┏━━━━━━━━━━━━━━━━━━━━━━━━┓  声明:本书由梨花文学社区采集整理,文本仅供试读;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及时删除;  精校小说尽在梨花文学社区:http://lihua.zzxx.in/ ┗━━━━━━━━━━━━━━━━━━━━━━━━┛ 《烽火游侠录》 / 作者:辰源 内容简介:   一桩扑朔迷离的奇案,两具千年不腐的古尸,三本亦真亦幻的古书,引出一段太平洋上沉寂千年的壮烈诗史。   友情、爱情、亲情,生离与死别,孰轻孰重?   正义、仁爱、私欲、阴谋,鲜血与苍生,孰是孰非?   天灾、战火、人心,谁才是毁灭的元凶?   让这血与火的篇章,来诉说游侠们的生死…… 【烽火诗集】 故乡   我们离开故乡,   怀揣梦想,   还有年少轻狂,   脚步踏入荒野,   去流浪,去翱翔。   彷徨迷雾埋没了路途,   孤独无助吞噬了晨光,   凄寒之心,   渴求暖阳。   幸福不声不响,   渗入心房,   灵魂沉醉甜美,   它却如刀雪亮,   无形中,已鳞伤。   蜜语柔情沉寂于寒夜,   慷慨誓言消散于风霜,   哭泣之泪,   深陷绝望。   故乡的风,   将思恋飞扬,   河流爱抚注入重生力量,   童年大树下,   我们折柔叶为翅膀,   飞向触手可及的天堂,   故乡,从未相忘。   本诗为《烽火游侠录》第一首诗歌,写于第一部、上卷、第六章。当男主人公从王室的天牢中救出了令他又爱又恨的初恋,带着她九死一生摆脱了追兵,相依而眠的两人既有对过去的怀念,也怀着对彼此的歉疚,更有对未来迷茫和向往,死去的时光,在思念的风中飞扬,飞扬的柔情将两颗被命运煎熬的心包裹在一起,虽然未来仍无可预见,但心灵的故土将成为他们永远的安慰与归宿。 思念的心   无光的月,   好似心中的霜,   远离家乡的人儿,   何人能解你心中迷茫?   月生辉,   人思量,   可否对月诉衷肠?   明月仰望,   何人与你共回想?   风逐云,   云追月,   曾记否,   儿时与你共嬉戏,   皓月映心房。   风逝去,   云消散,   物是人非千里不相望,   共沐冷月光。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一部、上卷、第十五章。亨特尔公爵所率领的小队在追寻魔石的过程中,停宿在科多山脉阴冷的山洞中,负责守夜的精灵少女樱凝望着洞外漆黑的夜色,不由自主的思念起分别不久的恋人——人类圣骑士枫翎,心思单纯的少女怀揣着对情人的眷恋,在这清冷幽静而又危机四伏的山洞中轻声吟唱出心中悠长的眷恋。 爱之森林   当黎明牵手曙光,   我和你深情相望,   晨曦悄声颂唱,   爱的洗礼开场。   微风轻拂纯净百合,   如你抚我雪舞华发,   芳香盟誓风迷醉,   怎及你多情凝望,   永刻心房?   挺拔红杉笑迎朝霞,   如我吻你红晕满颊,   红杉彩霞绚天际,   怎及你相偎相依,   生死不离?   森林母亲,   我们的爱由你见证。   对我情真意切的人儿呀,   温柔轻风似你耳语温情,   清凉细雨如你质朴真意,   芳香泥土溶入你不变承诺,   平静湖水映出你高贵心灵。   我愿为你而喜,   我愿为你而悲,   就让我的笑容普照静谧森林,   播撒快乐种子;   或让我的泪水遍洒神圣土地,   凝结珍爱露珠。   只要并肩携手,   不论阳光雨露,   无论天涯海角,   爱之森林长伴身旁。   本诗出自于《烽火游侠录》第一部、上卷、第二十七章。男主人公刚刚与失散多年的妹妹相认,在相认后的第一个夜晚,兄妹俩在哥哥的房间里共诉依恋之情,并动情的弹唱出当年母亲与父亲相识时歌唱过的情歌,父母的爱情与血浓于水的亲情包围着受尽风霜雨雪的兄妹俩,温暖的爱在他们身旁萦绕,余音久久不散。 独角兽的安息   遮天蔽日大森林,   掩不住如雪身姿。   人世间善恶纷纭,   躲不过清灵慧眼。   你的笑,   如此多娇,我心轻摇。   你的美,   褪尽浮华,淡雅悠长。   万物之灵呀,   女神的宠儿!   是什么,让你舍尽此生,   不惜斩断千年之灵,   去赴那生命的约定?   是什么,令死神都无力,   驱散你不变的从容,   在微笑中颤栗不已?   安息吧!独角兽,   你这大地的灵魂,生命之光华,   你的子女已然降世,   你的爱情,在花枝间传唱!   当你升入天堂,可会想起,   曾有我,相伴身旁?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一部、下卷、第四十六章。圣骑士枫翎在诺曼德兰森林意外的邂逅了雌独角兽伊娃,并对她产生了爱意,但最终却没能看到一幕完美的幸福,满怀悲伤的枫翎在最后时刻,听到了森林之风在耳畔的吟唱,唱出了他对伊娃的无限眷恋,以及无私大爱的深情颂扬。 诀别曲   天为什么这样灰?   像我的心情,写满伤悲。   地为什么这样静?   你在我面前,一睡不醒。   风,吹不透表面的平静,   雨,不肯滋润枯萎心灵,   月,遥挂墓地天边,   无法安眠。   我跪在生与死的边缘,   此生,再也无法见你笑颜!   再见了,我的兄弟!   我将不能再与你会心微笑。   再见了,我的爱人!   我多想再感受你深情眷恋。   再见了,我的战友!   你的豪迈情怀是否随风消逝?   再见了,我的至爱亲朋!   原谅我,   让这冷月伴你入眠,   只因我必须携挽朝阳,   重新踏上,   我们不曾走完的坎坷征程。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一部、下卷、第五十八章。寻觅拉斐尔圣石的坎坷之路布满鲜血,一个个英勇的游侠在黎明神域的考验中倒了下去,活着的人心中满怀伤悲,却必须咬牙坚持下去,为了赢回他们所期盼的胜利,为了视死如归的战友不会白白牺牲,他们将眼含热泪,无视心中流血的伤口和精疲力竭的身躯,踏上生命中最后的征途——那些我们不曾走完的坎坷征程…… 黎明圣歌   当大地晦暗无光,   心在雾霾中迷惘,   风不语,草木息,   自然的智慧之灵,   淹没于满目苍凉。   孤苦无助的苍生呀,   请听我,一个圣灵的预言!   苍茫天际,那一抹昏黄的黎明,   即将破晓,   生命之光,已在不屈的微笑中,   悄然绽放!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一部、下卷、第六十三章。当圣石的争夺进入了最终的较量,天使长的强大成为了游侠们无法逾越的障碍,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而不择手段的天使长却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人间似乎已被笼罩在一片绝望的昏黄之中,万千生灵即将在无情的天灾面前沦为焦炭,但生命总有奇迹,伴随着圣洁的歌声,那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柔弱生命,却以黎明圣灵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为绝望的生命带来了一丝希望。 风之情歌   我有一颗心,   深埋在遥远的云边,   它在那里牵挂着我,   我却不能给它回音。   我有一份爱,   失落在记忆的谷底,   她在时光怀中啜泣,   泪水烧灼着我的心。   风儿呀风儿,   你可曾见过我的心?   风儿呀风儿,   你可曾听见她啜泣?   你可愿远行千里万里,   为我带去心中的话语?   安抚那牵挂的心,   拭去那啜泣的泪,   吹走永不消逝的往昔,   带去我未定的归期。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二部、上卷、初章。大森林之中的两位纯真少女,在美丽的爱丽丝湖畔和着悠扬的笛声,歌唱出一段真挚的情意,将我们带入了和平年代的安详宁静,但也就此拉开了战乱的序幕,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也许只有风儿能够为我们传递心中的万千柔情,安慰一颗颗煎熬牵挂的心灵吧? 姐妹之花   湖边的大树下,   开放两朵花儿,   相依相偎,   芬芳吐蕊。   对饮清晨甘露,   共披夕阳余晖,   芳香交汇,   花影交融。   当花朵并肩怒放,   当浓香播散四方,   路人惊叹,   怜而采撷,   从此天各一方,   流散天涯。   远嫁他乡的姐妹,   我请风儿带去心中思念,   不论相隔千里万里,   不论远涉千山万水,   我的根与你相连,   我的叶与你相依。   当春光明媚,   请你回到我们的湖边,   与我共饮清泉,   诉说依恋。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二部、上卷第十五章。逃婚的狄恩侯爵冰蓝与公主洛樱意外邂逅了紫月、紫云姐妹,紫月从食尸鬼手中救了冰蓝的性命,并将他暂时留在自己的小屋里养伤,在一个美丽的黄昏,紫月带着妹妹和洛樱在海滩上唱起了这首歌,言辞之间洋溢着姐妹之间相依相偎的眷恋深情,也让最初充满敌意的紫云与洛樱彼此埋下了友谊的种子,使得友谊之花在动乱频仍的年代绽放出温馨的光彩。 蒲公英之歌   也许风雨会离散蒲公英之子,   从此背井离家,   流散天涯。   也许山川会阻挡生命的归途,   从此怀揣思念,   扎根异土。   但天空终会赐予它一双翅膀,   从此乘风飞翔,   回乡远航。   本诗源自《烽火游侠录》第二部、中卷,第三十二章。离家两年,带着妹妹在外饱经风雨的女主人公紫月,终于回到了思念已久的家乡诺曼德兰森林,当她再一次见到心爱的父亲,心中沉积已久的感情喷薄而出,怀着几许辛酸,更有无尽的重逢喜悦,紫月与父亲同声唱出了这首游子之歌。 玫瑰军歌   我们曾是花圃中,   最平凡的那一朵,   沐浴着阳光雨露歌唱,   依偎着星月微风入眠。   当豺狼推倒篱墙,   践踏过芳华满园,   阴毒狞笑遮蔽了暖阳,   腥风血雨淹没了芳香。   命运啊,请回答我!   善良是否已注定,   屈从邪恶爪牙下悲泣?   姐妹啊,请告诉我!   你是否如叶扁舟,   瑟缩凶风恶雨中飘零?   当勇气如剑雪亮,   当意志如火放光,   柔弱生命也会呐喊声狂,   迷人芬芳亦能致命创伤!   娇艳花瓣皆由敌血浸染,   青翠柔叶无不凛若寒光!   颤栗吧!罪恶的豺狼,   圣洁之翼已闪耀光芒,   忏悔吧!卑鄙的灵魂,   那剑,那枪,那双手,   永世紧握,和平与希望!   本诗歌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二部《战乱的魅影》下卷第五十二章第一节,女主人公紫月为报国恨家仇,组建了大陆上第一支女子骑兵团——幻翼骑兵团,有着相同经历的女兵们本应同仇敌忾,团结一心,但却由于内部的派系之争而产生了裂痕,几乎造成自相火并的恶果,为了消除女兵们之间的矛盾,紫月刚柔相济,先依靠自己的威信震慑住众人,又用肺腑之言感化大家,最后,她怀着悲愤而又坚毅的感情,唱出了这首专门为幻翼骑兵团而作的军歌,这些花样年华的少女,就像一朵朵柔弱的花朵,在凄风苦雨中顽强的生存,面对着凶残的敌人,唯一能够让她们屹立于不败之地的,只有彼此为爱而紧握的双手! 爱与希望之灯   亲爱的孩子,   也许,你正遭受着伤害;   也许,你正承受着悲哀;   也许,你无力寻找方向;   不妨,让泪水尽情流淌,   让生命的河流清洗创伤,   让勇气的清泉充满心房。   不需害怕,不必彷徨,   黑夜的天空终会破晓,   凄冷的风霜终有暖阳,   命运的旅途布满明灯,   生命会用爱,点燃希望!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二部、下卷、第六十四章。伊丁城收复战后,清风烈为救紫月而死,给紫月带来了巨大的伤痛,尤其是当她在琼云见到清风烈的遗孀洛樱时,对已有身孕的洛樱深感愧疚,同时烽冥侠的离弃也让紫月十分伤心,自己最爱的男人和最爱自己的男人都离她而去,这让紫月的精神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失魂落魄的她无意中来到了琼云公墓,在执法官沐风夫妇的墓前,沉浸在悲伤中的紫月意外的看到母亲的遗物——金蝶手镯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从光芒中似乎看到了母亲的影子,母亲温柔的歌声在她的耳畔回荡,母亲的抚慰让这个深陷痛苦的女孩儿沐浴到了阳光般的温暖,在母亲的鼓励下,紫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因为在她的心里,还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与已经离世的母亲定下的生命的约定…… 邂逅幸福   那夜,我们相遇,   伴一抹残缺冷月,   怀一缕陌生幸福。   岁月,主持生命洗礼,   命运,洗去肤浅浮华,   坎坷,抚平青春躁动。   唯留那无人敢于目睹,   满目千疮百孔的真实。   蓦然回首,   眺望你脉脉双眸,   曾经与风霜雨雪为伴,   携手漂泊流浪的岁月,   一如记忆的只言片语,   似都已湮没于时光长河。   当温柔月光,   再一次温暖你我,   凄冷的游子之心,   曾经的幸福,   是否一如从前,   温馨,而又单纯?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二部《战乱的魅影》下卷、第七十二章,人类的内乱终于宣告平息,紫月与烽冥侠的感情却因琳玲的黯然离去而再度产生了裂痕,紫月坚持要烽冥侠对琳玲负起他应负的责任,烽冥侠虽然懊悔对琳玲犯的错,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最终在烽冥侠的母亲月莹和琳玲留书的劝说下,紫月答应给烽冥侠一次机会,与他重修旧好。她在月圆之夜将烽冥侠约到了两人初次相遇的海边,轻轻唱起了这首忧郁而又不乏幸福滋味的歌,与烽冥侠一起在海浪的伴奏下,回味着一年前他们在此邂逅的单纯的幸福。 圣洁的牺牲   是谁,   扰乱了世间的宁静?   是谁,   点燃了战乱的火焰?   而我,   凝望着苍凉的大地,   生命的尊严已被践踏!   鲜血,   映红了亲人的泪水,   死神将悲伤无情扩散!   牺牲,   英雄们无畏的选择,   以平凡的血肉身躯,   承受异于常人的痛楚!   当如血残阳,   抹红最后一面坚毅的战旗,   如同英雄屹立不倒的身躯,   我向着苍茫夜空深情呼唤!   我,   一个圣洁的灵魂,   愿献出我的一切,   换回那珍贵的和平,   让爱与希望,   洒满人间!   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来,   光明!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二部《战乱的魅影》下卷,第七十七章,当青龙等人与柯兰德林的决战演变为神界的决战,在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时刻,昕儿在紫月玉笛的伴奏下,吟唱出了这首慷慨激昂的圣歌,为了舍生忘死的士兵们,为了骑兵团浴血奋战的姑娘们,为了英勇牺牲的清风烈,为了所有为捍卫和平而在这场战争中舍弃生命的人们,向着浩瀚的天地呼唤光明的归来,生命的尊严必须被尊重,烈士的牺牲不可以被葬送,爱的勇气必将战胜黑暗的邪念,虽然可能要牺牲太多的英灵,但每一次圣洁的牺牲,都将点亮希望的曙光…… 天使的魅影   你,   是没有羽翼的天使,   身处战火纷飞的乱世,   向人们播撒爱与希望!   你,   为战乱而生,   为和平而死,   将慷慨生命谱写出,   一首血与火的诗篇!   鲜血染红天边的晚霞,   火焰烧尽世间的罪恶,   你回旋婉转的笛音,   驱散了战争阴云!   当和平的曙光,   普照世间角落,   伊却随风飘逝,   带走了迷人的飒爽英姿,   还有那醉心的妩媚多情,   只残留一抹,   掠过战火乱世的飘忽魅影,   铭刻在芬芳纯洁的玫瑰花间,   永不消散……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二部《战乱的魅影》、下卷、尾声,男主人公在妻子牺牲十年后,带领小女儿前往墓地祭奠亡妻,小姑娘在父亲的指点下读到了墓碑后面母亲的墓志铭,这首由诗人专门为逝者而写的赞歌,讲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她和女兵们不畏强暴浴血奋战,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迎来和平曙光的壮烈征程,在这里,谨以此诗向所有为了和平而流血牺牲的英雄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凯旋欢歌   岭上芳草依依,   开满阳光的静谧,   崖下涛声阵阵,   飞扬浪花的欢娱。   钟楼洪声悠扬,   回响凯旋的高唱,   堡垒巍峨缄默,   书写英雄的挽歌。   早安!芳草,   你用露珠描绘幸福安详。   午安!波涛,   你在石壁刻下繁荣兴旺。   晚安!钟楼,   你的赞美诗沉醉了夕阳!   拥抱我吧,   慈祥的城堡!   我愿依偎在你的怀抱,   听你讲述英雄的壮举,   由你诉说生命的传奇,   与你相约不变的誓言,   守护圣洁壮丽之故土,   让辉煌战旗永世飘扬!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三部《蜕变的心灵》第二章,雪月灵与侍女雨瑶、好友天霖一起从象牙塔返回从小长大的格兰丁堡,在救下了一只白隼后,少女的心情也如同欢娱的小鸟,在林间小路上唱起了一首赞美格兰丁堡这座英雄堡垒的欢快赞歌。 白玫瑰之祭   我向春风讲述你的性情,   春风将它传给湖水,   水平如镜的湖面,   荡起阵阵涟漪,   羞颜不语。   我对夏花说起你的容貌,   夏花将它转告夜月,   夜色下繁花皎月,   收花蕊藏云边,   掩饰惭颜。   我在秋叶写下你的功绩,   让它飘向金色田野,   传颂在累累麦田,   麦穗低眉垂首,   谦卑钦敬。   身披冬雪凝望你的安息,   敬献一朵雪色玫瑰,   看大地银装素裹,   刻画你的纯洁,   传扬四方!   本诗歌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三部《蜕变的心灵》上卷第八章第四节,紫月的女儿雪月灵在海音斯特姆王宫的走廊上,听到了宫廷诗人马蒂正在吟诵他为幻翼骑兵团抒写的,用于在已故骑兵团创始人紫月的祭日举行的纪念仪式上颂唱的诗歌,诗歌赞扬了紫月的温婉性情、美丽容貌、赫赫功绩和纯洁心灵,令雪月灵深受感动,并产生了与诗人交谈的想法,在交谈中她巧妙的向诗人点出了他诗中遗漏的紫月最深层次、也最重要的核心优点,并在交谈结束时向诗人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她的音容笑貌和举止谈吐让诗人陷入了深深地着迷之中…… 女神的恩赐   深爱生命的儿女,   可能感受自然地真谛?   女神用轻盈的笔迹,   将其撰写于芳草之间。   高耸入云的山脉,   拦不住大天鹅的翅膀,   汹涌澎湃的海潮,   吓不退海豚乘风破浪!   山岭的颤栗惊惶,   源于犀牛不息的奔放,   顽石的仓皇崩裂,   只因种子萌发的信仰!   深爱自然的儿女,   去感受自然的真谛吧!   当历经了风雨飘摇,   当跨越了艰难险阻,   大自然给每个生命的,   唯有灿烂的阳光!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三部《蜕变的心灵》上卷第二十八章,雪月灵在答应了艾瑞雅担负起德鲁伊的复兴重任后,完成了德鲁伊的洗礼,成为了年轻的德鲁伊法师,并在跟随艾瑞雅在大橡树前吟唱女神的教诲,宣誓用生命去感受德鲁伊的自然真谛。 冷夜幽梦   透明夜,   冷寞寂寥,   谁人又知晓,   半倚斜帘伊人叹,   芳心为谁眺九霄?   澄净月,   映照心田,   凝眸望月影,   遥问远方我的情,   几时得近你梦萦?   风轻摇,   星光残照,   垂首叹微凉,   又是一夜孤寂梦,   凯歌何日伴君还?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三部《蜕变的心灵》下卷第三十九章,雪月灵潜伏于天霖的亡灵城堡中,步步设计将天霖的亡灵军队引向灭亡,但内心深处,她却渴望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与亲朋们重聚在最初的那段美好时光之中,也包括过去那个还未曾被私欲笼罩而罪恶加身的天霖,那个带给她最初爱恋的大哥哥。只是,时间无法倒流,现实虽然痛苦,但她唯一能做的,除了怀念,也只有勇敢的去面对…… 幽林晚风   云轻盈,   天澄净,   秋水伴月明,   湖光夜色两相映。   草色青,   雨露莹,   虫鸣唱风清,   芬芳遍地林幽静。   心聆听,   口轻吟,   夤夜浅唱情,   共眺天河慕晚星。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三部《蜕变的心灵》下卷第五十章,雪月灵在完成了女神的第四个考验后,与独角兽首领来到了母亲紫月从小长大的爱丽丝湖边,在湖水中沐浴后,背靠着独角兽的身体躺在湖边的青草地上,夜风从少女的身边拂过,吹拂起她的裙角和身旁的草叶,带来一丝神清气爽的清凉,母亲曾在湖边吹奏过的悠扬乐曲,不觉在少女耳畔回荡,让她犹如依偎在母亲的怀抱,宛如梦境…… 幻月心声   刀光本不必,   剑影本无须,   勾心斗角阴谋计,   天下熙熙只为利,   枯骨冢中泣!   声色莫痴迷,   懒惰莫姑息,   贪婪之心常索命,   嫉恨之欲蒙人心,   傲慢必自欺!   海阔天空远,   寰宇广无垠,   胸怀山河壮丽景,   无愧人间至珍情,   生命本善真!   本诗出自《烽火游侠录》第三部《蜕变的心灵》下卷第六十二章,当整个故事尘埃落定,故事的主角们完成了各自心灵的蜕变,也收获了各自应得的结局,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让这首回荡在幻月草原上的心灵之声,引领我们去追寻那条,属于我们每个人的心灵正道吧! 【第一部:昏黄的黎明 上卷 并肩的信念之盾】 序幕 沉睡千年的传奇   我最亲爱的朋友,你也许还记得,我曾对你讲述过的那个“花海古尸之谜”——虽然我至今仍不愿用中间那两个字称呼她和他——那两位埋葬于无名岛屿之上璀璨花海中,栩栩如生不曾有丝毫腐坏的先辈,每当我看到那倾国倾城的年轻女子的照片,都感觉她会突然醒来,对我嫣然一笑。当我终于将事情的始末梳理清晰,我决定向你讲述这段我侦探生涯中最为奇妙的旅途,而它的开始,要从五年以前说起。   那一年,返航归国的“白鲸号”货轮在西太平洋海域遭遇了暴风雨,在躲避风浪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一座无名小岛,船员们为躲避暴风雨将船靠近岛屿。随着船靠近岛屿,船员们发现暴风雨就在他们后方咆哮,而面前这座开满五彩缤纷花朵的岛屿,正将芬芳吐蕊的花海呈现在一片璀璨的阳光下,他们惊异于眼前的美景,更不知道这座岛是何来历——在海图上没有它丝毫的标记。   出于好奇,也为了躲避不远处仍在宣泄狂怒的暴风雨,船在岛屿附近停了下来,几名年轻水手乘小艇登上了岛屿,而当小艇回来的时候,留在轮船上的船长和其他人惊异的发现,被带回的不止几名水手,还有两具栩栩如生的遗体。   那位一身肃穆黑衣的男子,须发花白,虽然年老但身材挺拔修长,生前应该是个身体健硕的人。他身旁那一袭素雅白裙的女子,金发雪肤,娇美的令人心魂荡漾。两人的年纪看上去相差足有半个世纪,无疑更像一对父女,但水手们说,当他们发现墓碑,并打开墓穴的时候,发现男子侧身搂着女子,脸紧紧的贴着女子,看上去更像是在亲吻爱人。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被埋葬在这里?身着的古代服装源于何种时代?这座开满鲜花的未知岛屿,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船长和水手们参悟不透,但船长觉得随便将两具遗体带上船并不吉利,只是禁不住水手们的要求,以及自己强烈的好奇,最终决定将他们带回交给考古专家们研究。   几天后,当他们停泊Q市港口时,时间已是深夜。船长和水手们决定第二天联络考古专家前来勘察,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当第二天专家们来到时,却发现冷库中除了未曾卸下的货物外,根本没有任何遗体的影子。   这件事在船员们当中引起了很大的不安,也让整个码头蒙上了恐怖的阴影,一时间谣言四起,鬼怪作祟的传言此起彼伏,更有人神秘兮兮的称看到神秘女子现身码头。六神无主的船长日夜不得安稳,经多方打听从某个同行那里听说了我——辰源,一名专门接稀奇古怪案子的私人侦探。在得知此事后,我立刻跟随头发花白的船长赶到了案发地点。   通过和船员们交谈,我得知进港时已是午夜,甲板上有许多船员在为进港而忙碌,不可能有陌生人悄悄上船并藏匿不被发现。至于存放遗体的冷库,除了大门以外没有其他出入口,那夜大门上锁前船长和船员还查看过两具遗体,没有异样,也就是说,冷库上锁后形同密室,除非有钥匙,否则无法出入。   在对冷库进行勘察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两样线索——少量泥土和一片橡树叶子,泥土上有浓郁的花香气味,而橡树叶子在我们生活的城市并不多见。我向船长询问是否曾在海岛上见过橡树和这样的叶子,但船员们否定了我的猜测,表示岛上除了娇艳欲滴的花朵,只有一些小灌木。   我查看了船舱内的监控,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或许除了一只从镜头前溜过的小老鼠。当我与船长说起船上有老鼠时,他表示这非常正常,货船上都会有老鼠出没。   线索的搜集到此为止,我决定离开。分别前我开解和安慰船长和船员们,让他们不要害怕。虽然安抚了众人的情绪,但我心里却充满疑虑,我怀疑这件案子必定是船员中的内鬼所为,但那个内鬼是怎样在不关闭监控设备的情况下,避开监视器潜入冷库的呢?又为什么要偷取两具遗体呢?他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利益?   后面几天,我对能接触到钥匙的几名船员进行了秘密监视,但一无所获,他们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行为,这让我深感疑惑,难道说我的思路错了,事情真的跟船员没有任何关系?   当天晚上,我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梳理线索,希望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是楼下保安室的保安打来的,通知我刚才有人送来一个快递包裹,要我下楼去取。我在保安室看到了包裹,发件人的名字我并不认识,而保安也说不出快递员的特征。   我拿着包裹回到家里,发现里面是一本厚重的书,四开见方,古老的深棕色皮质封面上布满皱褶,仿佛在诉说着它悠久的历史,在它的上方还放着一张白纸,写着一行字:“辰源先生,您好,如果想知道被盗遗体的内幕,请读完这本书里的内容!”   我大吃一惊,这显然是盗窃嫌犯的留信!对方给我留下了一封战书,让我从书中寻找线索,究竟是书里真藏着被盗案的线索,还是他故布迷局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凝视着手里的书信,灵机一动,打电话给船长,让他和所有的船员分别把当天的情况写一份报告,开头要按照我的要求,写上“辰源先生,你好”几个字,船长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答应明天给我送到事务所。   挂上电话,我的心里平添了一份期待,也许这正是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现实案例。我低头看了一眼面前厚重的大书,封皮中心静静的“躺着”一支素美动人的白色玫瑰,五个银色大字从玫瑰芬芳青翠的枝叶间穿过:烽火游侠录。出于好奇,我翻开了封面,看到扉页上工整的书写着以下内容:   年轻人,你将读到的,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在距今一千六百多年前,地球上曾经有一块不为现代人所知的大陆,它地处太平洋中部,面积与澳洲大陆相近,它的名字叫做帕兰丁。如同亚特兰提斯一样,这片大陆现在已经消失了,亚特兰提斯尚且留下了文明的遗迹,帕兰丁却无人知晓。   事实上,这片大陆曾经繁荣一时,大陆上的人们所掌握的科技力量,以及社会的繁荣进步程度,比起其他大陆要超前千年。不仅如此,它还对人类的科技进步,以及东西方文化的进步,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巨大影响,许多人所共知的科技发明,其实都源于这片大陆上流传下来的秘密记载,只是后人并不知晓它们的来源。   我们现在所要讲述的,是这片古老的大陆上最为传奇的时代,它的主角是一群特立独行、游离于善恶之间的神秘人,他们是善良的英雄,济苦救难,扶危救困,英名交口称赞;他们也是冷酷的阴影,不尊律法,杀人如麻,恶名如影随形;他们是大陆上的精英才俊,许多先进的科技与发明,都从他们的手中诞生;他们也是一群普通人,会为生死之交而战,会为血肉亲情而泣,会为炽烈爱情而熊熊燃烧。   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游侠。 初章 毁灭的降临   公元四世纪初的一个黄昏,夜幕逐渐降临在太平洋洋面上,将帕兰丁大陆的每一寸美丽土地都染上了夜的阴影。这是一个万籁俱寂的时刻,但在大陆南部与大陆同名的帕兰丁王国北部国境,号称“盗贼之城”的德尔小城,却刚刚迎来了它的繁忙与喧嚣。   在某条人流拥挤不堪的道路旁,灯红酒绿的光彩映出了凡赛尔酒吧粗陋的招牌,与几个搂着妖冶女子放肆调笑的酒鬼擦肩而过,一迈入酒吧的大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混杂着刺鼻烟草味、浓重酒气以及赤膊壮汉们身上散发的“男人味”的恶臭,每一张杯盘狼藉的桌旁都有几个烂醉的汉子搂着浓妆艳抹的女子,粗俗的叫喊声与令人脸红的挑逗嬉笑声不绝于耳。   吧台前,满脸横肉的酒吧胖老板克里伯格正在与他的主顾们讨价还价。这位精明的老板不仅仅经营着他的酒吧,还将这里作为地下黑市的卖场,每天都有各种奇珍异宝从这里买卖而出,利润远比酒吧的盈利高出数倍。四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光着膀子站在克里伯格老板后面,警惕的注意着酒吧里的每一个人,其中一个人的目光扫过酒吧一角的一张桌子,那里有一个客人,他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长袍,宽边法师帽的帽檐将整张脸都遮盖起来,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而他手中那支片刻不曾离手的长柄魔杖,才真正令人眼前一亮,杖头那枚硕大的紫水晶一度让老板两眼放光,但他知道,魔法师们不会出卖他们的魔法水晶,而他也并不想招惹这神秘的流浪法师。   一声轻盈而响亮的长靴靴底踩踏地板的声音惊动了整个酒吧,保镖将他的目光从那不苟言笑独自在角落里饮酒的流浪法师身上移向大门口,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门外缓步而入,他银色的皮甲在这昏黄的房间中如圣洁的阳光般耀眼,长靴每一次落地都让嘈杂酒吧大厅更加安静,妓女们收敛了媚笑,像纯洁少女们一样怯生生的低下头,用含情脉脉的余光偷偷打量他俊俏的形容,酒徒们也停止了放肆的嚎叫与大笑,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此刻看上去如此温顺,低眉顺目的避开他冷若冰霜的脸,双眼偷偷的从他飘逸的银色长发间伸出的一对又细又长的尖耳朵上瞟过,像个乖巧的孩子一样甚至不敢发出一声窃窃私语。   银发男子的到来也吸引了流浪法师的注意,他掩藏在帽子下的眼睛亮了一下,炯炯目光肆无忌惮的盯着这个腰悬银色长剑,身背亮银长弓的高挑男子,看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吧台前,将一只锦囊扔在吧台上,用他阴冷却又如吟游诗人般婉转动听的嗓音说:“看看货吧,克里伯格!”   老板扫了一眼面前的锦囊,微笑着点点头,用他胖的没有一丝皱纹的大手将桌面上摆放的其他顾客的金宝首饰推到一边,一边笑着拆开锦囊一边套近乎:“嘿,让我来看看,老伙计又给我带来什么宝贝了!”银发男子冷冷的注视着他,对他亲昵的称呼置若罔闻。   “噢,天哪,这是巨人之眼!”老板的惊呼让在场的很多人都站了起来,惊奇的凝望着老板颤抖的手中那颗巨大的球形水晶体,那是只有位于大陆最东侧的矮人领地红岩丘陵才有珍稀特产,出产于一种名叫水晶巨人的罕见怪兽身上,这种以水晶矿为食的巨兽,全身包裹着一层坚硬的水晶,无论是锋利的刀剑、锐不可当的弓弩还是拥有强大毁灭力的魔法,都难以对它造成伤害,而一旦杀死了水晶巨人,它的眼睛在脱离身体后就会化作一块纯净度无可媲美的水晶石,而目前为止,德尔城内能够独自顺利带回巨人之眼的赏金猎人,不超过三个。   “你打算卖多少,亲爱的伙计!”   俊俏的赏金猎人不动声色的向老板扬了扬下巴:“老规矩,你开价。”   老板闻言,两只小眼贼溜溜的转了几圈,伸出两个手指,满怀期待的看着银发精灵,后者不慌不忙,平静的反问:“克里伯格,你是菜鸟吗?”他的嘲讽引得在场的人们哄笑起来,直到感受到精灵阴冷的目光扫视过大厅,笑声又瞬间消失无踪了。   碰了钉子的老板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伸出三个指头,不等他观察对方的表情,精灵带着银色皮手套的手风一样的从他手里夺回宝物,送上一个轻蔑的眼神,转身就走,老板慌忙叫住他:“别急着走嘛,要多少你说!”   赏金猎人停下了脚步,回头向老板伸出五个手指,老板犹豫不决的舔了舔嘴唇,只听对方干脆利索的说:“如果你觉得吃亏,我就去街对面找你的老朋友博里恩,我相信他付钱一定会比你痛快!”老板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死对头,仿佛被人砍了一刀,不由的颤抖了一下,咬咬牙说道:“别,别去找那个奸商,他那里常常给付一些假冒的货币,那混蛋是最不可信任的人!”   “所以,克里伯格老伙计,我第一个就先到你这里来了!”精灵重新回到柜台前,将手里的水晶在老板面前晃了晃,笑道:“怎么样,下定决心了吗?”老板扫了一眼他自踏入酒馆以来露出的第一缕微笑,心知今天不答应是拿不到东西的,只好像只斗败了的公鸡,无可奈何的问:“你要金币,还是银币?”   “我们精灵,不喜欢那黄澄澄的东西,你知道的。”   当精灵提着那只装有五百枚银币的沉甸甸的钱袋走出大门的时候,柜台后面的老板没好气的瞟了一眼大门,脸上闪过一丝怯懦,直到白色的影子彻底消失在门外,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跟身边的几个人嘀嘀咕咕:“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他出货从来不会这么锱铢必较,我一直觉得从这家伙身上赚钱是最容易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他敲了一笔!”   就在老板絮絮叨叨的发牢骚的功夫,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流浪法师已经悄悄地起身,从一张张重新恢复了打情骂俏的桌子旁走过,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酒吧。他站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索着刚才的赏金猎人,然而却早已杳无踪影。   在贫民区一条杂乱漆黑的街道上,白色的身影从街角转了进来,与酒吧中截然不同,他此时的脚步轻盈的几乎无法耳闻,只有鬼魅般的白影穿越过静悄悄的小巷,来到一户破败的小屋前,一盏幽暗的小灯从窗户向外透出卑微的光,白影在门口停下来侧耳倾听,一个有气无力的男人声音隐约可闻:“瑞丽,你别管我了,带着孩子赶紧走吧,明天早晨那些人就要来了,到时候拿不出钱来,他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我已经半死不活了,你就让我在这里拖住他们,只要你们母子平安无事,我死了也无憾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女人和孩子的不忍的哭泣声。   突然,轻轻的敲门声扰乱了这凄惨的一幕,屋里的人都变得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男人轻声鼓励儿子,像个男子汉一样去开门。这个七八岁的小家伙来到门口,声音颤抖的问了一声,没有人回答,男孩儿心怀恐惧的回头看了看父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小心翼翼将门打开一条缝,将头探出门外四顾漆黑的小巷,依然没有一个人影。忐忑不安的小家伙正准备将门关上,忽然发现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件东西,他蹲下身小心谨慎的摸了摸,摸到一种丝绸般柔滑的感觉,他吃力的将它提起来晃了晃,听到一种金属摩擦的声音,男孩儿的心里涌起一阵希望,他抱着锦囊转身冲向父亲的病床,大声呼喊着:“爸爸,妈妈,快看哪!”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女人从屋里冲了出来,她站在街上,环顾着杳无人迹的黑暗街巷,浑身颤抖的跪倒在地上,喜极而泣,仰望着苍天虔诚的祈祷,直到男孩儿从屋里跑出来,将她扶起来一起返回他们破陋的家,那个白色的影子才从街角闪出来,修长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屋子里人们欢欣鼓舞的声音,他们绝望的心再一次被唤起了对未来的憧憬,当他们感激与欣喜的笑容浮现在精灵的脑海中,他湿润的眼角蜿蜒出一缕欣慰的笑容。   怀着愉悦的心情,他转身离开了沉浸在希望中的一家人,转过几条街,向着赏金猎人公会的所在地走去。突然,他腰间的银色长剑护手上镶嵌的蓝色水晶快速的闪烁出璀璨的蓝光,这意味着附近有强大的魔力源头,有某种魔法生物或魔力强大的法师藏身于附近,精灵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剑柄,只见一个白色的光球从前方的街口漂浮出来,刺眼的光芒在这漆黑的街巷中如同直射的阳光,若是常人必会闭目躲避,但精灵的眼眸却不会轻易受到光的影响,他凝视着这个诡异的不速之客,两只耳朵搜集着周围的声音,绿盈盈的双眼似乎在警告着隐藏在暗处的对手,猎人不会成为猎物。   “多么可敬的善举!”那阴沉的回声尚未消散,光球已经风驰电掣的扑向了赏金猎人,电光一闪,大光球化作十个小光球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精灵纹丝不动的伫立在原地,感受着散发强大魔力光球将死亡之风笼罩在自己的脸上,突然拔剑而出,银光闪耀的精灵长剑携风带雨劈向迎面而来的小光球,那本应穿透剑身击中目标的魔法光球居然被长剑反弹回去,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魔法爆裂声,精灵寸步未退,将十个魔法光球全部击退,被击退的光球退回原位,重新聚拢成一个大光球,只见白光一闪,化作一个人形的轮廓,他抬起头凝望着精灵,魔杖杖头的紫水晶泛出的紫色光辉让他的脸若隐若现,但精灵不受黑夜影响的双眼却早已认出了他。   “当一个矫健的精灵射手拥有了一把可以反弹魔力的长剑,无论什么成为了他的猎物,要躲过追杀谈何容易?”魔法师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用一种半调侃半赞赏的语气说。   “过奖了,亲爱的公爵大人,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是一条毁灭的预言将我送到了你的面前,”被称为公爵的男人脸色凝重起来,“死神已经用它的钩锁锁住了整个大陆,是接受命运,还是斩断它的锁链,告诉我,精灵游侠史古奈勒·青龙,你的答案,会是什么?”   “我没有答案,”精灵神情肃穆的凝视着魔法师,平静的将长剑插入坚硬的地面,双手按住剑柄,铿锵有力的回答:“只有我的弓与剑能够证明,我从不被他人左右意志!”   连天的烈焰点燃了所有的云朵,也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太平洋中部的帕兰丁大陆上,伴随着熊熊燃烧的巨大陨石的坠落和爆炸,遮天蔽日的尘埃和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辉,世界陷入了永夜,人间化为一片火海,玉石俱焚,生灵涂炭……   一只细腻修长的手松开了圆桌中心的水晶球,身穿金色长袍的男子站立在桌旁,神情凝重的环顾在座的人,语气沉重地说:“各位领主,你们刚才所看到的,就是我们即将面临的。近一个月来,大陆上频繁遭受天降陨石的打击,大量的百姓因此丧生,城镇也遭到严重的破坏,我听说西部的诺曼德兰森林引发了森林大火,东部红岩丘陵发生了矿洞坍塌和地陷,而北方冰封高原的雪崩导致了大量兽人的死亡,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你们刚才通过占卜水晶球看到的一幕,将彻底毁灭我们每个人!”他沉重的语气回荡在金碧辉煌的王宫圆形会议厅,令大厅角落摆放的璀璨金甲与地板上鲜艳的红地毯都黯然失色,一如每个人脸上灰暗阴沉的神色。   “聆月大祭司长,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你就直说吧,我们该做点儿什么?”坐在大祭司长右首满头红棕色长发的矮人王拉金,用自己带着巨钻宝戒的手捋着过胸的长须,声如洪钟的声音令坐在他对面白袍银发的精灵王不由得皱了皱眉。   “各位,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坎特尔魔石,其中蕴含的强大冥界破坏之力,能够彻底摧毁坠落的巨大陨石,将其化为粉末,以避免伤及大陆上的生灵。”聆月与身旁金发碧眼、身披黄袍的年轻国王交换了一下眼色,后者不安的眼眸如同一湖碧水注满期待。   “你的意思是,要把六大种族手中的魔石碎片汇聚到一起?”矮人王右侧巨人般魁梧健壮的半兽人酋长摩拉雷,用疑虑的目光盯着风华正茂、文质彬彬的人类大祭司长,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信任:“然后把它们都交给你们人类来掌握?”   “大酋长,您别误会……”聆月一如既往的平静,试图向半兽人解释自己的意图,但对方却并不愿意倾听,他摇晃着那颗面目狰狞的墨绿色脑袋粗声粗气的冷笑道:“大祭司长,你不必解释,当年种族大战,我们六大种族都牺牲了无数优秀的战士,才攻破了黄昏的神域,并分到一块魔石碎片,你现在随随便便就要我们将手中的魔石碎片拱手相让,让我们如何能够相信你们人类不会趁机私吞?”   摩拉雷极具挑衅性的话,让国王身后随行护驾的十名皇家圣骑士个个面有怒色,但聆月却用眼色制止了他们,这位年轻的圣会最高领导者不动声色的直视大酋长挑衅的目光,坦然回答:“我以女神的圣徒之名向您保证,我们绝无私吞之意!若您实在心存疑虑,不妨提出您的建议供大家商议。”   “好,那就干脆把魔石集合起来,交给我们的大巫师来使用!坎特尔魔石蕴含着冥王的破坏之力,而我们所信仰的战神是冥王的同胞兄弟,把魔石交给我们来使用是最合适不过了!”摩拉雷一边粗鲁的叫着一边环顾四周,坐在他右侧的盟友牛头人酋长点头赞同,左侧的矮人王则低头不语,聆月大祭司长面无表情,人类国王波罗莫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若说运用魔石的力量,那自然要依靠强大的魔法,摩拉雷阁下,您口中的大巫师所会的也不过是些萨满的诅咒巫术而已,那也能算魔法吗?”端坐于人类国王下首,一直静观其变的精灵王特拉米斯此时抬起了他白发披肩的头,用一双阴柔的蓝眼睛盯着兽人酋长,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倒不如把魔石交给我们强大的精灵巫师,只有这样,才能将魔石的魔力发挥到极致!”摩拉雷怒气冲冲的瞪了精灵王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他知道特拉米斯说的没错,在魔法的造诣方面,精灵们才是行家。   “坎特尔魔石蕴含着黑暗魔力,若非运用黑魔法很难将其力量发挥到极致。自从夏尔林死后,精灵的白魔法师们有人能够做到吗?”一个阴冷的声音悄然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令在场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自鸣得意的精灵王回头充满敌意的瞟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的灰精灵王格尔罗斯,对因为痴迷黑魔法而遭到驱逐,并与精灵连年相侵的同胞又痛恨又忌惮,格尔罗斯却对他视若无睹,冷冷的说:“要利用黑魔法的力量,谁敢与我们一争高下?”   “把魔石交给灰精灵,那还不如交给吸血鬼算了!”矮人王拉金吹胡子瞪眼的叫道,灰精灵王阴郁的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出于对灰精灵暗杀者的畏惧,矮人王哼哼唧唧的不作声了。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几位领主都低着头不作声,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波罗莫国王抬头看了看大祭司长,希望他拿出一个主意,但聆月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六大种族不合已久,虽然已有很久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争,但貌合神离、明争暗斗依然是每天发生,要让他们团结一致,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得多。   “枫!”   一名金色短发的年轻皇家圣骑士闻声快步走到大祭司长身边,用他褐色的机警眼眸注视着他。   “亨特尔公爵阁下还没有消息吗?”   皇家圣骑士副队长枫翎尚未作答,大厅外传来侍从官高亢的声音:“亨特尔公爵大人到!”话音未落,白光一闪,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黑发男子闪现在副队长的身边,手中深褐色的魔杖杖头上那颗巨大的紫水晶闪闪发光,这位举止稳重的年轻贵族用他没有被刘海儿遮住的右眼扫视周围人表情各异样子,不怒自威的表情下隐含一缕狡黠的微笑:“各位领主,我来迟了,失礼了!”   “公爵,你终于回来了!”人类国王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情不自禁的从宝座上站起来,向公爵摊开双手。自从五年前开国君主盖斯特因病去世,亨特尔公爵就成了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公爵在身边时,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人类君主才能找回一个国王应有的自信。   “陛下,请您安坐!”亨特尔公爵彬彬有礼的上前安抚住激动的国王,以免他在其他领主面前失态。他看着国王将因激动而颤抖的身体坐回原位,抬起头与大祭司长对视了一眼,从童年挚友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忧郁与不安,他明白,聆月对付不了这些奸猾狡诈的领主,那本该是他的工作。   他并不询问事态的进展,而是环顾众位领主朗声说:“各位,我刚刚从象牙塔赶回来,并且已经与我的老师康斯坦丁·诺兰大师建立了联系,他有一些话想要对各位说。”他说完将紫水晶魔杖在柔软的红地毯上轻轻一顿,杖头的紫水晶射出一道夺目的光束,投射在领主们面前的桌面上,铺着金色桌布的圆桌如同镜子般映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慈祥而又肃穆的脸:“在座的各位领主,我是象牙塔创始人,康斯坦丁·诺兰,我想你们一定已经了解了一切,而根据占星术的最新报告,我们距离灾难降临已经只剩下四十五天。我知道各位领主心存疑虑,不妨将魔石碎片送交象牙塔,我会亲自保管,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后,将原物奉还!”   领主们沉思片刻,觉得也是个办法,他们愿意相信象牙塔,毕竟它是大陆上最大的魔法研究机构,独立于各种族之外,却对各种族的魔法师敞开大门,它是智慧、信义与博爱的象征,成立三百余年来深受所有人的认可和信赖。在得到了领主们的认可后,亨特尔公爵和聆月大祭司长对望了一眼,前者看到了欣慰,后者看到了自信。   “我知道各位领主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而现在我要对你们说的第二件事,仍然是跟魔石有关,那就是,要使用魔石的全部力量,我们还缺少一块碎片!”诺兰的话让在场的领主们感到不可思议,精灵王特拉米斯满面惊诧的问:“您说什么?魔石的碎片不是每个种族一块,正好六块吗?先王临终前便是这样告诉我的,难道说不对吗?”   “不,魔石碎片其实有七块,当年种族大战末期攻克黄昏的神域后,六大族分割了魔石,其中一块在分割时由于崩裂而不知所终,由于场面混乱,人们并未注意,误以为只有六块。事实上最后一块被龙之荒原上的飞龙带回了洞窟,曾有多名前往飞龙洞窟探险归来的幸存游侠称,在洞穴深处飞龙王的休憩处见过魔石碎片,”老人的语气变得凝重异常,话未出口,在场的人已经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我们必须前往格鲁巴斯溶洞夺回魔石碎片!”   矮人王跳起来惊声大叫:“哥鲁巴斯溶洞?开什么玩笑?那是龙的国度,那里只有怪兽,屠戮,和死亡!”   精灵王也面色苍白的倒在椅背上,叹道:“我们根本不可能突破哥鲁巴斯溶洞,即使是六族所有战士都冲上去,也无法杀光所有的龙,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灰精灵王低着头默然无语,半兽人酋长摩拉雷和牛头人酋长鲁多斯对视了一眼,同样一脸难色。   “各位说的没错,格鲁巴斯溶洞的确是人间地狱,但你们似乎忽略了我刚才的话……”诺兰的声音再一次令众人提起精神,他们回想着诺兰刚才的话,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刚才说过,曾有多名前往飞龙洞窟并幸存归来的游侠……”   “游侠?您的意思是,让我们依靠游侠的力量?”精灵王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深知诺兰若没有把握是不会提出此种建议的,在游侠这个亦正亦邪的群体当中,精灵占据着相当大的比例,许多优秀的精灵魔法师和战士出于自由的天性,不愿意加入魔法社团或骑士团,离开森林外出流浪,成为游侠和吟游诗人,因此精灵王对这些人并不陌生。   康斯坦丁·诺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但灰精灵王的话却好似一盆冷水,再次浇灭了人们心中摇摆不定的微弱火光:“我们去哪找那些行踪不定的游侠?这种事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二三流的小角色能做到的,如果交给不能胜任的人,会把所有人都葬送在里面!”   “这件事,就交给我的学生亨特尼斯吧,他也曾是游侠的一员。各位领主只须配合他的行动即可,愿智慧之光保佑各位,再会!”诺兰的影像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亨特尔公爵脸上,后者不慌不忙,回头向着大厅门口朗声道:“请门外的客人进来!”   金色的大门豁然开启,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款款而入,飞瀑般的雪色长发为他带来一种精灵独有的俊美与洒脱,眉宇间流露出诗人般淡淡的忧郁,如果当场有女士出席的话,必定会引来她们痴迷的目光与惊叹之声,其周身所流露出的潇洒气质令容貌俊朗的精灵王都黯然失色。   伴随着优雅而从容的轻盈步伐,精灵走到亨特尔公爵身边,犀利的目光扫视在场的人,绿色的眼眸中掠过毫不掩饰的桀骜不驯的冷意,令这些饱受尊崇惯了的领主们倍感愠怒,但看到他身边亨特尔公爵威严肃穆的脸,他们还是暂且压下了心中的不悦,他们不想招惹这位康斯坦丁·诺兰的得意门生。   “陛下,各位领主,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精灵游侠史古奈勒·青龙,猎鹰游侠联盟的骨干分子,赏金猎人公会的高级会员,他和联盟中数千名优秀的游侠将为我们成功夺取魔石增添一个沉重的砝码!”   亨特尔公爵自信十足的介绍,似乎并没有在领主们脸上增添多少信心,他们大部分人对游侠心存偏见,充满了不信任,再看青龙身材瘦削,貌似弱不禁风的样子,崇尚强壮的半兽人、牛头人和矮人首先就满心鄙夷,灰精灵王因为同族不合,也对他充满抵触,而精灵王则因为他的傲慢心生不悦。   “嘿,游侠先生,既然我们的公爵阁下对你这么信任,那就跟我们说说你的打算吧,你准备要多少人马?怎么样屠杀洞里的飞龙?是用你背上的弓,还是用你腰间的剑?”矮人王冷嘲热讽的打量着青龙,以及他背后的长弓和腰间的长剑,暗自猜测着他究竟是弓箭手还是吟游诗人,通常长弓和长剑是不会被同时携带的。   话音未落,人类国王背后几步外的墙壁忽然爆裂开来,一个黑色的怪物毫不理会破碎的墙砖洒下的碎石雨,嘶声咆哮着穿墙而入,它头戴黑色战盔,身穿坚硬的铁甲,肩上披着漆黑的斗篷,下半身却根本没有双腿,一双锋利的钢爪直扑国王波罗莫。   皇家圣骑士一拥而上,用坚固的盾牌阻挡住恶魔骑士的前进,手中的圣剑金光闪耀,锋利的剑刃狠狠地劈砍在恶魔骑士的身上,却一时无法击穿它坚硬的铠甲,那恶魔怒吼一声,原地高速旋转,刮起一阵凛冽阴风逼退身边的圣骑士们,只听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一道银光从两名圣骑士之间飞过,射入旋风之中,狂暴的阴风戛然而止,被击中的恶魔向后一个踉跄,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圣骑士头顶掠过,半空中飞出第二道银光,恶魔再一次被击退,落地的精灵游侠屹立于圣骑士们面前,第三次开弓疾射,弓弦响处,银色的流星穿透了恶魔骑士的咽喉,将它牢牢地钉在大厅墙壁上,一道金色光芒从青龙背后射向恶魔,静静地倾听着耳畔恶魔最后的悲鸣,青龙回头看了一眼用圣光击杀恶魔的聆月,熟练地将长弓背在身上,拔出了腰间银光凛冽的精灵长剑。   “请你留下来照顾陛下和各位领主,”亨特尔公爵看着青龙的身影从墙壁上的洞口消失,回头叮嘱聆月,“那个恶魔非同寻常,青龙一定发现了什么,我要跟他去看看!”说完他法杖轻敲地面,在一道白光中消失无踪,聆月回头扫了一眼领主们脸上惊诧的目光,余光悄悄地瞥向皇家圣骑士枫翎,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合时宜的不安与忐忑,令聆月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   爆裂的火焰将几个黑衣人烧成了焦炭,亨特尔公爵环顾四周,除了圣骑士团和王宫禁卫军,只剩下了满地死尸和墙壁上斑驳的血迹,走廊上已经没有敌人的影子。他走进被刺客用魔法炸开的王宫密室,迈过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来到存放坎特尔魔石碎片的宝箱前,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一块散发着刺骨寒意的黑色晶体碎片出现在他面前。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碎片取出保管在身上,心里却仍然迷雾重重,究竟是谁派遣了这些刺客,他们的目标似乎并非只是刺杀国王,夺取魔石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那个幕后指使者选择在此时劫走魔石,难道仅仅是一种巧合?   “公爵大人,我们刚刚发现与您一起来的那位精灵游侠在王宫城堡西侧的花园中,正与一名黑衣女子对峙,他们似乎彼此相识,我们不敢惊动,请您示下!”黑衣女子?联想到刚才的恶魔,亨特尔公爵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名字,他命令禁卫队长部署人手警戒王宫各处,自己施展“空间穿梭术”来到西侧的王宫花园,借着清冷的月光,他看到了伫立在花间小径中的青龙,也看到了他对面六七米处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你还在为他做事,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跟在他身边,潜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等待着某种发难的时机,对吗?”青龙的手中提着比月光更加寒意袭人的精灵长剑,剑刃处闪耀的光映照在女子的眼眸中,她默默地低着头,双拳紧握,颤抖不止。   “这十几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我知道你并不是他的女人,那个冷血太子根本对女人毫无兴趣,他只是把你当成爪牙,并且对你很不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助其为虐,难道你就真的心甘情愿当他的棋子吗?”青龙的脚步伴随着他颤抖的声音向前靠近了一步,亨特尔公爵听得出他有多么痛心疾首,虽然女子一言未发,但从青龙的话里,他已经知道女子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一个不仅与青龙,与他本人甚至整个王国都有刻骨深仇的男人。   “你不要过来!我警告你,不要逼我对你动手!”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栗的后退了一步,用手中黑色的细长魔法剑指着青龙,剑尖凝结出一股血色光晕,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将周围的花朵都染上了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   “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如果你还想再来一次,我不会拒绝!我只希望,从你那里得到一个真实的回答!”青龙张开怀抱径直走向女子,背后的公爵暗暗的为他捏着一把汗,他深知上一次如果不是“盗贼城主”诺欧·黎及时出手,青龙早已命丧黄泉,而这一次,青龙的胸膛距离女子剑尖的魔法漩涡近在咫尺,如果女子真的要杀死他,自己根本来不及搭救。   红光一闪,一枚锋利的骨刺从青龙的肋下飞过,钻进了背后的花丛中,青龙面不改色的望着女子,她却已经泪流满面,无力的跪倒在地上,青龙缓步走到她面前,俯身向她伸出自己的手,女子却突然跃起,将他撞得倒退几步,趁他脚步不稳之机,擦着泪水转身冲向花园的围墙,施展浮空术飞身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亨特尔公爵看了一眼女子消失的方向,默默地走向青龙,他知道青龙完全来得及在她施展浮空术时将她射死或射伤,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心存不忍。他走到青龙身边,默默的看了一眼他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顺着他深情的目光移向他的胸前颤抖的左手,一串银色的手链在他的手心里发出闪闪银光。   “她终究还是没能忘了我,就像我也片刻不曾忘记她,与曾经爱过的人为敌,是一种痛苦,还是一种幸运?”青龙忧郁的慨叹让公爵不觉抬起头,目光跟随他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的草丛,一个黑衣人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一根白色的骨刺穿透了他的喉咙。“这是你来到之前,她为我而做的。”青龙的目光紧盯着尸体上的那根骨头尖刺,五味杂陈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叹息,又仿佛只是在陈述事情的经过。   “公爵!”   急促不安的呼唤声,令亨特尔公爵和史古奈勒·青龙不约而同回过头来,看到皇家圣骑士副队长枫翎大步跑到两人面前,这个年轻骑士脸上焦虑的神色,似乎已经急不可耐的想向两人透露他带来的消息。   “刚才各族的信使纷纷来报,称精灵、矮人、半兽人和牛头人四族保存的坎特尔魔石碎片都被不明身份的人抢走了!” 第二章 林间秘影   午前的阳光照耀在距人类王城——水上都市海音斯特姆二十公里外的尼尔森林,却无法穿透浓密的枝叶,只有少数几缕阳光能够从树冠的缝隙中挤进来,将光束投射在铺满厚厚落叶的林间草丛,微风拂过,将青龙银色的发丝吹拂得如同飞雪。   “我们已经快要到兰尔河边了,过了河向西走,有一个王国的边境小站,我们可以在那里补给,然后继续前进,再往前就是科多山脉了。”亨特尔公爵默默倾听,微微颔首,虽然青龙没有细说,但公爵也知道那座大陆上最高的山脉有多么艰险,但正如他们现在身处的尼尔森林一样,虽然危机四伏,但要绕过森林另选他路,必须多花几天的时间,时间紧迫,他们别无选择。   “至于被盗走的魔石,我已经请我的兄弟比利·温米尔前往‘盗贼之城’德尔,联络诺欧·黎,依靠盗贼公会的大网,那些家伙别想逃出掌心。游侠们知道我们的行动路线,只要一有消息,他们就会找到并通知我们。”青龙对自己的计划显然充满信心,他和公爵身上现在各自保管着一块魔石碎片,除了人类的那一块之外,还有灰精灵王格尔罗斯献出的一块,由于格尔罗斯惯于随身携带而没有被夺走。   对于青龙的计划,公爵并不怀疑,他信任青龙,因为他们都曾为建立人类王国而并肩浴血,他们和聆月、枫翎互为莫逆之交。对诺欧·黎和他名扬天下的盗贼公会,他也是如雷贯耳。但理智告诉他,仅凭盗贼公会恐怕并不能令人放心,他深知他们所面临的对手非同善类,但现在他必须带队前往龙洞,而不能为提防对手空费时间。   “青龙,你刚才提到的比利·温米尔听上去好熟悉,似乎当年暴君蒙德雷克五世辖下的飞龙骑士团团长也叫这个名字。”相比公爵的忧虑,与他年龄相仿的聆月大祭司长看上去更为镇定自若,他在临走时已经向九名皇家圣骑士——随队出征的副队长枫翎除外——以及圣骑士团做了缜密的安排,对王宫和国王进行严密的保护,再加上游侠们的外围相助,他相信可以确保无虞。   “正是他,他曾是蒙德雷克五世次子卡耶斯的得力助手,也是莉蒂丝小公主的心上人,但后来他越来越多的看到了蒙德雷克五世和卡耶斯的恶行,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不满,最终带领飞龙骑士团脱离了蒙德雷克五世的控制,隐姓埋名至今,现在的他是一名职业杀手。”   “真是可惜,我早就听说过他的故事,可惜无缘得见!”枫翎穿着金属长靴的双脚踩过遍地柔软的落叶,从后面靠近三人,插了一句嘴。在公众场合,他是聆月和公爵的下属,而在私下里,他们更多的是朋友关系,无需遵循繁文缛节。   “不要担心,枫,会有机会见到的!”精灵的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叫,四人立刻意识到声音的来源——队伍中唯一的女性成员,精灵的少女魔法师沐雪红樱,她的名字来源于精灵文的直译,据精灵王特拉米斯介绍,她是由已故的精灵大巫师夏尔林的遗孀高级女祭司艾莉儿收养的孤儿,接受过良好的培养和教授,因此成为了加入远征队的精灵魔法师的最佳人选。   就在刚才,精灵少女正在听随队的矮人老铁匠阿尔弗雷讲述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这个乐呵呵的老头似乎与其他的矮人截然不同,对精灵少女极为亲近,而年轻的精灵女孩儿也心无偏见,两人很快变得非常亲近。   正沉醉于阿尔弗雷神奇故事中的沐雪红樱,忽然觉得草丛中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她的脚,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倒在地,只见一条粘稠柔韧的蜘蛛丝团团缠绕在她白皙纤巧的脚腕上,将她拖向森林深处一只半米长的巨型蜘蛛。身旁的阿尔弗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樱的左手,用力一拉,铁匠师傅力道惊人,连人带蜘蛛拉了回来,随行的另一个矮人矿工哥勒勒,挥起手中的巨大战斧一斧砍断蛛丝,蜘蛛失去重心,翻滚回草丛中,气势汹汹的盯着众人。   “可恶!”受到突然惊吓的精灵少女在矮人铁匠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怒不可遏的盯着草丛中虎视眈眈的蜘蛛,挥动手中的法杖大声吟唱出一股强力旋风将蜘蛛吹上半空,重重的撞击在树干上,跌落下来的蜘蛛似乎感到了畏惧,晕头涨脑的转身逃向了丛林深处。   “别跑!”樱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   “回来!不要追了!”公爵大声制止,可是精灵少女已经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密林中。   “公爵,我去追她!”枫翎拔剑去追樱。   “不要恋战,赶快把她带回来!”青龙望着枫疾驰而去的背影大声叮嘱。   “放心吧!”   望着枫翎的背影消失在密密丛丛的树林中,亨特尔公爵暗暗的叹了口气,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对于樱,他难免心存不满,这样重大的事情,精灵怎么会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呢?特拉米斯王到底打什么算盘,若说是故意保存实力,随行的王室近卫队长戈尔却是个战斗力不亚于青龙的角色,这样一老一少的搭配,让公爵总感觉其中暗藏着某种玄机。   丛林的另一边,枫一路追踪着被踩倒的野草,追到了一片灌木丛后面,他探出头向外望,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万能的女神,世上竟会有这种东西!”   林间的空地上,三只约有一米高、两米长的巨大蜘蛛将精灵少女围在中间,它们的八条腿都有两米多长,嘴里巨大的毒牙正滴着绿色的毒液,而那只小蜘蛛已经不见踪影。沐雪红樱虽然年轻,作战经验并不丰富,此时孤立无援,心里也有些惶恐,可是她自恃对于魔法的熟练掌握,暗自镇定心神,将法杖横在胸前,准备迎敌。   “公爵一直对樱心存怀疑,不如就让我趁机看看她的实力,说不定这个精灵小丫头真有什么过人之处。”枫握紧长剑潜伏于草丛之中,左手从背后取下一面金色的、印着神圣十字纹章的鸢形盾,紧张的注视着蜘蛛的动静,做好了出手援护的准备。   见猎物准备抵抗,蜘蛛们张牙舞爪的从三个方向逼近少女,樱绷紧了神经,汗珠从鬓边滑落下来,滴落在她白色的丝织长袍上,丛林中四处流动的风把她银色的长发吹的异常散乱,几缕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庞,可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三个怪物。忽然,正面的蜘蛛率先发起了攻击,它体形庞大,行动却异常敏捷,电光石火般扑到樱面前,两只前爪狠狠的抓向她,樱不慌不忙,祭起一个蓝色魔法阵,涌动的波涛环绕她美丽的身影,樱法杖一指,一股水流正中蜘蛛的头颅,强力的水流带来巨大的冲击力,把蜘蛛打的节节败退,“噗”的一声趴在地上,原来头颅已经被强大的冲击力击碎了!   “真是不可思议,水竟然有这样的能力!”枫惊讶的低声赞叹。   剩余的两只蜘蛛见同伴死了,从左右后方一拥而上,精灵少女首战得利,信心倍增,从容不迫的转身吟唱出一连串轻灵悦耳的咒语,两只扑到她身边正准备痛下杀手的巨型蜘蛛脚下,突然喷涌出两股泉水,晶莹剔透的水珠一接触到蜘蛛的身体迅速凝结成冰,形成了两个造型奇特的冰雕。   从未见过精灵魔法的枫翎满目惊叹,激动的几乎要鼓起掌来。而精灵少女显然也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她绕着两只蜘蛛“雕塑”转了一圈,脸上笑开了花,敲敲这个,碰碰那个,先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冷不防,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从天而降,把樱罩在网中,她的法杖被一束蜘蛛丝缠住并夺走,惊慌失措的精灵少女试图施法挣脱蜘蛛网的束缚,但不断喷射到她身上的蜘蛛丝反而将她越缠越厚,很快便失去了抵抗能力。此时,一只巨型蜘蛛从半空中垂下,落在已经无力挣扎的樱身边,用锋利的毒牙刺向她的肩膀,樱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昏死过去。   “混蛋!”目瞪口呆的枫翎终于回过神来,飞身跃出草丛落在蜘蛛面前,左手盾牌重重的砸向蜘蛛的头颅,坚硬的盾牌把蜘蛛砸的踉踉跄跄倒退几步,露出巨大的毒牙,向冲上来的枫狠狠刺下去,枫举起盾牌一挡,右手剑猛劈下去,两个毒牙被齐齐切断,毒液四射,枫满腔怒火,不顾四溅的毒液,奋力一剑将蜘蛛连头带胸劈成两半,绿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身。枫转身冲到樱面前,用剑拼命的劈砍包裹她的蛛丝,将她从蛛丝形成的茧中解救出来,放在地上。   “樱,你醒醒!”精灵女孩儿面色发紫,伤口乌黑,身体冰冷,软软的毫无生气,枫用颤抖的手试了一下她的气息,还有气,他惊喜的抱起她柔软的身躯,还不忘从地上捡回她的法杖,一路狂奔向队伍所在的方向跑去,他知道,以自己的法力无法救她,只有一个人才有办法。   他们刚刚离开,一只小蜘蛛从草丛中爬出来目送他们远去,吐了吐口中还没长大的毒牙,转身朝后面的丛林跑去。   “我以圣徒之名,恳请创世女神赐予圣洁之力,净化这纯洁的生命!”   一道道光环环绕着精灵少女的娇躯,金色的魔灵在她周围自在飞舞,令她如同一位沉睡于梦幻之中的公主,脸色渐渐由紫变红,恢复了正常血色,躯体也渐渐有了温度,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枫翎兴高采烈的叫起来。不仅是枫,每个人都很开心,围拢在周围的队员们议论纷纷,对聆月的医术赞不绝口,青龙和公爵也彼此欣慰的颔首微笑。   “我……我在哪?”刚刚苏醒的沐雪红樱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茫然的看着大家。   “没事了,樱,这里是宿营地,我们大家都在这里。”枫柔声细语的安慰她,脉脉含情的目光中充盈着无比的关切。   “我的头好晕,我记得,我被身后的大网网住了……它用毒牙狠狠的咬了我,”樱恍恍惚惚的挖掘着记忆的片断,“是谁救了我?是谁?”她迫切的环顾众人,想要找到答案。   聆月微笑着看了一眼枫翎,温和地对樱说:“是枫杀死了蜘蛛,把你救回来的。”沐雪红樱回头看看身边年轻的圣骑士,眼眸中闪烁着真挚的感动,她望着枫关切的表情,动情的说:“谢谢你。”精灵女孩儿的婉转柔声已经让枫翎心头鹿撞,她美丽眼眸中流露出的点点真情更让他满面绯红,连连摆手说:“不不,你应该谢聆月才对,如果不是他医术精湛,你也不会脱离危险!”   樱又回头对聆月嫣然一笑,说:“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们。”聆月温文尔雅的对她微笑,用兄长安抚妹妹的温柔语气说:“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不必客气。”说完他起身对公爵和青龙说:“她的身体还比较虚弱,需要稍事休养,我们恐怕要在这里稍作停留了。”   两人未及回答,只听身旁的树梢上传来精灵近卫队长戈尔焦急的呼喊:“不好,我们被包围了!”青龙闻声飞身攀上树梢,来到金色短发的精灵同胞身边,只见阴暗的丛林中,无数红色的小眼睛从四面八方虎视眈眈的逼近了人群,一条条细长的、长满五彩花纹的蜘蛛腿从草丛中显现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该死!”青龙一拳打在粗壮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一定有漏网之鱼,这下糟了!”他转身跳下来,对围上来的公爵等人说:“我们现在被蜘蛛包围了,那些蜘蛛一定知道了狩猎失败的消息,倾巢而出来报复我们!”   兽人战士格鲁闻言挥舞起手中的长矛,愤然大吼:“不过是蜘蛛罢了,我们没有找它们算账,它们还敢来找死,就让它们尝尝我们的厉害!”队员们听了这番话,纷纷摩拳擦掌,决心一战。亨特尔公爵看看身边群情激奋的战士们,与青龙交换了一下眼色,从青龙的表情中他能够看出,他们别无退路。   蜘蛛们很快便发起了攻击,青龙攀上树梢,开弓搭箭,和戈尔一起用弓箭狙击冲上来的蜘蛛,弓弦每发出一声悦耳的颤音便有一只蜘蛛毙命。   “枫,你保护好樱!勇士们,冲吧!”公爵大喊一声,战士们手持利刃杀向不同方向涌来的敌群,青龙背起长弓,从背上拔出精灵长剑“寒月之光”,双眼阴郁的盯着树下的蜘蛛,沉声自语:“你们选错了对手,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话音未落早已纵身跳入敌群之中。   半兽人和牛头人战士的长矛与长柄战斧在林间发出阵阵呼啸,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蜘蛛们踩在脚下,兽人们就像狂奔的犀牛群,伴随着震天撼地的咆哮声,一棵棵粗壮的大树轰然倒地,所到之处将蜘蛛们砸得遍地狼藉。矿工哥勒勒和铁匠师傅阿尔弗雷也毫不逊色,矮人战士的彪悍在他们身上展露无遗,沉重的铁锤和大斧疯狂的砸碎一只只敢于迎面而上的蜘蛛,他们冲杀过的地方留下的只有一堆堆混合着烂草与肉泥的蜘蛛尸体。   相比兽人和矮人的悍勇,人类和灰精灵的杀戮从容而优雅,炽热的火焰随着公爵雄壮的吟唱声将蜘蛛们烧得体无完肤,强力的闪电伴着隆隆雷声将蜘蛛们瞬间劈成焦炭,每次施法都有大批蜘蛛倒下,魔法所到之处遍地焦糊。两名身手敏捷的灰精灵刺客在蜘蛛群中如入无人之境,一道白光闪过便有一只蜘蛛殒命,生命在阴影丛丛的林间无声无息的流逝,连仅有的一缕阳光都唯恐避之不及,将丛林抛弃在死亡的凄冷阴风之中。   负责保护精灵少女的枫翎把沐雪红樱扶到后方的大树旁坐下,戈尔正在树上向蜘蛛群发动暴风骤雨的射击,枫手持剑盾,一边焦急的注意着战斗的进展,一边警惕的保护着精灵。   “都是我的错……”枫回头看见樱的眼眶里噙满泪水,“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任性,擅自离开队伍,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让大家为我去冒险……”枫上前擦掉她的眼泪,用带着硬皮手套的手轻轻托起她柔嫩的小脸儿,柔声安慰:“别怕,这不是你的错,大家也没有怪你,不要哭,我们都会没事的。”樱抬起头感受到他诚恳的目光,四目相对,视线中交汇的柔情令两颗年轻的心怦然而动,少女矜羞的低下头去,轻轻的点了点头。   战场上,已经有几十只蜘蛛倒在了精灵长剑下,精灵游侠躲开迎面抓下来的利爪,一脚踩在蜘蛛头上,挥剑剖开了它巨大的腹部,轻盈的跳到一边,蜘蛛腹中恶心的绿色液体在他身后喷了一地。   忽然,青龙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它比其他蜘蛛要大两三倍,色彩更为艳丽,身边簇拥着许多蜘蛛,俨然一位战场指挥官,指挥蜘蛛大军潮水般的向队员们涌来。   “公爵!”听到青龙的呼喊,公爵击退一轮蜂拥而上的蜘蛛,回头向青龙的方向望去,不由得睁大眼睛望着这个庞然大物,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惊异。“聆月,用光障挡住这边的蜘蛛,我到那边去!”公爵绕过沿途的蜘蛛尸体,跑到青龙身边问:“那是什么?”   “是蛛后,就是它在指挥蜘蛛大军,我们必须干掉它,否则蜘蛛会无穷无尽的杀过来!但是……”青龙犹豫片刻,“你看到它身边的蜘蛛了吗?它们如此之多,想要杀到它身边并不容易,而它周身拥有坚硬的甲壳,弓箭根本无法伤害它。”公爵凝视着十米开外蜘蛛群,胸有成竹的说:“交给我,青龙,你掩护我接近它十米之内,我来干掉它!”   “好,跟紧我!”青龙提剑冲入敌群,公爵倒提法杖紧随其后。精灵族飘逸灵动的剑术舞动在敌群之中,如同一个轻巧的舞者随心所欲的跳起一支灵动的舞蹈,时而旋转,时而跃进,时而翻腾飞舞,时而俯身滑行,锐利的剑锋在敌人身上快速划过,蜘蛛们如同陶醉般纷纷倒地。战场上的骚动引起了蛛后的注意,它察觉到了两人的意图,命令更多的蜘蛛向两人发起攻击,将他们团团包围,行进速度不得不减慢下来。   “挡我者,即挡死神!”青龙收剑回鞘,左手从背上取下长弓,迅速搭上三支箭,弓弦一响,三只蜘蛛应声倒地,青龙让过迎面猛抓下来的蜘蛛爪,飞脚踢中蜘蛛的下鄂,踢得它直立起来,青龙拉起公爵,踩翻那蜘蛛,借力跳到另一只蜘蛛身上,在蜘蛛们的身上来回跳跃,迅速接近蛛后。两人的逼近让蛛后感到了不安,它转身向丛林深处移动。   “决不能让它跑了!”   青龙飞身一跃踩住一只蜘蛛的头部,银剑寒如霹雳将它钉在地上,公爵站稳身体,大声的吟唱:“火焰之神,请赐予我您的暴戾之火,将一切顽抗之敌化为灰烬!”他高举法杖,向空中轻轻的舞动,伴随着回荡在天地之间的高亢吟唱,无数巨大的火球穿过浓密的树冠从天而降,森林瞬间化作一片火海,队员们在聆月圣盾的保护下毫发无损,而蛛后和无数蜘蛛却在火海中挣扎,悲鸣之声不绝于耳。   倾盆暴雨突然从天而降,浇灭了森林中的大火,队员们惊愕的看着这一切,亨特尔公爵更是满心诧异,他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聆月,两人都从雨水中感受到了强大的魔法力量,这显然不是自然降下的雨水,也绝对不是普通精灵魔法师所运用的水魔法,每一滴雨水散发出的强大魔力都不断震慑着公爵的心。   “哼哼,亨特尔公爵,”随着瓢泼大雨的骤然停止,一个银发白须老人迈着矫健的步伐从蛛后背后的林间阴影中走出来,他高大的身材如同红杉般挺拔雄壮,身穿褐色的兽皮法袍,表情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人类王国首席宫廷魔法师,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越是位高权重的人类,越不懂得尊重生命!”他瞟了一眼公爵警惕的脸,走到蛛后身边,用手轻抚它的头,完全无视它满口锋利的獠牙和粗壮尖锐的钩爪,而蛛后可怜兮兮的伏在他的身边,如同一条受了欺负向主人寻求庇护的猎犬。 第三章 暗算的螳螂   “法瑞斯,请原谅,出此下策实非得已。”青龙毕恭毕敬的迎上前去,躬身请求老人的原谅,公爵和聆月惊讶的看着,他们从未见过青龙对谁如此恭敬。   法瑞斯回头眯缝起眼睛盯着青龙,眼角因此浮现出一条条沟壑纵横的皱纹,他饱含深意的淡淡一笑,说:“这世上很多事情可以原谅,很多事情无法原谅,还有很多事根本不需要原谅。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余地,就是给自己余地。”说完他轻轻的拍了拍蛛后的脑袋,蛛后乖巧的晃了晃脑袋,缓缓的向后退入丛林深处,周围的蜘蛛们也随之消失无踪。   老人转身走向人群,青龙像弟子一样跟随在老人身边,公爵和聆月也试图上前接触一下这位奇特的老人,但法瑞斯却无意与他们交谈,他向青龙做个手势,示意他在这里等待,自己旁若无人的从队员们身边走过,来到精灵少女身边,一旁的枫翎警惕的审视着他,生怕这个不明身份的老人会伤害她。   站在不远处的公爵和聆月趁机悄声向青龙打听老人的身份,青龙告诉他们,法瑞斯是自然女神在人间的最高神使,德鲁伊大长老,据说已经有千岁高龄,长期隐居在尼尔森林,每日与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为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自己在几年前为了完成赏金任务而来到尼尔森林,在森林中邂逅了老人,并在此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深受老人的指引与教诲,以师长敬之。   “德鲁伊?”公爵与聆月彼此相顾,脸上都有惊讶之色,在此之前他们从书籍上看到过许多德鲁伊的记载,但大多并不详实,而且大陆上的魔法师中也很少见到德鲁伊的身影,这些神秘莫测的自然魔法师,似乎永远都藏身于森林的阴影中,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三人正窃窃私语,忽听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法瑞斯正站在樱的身边,精灵少女依然坐在树下,小手轻轻抬起搭在法瑞斯苍老的右手上,苍翠的藤蔓环绕在她周围,发出绿盈盈的光彩,藤蔓上渐渐开放出粉嫩的花苞,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沾染着点点露珠,当花苞绽放成美艳动人的花朵,樱苍白的脸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彩,她睁开了双眼,神采奕奕的眼眸中早已驱散了不安与愧疚,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与自信。   她在枫的帮助下站起来,向老人表示衷心的谢意,老人轻轻的捋着胸前花白的长须,语重心长的说:“小丫头,你要吸取这次的教训,作为队伍的一员,不可以擅自行动,不然可能会付出惨重代价!”他的话虽然是在训导樱,双眼却扫向周围的其他人,人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大师,这次的错误都在我,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听指挥!”樱歉疚而驯顺的看看老人,又看看身边的同伴们,法瑞斯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因此而堆叠起来,他摸了摸这个身材高挑,但在他面前却如小鸟般娇小的精灵少女的头,和颜悦色的说:“那就好,不过这次的事情责任不全在你。”他如剑的目光直射向青龙和公爵,令两人心头一凛。   “你们大家这次身负重任,但你们的队伍却是临时集结,若不能周详计划,团结一致,路途必然坎坷多难,希望你们能引以为戒!”老人说完,从容不迫的转身迎着树缝间洒落的阳光向着丛林深处走去,背后青龙赶上一步,大叫:“法瑞斯,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吗?我的孩子?”   “您说的没错,我们这支队伍前途难测,必定艰险异常,所以我希望您能够给我们一些必要的帮助!”青龙恳切的请求让老人转过身来,沉吟片刻,颔首道:“我刚才已经给了你们两条提示,如果还有第三条,那么就是小心暗算,要知道,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小心暗算……”青龙和公爵、聆月面面相觑,虽然明白法瑞斯的意思,但一时却摸不着头绪,老人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迷茫,招招手将青龙叫到面前,笑道:“你现在也许还不懂,但早晚会明白的。在那之前,让我送你一样礼物吧!”说着他伸出右手,青龙在他的掌心看到一颗黄豆大小的绿色种子。   “这是……”青龙惊喜的抬头看着法瑞斯,老人笑着点点头说:“是的,这就是生命的种子,它可以在关键时刻救人一命,但它不能拯救你们所有人,所以你要谨慎使用。”青龙小心的接过来,谨慎的装进贴身的锦囊里,抬起头,老人已经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棵棵嫩芽从折断的树干中萌发,在被雨水滋润过的土地和枝干上快速成长为无数挺拔茁壮的稚嫩芽苗,继而欢快的直冲云霄,破碎的树木和蜘蛛尸体融入泥土,成为了充足的养料。几分钟后,此前惨不忍睹的林间战场恢复了勃勃生机,茂盛的草丛中还绽放出许多美丽的小花,生机盎然的树林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简直是奇迹,这种回天之力太令人敬佩了!”聆月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声音似乎都因激动而颤抖起来。“的确令人难以置信!”公爵同样倍感惊异的环顾生机勃勃的丛林,无法抑制内心的惊叹之情,钦佩与感慨少见的出现在他的脸上,喃喃慨叹:“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毁灭的力量并不值得称道,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才是魔法的至珍奥义吧!”   ……   与法瑞斯分别后,队伍很快来到了兰尔河边,兰尔河发源于精灵的栖息地诺曼德兰森林腹地的爱丽丝湖,河面宽阔,水流湍急,是大陆上最大的河流。原本青龙和公爵准备依靠独木舟渡河,但他们来到兰尔河边才发现,河水居然非常的平缓,根本没有预想中的滔滔之势。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并不是兰尔河的枯水期,为什么水势如此平缓?”亨特尔公爵站在河边,清澈的河水从他脚下汩汩流淌,映出他满怀疑虑的脸。   “这也许正是我们渡河的好机会,若水势过于湍急,独木舟很可能会倾覆,何不趁此机会赶紧过去?”站在他身旁的枫翎看看公爵迷惑不解的脸,对他的多疑深感无奈,他转向青龙和聆月,希望他们能劝说公爵赶快决定。   “公爵,如果使用传送魔法,能否将所有队员送到对岸?”   公爵用缓缓的摇头回答了青龙,聆月在旁解释道:“如果队员全都身怀魔力,公爵的确可以将大家都护送过去,即使消耗一些魔力,也可以快速恢复。但要运送队伍中没有魔力的战士渡河,消耗的魔力就会成倍增长,不仅会耗尽公爵的魔力,还会把很多时间耽误在等待魔力恢复上。”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我帮助矮人以及兽人的六位兄弟制作独木舟过去,你先把其他人逐一送到对岸去。”青龙当机立断作出决定,公爵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依计行事。他先将聆月送到对岸做好接应准备,然后将樱、戈尔、灰精灵刺客波多和柯斯科师生二人逐一送到对岸,等他回到河南岸时,看到枫翎正和青龙一起用剑砍伐树木,帮助两位矮人工匠打造独木舟,矮人师傅技术娴熟,转眼之间已经打造出了两条独木舟,只剩下最后一条了。   “公爵,你先过去吧,我和青龙一起乘独木舟过去!”枫翎回头看到公爵走上前来,于是起身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公爵,公爵觉得这样也好,反正有青龙在他们身边,自己也无需担心,便点头答应了。   “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吗?”当独木舟打造完成,青龙挥了挥手中的船桨,大声的询问整装待发的队友,他看到身材高大的半兽人和牛头人已经分成两组坐进了两条独木舟中,而枫翎和两个矮人则坐在他的身后,随着一声令下,六条船桨一起用力,岸边的独木舟砰然入水,溅起一片飞舞的浪花。   青龙和枫翎一人一支船桨,奋力向前划动,坐在独木舟中间的两个矮人因为手臂粗短,不便划船,只负责稳定船身,三艘独木舟横越过宽阔的水面,如离弦的飞箭分开水流,冲向对岸。眼看河北岸已经近在咫尺,上游忽然传来了隆隆的潮声,人们吃惊的回头看去,只见奔涌的潮水如同一条咆哮的水龙,张牙舞爪猛扑下来,飞腾的浪花如同血盆大口,瞬间吞噬了三条小舟,八个人全部落水,被激流席卷而下。   “糟了!”大惊失色的公爵赶到河边,面对着滔滔洪水却束手无策,一个白色的倩影忽然从他身边闪出来,手中的银法杖直指奔腾的河面,伴随着难掩焦急的动听吟唱,一个巨大的蓝色魔法阵在河面上绽放光芒,无数条蓝色的透明人身鱼尾少女从魔法阵中跃出,一头扎进激流之中,向着下游游去。   “水元素!”公爵惊喜万分的回头看了一眼樱,对这个稚嫩的精灵少女在关键时刻能够帮上忙深感欣慰,他招呼众人一起向下游追赶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刚刚被水元素救上岸的半兽人和牛头人战士,他们并无大碍。紧接着一行人又发现了两个矮人老头,他们被水淹得够呛,但都安然无恙,而他们的话却让公爵的心沉入了谷底。   “史古奈勒·青龙和枫翎两位阁下为了救我们,让我们抱着独木舟,自己却被水冲到下游去了!”   “聆月,麻烦你留下照顾他们,樱、戈尔、波多、柯斯科,你们跟我来!”公爵带着四个精灵向前疾步狂奔,目光在河流两岸搜寻着两人的踪迹,如焚的忧心不断向女神祈祷,庇佑他们平安无事。   不知跑了多久,公爵已经渐渐丧失希望了,突然他身后的精灵卫队长大声叫道:“快看,他们在那!”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段相对收窄的河道中央,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横在河面上,青龙和枫翎如同两只落网的蜻蜓,牢牢的挂在上面,河水不断地冲击着他们的身体,两人挽着彼此的手互相支撑着。   “快,樱,快把他们救下来!”公爵急忙回头大声的吩咐,其实不用他说,精灵少女已经开始施法,水元素乘风破浪来到两人身边,青龙一边侧脸躲避着飞溅的水珠,一边向岸上的人示意先救枫翎,公爵知道青龙身手了得,精通水性,也对此表示赞同,于是樱先指挥水元素将枫翎解救下来,送向河对岸。   眼看着圣骑士即将登岸,公爵等人都赶到岸边准备接应,忽听青龙一声大叫:“小心!”枫翎回头看去,只见一条巨大的鳄鱼从他脚后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枫吃了一惊,慌忙紧缩双腿向前一扑,鳄鱼咬了个空,摇动尾巴再次扑击上来,岸上的戈尔弯弓疾射,箭矢滑过一道银光,正中鳄鱼的头颅,却被坚硬的鳞片阻挡,没能刺入。危急关头精灵少女厉声高唱,河水在魔咒的催动下急速旋转起来,一条飞旋的水柱冲天而起,将鳄鱼击上半空,重重的坠入河中,在河面上掀起了巨大的浪花,而枫翎则趁机爬上了河岸。   见枫翎没有大碍,公爵连忙让樱指挥水元素接应青龙,樱尚未下令,只见刚刚落水的巨鳄突然跃出水面,张开大口扑向青龙,精灵游侠临危不乱,单手死死扯住柔韧的蛛网,双腿急荡,以一个漂亮的原地空翻躲过了鳄鱼的扑击,空闲的右手早已拔剑在手,飞剑割断黏住左手的蛛网,皮靴轻踩鳄鱼尚未入水的头颅,飞身扑向北部河岸。   被青龙踩入水中的鳄鱼不甘失败,转身向着岸上的人们追击过来,当它的利齿尖牙探出水面攀上河岸,面前迎接它的却是青龙的长弓硬弩,银箭的箭头杀气凛冽,丝毫不亚于青龙的眼神。   “回到水里去,重新寻找属于你的猎物!”   似乎是听懂了青龙冷意逼人的精灵语,鳄鱼犹豫了一下,缓缓地退入水中,消失不见了。青龙背起长弓,甩了甩湿淋淋的长发,回头看到公爵关切的目光,露出一缕若无其事的自信微笑。   “我以为要失去你们了!”公爵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青龙的肩膀,青龙的表情同样感慨万千,他叹了口气,说:“法瑞斯大师说得对,给别人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余地。”他看了一眼公爵疑惑的眼神,轻轻地吹了声口哨,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步履蹒跚的出现在河对岸的密林中,公爵惊讶不已的看着河岸上的蛛后,青龙满怀感激的单臂抱胸躬身,向它行了个标准的精灵礼节,蛛后扬了扬自己巨大的前爪作为回应,转身缓缓遁入了密林的阴影。   一行人迎着奔腾而下的河水,沿着涛声隆隆的河岸返回上游与聆月等人相会。路上,青龙和公爵走在队伍的后面,谈论着刚才的事情,心中各有感慨。不经意间,青龙的目光扫过队伍的前方,看到圣骑士枫翎与精灵少女沐雪红樱并肩而行,枫表情恳切,似乎在感谢对方的搭救,而樱则面带甜美的微笑,纯真的摇着头,两人的相谈甚欢,让青龙的眉宇间升起了一股愁云。   “你怎么了?”青龙的异常引起了亨特尔公爵的注意,他疑惑的打量着青龙,精灵游侠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长叹:“人类与精灵,难有完美。”公爵瞥了一眼他脸上忧郁和惋惜的表情,回头看着走在队伍前面的年轻男女,樱正语笑嫣然脚步轻快的前进,枫紧跟在她两步之内,目光中的欣赏让人感觉仿佛她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你有什么打算?”心领神会的公爵用余光瞟了一眼其他三个精灵,把脸侧向青龙,压低声音问。“没有什么打算,”青龙双臂紧紧的抱着胸膛,仿佛要将心底埋藏的忧虑死死压住,不让它们扰乱自己的心神,“我不想拆散他们,我也希望他们幸福,我只是担心,有些东西,我们无法掌握。”从他的别有深意的表情中,公爵读出了一种过来人难以磨灭的心酸回味,他看了一眼尚在当局者迷的年轻男女,点头轻叹:“我明白你的意思。战乱的年代无数爱情与友情在种族宿命中破碎,想来的确令人伤感。不过战争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它只停留在经历过的人心里,年轻人不应该受前人痛苦经历的影响,他们应该享受属于他们的幸福年代。”   “也许你是对的,一切都过去了,愿他们幸福。”青龙的双眼在轻轻的叹息声中闭上,脑海中那个黑衣女子的身影一晃而过,很快又化为乌有。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上游的山崖边,一个美貌绝伦的年轻黑衣女子,脸上带着与她年龄和美貌极不相称的愁苦与悲哀——或许还有恐惧——眺望着下游的人群。   “你又失败了。”   女孩惊恐的转身,看到一个身披蓝色斗蓬的男人。   “我……”女孩想辩解,目光碰到男人冷峻的眼神,立刻变得战战兢兢。   那男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身体都遮盖在宝蓝色的斗蓬中,斗篷上用金线绣着一副尊贵的图案,左侧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狮鹫,右侧是扬踢振翅的飞马,它们相对而立,簇拥着一把倒竖的金色长剑,这高贵的标识可以让认识它的凡人为之惊恐万状,因为它是前朝王室伊恩狄斯的家徽。这位王室后裔迈着优雅从容的步态,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贵族的高贵气质,双眼深邃而空洞,看上去似乎失意而无助,但在行家眼里,却能看出其中深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郁与狡诈。   男人走到女孩儿身边,他魁梧的身躯和被风吹起的斗蓬将女孩笼罩在阴影下,女孩怯懦的低着头,男人不看她,只盯着下游重逢的队员们,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带着绵绵恨意。   “你还有一次机会,如果你再失败……”女孩惶恐的抬头看着男人,男人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阴影,只在她耳边留下一缕令人战栗的阴冷声音:“你知道会怎么样。”女孩呆呆的站着,身上的黑色法袍让她如同一个无助的幽灵,那个披着白色长发的男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久久的望着,含着泪光,曾经种种在脑海闪现。   “不要怕,人类,我没有恶意……”   “我叫哈克雷,是这里的首领,这里是精灵小村柯尔,你是……”   “如果明天我们就要分开,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你会记得我吗……”   “人类真可怕,我们无法看透他们的心,他们太深奥,太会隐藏自己的心事!!”   女孩不禁打了寒噤,耳畔回响起最后一次分别时他的话:“我只希望,从你那里得到一个真实的回答!”那一刻,她真想从这山崖上飞身而下,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一切的一切,但蓝衣男人的话却让恐惧重新占据了她的身心:“你还有一次机会……你知道会怎么样……”她抱着自己的头拼命地想要摇散心中的念头,悲哀的抬起头,留恋的最后望一眼下游那熟悉的银色背影,闭目悲叹,转身遁入了阴影之中。 第四章 情之罗网   “公爵,他们走了?”   聆月悄无声息的从后面靠近公爵,公爵此时正目送着三个黑影遁入黑暗。   公爵平静自若的答应一声,根本不需要回头察看那熟悉声音的来源。聆月从公爵身后转过来,看看三人离开的方向,欣慰的问:“他们找到她了?”   “对,盗贼城主的耳目遍布天下,不论是百姓的厨房地窖,还是王宫的书房浴室,只要他想打探的东西,都不会一无所获。”公爵虽然的语带调侃,肃穆的表情中却夹杂着一丝冷笑。作为治国者,他对于游离于国法之外的盗贼之都德尔,以及它威望极高的领袖始终心存忌惮。   “盗贼城主?就是德尔的那个诺欧·黎?我听说他是我们的同乡,父亲是琼云的富商,他从小心怀侠义,想做一名骑士却不能如愿,为了反抗蒙德雷克五世爪牙的欺压而离家学艺,在伊丁因为舍命搭救一名遭到两名禽兽军官侵害的少女,邂逅了自己的老师,经过五年的训练,成为了游侠中最令人闻之色变的锋芒之一。”   “对,就是他,那个被他搭救过的少女名叫汀雪,后来被送到了象牙塔跟随我们的老师诺兰大师学习魔法,说起来应该算我们的师妹。但她的身份似乎很神秘,我去过几次象牙塔,都没有见过她,连老师都不愿提起她的事情。”三个人影已经和黑夜融为一体,只剩下一轮皎月挂在天空,遥望着荒僻山野中的这个小山谷。公爵转身离开谷口,踏着遍地已经被踩倒的野草向谷中驻地走去,聆月与他并肩而行,听他继续之前的话题:“至于诺欧·黎,他和他的盗贼公会无疑是游侠界的传奇,外面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你有没有听过他对于公会规章的独特设计?”   “我想我所知道的只是他如何带领初成立的盗贼公会肃清德尔的黑恶势力,将他们全部逐出德尔,以至于得到德尔的百姓们拥护的传奇,但对于他们公会内部的规章,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没错,盗贼公会是德尔游侠公会的代表,诺欧·黎也是最受德尔百姓拥护的公会领袖,很难想象,一个由盗贼组成的社团会对一城百姓秋毫无犯,反而获得尊重和拥戴,但这的确是事实。”明媚的月光再次映照出公爵脸上略带嘲弄的浅笑,“这一切都源于诺欧·黎制定的规则,盗贼公会的人不是领主们想象中的流氓恶棍,他们不对普通百姓下手,也不对仁慈的富商贵族威逼讹诈。但奸商恶贵却是不敢在德尔露面的,而孤身流浪的游侠也是他们的不二选择,但他们从不仗势欺人,因为规矩的头一条就是禁止暴力抢夺和聚众报复,一旦违反规则将会直面诺欧·黎本人。”   “面对他本人?此话怎讲?”聆月明亮的眼眸在漆黑的夜影中闪烁一丝好奇的光。   “这也正是诺欧·黎规定中最奇特的一条:违规者将被处死,但临死前他有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前提就是他要与诺欧·黎决斗,如果他杀死了诺欧·黎,他不仅可以活下去,还可以执掌整个公会……”公爵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望着自己的好友,聆月看到公爵脸上被月光映照出的那一缕混合着嘲弄与狡黠的浅笑,猛然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只可惜,据说到目前为止,决斗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分钟。”   “他这个人还真是有几分古怪,令人充满兴趣呢!”   公爵扫了一眼聆月脸上赞许的笑意,莞尔耸肩,赞同的回答:“没错,他简直就是个混迹于盗贼之中的骑士。不过,真正的骑士却以杀手的面目示人,游侠中似乎从来都不缺少这样的古怪。”   “你是指和诺欧·黎一起来的那位比利·温米尔吗?”   “没错,那个绰号‘龙蟒’的男人,你应该并不陌生。据说他是当下佣金最高的职业杀手,德尔杀手社的镇社之宝。只不过,要想让他替你办事,并不有钱就可以办到的。”   “对他我倒是有所耳闻,”聆月接过公爵的话,继续说:“听说他制定了一个三不管的规矩:第一,不杀家有老弱妇孺靠其养活的男人;第二,不杀妻子怀孕的丈夫;第三,不杀正直善良的人。前两条倒还罢了,这最后一条却是杀手中闻所未闻的,打破了杀手们一向不问是非的规矩。”   “没错,因为他是真正的骑士,绝不肯欺压良善,为此他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对他恨之入骨,但却不敢表露,不仅是因为慑于他的武艺,更因为他和史古奈勒·青龙、诺欧·黎一样,是猎鹰游侠联盟的中坚力量,与他为敌就是与整个游侠联盟为敌,这种压力,是谁都难以承受的。”最后一句话,公爵的语气听上去更像是在叹息,似乎他口中所说的这种压力,正无形中压在他的心上。   “杀手、盗贼、赏金猎人,我倒是很好奇他们三人是如何成为生死之交的。”也许是为了转移公爵的注意力,聆月很巧妙的将话题转向了轻松的一面,公爵当然也无意再继续沉重的思绪,顺势回答:“对于‘龙蟒’和青龙之间的渊源,我了解的并不多,但诺欧·黎我却是非常清楚的。十一年前发生在诺曼德兰森林与琼云交界处的精灵小村柯尔的屠村惨案,就是因为他的出现,当年的哈克雷——也就是如今的史古奈勒·青龙成为了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公爵迈着贵族惯有的从容步伐,一边在虫鸣遍地的草地上缓步前进一边回忆。   “他为什么要救青龙?人类盗贼和精灵,彼此之间应该毫不相干才对,难道说仅仅是因为诺欧·黎有侠义之心,不愿那个冷血太子因青龙干扰他手下的黑骑士掠夺屠杀附近村民,因此拔刀相助,出手救下了青龙?”公爵的话让聆月深感其中必有玄机。   公爵笑着反问:“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让你觉得彼此棋逢对手,有点惺惺相惜?”   聆月略加思索,并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有,或许就是你我了吧?”他笑言。   公爵停下脚步将右手亲昵的搭在聆月的肩膀上,摇头道:“不,你我是朋友,这种感觉只有在两个陌生人甚至是敌对之间才会产生。那时的诺欧·黎是杀手之王,没有人能快过他的身手,包括他的师父。好斗是游侠的天性,我猜测,他一定想知道,他们之间谁才是最快的,是弓箭还是匕首。”   “那么最后结果如何呢?”聆月饶有兴趣的望着公爵。   “最后的结果……”   ……   “最后的结果,我们发现他们藏身在德尔附近的一个山谷中,我已经布置了人手盯梢,据说那里还有一个男人。”   “他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青龙警惕的看着身边这个梳着干净利落黑色短发的中年男子,对方并未因他的眼神而有丝毫的畏怯,因为他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冷静锋芒比青龙更加摄人心魄。   “据手下的兄弟报告,那男人应该是她的领导者,她无条件的听从他的调遣。我认为他很可能就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也许,也包括当年柯尔村的案子。”黑发男子敏锐的目光在夜色下穿透额前的齐刘海,落在青龙的脸上,虽然人类的双眼不能让他像青龙一样看破夜的迷雾,清晰地注视精灵脸上胸有成竹而略带诡异的微笑,但以他对青龙的了解,也早已猜到他此刻的心境。   “我们该去好好的谢谢他,如果十一年前,不是他派她混入村里做内线,引导黑骑士踏平了我的村庄,十一年后就不会有史古奈勒·青龙……”冷笑声在此处稍作停顿,青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诺欧·黎,后者暗藏在刘海下的双眼很好的遮挡了他的心思,却又让他能够敏锐的观察对方的动向,此刻他注意到青龙的目光扫过自己腰间的短剑,剑柄上上镶嵌的水晶在夜色下微微放光,他抬头凝视着青龙脸上充满回味的表情,脑海中闪过自己救出青龙后,两人进行的那场青龙以机巧险胜的激烈决斗,一个个刻骨铭心的瞬间,如同青龙送给他的精灵短剑上耀眼的水晶一般,成为他生命中难以磨灭的回忆。   “如果黎的手下打探的消息不错,那个男人一定是蒙德雷克五世的太子卡尔伊文!这家伙潜伏了十年,如今在这个关键时刻现身,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与两人同行的一直没有开口的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此时忽然开口了,青龙和诺欧·黎不约而同的回头看着他,这个绰号“龙蟒”的男子与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范,言谈眉宇间流露出优雅的尊贵气质,仿佛温文尔雅的宫廷骑士,慈眉善目的脸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背上的三只标枪如同巨龙的利齿,怒蟒的红信,在月色下闪烁寒光。   “温米尔,十五年前,你没能杀死蒙德雷克五世和卡耶斯,带你心爱的莉蒂丝离开王宫,但现在,你有了一个直面卡尔伊文的机会,我相信,这一次我们都不会错失良机……”青龙的话勾起了前蒙德雷克五世辖下,飞龙骑士团团长比利·温米尔尘封的记忆,他至今仍然记得自己反叛蒙德雷克五世并试图带莉蒂丝公主私奔,最终却不得不接受失败的苦果和莉蒂丝的死讯,每一个记忆的片段,都足以让他肝肠寸断。   “莉蒂丝是一朵出于污泥而不染的荷花,她期盼着世界上能有幸福与和平,而他的大哥却费尽心机要打破我们千辛万苦换来的安宁,我当然不会允许他这样做!”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如同一股炽热的风,扇旺了青龙和诺欧·黎心头的复仇之火,让他们更加期待与卡尔伊文的决战。   此刻,三名游侠正身处于王国北部伊丁领地的西北方,他们刚刚离开王国军事中心“钢铁之城”伊丁两公里外的“盗贼之都”德尔,步行向目标山谷进发,去追寻那个盗取魔石的幕后黑手——前朝君主蒙德雷克五世的太子,卡尔伊文·伊恩狄斯。   谷口已经近在眼前,幽静的山谷看上去深邃而幽静,今晚没有月亮,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了,风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轻轻的摇动遍布的草木,时而发出沙沙声,在黑暗寂静的环境中不时触动旅人的神经。山谷两侧的石壁如同威武的巨人,被夜的阴影渲染得狰狞可怕。不过,三个身处黑暗中的不速之客,却对向他们侵袭的寂静毫不关心,他们只是警惕的观察着周围,无声无息的环境为他们的观察提供了有效的帮助。   一声轻响,轻的几乎分不出是草木的声音还是风声,青龙敏锐的捕捉到了它,“谁?出来!”伴随着低沉的吼声,一支箭瞄准了草丛中,尽管那里看起来毫无异常。诺欧·黎也早已听到了响动,他回头轻轻的打了个呼哨,那声音如同旭日东升时的露珠,瞬间在风中消散。对面传出一声相似的呼哨,一个黑影从草丛里站起来:“老大,是我。”   “自己人。”诺欧·黎一边示意同伴一边走上前,对方恭敬的向他欠身施礼,诺欧·黎无意纠缠这些繁文缛节,直截了当的问:“情况怎么样?”   “我们在谷中发现了两间临时搭建的木屋,一个身披蓝色斗蓬的男人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子住在里面,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人出入过。”   “我们现在怎么办?”诺欧·黎回头向青龙征求意见。精灵游侠的目光凝视幽深的谷口,语气毫不犹豫:“进去。”   “里面的人现在情况如何?”   盗贼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老大,说:“那一男一女在黄昏的时候回来,天黑以后男人出去了,我们的兄弟一路跟踪他进了德尔,但很快就跟丢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那男人一直非常警觉。”诺欧·黎听了没说什么,将目光落在青龙的脸上。精灵游侠沉吟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语气坚定地说:“先不管那男人了,我们先去找她,也许正好可以碰到他归来。”诺欧·黎于是回头吩咐盗贼注意警戒,及时报告异常情况,盗贼答应一声返回藏身处。三个人并肩步入怪兽血盆大口般的谷口,黑暗中只有一把把利刃闪烁着点点星光。   山谷并不深,三个人沿着谷中小路拐弯抹角,很快就看到黑暗中灯光点点的小木屋,青龙看到圆形的山谷中心有两间相对的木屋,半人高的篱笆墙围成一个小院,看上去幽静而清雅。三人迅速而悄无声息的跨越草丛摸到了篱笆下,正准备翻越篱笆墙进入院子,亮着灯火的木屋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个手握利刃的影子弯腰垂首藏身于篱笆墙下的草丛中,透过篱笆墙的缝隙朝里面张望,只见一个身姿袅娜的倩影缓步离开木屋,抱胸垂首,来到东侧的篱笆旁,抬头仰望着苍茫的夜空,发出一声满怀心事的轻叹。青龙的双眼可以清晰地看清她的脸,她眼中涌动的悲伤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的视线中,那种触及灵魂的痛令她的眼神凌乱而无助,从那扇打开的心灵之窗里,可以看到一颗充满矛盾的心,茫然而麻木的表情令她青春华美的脸变得毫无生气,如同今夜的星辰般晦暗无光。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矛盾,他曾设想过无数种与她相遇时的情景,以及无数种杀死她的方法,他也曾想象过自己死在她脚下的情景。每次想到她,他的心中都有两股火焰在燃烧着,他时而想起十几年前初遇的那个清晨,她打开房门时羞怯的表情,唇边流露出一抹怜爱的微笑;时而,她对他痛下杀手时说过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令他不寒而栗。他也曾在满腔忧愤时用长剑割开自己的手指,任鲜血滑过剑身,想象着有一天她的血染红银色的长剑,但是当殷红的鲜血在他的瞳孔中扩散开来,他又感到无比恐惧,一想到她冰冷的倒在血泊中,他便觉得精神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无法允许自己杀死这个令他第一次动情的女人。十几年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爱与恨的痛苦中挣扎,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就悄无声息的袭上心头,撕咬着他的血肉,侵蚀着他的灵魂。   恍惚中,他忽然记起了不久前在王宫与她的相遇,她为了救他而杀死了随行前来的同伙,这让他的心颤了一下,他曾无数次扪心自问,是否可以因此而信任她,相信她对自己仍有真情?他不由自主的伸出自己的左手,从手腕上取下分别时她塞进他手里的那串定情手链,精灵特制的亮银手链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荧光,仿佛她闪烁泪光的眼眸。   “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人余地,也是给自己余地。”法瑞斯的话在他的耳畔回响,老人曾经的教诲不断涌上心头,如同一盏黑暗中的明灯,为他指明了方向。老人的话从未有过差错,即使有时会遭遇坎坷与波折,却最终却无一不收获善意的结果,青龙对此深信不疑。   他回头向两个同伴悄悄的做了几个游侠们特有的手势,两人明白他是让自己悄悄摸进屋里,察看情况,搜寻魔石的下落。他们点头答应,悄无声息的猫着腰向屋后摸去,虽然距离女子咫尺之遥,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他们迅捷的行动。   看着两人如同鬼影一般从后篱笆墙翻入院内,一左一右摸进了木屋之中,青龙霍然而起,银发在夜幕下闪过一道白光,飞身落入院中,皮靴踩倒野草的声音惊动了女子,她急转向青龙,手中红光一闪,多了一把细长的魔法剑,剑锋血气凝结,射出一根锋利的骨刺,黑暗中“叮”的一声轻响,银箭与骨刺碰撞在一起,坠落在两人之间的草丛中。   “是你……”虽然夜色遮挡了她的视线,但十几年来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的熟悉身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不出,他凝望着她的脸,她的表情中没有丝毫的惊讶与警惕,却多了几许不合时宜的哀伤与矛盾。   “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你就不能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吗?你为什么不回到你的森林中去?这是人类的事情,根本不属于你,你为什么总要插手!”她的情绪随着每一句话的出口,变得越来越激动,甚至拼命的挥舞着双手,似乎想要将他驱赶回森林中。青龙默默的凝望着她含泪的眼睛,从泪光中读出了眷恋与柔情。他的脑海中浮现她流泪的样子,正如现在的她,每一滴眼泪都流入他的心里,如同一片片树叶,很轻,很淡,但积少成多,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只是来给你这个……”他将长弓背在肩上,从左手腕上取下那串亮闪闪的银手链,托举向她,黑暗中星光闪烁的手链映入她痴痴的眼眸,有一瞬间,青龙感觉她似乎要扑进自己的怀里,但她却没有那样做,而是咬紧牙关低下头去,送还给他一句无情的回答:“它是属于你的,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关系,我不要它!”最后的四个字,她的声音颤抖到了极点,令人感觉她的身体随时都会支持不住而瘫倒下去。   “如果你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当年的那件事发生后,你没有立刻把它弃之荒野?为什么你会把它戴在身上十年?如果只是因为精灵制作的亮银首饰价值不菲,你为什么不把它换成大笔的金钱?”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她,每一句铿锵有力的发问都仿佛一支利箭射向她的心窝,当他走到她的面前,将它递给她,并发出最后的一声询问:“告诉我,思儿,这是为什么?”一霎那,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她瘫软在他的脚下,捂着脸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他坚实的手臂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拉过她白嫩的小手,亮银手链被重新戴在她的手腕上,温柔的月光洒落在亮银手链上,闪烁的银光将她细嫩的肌肤映衬得楚楚动人。青龙温柔的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自己的眼角却不知不觉的滚落了一滴泪水。   “你真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们本该是势同水火的敌人,你应该用我的血去祭奠你的族人,而不是把你的怀抱交给我哭泣!”   他默默地倾听着她矛盾纠缠的呜咽之声,低头在她的额角留下一个安慰的轻吻,柔声慨叹:“你说得对,理论上,我的确应该杀你,就如同十一年前,你奉命杀死我一样,我本应遵从仇恨的命令,用你的血祭奠我的族人,但那样一来,我又与一个被仇恨操纵的怨灵傀儡有什么区别?你曾对我说过,我是你的初恋,而你,也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孩儿,时光没有让你丢弃我们的定情物,也没有将你从我的心中抹去,我们又为什么要深陷于十一年前的仇恨而互相残杀,让在幕后操纵我们,毁灭了我们美好爱情的人从中渔利呢?”   她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他,呼吸相闻的距离,她轻而易举的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他早已对她背后掌控一切的男人了如指掌,她听到他意味深长的说:“过去的事,就像伤口,也许会痛苦,也许会留下伤痕,但终究会愈合,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去撕裂它,而要为它涂抹上一层伤药。”他低头凝视着她彷徨无措的脸,将她的小手轻轻握住,动情地说:“我明白,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就好像一个杀手,只是雇主手中的一件武器,只要他接受了任务,就不得不痛下杀手,无论对方是否无辜。游侠当中有一句谚语:‘真正的复仇目标是握住刀柄的手,而非杀人的尖刀。’你就是那把被握在手中的刀,如果你愿意反过来,帮我对抗那个站在你背后的罪魁祸首,我也会帮助你摆脱他的魔掌。”他说着,将她的手送到唇边深情一吻。她如同受惊的小鹿,心慌意乱的看着他眼眸中闪烁的柔情,快速跳动的脉搏将她激动的心情暴露在他面前。   “你愿意帮我,也帮助你自己吗?”他轻柔的语气和真挚的眼神,仿佛点燃了她心头的希望之火,将她的求死之心焚烧成一片灰飞烟灭,她咬咬牙,对他说出了一切。   “卡尔伊文在蒙德雷克五世在位时,就一直在秘密训练一个名叫影子骑士团的组织,那是一支不同于普通骑士团的组织,里面的成员以正规骑士的面目示人,骨子里却都是暗杀和蒙骗的高手,其实就是专门用来打入敌方内部的奸细,因为它的特殊性,对外一直严格保密,很少有人知道。蒙德雷克五世覆灭之后,卡尔伊文带着影子骑士团和他的嫡系军队消灭了欧瑞公爵为首的贵族军队,但自己也消耗了很多的力量,感觉与盖斯特领导的游侠反抗军抵抗力所不及,因此便暂时隐藏起来,积蓄力量。不久之前,他手下的奸细打探到大陆上即将降临的灾难,认为时机成熟,于是决定夺取魔石,借魔石之力先消灭亨特尔公爵为首的新王国,然后再解除天灾的威胁,重新恢复他的傲世王权。”   “果然是这样,卡尔伊文还在做着他统治世界的美梦!”青龙恨恨的轻声自语,思儿默默地看着他,表情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仿佛卡尔伊文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勾起了某种可怕的回忆。   脚步声从木屋的方向传来,思儿回头看到两个身穿皮甲的男子快步走到面前,她不安的回头看了看青龙,对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深感惶恐,在此之前,她以为这里只有她和他。   “我们检查过木屋了,没有魔石的踪影,卡尔伊文肯定把它们带在身上。”比利·温米尔和诺欧·黎对男女二人相依相偎的景象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和尴尬,淡定自若的将搜查结果告诉青龙,青龙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来吧,思儿,我们走,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卡尔伊文的阴谋,就必须让更多的人知道!”青龙将思儿从地上扶起来,拉着她的手招呼两人离开,比利·温米尔上前一步拦住他们,问:“你要带她去哪?”   “去见国王,她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我不知道她都对你说过什么,但我觉得我们不能轻信她的话,也许我们应该先回德尔,等待亨特尔公爵他们到达以后,与他们商量过后再行动。”诺欧·黎充满怀疑的目光扫过思儿的脸,将青龙拉到一边,轻声劝阻。青龙目光扫过他和紧跟上来的比利·温米尔,以及思儿忐忑的表情,毫不犹豫的说:“不论真假,这件事的幕后指使者必定是卡尔伊文,公爵不在国中,我们必须通知国王早做准备。远征队人多迟缓,沿途坎坷难行,很容易贻误时机,这个消息还可能会影响队伍的前进,如果耽误了寻找最后一块魔石的进度,我们同样会遭受无法挽回的损失!”他转身把思儿拉到面前,思儿原本高挑的身躯在他的面前却倍显娇小,必须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他紧紧的攥着她戴着银手链的小手,对两位心存犹豫的兄弟说:“不论思儿当年做过些什么,她都只是被卡尔伊文利用的棋子,这一切并不全部都是她的错,她应该得到一个被原谅的机会!”   比利·温米尔和诺欧·黎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青龙所言也有道理,她毕竟是距离卡尔伊文最近的人,也许真的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些重要机密,毕竟对他们来说,居无定所的卡尔伊文还是一个相当神秘的人物,即使是消息灵通的诺欧·黎,也难以洞悉他的底细。   “好吧,但是卡尔伊文怎么办?”比利·温米尔提出了最后的疑问,他们还没有见到卡尔伊文,如果就这样离开,下次再要找他,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听说卡尔伊文的剑术相当精湛,更有不亚于公爵的魔法力,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魔剑士,仅凭我们三个也未必能够制服他。况且,他的目的是倾覆新王国,不会与我们这些游侠纠缠争斗,即使见到他也没有意义。黎,还是请你的人继续监视和搜寻卡尔伊文的动向,我们先去海音斯特姆见国王,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青龙的建议得到了两人的赞同,三人带上思儿立即启程,赶回德尔,备马赶往海音斯特姆王城。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但青龙和他的兄弟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山谷上方的山崖上,一个身披蓝色斗篷的男子正凝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嘴角绽放出狡黠的冷笑。 第五章 滴血的关情   海音斯特姆宁静的夜一如往常,整个水城笼罩在黑色的薄纱中,王宫广场上一片清冷,失去了白日的喧嚣与嘈杂,只有纵横交错的水道中不时涌动的海水拍打堤岸发出“哗哗”的声音,暂时打破夜色精心打造的安宁,但美丽的城市很快又在柔美月光的安抚下,像一个在午夜中惊觉的婴儿被母亲轻轻揽如怀中,心满意足的归于沉静。   在一个月光无法照到的角落,一个人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她的身体下面是一层层腐败的稻草,周围弥漫着发霉的味道。环境的残酷还不止于此,霉变的食物散布着酸臭的馊味,阴暗潮湿的屋子让人感觉似乎连墙壁和石头都已经腐烂了,只有一根根铁面无私的铁栏杆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月亮尽可能的将自己微弱的光从铁窗的缝隙中射入,却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增益。   这里是监狱,位于海音斯特姆西侧的王宫监狱。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里还有活跃的生命存在,一只棕色的老鼠从稻草中钻出,这些生活在阴暗地带的生命和铁笼一样无情,贼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墙角的囚徒,这落魄的人在它们眼的中仅仅是未来的食物,监狱中死人是很常见的事情,第一个为死者收尸的一定是它们。   老鼠迅速的靠近那个人,它似乎感到对方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又或者是在试探,它突然跃起,毛茸茸的身体落在人裸露的腿上,锋利的爪子将皮肤划出了一条红线。   “呀!”一声微弱的惊呼,那条腿狂乱的甩动,老鼠发现自己错了,它轻轻的落在地上,穿过铁栏杆的缝隙,溜了出去。   思儿——没错,那的确是思儿——蜷缩在墙角,她的身体虚弱无力,刚刚的惊吓让她喘息不已,连额角的冷汗都没有气力去擦拭,她眼神散乱,面色惨白,嘴唇如冰块般冷无血色。气若游丝的她,身上的裙子已经碎成了布条,交错纵横的伤痕遍布全身,有的已经结痂,有的感染化脓,有的还在流血,支离破碎的衣襟上血渍斑驳,却被衣服上的黑色所掩盖。赤裸的手脚如同墙壁和铁栏杆一样冰冷,连仅有的一点月光也显得如此凄凉。   毫无疑问,她曾经受到无情的鞭挞,而且是国王连夜亲审的杰作。   囚室在走廊的尽头,墙壁上有一只火把,火焰发出霹雳啪啦的爆裂声,摇曳的火光照耀着她虚弱的身躯,将她的半边脸庞映的更加苍白,火光闪烁在她的眼中,一滴泪水滑落下来。   “我只是来给你这个……”   思儿吃惊的抬起头,却没有看到任何期望中的人影,只有火焰依然跳动着,在墙壁上映出张牙舞爪的鬼影,她不禁向墙角靠了靠,冰冷的铁栏杆此刻反而让她感到无比安慰。   “告诉我,思儿,这是为什么?”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动。   “这一切并不全部都是她的错,她应该得到一个被原谅的机会!”   思儿泪如泉涌,很难说清是为自己还是为他,又或者,都不是。   “对不起,我又一次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并不想让你痛苦,实在是,心里还压着另外一份更沉重的信任……”思儿口中呢喃着,泪水再一次滑落,人渐渐失去了意识,几天前发生的一幕幕恍惚中渗入了她的梦境……   几天前,青龙和他的两个同伴带着思儿,换乘诺欧·黎令人准备的六匹快马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海音斯特姆。时值清晨,城门还未开启,青龙在城下喊醒守城的士兵,守城的士兵中有一个曾见过青龙,他在淡淡的晨光中隐约认出了青龙,为他们进城打开了通路,青龙挥手致谢,带领一行人直奔王宫。   国王还未苏醒,当王宫侍从向他禀报青龙带着三个人求见时,他愣了半晌,这才匆匆起身令人服侍更衣,心里忐忑不安的揣测着青龙的来意。   在九名皇家圣骑士的簇拥下,国王急匆匆的走进王宫议事厅,看了一眼台阶下的青龙一行人,一边走向王座一边问:“你们连夜赶来,又没有和公爵一起,难道出了什么事吗?”青龙的目光扫过其身边全副武装、虎视眈眈的皇家圣骑士们,嘴角闪现一丝冷笑,他不动声色的说:“陛下,我此来是为了通报一件大阴谋,蒙德雷克五世的长子正在图谋复辟!”此言一出,年轻的国王吓得险些从王座前的台阶上跌落下来,幸被圣骑士扶住才免于失态。   “这、这可是真的?”国王声音颤抖的问。   青龙郑重的点了点头,将思儿拉到身边说:“她曾经是蒙德雷克五世的长子卡尔伊文的手下,她对于卡尔伊文的计划了如指掌,她会告诉陛下一切的。”说完他俯首轻抚思儿的后背,低声说:“把一切都说出来。”   思儿感觉国王的目光紧紧的盯在自己身上,九名皇家圣骑士利剑一般的眼神更让她感到害怕,但她别无选择,青龙按在她背上的手为她增添了些许力量。她将事情娓娓道来,国王和圣骑士静静的听着,当得知她就是几天前意图刺杀国王的刺客,骑士们纷纷拔剑出鞘,呈扇形围拢上来。   青龙上前一步拦在思儿面前,伸手安抚众人:“各位请不必如此,我相信她完全是受到卡尔伊文的胁迫,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现在既然已经脱离了那个恶魔,她不会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你凭什么相信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为首的皇家圣骑士队长冷冷的提出质问。   这极具挑衅的质疑,让诺欧·黎和比利·温米尔的眼中闪现杀机,他们移步上前,却被青龙用手臂轻轻拦住,他沉吟了一下,喃喃轻叹:“她曾经是我的爱人。”此言一出,骑士们面面相觑,圣骑士队长犹豫片刻,收剑回鞘,礼节性的向他表达歉意:“请原谅,既然如此,我们愿意相信你,因为你是公爵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青龙向他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回头看着思儿,思儿正出神的盯着地面,直到青龙轻轻的呼唤声传来,她才突然清醒过来,神情中掠过一丝慌乱,青龙隐约觉得有些蹊跷,但一时又摸不着头绪。   当思儿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国王的神情表明他已经完全相信了事情的真实性,他六神无主的询问青龙:“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公爵又不在,我们应该怎么办?”青龙成竹在胸的对国王说:“陛下放心,我想卡尔伊文还不会在近日动手,请陛下准备集结军队,以免敌人突然大军压境措手不及。另外王宫和首都要格外加强保卫,”他的目光扫过九位国王的守护者,“圣骑士们要寸步不离陛下的左右,即使是陛下就寝、沐浴也要尽可能近距离的保护陛下的安全,卡尔伊文手下必然会有厉害的杀手,公爵不在的情况下,如果陛下遇刺,国家的支柱就会坍塌,所以一定要保护好陛下。”圣骑士们轻轻点头,脸上傲然的神色表明,他们对精灵游侠的指手画脚充满了不满和不屑。   青龙转身望着诺欧·黎,饱含信赖的说:“追查卡尔伊文的责任就拜托你了,我们不仅要挫败卡尔伊文的阴谋,保护国王的安全,还要夺回四块魔石,对敌人动向的明确是成功的基础!”诺欧·黎满怀信心的向青龙伸出大拇指,拍拍他和比利·温米尔的肩膀,在圣骑士们审视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走出大厅。   “卡尔伊文本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他的军队一定会有我们想不到的力量。温米尔,我们需要你和你的飞龙骑士们!”青龙信赖的话语,让这个被称为“龙蟒”的男人脸上,露出骑士们被提及荣誉时自豪的微笑,他似乎从孤胆杀手一变又回到了过去,成为了叱咤风云的飞龙骑士。他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安排,向国王和圣骑士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转身对青龙低声耳语:“你自己要小心,你知道我的意思。”青龙看看身边的思儿,她依然低着头,若有所思。青龙向比利·温米尔点点头,看着他迈着雷厉风行而不失优雅的步伐走出大厅。   在青龙的一再安抚下,国王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一个国王应有的神色。他站起来,传令侍从将青龙和思儿安排到王宫的客房,两人在向国王表示感谢后,跟着侍从走向门口,而国王则走向王座左边的侧门返回寝宫。   就在国王将要走出大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思儿突然转身冲向国王,伴随着手心浮现的黑色魔法剑,白骨尖刺划过一道红光直逼国王,圣骑士队长机警的发现了这个动作,一边大喊:“保护陛下!”一边飞身将国王扑倒,骨刺划过国王的右臂,鲜血飞溅。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大大出乎青龙的预料,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圣骑士们将思儿死死摁在地上,似乎听到她的骨骼发出咯咯的脆响,她本人由于疼痛而发出低低的呻吟。直到大批的卫兵从外面冲进来,将他们团团包围,青龙才明白,自己终于还是落入了圈套,看着受伤的国王,看着圣骑士愤怒的眼神,看着思儿歉疚而绝望的目光,青龙心里一片茫然,他的目光扫过思儿手腕上裸露出来的银色手链,狠狠地咬了咬牙转身冲向大门,几个试图阻挡他的卫兵被他随手击倒在地,后面的卫兵们再追赶时他已经不见踪影。   思儿,就这样被国王关进了王宫监狱。   ……   思儿躺在地上,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去最后一丝生气了,她不知道自己死后是否会下地狱,她又一次欺骗和利用了他,利用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十一年前的初遇,她可以将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情窦初开为爱痴狂的她,原本几乎想要向他吐露主人的阴谋,抛弃一切留在他身边——包括她相依为命多年最为疼爱的小妹——但他听从长老的建议,准备将她送走的消息让她彻底凉了心,迫使她斩断了心中的恋情,重新拾起了来时卡尔伊文给她的使命。   而今,她已经看到了他的真挚,他的多情,他的信任。他不仅没有杀死她,甚至没有对她稍加责怪,一举一动都还保留着对她的浓浓爱意,点点真情。自从卡尔伊文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严令她设法利用青龙,接近并刺杀国王,她的心便时时刻刻都在矛盾中战抖,直到青龙要带她离开大厅的那一刻,她依然在痛苦挣扎着。她几度劝说自己不要辜负他的信任,但每当“信任”两个字回响在她的脑海,她的心里便映出最后一次与妹妹分别时妹妹信赖的目光。她曾答应妹妹,一定会带她平安脱离卡尔伊文的魔爪,但如果她背叛卡尔伊文,妹妹一定会被残忍的处死。对妹妹的关切,以及自己曾经想要为了一己私情抛弃妹妹的负疚感,令她咬牙忍痛下定了决心,为了妹妹能够活下去,她必须向卡尔伊文屈服。于是,她再一次出卖了他。   想着他低头凝视自己时近乎绝望的表情,冲出大厅时疯狂的背影,她想,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自己会孤零零的死在这里。想到死,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又想起了妹妹。如果自己死了,她怎么办呢?自己的刺杀失败了,卡尔伊文会不会对妹妹下毒手呢?妹妹的命运会不会比她更悲惨?她不敢再往下想,她觉得恐惧在吞噬着她。   恍惚中,她听到走廊尽头的大门外有什么响动。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隐约听到周围囚室的几个男人被惊醒了,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快,整个监牢的囚徒都被惊动了,人们小声的议论着,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忽然,人群开始出现骚动,声音中充满了恐惧,虽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她还是听到一声惊呼“是精灵!”她的心里一阵紧张:“是他吗?他来救我了吗?”但她立即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妄想,“不会的,他已经恨透了我,怎么可能冒死来救我?对,他一定是来杀我的,也好,死在他的手里总比孤零零的死在这里强。”她这样想着,心里反而变得坦然起来。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迟缓,犹豫,而又迷茫,思儿听不出那是谁,她觉得那不像她所熟悉的脚步声,它一向欢快、从容、步履轻盈,这一个却仿佛灌了铅般沉重,她听到脚步声接近了她的囚室,她试图看到外面的情况,但连动一动脖子的力量也没有。   一个身影出现在牢笼外面,思儿看不清那是谁,当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可以感觉到对方注视着自己,目光中有一点熟悉的东西。   一声脆响,锋利的长剑闪着寒光劈开了牢门,连一个火星都没有出现。青龙手里攥着精灵长剑迈过地上破碎的牢门走进囚室,那种令人窒息的恶臭让习惯了大自然清新空气的他无法忍受,他带着一颗悲愤的心来到这里,但面前污浊的空气,四处乱窜的老鼠,令人恶心的食物,还有眼前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躺在污浊地面上的女孩儿,却让他再也恨不起来,只剩下满心的悲怆。不,他依然恨,他恨命运的不公,为思儿,也为自己。   他在思儿面前跪下来,怜爱的用手拨开她凌乱的黑发,思儿静静的躺着,这么近的距离,她已经认出了青龙。她没有哭泣,而是带着歉意的微笑,她不想在临死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泪。   “对不起……”   思儿轻轻的说,青龙动情的摇摇头,思儿的笑容凝固了,双眼缓缓的闭上。青龙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用颤抖的手轻探思儿的鼻息,她依然还有呼吸,只是昏了过去。事实上,青龙的出现让她绝望的心多了一丝希望。青龙抱起她,思儿像小女孩一样在他怀里沉睡着,青龙抱着她走出囚室,走向大门,囚徒们静静的看着,谁也不敢出声。   “这女子果然不简单,姿色不必说了,来历也不简单,竟然还有精灵为她劫狱!”几个囚徒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一切,低声议论着。   “我们为什么不让他把我们一起救出去?”一个囚徒提议。   “你这个笨蛋,他可是精灵,如果是个大大咧咧的矮人,或许还有可能救我们,但精灵的个性可不是随便就会帮助别人的,更何况是救我们……”   “况且,他们自己能不能逃走还是个问题,这里可是王宫监狱,从蒙德雷克五世执政时起,从来没有人从这里逃走过,你跟着他们去,多半是要被砍成肉泥的!”周围囚徒的反对将提议者心中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不再出声了。   尽管交谈声很轻,但没有一个字逃过青龙的尖耳朵,他当然知道这有多么危险,但离开尼尔森林决定救出思儿时,法瑞斯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荡:“许多的伤痛,我们无法回避,若因此而畏缩不前,迎来的将只有更加深重的苦难,原谅并努力争取希望,才是唯一的途径……”   思儿的身体被用绳索紧紧的捆绑在青龙的身上,这是他唯一的办法,虽然极大的影响了他行动的敏捷性,但此时此刻,他别无他法,他站在牢房门口看了一眼门外洒落进来的柔美月光,默默地向月亮女神做出祈祷,提剑奔向了前途未卜的不归之路。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监狱雪白的墙壁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使整个监狱亮如白昼,这非常不利于青龙隐藏形迹,他贴着监狱高耸的围墙静静的疾行,紧握着精灵长剑的手心全是汗水,白色的长发在奔跑中向后飘散,如同一小片快速移动的云彩。   一路上还算平安,青龙依靠自己敏锐的观察力躲过了几队巡逻兵,看他们的表情,似乎还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青龙心里稍安。眼看监狱大门近在眼前,青龙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愈加谨慎的观察四周,通常情况下,监狱的门口是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然而周围的气氛却有些怪异,监狱的守卫似乎比平时还要松懈,这让青龙嗅到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果然,就在青龙借助阴影绕过大门前的岗哨,准备从后面的大楼梯登上监狱的城楼时,四周突然涌出潮水般的卫兵,将他们团团围堵在楼梯口,锋利的长矛如同嗜血的尖牙,时刻准备发起攻击。   波罗莫国王的身影出现在上方的监狱城楼上,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青龙看到对方身上穿着华贵的贵族长袍,表情中带着冷笑,用藐视的目光看着他们。   “精灵,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你竟敢带人刺杀我,说,你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国王愠怒的声音回荡在监狱上方的夜空之中。   “陛下,这完全是敌人的圈套,我们都受到了欺骗,请陛下明察!”青龙一边说着,一边用剑护住思儿和自己,防止敌人突然发难。   精灵游侠的劝说令国王变得犹豫起来,不知所措的看看身边的贵族,那人附耳对国王低语几句,国王立刻像个被点燃的火药桶,指着青龙勃然大怒:“我明白了,一定是亨特尔公爵!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圈套,亨特尔公爵勾结精灵,其不轨之心昭然若揭!什么天灾阴谋,全部都是谎言!”   青龙知道国王身边的男人左右了国王的思维,自己无法取得国王的信任,他把心一横,叫道:“陛下,不管你是否相信,这件事情和公爵没有任何关系!灾难是真的,阴谋也是真的,请陛下务必小心身边的人!”他扔下最后一句话,飞身登上连接监狱城墙的大楼梯。   “拦住他!”国王身边的男人不等国王发令,抢先大喊,话已出口他才想起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无礼,急忙低眉弯腰向国王谢罪,但国王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围捕青龙的战斗上,精灵的动向让他倍显惊慌,他竟然向着自己所在的城墙飞奔上来,难道说他不顾重兵包围,背负着一个犯人,仍然要孤注一掷刺杀自己吗?   其实,青龙的想法正好与国王相反,他深知周围到处都是敌军,如果避开国王所在的城头,穿过大门从左侧的城墙逃离监狱,途中潮水般的敌军一定会将他团团包围,身上带着奄奄一息的思儿,极大地影响了他的行动,他无法抵挡那么多的敌军,必须选择一个出其不意的路线,那就是国王所在的地方。   不论国王和青龙各自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下面的士兵们都已蜂拥而上。青龙手中剑光飞舞,连续刺倒三名追上来的卫兵,乘势逼退人群继续向上攀登,迎头一支长矛刺到,青龙闪身躲开,抓住矛头用力一拉,不想那士兵力量颇大,精灵的力量不足以夺过他的兵器,长矛纹丝不动。士兵见状用力挥动长矛,以雷霆万钧之势试图推倒青龙,青龙奋力跃起,借力跃上半空,一剑斩断矛身,矛头掷向前方的一个士兵,对方一声惨叫,矛头白进红出,穿胸而过,倒毙在大楼梯的边缘。青龙稳稳的落在他的身边,继续迎着蜂拥而上的士兵向上冲突。   越靠近城楼,敌人越密集,青龙感觉自己被一道密不透风的坚实人墙挡住,无数长矛利剑从他的前后两个方向不断袭来。若在平时这根本不足为惧,但现在身背思儿极大的限制了他的行动,还要提防兵器伤到思儿本已伤痕累累的身体,虽然相对狭窄的地形令敌军无法形成环形包围,但前后加攻仍让他首尾难以相顾,渐感力不从心。   一个飞空旋舞,青龙再次击退围上来的士兵,已经气喘吁吁,汗流夹背的他,趁着后方敌人的进攻势头暂缓继续向上冲突,他身上的思儿变得越来越重,如同大山一样压着他,每登上一级台阶都变得步履艰难,体力正在一点点透支耗尽。   面前的人群忽然分开,迎面闪出一个人,青龙认出他是昨天的九名皇家圣骑士之一,只见对方迅速搭箭,瞄向青龙。青龙一声冷笑,直面对方的弓箭冲去,离弦的箭风驰电掣般飞向青龙,青龙不闪不避,随手将箭抓在手中,反手掷向射手,射手大惊,侧身让过箭矢,青龙早已扑到他面前,当头一剑猛劈下来。   “让开!”   青龙的大吼并没有让对方退缩,他眼看着圣骑士如同被激怒的狮子,奋力冲向自己,精灵长剑挟风带雨劈向他的头颅,对方下意识的举起左手一挡,右手却凶狠的挥出一拳,锋利的剑刃割裂了金属护手,撕裂了皮肤,切开强健的肌肉,斩断坚硬的骨骼,骑士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响彻云霄,回荡在王宫上空,无力的向后倒下,被斩断的残缺左臂飞向空中,鲜血从动脉中疯狂的喷涌,直冲天空,降下一阵腥风血雨,淋在周围目瞪口呆的士兵们身上。   青龙以手撑地半跪在地上,回身一剑逼退准备乘势而上的后方敌军,倒提长剑气喘吁吁的打量着前方的圣骑士,剑上残存的鲜血沿着剑身滑落在地面上,留下一滩殷红的血迹。他的左手按着胸口,骑士带着金属护手的沉重一拳正中心窝,如果不是他及时用手和剑稳住身体,一定会沿着楼梯一路翻滚下去。他现在只觉得气血翻涌,喉咙发甜,拼命的咬紧牙关,把血压下去,在这种时候,他绝不能让人看出伤情。   圣骑士躺在青龙前方不远处的阶梯上不断呻吟,周围的地面被鲜血染红,士兵们远远的围着,谁也不敢接近,他们被恐怖的景象吓坏了。   “你……为什么不躲?”青龙再一次咽下涌上来的鲜血,惋惜的凝视对方。   圣骑士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立刻就被无比的剧痛所驱散,他用虚弱却充满自豪的声音说:“我……是……圣骑士,王国的捍卫者,为了……荣誉,圣骑士……绝不可能被吓退!”说完,失血过多的他报以最后一丝残存的微笑,断气了。   青龙看着那具尸体,心被深深的震撼了,他环视周围的人们,胸口隐隐作痛,连他自己也说不好是生理上的痛还是心理上的痛。他看到一张张恐惧与悲戚的脸,他们当中很多人正值壮年,家中想必有娇妻爱女,有年迈的父母,他们无疑是家庭的支柱,而更多的则是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的脸上带着惶恐与无助,很多人的身上沾着同伴的鲜血,它们已经凝固,这些和青龙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年过四十的青龙,十年前才刚刚成为一个成年精灵,以精灵六七百年的寿命来换算,也不过是个刚刚成人的青年人——他们可能刚刚离开父母的怀抱,走上这刀光剑影的战场,可能还未及品尝爱情的幸福,或者已经有一位痴情的姑娘钟情于他,然而今天,他们竟然要于无声无息之中葬身于他的剑下!而在青龙的身后,大量的尸体铺成了一条道路,士兵们纷纷避开同伴的尸体,就在数十分钟前,他们可能还在彼此开着玩笑,大口畅饮着美酒,但现在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变成了了无生气的尸骨,将很快带着他们的一切腐烂,成为虫蚁的果腹之物。   “不能再这样了……”青龙呢喃着,一种负疚感油然而生。   他自己也已经遍体鳞伤,两只手臂为了保护思儿多处受伤,腿部也被鲜血直流,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无力握紧手中的长剑,再打下去,他真的会和思儿一起葬身与此。   国王静静的看着,眼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不知是为了忠勇牺牲的骑士,还是为了精灵不屈的意志。他身边的贵族则不断的催促士兵的进攻,但士兵们麻木的站着,谁也不愿意先动手。   “弓箭手,叫弓箭队来!”贵族对一旁的军官大喊。   青龙知道,他不能再拖了,弓箭队一来他和思儿都将葬身于此,他灵机一动,将长剑突然指向天空,大声念动咒语,饱含魔法能量的精灵长剑在黑夜中忽然放出夺目光辉,这光芒在猝不及防的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黑夜中突如其来的耀眼强光对人类的眼睛有着极大的伤害,可以造成暂时失明,对精灵却毫无影响。   青龙抓住时机,奋力跃起,避开沿途楼梯上捂着双眼瘫倒在地的士兵们,直冲上监狱城墙,刚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寒光一闪,青龙双手擎剑架住,对方猛烈的势头让他膝头一软,左腿不禁跪倒在地。   若是往常,青龙只需一个侧滚翻即可轻易避开,但此刻身背思儿的他无法做到。他紧咬牙关,满口的牙齿咯咯做响,奋力爆发出一声大吼推开对手,用剑撑住身体不致跌倒,刚才的施法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精力,此刻他的疲惫与虚弱已不亚于身上背负的思儿,但他的身上背负着两条生命、甚至是更多生命的责任,无比的求生欲望支撑着他,他还顽强的站着。   月光洒落在两人之间,青龙看清了,眼前的人就是当初在王宫议事厅奋不顾身保护国王的皇家圣骑士队长,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双手剑,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的无情寒光。 第六章 因为信任   “认输吧,你没有路了!”   青龙苦笑,是的,或许他真的没有路了,在人类看来。   “给自己留一条生路,把那女子给我,我可以代你向陛下求情,我相信陛下的话不过是一时气愤,他会宽恕你的!”圣骑士冷冷的看着青龙,后者在他眼中看到了怜悯。   “不。”   圣骑士愕然的看着精灵,他诧异的脱口道:“你说什么?”   “我说,不!”   青龙斩钉截铁的口吻让圣骑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久久的凝视着面前这个苟延残喘的精灵,表情中充满困惑:“就为了那个女人?这值得吗?我在反抗军中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故事,那时我和很多人一样,都认为那不过是精灵的传说,为了给你增加一点神秘色彩。直到那晚我真正看到你们,我才相信那竟然是真的。我想知道,为了一个屡次欺骗你的女人不惜舍弃性命,值得吗?”   圣骑士的话所带来的结果是,他用更加惊愕的目光看着青龙疯狂的大笑:“当然,当然值得!”他的笑容冷却下来,平添了几分略带凄凉的凝重,“因为我始终相信她,相信她并非有意为之,她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注视我时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告诉我,她一定有她的苦衷,她曾将我们的定情手链交还给我,希望我不要再以她为念,任由她自生自灭,甚至希望我亲手杀死她,以摆脱她左右为难的处境,正因如此,我一定要把她救出去,帮助她解脱困境,哪怕……”青龙的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哪怕因此而丢掉性命……”   “愚蠢!愚蠢的爱情!我没有想到,你们精灵竟然会如此愚蠢,明明已经深受其害,却还被一张虚情假意的美丽面皮所蒙蔽……”圣骑士轻蔑的叫道,但青龙狂暴的向前挥出一剑打断了他的话,尽管他自己已经脚步踉跄。   “闭嘴,人类!在这方面你们没有资格指责我们!没错,你们人类比我们精灵更懂得爱情,是你们教会了我们什么是爱情,但你们自以为纯洁的爱情里包藏着什么?是私欲!是占有!在你们的社会中,有多少罪恶假借爱情之名?有多少负心忘义?有多少始乱终弃?你们的情感包含着多少私心杂念,你们自己又了解多少!不要用你功利的目光来看待我们,你们关注的焦点才真的只集中在外表的一张画皮上,而从未关注彼此的心灵!”青龙的狂吼在圣骑士的耳边如同暴风骤雨,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凄冷的月光洒在青龙的脸上,那张苍白扭曲的脸让他不寒而栗。   “就如同这一次的阴谋不是吗?那个欺骗了所有的人,设下这个陷阱的人,不是也将他的阴谋披上了情感的外衣吗?”青龙的声音低了下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   他大口的喘着气,听着背后的嘈杂声,扭头看看城下,一些士兵已经再次追了上来,青龙攥紧长剑,准备最后一搏。   “呃!”   圣骑士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在青龙惊讶的目光下,他的剑刺入了自己的腿,被刺伤的腿软下来,鲜血不断地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腿甲。圣骑士用剑撑住地面,半跪在阴影之中,此时的他处于国王视线的死角,周围也没有其他士兵,他们早已退到国王所处的城楼附近护驾去了。他抹了一把额头上大颗的汗珠,说:“你走吧,或许你说的对,人类的心灵需要净化,这也是大祭司长一直教导我们的,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去吧,精灵,希望你能够保持那颗善良真挚与忠贞不渝的心,祝你们好运!”   青龙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轻轻的说了声“谢谢”,冲过圣骑士身边,纵身跃下十米高的城墙,用剑撑住地面,剑尖与地面碰撞,迸发出一片火星。青龙一个前空翻,稳稳的落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思儿的情况,她还在沉沉的睡着。他抬头看到圣骑士在士兵们的搀扶和簇拥下在城头向下张望,尽管他知道对方看不到,但他仍用力向对方点点头,冒着背后飞来的箭矢消失在夜色中。   王城的城门已经关闭,青龙登上城楼,迎面撞上了先前为他开门的士兵,对方若无其事的从他面前走过,对他高挑的身躯视若无睹。两人擦肩而过,青龙听到耳边轻轻的响起两个字:“快走。”青龙只觉得心头一热,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纵身跳下城墙,半空中用双手紧紧护住思儿,落入护城河中。   浑身湿淋淋的青龙从护城河中爬上来,他和思儿都湿透了,但他清楚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看着夜色苍茫的旷野,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尼尔森林,那里将是他和思儿完美的避难所。   月亮伴随着原野上奔跑的身影前进,尼尔森林已经遥遥相望,这段平时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路程现在却显得遥不可及。青龙憋着最后一丝气力,他知道,只要进入森林,他和思儿就安全了。   突然,他感到背后动了一下,一只颤抖的手轻轻的捋过他的鬓角,将他被汗水和血污粘连在脸上的白发梳理到耳后,冰冷的玉指轻轻的擦拭着他额角的汗水。青龙已经没有力气交谈,他生怕自己一说话精神就会崩溃,会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思儿也默默的,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梳理着他的头发,轻轻的将脸庞贴在青龙披散的银发上。护城河清凉的河水将她从昏厥中唤醒,在月光下,她隐约看到青龙的白发上染着片片鲜红,她听到青龙沉重的呼吸声,她知道,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零乱的马蹄声踏碎了破晓的宁静,青龙不必回头也听得出,那是国王的骑士,他只有尽力迈着步子,希望能够尽可能的拖延被追上的时间。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思儿吃力的回过头,她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如同天边的乌云一般向他们压迫过来,越来越近了,借着黎明的曙光,已经可以看清骑士盾牌上的纹章。   青龙感觉思儿在动,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只觉得背上有什么东西被解下来,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样东西递到了肩头,那是他的弓。思儿伸手去接他手中的剑,但那把剑对思儿来说太过沉重,险些脱手,思儿奋力伸手抓住剑身,锋利的剑刃划破了她的手,鲜血从指尖渗出,思儿咬牙忍耐着没有叫出来。   青龙握弓在手,从腰间的箭袋中取出一只银箭,扭身一箭,箭却并没有飞向骑士,而是直接射中了坐下的战马的面门,那马一头向前栽倒,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沉重的马匹砸在他的身上,顷刻毙命。   青龙悲哀的摇摇头,他本不想伤害骑士,却依然误伤了他的性命。他再次搭箭,箭从马的侧面飞过,射中马的臀部,那马负痛,直立起来,将骑士重重的摔在地上,自己则翻倒在地,青龙看着骑士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无法起身的战马身边喟然叹息,不禁稍稍松了口气。伴随着骑士们纷纷坠马,青龙和思儿终于逃脱了最后的追击,步入了森林。在森林外围的一条小河边,他们停了下来,青龙解下扎在身上的几条皮带,将思儿轻轻的放在草坪上。   河水汩汩流淌,清澈见底,青龙走到河边蹲下,将沾满鲜血的双手浸入河中,清凉的河水冲刷着他手上的血迹,他丝毫感觉不到冷——精灵的体温极低,因此从不会感到寒冷——他捧起一捧清透的河水,轻轻的洗去脸上的汗水、血迹和灰尘,感到神轻气爽,然后大口的喝起来。清凉的河水穿过青龙的身体,让他狂热的心冷却下来,他转身走向思儿,思儿一直凝望着他,两人的死里逃生令她满脸欣慰。   青龙在她面前蹲下来,开始察看她的伤口。他小心的撕开她身上支离破碎的衣裙,思儿不安的看了一眼他专注的神情,羞怯的把头转开,任由青龙将她破碎的已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衣裙扔到一边,抱起穿着残破内衣、近乎全裸的思儿走入河中。他将思儿的双腿缓缓的放入水中,思儿的脚在触碰冰冷的河水时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发出轻声呻吟,青龙诧异的看看她,蓦然想到人类对于寒冷的畏惧,他轻轻的将水淋在思儿身上,直到她的身体适应了水的温度,才将她的整个身体浸入水中。   精灵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滑动,为她洗去血污与伤口的脓水,思儿羞涩的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卧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只有在他触碰到她的伤口时才会轻轻的抽搐一下,不由自主的发出微弱的低吟。   此时的青龙却并未在意思儿的反应,他的心情无比矛盾,思儿已经救出,可是后面呢?他该怎么办?自己的举动牵连甚广,国王很可能问罪于公爵,黎和温米尔还不知道发生的一切,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还有针对他们的阴谋?   清洗完成,青龙将思儿放在河岸上,从河里捧起一捧河水,小心翼翼的送到思儿面前,思儿将嘴唇靠在青龙的手边,缓缓的吮吸着,青龙觉察到她的双唇吮吸自己手指的感觉,满心矛盾的把头扭开。   他把思儿放到一棵大树下,让她背靠树干坐着,将自己衬衣的一只袖子撕成布条,将思儿受伤的手包扎起来,思儿静静的看着,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福。青龙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起身拿起扔在草地上的长剑,走到河边将剑身上清晰可见的五个血指印清洗干净,转身回到思儿身边,脱下自己残破而沾满血污的皮质外衣和长裤,只穿衬衣和衬裤,蹲下身把外衣盖在思儿身上,以免她着凉,她虚弱的身体已禁不住病痛的再次侵袭。   安顿好思儿,青龙抬头看了她一眼,思儿正含情脉脉的凝望着他的脸,感动与歉疚在她的表情中交替浮现,让青龙的心绪更加凌乱,他站起来转身准备避开她。   “请等一等!”   思儿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背后的她踌躇良久,鼓起勇气动情的说:“谢谢你的宽容和原谅,你能够不计前嫌舍命救我,我真的很感激。我知道自己伤得很重,可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本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监狱里,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但女神的怜悯让我再一次得到这样的机会,我要在这里郑重的向你说一声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的声音微微的颤抖,心中真挚的感激之情让她有些哽咽,青龙情不自禁的回过头来,看到她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不要这样着急的离开,在我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希望你能陪我走完最后一段时光,不要让我孤孤单单的离开。”她凝望着他的眼睛,泪眼婆娑的样子就像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   望着思儿梨花带雨的憔悴面容,青龙就算心中有万千的哀怨,也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的低声问:“我是不是前生欠了你什么,这一世不得不偿还你?”思儿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愧疚的低下头,她明白他并不欠自己什么,是自己欠他太多了。   怀着满心的感慨,青龙走到她的身边,背靠着大树坐下来,林间的夜风从两人身边拂过,一阵寒意袭上了思儿的心头,她不觉将身体向他靠了靠,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青龙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样会伤害到对方,又重新将肩膀凑了上去。   几片秋叶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两人身上,青龙禁不住想起了自己家乡的小村庄,从幼年时期,每逢秋天,哈伊尔长老都会带他到小河边,给他讲述处世的道理,教他歌唱精灵吟游诗人们创作的歌曲。   他随手拿起身边躺在草丛中的精灵长剑,用他细长的手指轻轻的在剑身上弹了一下,长剑发出清脆悦耳的颤音,青龙又弹了一下,精灵长剑再次回应了他,青龙欣喜的发现自己还没有忘记演奏的方式,他开始轻轻的弹奏长剑的不同位置,长剑开始发出抑扬顿挫的音调,逐渐连贯成曲子,这种演奏方式是精灵的吟游诗人们独创的,也只有精灵才会铸造这种既能攻击又能演奏的长剑,将艺术与战斗合而为一。   和着清脆的音乐,青龙轻轻的哼起了哈伊尔长老曾经教给他的一首精灵诗歌:   我们离开故乡,   怀揣梦想,   还有年少轻狂,   脚步踏入荒野,   去流浪,去翱翔。   彷徨迷雾埋没了路途,   孤独无助吞噬了晨光,   凄寒之心,   渴求暖阳。   幸福不声不响,   渗入心房,   灵魂沉醉甜美,   它却如刀雪亮,   无形中,已鳞伤。   蜜语柔情沉寂于寒夜,   慷慨誓言消散于风霜,   哭泣之泪,   深陷绝望。   故乡的风,   将思恋飞扬,   河流爱抚注入重生力量,   童年大树下,   我们折柔叶为翅膀,   飞向触手可及的天堂,   故乡,从未相忘。   青龙的歌声停了,思儿已经靠在他的肩头沉沉睡去,安详的一如婴儿,青龙忍不住想去抚摸她恬静的脸庞,但终于还是放弃了,他不想吵醒她。   天色已经渐亮,困意同时向他袭来,心情逐渐放松下来的青龙感受到了强烈的疲乏与困意,他的手握着长剑,头轻轻的靠在思儿的头上,脸颊贴着她柔软的秀发,进入了梦乡。   ……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海音斯特姆水城纵横交错的河道上,一辆精致的马车离开王宫,越过一座座优雅别致的石板桥,进入了王城西侧的贵族居住区,并在街道深处的两扇金色大门前停了下来,这里是凯许男爵的住宅。   一个身穿锦绣华服的中年男人,踩着蜷伏在马车前的男仆的背走下马车,在管家的引导下仪态尊崇的走入了大门,穿过繁花似锦的花园,直奔住宅。一进客厅,他就褪去了身上的锦缎长袍交给管家,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自己匆匆上楼,仿佛有什么紧要的事务必须处理。   沿着豪华的旋转楼梯向上,男爵在住宅顶层隐藏在阴影中的一扇小门前停了下来,这里看上去更像一个佣人们应该来往的储藏室,而非尊贵的男爵应该来的地方,但男爵一丝不苟的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上前轻轻的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回应:“请进!”   男爵一改之前昂首挺胸的姿势,弯腰俯首,恭敬地开门走进房中,里面的景象与外面截然不同,豪华的如同宫殿一般,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斜躺在沙发上,看到男爵进来却无动于衷,毫无起身行礼之意,反倒是男爵紧走两步,来到男人面前。   “殿下,国王已经开始调动军队了,人类和精灵的战争即将开始!”男爵谦卑的抬头看看面前的殿下,露出一脸谄媚地笑容,如同一条见到主人的哈巴狗。   “做的不错,但这只是个开始。”殿下脸上露出一种看到鹤蚌相争似的得意笑容。   “下一步怎么做,请殿下明示。”男爵显然很熟练于应付他的主人,给了殿下一个下达命令的时机:“国王虽然决定追捕亨特尔公爵,但我断定他们不可能成功……”   “是啊,亨特尔公爵的能力不是几个骑士能够相比的……”男爵自作聪明的插了一句嘴,但殿下眼中流露出的凶光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马屁拍的不是时候。   “笨蛋,他们根本不会和亨特尔公爵动手!”殿下瞟了一眼面前畏畏缩缩的男爵,无意对他多发脾气,而是继续说:“不过,亨特尔公爵知道消息,一定会赶回来阻止国王对精灵开战!”   男爵一脸怀疑,小心翼翼的问:“这样的情况他还敢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殿下脸上浮现出成竹在胸的微笑,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掌握:“你连亨特尔公爵的为人都不清楚吗?他这个人,在这个国家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国王,国王表面上软弱无能,事事依附于他,心里恐怕早已对他有所忌惮,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在他看来,国王不过是一时之气,他自信可以在国王面前解释清楚,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那怎么办?如果让他回来化解了一切,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在半路让他回不来!”殿下面带阴险的笑容看着男爵,男爵打了个哆嗦,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殿下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若有所思的男爵打个激灵,如同一只被人从洞里掏出来的兔子战战兢兢的看着主人,“你无非在想,对付亨特尔公爵要用多少人力。”殿下伸手从面前的茶几上端起一杯甜酒一饮而尽,红色的残酒映衬着嘴角的微笑,让男爵不免联想到了吸血鬼。“对他我们不能强取,就像对那个精灵一样。”殿下放下酒杯打量着男爵,似乎想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   男爵不语,默默地等待命令。   “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定不会走尼尔森林,而是会骑快马从伊丁绕行,你派一个专业的杀手、最好是女杀手,到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装成受伤者,亨特尔公爵他们路过一定会上前察看,到时候……”   “可是殿下,亨特尔公爵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不会不防备的,这样的话……”   “愚蠢!”殿下阴郁的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说过直接让她刺杀亨特尔公爵吗?”   “那……?”   殿下哼了一声,目光逼视着男爵,男爵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每个人都有弱点,就如同思儿是那个精灵的致命弱点一样。亨特尔公爵身边的聆月大祭司长,他对于弱者的同情心和善意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当他看到伤者一定会率先上前察看,尤其是当他看到伤者是个女子时,他的怜悯会让他放下戒心。只要杀死大祭司长,你就去国王那里把这件事情嫁祸给亨特尔公爵,并且昭告全国,说亨特尔公爵杀死大祭司长,企图控制圣会,谋反之心昭然若揭。这样一来,势必引起全国祭司、百姓和圣骑士团的愤慨,亨特尔公爵就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我们兵不血刃,就可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亨特尔公爵一死,这个国家就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了!”殿下先是咬牙切齿,继而猖狂的大笑起来。   “妙啊,太妙了,可是殿下,如果那个精灵将公爵救走,带到精灵的国度,我们就鞭长莫及啦!”   “哈哈哈哈!”殿下再次发出一串狂笑,让一旁的男爵感到毛骨悚然。“那正是我所希望的,一旦那样,亨特尔公爵勾结精灵谋反的罪名就成立了,他就成了王国的罪人,身败名裂,为大陆上的所有种族所不齿,国王对精灵的战争也变得名正言顺。那时候,就是我们胜利的日子!”他的话让男爵噤若寒蝉,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他觉得可怕,他很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敌人,于是他也跟着笑起来。   “那个精灵和那个……”殿下犹豫了一下,出于维护自己身份的考虑,他没有说出那两个脏字,换了一个比较平常的称呼:“……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男爵略加思索,毕恭毕敬的回答:“我的耳目报告,他们在逃出了国王的包围圈之后,逃向了尼尔森林方向,国王的骑士没有追上。那精灵跑的很快,背着一个人还无法轻易追上,而且他的箭法精准,诡计多端,派去的骑士坐下的战马被他射死了大半,还折了好几个人,现在已经不知所终了。”   殿下摇摇头,满不在乎的说:“无所谓了,他和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对我构成威胁了,那女人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如果说上一次她还心存犹豫,那么这一次,她就真的被那个精灵征服,不会再听我的指挥了。至于她的妹妹,”殿下脸上闪过一丝杀机:“也没有用了。”   男爵的脑海中映出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想想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掉了,心里多少有点儿舍不得,但他没敢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去吧,把我的命令传达出去,包括对那个盗贼的围捕计划,至于那个飞龙骑士团长,我需要亲自去解决!”   男爵点头哈腰的答应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殿下,如果我们在半途刺杀了大祭司长,公爵遭到围捕,岂不是会耽误他去找回最后一块魔石?”   男爵的话让殿下刚刚舒缓的眉心再次乌云笼罩:“不要多余操这些与你无关的心!亨特尔公爵就算牺牲性命,也一定会为了大陆上的生灵找回魔石,并且还会试图从我手中抢回其余的魔石!如果他放弃,就证明他是懦夫,那样的话,他就不值得成为我的对手了!”   男爵再次挨了骂,重又卑怯的低下头,诺诺而退。   看着男爵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面,殿下悠然的躺倒在沙发上,嘴角绽放出志得意满的微笑:“卡尔伊文,你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第七章 神圣的重逢   “公爵阁下,我们奉国王陛下的旨意,逮捕你归国!”   “我犯了什么罪,陛下为什么要逮捕我?”伫立在边境驿站大门口的亨特尔公爵,又惊又怒的盯着面前这个黑发银铠、身背剑盾的带队者,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眼眸中闪烁的犹豫与不忍,还有暗藏着淡淡的柔情。   “属下奉命行事,其他一律无权奉告,请公爵不要为难我们。”带队者说着,向身后队员们一招手,两个全副武装的骑士立刻走向公爵,但在公爵阴沉的凝视下脚步却倍显迟疑。   “慢着!”   一声低沉的喝令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聆月从驿站的大门里走出来,穿过拥挤围观的队员们来到公爵身边,他俊朗的外表令将驿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骑士们眼前一亮,眼神中不亚于公爵的威严让骑士们不觉变得毕恭毕敬。   “你们哪里的队伍?奉了谁的命令?难道不知道冒犯公爵大人的后果吗?”聆月与公爵并肩而立,威风凛凛的扫视面前全副武装的骑士们,仿佛他才是这支队伍的队长,他凌厉的气势瞬间震慑住骑士们,抓捕国家的首席摄政大臣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每个人心里都打着鼓,被聆月如此质问,更加忐忑不安。   “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挠王命?”为首的人不退反进,一步迈到聆月面前,凌厉的目光逼视着他。聆月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女子,长的眉清目秀,仪态端庄,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虽然乌黑柔顺的披肩长发遮住了她左半边脸颊,但从她右侧的脸庞仍可以感受到她逼人的英气,修长挺拔的身材比起樱的婀娜身姿毫不逊色,且更加威武雄壮,雪亮的银铠为她更添飒爽英姿。   聆月微微一笑,凝视着对方胸前铠甲上的十字标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你是圣骑士?据我所知,正式接受册封的女圣骑士只有两位,其中一位已经退伍嫁为人妇,另一个想必就是你了。”女骑士傲然回敬一个冰冷的眼神,反问:“那又如何?”她如炬的目光将聆月上下扫视一遍,严厉的呵斥:“看你这样子,是公爵阁下的随从吧?我劝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女子毫不客气的口吻让公爵十分愠怒,他怒视着女骑士正要发作,聆月摇头制止了他,想到圣骑士毕竟是圣会所属,自己不好过多干涉,公爵只得忍气吞声,默不作声的背过身去。   聆月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的确,穿过森林与河流时所穿的灰色斗蓬还披在身上,由于沿途的奔波和战斗,已经变得有些破旧,看上去真的像个仆人。“你说的没错,我已经跟在他身边三十多年了,以后还会一直陪伴左右。”聆月莞尔一笑,幽默的缓解了凝重的气氛,但女骑士却信以为真,不想再和仆人纠缠的她正要向属下下达命令,聆月却抢先一步说:“不过你也不要小看我,即使是国王陛下也要给我几分面子,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儿。”   “你也太放肆了,居然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女骑士又惊又怒的回头瞪着他,聆月从容不迫的微笑道:“我并无此意,只是实言相告。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过之后,你应该会相信我了。”女骑士半信半疑的盯着他,只见聆月微笑着解开斗蓬的扣子,双臂一抖,抖落了身上脏兮兮的斗蓬,在人们的惊叹声中露出他身上光彩夺目的金色圣袍,长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接缝处都用金线缝制,胸前和背后用金线绣着庄严的神圣十字,任何人都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金色长袍使得女骑士满面惊诧,短暂的惊愕之后,一改之前的飞扬跋扈,恭敬的拜倒在地,其他骑士和守卫驿站的士兵们也都不约而同的单膝跪伏在地。   “请原谅我的无礼,大祭司长。”   聆月脸上依然带着大祭司长应有的气派,嘴角却露出温和的微笑,他和蔼的挥挥手示意众人免礼:“没关系,不知者不罪,我不会责怪你们。”他看着拜倒的人群重新站起,双眼审视着面前的女骑士,表情肃穆的问:“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大祭司长,恕我不能从命!”对方虽然低垂着头,长发遮挡着她的面部,但她铿锵有力的回答却没有丝毫怯懦,仿佛她的行为是出于女神的指示,连聆月也不能违抗。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十分出乎公爵的意料,他回头惊奇而愠怒的盯着这个女子,从来没有圣骑士或者祭司敢在聆月面前公然抗命。   “为什么?”聆月的反应一如平静的湖水,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对方不卑不亢的回答:“我的使命是遵从圣会与王室的命令,保卫国家,对抗一切有害于圣会、王室与整个国家的人和势力,保守一切秘密,不能随意泄漏!”她微微抬头,用她目光坚毅的右眼望了一眼大祭司长,放缓了语速,别有深意的轻声问:“这不是您教导我们的吗?”   这句略带挑衅的话不仅没有让聆月动怒,反而露出了赞许与欣赏的微笑,他背着双手与对方擦肩而过,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但我也说过,对于女神的圣徒,可以吐露一切。”他回头注视着女骑士,对方此时也转过身来平视着他的眼睛,眼眸中的倔强让聆月感到莫名的熟悉,他继续说:“作为创世女神的最高使徒,任何秘密在我面前都不是秘密!”他的话似乎起了效果,对方低头陷入了沉思,乌黑的长发遮挡着她的脸,但掩盖不住她秀丽眼眸中透出的细腻心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终于点头答应:“请阁下借一步说话。”说着目光扫过周围各种族的队员们,聆月心领神会,转身带着她走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公爵忧心忡忡的看着,聆月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着,时而吃惊,时而沉思,公爵心里揣测着,却无法猜出他思考的内容,这让他更加忐忑不安。他听到周围的队员们窃窃私语着,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他们立刻装作若无其事,但公爵的目光刚一转开,他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很快,聆月回来了。他将公爵拉到一边,极力压抑着语气中的忧虑说:“出事了,青龙将那女子带到了王宫,那女子企图刺杀陛下未遂,陛下将她打入大牢。青龙劫牢将她救走,还杀了一名皇家圣骑士,陛下勃然大怒,认为你勾结精灵,图谋篡位,而且……已经决定向精灵宣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公爵大为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沉默半晌,转身向驿站外走去,聆月赶上一步拉住他问:“你去哪?”   “我要去见陛下,阻止他向精灵宣战。”公爵试图挣脱聆月的手,对方却将他抓的更紧。   “放开我!”公爵暴躁的喊道。   聆月摇头苦劝:“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不能去,陛下正在气头上,而且他没有抓住青龙,一定会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公爵猛地甩开聆月,情绪激动的吼道:“你让我怎么冷静,如果战争爆发,将再次爆发种族大战,现在这种状况下一旦发生战争,一切都会有毁灭的危险!”公爵的喊声惊动了所有的人,他们吃惊的看着两个人,像是看到了发疯的疯子。   “你给我清醒一点,记住你的身份,任何事情都不是你放纵自己冲动的理由!”聆月狠狠地揪住公爵的衣领,用在场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凶狠语气向公爵怒吼。也许是周围人惊恐的注视让他意识到自己也过于激动了,聆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松手放开了公爵,低头缓和了一下情绪,轻声说:“对不起,但是,你真的太冲动了,你知道自己现在担负的责任吗?你必须带大家去找魔石,去挽救我们生存的家园。”他将手搭在公爵的肩头,说:“我相信这件事情一定有小人在幕后挑拨,你如果现在回去,只会踏入他们设好的陷阱,等待你的是死路一条!”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看着事态发展下去。”被聆月当头棒喝的公爵也渐渐冷静下来。   “我回去!”   公爵吃惊的用颤抖的手抓住聆月的肩膀,摇头反对:“那怎么行,我不能让你代我以身犯险!”聆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昂扬的斗志,胸有成竹的回答:“你放心,不论是陛下,还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还不至于胆大到敢对我怎么样,除非他们想跟整个圣会为敌。公爵,你就安安心心的带着大家前进,我会处理好一切。我会找到青龙,把事情问个明白,我相信青龙也不会坐视战争爆发,他一定会设法跟我联系。相信我们,公爵,我们一定会铲除奸人,化解危机,而你后面的路还很长,很艰险,要多保重!”   公爵眼眶有些湿润,仿佛这将是一场生死离别。   聆月拍拍他的肩膀,送去一个自信与安慰的眼神,转身走向女圣骑士,他环顾了一下骑士们,朗声问:“你们应该已经为我准备了坐骑吧?”   女圣骑士走上前,将自己雪白的战马牵到聆月面前,双手将缰绳奉上,聆月笑问:“这是你的坐骑,我骑了,你骑什么?”女圣骑士用自豪的语气说:“大祭司长请放心,我可以跑步护送您回去。”   聆月笑眯眯的接过缰绳,走到马身边一跃而上,敏捷的身手让骑士们刮目相看,他们原以为大祭司长不过是个文弱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聆月骑在马上俯看下面的圣骑士。   “回大祭司长,我叫雪琪。”雪琪大方的自我介绍。   “雪琪……”聆月默念着这个名字,心里一动,目光扫过女骑士平静的脸,刚才那种似曾相识的坚毅与现在她脸上莫名相熟的平静,让他越发觉得与她并非萍水相逢,但他没有轻易表露心迹,而是衷心的送上一句赞美,雪琪谦逊的接受了称赞,但聆月还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上来,雪琪!”聆月的呼喊让雪琪愣了一下,只见他勒住嘶鸣的战马,大声说:“既然你要保护我,就不可以离我太远,所以你要上来。”雪琪低头陷入了犹豫,聆月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一针见血的问:“怎么,在我这个将一切奉献给了女神的圣徒面前,还要计较男女之别么?”如同醍醐灌顶的雪琪重新昂起了头颅,翻身上马坐在聆月后面。聆月望了望公爵,两人的目光交织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与不舍,这恐怕是他们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真正的分离,一次前途未卜的分离。聆月转向人群,喊道:“樱!”   樱疾步向前,走到马下,听到聆月郑重的叮咛:“你和枫要照顾好公爵,我把他交给你们了!”樱郑重的点了点头,夹带着淡淡稚气的凝重表情说明她感到了身上担子的沉重。   “公爵,保重!大家保重!”聆月策马奔驰,骑士们紧随其后,在公爵不舍与忧虑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   粗重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出征的号角响彻天际,回荡在伊丁城上空。沉重的吊桥狠狠卷起一阵烟尘,城堡的大门应声开启,全副武装的骑士们骑着铁甲战马呼啸而出,冲破飞扬的尘土,奔向西方。紧随其后的步兵列着方阵,迈着整齐的步子跑步前进,手中握着尖锐的长矛,腰间悬挂着锋利长剑或无坚不摧的雪亮战斧,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弓箭手们踌躇满志的跟在步兵身后,精致的长弓与箭袋背在背上,步履轻盈的列队前进。跟在最后的是祭司们,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用黑色的斗蓬将自己包裹着,低着头,那种敬畏的气息不知是出于对神的崇敬还是对于战争的畏惧。   吊桥被重新拉起,一切恢复了平静,唯有淡淡的尘雾证明刚刚有大群的生命经过。   “这些也是出征的军队吗?”   刚刚目睹了一切的聆月问,他们刚刚到达伊丁城外,聆月将在这里换马,独自前往王城。   雪琪坐在聆月身后,从右边探出头望着慢慢散去的烟尘,解释道:“是的,这些应该是最后一批了,他们要去琼云的边境的诺曼德兰南部谷口,陛下的军队正在那里集结。”   “进攻精灵森林,在丛林中和精灵作战?简直是自寻死路!”聆月恨恨的咬牙冷笑,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将向国王献计的人咬死。   “是陛下的意思,没人能改变……”雪琪望着聆月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聆月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满怀信心的微笑映入她的眼眸,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令雪琪精神为之一振:“不要着急下定论,这世界上总有奇迹发生!”他纵马奔到城下,守城的士兵一见有人靠近,立刻剑拔弩张,大声喝问:“什么人?”   “战争未起,我们自己已经草木皆兵了!”聆月抬头望着城头一排威严伫立的士兵,轻声自语,背后的雪琪冲着城上喊道:“我是雪琪队长,这位是大祭司长,快开城门!”   吊桥被再次放下,城门打开,士兵们列队出迎,聆月狂奔进城,马队在街道上来往冲突,惊慌的百姓纷纷躲避,聆月此时顾不得这么多,纵马直奔到市政厅广场,不等马匹停稳,翻身而下,雪琪和骑士们也急忙勒住战马跳下来。   “立刻给我准备一匹好马,我要尽快去见陛下!”聆月的口吻刻不容缓,雪琪立刻答应,和同行的骑士们一起前往马厩,亲自为聆月选马。   “等一下,”聆月望着雪琪的背影忽然说,雪琪好奇的回过头来,发现他正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自己,他问:“雪琪小姐,我们从前见过,对吗?”一声“小姐”在她的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澜,她凝视着他的眼眸,那闪烁着激动与感动的双眼分明在说,我认识你,我认出你了。她冷静的低下头,不置可否的说:“也许吧。”说完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聆月默默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仍未解开,他刚刚似乎已经距离答案近在咫尺,但却一闪而过,未能抓住。   周围嘈杂的声音令聆月无法凝神,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骑士、步兵,还有祭司和百姓,市政厅广场上人心惶惶,人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为即将到来的战争惶惶不安,聆月不禁摇了摇头。   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大祭司长的肩头,聆月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禁又惊又喜。   “枫?你怎么会在这里?”   枫翎一本正经的说:“亲爱的大祭司长,我奉公爵阁下之命,前来帮助您的。我带人刚刚采购完必需品回到驿站,就得到了你离开的消息。公爵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让我来护送你,幸好还是赶上了。”他不安的看看周围,忧心忡忡的小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我看整个城里人心惶惶的,怎么像是当年我们与蒙德雷克五世决战前的样子?”   一句话让聆月的心更揪了起来,一旦战火燃起,必将生灵涂炭,这不正是他和公爵所担心的吗?他正要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枫,身后却传来战马尖锐的嘶鸣声。   “大祭司长,您要的马来了。”雪琪牵着一匹毛色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走过来,将战马的缰绳双手奉上,聆月伸手正准备接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雪琪裸露的手腕——她的手套不知什么时候被脱掉了,露出一双光洁的玉手——右手手腕上三个圆形的疤痕让聆月如同五雷轰顶,呆立在原地忘记了一切。   雪琪敏感的觉察到了大祭司长的异常,立即注意到自己裸露的手,她慌乱的抽回右手,藏在身后,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却印证了聆月的猜测,这个女孩儿之前发现自己冒犯聆月时都没有如此慌张,现在却心慌意乱,不能自持,种种表现让聆月不能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   时间紧迫,此时的聆月无暇逗留,雪琪的回避让他明白,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他没有说破,装作察看马匹,化解了尴尬。   “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枫翎牵过自己的马,对聆月说。   “你也要去吗?”聆月诧异的望着他问。   枫不解的看着他,说:“当然,我刚才对你说过了,公爵让来帮助你,当然要陪你一起回去!”   聆月沉默了一会儿,刚刚心乱如麻的他并没有注意枫的话,而现在,他却感到了一丝不安,枫的离去会让公爵身边再无可以商议对策之人,一旦有事,只能靠他独立承担了。但此刻,他也不能让枫重新回去,从伊丁的情况可以看出,事态的发展超乎他的想象,他也需要一个得力助手。无奈之下,聆月跨鞍上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雪琪,拨转马头和枫一起向城门方向奔去。   “请等一等!”背后雪琪的喊声让聆月心里一紧,急忙勒住马头,回头凝望着她。   “一路保重!”她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聆月不禁感到一丝酸楚,但他没有时间伤感,振作精神,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点头回应:“你也是,雪琪小姐!”他的目光向她藏在身后的右手望了一下,她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注视,下意识的将手向后缩了缩,而他却已经和枫纵马离去。   雪琪默默的看着他们消失在街口,闭目垂首松了口气,发出一声满怀惆怅的叹息,余音未息,忽听急促的马蹄声再次传来,雪琪惊讶的抬起头,看到皇家圣骑士枫翎的战马长嘶一声,在她面前直立起来,枫勒住马匹,居高临下对雪琪说:“雪琪小姐,大祭司长让我向你传达他的旨意,要你立刻启程前往护卫亨特尔公爵大人,确保其一路上的安全,不得有误!”   ……   两匹风驰电掣的骏马在原野上绝尘而过,很快穿过罗比斯克峡谷进入了海音斯特姆领地。夕阳渐渐染红了大地,将聆月身上的金色圣袍渲染出一片苍凉血色,伴随着骏马的颠簸节奏,聆月的思绪也变得起伏不定,那个名叫雪琪的女圣骑士,与另外一个名字交融在他的脑海之中——十年前与蒙德雷克五世的战争中兵败战死的欧瑞公爵之女,伊文森小姐。   如果没有欧瑞公爵,亨特尔公爵和聆月也许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正是慈眉善目、心怀正义的老公爵将他们引上了反抗蒙德雷克五世的大道,结识了反抗军首领盖斯特,最终消灭了蒙德雷克五世,建立了与大陆同名的帕兰丁王国——帕兰丁在人类语言中意为“游侠”,最初指的是云游天下行侠仗义的冒险家,因盖斯特首领率众反抗蒙德雷克五世时大量依靠了游侠的力量,因此建国后定名帕兰丁。   不仅是老公爵,伊文森小姐也不止一次的帮助两人对抗卡尔伊文的爪牙们的迫害,甚至在他们身遭诬蔑即将被捕时,主动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令两个年轻人心怀感激,不惜冒死将小姐救出,并在老公爵的帮助下从遍布蒙德雷克五世爪牙的欧瑞领地逃亡到了海音斯特姆,其间亨特尼斯与伊文森小姐感情渐浓,聆月也一再的撮合二人,但没想到,一个年轻气盛的莽撞行为却令两人生死远隔。   由于初到海音斯特姆时联络反抗军无果,亨特尼斯私下里与聆月商议,不如干脆乘夜潜入王宫行刺蒙德雷克五世,聆月最初心有顾忌,但禁不住好友的煽动,年少轻狂的心也颇有几分自命不凡,最终答应了亨特尼斯的计划。他们没有告诉伊文森小姐,为的是不想让她以身犯险,但不料行刺失败,两人逃离王宫途中,与游侠剑士的枫翎相遇,三人合力突围,意外的遇到了反抗军首领盖斯特在王宫中的内线,这才得以逃生。   后来两人打听到伊文森小姐被欧瑞公爵派出的暗中保护他们的部下救走,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但没想到后来竟得到了欧瑞公爵误中卡尔伊文奸计,兵败战死的消息,伊文森小姐也在战乱中不知所终,十年来两人始终没有再得到过她的消息。   而今,无比的庆幸却让聆月暗自感恩女神的慈悲,他在雪琪手腕上发现的三块呈三角形排列的圆形疤痕,正是当年他们搭救伊文森小姐时,亨特尼斯释放的魔法火焰不慎在她手腕上留下的烫伤,联想到她相同的黑色长发,如出一辙的坚强不屈,以及伊文森小姐出众的武艺,聆月无论如何也无法否定,她就是当年的伊文森小姐——尽管枫翎并没有从她身边的人口中打听到她的姓氏,因为未婚女子不向他人透露姓氏是人所共知的习俗。   马匹绕过了山脚,沿着尼尔森林西侧的空旷原野前进,距离王城还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了。突然,聆月猛地拉住缰绳,那马长嘶一声,直立起来,枫不曾提防,冲出好远才勒住马匹。他拨马回头,看到聆月已经跳下马来,走向森林边,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人倒在山坡下一棵树旁,生死不明。   枫急忙下马追上聆月,远远地看出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两人走到女子身边,聆月上前轻声呼唤,女子却毫无声息,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有种不祥的预感,聆月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伸手挑起女子低垂的头,猛地发现女子的颈部横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显然已经死了多时,两人正惊疑不定,忽听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大祭司长,‘红枫之刃’,恭候多时了!” 第八章 笑语杀心   大陆东南方的诺曼德兰森林入口,精灵峡谷夜色朦胧。   一群全副武装的精灵有恃无恐的站在峡谷上方的山崖上,虎视眈眈的打量着人类连绵不绝的营地,耀眼的火炬和篝火将峡谷照耀的一片火红,但它们对人类发现森林的主人毫无帮助,人类的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在营地中走动,不时与巡逻队擦肩而过,更多的士兵则围坐在篝火附近,周围黑沉沉的森林和山崖绝壁让他们深感惶恐,只有围坐在篝火旁边方能感到一丝安慰。   一个金色短发的精灵走到悬崖边,静静打量着脚下如蚂蚁一般忙碌的人类,他是这支精灵队伍的领导者——圣殿骑士克拉梅尔,对于这些来犯的人类,他表现出了无比的轻松与悠闲,这也是人类能够成功进入精灵谷的原因:克拉梅尔根本就没有布置谷口的防守,反而撤掉了所有的卫兵,被放入山谷的人类还在沾沾自喜,对于即将大难临头浑然不觉。   一个精灵战士快步走到克拉梅尔身边,低声禀报:“陛下来了。”克拉梅尔转身,只见精灵王特拉米斯大步走来,如同上一次在王宫时一样,他依然保持着尊贵与优雅,但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同于当时的温和平静,带着一种极力克制却依然无法掩盖的愤怒。   “陛下!”克拉梅尔上前行礼,精灵王挥挥手走过克拉美尔身边,一只脚随意的踩在悬崖边缘,脚掌的前半边悬空着,却似乎毫不知情。克拉梅尔紧跟上来站在精灵王背后,特拉米斯凝望着山脚下人类营地的火光问:“情况如何?”他的语气中不再有精灵柔和的一面,而换成了异常冰冷的一面,连克拉梅尔都感到了阵阵寒意。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只需陛下一声令下,我们的部队就可以从四面八方渗透进人类的军营,这支部队的领军人物可谓毫无学识,”克拉梅尔不无自豪的夸耀着,“如果换成人类的黄金三角任何一个带兵,我都没有把握,但现在我敢保证可以让敌人一战而溃。”   特拉米斯毫无反应,目光仍未离开山下的军营,他忽然问:“如果我们击溃了这支军队,后面要怎么办?”克拉梅尔一下愣住了,他从没想过击退人类之后要怎么办,他不解的看着精灵王,但精灵王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没有答案吗?好,我来提示你一下,如果我们乘胜追击,直到……”特拉米斯回头微笑着凝视他,一个令他惊恐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这让他不禁有些结巴:“陛下的意思是,进攻海音斯特姆?”   精灵王不置可否,只是转身离开崖边,悠然的在克拉梅尔面前踱着步,静静沉思,忐忑不安的克拉梅尔惊疑不定的注视着他,他万万想不到精灵王竟然想要攻打人类的都城,难道陛下想要灭绝人类吗?   精灵王依然没有做出决定,克拉梅尔只好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他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又不敢贸然打断精灵王的思绪,心里踌躇着,不知所措。作为宣誓效忠月神与长老院的圣殿骑士,一旦陛下与长老们做了决定,他绝对没有理由抗拒。   年轻的精灵侍从走到精灵王面前躬身禀报:“陛下,有人求见。”精灵王看了看他,疑惑的问:“什么人?”   “是个陌生的精灵,陛下。”   “陌生精灵?”特拉米斯回头看着克拉梅尔,对方一脸茫然,他低头暗自思忖,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随便来打搅,除非是发生了大事,难道说,人类的某种诡计威胁到了月光城的安全?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起,他抬头问:“他叫什么名字?”侍从神秘兮兮的走上前,双手捧上一把用棕色粗布包裹的长剑,精灵王诧异的望着侍从,不明白他的意思。   “陛下,他说,您如果认识这把剑,就知道他是谁。”   特拉米斯与克拉梅尔面面相觑,伸手接过长剑,拔剑出鞘,银色的光辉晃过他的眼睛,剑身上铭刻的几个精灵文映入他的眼眸,令他的瞳孔情不自禁的放大了:“愿月神赐予你无限的智慧与勇气,我亲爱的科尔菲斯——夏尔林敬赠。”   “这是我父王的剑,我父王只把它赐给了一个人,就是十几年前从狼人手中救我一命的哈克雷!”精灵王的表情从惊愕转而变为了激动,他抬头看着侍从,急不可耐的大声下令:“快,快让他来见我!”侍从领命匆匆而去。   白色的身影很快穿过了森林的夜影,追随着侍从的脚步靠近了精灵王,沿途的精灵们打量着这个身背银色弯月雕花长弓的精灵,看着他雪白的长发在夜风中恣意飘散,绿色的眼睛在夜幕下如同狼眼般机警敏锐,不禁心生敬意。   “陛下,他来了。”侍从说完,恭敬地退到一边。精灵王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身白色软甲的精灵,忽然认出了他的身份,他不正是在人类王宫时被亨特尔公爵带来的精灵游侠吗?   “原来是你,你就是哈克雷!”精灵又惊又喜的上前一步说。   “陛下,哈克雷已经死了,自从逃脱了黑骑士的追杀,并决心踏上复仇之路,我就成了史古奈勒·青龙。”在聆月的帮助下摆脱了窘境,变得意气风发的青龙,彬彬有礼的向精灵王欠身施礼。他和思儿逃脱了人类骑士的追击后,经过短暂的休息,进入了尼尔森林,向大德鲁伊法瑞斯寻求帮助,法瑞斯医治了思儿的身体,并指点青龙前往必经之路等待聆月,老人已经猜到亨特尔公爵不会亲自归来,必然是聆月代替他折返,不出所料,青龙在森林边缘等到了聆月。不仅如此,他还预先发现了装病等待伏击聆月的女刺客,并成功杀死了她和埋伏在四周的其他凶徒。   “我想你这次回来,一定是为了我们与人类的战争吧!这太好了,你对人类的熟悉一定可以帮助我们顺利拿下海音斯特姆!”精灵王一边上前将手中的剑还给青龙,一边兴奋的拍着他的肩膀说。   精灵王的话令青龙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您打算反攻人类的都城吗?”精灵王得意的点点头,用自己成竹在胸的微笑给予他肯定的答复:“没错,长久以来,人类对我们精灵充满敌意,每次参加人类召开的会议,都和矮人联合起来指手画脚,对此我早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一次他们公然挑起战争,威胁我们种族的安危!我一定要让人类明白,我们精灵绝不是软弱可欺!”   青龙轻轻的叹息一声,心怀愧意的苦苦劝阻:“陛下,此次的战争实是因我而起……”精灵王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用锐利的目光凝视着青龙:“如果你要和我谈论战争的起因,那大可不必。我了解到的绝不比你少,追根溯源还不是因为人类的欺骗?”他转过身去,语气阴冷的问:“人类对我们的欺骗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替他们开脱呢?”精灵王决绝的态度让青龙倍感棘手,他的目光无意中接触到克拉梅尔的脸,并从中读出了几分期待。   “陛下,人类的确比矮人更可憎。矮人们唯利是图,但他们还有一颗敞开的心,而人类则将自己的心灵封闭起来,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看透自己。但大多数人的心地还是善良的,我们不能因为受到部分心机狡诈的人类欺骗,就将罪责强加在所有人类身上。就如同,我们的族人中不是同样有邪恶存在吗?”   精灵王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和愤怒的表情全部倾泻在青龙身上,指着他厉声大喝:“你怎么敢为了维护敌人而指责你的族人?你还记得你身上流着谁的血液吗!”   青龙不卑不亢的分辩道:“陛下,我当然没有忘记,正因为如此,我才劝陛下打消念头,因为战争是双方的事情,没有谁能够消灭对方而不伤及自身,”他环顾四周的精灵们,动情的说:“在场的每一位,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因为种族之仇而战死沙场。也许我们能够攻下人类的都城,也许我们能够占领它,甚至可以杀光所有的人类!但是陛下,”他转向精灵王:“当我们杀红了眼,泯灭了人性,疯狂的屠杀人类时,我们与魔鬼有何不同?我们精灵,崇尚的是自然,我们要土石堆砌的城墙有什么用?我们要金碧辉煌的宫殿有什么用?我们只需要一间草屋或者树屋,静静的生活,我们与鸟儿一起歌唱,聆听风与水的呼吸,享受花草树木的芬芳,感受春夏秋冬的情调,沉浸在彼此真挚的感情当中,这一切才是我们所钟爱的,战争与杀戮不是我们的天性!”   所有的精灵都低下了头,青龙的话深深的触动了他们的心灵,很多经历过种族战争的老战士甚至流下了眼泪,战争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太多的伤痕,他们真的不想再看到流血与杀戮,他们渴望安宁。   精灵王沉吟良久,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神情,长叹一声,点头道:“好吧,我承认你是对的,但是,”他回头看着山下已经逐渐稀少的营火,说:“人类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你总不会让我放弃抵抗吧?”   “是的,陛下!”青龙抬头坚定的看着特拉米斯,精灵王惊异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连夜赶来,就是希望陛下放弃今天晚上的行动,只留下部分人员警戒,给我一天时间,如果届时人类还不撤军,我会亲自带队将其杀的片甲不留。”   精灵王严肃的凝望着他,揣测着此话的可靠性。最终,还是对于青龙的信任占了上风:“好吧,我就相信你,我给你一天时间,如果后天早上人类还没有撤走,你要记住你的诺言!”青龙郑重的回答:“陛下放心,如果开战时我放走一个人类,我就拿我的命来补偿。”精灵王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就算人类真的逃掉,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让救命恩人来偿命呢?他对身边的克拉梅尔微微点头,克拉梅尔轻轻的做个手势,所有的精灵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青龙跟在精灵王身后,回头看了看山下的营地,人类已经开始安睡,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在一瞬间被改变。   第二天一早,黎明的晨曦刚刚照亮大地,精灵们便已起身了。   精灵王和青龙、圣殿骑士克拉梅尔坐在临时搭建的树屋下享用早餐。特拉米斯将手中的银杯举到面前,轻轻的抿了一口,轻轻的放在面前的小木桌上,他看看坐在左右的青龙和克拉梅尔,两人正亲切的交谈着,青龙昨天的慷慨陈词让克拉梅尔心生敬意,两人一见如故。   忽然,特拉米斯的目光落在了青龙背后露出的剑柄上,那颗熠熠生辉的蓝色宝石将他吸引住了。这柄剑原本是他父亲佩戴多年的,他深知这把剑的威力。父亲逝世后这把剑本应归他所有,现在却成为了别人的宝物,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凝望半晌,计上心来,微笑着提议:“青龙,我们的克拉梅尔骑士可是军队中数一数二的剑术行家,他父亲当年也是知名的吟游诗人,诗写的漂亮,剑术也是一流。”他的目光不时的瞥向青龙背后的剑,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与嫉妒。   “青龙,你的弓术我们都很清楚,但好像从来没有人见过你用剑,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能否让大家看看你的剑术?”青龙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挑衅的意味,但特拉米斯立刻将目光移开,开始煽动周围的精灵们:“怎么样,你们大家要不要看一看两位高手的高超剑术?”他的话立刻引来一片欢呼,精灵们对青龙的好奇心使他们很希望能看一看他的真本领。   青龙回头看着克拉梅尔,对方的脸上带着来者不拒的自信,似乎也很期待与自己的对决。青龙对特拉米斯的用意心照不宣,他知道自己必须迎战,但又不能击败克拉梅尔让他颜面尽失。况且,对于克拉梅尔的剑术他也是早有耳闻,想赢他没有那么简单。他心中虽然埋怨特拉米斯不顾大局,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起身对周围的精灵们朗声说:“既然大家这么看重我,在下就斗胆陪克拉梅尔骑士练几招。”   克拉梅尔见状起身拔剑,青龙也从背后抽出他名为“寒月之光”的长剑,镶嵌着蓝色魔法水晶的剑身银光闪闪,引来一片惊叹声,精灵王饱含嫉妒的看了一眼,强迫自己把头转开以掩饰阴郁的眼神。   “现在开始!”双方各就各位后,精灵王一声令下,话音未落,一团白影在精灵们的惊呼声中闪现在克拉梅尔面前,青龙反手横剑,剑刃直指克拉梅尔咽喉,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克拉梅尔的长剑轻描淡写的挡住攻击,轻舒猿臂,臂弯轻轻绕过青龙的剑尖,长剑用力一绞,剑尖闪着寒光直逼青龙手腕,青龙不得已松开手指,“寒月之光”脱手飞上半空,克拉梅尔乘胜追击,长剑在青龙周身上下翻飞,发起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每一剑都看似避无可避,却都被青龙从容的避开,周围的精灵们看的目瞪口呆,克拉梅尔更是暗赞不已。   其实,青龙心中早有算盘,面对克拉梅尔的凌厉攻势,他看准时机,假装重心不稳,向后摔倒。克拉梅尔见青龙露出有破绽,长剑直指对方咽喉,准备一举锁定胜局。不料青龙忽然侧身急闪,长剑贴着额前的发丝划过,说时迟,那时快,青龙右手猛击克拉梅尔手腕,紧接着飞起一脚踢中脱手的长剑,长剑打着旋飞上半空。   就在人们以为比试将会以平局告终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克拉梅尔的长剑不偏不倚击中了下落的“寒月之光”,令其快速飞向青龙,青龙伸手稳稳的接住长剑,剑尖顶住克拉梅尔的胸膛,而克拉梅尔的长剑则插入了一旁的大树。   每个人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包括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败的克拉梅尔。青龙收剑回鞘,上前拔出树上的长剑,走到克拉梅尔面前双手奉上。   “谢谢,我输了。”克拉梅尔沮丧的接过长剑。青龙谦逊的摇头道:“不,您没有输。其实按照比剑的规则,剑先脱手的人输,真正输的人是我。”他一脸敬意的看着克拉梅尔,微笑称赞:“您不愧是我们精灵的最强剑士,刚才那一招反手绞剑真是太漂亮了!”   受到青龙的赞扬,克拉梅尔渐渐恢复了剑士的自豪感,脸上恢复了往日自信的微笑:“过奖了,你也让我见识了游侠的矫健身姿!”两人惺惺相惜的紧拥在一起,在场精灵们爆发出一致的掌声。   “太好了!”特拉米斯虽然难免嫉妒,但却不动声色,脸上堆满赞美的喜色,他拿起桌上的银酒杯走向两人,青龙和克拉梅尔也从侍从手里接过酒杯,三人一饮而尽,在精灵们的欢呼声中相视而笑。   “陛下!”一名精灵战士快速跑到众人面前:“人类的军队已经开始拔营,先头开路的步兵正在砍伐森林边缘阻挡道路的树木。”   乌云笼罩了精灵王的脸,他扭头用质询的目光看着青龙。青龙从容不迫的上前请缨,与克拉梅尔前去退敌,得到精灵王的首肯后,两人带领一队精灵战士与魔法师离开驻地。   森林边缘,大批人类步兵正在砍伐树林,为后面的大部队开路,许多参天大树在刀砍斧凿中轰然倒地,让隐藏在树影中的精灵们既心疼又愤怒。   青龙低头思索着退敌之策,他的目光在周围游移着,忽然落在了一个精灵魔法师身上,他向那个淡粉色头发的精灵女孩儿招招手,对方迅速的跑到他身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学习过冰魔法吗?”听到青龙的问话,女孩儿使劲点了点头,青龙又问:“你的同伴中有多少研习过冰魔法?”女孩回头轻声呼唤,一些精灵魔法师应声来到面前,青龙让他们围成一圈,细细的安排一番,最后笑着鼓励精灵女孩儿:“你来做队长,保卫森林的使命就落在你们肩上了,好好干!”女孩嫣然一笑,带着魔法师们转身离去。   青龙回头对克拉梅尔说:“找几个弓术高超的弓箭手,如此这般……”克拉梅尔连称妙计,立刻点齐人手,依计而行,青龙和克拉梅尔则来到峡谷顶部的山崖上观看。   人类的步兵们正奋力的挥动斧头,每次挥砍都伴随着木屑纷飞,他们身边已经横卧着许多大树的“尸体”,森林已经被他们劈出了一片木桩。   忽然,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传来,后方的步兵队长急忙上前察看,他惊奇的发现步兵们的斧头都被牢牢地冻结在树干上,怎么也拔不出来。他拔出佩剑,狠狠的砍向冰块,想象中的碎冰飞溅并没有出现,反而他的剑也被新的冰块冻结了。   还没等人类反应过来,无数箭矢从树林中飞出,飞箭从马匹和步兵的身边飞过,一时间人喊马嘶,乱成一团,前面开路的步兵开始溃退,冲击后军的骑兵,人类军团自相践踏,领军的人类将军不得不命令部队暂时后撤。   青龙和克拉梅尔看着人类仓皇败退回昨晚扎营的谷口,禁不住开心的击掌欢庆。   当黎明的晨曦再次浮现,精灵王走出他居住的树屋,看到青龙站在树下大声报喜:“陛下,人类撤军了!”特拉米斯闻言,立刻从三米多高的树屋上跳下来,要求青龙带他去察看情况。   谷口的山崖上,克拉梅尔和精灵们正看着人类井然有序的撤出山谷,特拉米斯和青龙急匆匆的来到他身边。   “陛下,正如青龙所料的,人类果然撤退了。”克拉梅尔兴高采烈的回头对精灵王说。   特拉米斯凝视着不断离开山谷的人类军队,感到不可思议,他惊奇的回头问青龙:“你靠什么做到的?”青龙微笑着凝望山下,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被将军们簇拥在中间的将领身上,山谷中的风吹拂起他背后金色的披风,披风上精致的圣十字标志一览无遗,青龙凝视着枫翎指挥若定的脸,轻声回答:“依靠信任。”   ……   人类军队退回了他们的领地,一场大战似乎就此避免了,但更为惊心动魄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一阵舒缓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阵沉寂之后,男爵府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仆人露出他睡眼惺忪的脸,使劲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这位不速之客,登时,他的双眼睁大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包裹在红色长礼服里的修长双腿,紧束的腰身和傲人的胸部将完美的女性曲线显露无余,裸露的香肩和挺拔的玉颈展现出惊人的尊贵与迷人,而脸上的暗红色面纱和头上的宽边花帽则为她平添了一丝神秘气息。   仆人一时呆住了,他也曾见过不少贵族的小姐夫人们,其中不乏绝色美人,但如此气质高贵而又让人觉得捉摸不透的女子,他却是头一次见。   女子温文尔雅的微微躬身,问:“请问这里是凯许男爵的府第吗?”   男仆根本没有在意对方的话,他还没从最初的惊讶中醒过来。   女子见对方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矜持的将身体侧向一边,用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再问:“请问这里是凯许男爵的府第吗?”   男仆如梦初醒,连忙赔笑道:“是,是,请问您是?”   女子和颜悦色的回答:“我是欧博恩侯爵的女儿,有要事求见男爵,劳烦通报一下。”她缓步上前,右手将一个银币递给男仆,男仆受宠若惊,急忙双手去接,她的手轻轻的男仆面前滑过,手指无意中触到对方的手,男仆只觉的一阵清香扑面而来,令人如醉如痴。   “谢小姐!请小姐稍候,小人这就去禀告爵爷!”男仆也不关门,转身跑进去,很快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殷勤的笑道:“小姐,爵爷有请,请跟我来。”侯爵小姐轻轻的说了声“有劳了”,紧随他步入男爵府。   男爵府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凯许男爵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见两人进来,立刻起身快步迎上来。他挥手示意男仆退下,伸手轻轻托起侯爵小姐的玉手,在白嫩的手背上浅浅的一吻,笑道:“侯爵小姐大驾光临,凯许不胜荣幸。”   侯爵小姐毕恭毕敬的欠身施礼,满口称赞:“男爵阁下过奖了,久闻阁下大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我和父亲的事情有希望了。”   男爵故作惊讶的看着她,殷勤的问:“听小姐此言,莫非令尊与您有什么难处?如果凯许能够帮忙,我自当竭尽全力。”   侯爵小姐沉默良久,忽然轻轻的啜泣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凯许一阵心疼,他攥着对方的小手,温柔的伸手为她擦拭眼泪,但她却羞怯的将头转开,哀叹一声。   “小姐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凯许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只要是小姐和侯爵大人的事情,我一定尽全力去办。”他搀扶着侯爵小姐走到沙发前坐下,回头吩咐仆人准备茶点款待贵客,自己在小姐身边坐下来。   “对不起,”渐渐恢复了神态的侯爵小姐歉意的说,“我失态了,您别见笑。”   男爵急忙摇头道:“哪里哪里,小姐这么说就见外了,我想,一定是有莫大的苦处才会让一位这样高贵的小姐潸然落泪吧?”侯爵小姐欲言又止,男爵凝望着她满含忧郁的美丽双眼,楚楚动人的姿容,一颦一蹙都让他心神荡漾。   镇定心神后,候爵小姐终于说明了来意:“男爵阁下,我的名字叫做莎妮,家父欧博恩侯爵在反抗军组建初期就是军中骨干,建国后被先王盖斯特陛下封为侯爵,在琼云领地拥有一大片土地。”她沉吟了一下,鼓起勇气将身子探向男爵,满腹委屈的说:“可是亨特尔公爵摄政后,为了提携部下和排除异己,一再打击我父亲,把我父亲的封地大片的封给其亲信,最后……”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以至于最后掩面而泣:“最后连我父亲居住的城堡都被夺走了,我母亲因为惊吓过度去世了,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只能寄住在好心的农民家里……”说到这里不禁再次掩面痛哭起来。   男爵急忙扶住她,双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双肩,柔声劝慰:“小姐别哭,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亨特尔公爵一向横行霸道,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我也是因为直言反对他而不断遭受打击迫害,但小姐放心,不论如何我也要为小姐和侯爵大人讨一个公道!”   听到他这样说,莎妮渐渐止住了哭泣,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泪水,娇滴滴的说:“阁下若真能如此,您的大恩,我们父女俩永世不忘,只要您能帮我们讨回公道,我一定会重谢您的。”嘴上说着,妩媚的眼睛向男爵暗送秋波,男爵被她的电眼迷得心花怒放,心想:自己怕是要交桃花运了,殿下的大事即将大功告成,未来高官厚禄数不胜数,正缺一个娇妻美人,如果自己帮她完成了心愿,就算要她以身相许怕也无有不从。   正想着,莎妮小姐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锦盒,说:“阁下,空口无凭,我今天来,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件礼物,还请您一定收下,等到事成之后,另行重谢!”男爵看着小姐手中镶满珠宝的锦盒,心想单是盒子就如此华贵,里面的宝贝必定价值连城,顿时喜笑颜开,装模作样的推脱几句,伸手准备接过来。   “不过,这里面的宝贝,可是我家的传家之宝,须防隔墙有耳。”小姐紧张的看看周围,不安的抬头望着男爵,男爵略加思索,心想她说的也对,不久前聆月大祭司长回到了王城,万一自己收受奇珍异宝的消息被哪个狗奴才传出去,大祭司长知道了少不了要找自己麻烦。   “小姐请移莲步,跟我来!”心里想着,男爵瞟了一眼侯爵小姐娇美的脸,顿时计上心来,他要来个一箭双雕,既秘密的私藏这名贵的宝物,同时也不能让这可爱的小黄莺溜掉。   莎妮显然不清楚男爵的心思,她顺从的跟随男爵,踩着柔软的红地毯上了二楼,来到男爵的书房。凯许打开门,强压心头的狂喜,彬彬有礼的将莎妮让进屋内,自己紧随其后,轻轻的将门带上,随手上了锁。转过身来,莎妮静静的站在房间的中央,手捧着锦盒,男爵微笑着上前说:“小姐,这里不会有人知道,何不打开锦盒,让我饱饱眼福呢?”   “男爵阁下,您不要急嘛,我还有话要说呢!”莎妮小姐笑吟吟的将锦盒放在身旁的桌上,回首向男爵抛出一个媚眼:“阁下,您可知道,我是谁?”男爵一愣,忍俊不禁的笑起来:“莎妮小姐,我没想到您这么幽默,这种时候了还跟我开玩笑。”   莎妮掩口而笑,左手轻轻的摘下面纱和宽边帽,笑盈盈的看着凯许,男爵一时目瞪口呆,禁不住连退几步,一下子靠在墙角,脸上写满了恐惧。   “怎么?男爵大人刚才不是还贪恋奇珍异宝吗?或许还想拥美人入怀吧?怎么突然就像见到鬼一样呢?我还不至于丑到会吓坏您吧?”莎妮笑眯眯的靠近男爵,男爵依然不断的缩向墙角,但他已经无路可退的。   “你……你怎么会?”凯许结结巴巴的说。   “您是想知道我怎么会没死,还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前者要托您的福,虽然我受尽严刑拷打,但很可惜,您杀人灭口的计谋并没有得逞。至于后者,大祭司长让我向您转达,他昨夜接到女神的旨意,要您去面见女神,她要赏给您一份好差事!”   凯许“扑通”一声跪伏在她的脚边,苦苦哀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看在这么多年我从来没亏待过你们姐妹的份上,放过我吧,思儿小姐!”   “滚开!”思儿用力将他踢开,他的头撞在墙壁上,感到一阵眩晕,恍惚中听到思儿严厉的斥责声:“你这个无耻的男人,竟然还有脸提起我们姐妹!当年我父亲在反抗蒙德雷克五世的战争中战死,临终前将我们孤儿寡母托付给你,可你却逼死了我们的母亲,把我和我妹妹出卖给卡尔伊文那个恶棍,用我妹妹做人质,逼迫我做他的鹰犬,是你让我们姐妹生不如死,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说着,思儿伸出右手直指凯许,口中轻吟,一股紫色的气息环绕她的娇躯,逐渐聚拢在她的右手掌心,她用凌厉的目光凝视着马上就要被杀死的敌人,愤怒的火焰在她的眼眸中熊熊燃烧。   “且慢!”凯许用刚刚恢复的一点神志声嘶力竭的大喊:“你杀了我,你妹妹怎么办?”   思儿全身一震,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妹妹现在还不知所终,如果卡尔伊文知道自己杀了凯许,一定会对妹妹下手!虽然说聆月已经设计好了围捕卡尔伊文的计划,但卡尔伊文并非善类,万一捉不到,他一定会拿昕儿泄愤,到时候……她的心中一阵惶恐,心烦意乱的感觉让她手足无措。   凯许看出了她的犹豫,他抓住思儿迟疑的瞬间,猛地将她撞倒在地,扑上去一手卡住她的脖子,一手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用力刺向思儿的胸膛…… 第九章 圣洁之血   在王宫之中,又一个卫兵倒下了,鲜血染红了地毯上的金丝。   王宫大厅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卡尔伊文大步走了进来,面对他的是八名全副武装的皇家圣骑士,还有他们身后瑟瑟发抖的波罗莫国王。   “逆贼,你怎么敢强行闯入王宫?”手持双手长剑的皇家圣骑士队长一马当先走上前,用剑指着卡尔伊文厉声大喝。   卡尔伊文冷笑着走上前,直到长剑的剑尖距离他的眉心只有几厘米远才停住脚步,傲慢的说:“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他看着圣骑士背后战战兢兢的国王,冷笑道:“你们身后的才是真正的逆贼,这王位本是我伊恩狄斯家的,你们杀死了我的父亲,篡夺了他的王位,现在,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圣骑士队长横眉冷对,厉声呵斥:“你休要放肆!有我们在,决不容忍你的恶行!”剑锋猛地刺向卡尔伊文的面门,却被他轻描淡写的用剑荡开。与此同时,其余的圣骑士一拥而上,将他包围在中间。   “哈哈哈哈!”卡尔伊文猖狂的仰天大笑,藐视的环顾周围横眉冷对的圣骑士们,笑道:“就凭你们?哈哈哈哈,一群无用之辈,一群愚蠢的家伙们!你们所谓的黄金三角远离国家,你们的军队去和精灵作战,那个精灵游侠和你们的公爵大人成了通缉犯,所有能够帮助你们的人都已经离你们而去,你们早已经掉进了我的陷阱却还懵懂不知,如此执迷不悟,真是愚蠢之极!哈哈哈哈!”   圣骑士们面面相觑,队长狠狠的咬着嘴唇,紧握长剑的手因愤怒而颤抖,面对卡尔伊文逼人的气势,每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感到恐惧。   卡尔伊文得意洋洋的看着周围的人,轻蔑的说:“你们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你们如果不想为这个无能的国王做无谓的牺牲,只要转身杀了他,我不仅可以饶你们不死,还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住口!”队长怒斥的声音,因尊严受到玷污产生的极度愤怒而颤抖:“我们是王国的卫士,将誓死效忠和保卫王室,岂能背信弃义,做反复无常的小人?”   卡尔伊文正要开口,大厅右侧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阵鼓掌声回荡在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大门,一个身穿长袍、腰悬金色权杖的人走了进来,朗声说道:“说的好!你们不愧为帕兰丁王国的皇家圣骑士,我为你们感到骄傲!”聆月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也在每个皇家圣骑士心中激荡起勇气的波澜。   “如果我没有猜错,阁下就是聆月大祭司长。”卡尔伊文先前的气定神闲转而变为了阴云密布,聆月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刚刚从红岩丘陵回来的他还没有见过凯许男爵。   聆月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国王身边,欠身道:“陛下不必惊慌,公爵大人已经回到海音斯特姆,马上就会来到,到时候……”他一脸诡异而得意的笑容,盯着卡尔伊文那张极力掩饰自己惊慌表情的脸,慢条斯理的说:“任何人都不要想在这里放肆!”   卡尔伊文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聆月的出现已经让他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公爵回来的消息更让他产生了大难临头的感觉,一种不为人知的惊恐在他的心头扩散。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经过快速而冷静的分析,他确定亨特尔公爵没有回来。   聆月看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计谋已经被对方看破,但他依然镇定自若的说:“卡尔伊文,我们已经了解了你所有的阴谋,我劝你趁早缴械投降,交出魔石,我以圣徒之名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如果你冥顽不灵,只有死路一条!”聆月的语气非常平缓,但每个字都如同铁锤一般掷地有声。   “久闻大祭司长足智多谋,在下仰慕已久,果然名不虚传。听说阁下同样身怀绝技,在下今天想要向你讨教几招,望请不吝赐教!”说完,侧身倒提巨剑奔向聆月。   “上!”圣骑士队长一声大吼,八名圣骑士一齐行动,八柄长剑如暴风骤雨般将卡尔伊文围在中心,七面坚如城墙的盾牌封个风雨不透,刀剑与盾牌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刀光剑影,让人眼花缭乱。   聆月护卫在国王面前,紧张的注视着战斗的变化,他深知八名圣骑士并非卡尔伊文的对手,他只盼望着能够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卡尔伊文在八名圣骑士的夹击下,依然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反而是包围他的八个人逐渐力怯,变得汗流浃背,进攻的节奏愈渐杂乱。卡尔伊文荡开刺来的三把长剑,对人群外的聆月一声冷笑,聆月心里一紧,只见卡尔伊文逼退众人,凌空跃起,身体快速的旋转,平地刮起一阵旋风俯冲向地面的人群,巨剑快速扫过盾牌的表面,七面盾牌同时破碎。卡尔伊文不等身体站稳,再次高高跃起,半空中以开天辟地之势重重落下,巨剑插入坚实的地面,一股强大的震荡波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将身边所有的人震飞出去。   聆月直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几乎无法呼吸。当他终于从极具压迫感的冲击中缓解过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又吃惊又心痛,圣骑士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八个人中大部分已经死去,两名重伤者在痛苦的呻吟,已经奄奄一息。   这时,他看到圣骑士队长用长剑强行撑起自己伤残的躯体,他的右臂所有骨骼都已经被震碎,手臂无力的垂下来,脸上布满鲜血,一只眼睛由于眼眶处的骨骼碎裂而无法睁开,他的样子让聆月都感到骇然,然而他还是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背对着聆月,聆月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知道他将为骑士的荣誉奋战到最后一刻,他的眼睛湿润了。   卡尔伊文凝视着他,刚才的一击消耗了他不少的气力,可是竟然没有彻底击倒对手,他惊骇的看着这个已经不成人形却依然对他怒目而视的对手,他禁不住问自己,是什么力量让他可以如此坚强?   圣骑士狂乱的喘息着,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悄悄的流逝,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他眼中的一切因为眼眶中不断溢出的鲜血而变成一片血红,他笑了,那笑容使他的脸变得更加扭曲,异常恐怖,连杀人如麻的“冷血太子”都不由自主的避开他的脸,人之将死的绝望笑容令他毛骨悚然。   圣骑士用最后一丝神志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破绽,他奋力扑向卡尔伊文,身体因为无法控制而向前摔倒,长剑借着下落的势头刺向卡尔伊文,卡尔伊文猛醒,敏捷的一侧身,长剑刺穿并撕裂了他的披风,圣骑士随之摔倒在他脚下。   “去死吧!”卡尔伊文愤怒的举起巨剑,刺向脚下奄奄一息的圣骑士。   一阵刺眼的强光逼得卡尔伊文连连后退,他的余光看到一个金色的影子快速从他脚下滑过,转瞬即逝,当光芒退去,他惊讶的发现圣骑士已经消失不见了。   “真是好身手……”卡尔伊文惊叹的望着将圣骑士抱在怀里的聆月,聆月愤恨的瞟了他一眼,仇恨早已填满了他的胸膛。   “大祭司长,我……我失职了,我不……不能保卫陛下和您的安全,不能捍卫……王国的尊严,我玷污了……骑士的荣誉……”面对圣骑士断断续续的话语,聆月心如刀绞,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他用力的摇着头,强忍着心头的悲痛,郑重的对他进行最后一次褒奖:“不,你已经尽力了,你没有辜负陛下,没有辜负公爵,更没有辜负王国的信任,我们都见证了你的忠诚、勇敢与坚强,我以你为荣!”他泪眼模糊的看着圣骑士头在他的臂弯中无力的垂下。   聆月拭去泪水,将圣骑士的尸体放在地上,回头怒视卡尔伊文,眼角还闪烁着点点泪光。这个在他面前连杀八名圣骑士的恶魔,令聆月深深的感到了他对生命和神祇的亵渎。在他的心中,抱着必死的决心,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王国神圣的尊严。   “以圣徒之名,请众神赐予我诛邪罚恶之权!”聆月张开双臂,一时间大厅内狂风大作,卡尔伊文惊恐的用手臂挡住头部以躲避狂风的侵袭。聆月的长袍在风中飞舞,放射万丈光芒,黑色的短发散乱在风中,仿佛在宣泄着众神的愤怒。聆月一声大喝,法杖射出一道金光,卡尔伊文只觉双脚僵硬,无法移动,聆月乘势飞身向前,权杖的杖头如金色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熠熠的弧线,猛击对方头部,卡尔伊文尽力一挡,附加了神圣力量的权杖以风雷万钧之势凌空劈下,竟将巨剑磕了一个大缺口,震的卡尔伊文虎口流血。   “看他如此文弱,想不到竟有这样的力道!”卡尔伊文暗暗心惊,他一边遮拦着聆月的攻击,一边思索着转败为胜的方法。忽然,他的脸上露出狡诈的微笑,右手用力拨开权杖,向聆月挥出一道凌厉的气浪,聆月急忙将权杖护在胸前,施法抵挡住气浪的侵袭,卡尔伊文抓住机会,左手掌心凝聚起一个绿色的光球,扔向国王的宝座。   “陛下!”聆月眼看光球在国王面前爆裂出绿色的毒雾,顿时慌了手脚。他冲到王座前,只见国王面色铁青,嘴唇青紫,不省人事,显然是中了剧毒。聆月心急如焚,正要抱起国王,只听得脑后生风,卡尔伊文已经摆脱的神圣束缚的力量,挥动巨剑向聆月冲来。   “殿下!”   忽然听到这样的称呼,卡尔伊文一下子愣住了,他莫名其妙的回头看着从右边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人走过来。   “凯许?”卡尔伊文惊讶的看着男爵,男爵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走向他。卡尔伊文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甚至忘记了攻击聆月和国王,此时若聆月给予他致命一击,一切便都结束了,但聆月也愣在那里,因为凯许的出现,代表着那个女孩儿的噩耗。   “你怎么来了?”卡尔伊文满面惊异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凯许并没有回答他的话,镇定自若的走向他,直到两人仅有几步之遥,凯许忽然说:“我来取你的性命!”   卡尔伊文大吃一惊,他看到凯许双眼紧闭,面如死灰,没有一点血色,那根本不是一张活人的脸庞!与此同时脑海中回响起刚才那句话,分明是女人的声音!   不等他想明白,凯许发疯一样的扑上来,但他毕竟不是卡尔伊文的对手,卡尔伊文挥剑猛砍,凯许的头颅被瞬间斩为两段,伤口处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一股黑气从颈部的伤口处喷涌而出,躯体轰然爆裂,黑气直冲卡尔伊文,卡尔伊文大惊,急忙掩住口鼻,屏住呼吸向后急退,以躲避毒气的攻击,一只黑色的铁手忽然穿破黑雾抓向卡尔伊文面门。   “当”的一声,挡住对方一击的卡尔伊文向后翻腾,轻盈的落在十步开外,恼怒的注视着双手抱胸挡在聆月和国王面前的黑色半身怪物,漆黑发亮的金属盔甲,头盔下面两只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眼睛,背后宽大的黑色披风,这个飘浮在半空的恶魔骑士对于卡尔伊文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它竟然在关键时刻几乎要了自己的命。   一个身穿火红长袍的女子迈过凯许尸体爆炸后散落在地上的尸块,从恶魔骑士背后走出来,她的手中拿着细长的黑色魔剑,紧锁的双眉下,美丽的双眼里已经没有一丝柔情,而是充满了仇恨。卡尔伊文一看到她,立刻暴跳如雷,怒吼道:“你这个贱人!捡了一条狗命就该滚回你的狗窝苟活残生,还敢来这里找死!”   思儿不理会卡尔伊文的咆哮,回头看着聆月,关切的问:“您没事吧?”聆月点点头,忧虑的看着国王说:“我没事,但是陛下中了剧毒,急需救治。”思儿看着国王青紫色的脸,说:“交给我来应付。”她转过身去正准备走向卡尔伊文,背后传来聆月关切的声音:“一切还顺利吗?”思儿轻轻的点头,向前迈出两步,迟疑的停下来,补充了一句:“还好,多亏您的金丝手套。”   她走到恶魔骑士身前,愤恨的目光如同喷火一般射向卡尔伊文,用剑指着卡尔伊文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究竟还要害多少人才罢休?你对我们姐妹的欺凌我已经忍了二十年。我和妹妹被凯许出卖给你时,我只有七岁,我妹妹才五岁,你把我们姐妹当奴隶一般使唤,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为了利用我身上的魔力,你以我妹妹为人质,逼迫我学习黑魔法,成为一个死灵法师!你让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孩每天与白骨和尸体为伴,让我的精神几乎崩溃,每个夜晚都在恶梦与惊恐中煎熬!如果不是为了妹妹,我早就已经死了,而且……”思儿怒不可遏的吼道:“是你,毁灭了我美好的初恋,你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背信弃义,你毁了我的一切,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话音刚落,恶魔骑士飘然而上,巨大的魔爪狠狠的抓向卡尔伊文,卡尔伊文用力砍向恶魔的手腕,火星四溅,恶魔的手腕上连个印都没留下,这让卡尔伊文倍感惊异,他不知道思儿的法力竟然增长的这么快,召唤的恶魔骑士已经达到了刀枪不如的程度,但他仍不死心,巨剑疯狂的劈砍在恶魔骑士的身上,然而一切都毫无效果。   “可恶!”卡尔伊文渐渐感到事态不妙,思儿的出现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这个女人出现,那么精灵很可能也在附近;如果精灵出现,那很可能会有更多的帮手赶来……这样下去夜长梦多!想到这里,他忽然俯身躲过恶魔骑士的攻击,从它飘浮的身体下面快速滑过,身手快如闪电,巨剑风驰电掣的劈向思儿。   “既然你说我毁灭了你的一切,那我就直接毁灭你!”卡尔伊文猖狂的大笑着逼近思儿,刺出致命的一击。他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剑锋顶住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卡尔伊文惊讶的抬头,聆月横杖当胸拦在思儿身前,一道金色的神圣光障将两人稳稳的护住。   思儿连续放出三根死亡骨刺,卡尔伊文侧身闪过,又以一个后滚翻躲过恶魔的一击,狼狈的翻到大厅一角,恼火的看着他的对手,他已经消耗了太多气力,面对围攻深感力不从心。   “哼哼!”卡尔伊文忽然狞笑起来:“很好,你这个美丽的女人,总有男人为你舍命!但是他们能救了你的命,却救不了你妹妹的命!我毁灭不了你,就毁灭你的妹妹,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从大厅外的走廊上传来:“你毁灭不了任何人,你只能毁灭你自己!”卡尔伊文惊惶的转向门口,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下意识的用剑一挡,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火星四溅,卡尔伊文向后滑出数米才稳住身体,青龙则以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在思儿面前。   紧接着诺欧·黎和比利·温米尔冲进大厅,左右围住卡尔伊文。   “昕儿!”比利·温米尔背后的两个女孩儿中的一个,引起了思儿的惊叫,那个身穿天蓝色蕾丝长裙的姑娘欣喜的跑向姐姐,思儿惊喜的热泪盈眶,张开怀抱迎向妹妹。却不料,穷凶极恶的卡尔伊文此时突然发难,全力挥出一道十字剑波,血红的剑气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姐妹俩,聆月权杖一指形成一道光障,未曾想剑气竟然穿透过去,直接劈向刚刚拥在一起的姐妹俩。   危急时刻,昕儿挺身而出站在姐姐面前,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姐姐,她紧闭双目,面带微笑平静的迎向撕风裂雨的剑气。   “昕儿!”   思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荡在大厅,每个人都惊讶的发现,剑气不仅没有伤到昕儿分毫,反而在她面前消散的无影无踪。思儿扑上去搂住妹妹,上上下下仔细察看一番,昕儿微笑着投入她的怀抱,思儿紧紧的将妹妹拥在怀里,泪如雨下。   卡尔伊文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他不相信自己奋力的一击竟然被这个自己扣为人质二十年的柔弱少女如此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就在他瞠目结舌发愣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飘到他的身边,短剑如同闪着寒光的狼牙,割向他的咽喉,卡尔伊文下意识的举剑一挡,腹部被对方重重的一撞,巨剑脱手飞出,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几近气绝。   站在青龙身边的比利·温米尔,从诺欧·黎身边走过,捡起地上的巨剑走向卡尔伊文,满怀愤恨的说:“卡尔伊文,在红岩丘陵我杀你不成,这一次看你往哪里逃!”巨剑在众人的注视下劈向卡尔伊文的头颅。 第十章 命运的交叉路   一支飞箭发出一声呼哨,将准备痛下杀手的比利·温米尔逼退,卡尔伊文趁机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身奔向大厅一侧的大门,青龙拉弓急射,卡尔伊文一声惨叫,银箭直接命中后心,只可惜箭矢的势头受到斗篷下暗藏的软甲阻挡,没能伤到要害。   卡尔伊文冲到门口,门外忽然冲出一个人,青龙大喊:“枫,拦住他!”枫翎一剑劈去,卡尔伊文侧身一躲,肩头被锋利的剑刃撕下了一块皮肉,鲜血直流,血肉模糊。他不顾疼痛,一脚踢中枫的腹部,枫仰面倒地,卡尔伊文冲出大门夺路而逃。   青龙上前拉起枫,说了声“留下保护他们!”与比利·温米尔和诺欧·黎一起前往追赶卡尔伊文。枫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回过头来看着留在大厅里的人,聆月正专注的察看着国王的伤情,一个扎着橙色双马尾辫的矮个子女孩儿站在思儿和昕儿身边,看着彼此紧拥的姐妹俩。枫无意中接触到思儿的目光,她眼神中流露出的责难让他顿感一丝寒意,但她立刻将头转向了妹妹,不再看他。   三个人很快回来了,他们没有捉到卡尔伊文,他击倒了几名士兵,冲出王宫,骑上早已预备好的狮鹫逃走了,三人只能站在宫殿前望天兴叹,不过青龙在他身上留下了第二支箭,射穿了他的手掌。   圣骑士团和增援的士兵封锁了整个王宫,将卡尔伊文带来的影子骑士消灭殆尽。一队士兵走进大厅,聆月静静的看着他们将散落在各处的圣骑士的遗体抬出大厅,他们将由聆月亲自安排,以最高礼节下葬。   “陛下怎么样?”青龙走到聆月身边,看了一眼昏迷的国王,聆月沮丧的摇摇头:“陛下中的毒毒性复杂,我恐怕无法彻底清除,只能尽可能降低毒性,但最终结果,我也说不好……”一阵沉默,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青龙先开口了:“各位,我们虽然暂时击退了卡尔伊文,但他一定会卷土重来。这一次他谋篡不成,根据思儿以前提供的信息,他一定会转而对魔石下手。如此一来,他的目标一定是公爵,所以我要尽快去与公爵汇合。聆月,请你派人给各族的首领送信,让他们的军队在龙之荒原边境集合,随时准备接应。枫,王宫的保卫工作你要小心,卡尔伊文或者他的手下很可能会再来,一定要警惕。另外请你集结好军队,在收到矮人王同意出兵的回复后率军去矮人领土与龙之荒原的边境与矮人军队汇合,保证万无一失。”   聆月和枫一一答应,但是聆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和精灵的战争刚刚结束,虽然双方没有真正动武,但是他们会愿意出兵吗?”青龙笑着拿出一封信交给聆月:“不必担心,我这里有一封信,精灵王看了不会不出兵的。”聆月点头接过信,表情中的忧虑似乎减轻了几分。   青龙转身询问两位游侠伙伴的情况,诺欧·黎先开口了:“我会继续吩咐手下,不间断的追踪卡尔伊文和影子骑士们的踪迹,有消息我会派人报告给大祭司长,及时做出反应。”他和聆月对望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温米尔,你的骑士团怎么样了?”对于青龙的询问,比利·温米尔立刻作出答复:“已经联系上了,原本我打算等骑士团全部集结后一同返回,但中途意外的遇到了月莹殿下,得知了昕儿被囚禁在红岩丘陵的消息,我们救出昕儿后怕你们得不到消息,面对卡尔伊文投鼠忌器,所以先带昕儿回来。我会再和团员们汇合,把飞龙团重新组织起来。”   “对付卡尔伊文,飞龙团至关重要。这一次被他逃脱,就是因为他掌握了制空权,我们鞭长莫及。因此我们需要有一支强有力的部队来对付他。”青龙郑重的嘱托让比利·温米尔脸上浮现出飞龙骑士惯有的自信微笑:“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制空权夺回来!”   说到这里,思儿突然跪倒在众人面前,感激涕零的说:“我给诸位带来了这么多的灾祸,可你们从来没有责备过我,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救出了昕儿,诸位的大恩思儿终生难报,唯有一拜表达我心中的感激!”说着就拜下去,众人急忙扶起。   “你不要这样,看到你们姐妹团聚,脱离苦海,我们大家都很欣慰。”青龙意味深长的劝慰几句,回头看了一眼比利·温米尔,对思儿说:“其实,是温米尔救出了昕儿。”   思儿转向比利·温米尔又要下拜,比利·温米尔急忙扶住,颇有些惭愧的说:“其实,救出昕儿不是我的功劳,当时连我都中了卡尔伊文的奸计,几乎丧命,多亏月莹殿下及时带人救援,我们才脱离虎口。”他说着,将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的橙发女孩儿叫到身边,对众人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月莹公主殿下,是矮人王拉金陛下的小女儿。”   “大家好,我是月莹,我父亲就是那位大家耳熟能详的,喜欢吹胡子瞪眼的拉金陛下,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不敢耍暴脾气的人非我莫属了,所以大家如果有什么要告的状,可以跟我说哦,我会帮你们公报私仇的!”   望着面前这个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个头还没有身材娇小的昕儿高的矮人小公主,听到她大方亲切又令人忍俊不禁的话语,现场的凝重气氛一下被打破了,人们对这位心直口快而又幽默感十足的小公主满心赞叹,感慨拉金老头居然能生出这么伶俐可爱的女儿。   破涕为笑的思儿拉着月莹的手,一再的向她表示感谢,矮人女孩儿笑靥如花,豪爽的摆摆手说:“思儿小姐你不用客气,我很早就了解到了昕儿妹妹的情况,但是我父王一直不准我插手,所以我没找到帮手救她,多亏了比利的到来,让我有机会救出昕儿,也了却了我一桩心愿!”她调皮的回头冲比利·温米尔眨眨眼睛,后者的身躯在她的衬托下倍显高大健硕,脸上浮现的默契微笑被在场的其他人看在眼里,彼此心照不宣,都有赞许之意。   “好了,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出发去追赶公爵,大家各自小心!”见一切安排妥当,青龙与众人道别,与诺欧·黎一起动身离开王宫,后者将前往盗贼公会在王城的据点安排后面的行动。两人刚走到大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青龙!”两人回过头来,只见思儿无比踌躇的走到青龙面前,欲言又止。青龙低下头把脸贴近她,柔声问:“有什么事吗?”   “我、你不带我一起走吗?”思儿压抑住心头的忐忑,鼓足勇气直视青龙的眼睛,青龙却异常平静的回答:“我此去路途坎坷,艰险异常,你和你妹妹刚刚重逢,我不想让你们受风霜之苦,你们还是留下来,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思儿失望的低下头,青龙隐隐的看到她的眼角悬着点点泪光,他咬牙强迫自己视而不见,转身和诺欧·黎走出大厅。当他走出大厅的一刹那,忍不住回眸一瞥,思儿落寞的眼神让他心里一阵酸楚,他不由自主的又走了回来。   “青龙……”思儿以为他回心转意了,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青龙没有说话,一只手轻轻的按着她的肩头,一只手托着她白嫩的脸颊,在她的眉心轻轻的一吻,她听到他轻声的说:“对不起,思儿,好好保重自己,再见。”说完,他强迫自己不看思儿闪烁泪花的双眼,转身和诺欧·黎离开大厅。   “或许,在依然相爱的时候分离,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当他们走出大厅,青龙在心中暗自叹息,眼角还挂着点点的泪光。   两人都是步履如飞,很快出了王宫,在王宫门口道别时,青龙叮嘱诺欧·黎:“你要多加小心,卡尔伊文现在就是一条被逼急了的疯狗,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上次派人半路拦截你进行游说,劝说不成就用假冒的汀雪刺杀你,说明你在他心里已经成了眼中钉,下一步他很可能还会对你下手,你要多加小心!”诺欧·黎点头答应,脑海中回想起那个黎明前夜,从卡尔伊文的刺客包围中救出自己的神秘人,那根从白色羽翼上飘然而下的翎毛,始终是他内心深处解不开的一个谜。   与诺欧·黎分手后,青龙穿过热闹的街道,看着对王宫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百姓们,如常的为生活而忙碌着,心中充满了感慨,深感肩头沉重的责任。   “姐姐,那条裙子好漂亮!”路到城门附近,青龙被身边的一对姐妹吸引,她们正站在一家裁缝铺门口,妹妹满怀渴望的看着铺子里一条漂亮的裙子,轻轻摇着姐姐的手,姐姐站在那里犹豫着,妹妹的要求让她很为难,她很想满足妹妹,可是她没有能力。   青龙静静的打量着姐妹俩,她们的年龄不大,姐姐最多十四五岁,妹妹看上去还不到十岁,她们衣衫褴褛,但是打扮的还算整洁,青龙不禁想起了思儿姐妹,他心里一动,走到姐妹俩身边问:“你们想穿漂亮的衣服吗?”   小姐妹闻声回过头来看着他,她的年龄还小,心里还没有种族的概念,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而姐姐则认出面前的是一个精灵,这让她多少有些恐惧,禁不住退了一步,敬畏的把妹妹拉到身后。   青龙和蔼的笑了,他走过小姐妹身边,进入裁缝铺,裁缝店老板急忙迎上来,殷勤的仰视着这个特殊的顾客。“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衣服拿出来,”青龙指指还站在店门口怯生生的想里面张望的小姐妹,对老板说:“要她们能穿的。”老板有些迟疑的看着门口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心里疑惑而又踌躇。   “钱我来付!”青龙掏出两个金币递给老板,笑道:“够了吧?”老板大喜过望,连声道:“够了够了,买下铺子都够了!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拿去!”说完转身跑进后面的工作间。不一会儿,老板就抱着一大堆五彩斑斓的漂亮衣服出来了,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伙计,两个人把衣服一件件摆在一张长长的方桌上,站在一边。   青龙回头对小姐妹招招手:“过来吧,过来看看喜欢哪件,随便挑,不要钱。”姐姐还在迟疑,妹妹已经开心的跑过去,姐姐想拉她却没有抓住。妹妹跑到了青龙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拿起刚才那条裙子比在身上,跑到姐姐面前开心的问:“姐姐,好看么?”   青龙走到她身后蹲下,细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肩头,笑道:“当然好看了!不过你自己好看不行啊,要让姐姐也好看啊,快叫姐姐进去选衣服吧!”妹妹抓住姐姐的手,把她拉进裁缝铺,拉到桌子前面,开心的说:“姐姐,快找一件喜欢的穿上吧!”姐姐用颤抖的手轻轻的触摸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激动的泪水从眼角留下来。   青龙在后面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可以暂时帮助她们,却无力彻底改变她们的命运,就如同他同样无法改变自己和思儿的命运一样。   一个人忽然从青龙身边走过,快速的走到姐姐身边,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头,语笑嫣然的哄着她:“怎么哭了?女孩子穿新衣服应该高兴啊!来,我帮你选一件。嗯……这一件怎么样?”她的出现不禁让青龙为之一愣,睁大了一双惊讶的绿眼睛打量着她,想不到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年纪稍长的女孩也惊讶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姐姐,她亲切的笑容化解了少女心中的惶恐,微笑着擦去她脸上激动的泪水,将衣裙在她身上比量了一下,微笑着连声称赞:“好漂亮!真可爱!”她俏皮的看着妹妹,笑道:“你姐姐漂不漂亮啊?”妹妹一下子扑到姐姐身上,大声的笑着说:“漂亮,姐姐最漂亮了!”姐姐动情的把妹妹拥在怀里。   青龙走到女子身边,略显诧异的笑问:“小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对方顽皮的抬起头,用一对黑亮的大眼睛看看青龙,漫不经心的答应一声:“我来找你啊!”青龙凝视着那张和思儿极为相像的脸,感受着她散发出的与思儿完全不同的气息,好奇地问:“昕儿,是不是你姐姐有事情要你和我说?”   昕儿把目光从兴高采烈的小姐妹身上移回来,用她招牌式的甜美微笑望着青龙,这让青龙感觉她似乎从生下来就没有停止过笑容。   “不是啊,是我自己来的,姐姐不知道,我偷偷跑来的!”她再次把头转回小姐妹身上,说:“那个以后再说,你不打算帮帮她们吗?”青龙看着被喜悦包围的小姐妹俩,喃喃的问:“我当然想,可是怎么帮呢?”   “简单呀!”昕儿对青龙眨眨眼,机智的一笑:“你和聆月大祭司长不是好朋友吗?大祭司长是个好心肠的人,他让圣会收留了不少孤儿,还帮助了不少贫苦的人不是吗?你让人给大祭司长送一封信,让送信的人顺便把两个女孩带去,送到圣会里接受教育,同时帮扶她们的家庭谋一条出路,这样不是很好吗?”   青龙拍手笑赞:“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呢!是个好办法,交给我了!”他走向姐妹俩,昕儿得意的看着他和姐妹俩攀谈起来,看着姐姐的脸上露出无比感激的表情,不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青龙和昕儿带着换上新衣服的小姐妹走出裁缝铺,径直来到城门口。远远的,青龙便看到了那个两次为他打开城门的士兵,对方也看到了他。青龙走到他面前感激的说:“前面几次多亏阁下相助。”士兵若无其事的摆摆手:“不要客气,应该的。”   “这一次又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帮忙了。”青龙把小姐妹带到士兵面前,把事情的经过向他诉说了一遍,士兵满口答应,青龙要来纸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他,请他交给聆月。   直到此时,青龙才忽然想起昕儿刚才说她是偷着跑出来的,这样一来思儿岂不是很着急?她说来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青龙回头故作严肃的询问昕儿:“小丫头,现在老实说吧,你偷着跑出来找我干什么?”   昕儿娇嗔道:“等等,从见面开始你就叫我小丫头,我很小吗?我都已经二十五岁了,是大姑娘了!”青龙哭笑不得的望着她稚气未脱的小脸儿,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别打岔,说,跑来干什么?”昕儿一脸无辜的左顾右盼,扭扭捏捏的嘀咕着:“我,喜欢你的头发。”   她的话顿时让青龙愣在那里,感觉不可思议的问:“头发?这有什么好喜欢的?”昕儿两只手背在背后,犹犹豫豫的说:“你能不能背我一下?”   青龙满心疑惑,无论如何也猜不透这丫头心里想什么。不过他能肯定对方没有什么恶意,于是背对她蹲下来,昕儿开心的跳到他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颊轻轻的贴在青龙背后披散的长发上,由他把自己背起来,心满意足的自言自语:“好舒服啊,果然没有错,就像那个早晨姐姐伏在你背上一样。”   青龙忍俊不禁的回头看看她,漫不经心的问:“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你姐姐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昕儿抬起头大声纠正他的话:“不是啊,不是姐姐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看到的!”   这句小孩子吹牛似的话青龙打心眼儿里不相信,反过来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逗她:“少骗人了,你怎么能看到?难道你是个小天使,能知天地万物事?”他本以为昕儿会插科打诨几句把话题岔过去了,却不料她一本正经的从他背上跳下来,讲述起了事情的经过:“我真的看到了,我被卡尔伊文关在红岩丘陵的山洞里的时候,周围很黑又很静,我觉得很寂寞,很害怕,我就和往常一样,闭上双眼想着姐姐的模样,就看到你们在平原上奔跑,姐姐把脸埋在你的头发里,表情好幸福!其实每次我这样想着姐姐的样子就会看到姐姐,看到她在做着什么,我就感觉她在我身边一样,我就不怕了!”   昕儿充满孩子气的话语,却令青龙敏锐的意识到其中非凡的意义,他凝视着昕儿,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表情,郑重其事的望着自己,再想想刚才在王宫中她化解卡尔伊文致命的一击时的表现,青龙隐约感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背后也许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可以带我一起走么?”昕儿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了青龙的思绪,他犹豫着,思儿刚刚找到妹妹,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说知心话,就这样把她带走,思儿恐怕会很难过。但他现在很想和这个女孩多接触一下,增进了解,以便解开心中的疑问,而且昕儿发自肺腑的甜美微笑也让青龙的心无比温暖,他也有点舍不得她。   “你在担心姐姐么?”昕儿猜透了他的心事,她劝青龙:“其实你不用担心啊,姐姐如果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一定会放心的,而且我出来的时候大祭司长看到我了,他叫我,我假装没听见。嘿嘿,他一定知道我来找你了,他会告诉姐姐的。你不是说过吗?我们大家很快还会见面的,到时候我们三个不是又可以重逢了吗?”   青龙不无踌躇的点点头,对一旁笑盈盈看着他们的士兵说:“这样的话,麻烦你再转告大祭司长,昕儿姑娘在我这里,我要带她一起走。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请他转告思儿小姐,请她不要担心。”士兵点头答应,带着两个女孩辞别青龙,向王宫走去。   “走吧,小丫头!”青龙拉起昕儿的手走向城门,昕儿不高兴的反驳道:“我都说了不准你叫我小丫头!”青龙摩挲了一下她黑亮柔顺的齐耳短发,看着她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个头,故意打趣她:“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小丫头!”昕儿还想反击几句,青龙却神秘的笑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别说话,让你看一件好东西!”他拉着昕儿的手走过护城河桥,眼前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青龙发出一声尖利呼哨,远处很快传来一声悦耳的嘶鸣,它如同马嘶,却轻柔动听,一连串轻盈的蹄声传来,一个白色的生物瞬间停在两人面前。   “哇,好漂亮的马!”昕儿跑到那生物面前,望着它那双清澈的眼睛。青龙走到她身边笑着解释道:“小丫头,这可不是马,是独角兽,这是我们诺曼德兰森林独有的,是我们精灵族的圣兽,是神的宠儿。在我们精灵当中,只有为种族做出过重大贡献的精灵,经过大长老和精灵王的首肯,被册封为独角兽骑士后才能拥有,整个族中只有十人可获此殊荣,而精灵族以外的人就算是有再大的功劳,也没有权利得到,这是我阻止人类与精灵战争后,从长老院得到的奖励,也算是卡尔伊文间接送我的一份大礼。”   “哼,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嘛!”昕儿不服气的仰起头瞪了青龙一眼,青龙哈哈大笑,将她抱上独角兽的背。由于没有鞍子,昕儿在上面坐不稳,差一点滑落下来,青龙一手扶住她,自己轻轻跃上独角兽威武雄壮的身躯,细细的抚摸它的鬃毛。独角兽安静的低着头,它们的性情比马还要温顺,而且更有灵性,它们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够感知其他生物、尤其是智慧生物的接近,它们能够看透来者的意图,轻而易举的分清好人或者坏人,只有它们信得过的人,才能够接近它们。   “坐稳了!”青龙昂扬高喊,昕儿闻声抱住他的腰,脸颊深埋在他柔软的银发中,青龙对独角兽低语了几句,独角兽发出一声轻柔的回应,撒开四蹄,转眼就消失在原野上。   ……   聆月转过走廊,忽然撞上了思儿,看她心急如焚的样子,聆月立刻猜到了她的心思。   “阁下,看到我妹妹了吗?”思儿焦急的询问着,聆月指指王宫外的方向,说:“我刚才看到她跑出去了,我没拦住,我想她一定是去找青龙了。”   思儿吃了一惊,叫道:“这怎么行,她这不是去添麻烦吗?我去找她回来!”话音未落,一个士兵带着两个女孩走过来,一见思儿,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问:“小姐,您可是昕儿小姐的姐姐?”思儿一愣,急忙问:“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   聆月也走过来,士兵恭敬的向他行礼,说:“我这里有史古奈勒·青龙阁下的两封信,请大祭司长过目。”他特别看了一下思儿,说:“其中还有一封信,是关于思儿小姐的妹妹的。”   聆月接过信拆开,看看信,又看看两个女孩,点头赞同:“嗯,就按青龙说的,把这两个女孩送到圣会学校,帮他们的家人谋一条养家糊口的出路,你带她们去吧。”士兵一欠身,带着两个女孩离开了。   聆月拆开第二封信,仔细的阅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思儿在一旁焦虑不安的望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回头把信递过来说:“你自己看吧。”思儿连忙接过信迫不及待的读取信的内容,却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青龙竟然带着自己的妹妹走了!她拿信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来,轻轻的咬着嘴唇,委屈与忧愁的表情让聆月于心不忍。   “你别太担心了,昕儿跟着青龙不会有事的,青龙不是说了吗?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那时候你们三个人还会聚在一起,你和青龙又可以在一起,还有妹妹在身边,你们的生活会很幸福的。”   聆月的话并没有让思儿脸上的忧郁表情有所缓解,反而更添忧愁,她摇头悲叹:“那是不可能的,他虽然不恨我,能理解我的苦衷,但他已经无法爱我了,我也无法找回从前的感觉,时过境迁,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们了。”思儿说完转身默默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聆月凝望着思儿落寞的背影,惋惜的摇头哀叹,此刻的他非常希望向女神祈求一个解脱她灵魂枷锁的方法,但却难以实现。   聆月并不知道,就在他为思儿悲泣的灵魂忧愁的时候,女神的天使已然降临人间,只是她并没有降临在思儿身边,而是降临在诺欧·黎的头顶,并为他带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五日内全家有血光之灾,速速返回救援,务必亲赴家中,切不可交托他人,切记!” 第十一章 天使背后的女人   “少爷你可回来了!”大门口的台阶上,头发花白的老人望着面前的黑衣男子,喜不自胜的叫了一声,诺欧·黎张开怀抱深情的拥抱了他,激动的老人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老泪纵横,这位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少爷,在他的心中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多年来对于他的思念,丝毫不亚于诺欧·黎的生身父亲。   “快,快回去告诉老爷,少爷回来了!”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的老管家,急忙回头大声吩咐站在门内的男仆,男仆随是近年才到府中,并不认识少爷,但也被这喜悦的景象深深的感染了,面带喜色答应一声,转身飞也似的跑了进去,老管家拉着诺欧·黎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这里是人类王国西海岸的商贸中心琼云港,叱咤风云的盗贼之王诺欧·黎就出生在这里。自从十九岁那年明白自己除暴安良的骑士之梦无法实现,因而离家出走去追寻自己心目中的正义力量,二十年来诺欧·黎第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而他的这次回家,却是因为一封独特的信。这封向他预报家人危难的信中夹着一片白色的羽毛,送信人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女子,她并未表露身份,只是将信交给他的手下便匆匆离开了。联想到上次从影子骑士的暗算中援救自己的白色羽翼和耳边回响的神秘女声,诺欧·黎思量再三,决定宁信勿疑,亲自返家应对危机。   眼前这个在二十年前相当豪华的花园,现在看来却已经颇为简朴,为了能够及时接到儿子寄回家的信和钱物,老父亲多年来一直居住在陈旧的老宅中不肯搬离。诺欧·黎和老管家沿着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石板路穿过小花园,与正在花园里忙碌的园丁打个招呼,向着不远处的老屋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冲到两人面前,双眼痴痴的盯着诺欧·黎,诺欧·黎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妇人,认不出她是谁。   “你是,大哥?”女子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开口问。此言一出,诺欧·黎顿时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自己的妹妹,女大十八变,当年他离开家时,她才年仅七岁,如今却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气质动人的少妇了。   “小妹,是我,我是哥哥!”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而听到回答的妹妹早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忍不住哭泣起来,诺欧·黎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如同决堤的洪水滚滚而来,一旁的老管家也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哥哥,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们,我都想死你了!”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妹妹擦了擦脸上横流的泪水,抽泣着抬头看着哥哥,娇声埋怨,诺欧·黎满怀歉意的看着她,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不敢向家人提及盗贼公会,怕他们产生误会和担心。   就在他不知如何解释时,两个男仆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老人一看到他,似乎立刻便认出了他,叫声:“诺尔,你回来了!”二十年了,再一次听到父亲呼唤自己的昵称,诺欧·黎激动地热泪盈眶,他放开妹妹,快步走到父亲面前,单膝跪倒,叫声:“父亲,儿子回来了!”老人用颤抖的手扶起儿子,用力的按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疼的说:“你瘦多了,也黑了……”但随即他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露出一缕赞许的笑容:“但也是结实了,成熟了!”诺欧·黎轻轻的点点头,深深的拥抱了父亲,父子俩相拥而泣,一旁的妹妹和老管家也不由得喜极落泪。   正在悲喜交加之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大门的方向走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面露惊讶之色,妹妹急忙迎上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开心的笑道:“克里斯,你快看啊,我哥哥回来!”   诺欧·黎闻声回头,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走过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他的身材魁梧健壮,诺欧·黎在他面前显得有些瘦弱。   “您好,我叫克里斯,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对大哥已经是如雷灌耳了,很高兴见到您,欢迎回家!”克里斯微笑着伸出手,诺欧·黎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她眼中充满爱意,目光落在克里斯微笑的脸上,“哥哥,我和克里斯去年已经结婚了!”妹妹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脸颊透出粉嫩的羞红。   诺欧·黎微笑着握住克里斯的手,一股力量忽然压在他的手上,他抬头看到克里斯脸上略带挑衅的目光,知道这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是在试探自己,一瞬间他很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这个大块头的手骨就会粉碎,可是当他看到妹妹开心的笑脸,他豁然一笑,放弃了那个念头。   “哎哟!”诺欧·黎用力抽回手,装模作样的揉着手指,妹妹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关切的问:“哥哥,没事吧?”说着回头嗔怪的看着丈夫:“你怎么这么鲁莽,把我哥哥弄伤了怎么办?”她看起来很生气,诺欧·黎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心中的爱慕与得意,他急忙为对方解围:“没事没事,我又不是稻草人,哪那么容易伤到?”他装作很尊敬的样子对克里斯说:“兄弟,你的力量很大呀,我妹妹能跟你在一起一定没人敢为难她,我也放心了。”克里斯骄傲的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了,有我在,绝对没有人敢欺负这个家里的人!”说着得意的看看妻子,她也对他报以甜蜜的一笑。   “我们全家团聚,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来来来,先进来再说!”老父亲乐得合不拢嘴,急忙招呼大家进屋。   诺欧·黎搀扶着老父亲走进大厅,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向家人说明情况,正想着,忽听身后的克里斯对老总管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有两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在转来转去,看样子不太像好人,最近要小心防贼才好。琼云的治安现在越来越差了,老治安官杰克现在越来越不中用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诺欧·黎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部下在外面,他不动声色,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设法找个机会去跟他们联络一下。   一家人在大厅里坐下来,诺欧·黎坐在父亲身边,妹妹和克里斯则坐在他们左侧的沙发上,老管家则先去安排宴席为少爷接风。   彼此的嘘寒问暖之后,诺欧·黎向父亲问起了家里的情况,父亲告诉他一切都很好,只是现在自己上了年纪,便把生意上的事情交给了手下人去打理,而克里斯便是主要的运作者之一。   “克里斯是士兵出身,功夫好厉害呢!有一次有几个流氓到一家分店找麻烦,克里斯听了二话不说,一个人跑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跪地求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坏蛋敢来我们的店捣乱了!”看着妹妹如数家珍的幸福模样,诺欧·黎用力点了点头,装出一副敬佩的样子,事实上他对那件事了如指掌,当时他听到手下们传来消息,说有个年轻人和他妹妹走得很近,他为此想试试对方的本事,看看他有没有胆量和能力保护妹妹,于是吩咐手下人导演了那么一场戏,结果还是很令他满意的,克里斯勇敢的挺身而出让诺欧·黎相信他能够守护好这个家,再加上琼云的部下暗中的保护,他就可以放下心来,不必为家人的安危操心了。   “对了,大哥在外面闯荡了很久,还经常托人带钱回来,看样子也是做大生意吧?”克里斯笑眯眯的打量着诺欧·黎问,他对这位突然归来的大哥心怀成见和疑虑,虽然听说过一些诺欧·黎在外做生意的说法,但士兵出身的他看得出诺欧·黎的打扮并非商人惯有的装束,反倒很像治安官们口中视法度如无物的浪荡游侠,当他用士兵惯用的审视目光凝视诺欧·黎的时候,对方眼中下意识的流露出的犀利锋芒让他不由得暗自心惊。   不过,诺欧·黎很快就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将刚刚渗透出的机锋掩盖在一种软弱与颓丧的外表下面,一脸惭愧的叹息一声:“实在是尴尬的很,在外面瞎闯了这么久,其实也没搞出点什么名堂来,以前运气好赚了些钱,所以就托人带回来,但这次回来实在是因为赔了本钱,走投无路了。本来我也实在没脸回这个家的……”话音未落,妹妹急切的却打断了他的话:“哥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就算你一无所有,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永远是爸爸的儿子,我也永远是你的妹妹!”诺欧·黎心里一阵感动,感激的对妹妹微微一笑。   “不说了不说了,你哥哥这么老远回来,也累了,你带他去休息一下吧,我和克里斯去看看宴席安排的怎么样了,今晚咱们为你哥哥接风!”老父亲是经历过风霜雪雨的人,听儿子这样说,知道他心里不是滋味,不愿意揭他的伤疤,于是笑呵呵的冲女儿挥挥手,将兄妹俩支走,妹妹开心的拉起诺欧·黎上楼去了。   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看着自己一切如旧而又一尘不染的房间,诺欧·黎无比的幸福与感动,他信步走进房中,看着一件件童年时曾陪伴自己的东西,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只身在外这么多年,看惯了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场面,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会感动了,可是走当他步入家的大门,他那颗坚硬的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亲情深深地打动了。   他在自己曾经睡过的床上躺下,由于他离家时身高和现在几乎没有多少变化,因此那张床此刻在他身下并不显得狭小,他闭上眼睛,放松自己的身心,感到一种多年未有的轻松感觉。   妹妹走到床边坐下来,微笑着看了看哥哥,轻轻的依偎在他身边躺下,诺欧·黎回头看见她正对自己微笑。   “你……这样不合适吧?”诺欧·黎起身看着躺在身边的妹妹,“要是被克里斯看到,太不好吧?”   妹妹看着他,忽然问:“哥哥,你有妻子了吗?”诺欧·黎一愣,继而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爱上过谁,他身边的女子数不胜数,羞涩单纯的少女,妖娆成熟的女人,上至富家千金、贵族小姐,下至令人不齿的女贼、妓女,很多女人都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欢心,攀上高枝,但他心中始终只藏着一个人,虽然他甚至不确定他们此生能否再见面。   “那就没关系,我就怕嫂嫂不高兴。既然没有,克里斯那里没关系,他最听我话了,他不会生气的。”妹妹凝视着他,从她真挚的目光和天真的语气中,他认出了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也许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个小女孩。   诺欧·黎再一次躺下来,兄妹俩并肩躺着,妹妹轻声的问:“哥哥,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们俩经常这样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么?”   “当然。”   “有一次你说你看到了月亮,我说你在屋里,又是白天,怎么能看到月亮。你说你有特异功能,所以能够看到,我问你怎么会有的,你说你偷偷的用爸爸喝的酒灌在眼睛里,就能看到了,我说我也想要,你说女孩子不行,只有男孩子才可以,我当时很难过,后来出于好奇,我就试了一下,结果弄的眼睛好痛,就哭了。你还记得吗?”   诺欧·黎看着妹妹俏皮的表情,忍俊不禁的笑道:“当然记得,后来父亲知道了,把我痛打一顿,现在还觉得痛呢!”妹妹听了用力推了他一下,娇嗔道:“你又骗人,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会痛?”诺欧·黎深情的回头看着妹妹说:“身上不痛了,但是心很痛,看到你因为我而痛苦哭泣,那种感觉比爸爸打我要痛得多了。”妹妹听了,幸福的抿着嘴,依恋的侧过身把头枕在了他的肩头。   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诺欧·黎惦记着外面的手下,于是推说自己累了,想小憩一会儿。妹妹听了爽快的答应,离开房间去看晚餐准备的情况。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诺欧·黎风一样的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妹妹真的走了,于是转身走到窗口。窗户下面是屋子的后院,他见四下无人,于是打开窗户从二楼飞身而下,稳稳的落在草丛之中,抬头看看没有异常,猫着腰摸到墙边,脚尖点地轻而易举的跃上三米高的围墙,翻越墙壁而出,找到在外面守候了许久的两个从海音斯特姆带来的手下。   “老大,我们已经和琼云分会的头领联系过了,他立刻开始着手布置一切,准备迎敌,他希望您能让家人去会里,那里比较安全,周围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可保万无一失。”   诺欧·黎听后沉吟良久,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盗贼公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团体,面对年迈的老父亲和善良的妹妹,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老大?”   诺欧·黎从思绪中走出来,果断的吩咐两个手下:“这个办法不行,从这里到盗贼公会路程太远,敌人很可能已经将附近包围起来,如果现在去公会,一路上人多繁杂,他们发现我们转移,必定会在半路偷袭,我们防不胜防。你们现在立刻回去,让他派出所有人手,分布在我家周围,派最善于隐蔽和侦察的人,时刻观察周围动静,一有情况立刻想办法通知我!”   “是!”   看这两个盗贼离开,诺欧·黎转身原路返回,他翻越墙壁落入院中,刚刚站稳,一个人影从后院的一间小木屋里走了出来,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愣。   “您在这里干什么?”克里斯满腹狐疑的打量着诺欧·黎,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和妹妹呆在一起,而不是独自出现在这里。   “啊,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很久没回家了,想要四处看看!”诺欧·黎镇定自若的回答,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克里斯,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一排小木屋上,“我记得我离开家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些屋子。”   “没错,它们是我让人盖得,主要用来存放工具和一些武器,这里距离佣人房很近,一旦有不怀好意的人进来,佣人们会立刻从这里拿上武器与他们对抗。”克里斯嘴上说着,双眼始终不离诺欧·黎的脸,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透他的心思。   “嗯,真的很棒,你为了这个家真的很用心,谢谢你!”诺欧·黎四下观察了一下,看到屋子里放着各种工具和一些简单的兵器,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他和蔼的对克里斯笑笑,对他敲山震虎似的话假装没听懂,转身向着前院走去。克里斯虎视着诺欧·黎的背影,目光中充满疑虑。   当沉重的夜幕降临在琼云城上空,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诺欧·黎的接风宴也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大家都很尽兴,诺欧·黎和妹妹还有妹夫一起送父亲回房,然后辞别夫妻俩打算自己回房,可是妹妹坚持要送他回去,她让丈夫先回去等她,自己挽着哥哥的手往他的房间走。   到了门口,诺欧·黎对她说:“你回去吧,别让克里斯着急。”妹妹似有心事的点点头,转身离开。可是没走两步,突然回过头来,恋恋不舍的看着他,问:“哥哥,明天,我还能看到你,对吗?”   诺欧·黎笑着走上前,抚摸着妹妹的头说:“傻丫头,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哥哥又没长翅膀,不会飞掉的。别多想了,回去睡吧!”妹妹欣然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诺欧·黎心里平添一丝淡淡的惆怅。他关上房门走进屋子,正在盘算着下面的行动,忽听外面传来几声猫头鹰叫,他立刻意识到是谁,谨慎的打开窗户四下查看,而后悄悄地跳了下去。   刚一落地,几个盗贼便急忙迎上来,借着清冷的月光,诺欧·黎认出为首的是琼云分会的头领,这个人是他的心腹之人,当年他特意把他分派到琼云,就是为了让他对自己的家人有一个照顾。   “老大,我们已经全部布置好了,按您的吩咐,所有的人都出动了,方圆几百米之内全都隐蔽着我们的人,只要有情况,立刻就会有消息的!”   诺欧·黎满意的点点头,可他的心里依然不能平静,他深知卡尔伊文不是容易对付的家伙,正当他盘算着如何保证万无一失的时候,一个盗贼忽然蹑手蹑脚的来到众人面前,压低声音禀报道:“老大,我们侦察哨发现了一群披着斗蓬的可疑人员,正向这边移动过来,要不要动手?”   斗蓬?影子骑士最大的特点就是斗蓬不离身,他们果然来了!他急忙问:“为首的是什么样的人?”   “夜色太黑,他们都一个样子,看不出来。”   虽然分不清,但一定是他们,来的正好!诺欧·黎心里想着,立刻吩咐手下人,全部秘密集中到宅邸附近,一旦对方意图进入院子,就立刻出手,一个不留。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一声惊叫从他们身旁的屋宅里传来,诺欧·黎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不是妹妹的声音吗?一股寒意顿时袭上了诺欧·黎的心头。   撇下自己的手下,诺欧·黎风驰电掣的奔向前院,砸碎一楼客厅的窗户跳窗而入,冲向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突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从二楼被扔了下来,克里斯紧随其后从上面跳下来,黑袍人显然受了伤,跌跌撞撞的撞开大门冲了出去,克里斯紧追不舍也跑了出去。诺欧·黎正想上楼看个究竟,只见妹妹和老父亲在老管家的护送下惊慌失措的出现在楼梯口。   “你们没事吧?”诺欧·黎迎上一步问。   “没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歹徒。”妹妹惶恐的看了一眼哥哥,没有发现自己的丈夫,着急的问:“克里斯呢?哥哥你看到他了吗?”诺欧·黎一边安抚他们,一边将他们带到一楼大厅坐下,让闻声而来的仆人们保护好他们,自己转身准备去找克里斯。不料,克里斯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门口,他慢慢的从外面倒退进来,神情紧张,诺欧·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五个身披黑色斗蓬的人手持利刃,迎着他倒退的脚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入室行凶?”周围的仆人们拿着武器一起围了上来,克里斯见有了帮手,定了定神,大声地质问对方。   为首的一个人冷笑一声:“你们只管问他!”他用手一指诺欧·黎。   “哥哥,你得罪什么人了?”妹妹焦急的抓住哥哥的手,诺欧·黎悄悄送上一个安抚的眼神,大步上前对黑衣人说:“你们无非是要找我,那就不要动他们,直接冲我来!”   为首的人嘿嘿一笑,点头道:“是条汉子,不过殿下给我们的命令是一个不留!”诺欧·黎一声冷笑:“那你们就试试!”   “哈哈哈哈,”为首的人鄙夷的大笑道:“我听说过你的本事,不过我们这些人也不是泥捏的,我就不信你是铁打钢铸的!”他向手下一挥手,四个黑衣人迅速的扑向诺欧·黎。   “让开,我来对付!”克里斯用力推了诺欧·黎一把,准备带着仆人们一拥而上,不料诺欧·黎纹丝不动,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克里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可是时间不容他多想,四个敌人已经冲到面前,克里斯大喝一声,迎头一拳打向其中一人的面门。   克里斯虽是身强力壮的士兵出身,但与卡尔伊文精心训练的影子骑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他全力的一击被对方轻易闪开,钢刀闪电般劈向他的头颅,周围的仆人们面对明晃晃的武器和杀气腾腾的斗篷怪人,早已是胆战心惊,根本不敢上前。   “克里斯!”妹妹吓的叫出声来。   眼见克里斯命在旦夕,说时迟,那时快,诺欧·黎鬼魅般闪现在克里斯面前,将他轻轻推开,右腿膝盖猛击影子骑士的腹部,精灵短剑顺势划出一道弧光,动作一气呵成,炽热的鲜血瞬间从对方的喉管中喷涌而出。   三分钟后,四个影子骑士倒在地上,沦为死尸,为首者见状转身要走,诺欧·黎早已飘然而至,从后面扼住他的喉咙用力一拧,那人连声音都没发一声便瘫软在地上。   诺欧·黎面无表情的用死人的衣服将精灵短剑擦拭干净,转过身来发现父亲、妹妹和克里斯以及所有的仆人们都用惊讶与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不禁暗自苦笑,是啊,短短的几分钟五个人死在他手上,对这些善良朴实的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还没等他做出解释,如狼似虎的盗贼们蜂拥而入,琼云分会头领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快步走向他,嘴里说:“老大,我们来晚了!”   诺欧·黎若无其事的扫了他一眼,正准备派人搜索一下周围有没有残余分子。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小心,小心!”诺欧·黎立刻警惕起来,这正是上次德尔城外帮他躲过暗算的那个女声,他的目光警惕的扫过周围的人,一个银色的光点突然闪烁在他眼中,诺欧·黎随手一抓,用力一扭,“当”的一声,一把匕首脱手跌落在地上。   “你竟敢暗算我!”诺欧·黎狂怒的瞪着琼云分会的头领,对方轻蔑的一笑,说:“殿下已经说了,你不归降,就只有死路一条!”   “咔嚓”一声轻响,头领一声惨叫,他的手腕被诺欧·黎拧断了。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卡尔伊文的人!”诺欧·黎咬牙切齿的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头领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你以为,你真的能逃过殿下的手心吗?”话音未落,窗户的破碎声此起彼伏的传来,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拉紧弓弦的声音,诺欧·黎抬头环顾周围,一楼的破碎的窗口和二楼的楼梯口上,无数身披黑色斗篷的蒙面弓箭手正冷冷的瞄准他和他的家人,每一支箭都对准要害,随时可以置他们于死地。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我吗?”诺欧·黎冷笑着回头盯着头领。   对方同样冷笑着反问:“你能逃的掉,他们能逃的掉吗?”   诺欧·黎沉默了,的确,他只有两个选择,自己逃走,或者和家人一起死在这里。   “卑鄙!”   诺欧·黎耳畔传来了刚才那个女子咬牙启齿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惨叫声,二楼上的弓箭手们如雨般摔落下来,一个黑色倩影闪现在二楼楼梯口,诺欧·黎惊异的回头看到一个女性天使漂浮在半空之中,扇动着六只黑色的羽翼,双手各握着一把血光闪烁的长剑,而它身后的二楼上,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手拿白色长柄法杖的女人。   “这,这是什么!”头领和弓箭手们吃惊的看着天使,诺欧·黎隐约听到女人轻轻的说了句什么,只见天使双手交叉胸前,六只巨大的黑色翅膀伸展开来,继而展开双臂,暗红色的双剑放射出一片红色的光芒,将所有人淹没在红光之中。   诺欧·黎睁开眼睛,光芒已经消失,他急忙抬头寻找,可是天使已经不见踪影,白衣女子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个头领和他的同伙们早已全部变成了冰冷的石头。   “哥哥!”诺欧·黎回过头来,看到妹妹张开双臂向他跑来,他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头,低声的安慰她惶恐的心。   “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在克里斯和老管家的搀扶下惊惶的走上前,诺欧·黎看看父亲,又看看克里斯和老管家,他们的目光中饱含惊疑,其实,诺欧·黎心中的惊疑并不比他们少多少。   凌乱的脚步声再次从大门传来,琼云分会的副会长带着一群盗贼从外面冲进来,他一见诺欧·黎就跪倒在他面前,颤声哀告:“老大,我们来迟了,请您恕罪!”   诺欧·黎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问:“你们会长是奸细,你知道么?”副会长惊恐的望着诺欧·黎,诚惶诚恐的说:“不、不,属下不知道。”他顿了一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不过老大,昨天有人送来一张纸条,告诉我他是奸细,我没在意,以为是有人挑拨离间,所以……之前我真的不知道!”   诺欧·黎冷冷的看着他,慢条斯理的问:“纸条在哪?”副会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拿出纸条,双手递给诺欧·黎,诺欧·黎打开纸条,那熟悉的字体再次呈现在他眼前,他轻叹一声,将纸条藏在身上,回头对副会长说:“这一次,先饶了你,立刻安排我的家人到分会去,明天一早我们要回总会。”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副会长带着人仓皇的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副会长忐忑不安的转过身等待着指示,诺欧·黎扫了一眼周围的石人:“把这些,给我全部搬到院子里砸碎!”副会长连连点头,立刻指挥盗贼们七手八脚的把所有的石头人搬走。   “老大!总会从红岩丘陵传来的最新消息!”   正准备带领家人离开的诺欧·黎回过头来,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盗贼问:“怎么回事?”   “我们在红岩丘陵的前锋刚刚打探到,卡尔伊文的影子骑士突袭了飞龙骑士团驻地,大部分人和飞龙都被其控制,只有一名飞龙骑士与飞龙骑士团长比利·温米尔的坐骑、飞龙银月及时逃脱,我们的人现已将他和飞龙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诺欧·黎的眉宇间阴云骤起,卡尔伊文的动作之快超乎他的想象,他隐约感觉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身受重伤的卡尔伊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完成这一切?在他背后,是否还潜伏着更加可怕的对手? 第十二章 粉红秘计   王城海音斯特姆,浸润在一片雨雾之中,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天空仿佛在宣泄着它满腹的忧伤。   王宫议事厅里,聆月、比利·温米尔和月莹公主正在商议对策。盗贼公会的消息已经先于诺欧·黎传到了海音斯特姆,它的到来让尚未出发的比利·温米尔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坐骑飞龙银月逃脱了卡尔伊文的魔掌,至于忧虑的,自然是骑士团团员和飞龙们的安危。   “卡尔伊文应该不会伤害骑士们,他的目的一定不仅仅是消灭飞龙骑士团,毕竟这是大陆上有史以来唯一的一支飞龙部队,我想,他更多的是希望能够为己所用,如果他掌握了飞龙骑士团,我们与他的对抗就要完全落于下风了。”   比利·温米尔对聆月的分析非常赞同,但他深知要控制飞龙骑士团绝非易事,卡尔伊文从未有过与飞龙接触的经历,没有驯龙的经验,不可能控制骑士团训练有素的飞龙,但飞龙们的的确确受到了他控制,这让比利·温米尔心生疑惑。   “盗贼公会传来的信上说,逃脱的飞龙骑士曾说卡尔伊文身上带着一枚紫色的水晶球,他对龙群的控制似乎是跟水晶球有关的,也许是什么魔法宝物吧?”坐在比利·温米尔身边的月莹公主双手拿着信仔细的审视着每一句话,她的提醒让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东西。   “难道是……龙魂石?”   “什么是龙魂石?”月莹抬头看着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惊讶表情,好奇地问。   “龙魂石是一颗紫色水晶球,传说当年精灵与巨龙的战争中,精灵长老和祭司们用诺曼德兰森林特有的一种紫色水晶石——外界称它为精灵矿石——封印了一千条龙的灵魂,当然,封印的力量则是更多死去的精灵战士和魔法师的魂魄,据说其中还包括精灵首席大魔法师夏尔林的灵魂之力,这使得龙魂石有了控制龙群的力量,拥有它的人,就可以轻松的控制任何的龙。当然,哥鲁巴斯三洞里面的龙是个例外,由于龙洞长久以来形成的魔法力量,龙魂石在那里不仅不能控制龙,龙的灵魂还可能会被释放出来,变得不受人控制。”   比利·温米尔的解释得到了聆月的肯定,他从软椅上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沉思,嘴上说:“如果真的是龙魂石,事情就会变得很糟糕,被龙魂石控制的龙群会失去自我,沦为掌控者的奴隶,任何力量都不可能唤醒它们,除非能从卡尔伊文手中夺回龙魂石,解除其中的魔力。”他的脚步停下来,抬头看着比利·温米尔和月莹,两人也在望着他,三张脸上流露出相似的不安和彷徨。   “大祭司长!”   聆月回头看了一眼快步来到面前的士兵,立刻意识到他要禀报的事情,于是轻轻的做了个手势制止他继续说话,回头对比利·温米尔和月莹说:“两位,这件事非比寻常,需要从长计议,两位请先回去,我们花一点儿时间仔细思考,也许能想出一个对付卡尔伊文的方法,然后再行商量,如何?”两人对聆月和士兵的表现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起身答应,告辞离开。   “说吧,有什么情况?”待两人走后,聆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向士兵招了招手,士兵上前一步,低声禀报:“大祭司长,刚刚我在枫翎副队长的房间外,看到思儿小姐敲开了他的房门,进入了房间。”   “思儿……”聆月沉吟片刻,向着士兵挥挥手,说:“没你的事了,不要对别人提起。”士兵应声而退。聆月的脚步紧随士兵离开大厅,急促的步伐没有在空荡的走廊上留下任何声息,只有金色的长袍下摆摇曳在烛火昏黄的光影中,直到那双脚在枫翎的房门口停了下来。   屋里传来了微弱的声音,但耳朵贴在门上的聆月,确信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为什么要放走他?”思儿的声音充满了愤恨,仿佛面对的是比凯许更加可憎的人。   “好一个‘红枫之刃’!”短暂的寂静之后,思儿咬牙切齿的冷笑一声,在她的对面,枫翎站在阳台的门口,紧咬牙关,依然默不作声,任凭思儿冷若冰霜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轻蔑的扫过。   “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思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但是枫却不由得转向她,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不论她提起什么,都不会是他希望听到的。只听她继续说:“虽然我们没有深交,但是你对于我们姐妹的事情应该很清楚,”她忽然转向枫,声音变的柔和:“我知道你很同情我们,你还试图想要帮助我们,”她忽而再次变得愤怒起来,对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可你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刻放走了卡尔伊文!”   枫无言以对,思儿说得没错,的确是他放走了卡尔伊文,就在比利·温米尔刺下致命一剑的时候,是他放出了关键的一箭。虽然他只是虚射一箭,没想要伤害比利·温米尔,但是却帮助卡尔伊文躲过一劫。当青龙要他拦住卡尔伊文的时候,他又虚晃一剑,只刺伤了卡尔伊文的肩膀,并且在双方刚刚发生肢体接触时就故意向后摔倒,放他逃出了大殿。   “为什么?你明知道留下他会让所有的人都生活在危险当中,你明知道你可能会害了大家,他已经伤害了国王,还可能会害了公爵,害了聆月,害了我们所有人,你难道真的心甘情愿将灵魂出卖给那个魔鬼了吗?!”思儿厉声的质问令枫不寒而栗。听到她提起公爵,长期压抑在心中的挣扎与痛苦一下爆发了,枫挥拳狠狠的击打身边的墙壁,以至于墙面上留下了几道裂痕。   思儿冷冷的看着,枫的举动没有打动她,杀死卡尔伊文对她来说是朝思暮想的事情,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却被眼前这个男人一手破坏了,她无法原谅他。   “你究竟想要这样脚踩两只船多久?这样下去,你只有两种结果,第一,亨特尔公爵和整个王国都会葬送在你手里。”枫回头愤恨的看着她,思儿却毫不避讳的直视他的眼睛,语气生硬的说:“第二种,就是你的事情会败露,你会在公爵面前身败名裂!”   “住口!”枫突然发狂一般冲向思儿,强有力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思儿的脸顿时因无法呼吸而憋的通红,但是她依然毫不畏惧的瞪着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可以杀了我,然后、然后给我安一个串通、串通卡尔伊文的罪、罪名,你就会成为、王国的英雄,卡尔伊文也会对你大加赞、赞赏,”她凄然一笑,气若游丝的说:“我不怕死,只要、只要昕儿一切都好,我、已经无所谓了,来吧,只要、只要你能够让自己的良、良心过得去!”   枫的眼睛久久的凝视着她,一霎那,那双迷人的眼眸之中闪烁的视死如归让他感到自己如此无力,这个看似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女人,其实却掌握着自己的命运,自己可以杀了她,但事情终究会败露,自己也会身败名裂。到那时,难道要以一个罪人的身份去面对樱吗?就算事情不会败露,自己又如何安抚那颗早已经被负罪感压的喘不动气的良心呢?自己还敢再去注视梦寐中,心爱的樱那清澈见底的纯净眼眸吗?   枫的手松开了,他颓丧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的像个孩子。思儿揉着疼痛的颈部,无力的瘫坐在旁边的软椅上,喘息不止。周围如此安静,只有枫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飘过。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对不起深受卡尔伊文迫害的你们姐妹,对不起为了国家殚精竭虑的公爵和聆月,对不起一直冒死和卡尔伊文对抗的青龙还有他的朋友们,也对不起陛下。当初卡尔伊文对公爵起了杀心。那时候他还不是公爵,卡尔伊文打算从他手下的‘影子骑士’组织中选一个人接近公爵,让他利用公爵寻机渗透进反抗军。于是他选中了我。那晚卡尔伊文打听到公爵和聆月打算行刺蒙德雷克五世,就让我也扮成刺客,然后导演了一出围捕刺客的戏,我也因此得到了公爵的信任,并顺利和他一起加入了反抗军。后来,反抗军攻破了都城,卡尔伊文却因为与欧瑞公爵的激战而折损了兵力,无力收复首都,因此率军撤退蛰伏起来,以待天时。他在反抗军中安插了两个内线,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凯许,希望我们帮助他创造反攻的机会。”   “此后我便一直留在公爵身边,卡尔伊文曾几次让我谋害公爵,可我都想方设法破坏了他的计划,我真的不想害任何人,我对公爵是真诚的……”说到这里,枫再次掩面而泣,泣不成声。   思儿望着眼前这个手握军权的男人,暗自点点头。她知道,对于枫来说,如果想要帮助卡尔伊文简直易如反掌。   “我了解,在卡尔伊文身边的时候,我经常看到他大发雷霆,在手下面前大骂你办事不利,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但是,你明知道卡尔伊文是个恶魔,为了保全自己连父子亲情都不顾,为什么不趁机除掉他,摆脱他对你的控制呢?”思儿的表情依然冷漠,但是语气却多了几分柔和。   枫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他缓缓的站起来,手臂轻轻的扶着墙壁,垂头丧气的说:“有时候,我也很想这样,可是当年如果不是卡尔伊文,我们全家,我的妹妹,就全都完了!”他看了一眼思儿,后者正用一种好奇而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等待他将一切坦诚相告。   “我的家在伊丁领地北部,靠近边境的一个小村庄,”枫翎轻叹一声,仿佛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满腹惆怅,“我父亲是铁匠,在村里的口碑很好,母亲和妹妹也都是善良朴实的人,与村民们相处的非常融洽。原本我的生活很平静,但二十岁那年,厄运突然降临在我们家。一天晚上,有人敲铁匠铺的门,声称是雇佣兵,要去搭救遇险的人,需要几把武器,我父亲听说要救人,就好心的打开了门,没想到一群歹徒却趁机冲了进来,将我父亲打倒在地,我冲上去与他们打斗,但他们却抓住我的父母和妹妹相要挟,我不得已只得放下武器,他们把我暴打一顿之后捆绑起来。”   “那些歹徒把我家里的钱财洗劫一空,又打起了我妹妹的主意,我妹妹誓死不从,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斗得过那些穷凶极恶的凶徒呢?眼看着妹妹就要惨遭污辱,却毫无办法,我真是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冲进了一群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一连串的刀光闪过,歹徒们全部死在血泊之中,黑衣人们割断了我们身上的绳索,把我们救起来,而此时一个身材高大英俊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和父亲连忙上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直到此时,我才知道他是太子卡尔伊文。”   “由于我的家乡地处十分荒僻,对外界的事务一无所知,加上卡尔伊文本身就非常神秘,所以我对他没有丝毫的了解,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他也表现得非常亲切和蔼,对我赏识有加,问我愿不愿意跟随他走惩恶除奸之路,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就这样,我成为了他的心腹。”   “直到后来,我听命潜伏到公爵的身边,才逐渐了解到了卡尔伊文的恶行,但卡尔伊文对我全家有大恩,所以就算他是奸邪之徒,我还没办法对他的死置若罔闻……但是我又不想也不能出卖公爵,一边是救命之恩,一边是知遇之情,两边都无法割舍,我一直在挣扎中煎熬。”   “愚蠢!”思儿的斥责让枫愕然,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思儿。   “你真的以为,你们全家,你的妹妹都是卡尔伊文救的吗?”   面对思儿的质问,枫的大脑一片空白,十几年以来,他从来都没怀疑过这一点,可是现在这个问题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手足无措,他忽然想起思儿曾是距离卡尔伊文最近的人,难道她知道什么?   思儿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疑问,她同情的望着面前这个单纯的男人,觉得他有点可怜。   “十二年前,我十五岁,在卡尔伊文的逼迫下,我的黑魔法刚刚学成,开始为他办一些事情。卡尔伊文这个人一向非常自负,也正是他这种一贯的盛气凌人让很多人对他望而生畏,甚至不敢正眼注视他。那时我们姐妹只是他手中的羔羊,他从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因此有什么事情也不避讳我,反倒让我知道了不少秘密。”她顿了一下,扫了一眼枫脸上的表情,枫双眉紧锁,表情凝重,一脸忐忑与渴求的等待下文。她接着说:“那个时候,你虽然还名不见经传,但亨特尔公爵和聆月大祭司长已经小有名气——虽然那时他们还没有现在的头衔——卡尔伊文曾经试图拉拢他们,但不仅没有得逞,连派去的人都被公爵杀了,双方的仇从此便结下了。”   “后来卡尔伊文听说,公爵他们在打探反抗军首领盖斯特的踪迹,于是心生一计:派人取得公爵的信任,从而跟随他打入反抗军内部充当奸细,然后寻机铲除公爵和反抗军。就算杀不了公爵,也可以将奸细的罪名安插在他的头上,让他身败名裂。”思儿看到枫的眼神开始冒火,但还夹杂着一点疑虑,她不动声色,继续说:“可是卡尔伊文找了好几个手下,都觉得不合适,这让他苦恼了好一阵。后来有一次,他的一个手下路过你所在的小镇,无意中听说了你的故事,于是回来向卡尔伊文报告,为此卡尔伊文还亲自去你家附近对你进行观察。他观察了几天之后,觉得你单纯质朴,秉性纯良,没有一丝一毫的奸诈表现,由你来接近公爵一定不会引起怀疑。于是他开始思考如何笼络你,后来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那天发生在你们全家身上的。”   枫惊疑不定的看着思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那天,我亲眼看到他和他的人干脆利落的把那伙歹徒杀的一个不留,还要他们拉出去烧成灰,这难道也是……”   “哈哈哈哈,”枫吃惊的看着思儿无比讽刺的娇笑起来,茫然的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思儿的笑容逐渐凝结成一丝冷笑,嘲弄的问:“你认识卡尔伊文也有不少年头了,对他就真的一点也不了解?那我来问你,从歹徒开始对你妹妹施暴,到卡尔伊文出现,中间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你妹妹一个柔弱少女,面对几个强悍的匪徒,就算再奋力挣扎,又怎么能够保住自己的名节?很明显,他们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至于卡尔伊文,杀几个手下能达到他的目的,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可惜的呢?我不就险些成为他手里的牺牲品吗?”   枫颓然的靠在墙上,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十几年来,他虽然看到卡尔伊文做了不少坏事,但是始终认为他对自己还是真心赏识,心中始终顾念着他的救命与知遇之恩,可是思儿的一席话彻底打破了他的梦。   思儿背靠着椅背,双手抱胸仰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轻声慨叹:“卡尔伊文这个人很复杂,他善于利用别人的感情,这也正是他最卑鄙的地方,对于有实力又有正义感的人,他用恩惠来让你为他卖命,对于软弱的人,他用威胁逼迫的办法让对方就范,你对他的感恩,完全就是愚忠,如果有一天你没有用了,他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就像那些被他烧成焦尸的手下一样。”   思儿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钢针一般扎在枫的心上,巨大的屈辱感使他瞬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复仇情绪,他激愤的咬牙大叫:“这个恶棍,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我真愚蠢,当初竟然放了他!”   思儿有点同情的看着枫,她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很脆弱,她忽然想要帮帮他。   “你真的想要除掉他吗?”   枫目光坚定的看着思儿,恳切的点点头。   “那好,我有一个主意,我们两个来商量一下,或许可以除掉卡尔伊文!”思儿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枫,枫的眼睛亮了一下,似乎看到了弥补错误的希望,他郑重的点头说:“你说吧。”   房门外,聆月静静地听着,肃穆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思儿的计策一字不落的传入他的耳中,在他的心中积累起惊叹与赞赏,这个柔弱而美丽的女子,居然还有这样一颗经天纬地的谋略之心,难怪十几年前她能够只身渗透进精灵小村柯尔,骗过包括精灵长老在内无数审视的眼睛,将卡尔伊文设下的陷阱变成现实的惨剧。   “这就是我的计划,如果你下定决心愿意做,我们就携手一搏,哪怕丢掉性命,也落得个无愧于心。”   站在思儿面前的枫翎,脑海中回想着思儿的整个计划,不由得暗自叹服,这个计划可谓深知卡尔伊文肺腑,一旦付诸实施,将有极大的把握彻底消灭卡尔伊文,但同时,他们也将承受巨大的风险,卡尔伊文极度缜密的心思和多疑的性格让事情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一旦露出破绽,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论如何,我答应你!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杀了卡尔伊文,赎清自己的罪过,如果真的杀不了他……”枫翎顿了一下,目光与思儿的目光相对,一字一顿的说:“至少,我也会拼上这条命,让你平安的回到妹妹身边!”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希望的是,我们能密切配合,将我的计划付诸实施!”思儿优雅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枫的面前,向他伸出自己细嫩的小手,枫默默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正准备握住,思儿忽然捂住胸口,口中发出痛苦万分的呻吟之声,美丽的脸蛋儿因为极度的痛苦扭曲在一起,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枫翎大吃一惊,换忙上前扶起她,思儿身体无力的依偎在他怀里,全身剧烈的颤抖,枫看到她的嘴唇和指甲逐渐变成深紫色,很快变成了黑色,还有些许黑色的气息渗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他惊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   房间的门砰然开启,长袍金色的下摆飘然而入,枫翎惊恐的抬起头看到聆月肃穆的表情,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但聆月却一言不发,走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仔细的察看思儿的情况,然后平静的示意枫将思儿抱到床上,身体放平,两人退到一边,枫看着聆月低头默默的施法,一个白色光环将思儿环绕其中,从头到脚循环往复,很快,思儿的指甲和口鼻中便冒出数道黑色的能量气息,聆月猛地睁开双眼,金色的光芒照耀整个房间,黑暗的气息立刻烟消云散。   聆月在思儿身边坐下来,轻轻的呼唤她的名字,思儿无力的睁开双眼,听到聆月关切的询问:“思儿,你怎么样?”思儿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用虚弱的声音问:“我没事,谢谢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聆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战战兢兢的枫翎,平静的回答:“没事,我来找枫谈点事,碰巧遇上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体内的黑魔法能量怎么会外泄呢?”他疑惑的扫了一眼思儿苍白憔悴的脸,将话题重新转回她的身上,思儿有气无力的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早是从我二十岁那年开始,当初只是偶尔发生,时间也很短。可是从去年开始变得很频繁,而且每次来都要持续几十分钟,我没办法对抗,只能熬过去。曾经有一次在面对对手的时候突然发病,几乎让我送命。”她感激的向聆月露出一缕苍白的微笑:“我感觉这一次特别厉害,我想,如果没有你在,我可能熬不过去了。”聆月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他轻轻擦去她额前的汗珠,心疼的看着这个饱受折磨的女孩,说:“我只不过是将你体内外泄的能量导出来,然后驱散它们,减轻你的痛苦,并不能根本的治好你。不过别担心,等我见到公爵,我们一定会找出原因,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你就不会再痛苦了。在这之前,如果发作,就赶快派人找我,千万不要自己硬扛着,记住了吗?”思儿无力的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动。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心贴心的关怀过她,虽然青龙对她的感情非常真挚,但她和他之间从未有过交心的机会。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枫翎,忽然想要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聆月,但看到枫忧虑重重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你睡一觉吧,我会在这儿守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聆月轻轻的为思儿盖好被子,细心地掖紧被角。思儿默默点头,安然的闭上双眼,聆月轻叹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枫,起身向他轻轻的招手,带着他来到阳台上。   阴霾密布的天空,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水击打在两人头顶凸出的石板上,向着三面滑落,坠向城堡下方坚实的地面。聆月和枫并肩伫立着,倾听着耳畔回响的雨声,感受着风中的寒意与清冽的气息,如果风雨真的能够吹散和洗刷他们心中杂乱的心事,他们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投入雨的怀抱。   “枫,你知道吗?当年我和公爵与你相识,我们就知道你的底细,你真的以为你可以隐瞒这么多年而神不知鬼不觉吗?”聆月的声音低沉而沉静,没有抑扬顿挫,却让枫听的心惊肉跳,他睁大了眼睛回头看着聆月,满心惊诧的问:“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让我活下来?为什么不杀了我?”   “以公爵的能力,如果要杀你,同时杀十个也轻而易举,可是那要看你值不值得去杀。其实,每次卡尔伊文对你下达暗杀公爵的指令,公爵他都一清二楚,可是公爵他相信你,因此他连一个卫兵也不带。”聆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周围的风雨声甚至让枫听不清他的话,但他的每一个字落在枫的心中,却都如同重锤击打在他的心上,令他心底早已深不见底的愧疚陷坑一次次的塌陷的更深。   “扑通”一声,再也承受不住心中负疚的枫翎跪倒在聆月面前,满面羞惭的说:“我对不起公爵和大家,我情愿一死,弥补我的罪过!”   聆月并不看他,漠然的注视着远方雨雾深沉的原野,喃喃叹息:“你以为,你的命可以抵得上卡尔伊文的命吗?”   枫默然的跪在地上,哑口无言。   默默的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聆月转身扶起地上的枫翎,意味深长的说:“我只有一个问题,请你老实回答我。”枫用力的点着头,仿佛稍减一份力便不足以表达他的诚意。聆月凝视着他的双眸问:“你是不是真心要和她一起干掉卡尔伊文?”枫下意识的回头向房间里望了一眼,阳台的门却阻挡住了他的视线,迫使他重新直视聆月探询的眼眸,坚决的回答:“是,我以自己的生命保证!”聆月凝望着他眼眸中闪烁的激动,默默地摇了摇头,枫的心里随之“咯噔”一声,听到他语重心长的声音:“不,我不想让你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什么,更不想同时失去陛下、你,还有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即使那样能够换来卡尔伊文的死,也将毫无意义。”说完,他上前轻轻的拥抱了枫,然后转身走进了屋里,枫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与悲伤,前者来自聆月的话语,后者源自聆月的心。   ……   当思儿从睡梦中醒来,聆月和枫翎都不在房中。她默默地坐起来环顾空荡荡的房间,低头思索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聆月的到来似乎太过巧合,她相信枫翎的秘密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她不知道他会做何决定,会不会为难枫翎?会不会令自己的计划破产?   她支撑着尚感无力的身体下了床,穿上鞋站起身走过桌边,看到上面放着一张纸条,她挪开压住纸张的墨水瓶,拿起纸条轻声的读道:“请不要活在别人的世界中,不论是亲人、爱人还是朋友,他们都不是你的全部。你的生命应该为你自己而燃烧,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在别人获得幸福之后,将苦涩与绝望留给自己,要勇敢的活着,美丽的生命应该充满希望……”   思儿痴痴的看着,眼眶不觉湿润了。   房门忽然被推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门外走了进来,思儿惊诧的看着他们手中的绳索和冰冷的眼神,听到一声军人特有的不掺杂任何感情的话语:“思儿小姐,得罪了!” 第十三章 死亡之戏   卡尔伊文坐在屋子中间大圆桌旁的一把大木椅上,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女。   枫用力推了思儿一把,思儿一个趔趄,摔倒在卡尔伊文面前,倔强的回头怒视了枫一眼,心有不甘的把头低下去。   “殿下!”枫走到她的身边,毕恭毕敬的向卡尔伊文施礼,太子不看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脚下的绝代佳人,阴冷的目光扫过她余怒未息的表情,一丝冷笑停留在他的嘴角。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海音斯特姆那边没有事要做了吗?”他慢条斯理的问,语气虽然平缓,但枫却听出了明显怀疑的意味,他定了定神,瞟了一眼身旁的思儿,说:“殿下,我已经将王城的精兵尽数带来,只等您率领飞龙返回,一举攻陷海音斯特姆。至于这个女人,她差一点儿就坏了我们的大事,所以我临行时把她抓来过来!”   “哦?”卡尔伊文听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思儿,问枫翎:“怎么回事?”枫应声回答:“殿下,事情是这样的,您从海音斯特姆撤退的同一天,那个精灵游侠也离开去追寻亨特尔公爵的踪迹了,这个女人本打算跟他一起走,可是没想到那精灵不仅没有同意,坚决的弃她而去,反而还带走了她的妹妹!她受不了这种打击,借酒浇愁,结果有一天喝醉了,打算把以前从您那里偷听到的关于我的事告诉大祭司长,却没想到因为醉得太厉害走错了房间,把我当成了聆月,我怕她胡说八道误了我们的大事,就把她捆起来,藏在军中带了出来,大祭司长因为忙于政事也没顾上过问她。”   “哼哼,发情的小猫爱上了狼狗,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妹妹抢走了心上人,真是令人可怜呀!”卡尔伊文阴阳怪气的俯下身,用右手食指挑起思儿尖尖的下巴,凝视着她白若凝脂的脸庞,幸灾乐祸的笑道。思儿愤恨的盯着他,双眼仿佛要冒出火来,她突然张开嘴去咬卡尔伊文的手,但太子反应敏捷,不仅没有被她咬到,反而抬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思儿悲鸣一声,嘴角流血倒在地上。   “你这丫头很有个性,从你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问题在于,你的个性让你太过于不自量力了,再有个性的女人,也得学会认命!”卡尔伊文轻蔑的瞟了一眼地上的思儿,将身体仰面坐回椅子里,傲慢的问:“你不是一直觉得,只要你妹妹没事,你就算丢了性命也没关系吗?”他的话让思儿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那张纸条上的话:“请不要活在别人的世界中……记住,你的生命应该为你自己而燃烧……”她的心头一颤,那张脸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缕潇洒的微笑勾起了她心中的一份感动,但这份感动立刻便被卡尔伊文的冷笑声驱散了:“既然你如此的伟大,那我就成全你!”他说着向旁边的影子骑士使个眼色,影子骑士拔剑而出,揪住思儿的头发就往外拖。   卡尔伊文的一句“认命”,让枫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匪首曾经说过一句一模一样的话,他的嘴角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将手握拳,但思儿痛苦的呼喊和挣扎让他猛然记起自己身处何地,又不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殿下,且慢!”   “嗯?”卡尔伊文不悦的回头凝视着枫,阴鸷的目光中充满疑虑,枫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阵不寒而栗,他定了定神,字斟句酌的说:“殿下,请您先不要处决她,我有个想法……”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太子,太子不动声色的凝望着他的脸,枫绕过思儿,走到卡尔伊文身边,弯下腰在他身边小声说:“属下带她回来,其实不仅是为了帮殿下报仇,还希望能帮殿下从她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东西。凯许死了,我挟持这女子出走,大祭司长必然因此对我产生怀疑,我只怕也无法再为殿下做内应了。没有了内应,我们以后便没法再偷取敌方的情报了。这个女人最近跟大祭司长走得很近,她一定知道很多内情,如果我们能从她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东西,就可以做到知己知彼,而且我们还可以留着她作为人质,以此来要挟大祭司长和那个精灵,就算为了她的妹妹,那个精灵也不会放任她死掉不管的。”   卡尔伊文一边听一边赞许的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似乎表明他对这条计策倍感欣赏。待枫说完以后,他低头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思儿,狡诈的目光又掠过枫的脸,沉思半晌,慢条斯理的问:“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吗?”枫略加迟疑,诚恳的回答:“是,这是我特意设计的,为的就是帮殿下报仇!”   卡尔伊文的目光从枫坚毅的脸上扫过,似乎在阅读他的心事。他眼珠一转,和颜悦色的颔首笑赞:“很好,不愧是我最赏识的部下!你在危急时刻救了我一命,已经显示出了你的忠勇;现在又设计帮我复仇,更表现出了你的智慧,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谢殿下夸奖,枫一定更加尽心竭力报效殿下的知遇之恩!”枫万分感激的单膝跪倒,卡尔伊文轻轻的摆了摆手,说:“我早就说过,你我不必如此,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办法,那么我就把她交给你,你现在就去问问她,看她有什么可说的。”他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那笑容可以让任何人觉得亲切无比,枫一度也这么觉得。可是不知怎么,现在的他却从中读出了些许阴险与狡黠,他那一脸深藏在亲昵之下的阴笑,逐渐暴露在了枫那双早已被思儿点醒的眼睛下,枫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自己怎么会追随这样一个人十二年,还像对自己的父亲一样对他惟命是从!   也许是看出了枫的情绪不对,为了避免卡尔伊文注意到他的异常表现,思儿突然挣扎着奋力扑向他,一头撞在他的膝盖上,正沉浸在思绪中发愣的枫被她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重心不稳,向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惊愕的看着思儿焦急万分的眼神,突然记起了此行的来意,立刻做出反应,不等卡尔伊文和周围的影子骑士动手,率先扑上去掐住思儿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上,死死的在按住她的肩膀,双眼逼视着她桀骜不逊的脸,咬牙切齿的说:“贱人,你最好给我听话一点儿,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这样可以少吃些苦,明白吗?”思儿看着他愤恨的脸,一瞬间几乎以为他是在说心里话,但她很快明白他只是将对卡尔伊文的愤恨以这样的伪装宣泄出来,心里不禁暗暗的称赞。   “噢,不不不,不要这样!”一直冷静的观察着他们的卡尔伊文,仿佛在看两位男女主人公表演一场戏剧,而他则是戏剧的导演。他柔声细语的制止了过于激动的“男主角”,笑眯眯的指点他:“不要对我们美丽的小姐这样粗鲁,如果你想让她心甘情愿的把心交给你,你要对她温柔一点儿!”枫回头看了看他脸上奸诈的笑容,点头表示明白。他略加沉吟,伸手轻轻地梳理了一下思儿凌乱的发丝,柔声劝道:“思儿小姐,你又何必这样不配合呢?如果说你之前背叛殿下是由于感情上受到了青龙的诱骗,那么现在你应该看透他的本质了,精灵是不可信赖的,不是吗?还有聆月,他只是在利用你,你真的以为他对你的关怀是出于爱吗?不要忘了,他可是大祭司长,是神官,是不能娶你的!他明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给你,根本无法对你负责,却还不断的对你献殷勤,只是为了从你口中套出更多的情报而已!等到你什么都没有了,他就会丢弃你,像青龙拐走你妹妹一样,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利用你,只有殿下才会真正的让你获得好处,你还不懂吗?”   此时此刻,也许枫自己也不了解,自己怎么会一鼓作气,说出这么一大套听上去有理有据的说辞,思儿和卡尔伊文都惊讶的看着他,原本在他们心里笨嘴拙舌的枫翎,似乎一下子伶牙俐齿起来。听到他的话,思儿默默地低下了头,心中为枫义正词严的劝说而叫好,眼里却不由得落下泪来,红唇轻咬,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觉得,枫的话显然触动了她心中埋藏的委屈,连卡尔伊文都觉得也许思儿真的会回心转意,交代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来吧,跟我们说点儿什么,我相信只要你肯戴罪立功,殿下他宽宏大量,一定会宽恕你的。”枫将思儿从地上扶起来,温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思儿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卡尔伊文,太子的表情温和,似乎已经没有了敌意,但思儿明白他不过是在配合枫的“谎言”而已。   “好吧,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是……”思儿犹豫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影子骑士,卡尔伊文明白她的意思,他向周围的影子骑士使个眼色,影子骑士们一起退了出去,将屋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说吧,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思儿深呼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里残存的负疚感驱散,然后轻声说:“殿下,你在亨特尔公爵身边安插了两个亲信,但您也许不知道吧?您的身边,其实一直都有聆月大祭司长的内线!”   思儿透露的秘密让卡尔伊文惊讶不已,他半信半疑的坐直了身子,眉头紧蹙将脸靠近她,沉声问:“你说的是真的?”思儿坚定地点点头,卡尔伊文两眼滴溜溜一转,问:“你知道是谁吗?”思儿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并没有说出姓名,却反问他:“殿下,如果我说出来,您能饶我一命吗?”   “当然,刚才枫已经说过了,只要你肯配合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卡尔伊文故作大度的朗声说。枫也在一旁帮腔劝说,思儿犹豫再三,对枫说:“在我的鞋子里,有一张聆月大祭司长派来的内线名单,你在他书房绑架我的时候,我正受他委托去他的书房帮他拿一些文件,却在他的柜子里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你冲进来的时候,我趁你不注意把它藏在鞋子里。”她说着,将自己的右脚伸向枫,枫低头看看她穿着红色小绣鞋的脚,伸手将她的鞋脱下来,一张手掌大小的羊皮纸出现在她的玲珑小脚旁边,他将羊皮纸拿起来,给思儿穿好鞋子,起身将纸条交给卡尔伊文。   卡尔伊文接过纸条,正准备拆看,屋门突然打开,一个影子骑士从外面冲进来,大声禀报:“殿下,后山发现敌人!好像是前几天逃走的飞龙骑士团长和矮人公主。”   卡尔伊文闻声豁然而起,冷笑道:“前几天杀了我的人,正没地方找他们,还敢来送死!”他顾不得察看,先将纸条收在身上,大步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枫说:“好好照顾思儿小姐,等我回来!”说完他瞟了思儿一眼大步走出大门。   枫和思儿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矛盾,原定的计划是趁卡尔伊文看伪造的名单时,两人合力出手击杀他,枫在为思儿穿鞋时已经悄悄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结,而比利·温米尔和月莹则应依计解救飞龙骑士团团员,但没想到他们的提前暴露打乱了原定计划,既然刺杀不成,唯一的办法就是配合比利·温米尔,合力击杀卡尔伊文!   “你带人留下来盯紧枫翎,如果他有任何异常,立刻干掉他!”出了门的卡尔伊文向身旁的头目招招手,低声吩咐,头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命令深感不解,卡尔伊文的解释却让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枫是个很忠厚的人,从来不会阴谋诡计,这一次他竟然想出诡计暗算别人,而且口齿伶俐的说出那么一番说辞,只怕是有备而来!”   “既然殿下识破了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他们?”   “思儿那贱人现在还不能死,她给我的情报还没有辨明真假,也许我还能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而且枫说的没错,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她要挟那精灵和他身边的人!你们不用管她,那贱人手里没有魔法剑就施展不了法术,她翻不了天!至于枫翎,那小子的身份很可能真的已经暴露了,更有可能已经被聆月大祭司长收买了。但我现在还不能当着那贱人的面杀他,否则我就不可能再从她口中套出什么了。你们先盯紧他,若他没有异常举动则不要轻举妄动,但若发现他企图不利于我,杀无赦!”头目答应一声,转身返回木屋。卡尔伊文又派遣另外一个头目,让他去联络周围巡逻的影子骑士,速去事发地点围捕比利·温米尔和月莹,务必不让两人逃走。   卡尔伊文匆匆的离去,负责带人监视枫翎和思儿的头目快步返回木屋,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几个影子骑士在门口偷听,他上前驱赶开他们,皱眉问:“干什么呢?那俩人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看样子枫和思儿那小妞的关系非同一般!”一个影子骑士一脸奸笑的回答。头目愣了一下,将信将疑的问:“你们怎么知道?”   “您来听听,里面正说情话呢!”   头目走上前,把耳朵贴在门上,满心疑惑的听到里面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没命了!”他听出是思儿的声音,语气娇滴滴的,似乎是在对自己的情人讲话,紧接着传来枫翎的声音:“别这么说,你能平安无事,就最好了,我相信殿下一定会宽恕你的,等以后殿下大功告成了,我们俩就可以在一起享受荣华富贵的日子了!”   “原来真有这么回事!”头目暗自冷笑,却也心生一丝嫉妒,毕竟思儿是卡尔伊文身边出名的美人儿,而且由于太子不亲女色,她至今都还是处子之身,卡尔伊文手下的男人们无不对她垂涎三尺,只是慑于太子未曾允许,不敢表现出来,心里却期盼着有一天卡尔伊文不再需要她了,可以将她赏给他们一饱艳福,却没想到被枫翎这榆木疙瘩一般的呆小子抢了去,心里嫉恨不已。   “不如,趁机直接干掉这小子,然后把那小妞拿来享受一下,回头跟殿下说他图谋不轨,反正殿下已经怀疑他,而且还下了杀无赦的指令!”想到这里,头目把心一横,假传卡尔伊文的命令,让他们跟自己进去杀死枫翎,几个家伙不知就里,信以为真,纷纷拔出利刃跟在他后面。   头目飞脚踹开大门,手中利剑一指,横眉冷对的朗声大叫:“枫翎兄弟,你干的好事!”话音未落,白光一闪,一枚骨头尖刺瞬间贯穿了头目的眉心,身后的几个影子骑士未及反应,“砰”的一声,头目的尸体爆裂开来,强大的黑魔法将周围的几个人炸的血肉模糊,纷纷瘫倒在地,那红色的窈窕身影从木屋中迅捷的一闪而出,黑色魔法剑中扩散出一股黑色邪气,几个重伤的影子骑士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像被烈日暴晒后的鱼干,脸部的皮肤干瘪褶皱成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双眼深深的凹陷下去,瞬间被变成了满地枯槁的干尸。   枫翎从木屋里走出来,站在思儿身后看着满地的干尸和爆裂产生的碎肉,一脸的惊恐。刚刚他和思儿早已知道门外必有监视者,于是故意演出了这样一场戏,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事实上枫却快速脱下上身的铠甲,将藏在铠甲背部的细长魔法剑取出来交给思儿,做好了发动突袭的准备。虽然枫事先知道思儿死灵法师的身份,但他无论如也没有想到,思儿的魔法会如此骇人,令他毛骨悚然。   “觉得我……很可怕是吗?”   枫无声的点点头,他的确觉得很可怕,甚至比卡尔伊文还让他恐惧。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一片狰狞枯干的尸体,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如凶神恶煞一般,怀着嫉妒和色心产生的恶念试图行凶,可是就在一分钟后,他们全部都被她施放的黑魔法吸干了血液,成了一具具令人触目惊心的干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枫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样的场面,和眼前这个优雅妩媚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怕……”思儿脚步轻盈的迈过地上的尸体,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魔法剑,轻轻的叹息一声,“从我开始习惯使用黑魔法,我常常会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人。”枫不由自主的望向她,目光扫过那把魔法剑,剑身只有成年人的中指粗细,头尾都尖锐而锋利,看上去就像一把短剑和一把匕首的柄拼合在一起,通体黑色令它散发出诡异的神秘气息,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美丽而令人战栗。   “我们走吧,我们应该去和比利·温米尔他们汇合,合力干掉卡尔伊文!”思儿的语气让枫觉得这个女人如此变化无常,刚才她还躺在卡尔伊文面前泪眼婆娑,软弱的如同羔羊一般,现在口吻却强硬的像个职业杀手。   “拔出你的剑,圣骑士先生,我们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思儿说完快步走向门口,枫拔出腰间的圣剑紧跟上去,刚走了两步,思儿突然悲鸣一声,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撑住地面,汗如雨下。   “思儿!”枫上前扶住她,思儿痛苦的呻吟着,身体无力的瘫倒在枫的怀里,枫注意到她嘴唇发青,手指的指甲变成了黑色,连脸色都开始泛出青紫色。他急忙把思儿抱进屋里,小心翼翼的看看外面,卡尔伊文的手下们都跟随他去抓比利·温米尔了,周围没有一个人。他将房门关紧,将她放在地上躺平,自己跪坐在她身边,闭上双眼回忆着临走时聆月教给他的咒语,轻声的吟唱出来,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恶,我的法力不足以释放这样的魔法!”枫焦躁的看着思儿,手足无措的看着她脸上愈见浓重的黑气,忽然灵机一动,抱起思儿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闭上双眼念动咒语,激活自己的‘神圣护甲’,很快,枫的身体开始放出光芒,他金色的铠甲在万丈光芒中变得灿烂夺目,耀眼的金光将两个人笼罩在一起,把整个房间照的一片光明,思儿的表情渐渐变得安详,光辉照耀她憔悴的脸庞,将她映的如同圣女一般楚楚动人,她凤目低垂,头靠在枫宽阔的胸膛上,如同一个沉睡的女婴般安静。   “思儿?”   枫轻声的呼唤,思儿缓缓的睁开眼睛,露出一丝无力的笑容:“谢谢你。”   “不要谢我,是临走的时候,聆月叮嘱我的,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枫关切的看着她,问:“你怎么样了?”   思儿轻轻的摇摇头:“我没事。”枫看到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知道这感动的泪水不是为自己而流的。   “那我们,还去找卡尔伊文吗?”   思儿抬起头,咬牙支撑起身体,坚定的说:“去!”   ……   比利·温米尔和月莹互相帮助着攀上陡峭的石壁,还有一点距离,他们就会到达驻地上方的山顶,从那里望下去,整个驻地一览无余。   比利·温米尔用手中的标枪开路,每走一步,就将标枪的枪尖刺入山壁之中稳住身体,月莹紧随其后,手中拿着比利·温米尔给她的一支标枪,学着他的样子稳定身体,踩着比利·温米尔走过的地方小心前进。   冷不防,一块力不能支的碎石脱离了它的母体,从山壁上坠落下去,踩在它身上的月莹穿着长靴的脚也一同随之滑落下去。   “呀!”   月莹的惊呼被一种向上拉升的力量中断了,她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望着头顶伸手死死抓住自己手中标枪枪杆的比利·温米尔,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   她在比利·温米尔的帮助下稳住身体,重新找好了落脚点,还没等向他表达一声谢意,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山顶上。   “什么人!”   “不好,被发现了!”比利·温米尔心头一沉,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不利,万一敌人向下发射弓箭或者投掷石头、武器,两个人就很危险了。   他正准备飞枪射杀哨兵,月莹眼疾手快,早从腰间解下战锤劈手掷向山顶,一声惨叫,其中一个人登时脑浆迸裂,倒了下去,另一个见势不妙转身飞也似的跑没影了。   “好厉害!”比利·温米尔回头大声称赞。月莹自豪的一笑,只听他继续说:“我们快点上去,那个人回去报信,敌人很快就会过来!”两个人顾不得山势险峻,加快步伐向上攀登。   终于到了山顶,比利·温米尔看了一眼死在地上的家伙,整个头被打的不成人型,战锤上沾满了血污,比利·温米尔不禁皱了皱眉,上前捡起战锤,扯下尸体上的斗篷,忍着浓烈的血腥味将战锤擦干净,交给月莹。   “他们来了。”比利·温米尔一眼看到下面的山路上,卡尔伊文带着一群人正沿着小路杀气腾腾的奔上山来,他立刻转身对月莹说:“你从另一边下去,找到骑士团的成员,还有思儿小姐和枫翎骑士,救出他们后从两侧包抄上来,快去!”   “那你怎么办?”月莹恋恋不舍的望着他,比利·温米尔推了她一把,说:“别管我,我在这里拖住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要紧,你快去!”月莹站在原地犹豫不决,比利·温米尔焦急的大声催促:“快走,你打算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吗?”月莹咬咬牙,转身从另一边跑下山去。   看着月莹跑远,比利·温米尔回身望着正在逼近的敌人,从背上取下第二支标枪,倒提双枪,冷笑着望着冲上来的敌人,轻声呢喃着:“来吧,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月莹慌不择路的冲下山坡,一心想着快点找到援兵。跑进驻地,周围只有几间木屋,没有一个人影,月莹小心翼翼的走到第一间房屋门口向内张望,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武器盔甲,月莹又走到第二间,发现门紧锁着,她从门缝里向内张望,发现里面有一些被捆绑着的人,她看看周围没人,走到窗边轻轻的叫了一声,里面的人立刻警觉起来。   “你们是飞龙骑士团的人吗?”   “你是谁?”一个看上去成熟干练的男人问,月莹回答:“我是比利·温米尔派来的。”   一听“比利·温米尔”这个名字,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喜悦之情,他们纷纷围拢到窗边,先前问话的男人说:“我是飞龙骑士团副团长科勒,团长在哪?”   “他在山顶拖住卡尔伊文和他的手下,让我来救你们!”她走到门边,挥舞战锤,只一下,大门木屑纷飞,月莹拔出长剑,进屋割开众人身上的绳索,说:“快去拿兵器增援你们团长!”   “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科勒一挥手,飞龙骑士们纷纷冲出木屋,奔向兵器库。   月莹转身正要前去寻找枫和思儿的下落,不远处的一间大木屋中突然放射万道金光,月莹吃惊的看着屋子,正要跑过去看个究竟,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公主殿下,又见面了。”   月莹回过头来,惊愕的看到一缕别有深意的微笑。 第十四章 龙之怨   标枪的枪尖狠狠的刺穿了影子骑士的身体,三个影子骑士闷哼一声,瘫倒在血泊之中。   “还有谁要上?”比利·温米尔傲然扫视周围的七八个影子骑士,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妄动。   “看来,应该我亲自来会会你了!”卡尔伊文亮出了他一米多长、半米宽的双手巨剑,雪亮的剑刃简直可以映出人的相貌,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这把被无数勇士鲜血浸透的巨剑上,散发着同样无比寒冷的气息。   “都退下!”卡尔伊文一声大喝,影子骑士纷纷让开,让出一片空地,将两人环绕其中。他威风凛凛的走向比利·温米尔,两人的目光都不曾离开对方的眼眸,他们看上去无比的平静,内心却已经展开了生死之战。   “你当初不过是我弟弟脚下的一条狗,我弟弟待你不薄,你竟敢不知感恩,图谋叛逆,根本就是一个逆贼!如今竟然还有脸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真是可笑!”卡尔伊文一脸鄙夷的讥讽挖苦。   比利·温米尔一声不吭,注意力全部放在对手的身上。   “怎么了,你不是很英雄吗?怎么不说话了?”卡尔伊文试图激怒对方,但是比利·温米尔不为所动。   卡尔伊文见他不动,突然发难,背在背后的手猛地放出早已在掌心聚集的黑色魔法弹,比利·温米尔同时出手,向前跃起,魔法弹散发着阵阵邪气从他脚下滑过,在地上炸出一个直径一米的坑。比利·温米尔一声冷笑,右手标枪直刺卡尔伊文面门,卡尔伊文挥剑一拨,沉重的巨剑轻而易举的将矛尖拨开,顺势刺向比利·温米尔的胸膛。   “当”的一声,剑尖在比利·温米尔轻蔑的微笑中,被其左手的标枪死死压住,借助卡尔伊文巨剑全力的上挑,一个前空翻越过卡尔伊文头顶,卡尔伊文可不会让他轻易的逃脱,他单手拖剑,转身一拳打向比利·温米尔落下的身体,比利·温米尔却早有防备,标枪如毒蛇吐信,刺向卡尔伊文的面门,卡尔伊文见状急忙闪身退避,比利·温米尔稳稳的落在地上,毫不迟疑,劈手掷出手中的标枪,标枪呼啸着飞向卡尔伊文胸膛。   “叮”,飞驰的标枪被宽阔的巨剑剑身弹了回去,卡尔伊文还以同样轻蔑的冷笑,他大喝一声,巨剑拔地而起,巨大的能量从剑刃中咆哮而出,撕裂了坚硬的地面,冲向比利·温米尔。   一声巨响,火光飞溅,卡尔伊文一个后空翻跃向一边,比利·温米尔面前的地面一片火海,他傲然伫立的身影背后,飞龙巨大的身影赫然浮现,巨大的双翅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吹得对手睁不开眼睛,长长的龙颈前段,棱角分明的头颅上张开一张狰狞可怖的尖牙利嘴,血盆大口中传出一声摄人心魄的悠远龙吟。   “团长,我们来了!”科勒带着二十多名骑士团成员全副披挂,手持长矛利剑奔上山来,影子骑士们转身迎上去,但是他们的兵力已经被比利·温米尔极大地削弱,陷入寡不敌众的境地,而卡尔伊文其他的手下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增援上来,以寡敌众的影子骑士们很快便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卡尔伊文,你还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比利·温米尔从地上捡起被卡尔伊文弹飞的标枪,怒指卡尔伊文厉声喝道。   “哼哼,”卡尔伊文一声冷笑,“飞龙骑士团都到齐了。好,我就让你们和你们飞龙好好的聚一聚!”他猛地从身上掏出一个紫色的水晶球,耀眼的紫光瞬间照耀驻地上空,一时间龙吟四起,数十条飞龙从四面八方飞来。   “哈哈哈哈,就让你们最可靠的伙伴,来毁灭你们吧!”紫色的光芒中,卡尔伊文狂妄的狞笑着,山顶大风掀起他的大氅,如同恶魔的翅膀在空中飘飞。   “不准你奴役龙群!”比利·温米尔咆哮着跨过熊熊燃烧的地面,愤怒的刺出致命的一击,卡尔伊文没有想到他会突破火焰攻击自己,措手不及,匆忙举起巨剑遮拦,可是一只手如何能将沉重的巨剑运用自如?反而使得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摔倒。   “嘭!”   在人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紫色的水晶球脱离了卡尔伊文的手,重重的摔在坚硬的地面上,与此同时巨剑沉重而锋利的剑身狠狠的砸在它的表面,龙魂石顿时爆裂开来,紫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无数条恶龙的怨灵冲破雾气,直冲云霄,上千条龙的魂魄不断的奔涌而出,如脱缰的野马,奔流的洪水,无人能制。   龙灵纷纷冲向地面上的人们,众人大吃一惊,顿时慌了手脚,“恶龙”们横冲直撞,人们却对它们束手无策,许多人身上被龙牙和龙爪撕出一道道口子,鲜血直流。   比利·温米尔一边躲避着龙灵的袭击,一边望向卡尔伊文,只见他避过数次袭击,跑到崖边,一只狮鹫豁然而起,卡尔伊文一跃跳上狮鹫背。   “站住,别跑!”   比利·温米尔转身跳上龙背,巨龙振翅去追狮鹫,卡尔伊文回手一指,山石瞬间聚集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岩石巨魔,拦住比利·温米尔的去路,飞龙险些撞在它的身上,它急忙躲开的攻击,绕过它的头顶,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比利·温米尔觉得不必再追了。   数条恶龙的灵魂追击着卡尔伊文,很快就将他座下的狮鹫撕咬的遍体鳞伤,连他本人也多处受伤。终于,奄奄一息的狮鹫带着它恶毒的主人一头栽向大陆上最贫瘠的土地——龙之荒原。   比利·温米尔顾不得理会卡尔伊文,他的部下和龙群都在遭受龙灵的攻击,卡尔伊文召唤出的岩石巨魔还在不断的纠缠着飞龙“银月”。   “恶灵,幽怨的亡者,收起你的獠牙,听从我的召唤,安息吧……”   这回荡在整个山谷上空的咒语,仿佛指挥官下达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天空中的恶龙之魂瞬间扑向一点,比利·温米尔惊异的回头看去,只见横剑当胸的思儿周身散发出夺目的红光,横眉冷对看着无数张牙舞爪扑面而来的龙灵,黑色的魔法长剑闪耀着暗红色的电流光彩,无数的龙灵一头扎进剑身,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直到所有的龙灵全部被封印在剑身之中,红色的光芒消散在空气中,一切归于平静。   一波刚平一波却又起,岩石巨魔如山的脚掌猛然踩落下来,飞龙骑士们急忙四散躲避,比利·温米尔催动“银月”冲向岩石巨魔,锋利的标枪狠狠的刺在岩石巨魔的身上,竟然连个小洞都没有留下。他不甘心,盘旋一圈,“银月”一声长啸,炽热的龙炎喷薄而出,岩石巨魔毫无反应,伸出大手抓向“银月”,飞龙长啸一声,振翅飞上高空。   “难道就没有办法制服他!”比利·温米尔焦躁的看着这个刀枪不入的庞然大物。   “轰隆”一声,岩石巨魔的一条腿碎成一堆石块,身体歪倒下来,比利·温米尔分明看到月莹攀上岩石巨魔的另一条腿,战锤狠狠的砸在坚硬的石头上,直砸的碎石乱飞,岩石巨魔轰隆一声,栽倒在地,将月莹掩埋在一堆瓦砾之下。   “月莹!”比利·温米尔绝望的嘶吼回荡在天地之间,他驾着飞龙落向地面,不等飞龙落地就跳跃下来,跌跌撞撞的扑向乱石堆,没有,没有月莹的踪影,比利·温米尔慌了,他扔掉标枪,双手拼命的挖掘,众人一拥而上,疯狂的搬开零乱的石块,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月莹的名字,可是却没有人回应。   “月莹!你不能死!”比利·温米尔狂乱的呼喊着,两行泪水夺眶而出。突然“哗啦”一声,乱石堆发生了坍塌,一堆碎石如雨般散落在他的身上,比利·温米尔的身体一下子向后躲到在地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正准备起身上前继续挖掘,目光却忽然被锁定在乱石堆上方。   “你怎么哭了?”月莹纯真的脸上,一对亮闪闪的红褐色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他,半个身体在埋在碎石堆里的她,全身上下布满了尘土,但似乎并没有受伤。   “月莹,你、你没死!”比利·温米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跑到她面前,将颤抖的手伸向月莹的脸,是真的,可以摸到她娇嫩的皮肤,还有上面附着的尘土,比利·温米尔忽然扑上去抱住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啊?你干什么呀!”月莹惊惶矜羞的失声尖叫起来。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我答应过你父王的,就算我死也不能让你死!”比利·温米尔激动的紧拥着她说。   “那我还说过,我们俩谁都不准死呢?”月莹俏皮的看着他,比利·温米尔欣慰的放开她,望着她笑容可掬的脸,轻轻的点了点头,月莹接着说:“你以为,一个从小和石头打交道矮人会被石头砸死吗?”她骄傲中掺杂着顽皮的笑靥,让比利·温米尔不觉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和飞龙骑士们将月莹的身体从乱石中挖出来,将她抱到地上,帮她拂去满身的灰尘,打趣道:“看你,都成泥人了!”月莹一脸的灰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比利·温米尔忽然想起了思儿,刚才如果不是她,根本没有人能对付龙灵的,他回头感激的对思儿说:“思儿小姐,刚才真是……”话未出口,忽然发现思儿神色异常,身体摇摇欲坠,未曾反应,思儿身体一软,瘫倒下去,身旁的枫慌忙将她扶住。   “不好,又发作了!”枫正要如法炮制,忽然看到一条蚯蚓般的红线从思儿的嘴角滑落下来,紧接着一口殷红的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了思儿胸前雪白的肌肤。   “思儿,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这样的!”众人一下慌了手脚,尤其是枫,他真的怕思儿会死在这里,那样的话,他恐怕无颜回去见聆月了!   “让我来看看!”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祭司走上前,他是刚刚跟随月莹和飞龙骑士们以及前来增援的圣骑士团一起来到此地的。   “你能治疗她吗?”枫焦急的望向祭司,祭司不语,只是默默的蹲下身来,凝视着思儿苍白的脸,枫心急如焚的说:“如果你能保住她的命,你要什么都可以!”祭司掩藏在斗篷下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先将思儿手中还握着的魔法剑拨开,示意枫将她平放在地上,让她双脚并拢,伸出两根手指,从思儿的脚踝开始,轻轻的按压她的肌肤,指尖冒出淡淡的光,修长的手指沿着思儿的身体向后滑动,滑过她的双腿,腰部,腹部,穿过胸口,颈部,直到双眼。众人看着祭司冒昧的动作,纷纷皱起了眉头,枫强压怒火,心想:你要是治不好她,我就把你剁成肉泥!   祭司的手忽然被一阵金色的气息环绕着,他的手在思儿的脸庞上方顺时针回旋,忽然猛地压向她的额头,思儿一声惊叫,吐血不止。   “混蛋,你做了什么!”枫怒不可遏,站起来拔剑刺向祭司,祭司不躲不避,那剑“嘭”的一声砍在一堵无形的墙上。   “圣骑士要学会安抚自己的心神,你是皇家圣骑士副队长,更要做表率!”   枫愣在那里,诧异的看着这个敢于教训自己的祭司。   “枫……”   思儿虚弱的呼声使得枫抛开祭司,转向思儿抱起她,他惊喜的看到思儿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而一旁的地上有一滩乌黑的血迹。   “你感觉怎么样?”枫声音颤抖的蹲下来抓住她的手。   “我感觉好多了。不过,也许是临死前的回光反照吧。我竟然,竟然看到了,他的脸……”思儿有气无力的说着,凄然的一笑。   “不,你死不了。”   枫回头怒视妄自插嘴的祭司,祭司的灰色斗蓬将他的脸深深的遮盖起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语气却说明他对枫的愤怒毫不在乎。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能决定人的命运。”思儿望着祭司低垂的头问。   “我当然知道,我是神的使者,所以我知道。”   思儿无力的露出苍白的笑容,说:“难道,神会眷顾我,肯改变我的命运吗?我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子啊!”   祭司肯定的回答:“当然可以,其实对我们每个人来说,生来都负有或轻或重的罪孽,但只要洗涤自己的心灵,我们仍可以改变自己,甚至可以改变周围的人。”   思儿摇摇头,用失神的眼睛看着枫说:“不,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枫,你帮我告诉聆月,就说……”   “为什么要让他转达,你为什么不亲自说?”   枫惊诧的眼神和思儿惊奇的目光,因为这句铿锵有力的话语而同时射向祭司,祭司轻轻的掀起斗蓬的帽子,引起人群一阵骚动。   “聆、聆月!”   聆月微笑着梳理了一下蓬松黑亮而凌乱的短发,脸上洋溢着自信而温和的微笑:“亲爱的思儿小姐,如果现在你还认为自己要离开人世的话,未免也太轻视我了!”   “聆月,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我,原来刚才我看见的真的是你的脸!”思儿又惊又喜,语无伦次的说。聆月蹲下身,轻轻的抓住思儿的手,安慰道:“别怕,当然是我,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思儿满怀信任的点头。   一旁月莹笑道:“我就知道,思儿小姐一定没事的!”比利·温米尔好奇的回头问:“你怎么知道?”月莹得意洋洋的笑道:“刚才我下去找思儿小姐和枫翎阁下的时候,大祭司长叫住我,所以我就知道喽!而我还和大祭司长以及他带领的骑士们一起,把准备上来增援的卡尔伊文的走狗们全都干掉了!”   聆月露出真容,让枫为自己刚才的冒犯感到非常不安,他主动向聆月道歉,聆月却温和的向他摆了摆手,表示不知者不怪。安心下来的枫望了一眼思儿,问聆月:“思儿小姐的病到底是什么原因,怎么会一次比一次厉害呢?”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聆月身上,这无疑也是他们想要知道的问题。聆月看着思儿的脸,她也是一脸的渴求,很希望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聆月沉吟片刻,叹道:“你们离开王城之后,我查阅了一些古书,结果显示,应该是修习黑魔法不当造成的。”众人面面相觑,聆月继续解释:“我猜测,应该是当初思儿在卡尔伊文的逼迫下,强行修习黑魔法的结果。黑魔法的修习是需要一定的白魔法作为基础的,”看到众人有些迷惑,聆月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所谓白魔法,就是指神圣系的治疗和强化魔法,以及元素魔法,比如公爵和我使用的就属于这样的魔法,白魔法是魔法的基础,思儿没有这样的基础,卡尔伊文也不会教她白魔法,因为白魔法的掌握需要长期刻苦的修炼,卡尔伊文急于把思儿变成他的杀人机器,根本顾不上这些。随着思儿体内黑魔法力量的逐渐增强,由于没有足够的基础,思儿已经无法控制体内过于庞大的黑魔法能量,因此每当她施法之后,就会出现体内黑魔法不受控制,轻则外泄,重则淤积体内,伤及脏器,最后危及生命。这也是黑魔法特有的后遗症,因为修习白魔法的人,本身就是以白魔法为基础,所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经过聆月解释,人们终于明白了一切,想到刚才思儿为了解救大家,束缚恶龙的灵魂,释放了大量的法力,才导致她几乎丢掉了性命,每个人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歉疚。   “那么,有没有办法治好她?”月莹关切的问。聆月摇了摇头,人们的心里不禁一沉,无法可救?这样下去,思儿早晚不是要送掉性命!   思儿看着大家脸上心疼和惋惜的表情,淡淡的一笑:“大家不要为我担心了,就算没有办法救我,有你们大家在我身边,我也安心了,我只希望,能够在我生命结束之前,能帮你们多做一些好事,赎清我曾经犯下的罪过。”   “思儿,”聆月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郑重的劝慰她:“思儿,你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大家谁也没有把你当作负罪之人,你就是我们的伙伴,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你放心,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办法,但是只要见到公爵,我想事情一定会有起色的。即使我们没有办法,也可以让青龙带你回诺曼德兰试试,精灵们有很多魔力强大的祭司和长老,还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术奇方,说不定他们有办法治好你。不管怎么样,你要有信心,有我们大家在你身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聆月诚恳的劝慰,让思儿感激不尽,她鼓起勇气,向大家用力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月莹打断了聆月的话:“不要叫我公主殿下,就叫月莹好了!”聆月迟疑的看着她:“这未免太过失礼了。”月莹随和大方的笑言:“没关系,我身边的人都这么叫我,还有温米尔,他可以这么叫,您为什么不可以?”她顽皮的指指比利·温米尔,比利·温米尔笑着耸了耸肩。   “既然如此,”聆月打消了顾虑,但仍保持着必要的宫廷礼仪,对月莹说:“月莹殿下,麻烦你和温米尔阁下照顾思儿,我和枫有几句话说……”月莹有板有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心满满的说:“放心,包在我身上!”   聆月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着思儿,脸上的笑容还未曾散去:“我和枫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思儿点头,聆月站起来走向一旁,枫把思儿交到月莹怀里,自己走到聆月身边。   “你怎么来了?王城没人不要紧吗?”枫不等聆月开口,抢先问。   聆月的表情很不自然,他淡淡的答道:“无所谓,我已经让一位大祭司暂时代替我主持圣会的事务,借口为陛下疗伤不能离开王宫,悄悄地溜出来,我想短时间内没有人会发现我不在国中。至于国政,我已经交给艾德瑟公爵了,他算是个比较可靠的人,这你我都清楚。至于我本人,连你都不知道我是随军而来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的语气让枫感觉自己似乎在面对一个悲观厌世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赶来?我们不是都已计划好……难道说,仅仅是为了思儿?”枫的语气中透出点滴的责备,虽然他不认为聆月是个肯为女人狂热到不顾一切的人,但是他依然无法理解他的举动。   “我是为了公爵,为了我们的国家。”聆月异常的淡定。   “真的吗?但愿这不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枫没好气的咕哝一声。   聆月瞟了他一眼,一声轻叹:“陛下走了。”   枫不由得一愣,一时没有明白聆月的意思:“陛下走了?去哪了?他的身体不是……”话说到一半,枫忽然呆在那里。国王陛下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继承人,建国只有十年的帕兰丁王国失去了最后一位君王,内忧外患,天灾人祸,后面的一切,究竟该怎么办,该由谁来承担?枫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犹如天塌地陷。   “所以,我才来这里,”聆月用无比哀伤的口吻说:“我们已经失去了陛下,如果再失去公爵,我们的国家就真的完了!”他直视着枫的眼睛,枫呆呆的看着他,他们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无助,如此的需要彼此,他们更加前所未有的渴望见到公爵,他们就这样站在峭壁边,心,却已经飞到了公爵身边。   “你打算怎么办?”枫低声问。   “带着思儿,去找公爵。”   “那我,能做什么?”枫期盼的看着聆月,他多么的希望聆月能让他也到公爵身边去,可是聆月缓缓的摇头:“你只需要带好军队,这是最为重要的。在关键的时刻,为公爵和王国尽你的力量,这就是你该做的。”   枫默然良久,一声叹息:“我明白了。”他又问:“你去哪里找公爵?”   “青龙派人送信来,要我去悲哀沼泽与龙之荒原边界与公爵会合。”   枫稍感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有你和青龙在公爵身边,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聆月立刻否定了他的说法:“不,青龙不在公爵身边!”   “什么?”枫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聆月肯定的说:“青龙的信上说,他带着昕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会到我刚才所说的地方跟我和公爵会合。”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他和昕儿那丫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公爵和我们做的事情还重要?”年轻气盛的枫翎压抑不住心中的冲动,暴躁的脱口而出,声音惊动了其他人,大家一起望向他们,枫注意到聆月责备的眼神,自知失言,后悔不已。可是已经晚了,思儿听到了妹妹的名字,她焦急的挣扎着望向聆月,迫切的问:“昕儿怎么了?”   聆月瞪了枫一眼,走过他的身边,在思儿身边跪下,安抚道:“没事,她和青龙在一起,我收到了他们的信,青龙说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青龙的信交给思儿,思儿还是头一次看到青龙的笔迹,她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看着这封短短的、甚至不能称之为信的纸条,每一个飘逸花哨的文字都像是她心中的一份牵挂,尤其是当看到妹妹的名字的时候,思儿忍不住热泪盈眶,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妹妹笑靥如花的脸,听到了她银玲般的笑声。   “他们在哪?”思儿焦急的望着聆月,但是答案却让她失望:“我也不知道,青龙只派人送来这张纸条,送信的人说,自己是游侠联盟的成员,是青龙在德尔城交给他的,当时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妙龄少女。至于他们去哪里,没人知道。”聆月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思儿,生怕哪个字伤到思儿那颗因关爱与惦念而无比脆弱的心。   “妹妹……”思儿忧虑的低下头,愁眉不展,聆月见状心中不忍,劝道:“你别担心,对于青龙,就算我们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他是那种宁可自己受苦,也不会让女孩受委屈的人,昕儿在他身边,不会有问题的。他说过要到悲哀沼泽和龙之荒原的交界处与我们会合,就一定会去。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见到昕儿了。”   听了聆月的话,思儿的眉头舒展了一点,但是眼神中透着焦急,恨不得立刻赶到聆月说的地方和妹妹见面。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思儿尝试了一下,在月莹和聆月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勉强走了几步,双腿还是很无力。聆月胸有成竹的走到她面前,笑道:“看我的,闭上眼睛。”思儿听话的闭上双眼,她看不到,但是却能听到聆月一连串大声的吟唱,她渐渐的感觉四肢有了力量,身体变得轻盈,呼吸越来越均匀,头脑异常的清晰,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变得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可以睁开眼睛了。”   思儿睁开眼睛,眨了眨灵秀的双眼,充沛的精力让她的双眼神采奕奕,红润饱满的脸绽放出振奋人心的光彩,她轻移莲步,尝试着自己行走,却发现自己的脚步轻快有力,完全不像一个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人。   “谢谢……”思儿惊喜而又敬佩的望着聆月,聆月则报以欣慰的笑容。   “那我们就走了,龙之荒原就在前面,让我们为了我们的家园,放手一搏吧!”聆月大声的鼓舞众人,他的话立刻得到了一致的热烈响应,思儿和月莹热情的拥抱了一下,跟随聆月一起辞别众人,并肩下山去了。   “温米尔阁下,你们后面怎么打算?”枫目送聆月和思儿的背影,轻声问。   “卡尔伊文生死不明,飞龙群需要重新驯养和休息,骑士们也需要休整,我会和月莹留在这里,一边为最后的战斗做准备,一边搜寻卡尔伊文的踪迹。如果能够发现他的尸体,那我们可以说大功告成了!”比利·温米尔踌躇满志的答道。   “嗯,那祝你成功,我要回军队去,联系各族的军队领袖,布置封锁龙之荒原边境,防止卡尔伊文的军队偷越,并准备最后的会战。”他转身向比利·温米尔伸出右手:“我们后会有期,龙之荒原见!”   比利·温米尔握住他的手,用力的摇了一下,笑道:“后会有期!”枫转向月莹:“公主殿下,后会有期!”月莹赞许的点头,笑答:“后会有期!保重!”   “各位保重!”枫说完,带着聆月带来的骑士们下山去了。   “你在想什么?”月莹回头望着若有所思的比利·温米尔,好奇的问。比利·温米尔一声轻叹:“你也听到刚才聆月说的了,青龙带着昕儿说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说实话,我很赞同枫的话,在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情比夺取魔石还重要?”   “你怀疑青龙对昕儿有什么……”月莹惊疑不定的看着比利·温米尔,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相信青龙不是那样的人。以青龙潇洒随意的性格,如果他真的看上了昕儿那丫头,也不会这样遮遮掩掩、偷偷摸摸。我只是担心……”比利·温米尔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说吧,没关系。”月莹看了看周围,飞龙骑士们刚刚搬运了死去的影子骑士下山,周围没人。比利·温米尔确定没人会听到,才俯身低声对月莹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其实,我最担心的,是青龙会不会将昕儿变成报复她姐姐的砝码……”   “啊?”月莹失声惊叫,比利·温米尔急忙捂住她的嘴,两个人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偷偷的看看周围,确定没人,比利·温米尔移开手,低声道:“别叫,我也只是猜测,我们都知道,精灵一族对朋友的情可以一生不变,对于仇人的恨,也会铭记终生,精灵本身就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种族。我现在只担心,青龙的心里,到底能不能放下他和思儿的纠葛。毕竟,那不是他一个人的仇恨,牵扯到从小养育他长大的长老,全村无辜的村民和无数英勇善战、和他情同手足的精灵战士,以及他人生的第一段情感。那十年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悔恨,一定将他的心撕扯的千疮百孔,遭受欺骗与痛失亲人感觉,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忘掉的!”   “而且,他知道昕儿一直以来都是思儿的心头肉,所以,他要让思儿也尝一尝……”月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连她自己也听不见了。   一阵沉默,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   “团长!”   突如其来的喊声将两人从忧虑中惊醒,一个飞龙骑士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袍男子匆匆赶了过来,黑衣人走到比利·温米尔面前,向他出示了一个形状怪异的徽章,表明了自己游侠联盟信使的身份。   “龙蟒阁下,我受盟主的差遣前来向你传达她的指令。”伴随着信使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阴冷声音,一封盖着红戳的羊皮信封递到了比利·温米尔面前…… 第十五章 地穴魅影   夕阳照耀着柯多山脉,也照耀着山林掩映下的人影。   “大家跟上!小心脚下!”   亨特尔公爵所率领的小队,正行进在柯多山脉的山壁之间,他们并不知道王国正面临的危难,依然努力地跋涉着。只要翻过前方最高的山脊,就可以顺利的到达灰精灵的领地——悲哀沼泽,那里距离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遥。   但他们脚下的路并不平坦。柯多山脉西连诺满曼德兰森林,东接红岩丘陵,是人类王国北方的天然屏障,将大陆中部包括龙族在内的各种怪兽,以及北部冰封高原上的半兽人全都阻挡在人类王国之外,大队人马若想从大陆的北部和中部前往人类王国,就必须绕行西部的诺曼德兰森林或东部的红岩丘陵,不仅要绕很远的路,而且途经精灵或矮人的领地,必然受到严密的监控警戒甚至阻拦攻击,因此长久以来科多山脉很好地保护了人类的繁衍生息。但相对的,它也让人类前往龙之荒原和冰封高原的路变得异常坎坷,作为公爵率领的远征队前往哥鲁巴斯溶洞最近的必经之路,它的主峰海拔高度达三千米,天气寒冷多变,常常是雪雾刚散去,雨水连绵降下,路途异常的崎岖难行。   种族战争的前期与中期,这里曾经是矮人军队与精灵军队长期对峙的区域,精灵们利用敏捷的身手翻山越岭,偷越矮人们在山间修筑的工事,对其后方事实接二连三的突然打击。矮人们则在山脉内部开凿了数以千计的隧道与洞穴,将物资和部队源源不断的运到前线,并利用复杂多变的地道对精灵们实施报复。种族战争结束后,各种族在心力交瘁、人困马乏的情况下握手言和,这座饱经战争洗礼的天然堡垒也被废弃,后来随着黑魔法对悲哀沼泽的污染和蔓延,科多山脉的洞窟逐渐成为了毒虫妖魔的藏身之处。平时,这里人迹罕至,孤身的旅人宁可选择绕道穿越红岩丘陵进入人类王国,或从红岩丘陵东部沿岸的矮人港口走水路前往海音斯特姆或琼云,只有少数受人雇用的赏金猎人为了高额的赏金不惜以身犯险,来此寻找奇珍异宝,但是很多人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猎人公会的人。”   亨特尔公爵看了一眼骸骨上残破的衣服,目光扫过两个空洞的眼窝,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进。身后一个人跟上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枯骨,好奇地问:“他是怎么死的?骨骼上好像没有致命伤。”   公爵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的道路上,不久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雪,满地的冰雪混合着烂泥让地面变得异常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是魅魔。”   “什么?”对方诧异抬起头望着公爵的背影。   “魅魔,”公爵回头望了一眼她写满疑惑和不安的右脸,“一种恶魔,女性的恶魔。”他回头继续走,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口中继续解释着:“她们迷惑人的心性,尤其是男性,将他们变成她的奴隶,然后吸他们的血,杀死他们。”倾听者不禁打了个寒战,不安的看了公爵一眼,仿佛他就是一个恶魔。   “也许我们前面就会遇到,”公爵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惶恐的心情,镇定自若的继续说:“科多山脉是魅魔的主要栖息地,每年都有大量的游侠,尤其是赏金猎人公会的人出没于此,并因魅魔而丧命,但他们为了钱,还是前赴后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么回事!”   “雪琪姐姐,你别听公爵吓人,魅魔要是真有那么可怕,他自己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樱披散着飘逸的白色长发的小脑袋从雪琪的背后冒出来,与雪琪披肩的黑色长发相呼应,若非白色发丝间伸出的一对细长耳朵,倒还真有几分姐妹的味道。她双手搭着雪琪的肩膀,满不在乎的笑道:“就算真的有魅魔,我们也不用怕,就像之前我们消灭食人妖和山岭巨兽一样,消灭它们就是了!”她的话让雪琪的心里安稳了不少,微笑着点点头,偷眼望了望公爵,公爵不动声色照常前进,心里虽然对樱的轻敌不以为然,却又不能说的太重影响士气。   冷不防,瓢泼大雨不期而至,公爵一边用手遮挡着落在脸上的雨水,一边大声将雪琪和戈尔叫到面前,在纷乱的雨声中费力的吩咐雪琪照看队伍,自己与精灵一起探路寻找避雨的地方。   一场雨,把冰雪覆盖的湿滑地面变得更加泥泞不堪,众人步履蹒跚的走在山间小路上,身边就是万丈悬崖,呼啸的狂风与凛冽的暴雨狂乱的击打在他们身上,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身边的山壁缓慢前行,生怕一不小心滚下山去。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漫天的大雨似乎并没有影响樱的心情,而泥泞的地面似乎也没有对精灵少女的步伐构成阻碍和威胁,她走在队伍的中间,面向山崖的外侧,将手臂伸向阴沉的天空,呼吸着雨中清新的空气,享受着雨水的清凉。对于精灵来说,下雨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了,精灵们认为,雨水是自然女神的恩赐,可以净化世间的污秽,因此每逢下雨的时候,精灵们就会来到雨中,尽情的享受雨露的滋润。   可是,这里并不是诺曼德兰森林,泥泞的地面非常湿滑,而樱只顾享受雨中的惬意,早已忘记了身处何地,冷不防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滑倒在地,而她脚下的土地仅有一米多宽,身旁就是万丈深渊,满地滑溜的烂泥让她根本稳不住身体,惊叫着跌落下去。   “啊!救命,救救我!”慌乱中的樱急忙伸手拼死抓住了悬崖边缘一块突起的石头,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而她的法杖则已经坠落崖下,摔得粉身碎骨。暴风骤雨的怒吼瞬间便淹没了她细嫩的声音,精灵少女拼命的挣扎,双脚胡乱的踢蹬着,试图找到一个落脚点攀爬上去,就在此时,她忽然看到雨雾中一只大脚迎面踩了下来,被吓得泪眼模糊的樱根本来不及看清雨幕后面的人是谁,只是惊恐的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发出惊声哭叫。   雪琪的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传来靴子铿锵有力的急促脚步声,刚才的那只大脚随之快速缩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坚实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樱的手臂,而雪琪也快步赶了过来,拉住樱的另一只手臂将她拉了上来,吓得花容失色的精灵少女气喘吁吁的坐在烂泥之中,惊恐的泪水混合着雨水在她惨白的脸上肆意横流。   “樱,没事吧?”雪琪小心的在她身边蹲下,将她搂在怀里,樱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好久才平静下来,她感激的看了看雪琪,又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铁匠阿尔弗雷,惊魂未定的说:“谢谢你们,谢谢阿尔弗雷大叔,谢谢雪琪姐姐,如果不是你们,我一定没命了!”   “没事就好了,以后小心一点儿,在外面不比在森林里,要多注意安全,收一收小孩子的心性了!”雪琪柔声轻语的安慰和劝诫一番,扶着她站起身,回头叮嘱阿尔弗雷,让他嘱咐一下后面的人小心道路,自己搀扶着战战兢兢的樱继续往前走。   阿尔弗雷答应了雪琪的叮嘱,凝望着两个女孩离去的背影,用他厚实的大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难懂的怪异表情。   忽然,阿尔弗雷觉得背后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一回头,正迎上灰精灵柯斯科冰冷的注视,他下意识的转过脸去避开对方的审视,讷讷的侧了侧身给对方让出一条路,灰精灵矫健的身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头也不回的走掉了。阿尔弗雷刚刚舒了一口气,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顿时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头看时,却是他的老朋友哥勒勒。   “嗨,你能不能别突然吓人一跳,我这条老命差点让你吓没了!”阿尔弗雷愤怒的大吼声盖过了纷乱的雨声,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可是哥勒勒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绕过他身边继续往前走,阿尔弗雷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垂头丧气的跟上去。   “大家快点,公爵他们已经找到避雨的地方了!”   雪琪的呼唤声让队员们加快了脚步,除了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半兽人和牛头人。如今的他们已经从先前的四人变成了三人,牛头人战士戈里高勒不幸在之前与山岭巨兽的战斗中牺牲了。雪琪的喊声让半兽人格鲁冷笑一声,轻蔑的微微耸肩,他的战友半兽人萨尔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格鲁看看前面,他们已经离队伍有一段距离了,大雨哗哗的下,淹没了周围的声音。在确定没有人会听到之后,格鲁一边紧贴着墙壁,防止自己高大的身躯步樱的后尘,一边回头对背后的兽人们粗声粗气的说:“你们看那女人,自从来到队伍里,不仅对亨特尔公爵的决定指手画脚,还不停的忙前忙后发号施令,俨然就是队伍的头头,亨特尔公爵竟然也不加节制,任由她在这里颐指气使!”   萨尔闻言点头表示赞同:“说的是,印象中人类的女人不是应该唯唯诺诺,对男人俯首帖耳吗?”他身后的牛头人战士库瑟也帮腔道:“是啊,不光是人类,精灵也这样!”   格鲁鄙夷的哼了一声,极度藐视的说:“人类和精灵原本就是软弱的,出现被女人指使的男人也并不奇怪!你看那个公爵,还有那个大祭司长,一个个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连咱们的女人都打不过吧!”三人狂妄的大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在凌乱的暴雨中仿佛恶魔的怪笑。   “不过,精灵和人类的魔法是很厉害的,亨特尔公爵不就是精通魔法吗?”库瑟的话让两个半兽人稍感气馁。不过格鲁很快就恢复了他傲慢的神色,一脸不屑的说:“魔法?魔法又怎么样?我就不信我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他的魔法!况且,那种躲在冲锋陷阵的战士们身后畏畏缩缩念咒语的战斗方式,哪有一点男人应有的样子?之前的几场战斗,亨特尔公爵也不过是躲在后方施法,根本不敢靠近,说到底还是软弱的家伙!”   “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又不能把那女人怎么样。”萨尔摇摇头劝了一句,格鲁赤裸的巨大脚掌重重的踩在泥水中,溅起了一片污泥,混合着空中的雨滴飞散向悬崖之下,他恶狠狠的说:“那可不一定,有机会,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别说了,她在前面!”库瑟低声提醒他们。果然,雪琪正站在不远处招呼他们,三个人不再说话,若无其事的快步跟上去。   亨特尔公爵正坐在一个洞窟之中,小心的烘烤着一堆被雨水打湿的树枝。他们已经走过了相对危险的一段路程,跨越了惊悚异常的石栈天梯,进入了地势相对平缓的山谷之中,并找到一个还算宽敞的洞窟,精灵卫队长戈尔砍伐了一些周围的树木,交给公爵生火为众人取暖。   樱蹲在他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公爵施法生火,一团火焰围绕着他的手,如同一个淘气的精灵在他的指尖上下翻飞,对于擅长“玩火”的公爵来说,这种事情驾轻就熟,早在加入反抗军之前,公爵和聆月就常常用这种办法生火。精灵少女已经从刚才身临险境的惊恐中恢复了常态,魔法火焰照耀着她被雨水打湿的脸颊,不时有水滴从前额和鬓角滴落,一身白色长裙虽然刚才沾染了一些泥土,但随后又被密集的暴雨冲洗的格外干净,被雨水浸透成半透明的长丝裙紧紧的贴在樱的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完美的展现出来,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娇美动人,惹人怜爱。   柯斯科站在不远处,偷偷的观察着。樱的音容笑貌,玲珑体态,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他的喉咙下意识的咽了一下,轻轻的抿了一下嘴唇。   一个身影忽然走过他面前,他的目光与戈尔的目光相遇,两个不同肤色的精灵彼此冷冷的对视了一眼。戈尔回头看了一眼公爵身边笑容可掬的樱,对柯斯科报以冰冷的一瞥,柯斯科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威胁,他平静的把头转到一边,任由戈尔过去,他并非害怕,只是不想找麻烦。   “大家快过来,到火堆边来!”樱银铃般的呼唤声吸引了队员们,他们看到公爵已经烘干了树枝,点燃了篝火,熊熊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山洞,队员们纷纷在篝火旁围坐下来,樱和戈尔坐在公爵左边,灰精灵们坐在他的右边,精灵卫队长的左边是半兽人雄壮的身躯,而牛头人则坐在矮人和灰精灵之间,以便隔开这对宿敌。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雨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公爵看看逐渐低垂的夜幕,对众人说:“看来今天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大家也走了一天了,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稍后两人一组,轮流警戒。”   雪琪站在洞口,背对着众人,将满头湿淋淋的乌黑秀发拧了拧,却并不肯像樱一样将它们全部披在背后,而是依旧垂下来遮住左半边脸,就在这时,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雪琪姐姐,你在干什么?”她好奇地看着雪琪,雪琪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看到是樱,又很快冷静下来,若无其事的微笑着解释:“没什么,头发湿了,我收拾一下。”   “既然湿了,为什么还要搭在前面呢?不会觉得不舒服吗?”樱好心的伸手想要帮她把遮住脸颊的头发捋到背后,雪琪却神经质的死死抓住她的手,樱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姐姐你没事吧?”   雪琪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反常,连忙定了定神,强颜欢笑掩饰自己的心事:“没事,我习惯这个样子,弄到后面去,我觉得不舒服。”樱见她样子怪怪的,心里纳闷,却又猜不透个中玄机。   正疑惑间,雪琪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份游侠干粮——一种游侠们特制的远行食品,可以在野外提供人所需的能量和营养,便于携带并且非常耐吃,青龙让游侠联盟的人帮每个队员都准备了一份——她回头神秘的微笑着问精灵少女:“樱,我听说,队伍里以前有个人,和你两情相悦,有没有这回事啊?”   樱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羞答答的说:“姐姐,你怎么知道?”雪琪笑着把干粮塞到她手里,说:“这是他临走的时候让我交给你的,他怕你路上食物不够,会挨饿。”   樱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动情的低头看着,好像看到了枫翎温柔疼爱的脸,她幽幽的说了一声:“谢谢姐姐。”雪琪疼爱的抚摸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她眼中闪烁出思恋的光,在她耳边轻声问:“是不是想他了?”樱羞涩的点了点头,雪琪莞尔一笑,说:“你慢慢吃,等你吃完,他就会回到你身边了。”她看到少女的目光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不禁露出善意的会心笑容。   “对了,姐姐把这个给我了,你就没东西吃了!”樱急忙拿出自己的干粮递给雪琪,却被雪琪拦住了:“没事,你留着吧,姐姐身体好,当兵打仗行军惯了,一两天不吃饭也没事。可你不行呀,你要是给了我,你那份肯定舍不得吃,前面的路还很远呢,你要是没力气可怎么坚持下去呢?”樱没办法,只好心怀感激的点点头,小心的把枫留下的干粮藏在身上。   看着樱满怀着少女心事走回火堆边,雪琪暗暗的体味着她的幸福,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忽然,她的目光注意到了坐在火堆旁的灰精灵柯斯科,她发现他正在偷偷的观察樱,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迷恋和痴情,回想最近几天,自己有好多次注意到他这样的眼神,雪琪心里暗暗的惊讶,难道说,他对樱有什么心思?   一包干粮忽然送到了她面前,正在沉思的雪琪诧异的抬起头,看到公爵站在身旁。见她讶然的望着自己,公爵随和的一笑,向她点点头。雪琪迟疑着,有些不知所措,慌乱的暗自猜想他是否看破了自己的身份。但公爵只是将干粮塞到她的手里,什么都没说,若无其事的信步向前走出几步,背着双手静静的望着面前距离他仅有咫尺之遥的雨幕出神。   他一身紫色的长袍在无边夜幕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深沉,雪琪忽然觉得,这个位高权重,威名在外的大公爵,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就像成为公爵前的那个他。他的心很忧郁,也有一点脆弱;他很沉静,总有一点忧国忧民的淡淡忧郁写在脸上,但偶然也会来一点幽默逗的人忍俊不禁;他常常让人觉得严肃,深沉而有城府,似乎难以接近,但却又在不经意间送来浓浓的温情,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够左右别人的感情,而别人却无法触摸他的心。她凝望着公爵宽而瘦的肩膀,不知怎么,一丝同情油然而生,他削瘦的肩膀是怎样扛起这个国家的重担的呢?在这个看似繁荣安宁,事实上却危机四伏的大陆上,想要带领一个国家和一族人民富强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想知道,他会不会有的时候也想放下一切,让自己轻松一点?   她情不自禁的走到公爵身边,静静的和他并肩而立,目光在夜色中漫无目的的搜索着,脑海中浮现出淡忘已久的美丽曾经,脸上的表情,幸福而又略带苦涩。   “快吃吧。”   雪琪回头发现公爵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干粮,想要对他说一声谢谢。可是当她抬起头来,却发现公爵已经离开了。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干粮,默默的跟着公爵回到篝火旁。   此时,大家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晚餐,戈尔和樱说笑着,谈论着家乡的雨夜。两个灰精灵静静的闭目养神,但是雪琪觉察到柯斯科的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睁开眼睛,偷偷的向精灵那边看。   “大家都休息完了,下面我说一下今夜负责警戒的情况:我和戈尔值第一班,两个小时后由波多和柯斯科换班,后面依次是雪琪和樱,阿尔弗雷和哥勒勒,格鲁、萨尔和库瑟负责最后一班,大家有什么意见吗?”公爵环视众人,大家都不作声,公爵点点头,正要结束谈话,阿尔弗雷忽然站起来,一脸郑重其事的说:“我觉得有一点不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老铁匠的身上,公爵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阿尔弗雷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雪琪小姐和樱一起不合适,她们两个女孩子单独站岗,不太安全,应该分别安排男性队员和她们一起,这样比较稳妥一些。”   话音刚落,柯斯科站起来说:“我也赞成,让她们两个负责警戒太冒险了,她们那么年轻……”他看了一眼樱,发现樱正用她清澈的双眼凝视着自己,心跳骤然加速。他鼓足勇气继续说:“我觉得应该让她们分别和有经验的男队员一起站岗。”   公爵看看樱,又看看雪琪,樱显得犹豫不决,而雪琪则是一脸的平静,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公爵又把目光转向了灰精灵和矮人铁匠,从他们殷切的眼神中,公爵隐隐感觉到,两个人都是冲樱去的,一路上他对他们并非毫无察觉,只是还没弄清他们的真正意图,但他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和樱独处,精灵不论与矮人还是与灰精灵都是世代不睦,如果听从了他们的意见,精灵少女的安危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保证,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对于公爵的忧思,雪琪同样心有灵犀。她一直在思考着灰精灵与矮人的动机,担心他们对樱有不轨的企图。她偷眼窥探公爵的脸,见他面带忧色,决定自己出面来打破僵局。她突然起身,拔出腰间的长剑,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似乎害怕她会突然冲向谁。但雪琪只是以一个标准的军姿,双眼凝望着公爵,长剑竖在胸前,大声说:“公爵大人,我愿意以我自反抗蒙德雷克五世以来多年的战功与荣誉向您保证,以我这柄杀敌无数的长剑向您保证,我和樱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请您放心!”   公爵用满意而骄傲的目光环顾众人,所有人都沉默着,谁都明白,雪琪的话是在捍卫自己的荣誉,如果再表示反对,就是在挑战她乃至人类王国军人的尊严。公爵无比赞赏的向雪琪颔首肯定:“雪琪小姐,我相信您会信守您的承诺,请坐。”雪琪恭敬地望了一眼他和颜悦色的脸,重新坐下来,一颗心因为他赞许的目光而怦怦乱跳。   柯斯科和阿尔弗雷彼此望了一眼,表情都有些沮丧,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半兽人格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公爵和戈尔开始站第一班岗,戈尔在夜间的视力好,听力也是极强,因此公爵让他负责洞口,自己负责洞内,其他人则开始三三两两的找地方休息。   公爵注视着面前漆黑深邃的山洞,猜测着它通向何方。柯多山脉的内部有很多洞穴和隧道互相连通,是当年矮人们为了偷袭精灵而特意挖掘的。战争结束后,隧道便被遗弃了,成为了怪兽、妖魔和侏儒栖居的地方,这是人所共知的。不过传说其中有一座矮人军队用于驻扎和储存食品武器的地下指挥所,其中有一条宽阔的大通道可以直通悲哀沼泽,如果能找到通往地下指挥所的道路,路程就会快很多,也会好走很多!   “但是……”公爵无奈的摇摇头,自言自语:“柯多山脉何其宽广,隧道何止千条,根本无从找起……”他活动了一下疲乏的身体,目光落在雪琪身上,她正背靠着石壁沉沉的睡着,樱蜷缩在她怀抱里,睡的正香甜。公爵看着两个亲如姐妹的女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   樱感觉有人碰了她一下,她睡眼朦胧的坐起来,发现柯斯科正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她心里一阵发毛,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却倒进一个人怀里,她惊惶的回头,雪琪正望着她微笑。   “来吧,该我们站岗了!”雪琪把樱拉起来,对柯斯科说:“辛苦了,你也去休息吧,交给我们好了!”柯斯科不太情愿的点点头,留恋的看了樱一眼,转身走向他师父波多。   洞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寒风却仍然执着的灌进来,沉睡的人打了个寒颤,用斗蓬裹紧身体。樱背靠在洞口的岩壁上,用她不受夜幕影响的蓝眼睛环视漆黑的洞外,周围一片宁静。樱觉得有点冷,但精灵是不会觉得冷的,那是心的寒冷,它是孤独派出的使者,樱想起了枫。他现在在哪呢?他那里是不是也在下雨呢?他有没有想起我呢?樱抬头仰望夜空,看着躲避在云缝里窥视大地的月亮,月光穿透雨后潮湿的轻雾,在樱的心头萦绕起一团思念的水雾,空气中清冷湿润的味道在她轻柔的呼吸中渗入心底,化作一首悠长婉转的歌曲,轻声的哼唱出来:   无光的月,   好似心中的霜,   远离家乡的人儿,   何人能解你心中迷茫?   月生辉,   人思量,   可否对月诉衷肠?   明月仰望,   何人与你共回想?   风逐云,   云追月,   曾记否,   儿时与你共嬉戏,   皓月映心房。   风逝去,   云消散,   物是人非千里不相望,   共沐冷月光。   歌声悄悄的停止了,樱伸手摸了摸系在腰带上的小包,里面装着枫留下的干粮,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她的指尖传入心底,那包已经冷透的干粮带着他的体温,温暖了她的身心。   樱的一切举动,都被雪琪看在眼里,她的年纪比樱大几岁,对于这种少女心事,她了然于心,看着樱一脸的幸福,她觉得仿佛那种幸福也传染到了她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的小包裹,公爵给她的干粮还在里面,她只在睡觉前吃了一小口,她似乎一点也不感到饿,好像那包干粮可以吃到永远。   樱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她凝神细听,那分明是枫的声音!樱惊喜万分,不知不觉的移步走向洞外。   “樱……过来……过来……亲爱的……”   那个声音温柔而可亲。   “樱……我的小宝贝……到我身边来……”   恍惚中,樱看到枫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微笑着望着自己,向她张开双臂。樱如痴如醉的走向他,枫还在呼唤:“来吧……到我这里来……让我轻轻的吻你……就像从前一样……”   听到这句话,樱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她并没有时间细想,便已经来到了枫的面前,枫的脸已经清晰可见,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就在此时,樱突然醒悟:不对,枫从未吻过我!她急忙向后跳开,又惊又怒的厉声喝问:“你不是枫,你是谁?”   “樱,怎么了?”雪琪听见喊声,转身奔向樱。与此同时,樱眼中枫的脸变得扭曲,一个长着恶魔翅膀通体灰黑色的妖艳女妖腾空而起,张牙舞爪的扑向樱。   “滚开,魔鬼!”精灵少女又惊又怒的厉声吟唱响彻云霄,“咔嚓”几声,女妖周身的空气被迅速冷却,顿时被冻结在晶莹剔透的冰块当中。虽然樱的法杖已经坠落山谷,但精灵是从出生便身怀魔力的生命,不同于人类魔法师的后天训练,她们与人类受封的神官一样,即使没有魔法武器,也可以自由施展魔法。   “怎么回事?”听到响声的公爵一下子跳起来,不等樱回答,冰块忽然爆裂开来,飞散的冰屑如倾盆大雨一般洒向樱,趁着樱躲避碎冰的空隙,女妖再次扑向她,嗜血的利爪直接抓向樱的心窝。   一声绝望的悲鸣回荡在夜幕下的山谷中,久久不散。女妖双手抓住穿透身体的长剑剑柄,血红的双眼最后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人们,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甘,渐渐的暗淡下来,变得晦暗无光。圣骑士长剑上蕴含的神圣能量将她体内的黑暗能量彻底驱散了。樱抓住时机,一股泉水从地下奔腾而出,直冲天空,强大的冲击力将女妖全身的骨骼冲的支离破碎,重重的摔在地上,最后一丝气息彻底消失了。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被惊醒的众人聚拢在洞口注视着樱的背影,樱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女妖,忽然跪倒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公爵和雪琪急忙上前,樱一边摇头一边哭泣,半晌,她伏在雪琪的怀里,幽幽的说:“我、我没事,我只是、只是突然很想、很想他……”   公爵和雪琪对望了一眼,暗暗的发出一声轻叹,亲身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他们,怎么会不了解樱心中对恋人的相思之苦?他们将樱扶起来,让雪琪扶她到一旁休息。当她们从柯斯科身边走过,灰精灵眼神焦虑而忧郁的偷偷望向啜泣的樱,但一碰到雪琪的目光,立刻慌乱的避开了。   “是魅魔。”公爵看着脚边毫无生气的尸体,喃喃的说。他忽然激动起来,转身走到人群中间,大声说:“大家做好战斗准备,魅魔是群体活动的生物,刚才的惨叫声一定会招来更多的魅魔,大家一定要小心,”公爵的脸色变的非常严肃,他的语气如此低沉,让周围人觉得无比压抑,“最重要的是,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它们来了!在那边!”戈尔晃了晃又尖又细的长耳朵,忽然大声的说,大家凝神静听,开始还是一片安静,很快,每个人都听到一阵狂风呼啸般的声音,那是无数双翅膀扇动的声音——就在他们背后那漆黑的洞穴深处——不知有多少鬼魅的身影向人们飞来,队员们撤出了山洞,并肩凝望着洞口,每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樱也振作精神,擦去眼角的泪水,在雪琪鼓励的目光注视下,做好了战斗准备。   黑色魔翼铺天盖地从洞口呼啸而出,锋利的爪子直逼每个人的咽喉,公爵威严的吼声回荡在夜色沉静的山谷之中:“接受审判吧,恶魔!” 第十六章 失心   鲜血与焦糊的味道弥漫了山洞,满地的魅魔尸体大多都已四分五裂,又或者全身被烧的一片焦黑,少部分完整的尸体,不是咽喉被干脆利落的切断,就是骨骼尽碎,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没有人去在乎那些死去的女妖,人们此刻的心情充满悲伤与惶恐,又一个鲜活的生命离开了他们,死去的是半兽人战士萨尔,兽人们疯狂的冲锋在精通黑暗魔法的女妖面前,显得鲁莽而脆弱。   不幸的萨尔原本机会获救,但当雪琪冲向控制他的魅魔,试图用圣剑杀死魅魔救出他时,附近的魅魔却用魔法干扰了雪琪的心神,她的眼前忽然闪现出当年欧瑞之战中,父亲欧瑞公爵在卡尔伊文的巨剑下身首异处的恐怖景象,那悲惨的画面令她瞬间失去了勇气,颤栗着跪倒在地上,直到樱用魔法驱散了她身上的黑暗魔力,她才如梦方向,但萨尔却已经被女妖们吸干了魂魄。   将萨尔安葬在洞穴外被雨水滋润的松软泥土中,人们围在四周默默的悼念他们死去的战友。格鲁跪坐在萨尔的墓前,哀悼着自己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眼中虽未落下泪水,心中却在不断滴落着鲜血。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儿,也许可以救下萨尔的!”雪琪痛苦与自责的声音从格鲁的背后传来,紧接着传来樱轻柔的安慰声,格鲁默默地望着面前的土丘,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在他的心里,都是这个软弱的女人犯下的错误,他并不知道雪琪心里有过怎样的挣扎,他只是觉得对方是临阵怯懦,被张牙舞爪的女妖吓破了胆,新仇旧恨同时在他心中累积成一座愤怒的火山。   亨特尔公爵站在不远处的山崖边,凝望着云雾缭绕的山谷,路程尚未过半,已经牺牲了两名队员,这让公爵的心情愈加沉重。更令他不解的是,魅魔群罕见的向人们发动了潮水般的袭击,这让公爵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一种可怕的生物,它的力量非常可怕,几乎可以控制所有人的神智,若非精神力极强的人无法与它对抗,它统治着整个魅魔种群,名字叫魅魔女王。   “魅魔女王会在这里?这种阴险狡诈的中级恶魔,单就战斗力而言并不强大,但它的精神控制魔法相当可怕,见到它的人极少能够活着离开,而且它对于栖身的环境要求苛刻,一般人很难见到它。如果它在这里,那就说明……”毫无疑问,能够让魅魔女王栖身的地方,就只有当年矮人们用来驻扎军队的地下指挥所!   得出这个结论的公爵,立刻召集众人,向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听说公爵要去寻找魅魔女王,人们脸上都有不安之色,他们的队友刚刚死于魅魔之手,现在又要面对更加强大的女王,大家心里都没底。   “我赞同!”出人意料的,格鲁抢先出面表示赞同,他满心愤慨的表示,自己要为萨尔报仇,亲手杀死魅魔女王,公爵虽然对他的激愤感到不安,但看看周围队员低落的士气,觉得这也许是个鼓舞大家的办法,倒也没有反驳格鲁的言论。   “谁要是胆小怕事,不敢上阵,那还不如直接从这山崖上跳下去算了!”格鲁义愤填膺的扫视着众人,大声的叫嚣着,愤恨的目光毫无顾忌的停留在雪琪脸上,雪琪心知他对自己的表现不满,心里也充满愧疚,加上是公爵提起的建议,于是她主动站出来毅然支持公爵和格鲁,樱也并肩而上,戈尔和两个灰精灵也表示了赞同,两个矮人自然不甘于落在精灵后面,而牛头人库瑟也支持格鲁,计划就这样通过了。   一行人整装出发,重新进入山洞,越过遍地的魅魔尸体,人手一支火把,闯进了黑暗的国度。公爵照旧让戈尔前锋探路,格鲁走在戈尔后面,自己带着雪琪和樱紧随其后,其他人依次跟进。他特意把樱拉到身边,以免黑暗中出现意外。   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几具枯骨,旁边还横七竖八的倒着几支生锈的长剑和长矛,已经被厚厚的蜘蛛网缠绕在一起,这些惨死魔窟的赏金猎人和周围幽暗寂静的环境使得每个人心里都感到一丝寒冷,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会不会就如同这些猎人一样,将自己的尸首无声无息的扔在这片阴暗恐怖的地穴当中呢?   “公爵!”听到戈尔的呼唤,公爵快步迎上去,其他人也匆匆跟上来,原来隧道分开了两条路,一条平行向前,一条向着地下延伸,面对着两条同样阴森的岔路,公爵犯了难。   “公爵,不妨分开走吧?”雪琪从旁建议,大家也都同意雪琪的提议,公爵望着两个洞口,满心踌躇的说:“若是走散了就麻烦了。”一旁的樱上前笑道:“我有办法!”她伸出修长尖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的舞动,一团金色的荧光在她的指尖显现。   “摩尔精灵?”亨特尔公爵眼前一亮,脸上浮现出了赞许的惊喜神色。摩尔精灵是精灵族魔法师独有的魔法,是从萤火虫身上汲取灵感创造的,可以召唤出一团金色的精灵之光,附着于武器或其他物品上,不论这个人与其他人相隔多远,中间有多少阻碍,只要他想把消息传递给其他摩尔精灵附身的人,这位忠实守信的邮差都会以最快速度把消息送到,从无延误。   解决了后顾之忧,公爵把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队由矮人和兽人组成,让格鲁带队,剩下的人组另一队,分头行动。但是决定一出口,就遭到了格鲁的强烈反对:“我认为这样不妥。公爵阁下,我们这些人都不通魔法,樱小姐说的那种什么什么精灵,我们根本闻所未闻,周围环境又不熟悉,万一到时候忘记了怎么使用,真的失去联络那可就麻烦了!”   公爵闻言微微皱眉,看了看两个矮人,说:“摩尔精灵用起来非常简单,樱刚才已经把使用方法讲解过一遍了,大家如有疑问不妨再问清楚。这里的隧道本来就是矮人们开凿的,阿尔弗雷和哥勒勒都是参加过当年战争的人,对周围也不会陌生,不必担心。”   格鲁的固执却并未因公爵的开解有丝毫松动:“尽管如此,公爵还是派一个对魔法有些了解的人吧,毕竟我们还可能要面对魅魔,完全不会魔法的话可能无法应付。”他的眼睛不断瞟向雪琪,对此公爵看在眼里,他知道雪琪作为拥有神圣魔力的圣骑士,在拥有了与魅魔战斗的经验后,完全有能力率队对抗魅魔。但公爵所担心的不是她,而是格鲁,他深知格鲁早就对雪琪心怀不满,萨尔的死必然让他归罪于雪琪,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分明不怀好意,自己怎么能看着她走进火坑呢?   他自告奋勇的上前对半兽人说:“如果你实在需要,我跟你们一起去!”格鲁果断的表示拒绝,声称:“这恐怕不合适,你若是跟我们走了,留下雪琪小姐带领四位精灵的朋友,只怕也都有不便!”公爵瞟了一眼四个精灵,樱表现得手足无措,戈尔与两个灰精灵沉默无语,眼神中却各有敌意,公爵明白,这四个人之间的纠葛更加复杂,根本不是雪琪所能掌控的。   雪琪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早已看出格鲁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思量再三,觉得这样下去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僵,还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倒不如自己出面,找机会和格鲁谈一谈,顺便向他作出解释,表达歉意,化干戈为玉帛。想到这里,她走到公爵面前说:“如果公爵信得过我,就让我去吧!”公爵看了她一眼,斩钉截铁的说:“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   公爵忧心如焚的看看雪琪,又看看格鲁,含糊其词的回答:“雪琪,这不是你力所能及的任务。”他多么希望雪琪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知难而退,但雪琪却义无反顾的迎上来说:“公爵阁下,我明白您的意思,魅魔的确是可怕的生物,但它也是黑暗的产物,而我是创世女神的神圣骑士,任何黑暗魔物都不能成为我的阻碍。之前虽然因为我的过失,导致了队友的牺牲,但我保证这一次不会重蹈覆辙,请您相信我,并允许我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勇气!”   公爵无可奈何的看着雪琪,他明白雪琪的用意,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化解矛盾和危机,但公爵觉得雪琪的想法太过天真,她从没有跟半兽人打过交道,根本不了解这些蛮不讲理的莽夫。但他又没有别的办法,虽然他很想放弃分开走的计划来保证她的安全,但那样一来可能会极大的浪费时间,带来更多的麻烦,想到聆月临走时苦口婆心国家为重的劝说,他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寄希望于雪琪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逢凶化吉。   “好吧,圣骑士雪琪,我答应你,但你要向我保证,绝不意气用事,遇事要冷静处理,还有你,格鲁,你也要答应我!”   面对公爵严厉的叮嘱,雪琪朗声答应,格鲁扫了一眼雪琪脸上坚毅的神色,漫不经心的答应一声,公爵让樱将摩尔精灵附着在雪琪的圣剑上,并再一次向她传授使用方法,直到雪琪表示完全明白了,才放他们离去。   看着雪琪带队消失在向着地下延伸的深邃隧道中,公爵缓缓的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助,连手下的一个女骑士都保护不了,这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爱过的那个女孩儿,他没能保护自己的那个她,而现在,命运似乎又在他的身上重演了。   望着雪琪走掉的幽暗深邃的洞口,公爵仿佛觉得它正在慢慢的吞噬自己,说不出的心烦意乱。他强迫自己抛却私心杂念,竭力保持镇定,默默的为雪琪向女神祈祷一番,示意其他人启程。当所有人都消失在黑暗中,一个人影忽然从雪琪等人进入的洞口蹑手蹑脚的跑出来,见四周无人,转身追踪公爵等人而去。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身后,一个灰黑色的身影紧接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两个漆黑的洞口,嘴角流露出一缕神秘的微笑。   戈尔照例走在前面,公爵和樱并肩跟在他身后,两个灰精灵跟在后面,柯斯科就在樱的身后,樱的秀发触手可及,甚至能够闻到女孩子特有的淡淡体香,那醉人芬芳让他觉得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一声尖啸,一只魅魔忽然从黑暗中闪出来,不等众人反应,魅魔的眼睛忽然放出幽幽的红光,众人只觉得一阵心神不宁。   “不要看它的眼睛!”公爵大喊,左手一指放出一道强光,耀眼的光芒直刺魅魔的双眼,魅魔被强烈的魔法光束刺的双眼疼痛,不得不扭头躲避光线,波多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刀割断了魅魔的喉咙。   “好厉害,我刚才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了!”樱惊惶的看着公爵,公爵轻抚她的肩头安慰道:“别怕,只要不看它的眼睛,就不会被它所控制。”樱用力点了点头,强压不安的心神,手无意中触碰到了枫留下的干粮包,眼前似乎闪现出枫魁梧坚实的身躯,心中平添了一丝安全感。   站在精灵少女背后的柯斯科,看着樱脸上浮现的淡淡红晕,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爱人,心里不觉有点酸涩,他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她白里透红的小脸。无意中,他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不等他看清对方是谁,一块石头突然飞来,不偏不倚直接砸向樱的头,柯斯科慌忙拦在樱身前,伸手截住飞来的石头,可是巨大的投掷力量使得石头的棱角深深的刺入了他的掌心。   “呃!”柯斯科忍着剧痛,再看那个人时,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你怎么样?”樱转过身,紧张的看着他血流如注的手。   “没事……”柯斯科咬紧牙关将染血的石头扔掉,掌心被刺了一个深深的伤口,鲜血止不住的涌出来。   公爵等人围上来,面对这样的伤口,聆月不在,他们都束手无策。   “别怕,我来试试!”樱用左手托住柯斯科的手,右手手掌轻轻的合在柯斯科的掌心上,闭上双眼默默的念着咒语,鲜血在两个人的三只手之间流淌,将它们染红成一片,公爵等人忐忑不安的看着,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渐渐的,不再有血流出来了,柯斯科觉得手心有一股暖暖的感觉,这种温润的感觉渐渐代替了钻心的疼痛。他感激的看着专心致志的为他治疗的樱,心中充满了感动,他忽然很希望伤口好的慢一点,这种亲近的感觉可以持续的久一点。   樱睁开眼睛,看着柯斯科的手,露出喜悦的笑容。“好了,血总算止住了,但是还要等伤口愈合,所以还是要包扎一下。”她说着抽回手去拿随身携带的绷带,柯斯科下意识的抓了一下她的手,樱诧异的回头望着他,柯斯科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急忙松开手,尴尬的窥望了樱一眼,看到她脸上大度的甜美微笑,这才放心。樱拿出绷带,仔细的为柯斯科包好伤口,一点也没有勒到伤处,柯斯科甚至没有感到一点疼痛。   看着樱沾满血污的双手,柯斯科歉意的说:“真不好意思,把你的手都弄脏了。”樱嫣然一笑:“这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为我受的伤,我也只能帮你做这点事情了。”柯斯科看着缠着绷带的手,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这条染血的绷带已经不仅仅缠在他的手上,更如同樱的怀抱拥抱着他的心。   “刚才偷袭的是什么人?”见伤口处理完毕,公爵抬眼看了一眼石头飞来的方向,询问灰精灵。柯斯科低头沉思片刻,摇头回答:“时间很仓促,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是我敢确定,他的个子不是很高,很可能是侏儒或者……”他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公爵。“先不要管他了,”公爵好像没有明白柯斯科的暗示,只是叮嘱众人:“大家要小心行动,我们现在前有强敌,后有偷袭,大家要高度警惕!”他向戈尔点点头,精灵继续走在前方探路。   “公爵,这是死路!”   走了不多久,面前出现了一个小洞窟,公爵站在洞窟门口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继续前进的道路。他念动咒语,从手腕上的金色光团中唤出摩尔精灵,要它给雪琪送信,让他们减慢行动速度,等待自己带人会合。   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回赶,公爵一马当先,步履如飞,很快便回到了出发时的地方,望着面前通往地下深处的地穴,公爵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金色光团,雪琪的回信至今都没有传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越走,公爵的心情越不安,他亲自开路,用自己的魔法力量在法杖的前端燃起一片火焰,照亮整个洞窟,他的目光四处搜寻着,希望能够找到雪琪等人留下的痕迹,但他又很希望自己什么也找不到,因为如果有什么痕迹留下,那很可能意味着噩耗。   他的脑海中回想着雪琪的样子,期盼着她的出现,他对她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还有那头乌黑的长发,都会让他想起十年前失散的伊文森小姐,那个他曾经深爱过却没有机会表白的姑娘。他曾想过她们是否就是一个人,但他又不敢相信,如果她真的就是琪儿,她不可能不知道亨特尔公爵就是当年的亨特尼斯,她为什么不肯说明一切呢?他劝自己,也许,这只是造物弄人的巧合吧?   突然,公爵停住了脚步,他目光呆滞的望着地面,缓缓的走上前蹲下来,樱和其他人赶上来围在公爵身边,他们看到一把剑,一把断成两截的剑,剑柄处的金色天使之翼护手在火焰的照耀下绽放光彩。   “公、公爵……”樱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公爵,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凝望着公爵手中的断剑,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公爵忽然站起来,目光狂乱的扫过整个洞窟,他在寻找,寻找一点淡淡的红色,甚至是一个倒地的影子。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他的心在撕扯着,一丝绝望纠缠着一丝希望,纠结成满心的怨恨,他恨自己没有留住她,就如同十年以前他抛下琪儿匆匆离去一样,十年后,同样的分别再一次在他身上重演,不论那个女孩儿是不是他的琪儿,他都不希望再看到悲剧的发生。他忽然抛下众人,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   “公爵!”樱大声的呼喊,可是公爵并不理会。“我们快跟上去!”四个人循着公爵魔杖发出的火光追过去。   公爵沿着一条向下的隧道发疯一般的奔跑,不知跑了多久,面前豁然开朗,公爵停住脚步,一片十几米高、数十米宽的地下广场映入眼帘,各种石屋、墙垛赫然在立,有的已经倒塌损坏,变成了一片废墟,有的还矗立着,但已经破旧不堪。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他们所寻找的、当年矮人驻扎军队的地下指挥所。   公爵茫然的走入空旷的地下工事,穿过低矮的拱门,沿着如同石阵一般鳞次栉比的石屋间狭窄的道路前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丝喜悦,他殷切的目光依然充满希望的搜索着,但是换来的却只有更深的失望。终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绝望的低下头。   两只脚移到了公爵面前,他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双眼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如同一个垂死的人获得了新生。他颤栗的向她伸出手,声音因喜悦而颤抖:“雪琪,你没事吧?”雪琪微笑着望着他,目光中带着万般柔情,公爵有点不太适应她娇柔妩媚的眼神,正要开口发问,雪琪忽然俯身抱住他,热情的亲吻他的双唇,公爵措手不及,惊骇的睁大了双眼。   “公爵小心!是魅魔!”   听到樱的喊声,公爵一惊,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亨特尔公爵睁开了双眼,模糊中他看到一个熟悉影子,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了雪琪的脸。   “滚开!”公爵狂暴的推开她,挣扎着站起来。   “公爵!”樱跑到公爵身边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按住他,大声的说:“你清醒一点,这是真的雪琪姐姐!”   公爵茫然的看着樱,猛地转向雪琪,是她,真的是她,那头乌黑柔亮的秀发,那张遮挡在黑发之下,似乎永远不会表现软弱与痛苦的坚毅脸庞,还有透出勇气与真挚感情的清澈眼睛。   “雪琪,你……”公爵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的走向她,雪琪上前扶住他,公爵直视她的脸,她还是一样的平静,任由他的目光滑过自己的脸庞。   “对不起,刚才我、我还以为……”公爵歉意的摇着头,有些语无伦次。   雪琪平静的摇了摇头,她并不习惯于表现自己的委屈与不快。   “你没事太好了。”虽然公爵刻意的隐藏起心中的喜悦,但是语气中还是无法完全掩饰内心的激动。   “抱歉,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一个女声从雪琪的身后传来,雪琪的脸上闪过一缕罕见的羞愤,回头轻声埋怨:“姐姐,您不要乱说话!”   “姐姐?”公爵疑惑的看看雪琪,不知道她从哪里又冒出一个姐姐。   “亨特尔公爵,久仰大名!”   一个身材高挑的灰精灵女子走过来站在雪琪身边,公爵打量着她,她的身上穿着灰色的薄皮裙,上身又套了一件银灰色的锁子甲,一头纯白的长发披在背后,妩媚俊秀的灰色面孔散发着成熟女人的优雅自信,配上灰精灵特有的妖娆身姿,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而她的言行举止更让公爵感到惊奇,那是一种既高贵大方、雍容华贵而又有些自在随意、桀骜不羁的特殊气质,让人无法猜透她的来历。   女子大方的向他伸出手,公爵礼貌的握了一下,随即松开。   “我倒是没有想到,亨特尔公爵也会中魅魔女王的妖术。”她一脸戏谑的笑容,两只眼睛毫无顾忌的看着公爵,让公爵多少有点不自在。   “我有一句忠告给公爵大人,如果你关心一个人,就不要轻易的让她踏入危险。否则,就不要将她挂在心上。人一旦有了惦念,就有了弱点,很容易被利用。”说完,她转身回到刚才她来位置,蹲下身,自顾自的忙着什么。   公爵默默地望着灰精灵,回味着她意味深长的话,良久,他问雪琪:“她在干什么?”   “姐姐说,魅魔女王手上长长的指甲是很珍贵的魔法材料,她的指甲非常抢手,姐姐说这十个指甲可以大赚一笔!”雪琪有板有眼的说。   “这么说,魅魔女王是她……?”公爵讶然的看着雪琪,雪琪肯定的点点头,公爵不禁扭头看了看这个神秘的灰精灵女子,脸上的表情既惊奇又敬佩,他问雪琪:“她是什么人?”   雪琪一脸欣赏的表情看着灰精灵,略带兴奋的说:“姐姐跟我说,她是赏金猎人,隶属于猎人公会总会。姐姐很厉害,你看到她腰间的双剑了吗?她就是用那两把剑,只一击就刺死了魅魔女王,魅魔女王的法术对她毫无效果,就那么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她干掉了!”   公爵闻言望向灰精灵曲线玲珑的腰胯两侧,分别悬挂着的两把暗红色长剑,能够感受到其中洋溢出的黑暗魔力,他微微锁起了眉头,竟然有人对于魅魔女王的魔法毫不在乎?就算黑精灵精通黑魔法,也不能无视魅魔女王的力量,他问雪琪:“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叫她舞就行了。”   “舞?”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公爵满心诧异,她并不像是巫师,但若作为战士,能够如此轻易的击杀魅魔女王,无疑更加令人惊奇。公爵觉得她太神秘,自己需要和她接触一下,为自己心中的疑问找一个合理的答案。他缓步上前,刚走到舞的身后,灰精灵豁然而起,快速转过身来,手里握着一个小丝囊,轻轻的摇了摇,不理会公爵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将它紧紧的系在略显松垮的腰带上,那腰带似乎只是个装饰,而非用来束腰。   “有什么要问我的,说吧。”   舞的直言让公爵有些局促,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舞嫣然一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亨特尔公爵见了漂亮女人,也拘谨的像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舞毫不在乎对方脸上尴尬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着话:“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够独力干掉魅魔女王么?其实很简单,首先我必须承认,我的灰精灵体质让我对黑魔法有天然的抗性,不过最重要的是,在我面对她的时候,我所做的只是工作,我需要杀死她,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就是赏金猎人要做的。至于她,则要保全她的生命,因此她的心是恐惧的。”看到公爵脸上露出质疑的冷笑,舞气定神闲的扬了扬雪色长眉:“你可以不信,不过即使是恶魔,当她有了一定的智慧,她也一样会恐惧的,因为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有七情六欲,也都会怕死。”   “难道你就没有七情六欲吗?”   “当然有,不过……”舞悠然的一笑,不慌不忙的说:“我知道阁下也曾身为游侠闯荡四方,你应该知道有几种人在特定的情况下,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愿闻其详。”   舞并不急于说话,而是转身向樱和雪琪招招手,两个女孩走到她身边,戈尔、波多和柯斯科也走到近前,不过公爵发现,两个灰精灵对于舞并没有同胞相见时应有的热情和亲切,反而始终敬畏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们两个丫头也给我仔细听听,也对男人有一点儿应有的了解。”舞神秘地微笑着望了一眼樱和雪琪,樱羞的满面通红,雪琪虽然不像樱那样羞怯,却也显得十分拘谨。   舞回头如数家珍的对公爵说:“其一是迎战仇敌的游侠——我指高端游侠,而非欺软怕硬的混混!其二是视死如归的骑士。”她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雪琪,雪琪明白她的意思,低垂的脸上不禁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其三是全身心研习魔法的魔法师。不知道公爵是否也是如此呢?”公爵闻言略加沉吟,脑海中闪过年少求学时的景象,轻声回答:“曾经是,但已是很久以前了。”   舞毫不意外的笑笑,轻耸雪眉继续说:“其四是受雇于人的雇佣兵,无论是谁想要阻挡他们雇主的去路,他们都会毫不留情的消灭掉;其五是执行任务的杀手。最后一种,就是找到猎物的赏金猎人,对我们来说,杀死猎物就意味着大笔金钱,有金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金钱可以让人忘记情感,也包括自己的生命。”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最后的几句话让人们觉得压抑,气氛变得异常凝重,大家似乎都在接受着良心的拷问,在这个世界上,金钱是不是真能代表一切?   “恐怕未必!”   公爵和雪琪彼此相顾,他们异口同声的喊出来,却又同时缄默不语。   “你说吧。”公爵谦让的示意雪琪,后者似乎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鼓励,她斟酌了一下言词,语气坚定的说:“我觉得金钱并不等于一切,拥有金钱也并不意味着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金钱的确可以让人们拥有很多东西,但是它却不能买到人的真情!”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舞淡然的一笑,平静的反驳:“没错,金钱不能得到真情,却可以破坏真情,将它们撕碎,让人们反目成仇。”雪琪顿时哑然无语,舞口中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但她觉得事情不应只是如此。   “没错,金钱可以破坏情感,权力、名望和美色也一样可以做到。但它们所破坏的,并不是最真挚的情感,而是建立在的利益基础上的情感。那些生死与共的情义是不会因地位与利益而破碎的,它甚至在人死去之后,也不会消散。”   雪琪敬佩的看着公爵,十年的时间,让他已经从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对世事洞若观火的成熟男人,她欣赏他说话时充满自信的神态,就如同十年前他义正词严的斥责男爵的走狗一般。   舞似乎也非常满意,但她话锋一转,问:“不过我很想知道,公爵阁下是否有过爱人?”   “这是何意?”公爵并不正面回答,而是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舞。一旁的雪琪也默默地观察着他们,她很想知道公爵会作何回答,她之所以没有向公爵表明身份,就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他遗忘,这么多年,她的心底对他仍抱有强烈的感情,但她却害怕遭到他的拒绝,她已经不再是高贵的公爵小姐,而他也不是当年的穷小子,他们的身份已经倒转,而更重要的是,雪琪黑色的长发下面遮挡住的秘密,让她不敢向公爵表露心迹,她骄傲的心至今都无法接受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厄运,她不能想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还能像当年一样,向她敞开温柔的怀抱。   “我只是想问您,如果要您在爵位和爱人之间做选择,您会如何抉择?”舞别有深意的望着公爵,言语中似乎有一丝挑衅的意味。公爵知道,自己不能回避她的问题,他感觉周围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其中有一个眼神特别的殷切,那是雪琪的目光,她的心情无比的紧张,她觉得,她可以凭借这个答案来判断,他是否有可能接受现在的自己,但她心中所抱有的希望十分的渺茫。   注意到雪琪关注的目光,公爵悄悄地打量她关切而不安表情,心中暗想,如果能和琪儿相守一生,功名利禄又算什么呢?不过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自己的琪儿已经永远回不到自己身边了,面前的雪琪也许跟她很像,但她只能是琪儿的替代品,如果他真的爱上她并迎娶她,反而会害了她。   “沉默,也许是最好的回答。”舞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众人为之一愣,她赞赏的对公爵说:“这个问题,可能需要深思熟虑才能做出答案。如果随随便便的就说出答案,不论选择哪一个,您都不会是一个可信的人。”一旁的雪琪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令她有些失望,但她心底也有一丝侥幸,至少她还可以保留一份略显渺茫的希望。   “这个问题,以后再来回答吧,我相信公爵会有一个答案的。现在我想看看公爵阁下会怎么处理这几个人。”舞打了个指响,几个人类将四个个五花大绑的家伙押了上来。 第十七章 智与力的博弈   望着为首的半兽人,公爵心下了然,回头郑重的向舞表达谢意:“谢谢你救了雪琪。”舞淡然一笑,仿佛公爵口中的事事不关己:“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公爵诧异的皱起了眉头,他的疑问反而让舞笑得更加灿烂而神秘,不乏戏谑的回答:“对,本来赏金猎人是不做护卫这一行的,不过这一次有位特殊的朋友托付,所以破例一次。至于费用,魅魔女王已经替你支付了,所以,我们已经两清了!”公爵无心理会她的调侃,正想问她受什么人所托,舞却对手下的赏金猎人大喊:“把那个带头的押过来!”两个强壮的赏金猎人压着不停挣扎反抗的格鲁走过来。   “就是他,其他人顶多是个从犯,也没有动手,还有个别人劝阻过,”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对公爵说:“交给您了,看着办吧!”   公爵阴沉的看着格鲁,格鲁傲慢的瞪着他,先开口了:“亨特尔公爵,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活在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意义!”公爵闻言冷笑着反问:“哦?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格鲁轻蔑的扬起又粗又浓的虎眉,讥讽的撇撇嘴角说:“让一个懦弱胆小的女人,对自己的决策指手画脚,你哪有一点儿男人的样子?真是男人的耻辱!”   他的蔑视与讥笑并未激起公爵的愤怒与懊恼,他镇定自若的打量着身为俘虏却趾高气扬的半兽人,不怒反笑:“雪琪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们姑且不谈。你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格鲁骄傲的昂首挺胸,盛气凌人的大声教训公爵:“你既然不明白,就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身为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就应该说一不二,让她对你俯首帖耳,让她永远唯你是从!”   公爵面带微笑,一脸赞许的缓缓点头,又问:“我们暂且不谈论你的观点,我问你,你觉得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吗?”格鲁自豪的瞥了他一眼,大声回答:“当然!”只见公爵的眼角与嘴角不约而同的弯曲处一缕讥讽与嘲弄的微笑:“那么按你的说法,你又为什么会被一个女人五花大绑,束手就擒呢?”一句话问得格鲁哑然无语,心有不甘的瞟了舞一眼,支吾良久,巧言强辩:“如果不是她突然从背后偷袭,我怎么可能败给她?”   公爵听了把目光转向舞,笑眯眯的耸了耸肩,说:“看来,他对于败给你并不服气,你能不能当面让他输个心服口服?”其实,连他也不信舞能够以一人之力正面击倒格鲁,灰精灵战士出手狠辣虽然是出了名的,若要一击毙命可能无人可比,但要轻易的制服格鲁这样的半兽人,不要说她是个腰肢纤细的女子,就算是强壮的男性也绝非易事,加之刚才雪琪将她杀死魅魔女王的经过说的神乎其神,公爵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手段。   “可以!”舞满不在乎的打个手势,手下人解开捆绑格鲁的绳子,格鲁活动了一下四肢,全身的骨骼被他抻的咯咯做响,他粗声粗气的对舞大叫:“把我的武器还我!”舞向手下的赏金猎人使个眼色,赏金猎人会意,将格鲁的长矛递到他面前,格鲁轻而易举的接过沉重的长矛,用力的向身后一抡,长矛在空气中发出沉闷的呼啸声。   “来吧,亮出你的兵器!”格鲁杀气腾腾的盯着舞大叫。   舞悠然的一笑,优雅的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说:“我不用武器。”格鲁惊讶的瞪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深受侮辱的愤怒火焰:“你想要侮辱我吗?我不和赤手空拳的女人对打!”舞藐视的瞟了他一眼,摆出一副游侠惯有的不耐烦神态说:“要比就比,不比就认输!哪那么多废话!”格鲁无可奈何的望着舞漫不经心的神情,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恶狠狠的说:“好,这可是你自己作死!一会有什么死伤可不要怪我!”舞的脸上依然荡漾着悠然自得的笑容,她望着格鲁,用女子特有的曼妙优雅的姿态站着,用手轻握另一只手腕,轻轻的活动了一下关节,慵懒的娇笑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附近的赏金猎人纷纷低声窃笑。   格鲁大怒,倒提长矛冲向舞,舞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格鲁举起长矛,矛头重重的砸向舞的头颅,长矛撕裂空气激荡起的气浪将舞的头发吹拂起来,飘散在空中,隐含风雷之势的长矛如同一座山压向舞的身躯。   “姐姐!”雪琪紧张的叫起来,舞可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最担心舞的莫过于她了。   公爵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觉得,能够击倒魅魔女王的人应该也不会这么容易死去。   舞突然脚步轻起,不慌不忙的向后平退一步,锋利的矛尖沿着她高高的鼻梁在空气中划出一条弧线,气流将她的秀发吹向两旁,一双明亮的灰眼睛透出一股得意神彩。退步未稳,舞早已避开尚未落下的矛头,返身向前陡然欺进格鲁怀中,悠然一笑:“你是对的,不要和赤手空拳的女人动手!”话音未落,飞起右腿膝盖猛击格鲁的小腹,格鲁一声大叫,舞侧身回旋,飞起一脚,踢中格鲁的脑袋,格鲁巨大的身躯登时飞出数米,重重的摔落在尘埃之中,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捂着腹部不断的呻吟,他的长矛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再看舞,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   “真是太厉害了!”公爵闻声回头看看雪琪,她惊喜而钦佩的望着舞,显然已经把她视为偶像,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旁的樱也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鼓掌欢呼起来。他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格鲁,他正拼命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好可怕的力量!”公爵暗自摇头惊叹。他的目光再次上下打量舞,谁又能想象,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竟然有这样惊人的力量,公爵相信,她丰盈性感的高挑身材不会为她带来多少帮助,可是她却拥有可以瞬间重创对手的强大爆发力,这让公爵对眼前这个优雅而又略显孤傲的灰精灵越来越感兴趣了。   “怎么样,还要打吗?”舞走到格鲁面前,右手掐腰望着他,格鲁有气无力的摇摇头,舞轻描淡写的几下拳脚打的他头晕目眩,腹中翻江倒海,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舞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傲然的笑笑,说:“那就好,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除了不要和赤手空拳的女人动手,作为一个男人,更不要对无辜的女人动手,除非是她先威胁到你的命!”她对格鲁脸上痛苦而难堪的表情视若无睹,趾高气扬的转身离去。当她路过公爵身边的时候,一句轻轻的话语伴着一阵浓郁的芳香飘向公爵:“阁下,这一回,您该满意了吧?”公爵用饱含深意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却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走向两个一脸崇拜的女孩儿。   “格鲁,你服了吧?”公爵盯着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格鲁,他的脸还在不断的抽搐,可以看出头部的眩晕和腹部的疼痛都还没有完全消除,但是他却倔强的抬头盯着公爵,咬牙切齿的回答:“不,我虽然败给了她,但我不服你,你总是让女人为你出头,有种就跟我单打独斗!”他因疼痛而有些颤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负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就用男人的方式,不用魔法!”   面对格鲁的挑衅,公爵一边若无其事的微笑点头,一边回头看看舞和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回应他的是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和两张忐忑不安的脸,公爵轻轻的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头发,说:“没问题,我奉陪到底!”   “公爵,不可以!”雪琪快步走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公爵莞尔一笑,把手中的法杖交到雪琪的手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和的说:“这是我的恩师留给我的,已经跟了我三十年,你帮我保管好,千万不要弄坏了。”说完径直走向格鲁。   “公爵!”雪琪伸手去拉他,自己却被舞一把拉了回来,她回头看着舞微笑的脸庞,一边焦急的挣扎着,一边叫道:“姐姐,放开我,公爵他不能去!”   “为什么?”   “他不是战士,不懂格斗技巧,就算他会,他也没有力量和格鲁相抗衡!”雪琪心急如焚的说着,目光焦急的盯着走向格鲁的公爵。舞却对她焦虑的心情不为所动,平静的摇了摇头:“没错,他不是战士,但他是一个男人。男人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如果因畏惧而退缩,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现在要做的,是捍卫他男人的尊严,你没有权利干涉他。”   “可是,他重任在肩,保护他是我的职责,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大祭司长交待啊!”雪琪不再挣扎了,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无力对抗舞的力量,但她依然希望自己能够说服舞。   舞看着走向格鲁的公爵,微微压低了声音,只让身边的樱和雪琪能够听到,她语重心长的说:“没错,你是一个战士,保护他是你的职责,但你更是一个女人,作为女人,我们常常想要帮助自己关心的男人,分担他们的痛苦忧愁,但是很多事情,我们无法帮助他们,你越是插手,他就越是痛苦,只能火上浇油。一个好女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为自己关心的男人分担,也要知道哪些痛苦应该让他自己去承担。男人有男人的世界,不论你的身份地位是什么,作为一个女人,你都无法闯进去,你必须给他足够的空间,让他去战斗,在你的面前展示他自己,你可以让他为你而流血,却不能因为怕他流血而阻止他的前进,对男人来说,那是莫大的耻辱。”   雪琪呆呆的望着舞,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她身边的樱更是一脸的茫然,看着她们迷惑的样子,舞不禁笑出声来,她将手轻轻的按在她们的肩头,说:“你们现在还不懂,因为你们太年轻,等你们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处一段时间,自然会明白的。现在嘛,让我们来看看公爵大人的手段吧!我想,以亨特尔公爵十几年的声誉,是不会轻易被击倒的。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上去帮他,这是对他最大的尊重。”雪琪忐忑不安的望向公爵,感到束手无策,她忽然感受到了公爵在洞窟中与她分别时,心中的彷徨、忧虑与无助。   “来吧,你先出手。”   格鲁盯着公爵,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他重新活动了一下被舞打的还在微微酸痛的筋骨,缓步走向公爵,那样子,就如同一只恶狼走向待宰的羔羊。   强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抓向公爵的颈部,格鲁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直接将他掐死,可是他没想到,公爵却很轻捷的躲开了。   “这样的攻击对任何人都是无效的。”公爵不屑一顾的冷笑相讥。   格鲁有点气恼,公爵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他似乎不像看上那样羸弱。不过格鲁觉得,自己依然能够击败他,起码自己的体力比他强,等体力消耗到一定程度,抓到他就易如反掌了。至少,格鲁深信不用魔法的公爵是不可能击倒自己的。   格鲁加强了自己的攻势,他不再试图抓住公爵,而是直接用拳头打向公爵,希望抓住偶现的破绽一击制敌,公爵不慌不忙,集中精神躲避着格鲁的攻击,他的长袍在空气中飘摇飞舞,看上去潇洒飘逸,轻盈灵动,连舞都不禁赞赏的点头。   “懦夫,你难道只会逃避吗?”格鲁抓不到公爵,心下气恼,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他希望可以凭借激烈的言辞激怒公爵,逼他和自己正面对决,但公爵显然不会上他的当,他平心静气,若无其事的对格鲁一笑,一脸的轻视与鄙夷,格鲁反而被他激的恼羞成怒,变得愈加狂暴起来,每一拳都隐含风雷之势,招招直指公爵的要害,以公爵的体格只要被打中一下,不死也会重伤。   “姐姐,公爵他……”雪琪看看公爵,又看看舞,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焦虑,她多想上前帮助公爵和格鲁拼个你死我活,可是舞决不会让她那么做。   “别出声,快看!”听到舞的话,雪琪急忙望向公爵,不禁惊恐的捂住了嘴。原来,公爵在格鲁凌厉的攻势下不断的向后闪避,却在无意中被山洞中散落的碎石所绊倒,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哈哈,你死定啦!”格鲁狂笑着挥舞小山一样的拳头冲向公爵。   “公爵!”雪琪情不自禁的想要拔剑奔向公爵,舞却再次拉住了她。   “不要管我!”雪琪不顾一切的向后挥出一剑,试图逼退舞,可是舞只用两个手指就夹住了她的剑。   “姐姐!”雪琪的泪在眼眶里打转,舞却还是一脸的笑容,她轻轻的将雪琪的剑弹开,信心十足的说:“你冷静点儿,我不会看着你的公爵大人死的。”雪琪泪眼婆娑的看着舞,舞脸上无与伦比的自信让她无法抗拒,她知道舞的能力比自己要强,如果她要救公爵就一定做得到。   格鲁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公爵的身体,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和力量全都集中在的拳头上,轻蔑的眼神放射出嗜血与狂妄的光芒,得意的冷笑在唇边绽放,那拳头携带着无比的恨意落了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石块纷飞,尘土飞扬,坚硬的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格鲁的右手鲜血淋漓,他吃惊的仰望着腾空而起的公爵,原来就在他的致命的一拳落下的一霎那,公爵一个鲤鱼打挺,竟然弹跳起来,飞上半空,以至于格鲁全力打出一拳全部打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怎么样,我们的大公爵还是有一手吧?”舞得意的对雪琪说。雪琪欣慰长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公爵在半空中一个前空翻,俯冲下来,扑向格鲁,他飘飞的长袍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只呼啸而来的飞龙。但是格鲁并不慌张,虽然他受了一点伤,右手因为伤到了骨头而不敢再用,可是他还有左手,而且他坚信,就算自己打不倒他,公爵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他迎着公爵扑来的方向一拳打去,公爵身体一歪,避过他的攻击,稳稳的落在他的面前,用力挥出一拳,重重的打在格鲁的胸膛上。   格鲁纹丝不动。   “无用的男人!”格鲁低头看着弯腰出拳的公爵,轻蔑的冷笑。   “是吗?”公爵一脸得意的笑容,他的拳头轻轻的向格鲁的胸膛一顶,格鲁觉得一股冲击力陡然而至,他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被强大的力量打飞出去,身体撞在一旁的山石上,嘴角流出殷红的鲜血。   “公爵……”雪琪吃惊的看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真是个聪明的男人。”舞装作漫不经心的笑着夸奖,雪琪和樱不约而同的看着她,不解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真的以为,亨特尔公爵作为一个不懂任何格斗技巧的魔法师,能够做出这些连战士都很难做出的动作吗?”舞反问。   “可是公爵他做出来了啊,有什么问题吗?”两个女孩更加迷惑了。   “对,他的确做出来了,不过……”舞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说:“那不是他本人做出来的,是他用魔法做出来的,开始那个弹跳的动作,他是将魔法能量集中在双手上,然后掌心撑地,将能量释放出来,借助魔法能量将身体反弹起来,从而躲过了攻击。至于后面的那一拳,就更不是他自己打的了,也是用同样的办法,你们有没有看到他第一拳打在格鲁身上,半兽人纹丝不动?那时候他在聚集魔法力,其实这样做很冒险,如果这时候格鲁给他一拳,他就很危险了,不仅身体要受伤,聚集的魔法力会瞬间变得散乱,很可能让他一命呜呼。”   雪琪和樱听的心惊肉跳,可是舞却很赞赏的笑道:“不过他很聪明,他了解格鲁的性格,格鲁一定会借这个机会表现自己的强壮,以此来羞辱公爵,这就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只要轻轻的将法力施放,就击倒了对手。他使用的都是最基础的魔法能量,是初学魔法的见习魔法师们使用的魔力,这种魔力非常微弱,即使没有法杖也可以施展,但要造成杀伤力却需要长时间的聚拢魔力,而一旦施放出来,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其破坏力是出自魔法力量,只有对魔法有相当实战经验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玄机,也只有像他这样身经百战的魔法师,才能把初学者的小把戏运用的如此精妙。所以我才说,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你们觉得呢?”   经过舞的解释,两个女孩恍然大悟,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复杂的秘密。   “如果单纯论体格,我看我们的公爵大人连你的一拳都抗不住。”舞嘻笑着捏了捏雪琪的臂膀,雪琪一脸不信的看着舞,舞莞尔一笑,自言自语:“不过很可惜,我们的圣骑士是没机会和公爵过招了,她可没那个胆量……”   “谁说我不敢!”雪琪倔强的冲着舞嘴硬。   “我相信!”舞一本正经的点着头,把脸凑到雪琪面前,意味深长的调侃一句:“不过,你舍得吗?你难道忘了,刚才你的公爵大人为了你的安危,有多么着急呀?”   “姐姐!”雪琪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舞狡黠的一笑,目光转向公爵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特别的期待,仿佛一个剧院的看客在关注着主人公的生死抉择。   公爵并未注意身后舞与两个姑娘的谈话,他昂首挺胸伫立在格鲁面前,目光炯炯审视着倒地不起的半兽人,问:“你还不服吗?”格鲁拼命的喘着粗气,用手擦着嘴角的鲜血,半晌才说:“我,我服了,你杀了我吧!”   “公爵大人!”公爵回过头来,只见牛头人战士库瑟跪倒在地上,大声的哀求:“公爵大人,格鲁他一时糊涂,看在他一路上征战的功劳上,您就饶他一次吧!”   “我饶他?”公爵冷冷的看着库瑟,问:“他对雪琪下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要放她一次呢?”库瑟哑然无语,只是流着泪拜倒在地上。   “库瑟,别求他,我们兽人战士只有战死,决不求饶!”格鲁用尽力气大吼一声,“站起来,把眼泪收回去,不要让我鄙视你!”库瑟抬头看着格鲁,凄然的点头,他停止哭泣,昂首挺胸的站起来,炯炯有神的双眼还透着不安。   “来吧,杀了我!”格鲁回头盯着公爵大叫。   “我没有这个权利!”公爵瞥了一眼面前愣头愣脑的半兽人,转身叫声:“雪琪,过来。”雪琪迟疑的看看舞,舞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以示鼓励,雪琪快步走到公爵面前,公爵从她手中取回自己的法杖,轻声说:“拔出你的剑。”   雪琪“唰”的一声拔出雪亮的长剑,那是舞送给她的一把新剑,灰精灵工匠特制的银色长剑,剑柄的护手形如银色的月牙,剑刃闪烁凛冽的寒光,显然比她原来的剑更加锋利。   “他的命,在你手里,杀与不杀,你自己决定!”公爵轻描淡写的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雪琪回头惊诧的看着他,他却头也不回的走向舞,雪琪不知所措的握着长剑,格鲁躺在她的脚下,只需要轻轻一刺,这个疯狂的兽人就会一命呜呼。   雪琪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手握他人生命的感觉,而格鲁,则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生命握在别人手里,尤其是,握在一个曾经要被他杀死的女人手里。   “为什么将你的权术用在一个单纯的女孩儿身上?”当公爵在舞的身边停下来,他看了一眼她脸上明知故问的表情,平静的回答:“这不是权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将别人的生命掌握在手中,同时也被别人掌握着自己的生命,这就是现实。这种体验对她有好处。”舞心照不宣的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动手吧,我没能杀你,就注定要死在你手里,来吧,我是不会眨一眨眼睛的!”   雪琪望着格鲁,她真的很想杀了他。当初他突然发难,如同恶魔一般将她的长剑一把夺过,随手折为两段,把她打倒在地上,根本不听她的劝阻和解释,狞笑着向她刺出自己的长矛,那种绝望与恐惧在最后一刻无情的袭向她的全身,就算是英勇的骑士,也无法抗拒死亡前的恐惧,真正的恐惧可以摧毁人的一切意志,它比死亡更可怕。   雪琪忽然心里一动,她的目光四处张望了一下,一眼发现了格鲁的长矛,她快步走过去有些吃力的拾起长矛,半兽人的长矛比人类的要沉重许多,其威力自然也要大很多。她双手抱着长矛,右手握着长剑,走到格鲁面前,将长矛立在他的面前,格鲁的表情有些愤怒,他心有不甘的叫着:“你想要用我的矛杀死我!你真是恶毒!”   雪琪不理会他的吼叫,举起长剑,格鲁怒目而视,雪琪用力一挥,火星飞溅,相当于常人两根手指粗的金属矛杆被硬生生切断了。这的确是一把好剑,连雪琪自己也没有想到一下子就能砍断长矛,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矛头,轻轻将矛杆扔在旁边,说:“你折断了我的剑,圣骑士的剑代表她的荣誉,我知道,对于半兽人来说,手中的武器同样是荣耀的象征,所以我斩断你的矛,我们两清了!”她长剑回鞘,转身走向公爵和舞。   “你……你为什么不杀我!”格鲁挣扎着坐起来,大声的质问,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说不清是因为重获新生还是感到荣誉受到了玷污。   雪琪的脚步停了一下,她背对着格鲁,不去看他的那张惊讶与气恼并存的脸,动情的说:“我体会过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恐惧,我不认为你会永不恐惧,我不想和你一样,将恐惧带给别人。”说完大步走向公爵,轻声劝说:“把他们放了吧。”公爵赞许的回头看着舞,舞对赏金猎人们一挥手,猎人们立刻拔出刀剑,几下斩断了捆绑众人的绳索,库瑟急忙跑到格鲁身边扶起他。格鲁一脸懊悔的对牛头人说:“我错了,他们都是好人,我真该死!我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库瑟,你帮帮我,给我一刀!”   库瑟流着泪拼命的摇头,劝道:“格鲁,你别这么说,公爵和雪琪小姐都是宽宏大量的人,他们不杀你就足以证明。你去向他们道个歉,给他们跪下,求他们原谅你,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格鲁垂头丧气的摇着头:“不行,我不敢见他们,我没脸和他们说话,我……”   “啪!”一记沉重的拳头打在格鲁皮糙肉厚的脸上,格鲁惊异的看着牛头人,库瑟粗声粗气的责骂道:“你这个混蛋!连你的命都是他们给的,在他们面前,你还顾忌什么脸面!”   格鲁愣了半晌,恍然大悟,他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边说:“你说的对,库瑟,扶我起来,我要去见公爵和雪琪小姐。”库瑟欣喜的点头说:“格鲁,这就对了,是男人就要敢于承认错误!”牛头人扶起踉踉跄跄的格鲁,走向公爵和雪琪。   “亨特尔公爵,雪琪小姐,谢谢你们的不杀之恩,格鲁是个蛮人,不识大体,冒犯了两位,请你们原谅我的罪过。”格鲁在两人面前单膝跪倒,语气诚恳的向两人请罪。   “我无所谓,像你这样的人,我也见过不少。我了解你们,虽然骄傲自大,心地还是好的,只要雪琪肯原谅你,我可以既往不咎。”公爵大度的说。   格鲁低头转向雪琪,大声告罪:“雪琪小姐,格鲁有罪,本来没有脸面活在世上,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向您请求原谅,格鲁保证以后一定将功补过,誓死报答您和公爵的大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雪琪看看公爵,又看看舞,两个人都面带微笑注视着她,她上前搀住格鲁,和库瑟一起把格鲁搀扶起来,语气温和的安慰他:“格鲁,我知道你是一个英勇的战士,也是一个好人,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够愉快的合作,为了拯救我们大家共同的家园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格鲁泪眼朦胧,万分感激的用力点头。   “这个给你,”格鲁惊讶的回头看着舞递来的一粒黑色的药丸,不知道该不该接,舞瞟了一眼他犹豫的表情,微笑着打趣道:“放心吧,不是毒药。”格鲁讪讪的笑笑,双手接过药丸,一口吞下。最初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很快,他的腹部开始发热,继而蔓延到全身,格鲁感到一种无比的燥热,他咬牙忍耐着,现在这种情况,他宁愿相信舞是在帮助自己,反正就算她要杀自己,也没必要用毒药。   “嗬!”格鲁一声大吼,展开双臂狂暴的挣脱周围的人从地上豁然跃起,然后轰然落地,扬起一片尘土。   “格鲁?”雪琪关切的望着他,试探着想要知道他是否一切正常。   格鲁的双眼恢复了往日的傲气与自信,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基本恢复了,他对雪琪报以精神百倍的微笑,以回应她关心的注视,然后好奇的转向舞:“你,给我吃的什么?”   “无可奉告!如果什么时候你有兴趣加入猎人公会,我会告诉你的!”舞说完走过格鲁身边,走向她手下的赏金猎人,说声:“我们走!”   “姐姐,你要走吗?”雪琪赶上几步,恋恋不舍的看着舞,舞笑眯眯的捏捏她的脸颊,说:“没错,我的使命完成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自己了,希望你们能够一路顺风。”   “那我们,还能再见吗?”看着雪琪一脸的眷恋,舞亲昵的上前轻轻的拥抱她,送上一个亲切地吻,笑道:“放心吧,好妹妹,一定会的。”说完和自己手下的赏金猎人一起转身离去,雪琪呆呆的看着,心里一阵惆怅。   “对了!”舞忽然回过身来,略带自嘲的笑道:“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情,我的委托人,要我带一句话给樱。”樱惊讶的指了指自己,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舞肯定的点点头,朝樱勾勾手指,神秘的笑道:“你过来,我觉得,最好不要当众说。”樱满心疑惑的走到舞面前,舞亲切的轻抚她鬓边的秀发,神秘兮兮的将嘴贴到她的修长的耳朵旁边,发出一声轻笑:“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枫一切都好,他很想你,别着急,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樱惊讶的抬头看着舞,对方略带挑逗的狡黠一笑,樱被她看穿了心事,脸红了一下,矜持的低下头。   舞不想打扰她,她轻轻的向雪琪勾了勾手指,雪琪知道她有话要说,立刻走过去,舞勾肩搭背的把嘴贴近雪琪,附耳叮咛:“照顾好樱,小心身边的人。”雪琪看着舞,她一脸的凝重,不像是开玩笑,于是郑重的点点头,舞满意的一笑,转身走了。   “再见啦,祝你们好运,我们龙之荒原见!”   “龙之荒原……”公爵望着舞和她的手下隐没在洞窟的阴影中,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她究竟是什么来头?她的委托人又是谁?为什么她好像对我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第十八章 说者无心   “欢迎欢迎,您大驾光临,我们这里真是蓬壁生辉啊!”   一个珠光宝气的家伙一脸媚笑的站在公爵面前,公爵有点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他的个子刚到公爵的腰部,身材肥胖臃肿,两只贼溜溜的小眼睛闪烁着如窃贼般贪婪、奸商般狡诈的光芒,两只尖而粗短的耳朵布满皱褶,一张不太和谐的大嘴和那厚厚的嘴唇看着令人生厌。   尽管如此,公爵还是要尽量让自己显得友好一点。   “族长,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公爵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还算丰盛,最起码,看上去比侏儒族长的脸要赏心悦目多了,对于经历了长时间奔波劳顿,吃够了游侠干粮的众人来说,这绝对算是一顿美味的大餐了。   “哪里哪里。”侏儒族长笑嘻嘻的请众人入座,他极力的邀请公爵坐中间的首座,但是公爵没有答应,只是坐在了右首的第一个座位,后面依次是樱、雪琪、戈尔、波多和柯斯科,他们的对面依次是格鲁、阿尔弗雷、哥勒勒和库瑟。   “我们这里没什么好招待大家的,各位都是贵客,就请将就用些吧。”侏儒族长谄媚的笑着说。其实根本用不着他多说,话音未落,众人就已经纷纷开始填补自己饥肠辘辘的胃了,精灵们和人类还可以勉强保持一点进餐时应有的礼貌,至于矮人和兽人们早已经开始大吃大嚼了,根本顾不得侏儒矮小的房间和桌椅给他们“巨大”的身躯带来的不便,只有公爵不紧不慢的一边和侏儒族长说着话,一边悠然的品尝着还算可口的食物,偶尔抿一口杯中的葡萄酒。侏儒的葡萄酒在大陆上是出了名的,在外面的市价相当昂贵,一般也只有王宫的宴会才有机会一品甘味,能在寻找魔石的征途上喝到美味的葡萄酒,的确出乎公爵的意料。   其实,能够发现这座侏儒城市才是最出乎众人意料的。按照舞给他们指点的道路,众人穿过矮人的地下城遗址,推开两扇高大的石门重新进入隧道,一路前进,路途宽广而平坦,与他们之前走过的狭窄小道大有不同。   不久他们就看到了洞口,因为洞口的光已经开始照亮隧道,火把便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可以光荣下岗了,所以走在队伍前面的戈尔用火把用力的敲打起岩壁,想要把几近燃尽的火焰熄灭。   然而火还未曾熄灭,墙壁上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个小侏儒怒气冲冲的跑出来,扯着嗓子大喊:“敲什么敲,催命呢!”话音未落,侏儒发现眼前站着一群不同种族的人,全副武装手持各种武器,有几个人正横眉怒视望着他,显然非同善类,吓得他转身跑回去,想要关闭石门。   “格鲁!”   公爵喊声未落,格鲁早从人群中冲出来,巨大的脚掌一步迈入门内,右手抓住石门用力一推,石门直接被他硬生生拆了下来,格鲁扔掉手中小石板一样的石门,看了一眼狭小的入口,挥起长矛乒乒乓乓一顿砸,把原本只比他膝盖高一点儿的洞口扩大了两倍,洞里的侏儒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的报警。   公爵在众人的簇拥下从格鲁打开的洞口走入洞中,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城市,众人都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他们都听说过侏儒和矮人一样,居住在地下,可是他们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侏儒的地下城市。   只不过,侏儒的建筑实在不怎么好看,那其实根本算不上建筑,只不过是一排排在山岩中挖掘出的洞穴,以及在洞窟的开阔地和木头搭建的架子上,用石头垒成的圆形石屋,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小土丘,低矮而又丑陋,与矮人气势恢宏的地下城市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不仅如此,洞穴中还散发着一股股浓烈的恶臭,污浊的空气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樱和雪琪不禁捂住了口鼻,以躲避那令人窒息的空气。   还没有等他们仔细的看清周围的情况,一群侏儒的卫兵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刚才跑掉的侏儒守门人,他向公爵等人一指,对着同伴叽哩哇啦嚷了一通,侏儒们一拥而上,用他们手中如同小孩子玩具般的短手斧砍向众人。队员们正要动手反击,公爵却制止了他们,他微微一笑,手杖一指,杖头的紫水晶发出幽幽的光芒,地面上“呼”的蹿起一团火焰,瞬间幻化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   “火元素!”樱惊喜的叫起来。   公爵笑着对樱眨眨眼睛,魔杖一指,火元素立刻冲向蜂拥而上的侏儒,炽热的火焰将侏儒们逼得步步后退,火元素乘胜追击,身上的火焰引燃了侏儒们身上的衣服,将他们烧的慢地乱跳,不停的扑打身上的火焰。   公爵看情况差不多了,他并不想过多的得罪侏儒,于是收回了火元素身上的魔法能量,回头看看樱,笑道:“该熄火了。”樱俏皮的一笑,轻声施法放出一股轻柔的水流,喷洒在侏儒们的身上,火顿时熄灭了,侏儒们一个个瘫坐在地上,被淋成了落汤鸡。   “我们走吧。”众人正要离开,忽然背后传来喊声,公爵回头,看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年轻侏儒,身边还跟着一群衣着相似的侏儒,看上去像是侍卫,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公爵面前,用不太熟练的人类语言说:“这位,一定是亨特尔公爵大人吧?”   公爵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大人,是这样的,”侏儒点头哈腰的说,“小人是族长的卫队长,我们族长不久前得到赏金猎人报信,说亨特尔公爵大人要带人路过此地,如果遇到,要我们好好招待!刚才我听手下的士兵报告说起各位的相貌,我猜一定是公爵大人和各位英雄,所以就赶来!”   “赏金猎人?”公爵惊奇的看了看身边的雪琪,她也是一脸的惊讶,很显然,她和公爵想到了一个人,公爵回头好奇地问侏儒队长:“你们和德尔城的赏金猎人公会很熟吗?”侏儒队长殷切的连忙回答:“是,大人,我们侏儒长期居住在此,赏金猎人公会的游侠们经常来科多山脉狩猎,也会顺便带一些外面的东西进来和我们交易,把我们特产的葡萄酒带回人类的国度换取金钱,所以我们和赏金猎人们非常熟悉,彼此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会互相帮忙。”   “原来如此!”亨特尔公爵恍然大悟,没想到舞以及她手下的赏金猎人们和侏儒之间,还建立了这样不为人知的特殊关系,他心中暗暗惊叹,脸上却不动声色,问卫队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大人,是这样的,我们族长要我请您去长老院,他已经摆好了宴席,希望您能赏光。”   公爵犹豫了一下,回头用探寻的目光望着众人,可能是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空气,众人已经不再觉得有什么不适,没有人表示反对,大家一致的看着公爵,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们完全听从公爵的安排。   “雪琪,你说呢?”   雪琪看了看周围的伙伴们,人人都是一脸的疲惫,她想,也许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出发也不错,大家可以积蓄一下体力,说不定还可以美美的吃一顿。想到吃,她觉得自己的肚子竟然叫了一声,忍不住暗笑自己不中用。其实走了这么多路,消耗了这么多体力,所有人的肚子有已经开始叫了。   “雪琪?”见她不说话,公爵又问了一声。   “啊?”雪琪清醒过来,发现大家都注视着自己,这才想起公爵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她点点头表示应该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公爵见大家都很赞同,也就同意了。他让侍卫长在前面带路,侍卫长见众人同意,不禁大喜,连忙让身后的一个侏儒先回去报信,自己带着其他的侏儒侍卫在前面开道,公爵跟在他们后面,雪琪和樱跟在他身后两侧,其他人紧随其后,缓缓而行。   虽然是地下城市,但是由于洞窟本身相当宽广,侏儒的人口不多,所以街道相对宽阔,一行人走在城市的道路上,看着低矮的“洞房”,一个个矮小的侏儒,脸上带着好奇而又恐惧的表情望着他们,感觉像是来到了小人国一样,连矮人们都找到了居高临下的感觉,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在道路上,趾高气扬的好像大人物散步一样。   “公爵。”   雪琪凑近公爵,轻声的呼唤,公爵并不停步,只是轻轻的答应一声,雪琪继续说:“侏儒国王为什么邀请我们?虽说有舞姐姐的嘱托,但我看那个侍卫长一副奸诈小人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她说着,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前面几个鬼鬼祟祟的侏儒,他们正彼此窃窃私语,不知密谋着什么。   公爵左右回顾雪琪和樱,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了好奇与担忧,平静地扫了一眼带路的几个侏儒,小声对两人说:“别担心,没什么问题。你们应该听说过侏儒的历史,他们原本是红岩丘陵内的低等种族,受矮人们的统治,他们弱小、丑陋、奸诈、贪婪,虽然也有品质相对高贵的侏儒,但却并不能改变他们这一族卑劣的形象。”   “精灵和矮人开战时,矮人曾要求侏儒配合矮人的军队,从龙之荒原绕道诺曼德兰森林偷袭精灵。但侏儒们畏惧精灵,于是派人与精灵谈判,要求精灵给予他们一些精灵森林特有的珍贵紫水晶,也就是俗称的精灵矿石,并保证不再与精灵对抗。”   “精灵们答应了他们要求,将水晶交给了他们。可是侏儒得到水晶之后,由于畏惧矮人的催促威逼,还是偷袭了森林,但由于事先已将计划泄漏给精灵,被早有防备的精灵打的惨败而归,同时矮人也中了精灵的埋伏,出征的军队折损大半,铩羽而归。”   说到这里,公爵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侏儒,压低声音继续讲述:“后来,精灵们为了报复侏儒,将双方的谈判的事情散播出去,矮人们知道以后大怒,起大军夷平了侏儒的村庄,将他们逐出红岩丘陵。背井离乡的侏儒们不得已派出使者与精灵联络,试图投奔精灵,在诺曼德兰寻一个栖身之所,精灵们出于对他们之前背叛的报复,表面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暗地里却将他们引入了埋伏圈。”   “惨遭精灵军队袭击的侏儒伤亡惨重,残部狼狈不堪的逃脱了性命,而他们的卑鄙行为也在各种族中流传开来,为人所不齿,无处容身的幸存者们最终不得不逃到柯多山脉的洞穴中躲藏起来。直到多年以后,才逐渐开始有大胆的商人前往人类的城镇进行交易,但是也仅限于德尔而已,并且还要小心对他们充满敌意的矮人和精灵。”   公爵轻轻舒了一口气,说:“这就是背信弃义的下场。我猜,他们这次邀请我们,无非是为了讨好我们,希望得到人类的支持,以达到背靠大树的目的。”他对两个女孩顽皮的一笑,说:“况且,如果我们队里的人将这里的机关告诉外面的人,谁又能保证,矮人和精灵的军队不会突然打到这里呢?所以,他们想要讨好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整一下,反正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招。”   雪琪和樱会心的一笑,她们很少见到公爵这样,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觉得他这样挺可爱。   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王宫,见到了那个拥有奇特相貌的侏儒族长。   “公爵大人,我们侏儒对人类一向是尊崇有加。我听说,你们人类一向是大度包容,对各族的民众一视同仁,所以你们人类的城镇也是各族英雄人物聚集的地方……”   “族长,有话请直说,不必绕弯子。”公爵打断了族长一连串吹捧的话,用探询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族长见公爵点破他的意图,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无非是希望能和人类交好,以后有什么困难互相帮助之类的事情。对此,公爵早已了然于心,他漫不经心的啜了一口美酒,说:“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要回去向陛下禀报才可以。”   此言一出,族长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媚笑道:“公爵大人真会说笑,谁不知道,在你们的国度,一切事情您都能说了算……”   “你这是什么意思!”公爵拍案而起,怒目而视,周围正在专心吃饭的众人吃了一惊,纷纷把头转向族长,个别人还站了起来,那架势只要公爵一声令下,随时准备动手。   侏儒族长见公爵动怒,连忙站起来,连声赔罪:“公爵大人息怒,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说,希望公爵能够体谅我们小族的苦处,多多向国王陛下进言,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赎罪。”说着从眼睛里用力挤出几滴眼泪。   公爵见他如此,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示意众人继续吃饭,自己坐回原位,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族长说:“族长,请坐。”族长感激的点点头坐下,可怜巴巴的看着公爵。   公爵心想,你倒是会装可怜!不过脸上却表现的无比同情:“族长啊,我也知道,你们的生活不容易,”他瞥了一眼族长手上硕大的宝石戒指,心里冷笑一声,继续说:“您放心吧,等我回去见到陛下,一定向他说明一切。我相信,陛下一定会同意帮助你们的。”他看到族长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得意。   “谢谢您的款待,族长。”看到众人基本都已经吃饱喝足,公爵站起来准备告辞,族长连忙抬起臃肿的身体站起来,虽然他站起来和坐着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各位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我立刻安排。”   公爵回头对雪琪说:“我看我们就不在这里逗留了,一会儿大家去采购一些必需品,我们就上路吧。”雪琪赞同,公爵向族长说明了他们的想法,族长立刻派人通知下面的百姓,凡是公爵等人选中的物品一概不准收钱。   “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我说过了,您和您的百姓的生活都不容易。”公爵又瞟了一眼族长手上的戒指,族长看出了他的意思,急忙把手向身后缩了缩。   “况且,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了足够的金钱,为的就是不要打扰沿途各族百姓的生活,因此您不必如此。”   族长喜笑颜开的连声称赞:“哎呀,公爵大人真不愧是英雄人物,名不虚传!为下面的百姓们想得这么周到,我真是……”公爵摆摆手,没有让他后面连篇累牍的吹捧继续下去,对他说:“那我们就告辞了。你说的事情,我会尽力的。”族长千恩万谢的将众人送出门外,看着他们离开,脸上笑开了花,好像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一样。   一行人走到街口,向附近的侏儒打听了需要去的几个店铺位置,发现分散在不同的方向。   “大家分头走吧,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公爵戏谑的看了格鲁一眼,格鲁憨厚的一笑,看上去有点难为情。公爵微笑着向路边一个侏儒商人借了纸和笔,准备把要采购的东西用侏儒的语言写下来,分给众人前去采购。   “我和库瑟去武器店选购和修理一下武器。”格鲁说。“请帮我买一些弓箭,虽然侏儒的弓箭不怎么样,但也只有将就了。”戈尔一边委托格鲁帮忙,一边耸耸肩发着牢骚,格鲁赞同的笑着点头答应。   “阿尔弗雷……”哥勒勒拍着老兄弟的肩膀,亲切的叫道:“我们去买点烟草和美酒,我的烟快要抽完了,我可是一分钟也离不开它呀!”阿尔弗雷乐呵呵的点点头,公爵在一旁笑道:“也给我带一袋酒来,好久没喝酒了,刚才在族长那里没喝够,倒是有点上瘾了!”众人哈哈大笑,引得一旁的侏儒们惊恐的望着他们。   波多轻轻的拉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徒弟,说:“柯斯科和我去买解毒剂的配料,一会要进沼泽了,多半用的上。”柯斯科疑惑的看着师父,问:“你那里不是还有吗?我昨天……”波多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隐隐透出愠怒:“已经没有了,不小心丢了。再说,就算有,也不够这么多人用的。”说着回头看了看公爵。   公爵想了想,向他提议:“我和雪琪也要去药材店,不如我们一起去吧。”波多却连连摇头:“不,这种解毒剂的配料一般的药店没有,我自有办法。”公爵看着他和柯斯科各怀心事的样子,也没有强求,他叮嘱大家:“路上一定不要惹事,办完事到这里集合,越快越好!”众人答应,各自离开。   柯斯科很不情愿的跟着师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跟着公爵和雪琪离去的樱。   “柯斯科。”波多忽然用精灵语——由于灰精灵原本是从精灵当中分支出来的,虽然他们的体貌特征和心理状态以及拥有的能力都与精灵不同,但是语言却与精灵一样,他们的母语是精灵语——说:“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柯斯科一愣,连连否认,波多却不听他狡辩,带着他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严厉的警告他:“柯斯科,你应该知道,爱上一个精灵,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柯斯科低下头,不敢正视师父的剑一般尖锐的眼神,他觉得那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可以将他戳死。   “你怎么不说话?”   柯斯科沉默无语,自从跟随波多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忍耐,不去做任何解释,只是默默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也是灰精灵刺客们共有的性格。   波多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的隐忍与倔强,无奈的把头转向一边,他气恼的掐着腰点了点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学生如此倔强,倔强的自己拿他毫无办法,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也是一样的倔强固执,不禁苦笑了一下。   “算了,你也不小了,有些私事师父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波多转身离去,留下柯斯科一人呆立在原地,师父的训诫在他的耳边回响,刺痛了他的心灵,但很快,就被埋藏在心底的那个倩影所取代,再一次沉浸在深深的痴迷之中……   ……   “公爵,你真的打算帮助侏儒吗?”   面对雪琪的疑问,公爵笑着摇摇头,说:“你看到侏儒族长那副奴颜媚骨的样子了吗?实在令人恶心,侏儒生性奸诈,唯利是图,毫无信义可言,我可不会把王国的利益拿去让这些奸险小人占便宜!”雪琪听了赞同的点点头,由衷的赞赏公爵的决定。   她正想着,公爵忽然向她和两个精灵提出一个问题:“在我们生活的大陆上,除了这次出征的六大种族之外,还有一些次等的种族和很多小种族,小种族数不胜数姑且不提,有三个仅次于六大种族的族群,你们知道都是谁吗?”   “侏儒就是一个吧?”雪琪的猜测得到了公爵的肯定。   “还有妖精,”戈尔在旁补充说,“她们比我们精灵的历史还要早,是诺曼德兰森林最早的主人,但后来受到了神的诅咒,不得不依附于我们,有时候她们也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外面的人经常把妖精和我们的女精灵混淆,以至于对我们精灵产生了不少的误会。”   “除此以外呢?还有吗?”樱忍不住问,公爵的讲述她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听有趣的故事。   “当然有,”果然,公爵笑眯眯的看着樱好奇的表情,继续向她讲述:“还有吸血鬼,他们生活在悲哀沼泽,据古书记载是众神之战中从黑暗魔力中诞生的种族,后来灰精灵被逐出诺曼德兰森林,退入了悲哀沼泽,双方发生了大战。由于势均力敌,最后不得不休战,经过双方长老的协商,最终平分沼泽,吸血鬼占据南边,灰精灵占据北边。”   “悲哀沼泽南边?那不就是我们马上就要路过的地方吗?”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恐惧,公爵看出她的担忧,笑着安慰道:“我们有两位大名鼎鼎的灰精灵刺客开路,尽管安心就好。”雪琪和戈尔也在旁轻声安慰,樱见大家都信心十足,也渐渐放下心来。   公爵继续前面的话题:“这三个种族的实力相对较弱,无法和六大种族抗衡,不过他们各有各的特点。当然,这些特点也多半是他们为人们所不齿的地方,我们已经说过侏儒了。至于吸血鬼,他们最与众不同的,除了永生不死之外,就是拥有两种繁衍后代的方式。”   “第一种,就是传统方式,但吸血鬼女子孕育并诞下婴儿的几率比精灵还要低。他们更多的是依靠杀死其他种族的人,然后通过被黑魔法污染过的体液,如血液、唾液等,将黑魔法的力量注入猎物体内,将死去的人变成新的吸血鬼。”   “在各大种族中,人类是最容易被变成吸血鬼的,精灵们血液中的魔法抗体会抵抗吸血鬼的黑暗毒素,而兽人和矮人也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很少受到影响,死后多半只会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过,现在由于各族都加强了戒备,吸血鬼们也不敢随便出现在人员密集的地方。生活在沼泽中的吸血鬼,平时一般以动物的血液为食,但是一旦有路过的独行者,他们就会毫不留情。虽然各种族一直想要消灭他们,但是由于悲哀沼泽毒虫遍布,地形复杂,加上灰精灵与吸血鬼曾有盟约,经常帮助他们,人们对他们毫无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至于妖精……”公爵看了看两个女孩,欲言又止,心里总觉得说出来不太方便。可是没等他决定要不要说,樱却开口了:“妖精的事情,我知道的比较清楚!我也认识一些妖精,就像戈尔大哥说的那样,妖精族的历史比我们精灵还要早。当初自然女神为了守护大陆上的森林,创造了妖精,赋予他们使用自然魔法的能力。”   “可是后来女神发现,妖精族生有无法弥补的缺陷,他们繁殖和成长速度太快,远远超过了森林的承受能力,反而影响了森林的生态。于是她对妖精们施加了诅咒:让妖精只能生育女性的妖精。”   “随着男妖精在与吸血鬼的战争中死去,只剩下了女妖精,妖精的数量急剧下降,最后到了濒临绝迹的边缘,女神见到这样的情况,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们,于是就赐她们很长的寿命,只要她们翅膀没有受到严重的创伤,不会导致生命力的散失,她们就可以活好几百年,这样才保住了妖精这个种族。后来女神又发现,女妖精虽然精通魔法,但是体弱无力,面对长久以来都想侵入诺曼德兰圣域的宿敌吸血鬼,妖精们已经力不能敌,诺曼德兰森林有被吸血鬼侵蚀的风险。”   “总结了之前的教训,自然女神与月亮女神合力创造了我们精灵,而妖精也成了被神遗弃的种族。不过女神念及她们曾经的功劳,将她们安排在诺曼德兰森林北部的一个山谷当中,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妖精谷。”   “开始,妖精们在那里生活的无忧无虑,但是后来,妖精的数量还是不断的下降,妖精女王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有男性的妖精无法繁衍后代,这样下去,妖精早晚会灭绝,她向女神请求,希望能够消除禁止生育男妖精的命令,可是女神不同意,她怕妖精的快速繁殖会再一次变得无法遏制。”   “妖精女王再三哀求无果,无奈之下妖精们只能自寻生路,她们想到可以借助其他种族的男子,来孕育自己的后代。因为女神的诅咒禁令,妖精除了生育女妖精之外,绝对不会生下其他种族和性别的婴儿。为了拯救自己,妖精们开始向遇到的男子投怀送抱,但是很多人对于妖精有一种畏惧心理,不敢接近她们。”   “无奈之下,妖精女王和众多妖精通过研究植物散发出来的迷人芳香,创造出了一些迷媚魔法,并让所有的妖精研习这种魔法,用以媚惑遇到的男子,这个办法后来证明很有效果。于是妖精们便开始了自救的行动。”   “后来,出现了越来越多妖精迷惑男人的事情,事情便慢慢的传开,尤其是在人类当中传播开来,人们开始对妖精的行为进行谴责,从此妖精们成了被其他种族、尤其是人类所唾弃的种族。”   “其实,我听妖精们说过,到了后来很多男人一见到妖精,根本不需要她们去诱惑,一个个像恶狼一样眼睛放光,当他们纵情取乐之后,却在旁人面前指责她们,把责任全都推在她们上身。这些可怜的妖精们又如何去解释呢?谁又知道她们内心的痛苦呢?”樱说着不禁发出一声同情与惋惜的轻叹。   一阵沉默,除了戈尔以外,公爵和雪琪还是第一次知道妖精诱惑男性的真正原因,他们一向认为妖精没有廉耻之心,对她们嗤之以鼻,刚刚公爵还想要表达自己的这种看法,可是听到樱的讲述之后,他们对妖精族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原来这些一直以来被人们视为无耻妖女的妖精,背后却有这么多的难言之隐,不禁对她们有点同情。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这是谁也无法摆脱的,大家不要难过了。”戈尔尝试着让大家从沉闷压抑的气氛中走出来。   “妖精谷,”公爵喃喃的慨叹,“虽然见过那里的奇异美景,却不曾想到,在那美丽的花海之下,居然还隐藏着这样悲伤地故事呢!”   “公爵,你去过妖精谷?”樱好奇的问。   “没错,我和聆月一起去过那里,还见到了妖精女王。”公爵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抬头看见了药店的招牌,他没有再多说,径直走上前和侏儒商人攀谈起来。   “公爵……”樱和雪琪彼此望了望,眼神中不乏疑惑和不安。   ……   哥勒勒和阿尔弗雷乐呵呵的带着几袋葡萄酒和一大包烟草走在返程的路上。   “这酒真不错啊!”哥勒勒喝了一口皮囊里的葡萄酒,说:“侏儒们多少也有一点好处。”阿尔弗雷笑眯眯的点头表示赞同。   两个人路过一群侏儒身边,只听一个侏儒对众人说:“你们知道吗?我回来的时候,路过悲哀沼泽,可吓死我了!”   由于侏儒曾经是矮人的附属种族,他们的语言与矮人语十分相似,矮人们可以轻易的听懂话语的意思。阿尔弗雷敏锐的捕捉到了“悲哀沼泽”几个字,他竖起了耳朵,放慢了脚步,偷听到那侏儒说:“你们知道我遇到什么了吗?”   其他侏儒纷纷摇头,那个侏儒故作神秘的说:“我遇到了九头蛇,九头蛇,听说过吗?”侏儒们再次摇头,那侏儒十分自豪的扫视他的听众,说:“那个九头蛇啊,大得很,看上去像小山一样,九个头长的一模一样。当时啊,它在睡觉呢,我偷偷从它身边走过去,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看到它那个牙,有这么长,不对,这么长……”   他一个劲的比划着,周围的侏儒惊恐的看着,那侏儒越发骄傲得意起来,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容,继续吹嘘道:“我还看到,它们嘴里流下粘糊糊的口水呢,好恶心,还有一股臭气,差点把我熏晕过去!”周围的侏儒们哈哈大笑,讲故事的侏儒自己笑的最大声。   “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阿尔弗雷心里想着,快步想要跟上哥勒勒,就在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句话,他骤然停住脚步愣在原地,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打转。   “我曾经听一个赏金猎人说过,遇到九头蛇一定要躲开,千万不能惹它们,否则惹怒蛇群是要付出代价的!”   “惹怒蛇群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句话在阿尔弗雷的脑海中回响,直到哥勒勒大声的催促他,他才如梦方醒,大步跑到哥勒勒身边,若无其事的和他并肩返回。   队伍的成员都已经回来了,格鲁正在将自己带回的弓箭交给戈尔,戈尔一边察看一边半开玩笑的挑剔着侏儒箭矢的缺点,格鲁在一旁哈哈笑着,波多站在人群的另一边,脸色很不好,柯斯科远远的站在一角,低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你们回来了。”公爵见他们回来,向他们打个招呼,哥勒勒乐呵呵的将专门给他带回来的酒囊递过去,公爵打开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一下,大声笑赞:“好酒!”哥勒勒笑着点燃他的石制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享受着烟草滋润五脏六腑的感觉。   “都准备好了,大家可以出发了吗?”公爵环顾众人,得到了一致回应,一行人重新启程,从侏儒们正在修缮的被格鲁拆坏的大门走出去,穿过隧道很快走出了山脉。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光明:阴暗的沼泽弥漫着浓重的雾气,显得神秘诡异,周围一片静谧,没有人知道,在这片白雾后面,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第十九章 悲哀的代价   悲哀沼泽名副其实,四处都充满着悲哀的气息,这里是被光明遗弃的角落。   弥漫的雾气使得精灵都无法看清前面的路,嗡嗡乱叫的蚊蝇不时偷袭路人,将他们叮咬的遍体鳞伤。一棵棵枯树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鬼,偷偷的打量着毫无防备的人们,像要随时将他们拖入沼泽的深渊。散发着臭气的污水中,无数的蚂蟥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水面,一旦有人经过,就会恶毒的爬上去,贪婪的吸食着新鲜血液,直到将它们的身体膨胀的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一般,却仍不肯离去。毒蛇在枯朽的树枝之间游荡,吐着它们血红的信子,阴险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扫视着周围一切生命,随时准备将它们致命的毒液注入猎物的体内。   “啊!这是什么啊!”   樱看着叮在腿上的几只蚂蟥,发出一声颤栗的惊叫,它们牢牢地将自己吸附在樱细嫩的皮肤上,用自己的刺针刺破她的皮肤,吸食她的鲜血,还不时的有血滴从伤口处滑落下来。樱手足无措的看着,这种只生活在污水中的小生物在诺曼德兰森林是见不到的,樱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她即不敢用手去动,又没有勇气置之不理。几只蚂蟥得寸进尺,从她的小腿爬过膝盖,爬上了她的大腿,樱紧张的站在原地,身体有些颤抖。   “怎么办?”公爵转向波多。   波多回头看了看徒弟,虽然他并不希望他和樱有过多的接触,但是这样的事情,他不方便亲自动手,只能让柯斯科来做。   “别动。”柯斯科走上前,在她面前跪下来,双腿到膝盖全都浸泡在沼泽的污水中,不过灰精灵并不担心毒虫的侵扰,他们身体散发出的黑魔法能量可以逼退沼泽中的毒虫,让它们不敢靠近。   柯斯科轻轻的用手揪了一下蚂蟥,吸的很紧,以至于拉疼了樱的皮肤,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柯斯科歉意的抬头看看她,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将一滴药水滴在一只蚂蟥身上,蚂蟥立刻松开了樱,抽搐着跌入污水当中,很快尸体就浮了上来,柯斯科如法炮制,很快就清除了所有的蚂蟥,樱感到双腿清爽了很多,也不再颤抖了,欣喜而又感激的对柯斯科微笑,柯斯科很自豪的瞟了一眼她笑容可掬的脸,感觉她和自己的心又近了几分。   “大家把药水涂在小腿上,蚂蟥就不敢靠近了。”柯斯科把几个药瓶分发给众人,队员们按照柯斯科的办法,将药水涂在自己的腿上,果然,再也没有蚂蟥靠近他们了。   波多在前面带路,柯斯科跟在队伍的后面,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他们已经深入了沼泽,周围是一片阴森的黑暗森林,踩着水底一片片深及脚踝的污泥,每个人心里都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灰精灵们竟然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每个人都紧握着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袭击,在这片暗无天日的深渊地狱当中,你脚下的污水中随时都有可能踩到亡者的尸骨,他们可能是人类的冒险者,可能是经商路过的矮人,也可能是误入此地的精灵。总之,任何人的生命都可能在这里被掠夺,这里是一片没有生机,只有毁灭的受诅咒的大地。   “咦?”行走在队伍后方的阿尔弗雷无意中发现,在他左侧的不远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走近定睛一看,神经顿时紧绷起来,那是三条三头蛇,阿尔弗雷忽然想到了那个侏儒的话:“惹怒蛇群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个罪恶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产生,他回头看了看队伍,没有人注意他,他咬咬牙,下了决心,从腰间掏出战锤,对准其中一只蛇,狠狠的扔了过去,然后转身跑向了人群。   一声尖利的悲鸣回荡在沼泽的边缘,撕心裂肺的哀号让每个人都心惊胆战,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左边的丛林中忽然钻出一个庞然大物,它的出现顿时让整个队伍陷入了恐慌,连以勇猛著称的格鲁和库瑟都变得惊慌失措。   那是一只巨大的九头蛇,说它是蛇,其实更像巨型蜥蜴。身躯长达十数米,四条石柱般粗壮的腿上巨大的爪子可以撕碎一切,九条数米长的脖子上,九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头颅狰狞可怕,锋利的尖牙如同一把把钢刀,上面还不断的滴落粘稠的唾液,让人既恐惧又恶心。   九头蛇的怒吼在沼泽上空回荡,它的身边还跟着两只三头小蛇,也有一人多高,这显然是一条母蛇,它的孩子刚刚被阿尔弗雷的战锤恰巧击中头颅,当场毙命,九头蛇的愤怒被瞬间点燃,它狂暴的冲向小队,九个头无情的喷射出腐蚀性极强的致命毒液。   “快跑!”波多的惊声大喊令队员们魂飞魄散拔腿就跑,九头蛇和三头小蛇在后面紧紧追赶,而且越追越近。   “可恶!”公爵转身逆向穿过人群,冲向九头蛇。   “公爵!”雪琪一边焦急的呼喊,一边返身追赶上去。   公爵挥舞法杖,放出三道雷电,同时击中三个怪兽,九头蛇毫无反应,但两只三头小蛇却当场被强烈的电流电死,这更加激怒了九头蛇,它绝望的咆哮起来,九个头同时向公爵喷出致命的毒液。   “公爵!”雪琪上前护在公爵面前,毒液直接溅落在她的身上,强烈的腐蚀性将她的铠甲烧了一个窟窿。公爵大惊,急忙施法放出一个魔法护罩,将两人罩在中间,暂时挡住毒液的攻击。   “雪琪,你怎么样?”公爵抱着雪琪焦急的问,雪琪抬起头来,并不回答,反过来关切的问:“您有没有受伤?”公爵摇摇头,目光越过雪琪的肩头察看她的背部,发现只是烧坏了铠甲,所幸没有伤到皮肤。他挽起雪琪的手转身就跑。还没等他们跑出多远,前方柯斯科和阿尔弗雷竟然在地上打斗起来,樱惊恐的坐倒在一边,哥勒勒站在旁边试图将他们分开。   “你们干什么,什么时候了还自己人打自己人?都不要命了!”公爵气愤的冲他们大吼一声,几个人一愣,抬头看到九头蛇杀气腾腾的逼近过来,慌忙挣扎着乱作一团,公爵一把拉起樱,将她拉进魔法罩当中,顾不得其它,拼命向前狂奔。   柯斯科放开阿尔弗雷,狠狠的踢了他一脚,转身去追公爵,阿尔弗雷挣扎着站起来,忍着腹部的疼痛和哥勒勒一起逃命,可是他的腹部剧痛,根本跑不快,九头蛇很快就追上了他们,再次喷出了绿色的毒液。   “小心!”哥勒勒一把推开阿尔弗雷,只觉得后背一阵钻心的剧痛,一声悲鸣扑倒在地上。   “老伙计!”阿尔弗雷顾不得被毒液击中的危险,跑上去扶住哥勒勒,只见他的后背被烧得血肉模糊,沸腾的鲜血咕嘟嘟的冒出来,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这时,九头蛇再次喷出了他的毒液,直逼阿尔弗雷。眼看两个矮人即将一命归西,公爵忽然赶了回来,挡在他们面前,用魔法罩顶住毒液,大喊:“快走!”   阿尔弗雷急忙抱起哥勒勒逃离这里,公爵消耗着自己的魔力,顶住九头蛇的九个头连珠炮似的攻击,面对九头蛇近距离的狂暴攻势,他必须集中全部精力来对抗,根本没有机会逃走。可是他的法力却在渐渐耗尽,一旦魔法耗尽,以他和九头蛇的距离,他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   一个身披褐色斗篷的蒙面人忽然从沼泽的阴影中闪出来,向着九头蛇抛出一个包裹,紧接着一道银光从他指尖飞过,锋利的匕首击碎了包裹的外皮,一阵红色的迷雾在九头蛇身边扩散开来,蒙面人毫不迟疑,疾步冲到公爵身边,拉起他转身就走,待迷雾散去,两人早已无影无踪。   “多谢阁下相助,若没有您,我怕是在劫难逃了!”   “公爵阁下不必言谢,您以尊贵之躯,能不顾生命危险,舍身搭救遇险的队员,令人敬佩!”   “哪里,这都是我作为队长应该做的。”公爵打量着面前的蒙面人,猜测他一定是个游侠,于是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不重要,我只是常年在沼泽活动,受会长大人吩咐,沿路跟随你们,护送你们穿越沼泽。”从男子毫无感情的语气中,公爵听得出,他的确只是在执行任务。   “敢问令会长是?”   男子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反问:“您应该刚刚与她分别不久吧?”公爵顿时心领神会,他早已猜到这件事一定与舞有关,没想到她连沼泽中可能遇到的麻烦都事先料到了,这让公爵对她愈加钦佩。   “阁下,这是我在一条死去的三头蛇身边发现的,很显然,蛇群的愤怒是被人故意挑起来的,您的队员里,恐怕有人需要调查一下。”   公爵惊诧的接过男子递过来的战锤,一眼认出那是阿尔弗雷的武器。   “这怎么可能,阿尔弗雷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此时,雪琪急匆匆的来到近前,顾不得理会公爵面前的陌生人,焦急的说:“公爵,哥勒勒被毒液烧伤了,流了很多血,人恐怕要不行了!”她的话让公爵眉宇间再次阴云密布,一旁的赏金猎人也不禁叹息一声,主动表示愿意前往尝试挽救矮人老头。   当三人赶到哥勒勒身边的时候,老矿工正伏在血泊中,背部剧痛让他不停的低声呻吟,人已经奄奄一息,阿尔弗雷哭泣着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的哭喊着:“兄弟,都是我害了你啊!”   蒙面人走上前蹲下来,扫了一眼哥勒勒的伤势,先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随即从身上摸出一包药粉和一把匕首,用匕首撕开他的衣服,将药粉均匀的撒在他的伤口上,哥勒勒痛苦的悲鸣声渐渐的降低了一些,伤口的流血也减缓了许多,但蒙面人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他起身对公爵说:“我虽然已经给他用了药,但他伤得太重,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他能否活下来,我无法保证。”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心情沉重,公爵感激的向他点点头,扫了一眼痛哭流涕的阿尔弗雷,面色阴沉的问:“阿尔弗雷,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逃命的路上你会和柯斯科打起来?你的战锤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头蛇的尸体旁?”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目光如同一道道利剑,刺向阿尔弗雷,阿尔弗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失声,无论公爵如何质问,他只是一个劲的哭。   “柯斯科,你来说。”   柯斯科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尔弗雷,冷冷的说:“刚才逃跑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跑散了,我怕樱有危险,特意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踪迹,就在这时我看到他……”他用手一指阿尔弗雷,“他从后面勒着樱的脖子,把她往蛇群的方向拖,我急忙上前把他撞倒,他跳起来扑向我,我们俩就扭打在一起,这时候哥勒勒想要分开我们,公爵阁下就来了。”   公爵回头探寻的望着樱,樱心有余悸的点点头,不安的看着公爵。公爵不再怀疑,他看了看手里的战锤,心里明白了八九分。   “你想用锤子惹怒蛇群,引起混乱,然后你就可以趁机谋害樱,还可以把樱的死嫁祸在蛇群的头上!阿尔弗雷,你看出樱单纯没有心机,于是从一开始就装作很喜欢她的样子,博得她的信任,为了对付樱,你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更置整个队伍的安危于不顾,你也太阴险狠毒了!”公爵的怒斥同时引起了众人的愤慨,他们纷纷指责阿尔弗雷,毕竟他的举动也险些让他们送了性命,而阿尔弗雷只是伏在地上一个劲的哭泣。   “公爵大人……”   哥勒勒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众人将目光移向他,公爵走上前蹲下,轻声问:“哥勒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哥勒勒微微点头,用颤抖的声音说:“公爵,各位,尤其是樱小姐,请你们不要责怪阿尔弗雷,他实在是有他的苦衷。”   “一个谋害人的人,还会有什么苦衷?”柯斯科轻蔑的说,“你不会是要帮他开脱吧?”话音未落,突然看到樱责怪的眼神,于是闭上嘴不说话了。   “哥勒勒大叔,究竟怎么回事,你就说吧。”樱在公爵身边跪下,关切的看着虚弱的老矮人,哥勒勒感激的点点头说:“樱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你一定会原谅阿尔弗雷的。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那是种族战争的初期,也就是我们矮人和你们精灵引燃战火的时候,当时阿尔弗雷还只是一个铁匠而已,根本不是战士。他生活在红岩丘陵西部靠近柯多山脉的一个小村庄,有一个小孙女,长的聪明伶俐,就像你一样。”   哥勒勒怜爱的看着樱,樱轻轻的点了点头,哥勒勒继续他的讲述:“阿尔弗雷的儿子和儿媳很早的时候就因为矿难被砸死了,只有这个小孙女和他相依为命,他很疼爱这个孙女,为了让孙女生活的幸福,家境贫寒的他一天到晚拼命的打铁,拼命的赚钱,就是为了让孙女能够不受苦。可是没想到,该死的战争毁了他的一切。”   “有一天晚上,一小队精灵趁着夜色躲过了矮人边境的岗哨,潜入了村庄,于是战斗打响了。由于精灵占有主动,而且村庄里大多都是平民,所以根本没有多少抵抗能力。阿尔弗雷听到外面的喊杀声,急忙把大门关闭,可是没想到,就在他回屋保护他的小孙女的时候,几支飞箭从外面射了进来,正中女孩的头部,可怜的孩子连和爷爷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死神夺走了生命。”   “阿尔弗雷抱着孙女的尸体痛哭不止,还没等他收敛悲伤,几个精灵战士破门而入,这更加激怒了阿尔弗雷,他抄起打铁用的锤子和精灵们打斗起来,可他不是战士,没有经过格斗训练,险些送了性命,幸亏附近矮人的军队赶来,精灵们才又在夜幕的掩护下撤退了。那一战,精灵们几乎将村庄里的人杀戮殆尽,而他们却没有损失一个人。”说到这里,哥勒勒不禁痛苦的咳嗽起来,而阿尔弗雷则哭得更加伤心。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听了哥勒勒的讲述,樱的心里很难受,她一边扶住剧烈咳嗽的哥勒勒,一边同情的看着伤心的老矮人。   “后来阿尔弗雷参加了种族战争,并且侥幸活了下来,我和他也是在战争中认识的。当我们加入队伍之后,我发现他对樱特别的殷勤,我曾经逼问他想干什么,他说他的孙女如果活着,也该有樱这么大了,一定也很漂亮,很有活力,可是她死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把仇恨报复在樱的身上,让精灵也尝一尝痛失亲人的滋味。”   “我劝不住他,只好时刻留意他,不过所幸他的几次偷袭都没有得逞,后来我看他一直没再注意樱,以为他放弃了,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哥勒勒吃力的回头看着阿尔弗雷,痛心疾首的说:“老伙计,你不该如此啊,那都是上一辈人的仇恨,你怎么能强加到孩子们身上呢?”   “我错了,我对不起樱小姐,对不起大家,更对不起你啊老伙计!”阿尔弗雷悔恨的放声大哭,他拉着哥勒勒的手泣不成声的说:“惹怒蛇群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我没想到,会把这样沉重的代价加在你的身上,老伙计,我悔啊!”说着伏在哥勒勒的身上,哭得像个孩子。   听着阿尔弗雷悲痛欲绝的哭声,公爵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内心深处,他已经不怪阿尔弗雷了,战争给无数的人带来了痛苦——也包括他自己,这种痛苦并不随着战争的结束而消失,它会在人们的心中扎根,久久不散,每次牵动都会带来无尽的苦痛,有的人因此而消沉下去,有的人保留着这份痛苦,让它时刻警醒自己,有的人则因它的存在而迷失了自我,让仇恨占据了自己的心灵,但是不论哪一种,无疑都是战争的牺牲品,命运的殉葬者。   但是,他觉得不该由自己来表示这种原谅,于是转向樱,他看到樱已经蹲在阿尔弗雷身边,双手轻轻的搂住他的身体,湿润的眼眶染上了一抹殷红。   “阿尔弗雷大叔,您别伤心了。我想,您的小孙女如果活着,她也不希望您这个样子,您的年纪大了,要保重身体。”她抽泣了一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又说:“我明白您的心里很痛,我能理解您的感觉,我也曾经体验过这样的痛苦。在我年幼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很疼我的叔叔,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因为我从小就是孤儿,所以他就像我的亲生父亲一样,可是后来,他走了,临走的时候,我哭着求他不要走,他笑着对我说,他很快就回来。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我长大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他和一队精灵战士、魔法师一起在柯多山脉与矮人作战,结果遭到矮人军队的袭击,矮人们从高处用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向他们,一队人有大半当场被砸死了,尸骨全都砸烂了,而且石头没法移动,连收敛尸体都没有办法,只能用一些泥土草草掩埋。”说着,樱的喉咙有点哽咽,眼泪夺眶而出。   阿尔弗雷抓住樱的手,泪眼婆娑的颤声呼唤一声:“樱……”精灵少女调整了一下情绪,将阿尔弗雷拉起来,诚恳的说:“如果您愿意,以后,我就是您的孙女,您就是我的爷爷,您说,好吗?”阿尔弗雷抬头望着樱,樱脸上的真诚彻底地感化了他,他声音颤抖的呼唤了一声:“樱,谢谢你……”樱紧紧的将老矮人抱在怀里,相拥而泣。   “老伙计,这太好了,你心里的结,终于可以解开了。”哥勒勒老泪纵横的望着他们,露出了最后一缕欣慰的微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哥勒勒的遗体被进行了火化,这是矮人们喜欢的方式,火化后的骨灰被阿尔弗雷收集起来,装在一个锦囊中,以便带回红岩丘陵安葬。在参与了火化仪式后,赏金猎人与公爵告别,临走时,他提醒公爵,谨防吸血鬼。   提到吸血鬼,公爵不由得想到了聆月,如果聆月此时身在队伍之中,那么即使有再多的吸血鬼也无需担心,人类最高神官强大的神圣魔力可以震慑一切黑暗之物,但现在,他无法与聆月取得联络,能够依靠的,除了灰精灵领队波多,就只有每个人自己了。   “那是什么?”行进中,公爵敏锐的观察到树林的迷雾中出现了几双闪着红光的眼睛。   波多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说:“吸血鬼。别担心,他们不会过来的。”他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吸血鬼一眼,对他来说,吸血鬼根本没有威胁,他们一向对他敬而远之,“只要队伍中有灰精灵……”波多看了公爵一眼,没有说下去,灰精灵是吸血鬼的克星,人们心里都十分清楚。   但是,周围的眼睛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心里发毛,樱紧紧的靠着雪琪,一步也不敢远离,她的手抓着雪琪的手,心里觉得踏实了很多。可她并不知道,雪琪的心里也是一个劲的发慌,虽然头发挡住了她部分脸颊,让她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惶恐,但樱小手剧烈的颤抖,无形中加剧了她心中的恐惧。   “波多。”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禁打了寒战。   “多勒墨。”波多盯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一个青面獠牙、身材修长、裸露半身的男性吸血鬼,声音冷淡的回答一声,对于这个混迹于沼泽的下等吸血鬼,波多并不陌生。   对方阴笑一声,继续用冷得可怕的声音说:“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扫视了一遍小队的队员,目光落在公爵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公爵的装束,死死的盯着公爵的眼睛,说:“好像,还有位大人物。”   “算你有眼力,这位是人类的亨特尔公爵大人。”   公爵阴冷而充满敌意的目光,似乎让吸血鬼看出了他不好惹,多勒墨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穿过人群锁定在雪琪和樱的身上,脸上露出了笑容,两颗尖利的牙齿从嘴里露出来。   “多勒墨。”波多沉声警示,多勒墨回头看着他,波多一脸你死我活的样子,令吸血鬼心里一阵懊丧,出于对波多的地位和战斗力的忌惮,他不敢和波多闹翻,但他并不死心,涎着脸说:“波多,你也知道,兄弟姐妹们日子不好过,怎么说,也要留下点什么吧?”   波多冷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沉默不答。   “波多,事情不能做的太绝了,况且……”他看看戈尔和樱,用一种简直不能称之为笑的笑容说:“你们灰精灵,什么时候和精灵又搞到一起了?”   “你操心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波多的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多勒墨注意到他的手已经移向了腰间的匕首。   “好吧好吧,波多,不行就算了,别伤了感情,改日再见。”多勒墨说完,朝樱瞟了一眼,转身走进了浓重的雾气中,周围的眼睛随之消失。   “我们快走。”波多对公爵说了一声,自己走在前面开路,其他人紧随其后,加快步伐。   “公爵阁下,您觉得,要不要去见见格尔罗斯陛下?”波多一边询问,一边用敏锐的双眼扫荡周围的薄雾,侦察着吸血鬼的踪迹,公爵略加犹豫,试图征求他的意见:“你认为呢?”波多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我看还是不要去了,陛下他最容不得精灵,万一他对樱和戈尔起了杀心,事情就麻烦了。”他的话正中公爵的心事,两人决定绕开灰精灵王居住的大村落,从边缘绕过去。   刚刚商议妥当,忽然一阵阴风从沼泽深处呼啸而来,波多骂一声“该死!”,回头大声示警:“小心吸血鬼的偷袭!”人群立刻乱作一团,浓雾中一群吸血鬼蜂拥而至,队员们奋力迎战,但是很快,吸血鬼就退走了,只留下了一两具尸体。   “怎么会这样?”波多惊疑不定的看着众人,他不相信吸血鬼会一触即溃,难道说,他们有什么阴谋?   “公爵!”雪琪的惊叫传来:“樱不见了!”   其实,不仅是樱不见了,戈尔和柯斯科也不见了。 第二十章 精灵之死   樱被重重的扔在地上,她抬头看着笑嘻嘻的多勒墨,心中充满了恐惧,刚才的一阵混乱,多勒墨忽然闪到她的面前,惊慌失措的她根本没来得及自卫,就被多勒墨挟持了。   吸血鬼们渐渐围拢,把樱围在中间,一个吸血鬼笑嘻嘻的说:“大哥,精灵我们平时可是难得碰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美餐啊!”   “就是啊,你看她的皮肤多嫩啊,好像能挤出水来,一定非常美味!”一个女吸血鬼媚笑一声,贪婪的打量着战栗不止的樱。   “哈哈,想不到,连我们的小美人都看上这丫头了!”多勒墨猖狂的仰天大笑,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哄笑。   樱看着一个个狰狞的面孔,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一只只锋利的爪子,已经完全被恐惧所吞噬了,她的全身都在发软,胆战心惊根本无力反抗,惊慌之中她想到了枫,她的心在呼唤:枫啊,你在哪?快救救我!就像上一次那样!   可是枫翎并没有出现。   樱的心无比的绝望,她知道,枫是不可能出现的,公爵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自己,她感到了死亡的恐惧,感到了心灵的无助。   多勒墨看着樱写满恐惧的脸,笑道:“小丫头,你不用怕,你不会有痛苦的,只要轻轻的咬一下,然后就……”他嘿嘿的笑起来,蹲下身,将自己的爪子伸向了樱,其他的吸血鬼也围拢上来,樱想要向后退,可是身体却没有力气。   呼啸的箭矢穿破了沼泽的迷雾,更射穿了吸血鬼的头颅,三个吸血鬼应声倒地,多勒墨大吃一惊,急转身时,连环箭矢再次迎面而来,多勒墨闪身急躲,一个影子从他面前疾闪而过,一把抓起瘫倒在地的樱,将她带离险境。   “哼哼,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自己来送死!”多勒墨阴郁的打量着面前的精灵男女,笑眯眯的向周围的手下们招招手,吸血鬼们一拥而上,将精灵卫队长和樱围在中心,虎视眈眈的准备随时上前将他们撕碎。   “吸血鬼,我们这次身上背负着重大的使命,是六大种族君主合作的行动,你若是敢伤害我们,就是和六大族为敌,到时候,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戈尔弯弓搭箭,瞄准周围的吸血鬼,警惕的将樱护在身后,厉声警告。   “哼,少吓唬人了!你们六大族什么时候真心合作过?不过是一帮貌合神离的家伙罢了!之前那个矮人不就是故意引来了九头蛇,差点把你们都害死吗?”多勒墨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戈尔见他识破了自己的恐吓,暗觉不妙,他回头低声对樱说:“樱,一会儿如果打起来,你就赶快往东跑,公爵他们就在那个方向,他们现在可能正在找我们,你不要管我,一直跑,找到公爵他们为止!”   “不,不行,戈尔大哥,我怎么能扔下你自己逃走呢?!”樱胆战心惊的扫了一眼周围张牙舞爪的吸血鬼,啜泣着连连摇头,戈尔一边用弓箭震慑靠近上来的吸血鬼,将他们逼退,一边焦急的劝樱说:“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你逃走了,我就有办法脱身,否则的话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樱未曾决定,多勒墨已经向吸血鬼们发出了攻击的指令,几个吸血鬼率先扑向戈尔,戈尔临危不惧,三支银箭瞄准三个方向,同时射穿了三个脑袋,弓弦声未息,戈尔抓起樱的手夺路而逃,多勒墨大叫一声:“别让他们跑了!”吸血鬼们一拥而上,冒着戈尔连珠炮似的飞矢,穷追不舍,不断有吸血鬼倒在地上,但后面的人却前赴后继的追赶上来。   “樱,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戈尔扫了一眼箭袋,里面只剩下了五支箭,他用力将樱推开,转身疾射,一个吸血鬼中箭倒地,其他人继续扑上前来,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接连射翻四个吸血鬼,正不知是走是留,却看到吸血鬼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戈尔拔出腰间的短剑,一手挥动长弓,一手短剑飞刺,与吸血鬼近身肉搏起来,口中依旧大声的催促樱离开,樱泪眼模糊的看着吸血鬼锋利的爪子一次次撕开他的皮肉,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裤,悲伤与痛苦空白了她的头脑,颤栗了她的身体,用恐惧挖掘出了少女心中最完整的无助与无措。   突然,一名吸血鬼从后面扑到了戈尔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张开大口用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向了他的颈部,炽热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戈尔的身体颤了一下,奋力回身击倒那名吸血鬼,但却并没能杀死他,相反的,口中鲜血的味道让他变得更加亢奋,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垂死的猎物,做好了最后攻击的准备。   “不!”伴随着樱撕心裂肺的哭喊,极寒之风扫荡过阴冷的沼泽,夹杂着冰凌的寒风呼啸着从吸血鬼们身边吹过,瞬间将他们凝结成冰,轰然爆裂之声中,纷飞的碎冰夹杂着吸血鬼的碎肉飞溅在沼泽的污水之中。   “戈尔大哥!”樱扑到戈尔面前,将他从被鲜血染红的污水中抱起,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声泪俱下。戈尔睁开眼睛疼爱的看了樱一眼,气若游丝的说:“别管我,快走,殿下……”他说的最后两个字,樱完全没有在意,她只看到戈尔清澈的眼眸失去了光彩,头无力的歪倒在自己的胸口,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长裙,她绝望的发出一声呼唤,却再也得不到戈尔丝毫的回应。   “哼哼,真是伟大的情义,不过,再伟大的情义也不能让人永生,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还能救你!”   樱满含悲愤的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缓步靠近的多勒墨,这个狡猾的吸血鬼头目躲过了冰风的攻击,完全没有受到伤害,现在他正洋洋得意的盯着面前娇嫩的精灵少女,盘算着独自享用这顿美餐。   “你这个魔鬼,刽子手!我跟你拼了!”怒不可遏的樱放开戈尔,站起来冲向多勒墨,不顾一切的吟唱出一连串的魔法,狂风骤雨夹杂着凛冽的冰雹一起砸向吸血鬼,当她气喘吁吁的结束了施法,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吸血鬼的影子?   “戈尔大哥,我给你报仇了!”樱咬牙切齿的啜泣着,冷不防一只手从后猛地卡住了她的脖子,锋利的爪子在她娇嫩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红线,樱惊慌失措的回头看到多勒墨阴郁而得意的笑容,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将少女的希望之心抛入了绝望的深渊。   “小丫头,你也许很优秀,但你还太嫩了,像你这样胡乱放魔法,对谁都不会有效的!”多勒墨讥笑一声,目光停留在樱颈部的动脉上,无声的咽了咽口水,阴笑道:“不过,我喜欢你的嫩,别害怕,让我们来好好享受这天国的盛宴吧!”说着狠狠地咬向了樱的粉颈。   “多勒墨!”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吸血鬼不禁一愣,回头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正快速靠近过来,他认出了灰精灵柯斯科,立刻意识到麻烦又来了,顾不得理会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不顾一切的向着樱撕咬下去。   一个美丽的影子忽然飘到多勒墨的面前,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吸血鬼顿时神情恍惚,头晕目眩,无力的手松开了樱的身体,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上。得脱大难的樱吃惊的望着面前巴掌大的小人儿,惊叫一声:“妖精?!”那妖精嫣然一笑,扇动晶莹剔透的翅膀绕着她的头划了一个五光十色的圈圈,转身消失在雾气当中,只有那迷人心魄的芬芳萦绕在目瞪口呆的精灵少女周围,久久不散。   当柯斯科赶到樱面前的时候,她还出神地望着妖精消失的方向,柯斯科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望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紧张而关切的问:“你、你没事吧?”   “我刚才看到一个妖精,是她救了我!”樱回头抓着柯斯科的手臂大叫,柯斯科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他惊疑的问:“哪有什么妖精?妖精们从来不会来这里!”   “我真的看到了!”   柯斯科莫名其妙,以为樱受惊过度出现了幻觉。   “啊,可恶!”   两人正满心惊疑之际,多勒墨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他们,柯斯科用身体护住樱,指着他厉声说:“多勒墨,想不到你竟然敢暗算我们!”   “柯斯科,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为了一个精灵丫头,你用得着这么横眉冷对吗?”多勒墨揉着还在发晕的头气恼的说。   “废话!”柯斯科斩钉截铁的说。   多勒墨老奸巨猾的将两人打量一番,诡笑道:“你是不是看上这个丫头了?”一句话说中了柯斯科的心事,他不安的看了看樱,樱的脸上一片绯红,羞怯的把头低了下去。   “你少废话,今天有我在,绝不会允许你伤害她,老师他就在附近,你要是识相的话,赶紧滚!”柯斯科用短剑指着多勒墨,厉声警告,吸血鬼瞟了一眼他冷若冰霜的脸,斩钉截铁的眼神不容置疑。想到他们的人必定就在附近,自己的手下已经死光了,万一波多出现,恐怕自己真的要麻烦了,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保命要紧,于是冷笑着点点头,说:“好吧,算你狠,这次就给你这个面子,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说完他周身升腾起一团烟雾,化作一只暗红色的蝙蝠消失在雾气中。   “你没事吧?”看到多勒墨走了,柯斯科终于松了口气,低头关切的询问樱,樱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戈尔遗体的方向,口中哀叹:“我没事,但是戈尔大哥他……”话音未落,樱却惊叫起来,她冲到戈尔遗体所在的地方,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地面,心慌意乱的问:“怎么会这样?戈尔大哥怎么不见了?他刚刚明明遍体鳞伤的死在这里,怎么会消失了呢?”   “是不是他没有死去,自己躲起来了?”柯斯科走到她身边,环顾四周,漫不经心的问。对于那个老是看护在樱身边的精灵卫队长,柯斯科并无好感,反而总嫌他妨碍自己接近樱。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死在我怀里,怎么会不见了呢?”樱满心惊惶的回头看着柯斯科,惶恐的问:“会不会是刚才有什么怪物路过,把戈尔大哥拖走吃掉了?”柯斯科看了一眼她脸上惊恐的表情,连忙安慰她:“不会,不会的,沼泽里的怪物个头都很大,如果真的有怪物路过,我们刚才一定会看到的!”   “那怎么回事呢?”樱彷徨无措的回过头,目光在林间搜寻着,却找不到丝毫的线索,看着她六神无主的忧郁神情,柯斯科心疼不已,他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也许是附近的赏金猎人发现了他还没有死去,把他救走了呢?你刚才心慌意乱,也未必就能确认他真的死了,之前阿尔弗雷那件事,不就有赏金猎人暗中帮助我们吗?”他的话在樱单纯的心里点起了一股希望之火,她盼望着事情真的是这样,不由得点了点头,心中的忧虑少了几分。   在柯斯科的带领下,两人返回寻找公爵等人,但越走,樱觉得路越陌生,周围的环境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根本不是他们来时的路,她正心下疑惑,向询问一下柯斯科,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排大树屋,几名灰精灵哨兵从树上跳下来,一边和柯斯科打招呼,一边虎视眈眈的打量着他身边的精灵少女。   柯斯科上前将遭遇吸血鬼的事情告诉了哨兵,并请他们帮忙安排一个空树屋,让樱稍作休息,等待与公爵等人会合,他确信师父波多一定会带他们找到这里,在灰精灵的村庄,他们不必担心吸血鬼的偷袭,将是最安全的地方。   哨兵很痛快的为他们安排了一间木屋,柯斯科谢过哨兵,带着樱进入木屋,他让樱先到木床上躺一躺,自己出去为她弄一点儿吃的,樱忐忑不安的看着他走出去,回想着来时灰精灵们充满敌意的眼神,一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油然而生。   心中的不安让她想起了舍命相救的戈尔,这位精灵的卫队长待她犹如亲生妹妹,一路上疼爱有加,让从小寄人篱下的樱倍受感动,但幸福离去的太过突然,让她猝不及防,就如同心爱的枫翎的离去,至今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樱空荡荡的心灵不知道该何所依托。   所幸柯斯科的返回让樱的心里多了一份安慰,这个年轻的灰精灵,虽然与精灵的同胞世代不睦,但一路上却始终默默地给予她关怀,至今已经三次救了她的命,这让樱对他充满了感激,看着他将可口的蔬果送到自己面前,一脸关怀的望着自己,樱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深情的拥抱他。   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矜持的接过他递来的水果,轻轻的咬了一口。他也只是默默地半跪在她面前看着,欣赏着她面带矜羞的进食,心里说不出的愉悦。忽然,她伸手拿起一枚鲜果送到他面前,柯斯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注意到她眼眸中涌动的情愫,不禁心花怒放,感激的接过来,露出一缕欣慰的微笑,这对年轻的精灵男女一同吃了手中甜蜜的果实,在不言不语中相视而笑。   待樱吃得差不多了,柯斯科为她送上一杯清香宜人的果味酒,樱轻轻地抿了一口,清甜的味道让她的心充满愉悦,柔声细语的对他说声:“谢谢你。”   “樱,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樱并未在意柯斯科脸上踌躇的表情,心还沉浸于感恩的幸福之中。   柯斯科清了清嗓子,郑重而深情的对她说:“樱,其实,从我一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樱,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真的很想永远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什么?你喜欢我?”他的话把樱吓了一跳,她惴惴不安的看着灰精灵,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她彷徨无措的摇头回答:“可是,我和枫……”   “我知道,那个枫翎圣骑士与你许下过誓言,但是这一路上,在你最危险的关头,他又在哪里?”   樱默然无语,她也不知道枫在哪,虽然一直有人带来枫的消息,可是却总也见不到他,他甚至都没有亲自让人带一句口信给她,他还想着她吗?是不是已经把她忘了呢?樱无法回答,她的喉咙有点哽咽。   “樱,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爱护你的机会,对于人类来说,看中的多半只是精灵的美貌,他们对精灵和妖精甚至都分不清楚,我不想看着你为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男人孤苦伶仃的守候下去,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来疼爱你,呵护你。”柯斯科看到樱楚楚可怜的样子,于心不忍,轻轻的攥住她的手柔声劝说。   望着他含情脉脉的眼眸,听着他动情的话语,樱的少女之心在茫然无措中开始动摇,她不知道柯斯科说的是否是真的,也许枫真的已经把自己忘了,也许他已经遇到了一个更让他喜欢的女人,从前在森林中听说的那些,被人类男子哄骗精灵女孩儿的故事,一下子全都回响在她耳边。   在柯斯科情真意切的劝说下,枫的形象在樱心里渐渐模糊,她投入了柯斯科的怀抱,感受着他坚实的臂膀和胸膛,为自己亟待抚慰的心找到了一片能够赋予她勇气与力量的港湾,两人依偎在一起,轻声细语的交谈着,时间仿佛凝固了,幸福的味道充盈在狭小的树屋内。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却突然传来,樱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怀抱着她的柯斯科轻轻的皱了皱眉,问:“是谁?”外面的人回答:“柯斯科,陛下知道你们回来了,让你去见他!”柯斯科听后略加思索,叮嘱樱不要外出,呆着树屋里等他回来,然后快步离开了树屋。   他跟着传令使来到灰精灵王居住的大树屋,灰精灵王站在树屋门口的木质平台上,眺望着面前的空地,听到柯斯科恭敬的声音:“柯斯科叩见陛下!”   “嗯,事情我都听说了,既然到了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师父他们一定会很快赶来的。”对于灰精灵王格尔罗斯冷冰冰的声音,柯斯科早已习惯了,他起身垂首侍立,低声答应,正要询问格尔罗斯有何吩咐,却听到他阴冷的笑声传来:“过来,陪我看看这场好戏吧,马上就要开场了!”   柯斯科诧异的走到他身边,正在疑惑灰精灵王口中的好戏是指什么,突然看到一群灰精灵战士押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向着他们走来,他们将其押上一座木头搭建的高台,用绳子捆在一个十字柱上,一声惊慌失措的绝望呼唤刺痛了柯斯科的心:“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柯斯科你在哪?救救我!”   “陛下,您这是何意?”柯斯科心慌意乱的回头看着格尔罗斯,灰精灵王并不看他,目光紧盯着下方挣扎哭泣的精灵少女,平静的回答:“我的意思你很清楚,不久之前我们不是刚刚处置过一个她的同胞吗?任何来到此地的精灵,都会得到同样的款待,没有例外!”   “陛下,请不要伤害她,她那么年轻,对从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是无辜的!”柯斯科跪倒在格尔罗斯的脚下,声嘶力竭的哀求着,灰精灵王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无辜?这个世界上,无辜的人太多了,谁说无辜者就该受到饶恕?柯斯科,你最好给我安静,如果你再敢为这个精灵丫头求情,我会让你先去天国等她!”   无助的灰精灵跪在格尔罗斯脚下,痛苦的望着被捆绑在柱子上的心爱少女,听着她惊恐万状的哭求,却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救不了她,如果继续抗争,只会将格尔罗斯的话变成现实,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带她来到这里,但此时,悔之晚矣。   随着灰精灵王一声令下,两名灰精灵刽子手走上了刑场,他们用手扯碎了精灵少女身上的衣裙,让她赤身裸体的伫立在围观的灰精灵们面前,惊恐与羞耻让她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她不知道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她的目光迫切的寻找着柯斯科的影子,后者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刀,准备在她的身上刻下第一道伤痕,按照灰精灵王定下的惯例,他们要将抓到的精灵凌迟处死,灰精灵王会在高出看着他们刺出每一刀,直到精灵的血流干为止。   “陛下,且慢!”   一句口音不太纯正的精灵语将灰精灵王的目光吸引过去,他回头看着这个突然闪现在自己身边的紫衣男子,目光中流露出不安和敌意。“亨特尔公爵阁下,我劝您不要插手这件事,这是我们精灵内部的事务,不该你们人类来管!”几个冷若冰霜的句子从他的口齿间流出。   灰精灵王阴郁的表情和冰冷的声音并没有吓退公爵,他上前据理力争:“陛下,你们精灵的事我的确无权插手,但现在樱是远征队的队员,而我是队长,我有权保护我的队员,请你顾全大局,放过她吧!”   “哼,不过是一个还没长大的精灵丫头罢了,根本无关大局!公爵阁下,您如果需要人来填补她的空缺,我可以派出最优秀的灰精灵巫师来追随您,至于她,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沼泽!”灰精灵王斩钉截铁的厉声回答。   公爵眉头紧锁,低头看了一眼下面,雪琪等人正试图上前救下樱,但却被灰精灵战士们挡住,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着。身后,波多疾步赶到了公爵身边,帮他一起请求格尔罗斯赦免樱,柯斯科也连声哀告。   “都住口!这里是我的领地,没有人可以违逆我的意志,公爵阁下,就算你要倾国之力与我们开战,我也不会有丝毫退让!”格尔罗斯阴狠的瞪着他们,沉声威胁:“如果你们再喋喋不休的替这丫头说情,我就立刻把她变成石头!”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作为当今大陆上一等一的黑魔法师,格尔罗斯的力量足以与康斯坦丁·诺兰和已故的精灵大巫师夏尔林相媲美,公爵明白,如果他真的要杀死樱,自己根本无力阻止,他眼睁睁的看着刽子手再一次向樱举起了尖刀,痛苦的把脸转开,不忍再看。   “雪琪姐姐,公爵,救救我,柯斯科,救救我,枫……”话到这里,樱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了枫的样子,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刑场救下自己吧?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定是月神对自己不忠于爱情的惩罚,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脸再喊出枫翎的名字,向他求救呢?但寒光闪耀的刀锋还是让她下意识的喊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妈妈,救救我!”   一声惨叫,银色的流星贯穿了两名刽子手的头颅,两人同时瘫倒在地上,在场的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一道白影四蹄腾空飞越人群,稳稳的落在刑场之上,飞舞的剑光斩断了捆绑樱的绳索,樱的身体瘫软下来,一只修长的手臂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樱如梦初醒的抬起头,看着白色刘海儿下那双柔情似水的绿色眼眸,仿佛沙漠中干渴的旅人看到了绿洲,惊喜万分的哭喊一声:“青龙大哥!”   “别怕,没事了,有我在,不用担心!”青龙坚毅的声音在樱惶恐的心周围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城墙,她依偎在青龙的怀里,默默地点点头,潸然泪下。   青龙的突然出现,让公爵等人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却令格尔罗斯的脸上流露出了气急败坏的恨意,他突然用手一指,阴沉的吟唱声回荡在阴郁的沼泽林间,看着从格尔罗斯指尖凝聚出的狰狞土蛇飞扑向青龙,公爵大惊失色,他深知那具有强大魔力的石化术一旦击中目标,青龙和他怀里的樱,乃至坐在青龙背后的人类女孩儿都将化为顽石。   “砰”的一声巨响,灰精灵王所在的树屋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公爵利用瞬间移动闪现在刑场之上,灰精灵王和波多师徒则轻盈的落在刑场高台的另一侧,格尔罗斯满面惊异的看着青龙,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有夏尔林铸就的长剑?除了他,没有人能够铸造出可以反弹魔法力量的长剑!”   “这把剑,是我从科尔菲斯王那里得到的,因为我救了他的儿子特拉米斯。”青龙平静的回答,将横在面前的长剑倒提在手中,目光越过独角兽银光闪耀的角,冷冷的注视着灰精灵王。   “你就是当年从狼人手里救了特拉米斯的那个精灵,这么说,你就是科尔菲斯的外甥,特拉米斯的表哥,精灵王子哈克雷!”格尔罗斯睁大了深灰色的眼眸,惊愕之情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强烈。   “没错,就是我,精灵公主伊莲娜之子,哈克雷。但现在的我并不是什么王子,我只是个游侠!”青龙冷静的眼眸中没有浮现丝毫的惊讶,反而让格尔罗斯倍感诧异,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说:“难怪第一次见你,我就感觉你非常像科尔菲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的亲人!”他扫了一眼青龙怀里因为惊诧而忘记了恐惧的樱,冷笑一声,说:“不过,哈克雷,就算你有夏尔林的长剑,你以为凭借它和你座下的独角兽就能够救走那个精灵丫头吗?”   “我并不能肯定,但我必须试试,绝不能够就此放弃,否则的话,我的母亲和父亲绝对不会原谅身为长子和哥哥的我!”青龙坚定不移的回答让在场的人惊疑不定,他们从中听出了一种莫名的弦外之音,格尔罗斯上下打量着他和他怀里的樱,心里产生了一种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预感。   “你的意思是,你和她……”   “没错,我是她的亲生哥哥,她是我失散十六年的小妹妹!” 第二十一章 王印   伴随着人群的骚动,一块手掌大小的淡淡印记赫然显现在青龙裸露的右肩,粗看来是一个月牙形,仔细看时,那月牙竟是一个飞舞在空中的女子形成的,女子飘舞的长发和飘逸的裙摆以及她纤细的腰身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月牙形状,几条波浪线穿过月牙的下半部分,立刻就会让人想起倒映在水面的月亮,带给人以梦幻般的浪漫感觉。   “这是精灵王室的印记!”波多的声音令格尔罗斯阴郁的回头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落回到青龙身上,他正与樱相对站立在独角兽身边,彼此用手触摸着肩头的王印,银色的光芒沿着印记的纹路绽放出来,仿佛月光般静谧迷人,樱的身上裹着昕儿送上的褐色斗篷,裸露着香肩玉颈如同出浴的百合,梨花带雨的脸被泪光映衬得更加楚楚动人。   “哥哥,你真的是我的哥哥!”   青龙将樱揽入怀中,爱抚着她的腰身和头,柔声安慰:“没错,小妹,十六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站在不远处的公爵和雪琪静静地看着,前者惊奇的表情中混合着欣慰的笑容,后者则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由衷的为樱感到开心。   “格尔罗斯陛下,如果您真的要在这里杀死伊莲娜公主的一双儿女,那么我们兄妹俩今天就只有并肩一战了,也许我们不是您的对手,但无论是谁也别想再把我们分开!”   望着紧紧攥着彼此双手的青龙和樱,以及兄妹俩决绝的表情,格尔罗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虽然你向我展示的一切看上去都无可怀疑,但我不能因此轻易放过你们,如果你想要带她从这里离开,就必须把你所知道的关于你们身世的一切告诉我!”   格尔罗斯的话让青龙略加犹豫,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樱,她渴求的眼眸说明她也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从没有人对她说起过她还有一个哥哥,她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居然是精灵的公主,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隐瞒这一切,他们到底在掩盖什么?   “我可以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但这里似乎不是说话的地方。”青龙凝视着格尔罗斯的眼睛,灰精灵王的目光扫过四周围观的灰精灵,默默地点了点头,说:“跟我来!”青龙回头看了一眼昕儿,昕儿上前拉住他的手,青龙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女孩儿,与迎上来的公爵会合,雪琪、格鲁、库瑟和阿尔弗雷簇拥着他们,跟随格尔罗斯登上了另外一间空间宽广的大树屋。   青龙向灰精灵王要来一件长袍,在雪琪和昕儿的帮助下将樱身上窄小的斗篷替换下来。公爵、格鲁、库瑟和阿尔弗雷坐在三个女孩儿对面,灰精灵王面色严峻的坐在首座上,身边站着表情复杂的波多和柯斯科,后者时而偷眼窥视樱,但一看到她的脸便满心惭愧的低下头去。   “如您所知,我们的母亲伊莲娜,是已故精灵王科尔菲斯的亲生妹妹,是夏尔林大师的嫡传弟子,几乎继承了夏尔林所有的魔法精髓。她与夏尔林的妻子高级女祭司艾莉儿情同姐妹,两人常在一起研究魔法和药草学。”   “母亲虽然已经有三百岁的高龄,外貌却没有任何的衰老,看上去与樱一样的年轻美丽,生性活泼的她喜欢在森林中采集野花,将它们做成花环和花束,带到爱丽丝湖边,闻着花香,唱一曲动听的歌曲。”   “一次,母亲在森林边缘游玩,意外的听到了喊杀声,并撞上了正在截杀押运士兵的强盗,当时押运队的士兵都已经死伤殆尽,只剩下一名带队的人类骑士面对着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强盗,骑士已经身受重伤,力不能支,但他仍坚强的护卫着押运的财物,不肯弃车逃走。”   “母亲不忍心他被强盗们杀死,于是上前相助,击退了强盗们,将骑士救回了森林。但长老院有规定,不允许人类在诺曼德兰森林逗留栖居,母亲不敢把他带回月光城,又不忍将他弃之荒野自生自灭,只好将他带到了艾莉儿夫人位于爱丽丝湖畔的小木屋里藏匿。”   “后来艾莉儿夫人知道了这件事,将母亲责怪一番,却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帮她给骑士治伤,希望骑士身体恢复后赶快离开,但她没想到,母亲与骑士朝夕相处,学会了彼此的语言,还知道了他的名字——泰恩。两人在相处中暗生情愫,终于有一天,泰恩骑士在爱丽丝湖边跪倒向母亲求婚,母亲起初顾虑长老院的禁令,没有答应,但他执着的表示,自己将会跪在这里,知道她答应为止。”   “母亲最初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匆匆的跑掉了。随后的两天她没有再去看他,觉得这样一来他一定会心灰意冷放弃这个念头了,但到了第三天,母亲前去送饭的时候,却发现木屋里空无一人,心慌意乱的母亲起初怀疑他因为伤心而离开森林了,多少松了口气,但随后就想到他不认识离开森林的路,万一被精灵哨兵撞见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慌忙沿路寻找,却一无所获。”   “六神无主的母亲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在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最后她突然想到了分手时他的话,她跌跌撞撞的跑到爱丽丝湖边,热泪盈眶的看着湖边月光下熟悉的身影,他依然跪在那里,看到她的到来,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他说。”   “母亲再也无法抑制心头的感动与眷恋,与他相拥在一起,两人就这样终成眷属。”   “等一下,青龙,你说你们的父亲是人类?”公爵惊诧万分的问:“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你和樱的身上看不出丝毫人类的影子呢?”   “精灵和人类生出的绝大多数孩子,的确是混血的半精灵,”一旁的灰精灵王格尔罗斯忽然插嘴道:“但是也有个别现象,极少数的孩子会拥有纯粹的精灵血统,事实上,通常只有王室才会出现这种状况!”他的话让在场的人恍然大悟,公爵于是示意青龙继续说下去。   “后来,母亲怀孕了,女祭司为了避免事情暴露,借口与母亲钻研魔法,将她也藏匿在父亲居住的木屋里,不让她回月光城。所幸期间并没有被人发现,但没想到,在母亲临盆的那天,焦急万分的父亲没能在森林里找到女祭司,不得已他冒死闯入了月光城,找到了女祭司,最终母亲顺利生产,但两人的恋情也彻底暴露。”   “幸运的是,母亲生下了一个血统纯正的精灵男婴,长老院和精灵王再三商讨,决定认可这段感情,并给新生的男婴肩头烙上了象征王室身份的魔法烙印。此后父亲和母亲搬回了月光城,成为了诺曼德兰森林中唯一的一对异族夫妇,他们的故事也成为了精灵们口口相传的佳话。”   说到这里,青龙不由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樱脸上欣慰的笑容,心里却充满了苦楚,他很想就这样结束,不再让后面的事为妹妹的心增添伤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他解开谜底,自然也包括他疼爱的小妹。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年,期间母亲并没有再孕育过孩子,因为精灵女子不像人类女子那样容易怀孕,加上婴儿的夭折率非常高,所以我们虽然寿命是人类的数倍,但人口却远远低于人类。而就在父母成婚后的第十年,外出的精灵传回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人类王国的老国王死了,他的儿子——也就是蒙德雷克五世登基了。他一上来就下令追查失踪和叛逃的军官,如果找不到人,就要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抓起来做替罪羊,家产全部没收充公,这个消息让父亲震惊不已,他决定回去拯救自己的家人,母亲要求和他一起去,但父亲没有答应,他让母亲留下来照看年幼的孩子,等着自己回来。”   “父亲这一去,就是六年。在他走不久,母亲就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她怀着惊喜而忐忑的心情,一边保养身体,一边等待着丈夫的归来,但父亲尚未回来,孩子便到了降生之日,那一夜,母亲产下了一个女婴……”   “哥哥,那一定就是我了!”樱的眼中闪烁着对亲情憧憬的泪光,嘴角绽放着激动的微笑,身边的人都面带微笑着看着兴奋不已的精灵少女,怀揣着与她相同的美好愿望,却看到青龙凝重的表情,他轻轻摇头,满腹惆怅的叹息一声:“不,亲爱的小妹,如果那真的是你,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不是你,她是你的姐姐……”   “姐姐?”惊愕的樱霍然而起,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突然拥有的哥哥已经让她万分惊讶,现在居然又多出一个姐姐!但短暂的惊讶很快被惊喜的笑容所取代,她开心的上前拉着哥哥的手,天真地问:“哥哥,姐姐她在哪?你知道她在哪吗?”   “不,我亲爱的小妹,我不知道她在哪,自从母亲带着她离开了森林,我就没有再见过她……”青龙密布阴云的银色愁眉,让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诧异的望着哥哥,不解的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母亲要带着她离开森林和你?”   “因为有精灵从外面传回了父亲的噩耗,他们告诉母亲,父亲被蒙德雷克五世的人捉住,几年里一直关押在伊丁的监狱中,不久之后将被送上绞刑架,母亲听说后不肯听从女祭司的劝阻,毅然的抱起你一岁大的姐姐,踏上了挽救父亲的路。”   “可是,即使是要救心爱的人,也不必带着一岁大的婴儿吧?”雪琪心存疑虑的望着青龙,感觉其中必有玄机,她的话也提醒了樱,在她的一再追问下,青龙长叹一声,说出了一句令人更加迷惑的话:“因为那个女婴如果留在诺曼德兰,将必死无疑!”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青龙轻轻的伸手将妹妹揽入怀中,两人修长的耳朵彼此相触,樱感觉哥哥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听到他一字一顿的说:“因为,你的姐姐她,是半精灵……”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青龙心中滴落的一滴血泪,摔碎在樱的心头,她忽然明白了一切,一切波折的起因,原来是由于那一滴不纯的血统。   “你姐姐降生后,长老们拒绝承认她的身份,并要求母亲处死她,否则就不准母亲以公主的身份在月光城居住,母亲毅然的选择了后者,搬回了小木屋。由于长老院拒绝为女婴烙上王室的魔法印记,为了明示身份,母亲私下里拜托艾莉儿,在女婴身上印下了她的名字。后来母亲得知了父亲的厄运,她下定决心要将父亲救出来,于是将我托付给艾莉儿夫人,自己带着小女儿离开了森林。”   “母亲假扮成人类的妇女,在伊丁城打听到了行刑的时间,决定劫法场救人。当天早上,母亲将你姐姐留在租住的老夫妇的家里,自己赶往法场救出了父亲,并和他逃出伊丁城,在荒野中躲了几天,见风声过去了,这才乔装改扮回到城里。没想到那户老夫妇家早已人去屋空,邻居告诉她,在她离去的那天,士兵们抓走了老夫妇,把家搜了个底朝天,母亲在房中没有找到丝毫的痕迹,她心爱的女儿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失了。”   一滴泪水滴落在樱的颈部,她抬起头看着潸然泪下的哥哥,真想扑在他怀里痛哭一场,但她却忍住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坚强一些,哥哥的心中已经充满了苦痛,自己不应该再给他火上浇油,她坚强的忍住泪水,轻轻的擦去青龙脸上的泪,故作坚强的劝道:“哥哥,你别太难过了,我相信姐姐一定还活着,她在等我们找到她,我们一定会团聚的!”   “谢谢你,小妹!”妹妹坚强的表现让青龙重新振作起了精神,他轻轻的吻了一下妹妹的额角,以表达自己的感激,然后抬起头来继续说:“在那之后,父亲和母亲没有返回森林,他们去到了一片无人知晓的地方,但五年后的一天,精灵王科尔菲斯却得到了外出归来的精灵商队的报告,他们带回了母亲的信,还有一个女婴,那就是你,我亲爱的樱。”   兄妹俩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欢欣的笑容,樱紧紧的拉着哥哥的手,脑海中回想起自己从小在月光城长大的一幕幕,忽然,一个疑问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哥哥,既然我被送回了森林,为什么没有和你相认呢?”   青龙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可是他并没有让它停留,很快就将它驱散了。他说:“是长老院希望保守这个秘密,他们认为公主与人类私定终身,并且生下了一个半精灵女婴,会对王室的声誉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他们将我送到了边境小村柯尔,希望我忘却这一切,他们不告诉你真相,也不允许其他人泄露这一切。因此,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情,直到有一次女祭司来柯尔看望我,聊天时意外说走了嘴,被我逼问不过,才将事情的真相讲了出来,我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另外还有一个妹妹,但她不肯透露你的名字,匆匆的走了,再也没有来见过我。所以这么多年了,我虽然知道自己有两个妹妹,但是却不知道你们在哪,是不是还活着。直到刚才我看到你被绑在十字柱上,裸露的背部显现出了肩头的王室印记,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我的小妹!”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连舅舅都帮助他们隐瞒真相,他们太可恶了!”心性单纯的樱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愤怒,她义愤填膺的攥着小拳头大叫起来。青龙摸了摸妹妹的头,平静的劝说道:“小妹,别怪舅舅,有些事,他也做不了主。最初我也曾恨他,所以当我救了特拉米斯之后,舅舅见到我,表情很不自然,那是一种混合着感激与惭愧的情感,他将自己贴身的长剑赠送给我,又封我做圣殿骑士,但我只留下了剑,拒绝了封号。我知道他是想补偿我,但那时我不愿接受,我从心底无法原谅他,尤其是他自始至终都不肯说出你的名字。我只想带着这把剑走遍大陆,找到两个妹妹。我想,这一定是舅舅去世以前最大的遗憾吧,只可惜,虽然现在我原谅了他,但我已经无法弥补他的遗憾了。”   他意味深长的慨叹一声:“当我走出王宫,站在月光城的大街上,看着一个个散发着青春活力的美丽的精灵少女,心里一片的茫然,我认不出她们当中哪一个是我的妹妹,只得无可奈何的离开。”他轻抚着樱的肩膀,开心的说:“现在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又黯淡下来,低声叹息:“只可惜,你的姐姐至今还生死不明,和她相比,我们太幸运了。”   樱看着哥哥由悲转喜,又由喜变悲,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哥哥一个人承担着这么沉重的负担,已经让他不堪重负了,既然现在有自己在他身边,就应该和他一起来分担这一切。想到这里,樱强颜欢笑抓住哥哥的手说:“哥哥,你别太难过了,我会和你一起去找姐姐,直到我们找到她,我们三个就永远也不分开了!”青龙望着妹妹,感觉她柔软的小手忽然变得有力起来,不禁郑重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格尔罗斯陛下,我的故事讲完了,也许您还有隐藏更深的秘密要告诉我,我愿意等待您的教诲!”拉着妹妹的手,青龙转向默默地坐在对面的格尔罗斯,灰精灵王沉吟半晌,叹息一声,说:“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这样吧!我不会杀你们,因为你们是伊莲娜的儿女,夏尔林生前待伊莲娜如同亲妹,如果我伤害你们,夏尔林的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原谅我,而我更对不起他对我的救命之恩!”   “陛下,我非常感谢您的通融,但我希望告诉您,您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同样会让夏尔林大师对您失望,您的女儿舞,不也是因为您对精灵同胞的敌意,而离开您的吗?”青龙的不退反进,让灰精灵王面生怒色,而一旁的公爵和雪琪更是大吃一惊,青龙口中的舞,难道就是那个神秘的赏金猎人首领?   “你连这个都知道,你和舞儿是什么关系?”格尔罗斯缓缓起身审视着青龙,如剑的目光似乎要剜出他的心,看一看他究竟还知道多少秘密。青龙不卑不亢的回答:“舞姐姐现在是德尔城赏金猎人公会的首领,我是她手下的弟兄,我们相识于德尔的野外,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并因此惺惺相惜,她赏识我,以亲弟弟待我,我也拿她当我的姐姐,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灰精灵王似乎松了一口气,像一个满腹惆怅的老人,重新跌坐回藤椅当中,他长叹一声,口中喃喃叹息:“舞儿啊舞儿,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从没回来看过父王一次,甚至没让人带回一个口信,哎!”   “陛下,舞姐姐她之所以如此,并非不顾念父女之情。相反,她常常会站在科多山脉的高峰上,眺望着沼泽的方向出神,她热切期盼着您能回心转意,放下心头的仇恨,这样,她也可以早日回到您的身边,尽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关爱与孝敬。”   “谈何容易!”灰精灵王惆怅的抹了抹自己倍显憔悴的脸,叹道:“这么多年了,我根本忘不了她,那个被精灵射杀的人类女子,是她将我和所有的族人引上了黑魔法之路,也是她安慰了我在夏尔林死后一直郁郁寡欢的心,但她却死在了我族人的箭下!尤其是长老院的那帮家伙,在得知我修习黑魔法后,将各种污名与罪责像泼脏水一样的泼在她身上,他们甚至要将她暴尸于诺曼德兰森林入口处以儆效尤,我无法容忍他们这样污蔑和蹂躏她,这才率领我的族人夺回了她的遗体,也就此引发了同族的战争!”   “陛下,我能够理解您心头的苦闷,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长老院的长老大都已经死去,而您却依然不断的发动偷袭,伤害的只是无辜的年轻后辈,这样不断地渲染仇恨,不论是对过去,还是对未来,都于事无补。如果您真的放不下,我愿意以我的命,来换取未来的和平!”青龙说着上前一步,挺起自己的胸膛,将腹部一块狰狞的疤痕展现在人们面前,指着它毅然对灰精灵王说:“这块疤痕,是当年我射杀您的心上人之后,您在我的身上留下的,我才是您真正的仇人,如果您要复仇,请不要对那些无辜的兄弟姐妹下手,冲我来吧!”   灰精灵王抬起头凝视着青龙腹部的疤痕,恍然记起了当初的那一幕,眼眸中掠过一丝杀机,樱见状不顾一切的拦在哥哥面前,大声说:“如果要杀我哥哥,就先杀了我,我绝对不会和哥哥分开的!”公爵和雪琪等人也站了起来,关切的注视着格尔罗斯,灰精灵王望着他们忐忑而期待的神色,哀叹一声,轻轻地摆摆手说:“罢了,我不会杀你,也不能杀你。当年你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精灵,按年龄来说根本不应该参战,只是因为箭术高超才被卷入其中,你根本不了解自己在做什么,我又怎么能把责任归罪于你呢?更何况,如果我真的杀了你,舞儿知道了,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再认我这个父亲了!”   “陛下!”青龙望着面前悲伤憔悴的灰精灵王,能够体会到他的无助与苦闷,他试图再劝说几句,格尔罗斯却站起身来,摆手道:“不必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会好好的考虑,至于你,还要为拯救大陆而努力,如果我们真的能够躲过天灾的毁灭,也许,我会能够放下这段旧怨。”他饱含希望的看着青龙,那沉甸甸的目光让青龙感受到了肩头的重任。   “波多!”   波多应声来到格尔罗斯面前,格尔罗斯面色疲惫的看看他,吩咐道:“你带几位客人出去吧,给他们安排最好的房间,一应需要听从他们的吩咐,替我照顾好他们。”波多从命,带着众人离开了木屋,柯斯科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目光悄悄地窥视着樱,但樱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哥哥的身上,这让灰精灵沮丧不已,他隐隐地感到,樱正与自己走在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路上,公爵向樱问起了戈尔的下落,樱伤心的将戈尔的死讯告诉了大家,并若有所思的说:“戈尔大哥临死前,好像叫过我一声殿下,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他也许早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众人听了同声哀叹,樱忧郁的叹息道:“只可惜,戈尔大哥为我而死,我却连他的遗体都不知道在哪!”   “我知道戈尔的下落,是我趁乱把他的遗体偷走的,我已经把他送回了月光城,交给哨兵送回去安葬。之后因为担心小妹和灰精灵的安全,我才匆匆的沿路找过来,正巧碰上了刚才的事。”青龙的话让樱惊喜万分,却又心生疑惑,问:“哥哥,原来是你,可你当时为什么不露面呢?”青龙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另一侧昕儿的小脸儿,说:“当时,我带着小丫头同行,要是随便出面干涉,万一吸血鬼对小丫头下手可就麻烦了!我赶到的时候,正碰上戈尔死后,小妹被他控制住,我拉弓正想射死他,那灰精灵兄弟却突然出现了,我想如果他能救你,我就不必出面了,所以就没有现身。”   “说起来,也都是命运使然,若是青龙提前一步露面,樱也不会来到灰精灵村,他们兄妹也无法相认了!”雪琪的感慨让在场的人都慨叹不已,跟在人群后面的柯斯科垂头丧气的看了樱一眼,无意中两人的目光相对,他从樱的眼中看到一丝掩藏不住的幽怨,尽管只是瞬息之间的一瞥,那掺杂着矛盾的恨意还是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了柯斯科的心脏,令他肝肠寸断。   “如此一来,我们距离龙之荒原仅剩一步之遥了,如青龙所言,聆月和枫他们应该已经在前面等待我们了,我们权且在此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就出发,如何?”公爵的建议得到了青龙的赞同,一行人在波多的带领下,来到为他们安排的树屋,四五间树屋连成一排,几个女孩儿睡在一间,男人们各自睡一间,波多让人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几个人聚集在公爵的房间里用餐,波多则带着柯斯科辞行而去。   酒足饭饱后,半兽人格鲁、牛头人库瑟和矮人铁匠阿尔弗雷告辞回去休息,屋里便只剩下了青龙、公爵、樱、雪琪和昕儿,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公爵忽然向青龙问起了舞的情况。   “关于姐姐的情况,我刚才对格尔罗斯王说的时候你们也听到了,她是赏金猎人公会的会长,也就是我的首领,同时她还是猎鹰游侠联盟的盟主,控制着整个德尔的游侠团体,是我拜托她去科多山脉引导你们,因为我知道她是最熟悉那里,也最有能力保护你们的人。”   “没错没错,舞姐姐好厉害呢!我跟着青龙去她那里的时候,她正在给手下的游侠们布置任务,那些游侠一个个凶神恶煞、眼带杀机,我都不敢看他们,但是他们在舞姐姐面前简直就像小羊羔一样听话,一声也不敢违逆!舞姐姐一个随意的眼神,就能把他们吓得魂不守舍!”昕儿的话让公爵、雪琪和樱对视了一眼,对舞又有了新的印象,公爵注意到昕儿的话中提到舞在给手下人布置任务,想到分别时她曾说后面还会再见,猜测也许她会带着游侠们一同参加他们的征途,于是向青龙打探真相。   “公爵,这你只猜对了一半,姐姐她的确会带人参加我们深入龙洞的行动,但她当时正在安排的,却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他将身子探向公爵,压低了声音问:“你知道,柯兰德林吗?”公爵的眼眸闪过一道警惕的光,仿佛眼前出现了一个危险的敌人,舒展的眉头瞬间紧锁起来…… 第二十二章 雪色围猎   坐在德尔城盗贼公会总会里的诺欧·黎,正在等待着比利·温米尔的消息,飞龙骑士团约定的日期就在近日,诺欧·黎派出了侦察者去打探他们的情况,只要得到他们到来的回报,他便可以立刻按照计划开始行动。   他的家人都已被接到这里安顿下来,他的心里总算也有了一丝安慰。   夜已经深了,盗贼公会周围一片安静,诺欧·黎情不自禁的走出公会,几个路过的盗贼向他行礼,他微微点头,走到院子里,仰望着宁静的夜空。   今天的夜不算晴朗,星光时隐时现,月亮如同羞涩的少女望着自己的爱人,云彩好像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时而显露出娇媚的笑容,时而将她的脸遮蔽起来,挑逗着她的情人,拨弄着他的心绪。   诺欧·黎看着若隐若现的月亮,脑海中映出一个神秘的影子,他情不自禁的从口袋里掏出几样东西:两根羽毛,一黑一白,还有两张纸条。他盯着它们,仔细的观察着,其实,在这样的黑夜,他看不出什么,但他还是很专注的看着,回想着那个夜色中一身白衣的女子。   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帮我?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诺欧·黎百思不得其解,他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向公会的屋子,就在他跨进大门的一霎那,他敏锐的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声音,他立刻警觉起来,返身冲出大门,向房顶上望去,瞬间,他的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喜悦,是她,是她!   诺欧·黎没看错,房顶上的人,正是给他带来诸多疑惑的神秘白衣女子。   “等等!”诺欧·黎大声呼喊,对方不但不停,反而加快脚步,诺欧·黎攀上屋顶,紧随其后,一边追赶一边呼喊,可是对方的脚步越来越快,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比速度是吗?”诺欧·黎憋足了一口气,发起狠来,腿部的肌肉全部绷紧,青筋暴起,很快就拉近了和对方的距离。   眼看追到了女子背后,诺欧·黎伸手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臂,想要迫使她停下来,可是没有想到,他刚一轻轻的抓住对方的胳膊,那女子竟瞬间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屋顶上,向下滑落。   “不好!”诺欧·黎急忙拉紧女子的手臂,稳住身体,将她拉上来。女子喘息着躺在房顶上,诺欧·黎发现她白色的长袍被撕破了好几处,裸露的腿上被擦伤了一片,有的地方还在流血,诺欧·黎心里一阵歉疚,可他也暗自纳闷,自己就是轻轻的一拉,她怎么就会这么弱不禁风呢?看她行走如飞,并不像一个软弱无力的女子。   “对不起,我,我没想这样……”诺欧·黎充满歉意的对女子说,对方只是微微的将头转向一边,淡淡的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诺欧·黎这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个女子,借着投射在她脸上的一缕月光,他发现她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若凝脂,既有精灵的精巧之美,也有人类的妩媚风韵,只是此时的她表情十分冷淡,给人以孤僻冷漠不易接近的感觉。   “之前的两次,都是你在帮助我吧?你为什么要帮我?”他不失时机的追问着,不想让自己心里的疑问继续迷惑下去,而对方沉默半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的说:“我只是偶然发现他们的阴谋而已,不想让好人受到伤害。”   “那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又‘偶然’发现了什么?”   女子无言以对,她挣扎着站起来,诺欧·黎急忙扶住她,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确定,你们是不是安全了,我该走了。”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诺欧·黎拉住她的手,女子回头看着他,用力的挣了一下,诺欧·黎想起刚才的一幕,急忙松手,生怕再伤害到她。   “还有事吗?”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子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名字,快步离开了,诺欧·黎望着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中的那一团白影,脑海中回想着刚才她隐约可见的容貌,极力回忆着关于她的一切,可是脑海中除了印象中那个模糊的影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灵机一动,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   德尔城的夜色已经深了,整个小城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黑夜蔓延开来,但是对于部分人来说,生活才刚刚开始。   白衣女子从贫民区一座座低矮的民居上方经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虽然是在黑夜中穿着一身白衣,但是一般人仍很难发现她,因为她的动作实在是非同一般的快。腿部的伤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虽然难免疼痛,但却不妨碍她行走如飞。   远远的,她看到了自己的目标——一座很不起眼的小房子,那本是一座已经废弃的房屋,传说里面曾经死过人,死者的亡魂在里面徘徊游荡,因此没人敢在里面居住和靠近,包括胆大包天的盗贼们。   “她果然有些来头,竟敢一个人来这里?”   诺欧·黎看着女子走到门前,步履镇定自若,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她是不知道,还是艺高人胆大?”诺欧·黎不禁想起了那巨大的白色羽翼和那个美艳的黑翼天使。   小屋的门被推开,白衣女子抬步走进去,诺欧·黎正要跟过去,忽然那女子一跃而出,转身就跑,还没等诺欧·黎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一声微弱的惊呼,接着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诺欧·黎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速度却丝毫也不放松,为了不跟丢目标,他依靠自己对于德尔的熟悉和灵巧的身手,一路追随,渐渐的他看清了,一群披着斗蓬的人用武器胁迫那女子,她似乎毫无反抗之力,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身体软软的被人拖着走。   “影子骑士?难道他们要报复她?”   可是很快,诺欧·黎变得很诧异,因为他们要去的方向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和青龙以及比利·温米尔同属的猎鹰游侠联盟召集秘密集会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游侠联盟的人从来不会武力挟持,今天这是怎么了?”   作为游侠联盟的中坚力量,诺欧·黎对于游侠联盟里的人非常熟悉,里面的骨干成员都是德尔城很有势力的人,彼此之间都很有交情。这个游侠联盟主要是由德尔城各公会的首领、骨干和精英组成,其中包括赏金猎人公会、雇佣兵公会、杀手社团、商社等等组织,盗贼公会自然也不例外。联盟成员平时都在自己的公会中,互不干涉,以联盟专属信物互通身份,以便化解误会。一旦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各方面的首领就会集合到一起,各尽其力,发挥自己公会方面的专长,即使平时真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大家也会抛弃前嫌,共同应对。另外近年来各族一些独行的游侠也会来到德尔,希望加入游侠联盟,都是由赏金猎人公会负责筛选吸纳。   “难道青龙回德尔了,带了什么特别的消息回来,所以要组织密会?但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究竟在搞什么鬼?”   诺欧·黎猜测不透,决定看个究竟再说。很快,一群人带着女子到达了目的地——位于赏金猎人公会与猎人商社之间的一个小酒馆,这里看上去很平常,人来人往,但是事实上大多是游侠联盟的人在这里饮酒,只不过外人看不出来而已。   酒馆的二楼有一间没有任何间隔,几乎和大厅一样大的房间,表面上看是一个储藏室,里面放着各种食材、器皿、配料和大桶大桶的美酒,其实却是联盟成员商议机密的地方。   诺欧·黎看着他们进入了酒馆,转身绕到一侧,攀墙而上,从二楼的窗缝望进去,一群人刚好进入了房间,关上了大门。他悄悄的撬开窗户,轻捷的翻进走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确定安全后,悄悄的来到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观察里面的情况。   一个身穿娇艳的红色长袍的男人背对着大门站在屋子的中心,白衣女子被两个手下押着站在他背后,诺欧·黎已经确定他们就是影子骑士,但是他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红色长袍的男人转过身来,他的相貌相当英俊,作为人类,他的脸相当白皙,甚至有些苍白,是那种长期研习魔法而疏于身体的锻炼,少见天日而导致的苍白。他眉目清秀,看上去并不亚于精灵,但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是精灵,因为那一头乌黑发亮的短发说明了一切,精灵没有黑发。   这样一个美男子,诺欧·黎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令常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他的双眼清澈透明,不仅仅是女人,就算是男人看了也会觉得心里一动,可是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棉里藏针的阴狠,如果不是阅人无数的人,根本不会察觉。   “他是谁?德尔竟然还有这样的狠角色存在?”诺欧·黎暗自思忖。   男子盯着白衣女子,目光柔情似水,带着无限的爱意,女子把头转向一边,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诺欧·黎却能够隐约想象出她冷若冰霜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的声音异样的柔和,诺欧·黎感到一阵发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男人的声音,当然,这种声音对寻常女子来说是很有磁性的。   似乎为了表现自己非同寻常,白衣女子一声不吭的低着头。   诺欧·黎多么希望她能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可是同时,他又觉得这样子更好,因为那说明她既没有被诱惑,也没有被吓倒,这让他对她变得愈加崇敬起来。   见女子不语,男子微微一笑,贴近她说:“你不说,可以,我也不在乎,但是你总是妨碍我们的行动,这我就不得不和你谈谈了。”女子依然不语,倔强的避开他的脸。   男子并不急躁,看得出,他在对付倔强的女子方面很有一套办法,只见他绕着女子转了一圈,回到她面前,笑盈盈的夸奖:“很好,是个美人,我喜欢。说起来,我倒是很惊讶,人类的女孩能长出你这样清秀的容貌,真的很少见。”说着,他很温情的伸手去摸女子包裹住脸颊的褐色短发。   “别碰我!”女子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她奋力的挣扎着,不准对方碰自己的头发。   男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门外的诺欧·黎也有些纳闷,对方的行为并不算很无礼,可是她的反应却好像将要受到侮辱,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不寻常。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男子背着手微笑着又转了一圈,忽然快速的再次伸手去掀她的头发,同时诡秘的笑道:“莫非这里有什么秘密?”   一声惨叫。   两个手下把女子打得跪倒在地上,男子这才从她嘴里抽出了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他恨恨的看着她,再也没有刚才的温文尔雅,狠狠的一脚把她踢翻在地,鲜血从嘴角和鼻子流出来,脸上一片血红。   “该死!”诺欧·黎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正盘算怎么进去营救那女子,忽然觉得背后有人,他不动声色,向后猛地虚晃一拳,脚下却悄悄的扫向对方的腿,这一击看似轻柔,却能直接折断对方的小腿腿骨。   拳头被轻轻的抓住,脚被恰到好处的一挡,力量完全没有用上,对方轻轻的一踩,把他的脚固定在地上。   “黎,这样的见面方式,不太友好吧?”一声女人轻轻的娇笑。   诺欧·黎惊异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个可怕的念头伴随着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难道说,她和里面的人……   那女子显然看穿了诺欧·黎的心思,她放开他的手脚,很妩媚的随手梳理了一下鬓角的白色长发,灰色的长耳朵挑逗似的动了一下,露出一种很肯定的微笑,似乎是故意想要赞同对方的想法。   看到她这副样子,诺欧·黎反倒没法相信了。   “人员已经到位了,我们今天要抓一条大鱼。”对方信心十足的说,声音依然轻的很。   “青龙也来了?”   对方笑着用一副很抱歉的表情摇了摇头。   “难道离了青龙,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诺欧·黎尴尬而歉意的笑笑,虽然青龙和他都是联盟中的中流砥柱,但她才是游侠联盟的最高领袖和主心骨,真正的大事都要由她来决定,论能力,论资历,论手段,她都在他们之上,是游侠中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面对她这样戏谑的发问,诺欧·黎只有无奈讪笑的份。   对方走到房门边,从门缝向里望,用极其微弱的,只有顶尖游侠才能捕捉到的声音问:“认识那个男人吗?”诺欧·黎摇头否定。   “他是卡尔伊文的得力助手,名叫柯兰德林。这家伙当年在象牙塔也曾经是个很有名望的魔法师,还是见习魔法师导师。后来迷上了黑魔法,大魔法师康斯坦丁·诺兰屡次规劝,可他就是执迷不误,最后不得不将他赶出象牙塔,沦为黑巫师,后来和卡尔伊文臭味相投,联合起来,专门为他培养黑暗法师,尤其是死灵法师。”   她的话让诺欧·黎瞬间想起了思儿。   “这个人长了一副好相貌,是个多情种子,生性风流,特别喜欢沾花惹草,和卡尔伊文完全不同,也正因为没有性格上的冲突,两个人的关系融洽的很,我们要除掉卡尔伊文,一定也不能放过他,不然的话一定会出大乱子。”   诺欧·黎又想起了男子暗藏杀机的眼神。   “可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让他们来的。”   “你?”诺欧·黎诧异的看着对方,这里可是游侠联盟的秘密集结点,怎么能随便让外人来呢?对方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但却满不在乎的说:“别担心,我们安排好了,基本上可以一网打尽,就算真有人逃掉,也不过是一个集合点而已,偌大的德尔城,遍布四处的阴影角落,难道还找不到地方密会吗?”   诺欧·黎觉得也有道理,又问:“那么,那个女子……”   “他们要抓她,所以我才特意安排了今天这场围猎。”她回头看看诺欧·黎,别有深意的浅浅一笑:“看样子你是追踪她来的,难道说,你和她……”   诺欧·黎面无表情的看看她脸上挑逗的笑容,故作平静地回答:“她帮过我,仅此而已。”   “嗯,不错,感情都从帮助开始的。”他平静的语气显然没能蒙骗过对方,那一声耳熟能详的戏谑让诺欧·黎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在她面前,这样的戏谑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分辩是没用的,只能惹来更多的调侃和戏弄。   “想救她吗?”对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却还在冷冷的怒视着柯兰德林的白衣女子。诺欧·黎顺着她的目光默然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回头静静地望着身边的灰精灵,虽然口中没说什么,眼神却早已肯定。   “好吧,交给我,让你看一场好戏!”副团长伸出一根灰色的纤纤玉指向旁边指了指,诺欧·黎会意,悄悄的躲到一边,灰精灵嫣然一笑,推门进去,里面立刻传来了她慵懒娇憨的笑声,诺欧·黎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由得耸肩苦笑。   “哟,柯兰德林阁下,我一直以为,你是从来都不打女人的,怎么今天动起手来了?”   “美人儿,你别怪我,这丫头实在不识抬举,怪不得我。”柯兰德林的声音因为手部的剧痛有些颤抖。   诺欧·黎悄悄的伸出头,往里面望,只见灰精灵在白衣女子面前弯下腰,用观赏艺术品的目光打量着她,笑道:“看她的样子,你不该叫她丫头了。如果我没有看错,她已经脱离小女孩的年龄,成熟气质已经开始展现了。”   “就像你一样?”柯兰德林上前从后面揽住灰精灵的腰,可是她轻轻的把腰一扭就摆脱了他,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无可奈何的样子,笑道:“差的远呢!不过她的身上倒是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   “你也看出来了?”   “怎么?你是男人能看出来,我是女人反倒看不出了?”   “哈哈!”柯兰德林爽朗的笑起来。   灰精灵走到白衣女子面前蹲下,掏出一条手帕,和蔼可亲的笑着说:“来,妹妹,我来给你擦擦脸,你这小脸儿弄着这个样子,姐姐看着心里不忍。”说着把手伸过去。   “啪!”白衣女子用力将她伸过来的手打到一边,灰精灵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果然还是个丫头,性子直的很呢!”   “呸!”   灰精灵女子擦掉脸上的唾沫,脸色有些愠怒,她抓住白衣女子,用力把她揪起来,“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的时候,已经等于抚摸了,只不过外人看不出来而已。但就算这样,白衣女子还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灰精灵一愣,她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弱不禁风,于是她又上前抓起她。   “美人儿,别把她打坏了。”柯兰德林见状劝道。   灰精灵女子白了他一眼,幽怨的问:“你心疼了?”柯兰德林走上前,笑眯眯的向她张开怀抱,嘴上说:“你们女人就是爱吃醋,我以为你是例外呢,原来也是一样的!”   灰精灵“哼”了一声,轻轻的推开他,娇声反驳:“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都花心?”柯兰德林一脸真诚的微笑:“我承认这样的男人的确有,但是我对你可是真心真意的,绝对没有二心。”灰精灵将信将疑的望着他,娇声娇气的问:“真的?”柯兰德林诚恳的连连点头,看到她灿烂的笑起来,样子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柯兰德林心里不禁想:再成熟的女人,只要男人有手段,都能把她变成小女孩!   “既然这样,先饶你一次!”灰精灵说着用力把白衣女子往门口一推,白衣女子顿时失去平衡,向门口摔倒。说时迟,那时快,诺欧·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外闪出来,将女子接在怀里,转身冲出房门,闪电般的直奔窗口,飞身跳出窗外,跃下二层楼,等影子骑士冲出屋子追赶时,人早已经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了。   灰精灵和柯兰德林愣了半晌,面面相觑。   “该死!”柯兰德林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愤愤的说,灰精灵一脸委屈的站着。   “刚才那个人,你不会不认识吧?”柯兰德林阴郁的说。   灰精灵女子摊开双手惊叫起来:“你不会怀疑我吧?”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也太过分了!”灰精灵女子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竟然捂着脸哭泣起来,哭的像个迷路的小姑娘,那哭声回荡在柯兰德林的耳畔,荡漾在他的心里,让他不禁心软了,走上前抱住她,柔声安慰:“好啦,美人儿,别伤心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的,都是我错了,原谅我吧。”   灰精灵伏在他肩头抽泣着,身体伴随着抽泣声很有节奏的颤抖着,柯兰德林不禁心荡神移,他想:也许这是最好的机会!他用他那令女人神魂颠倒的悦耳声音说:“美人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伤了你的心,我一定好好的补偿你,好吗?”话音未落,他感觉对方的腿贴着他的腿部向上抬,那丰满富有弹性的大腿靠近了他的手,禁不住心花怒放。   “呃啊!”柯兰德林的美梦瞬间破碎,他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灰精灵女子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他,几个影子骑士愣愣的看着,他们知道这是柯兰德林心爱的女人,所以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对她动武。   就在这时,数个弓箭手破窗而入,弯弓搭箭瞄准了影子骑士,一群不同种族的战士冲了进来,将影子骑士们缴了械。   “你,你是什么人!”柯兰德林被两个游侠押着,怒气冲冲的看着灰精灵。   “我?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为什么要和我们做对!”柯兰德林迷惑不解。   “因为我还是猎鹰游侠联盟的头儿,卡尔伊文和我们的人为敌,这个理由应该已经够了吧?”   “你和那个精灵是一伙的!”柯兰德林心有不甘的惊叫,他连肠子都悔青了,自己玩了几十年的女人,最后竟然被女人玩了。   “你明白了,那就好,起码不会做个冤死鬼。”灰精灵女子冷笑。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赏金猎人不习惯杀人。”柯兰德林看着副团长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稍安,可是后面那句话就像刚才那一记膝盖一样砸碎了他的梦:“不过我会把你们交给职业杀手社团,由他们来解决。”   柯兰德林“扑通”一声跪倒,苦苦哀求:“千万不要,求你放过我吧,我从来没做过坏事,虽然生性有点好色,可是那也是处于男人的本性啊!再说,我对你真的是一片真心,要不然,我怎么会上了你得当呢?”最后这一句,众人都知道是真话。当然,真心和真心是不一样的。   “抱歉,那我只能辜负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柯兰德林呆呆的看着她。   “因为我最恨打女人的男人!”狡黠微笑从灰精灵的脸上一闪而过,伴随着她修长细腻的灰色玉手无情的,轻轻挥动,名叫柯兰德林的英俊男人和他的手下被五花大绑,去赴杀手社“尖牙利刃”的约会。   酒馆的一楼已经没有外来的客人,空空荡荡的,看到众人下来,几个游侠迎上来,灰精灵女子示意他们一切已经解决,和他们一起走出酒馆。天色一片漆黑,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德尔城的一切都还在沉睡,周围静悄悄的,夜风时不时的掠过人们的肩头,带来一丝秋末的寒意。灰精灵仰望了一眼天空,喃喃的自语了一句:“黎和她,现在应该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吧?”   “放我下来。”   就在灰精灵暗自思索的同时,另一边,在附近某条阴暗的街道上,白衣女子在诺欧·黎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声。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住脚步,将女子轻轻的放下来。他们距离秘密集合点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所以不必担心追兵了。诺欧·黎搀扶着女子在街角的墙边坐下,夜色将她的一切淹没在黑暗中。   诺欧·黎站在女子身边,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是可以听到她微微的喘息声,他想起她刚才受了伤,于是关怀的轻声问:“你没事吧?”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如果不是还能够隐隐听到她呼吸的声音,诺欧·黎几乎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但是她没有,黑暗中,她在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脸,各种感情交织在深情的目光中。   过了半晌,女子忽然问:“你和那个灰精灵认识?”诺欧·黎没有否认,并且告诉她是她主动承担救她的任务,他本以为她会说一些称赞或感激的话,但她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诺欧·黎觉得很不自在,他不认为她的这种沉默是女子的矜持,她问话的时候语气坚定有力,甚至有些强硬。也许,这就是她的性格吧。想到这里,诺欧·黎觉得自己不该多打扰她,很显然她也不太喜欢他的打扰,因此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女子忽然又问。   诺欧·黎一愣,但立刻从她怀疑的口吻中明白了“她”指的是谁,于是向她解释:“她算是我的领导者,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是朋友。”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敏锐的感觉到女子的目光如同两团火焰烧灼着自己,似乎要看看他是不是在说真话。   “她能看到我?”这是诺欧·黎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他知道这个女子来历不凡,可是夜视能力,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般的人类就算是训练有素,在这样的黑夜也别想看清他人,但诺欧·黎却很肯定的感到她能看到自己,并且还在仔细的观察自己,审视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你……”女子的语气出现了少有的犹豫和羞怯,这让诺欧·黎感到不解,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因为对方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问:“你成家了吗?”诺欧·黎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她究竟想干什么?先是不明不白的帮助他,始终悄悄的追踪他,被他发现以后便逃走,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诺欧·黎甚至连她的样子都还没有真正的看清过,现在又突然问起这个,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见他不说话,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歉意的说:“对不起,也许,这不是我该问的问题。”说着很迅捷的站起来,诺欧·黎看到一个影子在眼前一晃,以为她要走,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拉她,不想手兜了一个圈,正好揽住女子的腰部,对方发出一声轻呼,一下子摔进诺欧·黎怀里。她伏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臂已经出于礼貌自然的放开了她,可她还是不动,他知道她的身体耐不住力量,可是刚才的那一下,他分明感觉她是故意的。   “刚才的问题,可以回答我吗?”   诺欧·黎忽然想起了灰精灵女子在柯兰德尔面前施展的那一套,他立刻警觉起来,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可以,我没有成家。”诺欧·黎小心翼翼的回答,声音不冷不热,他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花样。他听到女子发出一声轻叹,似乎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他又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复杂,也许他们真的在哪里见过,因此是她对自己有了好感也说不定。   “为什么呢?据我所知,你很有势力,也很有实力,你应该有很多女人才对。”   “她开始套我的话了……”诺欧·黎心想,他不动声色,轻声答应:“有,当然有,不过她们不合我意,我有我的标准。”他的话似乎勾起了女子的兴趣,她继续追问:“这么说,你的心里一定有一个符合你标准的女人咯?”   “原来是想套出汀雪的事情。”诺欧·黎暗自思忖,虽然他并不清楚女子的真实用意,但不在陌生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她是他的一贯原则,虽然可以确定她不会是卡尔伊文的人,但他仍未因此放松警惕性。他沉吟片刻,说:“是啊,有一个,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说着轻轻的用双臂抱住白衣女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柔情蜜意的问:“我想,现在我有了另一个标准,你愿意做我的标准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但我愿意去了解。”   “你知道我经历吗?”   “不,但我可以倾听。”   “你知道我爱不爱你吗?”   “不,但是我爱你,这就够了。”   三记清脆的耳光在黑暗中响起,诺欧·黎愣在那里,对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第一下,因为你不知道我是谁。”   “第二下,因为你不知道我的经历。”   “第三下,因为你不在乎我是否爱你。”   “给你这三个耳光的原因,是因为你对我不信任,我会等着你,等你明白这三个答案之后,你可以把它们还给我,我等着那一天。”说完白衣女子挣脱他的手臂,大步离去。诺欧·黎愣愣的放她离去了,他忽然明白自己的试探伤害了对方,可是对方的话说的很明白,也许自己了解她的一切后,才能够得到她的原谅,可是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诺欧·黎转身返回盗贼公会,一路上,他都在猜测白衣女子的身份,他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大伤脑筋,更不要说是一个女人,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他和她们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过后就遗忘了,她们不过是贪图他的钱财和势力,却并不了解他的为人。但是听她的语气,她分明是了解他的,可是他对她却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模糊印象,根本记不起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他们真的见过吗?他没有答案。   “黎。”   诺欧·黎抬起头,看到灰精灵女子从一旁闪出来。   “解决了?”   “大鱼跑了。”   诺欧·黎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对方不紧不慢的说:“我们没想到,他竟然还藏着一把匕首……”   “一把匕首对一个魔法师来说没什么大用处。”   “对,但是对一个死灵法师导师来说,它可以用来制造尸体。”对方的语气中透出无比的无奈。   “我明白了,他杀了一个人,也许是他的手下吧,然后召唤了什么,趁乱跑了。”当时的场景在诺欧·黎眼中浮现。   “基本如此吧,留下他一定会惹下祸端的。不过算了,再找机会吧。”她盯着诺欧·黎的眼睛,诺欧·黎明显感觉到一种和刚才白衣女子同样的、在黑暗中看对方而对方却看不到她的那种肆无忌惮的目光,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只有一瞬间而已。   “她呢?”   “走了。”诺欧·黎想起刚才的不欢而散,有点沮丧。   “她还会再来的。”   “你怎么知道?”诺欧·黎惊讶的看着她,尽管他根本看不到她隐没在黑暗中的灰色皮肤。   “我们已经查过她的底细了,知道她是谁吗?”灰精灵神秘的微微一笑,扫了一眼眼前沉静的盗贼之王,“还记得那个名叫汀雪的小姑娘吗?”不出她的所料,她的话如同一句魔法咒语,瞬间将诺欧·黎脸上的平静转变为震惊,继而又被狂喜所替代,紧接着却又转化成了懊悔,直到最终的恼怒攀上他的眉梢,“你为什么不早说?”他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   “安静一点,你现在像一只受伤的狮子。”   诺欧·黎的盛怒奇迹般的烟消云散,对方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的怒气如同泥牛入海。   “我说过,她还会再来的。”灰精灵的话提醒了诺欧·黎,那白衣女子——汀雪不是说,等自己明白那三个问题的时候,让自己还她吗?她说她等着那一天。   “好啦,这些事情先放一放,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是出发的时候了。”对方像是没察觉诺欧·黎的心思,说完转身要走。   “等一等。”   对方停步回头。   “谢谢你,舞姐。”   “为了谁?她吗?”舞回眸浅笑。   “也为我自己。”   舞笑的挺妖娆,虽然夜色遮挡了笑颜,但却无法抵挡声音的穿透,一个妖媚的微笑在诺欧·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走吧,人员应该都已经集合了,大家在等我们。”舞说完扬长而去,诺欧·黎快步跟了上去。   天色已经从幽暗的深蓝色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海蓝色,两个人走到城门口,各公会的手下们已经整装待发,两人和各公会的首领交谈了一下,由盗贼公会开路,整个游侠团的精锐成员依次出发。   刚刚走出德尔城两三百米外,周围旷野上风生水起,铺天盖地的巨大身影从天而降,一个灰色的人影横枪伫立,朗声笑道:“真是姗姗来迟,我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第二十三章 记忆的温柔   “柯兰德林确是心腹大患,当年卡尔伊文就是在柯兰德林的帮助下,用阴谋诡计击败了欧瑞公爵,给我们造成了重大的损失!”亨特尔公爵咬牙切齿的说,一旁的雪琪瞟了一眼他愤恨的表情,脑海中回忆起当年父亲的军队战败时的惨剧,悲伤的阴影不知不觉笼罩了她的脸。   “是啊,在象牙塔时,诺兰大师也曾提到,柯兰德林当年曾率领黑魔法师袭击他,正是由于那次袭击,才改变了思儿和昕儿的命运!”青龙一手亲昵搂着妹妹,另一只手怜爱的揽着昕儿的肩膀,仿佛昕儿也是他亲生的妹妹。   “你去过象牙塔了?”公爵敏锐的捕捉到了青龙话里的含义,而他的老朋友立刻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不仅是象牙塔,还去了妖精谷呢!”话音未落,精灵游侠忽然把头转向身旁的昕儿,莞尔一笑,叫道:“莫妮卡,你藏够了吧!快出来!”公爵等人闻言一脸茫然,唯有昕儿笑吟吟的打趣一句:“你又想起她来了,别怪我没警告你,最好别惹她!”青龙眉宇轻扬,洋洋自得的哼了一声,笑道:“你好好看着,我怕不怕她!”又叫道:“莫妮卡,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手伸进昕儿怀里,把你揪出来!”   “你闹够了没有!”   雪琪和樱惊奇的看到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从昕儿的衣领里露出一个小脑袋,稚气未脱的小脸儿怒气冲冲的瞪着青龙,精灵向她扬扬眉毛,笑道:“你躲什么,也不出来跟大家见个面?”那小人哼了一声,从衣领里爬出来,站在昕儿的肩膀上,轻轻扇动背部的四片修长的小翅膀飞上半空。青龙伸出手想要接住她,她却灵巧的躲开,飞到藤桌旁边。半空中身体舞动出一片五彩斑斓的光芒,化作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薄如蝉翼的翅膀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一头及腰的翠绿色长发直顺飘逸,两条细长的发辫从鬓角垂到胸前,额前的斜刘海使两条柳叶弯眉若隐若现,青翠的眼眸如同祖母绿般倍显神秘,两只尖尖的短耳朵微微颤动煞是可爱,娇小的身材看上去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金色的半透明纱裙既彰显出姣美灵秀之气,又隐现出妩媚性感的曼妙身姿,两只裸露的纤细手臂上,分别带着一个金色的臂环和一个金色的小手镯,典雅高贵之气让人联想到王室的尊荣,但赤着的两只小脚丫却又让人平添一丝返朴归真的感觉。   那女子冲着众人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美丽的丹凤眼一眨一眨,透出掩盖不住的灵气与聪慧,淡粉色的樱桃小口微笑时咧成弯弯的月牙形,在红扑扑的脸蛋上生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各位好,我叫莫妮卡。”柔美的声音如同春风吹过每个人的心田,令人不觉对这个纯情与妩媚并存的女孩平添了几分好感。   “你是妖精?”公爵的语气中充满惊讶。与此同时,樱也站起来惊喜的叫道:“是你,你就是那个妖精,是你救了我!”她跑到莫妮卡面前,抓住她的手,满面喜色。莫妮卡的身材比她要矮小的多,看上去年龄也要小的多,但却比樱稳重的多,她和蔼可亲的对樱嫣然一笑:“这都被你认出来了呀!”樱激动得抓着她的手,向大家讲出了当初她如何从多勒墨手里救下了自己,并且对她连声道谢。   “你怎么不谢谢你哥哥呢?当时可是我让莫妮卡去救你的!”青龙笑眯眯的望着她们插了一句嘴,莫妮卡白了他一眼,柳眉轻挑,娇声挖苦:“你呀,就是没有风度,一点儿小功劳都要斤斤计较,争先恐后,真是没出息!”青龙一脸无奈的对众人耸耸肩,苦笑一声:“这丫头,一张利嘴不饶人,自从她和昕儿……对了,小丫头还有你!”青龙回头望了昕儿一眼,昕儿低头掩口偷笑,听他继续“控诉”:“自从她俩见了面,就合伙折腾我,折腾了一路,我做游侠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对能折腾人的小丫头!”   昕儿不服气的直起身子,笑眯眯的反驳他:“那还不是你欺负人,莫妮卡姐姐给我抱不平!”青龙刚要开口辩驳,莫妮卡在一旁娇滴滴的撅起小嘴帮腔道:“就是,我们两个柔弱小女子,哪有本事欺负你这声名显赫的大游侠?”她轻描淡写话语中透着丝丝娇弱与委屈,把青龙堵得哑口无言,只好装腔作势的怒瞪了她一眼,莫妮卡“扑哧”一笑:“看什么看,傻瓜,越长越不精神了,还是小时候可爱点儿!”   “那当然,我小时候可是森林里出了名的聪明伶俐!”青龙趁机接过话题,得意洋洋的化解刚才的尴尬。莫妮卡望着他得意的表情,不慌不忙的反唇相讥:“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人小时候笨得很,在森林里抓蝴蝶,结果蝴蝶没抓到,自己却摔倒了,还把腿磕破了,坐在地上哭呢!”   此言一出,一直冷眼旁观的公爵等人愈加惊奇,心想这妖精连青龙小时候的事都知道,必然和他关系非同寻常,心中的好奇促使他们连声追问:“莫妮卡,快说说怎么回事!”莫妮卡得意洋洋的点着头,刚要开口,青龙故作严厉的用手指着她说:“不准说!”   在人们一致的声讨下,青龙不得不妥协,说:“好吧好吧,既然众望所归,那就由我来说吧,要是让她说,还不知道说成什么样子呢!”说着瞪了莫妮卡一眼,莫妮卡扬着脸调侃一声:“说呗,看我干什么?”青龙不理会她的挑衅,回头环视众人,讲述起当年的故事。   “那是我五岁那年。有一天我在森林里玩,忽然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飘飘然来到我身边,我伸手去抓,那蝴蝶一闪躲开了,我又抓,那蝴蝶不紧不慢的向远处飞,我不甘心,于是跟在后面不断地追它。可是那蝴蝶飞飞停停,好像故意引着我抓它,却怎么抓也抓不着,我一着急,脚下被树根绊了一下,恰好摔在一块石头上,腿被磕破了。小孩子最看不得血了,一看到血从伤口流出来,顿时吓坏了,再加上伤口的疼痛,情不自禁的就哭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那只蝴蝶在一阵绚烂的光芒中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姐姐,她走到我身边轻声的安慰我,从周围采集了一些草叶,咀嚼之后涂在我的伤口上,很快伤处就不疼了,血也止住了。之后她又抱着我,把我送回家,我们两个就这样认识了。因为我从小生性淘气,不喜欢拘束,胆子也大,同龄的小精灵们害怕闯祸之后受到长老的教训,都不太敢跟着我在森林里到处乱跑,所以慢慢的,那位大姐姐成了我最亲近也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五岁到十岁因为有她的陪伴,而变成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十岁之后,随着父亲的离去,二妹的出生,我不得不帮助母亲支撑这个家,照顾妹妹,料理家务,和她见面的时间就少了。不过我还是经常半夜跑出去和她见面,诉说一些少年的心事。十六岁那年,母亲离开了家去找父亲。那天夜里,我在她怀里哭了一夜,她紧紧的抱着我,向母亲一样给予我关怀和抚慰。因为母亲的离去,我随后便被送到了哈伊尔长老那里,不得不和她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在妖精谷遇到了,莫妮卡,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青龙突然起身走到莫妮卡身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疼爱的搂住她亲了一口,小妖精白了他一眼,却并不闪躲,娇滴滴的眼含微笑望着他。   “青龙,你刚才说你们在妖精谷相遇?你们去妖精谷干什么?”公爵疑惑的问。   青龙并不急于回答他的话,他亲昵的搂着莫妮卡,另一只手拉着樱回到原位坐下,将莫妮卡柔软的小身躯抱在怀里,莫妮卡一脸妖娆酥骨的娇笑,毫无羞涩之意,显然对他这种亲昵的表现司空见惯了。   “当然是为了小丫头了!”他空出一只手摸了摸昕儿的头,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我当初带她离开海音斯特姆,就是为了去象牙塔求见诺兰大师,至于后面的事情,的确出乎我的想象……”   ……   晨曦穿透了琼云西部海面上薄雾,唤醒了歌唱之岛上的生灵们。五颜六色的小鸟叽叽喳喳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欢快的迎接新一天的到来。海浪一次次涌上岸边,雪白的浪花跳出水面,向空中的云朵打个招呼,又一头扎进了水中。似乎连高大的椰子树也跃跃欲试,想要活动一下长久不动的筋骨,伴随着清爽的晨风轻轻舞动。   裹挟着凉意与咸味的海风,将青龙从睡梦中唤醒,他不禁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睡眼朦胧的望着不远处那个身穿海蓝色蕾丝长裙的女孩儿,相似的齐耳短发让青龙不禁想起了她的姐姐,但她身上散发出的素美恬静却瞬间冲散了思儿的影子。   他起身轻轻地走向她,精灵那轻盈无声息的步伐丝毫没有惊动少女,直到青龙走到她身后,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女孩儿才吃惊的回过头来,看到是他,这才松了口气。   “大清早站在海边,是在呼唤美人鱼吗?”青龙弯下腰,将下巴轻轻支在她娇小身躯的肩膀上,笑眯眯的打趣她,女孩儿嘴角含笑,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人鱼没叫来,倒是把坏蛋招来了!”   青龙毫不在意她的挑衅,温柔的摸了摸女孩儿的头,笑道:“那是因为,你这小丫头比美人鱼还可爱,她们当然自惭形秽,不敢来咯!”女孩儿的脸泛起一缕红霞,回头瞟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揪住他又尖又长的耳朵,青龙连声叫痛,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手掰开,揉着耳朵退到一边。   “坏丫头,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许你揪我的耳朵!”他没好气的瞪了女孩儿一眼,对方不仅不害怕,反而理直气壮的扬了扬略显苍白的小脸儿,回敬道:“我还说过很多遍,不准你叫我小丫头呢!”   “哟哟哟,这是要造我的反啊!”青龙气势汹汹的瞪着她,撸了撸衬衣的袖子,咬牙切齿的说:“看样子,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小丫头了,要不然以后管不了你了!”说着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倒在沙滩上。   “呀,不要,你想干什么?”女孩儿满心惶恐的惊声尖叫。   “最后问你一次,以后还敢不敢揪我耳朵了?”   女孩儿咬了咬嘴唇,倔强的哼了一声:“那要看你以后还叫不叫我小丫头了!”   “这可是你逼我的!”青龙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阴笑,海滩上随即传来女孩儿的惊叫声。   “呀,不要,不要啊,讨厌,放开我!不要这样,救命啊,救命啊!”   “求你了,放了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青龙的手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笑的几乎气绝的昕儿,面露得意的微笑,自从他发现了昕儿怕痒的弱点之后,搔痒就成了他收拾小丫头的绝技。   “害怕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顶嘴!”青龙洋洋得意的捏了捏昕儿的小鼻子,看着她因为大笑而变得通红的小脸儿,略显苍白的双唇微微张开,喘息声回荡在他的耳边,他第一次这样专注的凝视她,虽然她的容貌并不秀美,但此时此刻还是让人不免心动。   突然,昕儿伸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把脸紧贴在他的胸口,青龙低头看着她依恋的样子,会心的一笑,调侃道:“怎么,斗不过我,想使美人计啊?你又不是美人儿,这招不管用!”昕儿不为所动,依然紧紧的抱着他,青龙感觉她有些异样,于是收敛了笑容,关切的问:“你怎么了?没事吧?我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啊!”   “没有,你说得没错,我本来就不是美人儿。”昕儿轻轻的答应一声,双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青龙干脆抱着她坐直了身子,低头看着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嫩声嫩气的说:“从小我就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我一直很羡慕姐姐,能有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姐姐就像一块金子,而我,只是一块儿乌黑的煤炭。”   听着昕儿可怜巴巴的声音,青龙满心怜惜,他紧紧的搂住她,摸着她的脸颊柔声劝慰:“别胡说,你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你这个小脑袋里,不要总装着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说的是实话,姐姐她就像金子,随时随地都会发光,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过去,但是我,除了给人添麻烦,就没有别的用处,就像一块乌溜溜的煤炭,只会把碰到我的人弄脏。”   昕儿楚楚可怜的话让青龙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沉吟片刻,扶起昕儿的脸,凝视着她乌黑发亮的眼睛问:“你说的对。但是,对一个露宿荒野,独自面对的寒夜的旅人来说,一块金子和一块煤炭,哪个更重要呢?”   “你是说……”昕儿的眼睛亮了一下,冰雪聪明的她瞬间猜到了青龙的意思。   “没错,金子生来就会发光,它的光芒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其实,煤也会发光,只是它们不随便施放自己的光辉,只在关键时刻奉献自己的光和热,一旦它们发光,就会温暖身边所有的人,就像你一样,不是吗?”青龙的眼睛闪烁的赞赏与鼓励,在目光的交汇之下传入了昕儿的眼眸,瞬间转化为感动与感激,她紧紧的搂住他,眼含着热泪,用颤抖的声音说:“谢谢,谢谢你!”   “我决定了,以后不叫你小丫头了。”青龙用手轻抚着她的背,低头浅吻她的额角,昕儿惊喜的抬起头,眼角的泪花还没有消逝,她问:“真的吗?”青龙的脸上闪过一丝淘气,点头笑道:“当然了,以后叫你小煤球好了!”   “讨厌,不要啦,不许这样叫人家!”昕儿又羞又气的挥起小拳头捶打他,青龙哈哈笑着躲避她的击打,口中不断叫着她的新外号,抱着她躺倒在沙滩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肆意嬉闹?”   突如其来的呵斥把毫无防备的昕儿吓了一跳,她回过头猛然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横眉冷对的少男少女,严肃的表情让她有点害怕,不安地低头看看青龙。   少年们的话让青龙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回头打量着身穿见习魔法师长袍的他们,几个人手中拿着见习生魔法书或法杖,眉宇间尽是少年英雄的年少轻狂,青龙向昕儿眨眨眼睛,淡淡一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你笑什么!”一个少女伸出小手指着青龙大声呵斥,青龙扫了她一眼,从中读出了无比的傲气与稚气。“你们刚才说什么?不准什么?”他一边慢条斯理故意反问,一边抱着昕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我说不准你们在这里打情骂俏!”先前的少年大声教训他。   青龙不悦的瞟了他一眼,傲慢的冷笑:“我愿意和谁,在哪干什么,都由我自己高兴,还轮不着你们几个小家伙来管!”   “真是不知廉耻!”少女尖酸刻薄的骂道,“我以前听说女精灵喜欢勾引男人,没想到男精灵也跑出来勾搭女人,令人恶心!”   青龙轻轻推开昕儿,手一撑地“噌”的从地上跳起来,把几个年轻人吓了一跳,一旁的昕儿怕他对少年们动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他,不安的摇了摇头,青龙平静的拍了拍她,回头冲着女孩儿讥笑一声:“这么说,这位姑娘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喽?”   少女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嗔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照你说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或者女人和男人在一起,不是男的勾引女的,就是女的勾引男的。那除非你一辈子不嫁人,要不然你岂不是也要去勾引男人?这算不算不知廉耻,是否令人恶心呢?”青龙幸灾乐祸的盯着少女诡笑,少女一张脸气的像熟透的苹果,咬牙切齿的说:“你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青龙满不在乎的对她眨眨眼睛,笑眯眯的挑逗她:“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象牙塔后辈的英雄儿女究竟有多么大的本事。”说完转身走到旁边的树下,开始穿戴放在地上的皮胸甲。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那少女气势汹汹的对同伴大叫:“他分明是看不起我们!我们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众人一齐响应,纷纷念念有词开始吟唱,一个个有板有眼,真有点未来大魔法师的味道,只不过施展魔法的速度实在是无人敢恭维。   青龙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他们,心想:公爵当年初学魔法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磨磨蹭蹭半天施放一个呢?念头还未散去,风火雷电一齐压了上来,青龙一个急转身,拉着昕儿往树后一躲,一阵连绵不绝轰响之后,碗口粗的树从树干中间断裂成两半,露出青龙的半个身子,还有一张满不在乎的笑脸。   “你们精灵难道只会躲藏吗?”少女轻蔑的冷笑一声。   青龙把弓放在地上,长剑插入半截断裂的树干之中,冲着昕儿一笑,说:“小丫头,让你看看我的本事!”不等昕儿拦阻,他大声的冲着见习魔法师们叫道:“小家伙们,刚才我只是和你们玩玩,考验一下你们的功课。有什么本事,全都使出来吧,我绝不躲闪!”   少女冷笑一声,对同伴说:“他找死,我们就成全他!”说着带领众人一起再次施法。   青龙不慌不忙的穿好他的皮甲。就在这时,只听魔法师们一声大喝,致命的魔法如同一条条毒蛇扑了过来,青龙把昕儿往身后一拉,不动声色的凝视着迎面而来的攻击。   一阵惊呼,昕儿从青龙身后探出头来,吃惊的捂住嘴,只见那群少年魔法师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用的捂着胸口,有的按着胳膊,还有的抱着肚子,在地上不停打滚呻吟。   青龙将弓箭和剑鞘装备好,右手拔出长剑,左手拉着昕儿走到众人面前,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们,大步走到少女身边,银色的剑尖在晨曦中如繁星般闪烁了一下,抵住了她的咽喉。   “不是要对我不客气么?”   少女捂着胸口不停的喘息,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冒出来,虽然很痛苦,但却毫不怯懦,炯炯的目光狠狠的瞪着青龙。   “想活命吗?我可以饶你不死。”青龙说的轻描淡写。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倔强所淹没,她强硬的回答:“你要杀就杀,我绝对不会求你的,你要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哈哈哈哈!”青龙轻蔑的仰天大笑,少年们惊恐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魔鬼。昕儿在旁扫了他一眼,不禁想起了在德尔时见过的那些狂放不羁的游侠。青龙笑够了,低下头望着少女笑道:“是吗?那我们试试好了!”   剑尖沿着咽喉向下滑,停在了少女锁骨的中间。   “现在求我,还有机会。”   少女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是很快她就咬牙切齿的怒斥:“我绝对不会求你的,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剑锋用力压下,少女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第二十四章 象牙塔的指引   冰冷的剑尖在少女的脸上轻拍一下,少女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发现那对男女已经不见了,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大难不死的感觉让她瘫倒在地上,刚松了一口气,身后忽然传来青龙的声音。   “年轻人不要太张狂,张狂是要有本钱的,无本的张狂是要付出代价的,学会收敛你们的性格,不然的话,以后会吃大亏的!”说完,青龙顿了一下,回眸对她微笑:“宝贝儿,我很欣赏你的耿直不屈,但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有时候玩一点阳奉阴违是可以帮自己摆脱厄运的!”说完,若无其事的和昕儿并肩离去。   少女挣扎着爬起来,呆呆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回味着他的话。她的同门少年们从一旁挣扎着靠过来,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少女摇摇头,问:“他们是什么人?”   “也许是来找大师的吧?”一个少年说。   众人点头赞同,少女说:“我们跟上去看看。”他们尝试着站了起来,互相搀扶着跟在两人后面。   穿过青葱翠柏的树林,翻过绿意盎然的小山丘,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气势恢宏的白色高塔傲然耸立在一片春意盎然的大地上,似乎连深秋的寒意都无法撼动这里的勃勃生机。修长而挺拔的塔身尽显优雅从容的风范,这就是被称为魔法师天堂的象牙塔,也是魔法师公会总会的所在地,任何魔法师都可以来这里求助和求教,不分种族,一视同仁,唯有一种人被排斥在外,那就是修习黑魔法的人。   至于青龙的目标,则是拜访象牙塔最德高望重的大魔法师康斯坦丁·诺兰,这位已经有两百多岁的人类大魔法师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成为大陆上公认的最强大的魔法师,每天都有无数的年轻人慕名而来,拜见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希望能够成为他的弟子,得到他的真传。不过,未来有可能代替他地位的人,大概只有一个名叫亨特尼斯的男人,虽然他从未进入象牙塔学习,但依靠诺兰赠送的魔法书自学成才的他却是其最欣赏的弟子。   两人的出现很快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他们好奇的打量着两位稀奇的客人。有几个高级魔法师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昕儿,他们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东西,心中既诧异又惊奇,审视的目光让昕儿的心怦怦乱跳,怯生生的躲在青龙身后,青龙把她拉近自己,毫无顾忌的从魔法师们身边穿过,走向高耸入云的白塔,象牙塔共有南北两个大门,两人很快来到了北门前。   雕刻着形如浮云的白色魔法之翼的圆形拱门前,四个保卫象牙塔的魔法剑士威武伫立,其中一个注意到了靠近的精灵和他身后的女孩儿,主动迎上来,彬彬有礼的问:“您好,请问阁下有何贵干?”青龙注意到他的表情中充满了警惕,似乎也感觉到了长剑散发出的魔力气息。   “我们是来拜访康斯坦丁·诺兰大师的。”此言一出,身后立刻响起了一片议论声,康斯坦丁·诺兰已经有多年没有亲自接待过年轻人了,来拜访求学的年轻人都由下面的导师负责接待,青龙的点名求见更不是一般的年轻人敢于尝试的。   “请问,和大师有过预约吗?”魔法剑士小心翼翼的问,他也感觉出面前的一男一女并非一般的求学者。   “嗯?”青龙面带笑意的略加思索,说:“预约倒是没有,但如果大师知道我朋友的名字,他会愿意见我的。”魔法剑士诧异的看着他,注目良久,在确定青龙并无玩笑之意后,他问:“那您的朋友是?”   “亨特尼斯。”伴随着青龙坚定不移的声音,周围立时传来一片骚动。魔法剑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显然不会不知道亨特尼斯是谁,猜测面前这个精灵必定是受其所托,来与康斯坦丁·诺兰大师商谈重要的事务,于是一改之前的疑虑表现,热情的说:“原来如此,二位请跟我来。”他向其他几个守卫点了下头,带着青龙和昕儿走进象牙塔。   象牙塔共分六层,白玉般的大理石铺成的环形走廊串联起一间间房间,层与层之间没有楼梯,象牙塔有着独特的上下方式。一楼大厅是供拜访者面试的地方。在这里,青龙和昕儿看到了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在一个个不同的房间里,或安静等待,或与导师攀谈,也有一些未被录取的少年在导师的安慰下,带着遗憾和沮丧被送了出来。两个人一边津津有味的观察着,一边跟着魔法剑士来到走廊外侧的一间四壁透明的小屋内,魔法剑士和两人一起用手触碰飘浮在房间中心的水晶球,水晶球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在三人周围形成了三个形似气泡的水晶膜,带着三人向上飘浮。青龙和昕儿在魔法剑士的指导下,好奇控制水晶气泡靠近前方的墙壁,透过水晶墙壁向外张望,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新奇。   “气泡”很快带着他们来到了二层。二层是象牙塔的魔法师公会,可以看到男女魔法师们悠然自得的从外面走过,彼此交谈着什么,也有一些魔法师的脸上布满了焦急的神色,正在向周围的同道们寻求帮助。青龙还看到了一些精灵的魔法师,他们也很惊奇的注意到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本族的战士。几个女魔法师看到他身边清新脱俗的人类女孩,还故意调侃的向他抛了个媚眼。   上了三层,气氛就完全不同了。这里是见习魔法师的教室,两人看到许多类似之前那群少年少女的小魔法师们从面前走过,隐约还能听到附近的教室里传出一遍遍演练和背诵魔法口诀的声音。相对于这些已有基础的高年级学生,那些初入象牙塔的新学员则对魔法的奥秘一窍不通,常常制造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麻烦,弄的导师哭笑不得,笑料百出。   四层则是中级魔法师的修行的地方了,气氛变的凝重了很多。这里已经没有导师存在,魔法师们对于魔法的奥义已经驾轻就熟,所需要的只是更加努力的自学,加强自己的修为。象牙塔的四层也是图书馆的所在地,这里有着大陆上最丰富的藏书,除了魔法书籍以外,天文地理历史算术无所不全,诚可谓知识的海洋。   第五层,只剩下了一片寂静,只有高级魔法师们偶尔的窃窃私语和进行魔法实验时的发出的声音不时传来,这些在人们眼中神秘而又尊贵的大魔法师,此刻正痴迷于魔法的海洋中不能自拔,让青龙又想起了公爵,他对于魔法的修行完全来源于诺兰大师交给他的魔法课本,以及自己的悟性和不懈努力。   来到最后一层,也就是第六层,这里是大师们处理事务的地方,大师们平时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如果有什么大事要一起商议,他们就会聚在六层中心大厅里召开会议,交换意见。   “气泡”在这里突然消失了,青龙和昕儿稳稳的落在六楼的彩色水晶球旁边,脚下透明的地板让他们胆战心惊,甚至可以看到下面一楼到五楼的水晶球闪闪发亮,两人吃惊的看着魔法剑士迈着大步向外走去,面面相觑,青龙毕竟是见过些世面,壮着胆子跟上去,昕儿却害怕的不敢挪步,带着哭腔叫了青龙一声,青龙回头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上前抱起她,小心的跟着魔法剑士走出了水晶小屋。   魔法剑士带着两人走过一间间大门紧闭的房间,周围沉静的有些压抑,让昕儿和青龙心生忐忑,他对于康斯坦丁·诺兰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也不清楚,他不知道自己贸然的拜访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魔法剑士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下来,敲门声过后,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请进。”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情平复了很多。   “大师,这两位自称是……”   “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我学生的朋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过来,和颜悦色的对守卫说:“辛苦你了。”守卫笑着一欠身,与两人道别后离去。   大师回过头来看着青龙和昕儿,两人这才有机会正式的观察他。刻满岁月年轮的脸上镶嵌着两只神采奕奕的眼睛,每一次眨眼都释放出智慧的光芒,但绝对不会有人因他的直视而怯懦,它们散发出的温和气息只会让人感到温暖。天蓝色的长袍将他高大的身材衬托的修长挺拔,他的行动矫健灵活,如果不是岁月在他的脸庞上刻下时光的印痕,你会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年轻人,但是他所表现出的亲和力,却真的只有阅历精深而性情温和的老人才有。   “青龙,初次见面,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青龙呆了一下,他没想到大师竟然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的语气就像对自己的好朋友一样,他满怀钦佩与憧憬上前拥抱了诺兰,大师乐呵呵的问:“我那被你冒名而来的学生还好吗?”   青龙诚恳的点点头,忽然失笑:“大师开我玩笑了,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您呢?”   诺兰爽朗的哈哈大笑,青龙从他中气十足的笑声中感受到他充沛的活力和体力,不禁啧啧称奇。   “昕儿。”诺兰回头看着昕儿,很亲切的叫了一声,昕儿对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印象,她本身又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大师一叫她,她就快步上前,拥抱他高大的身躯,很亲热的喊声:“大师好!”   诺兰抚摸着昕儿的头,笑道:“好孩子,看到你没事太好了。”说着他的语调凝重起来,略带惋惜的叹息一声:“哎,当年如果不是我迟到一步,你和你姐姐也不会落入坏人之手,吃这么多的苦!”两人听了不由得一惊,昕儿诧异的问:“大师,听您的意思,您认识我和姐姐?”   面对两个吃惊的年轻人,诺兰平静的表示肯定:“没错,当年我出外游历,为象牙塔寻找天赋异禀的孩子。路过琼云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家人生下了一个女儿,那家的男主人见我是长者模样,于是请我给婴儿起个名字。当时我发觉那女孩非同一般,体内居然蕴藏着天然的神圣和黑暗两股力量,这种事情可是闻所未闻,我看她不哭不闹,稚嫩的小脸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于是我就个她起名思儿,希望她长大后多思多想,以免走上歧途,同时我又和男主人约定,两年后我再来看孩子。”   “两年之后,我又去看望那个女孩儿,让我欣喜的是正逢第二个女婴出生,男主人见我来了大喜过望,立刻请我再给小女儿起个名字,我看小女孩笑靥如花,一张小脸好像早上初升的太阳一般灿烂,所以为她起名昕儿。”   “原来我和姐姐的名字都是大师起的!”昕儿开心的叫道,诺兰微笑着点头,这时青龙问:“大师,您刚才说,思儿的身上有两股力量?这是什么意思?”昕儿一听青龙问起姐姐的事情,也静静的竖起了耳朵。   诺兰沉吟片刻,让青龙和昕儿在桌旁的绒椅上坐下,若有所思的说:“回到象牙塔之后,我翻阅了大量的典籍,后来终于有了答案。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现象,一般天生具有魔法潜能的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拥有魔法力量,正如我的两个好学生亨特尼斯和聆月即是如此。但是这种魔法力量是不具有属性的,大多是以白魔法进行启蒙并开始修行,但有些人中途对黑魔法产生了兴趣。黑魔法虽然强大,却异常残忍,并会侵蚀人性的本真,激发人心中的不良欲望,导致人心生恶念,所以我们象牙塔一直对于黑魔法进行禁锢,打压黑魔法师。但思儿身上的两种天然力量,是修习白魔法或黑魔法的基础能量,很少有人能同时携带两种能量。”   “那姐姐不是很厉害?”昕儿开心的笑问,诺兰却满腹忧虑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神圣力量和黑暗力量之间天生排斥,如果同时出现在一个人体内,就会互相对抗,不论哪一种力量被激发,另一种力量都会紧跟着增强,双方此升彼长,而人的身体所能承受的能量却是有限的,修为每增长一次,能量便等于涨了两倍,这样下去身体一定会受损,最后……”   “会怎么样?”两人同声关切,而大师沉重的语气却好似一记闷锤打在他们的心上:“恐怕会危及生命。”   “啊?”一听到姐姐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昕儿顿时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泪如泉涌,青龙连忙安慰:“小丫头,别哭,大师一定有办法的!”一句话提醒了昕儿,她泪眼汪汪的带着哭腔哀求:“诺兰大师,您一定有办法救我姐姐对吗?求您救救她吧!”   诺兰上前为昕儿擦拭眼泪,心疼的把她拥在怀里说:“孩子,别着急,我会帮你姐姐的。”看到昕儿逐渐稳定了情绪,他继续说:“我也一直在想办法,后来我发现,可以通过注入神圣魔法能量,同时导出黑暗能量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当初我知道思儿和昕儿的父亲战死后,想要赶过去把她们接来,顺便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中间出了意外,因为迷恋黑魔法而被我驱逐的柯兰德林怀恨在心,纠集了一批黑魔法师在半路偷袭我,我受了伤,只好回象牙塔养伤。后来我派人去接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不知去向了,这成了我心里的一大遗憾。”   昕儿虽然不知道柯兰德林是谁,但仍咬牙切齿的恨道:“都怪那个该死的坏蛋,竟敢伤害大师……”青龙轻抚她的背,示意她保持安静,抬头向诺兰询问:“大师,您刚才说的解决思儿体内能量的办法,能不能详细说一下,我没太听懂。”   诺兰点头详细的向他解释:“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一个精通神圣魔法的人帮她注入神圣能量,压制和逼迫体内的黑暗能量,同时再有一个精通黑暗魔法的人吸收她体内的黑暗力量,就可以将黑暗力量全部导出。到时候,思儿就会丧失所有的黑魔法,变成一个神圣系魔法师——当然在学习具体的咒语前她只拥有魔力,但无法使用——这样,她的危险也就解除了。”   青龙立刻想到了一个精通神圣魔法的人,可是精通黑暗魔法的人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无奈他对大师说出了自己的忧虑,诺兰对此也表示忧心:“这件事情,我一时也没有办法,要找一个愿意帮忙的黑魔法师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怎么可能帮我们成就一个会与他们为敌的神圣魔法师呢?”   众人都沉默了,这的确是个问题,难道,思儿就没有救了吗?   “大师,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诺兰点头示意他说出来,青龙犹豫不决的说:“我们,能不能利用思儿自己的黑魔法力量,将她体内的神圣力量进行逼迫,然后由神圣魔法师进行吸收。这样的话,即使没有人帮助,也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他的声音出现少有的怯懦,因为他知道,诺兰对黑魔法的态度一向是很坚决的。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诺兰并没有表现得非常激动,只是平静的沉思片刻,摇头道:“理论上看,你说的是一个办法。但是,思儿的黑魔法是没有白魔法作基础的,我估计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出现反应了,但她体内还有神圣能量支持,由于神圣力量拥有天然的稳定生命机能的效果,所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有外在的神圣能量进行支援就能转危为安。可是一旦所有的神圣能量都被吸收走,她本人是没有足够的基础来控制体内的黑魔法的,这样一来不受控制黑魔法就会如同脱缰的野马,可能极大地损害她的身体,那就更加危险了。”   “大师,那就没有办法了吗?”昕儿泪眼婆娑的看看青龙,又看看诺兰。   “哎?对了,她没有去找你吗?”   面对诺兰的问题,青龙一头雾水,呆呆的看着诺兰反问:“谁?”   诺兰同样表现得很吃惊,可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自言自语:“嗯,也许她有她的想法吧!我想有她的帮助,思儿一定没有问题的。不过,这也要你们的努力才行,我会想办法联系她,让她尽快去找你们。”   “大师,她是谁?”   诺兰神秘的一笑,说:“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过等你见到她,也许就会有答案了。”   青龙似懂非懂的看着他,茫然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于是将昕儿的情况告诉了诺兰。诺兰笑呵呵的看了看昕儿,让青龙走到面前,附耳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青龙便走出了房间。昕儿看着他不声不响的走了,心里一阵惶恐,生怕他把自己扔下,可是又不敢起身去追他,只好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看看大师,又看看大门。   “昕儿。”诺兰和气的走过去,将手搭在昕儿肩上,俯身耳语了几句,昕儿笑盈盈的点头,然后闭上双眼,十指交叉抱拳举到胸口,渐渐安静下来,周围静悄悄的,时间似乎停止了它的脚步,想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几分钟后,昕儿睁开眼睛,说道:“他回来了。”话音未落,青龙推门而入,诺兰笑问:“昕儿,青龙刚才都去了什么地方?”   “他坐着气泡飘到了四楼,又上了五楼,然后又下了三楼,最后回到六楼,快步跑到门口,静止了一会,猛地推门进来。”   青龙惊讶的看着诺兰,表示一字不错。诺兰满意的点点头,笑道:“青龙,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吧,昕儿所具有的是一种感知能力,她能够感知到身在任何地方的人正在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清晰的映入她的脑海之中。当然,前提是她必须见过那个人。”   昕儿欣喜的看着诺兰,惊喜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问:“大师,您说的是真的吗?”老人顽皮的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问:“昕儿,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会骗你吗?”昕儿不好意思的笑了,诚恳的向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太敢相信而已。”诺兰和蔼的摸摸她的头,说:“没有错,你就是拥有这样的能力,刚才的一切已经说明了。”昕儿用力的点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大师……”青龙踌躇的看看诺兰,诺兰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和青龙走到一旁的窗边,从云雾缭绕的象牙塔顶向下望去,整个歌唱之岛一览无余,天空中的浮云从塔旁飘过,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   “大师,其实我此次带昕儿来这里,也是存有点私心的。”   诺兰笑笑表示理解,他眺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太平洋说:“我明白,你是想要弄清她的这种能力,然后利用这种能力来追踪卡尔伊文和他的手下。不过我得告诉你,昕儿她做不到。”   “为什么?”青龙的脸上浮现错愕的表情。   诺兰一声轻叹,右手轻轻的抚摸着木质的窗框,叹道:“说起来很遗憾,昕儿她本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占卜师和预言家,但由于从小被卡尔伊文挟持,已经错过了激发潜能的最佳时机,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基本失去了预知过去和未来的能力,未来如果能获得特殊的魔力支持,也许能部分恢复,但也需要长期的魔力强化和修行,短期内是做不到的。她现在只拥有感知当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的能力,而且仅限于她所认识的人,她的能量非常微弱,还没有接近卡尔伊文就被他身上散发的魔力驱散了。所以,这方面她帮不了你。”   “那她为什么可以感知到她姐姐呢?她身上不是同样散发着魔力吗?”   “没错,”诺兰微微一笑,“但她们是姐妹啊,她们的心是相通的,所以不会产生排斥。”   青龙默然的点头,有点沮丧。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坚定地说:“没关系,就算如此,我也希望能帮助昕儿尽可能的恢复力量,即使她不能成为一个大预言家,但依然可以成为一个随时随地都能了解亲人境况的女孩,不知道大师有没有办法加强她的能量?”   诺兰笑盈盈的盯着他良久,忽然低声问:“你喜欢她吗?”青龙一时语塞,诺兰哈哈一笑,摸了摸胸前瀑布般的大胡子笑眯眯的轻声自嘲:“是我不好,一大把年纪了不该这么突兀的打听年轻人的感情问题。”缓过神来的青龙谦逊的笑道:“大师说哪里话,您是长辈,我也不瞒您,对于昕儿,我心里的确有一点好感,但谈不上爱情,我更愿意把她当作妹妹来看待。至于以后,我也不敢说!”   “哈哈哈,不错,我就喜欢诚实的年轻人!”诺兰爽朗的大笑称赞,他转身招呼昕儿到面前,对她说:“昕儿,青龙要帮你恢复和加强你的魔力,但是这件事情不简单,你要始终和他一条心,相信他,这样才能达成目标,明白吗?”昕儿诚恳的点头答应,青龙禁不住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   “青龙,你知道,妖精谷吗?”   一听到“妖精谷”,青龙心里一颤,那个对外人来说神秘而又危险的地方,对他来说却保留着无数甜蜜的回忆,他不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妖精谷里,有一种蓝色的水晶石。这种水晶石非常珍贵,是死去妖精的翅膀化成的,其中蕴藏着无穷的魔法能量,故名妖精之翼。当然能量的多少也和水晶的纯度有关,而水晶的纯度则和妖精死前蕴含的魔法能量有关,寿命越长,魔力越高的妖精,死后翅膀化成的水晶纯度就越高,越有价值。因为妖精的寿命很长,除非翅膀受到重创轻易不会死去。但翅膀一旦受损的话就无法形成水晶了,因此这种水晶极为珍贵……”诺兰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人的脸,一字一句的说:“而我要你们去找的,是妖精女王死后化成的水晶。”   此言一出,青龙倒吸了一口凉气,昕儿也猜到这一定很不容易,但是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大师,您是说,要我通过那个考验?”青龙用极不情愿的口吻问。   诺兰点头,语重心长的说:“孩子,这既是对你个人意志的考验,也是对你们两个人的考验,如果考验能够通过,我想……”他没有说出他想的是什么,但是青龙明白他的意思。   “好吧,大师,我明白了,得到水晶以后,我该怎么做?”   诺兰神秘的一笑,说:“不必担心,到时候,会有人来帮助你做剩下的事情。”青龙望了一眼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一动,表情中掠过一丝对往事的眷恋,轻轻的点头答应。   “好了,孩子,上路吧,祝你们好运!”   两人依依不舍的和老人告别,老人一直将他们送到水晶小屋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叫声:“昕儿!” 第二十五章 花海间的旧日花颜   独角兽“银影”很快进入了诺曼德兰森林,沿着诺曼德兰森林边缘风驰电掣的前进,坐在它背上的青龙和昕儿稳如泰山,惬意的谈论着临走时大师的话,康斯坦丁·诺兰向昕儿表示愿意收她们姐妹为义女,以弥补自己没能保护她们的遗憾,大师的话让昕儿惊喜万分,从此以后,她和姐姐就不再是流落在这世上的孤女,一份慈祥的父爱温暖了她无所依托的心。   离开象牙塔的青龙,带着昕儿前往诺曼德兰森林北部,那里有一片不算很大的山谷,四面被高高的山崖包围。谷中鸟语花香,四季常绿,处处生机盎然。这里是大陆上最美的璀璨花海,也是人们心中神秘莫测的妖魅仙境,这里是妖精的家园——妖精谷。   独角兽冲下一个斜坡,面前是一片空旷的开阔地,妖精谷的入口就在不远处,独角兽放慢了速度,缓缓的靠近。   “前面就是妖精谷吗?”昕儿望着不远处一片翠绿的山谷,好奇的问。   青龙“嗯”了一声,他的心情远没有昕儿那样轻松,靠得越近,就越增加一份忐忑和思念,曾经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二十多年了,他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这里,却始终没能回来看一眼,他在心里暗暗的问,她还在这里吗?她还好吗?   “站住,什么人!”   两人闻声望去,一群赤裸上身,露出健壮强悍的肌肉,下半身覆盖着长长的棕色毛发的半人马战士挡在面前,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手中的长矛矛尖点地,随时准备与敌人来个亲密接触。他们是妖精谷的守卫者,也是诺曼德兰森林早期的守卫者,在妖精迁移到妖精谷之后也一同迁移过来,受自然女神的指派,保卫妖精谷和谷中的妖精们。   对方挑衅的语气把青龙的倔劲激起来了,他坐直了身体,面带精灵特有的孤傲神气,大声回敬:“你管我是什么人?我是来找妖精的,又不是找你们!”   半人马们闻言大怒,为首一个高大魁梧的半人马怒斥青龙:“精灵,你不要太猖狂!这里虽然属于诺曼德兰森林,但也不是你们精灵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青龙的嘴角浮现冷笑,轻蔑的反问:“为所欲为?那个倒谈不上。不过我们精灵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半人马来管了?”   “看来你是来找碴的!”半人马首领一声大吼,一群半人马战士蜂拥而上,把独角兽包围在中间,无数条马蹄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移动着,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青龙!你又惹麻烦!”昕儿轻声的埋怨着,青龙气定神闲的傲然冷笑,根本没把虎视眈眈的半人马们放在眼里。   “等一等!”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向首领方向往去,只见一个巴掌大的小人飘到首领面前,看看首领,又看看两人,笑道:“我说是哪个精灵敢在妖精谷找麻烦,原来又是你!”熟悉的声音让青龙心里一动,他凝视着小妖精,却因为个头太小而看不清她的相貌,但他冥冥中已经猜测出了她的身份,他动情的问:“你是……”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   “连姐姐也不认识了?”对方娇声说着,摇身一变,化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   “莫妮卡!”虽然早有预料,但青龙仍激动不已,他一骨碌从独角兽背上翻下来,冲上去紧紧的抱住名叫莫妮卡的妖精,开心的抱着她连着转了几个圈才停下,忍不住在她细嫩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真的是你!莫妮卡,这么多年,我可想死你了,我变化这么大,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来!”青龙喜不自胜而又旁若无人的开心欢叫,激动的像个孩子。   莫妮卡笑眯眯的白了他一眼,略带幽怨的笑着调侃道:“你还能想我啊?你在外面左拥右抱,身边‘花’团锦簇,哪里还有心思想我?”说着不无醋意的朝昕儿望了一眼。青龙听着她半真半假醋劲十足的娇笑,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些许不易察觉的埋怨,顿时心生歉意,拉着她细嫩的小手送上两句歉然的安慰。   “哈克雷是我的朋友,他就是这脾气,喜欢胡闹,大家别在意。”莫妮卡显然并不像与他过于纠缠以前的事,她向半人马们解释了误会,半人马渐渐息了怒火,跟着首领离去。   “我声明一下,亲爱的。我不叫哈克雷了,我的名字是史古奈勒·青龙,你可以叫我青龙。”青龙微微一笑,有板有眼的订正。   莫妮卡回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娇声娇气的冷笑一声:“哟,连名字都改了?脾气怎么不改改呢?到处惹麻烦!”青龙深情的望着她似笑非笑的妩媚脸颊,微笑不语。   “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莫妮卡望望独角兽上的昕儿。青龙这才想起自己冷落她了,连忙上前把她抱下来,拉着她的手走到莫妮卡面前,为两人作介绍:“这是昕儿小姐,这是莫妮卡。”   莫妮卡“噗哧”一声娇笑,一脸调皮的挖苦他:“你这小子越长越笨了,哪有你这么介绍人的?”青龙被她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了,讷讷的挠了挠头,他总有种感觉,在莫妮卡面前,自己总像一个长不大的大孩子,她的一颦一笑都会影响他的决断,让他倍加关切。   “你是他的恋人吗?”   两个女孩都是一愣,想不到对方会提出和自己一样的问题,她们不约而同矜持的下意识摇摇头。可是看到对方愕然的样子,又忍俊不禁笑起来,这一缕真挚的笑容,把两个陌生女孩原本略带敌意的心拉近了。   “我猜也是,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么会喜欢他?”莫妮卡亲热的拉住昕儿的手,饱含深意的瞟了青龙一眼,昕儿则笑嘻嘻的附和:“我也这么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不会看上他这样的坏家伙!”青龙并不反驳,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们脸上如花般灿烂的笑容,心底也绽放出幸福的花朵,这样幸福的日子,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   笑够了,莫妮卡顽皮的盯着青龙,笑嘻嘻的问:“怎么今天有空来这里啊?该不是拐骗人家女孩子来这里图谋不轨吧?”   青龙笑着扬起银色的柳叶眉,一本正经的说:“我什么时候对女孩子图谋不轨了?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对姑娘们最绅士了!”莫妮卡一脸不信的浅笑,正想驳斥他几句,见他的脸色凝重起来,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便停止了开玩笑。在听青龙说明了来意后,莫妮卡又惊又喜又担心,先是为昕儿的特殊能力高兴,继而又担心起来,忧虑的说:“这件事情,恐怕不好办。”   “我也知道,女王的翅膀化成的水晶太少了,几百年才出四个,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得到。”   “有是有,而且还是魔力丝毫未曾失散的最高纯度的水晶,只是……”   青龙的眼睛亮了起来,惊喜的问:“怎么,真的有吗?”莫妮卡肯定的点头:“当然有,因为前任女王刚刚过世了……”   青龙心里一紧,前任女王在他年幼的时候曾给予他母亲般的关怀,两个人感情非常好,忽然听到她过世的消息,青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焦急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就……”   莫妮卡伤感的摇摇头说:“其实,也不是多么突然。女王她本身已经有七百多岁了,也算寿终正寝。当然作为女王的侍女,我还是无法接受……”说着眼泪扑簌簌滑落下来,昕儿急忙在一旁轻声的安慰她,替她擦拭眼泪,莫妮卡感激的挤出一丝笑容。   青龙哀叹一声,说:“也罢。我想,能够在去世之后再帮助别人,对她也是一种安慰吧。莫妮卡,你立刻带我们去吧。”   “等等!”莫妮卡满面忧色的阻止他:“青龙,虽然水晶没有问题,但是谷中已经选出了新女王,你应该明白,想要得到这种东西,必须要面见女王的,到时候……”   青龙沉吟了一下,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我明白,就是那个考验不是吗?我有把握!”莫妮卡担心的连连摇头:“你不了解,你不能把新女王和老女王同样看待,她们对你的感情是不同的,就算你对自己有信心,可是你也要明白,魔法的效果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魔法是吗?”青龙轻轻的按住莫妮卡的柔软的肩膀,信心百倍的笑道:“放心吧,我是一个从五岁开始和妖精打交道的精灵,对于妖精的魔法我再熟悉不过了,你可以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就像从前一样。”莫妮卡望着他信心十足的笑脸,心中虽然忧虑,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帮助他,只好带他们进谷试一试。   穿过狭长的谷口,眼前一片姹紫嫣红的海洋,暖暖的太阳肆意播撒明媚的春光。尽管外面已经是秋末冬初了,谷中却是一片春意盎然。这块被魔法滋润的大地,无时无刻都在释放着勃勃生机,这里就是人们所向往的天堂,但是其中的居民却不是天使。   昕儿新奇而又开心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不时向莫妮卡询问周围的景色,所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那样陌生,那样充满神秘色彩,就连青龙也对很多东西感到稀奇,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啊,真想像小时候一样躺在花海里睡一觉啊!”青龙望着天上光彩夺目的太阳,轻轻的跪倒在地上,把脸贴近层层叠叠花丛,芬芳的气味立刻萦绕在他周围。   突然,一连串女子的惊呼声回荡在妖精谷上空。   青龙“噌”的一声从花丛里跳出来,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几个妖精从里面冒出来,怒气冲冲的看着青龙,昕儿惊讶的看着她们,她们竟然一丝不挂,没有穿任何衣服。   “你是什么人?精灵怎么跑到这里来胡闹!”   青龙看了一眼妖精们充满敌意的表情,求助似的看看莫妮卡,莫妮卡没好气的撇撇嘴,上前把他拉开,对妖精们解释:“大家别生气,你们还记得当初的哈克雷吗?”   “就是那个精灵小家伙?”一个妖精问,莫妮卡点头肯定,指指青龙笑道:“现在变成大精灵了,怎么样,是不是没有当年那么可爱了?”几个妖精一下子围上来,上下打量了一圈,有的说比当年更漂亮了,有的说不太像他了,众人把青龙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问长问短,叽叽喳喳。青龙应付不暇,一个劲的向莫妮卡使眼色。莫妮卡站在一旁视若无睹,昕儿则吃惊的看着这一切。   “宝贝儿们,听我说!”青龙灵机一动,挥舞双手大声平息她们的吵闹,妖精们愣了一下,静静的看着他,只听他说:“各位对我的关怀,我感激于心,可是在下现在要去见女王陛下,如果耽搁了,怕陛下怪罪,所以不得不暂时失陪,等到见过女王之后,再和你们慢慢聊!”他逐个拥抱她们柔软的身体,并送上亲切的吻,妖精们开心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流露出说不尽的喜欢。青龙安抚住她们,转身拉起莫妮卡和昕儿拔腿就走。   一直到那群妖精看不到了,青龙才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到两张表情各异的脸:昕儿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气的低着头;莫妮卡低头窃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们俩没事吧?”青龙小心翼翼的问。   这一句话惹的昕儿更加气恼,含羞带怒的瞟了他一眼,斥道:“明知故问!”青龙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哪得罪了她。昕儿想要再说两句,想起刚才的一幕,一阵羞耻,低头不再理他,青龙只好用目光向莫妮卡求助。“你真的不明白?”莫妮卡歪着头笑盈盈的问。青龙坦诚的摇摇头,一脸茫然。   “你过来。”莫妮卡对他勾勾食指,青龙莫名其妙的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侧耳倾听。只听莫妮卡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这个傻瓜,在人类的国度呆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人类女孩子的心思?刚才那种场景,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一句话说的青龙恍然大悟,他看了一眼昕儿羞愤的脸,意识到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连忙拉住昕儿的手向她解释,昕儿很用力的挣脱了,青龙再次用力拉住她,这次昕儿没挣开,但仍厌恶的转身不看他。青龙连哄带劝,将妖精谷的来历和自己与妖精谷的渊源都告诉了昕儿,并告诉她其实不着衣衫的行为在诺曼德兰森林非常普遍,精灵们也常常会这样做,他还不断地向莫妮卡使眼色,求她帮忙作证。   “你说妖精和精灵们常常不穿衣衫,那为什么莫妮卡穿着衣服呢?”面对青龙苦苦的解释,昕儿却不领情,她扫了一眼莫妮卡身上的金色纱裙,撅着小嘴一脸敌意的瞪着精灵,青龙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难以博得这人类女孩儿的信任,只好苦着脸回头望着莫妮卡。小妖精看着青龙无可奈何的苦相,不由得掩口偷笑,她挽着昕儿的手笑道:“妹妹,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我是女王的侍女啊!随侍在女王身边,为了表现对女王的尊重,自然要庄重一点喽!平时不当职的时候,为了追求轻松惬意,我也不会打扮的这么正式呀!”昕儿听她这么说,倒也没挑出什么破绽,思前想后觉得青龙倒也没做出格的事,这才把心中的羞愤放下了。   但是另一个疑问却又勾起了少女的好奇心,那就是莫妮卡的一句“妹妹”。她打量着外貌比自己还稚嫩十岁的莫妮卡,不相信她比自己大,于是问起了她的年龄。莫妮卡微微一笑,用右手小食指轻轻的摩擦着红润的脸蛋,仰着小脸儿思索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我就记得,几年之前刚过了一百岁生日……”一句话把昕儿惊的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看着满面惊愕的人类女孩儿,莫妮卡笑眯眯的扶着她的双肩说:“昕儿你别吃惊,我们妖精的寿命有六七百岁呢,妖精谷的姐妹们当中我也只是个小姑娘!”昕儿本是个聪明的女孩儿,立刻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看看莫妮卡机敏的眼眸,笑靥如花的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以后就叫你姐姐了!莫妮卡姐姐!”   随着三人步入妖精谷的腹地,周围的妖精也越来越多,她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来客,不时和莫妮卡热情的打招呼,并向青龙送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每逢此时,青龙都紧紧的抓住昕儿的手,驱散她心中的不安。   “看,陛下的居所到了!”   两人顺着莫妮卡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大木屋屹立在不远处的一片花海中,木屋周围爬满了各种藤蔓,上面绽放出五彩缤纷的美丽花朵,如同梦幻仙境一般,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好漂亮啊!”昕儿情不自禁的赞叹。   “青龙,还记得么?”莫妮卡用她清灵的眼眸凝视着青龙,青龙目不转睛的看着木屋,裹挟着浓郁花气的风从他的肩头拂过,将他银色的长发翩然吹起,脸上洋溢出童年幸福回忆唤起的微笑:“当然,这座木屋曾经带给我无数的欢乐呢!不过现在它比原来更漂亮了,我想,也许是为了欢迎新的女王吧?”语气虽然很欣慰,表情却平添了些许黯淡。   “莫妮卡!”   三个人闻声望去,一个和莫妮卡装扮相似的妖精跑过来,笑吟吟的望了青龙一眼,调皮的拿莫妮卡逗趣:“怎么?陛下让你去采花,你却把个精灵采回来了?”莫妮卡杏眼一瞪,娇嗔一声:“死丫头,胡说八道!”回头向两人介绍她:“这是米蒂尔,也是女王陛下的侍女,是我的好姐妹。”又对米蒂尔说:“这是昕儿,我刚认的好妹妹。那个呢,是青龙,你可能不认识他,我记得他在谷里的时候你刚好没在。”米蒂尔很友好的和昕儿拥抱了一下,然后望着青龙,忽然娇笑起来:“噢,我知道了,你就是莫妮卡成天念叨的那个小精灵对不对?”   青龙闻言一愣,回头诧异的望着莫妮卡。莫妮卡感觉他热情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脸上,脸一红,轻轻的推了米蒂尔一下,娇声埋怨:“你瞎说什么!谁整天念叨他了!”米蒂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看看昕儿,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俏皮的笑着继续拿她打趣:“我们的莫妮卡也会不好意思啊!他很有吸引力哦,邂逅固然可贵,重逢更是难得,好好把握!”莫妮卡气恼的上去抓她,米蒂尔灵巧的躲开了,冲着她扮个鬼脸。莫妮卡气恼的指着她叫道:“死丫头,小心别让我抓到你!快去报告陛下,青龙有要紧事求见!”语气虽然懊恼,表情中却流露出淡淡的甜蜜。米蒂尔见状笑道:“该不是让陛下把你赐给他吧?”说着顽皮的朝青龙眨眨眼睛。莫妮卡被她戳中了心事,不觉真有些动气,对米蒂尔怒道:“死丫头,我说的是正事,你再胡搅蛮缠,我撕了你!”说着就冲过去,米蒂尔转身笑嘻嘻的一溜烟跑回木屋去了。   莫妮卡望着她跑远,回过头来看看两人,昕儿表情尴尬,青龙的目光中闪烁着丝丝柔情。莫妮卡不想在这时候表露心迹,假装没看见,拉起昕儿的手一边走一边解释:“妹妹,你别在意,我们这里的丫头们说话没分寸,开玩笑惯了爱胡说八道,不用理她们。”昕儿讪讪的微笑,话题便由此岔开了。   三个人接近了木屋,一大批聚集在木屋前面的妖精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由于有了以前的经历,昕儿能够分辨出这些妖精的身份了,她看到大部分的妖精都很普通,也有部分看得出是女王的侍女。但侍女中还有不同的装扮。经过询问,她才从莫妮卡那里知道,像她和米蒂尔这样的手臂上带有一个臂环和一个手镯的是女王的贴身侍女,而普通的侍女只带一个小手镯,普通妖精什么都没有,至于女王陛下,就不仅仅是双臂分别佩戴的两个臂环和两个手镯那么简单了,还有更加与众不同的装扮。   几个贴身侍女迎上来,莫妮卡向她们询问女王的情况,并且介绍了青龙和昕儿以及他们的来意。几个妖精听了,眼睛肆无忌弹的把青龙上下打量了一遍,连连摇头,似乎对他并不抱信心。   这时,米蒂尔从屋里走出来,她迎上来刚要开口,一见莫妮卡转向她,想起刚才的事情,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莫妮卡又好气又好笑的向她勾勾手指:“臭丫头,躲什么躲?过来,陛下怎么说啊?”米蒂尔这才靠上前去说:“陛下同意召见他们。”她的回答反而让莫妮卡担心起来,她忧虑的看看青龙,又看看身边的姐妹那一张张不信任的脸,连她自己也怀疑,青龙究竟能否通过女王的考验。   正当她心怀犹豫之时,青龙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他上前轻轻的搂住莫妮卡,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把她的头紧紧的拥在怀里。莫妮卡心慌意乱的听到青龙和颜悦色的柔声轻语:“亲爱的,请你听一听我的心。”莫妮卡惊疑不定的抬头望着他,看到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她听到青龙的心跳自然而平和,如同一湖碧水,给人以波澜不惊的感觉。她立刻明白了青龙用意,抬起头信任的向他微笑,眼神中充满鼓励。   青龙放开她,把昕儿拉过来,笑问:“小丫头,你相信我吗?”昕儿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他将要面对什么,但也猜到肯定不容易达成。不过想到路上遇到的种种状况都被他轻松的化解,再想到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不由得多了几分信心,肯定的点点头。   “那我们进去吧!让我看看女王陛下能把我怎么样?”青龙拉着昕儿和莫妮卡的手走向木屋,米蒂尔在一旁叫道:“喂,精灵,这话可是大不敬,陛下知道了要怪罪的!”青龙悠然一笑,自信满满的说:“我就怕,她舍不得治我的罪!带路吧,美人儿!”米蒂尔莞尔一笑,走在前面,将众人领进了木屋。   木屋里相当宽敞,四周整齐的摆放着几排木椅。与人类的椅子不一样,它们没有经过丝毫的人工雕琢,完全是用妖精们擅长的自然系魔法将木材变幻而成,上面的木纹清晰可见。为了舒适,椅子被用柔软的藤条包裹起来,上面还盛开着美丽芬芳的花朵,好像整个椅子拥有生命一样。   走进来,你会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花圃,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五颜六色,香气袭人,让人昏昏欲醉,加上屋里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妖精,可谓美不胜收,令人心荡神移。   妖精女王坐在正中间一把被鲜花包裹的扶手椅上。与其说坐,不如说是半躺着。她的身材比一般的妖精要修长得多,一双光滑雪白的美腿裸露着,肆意的伸展出来,两只玲珑可爱的小脚被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众人面前。两条娇嫩的手臂裸露着,其中一条的肘部支在座椅的扶手上,慵懒的撑着头,另一条有意无意的搭在自己纤细的腰部。一身同样是金色的半透明连身纱裙却比莫妮卡等人的衣裙更加光彩夺目,引人瞩目,将她衬托的妩媚动人,窈窕的身姿一览无余,这是只有年龄在三百岁以上的妖精才能够有的婀娜体态。波浪式的翠绿长发如同一池碧水倾泻而下,漫过了腰部,如同大氅一般散在背后胸前。脸上慵懒的表情透出令人心颤的娇媚,那是一种可以勾魂摄魄的力量,与之前见过的柔美可爱的妖精完全不同。双臂佩戴的金色臂环和手镯,以及头上光彩夺目的金色头箍,则向人们展示了她身为女王的高贵地位和华贵气质。   “陛下,他们来了。”米蒂尔上前禀报,女王并不应声,只是懒洋洋的向她挥挥手,示意她一旁侍立,一双柔情似水的绿眼睛如同两颗璀璨的绿宝石,将动人心魄的光芒射向青龙。   “陛下,青龙他们……”莫妮卡上前想要介绍一下,青龙却拉住了她。他走上前,恭敬的一鞠躬,笑道:“陛下,我想,我们认识!”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妖精女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充满怀疑的冷笑道:“哦?你可不要随便套近乎,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青龙不慌不忙说出了她的名字,讲出了两人相识的经过,莫妮卡在一旁恍然大悟。   原来,妖精的族群中,除了女王之外,其他妖精在年龄辈分上没有任何的区分,不论相差多少岁,互相之间只以姐妹相称。母亲生下孩子之后,并不与她们见面,而是立刻被送到女王那里由专人抚养,因此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亲情关系。但另一方面,所有的妖精之间都是亲人,都是亲生姐妹,她们都是妖精女王的孩子,哪怕女王的年龄比她们还要小。正因如此,现在的女王曾和莫妮卡以姐妹相称,两人情真意切。故此,青龙小时候也曾见过她,两个人之间还相当亲密,仅次于莫妮卡以及前任女王。由于当时她已经三百岁以上了,外形已经不会有什么变化了,所以现在青龙一眼就认出了她。   “呵呵,原来是你那个小精灵啊!”妖精女王听说后露出了亲切的笑容,眼神中更加充满了柔情蜜意,她重新上下细细的审视青龙一番,赞道:“这么久不见,气质完全不同了,让人看着就喜欢呢!”   青龙一笑置之,把话引上正题:“陛下,我此次来,是有一件事情相求。”   “哦?”妖精女王漫不经心的答应一声,两只眼睛妩媚迷离的打量着青龙。   青龙见状,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妖精女王故作姿态的思索了一下,笑道:“这个嘛,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你可还记得?”   莫妮卡心里一紧,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望向青龙,青龙的表情很平静,镇定自若的回答:“记得。”   “很好!”妖精女王优雅的起身,走到青龙面前,她的身高比普通妖精高很多,但还是比青龙稍矮一点,她微微仰视着他,语笑嫣然的说:“只要你能通过,我就把纯度最高的一块水晶给你……”她妖媚的一笑,神秘的说:“当然,如果你通不过,你也可以从我这里拿走点其他的东西。”   “不,我只要水晶。”青龙的语气柔中带刚。   妖精女王挑衅似的看着他,满脸的怜爱之情,轻轻的将右手优雅的搭在他的肩头,娇嗔一声:“何必那么执著呢?”青龙笑眯眯的反问:“是您执著,还是我执著?”女王含笑不答,转身娇媚的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且慢!”   妖精女王诧异的回头,娇声讥笑:“怎么,害怕了?”   青龙摇头正色道:“不,我只是希望您能公布一下考验的规则,以免有什么误会。”妖精女王“咯咯”的笑起来,倍加赞赏的用兰花指指了指他:“小精灵,越来越机灵了。好,那我就说一遍。一个小时为限,如果我先于你走出屋子,就是你赢,否则的话,就不必我多说了。至于时间,这里有沙漏,莫妮卡,你来负责计时。还有别的问题吗?”   昕儿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悄悄的问一旁取过沙漏的莫妮卡:“女王陛下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莫妮卡神色慌乱的支吾一句:“这,反正比较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我们看着就好了。”昕儿懵懂的点点头,见她脸色凝重,也不敢多问。   “没问题,请吧!”青龙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妖精女王赞赏的点头,大步走向里面的一扇门,将它打开,笑吟吟的回头看着青龙。   “青龙……!”   青龙回头看到莫妮卡和昕儿殷切的目光,向她们微微一笑,伸出大拇指摇了摇,跟着妖精女王走进了内室。   “莫妮卡姐姐,究竟是什么样的考验啊?”   莫妮卡默默地在妖精们的注视下将沙漏倒转过来,看着沙子不断地渗透下来,她不知道如何向年轻的人类女孩解释,她只希望,青龙能够顺利通过…… 第二十六章 考验   昕儿和莫妮卡站在大厅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妖精们。她们窃窃私语着,打量着快要漏光的沙漏,猜测着最后的结果。昕儿从她们的话语中隐约听出了一点信息,对于考验的内容猜测到了一些。但她不敢确定,而莫妮卡又缄默不语,她也不敢多问,只好强压心中的不安,默默的耐心等待。   时间好像故意捉弄着人们,走两步退一步的前进着,人们的心里越是紧张,它就越是开心不已,像一个毫无同情心的淘气顽童,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焦虑之上。昕儿看看周围的妖精,一个个面带窃喜,只有少数几个和莫妮卡关系密切的贴身侍女脸色凝重,不时的和莫妮卡对望一眼,目光中充满忧虑。   就在这时,米蒂尔走到莫妮卡身边,把她拉到一边。昕儿竖起耳朵,凝神细听,只听米蒂尔说:“看你的样子,很担心吧?”莫妮卡点点头,忧心忡忡的问:“你说,青龙他能挺的过去吗?”米蒂尔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但凡来到我们妖精谷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屈服于女王的,从来没有哪个女王失手过……”   “谁说的?我记得,很多年前,有两个少年魔法师就没有屈服。咱们的前任女王算是很有手腕了?难道菲儿能比她还厉害?”莫妮卡低声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份希望,看上去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有吗?”米蒂尔仰着脸思索了一会,忽然说:“对啦,我想起来了。那两个少年,气度潇洒非凡,大有贵族之风,好像也是来这里寻找水晶石的,结果被前女王陛下派人捉住了。但是无论如何引诱都不管用,最后陛下对他们用了魔法,那个见习祭司身上有神圣力量护体,奈何他不得。而那个魔法师同样不为所动,双眼紧闭,无动于衷,最后女王无奈只好放了他们,把水晶给了他们。后来女王释放他们的时候询问魔法师说:‘我对你用迷媚魔法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竟然能够不受任何影响?’你还记得他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记得,他说:‘我正在全心全意的思索一个新的魔法,一直没有头绪,最后多亏你的那一阵香气,让我头脑一下子清楚了,顿时就领悟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结果把女王弄的哭笑不得,郁闷了好久。”两个人说着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不过你的小精灵可是战士。我怕,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抵御陛下的魔法。”米蒂尔的话说到了莫妮卡的心坎里,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尽管青龙对他的“寒月之光”很有信心,但是这毕竟不是战场,面对的也不是刀光剑影,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很难说。   昕儿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彻底明白了一切。原来所谓的考验,就是抵御妖精女王的色诱!昕儿顿时觉得又羞又愤,恨不得立刻转身逃走。可是青龙不在,凭她一个人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青龙究竟能不能抵挡的住呢?昕儿想起了刚才妖精女王的媚态,那是一种连她都觉得无以自持的魅力,青龙年轻气盛,真的能忍的住吗?看他一路上和包括莫妮卡在内的众妖精打情骂俏亲昵的样子,昕儿的心里真的不敢抱有一点希望。她忽然想起,自己不是有感知能力吗?正好可以看看青龙他们在做什么啊!可是她又迟疑了,万一到时候自己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那可怎么办?自己以后还如何面对青龙呢?他在自己心里可就万劫不复了!想想一路上青龙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昕儿下不了决心。   可是不看,她又觉得度日如年,万一青龙有足够的定力,不受她的蛊惑呢?应该相信他啊,一路上他虽然一副沾花惹草的样子,但是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啊!对,义父不是说,这是对我们两个人的考验吗?我应该相信他!   想到这里,昕儿闭上双眼,屏息凝神,脑海中竭力试图回忆青龙的样子,并追寻他的形迹。可是不论她如何寻找,却根本无法获得一点有关青龙的讯息,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她不知道,在妖精谷这片魔法笼罩的大地上,她微弱的能量根本未曾放出就已经被驱散了。   “呀!”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内室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大门。一阵平静,紧接着,外面的妖精们又开始笑着窃窃私语,而莫妮卡等几个妖精则惊疑不定的盯着门口。   昕儿吃惊的环顾众人,她不明白那一声尖叫意味着什么,但是从周围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有的人似乎很高兴,有的人却好像在难过。她忽然有一丝绝望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如此空虚,在此之前,哪怕和姐姐失去联系,她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现在,她忽然有一种被命运遗弃的感觉。   半晌,大门打开了,众人一起看去,昕儿却低下了头,她不敢看,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她怕自己会恨他,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恨他呢?他不是为了自己才来的吗?这是他的错吗?   “陛下!”   妖精女王从里面走出来,冷冷的扫了一眼外面的妖精们,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她冷峻的神情使得妖精们惊诧不已,纷纷后退,几个胆小的妖精甚至悄悄的躲到了门外,生怕女王一不高兴会找她们的麻烦。   “陛下,您……”莫妮卡连着推了米蒂尔几下,米蒂尔推不过,这才上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候一声。妖精女王斜视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的怒意吓的米蒂尔一哆嗦,不禁退了几步,妖精女王不理会众人,自顾自的走到扶手椅子上坐下。“这是怎么了?”米蒂尔小声的问莫妮卡,莫妮卡心里隐隐的预感到了什么,可是仍不能确信自己的判断,她没有回答米蒂尔,只是静观其变。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腰间的长剑剑鞘和斜挎的长弓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与女王不同,他的脸上反而带着灿烂的微笑。“青龙……!”莫妮卡惊叫起来,青龙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摇了摇,走到她面前轻轻拥抱了她,附耳说了声:“谢谢你。”莫妮卡惊疑不定的望着他,只见他回头看看昕儿,她还怅然若失的低着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青龙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小丫头,着急了吧?”他本以为昕儿会一下子扑到自己怀里,可是没想到昕儿异常的镇定,依然低着头不看他。他不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正在进行着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青龙不解的又叫了一声,昕儿不答。青龙莫名其妙的回头看看莫妮卡,莫妮卡耸耸肩,她知道昕儿为什么这样,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又不好明说,只希望青龙自己能够领悟。   青龙蹲下身,仰望着她,笑道:“小丫头,又不相信我了?亏我还时时刻刻记挂着你!”昕儿一想到妖精们所说的一切,再听到青龙的这句话不禁感到一阵恶心。她再也忍耐不住,正要发作,目光忽然被吸引住了,她惊讶的叫道:“你受伤了!”说着抓住青龙的肩膀,仔细的察看着那一片被鲜红血液渲染的皮甲,虽然她根本看不到隐藏在皮甲里面的伤口。   “没事,小意思,被爱神射了一箭而已。”青龙半开玩笑的微微一笑,“她非要和我比一比弓箭,我一个普通的精灵,怎么能跟她比呢?所以就挨了一箭,不过没事的,爱神是很温柔的,不用担心!”说着回头望了女王一眼,女王愤愤的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昕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回头对妖精女王叫道:“是不是你伤害他的!”妖精女王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听到这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回敬,抬眼看到青龙,又软了下来,平复了一下情绪,没好气的回答:“我们妖精又不用弓箭,怎么会伤到他?”   “那是怎么回事?”昕儿不依不饶的问。   “你自己看吧!”妖精女王随手将一只银箭扔在地上,众人一起看去,箭头的血迹还未干透,那显然是青龙箭筒中的一员。   “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昕儿完全糊涂了。   妖精女王没好气的瞟了青龙一眼,他挑逗的笑了笑,那意思自己的冤屈要你自己洗清,女王无可奈何的说:“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妖精女王百般挑逗无果,只得展开魔法攻势,青龙中了迷媚魔法之后,整个人慢慢不受控制了,他隐隐的感觉到妖精女王伸手去解自己的外衣,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容忍失败,诺兰大师的话在他脑海中缭绕:这既是对你个人意志的考验,也是对你们两人的考验。他想起了昕儿,想起了莫妮卡,她们还在外面为自己担心,自己怎么忍心让她们失望呢?可是要如何摆脱魔法的控制呢?他的右手无意中被腰后箭筒中银箭的翎羽刺了一下,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此时妖精女王刚刚解开他的上衣,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行动。他集中最后一点注意力,左手揽住女王的腰,分散她的注意力。果然,对方以为他彻底屈服了,开始主动迎合自己了,心里正在高兴。不曾想他右手奋力从箭筒中拔出一支银箭,左手尽全力推开妖精柔软轻盈的身体,将箭矢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左肩,殷红的鲜血顿时溢了出来。妖精女王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吓的尖叫起来。而此时,剧烈的疼痛使得青龙完全清醒了,他推开妖精女王,从地上跳起来,气喘吁吁的望着她,他们就这样一上一下相望着。最终女王妥协了,她上前帮青龙治愈了伤口,然后颓然的走出了房间。   听了妖精女王的叙述,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将敬佩的目光投向青龙。昕儿一想到青龙为了她不惜伤害自己,自己却怀疑他,心里又是羞惭又是感动,忍不住留下了眼泪。青龙怜惜的为她擦拭着眼泪,半调侃半哄劝的说:“小丫头,怎么又哭了?我当初带出来的小丫头,可是笑口常开的,现在怎么老是哭个没完呢?再这样下去,我可不要这个了,还回去找那个笑口常开的去!”昕儿眼里噙着泪,脸上却被他逗的笑开了花,抿着小嘴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形,煞是可爱。她强忍住哭泣,露出了蜜糖一般甜甜的笑容,将脸埋进青龙的怀里,青龙爱抚着她的头发,笑道:“以后我们约定,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哭泣,只能笑,好不好?”昕儿孩子气的擦去泪花,笑着点点头。   “女王陛下,我想,这场考验我应该通过了。”青龙拉着昕儿的手站起来,转身对女王说。女王不情愿的“唔”了一声,咬了咬嘴唇,吩咐道:“米蒂尔,去找一块纯度最高的水晶,交给他们。”米蒂尔答应,扭头对莫妮卡顽皮的一笑,转身出去了,莫妮卡欣慰的向青龙望了一眼,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甜甜的笑了。   很快,米蒂尔把水晶拿来,刚要交给青龙,女王忽然伸手说:“等等,拿来给我。”米蒂尔瞅了青龙一眼,小心翼翼的走到女王面前,把水晶奉上,女王把水晶拿在手里,挑衅似的望着青龙。一看到她的眼神,众人立刻明白,想要拿走这块水晶并不那么容易。   “我听说,你的武艺相当不错。刚才对于你的意志力,我已经见识了。现在,我想看看你的本领,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就送给你。这可是纯度最高的一块水晶,是前任女王留下的珍贵遗物,是无价之宝,考验你两次,不为过吧?”   青龙爽快的点头答应:“没问题,我今天来,只要拿不走水晶,我就会一直呆下去,不管有多少考验,我都奉陪到底,全当陪你开心。”   妖精女王微微苦笑,没好气的咕哝一句:“我可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陪你寻开心。”她晃了晃拿着水晶的手说:“你如果能从我这里把水晶拿走,就行,很简单吧?”青龙赞同,正要上前,女王忽然伸手制止他:“且慢!”她把水晶从纱裙的领口向里一插,只露出半截。   青龙见状会心的笑了,说:“看来,你还是心有不甘。也罢,这不算什么。”话音未落,妖精女王笑吟吟的摇摇头,一脸得意的说:“这的确不算什么,但是,我的条件是,要你用嘴把它叼走。”她的语气轻描淡写,那种自信的神情让人觉得她有必胜的把握。   “你也太过分了!”昕儿忍不住上前一步,愤然谴责。   青龙拉了拉昕儿的手,微笑着哄她说:“小丫头,刚才的约定再加一条,没有我的允许,也不准生气!笑一笑!”昕儿勉强笑了笑,青龙撇撇嘴扮个鬼脸,说:“比哭还难看!算了,不难为你了,安静一点儿,在这等着。”他回头对妖精女王说:“没问题,我同意。而且,所有人都可以见证,如果我的嘴唇碰到你的任何地方,哪怕是衣服,也算我输,任你处置!”   周围一阵骚动,妖精女王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青龙从容的笑道:“绝对不反悔!”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对方轻蔑的一笑,半躺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扶手上,挑衅的目光不仅在青龙的脸上扫过,还掠过昕儿的脸,想要狠狠刺她一下,可是昕儿的眼神很坚毅,不得已退了回来。   青龙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俯下身,双手分别握住她的两只玉手,捧在胸前轻轻的把玩着她修长的手指。对方警惕的注视着他,脸上却表现的毫不在意,甚至还露出一种很享受的表情,那当然是做给某个人看的。   右手握住纤细的双手手腕向上拉到脑后,左腿膝盖压住双腿,右腿膝盖顶住腰腹,左手小臂紧紧的顶住雪白的下巴,使头高高扬起,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干脆利落。妖精女王惊愕的看着青龙把脸凑近她的胸前,嘴角绽放桀骜的笑容,龇出一排整齐的皓齿,小心翼翼的叼住水晶。她想动,只要轻轻的一动,她就能碰到他的嘴唇,他就输了。可是手臂、头、腰身、双腿全都被紧紧的压住,根本动弹不得。虽然精灵的力量在各大种族当中属于相对较弱的,但是对一个妖精来说已经很大了。她觉得自己如同一个供人表演杂技时使用的人偶,只能眼睁睁的任人摆布,毫无办法。   不过,她的挣扎却还是给青龙造成了一点麻烦,就在水晶将要离开对方身体的时候,一个轻微的晃动使得光滑的水晶从青龙的齿缝中滑落下来,被青龙的腿挡了一下,随着一片微弱的惊呼,落在女王的下腹部。   这一突如其来的意外连女王都没有想到,却给青龙出了个大难题,水晶横卧在那样令人尴尬的部位,要怎么样才能得到水晶,却又不失体统呢?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青龙。   青龙略一思索,右腿向下滑动逐渐松开,继而松开压住膝部的左腿,水晶随之沿着女王身体的曲线从柔润的纱裙上滑落下来,最后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由于地面是软木构成的,所以并没有损坏。而青龙接下来的举动让众人吃了一惊,他放开女王,面对滑落在她脚边的水晶,双膝跪地,双手撑住地面,伏下身子,轻轻的叼起那根六七公分长、手腕粗细的三菱形蓝水晶,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吐到自己手中。   妖精女王看呆了。她甚至没有想到要去用自己的小脚趾触碰一下青龙。她是完全有机会这样做的,那样,她就赢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对自己来说不是更大的尊荣吗?一般来说,平民晋见高贵的人类的国王也不过只需要单膝跪地而已,而对她则只需要微微一鞠躬就可以了,只有奴隶才需要双膝跪地,而他显然不是她的奴隶,那只是出于他的一番心意,是他给予她的荣誉。同时,她也明白,这都出于他对昕儿的一片真情,不惜为之降低身份,想到这里,女王心里不禁有点酸酸的。   “陛下,我想,我应该可以带走水晶了。”青龙若无其事的对女王说。对他来说,这些年的游侠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一切,让他变得宠辱不惊。而且,他也并不认为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侮辱可言。对于游侠们来说,有的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至于何种手段,完全看一个人的心性而定。   还有一点,对于那些心怀善意的女孩来说,他肯为她们做任何事。   “你赢了。”   “谢谢,那我们就告辞了。”他转向莫妮卡,莫妮卡走过去,打算送他们出去。这时女王忽然说:“等等,你留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青龙点头,转身将水晶交给昕儿。昕儿握着这来之不易的水晶,感动的泪眼婆娑,青龙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示意她不准哭,然后让莫妮卡先带她出去,两个女孩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离开木屋。   ……   “青龙,女王最后到底跟你谈了些什么?”昕儿突然打断了青龙的讲述,她的询问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不约而同的望向精灵。青龙却表现出罕见的犹豫,支支吾吾的回答:“嗯,也没有什么,其实,就是谈谈水晶的用法和注意事项。另外也聊了几句这些年的经历,之前只顾着那个考验,也没有顾得上。”他顾左右而言他的反应让昕儿满心疑惑,其他人也感觉他吞吞吐吐,其中似有隐情,小丫头本想继续追问,莫妮卡却忽然挣脱了青龙的怀抱,搂着昕儿笑道:“昕儿,你听明白了吧?人家和女王陛下叙旧呢!人家是老相识了,有多少体己话要谈呢?哪能随便告诉咱们啊!”她连讽带刺的话虽然充满调侃的意味,却毫无嫉妒之情,昕儿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被她三言两语一打岔,倒也顾不得再追究了。见她们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青龙暗暗的松了口气,感激的窥望了莫妮卡一眼,小妖精谈笑风生,似乎早已把自己帮他解围的事忘了,但青龙的脑海中却不由得映出了他和女王之间,关于两个女孩儿——尤其是莫妮卡——的交谈。   ……   当所有的人都离开木屋后,女王问青龙:“你爱她吗?”   “谁?”   “明知故问,当然是那个丫头。”   “不。我对她并没有那种念头。”   “虚伪!”妖精女王情不自禁的大声斥责,情绪之激动溢于言表。   “为什么这么说?”青龙异常的冷静。   妖精女王一时有点颓丧,不过她还是说出了理由:“因为我不相信,如果不是有一个心爱的人在外面等你,你会宁愿下狠心伤害自己也不接受美色的诱惑!如果不是为了心爱的人,你会肯向一个几次输给你的女人下跪!我见过很多游侠,也包括精灵,他们没有一个像你一样,我就不相信你是铁石心肠没有七情六欲,除非是你心里装着一个人!就凭这些,你怎么能说你不爱她?”她最后几乎是在叫喊了。   青龙毫不犹豫的回答:“没错,你说的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个心爱的人,我不希望让她失望,所以我要做到最好,为了她一切都可以,哪怕是我的生命。但是男人生命中心爱的女人并不只有他的恋人,也包括她的母亲和姐妹。我对昕儿,完全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我是一个丢失了两个妹妹至今没有找到的哥哥,昕儿是长久不得与姐姐团聚的妹妹,我们之间的一切,你还不明白吗?”   沉默占领了木屋,时间不由得停止了脚步,回头看着屋里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对不起,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良久,女王歉意的低下了头,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没关系,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那么,再见。”   青龙转身走向大门,女王抬起头凝视着他的背影,心里如此不舍。就在此时,他忽然转过身来说:“对了,我还有一个请求。”女王注视着他,等待着下文。“我希望,能带莫妮卡一起走。”惊讶掠过女王的脸,继而变成了苦笑,夹杂着一点嫉妒,语气酸酸的:“我懂了,你心里真爱的并不是那个丫头,而是她。”   “你别误会,我只是希望请她帮昕儿注入水晶中的魔力。毕竟,我是战士,不精通此道。”女王望了一眼青龙真诚的眼眸,叹了口气,说:“随你吧。”然后挥了挥手,表示不想再谈下去了。青龙一躬身,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停步轻笑。女王一愣,只听他笑道:“你刚才责备我欺骗你,其实有些时候,我自己也并不了解自己的心思,但你刚才的话让我觉得,也许我真的很爱莫妮卡,也许在此之前,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谢谢你!”说完大步走出了屋门,留下妖精女王呆呆的望着门口,忽然露出一缕略显苍凉的无声微笑,那笑容,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对于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裳的自我嘲弄,还是对自己命运的悲悯。   “莫妮卡,我亲爱的姐妹,也许你真的天生就比我幸运,我已经三百岁了,却从没有一个男人真正爱过我,而你早早便获得了一份爱……”妖精女王想着,脸上露出一缕憧憬与祝愿的微笑,“希望他真能心口如一的爱你,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始乱终弃。希望有一天,我能看到你们幸福牵手的身影。”   ……   夜深了,青龙与公爵约定了第二天早上启程,前往龙之荒原寻觅枫翎和聆月的踪影,然后亲自将昕儿、樱和雪琪送回她们的树屋,他在门口笑眯眯的与每个女孩儿道了晚安,绿色的眼眸滴溜溜一转,突然笑道:“莫妮卡,你今晚来陪我过夜吧?”话一出口,在场的女孩儿们全都惊奇的睁大了眼睛,脸颊上都平添了一抹可爱的红晕,目光纷纷落在坐于昕儿肩头的莫妮卡身上。   “没问题呀!”莫妮卡毫无羞涩之意,面带微笑抬头打量着青龙,笑眯眯的说:“你先回屋等吧,一会儿等我照顾昕儿睡着了就去找你!你放心,今晚上你别想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她娇滴滴的声音中透着淘气的威胁,把周围的姑娘们逗得忍俊不禁,纷纷掩口偷笑。青龙莞尔点头,答道:“好,那我就等着瞧了!各位美人儿,晚安!”说完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宫廷礼,转身离去。   回到房中的青龙,脱去了身上的皮甲,将长剑放在床头,在床上躺下。心情澎湃让他难以入睡,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在他脑海中闪过,和昕儿相处的一幕幕,与莫妮卡的重逢邂逅,戈尔的死,与妹妹的相遇,还有他未曾找到的二妹,这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萦绕,让他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就在此时,轻轻的敲门声忽然传来,青龙随手抓住枕边的长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警惕的盯着门口,轻声问:“是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温柔的女声穿透了木质的房门,飘入了青龙的耳中…… 第二十七章 心之荆棘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我的小妖精真的跑来陪我呢!”   樱的双颊平添了一抹羞红,抬头看了一眼哥哥脸上淘气的微笑,对他的变化感到十分新奇,她隐约感觉,莫妮卡对哥哥有着某种独特的影响,在此之前,包括昕儿在内,似乎从未有人能让他笑的如此纯真,像个单纯的孩子。   “我想在你这里过夜,想离你近一点儿。”   樱怯怯的娇声软语让青龙心生怜惜,他微微颔首,搂着妹妹回到屋里,看着她在自己的床上躺下,自己躺在床的外侧,樱侧过身子依偎在哥哥的身上,脸枕着他的臂膀,脸上流露出心满意足的幸福依恋。   “如果枫知道我们这样同床共枕,会不会吃醋跟我拼命呢?”青龙的调侃让樱先是一阵矜羞,正想嗔怪哥哥几句,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了被捆在行刑台上时的念头,继而想到了柯斯科,忧郁的心事让她再也笑不出来,陷入了沉默。   “对了,小妹,我正有一件东西要给你,既然你来了就现在给你吧。”青龙忽然翻身下床,将放在桌上的包裹取过来,樱从床上坐起来,好奇而期待的看着他手里的包裹,问:“是什么?”青龙微微一笑,并不说破,将它递给妹妹。樱将这个用粗布包裹的方形小包接过来,倍感好奇的翻来覆去察看,猜不出是什么。   “打开看看。”   樱默默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出现了一个被层层彩色薄纱包裹的物体,樱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的彩纱,一边猜测着里面的东西,一边爱惜的将薄纱打开,一本蓝色的魔法书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封面上娟秀的精灵字体让樱心里一动,她抬头望着哥哥,青龙微笑着示意她打开。樱用颤抖的手打开封页,一行秀气的精灵文映入眼帘:请将这本魔法书交给我最小的女儿,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打开这本书,我都与她同在。伊莲娜。   “妈妈!”樱情不自禁的颤声呼唤,泪眼模糊的注视着颤抖的手中静美的魔法书,仿佛看到了母亲慈爱的面孔正向她微笑。身旁的青龙轻轻搂住妹妹的肩膀,樱伏在哥哥的怀里“嘤嘤”的哭泣着,死死的将魔法书拥在怀里,仿佛紧拥着母亲的身体,生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她。她真的感到,母亲就在她的身边。   青龙忍着泪不停的安慰妹妹,直到她渐渐止住了哭泣,两个人才慢慢的分开。青龙拿起包裹书的彩纱,告诉妹妹:“樱,这就是当年你被送到舅舅那里的时候,身上包裹的彩纱,而这本书,当时就包在里面,当舅舅打开彩纱构成的襁褓的时候,你正抱着书熟睡着,就好像抱着母亲一样。”樱接过彩纱,眼前浮现出自己当年的样子,手指似乎还能感觉到自己当年淡淡的体温。   “我带着莫妮卡和昕儿从妖精谷返回时,在森林里意外的碰到了女祭司艾莉儿,她见到我十分激动,把这本书交给了我,但却并没有向我提起你的事情,只是希望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亲手将母亲的书给你。我想,也许她已经预感到,我们两个会因为这次旅途而相认。这本书上记载了母亲和艾莉儿夫人钻研的大量魔法咒语,其中还有大巫师夏尔林亲自传授给母亲的一些密不外传的法术。不仅如此,里面还记载了很多由舅舅谱写的诗歌。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读一读,继承母亲,成为一个优秀的精灵巫师和歌者。”   听着哥哥语重心长的话,看着他期望的神情,樱深深的感受到了他和母亲以及更多的人对自己寄予的厚望,她左手紧紧的攥着彩纱,右手将书紧紧的贴在胸前,坚定的对哥哥说:“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母亲和你,还有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的期望,我会让母亲知道,她的小女儿没有让她失望,她的每个孩子都会成为她的骄傲!”   青龙欣慰的笑着拥抱了妹妹,樱也紧紧的拥着哥哥,她觉得哥哥的身体在颤抖,她只以为他是过于激动,她不知道,此刻在青龙的心中,还有一个让他最为心痛的夙愿。   “我们来唱一首母亲唱过的歌好吗?”樱抬起头兴奋的望着哥哥,青龙惊喜的点头,他之前还没有想到过要和妹妹一起唱一首母亲唱过的歌。兄妹俩打开书,找到了母亲记录诗歌的位置,一页一页的看着。忽然,他们看到了一首歌下面写着一行小子,两人心中无限的惊喜,禁不住叫起来。   “xxx年x月x日,于诺曼德兰森林南部谷口邂逅泰恩,特此留念。”   “这是母亲纪念与父亲相遇时的歌!”樱悲喜交加的望着哥哥,青龙同样是既兴奋又慨叹。“樱,我来弹奏,你把它轻声的吟唱出来!”青龙说着抓起身旁的精灵长剑。   “不,我们一起唱!”   青龙摇摇头,笑道:“我想先听你唱,听到你唱歌,我就能想起妈妈唱歌时愉快的表情和悦耳的歌喉。”   “那我先唱一段,然后我们一起唱!”   看到妹妹的态度很坚决,青龙点头赞同,他拔出长剑试了试音,对照着书中的曲谱尝试着弹奏起来。樱听着那抒情、优美而又散发着热情奔放的自然气息的音乐,情不自禁的放开歌喉。她的声音原本就很动听,从小又在科尔菲斯身边长大,受过他精心的指导,因此歌声十分婉转动人,青龙听得心旷神怡,心中赞叹不已。   悲哀沼泽的寂静之夜,迷雾重重,树影葱茏,鸟兽无影无踪,一曲婉转柔情的歌曲从树屋中飘散而出,千回百转的清雅之音,莺声燕语的动听歌喉,将爱的至真柔情为幽静的丛林带来了一份别样感动:   当黎明牵手曙光,   我和你深情相望,   晨曦悄声颂唱,   爱的洗礼开场。   微风轻拂纯净百合,   如你抚我雪舞华发,   芳香盟誓风迷醉,   怎及你多情凝望,   永刻心房?   挺拔红杉笑迎朝霞,   如我吻你红晕满颊,   红杉彩霞绚天际,   怎及你相偎相依,   生死不离?   森林母亲,   我们的爱由你见证。   对我情真意切的人儿呀,   温柔轻风似你耳语温情,   清凉细雨如你质朴真意,   芳香泥土溶入你不变承诺,   平静湖水映出你高贵心灵。   我愿为你而喜,   我愿为你而悲,   就让我的笑容普照静谧森林,   播撒快乐种子;   或让我的泪水遍洒神圣土地,   凝结珍爱露珠。   只要并肩携手,   不论阳光雨露,   无论天涯海角,   爱之森林长伴身旁。   歌声休止了,音乐安静了,只有林间的夜风从树梢之上悄悄地溜过。兄妹俩静静的凝视对方,仿佛置身于那片无处不在的爱之森林。母亲深情的一曲情歌唱开了父亲的心扉,却不得不留下兄妹三人在人世间挣扎,遍尝心酸苦涩,却也品尽感恩亲情。哥哥望着妹妹,她的歌声还在他耳边回荡;妹妹看着哥哥,对素未谋面的父母的思念之情全都汇聚在哥哥的身上。   “哥哥……”   “嗯?”   “父亲和母亲,应该已经到达属于他们的森林了吧?”   “我想是的,亲爱的。”   樱缓缓的投入哥哥的怀抱,依偎在他的肩头。想到父亲母亲刻骨铭心的爱,精灵少女不由得又想起了她自己萌芽的爱情,那情感在她的心中翻江倒海,并没能生长出浩瀚的森林,却变得满地荆棘,令她寸步难行。   “你对柯斯科,是不是还心存矛盾?”   樱诧异的抬头看着哥哥脸上善意的关切,不明白他怎么会看穿自己的心事。   “不要吃惊,哥哥我可不会读心术,是有另外一个人看透了你们之间的事。”   樱惊奇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奇地问:“是谁?是雪琪姐姐吗?”   “不是她,她也许真的看透了,但她还没有机会跟我提起这些呢!”青龙用手轻抚着妹妹的肩膀,神秘的笑道:“你一定想不到,其实,是舞姐姐。”哥哥的话让樱感到不可思议,她和舞只是一面之缘,而当时她和柯斯科根本还没有任何感情联络,她怎么可能预测到这一切?   “这就是姐姐的厉害之处了!毕竟她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岁了,她的阅历是我们远远无法比拟的,在与你们相处的短暂时间里,她观察到了柯斯科许多细微的举动,从中判断出他倾心于你,于是派了赏金猎人在途中等我,给我送了一封信。”青龙说着,从腰间的包囊中取出信递给妹妹,樱这才相信舞竟有如此先见之明,一切都尽在其掌握之中。   “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来到灰精灵村庄后,一时冲动答应了柯斯科,但之后发生的事又让我无法接受,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一定没命了!”樱满腹委屈的说着,语气渐渐的软下来,矛盾重重的叹道:“但是,他毕竟好几次救过我的命,我又不想让他觉得我忘恩负义,冷酷无情!而且,我们很快就要和枫见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望着妹妹矛盾纠结的样子,青龙沉吟片刻,语气温柔而坚决的说:“小妹,这件事,你不要太责怪柯斯科,他也没有办法,毕竟格尔罗斯是他的王,他没有能力与之对抗,我相信他的心里也非常痛苦,但他真的无能为力。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残酷,你要学会原谅,原谅他,也原谅自己。”   “哥哥,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和他在一起吗?”樱不安的看着哥哥,之前发生的一切让她对灰精灵充满了恐惧,她不能想象自己如果嫁给柯斯科,跟随他住在灰精灵的村庄里,会不会某一天再一次被送上行刑台。青龙微笑着看看妹妹,轻轻摇头道:“不,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和平结束这一切,不要有怨恨和敌意。毕竟,这并不是你们的错。只是你们的身份太过敏感,虽然格尔罗斯王声称会考虑,但那份仇恨在他心里萦绕了太久,要在短时间内释放并不容易,柯斯科作为他手下的得力杀手,必然身处矛盾的中心,而你作为精灵的公主,更无法逃脱,所以,分开也许对你们两个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哥哥的话让樱的心下了然,她明白哥哥说的对,但她还是感到非常的忧虑,不知道该如何对柯斯科说明。看着妹妹苦恼的微微点头,青龙明白她心中的所思所想,于是主动请缨:“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柯斯科说明,哥哥可以出面帮你。”他看到樱的脸上闪过一缕喜色,随后却又黯淡下来,她默默地考虑了许久,这才咬牙鼓足勇气说:“哥哥,谢谢你,但我觉得,这件事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了开始,也应该我自己来结束,我会自己对柯斯科说明一切的!”   望着妹妹脸上稚嫩的坚毅,青龙欣慰的轻轻点头,他感觉妹妹正从初见面时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快速成长为一个坚强有主见的精灵公主,他相信母亲遗留在她血管中的血液,会支撑她勇敢的面对一切,包括那份刻骨铭心的初恋。   ……   天色渐渐亮了,但沼泽的晨雾却依然浓重,以至于阳光都无法穿透它的缝隙,将林间阴郁的暗影全部驱散。   柯斯科伫立在阴影之中,一夜未眠。自从昨夜看着樱敲开青龙的房门,在哥哥的拥抱下走进树屋,绝望便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青龙对灰精灵王说过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响,对樱的身份越了解,他的痛苦便加深一分。   “你还在想着她吗?”   柯斯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回头看到老师波多从阴影中走出来,忧郁的叹息一声,在他的身边停下来,抬头仰望着青龙等人的树屋。“你们两个的命运线,从出生时就已经决定永远不可能交汇,如果不是这场灾难,你们两个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情感交流,你们的会面也许只是一场死亡的前奏,彼此相爱过,就已经足够了,何必为此执着呢?”   老师的话让柯斯科不禁低下头去,紧咬牙关,却无法下定决心,樱的音容笑貌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她为他治伤时温柔可人的样子,她紧紧的依偎着他躲避吸血鬼时惹人怜惜的样子,她和他在树屋中互诉衷肠时语笑嫣然的样子,让他置身于美丽的梦境之中,直到她幽怨的眼神刺中了他的心,他才如同噩梦初醒,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中隐隐感到一阵绞痛。   “她来了,也许,你们当面谈一谈,会比较好。”波多说着,从柯斯科面前无声无息的退入了阴影之中,柯斯科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着樱的身影缓缓的靠近,他惶恐的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脸,生怕再看到她横眉冷对的表情,有一霎那他几乎想要逃走,但两只脚却不听使唤。   她的脚步在他身边停下来,他依然低着头,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很想开口对她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愧疚,尝试着最后挽回一切,但嘴唇却仿佛变成了木头的,笨拙的根本张不开。   “早安。”   她温柔的声音却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茫然无措的呆了半晌,这才不安的抬起头偷眼窥视她的脸,她在微笑,看上去依然温婉动人,但眉宇间却暗藏着淡淡的忧郁。   “我来找你,是希望跟你说,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那么多次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想我注定不可能成为你应当爱的人,就这样结束吧,希望你不会恨我……”她说着,上前轻轻的拥抱了他,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他默然的伫立着,身体紧紧地贴着大树,似乎没有树的支撑就会摔倒下去。当她松开他,最后饱含歉意的看了一眼他失神的双眼,转身匆匆离去,两行决堤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滚落,他突然转身冲向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泪流满面的望着她惶惑的脸,颤声问:“樱,我们真的就不能继续下去了吗?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我并不怪你,只是,我们的爱情,也许早已注定不可能结出美丽的果实……”樱凝视着他泪光闪烁的眼眸,一滴泪珠同样从她的眼角滚落,柯斯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紧紧的抱着她,声嘶力竭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一切甚至都没有开始,怎么可以认定最后的结局?”   “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一份刺杀任务,而那个要刺杀的目标是我,你会杀我吗?”   樱的问题如同格尔罗斯手中的石化术,瞬间让柯斯科僵硬在原地,他盯着樱忧郁的眼神,从中看到了一丝决绝,也看到了自己眼中的绝望,他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回答,都无法挽留她,也许就像老师波多所说的那样,他和她的命运线,从来就不曾有交汇的机会。   “我会,但我会陪你一起走……”他满心悲怆的说出这几个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樱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相信他会这样做,一瞬间她的心头萦绕着一丝不忍,让她很想放弃之前的决定,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她明白那种孩子气的感情用事只会害了他们。   “希望我们都不会看到那一天。”她纤细的手臂轻轻的揽住柯斯科的脖子,将自己的樱唇凑上去,温润的亲吻伴随着刻骨的阵痛萦绕在柯斯科心头,淹没了他悲痛的理智,将他撕裂的心浸润在短暂的迷醉之中……   ……   小队再一次启程了,由于后面的路程都位于灰精灵的领地范围内,因此小队并未遭遇什么麻烦。波多带领灰精灵王派遣的几名灰精灵向导走在前面,柯斯科也跟随在他身边,原本波多希望他留下来,以免与樱在一起心生伤感,但柯斯科坚决不同意,他要跟随在樱的身边,直到旅途结束,看着她平安的回来。   经过一天的行进,小队在傍晚时分走出了沼泽,与灰精灵的向导们分别后,来到与聆月约定的地点。青龙和公爵对着地图核对了方位,确定无误后,派人四下打探,但并未发现有人的痕迹,他们猜测聆月可能还没有到,于是决定先在这里安排宿营,搭建帐篷,做好过夜的准备。   众人刚刚搭建完帐篷,准备在公爵点起的篝火前围坐下来,夜幕下传来一声呼唤:“看样子晚宴正要开始,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众人循声望去,金色的长袍与红色的裙角在夜风中相伴飘舞,聆月挽着思儿的手大步走上前来,坐在青龙身边的昕儿欢叫一声,奔向她的姐姐,思儿早已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迎上两步将妹妹接在怀里,姐妹俩相拥在一起,姐姐的泪珠里映出妹妹的笑颜,压完了姐姐的眼角,令她也笑逐颜开。聆月和公爵、青龙也互相拥抱,又与其他人一一问候。当看到雪琪时,聆月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欣喜,看到她和公爵都平安无事,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众人在火堆旁坐下,谈论起各自经历的事情,思儿听妹妹说起在象牙塔的一切,不禁又惊又喜,聆月则为思儿的身体找到了医治方法感到高兴,和公爵商量下一步将她带去象牙塔交给老师根除她的病痛。当得知青龙和樱兄妹的情况后,聆月和思儿更是万分惊喜,由衷的为青龙高兴,并且表示会支持他们继续寻找二妹。   突然,青龙向着周围的人们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人们不约而同的收敛了笑容凝望着他凝重的脸,警惕的环顾四周,寻找可能出现的敌人的影子。荒原的风从他们的耳畔吹过,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送入耳中,一种无与伦比的肃穆感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皇家圣骑士枫翎问候诸位!”   伴随着枫爽朗的声音,他写满微笑的脸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起身欢迎,看着枫金甲白袍的雄壮之风,柯斯科暗暗的叹息一声,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樱,她满腹心事的低着头,不时悄悄地打量着枫,柯斯科心下酸楚,悄悄地转身离去,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两人的表现被青龙看在眼里,他扫了一眼身边忧心忡忡的妹妹,知道她的心里仍然放不下对枫翎的歉疚,他深知如果对她心中的情感天平不加平衡,她会被这份沉甸甸的负疚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和枫之间的感情也将无法收获美丽的结果。他略加思索,用力将妹妹搂在怀里,毫无顾忌的在她唇边吻了一下,笑道:“宝贝儿,怎么了,干嘛不开心?”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樱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哥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而周围的人也被青龙的异常表现弄愣了,公爵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回头看到枫的表情中混杂着疑惑与恼怒。他正想向枫解释一下,枫却从他的面前走过,凝视着樱的脸走上前来,枫眼中的诧异与责难让樱的种种心事再次涌上心头,眼泪禁不住滑落下来。   “青龙!”昕儿在旁轻轻的戳了青龙一下,想要提醒他不要乱来,但青龙却毫无反应。以精灵特有的高傲神气打量着迎面而来的圣骑士,枫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已经被激怒了,公爵和聆月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暗暗的责备青龙玩的太过火了。   “这是怎么回事?”枫阴郁的问。粗糙的大手暗暗的握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头,关节被挤压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宝贝儿,你哭什么?”青龙不回答枫的话,微笑着擦去樱的眼泪,樱躲避着,她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但她不想让枫误会,想要说点什么,可是青龙轻轻把她的头按进怀里,不准她说话。   “枫,其实他们……”   青龙粗暴的打断公爵的话:“我爱她,她也爱我,就这么简单!”公爵惊诧万分看着他,不停地向他使眼色,青龙却毫不理会他的阻止,一脸的傲慢,以至于公爵觉得他无比的陌生。   青龙忽然放开樱,把她推向枫。毫无准备的樱,一个趔趄摔向枫,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接在自己的怀抱里,樱伏在她的胸膛上泪如雨下,她的泪让枫心生不忍,他定了定神,问:“是不是他在强迫你?”樱拼命的摇头,却说不出话来,枫充满敌意的瞪着青龙,他本来就对青龙和思儿、昕儿姐妹之间的纠葛很反感,现在竟然搞到自己头上,令他忍无可忍,不禁大声的斥责:“青龙,我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能像哥哥一样照顾樱,没想到你竟然在她身上耍这种心思,我们两个朋友一场,我真是认错了人!”   “枫,你……”公爵想要制止枫,可是青龙却不领情,他大声的回敬:“公爵你别管!枫,你还好意思谴责我,你把樱一个人扔下,离开这么久,甚至没有让人带一句你给她的话,你这样的男人在她身边,还不如没有,就让樱跟着我吧,我能给她的一定比你多!”   “你……”枫气的七窍生烟,可是转念一想,青龙说的也没错,自己的确疏忽了,但他不愿意就此认输,他想既然声势上落了下风,干脆就在武力上和他见个分晓!想到这里他“唰”的拔出长剑,叫道:“青龙,你说的没错,但那不能成为你占有樱的理由!除非你今天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否则你休想从我身边把樱夺走!”   一看事情不好,众人都慌了,公爵和雪琪急忙拉住枫,聆月和昕儿都上前劝青龙不要惹事,只有思儿和莫妮卡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动声色。   “哥……!”樱抬起头来想要制止两个人,青龙却从背后拔出“寒月之光”,逼退身边的众人,恶狠狠的说:“谁也不要干涉,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呆了,他们不明白青龙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想拆散枫和樱吗?   “来吧,枫翎,像个男人一样战斗,捍卫你的荣誉吧!”青龙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让在场的人听出了游侠们身上特有的放浪不羁的无赖气。 第二十八章 血浓于水   被青龙轻蔑的挑衅彻底激怒的枫翎,放开心爱的樱猛冲上去,樱从后面试图拉住枫,被愤怒冲昏了头的枫却如同恼怒的公牛,不顾一切的甩开樱的手冲向青龙。樱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公爵和雪琪急忙上前扶起伤心欲绝的樱,又惊又怒的看着激斗中的两个男人。   枫根本碰不到青龙,青龙一边躲避枫的攻击,一边给对手制造一点小麻烦,枫的剑尖就在他的周围飘动,却无一例外的被他躲过,看的女孩儿们心惊肉跳。随行的士兵们本想上前助战,但看到亨特尔公爵阴沉肃穆的眼神,明白这场战斗不该自己插手,只得站在原地呆呆的观战。   “哥哥!枫!别打了!”   听到樱的哭喊,枫一愣,青龙趁势而上,一拳狠狠的打在枫的鼻子上,枫闷哼一声向后跌倒在樱的脚下。樱急忙上前抱住他,枫顾不得鲜血直流的鼻子,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樱,诧异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樱顾不得回答,从身上取出绷带,为枫堵住流血的鼻子,紧张的问:“枫,你没事吧?”   “回答我,你刚才叫谁哥哥?”   “枫,哥哥他是故意的,那不是真的!”   枫看看青龙,对方正漫不经心的活动着刚才用来打他的那只手的手腕,发现他在看自己,挑衅的勾了勾手指:“怎么,还想打吗?”他的口气让公爵和雪琪不禁对视了一眼,这句话似曾相识。   “你、你是樱的哥哥?”枫一骨碌爬起来,他其实没有大碍,只不过突然的冲击让他的头有点晕。   “我想说不是,但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   “那,那你为什么要装出这一套?”   青龙走近枫,手轻轻的按住站在枫身边的樱的肩膀,樱忐忑的看看哥哥,又看看爱人。青龙歪着头斜视着枫,笑的有点傲慢:“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妹妹是很珍贵的,你不要觉得她爱你,你就可以滥用她赋予你的权利,怠慢她的爱。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比你优秀的多,他们都可以把樱抢走,请你记住我的话。”   枫下意识的看了樱一眼,却并没有读懂樱脸上复杂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承认,我的确疏忽了对樱的关怀,我应该多为她设想一些,哪怕托人送上一封亲笔信也好。”他转身面对着樱,惭愧的低着头说:“樱,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为我担心了。我保证,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尊贵的公主,我要像对公主一样尽心尽力的爱护你,关心你,保护你,请你原谅我!”   樱感动的全身颤抖,她扑在枫的身上,颤声道:“枫,你别这么说,其实,是我……”   “她不是你的公主,她是我们精灵的公主!”   枫回头望着傲然睥睨的青龙,一脸的惊恐,他的声音颤抖的可怕:“你、你、你……你说什么?”   “樱是精灵的长公主,或者说……”青龙叹了口气,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说了:“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成为精灵的女王。”   这一次包括樱在内的所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青龙无奈的耸耸肩,半开玩笑的解释自己的话:“这只是个假设,我觉得,以我妹妹的善良,还不至于为了女王的宝座,去祈祷她的表哥精灵王特拉米斯有个三长两短!”他睨了枫一眼,傲气的说:“枫,到目前为止,能够娶精灵公主的为妻的人类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的父亲,我希望你是第二个。但是那要看你的表现,记住你刚才的诺言,如果你不能实现,我随时恭候我们的下一场决斗的来临。”   “樱……我……”枫语无伦次的想对樱说点什么,樱却说话了:“枫,不要说了,不要听哥哥的,我永远是你的樱,就是一个普通的精灵女孩,不要把我当成公主,我请求你。”   枫摇摇头,说:“不,樱,你永远是我的公主,哪怕你并不是真的公主,在我心里,你也是。更何况,就像青龙所说的那样,我希望我能成为第二个娶精灵公主为妻的人类,我会为此而努力。”他看看樱,也看看青龙,樱感动的咬着嘴唇,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青龙的脸上则是赞赏与挑衅并存。   “好啦,你们这些甜言蜜语,还是留着以后自己慢慢说吧!”青龙轻轻的拍了拍樱的肩膀,顺势将她推进枫的怀里,樱脸颊飞霞依偎在枫的胸口,心中暗暗的感激哥哥的良苦用心。青龙却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向昕儿,冷不防伸手抓住她身边的莫妮卡,把她抱起来笑道:“哎,妹妹是别人的,我无权跟人家抢,幸好我还有个属于我的姐姐,可以让我好好地抱抱呀!”莫妮卡嫣然一笑,妩媚的白了他一眼,明眸含笑顺从的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的莞尔微笑。   “这位是?”枫翎惊讶的看着青龙怀里的妖精,对这个背后翅膀轻颤的绿发少女倍感新奇,他从来没有见过妖精,对她们的了解也不多,突然看到她和青龙如此的亲昵,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位是莫妮卡小姐,她是……”   “且慢,公爵阁下……”莫妮卡笑眯眯的回头制止公爵:“您这样称呼我不合适吧?我只是女王身边的一个侍女而已,您贵为人类的大公爵,对我直呼其名即可,不必如此客气。”   她的一副伶牙俐齿让聆月和枫面面相觑,公爵虽然对她有所领教,但仍不免感到措手不及,他定了定神,回应道:“此言差矣,您身为贴身侍女,也是女王的心腹亲信,而且服侍过两位女王,资历颇深,怎么能说不是有身份的人呢?”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以两位地位尊贵的人的身份在对话喽?”莫妮卡用一缕从容不迫的微笑,轻而易举的把公爵逼得进退维谷:既不能肯定她的话疏远彼此的关系,也不能否定她的话,自贬身份,自打耳光。   见公爵被对方噎住了,聆月急忙给他解围:“当然不是,我们大家都是共同进退的战友,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说话了。”   “可是,公爵开口就称我小姐,如果是朋友,未免有些生分吧?”莫妮卡兴趣盎然再次反驳,仿佛对这场论战充满了火热激情,聆月依旧不温不火的从容应答:“也不见得,你不是也尊称他为公爵吗?”莫妮卡点头道:“据我所知呢,公爵阁下和大祭司长是人类王国外交和内政方面的两大领袖……”她赞赏的看着两个人,两人随意的笑笑,听她继续说:“我孤陋寡闻,对人类国度的地位等级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您二位谁的地位比较高,我只知道,公爵阁下对您始终直呼其名,您呢,始终称呼他为公爵。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您对他的尊称呢?”   聆月哑然失语,这个问题实在是问的太刁了,如果承认她的话正确,那就等于承认圣会的地位低于王室贵胄,这样的大事聆月不敢造次,但如果不承认,却又无法自圆其说。   见两人都败下阵来,枫连忙出面打圆场:“莫妮卡请别误会,其实聆月并不是大祭司长的本名,只是他平易近人,不喜欢摆架子,所以就让身边的人都这样叫他。公爵也一样,我们这样称呼他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别,你看青龙不也称呼他公爵吗?那并不表示青龙在公爵面前就低人一等啊!”说着向青龙眨眨眼示意他开口帮帮忙。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莫妮卡的眼睛,她扫了一眼三人身后的士兵,觉得不应该失了三人的颜面,于是赞同的笑道:“嗯,阁下所言有理。既然如此,公爵不必称呼我为小姐,青龙和公爵是好朋友,就像阁下说的,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和青龙亲如姐弟,和公爵自然也应以朋友的身份相称,我称之为公爵,公爵就直呼我名,这样最好!”   枫望着她甜美可人的笑脸,心中暗暗称奇: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表面上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给了我们面子,又轻描淡写的抬高了青龙的身份,自己也赢得了这场辩论的胜利,真是难得一见的口齿伶俐!他看看公爵和聆月,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相似的表情。   “好了好了,你又在这里卖弄口舌,小心我把你的小舌头揪出来!”青龙莞尔一笑,把话题岔开,莫妮卡正要反唇相讥,被青龙用手把小嘴儿捂住,抱着她回到火堆旁,众人也跟着他围坐下来,枫让随行的士兵在附近扎下营帐,点起篝火。   谈起下一步的计划,枫翎表示他和各族的将领已经商定了作战计划,如果卡尔伊文真的调集大军企图夺取魔石,他将给予敌军迎头痛击。公爵和聆月对此表示赞同和信任,同时向青龙询问起了游侠联盟方面的情况,青龙表示一切都由舞进行安排,相信一切都会布置妥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公爵对于舞有了深入的了解,对于她和她手下的游侠们深信不疑,寄予厚望。   夜深了,龙之荒原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经历了一天大喜大悲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公爵、聆月和枫在同一个大帐篷中休息,思儿、昕儿、雪琪和樱两两相依,睡得香甜,只有青龙还没有休息,他独自坐在帐篷外的空地上,倾听着周围幽幽的虫鸣,感受着凄凉的夜风,双眼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回想着枫和樱的爱情,妹妹对心上人的依恋和幸福的表情在他心头萦绕,让他倍感欣慰,却又不觉想到了杳无音讯的二妹,他仰望着空旷无垠的苍穹,暗暗的对天起誓,只要自己不死在龙洞里,就一定要找到二妹,让妹妹们团聚,让父亲和母亲的骨血不会流落他乡。   想到未知的前途,他又不免发出一声长叹,似乎心中有万千惆怅,无法宣泄。   “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长吁短叹,这是又对谁犯了相思病呢?”   青龙回头望着面前身披绿色长发,如蝴蝶精灵般俏丽的小妖精,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她顺从的在他腿上坐下,黑暗中,两对具有夜视能力的眼睛彼此相对,万种柔情尽收眼底。   昕儿在身边的时候,莫妮卡并不会表露她的温柔,她之所以在别人面前与青龙唱反调,是为了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情感。正如米蒂尔所说的那样,在与他分别的二十多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期盼着他的归来,但当她再见到他的时候,她却把所有的心迹都掩埋起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爱他,她也知道他爱自己,但她却不敢接受,她的心底有一份深深的顾虑,不敢言说。   当她和他独处的时候,她会一改调皮捣蛋的作风,变得温顺听话。她喜欢观察他的表情,猜测他的心思,分担他的忧伤,分享他的快乐,就如同现在,她坐在他的膝头,听他诉说心中的感慨。同时,她也难以掩饰住自己的感情,每当面对面看到她含情脉脉的眼眸,他就算再笨,也看得出她的心思。   两人默默的看着对方,她低下头,显现出平时罕见的羞涩,他却凝眸注视,脸上写满幸福的微笑。   “大半夜的不睡觉,就为了坐在这里盯着人家傻看?”她面带娇羞的抬眼望了望他,语气中似有责备,却不乏幸福的味道。他微笑着反问:“这件事的责任在你,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睡不着,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还有刚才,和思儿小姐、雪琪小姐她们也聊了好多,一躺下,这些事就都涌上来了。”   “思儿……她都跟你说什么了?”青龙关切的问。   “她什么都说了,关于你们的一切,她还特别叮嘱我,希望我能帮她多关照昕儿。”说到这里,莫妮卡停了下来,欲言又止,青龙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思儿说这些话的意思,她有心将妹妹托付给青龙,但得知了他和莫妮卡的关系后,又担心莫妮卡成为昕儿的竞争对手,所以才故意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怪我吗?我和思儿之间的事……”青龙用手轻抚着莫妮卡肩头披散的绿发,语气并不慌张,看上去十分的坦然,莫妮卡摇了摇头,说:“我为什么要怪你?不论你和思儿小姐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没有权力怪你。”   “其实在你心里,还是会怪我的。”青龙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我身边的朋友们,很多人对我和姐妹俩的关系,都会有或多或少的误会。虽然他们没有当面说过,但我能感受得到,只是我从未向他们做出过解释。我和思儿之间的感情,不过是青春的冲动,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我第一次遇到人类的女孩儿,她看上去柔弱,羞涩,亟需保护,在同族的少女当中很少能够见到,我年少的心深深的想要保护她。”   “虽然她骗了我,我也曾深恨她的欺骗,但当我再见到她,尤其是看到我们年少时定情的首饰还被她珍藏在身上,我就难以继续心中的恨意。如果我是个人类,我也许不会对感情这么敏感,我可以表现得更理智,对她言语中流露出的真情视若无睹,而更专注于揭穿她虚假的谎言。但我是个精灵,我总会敏锐的觉察出她自然流露出的真感情,并因此忽略了她的谎言。”   “不过,我并不后悔,我虽然为她吃了很多苦,但我也变得成熟了,而且我没有做错,当我看到她和昕儿相拥而泣的时候,看到她的眼中因为自己和妹妹脱离卡尔伊文的魔爪,绽放出感恩的光芒时,我觉得自己受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你总是这样,为了别人,默默忍受自己的辛苦。”莫妮卡体谅的轻叹一声,她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根本不必去分辨真假。   “至于昕儿,我在离开妖精谷的时候,对女王说过,我对她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她的年龄和樱差不多大,但经历比樱还要坎坷。樱至少还有女祭司从小精心的抚养,教授她知识,给予她疼爱,而昕儿却很小便失去了父母,落在那个魔鬼手里,人质的生活,不说我们也能想象有多痛苦。昕儿受了太多的苦,我希望能给她更多的关爱,希望能把黑暗的过去从她心里抹去,她灿烂的笑容总会让我充满希望,我相信幸福一定在不远处等着她。”   “我相信,你说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莫妮卡善良的微笑着点头同意,她略加沉吟,问:“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吗?”青龙毫不隐晦的点点头说:“当然有。”   “是谁?我认识吗?”莫妮卡好奇的凝望着他,听到他的话,她的心里其实有一丝酸酸的,但她不会表现出来,既然她不能爱他,为什么他不能去爱别人呢?   青龙微笑着点头,说:“你认识,而且很熟悉。”莫妮卡脸上掠过一丝诧异的表情,她想不出还会有谁是自己熟悉的,她不敢肯定的小声问:“不会是……雪琪小姐吧?”   “你为什么,总要往别人身上想呢?”青龙柔情似水的微笑着攥住她的小手,轻声细语的说:“难道,就不能是你吗?”   “我……我?!”莫妮卡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但这却让她更加惶恐。   “对,就是你,亲爱的莫妮卡。说起来,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之前还责备枫把樱扔下,不给她送一封信,可是我却把你一个人扔在妖精谷这么多年,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才是最混蛋的那个!”   “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在外面过的很不容易,你有你的苦衷,我明白!”莫妮卡感觉自己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不断的颤抖着,她感觉两人的手同样剧烈的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总是最懂我。”青龙感激的低头,在她的额角轻轻的吻了一下,莫妮卡低着头,用阴影将自己从眼角滚落的泪掩藏起来,青龙紧握着她的手,继续说:“其实,在分别的这些年,我常常会梦到你,离开你越久,我就越明白,自己有多爱你,有多么离不开你。我曾经几次想要回到妖精谷去看你,甚至已经走到了诺曼德兰森林的边界,可是当我看到森林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便映出了村庄遇袭时的惨状,想起了长老和村民们未雪的深仇大恨,想起了父亲母亲,乃至我杳无音讯的两个妹妹。我问自己,身负着这么多的责任和仇恨,我能够坦然的走到你的面前,忘记这一切,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吗?我做不到,所以,我一次又一次走开了……”   “我明白,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这些年,你过得比我艰难得多,所以你不必向我道歉。”莫妮卡强忍着泪,声音却早已呜咽,青龙紧紧搂住她的身体,不顾自己脸上落下的泪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不论如何,至少我们熬过来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再和你分开,等到我们的冒险结束了,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不,这不行!”莫妮卡猛地从他怀里坐直了身子,拼命的摇头。   “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吗?”青龙惊疑不安的望着她,莫妮卡很想坚决的点头,但她的目光接触到青龙泪光未干的眼眸,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她低下头,为自己寻找着借口:“不,我不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娶过妖精为妻。虽然你的族人不像人类一样,把我们妖精视作玩物,但精灵的长老们对我们也是非常歧视,他们不会允许我嫁给你,他们会认为我是对精灵王室的玷污!”   “让那些老古董见鬼去吧!”青龙毫不犹豫的表现出对长老们的厌恶之情,莫妮卡愕然的望着他,只听他坚定地说:“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左右我的婚事,我已经决定了,不会以精灵王子的身份出现在森林里,即使出现,我也只是个普通的精灵游侠,长老院的人无权干涉我的事情。我绝不会让发生在我父亲母亲身上的悲剧,再一次在我的身上重演!”   “不行,你不能为了我抛弃自己的王室身份,我不值得你这样做!”莫妮卡心慌意乱的抓着他的手,苦苦哀劝。青龙用另外一只手抚摸着她被泪水沾湿的脸颊,语气坚决的说:“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你,还有其他的原因。其一,是因为长老院对我生死不明的二妹的迫害,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一家便不会失散,时至今日仍不得团聚,这一切都要归罪于他们。第二,就是我刚才说过的,我不会允许长老院插手我的婚事,我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至于第三,是因为精灵王特拉米斯……”   “精灵王?怎么回事?”莫妮卡诧异的望着青龙阴沉的脸,不知道他和精灵有何怨仇。   “当初我和公爵刚组织小队的时候,我们就曾经为他派遣樱加入队伍感到不满,樱年纪尚轻,虽然很优秀,但涉世未深,心性缺乏理智,经验极度缺乏,几乎是一张白纸,派她来参加这样危险的行动,无疑于将她往火坑里推。果然,在尼尔森林里便出了问题,如果不是枫救了她,樱早已经成为蜘蛛们的口中餐了。”   “刚才,我一直在思索樱的事,我渐渐明白了特拉米斯的用意。”青龙的声音从柔和转变为坚硬,似乎连月亮都畏惧他语气中的愤怒,躲进云间让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特拉米斯早就知道,樱是我的妹妹,他一定也知道我们家所有的事情,他担心我和樱相认之后,会合谋与他争夺王位。特拉米斯不论是才能还是人望,都在我和樱之下,而且他登基不过七八年光景,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拥护者寥寥可数,若我和樱联起手来,依靠母亲在森林中的人望煽动精灵们反对特拉米斯,只怕长老院也无法庇护他。所以他想出了这条毒计,想趁我和樱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实现借刀杀人,如果我们在冒险中死掉,他就可以安享太平了。”   “这也太恶毒了!”莫妮卡惊恐的颤声说,青龙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说:“特拉米斯是个嫉妒心极强的人,只要我和樱在他的周围,他就不能心安,他害怕我和他争王位,我就远离他。樱和枫以后如果能够终成眷属,自然也会到人类的国度去居住,她对特拉米斯也就不具威胁了。这样一来,我们都可以安心了。”青龙肃穆的脸上流露出轻松的微笑,他低头温柔的问莫妮卡:“到时候,我们也永远在一起。你愿不愿意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去寻找我还没有找到的妹妹?”   “我愿意陪你去找她,可是做你的妻子,我……”   望着莫妮卡眼中的犹豫,青龙回想她刚才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没有长老院的干涉,你仍然害怕你的身份会影响我的名誉,但你不用在乎,我是一个游侠,每个游侠从他踏上这条路开始,名声便是毁誉参半的,在游侠的社会之中,唯有实力决定等级,没有人在乎别人说三道四,如果有谁敢于放言挑衅,我们会用血决出胜负,虚名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   感受着青龙殷切的目光,莫妮卡无言以对,她和他之间的谈话,已经几乎接触到了她心底最重要的顾虑,但她不能当面向他说明,那让她感到羞耻,可是青龙在等待着,她必须给他一个答案,答应或拒绝,不论哪一个,她都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青龙,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们才刚刚重逢,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我现在无法说服自己答应……”她苦恼而怯懦的声音惹人怜惜,翠绿的大眼睛不安中透着恳求,双手死死的将他的右手抱在胸前,仿佛是在哀求一位神灵。   “当然,”青龙轻抚着她柔软的香肩,柔声说:“当然可以,我会给你时间,我会等你,不论多久,我都可以等,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也不过是我对于你等待我的偿还,我们的日子还有很久,长达数百年,我会永远等你,哪怕有一天我就要老死了,只要能听到你说一声,‘我愿意’,我也死而瞑目了!”   真挚的肺腑之言,让莫妮卡倒伏在青龙的怀中,依偎在他的肩头,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真的很爱他,但她黑暗的过去让她感到深深的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就算他不在乎,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让自己深爱的人的生命留下污点……   ……   清晨的阳光很快便播撒在了龙之荒原上,这是一个很好的天气,没有风沙,天空中万里无云,平静的让人觉得奇怪,似乎在预示着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天不亮的时候,枫翎便离开了。他要返回位于龙之荒原与红岩丘陵边境的军队驻地,各种族的援军将在那里会合,准备与卡尔伊文决战。当他和公爵、聆月离开帐篷时,他们看到了青龙端坐于昏黄晨暮中的背影,起初他们奇怪他居然坐在这里睡着了,但当他们靠近的时候,他们发现低头沉睡的青龙怀里抱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儿,她的头依偎在他的胸前,青龙的左手揽着她裸露的肩膀,右手则搂着她婀娜的纤腰,一双玉腿蜷缩着,露出两只玲珑的小脚丫,晶莹剔透的翅膀微微晃动着,正被黎明的朝霞映成圣洁的白色。   三人没敢惊动熟睡的恋人,只是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公爵和聆月将枫和他的士兵送出一段距离,挥手分别后披着灿烂的朝霞往回走,一路上交谈着关于青龙的事情。他们弄不清楚,青龙到底心里爱着谁,最初他们以为他和思儿藕断丝连,后来他们觉得他也许是看上了昕儿,但现在,他们觉得莫妮卡的竞争力显然不是昕儿所能比拟,他们不知道,事情继续往下发展,会不会再出现新的插曲。   虽然表面上在谈论青龙,两人的心里却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对方,聆月脑海中想着雪琪,她还在向公爵保守秘密,聆月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告诉公爵,他犹豫再三,没有说出来,他怕自己的横加干涉会给雪琪带来不利的影响。   公爵的心里,则为聆月和思儿忧愁,昨夜他分明看出了思儿眼眸中对祭司的情意,聆月对她的关怀也同样自然流露。但公爵却无法为他们感到高兴,因为圣会对于祭司结婚有着严格的禁令,只有任职满三十年的祭司才可以在卸任后结婚。作为圣会的最高领袖,聆月的终身大事一直都是公爵的担忧,他曾为此劝阻过好友,希望他不要担任圣会的工作,但聆月却不愿因此耽误济世救困,依靠圣会的力量,他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而他也的确做到了,但他自己,却没有人能够帮他。   当他们回到驻地的时候,正巧看到樱走到哥哥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   睁开双眼,青龙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有妹妹关切的目光,听到她轻声问:“您们……就这样呆了一夜?”   “是啊,我们很久没有单独面对面说话了,说了很多话。”青龙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莫妮卡,她还在熟睡着,像个安静的女婴,青龙并不顾忌妹妹的注视,轻轻的吻了她一下,呼唤道:“起来了,亲爱的,天亮了。”莫妮卡揉着眼睛从青龙怀里坐起来,忽然看到樱站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想想自己刚才睡在青龙怀里被她看到,心里顿生不安。   “你昨夜也不缩小身体,就这么睡着了,害得我一直不敢睡觉,直到天快亮了才熬不住睡了一会儿。”青龙打了个哈欠,用手轻轻的触摸她背后柔软晶莹的翅膀,关怀的说:“这里这么危险,万一睡梦中受到伤害可怎么办?”   “哥哥,不是有你保护人家嘛!”樱望了一眼莫妮卡,甜甜的一笑,她很喜欢莫妮卡,看到哥哥和她这么亲昵,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三人正说着,公爵和聆月走了过来,聆月上前对樱说:“枫回军队去了,他怕打扰你休息,就没有叫醒你。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他很快会回到你身边,希望你保重自己。”樱默默地点了点头,想到昨夜分别时,枫在她耳边留下的那些关怀的话语,心中又平添了一丝温暖与牵挂。   望着樱眼眸中闪烁的丝丝柔情,看看莫妮卡含情脉脉的秋水明眸,聆月再一次想起了雪琪,他想起了离开王城时自己的计划,决定立刻实施它们,亲手为她点亮心中那盏熄灭已久的爱情之灯…… 第二十九章 荒原风暴   “雪琪。”   正在帐篷里收拾行装的雪琪回过头来,看到聆月从外面钻进来,她急忙站直了身体,庄重的望着大祭司长。   聆月一看到她的表情,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说:“别紧张嘛,我很容易让人紧张吗?”雪琪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摇摇头。聆月凝视着她的脸,好像在欣赏一幅画,雪琪惴惴不安的站着,双目低垂,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听到聆月的赞扬,雪琪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用圣骑士骄傲的军姿回应大祭司长赋予的荣誉。聆月的脸上绽放赞赏的微笑,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说:“把手伸出来。”雪琪顺从的伸出右手,她感觉手心有一种凉凉的感觉,不禁低下头看过去。   “啊?大祭司长,这……”   聆月和颜悦色的笑道:“收下吧,这是给你的。”雪琪看着手心那两支精美的银耳环,精雕细刻的心形吊坠一看就是宫廷匠人的手艺,让人爱不释手。她的心里很矛盾,按理说,奖励圣骑士是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的,他为什么要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呢?   “戴上吧。”聆月微笑着从身后取出一面事先准备的镜子,托举到雪琪面前,雪琪惊诧的望着他,意识到他是早有预谋。她满心踌躇的轻咬着嘴唇,犹犹豫豫的将一只耳环戴在右边的耳朵上,忐忑不安的抬头偷偷望了一眼聆月。聆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将另外一只耳环也戴上,雪琪犹豫着,她不愿意让聆月看到自己的秘密,但聆月的坚持让她无可回避。   当她强忍着心头的痛楚,掀开自己遮住左侧脸颊的秀发时,聆月的瞳孔不由的放大了,他看到女孩儿原本白嫩清秀的脸颊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巨大疤痕,精通医术的聆月明白,那是利刃在她的脸上造成的,看着雪琪自卑而忧伤的样子,聆月心头涌起一阵自责,他终于明白雪琪为什么没有与他们相认,他有点后悔自己揭开了她的秘密。   他将手中的镜子丢在地上,上前伸手从雪琪颤抖的手中取过耳环,亲手为她戴上,雪琪忧郁的低着头,眼角有些发红,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聆月已经了解了她的所有秘密,他是否会告诉公爵,如果那样的话,她要如何来面对他?她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与他重修旧好,她不再是当年高贵的公爵小姐,已经没有了显赫的家世与父亲,甚至丢掉了自己美丽的容貌和青春年华,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卑微女兵,她心中残存的骄傲让她无法坦然的接受他,她会觉得自己是在卑贱的接受他的怜悯。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聆月真挚动情而充满歉意的简短话语,让雪琪心中充满感动,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她感觉到聆月伸开双臂,将她轻轻的拥抱在怀里,她的脸依偎在聆月的肩头,冰凉的耳环贴附在她的脸颊上,心里却涌起阵阵暖流。   他们就这样默默的,一个安慰着对方,一个安慰着自己,当帐篷外传来了呼唤聆月的声音,说明公爵、樱和莫妮卡已经准备好要合力为昕儿注入“妖精之翼”的魔力了,这是他们昨天晚上商定的结果,为了等待游侠联盟安排妥当,他们要在此地稍作停留,顺便依靠四人的力量为昕儿增强魔力。他轻轻地回答一声,放开雪琪,用手轻轻的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轻轻的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聆月……”她下意识的轻声呼唤。   聆月回过头望着她不安的样子,听到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请你,帮我保守秘密……”聆月略加沉吟,郑重的点了点头,满心惆怅的轻叹一声,转身走出了帐篷。望着聆月的身影消失在帐篷的门口,雪琪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腿一软,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她的手触摸到聆月留下的镜子,不禁伸手将它拿起,镜中映照出她心绪凌乱的脸,她下意识的掀开遮住脸颊的长发,那道烙印在她脸上的疤痕让她的心感到一阵强烈的痛楚。   十年前,她的父亲欧瑞公爵在攻打伊丁城时,误中了卡尔伊文和柯兰德林的奸计,兵败战死。心腹诺雷德与反抗军首领盖斯特派来的使者凯许一起,护着雪琪连夜逃亡,准备撤往海音斯特姆领地向反抗军寻求庇护。   但当他们逃到伊丁与海音斯特姆边境的时候,被卡尔伊文的影子骑士追上,凯许早已跑的不知去向,只有诺雷德护着雪琪且战且退,这可敬的护卫为了保护他的小姐而流进了最后一滴血,跌跌撞撞的雪琪在逃亡的路上最终被影子骑士追上,在与影子骑士的拼死抵抗中,敌人的兵刃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数可怕的创伤,包括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   瘫软在地上的雪琪,浑身的伤口都在流血,生命的火焰即将熄灭,她并不恐惧,她知道,父亲正在天堂等待着她,当影子骑士向她举起了杀戮的剑锋,少女的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丝眷恋,她再也见不到她深爱的少年魔法师了,她默默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也许,是女神的眷顾,雪琪并没有死去。在海音斯特姆边境处巡逻的帕兰丁骑士团哨兵发现了他们,并招来了大量的援军,影子骑士寡不敌众,不得已仓皇逃窜。骑士们将雪琪救回了附近的城镇,送到圣女院进行救治。逃脱死亡厄运的雪琪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不得不接受毁容的残酷现实,看着镜子里变的丑陋可怕的脸,雪琪的心绝望了,她决定隐姓埋名,在圣女院中度过自己的一生。但圣女院的院长在与她的接触中发现这个女孩儿文武双全,见识深远,只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而意志消沉,遂决心帮助她。在院长的开解下,雪琪渐渐找回了自信,伊丁被王国收复的消息更让她燃起了为父亲和诺雷德复仇的愿望,因为卡尔伊文还活着。   在院长的推荐下,她应招成为了一名女骑兵,由于她出色的表现,很快成为了骑兵队长。当聆月开始在全国选拔圣骑士时,她也光荣的成为了其中一员,被派往伊丁驻扎,并在几年后荣升为大队长。   只不过,她始终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任何人,用自己乌黑的长发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秘密,想要将它们永远的藏匿下去,如果不是波罗莫国王逮捕亨特尔公爵的命令降临在她的头上,也许她真的会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火焰在燃烧,风在呼啸,水在欢腾,神圣的祝福在微笑,五光十色的能量在“妖精之翼”周围循环往复,水晶释放出比阳光更加璀璨的光芒,光彩夺目的水晶悬浮在昕儿头顶高速旋转,五彩缤纷的光晕将昕儿笼罩其中,能量激起的气流与流动的荒原之风合二为一,吹拂起她柔软的衣袂,昕儿双目紧闭,表情安详,如圣女一样端庄宁静。   青龙和其他人在周围远远的看着,不敢随便接近,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影响到正在进行的能量注入。从帐篷里走出来的雪琪,已经恢复了神态,她走到思儿身边,与她一起紧张的关注着,没人能说清现在究竟是青龙更担心,还是思儿更紧张,毕竟四个人一起行动,能量注入的幅度非常强大,昕儿究竟能不能承受突如其来巨大魔力,会不会遭受意外的伤害,谁的心里都没底。   “他们快结束了。”思儿感觉魔法能量在渐渐消弱,而妹妹始终安详平静,不禁略松了一口气,心里为妹妹感到由衷的高兴。众人见状心情也都轻松了许多,虽然这一次注入并不是最后一次,但是这一次如果成功,以后的进度就会大大的加快。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呼啸声,人们的心情轻松愉快,等待着稍后欢腾的时刻。   又是一阵风吹来,青龙的心里一动,回头看着身边的波多,波多也在望着他,与此同时,柯斯科也凑了上来,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什么?”六只长耳朵不断的抖动着,尽力收集着周围的一切信息,其他人也警惕起来,紧张的注视着周围。   “嗄!”   青龙转身拉弓搭箭,银箭伴着弓弦的震颤呼啸而出,天空中一个巨大的身影一闪而过,飞矢扑了个空。   “那是什么?”柯斯科诧异的看着天空中飞翔的巨鸟。   “是狮鹫骑士。”波多脸色阴沉的回答。   狮鹫在空中盘旋一圈,嘲弄的再次掠过众人上空,青龙压住心头的怒火,拔出三支银箭,同时搭弓,追着狮鹫的飞行轨迹缓缓的瞄准,三支箭离弦,狮鹫躲过了两只箭,却没有躲过第三支,一声哀鸣,摇摇晃晃的飞走了。没等众人发出喝彩,此起彼伏的叫声再次传来,众人回头望去,五六只狮鹫风驰电掣的呼啸而来。   “大家小心!保护公爵他们!”青龙一边大喊,一边连续不断的向空中发射弓箭,可是狮鹫们来势汹汹,风驰电掣的从上空滑翔而过,弓箭对他们没有造成多少威胁。无法攻击狮鹫骑士的队员们纷纷围拢到公爵等人身边,仰望天空,随时准备抵挡狮鹫的俯冲,没有人知道那种俯冲意味着什么,他们没有面对过狮鹫骑士。   一个狮鹫骑士从空中俯冲下来,他看出来众人正在保护什么,他感到自己找到了敌人的弱点,于是驾驭狮鹫冲向了人群中心的昕儿。思儿用身体护住妹妹,举起双臂准备施法。“不行!”青龙猛地冲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施放黑魔法。后者在他坚决的眼神中软了下来,没有再坚持。   “波多,给我一把匕首!”一把匕首迅速递到了青龙面前,精灵游侠望了一眼柯斯科冷峻的眼神,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叼在口中,拉弓射向骑士座下的狮鹫,狮鹫闪身一躲,青龙抓住它侧身来不及调整姿势的瞬间,抓起匕首狠狠的掷向狮鹫,狮鹫一声哀号,匕首正中眉心,“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跳离坐骑的骑士脚步未稳,身旁闪出一个矫健的倩影,手起剑落,骑士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了无生气的倒下了。   青龙望了一眼雪琪手握染血长剑的,赞赏的报以微笑。   其他的狮鹫骑士见同伴丧命,纷纷飞上高空,不敢再向人群俯冲。青龙停止放箭,紧张的注视着天空中虎视眈眈的敌人,思考着退敌之策。现在他们最希望的,就是公爵等人可以尽快结束,有了魔法师的远程打击,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水晶的光芒消失了,能量注入完成了,五个人同时睁开了眼睛,但是他们没有时间喜悦,因为天空中无数箭矢飞驰而下,没有盾牌的众人只好用手中的兵器不断的遮拦。聆月从地上一跃而起,施法召唤出闪烁金光的透明光障挡住了飞来的箭矢。保护周围的队员,但是,圣盾的面积不足以保护所有的队员,公爵开启了魔法护盾,顶着箭雨开始反击,紫水晶魔杖迸发出的魔法火焰似乎点燃了天边的白云,让它们熊熊燃烧起来,将整片天空映成了血色深重的火红色,在漫天火雨的打击下,对方的攻势立刻变得收敛了许多。   狮鹫骑士们见对方的攻势凌厉,心知敌不过,决定寻机攻击薄弱环节,他们分散队形,不再主动出击,而是在空中盘旋躲避,寻找可乘之机。公爵施放出的灼热火焰连续烧伤了数只狮鹫,但却并没有影响到它们的飞行,这让公爵倍感惊讶。   “公爵,这些狮鹫是卡尔伊文精心训练过的,耐力很强,一般的小伤无法制约它们的行动。”聆月靠近公爵悄声与他商议,公爵略加思索,回头吩咐樱和莫妮卡:“请你们用控制周围的气流,影响敌人的行动,帮助我和青龙锁定目标!”两人齐声答应。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狮鹫们被左冲右突的狂风搞的晕头转向,如同孤立的扁舟在风暴中飘摇不定,青龙和公爵绝不会错过此等良机,弹指间将三名狮鹫骑士送入了死神的怀抱。   “就这样,干掉他们!”在人群后面兴奋观战的格鲁鼓掌大笑,青龙下意识的闻声回头,突然发现后面的天空中出现了几个白点,青龙猛然意识到对方还有援军。瞬息之间,六七只狮鹫已经飞临上空,一个狮鹫骑士拉弓瞄向了莫妮卡的后心,恶毒的箭矢如同一道闪电直扑向可爱的小妖精,锋利的箭头只要穿透她薄如蝉翼的翅膀,就等于宣布了死亡的判决。   说时迟,那时快,精灵游侠奋不顾身的扑向莫妮卡,周围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莫妮卡也停止了施法,回头不解的望着飞奔而来的青龙,只见他奋力跃起挡在她的身前,半空中拉弓向天疾射,伴随着飞箭呼啸而出的离弦之声,不远处的狮鹫骑士不曾提防,被青龙射来的飞箭正中面门,一个倒栽葱翻下了狮鹫。   “青龙?!”回过神来的莫妮卡惊叫着扑上前,抱起她摔落尘埃的心上人,只见他捂住胸口的手指缝间,一支致命的箭矢正在轻轻摇晃着它的箭杆。   “哥哥!”看到哥哥中箭,樱不由得失声哭叫,自己才刚刚找到哥哥,难道又要失去他吗?她并没有注意到,天空之中另一支箭已经瞄准了自己。只见眼前黑影一闪,飞来的箭矢被柯斯科紧紧的握在手中,公爵眼疾手快,伴随着愤怒的吟唱声,紫水晶魔杖爆发出炽烈的火焰,将狮鹫骑士炸成了碎片。   柯斯科默默地看了一眼樱脸上复杂的表情,转身走开了。樱在感激的同时心里升起一团仇恨的炽热火焰,她愤怒的注视着天空中的狮鹫骑士,义愤的打开母亲的魔法书,一个魔法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对,就用它,为哥哥报仇!樱仰望苍穹,伸开双臂,大声的念动咒语,天色逐渐暗淡,风开始呼啸,云开始聚拢,众人吃惊的望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世界末日将要到来。“这是……暴风雨!”公爵瞪大了眼睛看看天空,又看看樱,他不相信樱竟然会这样的魔法,这根本不是如此年轻的精灵魔法师所能使用的法术,这是传说中夏尔林的拿手好戏。   “天使之泪,降临吧!!!”樱展开双臂,呼声响彻天地,随着那深邃的回声,倾盆大雨倏然落下,雨水如同飞矢乱石一般凶狠的砸向地面,地上的人们纷纷掩面躲避暴雨的侵袭。暴风骤雨疯狂的撕扯着天空中的狮鹫和它们的主人,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叶扁舟,摇摇欲坠。   “真是太令人震撼了!”公爵迎着肆虐的风暴情不自禁的高呼一声,对狮鹫骑士的愤怒以及魔法师见到强大魔法时本能的兴奋使他变得异常亢奋,法杖上的紫水晶感受到了主人心中怒海狂涛一般的魔法能量,顿时放出夺目的光芒,他张开双臂仰望苍茫的天空中那一片连绵不断的浓重乌云,迎着怒吼的狂风无情的暴雨,朗声高唱咒语,狂风将他的紫色长袍向后吹拂起来,宽大的袍袖和衣摆在风中摇曳飘飞,仿佛为这狂怒的暴风雨而欢腾奔放。伴随着紫水晶的万丈光芒照耀大地天空,巨大的轰鸣声震聋发聩,人们禁不住用双手拼命捂住耳朵,胆小的人们蜷缩在一起抱着头瑟瑟发抖,雷鸣闪电在暴风雨中如毒蛇吐信般凌空而下,天空中传来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悲鸣,但是瞬间就被愤怒的暴风骤雨所吞没。   风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雷电消失的无影无踪,大自然的各路军队纷纷撤走,那片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场上,一道美丽的彩虹在璀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金灿灿的日光普照龙之荒原,这片久不见雨水的荒芜大地,此刻却饱经了雨水的洗礼,又或许,是真挚的泪水。   不远处,几具狮鹫骑士焦黑的尸体冒着缕缕青烟堆在地上,在一片黄土荒沙中显得异常刺眼,更添了几分悲凉。   “宝贝,你还好吗?”一声轻轻的问候从目光呆滞、满面泪水的樱背后传来,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樱悲伤地回头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霎那间闪现出重生般的惊喜,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情不自禁的用颤抖的声音大喊:“哥哥!”话音未落,忽然身体一软,昏倒在对方怀里。抱着妹妹的青龙连忙呼唤聆月,他刚刚其实并没有中箭,从小玩弓箭的他对于箭矢的把握早已炉火纯青,那支致命的飞箭在靠近他的胸膛时,被他用手指恰到好处的夹住,在旁人看来却像是正中心窝。   聆月让青龙将樱平躺在地上,仔细检查一番,说:“她没事,只是魔力消耗过度,刚才的魔法实在太过强大,并不是樱所能承受的。”青龙默默地点点头松了口气,想到刚才妹妹因为自己“受伤”而神情震怒的样子,心中万分感动。   不一会儿,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无力的睁开双眼,看到青龙、聆月和公爵关切的眼神,还有围在身边的雪琪、莫妮卡以及姐妹俩安心的微笑,不由得伸手攥住了哥哥的手,说:“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些家伙怎么能伤得了我呢?”青龙微笑着吻了一下樱的额角,语气轻柔的说:“谢谢你,小妹,哥哥让你担心了。”樱把头紧贴在哥哥的胸口,露出甜美的微笑,哥哥的平安无事对她来说是最大的安慰。   “看来,我们错过好戏了!”   围拢在樱身边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回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银发飘飘的灰精灵女子正从雨后的荒原上款款走来,一个一袭黑衣的人类男子紧跟在她身后,嘴角流露出自信的微笑,彰显出特立独行的翩翩风度。   “姐姐,黎!”青龙惊喜的向他们微笑着打招呼,公爵和聆月则微笑致意,樱和雪琪友好而亲切的对舞一笑,思儿回头看了看妹妹,从昕儿矜持脸上可以看出,这个灰精灵女子就是她曾说过的,那个令她敬畏而又钦佩的大姐大。而昕儿身边的莫妮卡,则略带敌意的注视着走到面前的灰精灵女子,她阴柔妩媚的眼神总让莫妮卡觉得心中不安。除此以外,其他的队员们也都向他们点头致意,虽然他们对诺欧·黎并不熟悉,但跟舞分别可还没有多久。   “你们来的可真及时!”青龙将樱交给姑娘们照顾,自己起身和公爵、聆月一起迎上去,他看了一眼两人,没有看到比利·温米尔,于是问:“温米尔呢?他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你这小子,刚见面,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你的好姐姐,看来在你心里,温米尔比姐姐重要多了!”舞故作幽怨的瞟了青龙一眼,手优雅的拂过他的肩膀,目光扫过他无可奈何的脸,冲着公爵和聆月莞尔一笑,头也不回的走向他们背后表情各异的姑娘们。   “姐姐她还是老样子,什么时候想开人玩笑就开人玩笑。”青龙冲着诺欧·黎耸耸肩,四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诺欧·黎与公爵、聆月互相问候,然后告诉三人,比利·温米尔已经带着矮人公主月莹率飞龙骑士团去预定地点待命,游侠联盟的各社团组织也已经就位,现在只等枫翎的大军和卡尔伊文现身了。   听到诺欧·黎的话,公爵和聆月满意的相视颔首,对于青龙和诺欧·黎这群游侠,他们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和充分的信任,他们相信这一次,卡尔伊文必将落入他们的包围圈,与他的决战已经推迟了十年,是跟卡尔伊文算总账的时候了!   四个男人正为即将到来的决战踌躇满志,忽听背后传来舞赞赏的声音:“哎呀呀,雪琪,你耳朵上的耳环是谁送的呀?真是漂亮!”四人不约而同的转向雪琪,舞正站在她的面前赞赏的用手轻触她银色的心形耳环,雪琪不安的低着头,身旁的姑娘们都在打量着她的耳环,在此之前,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低调的雪琪耳朵上多了这么一对漂亮的耳环,否则的话姑娘们早就议论开了。   面对舞的追问,雪琪局促不安的偷眼瞧了瞧聆月,她不想把事情的经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但又不能不回答,正她犹豫不决之际,她忽然注意到公爵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她,眼中流露出惊讶和诧异,似乎是为她耳朵上的那对耳环,又似乎是为她这个人,她看到公爵回头看了聆月一眼,聆月也望着他,两人没有说话,但脸上得表情却都不太自然。   “舞姐姐,雪琪不好意思说,其实,那是我对她的奖励。”   舞回头看着聆月走到自己面前,扫了一眼他俊美的面容,以及华贵的金色长袍,心中了然,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笑道:“聆月大祭司长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您这样的高贵身份,也称我为姐姐,可让我这个游侠女子承受不起呀!”   面对舞媚眼妖娆的调侃,聆月的表现与公爵完全不同,他平静如水的直视着对方摄人心魄的眼眸,不慌不忙的笑答:“姐姐不必客气,您的情况青龙都告诉我们了,您是游侠当中的领军人物,更有着非同寻常的高贵出身。实不相瞒,我和公爵当年也曾是云游天下,斗胆在游侠之中占有一席之地,现在虽掌国事,却不敢忘却当年,而今国家危亡,家园危在旦夕,更需要游侠的力量来力挽狂澜,姐姐能不顾个人安危,率领游侠们鼎力相助,我在此尊称您一声姐姐,又有何不妥呢?”聆月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舞听后不禁暗自称赞他神思机敏,口齿伶俐。   “好好好,大祭司长既出此言,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将这对耳环奖励给雪琪,是有针对性的,还是规矩历来如此?”舞笑吟吟的扫了一眼雪琪耳朵上的耳环,作为赏金猎人的首领,她见过的奇珍异宝无数,对于各种贵重物品都有很高的鉴赏能力,她能看得出那对耳环是经过宫廷匠人之手,在原耳环基础上再加工的产物,既然是旧物翻新,说明原来的那对旧耳环必有特殊的意义,而聆月将这对耳环送给雪琪,她暗自猜测,难道人类的大祭司长看上了这个年轻的部下?   “其实,这对耳环是我的。”聆月未及开口,突如其来的深沉声音抢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舞惊奇的回头看着公爵平静的走上前来,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舞饱含深意的眼神和雪琪错愕的表情,继续说:“那是家母在我离开家的时候给我的。当时,她告诉我如果找到心爱的人,就把耳环送给她。当初年少轻狂,一心要当大魔法师,根本无意感情的问题。后来参加了反抗军,一心想要推翻蒙德雷克五世,就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等到做了公爵,却又忙于国事,干脆把这件事情忘却了,那对耳环也被我随手放在了寝室的柜子里,一放就是十年。”他扫了一眼雪琪脸上不安的表情,转过脸看了看老友,说:“没想到你会把它带来送给雪琪,这也正合我意,雪琪一路上帮了我很多忙,我正不知道该怎么谢谢她!还是你了解我的心思。”公爵的目光落在雪琪耳边的心形耳坠上,微笑道:“……看样子,你还特意派人进行了修复,要不然耳环的色泽也不会这么新。”仿佛为了呼应公爵的话,银耳环在阳光下闪烁了一下,将点点银辉映入公爵的眼帘。   “公爵阁下,我……这……”心慌意乱的雪琪,感受到周围人群别有深意的注视,他们显然明白其中的含义:聆月看上了雪琪,但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希望撮合她和公爵,现在公爵把话到这个份上,大家都暗暗的觉得肯定八九不离十了。但他们并不知道,三人此时的心思却是截然不同。   聆月原本的确是希望以此方式,让雪琪和公爵重新团聚,可是当他看到雪琪脸上的疤痕,还有她哭泣的泪水,他忽然明白了她的顾虑,虽然他相信老友不会以貌取人,嫌弃雪琪,但出于对她的尊重,他已经答应了她不会告诉别人,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旅途结束之后,自己能够回去研究药物,想办法淡化雪琪脸上的疤痕,努力恢复她的容貌,让她能够满怀自信的面对心爱的他。   与聆月的暗自揪心不同,公爵对于雪琪的感情相对简单,他虽然不知道雪琪的真实身份,但也明白聆月的用意。正如他之前将雪琪和他的琪儿所做的对比一样,她们有很多相似之处,他觉得聆月一定是希望用雪琪来填补他心中伊文森小姐的空白,只是不好当面说明,所以才用这样的办法。公爵心里对他很感激,也并不打算要回那对耳环,他觉得雪琪是个不错的姑娘,不仅帮了他很多忙,更重要的是她与他的琪儿如此相似,公爵觉得,既然自己的琪儿已经死了,自己没有机会再把耳环送给她,那就把这对耳环送给雪琪吧!看着耳环戴在她身上,就像戴在他的琪儿身上一样,他的心里也有一丝安慰。   当聆月将这份礼物送给雪琪时,她的心里就已经满怀疑惑,现在听说了原委,聆月的苦心她自然不会不明白。她在心里感激聆月,却更加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公爵,还有他这对意义非凡的耳环。公爵的表现让她清楚的感到,他对她并没有特别的感情,依然像刚刚重逢时一样,关心却并不暧昧,不时有一种冷淡的陌生感涌上她的心头,他对于耳环戴在她的身上,既不反对,也并不表现出高兴和喜欢,这让雪琪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喜欢自己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份礼物这么珍贵,我还是把它还给您吧……”雪琪说着,伸手去取耳朵上的耳环,公爵忽然紧紧的抓住她的手,雪琪愣了一下,呆呆的望着他,公爵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眸中掠过一丝责备,他似乎不希望她摘下耳环,这让雪琪心头鹿撞,难道说,聆月的行为本身也暗合了他的心意?   “雪琪,你就不要推辞了!”公爵尚未开口,舞却越俎代庖的说话了:“既然是聆月大祭司长赏赐给你的,你就安心收下,至于说耳环的来源,你不必在意,有什么问题大祭司长会负责的!”她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聆月,聆月明白的她的意思,点头笑道:“对,你就戴着它,其他的事,是我和公爵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管。”雪琪看看他们肯定的眼神,偷偷的瞟了一眼公爵,他的眼中有一种殷切的赞许,雪琪默默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对了,姐姐,我找到妹妹了!”站在舞后面的青龙,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急忙岔开这尴尬而凝重的话题,上前把樱拉到舞的面前,兴高采烈的向她介绍。舞惊奇的看了看樱,又看了看青龙,不太相信的笑道:“开什么玩笑,你小子该不会是看樱长得漂亮,又惦记上人家了吧?”青龙哭笑不得的看了看樱,樱抿着嘴低头偷笑,青龙搂住她的肩膀,大声的对舞说:“姐姐你要是不信,尽管问小妹,我是不是她的亲哥哥?”   “他是我哥哥,亲生哥哥。”面对舞好奇的目光,樱羞答答的轻声回答,舞看了一眼兄妹俩的表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笑着对一旁的诺欧·黎说:“我还以为这小子胡说呢,没想到是真的!这可是可喜可贺啊!”说着轻轻拉过樱的手,向她表示恭喜,诺欧·黎也高兴地拍了拍青龙的肩膀,对青龙愉快的心情感同身受。   正说着,舞忽然感觉樱的背后有一双充满敌意的锐利眼睛注视着自己,她的目光越过樱的肩头,落在对方的身上,一眼看到她绿色的长发,可爱的面容,玲珑的娇躯,还有薄如蝉翼的蝶翼,脸上顿时显露出惊讶之色。   “青龙,你过来。”她向着青龙勾勾手指,青龙好奇的走上前问:“怎么了,姐姐?”舞瞟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小子,以前知道你风流倜傥,招蜂引蝶,没想到,你还和妖精搅在一起,莫不是还想双宿双飞呀?”青龙回头看了一眼莫妮卡,舞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莫妮卡却听得清清楚楚,最后的“双宿双飞”触碰到了她的心事,不由得低下头去。青龙不明就里,以为她看到自己和舞之间亲昵的样子吃醋了,连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到舞的面前,为两个女子做了一番介绍。   “原来,她就是那个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小妖精。”舞笑眯眯的俯下身——她的个头比莫妮卡高很多,必须俯身才能平视她的脸——和颜悦色的打量着莫妮卡精致的小脸儿,莫妮卡厌恶的瞟了她一眼,她对这个行为浪荡的灰精灵游侠印象很不好,事实上她并非针对舞,而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份。妖精们为了繁衍后代,不得不做出放浪妖媚的样子去勾引男人,但从心里,莫妮卡对此感到十分恶心,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所以当她看到那些不是妖精的女人,摆出同样妖媚的姿态时,便会觉得她们不知自爱,自甘堕落。   “莫妮卡小姐,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也许你是在吃我和青龙的醋,”舞并不因她的敌意而动怒,依然语笑嫣然的说:“请不要介意,这只是游侠们的交往方式,并不涉及情感,以后的日子,我们要并肩战斗,我希望,我们两个能友好相处。”说着她主动向莫妮卡伸出手,莫妮卡迟疑的看了一眼青龙,他殷切的点了点头,莫妮卡这才勉强和舞握了握手。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好好照顾她,前面的路对于脆弱的她来说,一定会比其他人更危险!”舞直起身子,向青龙使个眼色,转身走开两步,青龙跟上一步,听到她语重心长的叮嘱,刚刚莫妮卡命悬一线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深知舞绝非危言耸听,因为解下来他们将要直面的,将是巨龙凶残的钢牙利爪…… 第三十章 龙之黄昏   “聆月大哥,那里好像有座倒塌的建筑。”   走在队伍中部负责守护思儿姐妹的聆月,单手搭凉棚向昕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黄沙在荒原上形成了一片朦胧的沙幕,将远处的残垣断壁遮掩的若隐若现,但聆月还是认出了它。“那是黄昏神域,是古代人供奉坎特尔魔石的神庙。”他温柔的向女孩儿解释。   “魔石?不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吗?它为什么会被供奉在里面呢?”昕儿低头避过一阵迎面吹来的风沙,将斗篷裹紧,再一次抬头将好奇的小脸儿朝向聆月。聆月将昕儿姐妹让到自己的另一侧,以免风沙侵袭到她们,自己将身体侧向她们,一边躲避沙尘一边说:“根据象牙塔图书馆中一些只言片语的记载,一千年前,执掌人间的创世女神派遣统治大陆的巨龙之间发生矛盾,在大陆上引发了恐怖的浩劫,以冥王为首的几位神灵对她产生了质疑和不满,最终引发了众神之战。战争并没有简单的分出胜负,而是慢慢进入了对峙期。为了争取主动,冥王将毁灭的力量注入一块神界水晶石中,然后将它投放到帕兰丁大陆上,它就是坎特尔魔石。”   “人间的各种族为了争夺魔石展开了血腥杀戮,那场战争可以称为第一次种族大战。它使创世女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用同样的水晶石,为其注入守护之力,令得到它的人不仅受到神圣的祝福,还拥有起死回生之力。令神祇没有想到的是,两块神石的力量在人间展开的对抗,将各族势力分化成势同水火的两个联盟,战争势头愈演愈烈。”   “为了不被众神之战波及而导致毁灭,一些勇敢的人组成了一支小队,历经千难万险,最终只有人类和精灵的两名队员找到了魔石和圣石。可是精灵却被魔石所蛊惑,企图独吞魔石,他的人类队友无奈将其杀死。临死前精灵醒悟,用自己的灵魂将魔石封印。魔石被封印后,圣石的力量令众生变得如羊羔般温顺,竟然逐渐演变为懦弱和懒惰,贪逸恶劳使得大陆的发展陷于停滞。人类英雄意识到世界正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但他已没有能力为魔石解封。最终,他像精灵一样用自己的血和灵魂封印了圣石。恢复了本性的人们为了纪念十位英雄,合力建起了两座神庙,将两块石头分别安放在神庙当中,并将他们的名字刻印在神庙大殿的墙壁中心。这就是黎明与黄昏两座神域的来历。”聆月说着,用手指向西边的茫茫荒原,对姐妹俩说:“那边就是黎明神域,里面至今还供奉着被封印的拉斐尔圣石。”姐妹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遥远的模糊轮廓。   “圣石还在黎明神域里面,那魔石为什么会碎成七块呢?”思儿不解的回头望着聆月,她的提问让聆月的脸上平添了一抹忧郁,他轻叹一声,仿佛不太愿意提起那段往事,但最终还是将它告诉了姐妹俩:“魔石的碎裂,源于数十年前发生的第二次种族大战。那场由精灵和矮人之间爆发的战争,烧遍了整个大陆,最终竟演变成了一场亵渎神灵的闹剧。各族军队在龙之草原相会,混战着靠近了黄昏神域,只为夺取坎特尔魔石赢得最终胜利。各族魔法师同时动用最强大的魔法力,摧毁了神域的封印,而他们却因法力耗尽而死。”   “没有人顾的上理会死者,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失去理智的人们蜂拥而入,相比杀气腾腾的亡灵和恶魔,他们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连镇守魔石的大恶魔都在杀死数千人后被潮水般的军士们踩在脚下。黄昏神域血流成河,神庙内外尸横遍野,当最后一抹惨淡残阳将大地染成凄美的万里血疆,面对着那悲凉的场面,各族君主终于达成和解,他们分解了魔石,将它瓜分。”   “遍地的尸体被草草掩埋,军士们怅然若失的披着夕阳的余晖,带着莫名的空虚失魂落魄的踏上了返乡之路,仿佛为了诉说这场战争的可悲,孕育了帕兰丁大陆千万生命的龙之草原变成了荒芜的焦土,那些浴血奋战的战士们什么也没有得到,包括君主们口中所谓的荣耀。而失去了坎特尔魔石的黄昏神域,也坍塌为一片残垣断壁,传说在那周围常能听到冤魂的悲鸣。”他沉重的语气让昕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仿佛荒原之风将神域内阴冷凄寒的哭号声送入了她的耳朵,她感觉一只手轻轻的搂住了自己的肩膀,神经质的瑟缩了一下,抬起头看到姐姐温柔的笑脸。   “别怕,昕儿,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没有什么可怕的!”姐姐的鼓励让昕儿平添了几分勇气,聆月信心十足的微笑更让她倍感心安。但就在他们不远处,带队的史古奈勒·青龙和亨特尔公爵却并不像他们一样放心。   “你考虑好怎么安置昕儿了吗?还是把她和莫妮卡、思儿交给游侠团吧!”   青龙默默地摇了摇头,心事重重的目光眺望着前方,地平线上高耸的山崖已经隐约可见,那里就是他们的目标——格鲁巴斯三洞。三座溶洞并排排列在龙之荒原最北方的山崖下,越过山崖继续往北,就是寒风凛冽、终年积雪的冰封高原。哥鲁巴斯三洞中间的洞窟是飞龙巢穴,它们数量最多,行动敏捷且精通魔法。左边的洞窟中居住着地龙,它们没有飞行能力,行动笨拙缓慢但体形如山,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噩梦般的存在。而最右边热浪袭人的火红洞窟,则是龙族最可怕的王者的宫殿——火龙巢穴。洞窟中的火龙只有一只,人们愿意相信它是永生的,相传它在守护着什么宝物,但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也许知道秘密的人早已无法开口。三个洞窟之间,飞龙洞和地龙洞彼此相连,龙们各自守护着地盘,不会侵入对方的领地,而火龙洞则相对独立。   “昕儿和思儿都不会同意的,”青龙的叹息声随着远去的风沙瞬间消散无踪,他回头望了一眼后方不远处的姐妹俩,对公爵说:“思儿始终以挫败卡尔伊文,帮我们夺回魔石为己任,绝不会临阵退缩,而昕儿也不会允许姐姐独自面对危险,莫妮卡更不可能答应,即使是姐妹俩愿意留下,她也一定会跟在我身边,她们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公爵望着精灵游侠忧心忡忡的表情,深知青龙所言属实,但要带她们进入龙洞,无疑是将死神的锁链套在了她们的脖子上。   “我想,相信聆月是现在唯一的办法!”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毫不客气的出现在两人之间,镇定自若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忧虑,仿佛一切早已在她的鼓掌之中。青龙和公爵交换了一下眼色,郑重的点头赞同。   龙洞的洞口一片苍凉。飞龙洞窟阴影森森,阵阵龙吟回荡在人们耳畔。地龙洞窟散发着凛冽寒意,让人看一眼都会不寒而栗。只有静悄悄的火龙洞透出温暖的火光,看上去平静温和。   诺欧·黎抬头望着洞口上方险峻的悬崖峭壁,一声唿哨。顷刻间,几个脑袋从上面露了出来。一个猿猴般灵巧的身影随即攀援而下,来到诺欧·黎面前,向诺欧·黎、舞和青龙欠身施礼。“情况如何?”面对诺欧·黎的询问,盗贼毫不犹豫的回答:“老大,刚才我们发现有一群人进入了地龙洞穴,应该是卡尔伊文和他的影子骑士。”聆月闻言回头和思儿对视一眼,卡尔伊文的生还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心怀疑虑的诺欧·黎回头与舞商议:“他们去地龙洞干什么?”舞摇摇头,也是一脸的疑惑。她又问起了另一个人,那才是她最担心的:“有没有发现柯兰德林?”盗贼略加思索,答道:“我们曾经发现他和卡尔伊文接触过,但后来就消失了,这一次也没有发现他。”他的回答令青龙银色的眉宇间疑云迭起,探询的望着公爵,两人的眼神分明表达出同样的揣测:他们的敌人必定有着某种阴谋!   “不论如何,我们都要进去。为了防止柯兰德林从后方偷袭,我们分成三组前进。”舞在此时显现出了她优秀的领导能力和决断力,她果断而有条不紊的说:“青龙、黎、波多、柯斯科,你们四个由青龙和黎带队在前面探路。”说完她又转向公爵和樱,沉着冷静的指挥道:“你们两位是魔法师的主力,负责支援青龙他们。”公爵看着舞指挥若定的从容态度,赞赏的微微颔首。樱的颈部佩带着那条曾经包裹她小小身躯的五彩薄纱,怀里抱着母亲的魔法书,期待而忐忑的看看青龙,哥哥脸上鼓励的微笑给予了她极大地勇气和信心,幸福而兴奋的连连点头。   “聆月,你和莫妮卡负责照顾思儿和昕儿。至于其他人,你的责任不必我多说了。”听到舞的安排,莫妮卡不无调侃的对聆月眨眨眼睛,顽皮的一笑。聆月欣然望了望姐妹俩,她们因为自己需要别人来照顾,有些难为情。聆月豪爽的以手抚胸,踌躇满志的回答:“放心吧,交给我,一个也丢不了!”姐妹俩感激的抿着嘴望向聆月,心里暖融融的。   “雪琪!”   雪琪从人群中走过来,英气勃勃的站在舞的面前,她已经卸下了那套被九头蛇毒液烧坏的金属铠甲,换上了舞让人给她的银灰色皮甲,苗条而挺拔的身材在紧身皮甲衬托下,还真有几分女游侠的飒爽风姿。舞上下打量着她,满意的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微笑称赞:“真不错!雪琪,你和我一起带领其余人殿后,提防柯兰德林的偷袭,必要时支援探路队!”雪琪闻言坚决而兴奋的点头答应。   “青龙,黎,出发吧!”随着舞一声令下,四人各自亮出锋芒利刃,无所畏惧的毅然迈向了阴森恐怖的死亡之窟。   阳光追随着探路者的脚步,偷偷摸摸潜进了洞穴之中。四个探路者悄无声息的避开了黑暗的哨卡,光线却没有这样的身手和运气,它被黑暗的军队拦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探路者消失在无边的黑幕中,也许更像是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失去了阳光的陪伴,几个人陷入了幽静与漆黑之中,他们停了一下,回头望了望背后的一片白茫茫的光幕,重新面对黑暗。他们尽可能让眼睛适应这千年如一日的黑暗,不过在这如同凝固的墨色中,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对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周围的环境逐渐清晰了一点,但诺欧·黎的视觉仍感到力不从心,他的眼中只能映出若隐若现的影子。   “黎,怎么样?”青龙发觉诺欧·黎的速度放慢了下来,于是转身询问。诺欧·黎摇头苦笑:“有点吃力了,看来姐姐用人也有不对的时候。”青龙看着诺欧·黎的脸,感觉也是模模糊糊的,越深入洞穴光线便越弱,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就算是精灵也无法看到任何东西。   “青龙,这样下去不行,周围太暗了,视力大打折扣了。”波多也停下脚步,悄声说。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因为他们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万一惊动了主人,很可能受到过于热情的欢迎而被迫永久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柯斯科的声音传来:“公爵他们来了。”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只见一团暗淡的光缓缓靠近,四人静静的注视着,感觉一下子有了依靠。光芒忽然停住了,显然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一个声音轻轻的问:“是谁?”青龙答应一声,光芒再次前进,黑暗军势缓缓败退,后队的六人很快迎上来,公爵一马当先赶到面前问:“怎么了?是不是有情况?”   “不,只是洞穴里比我们想象的要黑暗,我们无法保持正常的视力。”听了青龙的解释,公爵略加思索,提出自己的建议:“青龙,你们在前面距离我五步的距离;樱,你们在我后面五步的距离,我在中间负责照亮周围的区域。不过光线不能太亮,不然可能会惊动飞龙,只能慢慢的推进。”诺欧·黎闻言建议:“我在侦察上已经帮不上忙,不如和公爵走中间,有事前后有个照应。”   商议已定,队伍重新起程。紫水晶微弱的光芒令洞窟羞羞答答的露出一点形迹,但这微弱的光足以让精灵们眼前一片光明,他们沿着宽阔的山洞隧道谨慎的一路前行,六只黑白两色的长耳朵警惕的颤动着,似乎没有任何声息能够逃过它们的天罗地网。   诺欧·黎和公爵并肩而行,依靠公爵法杖发出的光芒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的目光从洞壁一直向上,高高的洞顶如同一片墨色的夜空,偶尔露出一两块又尖又长的钟乳石,好像怪兽的獠牙,看上去深邃而狰狞。不时有水滴从洞顶滴落,摔碎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静的可怕,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在人群中来往穿梭,挑逗着每个人敏感的神经。   诺欧·黎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冰冷,似乎有无数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凭借游侠的敏锐直觉,他预测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四周都是坚实的墙壁,根本没有藏匿的地方,诺欧·黎不禁心里一紧,缓缓的抬起头来,顿时打了个寒战。   无数只红色的小眼睛正阴郁的注视着下方千载难逢的美食——那是不计其数的吸血蝙蝠——它们倒吊在山洞的顶上,阴险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对于它们来说,人迹罕至的龙之荒原和飞龙洞窟自然不是丰衣足食的地方,平时主要依靠吸食落单的幼龙的鲜血为食,偶尔也在夜里离开洞窟到荒原上碰碰运气。也许是觉察到诺欧·黎发现了它们,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和无数翅膀扇动的喧嚣,这支恐怖的飞行部队杀气腾腾的扑向自己垂涎已久的美餐,它们已经等的太久了。   “大家小心!”诺欧·黎一下推开公爵,自己矫健的闪到一旁。走在前面的三个精灵听到声音急忙回身,蝙蝠们却并不理会他们,而是直接冲向了它们早已锁定的目标:聆月身边的四个女孩。眼见危险袭来,聆月奋不顾身的冲向樱,蜂拥而来的蝙蝠从公爵和诺欧·黎空出的道路扑面而来,一对对恶毒的小眼睛放出嗜血的红光。聆月一把将樱拖到自己的背后,施放“圣盾”阻挡蝙蝠的进攻,只听一阵噼哩啪啦的撞击声,几十只蝙蝠前赴后继的撞击在了金色的光盾上,顿时头昏脑胀摔在地上。   青龙和两个灰精灵退回到众人身边,和大家一起奋力抗击蝙蝠的侵袭,可是蝙蝠的身形过于小巧,飞行速度极快,一般兵器根本无法击中它们,公爵虽然想要施法驱散蝙蝠,但被不断冲来的蝙蝠严重干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吟唱,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此时,莫妮卡展翅飞上半空,迎着俯冲而来的蝙蝠群,一头扎进了黑压压的蝙蝠群。   “莫妮卡!”青龙心急如焚的望着莫妮卡的身影消失在蝙蝠群当中,却无能为力,两只眼睛迸发出焦虑与愤怒的火焰,好像要把蝙蝠们烧焦一样。   一股怡人的清香飘满了山洞,人们纷纷感觉精神一松,身体软软的好像要摔倒一样。而天空中的蝙蝠也忘记了攻击众人,一个个如同喝醉了酒一样,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公爵,樱,快动手!”   一言惊醒梦中人,两人抬起头看到莫妮卡扇动着轻盈的翅膀飘在半空,手指向摇摇欲坠的蝙蝠群,公爵长袍飞舞,杖头的紫水晶隐含风雷之声指向空中无头苍蝇般的蝙蝠群,樱左手托住打开的魔法书,右手优雅的挥向空中,两声铿锵有力的吟唱,一红一白两道光芒惊艳全场,火焰的爆炸声与冰块的爆裂声回荡在幽暗深邃的山洞中,仿佛一曲震撼人心的魔法交响曲,惊骇着每个存留恶念的灵魂。当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幽暗的山洞中只留下遍地破碎的蝙蝠尸体。   “大家都没事吧?”公爵看看众人,似乎都没有受伤,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先走到诺欧·黎面前,饱含谢意的笑道:“多亏阁下事先发觉了蝙蝠的袭击,我们才能有足够的机会来反击,阁下的洞察力果然名不虚传!”诺欧·黎一如既往的谦逊而低调,平静的回答:“哪里,公爵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尽管他的反应如此平和,但公爵表情中的赞赏还是让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   “公爵,莫妮卡刚才用的是什么魔法?”聆月好奇的询问引起了公爵的注意,他和聆月虽然去过妖精谷,但对妖精们的了解仅限于表面,虽然从戈尔和樱口中得知了部分内情,但对妖精自成一体的魔法仍然一无所知。两人转向莫妮卡向她请教,众人的目光也一起移过去。莫妮卡早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面对众人的目光,笑吟吟的解释:“其实很简单,我用的是能让周围大量敌人陷入昏睡的魔法,是我们妖精特有的法术,也就是外人常说的‘幻术’。”   经她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闻到一阵幽香扑面而来,这正是妖精施法时的效果,妖精们长期在花间树丛中游弋,身体沾满了花草树木的芬芳气息并蕴藏在体内,而她们的魔法也是从妖精谷的花海之中被创造出来的,施展的时候袭人的花气就会随着魔法能量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在周围散布开来。   “好厉害,刚才连我都受到影响了。”公爵由衷的钦佩和赞叹,以他的精神力,一般的精神魔法很难产生影响,除非像上次在科多山脉因过度的悲喜而扰乱心绪,导致对方有机可乘。“这个公爵就有所不知了,”莫妮卡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我们妖精的法术和通常的法术不同,一般的法术都是依靠自己的魔法力集中一点侵袭对手,而我们的法术则是将自己的法力散布在对手周围,依靠香气解除对手的警惕性和抵抗力,魔法能量从四面八方渗透入对手的身心,从而达到控制对手的目的,很少有人能够对‘幻术’无动于衷。”听了莫妮卡的介绍,众人都赞叹不已,都在心中暗暗感慨妖精的独特。   “刚才真是疏忽了,没有想到山洞顶上会有危机袭来,实在是很抱歉。”队伍重新起程,路上青龙满怀歉意的对队友们说。公爵笑眯眯的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充满信心的鼓励他和两名灰精灵刺客:“别放在心上,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要靠大家的力量才能度过危机。你们虽然负责探路,但是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你们身上。来吧,我们继续,这才是个开始呢!”三人从他鼓舞的话语和其他人满怀期待的眼神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重新恢复了自信。   就在此时,樱忽然环顾四周,不安的问:“对了,舞姐姐她们怎么还没跟上来?” 第三十一章 龙穴迷情   亨特尔公爵放大了法杖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环境,空旷的巨大溶洞在人们面前展露无遗。这片宽广的地下天地看上去就像一座高大宽广的宫殿,但是却没有丝毫人工雕凿的痕迹,凝固的黑色漫无边际的淹没了着周围的一切,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   与舞和雪琪失去了联系的众人,只能继续前进,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期盼着能够在某个意外的时刻与她们重逢。在穿过了入口处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的巨大的洞窟使得众人变得茫然无措,他们迷失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该往何处走,更不知道他们所要寻找的魔石碎片身在何处,他们只知道距离龙已经越来越近了。   一行人渐渐散开,但却不敢离开公爵光芒的范围,没人知道身边的黑暗中隐藏着什么,只有黑暗中可怜的点点光芒能够带给人们以希望和安慰。“看来需要扩大亮光的范围,否则我们无法找到路了。”公爵的目光扫过周期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口齿轻动,吟唱的回声回响在空荡的山洞里,随着紫水晶法杖扫过面前,一朵朵火焰如同红色的浪花跃然而出,幻化出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火元素,熊熊燃烧的火焰顿时将光明的领地扩大了许多,众人喜悦的望着这些炽热的元素人,他们从来没有感觉到火焰与光明如此的可爱。   有了火元素的帮助,队员们分成几组在周围寻找出入口。虽然火元素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光芒万丈,但是一旦分开来,和无边的黑暗相比还是弱小的可怜。不过在一片漆黑中能看到周围闪烁的点点星火,还是让人们感到无比的安慰。   聆月和莫妮卡陪着思儿姐妹留在原地。由于思儿和妹妹的身体比较羸弱,不堪长时间奔走,聆月和莫妮卡留下来照顾她们。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分成两边:莫妮卡站在昕儿身边,她让昕儿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轻声说笑以便放松女孩儿紧张的心情;聆月站在思儿面前,从身上解下水袋交给思儿。为了减少思儿姐妹的负重,她们所有的物品都由聆月负责携带,一路上聆月对她们关怀备至,两人对聆月满心的感激,思儿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表达一下心意,可是每次都在聆月友善的目光和谦和的微笑中咽了回去。   “聆月阁下,真是好男人!”   思儿和聆月一愣,不约而同的望向莫妮卡,只见她站在昕儿一侧,手轻轻搭在昕儿的肩上,笑盈盈的望着他们。昕儿望着莫妮卡,一脸明知故问的笑容,问:“莫妮卡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呢?”莫妮卡不慌不忙的回答:“很简单呀,这一路上聆月照顾你和你姐姐可以说照顾的无微不至,简直比父亲照顾女儿还要细心,我看着都羡慕呀!不知道以后哪个女人这么有福气,能够得到他的心呢?”说着偷偷看了思儿一眼,思儿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她明白莫妮卡和妹妹的意思,但她觉得那不可能成为现实。   “莫妮卡,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聆月庄重严肃的正色道:“我身为神官,是不能有婚姻的。我的生命早已献给了神,是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否则就是对神祇的亵渎。”他的话语气很柔软,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思儿默默地听着,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禁不住暗自叹息。   “你们人类的规矩真多,据我所知精灵的祭司、兽人们的萨满同样也是神使,但他们可以和常人一样结婚生子,不像你们那样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莫妮卡颇为不满而又惋惜的说,完全不理会聆月听了是否生气。性情温和的聆月倒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一笑,其中既有对莫妮卡言词的不认可,也包含了无奈之情。他回头望着一旁昂首挺立的火元素,盯着那团生机盎然的火焰出神。   “大家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小心翼翼的呼唤声刺激着众人的耳膜,所有的火光迅速而一致的聚集起来,再次在黑暗的领域中夺取了一片立足之地。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两人多高的巨大灰白色球体,上面还分布着许多灰色和褐色的斑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白色物体上,小声的交换着彼此的意见,希望能够识别它的身份。   “哥哥,你认识么?”樱拉了拉青龙的手,轻声询问。青龙疑虑的望着它,迷惑不解的摇了摇头,把希望寄托在了公爵身上,魔法师们是知识最渊博的人,他们常常能够了解一般人无法知晓的知识,识别普通人认不出的东西。   公爵眉头紧锁的望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他上前轻轻的敲了敲,相当坚硬,但是看上去并不像石头,因为没有破碎的土石散落下来。他回头探询的望向聆月,征求他的意见。聆月也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头脑飞快的运转着,希望能从自己阅读过的大量书籍中回忆起某个片断,以便识别出眼前的这个东西。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的猜测时,黑暗中一个影子忽然飞到了蛋的顶上,众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纷纷摆开阵势准备迎战,却发现原来是莫妮卡。虚惊一场的青龙松了一口气,连忙招手呼唤:“莫妮卡,快下来,你在上面干什么?”莫妮卡并没有听从他的话,反而居高临下若有所思的望着白色物体,自言自语:“这个,好像是个蛋嘛……”   一言惊醒梦中人,公爵、青龙、诺欧·黎和聆月不约而同的脱口叫道:“龙蛋!”   “这就是龙蛋么?看上去也很普通嘛!”莫妮卡盯着脚下的龙蛋兀自咕哝了一声。   “真是的,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公爵用手轻抚着龙蛋的蛋壳说,聆月也随声附和:“是啊,我只往那些神秘的深奥的东西上想了,却忽略了这个……”   话音未落,在场的人的脑海中似乎都反应起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白了。龙蛋,有龙蛋的地方就一定有龙,那就说明,他们所站的地方正是某条飞龙的巢穴,它一定是出去觅食了,如果它回来看到众人在它的蛋旁边,那么……   “我们快离开!”公爵急忙招呼众人,可是不等他们挪步,一声刺耳长啸回荡在整个洞窟,尖利的啸声如同一把把利剑狠狠的刺入人们的耳膜,大家顿时感到浑身无力,两腿发软,公爵和青龙用法杖和长剑支撑住身体,聆月则手扶着龙蛋,依靠神圣精神力凝神规避龙吟的侵袭,而其他人早已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个巨大的身影掠过众人上空,这条护子心切的母龙愤怒的啸叫着在自己的蛋上空徘徊着,一次次的俯冲下来,巨大的龙爪无情的抓向这些弱小的生命,而他们则没有任何力量还手,只能狼狈不堪的翻滚躲避。   “这样不行……”青龙吃力的抓起弓,放开长剑,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拿出一支银箭颤抖着搭在弓弦上,却根本拉不开弓。不得已,他有气无力的回身呼唤亨特尔公爵,魔法师用尽力气支撑着身体,极力保持头脑的清醒,但他也仅能维持到这种程度而已,摄人心魂的龙吟让人无法集中精神,更不要谈施法了。   “聆月……”   聆月咬紧牙关回头看到莫妮卡吃力的爬向自己,他也用尽力气迎上去,只听莫妮卡声音微弱的说着什么,聆月把头靠近她,将耳朵贴在她的嘴唇上,听到她说:“我……有办法……制止它出声,但是……我需要帮助……”   “你说,你需要……什么帮助?”   “这样……然后……”   聆月连连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但不论如何他要尽力一试。他勉强支撑着身体,手扶着龙蛋单膝跪地支起身子,莫妮卡在旁用她纤细的臂膀希望给他一点支撑力。他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惶恐,用最虔诚的信念回忆女神的教诲,力量的源泉仿佛被瞬间挖开,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蓄满心头,乘机伸出右臂,一股温和金色光芒环绕他的右手,光芒随着聆月的一声低吼迎向盘旋咆哮的飞龙,周围顿时笼罩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人们纷纷用手臂遮住眼睛,躲避光芒的侵袭。   飞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夺目光芒照耀的头昏眼花,一头撞在附近的洞壁上,瞬间停止了啸声。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异香飘然而至,众人心头一凛,纷纷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只见莫妮卡如同一片飘飞的花瓣在空中摇曳着,娇嫩的小手轻轻划出一道五彩斑斓的光,向着飞龙一指,那道光芒直射向飞龙的头颅,飞龙顿时变得摇头摆尾,摇摇欲坠,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松了口气的人们互相搀扶着正准备起身逃离,飞龙的迷离的眼睛忽然再次发亮,它摆脱了魔法的束缚,一声长鸣,众人纷纷用双手捂住耳朵,身体再次开始发抖。聆月连忙故技重施,再次打断了飞龙的龙吟,大声的提醒莫妮卡:“龙对于昏睡魔法有天然的抗性,再想别的办法!”莫妮卡点头答应,双目低垂,右手食指半空中划出一个光环,纤纤玉指在光环中飘然舞动,光环放出一个个五彩缤纷的小光环,一个接一个的套在飞龙的嘴上,最后大光环也套住了飞龙的嘴,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辉伴随着沁人心脾的香气闪过,光环消失,而飞龙再也发不出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声音了。   “太棒了!”聆月兴奋的大声称赞,莫妮卡笑逐颜开的回头向他招招手,聆月也开心的挥了挥手。   但是,被沉默魔法封住声音的飞龙并没有就此服输。它狂暴的扇动着翅膀,卷起巨大的气流,在洞窟的中央形成了一股威力强大的龙卷风,莫妮卡猝不及防,被卷入风暴的中心,狂乱的气流使她娇弱的身躯在气旋中快速旋转,如同一片落叶在狂风中飘摇。“莫妮卡!”青龙疯了一样的抓起长剑从地上跳起来扑了过去,他深知用不了多久狂风就会撕裂莫妮卡脆弱的翅膀,连同他相伴一生的爱都将被无情的撕碎。   极力躲避着狂风的聆月感觉一个人影从眼前冲了过去,他下意识的一抓,手拉到了青龙的胳膊,他死死的抓住他,声嘶力竭的极力劝阻:“青龙,不能过去!你也会有危险的!”青龙狂乱的想要甩开聆月,可是聆月的手好像长在了他身上,怎么也甩不开。青龙急火攻心,回身一脚把聆月踢倒在地,一头扎进了不停旋转的飓风之中。   “哥哥!”樱哭喊着要去追青龙,却被公爵死死的拉住,他知道,以青龙的身手未必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樱也被卷进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任凭樱如何哀求哭泣,他都不为所动,最后干脆把樱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以免她挣脱出去。樱望着肆虐的风暴,泪如雨下,却束手无策。她的力量还不足以左右狂龙刮起的风暴,如果换成伊莲娜或者夏尔林,他们完全可以施法进行反控制。   很快,青龙的影子从龙卷风的中心显现出来,他极力的稳住身体,但在快速的旋转之下依然觉得头晕目眩。他强打精神向上望,看到莫妮卡离自己只有一点距离了,于是伸开双臂,准备抓住她。莫妮卡在狂风中已经几近昏厥,忽然感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握住,身体向下一坠,禁不住惊叫一声,身体被人紧紧的拥住,她在狂风中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到青龙咬紧牙关努力坚持的脸,心里一阵惊喜与感动。青龙抓住她的双臂,借助风的回旋力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身体转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将她的四片娇柔的翅膀护在胸前,确保气流无法伤害到它们,莫妮卡暂时得救了。   “公爵,怎么办!”聆月从地上爬起来,一面躲避刀子般的狂风,一面与公爵商议对策。他已经不敢用圣光来震慑飞龙了,因为如果旋风骤停,两人就会从高空摔落下来,后果不言而喻。   “公爵,快想办法救救他们啊!”樱看着秋风扫落叶一般被卷上半空的两个人,他们一个是她最亲最爱的哥哥,一个是她的救命恩人,不论谁有事,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她没有能力搭救他们,只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公爵身上。   但亨特尔公爵也是心急如焚,手足无措。作为一个人类的魔法师,他精通各种火焰和雷电的魔法,但对精灵们擅长的风魔法却一窍不通。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虽然通常意义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现在事出突然,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对樱说:“樱,能不能从魔法书里找出控制风的魔法,把咒语告诉我,让我来试试看能不能让风停下来!”他和聆月本以为樱会碍于种族秘密心怀犹豫,没想到樱二话不说,立刻打开魔法书找到了操纵风的魔法,并且把咒语告诉了公爵。   公爵开启能量盾,迎着狂风冲到龙卷风的边缘,按照刚才樱告诉他的咒语大声的吟唱,但是由于对精灵的魔法奥义一无所知,没有基础,因此虽然公爵有足够的修为,却无法将魔法的效果最大化,只是对风速起了一点影响,最终不得不暂退回来,重新想办法。   “公爵,能不能这样,想办法告诉青龙,让他趁风速降低,找机会带着莫妮卡从旋风里跳出来?”诺欧·黎的建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按照青龙的身手,只要选好了落脚点,基本上不成问题,但是如何将信息传给风暴中心的两人却成了问题。   “这就要看你的了。”众人一起回头望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思儿,她正抱着妹妹,昕儿依偎在姐姐怀里,脸上焦急的表情看上去就要哭出来,水汪汪的眼睛让人们看了一阵心酸。猛烈的风吹乱了姐妹俩相似的齐耳短发,却掩盖不住她们表情各异的脸。   思儿从容的梳理了一下遮住眼睛的凌乱鬓角,她镇定自若的态度连聆月都觉得惊讶不已,只见她冷静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向众人晃了晃,说:“只要在石头上刻上字,然后让人扔进龙卷风里就可以了。当然,那个人和青龙要有默契,还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投掷点,我想……”她信心十足的望着诺欧·黎,接着说:“只有盗贼城主可以胜任了。”   诺欧·黎立刻从地上找了一块有光滑平面的石块,拔出闪烁银光的精灵短剑,快速而又仔细的将众人的意图刻成几个清晰而简短的文字,然后把短剑插回鞘中,转身冲出人群。众人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他却并不向龙卷风所在的方向过去,而是急速跑向不远处的洞壁。正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只见诺欧·黎如同一个鬼魅的影子紧贴着墙壁,悄然而又快速的避开狂风的阻击,绕向飞龙的背后。   “真是深谙潜行之法。”波多深沉的眼眸钦佩的注视着人类盗贼的身影,情不自禁的颔首称赞。   诺欧·黎摸到了飞龙的下方,头顶上,飞龙还在不停的扇动气流,仿佛要将满腔的怒火转化成狂暴的风。诺欧·黎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眼发现了一片比较便于攀爬的石壁,他无声无息的来到龙的下方,顶着四处乱窜的气流,矫健的攀援而上,一身黑色的衣裤长靴加上乌黑利索的短发,使他看上去根本是一个飘忽不定的阴影,而不是血肉与骨骼构成的人。   亨特尔公爵再次来到了风暴的边缘,他看到诺欧·黎一个恶鹰扑食稳稳的落在了龙背上,有了搭乘比利·温米尔的飞龙“银月”前往龙之荒原的经历,他已经可以灵活的在龙背上行动而不必担心会摔落下去。飞龙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诺欧·黎蹑手蹑脚的走到龙的肩部,公爵已经再次施法,尽全力降低风的速度,诺欧·黎看到两人在风暴的中心旋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并且开始下坠,他看到青龙似乎也发现了自己,于是举起手中的石头,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告诉青龙自己的意思。   “莫妮卡,大家来救我们了。”青龙的嘴唇贴在莫妮卡尖尖的小耳朵旁轻声说。莫妮卡使劲点了点头,信任的望了一眼青龙,她相信在大家的帮助下,青龙一定能带她逃出去。   青龙向诺欧·黎做个手势,诺欧·黎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看准机会全力将手中的石块抛出,石块不偏不倚,恰好迎向正在快速旋转的青龙的手,青龙用力一抓,握在手里,定睛一看,是块石头。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摸到了光滑平面上刀刻的痕迹,于是将石头凑到眼前集中精神阅读上面的文字,立刻明白了众人的良苦用心,向龙背上的诺欧·黎挥了挥手。诺欧·黎见任务完成,转身沿原路返回地面,隐蔽在附近准备支援。   “就这样跳出去可不行。”青龙想着,手忽然被什么的东西狠狠抽了一下,差一点松开了莫妮卡,吓的她一声惊呼。惊魂未定的青龙定睛一看,原来是系在莫妮卡金色纱裙腰间的长长的金穗带。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将自己的想法附耳告诉了莫妮卡,莫妮卡略加迟疑,还是点头答应了。青龙一手紧拥着她,一手将金穗带从她的身上解下来,凌乱的气流立刻将她失去束缚的衣裙吹的漫天飞舞,莫妮卡只得用双手上下按住自己的纱裙,避免她可爱的小身躯泄露春光。   青龙用右手和牙齿将穗带打了一个结,然后将它套在“寒月之光”的剑柄上,将绳结拉紧,又将另一端打成同样的一个绳结,用牙齿咬住,套在右手手腕上拉紧。他抓住剑柄,拔出长剑,抓住自己距离飞龙位置最近的时候,用力掷出了手中的长剑,身体借着旋风回旋的惯性紧跟着跳跃出去。   一声哀鸣,精灵长剑正中飞龙的颈部,深深的刺入了龙鳞下的血肉之中,鲜血瞬间溢出,青龙抓住穗带,一手紧紧的拉住莫妮卡,荡向对面的石壁,他已经看好了一个落脚点,从那里他们可以顺利的落到地面上,在接触石壁的一瞬间只要拉出长剑就行了。莫妮卡依偎在他的怀里,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她想到了他会将自己救出去,却没想到会用这样浪漫的方法。   两人的身体正要滑过龙身时,意外发生了。巨大的龙翼迎面扇了过来,两人避无可避,如果被龙翼击飞,势必危及生命。危急关头,青龙一把推开莫妮卡,四只柔软的翅膀下意识的扇动起来,莫妮卡不由自主的倒退着向后飞去,眼睁睁的看着青龙迎向了巨大的龙翼。   就在撞击的一霎那,青龙抬起双腿向龙翼一踢,身体向后反荡回去,沿着飞龙的颈部划了一个弧,荡到了另一边。众人刚要松一口气,精灵长剑却由于不堪重负,突然从龙颈中脱落,青龙从半空中摔向了坚实的地面。   “哥哥!”   “青龙!”莫妮卡声泪俱下的哭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人坠向地面,无力相救。   伴随着众人绝望的惊呼,一个黑影敏锐的从众人视线中闪过,一个饿虎扑食,向着半空中摔落下来的青龙一扑,恰到好处的扑中他摔落的身体,前扑的推动力减缓了他下坠的力量,黑影抱住青龙翻滚身体,用自己的后背着地,两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仰面躺倒在尘埃之中。   “没事吧?”诺欧·黎从地上爬起来,望了一眼身旁的青龙,青龙一骨碌坐起来,脸上有一种大难不死的庆幸和感激,正要说声谢谢,空中一个身影忽然一头栽了下来,没等他看清是谁,对方一头扎进他怀里,把他撞了个仰面朝天,一个绿色的脑袋从他胸膛上冒出来,一脸关切的凑上来,焦急的问:“青龙,你怎么样?”   青龙双手撑着地坐起来,摇了摇有些发昏的头,望着眼前这张几乎和自己鼻尖相触、写满担忧与牵挂的单纯小脸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噙满泪水,情不自禁的伸手揽住她的小纤腰。莫妮卡如同落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的一片美丽枫叶,静静的伏在青龙的胸口,仿佛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回放:当她身处险境濒临绝望之时,青龙的突然降临为她带来的惊喜与感动;当龙翼迎面打来,青龙舍生忘死的推开她自己撞向龙翼时,她心中的惊慌与牵挂;当青龙坠落下去时她的心碎与绝望,以及看到他平安无事时,心中的激动与重生般的狂喜,每一个片段都铭刻在她心中,化作不可磨灭的印记。而最让她难忘的,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青龙从后面抱着她时那种耳语温存的美妙感觉,让她瞬间忘记了自己身处的险境,青龙紧拥的双臂给予她无比的安全感,青龙在耳畔的每句话都让她感到温馨而又充满力量,她甚至希望两个人可以永远这样下去,那样自己就可以一直沉浸在这种梦幻般的美丽情感中。   “龙走了。”   诺欧·黎有意无意的自语着,两个人这才从梦境的痴迷中醒过来,回头望向空中,只见那飞龙果然飞向了不远处凝如浓墨的黑暗之中,两人欣喜的对望了一眼,他们终于击退了飞龙。   “青龙!”   众人一起跑到三个人面前,青龙和莫妮卡看着一张张关心的面孔,以神采奕奕的笑容向他们表示感激,众人看他们没事,总算松了一口气。   “哥哥,吓死我了!”樱在青龙身边跪下,伸出双臂用力的抱住他的胳膊,把头枕在他的肩头,轻声的啜泣着。青龙从莫妮卡身上抽出手,轻抚妹妹的头,安慰道:“没事,小妹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樱并不抬头,轻轻的晃了晃脑袋算是点头,依恋的依偎在哥哥身上。   “可惜了,姐姐没在,错过了一场好戏。”诺欧·黎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青龙一愣,抬头盯着他,问:“你又想说什么?”诺欧·黎哼了一声,狡黠的扫了一眼青龙身旁的两个女孩儿。青龙回头看看趴在胸口的莫妮卡,又看看依偎在肩头的樱,两个女孩儿感受到众人的注视,不觉羞红了脸,樱不禁轻轻的放开了哥哥,以便他从地上站起来,莫妮卡也想爬起来,青龙却拦住了她。她疑惑的望着青龙,只见他从身旁的长剑剑柄上解下穗带,又把手腕上的绳结解开,一丝不苟的用金穗带环绕着莫妮卡柳条般的腰身,将她的纱裙束紧。不知是出于羞怯还是感动,莫妮卡恬静的低着头,望着青龙精心细致的做这一切,直到他绕完最后一圈,将穗带仔仔细细的打了一个漂亮的绳结扎起来,松紧恰到好处。穗带的两个金色的绳头如同两朵可爱的野菊花一长一短垂下来,更添几分自然的素美。   “好了,亲爱的,都弄好了,让我起来吧。”青龙不顾众人的注视,在莫妮卡的鬓边轻轻的一吻,一股暖流伴随着他温柔的吻渗入她的心底,她默默地站起来让到一边,心里还在为他传递来的丝丝柔情感动不已。   青龙一跃而起,向诺欧·黎和公爵表达了谢意,又向聆月致歉,公爵平静的摇摇头,轻声对他说:“我们是战友,这都是应该做的,不过有个人,你倒是应该安慰一下。”青龙顺着公爵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了思儿和昕儿脸上欣慰与心有余悸的表情,青龙走到姐妹俩面前,未曾开口,思儿却已向他微微颔首,轻轻的将妹妹推进了青龙怀里。昕儿依偎在青龙的胸口,泪如雨下,依恋之情似乎更胜于樱,看得众人无不心酸。青龙揽着她的腰,无限怜爱的轻抚着她的头,任由她伏在自己的胸膛上轻声啜泣,发出一声怜惜的轻叹。   “看来哥哥真的很疼爱昕儿姐姐。”樱在一旁注视着,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她忽然想起莫妮卡站在一旁,自知失言,不觉偷偷的窥望向她,发现她的目光中虽有一丝落寞,内心中似有激烈的挣扎,但很快脸上便浮现宽容的微笑,幸福重新注满她浅笑的酒窝,眉宇间满是善意与愉悦。樱惊奇的望着她,不明白她脸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复杂的表情。   “小丫头,别哭了,我们不是约定,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哭,只能笑么?你可要言而有信。”青龙柔声细语的劝慰着昕儿,听到他的话,昕儿抬起头,脸上依恋的神情还没有淡去,又添了一份淡淡的委屈。青龙微微一笑,替她擦拭着眼泪,轻声哄着她:“小丫头最听我的话了是不是?不许哭了,好不好?”昕儿依恋的轻咬嘴唇,抽抽搭搭的点着头,冷不防身后的思儿悄悄推了妹妹一把,昕儿惊叫一声,身体一软摔倒在青龙怀里,娇嫩的樱唇一下子贴在青龙的嘴上,她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在众人惊愕中的注视下痴痴的望着青龙,甚至忘记了害羞。青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在那里,四目相对,他看到昕儿脸上娇羞的红晕与纯真的依恋,那可爱的感觉让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与她一路同行所发生的点点滴滴,下意识的拥紧了她的身体,在这感情澎湃的亲吻下,少女的芳心里长久以来埋藏的对青龙的好感和爱意,如同被烈火点燃的柴草,迸发出人生中第一缕爱情的火焰,陶醉在一片柔情蜜意的梦境中。   “哥哥……”樱痴痴的望着两人,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柔情蜜意的瞬间在脑海里闪现,她情不自禁的偷眼望向柯斯科,却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两个人的目光交汇,然后又同样羞怯的仓皇逃开。   聆月和公爵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既出乎他们的意外,也在意料之中。聆月望向思儿,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失落与妒意,只有欣慰与幸福,聆月望着她娇美动人的脸,脑海中回响着她曾经的话:“只要昕儿能够幸福,我什么都无所谓。”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发现思而转过头来望向自己,表情中洋溢的幸福比昕儿脸上的还要甜蜜,他不知道,她的心中也在回忆着一句话:“不要把任何人作为你的一切,你的生命应该为你自己而燃烧。”   公爵的目光则落在莫妮卡身上。其实另一个人也在注意她,那就是诺欧·黎。他们两个心里同样的惊奇,因为他们都认为莫妮卡对于青龙的感情一定要高于昕儿,他们以为会在她的表情中找到哪怕一丝丝的嫉妒与委屈,可是他们找到的只有不亚于思儿的欣慰与祝福,他们并不知道,此刻莫妮卡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念头,她要把青龙对自己的珍爱之情,托付给一个在她看来更加合适的生命。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上路了。”放开昕儿的青龙,轻轻的用手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滴,摸了摸她的头,回头示意众人,众人保持从前的队形重新起程,向洞穴深处前进。还没走出多远,尖厉的龙啸再一次挑动人们敏感的神经,数条飞龙呼啸而来,这一次飞龙已经不再使用龙吟来攻击,而是直接使用致命的龙炎对地面上的人们实施威力强大的空对地打击,炽热的爆炸性火焰不断从人们身边飞过,将整个洞窟炸的地动山摇。   公爵开启魔法护盾开始向天空中的飞龙还击,但是收效甚微,龙身上天然的魔法抵抗力让他的魔法威力大打折扣。   “公爵,我来帮你!”樱毅然冲上来,施放冰系魔法,希望减缓飞龙的行动力,但是冰冻效果还未起效冰块就已经崩裂了,根本无法对龙造成影响。   “樱,你别过来,危险!”   樱毫不畏惧的放出一个寒冰护盾,晶莹剔透的冰晶环绕在她的周围,放出幽幽的白光。樱叫了一声:“公爵,我们再配合一次!”公爵赞同,两人同时施法,一股巨大的喷泉破土而出,猛烈的冲击力将一只飞龙冲的失去平衡,公爵顺势放出一道利剑般的霹雳,正中飞龙,飞龙一声哀鸣,“轰”的一声坠落在地面上,掀起一阵浓烈的尘埃。   “太好了!”公爵望了一眼樱脸上喜悦的表情,微笑着向她点头回应。   但是,两人的举动越发惹怒了龙群,所有的飞龙一起冲了过来,炙热的龙炎一起喷向两人,两人躲避不及,被巨大的爆炸能量炸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所幸两人都未受伤,公爵的魔法护盾也未受影响。但是樱的寒冰护盾却无法承受龙炎的威力,消失了。就在此时,飞龙们却不约而同的将龙炎喷向了樱,企图置她于死地。   “樱!”公爵猛扑上去推开樱。樱翻了几个滚,从尘埃中支撑起身体,看到公爵趴在自己刚才的位置,身上的护盾已经消失了。她刚要过去察看公爵的状况,公爵却自己爬了起来,叫道:“樱,没事吧?”在得到樱肯定的答复后,他拉起精灵少女向着大部队追赶过去。   在公爵和樱抵挡龙群的空当,聆月等人已经找到了一个出口,他们迎住赶来的公爵和樱,一起奔向左边的山洞,不料就在他们即将躲进洞穴的时候,身后一声炸雷,滚滚热浪将人群掀翻在地。   “大家没事吧?”公爵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问。众人都从尘土中爬出来,没有受伤,可是思儿却惊叫起来:“昕儿!”原来,刚才的爆炸将昕儿震飞出去,远离了人群,突出暴露的她立刻成为了龙群攻击的目标。   “小丫头!”青龙一路狂奔去救昕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无情的龙炎一齐扑向了手无寸铁的昕儿…… 第三十二章 阴影之心   深邃的洞穴,黑暗在弥漫,空气中潮湿的腐败味道令人窒息,只有蛆虫用那令人作呕的动作缓慢蠕动着,生命的气息在这里湮灭,只有摄人心魂的龙吟不时在幽深的洞穴中回响。   “你怎么样?没事吧?”一个温柔的声音透出点点关切,被询问的女孩儿摇摇头,她的身体没事,心却深陷惶恐的围城。“看来后面的路,要靠我们自己走了。别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安慰者隐没在一片黑暗中,其实她的心里同样的茫然无措。   “我们还能找到他们吗?”怯怯的声音让人听着心疼。   “一定能的。”这声音并不能让人增添多少信心。   “把水晶拿出来吧。”那声音又说。一片寂静中,“妖精之翼”出现在两人面前,蓝盈盈的光驱散了黑暗,让两个女孩心中稍安。   “呀!”   昕儿惊恐的扑进莫妮卡怀里,剧烈的颤抖着——虽然她的个头比莫妮卡要高,但看上去却比莫妮卡更像稚嫩的小姑娘。莫妮卡顺着她恐惧的目光望去,一堆支离破碎的骸骨凌乱的堆在地上,枯骨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结满灰头土脸的蜘蛛网,显然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很久了。   “别怕,别怕,没事的。”莫妮卡轻轻的拍着昕儿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好像慈祥的母亲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女儿。   “莫妮卡姐姐,我们下面该怎么做?”昕儿抬起头来,竭力不去想不远处的那一堆遗骸,用颤抖的声音问。莫妮卡借着“妖精之翼”发出的暗淡光芒环顾四周,这里是一条仅有一人高、两人宽的狭窄隧道,后方是她们来的路,她们已经不能从那边退回去了,如果再遇到飞龙必定凶多吉少,但她们也不知道前面等待她们的是什么,不知道从这里能不能和青龙会合。   “我们一直往前走吧,青龙他们走的那条路和我们这条路的方向差不多,说不定有一个共同的出口呢?”莫妮卡故作自信的鼓励昕儿,但她自己却暗怀着忧虑与不安。昕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莫妮卡的话让她镇定了很多,一想到还有机会见到姐姐和青龙,她的勇气和信心便恢复了几分。   两个女孩并肩携手小心翼翼的前进着,黑暗对她们望而却步,只有无边的寂静纠缠着她们,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她们的心,用力撕扯着,将恐惧一次次带给她们。为虎作伥的蛆虫们更是在光芒的吸引下不断的聚拢过来,这些黑暗与恐惧的奴仆为了加强主人对生命的控制与奴役,前赴后继的侵犯一切鲜活的生命,并期望从中分到一点残羹剩饭。   “姐姐……”昕儿心惊胆战的躲避着爬过来的蛆虫,瑟缩在莫妮卡身边。莫妮卡对这些家伙并不陌生,妖精们与自然万物有着特殊的联系,她们比精灵更通晓鸟兽鱼虫、花草树木的想法,并且可以毫无障碍的和它们交谈。作为曾经的森林守护者,她们身上还残存着能够震慑飞禽走兽的原始自然之力,而精灵却不具备这种能力。   伴随着周身缭绕的香气,昕儿顿觉神清气爽,一时间忘记了恐惧与惊惶,心情变得轻松而舒畅,再看周围,肮脏的奴仆们早已经逃之夭夭。“莫妮卡姐姐,你真厉害!”昕儿忍不住欣然夸赞。莫妮卡谦和的一笑,语气坚定的鼓励昕儿:“这没什么的,对这些心存恶念的家伙,就要勇敢的去抗争,只要你不怕它,它就会怕你。”昕儿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想想自己还是很怕,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就这样,靠着“妖精之翼”的淡淡蓝光和莫妮卡散发出的阵阵体香,两个人的路途变得很平坦,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昕儿,你到底还是爱上他咯?”   正在低头想心事的昕儿不禁一愣,抬头触碰到莫妮卡挑逗的眼神,顿时面红耳赤,强行分辩一句:“我没有……”莫妮卡打断她的话:“还没有呢,刚才,是谁和他接吻,脸上的表情开心的像吃了蜜糖一样甜?”昕儿把目光移开,不敢看莫妮卡,她觉得莫妮卡一定生气了。她和青龙从五岁相识,朝夕相处,虽然十六岁之后分开了,但是米蒂尔也说了,莫妮卡经常把青龙挂在嘴上,恐怕还要日日夜夜放在心里。青龙虽然不说什么,但和她的那股亲昵劲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这样好的感情,自己夹在中间岂不是要夺人所爱吗?想到这,昕儿的心里好不难过,她不想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却又放不下对精灵的感情。   “被我说中心事了吧?”莫妮卡看她低着头半天不说话,莞尔一笑。昕儿听出她的语气中并没有责难的意思,反而充满善意,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吞吞吐吐的说:“莫妮卡姐姐,对不起,我……”   “对不起?”莫妮卡睁大了眼睛,纤细的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好奇的问:“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昕儿知道她是故意调侃自己,心里不好意思说出实话,可是又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含糊其词的说:“我不该影响你和青龙。”   “我和他?”莫妮卡故作惊讶的望着她,虽然明白她的意思,却仍笑眯眯的问:“你影响我们什么了?”昕儿见她故意装傻,心里又羞又急,脱口道:“你别装了,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爱他!”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的话不是等于在莫妮卡心上捅了一刀吗?她本以为莫妮卡会很生气,怯怯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半晌,她听到莫妮卡问:“你真的爱他吗?”语气平和而充满怜爱,昕儿不禁抬起头看着她,莫妮卡的目光中有种她说不清的东西,为她怯懦的心增添了一份勇气,它比姐姐的目光更加和蔼可亲,更加温暖人心。她定了定神,鼓足勇气回答:“我想……我的确爱上他了。”   “嗯,我果然没猜错!还记得我们初相识的时候,我们都说没有女孩儿会喜欢他呢,可现在我们却都爱上他了,这可怎么办呢?”莫妮卡调皮的一笑,天真烂漫的嘟着小嘴望着昕儿。昕儿面有难色的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许自己该主动退出?又或者坚定的表示一定不会放弃?后者她说不出口,前者她更没有勇气,青龙是她的初恋,他对她的疼爱点点滴滴铭刻在心底,根本无法抹去。   “昕儿,你在为这个问题伤脑筋吗?”   昕儿抬头感受到莫妮卡真挚的微笑,觉得自己无法隐藏自己的情感,于是点了点头。莫妮卡淡定自若的笑着劝她:“没必要啊,我们用不着去争,我们都爱他,都希望他能幸福,那就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去爱他好了。我觉得,为了争夺一个男人而勾心斗角的两个女人是最笨的,因为最后那个男人往往会爱上第三个女人。我们不要做那样的笨蛋,应该做一对好姐妹,加固我们的同盟,不能让他用甜言蜜语分化瓦解我们的战线,你说呢昕儿?”莫妮卡淘气的语调把昕儿逗得忍俊不禁,心中的阴影一扫而空。她觉得莫妮卡说的很有道理,莫妮卡的鼓励让她不再矛盾纠结,心思简单的她只想好好爱一场,不去在乎结果如何。但单纯的昕儿不会知道,面前这个语笑嫣然的姐姐,心里却暗藏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狭长的隧道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两个女孩走了好长时间,渐渐有些疲惫了。莫妮卡为昕儿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面,让她坐在地上背靠着洞壁休息一会儿,自己坐在对面静静的望着她。由于连续的惊吓以及精神过度兴奋,昕儿很快倚着墙壁睡着了。莫妮卡坐在对面凝视着她,蓝水晶释放出幽幽蓝光,将她白色蕾丝花边的天蓝色连衣裙映照的格外素雅,沉睡中平静安详的面容更显圣洁。   “真是个好姑娘。”莫妮卡语态疲惫的叹息一声。她并不感到累,只是有些孤寂,昕儿和她的年龄相差太大,两个人并不能真正做到心灵相通。尽管如此,她还是非常的爱这个纯朴可爱的女孩儿,昕儿率真开朗的性格,为她天性活泼的心增添了澎湃的生命力。   不知过了多久,“妖精之翼”的光芒忽然异动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闪动令莫妮卡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来“妖精之翼”虽然是无生命的水晶体,但它是由死去的妖精的翅膀化成的,它和妖精们心灵相通,一些纯度高的水晶甚至能将埋藏在妖精们心底的,连她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想法反映在她们的脑海中,而刚才莫妮卡心头浮现出的,却是令她自己都瑟瑟发抖的罪恶杀机。   “杀了她,没有人会知道,在这种地方死人太正常不过了。她死了,青龙最多难过一阵,并不会怪你,他心里爱的是你,你又何必给自己制造那么多顾虑,把他让给一个懵懂无知的人类小丫头?”那个声音在莫妮卡的心中回响,如同一把利剑直指沉睡中的昕儿。   “不行,不行,我们妖精从来不杀人的!”莫妮卡惊惶的自言自语。   “杀了她,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对于她这样没什么法力的人来说,只要用最高强度的昏睡魔法,就可以让她毫无痛苦的长眠于此,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把青龙让给她?你在妖精谷苦苦的守候着他的归期,多年的等待难道只为了现在的退让?”   “不……不……不要说了!我配不上青龙,他应该娶的是昕儿这样纯洁可爱的姑娘,而不是我,不是我……”莫妮卡的两只手紧紧的揪着胸口的纱裙,仿佛要把心中的念头揪出来。   “别傻了,青龙都没有嫌弃过你,你为什么要自己嫌弃自己?这样不是太蠢了吗?你所谓的纯洁,有谁能够验证?这个世界上,纯洁与肮脏谁又能分辨清楚?”   莫妮卡已经无力再抗争了,她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堵住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想要赶走心中的念头,但那声音却毫不退缩的继续折磨着她。   “她是一个人类,她最多还有六七十年可以活,她根本无法和青龙长相厮守,而你才是青龙身边最佳的人选,杀了她!快,杀了她!”   莫妮卡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她觉得有一只手狠狠的扼住了她的喉咙,那其实是她自己的手。   “杀了她!”“杀了她!”“快,杀了她!”“杀了她!!!!!”   “青龙,救救我!”莫妮卡在心中哭喊着,想要挣脱心魔的束缚。   “莫妮卡姐姐,你没事吧?”   那个声音瞬间消失了,莫妮卡抬起头失神的望着怯生生的昕儿,两个人的目光交汇,昕儿颤抖了一下,莫妮卡的眼神让她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寒意。   “我没事,昕儿。我好像……有点冷。”莫妮卡用颤抖的声音说着,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悄地将眼角的泪滴拭去。她知道昕儿的知识有限,不会了解妖精和精灵一样不怕冷,所以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点冷了。”昕儿上前抱住莫妮卡,莫妮卡瑟缩了一下,只听昕儿用无比纯真的语气说:“没关系,我们俩抱着对方,互相取暖,这样就不冷了。我和青龙有一次遇到大雨,我们俩在山洞里避雨,他就这样抱着我帮我取暖。”   莫妮卡听到“青龙”两字,心里一紧,回头看看昕儿,想起她和他拥吻的一幕,脑海中浮现出青龙抱着昕儿在山洞中避雨时温馨的场景,心里掠过一丝嫉妒,但她立刻想到了刚才心里的那个声音,她强压下心中的嫉妒,她知道不能任由嫉妒心控制自己,如果说身体受到的玷污情有可原,还能够依靠美丽的外表来掩盖,那么一旦连心灵都变的肮脏,她就无法原谅自己,那会让她觉得没有面目再面对青龙情真意切的目光。   “昕儿,你尝试用感知来看一看青龙他们在干什么,好吗?”   昕儿拍了拍脑门,单纯的笑道:“对呀,我怎么忘了呢?我可以感知青龙呀!没问题,我这就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开始搜索青龙的形迹。莫妮卡抱着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仿佛一只经过暴风雨中洗礼的小船,暂时躲入了港湾。   ……   小队沿着宽广的通道继续前行着,公爵手中的魔杖放出昏黄的光,映出大家脸上低落的表情。接连与舞、雪琪、昕儿以及莫妮卡失去联系,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淡淡的忧伤在人群中弥漫,他们不知道未来还将会失去谁,他们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心情最差的莫过于青龙和思儿。自从和妹妹分开,思儿的脸上始终写满忧虑,尽管聆月一再的安慰她,有莫妮卡保护昕儿一定不会有事,但在龙洞落单就意味着死亡,她不知道莫妮卡能不能保护好昕儿,但这是她唯一可以寄托的希望。   青龙走在公爵身边,一直在出神。他和昕儿刚刚还深情拥吻,现在却不得不将她丢弃在这片死亡弥漫的魔窟。令他牵挂的还有莫妮卡,舞郑重的叮咛回响在他耳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将面对的是比其他人更加危险的处境。”没错,莫妮卡比昕儿更容易受到致命的伤害,但他却无法保护这两个亟需他保护的女孩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她们可爱的笑脸,毕竟这里是龙的埋骨之所,却埋下了比龙更多的其他骸骨。   “莫妮卡,昕儿,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精灵游侠紧握手中的长剑,暗自发誓。   为了尽快深入洞穴,减少伤亡和意外,抢在卡尔伊文等人之前拿到魔石,众人重新制定了计划,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龙群潜入洞窟。可是龙却越来越多,有几次他们险些惊动群龙,但不知是幸运之神眷顾他们,还是居住在深处的飞龙们警惕性下降,总之都有惊无险的逃过了一劫,渐渐靠近了目的地。根据公爵掌握的信息,只要再穿过一个大的洞窟,他们就可以到达飞龙王所在的龙洞腹地,而他们需要的坎特尔魔石碎片就静静的躺在那里等候着他们的到来——当然,一同恭候他们的还有飞龙王。   或许是因为距离飞龙王的“寝宫”太近了,“宫外”的这个洞窟里到处都是飞龙,而且大多没有休息,它们就像是人类王宫外的禁卫军,守护着自己高贵的首领,任何人都别想从它们眼皮底下溜过,出现即等于死亡。   青龙望着外面成群的飞龙和公爵悄声商议,魔法师一筹莫展的摇摇头,眉头紧锁,面对这样庞大的飞龙卫队,就算是有成千上万的士兵也未必能有胜算,更何况他们几个人呢?   “我有办法。”   两人回头,看到思儿信心十足的脸,他们满怀疑虑的望着她,不确信她能有何妙计。“我们可以用召唤兽把飞龙向洞窟的一角,然后从另一边快速通过。”思儿说着,目光望向公爵和樱。“果然是条妙计!”公爵赞赏的看了思儿一眼,点头肯定了她的点子,聆月欣赏的望了望思儿,对公爵说:“那当然了,思儿可是召唤术的行家,这种战术应当是她的拿手好戏呢!”思儿听到聆月的赞扬,矜羞的红晕在她白净的脸颊上一闪而过。   公爵和樱一起施法,召唤出一群火元素和风元素冲进洞穴,一行人藏在洞口的石壁后面偷眼窥探。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气势汹汹的元素人未及靠近人群,便遭到了飞龙们的狂轰滥炸,在炽热龙炎的无情打击下,几秒钟之内全部灰飞湮灭,而飞龙们似乎并未就此罢手,一只飞龙用它巨大的龙眼注视着元素人们出来的地方,眼中充满了疑惑,它低鸣一声,扇动翅膀向着公爵等人藏身的连接通道口逼近过来。   当飞龙的龙头靠近狭窄的洞口,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背靠着墙壁,将身体瑟缩在通道拐角处的阴影之中,在这样狭小的地形中,一旦惊扰了龙群,后果可想而知。飞龙的巨眼向着洞内细细审视着,最靠近外侧的青龙能够轻易地感受到它口中喷出的热气,只需一伸手便可触摸到龙的眼睛,但此时他不敢出手伤害这条龙,只是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用余光观察龙的动静。   龙黄褐色的眼眸终于消失在洞口,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思儿回头刚想开口,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的青龙立刻向她做出一个倍显焦急的手势,示意她回到原位,思儿刚刚躲回阴影之中,飞龙的眼睛再一次出现在洞口,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好了,没事了。”当龙的眼睛再次消失的时候,几分钟后,青龙小心翼翼的示意战友们,人们这才松了口气。诺欧·黎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问青龙:“你怎么知道那条龙会再回来?”青龙淡淡的一笑,说:“你忘了,我是姐姐调教出的赏金猎人,跟这些怪兽打交道,是我的本行。”他的话令在场的人恍然大悟,暗自庆幸。   “思儿,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首战失利,众人只好另想对策。聆月看出思儿有话要说,于是再一次向她询问,思儿沉吟片刻,略显踌躇的望向诺欧·黎,“盗贼城主”愣了一下,讪笑道:“你不会,是让我拿出献身精神吧……”思儿听了一乐,露出甜甜的微笑,轻轻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想向你要一样东西。”诺欧·黎莫名其妙,把自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问:“我有什么东西能够帮的上忙?”思儿调皮的对他腰后的一个牛皮小袋子眨了眨眼睛,诺欧·黎明白她的意思,回身把袋子解下来,在众人的目光中打开,立刻迎来了无数惊讶的目光。   “这不是刚才的死蝙蝠吗?你要这个干什么?”面对青龙疑惑的目光,诺欧·黎笑眯眯的调侃他:“没什么,拿回去制作标本而已,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连外面的行市都不了解,这东西可是有人高价收购呢!不过既然能用上,那就贡献出来吧!”他好奇的转向思儿,一边递过去一边半开玩笑的问:“思儿小姐该不会想用这个当诱饵,把飞龙群引开吧?”思儿莞尔一笑,说:“当然不是,这一点儿连飞龙的牙洞都填不满呢!”她接过蝙蝠的尸体,放在面前的地面上,魔法细剑当胸一横,双目低垂,念念有词,一个紫色的魔法阵在她脚下升起。   “思儿!不行!”聆月和青龙不约而同的上前拉住思儿,思儿平静的站在两人中间,并不反抗,只是淡淡地说:“你们别拦我,这种时候,任何人的生命都没有魔石重要。如果我们过不去,就无法到达目的地。我一直相信,昕儿会在终点和我们相遇,如果不能前进,我就不能再见到她,所以我必须试一试。况且偶尔的一次施法也未必会夺走我的生命,毕竟,有你们在我身边不是吗?”思儿的双眼紧盯着聆月,目光中饱含信任,聆月略加沉吟,目光越过思儿和青龙的目光相遇,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被两人放开后,思儿重新施展法术,紫色的魔法阵再次绽放开来,思儿剑尖一指,一道黑气从蝙蝠尸体中冒了出来,紧接着一阵腥风血雨,血肉横飞,众人纷纷用袍袖掩面躲避。当他们战战兢兢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面前一地血肉模糊的景象和半空中傲然挺立的恶魔骑士。   “你们……不要紧吧?”看着众人心有余悸的神色,思儿颇为尴尬的问。聆月于心不忍的慨叹一声:“真难为你了,一个女孩子,用这样骇人的法术。”思儿感激的向他微笑,聆月的理解驱散了她心里的恐惧和担忧,她看到大家的眼中都流露出善意的理解,一颗心渐渐安稳下来。   “思儿,你打算怎么做?”聆月望着霸气十足的恶魔骑士问思儿。思儿将自己的设想和盘托出:“刚才我们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公爵和樱对于召唤术并不精通,他们的召唤物是从低级次元中召唤而来,面对龙就显得不堪一击。我的恶魔骑士是从地狱底层被召唤到人间,它的抵抗力比起普通元素人要强得多,还能散发出邪恶气息吸引周围的敌人,所以让它来引走飞龙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称妙。思儿立刻指挥恶魔骑士离开人群,飘向龙群,众人躲在洞口忐忑的窥视着。只见恶魔骑士不慌不忙的飘向了飞龙,几只飞龙发现了它立刻喷出炽热的龙炎,恶魔骑士却毫发无损,悠然的飘进龙群中间,两只包裹在黑色钢铁盔甲中的手臂向四周一展,一团紫色的邪气迅速扩散出去,以恶魔骑士为中心形成大范围的圆形能量场,所有飞龙都不约而同的扑向了恶魔骑士。   “快走!”众人悄然无声的贴着一侧洞壁奔向目标洞口,一边跑一边紧张的注视着被群龙围攻的恶魔骑士,只见它不仅不畏惧飞龙的攻击,反而不断的向飞龙发起反击,大家心里不禁暗暗称奇。就在此时,思儿突然跪倒在地上,汗如雨下,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娇声喘息。众人立刻意识到刚才的施法又导致了她的旧病复发,急忙上前施救。但他们刚刚扶起倒地的思儿,耳畔便回响起了恶魔骑士的怒吼声,长时间遭受的猛烈打击的恶魔骑士,外层的黑暗铠甲渐渐失去了保护作用,出现了大面积的开裂,龙炎与龙爪开始触及恶魔骑士的本体,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被群龙撕碎,失去掩护的人们面临的将是无情的死亡。   “聆月,把思儿放到我背上来!”危急时刻,青龙毫不犹豫的背起思儿,聆月和其他人护卫在旁,精灵游侠再一次拿出在人类王城劫狱时的敏捷身手,向着前方的洞穴狂奔,耳畔不断回响着恶魔骑士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他和所有的队友们都冲进了洞窟的连接通道,外面的洞窟中传来了恶魔骑士最后的悲鸣。   “思儿,怎么样?”青龙气喘吁吁的将思儿放在地上,让她背靠着墙壁坐着,聆月上前施法帮她导出了体内极度膨胀的魔法能量,思儿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点血色,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   “真是难为你了,我替大家谢谢你。”公爵动情地对她说。思儿摇摇头,羸弱无力的回答:“公爵,别这么说,既然我也是大家的一份子,那我就应该为大家出力。”她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说:“倒是我,每次都要麻烦聆月。”聆月伸手轻轻拭去她如洗的汗水,微笑着安抚她:“照顾队友们是我的责任,当然也包括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如让聆月和思儿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其他人先去探路。”由于思儿的身体变得极度衰弱,难以继续前进,诺欧·黎向众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对于他的想法,青龙并不十分赞同,他说:“这样不妥,思儿没有战斗力,聆月一个人还要照顾她,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恐怕难以对付。”矮人铁匠阿尔弗雷主动请缨,留下来帮助聆月保护思儿,在场的人纷纷赞同,于是青龙和公爵留下三人,带领其他人继续启程。   越是接近目的地,众人越是心潮澎湃,心里如同有一团火焰在兴奋的跃动不止。虽然现在和卡尔伊文的较量尚未开始,但每一块魔石都至关重要,如果能得到这一块,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卡尔伊文。不过现在他们将要面对的是飞龙王。   洞穴之间的连接通道口露出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向外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我们的运气不错,里面包括飞龙王在内只有七条龙,而且都在休息。我想我们可以摸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魔石,这是个天赐的好机会。”青龙的话语中透出无比的激动,语气甚至有些颤抖。相比之下,亨特尔公爵依然表现出魔法师惯有的平静,他的目光扫过青龙、波多和柯斯科,压低声音说:“这个任务非你们莫属,成败在此一举!”三人的目光与公爵的目光交汇于一点,摩拳擦掌,准备迎接生死相搏。 第三十三章 生死相依   “樱,你会不会召唤冰元素?”听到公爵的询问,精灵少女略加思索,回答:“书上好像有记载,你要干什么,公爵?”公爵松了一口气,庆幸的说:“这就好办了。龙对于魔力和暖光十分敏感,一旦接近很容易惊醒它们,所以我不能跟随他们靠近,但没有光的话你哥哥他们就无法看到目标。冰元素天生能够散发出淡淡的冷光,这种光没有魔力释放,加上龙对寒冷非常不敏感,因此是首选。”   众人恍然大悟,樱立刻在公爵的照明下翻阅魔法书,很快找到了召唤冰元素的魔法。她试着念动咒语,一个放出幽幽白光的魔法阵伴随着阵阵寒意在她面前闪现,樱用如同冰雕雪刻一般的玉指向魔法阵中一指,无数冰凌从魔法阵中飞舞出来,在空中聚集成一个一人高的冰元素。冰元素本是由水元素演变而来的,通过修改水元素的召唤魔法,为之增添凝结水汽的冰寒之气,将水元素凝结成冰,因此外貌与水元素几乎别无二致,只是将水元素的鱼尾变成了锥形的修长双腿,全身散发出的寒气令她更添几分英武冷峻,别有一番韵味。   “幸好你们三个不怕冷,要不然这也是个问题。”诺欧·黎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身体向后移了移,以躲避冰元素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公爵对此也深有同感,他也往后退了一步,对三人说:“出发吧,请务必小心!”   “哥哥……”樱上前紧紧地抓住哥哥的手,青龙将妹妹拥在怀里,微笑着贴近她尖细的长耳朵,用安慰与鼓励的语气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放开妹妹,回头拔剑出鞘,对灰精灵们说:“来吧,兄弟们,让这些笨蜥蜴见识一下精灵们的身手!”三人跟随着开路的冰元素,蹑手蹑脚的步入了洞窟之中,很快就不见了,只有那一点淡淡的白光如同天空中的星斗,时隐时现,寄满了众人无限的牵挂。   青龙三人跟在冰元素后面悄无声息的绕过一条条沉睡的巨龙,目光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冰元素优雅的身姿,窈窕的身材不时在他的视线中闪过。与人类擅长召唤的魁梧强壮的土元素、凶猛悍勇的火元素以及狂傲易怒的雷元素相比,精灵则擅长召唤娇媚柔美的水元素、冷若冰霜的冰元素以及身轻如燕的风元素,这些看上去具有柔弱女性外表的精灵元素,在实力上却并不逊色于拥有强壮的男性外表的其他元素。不过很少有人能够同时学习人类和精灵的召唤法术,因为两种魔法的起源大不相同,魔力也迥然不同,一般人很难兼容两种魔力。在这个大陆上,只有一种人具有这样的能力,但他们却要背负着一生的歧视和苦难。   “快要到了。”波多跟上来,轻声地说。他的声音极为低沉,一般人根本无法听到,这是在杀手培训时专门经过训练的。青龙闻声望向不远处飞龙王身后的高台上,散发着点点光芒的魔石碎片就躺在那里等待着他们。冰元素灵巧的绕过飞龙王,三个人的动作也并不比她更笨拙。他们屏住呼吸避开飞龙王呼出的暖烘烘的臭气,来到高台下。   “柯斯科,上去。”青龙站直了身体,回头对柯斯科说。柯斯科一愣,他本以为会由自己和师傅在下面把青龙托上去。青龙却不允许他迟疑,以极快的语速催促他:“上去,我不想踩着我妹妹爱过的人,而你也不能踩在你的老师身上。”柯斯科回头望着老师,波多肯定的目光让他不再犹豫,他毅然的跃上青龙的肩头,身体半蹲,波多轻盈的一踩青龙伸出的手臂,稳稳的站上徒弟的肩膀。柯斯科和青龙都站直了身体,波多很快看到了魔石的碎片,他的心里异常的激动,一边责怪自己竟然忘记了刺客应该时刻保持冷静,另一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安抚心神,伸出颤抖的手抓向魔石碎片。   一声巨响,整个洞穴地动山摇,三人站立不稳,摔落下来。青龙和柯斯科顾不得疼痛,不约而同的望向波多,他们只看到了波多惋惜的表情,他的手指已经接触到了魔石,却没能将它握在手里。   一声恐怖的咆哮,一阵愤怒的龙吟,将三人惊得面无人色,顾不得再管魔石,跳起来奔向来时的洞口,冰元素在后面不断发射锋利的冰刺攻击想要袭击他们的飞龙。不过,大部分的飞龙以及飞龙王并没有时间理会他们,因此他们逃过一劫,冲进了连接通道。   “出了什么事?”三人还未停稳脚步,公爵等人立刻迎上来,急切的询问。刚才的一声巨响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脑海中反映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三人回不来了,樱眼中闪烁的泪光还没干涸,一下子扑在哥哥身上,看到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是地、地龙!”青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一声巨响再次传来,整个洞窟变得摇摇欲坠,仿佛是在佐证青龙的话,公爵等人吃了一惊,连忙又问:“那魔石呢?”但他看到的是青龙沮丧的摇头。“怎么会这样?”公爵转身奔向摇撼不止的洞口,洞口外土石爆裂的巨响和恐怖的龙啸已足以让人胆战心惊,而当他看到洞口外的一幕时,魔法师一向惯有的镇定瞬间荡然无存,面如土色的公爵连忙呼唤众人,而赶到公爵身旁的人们同样一个个面如死灰。   一条十几米高的庞然大物正在洞窟中,狰狞丑陋的脸让人毛骨悚然,浑身布满隆起的鳞片,看上去疙疙瘩瘩十分难看,甚至让人有些恶心。巨大的脚掌上五根锋利的钢爪长达数米,没有人在看到它后还想要和它的主人作战,逃跑是每个人心中唯一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公爵一遍遍的复述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巨龙的咆哮震耳欲聋,不由他不信。眼前这场飞龙与地龙的大战,无疑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壮观场景,地龙的怒吼与飞龙的长啸回荡在整个哥鲁巴斯溶洞当中。   一个人影忽然从高台下闪过,由于公爵已经不再避讳龙的攻击,施法照亮了整个洞窟,众人一眼看到了那个影子,一把闪烁着紫色光芒的长剑,一袭黑色的大氅,青龙的脑海中立刻映出了一个名字:卡尔伊文!弓弦一响,一支银箭撕开空气直扑卡尔伊文,长剑一挡,银箭被弹飞出去。紧接着一个人影猛地闪到卡尔伊文背后,一剑刺出,卡尔伊文回身一格,“当”的一声,两人各退半步,凝视对手。   “雪琪!”公爵一眼认出了卡尔伊文对面披肩发扎成黑色马尾辫,身披银色皮甲的女剑士,不禁大喜过望,颤声高喊起来。   此时的雪琪却顾不得回应公爵,她挥舞长剑如影随形的攻击卡尔伊文,凌厉的攻势逼得对手没有任何脱身的机会。卡尔伊文抽不出机会去抢魔石,恼羞成怒回头大吼:“柯兰德林!”柯兰德林从地龙身后闪出来,一眼看到旁边一具被地龙杀死的飞龙的尸体,立即施法从中招出一个与思儿召唤的极为相似的恶魔骑士,他向高台一指,恶魔骑士飞身飘上高台,深处黑色的钢爪去抓魔石。   “不好!”青龙、公爵和樱群起而攻之,想要阻止它的前进,但恶魔骑士的护甲异常强大,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对其造成重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魔爪伸向魔石。就在此时,柯兰德林身后忽然闪出一个人,他似乎感到了对方的存在,回身一躲,一柄红色的长剑从他腋下穿过。柯兰德林向后急退,一个灰色的影子从阴影里跳出来,笑道:“怎么了美男子,从来没看你见到美女就跑呀!”柯兰德林咬牙切齿的大叫:“贱人,我和你誓不两立!”对方一声冷笑,语气中流露出强烈的威胁:“凡是对我不敬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说着双剑齐出杀向柯兰德林,柯兰德林抵挡不住,急忙召回恶魔骑士抵挡对方的攻击。   “姐姐,都没事!”青龙兴奋的脱口而出,没想到舞竟然忙里偷闲听到了他的话,挥剑逼退恶魔骑士,气定神闲的回头冲着青龙一笑:“还不来帮忙?看人家玩哪有自己动手过瘾呀?”舞的一句话激起了精灵游侠的满腔热血,他莞尔一笑,弯弓搭箭瞄准柯兰德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射出一连串飞箭,连珠炮似的箭矢极大地前置了柯兰德林,他不得不暂时逼退舞的攻击,召唤出数个青面獠牙的透明恶灵,放出阵阵阴风扰乱青龙箭矢的轨迹。   “冰元素,去帮哥哥!”樱见状玉指指向恶灵,冰元素立即向恶灵投掷出数枚寒冰匕首,可是却都穿过恶灵虚无的躯体摔落在地上。柯兰德林见众人对恶灵束手无策,顿时找到了他们的弱点,召唤出更多恶灵来攻击众人,凶恶的幽灵张牙舞爪很快占据了上风,柯兰德林得以脱身,再一次指挥恶魔骑士扑向魔石。   “被黑暗控制的灵魂,我以圣徒之名,解脱你的束缚,安息吧……吾神与尔等同在!”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回声,整个洞窟被瞬间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所有的恶灵包括恶魔骑士在内全部烟消云散,柯兰德林被夺目的金光逼得连连倒退,连飞龙和地龙都禁不住后退躲避光芒的震慑。   聆月披着万丈光芒向人群走来,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思儿和阿尔弗雷,脸上浮现惯有的从容微笑,他缓步走到公爵身旁,指着横眉冷对的指着柯兰德林厉声大喝:“柯兰德林,当年你带人偷袭老师,后来又阴谋害死了欧瑞公爵,我们一直想要找你讨还血债!今天你竟然又想依靠魔石的力量操纵地龙,绝对不能在纵容你为恶!”话音未落,公爵魔杖一指,积蓄已久的魔力从紫水晶中迸发出来,爆裂的火焰从柯兰德林的脚底升腾而起,纷飞的火苗伴随着炸裂的飞石扑向柯兰德林,柯兰德林急忙施法在周身形成一个幽魂护盾,抵挡住火石的攻击,冷不防背后闪现出一个金光熠熠的天使,挥舞一把灿烂夺目的圣剑,直劈向柯兰德林的头颅,黑魔法师听到脑后生风,闪身一躲,圣剑强大的神圣能量瞬间击碎了幽魂护盾,只听一声巨响,强烈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柯兰德林震飞上天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捂住胸口挣扎不起。   “柯兰德林!”卡尔伊文一看盟友受伤,勃然大怒,回头大喝一声,紫色长剑血光闪耀直扑雪琪,雪琪闪身急躲,剑刃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如同一把巨大的血槌击中地面,轰然一声巨响,土石纷飞,地动山摇,弥漫的尘埃和纷飞的碎石淹没了雪琪的身影。   “雪琪!”公爵和舞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   雪琪睁开眼睛,望着眼前刚刚飞身将自己扑开的半兽人格鲁,嫣然一笑,感激的说:“谢谢你救了我。”格鲁墨绿色的粗犷脸庞显现出异常庄重的神情,郑重其事的说:“不用谢,雪琪小姐,库瑟他在你将要被那个魔鬼的剑击倒的时候,用生命保护了你,证明了他自己是个真男人,而我的生命是你给的,怎么能比他落后呢?”雪琪听到他提到牺牲的牛头人,不觉心里涌起一阵伤感与内疚,但看到他昂扬的表情,又不禁赞同的点了点头,在他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来。   “快阻止他!”就在雪琪和格鲁并肩准备再次向卡尔伊文讨还血债的时候,诺欧·黎忽然指着高台大叫,众人看到卡尔伊文攀附着山壁,飞身攀上高台,青龙连射两箭,却都被卡尔伊文躲开。他正要开弓再射,一个令所有人惊讶不已的场面出现了:魔石碎片忽然飘了起来,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谁也没听说魔石还会自己行动和消失的,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呆在那里,只有地龙和飞龙王还在洞窟的另一头大打出手。   “嘻嘻,东西归我喽!”   伴随着一声调皮的嬉笑声,天空中显出一个娇小可爱的倩影,卡尔伊文和柯兰德林惊诧的目瞪口呆,青龙却喜上眉梢,激动万分的大叫:“莫妮卡,好样的!”他随即想到了昕儿,连忙问:“小丫头在哪?”不等莫妮卡回答,柯兰德林却抢先看到了躲藏在附近一块巨石后面的昕儿,他忍着胸口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趁人不备猛扑过去把昕儿劫持住,用上次在德尔救了他一命的匕首抵住昕儿的咽喉,得意的大声叫嚣:“哈哈,鹿死谁手,未可知也!”   “哼哼,干得漂亮!”卡尔伊文在高台上得意抚掌阴笑。   “放开她!”青龙开弓搭箭瞄准柯兰德林,却迟迟不敢放手。距离太远,如果射击,柯兰德林必然把昕儿当作挡箭牌,青龙即使箭术再高,也不可能控制飞箭绕过昕儿命中目标。“青龙,别管我,打倒他们!”昕儿不顾一切的呼喊声令青龙心如刀绞,就在此时,一个人走到他身边,想要松开拉他的拉满弓弦的手,青龙愤怒的回过头来怒视对方,却看到了思儿泪眼婆娑的脸,她说:“青龙,不能让昕儿成为大家的拖累,射吧,你完全有能力补射第二箭,干掉柯兰德林给昕儿报仇。”思儿真诚的话语令周围的人无不动容,青龙痛苦的摇着头,拳头紧紧攥着,骨节咯咯作响。   “你放了她,我和魔石都由你处置。”莫妮卡飞到柯兰德林面前不远处说。“不行,莫妮卡!”大惊失色的青龙惊声大叫,莫妮卡却回头毅然决然的厉声威胁:“你闭嘴,不然我就把魔石给他们。”青龙望着她冷然的神色,无可奈何的咬了咬牙,双手的骨节握得咯咯作响。“莫妮卡姐姐,你别管我,我死不足惜,你不能为了我牺牲自己!”昕儿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音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坚强,每一个字都让青龙和思儿倍感心碎。   “我说了,你放了她,我做你的人质。”莫妮卡完全不理会昕儿的话,落在柯兰德林面前。柯兰德林审视着她的脸,抬头用探询的目光向卡尔伊文征询意见,卡尔伊文看出莫妮卡和青龙关系非同一般,加上魔石在她手里,正是一举两得,于是点头同意。柯兰德林左手猛地推开昕儿,右手匕首瞬时顶住莫妮卡的咽喉,将她控制在面前。昕儿跌跌撞撞的倒退几步,青龙上前迎住将她交给思儿,其他人围拢左右将姐妹俩护在中间。   静静地伫立在潸然泪下的姐姐的怀抱里,昕儿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被挟持的莫妮卡,与莫妮卡的相处令她深知,小妖精的生命远比她要脆弱的多,这瞬间的交换也许就是生与死的交替。   “你太用力了,就不能对人家温柔一点儿吗?”   正打算从莫妮卡手中抢夺魔石的柯兰德林,被妖精突如其来的娇音弄的心神荡漾,全身酥麻,手臂下意识的放松下来,莫妮卡趁势将身体翻转过来面向他,俏丽的小脸嘟起小嘴笑吟吟的望着他,会说话的绿眼眸装满了赞赏与倾慕,她柔声轻语的呢喃:“你真英俊,我从来没有看过比你更英俊的男人。”一句话说进了柯兰德林的心坎里,他始终相信自己是天下最俊美的男人。他望着莫妮卡娇媚纯净的脸,那风情万种的表情令他心荡神移,涎着脸笑眯眯的回答:“宝贝儿,你也是我见过的天下最美的小美人儿!”   莫妮卡嫣然一笑,羞涩的把头依偎在他的肩上撒娇道:“真的么?你喜欢我吗?”柯兰德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当然了,我的整颗心都已经属于你了,我的小宝贝儿。”柯兰德林十几年前曾去过妖精谷,至今还时常怀念起当时的风流欢娱,只不过他去的时候,莫妮卡正呆在青龙位于爱丽丝湖畔的小木屋里,怀念着她心爱的小精灵,因此两人未曾见过。现在,他见莫妮卡千娇百媚的样子,似乎有意勾引自己,当年妖精谷中的回忆瞬间被勾起,色迷心窍的他开始在莫妮卡的娇躯上摸来摸去,盘算着把魔石和美人儿一起骗到手。   “你不吻人家一下吗?你如果亲我一下,我就把魔石给你。”莫妮卡抬起头,小脸儿贴近他的脸,玲珑的小鼻子碰到柯兰德林的鼻尖,语笑嫣然的撒着娇。柯兰德林早已按捺不住,若是换一个没人的地方,他早已把小妖精按倒在地上求欢,此时见她主动索吻岂有不从之理?他笑眯眯的把嘴凑上去,吻向她娇嫩的嘴唇。   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中,柯兰德林全身瘫软倒在地上,一直在静静观察两人动静的卡尔伊文见势不妙,挥手掷出手中的魔剑劈向莫妮卡。小妖精婀娜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魔剑直扑倒地不起的柯兰德林而去,卡尔伊文见状慌忙收回魔剑,回头愤恨的看到莫妮卡闪现在青龙的面前,她伸手向他递出魔石碎片,青龙不接魔石,而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忍不住潸然泪下。   “别这样,哭什么啊?”莫妮卡感觉青龙的双臂死死的拥着自己的腰,几乎要把它勒断了,连呼吸变得有些吃力,她抬头望着青龙眼角落下的泪水,能够感受到他的心疼与担忧,心里充满了感动,却不露声色的说:“你别这样,你又不是不了解,‘媚术’是每个妖精都会的拿手好戏,我们常用这种方式来逃离险境,你又何必这么担心呢?”她伸手擦去青龙的泪水,娇声娇气的劝着,青龙眨了眨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依然毫不松手的拥着莫妮卡,激动地说:“莫妮卡,我向你发誓,我永远也不会再让你依靠这样的能力来逃离险境!”莫妮卡轻抚他的脊背,甜甜的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一边安慰着青龙,一边将手中的魔石递给公爵,说:“公爵,青龙他情绪不太稳定,魔石还是交给你吧。”公爵接过这块莫妮卡冒着生命危险夺来的魔石碎片,感慨万千,小心的将它收藏在身上。   就在众人为魔石到手和莫妮卡平安归来高兴时,另一边,卡尔伊文恼怒的来到柯兰德林身边,狠狠的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这个色鬼,误了大事,给我起来!”柯兰德林毫无反应,卡尔伊文又是一脚,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一见卡尔伊文怒目而视的脸,立刻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顿时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叫道:“你这个贱人,竟敢如此戏弄我,我一定要让你们好看!”说罢指挥地龙冲向众人。   地龙庞大的身躯根本就不是众人所能抵御的,人们顿时四散开来,躲避地龙的攻击。火焰、冰霜、弓箭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扑向地龙,却无一例外的被坚硬的鳞甲挡了回来,地龙好像一座刀枪不入的移动城堡,无情的打击着周围弱小的对手。   “聆月,掩护我,我来干掉它!”思儿把妹妹往莫妮卡怀里一推,从聆月背后闪出来,聆月拉住她的胳膊紧张的问:“你又要干什么?短时间内连续使用黑魔法会让你送命的!”思儿不听,甩开聆月的手冲向地龙,聆月一边呼唤一边追过去再次拉住她。   就在此时,地龙发现了他们,巨大的前爪泰山压顶一般狠狠的踩落下来,两人躲避不及,黑色的阴影将他们笼罩其中,聆月奋力将思儿推出阴影的范围,而自己却已来不及避开重压下来的龙爪。   奇怪的是,龙爪并没有伤到聆月,而是在他的头顶停了下来,聆月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龙爪,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自己旁边——雪琪的全身笼罩在“神圣之铠”的璀璨光辉中,将她身披的银色皮甲染成了闪耀的金甲,周身扩散出的神圣能量支撑住了地龙踩落下来的千斤之力。   但是,雪琪毕竟支撑不了多久,为了顶住地龙千斤的重压,她丝毫也不能移动身躯,一旦能量耗尽,她就会被踩成肉泥。“聆月,你快走!”雪琪毫无畏惧的对聆月大喊,聆月无法将她抛下,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雪琪丢掉性命,特别是当他看到她耳朵上的银耳环的时候。十年前,他们已经丢失过她一次,是女神的眷顾让他们再次重逢,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允许她再出任何事。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我不能看着你死去!”聆月毫无顾忌的冲上前,拥抱住雪琪,施法出自己的魔力,加强雪琪“神圣之铠”的能量,雪琪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的目光与不远处公爵的目光相遇,他正一边全力攻击地龙,试图引开它的注意力,一边焦急的望向他们,从他忧心如焚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尽管他并不知晓雪琪的身份,但他却了解聆月的心情,他也不想再次留下遗憾。   就在雪琪和聆月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思儿横剑当胸,闭上双眼,念动咒语,魔法剑上泛出一阵幽暗的红光,光芒逐渐放大,环绕整个魔法剑,思儿激动地全身颤抖,一身鲜艳的红色长袍在暗红色的光芒笼罩下如同血染一般,显得雍容神秘而又触目惊心,她大声的呼喊出最后的咒语:“恶灵,不息的亡者,奔腾吧!”   魔法剑红光四射,一时间阴风四起,龙灵如同决堤的洪水奔腾而出,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阴冷尖啸,聆月望着这震撼人心的场面,一颗心隐隐作痛,上一次思儿冒着生命危险封印了龙灵,这次又冒着同样的危险将龙灵释放出来,想想她之前大量吐血的一幕,聆月真担心她会就此丧命。   成百上千条龙的灵魂在洞窟中奔流不息,地龙在它们的围攻下渐渐不支,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转身奔向自己的巢穴,龙灵不肯罢手,追进了地龙洞穴,很快,在一阵悲惨的哀鸣之后,紧接着是大地剧烈的震颤,地龙尸体掀起的尘埃从破碎的洞口扑面而出。   “思儿!”聆月奔到思儿的面前,紧张的望着她苍白的脸,思儿的脸上浮现欣慰的微笑,鲜血随之从她的口中喷溅而出,将聆月金色的长袍染得血迹斑驳…… 第三十四章 血战荒原   龙之荒原上,午后的阳光炙烤着一片焦黄的大地,风卷着沙尘从枯槁的老树旁吹过,留下一阵难耐的沉闷热浪,随即扬长而去,继续吟唱这满目苍凉。地龙洞洞口,两个人飞也似的逃了出来,他们在洞口似乎发生了一点争执,然后分头跑开,其中一个很快消失在滚滚热浪之中。   “卡尔伊文,站住!”   青龙和诺欧·黎一马当先拦住卡尔伊文,波多和柯斯科紧随其后截断退路,公爵和樱紧跟上来,他们后面是聆月、雪琪、阿尔弗雷等人,还有抱着不醒人事的思儿的格鲁。   思儿在动用了大量的黑暗魔力后,身体耐不住能量的剧烈膨胀,吐血不止,聆月在樱的帮助下费尽心力总算为她止住了血,但是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始终昏迷不醒,令聆月忧心不已。为了赶快离开险境,雪琪请格鲁将思儿抱出去,格鲁一口答应。龙灵失去了思儿的控制,变得暴躁狂乱起来,聆月只好耗尽全部的法力将所有的龙灵消灭,但是他自己也已经元气大伤,无法再进行战斗了。   一行人追缉卡尔伊文和柯兰德林从地龙洞窟出来,终于赶上了卡尔伊文,却没有看到柯兰德林。   “卡尔伊文,你的影子骑士已经死伤殆尽,你最好把魔石碎片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公爵横眉冷对,厉声怒斥。卡尔伊文极尽藐视的哈哈大笑,反唇相讥:“我听说亨特尔公爵是个有见识的人,没想到竟然如此迂腐!你们以为,我真的就只有这么一点人手吗?”他挥起手中的紫色长剑指向天空,一道耀眼的紫光直冲九霄云外,随着闪耀的光环在天空中扩散开来,大地剧烈的颤动起来,无数的黑骑士如同一朵黑压压的乌云潮水般的从南方扑了过来,卡尔伊文趁机放出一股毒雾逼退众人,跳出包围圈奔向自己的军队。   与此同时,格鲁巴斯溶洞的山崖上冒出无数人影,如同一条条涓涓细流汇聚在众人身边,游侠联盟各公会的首领纷纷参见舞,舞一脸自信的笑容,指挥众人冲向敌军。她望着奋勇争先的游侠们,回头问:“公爵阁下,我们的军队在哪里?”公爵不慌不忙用法杖向着已经扑到近前的黑骑士大军中间一指,一个炸雷顿时在黑骑士的人潮中掏出一个大窟窿,黑骑士顿时人仰马翻,自相践踏。   随着公爵发出的讯号,西南方杀声四起,精灵、灰精灵与人类的军队犹如从天而降,快速推进过来,迎住敌军,弓箭如雨般倾泻下来,漫天的箭雨虽然不能对身披重铠的黑骑士造成太大的损失,却也极大的震慑了敌方的心理。紧接着一阵人喊马嘶,人类的骑士们如同劈波斩浪一般从分开的人海中奔腾而出,圣骑士团一马当先,突入敌群,敌军顿时大乱,林立的长矛紧随其后加入战团,两军陷入混战,场面一片混乱。   卡尔伊文跳上狮鹫飞上半空,望着地面上潮水般的人海,一阵阵的冷笑。相对于人类和精灵的军队,卡尔伊文的大军人数的确不算少,连公爵都很惊讶他竟然还保留有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暗自揣测着他原来将这支军队藏匿在什么地方。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三族战士们的作战虽然英勇,却仍渐落下风。那些死忠于卡尔伊文的黑骑士们,早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人类的骑士们固然英勇无畏,面对这些亡命之徒却也感到了对方的可怕。至于精灵和灰精灵,他们的弓箭、短剑在面对重盔重铠的黑骑士时深感力不从心,空旷的荒原上没有丝毫的地形优势,也让他们敏捷的身手在骑兵们混乱的冲突中难以显现出良好的效果,只有魔法师们尚能够对敌人构成较大威胁,但混战中敌我交错,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我军,因此效果并不如人意。   “哈哈哈哈,就靠这样软弱的军队,就想要战胜我吗?”卡尔伊文在半空中猖狂的仰天大笑,笑声未息,地动山摇,两支军队从荒原东方杀气腾腾的扑了过来,他们的出现极大地出乎卡尔伊文的意料,一颗狂傲之心登时凉了半截。只见联军如同小山一般压向他的军队,半兽人和牛头人们挺直腰杆比骑在马上的黑骑士还要高出一截,他们的长矛战斧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将黑骑士们连人带马打飞起来,刚落地就被无数巨大的脚掌踩成一片狼藉;矮人们的战锤在战场上来往飞舞,如同玩抛接游戏一般轻松自如,其威力却是中者立毙,黑色的头盔漫天飞舞,有些还包裹着已经砸烂的脑袋。   “可恶!”卡尔伊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军队在兽人和矮人们的冲击下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而精灵和人类也乘机掩杀,报刚才的一剑之仇,黑骑士在五路大军的夹击下溃不成军,每秒钟都有数以百计的黑骑士与尘土融为一体,潮水一般的联军将黑骑士们围在中间企图围而歼之。   青龙凝望着不远处万马奔腾的杀戮场景,眼前似乎浮现出多年前各大种族为争夺坎特尔魔石而在草原上进行的杀戮。尽管那时的他尚自年少,仅参加过保卫诺曼德兰森林的防御战,并未随军远征亲临此地,但曾经身临的残酷森林防御战和与灰精灵的战争,让他不难想象自己从亲历此战的老战士口中,听说过的那场惨烈战争的景象,被鲜血染红的茵茵绿草,被战火烧焦的苍茫大地,还有天地之间回荡的惨烈厮杀之声,都在他的眼眸之中浮现出来。   而今,各族军队又在这里聚首,却是为了保卫自己而团结协作,青龙不禁感慨命运弄人,不由得慨叹一声:“今天龙之荒原的激战,似乎比当年的种族大战更加令人震撼了……”他的感叹引来了身旁公爵朗声的回应:“当然,因为它是为了保护生命而展开的一场正义之战!”他口中说着,双眼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卡尔伊文的破绽,手中的法杖无声无息的指向卡尔伊文,天空中一个霹雳轰然作响,电光如利剑般击中了太子,却被他体内散发出的强大魔力所抵抗,没能造成严重的伤害,他回头怒视公爵,恨不得立刻把众人撕成碎片。   “哼,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卡尔伊文左手指向地面,一道褐色的光束从他的指尖直射入荒芜的土地,地面开始隆起,一个巨大的岩石巨魔拔地而起,周围的士兵被撞的四散纷飞,岩石巨魔如山的脚掌狠狠地踩向地面上的各族军士,无力抵抗的战士们纷纷后退,黑骑士趁机反扑,意图重新占据主动权。   一块巨石从东南方呼啸而来,击中了岩石巨魔的胸膛,破碎的石块四散纷飞,岩石巨魔痛苦的仰天大吼,接二连三的石块不断的飞向它的身体,卡尔伊文吃惊的看到兽人和矮人军队的后方,一排巨大的投石机正精准的将一块块巨石投向岩石巨魔,一座高耸如云的瞭望塔上,矮人公主月莹正和矮人军队的统帅并肩而立,看着矮人们精工制造的战争机器,轻而易举的将卡尔伊文的岩石巨魔摧毁,粉碎成满地的碎石。   “努力攻击!把他们给我斩尽杀绝!”卡尔伊文愤怒的向黑骑士们下达命令,同时再次放出信号,天边很快浮现大片的云朵,伴随着一阵阵杂乱的叫声,数百只狮鹫在狮鹫骑士的操纵下呼啸着扑向地面上的六族联军,战场上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黑骑士们趁势反击,局势再次倒向卡尔伊文一边。   在经过了短暂的惊慌之后,精灵和人类的弓箭手、魔法师开始使用远程攻击进行还击,可是效果并不理想,这些狮鹫都是经过卡尔伊文特别训练的,耐受力极强,且行动敏捷,很难轻松杀死和击落。狮鹫骑士们发现了唯一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力量,纷纷向弓箭手和魔法师发起攻击,面对狮鹫骑士们的俯冲攻击和远程射击,弓箭手和魔法师们难以抵挡,而骑士们则自顾不暇,联军再次陷入不利境地。   一个狮鹫骑士发现了置身战局之外的公爵等人,向同伴一声招呼,七八个狮鹫骑士一起冲向众人,大家正要准备作战,青龙用手势止住了他们。他快步迎向狮鹫骑士,同时从身上取下长弓,搭上一支响箭,“嗖”的一声射向天空。   七团火焰在空中爆破成漫天灿烂的烟火,七个狮鹫骑士连人带狮鹫没剩下一根羽毛。青龙满意微笑着望着天空,看到三十多条飞龙将整个战场笼罩在铺天盖地的阴影之下,为首的飞龙背上,一个黑衣人傲然横枪伫立,狂风吹拂起他背上黑色的斗篷,展现出一派大将风范。地面上的六族联军纷纷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而天空中的狮鹫骑士们则如同看到了世界末日。   “该死,到底还是让他们赶上了!”卡尔伊文狠狠地骂了一句,硬着头皮指挥狮鹫骑士全力攻击龙群。他好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想要仗着狮鹫数量十数倍于对手,做最后一搏。另一方面,他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一旦局势不利就立刻逃走依靠手中掌握的四块魔石碎片,他就能够占据主动权,鹿死谁手,未可知也!   白云和乌云在天空中碰撞,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无数翅膀扇起的狂风让战场上的士兵们抬不起头来,火焰如同流星雨一般滑过天空,不断有狮鹫骑士被火焰化为灰烬,或被强劲有力的龙翼击落,顿时被下面恨之入骨的士兵们砍成肉泥,当然也有不少士兵被从天而降的狮鹫砸死,整个战场直杀的鬼哭神嚎,天昏地暗。   “该和卡尔伊文做个了断了!”亨特尔公爵法杖当胸横握,念动咒语,熊熊火焰在他面前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六角形的魔法阵,公爵大喝一声:“苏醒吧,火焰之灵!”一团金色的火光腾空而起,半空中舒展开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只浑身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火凤凰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   “去吧,好好陪卡尔伊文玩一玩!”   火凤凰振翅飞向卡尔伊文。卡尔伊文正在紧张的注视着天空中的战况,他已经无心去管地面上的黑骑士了,狮鹫骑士团才是他最后的王牌,如果这张王牌也无法帮他挽回败局,他就只有走为上策了。他正聚精会神的观战,身后忽然一股热浪袭来,卡尔伊文猛回头,禁不住大惊失色,急忙驾驭狮鹫避开火凤凰,但是狮鹫的尾翼还是被火凤凰身上的火焰点燃,炙热的火焰将狮鹫烫的连声哀鸣。   “该死的畜生,也想来欺负我!”卡尔伊文大怒,挥剑劈出数道紫色的剑光,却都未能命中,反而险些被火凤凰的火焰烫得跌下狮鹫。卡尔伊文顿觉不妙,驾驭狮鹫升上高空,俯瞰整个战场,真可谓兵败如山倒,已无回天之力,他唤回几个手下,转身欲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下面升腾起来,挡住去路。   “卡尔伊文,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哼,你这个叛贼,竟然利用我王弟的飞龙骑士团来对付我,真是卑鄙到了极点!”卡尔伊文气急败坏的厉声怒斥。   “你们父子三人的恶行已经天怒人怨,你父亲和弟弟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比利·温米尔手握标枪指着卡尔伊文厉声反驳。   “哼,我贵为太子,你不过是个低贱的游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卡尔伊文轻蔑的冷笑一声,比利·温米尔闻言大怒,厉声怒吼:“你说我没有资格,那就看看我的飞龙有没有资格!”说罢驾驭飞龙冲向卡尔伊文。卡尔伊文手下的几个狮鹫骑士一拥而上,飞龙“银月”张开血盆大口,红色的龙炎带着满腔愤怒扑向狮鹫骑士,一个狮鹫骑士躲避不及,在龙炎的爆炸声中灰飞烟灭。   另一个狮鹫骑士望了一眼下方被火焰吞噬的队友,一个俯冲扑向龙背上的比利·温米尔,企图发动突然袭击。不料比利·温米尔早已发现了他,故作不知,待他俯冲靠近,猛地抬头,手中标枪如金色闪电迎头刺出,狮鹫骑士大惊失色,急拉起狮鹫时,为时已晚,锋利的枪尖划破了狮鹫的腹部,狮鹫在剧痛引起的阵阵悲鸣中载着它的主人一头栽向了死亡的深渊。   其余两个狮鹫骑士见队友接连丧命,一左一右夹击比利·温米尔,比利·温米尔待他们靠近,让“银月”用自己巨大的右翼迎头一击,狮鹫骑士一声惨叫,连人带狮鹫被打的头颅尽碎,追随前两个队员去了。比利·温米尔回头正要对付左边的狮鹫骑士,却意外的发现他从飞龙的下方飞过,向远方飞去,他立刻明白,那个狮鹫骑士想要逃走。   “卡尔伊文,你看到没有,你的手下已经不想再给你卖命了,你已经众叛亲离了!”比利·温米尔横枪怒视卡尔伊文,卡尔伊文气的面色铁青,挥手掷出一把魔法凝聚而成的光剑,比利·温米尔急闪,光剑却并没有打向他,而是快速飞向了逃走的狮鹫骑士,一声惨叫传来,狮鹫骑士为他的背叛,或者说是悔改付出了代价——因为他悔改得太迟了。   “你真是丧心病狂!连自己的手下也杀,他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比利·温米尔震惊的看了一眼坠落的狮鹫骑士,回头怒视他的主子,卡尔伊文无动于衷的冷笑一声,语气阴沉的说:“背叛我的人,没有资格活下去!”比利·温米尔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或者说,他是一个被权力欲望变得丧失心智的人,他是一个比恶魔还要可怕的物体,对付他的唯一手段就是消灭他。   飞龙喷射出致命的火焰,卡尔伊文驾驭狮鹫躲过,背后火凤凰霍然而起,滚滚热浪使卡尔伊文不得不降低高度躲避。而此时,解决掉狮鹫骑士团的飞龙骑士们一起攻过来,卡尔伊文左躲右闪,狮鹫在飞龙的钢爪和巨翼之间来往穿梭,在龙炎和魔法火焰构成的火力网夹击之下变的伤痕累累,最终一头栽向了地面。“追上他!”比利·温米尔带着飞龙骑士们在后面紧追不舍,地面上,已经将黑骑士军队消灭殆尽的各族军队也奔向了卡尔伊文坠落的方向。   卡尔伊文看看狮鹫将要坠地,用力一踩狮鹫的背部,身体腾空而起,落向地面,迎面忽然冲出一个金甲骑士,迎头一剑刺来,卡尔伊文大吃一惊,急忙用紫色长剑格开对方的剑锋,借着下坠的力量一脚踢了过去,不料对方不躲不避,一勒战马,那马直立起来,前蹄狠狠地踢在卡尔伊文身上,卡尔伊文大叫一声,打了几个滚摔落在尘埃之中。   “卡尔伊文,你投降吧,看在以往你待我不薄,我可以为你向公爵求情,饶你一命!再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卡尔伊文挣扎着站起来,怒视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枫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口中的鲜血,骂道:“又是一个该死的叛贼!”他看到公爵和青龙等人也赶了过来,冷笑着看了看面前的圣骑士:“枫翎,你以为你是什么?王国的英雄?不要忘了,你不过是个奸细!我不知道聆月大祭司长用什么收买了你,但你最好跟我合作,否则早晚有一天,亨特尔公爵会杀了你,到那时候,你一定会后悔背叛我!”   “杀他?”公爵笑咪咪的走过来,拍了拍从马上跳下来的枫翎的肩膀,亲切的说:“兄弟,我为什么要杀你?从你来到我身边,我就知道你是这个魔鬼派来的,但是我一直相信你是出于污泥而不染的,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如果我要杀你,又怎么会让你指挥六族联军呢?”   樱也从枫的另一边走过来,亲昵的轻抚着他的肩膀,冷冷的注视着卡尔伊文,柔声对爱人说:“枫,关于你的事情,公爵早就跟我们说了,我们大家都相信你是好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别想挑拨离间!现在正是你和这家伙划清界限的时候,去吧,为了公爵,为了你的王国,也为了我,去战斗!”一声“兄弟”已经让枫感动不已,心上人情真意切的鼓励更让他的心燃烧起熊熊斗志,他用锋利的圣剑指向昔日的主人今日的仇人,厉声高喝:“卡尔伊文,既然你不知悔改,我就亲手了结你!”说罢两人交起手来。   卡尔伊文早已筋疲力尽,而枫则是甲坚剑锐,势不可挡,凌厉的攻势逼得卡尔伊文毫无还手之力,一面钢铁盾牌将卡尔伊文所有的攻击都化为乌有,很快便占据了上风,招招攻向卡尔伊文死穴,力图置之于死地。   “公爵,我们要不要一鼓作气,帮忙解决卡尔伊文?”青龙在公爵的耳畔悄声问。公爵欣赏的望着枫,摇了摇头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附近的所有出路,空中有比利·温米尔团长,卡尔伊文也失去了他的坐骑,就算插翅也难飞了,我们不必担心。我相信枫足以应付卡尔伊文,这是他表现自己与卡尔伊文决裂的机会,就让他们来做个了断吧!”青龙闻言赞成的点头,继续观战。   体力不支的卡尔伊文情知敌不过,一边躲避枫的攻击,一边观察周围的状况。令他失望的是,除了龙洞以外的出路都已经被联军围住,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他撕碎,他暗自悲叹自己竟然沦落到这种田地,更悔恨自己没有听从柯兰德林的劝阻逃离这里,而是刚愎自用的与对手决战。   忽然,他的目光被吸引住了,原本暗淡的双眼亮了一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躲过枫翎的一击,用最后的法力放出一阵烟雾。枫怕他偷袭,急忙后退,待烟雾散去,卡尔伊文已经奔向了哥鲁巴斯三洞的右边洞口。   “他要干什么?”公爵惊讶的望着卡尔伊文的背影,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他疯了,竟然跑去那里!”舞喃喃的说。   青龙拔出一支银箭,瞄准卡尔伊文的后心射出,卡尔伊文听到脑后风声,闪身要躲,可是气力已经不足,身手不再灵敏,未能躲开,银箭射入了他的左肩,卡尔伊文带箭跌跌撞撞冲进了洞穴。众人带着士兵和游侠们冲到洞口,凝视着洞窟中的那片深红,如同浸满鲜血,心里一阵踌躇。   “我们怎么办?”青龙茫然的回顾众人。   没人回答,谁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论如何,一定要进去。”良久,公爵说着向前一步,“卡尔伊文逃脱包围责任在我,我进去追他!”所有的人都望着他,他们明白,进去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地狱。   “也算我一个。”青龙干脆利落的响应。   “还有我!”诺欧·黎平静的声音紧随其后。   “有公爵的地方,就不会没有我!”聆月走到公爵右边将手搭在他的肩头。   “我也不会退缩!”枫从左侧走出来。   “别忘了,还有我!”比利·温米尔从龙背上跳下来,稳稳的落在众人面前。   “我也去!”众人回头一看,思儿在雪琪的搀扶下走过来,聆月急忙上前扶住,劝阻她:“你的身体还这么虚弱,怎么能去呢?里面这么危险……”思儿打断他的话:“那四块魔石是我为卡尔伊文盗取的,我一定要亲自从他手里夺回来!”一旁昕儿上前扶住姐姐,毅然说:“姐姐,我陪你去!”思儿连连摇头:“不行,昕儿,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昕儿坚决要去,樱和雪琪、月莹也纷纷要求前往,男人们一个劲的劝阻,却怎么也劝不住,波多等人也要求一同前往,场面一时间有点混乱。   只有舞和莫妮卡依然保持着震惊,她们彼此相望,第一次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这个发现让她们有点儿惊奇,没想到最和自己心意相通的竟是初次见面时充满敌意的人。   “够了,都停下!”舞大声的制止众人,周围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舞,等待她的决定,只听她不慌不忙的说:“女孩们都留下!其他人也留下,青龙、公爵、聆月、温米尔、黎、枫,你们六个人去。对付火龙,不是人多就可以的,你们要尽量避开火龙,人少反而有利。”她故意回头望着莫妮卡,让她继续补充自己的话,莫妮卡领会了她的意思,说:“舞说的对。不过,我认为思儿小姐可以去。如果不让她去,她是不会心安的,既然她有修正自己的错误的想法,那我们应该支持。”她望了望思儿,思儿感激的微微颔首。   没有人再争辩了,舞和莫妮卡的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再说什么。姑娘们忐忑不安的挽着彼此的手,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爱人走入了闪烁着红色光芒的洞口,洞口散发出的灼热气息让它如同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火红的岩石更像是染满鲜血,令姑娘们胆战心惊…… 第三十五章 燃烧的终点   火龙洞窟不同于飞龙和地龙洞窟,这里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裂开的地面上随处可见翻滚的熔岩,连钟乳石也是一片火红,让人想到怪兽鲜血淋漓的獠牙,整个洞窟无处不笼罩在一片炽热的火光之中,自然不必担心看不见道路。不过,更大的问题却逐渐显现出来。   青龙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皱着眉头看看四周,到处都一片火热,滚滚的热浪无时无刻不侵袭着他们,身边的兄弟们都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这鬼地方太热了!”诺欧·黎扯了扯紧束的领口,一股热气升腾而出,他禁不住骂了一句。   “卡尔伊文这混蛋,抓到他一定要让他好看!”比利·温米尔咬牙切齿的咕哝着,他脱去了身上的皮甲,整个人如同泡在水里一样。他望了一眼身旁的枫翎,看起来枫并不比他更舒服。   “不管怎么样,只要没见到他人,我们就要仔细的寻找,丝毫也不能放松,一定要注意不要被他偷袭!”公爵用长袍的袍袖拂去额角的汗水,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洗过一样。不过他的头脑却是比以往更加冷静。   聆月一直静静的,他没有心思管自己被汗水浸透的长袍,尽管它已经结结实实的捆住了他的全身。他最担心的是思儿的身体,因为她现在无比虚弱,很难说能不能耐受如此的高温。让聆月稍感安慰的是,思儿的精神还算不错,头脑比较清醒,虽然行动有些迟缓,但是在他的照顾下还能跟上大家的脚步,只是她每一次迈步都让聆月无比揪心,生怕她会脚下一软昏倒过去。   七个人缓缓的前进,在这样炎热的环境中,谁也不敢消耗体力来奔跑,毕竟他们随时还要准备激烈的战斗。但是在洞里耽搁的时间越久,对他们来说处境就越危险,这无疑是个两难的选择。   青龙甩了一下满手的汗水,它们已经让他无法握住弓柄了。他的目光在一片热浪中寻觅着,希望能偶找到卡尔伊文的踪迹,如果能早一点找到他,大家都可以早一点结束这段苦难的征程。火红的岩浆冒了一个泡,随即爆裂,发出“啪”的一声。青龙的耳朵动了一下,它捕捉到了什么,脑海中反映出一个名字:卡尔伊文!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三条岔路,确定声音应该是从左边的洞口传来的,得知这个情况后,公爵让他和诺欧·黎先去查看,比利·温米尔和枫紧随其后,自己和聆月护着思儿跟随他们前进。   青龙和诺欧·黎一路急行,避开地上一个个血盆大口一般的熔岩池,沿着一条条狭窄的小道小心翼翼的行进着,碎石从他们脚边滑入滚烫的熔岩当中,一声不吭的消失了。公爵等人护着思儿谨慎的前进着,相比两个探路者,他们的脚步就要缓慢许多,尤其是聆月扶着思儿在熔岩池之间穿梭,看得人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他们两个会一起摔下去。   “他们在前面!”枫低声指向前方,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过去,在那个火光映照的巨大洞窟中,他们不仅看到了两个战友,还看到了在他们不远处,站在悬崖尽头的卡尔伊文。   “他在做什么?”公爵赶到青龙身边问。   青龙不答,目光紧盯着卡尔伊文。这时,卡尔伊文侧过半个身子,傲然的望着众人,嘴角再次浮现志在必得的微笑。众人心头一凛,青龙拉弓搭箭,只见卡尔伊文将手伸到悬崖之外,一个锦囊在半空中轻轻摇晃,他漫不经心的命令:“把武器放下。”青龙死死的盯着他,毫无反应。“把武器放下,我不想说第三遍。”卡尔伊文伸手从锦囊里掏出一样东西,众人顿时容颜失色,那是魔石的碎片。青龙拉弓的手臂软了下来。   “如果我把它们扔下去,你们说会怎么样呢?”卡尔伊文嘴角挂着得意洋洋的笑,朝着崖下深不可测的岩浆湖瞟了一眼,翻滚的岩浆正不断的冒着泡,散发出滚滚热浪。   “卡尔伊文,你把碎片给我们,我们就放了你。只要你以后不再作恶,我们保证不会找你的麻烦。”公爵上前一步试图说服卡尔伊文。   “哈哈哈哈!”卡尔伊文狂妄的大笑,冥顽不灵的反唇相讥:“你以为我是小孩子?骗我之前也不动动脑子?”他的目光穿过公爵的肩头,锁定在思儿的脸上,一旁的聆月禁不住将思儿往身边拉了拉。   “小贱人,你也来了!给我过来!”卡尔伊文的厉声高叫回荡在洞窟内。青龙再次搭箭,愤怒的警告他:“不准你侮辱她!”卡尔伊文轻蔑的冷笑一声,极具挑衅的嘶吼着:“我就是要侮辱她!小贱人,给我过来!”他把手里悬在半空的袋子晃了晃,像疯狗一样的咆哮着。   思儿放开聆月的手走向卡尔伊文,聆月从后面拉住她,青龙也拦在她面前,思儿淡淡的一笑,说:“这是我和他的恩怨,总要有个了断,你们别管。”两人再要说什么,思儿却用一个坚定的眼神止住了他们,留下一句:“照顾好昕儿。”径直走向卡尔伊文。   “小贱人,我早就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卡尔伊文一把卡住思儿的脖子,思儿“啊”的一声,小脸顿时憋得通红,双手死死的抓住卡尔伊文的大手,却根本无力掰开它。   众人又气又急,可是投鼠忌器,不敢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思儿受苦,心如刀绞。   “卡尔伊文,你把石头给他们,我做你的人质,有我在你手里,他们不敢怎么样你。等你出了洞,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想把我怎么样都可以。”思儿用仅有的气力艰难的劝说。卡尔伊文凝视着她的脸,如花似玉的小脸上平添了一丝勇气,他看得出,她是真的想要以死来换取他人的胜利。“哼哼,你倒是很伟大!”卡尔伊文狞笑一声:“但我不会成全你,我要让你死在他们面前!”说着他手指一齐用力,骨节格格作响,思儿顿时感到一阵头昏脑胀,喘不上气来。   “轰”的一声巨响,石破天惊,悬崖前端被撞得支离破碎,石块纷飞,一个巨大的红色影子如同一团火焰霍然而起,卡尔伊文和思儿被连同无数碎石一起撞得飞上半空,紧接着坠向崖下火红的熔岩地狱。   “思儿!”青龙奋不顾身的跃向半空,及时抓住了思儿的右手,可是他自己的身子也因为重力而坠落下来,两人一起坠向了熔岩湖。   青龙忽然觉得身体不再下坠了,抬头一看,自己的两条腿分别被诺欧·黎和比利·温米尔死死的拽住,他顿觉浑身有劲,双手用力拉住思儿的右手,拼尽全力不让她掉下去。   一个东西从思儿旁边滑过,思儿定睛一看,正是锦囊,她急忙伸手去抓,忽然一个影子猛扑过来,卡尔伊文的狞笑的脸映入他的眼帘,她分明看到上面写着:同归于尽!说时迟那时快,一团火焰突然击中了卡尔伊文的后背,令他的身体在空中高速回旋起来,他手在半空中与思儿的手撞击在一起,下意识的用力一抓,却没有抓住思儿的手,仅仅用手指钩住了她手腕上的亮银手链,巨大的下坠惯性使得手链瞬间碎裂,卡尔伊文投出最后一丝不甘眼神,在公爵冷峻的目光中摔了下去,伴随着悲惨的哀鸣被熔岩吞噬。   思儿虽然被卡尔伊文拽了一下,但幸好青龙、诺欧·黎和比利·温米尔一起用力,拼死拽住了她,但支离破碎的手链却随着卡尔伊文一起坠下了深渊,而包裹着魔石的锦囊也从她的指尖滑过,落向了熔岩。   “青龙,放开我!”思儿一边挣扎着一边喊。   “不行,掉下去你会死的!”青龙死死的抓住思儿的手腕,恨不得和她长在一起。   “我死怕什么,只要我能将锦囊扔给你,就算是死也值得了!”思儿拼命的挣扎着要去抓锦囊,使得诺欧·黎和比利·温米尔倍感吃力,急忙大声劝阻:“思儿小姐,不要挣扎了,再这样下去,不仅是你,连青龙也没命了!”思儿眼看着锦囊坠落下去,就算抓到也无法扔给青龙了,只好遗憾的摇了摇头。   她抬起头准备配合青龙爬上悬崖,整个洞窟忽然在撼天动地的怒吼中剧烈晃动起来,一股致命的火焰喷向了诺欧·黎和比利·温米尔,两人正趴在断崖边抓着青龙,根本无法躲避火焰的攻击,一旦命中四个人都将会命丧与此。危急时刻,聆月一脚迈到断崖边,打开圣盾,挡住侵袭而来的火焰。可是没有想到,这火焰却不同于一般飞龙的龙炎,巨大的冲击力将聆月击飞出去,若不是公爵及时将他死死拖住,几乎坠下崖去。   “畜生,冲我来!”枫义无反顾的上前,手中的圣剑绽放出的夺目的光采,金色的光芒从剑锋直射火龙的眼睛,火龙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措手不及,慌忙向后倒退,当它看清楚是谁向他发起攻击的时候,不禁勃然大怒,强力的火焰一次次喷向他。枫临危不惧,将神圣之力集中于手中的金色盾牌之上,岿然不动,坚如磐石,顶住暴怒的火龙一次次猛烈的打击,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快把他们拉上来,我们撤!”公爵大声呼喊,试图帮助两人拉上青龙和思儿,但他们虽然能够保持青龙和思儿不会坠落,却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将他们拉上来。   “青龙,放开我吧!不然大家都会有危险的!”思儿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青龙斩钉截铁的大声反对:“不行,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向昕儿交代!怎么向关心爱护你的聆月交代?”思儿一愣,目光不觉碰到上方聆月焦急而关切的目光,又感激又歉疚的低下头。   “温米尔,黎,你们忍一忍,我来帮你们强化力量,把他们拉上来!”聆月望了一眼下面的思儿,全力集中精神,施放出一束红光笼罩在两人的身体上,一瞬间,他们感觉自己的肌肉和骨骼仿佛要撕裂了一般,钻心的疼痛,如果不是聆月事先叮嘱,他们一定会疼的松开双手。但是现在,他们感到双臂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必须要释放出来,他们大吼一声,一起用力,硬生生的将两人拖了上来。   “你们快走!”枫见青龙和思儿脱离危险,心中稍安。不曾想,火龙忽然喷出一股粘稠的熔岩,滚烫的熔岩虽然未能伤害到枫,却将他脚下的地面熔化,而在他身旁刚刚将思儿推入安全地带的青龙也和他一起坠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青龙飞起一脚踹向枫的胸膛,枫的身体一下子反弹回去,摔在被烧得一片焦黑,还在冒着青烟的断崖边,他顾不得危险,爬起来向下望。青龙将枫踢回地面,自己却因为巨大的反冲力量急速下坠,在看到枫探出的头之后,他大声的呼喊:“枫,照顾好樱,告诉她,要她坚强!”   “青龙!”思儿哭喊着扑到崖边,青龙淡淡的一笑,动情的说:“告诉昕儿,不要为我哭泣!还有莫妮卡,说我对不起她……”   火龙的进攻并不因众人的痛苦而终止,而众人的愤怒也在一瞬间点燃,所有能用上的攻击全部施加在火龙身上,尽管收效甚微,但没有人愿意离开,魔石已然毁灭,如果青龙的仇不能得报,他们宁愿死在这里。   青龙望着上面激战中的战友们,心中无比的感动。他的心里忽然有一份眷恋,他曾经说过,要和心爱的莫妮卡在森林里搭一座小茅屋,过平静的生活,可是现在,一切都将无法实现了。   “永别了,莫妮卡……”青龙喃喃的说着,闭上了双眼。   ……   微风掠过海音斯特姆碧波纵横的河面,吹拂起道道涟漪,整个城市在一片安静祥和中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全然不曾为它的未来而有丝毫惶恐。   一个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孩坐在王宫花园湖边的草地上,静静地看着水光潋滟的湖面,脸上荡漾着悠闲的微笑,午后温暖的阳光驱走了初冬的凉意和萧条,带来一阵暖融融的感觉,让人舒服的快要睡着。   一只小手轻轻的在她肩头拍了一下,女孩回过头来,却没看到人。就在这时,另一边忽然跳出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樱,你这淘气鬼,吓死我了!”女孩捂着胸口轻声嗔怨。樱调皮的一笑,在她身边坐下,看她很生气的样子,轻轻晃了晃她,女孩不悦的甩了一下手臂。樱见她不理,于是撒娇道:“好嫂子,别生我气嘛!”此言一出,对方顿时回过头来,又惊又羞的瞪着少女,叫道:“樱,你别乱说,谁是你嫂子!”她偷偷的望了望周围,见宁静的花园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这才稍稍安心。   “哈哈,你脸都红了,被我说中心事了吧!”樱开心的拍手大笑起来,女孩羞答答的低着头,不满的白了她一眼,小声咕哝:“你和你哥哥一样,就知道欺负人!”樱一见她提起了哥哥,笑道:“那你怎么还喜欢他呀?嫂子?”女孩把樱扑倒在地,抬手要打,樱抓住她的双手手腕挣扎着笑得前仰后合,连声告饶:“好姐姐饶了我,我不敢了!”对方不依不饶,右手挣脱了樱的束缚,说:“今天非要教训你一下!”樱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娇滴滴的苦苦哀求:“昕儿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昕儿看她这副样子,也狠不下心了,于是放开她若无其事的坐回原位。   “不过昕儿姐姐,我还是很想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我哥哥的?”樱一骨碌坐起来,把脸贴到昕儿的肩头,笑嘻嘻的望着她。昕儿回头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望着湖面不作声。   “你就跟我说说嘛!”樱撒娇撒痴的不断央求。昕儿依然不回答,樱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和莫妮卡在龙洞中时,莫妮卡说的话,还有她提出的问题: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不告诉就算了,我再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哥哥啊?”樱轻轻的推了她一下,昕儿一愣,问:“什么?”   “别装傻!”樱把自己的问题干脆利落的复述了一遍,昕儿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谁要嫁给他啊?别瞎说!”樱惊讶而失望的望着她,问:“你不打算嫁给我哥哥吗?难道你另有心爱的人?”昕儿摇摇头。除了青龙,和她最亲的就是姐姐、莫妮卡还有聆月,不过她对聆月只是当做哥哥来看待,她也知道姐姐心里喜欢聆月,希望他们俩能走到一起,虽然她也知道这可能只是个奢望。   “那为什么呢?”樱天真烂漫的问。   昕儿回头看着她纯真的表情,笑眯眯的反问:“那你和枫什么时候成婚呀?”樱一听问题引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没有了刚才的谈吐,变得忸怩起来,吞吞吐吐的低下头哼哼一句:“我们俩,还早呢!”昕儿怜爱的望着樱的小脸,虽然两个人的年龄只差一岁,对于外面的世界同样懵懂无知,心性同样单纯天真,但也许是由于樱是青龙的妹妹,又或许是因为樱一口一个“昕儿姐姐”,昕儿对樱天生有一种长辈对小辈式的疼爱,尤其是回到海音斯特姆后两人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感情日益深厚,昕儿也就更加的疼爱这个妹妹了。   “既然你还早,干嘛着急问你哥哥的婚事?我还以为你打算在你哥哥成婚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呢!”昕儿笑吟吟的拿她逗趣。樱连连摇晃着通红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解释:“不是啊,我的年龄比哥哥小,当然应该哥哥成婚以后才轮到我,而且我是他的妹妹,关心他的婚事也是应该的!”昕儿听了心想这丫头还挺懂事,婚事也知道分长幼先后,不禁莞尔一笑,脱口道:“是啊,不过别忘了,就算你哥哥成婚了,你也未必能紧随其后啊,还有你姐姐呢!”   “姐姐……”樱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她想起哥哥每次有人提起姐姐,脸色都会变得很苍白,他的心里最担心的莫过于姐姐的,不找到姐姐他是不会成婚的。可是姐姐还活着吗?哥哥和自己又能找到她吗?自己又是多么希望能在婚礼的当天让姐姐做自己的伴娘,接受哥哥和姐姐的祝福呀!想到这里,樱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对不起,樱,我不该提起这些的。”昕儿望着樱忧郁的表情,歉然的说。   “没关系,昕儿姐姐,我原本也打算,等一切平息了,和哥哥一起去找姐姐,等我们找到了姐姐,再谈婚事。”   昕儿看着樱庄重的表情,赞同的点了点头。   “昕儿姐姐,中间可能会花很久的时间,你愿意等我哥哥吗?”樱的底气有些不足。   昕儿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梳理了一下樱鬓角的白发,反问:“你说,枫会等你吗?”樱略一迟疑,信心十足的点头:“我想,一定会的!”昕儿满意的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下去,对于自己和青龙的结局,她并不像樱看得那么单纯,她不知道青龙最后会不会选择自己。   “我所担心的,是他们能不能找到化解灾难的办法,时间还剩下十天了。”昕儿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樱信心十足的安慰她:“一定没问题,他们一定有办法的,毕竟火龙洞他们不是都活着出来了吗?”   “是呀,火龙洞……”昕儿咀嚼着樱的话,脑海中映出了发生在火龙洞窟惊心动魄的一幕……   ……   一束绿光穿过青龙即将合上的双眼缝隙,将他的眼睛刺了一下。青龙惊讶的睁开眼睛望着胸前的光芒,只见一颗圆圆的种子从皮甲的缝隙中跳出来,青龙惊喜的叫出来:“生命的种子!”   生命的种子欢快的在空中跳了一下,快速的伸出两条根须,钻进上方断崖坚实的墙壁中,瞬间发芽,半空中伸出无数条的藤蔓,缠住青龙的双腿和腰,减缓了他下坠的力量。   就在此时,青龙惊喜的发现熔岩表面有一堆亮晶晶的东西,那正是魔石的碎片,包裹它们的锦囊已经被烧化,而魔石却暂时没有沉没。青龙伸出双手,抓向碎片,可是就在他将要抓到碎片的时候,生命的种子所伸出的藤蔓长度却到达了极限,青龙拼命地伸长手臂也无济于事,眼巴巴的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魔石碎片,一时难以抉择。   这时,断崖之上的公爵偶然发现了崖下的情况,他喜出望外,大声的呼喊:“青龙,快上来,什么都不要管了,就算没有魔石,我们也可以再想办法,但我们不能失去你!”公爵诚恳的话语让青龙感动肺腑,他留恋的望了一眼熔岩上的魔石碎片,咬咬牙,让生命的种子将自己送回了地面,当他的脚重新踩上坚实的地面时,熔岩表面,魔石的碎片缓缓的沉入了滚烫的岩浆当中。   “青龙!”思儿扑上去抱住他,痛哭失声,青龙干脆把她横抱起来,叫声:“大家快走!”六个人转身奔向洞口,后面火龙穷追不舍,青龙大声呼喊:“生命的种子,困住它!”无数藤蔓纷纷扑向火龙,束缚住它的行动,火龙狂暴的向它们喷射火焰,可是生命的种子不同于一般的植物,不怕火焰的侵袭,火龙直到筋疲力尽也没能摆脱它的捆缚,一头栽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望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洞穴尽头,直到十年之后生命的种子的能量消耗殆尽才得以解脱。   ……   “他们真是死里逃生,多亏了法瑞斯老人,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见他,向他表达谢意。”昕儿的话好像是在对樱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是啊,说起来当时哥哥他们出来的时候大家真是乐坏了,根本没人去问魔石的事情,更没人去管那个坏蛋。我记得当时雪琪姐姐迎上去,公爵竟然热情的拥抱她,还吻了她一下,雪琪姐姐的脸红得像天上的太阳一样鲜艳,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回程的路上脸上的红晕都没有消退呢!”她看了看昕儿满含笑意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思儿,又笑道:“思儿姐姐就和她完全相反了,她的那条银手链丢掉了,那好像是以前哥哥送给她的纪念品,她为此非常难过呢!我还记得哥哥为了安慰她,对她说:‘思儿,不要在意那条手链,它的破碎代表着你与过往的脱离,更是你新生的开始,你并不会因为失去它而丢失美好与幸福,相反的,有一段更美好的岁月在等着你呢!’昕儿姐姐,哥哥说得真好,思儿姐姐听了以后就破涕为笑了!”   听着樱有模有样的模仿着青龙深情的劝说,昕儿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与憧憬的微笑,她欣然点头,正如青龙所说的那样,随着卡尔伊文的死去,她和姐姐终于彻底摆脱了恶魔的纠缠,在青龙、聆月等善良的人们关怀下,走出过去的阴影,沐浴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去期待新生活的幸福时刻。虽然前途未卜,但昕儿相信,有这么多关心爱护她们的人在身边,她们一定可以用最灿烂的微笑去面对未来。   樱注视着昕儿满怀憧憬的笑颜,灵光一闪,计上心来,脸上浮现顽皮的笑意:“不过,哥哥最动人的可还在后面呢!他一见到你和莫妮卡姐姐直接就跪下了,人家都是站着庆祝,你们三个竟然一起跪在地上,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哥哥还一个劲的亲你们俩!哎呀呀,真是感动死人了!”昕儿看了一眼她淘气的笑容,脸上红霞飞度,轻轻的抿了抿嘴,好像青龙在她唇边留下的淡淡余味还未散去,她用同样调皮的笑容反过来逗樱:“你别光说别人,你自己才是最惹人注目呢,你都忘了吗?枫和你哥哥把你抛得老高,你的裙子那么短,后面的将士们怕是都大饱眼福了!还有你和枫的热情拥吻,还有一大堆肉麻的甜言蜜语,自己都忘了么?”樱羞得小脸儿通红,想到当时的情景,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其实,最让人开心的就是温米尔大哥和月莹公主了!”   樱的话让昕儿欣然点头,赞同地说:“是啊,我还记得温米尔大哥问月莹殿下,‘进洞之前,我答应你一定亲手抓住卡尔伊文,然后回来向你求婚,可惜我没能抓到他,但我还是跪下来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樱抢过话头笑道:“当时舞姐姐还想鼓励一下月莹殿下呢,没想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愿意!’哎呀,当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像打雷一样,温米尔大哥激动地热泪盈眶,拥抱着月莹久久不愿意分开呢!”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女,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她们,完全不会想到她们的未来只剩下不可预知的十天时间,也许正是她们乐观、开朗、充满希望的微笑,打动着身边给予她们坚强保护的男人们,让他们勇敢地为心爱的她们去拼搏,争取一丝一毫渺茫的希望。   “你们两个小丫头,在这里嘻嘻哈哈议论什么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到一个玲珑的身影站在背后,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莫妮卡姐姐!”两人异口同声的欢叫一声。   “妹妹们,”莫妮卡赞许的点头,收敛了笑容,表情肃穆的对她们说:“公爵让我来叫你们过去,有客人来了。”两人面面相觑,不解的问:“什么人呀?很重要吗?”莫妮卡点点头说:“对,是康斯坦丁·诺兰大师的弟子,公爵和聆月的师妹。”   “师妹?”两个女孩儿面面相觑,她们从未听说公爵和聆月还有个师妹,带着满腹疑惑,她们起身跟着莫妮卡走向王宫议事厅。 【第一部:昏黄的黎明 下卷 微笑的暗算之剑】 第三十六章 倒转的时光   “公主殿下,该回去了。天晚了,小心着凉。”   身着白色宫廷长裙坐在水池旁边的公主,回头向自己的侍女点点头,起身在她和其他侍女的搀扶与簇拥下离开王宫花园,迤逦走向王宫城堡。   一双血红的眼睛在花园角落一棵粗壮的枫树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公主离去的背影,眼神阴沉而又贪婪,分开的嘴唇间露出几颗锋利的牙齿,在初升的月光下闪烁寒光。那目光紧盯着公主的咽喉,她柔软的肌肤根本无法抵御利齿的攻击,只要轻轻一次开合,殷红的鲜血就会浸润那触目惊心的红唇。   “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红色的瞳孔缩了一下,不太情愿的转过头,盯着面前的人。他衣冠楚楚,一表人才,一身黑色的宫廷燕尾服尽显潇洒靓丽,白皙俊俏的脸上虽然写着威严,两只浅褐色的眼睛却不断施放出万种柔情,寻常女子若是看到他的眼睛,一定会心房震颤,无法自持。   “我倒是觉得,是你在打她的主意。”答话的女子语气充满媚惑,单听她酥骨摄魂的声音就能想象出她的美艳。男子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对她的冷嘲热讽似乎并不生气,反而耸着肩亲热的上前笑问:“你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以为我如此不堪?”女人哼了一声,扬起头极妩媚的甩了一下满头乌黑泛红的长卷发,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亏你说得出口,你也不算算,王城里被你糟蹋过的女人有多少,还好意思和我提‘堪与不堪’?”她双臂抱胸,转过身去,昂首挺胸仰望着不远处笼罩的夜色阴影下,巍峨耸立的阴森城堡,不留情面的挖苦道:“你和你哥哥真是无与伦比的英雄才俊,你那冷血哥哥杀人不眨眼,成天做着他的统治大陆的美梦,他的野心连你父王蒙德雷克五世都要甘拜下风;你呢,倒好像把所有的好色之心都夺来了,王城里的女人听到你的名字就打哆嗦,我真好奇你们俩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她喋喋不休的发着牢骚,全然不顾对方的感受。   男子并未因她这番讥讽之词而忿然作色,他不怒反笑,从背后搂住她穿着性感鲜红色长裙的婀娜腰身,双眼不时的从她被红裙衬托的格外白嫩的肌肤上扫过。女子用力的推开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嗔道:“什么东西,连你哥哥的女人你也不放过。”年轻男子凑上前,涎着脸笑嘻嘻的回答:“怎么说是我不放过呢?明明是你忍耐不住寂寞勾引我的。”女人没吭声,男子又走上去抱住她,这次她没有拒绝,身体软软的靠在他怀里。   “伊丽安,我的好嫂子!”男子在她耳边吴侬软语的讨好着,嘴唇轻轻的触碰她尖尖的耳朵,女人回头轻轻的扇了他一巴掌,娇嗔一声:“别用这个称呼,恶心我。”身体却并未挣脱他的怀抱。“遵命,伊恩狄斯夫人!这样可以了吧?”男子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摸向她裙子开叉处裸露出的丰腴大腿,在她耳边送上一阵奸笑声。女人突然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疼得男子龇牙咧嘴起来,只听她娇滴滴的咬牙警告:“你给我听清楚,要称我为伊恩狄斯王妃殿下,明白没有?”疼的龇牙咧嘴的男子连连点头,这才得到了宽恕。他揉着几乎被揪下来的耳朵,又恢复了最初一本正经的神色,严肃的叮嘱对方:“言归正传,我还是要再告诫你一遍,随便什么人你都可以动,但是我妹妹——莉蒂丝公主绝对不准你碰她,你明白了?”他咬着牙根说出这句话,语气中充满威胁。   “哼,我知道你疼你妹妹。”伊丽安颇有醋意的撅着红艳艳的小嘴哼了一声,忽然娇笑着问:“卡耶斯,你刚才说什么人都可以动,那么你呢?”说着露出两颗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犬牙。卡耶斯不等她再有表示,一把抱住她,激烈的亲吻她如火的红唇,伊丽安毫不抗拒的任他施为,直到他亲够了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挑逗的对她说:“亲爱的,你何必吓我呢?我跟你和你的族人又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我哥哥他从来都没有碰过你,以后恐怕也不会,你难道真的忍心把你心爱的卡耶斯殿下吃掉吗?那样的话,谁陪你纵情欢乐呢?”   伊丽安闻言妩媚的一笑,两只眼睛红光闪烁,随着一阵烟雾升腾而起,一只娇小的蝙蝠在卡耶斯的注视下飞向了王宫外,去寻找它的晚餐。   ……   “樱,醒醒!”   樱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枫关切的表情,她一下子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片青翠茵茵的草地上,雪琪和公爵站在她身旁,面带忧虑的看着周围,其他人杳无踪影。她从地上跳起来着急的问:“我们在哪?哥哥呢?其他人呢?”人类骑士摇摇头,说:“青龙、聆月和汀雪姑娘她们都没有被分配来与我们一起接受考验,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看到惊慌忧虑的表情蒙上了精灵少女的小脸儿,枫翎一阵心疼,连忙柔声安慰:“不过你别着急,反正黎明神域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即使失散了也一定会再见面的。”樱听了他的话,稍稍安心。   “公爵,我们现在怎么办?”雪琪望着四周树影丛丛的密林,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地上杂草丛生,高的能够没过人的膝盖,稀薄的阳光无法穿透浓密的树冠,以至于周围笼罩在一片令人不安的阴暗之中。亨特尔公爵环顾四周,难以确定身处的具体位置,但他猜测这里多半是尼尔森林或者诺曼德兰森林,因为如此茂盛的密林非这两处莫属。从内心深处,他更希望身处的是后者,因为现在的他们所处的时代,是十五年前暴君蒙德雷克五世统治的时代,公爵清楚地知道尼尔森林附近有黑骑士的军营,他可不想与他们遭遇。他正准备带领众人向前打探一下,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踩动草坪的声音。当那个白色的身影从草丛中显露真身,公爵立刻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也感到了事情的棘手。   “独角兽。”公爵轻声的提醒众人,做手势示意他们安静,生怕惊动了独角兽。   独角兽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公爵向樱使了个眼色,樱会意走向独角兽。也许是认出了樱是精灵,独角兽并没有表现出恐惧与敌意,反而亲昵的靠近了她,樱轻抚独角兽长长的银色鬃毛,独角兽很开心的低鸣了两声,以表达自己愉悦的心情。   樱望着温顺的独角兽,心中忆起了哥哥和他的独角兽,继而又浮现哥哥说过的母亲伴着独角兽歌唱的情景,她看了看周围,这里也许就曾经留下过母亲的身影,回荡过她婉转的歌声。她手握着魔法书,想要找一首歌来唱一唱,体验一下母亲当初的感觉,却又无心歌唱,没有哥哥在身边,她根本无法调动感情。她暗想:等我和哥哥找到了姐姐,我们三个一定要回来,在独角兽身边尽情的歌唱。想到这里,她低头在独角兽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轻声祈祷:“请月神保佑我和哥哥能够找到姐姐。”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樱不太高兴的抬起头来,这句不太友好的质问打断了她的思绪,不过由于它来自纯正的精灵语,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悦,而是抬头用警惕地目光望向说话的人。   一个女精灵站在樱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从她的容貌上,樱能够辨认出她的年龄比哥哥还要大一点儿,身穿锁子甲,腰悬精灵长剑,背上背着一面圆盾,淡黄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凤眼中流露出警惕与严肃。她的装束让樱认出了她精灵骑士的身份,而她身后跟随的几名精灵战士使得樱猜测她们正在巡视森林。   “我们是象牙塔派出前往黎明神域勘察魔力状态的侦察员,为了抄近路所以才走进了森林。”她深情的望了一眼独角兽,感情真挚的说:“我因为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家乡了,刚才看到神的独角兽,感到非常的亲切,所以才在这里停留了一下。”听到樱的话,公爵心中暗笑,也不免有些惊奇。他从没看到过樱如此镇定从容,好像她一下子长大了十岁,究竟是什么让她突然长大的,是最近生死离别的经历,还是与亲人的重逢?公爵也说不清。   精灵骑士扫视了一下樱身后的几个人类,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点点头表示认可,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她走到樱面前,微笑着向她张开怀抱:“那么,欢迎你回来,姐妹。”樱欣然与她深情相拥,又拥抱了其他精灵,亲切愉快的氛围化解了彼此之间的敌意与戒心。   “去月光城休息一下再上路吧。”精灵骑士热情的发出邀请。   樱也很想回去看看,她回头望着公爵,公爵看到她的目光中闪烁着期望,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去看一看呢?毕竟精灵的王城对人类来说还是很神秘的。   “回去报告陛下,就说象牙塔的使者来了。”精灵骑士吩咐手下的一个精灵战士,精灵战士爽快的点头,转身快速消失在密林中。   “我们走吧。”精灵骑士微笑着对樱说,又问:“你叫什么?”   “沐雪红樱,就叫我樱吧。”她反问:“那么你呢?”   精灵骑士莞尔一笑:“我叫艾瑞卡。”   ……   篝火燃烧着,把聆月的脸映得一片火红。他轻轻的拨弄着火苗,时不时的将树枝加入到火中,他很希望火焰能够大一点,旺一点,这样就可以给身边的两个女孩带来一点温暖,她们拥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让他不忍目睹。   思儿抱着妹妹,尽可能的把自己身上残存的一点温暖输送给她,尽管她自己已经快要冻僵了。因为找不到足够的干柴,聆月生起的篝火并不算太旺,难以为她们带来足够的温暖,相比洞外冷冽的寒风和飘飞的大雪,它们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聆月望了一眼姐妹俩,忧郁的摇了摇头。他站起来,把圣袍脱下来,披在她们身上,那件残留着聆月淡淡体温的长袍虽然不算很厚,却立刻让她们感到了无比的温暖,在身上,也在心里。   “聆月,这样你会着凉的!”思儿担忧的望着聆月。在王宫的那段时间,聆月每天寸步不离的照顾她,直到她的身体康复,虽然他们仍然没有找到医治她的办法,但是对她来说现在这些已经够了。   “没事,我不要紧。”聆月强压侵入身体的阵阵寒意,没有让自己颤抖。他向姐妹俩报以自信的微笑:“不用担心我,女神会护佑我的。”说着回到原位坐下来,继续照看篝火。目光时不时望向洞外的大雪,还有站在门口斜倚墙望着风雪出神的莫妮卡。她也许是他们当中唯一没有受到寒冷侵袭的,但她心里的忧虑却不亚于他们,对于他们正在经受的考验,她的心里充满迷惑,她不懂得为什么她和昕儿都没有出现在青龙身边,青龙又在哪?   两个身影在大陆北部冰封高原的漫天大雪所带来的白雾中若隐若现,他们的靠近引起了莫妮卡的注意,她先是一阵惊喜,但随即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她没能从他们当中找到青龙,因为那两个人都穿着黑衣服,与白衣如雪的青龙截然不同。   “舞和诺欧·黎阁下来了。”莫妮卡望着他们逐渐接近的影子说。   洞内的三人闻言惊喜的站起来,聆月转身让思儿和昕儿坐下,为她们重新披好长袍,转身走到洞口。尖刀般锋利的寒风瞬间逼得他又退了两步,忍受着寒冷,他看到了他们。“太好了,我去叫他们。”聆月移步迎向两人,莫妮卡却拦住了他说:“你看好她们,我去。”她脸上关怀的表情让聆月心生感动,他没有坚持,看着莫妮卡走进满天的风雪中。   不久,三个人顶着风雪一路小跑冲了进来,三个人急忙迎上去,舞抖了抖满身的积雪,一脸欣慰的笑道:“真难得,在这样的地方还能遇到熟人。”她拍了拍诺欧·黎身上的积雪,无比关心的说:“赶快去烤烤,别真冻坏了。”诺欧·黎有些难为情的笑笑,嘴上不肯服软:“我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容易冻坏!”说着却在火堆边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依次坐下,望着中间的火焰发呆。他们私下里没有多少直接的接触,彼此之间多少还有些生疏,不免有些拘谨。最后舞开口了:“昕儿姑娘,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能够感知千里之外的人,你来看看其他人都在哪里,在干什么好吗?”其他人纷纷支持,昕儿其实早有此意,如果不是周围太冷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她早就看一看青龙在哪了。她静下心来,尽可能的不让寒冷打扰自己。她第一个想知道的自然是心爱的人的位置,但她不太好意思那么直接,于是决定先从别人开始,可是从谁开始呢?她想到了樱。   “樱、公爵、雪琪姐姐还有枫大哥都在一起,他们在一个城市里,周围都是精灵,我想他们应该在诺曼德兰森林吧。”昕儿一边看一边说,她去过诺曼德兰,所以一口就说出了地名。听说四个人在一起,又知道了位置,众人都觉得心里放心了不少,毕竟人越是集中就越好办,如果太分散了,后面集合就很麻烦,还容易遇到危险。   “我再看看温米尔大哥。”昕儿不等他人说,积极主动的感知比利·温米尔的踪迹。其他人彼此对望了一眼,没人不明白这个小丫头的心思,都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善意微笑。“温米尔大哥和月莹在一起,”大家都听出昕儿语气中的失望,她本以为可以通过比利·温米尔顺便看到青龙,可是竟然只有他和月莹。“他们身边有好多人,应该是在人类的国度,不过不知道是哪个城。”   “帮我看看青龙那家伙在哪呢!”莫妮卡笑吟吟的对昕儿说,舞也在一旁帮腔:“就是,竟然敢不和我们大家一起行动,真是无组织无纪律。”昕儿知道大家是在给她制造机会,感激而矜持的点点头,顺从的闭上双眼。人们看到昕儿脸上的表情从欣喜转变成惊讶,渐渐的黯淡下来,写满了忧虑,他们心里一紧:难道说青龙出了意外?不过很快,大家就看出并不是那回事,昕儿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女孩子受了委屈而伤心时才会有的表情,虽然她极力的掩饰着,却还是难以完全遮盖。   “昕儿,怎么了?”思儿望着妹妹忧郁的轻咬樱唇的样子,心疼的问。   昕儿起初不肯说,后来在大家的一再催促和询问下,终于怯生生的说了出来:“他也在一个山洞里,身边站着一个好像是火元素的东西,外面也下着大雪……”众人顿时高兴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太好了,这说明他和我们离的应该不远。”可是看到昕儿脸上毫无喜色,禁不住心又沉了下来,思儿小心翼翼的问:“他在干什么?”   “他在睡觉。”   众人松了一口气,同时也非常疑惑,这有什么可让昕儿如此不开心的呢?可是昕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汀雪姑娘也在,而且枕着他的肩膀……躺在他怀里。”昕儿的声音似乎就要哭出来。   所有人的眉宇间阴云升腾,诺欧·黎脸上的表情尤其阴郁。 第三十七章 如雪的元素使   青龙确实和汀雪在一起。   他渐渐从梦中醒来,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眼朦胧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他吓了一跳。汀雪的头枕在他的肩头,一只手还轻轻的搭在他的身上。被吓了一跳的青龙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看周围,除了一个熊熊燃烧的“人”之外再无他人,那个火人他认得,是汀雪召唤的烈火元素,即高等火元素。   他一动不动的躺着,生怕乱动会惊醒了伏在肩头的汀雪,脑海中极力的回忆发生过的事情,只记得他和汀雪一路躲避风雪来到这里,中途一句话都没有说。进了山洞以后,汀雪在召唤出烈火元素供两人取暖之后便一直沉默,而他由于和她相识不久,加之她本人一贯冷淡的态度,也不想和她有过多的接触,周围的气氛显得很沉闷,于是青龙干脆躺下睡觉,以等待风雪停止。   可是汀雪究竟是什么时候躺到自己身边的,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幸好周围没人,别人看到可就说不清了。”他庆幸的低声自语。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可怕的?他低头偷眼窥视汀雪沉睡的脸,发现好像换了一个人,上面写满了满足与幸福,嘴角弯弯的,泛出丝丝笑意。青龙惊奇的望着,觉得不可思议,这完全不是他最初印象中的汀雪,第一次与汀雪相见时的情景在他脑海中浮现……   ……   当王宫议事厅的大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伫立在大厅之中的人们将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如果不是那一头淡棕色的包脸短发,他们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冰雪雕凿成的人。   舞偷眼打量身旁的诺欧·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舞的目光,似乎原有的警惕性都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丧失了,款款而来的她吸引了他和所有人的目光,虽然他们身边并不缺少美丽的女子,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如她一样,散发出冷若冰霜的素美。   她的眼神有些像雪琪,同样的冷静、镇定、坚毅。但仔细比较,你会发现在薄薄的尖细双眉下面,一双不失秀美的眼睛里却透出了鹰隼一般的锐利眼神,令人对她望而却步。她的脸苍白的如同薄纸,令人以为她长期受到病痛折磨,但她行走如风的矫健步伐却又让人打消了念头。她的两只耳朵深埋于棕色短发之下,好像故意掩藏般不露分毫。一袭白色的丝质长袍上画着形态各异的元素符号,衬托出她高挑的身材,在场的女孩儿中除了舞之外,没有谁能与她并肩。她十分瘦弱,并不比樱丰满多少的身躯令人怀疑她根本是个精灵,但深棕色的短发却否定了这个怀疑。   她的手上戴着一双银色的丝织手套,这在魔法师们当中不太常见,大多数魔法师并不喜欢手套,公爵、聆月、樱乃至思儿都没有这样的习惯。手中的白色长柄法杖比她本人还要高出一个头,圆形的杖头形似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漩涡的两侧伸展出一对翅膀,左边翅膀形如天使的羽翼,右边翅膀则神似恶魔之翼。通常,魔法师的法杖形态都会有特殊的意义,内行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不过她的法杖却让大家猜不出其中的含义。   白色,满眼都是白色!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人看了不自觉的感到一丝寒意,而她却始终平静如水,尽管冷若冰霜,却没有人能够否认她的美丽,她会让人想起樱召唤的冰元素,但她却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却冷得令金碧辉煌的大厅都寒意刺骨。   “汀雪,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当她的名字从亨特尔公爵口中传入众人耳中,人们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像真的接触到了冰雪一样。也许,诺欧·黎和舞除外。   “是,师兄。”声音很清脆,如果换一个人你会觉得十分悦耳,不过她的口吻实在太冷淡,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愉快。“各位,我的名字叫汀雪……”她瞟了一眼史古奈勒·青龙和比利·温米尔脸上惊异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继续说:“我是公爵和聆月大祭司长的师妹,康斯坦丁·诺兰大师最小的弟子。”她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尤其是女孩们,她们的脸上表情各异,但很明显许多人不喜欢她,不过她们也从她的脸上看出,她并不在乎。   不过舞是个例外,她走上前亲热的用手轻抚着汀雪的肩膀,亲昵的笑道:“我们又见面了。”汀雪冷淡的望了她一眼,用法杖的杖柄轻轻的将她的手拨开,吐出一个字:“对。”舞并不介意她的轻慢,她依然微笑着说:“记得我上次说,不应该称你为女孩子了,不过后来我又发现,你还没到完全成熟的年龄,所以趁这次重逢,我想问一问你的年龄。”   “身为女人,你难道不知道,打听女子的年龄是不礼貌的吗?”汀雪冷然的望着她,看上去充满敌意,却又轻描淡写。“你说的没错,不过对我来说这个理由不存在。我想,你的年龄恐怕还没有我年龄的零头多。”舞笑盈盈的表情中,显露几分长辈式的傲慢。汀雪并不在意她的傲慢,她沉吟片刻,冷傲的点头道:“好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今年三十岁了。”舞满意的点头微笑,她回头笑着问诺欧·黎:“怎么样,还有疑问吗?”诺欧·黎移步上前,舞顺势让开。他走到汀雪的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眸,她毫不回避的望着他,等待他开口。   “上一次你对我说过,当我了解你的三个问题的答案后,就可以将它们还给你,我现在知道了一个,你可以兑现承诺吗?”她不动声色的点头,镇静的看着他。他举起自己的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怯懦,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的手贴近了她的脸,嘴唇在她的眉心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离开,双手放开她的面颊。   她依然平静的望着他,没有反应,似乎真的是一个雕塑。   “其余的两个答案,我还没有了解,但我会亲自去挖掘它们。”诺欧·黎诚恳的说。青龙和比利·温米尔开心而又惊奇的看着他们,开心的是他终于找到了分别二十年的她,惊奇的是首次见到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说出如此真挚的语言。   “黎哥哥,你没变。”   这无疑是让周围的人很惊讶的一个称呼,但是诺欧·黎却非常高兴,他抓住她的肩膀,开心的叫道:“汀雪,你认我了!”他是那样的兴奋,以至于人们都被他感染了——虽然他并不是她亲生的哥哥。青龙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他回头望了望身边的樱,她也在看着哥哥,笑的甜甜的。   “各位,我这次来,是为你们带来了挽救大陆的办法。”汀雪依然面无表情,似乎在场的人来上洋溢的微笑与她无关,她冷静的环视众人,吐出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惊异的表情在所有人的脸上浮现,诺欧·黎惊讶的问:“汀雪,是真的吗?你已经找到了办法?”汀雪的嘴角竟然浮现一丝笑意,她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吗?”诺欧·黎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伤害了她,以他对她那颗极度敏感的心灵的了解,那是完全可能的,他连忙歉意的说:“不,汀雪,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汀雪显然没有心思纠缠于此,她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我的老师,也就是康斯坦丁·诺兰大师给了我这个……”她从长袍里拿出了一个用丝带扎紧的羊皮卷轴,举到面前给众人看了一下,继续说:“现在坎特尔魔石已经只剩下了三块碎片,我们已经无法利用它了。唯一能够救我们的,只有……”她故意停了下来,望着师兄。   “那就只有……拉斐尔圣石了。”公爵的声音低沉,似乎缺乏信心。   “可是拉斐尔圣石所在的黎明神域我们根本没法进入,那里每五十年才会开启一次,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聆月不无沮丧的叹息一声。   镇定自若的汀雪扫了一眼两位面带忧色的师兄,自信满满的说:“所以,老师给了我这个。”她晃了晃手中的卷轴说:“这是上古卷轴,里面记录着上古魔法‘时空之门’,黎明神域最后一次开启是在十五年以前,所以我们要回去。我计算过日期,我们应该在后天上午九点钟到达黎明神域,并启动时空之门,神域的入口是固定出现在东边的,九点过五分,大门就会开启,到十五分会关闭,我们必须赶在关闭之前进去,否则我们将失去最后的机会,因为上古卷轴是不能连续使用的。”   “可是……”青龙的声音使得汀雪的目光移了过来,但是却没有正面的接触,而是略显仓皇的避开了,这让青龙感觉很奇怪。但他没有在意,继续问:“可是神域的大门关闭后我们要怎么回来呢?”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她却并不看他,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女子的矜持或者羞涩,他对她的回避态度倍感诧异。   “这不用担心,上古卷轴会将完成使命的人传送回来。”她的目光依然游移着,这忽然让青龙想起了从象牙塔离开时,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从她脸上看到的冰冷眼神,他早已认出她就是自己带着昕儿离开象牙塔时遇到过的白衣女子。   她继续说:“当我们要去的时候,我们要将自己的名字签在卷轴上,这样当我们当中的某个人完成了使命,他就会被传送回来。”   “等等,什么叫某个人完成了使命?难道我们还要分开行动吗?”比利·温米尔不解的插话问。汀雪毫不回避的望着他,一字一顿的反问:“那倒不是,只是,你能保证中途不会有人倒下吗?”她的话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她本人依然冷漠的注视着他们,好像他们的表情不是她造成的。   “温米尔阁下,”汀雪气定神闲的向他下达安排,“请你准备飞龙,明天黄昏时分我们要准时出发。”比利·温米尔答应一声,心里暗暗惊奇,除了舞,他还从来没有被第二个女子指挥过。   “二位师兄,麻烦你们做好一切准备,要给大家准备好足够的给养……”她顿了一下,把后面几个字咬的很重:“尤其是金币。”公爵和聆月看看彼此,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师妹倍感惊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顺从的答应了。   “至于其他的人,好好休息,养足体力和精神是最重要的。战斗人员要注意检查武器和衣甲,及时的维修和更换,如果回到过去才想起来,只怕要来不及了。”她深具大将风度的指挥,让年长的舞和莫妮卡也感到无比惊讶,那已经完全超出她的年龄了。   “好了,就到这里吧。”她的嘴角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浅笑,轻轻的挽住诺欧·黎的手臂,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亲昵语气说:“黎哥哥,带我去参观一下王宫吧,趁着大家准备的功夫。”诺欧·黎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还是他当年那个柔弱无助的汀雪吗?她甚至比他都要成熟从容,让他刮目相看。   他有些为难的看看公爵,公爵点点头表示支持,两人于是挽着手臂走出了议事厅,留下一群还略带迷茫的人们。   ……   “哥哥……”   青龙从思绪中走出来,低头看看汀雪,她睡的很香甜,嘴里还咕哝着,这让青龙想到了樱。回来以后的第二天早晨,青龙路过樱的寝室,去叫她起床。门没有锁,他走到妹妹的床边,她还沉沉的睡着,青龙盯着她甜美的表情,正要叫她,忽然听到她哼哼了一声:“哥哥,姐姐,你们觉得白色礼服好看呢?还是粉色礼服好看?”青龙开始没有明白,可是看到妹妹脸上幸福的表情,渐渐读懂了她的梦境。那一瞬间,他心里可谓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他没有叫醒樱,没有打扰她的美丽梦幻,悄悄的离开了。   “看来女孩子都是一样的。”青龙微笑着自语道:“她一定梦见黎了。”他的心里忽然忆起了一个名字:元素使。   汀雪来到王宫的第二天上午,青龙意外的在王宫广场上见遇到了她和诺欧·黎,他们两个正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看上去如此温馨。他本不想打扰他们,可是诺欧·黎却叫住了他。“青龙,干嘛见了我躲躲闪闪的?”诺欧·黎微笑着说,自从与汀雪重逢后,愉快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常驻下来,令原本沉静深沉的他也开朗了许多。青龙走上前,与汀雪打了个招呼,汀雪不冷不热的回应一声。青龙也不在意,对诺欧·黎说:“没什么,看你们说话,怕打扰你们而已。”诺欧·黎笑呵呵的回答:“有什么,我们俩才不怕这些,没什么不能让人听的。”他回头问汀雪:“对吧?”她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虽然如此,我也别在这里碍事了,我还是先走了。”青龙微笑着扫了一眼汀雪冷淡的表情,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汀雪姑娘,问完我再走。”汀雪不置可否的看着他,听到他说:“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我想知道,是我妹妹樱想知道。像她这样的年轻魔法师,都有很强的好奇心,昨天她见到汀雪姑娘之后,听说你是诺兰大师的弟子,就想知道你都擅长什么魔法,也就是说,你是什么类型的魔法师。”青龙的话也激起了诺欧·黎的好奇心,他也满怀期望的问汀雪:“对啊,我都忘了问,汀雪,你跟诺兰大师都学什么?”   “你们真的想知道吗?”汀雪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似乎她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   两人连连点头。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吧,不过这里不合适,有没有一个人少而又空旷的地方?”汀雪扫了一眼周围步伐整齐的皇家卫兵和匆匆忙忙的仆从,眼神中分明在说这里不合适。“去训练场吧,士兵们要午前才会过去训练。”青龙的建议得到两人赞同,三人一起前往训练场。   当他们来到王宫城堡东侧的训练场时,这里除了几个守卫的士兵外果然空无一人,三人信步走到场地中心停下来。汀雪环顾绿草茵茵天高地广的训练场,向青龙和诺欧·黎点点图,离开两人几步,忽然转身说:“对了,我忘了拿法杖,没有法杖我没法施法。”诺欧·黎自告奋勇:“我去给你拿。”在得到汀雪同意后,他转身疾步如飞的消失在训练场的尽头。   训练场中只剩下了青龙和汀雪,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看得出都有些局促,不时望向训练场的入口,希望诺欧·黎尽快赶回来,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可是中间的距离毕竟不算近,诺欧·黎不可能太快回来,最后青龙开口了:“你能不能先大概介绍一下你擅长的魔法类型,是与公爵一样的元素魔法师,还是其他什么?比如,召唤师?”   汀雪犹豫片刻,语气生硬的答道:“我们不是一般的召唤师,我们是元素使。”   “元素使?”青龙皱起了眉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称谓。汀雪看出了他的疑惑,但她并没有试图去解开他的疑惑,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望着训练场的尽头。不久,她看到一个黑点快速的奔跑过来,一转眼,诺欧·黎到了近前,将白色的长柄法杖交给她。   “那我开始了。”汀雪闭目垂首,左手轻按胸口,右手用法杖缓缓的指向面前的空地,杖头在空气中缓缓的划过,伴随着她的吟唱,地面上渐渐出现了六个形态颜色各异的魔法阵。   为首的褐色魔法阵当中,黑褐色的土石迅速聚拢成一个大约有两米高的魁梧巨石元素,它与一般的土元素不同,身体的外围包裹着一层坚硬的大理石外壳,仿佛是一个穿着重铠的骑士,手中的大理石长矛和巨盾也证实了这一点。   第二个红色的魔法阵当中火花飞溅,一团红色的火焰跳了出来,幻化成一个强壮的烈火元素,但是如同前一个一样,它也比一般的火元素更高大,也更强壮,周身的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让人丝毫不敢靠近,而他的双手还分别握着一把长长的火焰刀。   第三个金色的魔法阵发出一声爆炸声,好像一声晴天霹雳,引得卫兵们都不禁看过来。一个金色的雷元素跃然而出,金光闪闪的长袍和手中雷电形状的魔法剑让人绝对不会看不出它是一个魔法元素,一般的雷元素和它比起来简直寒酸,它就像雷元素的国王一般高贵。   不要以为这三个元素令人惊叹,后面的三个元素才让两人大吃一惊,因为它们是精灵所擅长的水元素、冰元素和风元素!   碧水元素从蓝色的第四个魔法阵里优雅的钻出来,掀起一朵浪花,同样优雅的站在地上,这的确令人惊讶,通常来说水元素是不能离开水的。它的美貌似乎更加出众了,妩媚的脸庞、飘逸的长发加上身上“穿着”的深蓝色长裙让它看上去如此迷人,手中的蓝色水晶球同样说明了它魔法元素的身份。   白色魔法阵中的冰晶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寒冰元素,青龙感觉她的身材比妹妹召唤出的更加窈窕,冷静的眉宇间更添英武与纯美,他忍不住拿它和汀雪对比了一下,发现主人和使魔竟然不分上下。他注意到,冰元素的手中多了一把冰雪制成的弩,可以同时搭上五支冰箭,冰箭的尖端闪烁着阵阵寒光。   最后一个透明魔法阵当中刮起一阵旋风,随着风渐渐止息,疾风元素眨着灵动的眼睛从魔法阵中飘然而出,你不太容易看清它,因为它几乎是透明的,它就是空气的化身,每一个眼神和神情都透出空气和风的轻灵和机动。和冰元素一样,它也扎着长长的马尾辫,看起来机警干练。它的双手各反手持一把短剑,当然,它们也是空气的化身。   “现在,你们明白‘元素使’是什么了么?”汀雪回头望着两人问。他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准确的说,元素使就是能够运用目前大陆上已有的所有元素魔法,专门召唤、操控、使用各种元素人的魔法师,元素使也是大陆上唯一能够同时召唤所有高级元素人的魔法师。相比精灵和人类的召唤师,我们没有任何攻击性法术,也没有任何的格斗能力,我们的生命和使魔联系在一起,当我们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使魔,就是这样。”汀雪好像师父教徒弟一样对两个人说。两人似懂非懂的望着她和元素们点点头。但是青龙又提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大陆上很少听到关于元素使的消息?是不是一般人很难掌握元素使的魔力?”   汀雪似乎不太高兴,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一声,略显不悦的轻声说:“这个问题,我建议你去问聆月师兄。”说完她一挥手,使魔们瞬间全部消失了。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说完不等两个人告别,自己快步离开了。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青龙忐忑的问诺欧·黎,后者望着汀雪纵步离去的背影,耸耸肩回答:“我怎么知道,不过看样子是的。”   ……   “元素使……”青龙咀嚼着这个称谓,想起他询问聆月的时候聆月脸上惊讶的表情,随后这种状况反了过来,当聆月将元素使的渊源介绍给他的时候,极度的震惊令他目瞪口呆,脸色惨白,以至于聆月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他试探性的询问青龙为什么问起元素使,但青龙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只是烙印般的将这个词深深地烙在心里。   他低头再次凝视汀雪,她依然未醒,青龙的心开始忐忑,又或者说是激动,他凝望着汀雪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的心里有一种冲动,想要褪去她的外衣,看一眼,就一眼。   他不敢那样做,他害怕自己没有得到想要的,反而造成不可挽回的误会。   他发出一声惆怅的轻叹,回头望着洞外的雪,它们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 第三十八章 陷落贼船的玉叶   比利·温米尔坐在旅店的客房里,静静的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它们无疑很古怪,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他和月莹以及大家一起按照汀雪的指引,乘坐飞龙到达了黎明神域东边的入口。汀雪事先让他们每个人将自己的名字签写在卷轴的背面,并且再一次告诉他们,如果某个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就会被送回海音斯特姆的王宫,同时他的名字就会从卷轴上消失。这让大家感到很不安。毕竟在此之前,虽然大家知道很危险,却都相信能够化解,可是汀雪的一再提起却似乎是下了死亡的判决。   汀雪打开卷轴,与公爵、聆月、樱和莫妮卡按照五角星的方位面向中心站立,将咒语默记心中,然后根据汀雪的指示一齐吟唱,伴随着不同音色不同语调的吟唱回荡在黎明神域,上古卷轴脱离了汀雪的手,在五人围拢的圆心化作一个椭圆魔法门,众人好奇的向这个一人多高、混杂着蓝色、黑色、灰色和褐色能量气息的椭圆环里张望,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们该进去了。”汀雪毫不迟疑的说。她看看天空,天上的云彩一动不动的趴着,太阳也好像是某个有名的画家用颜料画上去的。从她满意的点点图,对众人说:“很好,时空之门开启的同时,当前的时间会暂时停止,除了登记在卷轴上的人以外,其他一切生命都会静止,失去行动和思考的能力。虽然时间暂停不能维持很久,只有十天,但已经给我们赢得了成功的机会。”   “我想五天就已经够了。”诺欧·黎信心十足的微笑插嘴。汀雪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摇摇头。面对许多诧异的目光,她解释道:“黎明神域不同于黄昏神域,黄昏神域是由不死生物守卫的,而黎明神域则是由女神施加的魔咒守卫的,里面共有三个大厅,分别是信任的大厅、奉献的大厅和绝爱的大厅。除了最后一个大厅有八翼大天使长带领一群天使守卫之外,前面的大厅都必须经过考验才能通过。”她沉吟了一下,说了一句让人们心里凉了半截的话:“我们这些人有一半能够通过第一个大厅,就很不错了。”   没人说话,大家心里都在打鼓,有些将信将疑。   “不愿参加的请现在离开。”汀雪毫不犹豫的扔下这句话,旁若无人的移步走进了时空之门,立刻消失了。   “汀雪!”诺欧·黎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没人退缩,早在他们离开海音斯特姆的时候,便已经下定了生死与共的决心,包括思儿姐妹都坚持随同而来——毕竟如果失败,整个大陆都将玉石俱焚,无人可以幸免。后面的人都握住最亲最爱的人的手,井井有条的依次跟上。于是,他们都回到了十五年前,暴君蒙德雷克五世统治的年代。   汀雪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到来,也并不关心是否有人退出,她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神庙,计算着入口出现的时间,那专注的神色令人钦佩。“来了。”随着汀雪的轻语,神庙平滑的石壁上出现了四条金色的光线,它们逐渐伸展开来,衔接在一起,只听“轰隆”一声,光消失了,一道石门映入众人的眼帘。   “我们进去吧。”汀雪一马当先走向石门,石门似乎很有灵性,感觉到汀雪的靠近,很自然的退入石壁,一个幽暗的入口出现了。汀雪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其他人依次跟上。这一次他们倒是不用担心光线的问题,狭窄的通道两旁的墙壁上,一支支燃烧了不知多少年的火炬放出昏暗的光,鬼知道当年的人们是用什么制造它们的。   虽然千百年不见天日,神庙里却丝毫没有潮湿憋闷的感觉,人们感到呼吸自然,精神甚至比外面更清醒,这让他们的心情更加放松,已经渐渐把汀雪的话淡忘了。当然,汀雪本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警惕,不苟言笑。   路的尽头出现一片空地,一座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众人面前,汀雪走上前,凝视着大门上面雕刻的古文字,沉默不语。公爵和聆月分别走到她的两侧,其他人也都围上来,纷纷注视着上面的字,虽然很多人并不能读懂它。   “上面说什么?”青龙好奇的询问公爵。公爵回身向大家解释:“上面说,这里是黎明神域的第一道关卡,将可能成为很多人生命旅途的终点,如果你不是勇敢者,请立刻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他望着众人脸上踌躇的表情,安慰他们:“别担心,我想我们大家齐心合力,应该没问题的。”   “齐心合力?”汀雪发出一声冷笑。按理说,她的态度是相当无礼的,不过公爵明白这是她的性格使然,无意和她计较,他和其他人听到她说:“这里是信任的大厅,只有彼此保持绝对信任才能活下来……”她下意识的顿了一下,似乎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神态。   “信任?”青龙满不在乎的笑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从生死线上互相搀扶着走出来的,我们之间会不信任对方?简直是笑话!”他大步走到门前,看着一左一右两扇门上分别有两个手形的凹槽,他将右手按紧其中一个凹槽,回头满怀信心的笑问:“谁敢和我一起见证我们彼此的信任?”   “我来。”公爵微笑着走上前,将自己的用手按入了凹槽当中,众人期待的望着大门,等待它打开的那一刻,可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大门毫无动静,两人的脸上不免闪过一丝尴尬。   “怎么会这样?”公爵与青龙面面相觑,讶然自语。   “我来试试。”比利·温米尔走到公爵身旁,代替公爵将自己的手按了进去,同样毫无作用,诺欧·黎也上前试了一下,依然无效。公爵和聆月上前配合试图开启大门,可是大门好像故意为难他们,就是不理会,疑云顿时笼罩了人群,他们疑虑重重的打量着彼此。   “汀雪,究竟是怎么回事?”公爵大惑不解的问。汀雪嘴角放出一缕冷笑,她瞟了一眼青龙说:“你们以为,这样就叫信任吗?不要把友情和互相关怀当作信任,友情可以持续数百年而不衰亡,信任却只在转瞬间诞生和灭亡,你们之间并没有达到完全的信任,最纯粹的信任,往往不属于最深厚的友情。”众人咀嚼着她的话,却摸不着头绪。汀雪见状诡异的一笑,目光如箭一般射向人群中的昕儿和莫妮卡,昕儿有些害怕的把身体往姐姐和莫妮卡后面缩了缩,莫妮卡则报以不卑不亢的眼神。   “不如,请昕儿姑娘和莫妮卡小姐来试试看。”汀雪不急不缓的说。   所有人都很惊讶,虽然表面上没人说什么,但暗地里谁都知道,这对跟在青龙身边的“姐妹”无疑是一对情敌,尽管人们没看到过她们有任何的矛盾,可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相信她们之间会有什么信任可言,能够不仇视对方,就已经是心胸宽广了。他们相信汀雪对此心知肚明,之所以专门指派她们两个,未免有戏弄人的意味。尽管如此,并没人出面制止,因为这虽然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但秘密没有公开,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们,看她们如何抉择。   “没问题。”莫妮卡抓起昕儿的手,牵着她走向大门。昕儿忐忑不安的看着莫妮卡,她觉得,刚才的几个男人都是多年的莫逆之交,竟然都不能成功,自己和莫妮卡之间,真的能有汀雪所说的信任吗?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把握。   心里想着,两人已到门前,莫妮卡把她拉到面前,和蔼的微笑着凝视她不安的小脸儿,在她耳畔柔声耳语:“昕儿,你记不记得,我在龙洞里跟你说过的话?”莫妮卡的问话让飞龙洞穴中的情景瞬间浮现在昕儿的脑海,虽然她不明白莫妮卡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想着它,我们来试试看,好吗?”   昕儿点头,她和莫妮卡将手分别按如凹槽,大门似乎是故意戏弄她们,纹丝不动。就在众人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莫妮卡和昕儿不约而同的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向对方,并紧紧的握住,低垂双目,在一片惊叹声中,大门发出“隆隆”的声音向两边倒退,信任的大厅出现在人们面前。   “真是不可思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公爵惊喜交加的问两人,一旁的青龙扫了一眼姐妹俩脸上欢欣鼓舞的表情,幽幽的咕哝一句:“她俩一贯齐心,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她们联手对付我。”他的话顿时把大家逗乐了,青龙脸上微笑,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我们进去吧。”   依然是汀雪打头,其他人紧随其后。正方形的大厅中间,一张圆形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个直径五六十公分的大水晶球,水晶球前的桌面上雕刻着一些文字:请所有人将自己的手按在水晶球上,你们将被分组送往不同的地方,你们会经历不同的事情,而你们的选择也将决定你们最终能否回到这里。祝你们好运。   “我们要分头行动吗?”聆月回头看了一眼思儿姐妹,担忧的问汀雪:“我们会被怎样分组?可以自由选择吗?”汀雪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如何分组,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不论最后怎样分,都只能接受,并且努力地去克服困难,这就像命运,有时候我们难以把握。”她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都沉甸甸。   尽管如此,如同汀雪所言,他们必须接受这种安排,既然来到这里,就不能退缩。   当所有人的手都按在水晶球光滑冰冷的表面,水晶球开始发光,光芒在球体中缓缓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形成了一个光之漩涡,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当他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比利·温米尔和月莹,就这样来到了十五年前的人类王都——海音斯特姆。   轻快的敲门声打断了比利·温米尔的思绪,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月莹笑嘻嘻的站在门口跟他打招呼:“早上好!”比利·温米尔被她笑容可掬的表情逗的笑起来,也同样温文尔雅的问候她:“早上好,亲爱的小公主。”月莹对他言词中的挑逗故作不知,若无其事的说:“我们去吃早餐吧,吃完以后,我们往黎明神域方向走。”比利·温米尔点头同意。由于根本不知道考验的内容,也不知道其他人的位置,他们只能向神域的方向走,希望能够在那里和大家会合。   两个人踩着旅店“吱吱呀呀”的木质楼梯下到一楼餐厅,老板迎上来,殷勤的询问他们吃点什么,比利·温米尔随意的点了一些食物,掏出两个银币交给老板,老板爽快的应承下来,转身去布置早饭去了。   “看来汀雪说得没错,带足够的金钱出来果然很重要。”比利·温米尔笑着对坐下来的月莹说。月莹笑盈盈的模仿他的口吻说:“嗯,汀雪姑娘很不错。”比利·温米尔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忽然注意到月莹意味深长的目光,瞬间领悟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连忙纠正:“不对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月莹故作不知,用手托着腮望着天花板,嘴角流露出一丝隐秘的浅笑,问:“哪个意思啊?”比利·温米尔见她装傻,知道她没有当真,松了一口气,刚要说几句逗乐的话,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喧闹声,两人向外看去,只见人们扶老携幼匆匆忙忙的穿过门外的街道,不知道拥向什么地方。   “出什么事了?”月莹不解的自语着。比利·温米尔摇摇头,微微一笑:“也许是什么节日吧?我们快吃饭,吃完了也去看看!”月莹高兴地点点头,两人狼吞咽的把早饭干掉,手挽手挤进了人群。两人在人海中随波逐流,被人潮一路推挤,比利·温米尔紧紧抓着月莹的手,丝毫也不肯放松一点儿,生怕两人被人潮挤散了。   “请问一下,你们这是要去哪呀?”比利·温米尔拉住身边一个急匆匆的男子问,对方诧异的打量了他一下他,忽然笑了,说:“你是外乡人吧?今天是公主归来的日子,我们去码头迎接公主呢!”说完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呵呵,原来是这样。”比利·温米尔恍然大悟,他低头对月莹笑道:“我们还去看吗?小公主?”月莹见他调侃自己,故作生气的扭头嘟囔着:“想去就去呗,本公主没有不让你去看别的公主!”   “生气啦?”比利·温米尔推了推月莹,月莹撅起小嘴哼了一声:“没有!”比利·温米尔心里暗笑,表面上却顺从的讨好她说:“好了,不去就不去嘛,我也就是说说嘛!走,小公主,我们回去!”说着拉起月莹的手就走。   月莹原本是和他闹着玩,见他要回去自然不干,正要制止他,忽听不知哪里喊了一声:“不好啦,海盗船来啦!”两人吃了一惊,周边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紧接着又有人喊了一声:“公主的船被海盗劫持了!”两人顿感事情不妙,急忙迎着倒退的人流奔向码头。   城外的码头上一片混乱,卫兵们正在向船上发起冲锋,而海盗们则依靠居高临下的有利优势一次次击退士兵的冲击。比利·温米尔和月莹看到,除了停靠在码头旁的这艘华丽的大船之外,不远处还停着一艘大船,船的主桅上飘扬着黑色的骷髅海盗旗,而两船之间还有不少的小船在来来往往,显然是在搬运大船上的贵重物品。   “月莹,我们要不要帮忙?”比利·温米尔一边凝视着海盗和士兵的战斗,一边问。月莹想了想,说:“海盗们抢走的是蒙德雷克五世的财宝,那都是些不义之财,就算抢走也没什么,我们干嘛要帮他?”比利·温米尔赞同的点点头,两人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并不出手。   “公主!”两人看到一个衣着考究的老人站在岸边焦急的呼唤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就在此时,老人看到了他们,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把抓住比利·温米尔的手臂,他鲁莽的举动把两人吓了一跳。   “老人家,你要干什么?”比利·温米尔莫名其妙的问。只见老人慌慌张张的说:“温米尔阁下,您快去救公主呀!她被海盗劫走了!”比利·温米尔并未在意他的话,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老人愣了半晌,顾不得回答他,又苦苦的催促:“阁下,您不要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公主殿下真的被抓走了!”   “公主殿下?”比利·温米尔调侃的望了月莹一眼,笑道:“我倒是真的认识一位公主殿下,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位?”老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愠怒,他严肃的说:“阁下,您该不是打算见死不救吧?她可是您的爱人,莉蒂丝公主殿下呀!”比利·温米尔瞬间如同被闪电当头击中一般,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口齿不清的问:“你说什么?”不等对方回答,他拔腿冲向码头,老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后面。   “比利!”月莹惊异的在后面叫道。比利·温米尔脚步一停,略一犹豫,回头道:“月莹,你先回去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跳上一条小船,独力划桨向已经驶远的海盗船追去。   “比利……”月莹追到岸边,呆呆的注视着比利·温米尔的小船消失在海面上,脚边还残留着大战后留下的一滩血迹。   海盗船上。   莉蒂丝公主和她的贴身侍女朵丽丝瑟缩在船舱底部一个存放宝物的小舱室一角,虽然没有捆绑,却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根本没有能力逃走。在她们不远处,两个海盗正在一张破桌子前清点此次劫掠而来的财物。   “哈,看到没有,这箱子里全都是宝贝呀!”一个头上包着红色头巾的海盗从珠宝箱里抓起几串漂亮的珍珠项链对同伴笑道。对方扭头望了一眼,不屑一顾的冷笑:“这算什么宝贝!”他睨了一眼莉蒂丝和朵丽丝,笑眯眯的向同伴指了指她们:“这才是宝贝呢!”红头巾海盗瞟了一眼两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孩,撇撇嘴说:“那有什么用,头都交代过了,谁也不准动,就算能动,也轮不到我!”他抓起几枚钻石戒指,看看四下无人,揣进怀里,狡黠的对同伴笑道:“嘿嘿,还是这个实惠!”   “你小子,永远都没大出息!”同伴嘲弄的笑着摇了摇头。他转身走到莉蒂丝身边,指着战抖不已的她问红头巾海盗:“你可知道,她能换多少钱?”红头巾海盗愣了一下,扔下手里的珠宝,转身走到她们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莉蒂丝,莉蒂丝低头躲避着海盗的目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是个美人,能卖不少!”撂下这个结论,红头巾海盗转身走回桌旁,从华贵的首饰箱里抓起一对金手镯,回头对同伴晃晃,得意的笑道:“但是只怕还赶不上这几件东西!”   “你就知道贪小便宜!”同伴走上前一把夺下手镯扔回箱子里,问:“你知道她是谁?”海盗一脸不屑的说:“当然知道,不就是公主吗?”同伴点点头,继续启发他:“不错,还知道点事,那我再问你,我们要是把这个公主卖给她父亲,能卖多少钱?”   莉蒂丝吃惊的抬头望着两个海盗,但一碰到对方的目光立刻吓得缩了回来。红头巾海盗盯着莉蒂丝看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手,把两个女孩连同他的海盗同伙全都吓了一跳,他一惊一乍的叫道:“我明白啦,头儿是要用这小娘儿们讹诈她爹伊恩狄斯那个老混蛋,他女儿在咱们手上,咱要多少,他就得给多少,这就是强买强卖嘛!”同伴嘿嘿一笑,在红头巾海盗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道:“你小子还不算笨嘛!我告诉你,到时候拿回来的钱比你看到的这些十倍也不止呀!”两个海盗哈哈大笑起来,而莉蒂丝和朵丽丝却在他们的笑声中惊恐不已。   “哎呀,”红头巾海盗走到莉蒂丝面前半跪下来盯着她,笑嘻嘻的说:“好一个公主呀,你说说,同样是女人,你怎么就比别人值钱呢?”他的笑容开始凝固,目光变得异常凶狠,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女人凭什么就比别人值钱?”他抓住莉蒂丝的衣领把她拉到面前,莉蒂丝下意识的抓住海盗的手腕微弱的挣扎着,被拉紧的衣领让她喘不过气来。“我妹妹也和你差不多大呀,她为什么命就那么苦?她长得也不比你差呀,她要是有你这身衣服……”他另一只手抓起莉蒂丝的手腕,“她比你还漂亮呢!可是呢?她死啦,死啦,活活的饿死啦!”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对着莉蒂丝怒吼:“凭什么你就可以锦衣玉食,保养得细皮嫩肉的?她就要受尽欺侮,从来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呀!”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重重的将莉蒂丝摔在墙角的旧箱子上,起身转向一旁泪流满面。   他的同伴在一旁看着,面色阴沉冷峻。   “先生,您、您别太难过了……”尽管海盗重重的一摔令莉蒂丝浑身剧痛,头晕目眩且惊恐万分,但海盗的话和他痛哭的样子仍不禁让她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害怕,轻声细语的试图安慰他。可是话音未落,红头巾海盗猛地回过头来,两只布满血丝的红眼睛杀气十足的瞪着她,上面的泪痕还不曾干涸。他凶神恶煞般的脸把莉蒂丝惊得魂飞魄散,她惊恐的将身体缩回角落,不经意间,一件亮闪闪的东西从她的衣领里滑落出来,一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莉蒂丝吃了一惊,急忙用双手捂住它,惶恐的低下头去。   “那是什么?拿出来!”红头巾海盗指着她厉声呵斥。莉蒂丝一边摇头一边哀求:“不要……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手却将它捂得更紧。另一个海盗站在同伴的身后,阴郁的威胁她:“公主殿下,你还是交出来吧,我们头儿不让我们伤害你,我们兄弟也不想为难你,你也应该明事理,回去以后什么值钱的东西得不到?可别犯糊涂,要钱不要命!”最后的这句话,语气中的凶狠溢于言表。   “它……真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莉蒂丝泪流满面的连声哭求:“它对你们不会有用的,但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求你们不要夺走它!”话音未落,红头巾海盗早已听得厌烦,他粗暴的掰开莉蒂丝的双手,一把抓起那个东西,顿时两眼放光惊叫起来:“哇,快看,是个金十字项链!一定是纯金的,这可是意外之财!”说着用力向外扯,莉蒂丝抓着吊坠的链子一个劲的哭求着,却毫无作用,纯金打造的项链将她粉嫩的颈部勒出了一道红色的印迹。   就在此时,舱门忽然打开,一个人猛扑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面前,猛烈的一拳把红头巾海盗打的满面流血,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另一个海盗大惊失色,拔出腰间的弯刀劈向来人,不料那人临危不乱,轻舒右脚将圆桌踢向门口堵住大门,弯腰俯身迎向劈头而来的锋利刀刃,欺近身前右腿一个回旋踢正中海盗膝盖,后者惨叫一声丢掉弯刀倒在地上,那人早已翻身而起,一脚踩住扑倒在地的海盗,右手的标枪狠狠的刺向他的后心,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温米尔!”   比利·温米尔握住标枪的手停住了,他回头深情的凝望着角落里惊喜而又焦急的莉蒂丝,眼角感到了一丝湿润,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她动情的呼唤了,他一度以为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耳闻,但它却真真实实的再一次回响在他耳畔。   “温米尔,你真的是温米尔,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好像老了十几岁,我都不敢认你了!”莉蒂丝又惊又喜的望着他,比利·温米尔忽然明白了,她是将自己当成了十五年前在卡耶斯手下的他,他有点沮丧,她毕竟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属于从前的那个温米尔,而自己,却是未来时了。   “温米尔,别杀他们,他们都是贫苦人,他们都有难处,别杀他们。”   比利·温米尔望着莉蒂丝单纯的表情,心里觉得无比亲切,她还是她呀,他又暗暗的嘲笑自己,她当然还是她呀,一样的单纯,一样的善良,应该还是一样的偶尔会耍点公主的小脾气吧?只不过,她耍脾气的对象,已经不是他了。   “你没事吧……莉蒂丝。”他终于说出了那个曾经让他悲痛欲绝的名字,虽然他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淡忘了,可是当她再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感到心的撕裂,这个正用温柔目光注视着他的女孩,早已成为他心中不可愈合的伤口。   “我没事,只是……”她摸了摸被勒疼的脖子,露出一丝宽容的微笑:“有点痛,但是不要紧,你可别怪他们。”他忍不住笑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特别的快乐,特别的纯美,令人心醉,回味无穷。当然,也令人心碎。   “站起来!”他用标枪指着瑟瑟发抖的海盗,厉声命令。海盗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早已没有了个刚才的飞扬跋扈,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贴着墙站着。比利·温米尔用枪指着他说:“转过身去。”那人乖乖的照做,比利·温米尔枪交左手,右手如刀般在他的后颈上一劈,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啊?温米尔,我说过不准你伤害他们的!”莉蒂丝惊叫起来,比利·温米尔伸出一根手指道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莉蒂丝急忙用小手捂住小嘴,偷偷的朝门外看看,没人,稍稍松了口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偷偷望了望比利·温米尔。   “他们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而且恐怕要睡一段时间。”他上前扶起莉蒂丝,又去搀扶侍女朵丽丝,朵丽丝一边推辞一边想要自己站起来,可是两腿酸软不听使唤,最后被比利·温米尔从地上抱起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却早已羞得面红耳赤。   “你们俩手拉着手,莉蒂丝你抓好我,你们跟着我千万别出声,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叫,明白吗?”比利·温米尔朝门外望了一眼,见四处无人,叮嘱了两个女孩几句,拉着她们悄悄地溜出了船舱。   没走多远,迎面走来一个海盗,比利·温米尔不等对方反应,掷出标枪,枪尖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洒了一地,两个女孩惊得几乎叫出来,却因为想到比利·温米尔的叮嘱,以手掩口才没有惊动更多的海盗,却早已经吓得两腿发抖。   “别怕。”比利·温米尔拉着她们上前从尸体上拔出标枪,继续前进,两个女孩小心翼翼的、几乎是闭着双眼绕过了海盗的尸体,生怕看到那骇人的惨状。   路过一个船舱的门口,比利·温米尔忽然听到里面有脚步声正在接近,他立刻停步并向两人做个手势,背贴墙壁,反手握枪横在胸前,枪尖直指房门的方向,等待着房门开启。就在海盗拉开房门的一霎那,比利·温米尔反手一枪刺穿他的腹部,顺势松开莉蒂丝,双手紧握枪杆顶着海盗进了房间,里面顿时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搏斗声。不久,比利·温米尔握着连枪杆都染满鲜血的标枪走了出来,身上的银灰色皮甲已经被大片大片的血迹染得一片通红。   “温米尔……”莉蒂丝惊恐的指了指他身上的血,比利·温米尔笑着摇摇头,伸手想要安慰一下她,然而她一看到他沾满鲜血的手立刻不由自主的向后退,脸上恐惧的神色仿佛他是一个刽子手,而她是他的囚犯。他望着她,无奈的笑笑,索性脱下左手手套一扔,抓起她的手转身前进。   三人一路偷偷摸摸来到了船舱甲板的出口,比利·温米尔暗自庆幸没有惊动更多的海盗,只要打开这道门,他们就能到达甲板,然后只要从他悄悄上来的地方逃到被他和大船连在一起的小船上,他们就彻底脱险了。   但是,这一步却不好走。   甲板上通常有很多的海盗来来往往,在他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就颇费了一番周折,躲过了无数的耳目这才潜入进来,现在要带着莉蒂丝和朵丽丝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躲开他们,谈何容易。   “我先上去看看,你们在这稍等,如果有坏人就大声叫。”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分明已经下定了拼死一战的决心,而两个女孩却对此一无所知,懵懂的点点头。比利·温米尔将木板推开一点缝,看看没人,一闪而出,将门板轻轻合上。   他看了看周围,静静地,不仅没有一个人,连一只海鸟都没有,海风轻轻吹来一股淡淡的咸味,在甲板上渲染出一片忧郁的氛围,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他一边寻找掩体隐蔽自己的行踪一边前进,周围静的出奇,只有海浪还在不知疲倦的拍打着船身,发出阵阵涛声。   “奇怪,怎么会这样?”他越发的不安起来,返身快步奔向船舱,只听一声笑:“好一个救美的英雄,我等你多时了!”寒光一闪,比利·温米尔举枪架住,对方攻势凌厉,连劈几刀,直砍得火星飞溅,叮当声不绝于耳。   “呀!”比利·温米尔大喝一声,标枪猛击对手的刀刃,那轻薄的弯刀毕竟抵挡不住标枪沉重的打击,连人带刀向后退开,比利·温米尔紧跟上去,一枪刺出,对方却不躲不避,手握弯刀奸笑着问:“杀了我,她们俩怎么办?”只见两个海盗押着莉蒂丝和朵丽丝从后面走出来,同时黑压压的一群海盗将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比利·温米尔环顾四周气势汹汹的海盗们,当他的目光瞟过面前海盗船长的脸时,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意。 第三十九章 费夫提恩先生   “弗兰西斯船长。”   海盗船长一愣,惊诧万分的脱口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的经历。”比利·温米尔气定神闲的傲然环顾船首甲板上围的水泄不通的海盗们,丝毫没有把这些如狼似虎的壮汉放在眼里。   “哦?”海盗船长更加惊奇了,他一脸警惕的打量着对方说:“你知道我的名字这没什么,很可能是从哪里听来的,但你说你知道我的经历,那我倒要问问你,你都知道什么?”   “好,那我就跟你说说。”比利·温米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冽的海风,如数家珍的说:“弗兰西斯男爵……”他颇有些调侃的望了他一眼,船长的脸色变的有些阴郁,“曾经是蒙德雷克五世的近卫骑兵队长,你父亲很年轻便受封骑士,为国征战多年,在军中颇有威信。你有一个妹妹,她……”他迟疑了一下,“她若活着,应当也是风华正茂,正值妙龄,只是……”他沉吟着,没有再说下去。   “你到底是谁?”弗兰西斯船长盯着比利·温米尔,把他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却依然认不出他的身份。   “你不认识我,但以后我们会认识的。”比利·温米尔脑海中回忆着几年前琼云海边的一个海贼洞窟中与弗兰西斯彻夜攀谈的时光,嘴角悬起一丝微笑。“你不会伤害公主的,那么也不要让她受惊吓,放了她吧。”弗兰西斯闻言回头望了望莉蒂丝,她正殷切的注视着他们,她所在的位置听不到他们说话,海盗们的阵势将她吓坏了,生怕他们会一拥而上将比利·温米尔砍成肉泥。   “你既然知道这些,那你知道我妹妹是为什么死的吗?你又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做海盗吗?”他凝视着比利·温米尔,面色严峻。比利·温米尔看了一眼莉蒂丝,似乎在犹豫,怕她会听到。弗兰西斯见状向手下挥挥手,两个海盗转身将两个忧心忡忡的女孩押走了。   莉蒂丝的背影刚刚消失在比利·温米尔的视线中,他的脸上便流露出明显的恨意,这让船长感到有些惊奇,也让他莫名的感到这个人值得他信任。“你妹妹的死,是因为蒙德雷克五世的儿子卡耶斯,他看中了她,并且逼迫你父亲将她嫁给他。你父亲对卡耶斯的所作所为看不惯,拒绝了他的要求。卡耶斯并不死心,转而求其父蒙德雷克五世下令逼婚,你父亲情知逃不过,意欲带领全家逃走,不想消息走漏,全家人只有你逃了出来,你妹妹为免受辱,自杀身亡,其他人都被蒙德雷克五世以抗命的罪名绞死。你……”他停了一下,望着弗兰西斯哽咽的表情,不忍再说下去。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但我承认,这就是我的过去。我被‘影子骑士’追杀,逃到海边,走投无路,是海盗们救了我,他们听说了我的身世后,敬重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推我做了首领。我这一次就是要报复那个魔鬼,我也要让他感受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他咬牙切齿的说。   “何必说的那么绝呢?”比利·温米尔笑着摇摇头,“你不会伤害莉蒂丝的。”船长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自信稍感惊讶。“你怎么知道?”他冷笑一声,晃了晃手里明晃晃的弯刀说:“我这把刀,杀人无数,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就算是公主又怎么样?如果有机会,我连她的父兄都敢杀,何况是她?”   “这都不重要。”比利·温米尔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对他手中的利刃感觉不到一丝威胁,“重点是,你忍心伤害曾经让你一见钟情的公主殿下吗?”弗兰西斯吃惊的望着比利·温米尔,仿佛见了鬼一般,满面惊恐、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比利·温米尔笑而不答,只是平静的说。   “什么交易?”船长定了定神,目光重新聚集在他脸上,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你既然不会伤害莉蒂丝,留着她自然也没用,你无非是为了向蒙德雷克五世雪恨,那就干脆讹他一笔钱,和兄弟们一起远走他乡,过你们的快活日子去,把公主给我带回去,岂不两全其美?”比利·温米尔微笑着说,他轻松的表情说明他断定船长会答应。   “一笔钱,难道就能换回我们全家,换回我父亲和妹妹的命吗?”弗兰西斯咬牙切齿的恨道。比利·温米尔不理会他的话,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轻轻的说:“那你能怎么办?带着你的兄弟们,杀进王宫,干掉蒙德雷克五世?”弗兰西斯迟疑片刻,沮丧的低下头说:“不能。”   “我能。”   弗兰西斯震惊的抬头望着比利·温米尔,比利·温米尔并不理会他惊愕的表情,仰头盯着天上翱翔的海鸟,信心十足的笑道:“最起码,是卡耶斯的命。”那自信的表情仿佛在告诉船长这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他的反应让船长满心惊疑,却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你真的能做到?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卡耶斯的命也可以,他正是罪魁祸首!”   “好,但你必须把莉蒂丝给我,我会先去帮你讹诈回这笔钱,然后,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弗兰西斯警惕的问。   “凭什么?”比利·温米尔悠然一笑,“凭我是一名游侠,言而有信重于我们的生命,游侠的信誉不容质疑。”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晃了晃,然后走到船长面前,微笑着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亲切的说:“现在,带我去见见她,她需要安慰。”   ……   “混蛋,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几个海盗,竟然被他们劫走了公主?统统给我拉出去绞死!”   卡耶斯停住脚步,向大厅内偷偷张望。   负责保护公主的卫队残余成员被禁卫军压着走向大厅门口,去迎接死神的到来。一个青年男子站在王座的阶下,眉头紧锁,欲言又止,不时的偷眼窥望被押走的士兵,他们的哀求声让他的脸一阵阵抽搐。   “哼,算这批人命好,既然他在,我就做个好人。”卡耶斯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笑,他踩着柔软的红地毯大步走进大厅,一边抬手制止禁卫军,一边朗声高叫:“父王,且慢!”   王座上,一个满脸横肉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阴郁的望了一眼阶下,认出是自己的儿子,这才有意无意的挪动了一下自己有些臃肿的身体,用极为威严的口吻说:“卡耶斯,你最好不要提这些废物说话!”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父王……”卡耶斯并不畏惧,他是兄妹三人当中最善于揣测人心的一个,他不像大哥一样狂傲,总把自己的锋芒显露其外,以至于其父蒙德雷克五世都心有忌惮;他也不像小妹一样对父亲极度畏惧,从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听到父亲的话都会瑟瑟发抖,他知道如何发表自己的见解,让父亲既赞同他的看法,又不会有丝毫不悦。   “父王,我并非刻意为他们求情,他们保护王妹不利,致使她落入贼手,理应千刀万剐,但是……”他用余光窥望了一下一旁的年轻人,他正紧张的注视着他,目光中透出丝丝期望。“但是我认为,要救出王妹,还需要他们出力。”   “你说说看,他们怎么能救出你王妹?”他的话似乎让蒙德雷克五世的气消了一半,他坐直了身体,满怀期许的盯着儿子。   “父王,其实很简单,这些人都和海盗作战过,只需要让他们潜伏在港口附近搜寻海盗的踪迹即可,海盗们抢走了金银财宝,势必上岸挥霍,只要抓住一个,找到他们的巢穴……”他回头望着年轻人,笑道:“到时候,只需要温米尔阁下出马,救出王妹、剿灭海盗还不是轻而易举吗?”年轻人兴奋地向他点点头,卡耶斯则报以鼓励的微笑。   “嗯,是个好办法,那就交给你吧。”蒙德雷克五世慢条斯理的说。很显然,他并不在乎能否尽早救出女儿,对于那个从来不肯亲近他,一见到他就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他早已失去了耐心,他所在乎的,是剿灭海盗,维护他和王室的威严。   卡耶斯和被称作温米尔的年轻人缓缓退出,沿着宽阔的王宫走廊向外走,温米尔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对他说:“卡耶斯殿下,多亏了您,那些人才有了生活下去的机会;多亏您,莉蒂丝才有了希望!”卡耶斯回头似有不满的望着他,微笑调侃:“怎么,温米尔阁下,难道您尚未与我王妹订婚,便已将她据为己有,连这种事情,也需要您来替她谢我?难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哥哥吗?”一番话把年轻人说的面红耳赤,尴尬的低下了头。   “玩笑而已,请别在意。”卡耶斯随和的微笑将年轻人从拘谨之中解脱出来,但他随即又严肃起来:“可是,要救王妹并不像我对父王说的那样简单,我们必须尽早想办法救出她,以免她遭受侮辱。”年轻人顿时紧张起来,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卫兵带着一个身穿银色皮甲的男子走了进来,两人下意识的望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觉得有些面熟,对方也停了下来,望着年轻人。猛地,三个人——尤其是温米尔和那个男子互相指着对方——不约而同的叫起来:“你怎么和我(他)这么像?”   卡耶斯回头问士兵:“他是谁?”士兵毕恭毕敬的一躬身,答道:“回殿下,他说他带来了关于公主殿下的消息,并称能够救出公主殿下。”卡耶斯大喜,主动向对方伸出自己的右手,对方彬彬有礼的握了一下,又向温米尔伸出手,温米尔还没有从惊愕中醒悟过来,卡耶斯轻轻的咳嗽一声,他才慌乱的和对方握了握手。   “不知我王妹情况如何?”卡耶斯焦急的问。来者微笑着对他说:“一向听闻殿下对妹妹疼爱有加,如今看来,果然并非虚言。”卡耶斯无心听他奉承,勉强微笑点头,对方依然不紧不慢的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公主殿下目前很好,只是很思念您,希望早日回到王宫。”   “他们有没有欺负她?”温米尔在一旁紧张的插话。两人都回头望着他,来人问:“这位是?”卡耶斯于是向他介绍:“这位是比利·温米尔骑士,是我王妹的恋人,阁下,请你详细说一说我王妹的情况。”来人听了先是一惊,继而诧异的问:“您也叫比利·温米尔?”   “阁下何出此言?”卡耶斯不解的问。   “两位不知,在下也叫比利·温米尔。”他微笑着望着惊讶的两人,作恍然大悟状,拍着脑门笑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船上,公主殿下一眼就认出了我,连声呼唤‘温米尔阁下’,原来是把我当成您了。”温米尔听后又惊又喜,连忙向对方问起公主的情况。   “公主殿下目前没事,我来时已经和海盗们谈好,他们保证不会为难公主,不过两位也知道,海盗们的耐心是有限的,所以要救公主,必须要尽快答应他们的条件。”   “他们有什么条件?”卡耶斯皱起了眉头。   “他们要五千金币,才肯交还公主。”来人说的斩钉截铁。   “五千金币?”温米尔惊叫起来:“竟然要这么多?”来人回望温米尔,微笑着问:“难道堂堂公主殿下,还不值五千金币吗?”温米尔哑然。   “你是何人?他们为何让你来,又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保证不为难莉蒂丝,你是不是他们一伙的?”卡耶斯的脸色异常阴沉,来人用余光注意到,他的手已经缓缓移向了腰间的长剑,整个身体不知何时已变换成作战姿势,随时准备亲自拿下这个送信人。   “实不相瞒,在下是一名游侠,公主遭劫的时候,在下正和……”他犹豫了一下,本打算说“恋人”,却改成了“夫人”,“……在下正和夫人闲游,听说公主被劫,因此单枪匹马摸上贼船,意欲救出公主,不想被海盗发现。因为游侠们和海盗常常需要互相依存,所以他们并未难为我,只是让我来送信。”他严肃的注视着卡耶斯,说:“如果殿下不信任我,那我就此告辞,我的夫人还在等我。”说罢转身就走。   “且慢!”   卡耶斯上前伸出右手拦住他,来人傲然伫立,回头凝视卡耶斯,卡耶斯一脸亲和的笑容,钦敬的说:“阁下是个英雄,身在此王宫重地,面对我的质问竟然如此坦率,说出游侠和海盗常常相互依存这样的实言而毫不避讳,卡耶斯佩服!营救王妹还需要阁下鼎力相助,刚才之事请万勿见怪!”   来人微笑点头,不卑不亢的回答:“殿下能伸能屈,是大丈夫,我愿意帮助殿下救回公主。”他看看周围,见四下无人,贴近卡耶斯,轻声规劝:“殿下,我想,这五千金币对您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只需要拿出这点钱,您就可以先将公主殿下救出,等公主殿下转危为安,您想要如何剿灭那些海盗,岂非手到擒来?那五千金币权当寄放在他们那里,又何虑之有?”卡耶斯低着头默默地在走廊上左右踱着步,沉思默想了片刻,对妹妹的眷顾最终占了上风,转身对游侠点头道:“阁下所言极是,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他转身走出王宫,两个人跟在他后面来到王宫广场,卡耶斯骤然停步,回头望着两个相貌极其相似的男人问:“两位同名同姓,若一概而称呼,岂不容易误会?”   游侠闻言看了看身旁的年轻骑士,略加沉吟,微笑着道出了一个新名字。   ……   帕兰丁大陆太平洋南部沿海。   数艘大帆船乘风破浪,载着大量士兵和王子殿下的五千赎金开往约定地点,天色阴沉沉的,看起来暴风雨快要降临了,海鸟在天空中哀叫着,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卡耶斯站在船首,望眼欲穿的眺望着远处的海面,期盼着看到海盗船的那一刻。温米尔和送信的游侠站在他的身后两侧,不时的环顾四周苍茫的海面,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将大海也染成了一片灰黑,死亡的气息在众人身边蔓延。   原本温米尔和游侠都主张等暴风雨过去再说,但卡耶斯坚持一定要立刻出发,早一点将莉蒂丝救回来,他最怕的是在最后一刻莉蒂丝受到伤害。   强烈的海风将风帆吹得呼呼作响,桅杆在狂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卡耶斯却丝毫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一次还不能救回王妹,他就带人杀上船去,宁可拼死一战,也绝对不再把她丢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莉蒂丝,等着我,从小到大,王兄从没让你受过委屈,这一次,我也一定不会!”他的目光在乌云覆盖的天际游移,思绪回到了小时候……   ……   “王兄,快看呀,好多花呀!”   年幼的莉蒂丝又蹦又跳的脱离了女仆的管束,沿着花丛中的幽深小径来到一片盛开的花簇前,望着五彩缤纷的鲜花,乐的眉开眼笑。她看看这朵,又看看那朵,闻闻这个,又嗅嗅那个,花朵的香气将她年幼的心陶醉了。   “好漂亮呀……”小姑娘望着娇嫩的花儿痴痴的说。   “那就采一些回去嘛!”还是少年的卡耶斯,上前抓住一朵花的茎想要把它折下来,莉蒂丝却惊慌的抓住他的手,稚嫩的声音慌乱的叫道:“不行呀,不能采!”卡耶斯讶然的望着妹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采。   “这些花儿就像一个个美丽的姑娘,泥土是她们的母亲。如果王兄你采下她们,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她们就会很伤心,那样的话就不漂亮了!”小莉蒂丝有板有眼的说。卡耶斯的心里有点触动,他松开了手,蹲下来双手搂住妹妹的肩膀,笑容可掬的答应:“好,王兄不采……”他回头指着那些怒放的花朵说:“你看呀,她们就像莉蒂丝一样美丽可爱,王兄怎么舍得让她们伤心,让莉蒂丝伤心呢?”小莉蒂丝羞涩而又开心的微笑着点点头,目光忽然被什么吸引住了。   “呀,王兄,你身上有虫子!”小莉蒂丝下的惊叫起来。卡耶斯在身上四下寻找,终于在袖子上发现了一条正在缓缓爬行的小青虫,他满不在乎的用手捏起它,抬手准备扔掉,莉蒂丝却焦急的阻止他:“王兄,不要呀!”   “怎么了?”卡耶斯望了望手里拼命挣扎的虫子,好奇地问。   “它不过是喜欢你才到你身上来的,你如果把它扔出去的话,会把它摔疼的,那样它就不喜欢你了。”小莉蒂丝稚嫩的话语把卡耶斯逗乐了,他笑着说:“是这样呀,那我问问它,它是不是喜欢我?”他装腔作势的把小虫送到面前问:“小虫,我王妹说你是喜欢我才到我身上的,你说对不对呀?”然后将它送到耳边,假装倾听着,莉蒂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中满含期待。   “哦,哦,是这样呀!好,我知道了!”卡耶斯把手挪开,对莉蒂丝神秘的一笑,说:“它跟我说呀,它其实喜欢的是你,它求我把它放到你身上,让它跟着你,我已经答应它了。”说着就把虫子递向莉蒂丝。莉蒂丝吓得连连后退,带着哭腔叫道:“王兄,别,别,我怕!”   卡耶斯悄悄把虫子扔在一旁,指着莉蒂丝背后叫道:“呀,它在那,正往你脚那里爬呢!”莉蒂丝惊得一下子扑到卡耶斯怀里,哆哆嗦嗦不敢抬头,卡耶斯抱着妹妹心里偷笑,手却不断地轻抚她的后背,说:“莉蒂丝别怕,哥哥在这!”他看了一眼刚才的那条虫子,正爬向花丛里面。   “莉蒂丝,快看呀,它要回家了!”卡耶斯指着虫子的方向叫道。莉蒂丝怯生生回过头来,果然看到小虫蠕动着爬向花丛深处,最后消失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松了口气,微笑着说:“太好了,它回家了,回去找它的哥哥去了。”她回头望着卡耶斯,说:“王兄,我们也回去吧?我累了。”   卡耶斯点点头,抱着妹妹站起来,一边说些有趣的事逗她开心,一边在仆人们的前呼后拥之下返回王宫城堡,王宫花园的红花绿叶之上,洒下了莉蒂丝一连串欢声笑语。   “殿下快看,海盗船!”   温米尔的话让卡耶斯的思绪重新回到当下,他果然看到不远处一艘挂着骷髅旗的海盗船停在海中央,狂风肆无忌惮的将骷髅旗吹得拼命摇摆,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命令旗手,发信号告诉他们,我们来了。”卡耶斯头也不回的下令,目光纹丝不动的指向海盗船。他的命令很快的到了执行,对方也作出了回应,很快,数艘小船驶了过来,官船上立刻剑拔弩张,以防对方强行登船发动突袭。   “殿下,我去应付。”游侠转身走向一侧船舷,卡耶斯依然目不转睛的望着海盗船,似乎想要看到莉蒂丝的身影。游侠很快回来了,还带回了海盗们的话:“殿下,他们要求我一个人带着钱物过去。”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卡耶斯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卡耶斯回答:“没问题,不论如何,请一定将我王妹带回来,拜托你了。”游侠郑重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殿下,我们并不熟悉他,这样没问题吗?”温米尔在背后不安的悄声提醒。卡耶斯微微侧目,胸有成竹的冷笑一声,语气阴沉的说:“你放心,我已经查过了,的确有个与他同行的丫头在城里,我已经派人监视她了,他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杀了那丫头为莉蒂丝陪葬!”温米尔默默地点点头,心却越发的沉重了。   ……   游侠和海盗们以及两名士兵坐着当头的一艘小船,其余的船只载着五千金币回到海盗船上,船长迎上来,亲自打开一只大木箱,抓起一把黄澄澄的金币,掂了掂,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周围的海盗们眼睛全部亮了起来。   “很好,游侠先生,你很守信用!”船长望着甲板上已经打开、装满如山金币的箱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么,您也该兑现承诺,交还莉蒂丝公主了。”比利·温米尔也报以同样的微笑。   “没问题,不过我很好奇,如果那天我一定要留下莉蒂丝,不论你给出什么样的优厚条件都不行,你会怎么做呢?”   “这很简单……”比利·温米尔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背上的三根标枪,饱含自信的说:“我会用这个解决。”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够救走她吗?”船长感觉到了一丝侮辱,语气有些愠怒。   “当然,”比利·温米尔以游侠一贯的高傲姿态向他微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她,而你们也没有能力伤害我,所以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他的话激起了周围海盗们的愤怒,他们一个个怒视比利·温米尔,摩拳擦掌想要和他比试一番。   “哼,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船长冷笑。   “如果不信,我们现在就试试。”比利·温米尔活动了一下手腕,说:“你可以找十个最强壮的手下,随便用什么兵器,他们可以单独上,也可以一起上,我如果在十次攻击内不能让他们倒地不起,就算我输,我再回去帮你们要五千金币,怎么样?”他的话在海盗们当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一部分人已经跃跃欲试,而大多数人则期待着下一个五千金币的到来。   “你说话算数?”船长将信将疑的问。   “信不信由你。”   “好!”船长立刻点了十个最强壮的海盗,各执兵刃将比利·温米尔围在中间,比利·温米尔面带微笑,满不在乎的活动着手脚。   “上!”一个海盗大喝一声,率先扑上去,弯刀直劈比利·温米尔面门,比利·温米尔侧身一闪,伸手抓住他的弯刀刀背,手指轻轻用力,弯刀登时断为两截,他顺势挥动铁拳,将对方打翻在地。其余的海盗大吃一惊,比利·温米尔趁机向他们发起猛烈地冲击,三招两式之间,九个海盗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呻吟不止,周围的海盗看的目瞪口呆。   “船长,很遗憾,我也想再帮你们一次,可是你的手下不太顶用!”比利·温米尔微笑着将最后一个被他的手死死摁住的海盗推向船长,耸耸肩说:“现在,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船长见状默然,冲手下挥挥手,两个海盗带着莉蒂丝和朵丽丝走了出来,两个女孩一见到他,立刻跑到他身边,躲在他身后。   “既然如此,我们的交易完成了,我们该走了。”比利·温米尔带着莉蒂丝转身就走,背后传来船长的声音:“且慢!”比利·温米尔回头锁眉凝视他,只听他问:“这一笔交易是完成了,但你答应我的事呢?”比利·温米尔略一沉吟,向他伸出自己的手指:“我一定会做到,或二或一,但绝不会不做,也绝不会空手而回!等消息吧!”船长凝视他肃穆的表情,缓缓点头,说:“好,我相信你,请吧!”   “请你们尽快安排一切,越快越远越好,以免……”比利·温米尔冲着船长点点头,对方会意。比利·温米尔拉着莉蒂丝和朵丽丝的手来到船舷,才发现两个女孩根本没有能力通过软梯下到小船上。   “你们俩先下去准备接应公主,”他对两个士兵说,两个士兵答应,先下船去了。“船长,可否将刚才吊钱箱的缆绳借我一用?”船长心中疑惑,但还是爽快的答应了。比利·温米尔命人将绳子直垂到小船上,然后对莉蒂丝说:“公主殿下,请抱紧我。”莉蒂丝虽然害羞,却还是用双臂紧紧的搂住他的身体,比利·温米尔用左臂将她柔软的腰身紧紧揽住,右手抓住缆绳,在手臂上缠了几圈,抓紧缆绳纵身跃过栏杆,众人走到栏杆旁边向下望,只见他一只手紧拥着莉蒂丝,双脚在船身上不断地蹬跳,右手有节奏的放松绳子,两人缓缓下落,莉蒂丝依偎在他的怀里,紧贴着他,丝毫也不敢离开。   “公主殿下,我们安全了。”在小船上安全着地后,比利·温米尔放开莉蒂丝,莉蒂丝却依然依偎着他不愿放开,直到他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满面矜羞的松开了他,在船上坐下。比利·温米尔重新回到大船上,如法炮制将朵丽丝带回船上,他冲上面的船长挥了挥手,命令士兵全速划向军船。   ……   当船回到港口,暴风雨已经开始了,卡耶斯和温米尔护着莉蒂丝奔回王宫,一行人在王宫城堡的大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大雨滂沱的王宫广场,蒙蒙的雨雾令眼中的一切都如梦如幻,正如他们刚刚经历的梦一般的生死之旅。   “咦?”莉蒂丝略微梳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四顾众人。   “怎么了王妹?”卡耶斯关切的问。   “怎么那位游侠先生,就是救我出来的那位和温米尔阁下长的很像的先生,他怎么不见了?”莉蒂丝焦急的寻找着,卡耶斯四下回顾,果然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也许他回去找他的夫人了吧?”他说。   “夫人?他有夫人?”莉蒂丝惊讶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想起这样大惊小怪有失礼仪,难为情的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下去。   “嗯,他有夫人,还是个挺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卡耶斯并未注意到妹妹的异常,他的脑海中映出那小女子的形象,虽然那只是个远远地倩影,但她颇具异域风情的美依然使他深深陶醉。   “可是,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莉蒂丝遗憾的说。   一旁温米尔不慌不忙的笑道:“这个简单,他说过,我们可以称呼他费夫提恩先生。”   “费夫提恩先生……”莉蒂丝喃喃的回味着这个名字……   ……   旅店里,月莹在房间的窗口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中为比利·温米尔忧虑着。   没有点起火烛的房间如同窗外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月莹打了个激灵,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阴暗房间,心中的忧郁又添了一层。她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门轻轻的开了,陷入沉思的月莹却丝毫未曾注意。一个人影悄悄地走了进来,看了看她落寞孤寂的背影,脚步停了一下,又继续靠近她,月莹依然不觉,望着窗外的暴雨发呆,直到两只坚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将她的身体搂住,她才挣扎着发出了一声惊叫…… 第四十章 公主之约   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时间已经是上午了,月莹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她睡眼朦胧的起身看看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禁一阵心慌。   “比利!”她忍不住叫起来。   话音刚落,比利·温米尔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看到她焦虑的表情立刻走到床边坐下来将她搂在怀里,望着她脸上尚未消散的忐忑不安,莞尔一笑,问:“是不是又以为我不见了?”月莹轻轻的点点头,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昨夜她为了他的突然离去,牵肠挂肚寝食不安,当他终于回来的时候,她又高兴又生气,冲着他好一通发脾气,比利·温米尔连哄带劝,又赔礼又道歉,好容易才把她哄得气消了。但小公主还是放心不下,晚饭后又跑到他的房间来,希望他能陪着自己过夜,比利·温米尔对她的少女心性既感动又好笑,便将她留在了自己的房里。   “我只是去老板那里订早餐,回来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你叫我,我就赶快跑来了,你这个小东西,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粘人了?”比利·温米尔在她身边坐下,用手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用手指轻轻的捏着她的鼻尖取笑她,月莹难为情的把头埋进他怀里,甜美的笑容驱散了心中的惊悸。   “来梳洗一下,我们下去吃早饭,吃完饭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月莹抬头望望他郑重得表情,乖巧的点点头。   早餐很简单,一会儿就被饥肠辘辘的两人扫荡一空,吃饱喝足的两人离开旅店,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月莹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心上人所说的事情是什么,但她觉得,只要不和他分开,到哪里都无所谓。   比利·温米尔沉思着,他在想昨天答应船长的事情。昨天晚上安抚月莹睡着后,他躺在她身边思考了一夜,要得到卡耶斯乃至蒙德雷克五世的信任谈何容易?昨天他故意悄悄离开,因为他猜到莉蒂丝必然会让人来找他,就算莉蒂丝不说,卡耶斯也一定派人来,他并不担心他们找不到自己,但现在让他不安的是,想象中的使者至今都没来,按理说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可是却迟迟不见人影,他猜不透究竟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月莹,我们散散步吧。”他拉住月莹的手,月莹顺从的挽着他,欣然同意。   走过一条街,前方忽然出现一个老者,身后跟随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径直向比利·温米尔他们走来,人们看到这样的场面都惶惑的躲到一旁,忐忑的望着他们。   比利·温米尔和月莹彼此望了望,不动声色的等待他们走到身边。只听为首衣着考究的老人毕恭毕敬的说:“阁下,原来您在这里,终于找到您了。”两人认出他正是昨天在码头哀求比利·温米尔去救公主的老人。他看了看比利·温米尔身边的月莹,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说:“这位就是您的夫人吧?两位,公主殿下有情。”   比利·温米尔故作不知:“公主殿下?”他略带调侃的看看月莹,问:“哪个公主殿下?”   “阁下开我玩笑了,”老人讷讷的笑了,说:“当然是莉蒂丝公主殿下呀!”   比利·温米尔做沉思状,好像记不起这个名字,月莹也疑惑的望着他,她只是觉得,莉蒂丝公主这个名字,很熟悉。“莉……蒂……丝……”比利·温米尔喃喃自语着,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来人和月莹的表情。心中却在暗笑,他暗暗的对自己说:我终于可以看一看她真正的死因了,也许我还可以挽救她的生命。同时,除掉蒙德雷克五世和卡耶斯,改变曾经发生的历史,能够帮助多少无辜的生命逃脱死亡的厄运呀!   比利·温米尔下定了决心,话锋一转对来者说:“啊,我想起来了。非常抱歉,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一点,竟然忘记了关于公主的事情!”他说的倒有一半是实话,救出了莉蒂丝,对他来说大大松了一口气,晚饭的时候和月莹对饮,两人都喝了不少,但却还不至于醉成他说的那样。他的话让对方也松了一口气,宽和的笑道:“无妨,阁下,公主还在等我们,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起程?”比利·温米尔爽快的说:“既然公主殿下盛情邀请,那我们自然不应让她久等,请带路吧!”对方欣然点头,带着两人在士兵们的簇拥下以及百姓们的议论中走向王宫。   “比利,到底是怎么回事?”月莹看了看前面的老人,悄悄的问。比利·温米尔瞟了一眼后面的士兵们,低头对月莹附耳问:“你还记得,我在红岩城时跟你说过的蒙德雷克五世的女儿,莉蒂丝公主吗?”月莹回忆了一下,蓦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也终于回忆起了莉蒂丝这个名字,她问:“就是那个为了神秘游侠殉情的公主?”比利·温米尔点点头,说:“就是她。”   “她找你干什么?”月莹好奇地问。比利·温米尔笑笑说:“昨天我救的就是她呀,我想一定是为了感谢我吧。”月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一想起昨天比利·温米尔就是为了救莉蒂丝才抛下自己跑掉,害自己担心,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比利,我们能不能不去?”月莹悄声问,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比利·温米尔不解的反问她:“你不是也很想见见这位善良的人类公主吗?”月莹点点头,却又说:“是,不过去蒙德雷克五世的王宫,会不会有危险?”她脸上忧虑的神色让比利·温米尔迟疑片刻,但却并没能改变他的决定,他信心十足的安抚心爱的人:“危险应该不至于,毕竟我们是莉蒂丝请的客人,而且在这里应该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莉蒂丝是不会害我们的。”他对莉蒂丝的信任让月莹的心里更添了几分不快,低下头默然不语。   再次进入海音斯特姆的王宫,还是那一片白色的宫墙,白色大理石铺成的王宫广场,还有雄伟恢弘的王宫城堡,一切似乎都和他们来的地方一模一样,然而这里却不是帕兰丁王国的领地,它属于蒙德雷克五世。   老人带领他们一路穿过层层守卫的通道和大门,来到了城堡右边的一个大房间门口,比利·温米尔认出这个房间原来是思儿姐妹和莫妮卡休息的房间,他向里张望了一下,发现陈设和原来完全不同,原来的是寝室,现在却是会客厅。   “请在这里稍候,我去向公主殿下禀报。”老人说完,向两人微微鞠躬,转身走进了屋里。比利·温米尔和月莹悄悄地向内张望,看到富丽堂皇的会客厅里,一个面色红润的女孩坐在客厅中间柔软的沙发上,她的头发乌黑发亮,简直比最漆黑的夜色还要黑,亮的好像能够挤出油来。长长的头发好像瀑布一般垂直而下,将她小巧的瓜子脸映衬的娇媚可爱。她看上去十分年轻,比月莹还要小很多,脸上的稚气说明了这一点,两只眼睛一闪一闪好像能够看透人的心思,小鼻尖有一点翘,和下面粉色的双唇搭配起来就像可爱的布娃娃,连月莹看了都不禁心生怜爱,若非得到比利·温米尔的肯定,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可爱的少女居然会是蒙德雷克五世的小女儿,卡尔伊文的小妹妹——莉蒂丝·伊恩狄斯公主。   门外的月莹正暗自惊叹之时,老总管已经将走到了公主面前,恭敬的禀报:“公主殿下,那位费……费……费什么来着?”   “费夫提恩!”莉蒂丝忍俊不禁的笑着纠正。总管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摸了摸脑袋自嘲道:“对对,费夫提恩,费夫提恩阁下。哎,人老了脑子不好用了,名字都记不住了!”   “嘻嘻,施罗德总管,你还不老呢!我知道你是在逗我开心!”公主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悦耳,月莹虽然没有看清她的相貌,但是感觉她一定十个又美丽又温和的人。   “殿下,您总是这么宽厚。您稍候,我这就把两位请进来。”总管说着转身走向门口,背后传来公主诧异的声音:“你说什么?两位?”   “对呀,还有费……哦,费夫提恩夫人。”总管停步回头说。紧接着一阵沉默,随后听到莉蒂丝说:“原来夫人也来了,太好了,快请他们进来吧!”   比利·温米尔和月莹看到总管大步流星的走出来,微笑着向两人做个“请”的手势:“费夫提恩阁下,夫人,两位请进。”不等一旁的月莹搞明白费夫提恩是谁,比利·温米尔就拉着她走进了房间。   看到两人进来,莉蒂丝连忙站起身来,脸上显露出阵阵喜色。她的身高与月莹相当,身材匀称,穿着一条稚气未脱的粉色小公主裙,看她的站姿你会觉得非常舒服,既没有轻佻的感觉,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庄重令人望而生畏。   坐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子也站了起来,月莹吃惊的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男子绕过沙发前的茶几走上前,微笑着向比利·温米尔伸出自己的手:“费夫提恩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比利·温米尔亲切的和他握手,微微颔首,而月莹则惊愕的望着这两个长相几乎完全一样的男人。   没错,他们的确长得非常像,如果比利·温米尔再年轻十岁,他们两个几乎是一模一样。不过眼前的这个人显然比比利·温米尔小得多,他还是一个青年,而比利·温米尔已经接近中年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也会被人看的出来,因为实在太像了,好像就是一个人一样,以至于月莹脱口问:“比利,怎么会这样?”   不等比利·温米尔回答,对方诧异的低头问:“夫人,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是在叫我。”比利·温米尔——也许应该称呼他为费夫提恩先生——替月莹回答。对方先是一愣,继而抚掌大笑:“对对对,我忘记了!”他笑着对月莹先施一礼,然后彬彬有礼的解释:“抱歉,夫人,我太高兴了,一时忘记了您的先生与我同名同姓。”   “您也叫比利·温米尔?”月莹吃惊的叫起来,她不太相信的回头望着心上人,费夫提恩微笑点头表示肯定。这时温米尔回头对莉蒂丝笑着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说:“莉蒂丝殿下,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莉蒂丝微笑着摇摇头,走到他们身边,亲切的说:“温米尔阁下,您并没有在梦中,除非我们两个在做同一个梦。”温米尔脸一红,隐约听出了公主话中的弦外之音。为了避免尴尬,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天哪,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不太敢相信呢!”莉蒂丝在一旁掩口而笑,说:“万能的女神,总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的。”她饱含深意的看了费夫提恩一眼,继续对温米尔说:“当初我也把费夫提恩先生当成了您呀,而现在,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几乎要以为他是您的父亲了。”   温米尔也笑了,回头对费夫提恩说:“说真的,就算是我的父亲和我也不可能比你我之间更相像了,真是神奇。我很愿意交您这个朋友!喔,原谅我再说一遍,我感觉自己简直是在和自己说话。”   费夫提恩在心中默默地自语:“没错,事实上我们就是在做这件事。”他不动声色的笑道:“谢谢您阁下,不过我记得我对您和王子殿下说过,我是一名游侠,我相信高贵的阁下应该不愿意结交我这样的人。”温米尔毫不犹豫的连连摆手:“不不,请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我绝对没有那样的世俗观念,我也是平民出身,如果不是卡耶斯殿下和莉蒂丝殿下的看重与提携,又岂有今天的我呢?”他说的那样诚恳,以至于费夫提恩看到他背后的公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请不要这样说,温米尔阁下。”公主亲昵的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这一幕同时浮现在费夫提恩的脑海中,尘封的记忆正在渐渐破土而出。她依然保持着美丽而温和的微笑,说:“您的今天都归功于您对国家的忠勇,我哥哥对我说了很多关于您的事情,他一直对您赞不绝口,我也相信您是天下最勇敢的骑士。对了,我忘了您的同伴,您忠勇的飞龙‘银月’。嘻嘻,但愿它知道以后不会生我的气。”她笑得那样纯真,以至于月莹都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喜欢她了。   不等其他人开口,她又笑着望向费夫提恩,说:“费夫提恩阁下,您的这个名字真不错,听上去很配您,是一个绅士的名字,就算是游侠当中,您一定也是很绅士的那一种,对吗?”似乎为了印证她的话,费夫提恩很绅士的一笑,谦逊的感谢公主的称赞。   就在此时,一个人走了进来。费夫提恩并未转身,因为他早已猜透来者是谁,他已经记起了当年的一切。没错,如果不是那个神秘的费夫提恩阁下,他又怎么会最终看透卡耶斯,带领飞龙骑士团反戈一击,离开海音斯特姆呢?但是他没能带走莉蒂丝,尽管他知道她深爱着自己。直到后来,他将手下的飞龙骑士们安顿在无名山谷,自己重返德尔打听公主的消息,这才获知了莉蒂丝的死讯,那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他一度怨恨费夫提恩,如果没有他,也许他早已经和莉蒂丝成婚了。他也曾四处寻找他的踪迹,可是却一无所获,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费夫提恩阁下正是十五年后的自己。   种种的回忆和过往,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他要利用这个机会挽救莉蒂丝,既然十五年前的自己没有做到,那么就由十五年后的自己来做,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莉蒂丝的脸,她正欢喜的望着他的背后,他知道她在看谁:卡耶斯·伊恩狄斯。   “王兄,太好了,你也来了!”莉蒂丝欢快的迎上去,费夫提恩缓缓的回过头来,看到了那张与刚刚被消灭的卡尔伊文极其相似的脸,同样的英俊,相同的高大威武,但与卡尔伊文不同的是,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冷淡与傲慢,反而让人感到无比的热情。不过当他的目光注视月莹的时候,费夫提恩从中警惕的发现了一丝不怀好意,他很了解,卡耶斯对于女人的侵害并不亚于他哥哥对于男人的杀戮。   “好王妹,我一听说你找到了费夫提恩阁下立刻就赶来了,我要好好谢谢这位救了我妹妹的恩人!”他怜爱的抚摸了一下妹妹的脸,笑吟吟的转向费夫提恩。费夫提恩对他微笑致意,他深知,卡耶斯虽然风流成性,却只对一个女人敬爱有加,那就是他最亲最爱的小妹妹,这也是费夫提恩对他唯一抱有一丝好感的地方。   “对呀,我光顾着说话了,都忘记感谢费夫提恩阁下的救命之恩了!”莉蒂丝歉意的回头望着费夫提恩,而他则报以谦逊的微笑。   卡耶斯放开妹妹,笑容可掬的上前伸出右手,费夫提恩轻轻的握住,只听他说:“费夫提恩阁下,很高兴再见到您,您救了我王妹,对我来说比救了我本人还让我感激,我真诚的谢谢您!”说完他深深的一鞠躬,费夫提恩连忙欠身还礼。卡耶斯语气真挚的继续说:“我一直很尊敬您和您的职业,你们无疑是非常高尚的,是正义的典范。我非常高兴能因为我王妹而结识您,我想您也一定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纯真可爱,因为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她的这一切。我希望她能够代替我挽留住您,让您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虽然我知道,让一个游侠在一个地方长住,就像是将雄鹰关进牢笼一样,那真的是一种罪过。”   费夫提恩心里阵阵冷笑,当初卡耶斯跑到他的家乡去,也是如此甜言蜜语,一副无比敬佩的样子,只为请他帮忙组建飞龙骑士谭。费夫提恩深知这只披着人皮的蝎子,只在需要蛰人时才会露出他的毒针。费夫提恩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脸,恨不得立刻揭下这只蝎子的外衣,撕掉他的面具,拔掉他的毒针。   “谢谢您的厚爱,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任何一个游侠都会为救出这样一位可爱的公主而感到荣耀,我也的确为莉蒂丝公主殿下的美丽与聪慧深深的着迷,我很荣幸能够与如此可爱的公主共度一段美妙的时光,这无疑将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尽管心中怀着对卡耶斯的恨意,但费夫提恩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他镇定自若的向莉蒂丝深情施礼,说出一番大方得体的赞美之词,小公主的脸上泛出女孩子受到他人赞美时幸福而又矜持的微笑。   “费夫提恩阁下,您太过奖了。”莉蒂丝说着,语气中透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她的目光始终游离于费夫提恩的脸庞之上,却忽然注意到了他身边的月莹,于是问:“请问,这位是……”费夫提恩回头看了看月莹,她显然对于刚才费夫提恩对于莉蒂丝的称赞感到很不舒服,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喜欢自己的爱人当着自己的面,如此称赞其他的女子,更何况她的心里对莉蒂丝本来就有成见,现在她们同为公主,莉蒂丝始终如众星捧月一般,而她却似乎别人忘却了,心里自然是十分不悦。   “这是我的未婚妻,她叫月莹。”费夫提恩自豪的向众人介绍。月莹的脸上绽放出惊喜与甜蜜的微笑,她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欣喜,而且更多了些许示威的味道。这一点并没有逃过莉蒂丝的眼睛,“原来是未婚妻呀……”她心里想着,笑吟吟的叫声:“月莹小姐。”缓步走向她。她并不是一个愿意树敌的人,而且对月莹也充满了好感,因此希望能够说几句话来缓和彼此的关系。   “对不起,请称呼我……”月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费夫提恩用眼神止住了,“月莹公主”四个字被迫咽了回去,费夫提恩的举止提醒了她,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称呼您什么?”莉蒂丝不解的问。   “喔,她的意思是说,请您称呼她费夫提恩夫人。”费夫提恩笑吟吟的睨了一眼月莹,她的小脸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喜悦而变得通红,看上去更加的可爱。同时,费夫提恩发现有两束饱含深意的目光投向了她的脸,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卡耶斯,佯装不知。   “喔喔,抱歉哦!嘻嘻,我忘记了,虽然只是未婚妻,但称呼您费夫提恩夫人也是应该的。您真是好福气,费夫提恩阁下一定很爱您。”她抬头望望费夫提恩,笑盈盈的夸赞:“您也是,费夫提恩阁下,您的未婚妻真美,就像一位公主一样。”费夫提恩凝望着她灵动的双眼,微笑欠身。   “好啦,莉蒂丝。”卡耶斯上前一步说:“我和温米尔阁下还要商量一下剿除海盗的事情,这些家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王妹,你来安排费夫提恩阁下和夫人住下吧。阁下,夫人,请随意的参观,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仆人们吧!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一样,今天晚上我会安排晚宴为您二位接风洗尘,请务必赏光。”说完,他向温米尔望了望,温米尔向众人告辞,眷恋的和莉蒂丝对望了一眼,跟着卡耶斯离开了房间。   “我都跟哥哥说过不要难为那些人了,哥哥就是不听!”莉蒂丝望着哥哥离去的背影,不安的自言自语。她转身对两人微微一笑,说:“两位请稍候。”随即叫来老总管,吩咐他安排一个大房间让两人居住。月莹想到能和费夫提恩住在一起,不用担心自己会丢了他,暗暗的开心。费夫提恩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为月莹纯真的心事暗自好笑。   安排好了一切,莉蒂丝转身对两人说:“好了,施罗德总管会安排一切的。现在,请两位给我讲一些你们在外面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吧!我天天闷在宫里,真的好无聊,如果不是温米尔阁下时常陪我解闷,我真的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但是他不能陪我太久,现在好了,有两位在,我一定会有听不完的有趣的故事。嘻嘻,我有点等不及了,请坐下,快点告诉我吧!”   费夫提恩和月莹对望了一眼,会心的一笑。   ……   午后,莉蒂丝公主在请两人与她共进午餐后,感到有些困倦,于是回自己的寝室休息去了。两人信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费夫提恩小心的把门关紧,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月莹,她似乎也有些疲倦。   “看样子你很累,休息一下吧。”他走到她的面前关怀的说。   月莹显然没有心思睡觉,她在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她已经明白他们和十五年前的温米尔相遇了,但是其中有很多的事情,她都感到很迷惑,尤其是他和莉蒂丝公主之间的感情。   费夫提恩看到月莹若有所思的样子,对她的心思多少猜到一些。他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轻轻揽着她的肩膀问:“你怎么了,该不是吃醋了?”月莹抬起头来,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快,不过看到他打趣的微笑,又觉得自己未免小气。   “月莹,我很了解你们女孩子很在乎这种事。不过莉蒂丝可是十五年前的人,在我们的那个时代,她已经离世了,你又何必吃古人的醋呢?”费夫提恩像哄小女孩一样,用手轻轻的摇晃着她的身姿,柔声细语的安慰她。月莹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听了他的劝说,也就逐渐释然了。她没有想过去追问他和她从前的种种,她只觉得,莉蒂丝已经走了,难道自己在他心里还比不上一个去世的人吗?   “对了,你刚才说,你很了解女孩子,你怎么会那么了解?你爱过几个女孩?”月莹忽然抬头盯着他的脸,撅起小嘴警惕的问。费夫提恩一愣,没想到随口的一句安慰却被她抓到了把柄,连忙支支吾吾的应付着:“哪、哪有啊,就一个!我对天发誓!”   “她是谁!”月莹横眉冷对的刨根问底。   “她是……”费夫提恩吞吞吐吐不肯说,月莹越发急了,气呼呼的说:“快说啊,你要是再不说,我不理你了!”说着就要起身,费夫提恩怕她真的恼了,于是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月莹气恼的挣扎了一下,嘟着嘴气哼哼的低着头。费夫提恩低头把嘴贴到她的耳边悄声说:“她是一位公主……”月莹闻言又气又委屈的回头瞪着他,费夫提恩明白她一定又想到了莉蒂丝,心想不能再跟她开玩笑了,急忙补充了一句:“一个矮人的小公主。”   月莹脸上的表情舒展开了,痴痴的望着费夫提恩的脸问:“你是说,我么?”费夫提恩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笑嘻嘻的取笑她:“傻丫头,不要一提起公主,就想到别人呀!尽管你一贯喜欢为他人着想,也不能忽视自己的公主身份呀!”月莹羞涩的低下了头,红彤彤的小脸儿就像一朵绽放的红玫瑰,费夫提恩情不禁的凑近她,去亲吻她的脸颊。   敲门声很不知趣的响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月莹对门口努了努嘴,示意他去开门。费夫提恩顽皮的耸耸肩,起身走过去打开门,一个全副武装的军官站在门口,一看到他,恭敬的行了一礼,说:“费夫提恩阁下,王子殿下请您过去。”   费夫提恩头脑在飞快的打转,思索着卡耶斯邀请自己的原因。他不动声色的对军官说要告诉夫人一下,军官爽快的答应,站在门口等候。费夫提恩关上门转身回屋,月莹迎上来,她已经听到了来者的意图,静静的等待着爱人的决定。   “不论如何,我要过去一次。卡耶斯再狡猾也不可能猜出我是未来的人,所以他一定另有目的,但不会是恶意的。”费夫提恩冷静的分析得到了月莹的赞同,她表示愿意和他一起去,但是费夫提恩没有同意。他说:“你就不要去了,在这里睡一觉休息一下。如果走到哪里你都跟着我,很容易引起卡耶斯的怀疑。”月莹勉强答应了,她不知道,费夫提恩不让她去,其实是为了避免她和卡耶斯有过多的接触,以免卡耶斯对她动邪念。   在费夫提恩的安排下,月莹在床上躺下,并且保证会好好的睡一觉。两人深情吻别,费夫提恩将门关好,跟着军官去见卡耶斯。两人走到半路,前面忽然前呼后拥的走来一群人,军官急忙招呼费夫提恩避到一旁,毕恭毕敬的低头站着。他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周围的情况,他看到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人:蒙德雷克五世。   蒙德雷克五世和他的随从从他的身边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那目空一切的神态,仿佛周围所有的人都是蚂蚁一样。事实上,对他和他的两个儿子来说,人的生命还不如蚂蚁。   费夫提恩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机,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拧断蒙德雷克五世的脖子,如同捏死虫豸一样简单,他情不自禁的攥起了拳头,目光悄悄地锁定了近在咫尺的蒙德雷克五世…… 第四十一章 如血红唇   费夫提恩的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没有做出刺杀蒙德雷克五世的决定。   他现在身处的蒙德雷克五世的城堡,里面有成百上千的禁卫兵,有许多强大的战士和魔法师,他们都死心塌地的追随蒙德雷克五世。更关键的是,目前飞龙骑士团正驻扎于此。如果冒然发动袭击,虽然可以杀死蒙德雷克五世,却对他的王权无碍,如果卡尔伊文继位,掌握了飞龙骑士团,他将会带来更加黑暗的时代。   “先让你多活几天。”费夫提恩在心里喃喃自语。   蒙德雷克五世的脸忽然转向他,费夫提恩一惊,几乎以为自己的话被他听到了,但他立刻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蒙德雷克五世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他也许只是发现了什么。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的低着头,冷静的准备面对一切考验。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蒙德雷克五世粗暴的质问声传来。   费夫提恩不慌不忙的一鞠躬,说:“陛下,小人费夫提恩,是一名游侠。”他的话还没说完,蒙德雷克五世就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让费夫提恩恨不得立刻把他掐死,但他忍住了。   “游侠?你这个卑贱的家伙,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蒙德雷克五世的语气似乎是在咆哮,如果换一个人早已吓的瘫软在地上,但费夫提恩只是谦恭的沉默垂首,他并不是第一次与这位君主打交道,他明白这不过是他习以为常的说话方式。   “是我,父王。”   蒙德雷克五世身后的人群分出一条路,在他冷峻的目光中,卡耶斯微笑着走上前,彬彬有礼的一鞠躬说:“父王,是我请费夫提恩阁下留在这里的,我希望他和他的夫人可以多陪陪王妹。”他目光在费夫提恩脸上扫了一下,对他笑了笑,费夫提恩谦逊的欠身施礼。   “他?”蒙德雷克五世依然不改脸上蔑视的神色,鄙夷的责备儿子:“一个高贵的公主怎么能和低贱的游侠混在一起?太有失体统了!”卡耶斯不慌不忙的上前附耳低语:“父王,请借一步说话。”蒙德雷克五世睨了儿子一眼,转身向前走到一旁。卡耶斯紧跟上去,附耳嘀咕了一阵,蒙德雷克五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笑容,微微的点了点头。   “好吧。”他转身走到费夫提恩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费夫提恩阁下,既然我儿子如此的赏识你,我也相信他没有看错人。你的表现已经证明你是一个勇敢的人,我喜欢勇敢的人,希望你能把你的勇敢用在合适的地方。”他扔下这句半鼓励半警告的话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请别在意,我父王就是这个脾气。”卡耶斯走到费夫提恩身边,与他一起凝视着蒙德雷克五世和他的侍从离去的背影。费夫提恩满怀钦敬的看着蒙德雷克五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回头对卡耶斯说:“依我看,陛下颇具王者雄风,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很希望能够追随他。只可惜,我的身份太卑微了,此生无望了。”说着惋惜的摇摇头。   卡耶斯审视他的脸,感觉他的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毫无虚假,于是出言相试:“阁下若真有报国之志,又何必担心没有门路呢?”费夫提恩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露出惊喜的神色,热切的询问:“殿下,我真的有机会追随陛下吗?”卡耶斯信心十足的点头微笑,却又话锋一转:“当然有。不过,你要先帮助我,等你立下了功绩,我再向父王举荐你就很简单了,到时候你自然可以平步青云,封官赐爵又有何难?”费夫提恩闻言精神振奋,慷慨激昂的向卡耶斯表达自己的忠实之心:“王子殿下,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如果有什么事情能交给我来做,请您尽管吩咐!”卡耶斯见时机成熟,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打发走了那个军官,示意费夫提恩跟自己走,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卡耶斯的房间密谈。   ……   敲门声惊动月莹,事实上她始终都没有入睡,忐忑的担忧着费夫提恩的安危。一听到敲门声,她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跑向门口。   打开门,莉蒂丝带着两个侍女还有施罗德总管站在门口,一看到她立刻笑盈盈的和她打招呼:“您好呀,费夫提恩夫人。”她的表情和话语是那么真挚,以至于月莹一时之间把心中对她的不满一下子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微笑着回答:“您好,公主殿下,请进。”   莉蒂丝缓步进入房中,其他人则守在外面。总管将门轻轻的关上,屋里只剩下了两个女孩,或者说,两位公主。   “费夫提恩阁下没有和您在一起吗?”莉蒂丝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问。月莹听她提起他,立刻警觉起来,说:“没有,他去见王子殿下了。”莉蒂丝纳闷的自言自语:“哥哥?他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呢?难道又是为了海盗的事?”   “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月莹偷眼观察她若有所思的脸,小心翼翼的试探她。   莉蒂丝冰雪聪明,立刻听出了月莹话里的意思,她语笑嫣然的拉过月莹的手,说:“没有,其实我是来找您的。”她的目光掠过床上尚未来得及整理的被褥,歉意的问:“我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月莹看了看床,摇头解释:“没有,我早已经醒了。您请坐,我来收拾一下。”说着走向床边,莉蒂丝叫住她说:“何必要您亲自动手呢?这些事情交给宫里的侍女去做就行了。”她叫来施罗德总管,吩咐他找人把屋子收拾一遍,总管立刻吩咐门外的两个侍女走进屋里,一丝不苟的开始打扫整理。   莉蒂丝拉着月莹的手在桌旁坐下,笑吟吟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今晚,哥哥要举行晚宴为您和费夫提恩阁下接风。看得出,他和您的未婚夫很投缘,我也很喜欢他这个人。”她看到月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一句:“我是说,他很能给人带来快乐,让我过的很开心,就像温米尔阁下一样。”她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月莹的心思,见她的表情恢复了自然,又说:“也许您不知道,公主的生活其实是很乏味的。虽然外面的很多女孩子对于公主的身份非常向往和羡慕,但她们不知道每天都待在宫里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可是父王和哥哥又不允许我随便出去,所以能有人陪我让我开心的话,我真是求之不得。”她看到月莹的脸上露出赞同的表情,认为自己已经打消了对方的顾虑,放下心来。她不知道,月莹曾经也是这样只能一个人呆在宫里,直到后来学会了格斗技能才被允许离开王宫自由行动。   “对了,能请您到我的寝室去吗?”   月莹看看莉蒂丝期盼的眼神,有些拘礼的问:“那合适吗?”莉蒂丝随和的一笑:“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是也到您的寝室来了吗?”她看了看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的两个侍女,吩咐总管带她们出去,三人喏诺而退。莉蒂丝见没有别人了,压低了声音对月莹说:“我想请您和我一起选两件礼服,作为今天晚上我们俩出席宴会的服装。”月莹惊讶的望着她一脸的稚气,问:“我也穿礼服?”莉蒂丝莞尔一笑,兴高采烈的说:“当然了,宴会都要穿礼服的,我相信哥哥一定也会从他的礼服当中选择一件最漂亮的,送给费夫提恩阁下,您作为他的未婚妻,怎么能不穿一件漂亮的礼服呢?”   月莹被莉蒂丝说动了,她有好久没有穿礼服了,很想再看一看自己穿礼服的样子,于是答应下来。这时,莉蒂丝神秘而又矜持的搓着小手对她说:“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满足我。”月莹不加思索的爽快答应:“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莉蒂丝开心的拍起手来,不过随即又变得有些羞怯,这让月莹颇为好奇。只听她怯生生的说:“能不能请您跟我讲讲,您和费夫提恩阁下相遇和相爱的经历?”   月莹警觉的看了她一眼,默默地低下头去。莉蒂丝意识到自己的请求有些冒昧,怕影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急忙向她解释:“请别误会,我没有打听您二位隐私的意思,我只是想,您和阁下是过来人,可以给我一点借鉴。”月莹不解的凝视着她,她满面羞红,双目低垂,好像一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小孩子,又羞又怕。   “原来是这样,她是为了她的心上人。”月莹心里暗想。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温柔的安抚她:“是您误会了,我并没有那样想。我当然可以告诉您,希望对您和温米尔阁下有一点帮助。”莉蒂丝被她点破了心思,小脸羞的更红了,看起来煞是可爱,月莹禁不住暗自感叹,难怪过去那么多年了费夫提恩还对她记忆犹新。   “下面,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费夫提恩勋爵。”   随着卡耶斯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富丽堂皇的大宴会厅,费夫提恩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身穿一袭黑色的燕尾服,看上去相貌堂堂,即魁梧健壮又不失潇洒有礼。贵族们的目光纷纷投在他的脸上,不要说女士们早已被他健壮的身材和从容的气质所征服,就算是男人也完全被他那镇定刚毅的神气吸引了。   费夫提恩勋爵,这是卡耶斯为费夫提恩拟的一个虚假称谓,为的是能在贵族面前介绍他而不有损身份。卡耶斯希望他能游说游侠们,让他们为帝国所用,费夫提恩满口答应,表示一定不辜负陛下和殿下的期望。同时,他向卡耶斯请求,可以带温米尔阁下一起前往,向游侠们介绍他的身份,并保证他飞龙骑士的身份一定会让游侠们刮目相看,再让他现身说法,讲明陛下和殿下的恩德,游侠们一定会死心塌地的追随而来。卡耶斯最初还有些犹豫,但禁不住费夫提恩再三劝说,终于答应下来。   在得知了费夫提恩勋爵的所谓高贵身世后,贵族们对这位高贵而又平易近人的“勋爵阁下”倍显亲近,男人们争相向他敬酒,与他握手攀谈,女士们则聚在一起,远远地窥望打量着他,对他的外表和身份评头论足,连声赞叹。小姐们故作矜持的偷偷窥视他,当他的目光偶尔无意中和某个她相遇,她会立刻觉得一阵心跳加速,头晕目眩,急忙把目光移开,却又巴望他的眼神不要离开自己。   “莉蒂丝公主和费夫提恩勋爵夫人到!”   随着总管响亮的声音,会场里一阵骚动,不仅是因为人见人爱的莉蒂丝公主,更因为那神秘的费夫提恩勋爵夫人。   月莹已经知道了费夫提恩和卡耶斯商量的一切,费夫提恩也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她,当然他还是隐晦了一些关于莉蒂丝的打算。所以当听到费夫提恩勋爵夫人的称呼时,她并不感到惊讶,而是从容的挽着莉蒂丝的手臂和她并肩走进大厅。她原本就是高贵的公主,见惯了各种大的场面,所以对于贵族们好奇的目光并不感到局促。   莉蒂丝身穿白色的长礼服,圆领的礼服使她白皙纤长的颈部裸露出来,悬挂的金十字吊坠项链使她看起来圣洁而妩媚。白色的蕾丝短手套配上抹胸白色长礼服,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将她衬托的高贵迷人。   与她挽着手臂相伴身旁的月莹身穿天蓝色的无袖礼服,双手戴着蓝丝绒长筒手套,迷人而不失稳重。她的发型是莉蒂丝让人重新设计的,辫子已经拆开,鲜艳的橙色长发被宫廷理发师弄成波浪形的卷发披散下来,不乏贵夫人的庄重与优雅,完全摆脱了少女的青涩,妩媚而楚楚动人。当费夫提恩看到她和莉蒂丝的时候,心中的赞美与感慨不言而喻。   卡耶斯微微皱眉,凝视着妹妹和她身边的那个焕然一新的女子。   “你是不是,又在打她的主意?”   卡耶斯冷静的回过头来,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带着一丝洋洋得意的坏笑。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温柔的问候一声:“你来了,伊丽安。”   伊丽安·伊恩狄斯,蒙德雷克五世长子、太子卡尔伊文的妻子。她的身世相当神秘,人们只知道有一天太子殿下忽然带回一个女人,并且宣布自己将要和她结婚,一时间在整个王城激起了惊涛骇浪。   当两个人完婚之后,人们的议论却更加热烈了。因为就在第二天,卡尔伊文就撇下新婚妻子离开了海音斯特姆,而且一去就是一年多,至今未归。人们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让一向不近女色太子殿下娶回了这个女人,却又在新婚后扔下她离开。   只有两个人知道伊丽安的底细:蒙德雷克五世和他的另一个儿子,卡耶斯·伊恩狄斯。   当大哥卡尔伊文将伊丽安带回来的时候,卡耶斯立刻被她的妖艳所迷倒了。他装作关心的样子,试图从大哥嘴里套出伊丽安的情况。卡尔伊文自然不会看不透弟弟的心思,干脆将一切全盘托出。   原来,卡尔伊文一直以来都在想方设法结交各方面的黑暗力量,为日后统治大陆做铺垫。有一次他遇到了一个被象牙塔驱逐的黑魔法师,他的名字叫柯兰德林,两人一见如故。卡尔伊文承诺只要自己大事成功,就帮他报复象牙塔和康斯坦丁·诺兰,而柯兰德林也尽心尽力的帮他出谋划策。他为他献的第一条计策就是结交两大种族:妖精和吸血鬼。   吸血鬼的历史比妖精要晚得多,但也已存在了数百年,他们起源于众神之战末期,是黑暗的产物,拥有不死之身,擅长夜间活动,依靠吸血和各种黑魔法、精神魔法横行无忌。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栖息于诺曼德兰与悲哀沼泽的两大种族很快因为边境问题开始发生摩擦,吸血鬼们常常在夜里偷袭妖精,而妖精们为了还以颜色,则在白天吸血鬼们衰弱的时候发起反击,杀死躲藏在洞穴、坟墓当中的吸血鬼,战争渐渐进入了白热化。   就在两族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之时,自然女神为了修补和掩盖自己创造妖精时犯下的错误,向妖精们施加了诅咒,随着妖精族的逐渐衰亡,吸血鬼开始侵蚀诺曼德兰外围的大片土地,仅存的女妖精们瑟缩在森林中心的“月光城”当中,做好了死战的准备。然而,自然女神与月神却不允许黑暗力量侵袭这片大陆上最纯洁的森林,自然女神总结之前的经验,创造出了精灵这个种族,而月神为他们赐予了祝福。于是精灵们开始担负起保卫诺曼德兰的使命。   吸血鬼们根本没把新生的精灵族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这个刚刚诞生的年轻种族根本不堪一击,他们几百年的寿命,脆弱的体质根本无法和吸血鬼的永生相比,更不要说吸血鬼强大的黑暗魔法和擅长的夜战能力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出乎各种族的预料,吸血鬼们在诺曼德兰森林圣洁的土地上遭受了迎头痛击,伤亡惨重,而他们却连精灵的样子都没有看清,附加了月神祝福的弓箭和魔法如暴风骤雨般扑向蜂拥而上的吸血鬼大军,吸血鬼战士如同割草一样倒毙成灰烬,狂风在精灵法师们的呼唤下咆哮嘶吼,暴雨和冰雹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吟唱无情的打击着这些签约黑暗的永生之人,他们的永生没能带来任何的优势。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精灵们灵敏的身手和他们快速的施法能力,很多吸血鬼连咒语都没有念完就倒在了精灵法师的魔法之下,他们似乎是天生的魔法大师。而让吸血鬼们精神防线彻底崩溃的是,他们擅长的夜战竟然成了精灵的优势,夜色根本无法给他们任何的掩护,即使他们变成蝙蝠,也会很快被连绵不绝箭雨扎成刺猬。   就这样,经过三天的大战,精灵们彻底清除了侵入诺曼德兰森林的吸血鬼,残存的吸血鬼狼狈不堪的逃回悲哀沼泽深处。精灵们没有追击,而是由十二名长老在诺曼德兰森林周围依靠月神之力布下了一道能量结界,阻止任何的外部势力进入,这道结界直到后来精灵与灰精灵反目之后,才遭到了大幅削弱,但对于黑暗势力仍有强大的震慑和抵御能力。   被压制在悲哀沼泽的吸血鬼们,后来又被灰精灵占去了一半领地,他们过着屈辱的生活,时时刻刻都想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显赫荣耀,做着统治大陆的王者美梦。可是他们已经没有这个能力,随着人类的象牙塔在大陆西方的歌唱之岛屹立起来,创世女神的神圣力量被人类的魔法师们挖掘出来,吸血鬼们连他们最后的一片天地——人类的国度——也失去了,驱魔师的圣光成为了他们恐怖的梦魇。   柯兰德林建议卡尔伊文联合妖精和吸血鬼的力量。如果人类、妖精和吸血鬼能够联合,同时再次挑起精灵与矮人之间的战争,等他们杀的人困马乏的时候给予他们致命一击,让精灵和矮人在大陆上永远消失,而后有勇无谋的半兽人和牛头人就不在话下了。等到四大种族都被消灭,干掉妖精和吸血鬼又有何难呢?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柯兰德林自告奋勇前去游说妖精女王,而卡尔伊文则前往悲哀沼泽联合吸血鬼。   柯兰德林前往妖精谷游说妖精女王,其实是有私心的。他知道妖精们并不想取代精灵,而且和精灵的关系相当亲密。他明白根本不可能说服她们与卡尔伊文联合。他提出来这个建议,只是为了在卡尔伊文面前表现自己的足智多谋,而他积极地自告奋勇前往游说,一则避免卡尔伊文亲自前往会打草惊蛇,二则他早就垂涎妖精的美色,一直没有机会,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前往。他在妖精女王面前根本没有提联合的事情,只是在妖精谷快活了几天,才装作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回来告诉卡尔伊文,说妖精们不仅不同意,还把他关了起来,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卡尔伊文大怒,誓要夷平妖精谷,柯兰德林在一旁连连附和,心里却在回忆着和妖精耳语温存的感觉。   至于卡尔伊文的沼泽之行,还是非常顺利的。他见到了吸血鬼王,并且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也点明了双方的利害关系。吸血鬼王正巴不得能够有一个强大的靠山,现在人类的王子主动愿意和他们联盟,正是求之不得,简直把卡尔伊文当成了救世主。为了联盟的关系更牢固,他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卡尔伊文,卡尔伊文也欣然答应,虽然公主的妖艳与风骚丝毫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但他还是装作一副很喜欢她的样子将她带回了海音斯特姆。   而这个肩负着人类与吸血鬼两族盟约的女人,就是伊丽安。   “对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在乎我,只要别闹得满城风雨就好。”在卡尔伊文即将离开王城的时候,他满不在乎的对弟弟如是说。哥哥有言在先,卡耶斯自然无需顾忌,很快向伊丽安发起了攻势。伊丽安天生丽质,除了耳朵的顶端有些尖以外,根本看不出不是人类,人们都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妖娆风骚的女人而已,没人会想到她的可怕身份,而卡耶斯由于自己的身份地位,断定她不敢伤害自己,也就大胆的讨好她。伊丽安自从成婚之后,卡尔伊文连碰都没碰过她,这让她倍感寂寞与空虚,现在有一个英俊潇洒且同样贵为王子的男人向自己献殷勤,她又怎么能够抗拒呢?耐不住寂寞的她终于投入了卡耶斯的怀抱。   当然,名义上,她还是他的大嫂,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包括莉蒂丝公主。   “我说过了,叫我王妃殿下,或者……”她向他妩媚的眨眨眼睛,“伊丽安殿下。”   “也许我更应该称你大嫂。”卡耶斯坏笑着调侃一句。伊丽安的脸色阴沉了一下,她恨别人提起卡尔伊文,自从她明白自己不过是两族联合的牺牲品开始。虽然她愿意为自己的族人牺牲一切,但心里仍不免记恨卡尔伊文。   “她很漂亮,比你妹妹还要像公主。”伊丽安一脸敌意的望着人群中的两个女孩,她们都是她理想的捕猎对象。但当她的目光掠过莉蒂丝胸前的金色十字吊坠,身体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急忙把目光从那里移开,恨恨的用锋利的牙齿咬着娇艳欲滴的嘴唇。卡耶斯曾经不止一次警告她不要接近莉蒂丝。其实不需要他多说,她已经窥视莉蒂丝很多次了,可是每次看到她胸前形影不离的十字吊坠,她就立刻丧失了一切勇气,如同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垂头丧气的离开。   “是呀,多美的人儿。”   伊丽安一脸醋意的回头凝视卡耶斯,她曾为他凝结在脸上的微笑而心醉,可是现在,她却只感到了仇恨,因为这笑容的出现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没错,”她强压心头的怒火,阴阳怪气的说:“让我们去见见我们两位美貌的‘公主’殿下吧。”说着走过卡耶斯的身边,走向莉蒂丝和月莹。卡耶斯上前一步,轻轻的拉住她的手臂,低声告诫:“我提醒你……”伊丽安用不至于引起别人注意的轻柔动作甩开他的手,抢先堵住他的嘴:“我知道,不准打妹妹的主意。真啰嗦。”说完转身就走,卡耶斯再次拉住她,她愠怒的回头盯着卡耶斯的脸,只听他郑重其事的叮嘱:“不仅是她,还有那个女子,你也不准碰她。”   “没想到,你还真的看上她了。”伊丽安咬牙切齿的冷笑,目光中燃烧着熊熊的妒火。   “我在跟你说正事。”卡耶斯悄悄看了看周围,贵族们的注意力都被费夫提恩和两个公主吸引过去了,没人注意他们,他低声说:“这个费夫提恩是对我们有用的人,我们现在必须笼络他,包括他的女人,所以你不能动她。”   “哦?”伊丽安不信任的望着卡耶斯。卡耶斯一脸的严肃,那郑重其事的表情让伊丽安不得不信。她回头望了一眼费夫提恩,心里立刻升起一个念头,脸上露出十拿九稳的微笑:“要笼络他,那还不容易?”   “哦?你有办法?”卡耶斯的两眼开始放光。   “当然了,很简单。”伊丽安洋洋自得的又朝费夫提恩瞟了一眼。   “说出来呀,最后如果大事可成,一定少不了你的功劳,我哥哥他说不定也……”   “少废话!”伊丽安劈头打断了卡耶斯的话,两个人都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发觉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松了一口气。伊丽安余怒未消的警告他:“以后在我面前少提那个混蛋。”卡耶斯也知道她的心思,默默地点点头。   “你很喜欢那个费夫提恩夫人,对不对?”   卡耶斯见伊丽安旧事重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皱眉道:“我跟你说的是正事,你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伊丽安不慌不忙的说:“我说的也是正事。”她回头盯着人群中的月莹,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微笑。“只要按照我的办法,我们两个可以各得其所。”她的目光又转向费夫提恩,卡耶斯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当初她投入自己怀抱时迷情的眼神和妖娆的微笑,他明白了她的想法。   “这个……”卡耶斯有些迟疑,虽然说哥哥并不在乎这个女人,但是她的身份毕竟是高贵的王妃,万一以后闹出什么丑闻,整个伊恩狄斯家族都会颜面无光。不过他又觉得,若说连伊丽安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都能发现,王宫里恐怕还真没人能做到,自己和她缠绵了一年多,从未有人觉察出丝毫的端倪。想到这里,他决定按照伊丽安的办法进行,于是向她点了点头,后者一直在耐心的望着他,在看到他同意了以后,她的微笑变得很灿烂,仿佛她又年轻了十岁。事实上,她的容颜每天都在变年轻,只不过是以每周都有无辜者失去生命为代价。   “现在,请你去照看你的费夫提恩阁下吧。过一会儿,我会过去,请你将我介绍给他。”说完,她转身走向了莉蒂丝和月莹,卡耶斯凝视了一会儿她妖冶的背影,微微一笑,走向费夫提恩。   “喔,亲爱的莉蒂丝殿下,您今天真是美丽动人。”伊丽安迈着悠闲的步伐,从容的穿过人群走到了两人面前,这很容易,人们对这个神秘的女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他们一发现她靠近就不自觉的给她让出一条路。她走到莉蒂丝身边,猛然发现自己走的太过接近了,于是又后退了两步。为了避免自己的行为受到怀疑,她继续说:“我简直不敢站在您的身边,您是那样的光彩照人,我真为您感到骄傲。”说着幽怨的瞟了一眼莉蒂丝胸前的十字吊坠。   “谢谢您,王妃殿下。”莉蒂丝怯怯的回答,乍一看就像是受人过度的夸奖而变得羞怯一样,而身边的贵族们也的确是这样认为的,这让他们更加的喜爱这位谦逊美丽的公主。只有月莹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她疑惑的盯着莉蒂丝的脸,她脸上并不是少女害羞时红彤彤的可爱样子,而是变得有些苍白,看起来更像是源于对某种东西的畏惧。她抬头望了望眼前这个妖艳的女人,不明白她有什么地方值得莉蒂丝如此恐惧。其实连莉蒂丝自己都不明白,但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畏惧,就像其他人一样。   “这位,想必就是费夫提恩夫人了吧?”伊丽安小心地避开莉蒂丝,很奇怪的绕了一个小圈,走到月莹身边,笑嘻嘻的望着她。月莹被她妖媚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她似乎也感觉到了莉蒂丝所感受的那种恐惧,就如同独行的旅人在入夜的荒野看到了狼群绿盈盈的目光一样,那种成为猎物的惶恐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   “我真是荣幸,今天一下子见到两位如此美丽的女子,真是遗憾……”她轻轻的发出一声惋惜的叹声,众人一愣,只听她装腔作势的继续慨叹:“真可惜,我不是男人,没有福气成为您二位当中其中一位的心上人。”她娇滴滴的笑着,两个女孩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公主殿下,您为什么不向费夫提恩夫人介绍一下我呢?”伊丽安看出了她们的惊恐,于是乘胜追击。莉蒂丝听见她叫起自己,心里一阵慌乱,好不容易才强压心神,勉强为她们介绍:“费夫提恩夫人,这位是伊丽安·伊恩狄斯王妃殿下,是我的王兄卡尔伊文殿下的夫人。”   月莹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她是卡尔伊文的女人,难怪她的身上会散发出这样令人恐惧的气息。想到卡尔伊文都已经被他们打倒了,她定了定神,恢复了一些勇气,大方的伸出戴着蓝丝绒手套的右手,大方有礼的说:“原来是太子妃殿下,见到您很荣幸。”伊丽安先是腼腆的一笑,那笑容让人感觉很不自在。她望着伸过来的小手,故作惊讶的叫起来:“哎哟,这可是男人们的见面方式。”她不怀好意的笑着俯身对月莹说:“我想她并不适合我们,我们为什么不拥抱对方呢?”她血红的双唇微微分开,露出几颗雪亮的锋利尖牙。   “我倒觉得握手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伊丽安有些不悦的回过头来,看到分开的人群走出两个人。为首的,也就是刚才说话的,是今晚的另一个焦点人物——费夫提恩勋爵,而跟在后面的,则是卡耶斯。一见费夫提恩,伊丽安立刻变得和颜悦色,她迎上去,笑吟吟的问:“想必,这位就是费夫提恩勋爵阁下吧?”   费夫提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伊丽安的脸,这让她感到非常的兴奋。他走到她面前,彬彬有礼的一欠身,礼貌庄重的说:“在下费夫提恩,很荣幸见到您,伊丽安王妃殿下。”说着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轻轻托起伊丽安的手,托到唇边深情的一吻。伊丽安欣喜而又惊讶的望着他,心花怒放。   一旁,莉蒂丝和月莹彼此望了望,脸上的表情即吃惊又诧异。   “王妃殿下,王子殿下已经将您的一切告诉了我……”伊丽安闻言吃惊的看看一旁的卡耶斯,看到他坦然的微笑,知道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底细,于是又露出了她风情万种的笑容。   “我对您的美貌已经到了震惊的地步,我向女神起誓,您的美无以复加,我的话绝无虚言。”费夫提恩从容的说出这番话,目光依然没有离开伊丽安的脸庞。他看到她的脸上写满了自豪与荣耀,还有无尽的喜悦。   “您太过奖了,”伊丽安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谦逊一点,以免让他感到自己过于自负。她强压心头的喜悦,一脸谦逊的说:“我并没有您说的那样好,您的夫人才是真正的美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她的气质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公主一样。对,她和亲爱的莉蒂丝殿下看上去就像是亲姐妹。”她没有忘记卡耶斯的话,决定吹捧一下月莹,以博取费夫提恩的欢心。   果然,费夫提恩的脸上浮现自豪的微笑,他说:“多谢王妃殿下的赞赏,我替她谢谢您。”说完又微微欠身,伊丽安望着他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的气质,英俊成熟的外表,打心眼里喜欢他,完全被他迷住了。   她顿时心生一计,娇滴滴的问:“阁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否应允?”   费夫提恩爽快的答应,请她讲出来。伊丽安忸怩作态了半天,这才故作矜持的娇声问:“我想……请阁下陪我跳一支舞,不知道您肯不肯赏脸?”她本以为对方会有所顾忌,没想到费夫提恩爽快的说:“真是抱歉,这本该由我提出来的,却由于我的疏忽而让一位女士亲自提出来,真是很抱歉。”他轻轻握住伊丽安的手,和她一起走向大厅的中心,钢琴师开始弹奏优美的乐曲,两人立刻投入的翩翩起舞,众人将他们围在中间,惊奇的看着。   莉蒂丝忧虑的望着两人,又回头看看身旁的月莹,后者的眉宇间早已愁云迭起。 第四十二章 冷月寒心   当比利·温米尔与月莹以假身份渗透进蒙德雷克五世的宫殿时,亨特尔公爵等人来到了精灵的首都——月光城。   月光城是大陆上历史最悠久的城市,最早由妖精们建造,那时的名字是幻云城。此后妖精们遭到女神的遗弃而被迫离开,幻云城也迎来了它的新主人——精灵。   月光城以诺曼德兰森林的命脉——生命之树为根基,整个城市呈环形建筑在生命之树的树干上,由诺曼德兰森林特有的、被外界称为精灵矿石的紫水晶石建筑而成。最初,妖精们所建造的城市笼罩在一片紫色的光芒之中,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氛围。妖精们非常喜欢这种华丽的感觉,但当妖精们离开这里后,它的新主人却不喜欢过于绚丽缤纷的效果,因此十二位精灵长老借助月神赐予的力量将月光能量注入的城市当中,皎洁的月光驱散了精灵矿石当中的紫色能量,使它们变得晶莹剔透,洁白无暇,整个城市也在一瞬间变得如雪般纯净,如月光般素美淡雅,妖精们遗留下的美仑美奂的建筑如同圣洁的月神宫殿,令人心醉。   精灵们还在从前幻云城的基础上扩建了月神殿、长老院、王宫、战士训练所和魔法师学院,并将其改名为月光城。其中精灵的魔法学院曾是大陆上最高的魔法学府,由精灵大巫师夏尔林创办,人类的象牙塔也是受其启发和影响而创办的,虽然在夏尔林死后,其影响力的下降和地理位置的局限性,使他逐渐被象牙塔所取代,但它在魔法师界的象征意义仍不可忽视。   月光城整体建筑在巨大的生命之树的树干上,距离地面有近百米高,由于妖精们拥有飞行能力,因此最初的月光城没有连接地面的道路。精灵们接管这里以后,为了方便通行,在城四角分别修建了一座直通地面的弧形拱桥,如同四道梦幻飞虹,又像是四条飞瀑倾泻而下。桥的材质也是用注入了月光能量的精灵矿石制成,宽阔的桥身两侧,水晶般透明的栏杆被精灵的能工巧匠们雕刻出各种漂亮的图案与纹饰。俯瞰月光城,你会觉得它真的如同一轮明月,将四道皎洁的月光撒向大地,雄伟壮观而不失唯美,令人赞叹。   公爵信步走在“月光”上,抬头凝视着头顶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生命之树树冠,脑海中忽然记起了救了青龙一命的生命种子,那颗种子,不就是生命之树的孩子吗?想到这儿,公爵禁不住对生命之树报以微微一笑。   “这里真美。”   公爵回头,看到雪琪赞美的表情。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光滑的水晶栏杆,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把它们弄碎一样。   “雪琪姐姐,你要是喜欢,以后到我们这里来住吧!我和哥哥都很欢迎你,对了,公爵也来!”樱自豪的向他们发出邀请,公爵欣然点头答应,雪琪自然也没有意见,愉快的接受了。   “那我呢?樱怎么只请他们,不要我了?”枫翎笑呵呵的挑逗自己的心上人。樱腼腆的望了他一眼,羞答答的咕哝一声:“你……还用我请么?”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你们的感情真好。”艾瑞卡在一旁看他们说笑,羡慕之情不言而喻。公爵随口用精灵语回答:“嗯,我们几个一直非常亲近。”艾瑞卡惊奇的问:“咦?你会说我们的语言?”公爵谦逊的微微一笑:“不敢说会,多少知道一点。”   “樱,他们说什么?”雪琪悄悄地问樱,枫也凑了过来,樱把他们的对话翻译翻译给两人听,雪琪和枫一边听一边点头。她偷眼望向公爵,发现他和艾瑞卡用精灵语说说笑笑非常融洽,自己却一句也听不懂,心里多少有些沮丧,幸好樱和枫的说笑很快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一行人刚踏入月光城雕花的拱形城门,一个男精灵迎上来,看到艾瑞卡,立刻笑道:“恭喜啦,艾瑞卡,长老院已经批准了,你可以去骑士团报到了,明天就会举行圣殿骑士的晋升仪式!”众人看到艾瑞卡的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冲上去紧紧拥抱那个精灵,忍不住蹦了几下,对方也开心的抱着她笑的合不拢嘴。   “发生了什么事情?”公爵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悄声问樱,樱笑盈盈的向他解释:“是这样的,精灵骑士在拥有了一定的功勋与荣誉之后,通过了长老院的考验,就有机会晋升为圣殿骑士。艾瑞卡现在已经获得了圣殿骑士的资格,只要通过仪式就可以加入骑士团了。”   “公爵,圣殿骑士是什么?”雪琪在一旁问。公爵不加思索的回答:“圣殿骑士是由精灵的长老院直接领导,以月神的教谕为信念,唯长老院与神谕是从的高等骑士,是精灵战士当中第二尊贵的身份,仅次于独角兽骑士——后者在整个精灵族中仅有十名。”他环顾三人,问:“你们还记得青龙曾说起,精灵王要授予他圣殿骑士的身份的事情吗?”众人缓缓点头,若有所思。公爵继续说:“圣殿骑士的称谓,起源于巨龙战争时期,当时龙族突袭月光城,三十名勇敢的精灵骑士为了保护月光圣殿,奋起反击,与巨龙搏斗,最后全部壮烈牺牲,用生命保护了圣殿不被破坏。为了纪念他们,精灵们将圣殿骑士的称谓授予最英勇无畏的精灵骑士,以表彰他们所立下的功勋。”他对樱莞尔一笑,问:“我没说错吧,公主殿下?”樱的脸上浮现一丝矜持的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艾瑞卡,你先去报到吧,我带大家在城里转转。”她上前对沉浸在欢乐中的艾瑞卡笑道,艾瑞卡感激的点点头,转身跑向神殿一侧的圣殿骑士团驻地。   艾瑞卡走后,男精灵打量了一下他们,走到樱面前问:“各位可是象牙塔的使者?”看到男精灵,樱吃了一惊,刚刚只顾着为艾瑞卡高兴了,没注意到竟然是他!她满怀心事的偷眼望了望他,低着头轻声答应:“正是。”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赞赏的点点头,大方有礼的介绍自己:“我是魔法学院导师勒诺宁,受精灵王科尔菲斯陛下的指派,前来迎接各位,欢迎来到月光城。”他向众人一欠身,众人也纷纷还礼,樱也怀着复杂的心情欠身答礼。   “请各位随我来吧,陛下正在王宫等候各位。”在诺勒宁热情的邀请下,众人跟随他前往精灵的王宫晋见精灵王科尔菲斯。一路上,樱的心里忐忑不安。见到诺勒宁已经让她心神不安,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舅舅。虽然她觉得舅舅不会认出自己,但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尤其是知道舅舅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世,以至于自己和哥哥分离十几年而不得相见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她只希望,自己在他面前不要表现出明显的冷淡与厌恶。   “沐雪红樱?”当诺勒宁问起樱的名字,并听到她的回答后,脸上表现出万分的惊讶:“我真不敢相信,你的名字竟然和小雪樱的名字一样!不知道是谁为你起的呢?”樱注意到,他提到“小雪樱”时目光中闪烁的爱怜,心里多了几分感动。在十五年前,她还是一个年幼的小精灵,由艾莉儿祭司抚养。听到他的话,她又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再想到有可能遇到当年幼小的自己,樱的心情即期待又忐忑。   “是我母亲起的。”她幽幽的说。   “喔,你的母亲现在在哪里呢?也在月光城吗?那样的话我一定要见见她。”诺勒宁赞赏而真诚的话语并没有让樱高兴起来,反而触动了她的心事,她黯然的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离开她很久了。”诺勒宁望着她伤感的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请原谅。”樱宽容的摇摇头,强迫自己走出忧伤,释然一笑。诺勒宁见她笑了,也放心下来。   一行人来到王宫门口。所谓王宫,其实就是一座类似于月神殿的银白色大殿,虽不像人类和矮人的王宫那样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但每一面墙壁上都精雕细琢着美丽的花饰,每一根柱子都晶莹剔透,宫殿大门上方正中位置高悬着被月牙包裹的王冠图案,向来到此地的人们宣告它的庄严神圣。   一个气宇轩昂的精灵站在神殿门口高高的水晶大楼梯之上,背后分立着两排全副武装的精灵骑士。他一头如冰瀑般飞流直下的银色长发让樱立刻想起了哥哥,而他苍白的面孔和深邃的眼神更不会让人认错。华丽的银色丝织王袍让他看上去庄重而优雅,如果不是头顶上戴的银色王冠,你会觉得他只是一个精灵诗人,而他也的确是精灵最有名的诗人,同时也是精灵的第一位国王——科尔菲斯。   “舅舅……”樱在心中喃喃轻语,仿佛看到了哥哥的影子。   科尔菲斯似乎也注意到了台阶下的精灵少女,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阵,以至于她不得不低下头回避他的注视。他沉吟片刻,从容的走下台阶,热情的对众人说:“欢迎各位来自象牙塔的客人,愿月神的光辉永远照耀你们前进的道路。”公爵回头看看樱,樱知道她必须出面答话,可是一看到舅舅的脸,她的心就变得战栗不安,生怕他看出什么,引起怀疑。   不过,科尔菲斯已经有所怀疑了。他走上前,先是很有礼貌的向诺勒宁点头致意,诺勒宁也欣然的接受并退到一边,这让众人很是惊奇。作为精灵王,竟然如此的礼遇一位魔法学院的导师,他们都在猜测,诺勒宁有着怎样不凡的身份。   “这位姑娘,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科尔菲斯两眼含情脉脉的盯着樱,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樱慌乱的低下头,如同一只迷途的小鹿,惶恐的不知所措。   “陛下,说起来很巧,这位小姐和雪樱同名。”诺勒宁在一旁微笑着替樱回答。他看到科尔菲斯的表情变得异常惊愕,目不转睛的审视着樱的脸,口吻却更加温和:“这是真的吗?”樱的身体似乎有些颤抖,面对舅舅步步紧逼的追问,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她在心里暗暗地乞求着:“哥哥,帮帮我!”   当樱感觉自己无法再支持下去的时候,一个人从她身后闪出来,坚实的臂膀揽住了她的纤腰,铿锵有力的回答令她精神一振,她抬起头望着身旁枫脸上坚定的表情,他说:“没错,陛下,她的名字的确和你们所说的雪樱一样,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科尔菲斯睨了一眼人类骑士脸上冷峻的表情,觉得继续追问有伤和气,于是缓和了一下态度,面带温和的微笑向他们解释:“当然没有,很抱歉,我只是太过惊讶,因为这个名字在精灵当中也并不常见,完全没有想到会有重名。希望没有吓到你,亲爱的同胞。”他向樱张开双臂,樱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拥抱了他,她听到他在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声:“欢迎回来。”她心里一惊,他却已经放开她,若无其事的说:“各位,请先跟随诺勒宁去魔法学院休息,我会命人准备午宴,款待各位。”说完彬彬有礼的与众人辞去。   “真是个平易近人的国王。”公爵欣赏的望着他的背影颔首自语。一旁诺勒宁接口道:“陛下从来都是这样的,我想各位也听说过他的故事,即使是做了国王,他依然保持着自己吟游诗人的平和优雅。”   “你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公爵惊讶的望着诺勒宁,诺勒宁微微一笑,说:“这没有什么,家父原本就是与人类关系很密切的魔法师,家母更是精通各大种族的语言,所以我从小就会人类的语言。”   “请问,您的父母是?”公爵一听他这样说,立刻来了兴趣。诺勒宁不好意思的笑笑,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樱了然于心的表情,说:“其实,我原本不想说的,怕说了你们就该不敢把我当朋友待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相告:“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说吧。家母是圣殿祭司,艾莉儿……”   除了樱以外的三个人顿时惊的目瞪口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艾莉儿的儿子。然而,让他们更吃惊的还在后面,只听诺勒宁继续说:“至于家父,名叫夏尔林。”   三个人愣在那里,如同三尊雕像,全都一脸掩饰不住的惊愕,呆呆的盯着诺勒宁,仿佛他是个怪物。诺勒宁苦笑着耸耸肩说:“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还是不说的好,从小到大,我一跟人说起,人家就会这副样子……所以我刚才一直没敢用人类的语言和大家说话,就是怕引出这一段,没想到刚才一走神,还是……”他有些难为情的笑笑,似乎那高贵的身世反倒变得不太体面。他无意中望了樱一眼,她的平静使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惊奇。   “诺勒宁哥哥!”   一个稚嫩的女声使三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们看到一个穿着绿色丝裙的精灵小女孩儿带着灿烂的微笑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诺勒宁连忙迎上去,蹲下身来接住小精灵,用手轻轻的爱抚她扎成一束的银色发辫,笑道:“雪樱,你怎么来了?”   三人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个被称为“雪樱”的女孩,而樱的眼中则闪烁着感动。她一眼认出了这正是当年的自己,她是被艾莉儿一手养大的,艾莉儿由于和伊莲娜的关系,对樱视如己出,诺勒宁作为她的儿子,自然也拿她当亲生妹妹看待。不过,他的年龄比她要大几十岁。   “诺勒宁哥哥,妈妈说,请你把客人带到魔法学院去,她在那里等你们。”雪樱嫩声嫩气的说。诺勒宁笑盈盈的摸摸她仿佛能捏出水来的白净小脸,语气温柔的答应:“好,这就去,我们一起走。”小雪樱高兴的点点头,诺勒宁拉起她的小手,正准备邀请众人启程,樱已经走到雪樱面前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雪樱笑吟吟的望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精灵姐姐,一点也没有陌生和畏惧。樱激动的望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公爵等人在后面看着,心中暗暗慨叹。   “姐姐,你怎么哭了?”雪樱用湖水般清澈的眼睛望着樱,天真的问。她从诺勒宁手中抽出小手,轻轻的擦去樱眼角的一滴泪珠。樱张开双臂,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雪樱丝毫也没有小女孩的怯懦,反而轻轻的拍了拍樱的肩膀安慰道:“姐姐,你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去找我妈妈,她会帮你快乐起来的。”   “姐姐她思念家乡了,所以看到你觉得很亲切,她是开心的。”诺勒宁在一旁笑着解释。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吗?这个姐姐和你同名呢!”雪樱惊喜的望了望诺勒宁,问樱:“姐姐,是真的吗?”樱挺直了身体,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微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雪樱开心的又蹦又跳,又问:“姐姐你是魔法师吗?”樱亲切的微微颔首,说:“对,姐姐是魔法师。”雪樱把樱上上下下观察了一遍,笑道:“太好了,诺勒宁哥哥就是魔法师,现在我又有了一个和我同名的魔法师姐姐……”诺勒宁在一旁微笑着逗她说:“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做你姐姐?”雪樱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有些不太自信的问:“姐姐,你愿意做我姐姐么?”   这句绕口令似的话把樱和诺勒宁逗乐了,雪琪和枫听到公爵翻译后也忍俊不禁,连夸雪樱可爱。樱怜爱的对雪樱说:“当然,我当然愿意。”雪樱开心的笑着拍手欢叫:“太好了,那以后哥哥和姐姐一起教我魔法,我以后也要做个像姐姐一样的魔法师。”樱和诺勒宁不约而同的微笑点头,公爵、枫和雪琪在一旁相视而笑。   “嗨,各位!”   众人回头,看到艾瑞卡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诺勒宁笑眯眯的逗她:“丫头,终于如愿以偿了吧?”艾瑞卡在他们面前停住,一改刚才对诺勒宁亲热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不服气的说:“别成天丫头丫头的,我不就比你小几岁嘛!”诺勒宁坏笑着继续追问:“几岁啊?”艾瑞卡哑口无言,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冒出一句:“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年龄不准问吗?”诺勒宁大笑:“不敢说就不敢说,何必找这样的托词。那是人类的规矩,在诺曼德兰不适用。”说完他别有深意的窥视一眼身旁的三个人类,发现他们都在微笑旁观。   “哼!懒的理你。”艾瑞卡走到雪樱面前蹲下,亲昵的拉起她的小手问:“雪樱,你怎么也来了?”雪樱把艾莉儿叫他们去魔法学院的事情说了,艾瑞卡笑嘻嘻的拉着雪樱一只手,樱也拉起她的另一只手,三个人说说笑笑带头走向魔法学院。“嗬,她一来,就没我的事了。”诺勒宁自嘲的对公爵等人摊开手笑笑。三人会心的一笑,跟随诺勒宁的脚步举步前行。   “我还不知道,樱小的时候这么……可爱。”枫悄声说。他原本想夸雪樱年纪小却大方懂事,可是不知怎么从嘴里冒出来就成了可爱两个字。公爵忍着笑故意逗他:“难道现在不可爱吗?”一旁雪琪紧跟着接上一句:“现在的更可爱吧?”   枫被他们一唱一和,顿时面红耳赤,吐了吐舌头假装没听见,快步追赶樱去了。公爵暗自偷笑,想到刚才和雪琪的目光接触,不由得向她望去,却发现她也在窥望自己,四目相对,两人略显拘谨的微笑了一下,随即将目光移开。   在魔法学院内室,一行人见到了精灵祭司艾莉儿。她看上去那样年轻,如果不是事先从青龙处听说过她与樱的母亲的故事,公爵等人简直要认为她是樱的同龄人。她一脸和蔼可亲的微笑,柔顺的金色长映衬发身上银色的祭司长袍,显得端庄而高雅。那双闪烁着睿智光辉的蓝眼眸中,充满善意却又好似洞察一切的目光令人敬畏,但脸上洋溢的充满青春活力的微笑又会让人放松下来。每个人的心情,就在她轻描淡写的一颦一笑当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欢迎各位的到来。”艾莉儿用令人类都感到惊讶的标准人类口音对他们说。她察觉了他们的惊奇,却毫不在意,温文尔雅的请他们落座,众小辈们自然不敢占先,纷纷礼让。艾莉儿也不推辞,在中间的高背扶手椅上坐下,公爵等人坐在右侧,诺勒宁他们坐在左侧。   “看得出,四位的确都是精通魔法的人,而且……”她毫无顾忌的审视着公爵,笑眯眯地问:“这位阁下,莫非与康斯坦丁·诺兰有什么渊源?”众人对她的洞察秋毫惊诧不已,公爵一边揣测她是如何看破的,一边含糊其辞的说:“算是吧,我们象牙塔的弟子,都受到过大师的点拨。”艾莉儿听了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众人讶然的望着她,只听她笑着向公爵摇摇手指说:“阁下不够坦诚,我身为主人以礼相待,阁下作为客人难道连自己的身份也要隐瞒吗?”公爵镇定心神,试探着反问:“女祭司,不知在下隐瞒了何事?还请明示。”艾莉儿不温不火回头望着儿子,露出一缕神秘的微笑。   看到母亲的笑容,会意的诺勒宁微笑着对四人解释道:“各位有所不知,诺兰大师与家父家母关系非常好,彼此常有来往。适才看到这位阁下手中的法杖,我就认出是诺兰大师从不离身的宝物,既然能够交给阁下,说明您和大师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阁下就不必隐瞒了。”众人恍然大悟。公爵歉意的起身对艾莉儿欠身道:“女祭司,实在抱歉,在下并非有意欺骗,只是有些事不便多言,还请见谅。”艾莉儿大度的一笑,说:“我明白,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请不必挂心。”公爵称谢,重新落座。   “这位姑娘看着好面熟。”艾莉儿的目光落在了樱的脸上,樱慌乱的避开她的目光,对面的雪樱却开口了:“樱姐姐和我同名呢!”樱心中一惊,偷眼观察艾莉儿,后者平静自然的微笑,似乎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只是赞赏的点头道:“是吗?真是太巧了。”她笑着伸手把雪樱招呼到她身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叫声:“樱……”樱一愣,连忙抬起头来,却忽然明白叫的不是她,一时松了口气,却又平添了几分失落。她并不知道,她细微的举动都被女祭司看在眼里。   “樱,你以后好好跟着诺勒宁哥哥学魔法,长大以后就像这个姐姐一样,成为一名象牙塔的魔法师,好不好?”雪樱兴奋的点点头,嫩声嫩气的回答:“好,刚才哥哥和姐姐都答应我,教我魔法!”艾莉儿扫了儿子一眼,他正望向樱,全然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目光。   “好,那你可要好好学,不能调皮。”艾莉儿笑吟吟的哄着雪樱,樱在一旁沉思着,她终于隐约记起了自己是怎样走上魔法师之路的。她偷眼看了看坐在女祭司怀里笑容满面的幼小的自己,暗暗的发出一声轻叹。   “各位,既然到了诺曼德兰,就在这里住几天再走吧。”尽管艾莉儿热情的挽留,但公爵心中牵挂着与其他人会合,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可女祭司并不放弃,坚持劝说他们暂时留下,这引起了公爵的怀疑,他问:“女祭司,您如此盛情挽留,我们本不该拒绝。只是重任在身,我们还要尽快赶回去向师父汇报情况,所以耽误不得。”他留心观察女祭司的表情,看出她的嘴角动了一下,似是一丝冷笑,不由得心头一凛。   “我就实话告诉各位吧。”女祭司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郑重其事的说:“你们选择的路并不是一条坦途。”她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望着众人迷惑不解的表情,又说:“你们应该也知道,自从灰精灵被逐出诺曼德兰,逃至悲哀沼泽,双方就不断发生摩擦。尤其是近期,诺曼德兰往黎明神域方向常有大量的灰精灵活动,截杀沿途的精灵。若单是人类的队伍我必不阻拦,但既然有精灵的魔法师参与,我就不能不管。希望你们能够暂时留下,等到肃清了周围的灰精灵,你们就可以放心通过了。”她的语气坚定而不容抗拒,如同命令一般,奇怪的是,包括公爵在内,没有人想要抗拒她的命令,大家都默然的同意了。   艾莉儿让诺勒宁带着四人去魔法学院为他们安排的两间寝室休息。四个人跟着诺勒宁、小雪樱和艾瑞卡转过一条走廊,来到他们的寝室。诺勒宁先打开走廊左边的房门,说:“这里是两位男士的房间。”他又打开对面的门,说:“这里就是两位姑娘的房间了,两个房间相距很近,你们见面也比较方便。”他指了指来时的路,指着走廊尽头说:“我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我母亲和雪樱在我的隔壁,各位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我。”四人称谢,于是诺勒宁带着雪樱和艾瑞卡先行离开,让他们休息。   “公爵,我们怎么办?”雪琪见他们离开了,转身轻声向他询问主意。公爵叹了口气,说:“没办法,只有等等再说了。女祭司的话也有道理,万一真的遇到灰精灵,发生什么误会,我们大家都会有危险。”众人点头,公爵让雪琪和樱先回房休息,待她们关上房门后,才和枫一起回到他们的房间。   ……   “艾莉儿。”   窗前的女祭司回过头来,看到精灵王科尔菲斯站在门口。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怀疑,就如同她自己的一样。她不动声色的问:“你是为那个女孩来的吗?”   科尔菲斯毫不隐瞒自己的意图,他上前一步,严肃的说:“没错,就是她,我想你已经见过她了。”艾莉儿点点头,没有做声。科尔菲斯继续说:“你一定也感觉到什么了吧?”艾莉儿不理会他的目光,优雅的踱着步子,科尔菲斯皱着眉头望着她从容的样子,心中揣测着她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艾莉儿忽然开口了。   科尔菲斯反倒变得犹豫不觉,沉默良久才满心踌躇的说:“我觉得她,很像一个人。”艾莉儿听出了他语气中缺乏信心,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故意轻描淡写的问:“你不会觉得她像伊莲娜吧?”科尔菲斯如同触电一般,全身一震,惊惶的望着女祭司问:“难道说,她真的是……”   艾莉儿漫不经心的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是不是,又如何呢?”她发出一声轻叹,劝他:“科尔菲斯,听我一句,回去吧!安心做你的精灵王。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神的手中,我们无法更改它,因为在我们未出生时,它就已经被确定了。”   科尔菲斯沉默良久,颓然的问:“那我,该和她说明一切吗?”艾莉儿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她已经知道一切了,你没发现她一直在回避吗?还有……”她怅然的发出一声轻叹:“还有她手中的,伊莲娜的魔法书。”   科尔菲斯默然的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忽然又停住了脚步,问:“另外的两个孩子,会如何呢?”艾莉儿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叹息:“你不该知道。”科尔菲斯回过头来执着的坚持己见:“但我想知道……”艾莉儿凝眉注视他的双眸,再次叹息:“你此生见不到他们,又何必问呢?”   “正因如此,告诉我吧。”科尔菲斯苦苦的恳求。   “这……”艾莉儿依然犹豫,她走回窗口,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意味深长的说:“他们会重逢,但却必须经历血的洗礼,有一个会回来,继承骑士的遗志。”   “骑士的遗志?”科尔菲斯上前诧异的追问:“你是说,他会回来吗?但他已经断然拒绝了我!”   “没错,这里的一切都无法让他回来,”艾莉儿依然凝视着窗外,并不在意科尔菲斯的激动的神情,“但爱人的血会让他带上那枚比鲜血更加鲜红的指环。”   科尔菲斯颤抖了一下,仿佛因艾莉儿的预言而受到了惊吓。他沉默片刻,转身走出了房间,留下艾莉儿独自站在原地,她听着科尔菲斯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喃喃自语:“一切才刚刚开始,愿月神保佑他们。和我一起祝福这些后辈吧,伊莲娜,还有我的丈夫,夏尔林。”   当枫翎打开他和公爵房间的门,看到雪琪站在门口拘谨的一笑,轻声问:“我没打扰你们休息吧?”枫随和的表示没有,让开路请她进去。但雪琪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外解释:“不了,樱刚才被雪樱和诺勒宁叫去教授魔法了,我一个人有些无聊,所以想到城里转转,来和你们打个招呼。”   “你一个人去呀?”枫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屋里的公爵,对雪琪说:“这样不好吧,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又不懂精灵语,有事连个帮忙的都没有。”说着不断向公爵使眼色,公爵却毫无反应,静静地在桌旁坐了下来。   “没、没关系,”雪琪局促不安的回答:“我会小心的,精灵们也挺和善,不会为难我的。”说着望了公爵一眼,转身走了。枫追到门外,忘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回头望了望公爵,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没说出口,只好悻悻的走回屋里。   他走到窗口,看着雪琪孤单的身影走出了魔法学院的大门,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回头望了一眼默默地坐在桌旁沉思默想的公爵,走上前正准备跟他谈几句,敲门声忽然再次响起,枫只好先去开门,看到艾瑞卡笑吟吟的站在门外跟他打招呼:“枫翎阁下,你好啊!”枫和蔼的笑着称赞她:“你好,艾瑞卡小姐,没想到你的人类语言说得这么好!”艾瑞卡不好意思的笑了:“哪里呀,我就是因为说的不太好,诺勒宁总是一边教我一边笑我,所以我在陌生人面前都不敢随便用,不过现在既然熟悉了,也就不在乎了!”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们不会笑我吧?”枫连连摇头,向她伸出大拇指说:“哪里呀,你说的很好呢!”艾瑞卡感激的一笑,歪过头,目光绕过枫朝屋里望了望,看到公爵,笑道:“你们都在呀,我想带你们到城里转转,上次因为报到的事情打断了。”她顽皮的一笑,说:“我可是说话算数的,所以来补上。”她又望了望身后关着的门,问:“樱和雪琪小姐呢?”枫没敢说刚才的事情,只说雪琪陪樱去教雪樱魔法了。   艾瑞卡似乎有些遗憾,她说:“真不巧,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出去参观一下,等有机会我再和樱一起带雪琪小姐出去玩。”枫想了想,觉得如果樱回来一个人都不在不太好,怕她会孤单,于是婉言谢绝了。艾瑞卡很失望的站在门口,这时公爵走上来,说:“既然艾瑞卡小姐一片盛情,我就代表大家去吧。”艾瑞卡立刻高兴起来,和公爵并肩离开的房间。   枫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肩并肩说笑着离去,不无忧虑的摇摇头,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萦绕。   ……   雪琪孤身离开魔法学院,在月光城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那里,怎么也卸不掉,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月光城美丽的景致,只是一门心思的思索着,却不知道自己要思索什么。   “姑娘,如果没有要事,请不要随便离开月光城。”   雪琪一惊,抬起头望着身旁长发飘飘的精灵哨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沿着虹桥走到了城外。她诧异的问哨兵:“怎么你会说人类的语言?”哨兵从容不迫的回答:“这没什么,种族大战时期我曾经是负责打探人类情报的侦察兵,学习一些人类的语言是很必要的。”他微微一笑,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请你不要在意。”   雪琪默然的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她茫然的站在那里,举目环顾望不到边的森林,感觉有一种找不到家的孤寂与迷茫。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身旁的哨兵:“请问,你们的伊莲娜公主以前在野外的住处现在还在不在?”   哨兵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说:“你连这个都知道呀!当然在了,陛下还令人小心的保护,他一直希望有一天公主殿下能回来呢!哎,其实谁又不盼望呢?”他的表情不胜伤感,使得雪琪更加想要去看一看这个执著追寻爱情的公主的家,她请求哨兵带她去看看。哨兵最初有些为难,后来见她真诚的恳求,也不忍心拒绝,于是叫来另一个哨兵替自己站岗,带着雪琪向伊莲娜的小屋走去。   两人走了很长时间,精灵的步伐相当快,加上野外的地形崎岖坎坷,雪琪有些跟不上,好不容易才来到小屋前。雪琪凝望着眼前简陋的小木屋,它哪里是一位公主居住的地方呢?伊莲娜完全可以抛弃她已经分别多年的异族男人,丢弃那个会为她带来耻辱的半精灵女婴,带着她贵为王子的儿子留在月光城继续做她高贵的精灵公主,甚至在她哥哥死后可以继任为精灵女王,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不必如此背井离乡,她为什么要这样?   哨兵不声不响的走到木屋后面去了,雪琪很奇怪,于是跟上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她轻手轻脚的来到木屋后面,吃惊的看到一排整齐树立的墓碑,哨兵正恭敬地站在它们前面,向它们鞠躬行礼。   “你也来向这些勇敢的人们致敬吧,如果你知道伊莲娜公主的故事,你一定知道他们的来历。”哨兵抬起头来望着雪琪。   雪琪明白,他们就是当初跟随青龙和樱的父亲泰恩的押运士兵,伊莲娜不忍他们暴尸荒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艾莉儿的帮助下将他们掩埋在这里。她走上前,望着他们的墓碑,每一个墓碑都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周围没有一点杂草,显然是经常被人看护。雪琪问哨兵:“是谁每天来这里扫墓?是你吗?”哨兵摇摇头,凝视墓碑回答:“不是,也可以说是。因为诺曼德兰的每个精灵在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前来祭奠。”   雪琪吃惊的问:“你们为什么要祭奠这些人类呢?”   哨兵满怀敬意的回答:“因为,伊莲娜公主每天都会这样做。她走了,为了她的爱情。我们尊敬她,爱她,但我们不能为她做什么,所以我们唯有继承她做过的事情,继续做下去,等她回来。”   雪琪不再问了,她恭恭敬敬的向几位逝去的前辈鞠躬。但她依然迷惑,刚才的疑问在她脑海中萦绕,哨兵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说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其实,”雪琪说出了自己的不解,“我想知道,你们的公主为了一个人类而舍弃了王位,舍弃了兄长和族人,舍弃了故乡,甚至舍弃了她的子女,可是你们却依然如此爱戴她,这究竟是为什么?”   哨兵不看她,目光盯着木屋,静静的出神。他忽然问:“你有心爱的人吗?”雪琪一愣,压住泛起的红晕,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哨兵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慨叹:“那你就不会明白。其实就算是有爱人的人类也未必明白。我们精灵认为,自己看准的爱情,就要勇敢的去争取,勇敢的去保卫,畏缩的人得不到幸福美丽的爱情。我们尊敬和爱戴公主,就是因为她为了自己的爱情敢于舍弃一切,她的勇气令我们钦佩,因为我们大部分人还无法做到。为了她的勇敢,我们祝福她。”哨兵说着低下头,闭上双眼,似乎在为公主祈福。雪琪站在一旁,呆呆的回味着哨兵的话。   “我们回去吧,天快要黑了,晚上远离村庄很危险,尤其是现在灰精灵经常跑进来偷袭。”哨兵环顾四周渐渐暗淡的天色建议道。雪琪看了看周围,森林已经变得有点阴森森的,令人畏惧,于是听从了哨兵的建议,和他一起赶回月光城。   当他们走到城外的弧形桥梁入口处的时候,哨兵忽然指着不远处一个小池塘边说:“那位阁下不是你的同伴吗?” 第四十三章 圣殿仪式   雪琪顺着哨兵指的方向看过去,隐约看到两个背影。由于天已经黑了,只有淡淡的月光丛树缝里洒落下来,雪琪无法看清他们,她轻轻的走过去,在距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呆呆的望着两个背影,冰冷的月光浸染着她,将她的身体变得同样冰冷。她黯然的低下头,转身悄悄的走了回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叫他们?”哨兵不解的问。雪琪没有回答,只是说:“天黑了,麻烦你去叫他们回来吧。”她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告诉我这么多的道理,谢谢。”说完她匆匆踏上了回城的路。哨兵疑惑的望着她的背影,对她突然的转变很不适应。但他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叫他们。他走到两人背后,笑道:“艾瑞卡,天黑了,还不赶快回去,一会儿灰精灵来了看你怎么办!”   艾瑞卡回过头来看到他,趾高气扬的回答:“怕什么,我马上就是圣殿骑士了,他们要敢来,我正好履行我的职责!”说完,她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对吧,公爵,你们人类的骑士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公爵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起身说:“不过我们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大家该着急了。”艾瑞卡这才跟着他起身,三个人并肩回到月光城。   走进魔法学院的大门转向左侧的走廊,两人看到樱和雪樱在房间门口嬉戏,诺勒宁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欢呼雀跃的小精灵,看到两人回来于是向他们点头致意。枫站在他和公爵的房门口,背靠着墙望着樱灿烂的笑容出神,唯独没有看到雪琪的影子。   “雪琪还没有回来吗?”虽然公爵极力掩饰面部表情,但语气中的担心仍不免流露,不过樱的话很快打消了他的忧虑:“雪琪姐姐刚回来,在房里呢,她好像有些疲倦,说想休息一下。”公爵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公爵,明天去参加我的受封仪式好吗?”艾瑞卡微笑着向公爵发出邀请,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公爵不愿意表现的过于亲近,平静的答应一声:“好。”然后便和兴高采烈的艾瑞卡以及其他人道别,回房间去了。与此同时,在雪琪和樱的房间里,长发披肩的倩影静静地站在没有点灯的黑暗房间的窗前,听着门外的阵阵欢声笑语,一束凄冷的月光从雕花的窗户透进来,映照出黯然失神的双眼与难掩委屈的轻咬芳唇。   第二天。   银色的锁子甲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银剑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银制的鸢形盾光滑如镜,映出公爵微笑的脸庞。   “怎么样?”   “真是太美了。”公爵毫不吝惜的奉上自己的溢美之词。   “只是这样吗?”对方似乎并不满意,公爵诧异的望着她,问:“还有……什么?”   “潇洒。”伴随着阵阵盔甲之间互相摩擦的声音,一个柔中带刚的声音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魔法学院里面望,只见雪琪一身金色的铠甲,那是出行前聆月令工匠们特意为雪琪量身打造的,不同于男性铠甲的笨重,这套铠甲考虑到女性的身体素质特点,坚实与灵巧并重,同时突显出女性身形的优美和修长,将实用性与外观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舞送她的长剑挂在腰间,伴随着她大步流星的脚步轻轻摇动,微风将她的长发拂起轻轻飘散,清澈的双眸透出一种柔中带刚的妩媚,以至于两个人几乎看呆了。   “您显然不懂得欣赏。”她走到艾瑞卡身边,挑衅似的望了望公爵。公爵望着她擦拭的金光闪闪的铠甲,还有腰间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剑,以及脸上神采飞扬的神态,对她将自己打扮的如此光彩照人深感惊异。   “对于女骑士来说,美并不是我们的最高追求。”雪琪回头望着艾瑞卡,艾瑞卡赞同的欣然点头,并且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她,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崇拜。只听雪琪继续说:“时刻保持潇洒从容的气质才是我们想要的,如果一个女骑士能够做到比男人更加的镇定,无论何时都保持处变不惊,那她才能无愧于肩负的使命与荣誉。”她骄傲的昂首挺胸望着公爵,公爵眼带笑意,不置可否。   “好一个女骑士呀!”   三人看到枫翎迈着军人威风凛凛的大步从水晶楼梯上走下来,他也是一样的全身披挂,腰间的圣剑飞扬的金色天使护手比雪琪的剑更添一份庄严神圣,厚重的铠甲展现出威武雄壮之姿,肩头金色的披风更彰显出大将风范。   “雪琪,说得好,不过不要怪公爵。”枫莞尔一笑,在公爵身边停下来,亲昵的将手搭在公爵的肩膀上,微笑调侃:“他不是骑士,有些事情,他不了解,所以不要在意。”雪琪望着枫,咀嚼着他一语双关的话,默默点头。   “嗬!你们三个人倒是联合起来了。好,你们三个骑士聊,我去找两个魔法师。”公爵莞尔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樱和诺勒宁,两个人正在逗雪樱,弄的她“咯咯”的笑个不停。   雪琪望着公爵离去的背影,暗暗有些生气。自己用心良苦的一番打扮,他却连一句称赞的话都没有,难道他真的是不懂吗?不,不会,他的笑容看上去更像一种傲慢的矜持,一种不肯放下身价称赞别人的骄傲。   她回头看看一旁的艾瑞卡,心想:这个女子到底哪一点比我强?论气质我不见得比她差,论性情我远比她善解人意,论武艺,我也肯定不输于她,他对她笑逐颜开,对我却那么冷淡,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我真的就这么令他不屑一顾?   她闷闷不乐的望了一眼枫,却发现他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忧郁,不禁好奇的看着他。枫似乎察觉到了她在注意自己,愣了一下,有些局促的笑笑,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望了望不远处笑靥如花的樱,那边正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她最近真开心,我从来没看她这么开心过,好像和她哥哥在一起也没有。”枫喃喃自语,雪琪不由得望过去,樱把小雪樱抱在怀里,脸上挂满甜蜜的笑容。   “雪琪,你看他们,多像是幸福一家人呀!”枫继续说,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雪琪伸手推了推他,关切的劝道:“枫,你别胡思乱想,樱不过是回到家乡高兴而已。”枫淡淡一笑:“放心,我没有,倒是你,有些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他如同对老战友一般在她肩上拍了拍,伴随着盔甲清脆的撞击声走下台阶。雪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回头看了看艾瑞卡,她不太想和她独处,于是紧随其后走下台阶。   她和枫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双比他们更加忧郁的眼睛正凝望着诺勒宁。   “我说先生们,”枫走上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环顾众人,问:“我想知道,骑士仪式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望着诺勒宁,诺勒宁未及回答,樱却开口道:“枫,我抗议!”三人一愣,枫问道:“你抗议什么?”樱一本正经的问:“你刚才为什么只问候先生们,难道没看到这里还有两位女士吗?”她低头对怀里的雪樱笑道:“对吧,雪樱?”雪樱看看姐姐,想点头,但看到面前陌生的人类男子又没点下去。   “你看,人家雪樱都生你气了!”樱摸着雪樱的头戏谑道,枫手足无措的眨眨眼睛望着她们,面红耳赤,哑然无语。两个男人站在一旁暗笑,却谁也不干涉。   “好了!”雪琪上前轻轻敲了一下樱的脑袋,笑道:“坏丫头,别难为枫啦,人家枫是老实人,你别总是欺负人家!”樱摸着头故作委屈的撅着嘴,咕哝着:“人家哪有欺负他,分明是他自己笨……”说着偷眼朝枫窥望了一眼,枫难为情的对她笑笑。   就在这时,西边的月神殿传来了喧闹声,众人不约而同的望过去,诺勒宁笑道:“圣殿仪式要开始了!”他迅速回头寻找艾瑞卡,却没有找到。   “她刚才已经匆匆向那个方向去了。”公爵指指月神殿的方向,诺勒宁诧异的朝那边看了一眼,喃喃自语:“光顾说话了,竟然没注意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看看众人,笑道:“既然大家也久等了,我们就快去看看吧。”一行人欣然走向月神殿。   “他真的,就这么在意她吗?”雪琪在后面望着公爵的背影,忧郁的喃喃自问。   月神殿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大批的精灵,其中有负责警戒的威风凛凛的圣殿骑士,也有普通的精灵战士和魔法师,而新接纳的准圣殿骑士们则站立在神殿前的台阶下,共有六七十名,一个个精神矍铄,银剑相映生辉,银盾光可鉴人,连月神殿大门上方的月牙标志在它们的映衬下似乎都更显光彩夺目。   台阶上,精灵王科尔菲斯站在中间,他的右边是大长老,女祭司站在大长老的身边;左边是圣殿骑士团团长,然后是诺勒宁,公爵等人作为象牙塔的贵宾,也分列两侧。   一名年轻的精灵祭司穿着雪白的祭司长袍站在台阶当中,望着围观的人群和阶下肃立的准圣殿骑士们,回头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大长老,大长老则报以肯定的眼神,于是祭司回身高声宣布:“圣殿骑士册封仪式现在开始!”精灵的乐手们弹奏起精灵们独有的乐器,庄重的乐曲在月光城上空回荡。   “敬爱的月神,”祭司在胸前画了一个月牙形,双目低垂,朗声祷告:“我,您虔诚的祭司,在此向您请示,阶下的这些年轻人都是您忠诚的信徒,他们愿为您付出一切,永不背叛圣谕与信仰,随时准备为您,为诺曼德兰,为整个种族,为一切正直的生命做出牺牲,请您应允,接纳他们为您最神圣的圣殿骑士!”他说完,仍低头不语,全场静默。   大长老与精灵王、女祭司彼此相望,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水晶球的中心镶嵌着一块金色的月牙形图案,他将水晶球交给年轻祭司,对他点点头。祭司双手捧着水晶球趋步下了台阶,来到第一名准圣殿骑士面前,将水晶球举到他面前,对方闭上双眼,轻轻亲吻了水晶球。   “很好,亲爱的同胞,祝贺你成为了女神的骑士,希望你坚定你的信仰,为了维护女神与种族的荣誉而奉献!”祭司取出一枚银质的指环,上面镶嵌着一颗拇指粗细的圆形红宝石,散发出微弱的红光,祭司将指环带在新骑士的右手中指上,并深情的拥抱了他。   “樱,为什么要亲吻水晶球呢?”雪琪不解的附耳问。樱一边注视着祭司册封后面的骑士,一边悄声解释:“是这样的,你听到刚才祭司的话了吗?”雪琪诚实的摇头说:“我没听懂呀!”樱微笑着向她解释:“他是在向女神祷告,请求女神接纳这些新骑士,水晶球是检验女神是否接纳他们的圣物,当他们亲吻水晶球的时候,如果水晶球毫无动静,就说明女神没有意见,那么就可以授予他圣殿骑士的指环,正式册封他为圣殿骑士了,否则的话水晶球就会闪动,那就说明女神不同意接纳他,那他十年内都无缘圣殿骑士的身份了。”   “原来是这样,这样说来,他们能不能成为圣殿骑士还很难说呀!”雪琪吃惊的问,樱赞同点点头,但又补充一句:“其实不用太担心,一般来说都是能够通过的。”雪琪点点头,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艾瑞卡的踪影。   “在想什么?”公爵低声问枫。枫注视着整齐肃立的新骑士们,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轻声回答:“记得当初受封的时候,聆月主持的骑士仪式上,那时候我们都还那样年轻,十名皇家圣骑士只有队长年龄稍大,其他人都还稚气未脱……”他说着,思绪又回到了十年前,脑海中映出聆月为他册封的那一幕……   ……   “圣骑士枫翎。”聆月肃立在枫翎面前,身边站着两个祭司,各自双手捧着一把剑和一面盾,聆月凝视着枫,平静的严肃,仿佛他们不曾是一起闯天下的好友,而是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请你宣誓,愿以自己不屈的生命,为了光明、正义与善良,坚定你的信仰,不受黑暗异教徒的蛊惑,秉承忠诚、奉献与无畏的信念,坚决捍卫骑士的荣誉,并为此奋斗终生!”聆月的话掷地有声,令枫的心中激情澎湃,他大声的宣誓,仿佛胸中的一腔热血正在迸发出来。   聆月满意的点头,转身从祭司手中取过皇家圣骑士盾递到枫的面前,郑重的说:“首先交给你这面皇家圣骑士盾,为的是要告诉你,圣骑士的使命绝不是杀戮,而是保护,只有懂得舍身忘我的保护一切需要保护的生命,才不会辱没圣骑士这光荣的称谓,请你谨记!”枫凝望着面前这面金灿灿的盾牌,明白这将是一副沉甸甸的重担,只要接过它,自己就要随时准备为保护天下苍生而战,他义无反顾的双手接过盾牌,紧握在左手。   聆月又从另一位祭司手中取过那把长剑,送到枫的面前,意味深长的说:“这把圣剑,已经得到女神赐福,从今以后,它将伴随你征战四方,一切黑恶势力将在它的光芒下战栗不止,你必须用它捍卫一切将被黑暗侵犯的,包括你自己。拿着它,就用它让你的敌人感受圣骑士的威严!”枫望着面前这把光芒四射的长剑,恭敬的接过,握在手中,感受着它的份量,也感受着无尽的荣耀和担负的责任。   “好!现在,我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帕兰丁王国的皇家圣骑士,愿你们忠于自己的誓言,并为之不懈努力,奋斗终生!”聆月的话音未落,圣骑士们一齐用手中的圣剑敲击金色的圣盾,高亢呼声响彻云霄……   ……   一阵惊呼传来,打断了枫的思绪,他茫然的望向台阶下,看到祭司手中的水晶球正在闪闪发光,他惊讶的看看身边的众人,大家脸上都写满遗憾,而当他看清祭司面前的那个精灵的时候,他更是又吃惊又惋惜。   “很抱歉,同胞,女神不肯接纳你,也你做的还不够好,还请继续努力,很遗憾。”祭司说完,轻轻拥抱了艾瑞卡,她在人们的目光中颤抖着,极力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怎么会这样?”枫回头望着公爵,公爵惋惜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没有选上的人偏偏是艾瑞卡。   另一边,雪琪的吃惊不亚于枫,她也向樱提出了同样的问题,而樱也未能给出更加明确的答案:“我也不清楚,这只能是女神的旨意吧,我们又怎么能猜得透呢?”雪琪遗憾的轻叹一声,同情的望着不远处的艾瑞卡。“一会儿,我们去安慰安慰她吧。”她轻轻的对樱说,樱默默的点头表示赞同。   仪式很快结束了,大长老和女祭司发表了讲话,对新骑士们表示祝贺,也对包括艾瑞卡在内的没有选上的精灵们进行了鼓励,前者满面春风,无比自豪,后者则多半表情忧郁,满心遗憾。   祭司向大家宣布,仪式结束,众人散开,雪琪和樱连忙走下台阶,跑到艾瑞卡面前,想要说点什么,忽然一声惊叫传来,一个黑影从月神殿上方飞身而下,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越过两个圣殿骑士的身旁,风驰电掣的扑向了正走向大长老准备交还水晶球的精灵祭司,他的目标很明确——祭祀水晶球。   危急时刻,一个身影奋不顾身的挡在祭司面前,举起盾牌硬生生的挡住了对手的一击,但对手巨大的冲撞力量以及脚下的楼梯让她脚步不稳,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摔倒,身后的祭司也被一同撞倒,水晶球脱手摔向地面。   一只手接住了水晶球,并迅速将它送到大长老手里,大长老接过水晶球收入怀中,对诺勒宁赞许的点头。圣殿骑士们一拥而上,扑向偷袭者,对方见事败转身飞快的逃走,艾瑞卡从地上跳起来奋力追向那个灰色的影子。   “是灰精灵!”公爵凝视着那个偷袭者说。   “我认得他,他是与波多齐名的灰精灵刺客,曾经数次只身闯入月光城,由于他的身手太过灵巧,一直都没能抓住他,直到特拉米斯登基后才在一次行动失败时被杀死。”樱面色严峻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激战。   艾瑞卡追上了对手,并且拦住了他的去路,灰精灵显然对面前这个未获得通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作对的准圣殿骑士既恼怒又蔑视,他冷笑一声,提剑扑向艾瑞卡,艾瑞卡举盾挡开他的攻击,右手剑顺势刺出,对手轻而易举的避开,剑锋劈向艾瑞卡的双膝,却再次被艾瑞卡用剑架住,左手盾猛击对手的头部,掀起一股猛烈的气流。   灰精灵避开盾击,觉察到了对手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又见十几名圣殿骑士及其他精灵包围了上来,不敢恋战,虚晃一剑,与艾瑞卡擦肩而过,奔向城门,艾瑞卡怕他逃掉,急中生智,将手中长剑掷向灰精灵,同时继续奋力追赶。   那灰精灵经验老到,听得脑后生风,并不回头,回手一剑,正中飞行中的长剑,登时击飞回去,正迎上追赶而来的艾瑞卡。艾瑞卡大惊,急忙举盾将长剑荡开,不料灰精灵返身杀了一个回马枪,长剑闪着寒光直刺向艾瑞卡的腹部。   一面盾牌挡住了灰精灵的一击,一柄长剑锋芒毕露,一声金属切割的清脆声音传来,灰精灵的长剑登时断为两截,雪琪不给对手丝毫的喘息之机,左手盾猛击对手的头部,正中额角,顿时血流如注,整个人飞出数米之外。   那灰精灵刺客也的确了得,受到如此重创,还能顶着阵阵眩晕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又中两箭,避开精灵战士们的阻拦逃出了月光城。   “你没事吧?”雪琪望着灰精灵离去的背影,还有那些追赶他的圣殿骑士,轻声问艾瑞卡。艾瑞卡摇摇头——尽管雪琪并没有看到,因为她始终没有回头——她感激的说:“谢谢你。”雪琪回身凝视着她,淡淡的一笑,收起长剑,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转身走向公爵等人,途中还顺手将手中的盾牌还给一个落选的准圣殿骑士,对方则以崇敬的目光注视她。   “刚才那一手,真漂亮!”枫率先迎上去,微笑着与雪琪击掌,这种战友式的祝贺方式让两人都有一种回到战乱年代、随军远征的感觉。“雪琪姐姐真棒!”樱扑上去抱住她,在樱的心中,雪琪就是她的亲姐姐,看到姐姐不仅救下了自己的同胞,还重创了敌人,樱又开心又自豪,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雪琪抚摸着她的背,微笑中饱含骄傲与荣耀。   “做的不错。”公爵微笑着从她身边走过,赞许的点点头,雪琪谦逊的微笑低头,公爵却并未停步,径直走向不远处的艾瑞卡,此时诺勒宁正在她身边询问她的状况,见并未受伤,稍稍安心。   “怎么样,没事吧?”公爵问,那语气既像是在问艾瑞卡又像是在问诺勒宁。   “没关系,我已经看过了,没受伤,多亏雪琪小姐了。”诺勒宁一边笑着一边向雪琪投去一个饱含谢意的眼神,雪琪微笑摇头,目光却不由得投向公爵的背影。   “没事就好,”公爵笑着拍拍艾瑞卡的肩膀,盛情称赞:“你做的很好,很勇敢,如果不是你,刚才水晶球恐怕就难保了,就凭这一点,诺勒宁……”他回头向诺勒宁提出自己的建议,“我认为你应该建议长老院重新考虑,破例接纳她成为圣殿骑士。”诺勒宁微微颔首,转身疾步走向大长老,艾瑞卡则惊喜的望着他的背影,心怦怦直跳。   “我想,刚才的那一战,应该是女神对你的考验。”公爵笑容可掬的鼓励艾瑞卡,艾瑞卡颔首微笑,心中又多了一份希望。两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公爵身后不远处,雪琪眉头轻锁,轻咬下唇,幽怨而沮丧的望着他们,虽极力掩饰却仍溢于言表。   “大长老同意了……”诺勒宁急匆匆的赶回来将这个喜讯告知两人,公爵露出欣慰的微笑,艾瑞卡则惊喜的几乎要拍起手来,但诺勒宁却冷静的说:“先别高兴的太早,大长老只同意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听从女神的旨意,如果这一次水晶球还是闪动的话,那么……”他无奈的耸耸肩,两人的笑容随之变得有些僵硬。   “不论如何,总算有了一次机会,只要有一点希望,就去努力吧!”听到公爵的鼓励,艾瑞卡有了一点信心,她在两人的陪伴下回到月神殿前的台阶下。此时,精灵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一看到她立刻热烈的鼓掌欢迎她,这让艾瑞卡感动不已,也更加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成为女神的骑士。   “敬爱的女神,我,您的最高祭司,在这里向您祷告,请您接纳这名忠勇的精灵骑士,允许她成为您至高无上的圣殿骑士,她的英勇表现已经表明,她具有成为圣殿骑士的资格,相信您早已明察,现在请您降下圣谕,是否同意接纳她为圣殿骑士。”大长老手捧水晶球,亲自闭目祈祷,然后将水晶球交给身旁的女祭司,艾莉儿捧着水晶球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下台阶,面带微笑来到艾瑞卡面前,她对这个女孩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把她当做半个女儿来看待,从心底里喜欢她,所以她也很希望她能够得到女神的恩准。   “孩子,相信自己,你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一切。”她慈爱的对艾瑞卡说,同时将水晶球递到她面前,艾瑞卡激动地望望水晶球,又看看女祭司和蔼的表情与鼓励的微笑,鼓起勇气,在水晶球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女祭司手里的水晶球,一秒,两秒,三秒,水晶球毫无动静。   人群欢呼雀跃,月神殿前一片欢欣鼓舞,所有人都在为这位勇敢的女精灵骑士而高兴,她终于用她的行动向女神证明,她将无愧于圣殿骑士的称号!   女祭司热情的拥抱了艾瑞卡,对她连声祝贺,大长老亲自为她戴上了那枚象征圣殿骑士身份的圣殿指环,精灵王科尔菲斯、圣殿骑士团团长依次与她拥抱,向她表示祝贺,团长拍着艾瑞卡的肩膀对周围的精灵们笑道:“这个女孩,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骑士,我相信,她也将成为所有圣殿骑士的榜样!”周围立时欢呼声四起,纷纷响应团长的话。   当众人安静下来要艾瑞卡说点什么的时候,她早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掠过公爵、诺勒宁,最后在雪琪的脸上停下来,她走上前抓住她的手,雪琪冷静的注视着她。艾瑞卡的眼眸中蕴藏着丝丝感动,只听她饱含深情的说:“雪琪小姐,如果说这一次我能成为圣殿骑士有一个最想感谢的人的话,那一定是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离开这些我深爱和深爱着我的人了!而且,从你的身上我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你是我的榜样,我还清楚地记得你说过的:‘如果一个女骑士能够做到比男人更加的镇定,处变不惊,那她才能无愧于肩负的使命与荣誉!’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只有像你一样在危急时刻保持冷静,才能够捍卫那些需要我们保护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拥抱并吻你来表达我对你的感谢和敬爱吗?”   雪琪望着她,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对于她失而复得的圣殿骑士资格,同样身为高等骑士的她由衷的高兴,从心底里能够深深的感到她的那种快乐,而她的快乐也勾起了雪琪对于当年加入圣骑士团时的温馨回忆。但与此同时,公爵对于两人之间冷热分明的态度又让她对这个精灵女孩心存隔膜,在此之前公爵对自己的态度虽然不温不火,但也不至于如此冷淡,可现在仅有的一点余温也被她带走了,一想到当初在科多山脉的那个雨夜公爵对自己的温柔态度,再看看现在他的冷若冰霜,雪琪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就不如这个精灵的女孩能够博得他的欢心吗?   但她还是拥抱并吻了她,她不是一个任性的女子,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露心迹,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真挚的快乐,也感受着自己淡淡的苦楚,苦乐交织,也许就是真正的人生吧。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略带忧郁的微笑。 第四十四章 惊觉之心   第二天上午,和煦的阳光穿透生命之树的树梢,洒落在月光城中,留下满地熠熠生辉的灿烂阳光。   雪琪坐在几步外的魔法学院门前的大楼梯上,一只手托着脸颊,静静地望着远处生命之树蓬勃舒展的树冠出神,看上去失落而又沮丧。卸去了身上的盔甲,只穿着普通布衫的她,看上去和普通的乡村女子没有什么两样,一如那些苦苦的思念心上人的柔弱女子般脆弱无助。   樱坐在她身边,用手轻轻的抚摸她后背上披散的长发,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她,雪琪时而叹气,时而摇头。这时,枫翎从魔法学院中走出来,看到她们不由得减轻了脚步,在距离她们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偷偷的听她们交谈,从樱的话里,他隐约听出那是关于公爵的。他不太想打扰她们,转身想要离开。可是樱却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望着他。枫心头一凛,樱的眼神愤怒而又犀利,这让枫感到无比的惶恐,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樱这副样子,他不知所措的站着,不敢看她的眼睛。   “枫,你过来!”樱霍然而起,毫不客气的下令,仿佛一位呼唤侍从的女王。   枫战战兢兢的走上前,雪琪也站了起来。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除了樱和舞,她不愿意在别人、尤其是男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她总会将它们隐藏在坚强的外表下,如同地底流动的熔岩,不断的积蓄,但不知何时会突然迸发。   “你们也太过分了!”樱义愤填膺的冲着枫叫嚷。枫一愣,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爱人这么生气,也不明白“你们”是指谁。他迷茫的转向雪琪,因为他不敢看樱愠怒的眼神。   “樱!”雪琪轻轻拉了拉樱的衣袖,低声制止她。樱轻轻的甩开她,说:“雪琪姐姐,你别管,这件事情我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怒气冲冲的责备枫:“你们两个男人怎么搞的?竟然让雪琪姐姐一个人出去!诺曼德兰森林多危险,要不是哨兵拦住她,一路陪着她,万一出了事情,你们谁负责!”樱气的脸色通红,毫不在乎周围精灵们好奇的目光,枫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樱如此的训斥,又羞又愧,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通红,看上去倒真的和樱的脸色非常般配。   樱见他不说话,更加恼火了,咬牙切齿的说:“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去告诉公爵,他要是看不上雪琪姐姐就让他明说,别这样不冷不热的把人家晾在一边,自己还跟没事人似的。他昨天的表现谁看不出来?分明是故意的嘛!这就是你们人类男人的绅士风度?!”枫满面羞惭,一肚子委屈说不出来。其实这本不关他的事,他也很同情雪琪,可是碍于身份又不好对公爵说,只能咽在肚子里。   “你去不去呀!”樱怒不可遏的瞪着枫,雪白的剑眉倒竖起来,双眼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枫不想激化矛盾,只得喏喏连声:“去,去!”樱见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不免又多了一分恼怒,冷笑质问:“怎么,你不敢?”不等枫回答,她杏眼圆睁,厉声道:“你不敢,我敢!我去找公爵,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我就不信了,他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都怕他!”她回头瞪了一眼雪琪,雪琪知道“你们”当中也有自己的份,禁不住低头转向一边,避开樱责备的眼神。   “樱,你别着急!”枫拉住她的手,樱愤愤的甩开,枫见她还没消气,连忙赔笑哄她:“樱,我们不是怕公爵,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说的太直接……”樱杏眼一瞪,毫不客气的抢白一句:“不好太直接?就这么拐弯抹角的,要到什么时候?等两个人都老死了才说?”她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没好气的嘟囔着:“我就不明白,你们人类怎么这么麻烦,一百年的时间属于两个人的能有多久?竟然还拖拖拉拉矜持含蓄,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枫让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苦劝道:“好好,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和公爵说,让他好好对雪琪。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樱见他态度还算诚恳,也就没再说什么。   “姐姐!”   三人回头看到小雪樱一路小跑过来,一头扎进了樱的怀里。背后诺勒宁微笑着跟了上来,樱见到他小脸儿一扬,叫道:“来的正好!”她表情严肃的盯着诺勒宁,后者被她突如其来的冷脸弄得一愣,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樱,谁惹你不高兴了?”   “哼,你来的正好。你去跟艾瑞卡说,让她别整天缠着公爵!”樱刚刚消下去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诺勒宁莫名其妙的望着她,偷眼打量周围的人,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表情尴尬,心下了然,笑道:“我明白了,那个……公爵,对,你们是这样叫他的。他一定是你喜欢的人吧?”樱哼了一声,余怒未息的咕哝一声:“要真是那样,看我不给他两巴掌!”一旁的雪琪和枫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既然不是你的心上人,你干嘛这么大火气?”诺勒宁笑盈盈的问。樱无奈的叹息一声,把公爵如何因为艾瑞卡冷落雪琪告诉了诺勒宁,诺勒宁一边听着目光不时在樱和雪琪脸上转换,不断点头,最后他说:“我明白了,你也别太生气了,艾瑞卡她应该不是故意的,毕竟她不知道公爵和雪琪小姐之间的事,等我把这些告诉她,她一定会体谅雪琪小姐的。”说着向雪琪微微颔首,雪琪报以一丝矜持的微笑。   “那就拜托你了。”樱的脸上终于显现了一丝笑容,她感激的一笑,对怀里的小雪樱说:“我们走,今天姐姐继续教你新的魔法!”雪樱欢呼了一声,樱抱着她走向魔法学院,当走到楼梯顶上的时候,她忽然转身警告提醒心上人:“枫,你可别忘了,这件事情你也少不了责任!”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去了。枫呆呆的望着诺勒宁的背影也消失在魔法学院的大门之内,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他看了看雪琪,她重新坐下来,若有所思的出神。枫在她身边坐下,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算了,你别找公爵了,樱也就是一时生气。”雪琪忧郁的叹了口气。枫知道她是怕自己为难,禁不住也叹息起来:“我真没想到,樱的性子竟然这么烈,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很温和、还有点脆弱的女孩。”雪琪回过头来,好奇而诧异的问:“你真的这样以为吗?”枫诚实的点点头,雪琪却摇头否定了他的看法:“不是的,你难道不明白吗?不论作为青龙的妹妹,还是伊莲娜的女儿,她都不会是一个脆弱的人——当她不再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女时。”   闻听此言,枫锁起了眉头,他从来没有试图深入的去了解樱,他一直以为,樱就是一个需要他来保护的小女孩,而自己的责任就是保护她,让她幸福快乐。他蓦然发现,也许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那个脆弱的人,也许是他自己。   “呵……”雪琪的苦笑打断了枫的思绪,她悲凉的自嘲:“我很可悲不是吗?自己的事情乱七八糟,却有心思去评论他人。”她苦涩的摇摇头,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雪琪,你别这么说,公爵他的确做的不对,你对他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他的确是有些过分了,我会帮你好好跟他谈一谈的!”   雪琪满目悲凉的摇头叹息:“何必呢,谈也是没用的,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的表现,他是一国支柱,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主动屈身向我这样身份低微的女子示爱呢?算了吧,也许原本就是我痴心妄想而已。”枫不太甘心的望着她,试图挽回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许,你应该主动一点?”但她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一声长叹:“我做不到,那会让我觉得我在依附于他,也会让别人觉得我在攀龙附凤,我的一生都在追求独立自主,让我的生命依附于他,比让我死还要难受。”她站起来,无精打采的说:“枫,我有些累了,我想先回去了。”枫急忙站起来答应,目送雪琪颓然的身影消失在魔法学院的大门内。   灿烂的阳光洒满波光粼粼的湖面,阵阵轻风吹起阵阵涟漪,爱丽丝湖荡漾在一片盎然的春意之中,周围草木林立,鸟语花香,虫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处处显现出勃勃生机。   一把闪烁着银光的长剑披着璀璨的阳光在百花丛中自由飞舞,它的主人紧随其后,阳光照亮银色的锁子甲,映衬出优雅秀美的身姿,把一头金色的长发渲染的光彩照人,闪烁着太阳光辉的发丝在微风中摇曳飞舞,飘逸灵动。   长剑的剑身在阳光下亮了一下,然后停住了。鼓掌声随即传来,舞剑者笑吟吟的问:“怎么样?”   对面的树下,一个人双臂抱胸背靠大树站立着,乌黑的偏分短发在阳光下油光发亮,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半边额头,却盖不住他英气勃勃的面孔和深沉的神色,那双始终不动声色的双眼敏锐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你永远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此刻的心思。但此时,他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很不错,对于精灵的剑术,我早已领教过了。”他低头微笑,似乎斟酌了一下词句,又说:“不过女精灵舞剑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很美,艾瑞卡。”艾瑞卡听了开心的快步走到他面前,骄傲的笑道:“那当然了,我的剑术可是诺勒宁亲自指导的!”   “诺勒宁?”他迷惑的歪着头,诧异的问:“他不是魔法师吗?”艾瑞卡肯定的点点头,不无自豪的说:“他是魔法师,不过他可不是一般的魔法师!”她如数家珍的讲起了关于诺勒宁的事情。   诺勒宁已经近百岁了,他从小受家庭的熏陶,对于魔法的运用可谓驾轻就熟,炉火纯青。同时他还是精灵中少数精通魔法而又擅长剑术的成员之一,他的父亲夏尔林本身就是一名精通铸剑的铸剑师,诺勒宁小时候又得到科尔菲斯的指导,练就一身好剑术,连以剑术著称的圣殿骑士克拉梅尔的父亲都对他赞不绝口。克拉梅尔一度不服气并向其挑战,结果两人平分秋色,中间诺勒宁还几次稍占上风。   在父亲夏尔林为救好友灰精灵族长格尔罗斯而战死后,诺勒宁继承父亲的职位,担负起了培养精灵魔法师的重任。因为知道自己的造诣和天赋无法替代父亲,他决定向象牙塔求助。在收到信后,象牙塔的精灵魔法师纷纷响应,选出了几名造诣颇深的高级魔法师返回诺曼德兰,协助诺勒宁打理魔法学院的事务。诺勒宁也成为继夏尔林之后的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原来如此,真是没想到,此人如此优秀。”他一脸钦佩的微笑,由衷赞叹。   “对了,公爵……”艾瑞卡顿了一下,问:“雪琪小姐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种人类骑士吗”   “不,她是圣骑士。”   “有什么不同呢?”公爵的纠正令艾瑞卡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刨根问底的继续追问。公爵一边思索一边向她解释:“普通的骑士听从国王的调遣,且数量众多,贵族与普通人都有可能获得骑士称谓。而圣骑士则是忠于圣会,且人数较少,获得圣骑士的身份需要通过非常严格的审核,一般人很难获得这样的资格。圣骑士受大祭司长的直接调遣,国王如果需要调用,需要通过大祭司长的同意才可以。”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另外普通的骑士一般只具有格斗能力,而圣骑士则是具有神圣魔法力量的神骑士,他们受女神庇佑,有很多护佑和救治的法术,这些法术都由大祭司长或分管大祭司直接赐予,一般骑士是没有资格获得的。”   “哦,和我好像差不多。我现在是圣殿骑士,主要接受长老院的命令,而以前主要是听从陛下的安排。我最近一直在学习圣殿骑士专用的高级法术,而以前也没有多少法术可用。”   公爵点点头表示赞同。   “雪琪小姐的武艺好像很厉害!”艾瑞卡试探的话语并没有瞒过公爵,他立刻猜出了她的心思,故作神秘的笑道:“她呀,武艺高强,一般的男人根本打不过她!你那天不是也看到了吗?”艾瑞卡似乎不太服气,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有点言不由衷的称赞一句:“对,我一直觉得她不像那种很彪悍很野蛮的女子,真没想到她那么厉害!”公爵并没有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随口说:“你要是好奇,哪天找她比比呗!”此语正中下怀,艾瑞卡连连点头,拿定主意要和雪琪比比。   “你觉得,我们两个比的话谁能赢?”艾瑞卡盯着公爵的笑脸,脸上的表情有些倔强。公爵脱口而出:“当然是她了!”艾瑞卡瞪大了眼睛,不服气的盯着公爵问:“你就这么肯定?”公爵不想过于坚持,于是又换了一种口吻,笑眯眯地说:“也未必,虽然她的力量比你大,身体比你强壮,不过你比较灵巧,所以很难说。”艾瑞卡扫了一眼他脸上不置可否的表情,想要和雪琪比试的欲望越发强烈了。   “我看,她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吧?”艾瑞卡忽然问,脸上带着淘气的坏笑。公爵望着她恶作剧似的表情,平静的反问:“为什么这么问?”艾瑞卡仿佛抓到了公爵的铁证,自信满满的笑道:“这还用说?你看你提起她没有一句不说她好的,如果不是喜欢她,你怎么会这么夸她?”公爵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反问:“你把诺勒宁说的那么优秀崇高,是不是爱上他了?”一句话顿时把艾瑞卡说的满面绯红,急忙背过身去矜持的低着头。   “哟,看来还真被我说对了!”公爵望着她矜持的背影,露出惊喜的笑容。艾瑞卡偷眇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公爵走到她背后问:“那他知道你的心思不?”艾瑞卡摇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   艾瑞卡回头看了一眼公爵善意的关切,转身默默的走到湖边。公爵紧跟上去,与她并肩而立,凝望着宽阔的爱丽丝湖,阵阵波光不时的在他们眼中闪耀。终于,艾瑞卡开口了:“我不敢跟他说。虽然,我们精灵崇尚的是勇于追求爱情,但我面对的是一个身世如此高贵的人,他那样的高不可攀。尽管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可比了。”她沮丧的低下头,自卑的说:“我有的时候也想和他说,但是我没有勇气。我恨自己,为什么我没有伊莲娜公主的勇气和魄力,去勇敢的追寻自己的爱,哪怕丢掉自己的一切,只要能和爱人在一起,就不枉一生。”   公爵望着她微微噙泪的双眼,禁不住想起了伊文森小姐,继而又联想到了雪琪。他回想着雪琪昨天的举动,暗自猜测,她是不是也像艾瑞卡一样,在对他感情中苦苦挣扎呢?想起她那天仓皇离开的样子,还有最近自己对她的态度,心里感到有些歉疚。他并不是不喜欢她,她也没有什么缺点值得他冷落她,他只是心里始终放不下十年前的公爵小姐,身边这个女孩儿总让他不知不觉的想起她,每每心生酸楚,他不想把她变成替身,那对她不公平,也会让他感到愧对公爵小姐,但若就这样对她冷淡下去,他又难免愧对雪琪,这让他的心纠缠不清,无比凌乱。   “你怎么了?”   公爵一愣,从思绪中走出来,发现艾瑞卡正望着自己。她有些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把我的烦恼传染给你了。”公爵友善的微笑,安慰她:“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情。”艾瑞卡的好奇心又一次被挑起来了,她正想追问是什么事情,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两人回头看到枫翎匆匆而来,他与艾瑞卡点头致意,把公爵拉到一边,公爵打量着他肃穆的表情,暗自揣测着他的来意,问:“有什么事情?”枫踌躇半晌,鼓起勇气问:“你到底喜欢不喜欢雪琪?”公爵心思一动,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反问:“为什么问这个?”枫不理会他的问题,继续追问:“请给我一个答案,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去找过你了?”公爵神色严峻的继续反问,他觉得雪琪不像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的女孩儿。果然,枫用力摇了摇头,把事情的经过和公爵说了,公爵惊讶的听着,没想到樱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他绝对相信樱即使在他面前也一样会毫不留情,不顾一切的为雪琪出气,大声的声讨他。他对她哥哥的性格太熟悉,能想象的出来。   “你是什么看法?”公爵不动声色的问。枫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觉得,雪琪是个好女孩,你不应该冷落她,如果你喜欢她,干嘛不好好对她?如果你不喜欢她,就直接告诉她吧。她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他字斟句酌的说完这番话,小心地观察着公爵的神色。   公爵听了微微颔首,枫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刚要喜上心头,却见他的表情变得威严肃穆,义正词严的说:“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现在正是国家危亡时期,我不想过多的考虑这些。起码,等我们拿到圣石回去再说。”枫还想劝劝他,但见公爵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我们回去吧。”公爵向着艾瑞卡招招手,带着她和满心踌躇的枫一起返回月光城。   三个人刚到魔法学院门口,就看到樱和雪琪站在楼梯顶上,诺勒宁和雪樱也在身边。看到他们,樱立刻拧起了双眉,雪琪轻轻的拽了一下她的手,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樱这才不情愿的压了压心里的气,瞟了他们一眼。   诺勒宁想起樱拜托自己的事情,于是望向艾瑞卡。艾瑞卡发现他在注视自己,目光和平时大有不同,再想起刚才被公爵说中的心事,一颗心顿时有些慌乱,脸上火辣辣的发烫,想要赶快找个借口避开他的注视。她一眼看到了雪琪,立刻想起了要和她比武的事情,心想公爵把她说得那么厉害,我看未必,我就赢她一次,也在诺勒宁面前显示一下身手!   打定主意,艾瑞卡回头对公爵说:“公爵,刚才不是说起要和雪琪小姐比比武艺的事情吗?我看就现在吧!”公爵不曾说话,一旁先恼了樱:“艾瑞卡,你用不着这样咄咄逼人吧?”艾瑞卡莫名其妙,一脸茫然的问:“我怎么了?我只想和她比比看谁厉害而已。”樱看着她脸上无辜的样子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愤然冷笑:“比比谁厉害?比赢了之后又怎么样?”   雪琪默默无声的望着她身边的公爵,对他的默许感到气恼而又委屈。艾瑞卡要挑战自己,那不就等于公开和自己抢心爱的人吗?而他竟然不闻不问,做出一副事不关己、坐山观虎斗的样子!一股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朗声对艾瑞卡说:“好,我接受你的挑战!”樱看了一眼雪琪严肃的表情,意识到她要为捍卫爱情而战,便也不再反对。众人在魔法学院的大楼梯下让出一块空地,两人摆开架势准备决斗。   这时,周围的精灵们都渐渐围了上来,几个精灵向诺勒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诺勒宁简单的告诉了他们,精灵们一部分支持艾瑞卡,另一部分曾经见过雪琪击退灰精灵的精灵则和樱一起为雪琪鼓劲,而大部分则默默地关注了两人的一举一动。公爵站在一边,冷静的看着她们。雪琪窥望了一眼他的表情,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期望在里面。   诺勒宁一声令下,两人同时进击。雪琪凭借舞给她的利剑,迎着对方的剑锋狠狠地对了一剑,那一剑凝结着她心中长久以来的种种幽怨。艾瑞卡被她凶狠的一剑震得长剑几乎脱手,她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下狠手,倒退了一步,感到手足无措,心里一阵慌乱。   雪琪却并不给对方机会,她乘胜追击,剑尖直指对方要害,凌厉的攻势让艾瑞卡喘不过气来,手中的剑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而且她的力量远没有雪琪大,每次抵抗雪琪的劈砍都会感觉手臂发麻,握剑不稳,心中越发惊惶。她不知道雪琪为什么要如此凶狠的进攻她,这不过是个比试而已,难道说人类的战士作战时就是这样野蛮吗?   一旁的诺勒宁见状,知道雪琪一定是心里有气,所以才下此狠手。他本是精通剑术的,看得出雪琪出招狠辣,毫不留情,根本就是把艾瑞卡当成敌人来对待,心中暗暗地担心。他灵机一动,挥手打断他们的比试:“请停一下!”雪琪正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被他忽然打断,有些愠怒的回头盯着他。这当空,艾瑞卡终于找到了喘息之机,气喘吁吁的跳到一边。   “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太合适。”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还有雪琪懊恼的凝视,诺勒宁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说:“我们的两位姑娘都是骑士,既然是骑士,就不能没有盾,不能像一般的战士们那样狂攻猛打。骑士们讲究的是攻守兼备,各位说对吗?”见众人赞同,他继续说:“这样吧,给两位姑娘每人一面坚固的盾,然后再比。”他说着命人送来两面盾牌,让两人选择。   艾瑞卡见状,如释重负,接过一面坚固的银盾,心里踏实了不少。雪琪却不太愿意接受,她知道诺勒宁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艾瑞卡,心中不满却又说不出来。正在这时,枫走到她面前,将自己铭刻着神圣十字印记的金色圣盾递到她面前,郑重其事的说:“雪琪,这面盾牌是我当年加入皇家圣骑士团时聆月亲手交给我的。如今,十名皇家圣骑士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了,皇家圣骑士团已经名存实亡。我把它交给你,愿吾神与逝去的皇家圣骑士保佑你,愿聆月的祝福,保佑你!”   雪琪的眼眶湿润了,她噙着泪花接过这面凝结着无上荣耀和最高祝福的皇家圣骑士盾,紧紧地把它握在手里,激动地对枫点点头。枫拍拍她的肩膀,带着些许伤感转身回到原处。他感觉他的手臂被人轻轻的挽住,他看了看身旁的樱,她的脸上写满赞许与感激。   比武重新开始,艾瑞卡有了盾牌的保护,重新拾起了信心。她主动出击,依靠盾牌的保护向雪琪发起了攻击。雪琪却好像丢失了魂魄一般,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只是使用剑盾呆板的格挡着对方的攻击,丝毫没有刚才进攻时的凌厉,气势上的优势激发了艾瑞卡的勇气,她越战越勇,要报刚才的一剑之仇。   “雪琪姐姐怎么了?”樱焦急的看看雪琪又看看枫,枫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雪琪,他知道,她一定想起了什么。他猜得没错,雪琪的脑海中,一个人影在眼前闪现,他的话在耳边回荡,他一贯自信从容的微笑,还有那对他亲手交给她银耳环时说过的话。   “聆月。”雪琪喃喃的说,她好像听到聆月在对她说:“雪琪,还记得,圣骑士的准则吗?”她不由自主的低声回答:“记得,为了圣会的神圣,为了王国的尊严,为了自己的光荣,去战胜一切想要玷污它们的人,直至牺牲生命!”她仿佛看到聆月满意的微笑,他问:“对,那么,作为一个心中藏着一个爱人的女人,你又该怎么做呢?”雪琪觉得有一股力量逼着她把这句话说出来:“应该勇敢的为自己的爱情而战!”   “哧!”   雪琪后退一步,她右手的半截衣袖被长剑的锋芒撕得四分五裂,露出了雪白的小臂,聆月威严而激昂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不敢进攻,凭何而战?”她瞬间愣住了。这时艾瑞卡忽然欺进她的身前,长剑直指她的咽喉,雪琪下意识的用剑荡开长剑,习惯性的用力挥击盾牌反击,一声惨叫,坚硬的盾牌狠狠地撞击在艾瑞卡头上,她顿时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艾瑞卡!”诺勒宁急忙跑过去扶起她。艾瑞卡被盾牌的冲击力撞得昏昏沉沉,头晕目眩,头部的剧痛让她喘不上气来,鲜血从额头上的伤口中汩汩流下。诺勒宁见状急忙抱起她跑向女祭司的房间,精灵们也跟着他匆匆离开,只剩下了四个人呆立在原地。   雪琪从刚才的幻境中走出来,忽然记起自己似乎打伤了艾瑞卡。她茫然的看了看地上的点点血迹,心想公爵一定会为此而非常愤怒,下意识的回头望着他,一眼看到他脸上极度惊愕的表情。她想,他一定对自己很失望,自己在他心里可能会变得很不堪吧?想到这里她一阵心灰意冷,随手将盾牌交还给枫,转身冲进了魔法学院。   “雪琪姐姐!”樱不满的瞟了一眼公爵的表情,转身去追雪琪。枫觉得事已至此,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如去看看雪琪和樱,于是也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只留下公爵一人独自呆立在原地。   没有人知道,公爵此时的心情悔恨不已,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碎片。他回想着之前聆月所做的一切,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越俎代庖,把自己珍藏的意义非凡的耳环送给雪琪,他的脑海中回忆起身在海音斯特姆王宫时,聆月曾有意无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雪琪是个好姑娘,她的身上暗藏着非同寻常的高贵,任何人都不能简单地从外表看她。”他在心里愤怒的对自己狂呼急吼:“对对!没错!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如此低贱,而她无比的高贵,她是一朵娇艳的玫瑰,你却把她当作野草一般对待,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白痴,你有何面目接受别人的尊敬?你难道忘了老公爵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不是也曾愤恨那些趾高气扬爱摆臭架子的贵族吗?可你现在和他们有什么两样?”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全然不顾周围精灵们诧异的表情,在心里继续痛骂:“如果没有她,能有你的今天吗?如果没有她,你还能够发号施令摆臭架子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辜负了老公爵,辜负了她,你有什么资格去伤她的心?你应该去她面前跪下,向她道歉!”   想到这里,公爵如梦初醒,疯子一般的奔到雪琪和樱的房门外,当他将颤抖的手伸向门把手时,动作骤然停住了,一个念头在脑海闪现:“如果她不原谅我呢?我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了,她一定恨透我了,如果她坚持不原谅我,我又该怎么办?是否会永远抬不起头来,背负着忘恩负义的耻辱?”他犹豫了,他不想那样,或者确切的说,他害怕那样,他怕,因为那样的话,他的后半生便只能像一个背负枷锁的罪人,永无宁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回到房间,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脑海中全都是她的影子,他摇头叹息:“上天啊,你为什么要如此的捉弄我?”他颓然的靠在椅子上,悲哀的叹息着:“真是天意弄人,没想到,我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他的眼前浮现雪琪雪白的手腕上那三个圆形的印痕,他一直以为已经死去的伊文森小姐,竟然就是这个他一直以来都不愿表现得过于亲近的聆月麾下的圣骑士。现在他相信,聆月一定早已认出了她,所以才会把那对银耳环给她;而她也是,故意不露声色,考验他的品行。他们都在等待他,就像聆月说的,只看他是否简单的用世俗的眼光看待雪琪。事到如今,揭开真相的他,却失去了向她表露真心的勇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在雪琪对他的考验中失败,他懊悔的对自己说:“等一等吧,现在去见她,只会让她更加生气,还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向她赔罪吧。”   艾瑞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看到诺勒宁关切的表情。   头上的伤已经不痛了,然而心却在隐隐作痛。她败了,在他面前战败了,她的希望落空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自己明明已经把对方打的只有招架之功了,却竟然在最后一刻被对方轻易的一击打倒,她不明白自己败在哪里,难道如同公爵说的那样,她真的就不如那个人类的女骑士吗?   “艾瑞卡,你怎么样?”诺勒宁见她醒了,悬着的心安稳了不少。他明白雪琪之所以并不还击,是因为枫的话勾起了她的心事,他也看出雪琪不论是剑术还是盾牌的防御术都相当精湛,在他见过的人类骑士中也算是佼佼者了,艾瑞卡的确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他从心底里并没有责怪艾瑞卡,只是希望她的伤不要对身体造成影响。   艾瑞卡把脸转向一旁,避开他的目光。他关切的眼神让她很难受,他越是关怀她,她就越是感到羞惭和自责,她怪自己没用,怪自己不能争口气,给他和自己一个可以骄傲和自豪的理由,她多么希望他因为她而欢呼雀跃,她多么希望他能因为她所获得的荣誉而喜不自胜,可是她却失败了,只带来了她所认为的耻辱,她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给他,她觉得自己不配获得他的关心。   诺勒宁并没有猜透她的心思,只以为她是因为失败而难过,他觉得为了一次胜负就气馁未免小题大做,于是劝她:“艾瑞卡,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没关系,一次胜败说明不了什么,等你的伤好了,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赢回来,身为骑士,荣誉并不在一胜一负不是吗?”   艾瑞卡沮丧的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诺勒宁觉得让她自己静一静也好,于是离开了房间。当门轻轻关上的时候,眼泪从艾瑞卡的眼中夺眶而出,她躲在被子里轻声呜咽着:“不,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我那微不足道的荣誉,哪怕积累一生,也无法与你相比!”她痛苦的扪心自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爱上他!月神呀,请给我一个理由吧,卑微的我为什么要爱上一个如此高贵的男人,为什么?!我该怎么办!”   ……   诺勒宁信步走向魔法学院大门,远远的,他就听到两个人的吵闹声,他悄悄的躲在墙后面向门口张望,却看见樱和枫站在不远处的大门旁,两个人正在激烈的争吵着。   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樱在发脾气。从雪琪离开之后,她对公爵越发的不满,并且质问枫是否对公爵说过了,枫就把经过如实的告诉了她,以至于樱听到枫去的时候,公爵和艾瑞卡正在湖边聊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她得知公爵的答复后,更是气的咬牙切齿,满腔愤慨的对枫冷笑:“国之危亡?他真是大义凛然呀!好像全天下只由他一个人去拯救,其它人都什么也不做吃喝玩乐一样!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救世主?大英雄?你去告诉他,他首先是一个男人,如果连一个爱他的女人都不能好好的对待,他就是一个失败的男人!没有资格谈什么天下大义!”   枫也憋了一肚子气,被她一骂,感觉好像都是在说他自己,忍不住回敬一句:“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嘛!公爵他也不容易……”一句话惹的樱暴跳如雷,剑眉倒竖,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枫,脸上的表情杀气逼人。她冷嘲热讽的质问:“他不容易?他有什么不容易的?身居高位,位高权重,万人之上,吃的是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身边随时有美人相陪,他不容易?你别再维护他了!他不就是因为雪琪姐姐出身低微,仗着自己的贵族身份,就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他有什么了不起?当初他不也就是个毛头小子吗?分明是小人得志!”   一句话把枫也惹恼了,他情不自禁的咆哮起来:“不准你侮辱公爵!他不是那样的人,你根本不了解他!”樱见枫不仅不赞同自己,反而大声的斥责自己,气的浑身发抖,语气颤抖的反唇相讥:“是吗?我确实不了解他,我只了解一条,那就是你们男人的虚伪!”枫一听“你们男人”分明把自己也扯进去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樱会说他虚伪,这立刻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公爵身边两面敷衍的时候,他觉得樱这分明是在揭他的伤疤,这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尖刻的冷笑反讽:“我虚伪?好,我是虚伪的男人,你哥哥他不虚伪,那个诺勒宁不虚伪,你去找他们,别再找我!”樱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意欲解释,又咽不下这口气,不肯低头,急火攻心,一赌气厉声大叫:“去就去,你当我离不开你!”说完转身冲进魔法学院。   诺勒宁见事情扯到了自己的头上,转身想要避一避,没想到才刚转身,樱就看到了他。为了气气枫,樱大声的呼唤他:“诺勒宁,等一等!”她白了枫一眼,跑过去亲昵的挽住诺勒宁的手臂,诺勒宁尴尬的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又不好强行甩开她,只好局促不安的被她挽着走开。   枫在门外看着这一切,尤其是樱看到诺勒宁时脸上欣喜的表情和亲近的动作,听到她喜悦的声音,心中隐隐作痛,无声无息的妒火在他的胸中燃烧,他不明白,樱为什么会这样,他只知道,樱和诺勒宁已经越来越亲近,他感到,樱正在渐渐离他远去。   “哼,男人虚伪。”枫用一种近似于苦笑的冷笑自语:“那么女人就是虚荣!不是吗?哪一个女人不喜欢有钱有势的男人?多少女人因为金钱和权势而变心?枫,你这个笨蛋,你以为贵为公主的她真的会安心的嫁给你这个出身贫寒的平庸男人吗?你一直在骗自己,你这个傻瓜,她说的没错,你真虚伪!”   他心烦意乱,转身大步走向村外。   ……   就在樱和枫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房间里,雪琪一个人静静的倚在床头,呆呆的想着心事。   她的心里很惶恐,她有些绝望了。她打伤了艾瑞卡,而且看上伤的那么重,公爵一定很生她的气,甚至会恨她,一想到可能看到公爵愤恨的眼神,她的心就在颤抖,在流血,她不敢想象自己再次失去他会怎么样,她觉得,她的天要塌了。   她悲叹上天的不公,她一次又一次的问上天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待她,她已经失去了最爱她的父亲,又丢掉了美丽的容貌,孤身一人漂泊了十年,岁月在她身上只留下了风霜与苦楚,但她还是熬过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克服了多少艰苦的困难,勇敢的活下来,只是希望还能够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停止过关注他和聆月,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主动联系他们,已经一无所有的她,心中残存的骄傲让她不愿从他们那里获得帮助,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活在别人的怜悯中。   但是,聆月鬼使神差的派遣却让她不得不与公爵形影不离。再次亲近他,使她的心激动不已,而科多山脉的那个雨夜,她心中埋藏已久的感情终于开始萌芽,她终于发现自己有多爱他,她一度想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可是脸上的疤痕让她没有勇气面对他,她害怕遭到拒绝,害怕心目中正直善良的他,在这十年中已经变得物是人非,那样一来,随着她心目中随后一丝幻想的破灭,她生命的最后支柱也将倾塌。   在龙之荒原边界的帐篷里,当聆月将那对银耳环交给她并要她戴上,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情与鼓励,她的心中平添了一丝温暖,她觉得,也许自己可以在聆月的帮助下回到他的身边,不需要去主动的乞求他的爱,而是以平等的故人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心中希望的火焰如同璀璨的银色耳环,闪耀出欣喜的光芒。   当公爵等人从火龙洞窟生还的时候,公爵热情的亲吻了她,她的心完全被他占据了。她以为,自己不需要再去担心什么,只要随着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一切和盘托出,他一定会热情地将自己拥入怀中,永远也不再松开他的手。但是她错了,那不过是公爵死里逃生一时激动造成的误会,而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之间最终会结出如此苦涩的果实。   雪琪轻轻的摘下了那对晶莹剔透的银色耳环,把它们捧在手里,呆呆的凝视着,心里回忆着公爵说过的耳环的来历。   “也许,它们根本就不是属于我的。”雪琪满心悲怆的喃喃自语,她轻轻的把它们放在桌子上,转过身去,却又眷恋的回望了一眼,凄然的摇了摇头。 第四十五章 读不清的心迹   枫翎独自走在诺曼德兰森林里。   阳光从树冠的缝隙间落下来,在林间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周围鸟语花香,一片幽静,枫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这就是樱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养育了她的家乡,是发生过关于她身世传说的地方。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怀着欣喜的心情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周围的点点滴滴都会沾染上爱情的滋味,变得甜蜜而幸福。   但是现在,他没有这种心情,他感到自己和樱的感情正岌岌可危。   自从那次争吵过后,樱对他的态度始终很冷淡,偶尔的几句话也是冷嘲热讽,一次次的让他难堪,他知道,她是故意给自己颜色看,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她希望他向她道歉,低头认错,顺着她的话去做。按理说,樱这样稚气未脱的女孩儿对爱人使点性子是很正常的,枫也并非没有绅士风度,不能低头道歉哄哄她,只是现在,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解不开,那就是诺勒宁。   对于诺勒宁的身份,枫也有所耳闻。不知怎么,他的心里有一种深深的自卑,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诺勒宁,在他面前,自己似乎一无是处,甚至没有存在的意义,尤其是看到樱天天跟在诺勒宁身边,他更是深感自己的卑微,所以他才会由衷的对雪琪说:“你看,他们多像一家人呀!”   在枫的心里,樱的公主身份使他对她始终谨小慎微。最初对她的珍视后来却慢慢演变成了惶恐,樱对此浑然不觉,依然我行我素,一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小公主性子。在此之前,枫始终觉得她这种性格非常可爱,也很喜欢她对自己使性子撒娇,但现在他已经明显感到,自己可能无法满足她了,因为有一个能让她更加随心所欲的人出现了。   “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大魔法师之后,两个人都是最优秀的精灵魔法师,多么般配呀!”枫自嘲的轻声悲叹:“更何况,人家还是被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样的感情,如何能够比拟呢?”心里想着,枫蓦然发现,不远处一片水光潋滟,不禁心中一惊: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不是上次公爵和艾瑞卡聊天的爱丽丝湖吗?他四下看了看,空无一人,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迷了路。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在这里看看风景吧。”他走到湖边坐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尽头。他将手伸入清凉的湖水中,轻轻的拨弄着水面,湖水泛起道道波纹,扩散开来,如同他起伏的心绪,波澜不定。   他在草地上躺下,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于是干脆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周围的一切。风吹过湖面送来怡人的清爽,湖中泉眼汩汩涌动的水声,芳草树木发出的沙沙声,虫鸣鸟叫之声以及暖洋洋的阳光,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心中的不快,心在一片安静祥和中沉醉。   一阵细微的声音传来,枫没有注意,但紧接着那声音再次传来,枫警觉起来,他记起了灰精灵的事情,于是悄悄睁开眼睛,眯着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然而不远处那白色的影子却让他吃了一惊。   一只全身洁白无暇的独角兽站在不远处的湖边,正安逸的低头饮水。它雪白的毛发梳理得非常整齐,仿佛被人精心打扮过一样。两只眼睛如同爱丽丝湖的湖水一样清澈见底,发出淡淡的幽蓝。银色的独角如同高贵的王冠,使它看上去如公主般优雅妩媚而又清新脱俗。   枫不由自主的坐起来,呆呆的望着这美丽的生物,不禁忘记了一切。他甚至忘记了害怕,因为人类对于独角兽一向是怀有恐惧的,这种令他们琢磨不透的生物会因为他们不经意间的某一个动作或念头而对他们痛下杀手——其实那不过是因为这种敏感而胆小的生物看透了他们心中的贪欲,从而进行的一种自我保护,但不了解内情的人们却以为它是一种喜怒无常的生物。   独角兽抬起头来,回头用幽幽的蓝眼睛望着枫,枫也注视着它。一瞬间,枫似乎觉得,它的眼中隐藏着淡淡的温情,一种母性的温柔感情。   独角兽缓步走向他,而此时,枫却感到了一丝惊恐,他想起了关于独角兽的传言,虽然他知道独角兽仅仅是出于自卫才会发起攻击,但是他依然担心自己无意中的一个念头会激怒它,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而此时,逃走已经来不及了,他又不敢拔剑,因为那样的话,独角兽必然会率先发起攻击,而他根本来不及抵挡。   他决定,就那样坐着,听天由命。感情的失落让他灰心而沮丧,他想,也许死在樱的家乡,死在她心爱的独角兽手里也是一种很美好的结束吧。他不再害怕了,而是静静地望着它,尽可能的每分每秒的观察它,欣赏它,在心中暗暗的赞美它。   它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发出一声低吟,枫惊讶的感受着它的友好,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望着独角兽,用谨慎而尽量温柔的语调问:“你想,做什么?”独角兽又向前走了两步,把脸贴在他的脸上,蹭了蹭。枫开心起来,胆子也大了一点,笑盈盈的随口问:“你想,和我交朋友吗?”令他惊讶的是,独角兽竟然点了点头。   “你能听懂我的话?”他睁大了眼睛望着它,它再次点头,目光中饱含亲切。   “真是神奇,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可以感应别人的心灵,你也是用这种办法来‘听’我说话的吗?”独角兽依然点头,眼神中满是笑意,枫觉得如果它是一个人的话,此时一定是笑容可掬的。   正想着,独角兽走到他身边,缓缓的卧倒,将自己的身体靠着他,枫望着它看上去如少女般纤巧的身体,全然不似人类的马匹一样浑圆丰满,周身透着灵秀之气,忍不住在它背上摸了摸,而它也并不在意,只是回头静静地望着他。   “你叫什么?”枫一边抚摸它的背一边笑问,继而又自言自语:“我只是问问,也许你在同伴里有名字,不过我也没法知道。这样吧,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好不好?”独角兽饶有兴趣的望着他,缓缓点头,仿佛在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让我想想,我不太会起名字,给我点时间……”他一会儿抬头冥想,一会儿低头沉思,独角兽安静的望望他,又望望爱丽丝湖,湖水在微风中翩翩起舞,泛起阵阵涟漪。   “真想永远留在这里呀,难怪青龙的父亲会如此迷恋这里的一切,连我都不想离开了,哪怕让我守着这只独角兽过一生,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呀!”枫陶醉在周围的恬静之中,深深的爱上了这美丽的土地。   独角兽发出一声轻吟,把枫唤醒,他回头看着它,发觉它的眼神中有几分嗔怪的意味,蓦然想起自己刚才要为它起名字。他难为情的笑了:“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因为周围太美了,还有你,你也很美,所以我一时之间被陶醉了。”也许是受到了称赞,独角兽欢快的叫了两声,眼神又变得柔情似水。   “也不知道你是男还是女,这……”枫犹豫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狡黠,他说:“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我就把你当成一个姑娘吧,谁让你那么漂亮呢?既然这样,我就叫你伊娃吧,你要是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摇头。”独角兽默默地望着他,似乎在思考,很快,它轻轻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既然你同意了,那么说明你一定是位女士喽!”枫兴高采烈的说,他用略带调侃的语调笑问:“敢问小姐芳龄?”说完又自嘲的笑笑,自言自语:“呵呵,我忘了,你没法告诉我的……”   “我六百三十六岁了。”   枫惊得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就是刚才这句话,在独角兽用它蓝盈盈的眼睛注视他眼眸的一霎那跃上了他的心头,而完全没有经过他的耳朵,他吃惊的望着它,用颤抖的声音问:“刚才,是你说话?”   “是呀,你不是问我的年龄吗?”那个声音再次在他心里浮现,这一次,他信了。   “原来,你能和我对话!”他叫起来,一缕笑意浮上眉梢。   独角兽点点头,没说话。   “你刚才说,你多少岁?”短暂的惊喜之后,枫又想起了独角兽刚才的话,将信将疑的追问一句,伊娃听后笑了——这是枫第一次听到独角兽的笑声,清脆的略带忧郁的笑声,很迷人的笑声:“我六百三十六岁。”枫呆呆的望了它一会儿,愕然慨叹:“没想到你这么大年纪了……”   “不对哦,我可是刚刚成年呢!”独角兽一本正经的纠正他:“我们独角兽,六百岁才成年呢!”枫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结结巴巴的问:“六百岁?那你们能活多少年?”   “几千年吧,如果不生……”独角兽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枫并没有注意后面的话,他已经被“几千年”惊得目瞪口呆,愕然自语:“神呐,几千年,到那时我只怕已经尸骨无存了!”独角兽依然静静地望着他,微笑不语。   “对了,伊娃,你到底是男是女?”枫擦了擦额角不知何时滚落的汗珠,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独角兽。独角兽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枫小心的确认:“你是位……姑娘?”独角兽微微颔首。枫下意识的从她背上缩回一直轻轻爱抚她柔软皮毛的手,红着脸无比拘谨与尴尬的说:“不好意思哦,我竟然随便摸你,还摸了这么……半天。”独角兽开心的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表明她丝毫也不介意:“你不用这么担心,没关系的,你刚才摸得我好舒服呢!”枫见她一点也没生气,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把手又轻轻放回去,因为抚摸她柔软细腻的皮毛本身就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你真温和,要是换了我们人类或者其他种族的姑娘,这种错误是要天诛地灭的。”枫颇有些庆幸的笑着说,独角兽蓝水晶般清澈的眼眸注视着他憨厚的笑容,摇头说:“那不一样啊,我们独角兽虽然是智慧生命,但没有文明,也没有那么多礼数和教条。”枫听了不禁点头感叹:“文明这种东西,有它的好处,但是更多的却是各种清规戒律,把人的心都束缚了。”   “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些人呢?还有那个精灵女孩。”伊娃忽然问。枫讶然的望着她,蓦然一拍脑门,叫道:“噢,你就是那天我们初到诺曼德兰的时候那只独角兽,樱还和你交谈过!”伊娃颔首不语,枫一下子感到和她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露出轻松的微笑:“原来是你呀,怪不得你一点也不怕我,敢接近我呢!”伊娃眨眨眼睛,那意思似乎是在调侃:你才知道呀!   “那个女孩是你的爱人吗?”她问。   “嗯……她是我的爱人。”枫略显迟疑的回答,从嘴里出来的每个字,都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痛,他不愿意在这个美妙的时刻提起那些不越快的事情,于是趁机转换话题,反问:“你有心上人吗?”   “我都快做妈妈了。”伊娃的笑声很灿烂,透着由衷的幸福。   “妈妈?”枫上下打量身边的伊娃,没看出她的身体有什么异样,他疑惑的望着她,似乎希望得到一个进一步的解释。   伊娃没说什么,缓缓的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将身体横在他的面前,回头微笑着示意他:“你看看呀!”枫迟疑了一下,起先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但伊娃的随和与心中强烈的好奇驱使他歪过头向伊娃的腹部望过去。果然,能够看出来有一点点的突起,但并不像人类女子怀孕时那般明显。枫望着那突起的部分,想象着里面那一只小独角兽,一时间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腹部,但他不敢,深怕那样会引起她的反感,他不想得罪这位刚刚认识的朋友。   “想摸,就摸摸看嘛!”伊娃早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和蔼的笑着鼓励他。枫迟疑不决不敢伸手,在她一再的鼓励之下,这才壮着胆子伸出左手轻轻的贴在她的腹部隆起处,轻柔的抚摸,还轻微的按了按,他感受到里面似乎有什么在动,那是生命的跃动,有一个小生命已经在母亲的腹中长大,即将来到这个世界,他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它的节奏跳动起来。   “宝宝什么时候出生?”他兴奋而关切的询问。   “大概,就是最近。”看得出,谈论起自己的宝宝,她变得非常愉快。   “那……孩子的父亲在哪里呢?”   “他在布置我生产的地方,我们独角兽虽然平时随遇而安,但是生产的时候却对环境非常讲究,一定要干净温暖才可以,而且还要采集各种森林里的药草和矿石,以备使用,这些工作都是由雄独角兽来做的。”伊娃笑吟吟的说,看得出,对于自己的爱人,她心中怀着无限的眷恋与爱意,这让枫不禁想到了自己,他扪心自问,对于樱,自己是不是有些方面真的做得不够好呢?   “你住在月光城里吗?”伊娃忽然问。枫下意识的点点头,伊娃又问:“这几天,能陪陪我吗?他忙着布置产房,我自己一个人挺孤单的,和你在一起感觉很开心。”枫受宠若惊的望着她,自豪感油然而生,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体,郑重点头:“可以呀,非常荣幸!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也很好,只要你愿意,这几天我天天陪着你。只是,我们怎么联系呢?”   “不然就在这里吧,每天我们相遇的这个时间,我们在这里会合,怎么样?”   枫赞同的连连点头,拍手道:“好,好主意!那以后每天我都来!”伊娃的眼睛亮了一下,眼眸中饱含温暖和谢意。   “不过今天,可要麻烦你送我回去,我好像迷路了。”枫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伊娃被他憨厚的样子逗笑了,满口答应:“没问题,这里的路我都认识。不过,如果你不着急回去的话,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枫同样爽快的答应了:“你放心,今天我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的他回到你身边为止。”枫轻抚着伊娃颈部细密的鬃毛,露出由衷的微笑。   就这样,枫一整天都陪着伊娃,时而在森林中并肩散步,时而依偎在一起休息,枫把头枕着伊娃的背,却又小心的避免压到腹中的小独角兽,与她一起在幽静的大森林里享受着微枫拂面的惬意,感受着世外桃源的温馨与浪漫。   直到傍晚,太阳西沉,一只比伊娃高大健壮,如同青龙的独角兽“银影”一样的雄性独角兽找到了他们,在伊娃的介绍下,他们认识了。枫为他起名叫沙哈,而他也愉快的接受了。对于枫一整天的陪伴,沙哈向他由衷道谢,枫连忙表示和伊娃在一起度过的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和愉悦,而伊娃站在一边,静静地望着他们微笑。   就这样,伊娃并没有忘记她的诺言,她和沙哈一起把枫送回了月光城,城门口的精灵卫兵很惊奇的看着枫与两只独角兽并肩而行,这在诺曼德兰可算是极为罕见的景象。   “那我们回去了,你可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伊娃恋恋不舍的望着他,枫用力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去。伊娃贴近他,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用小舌头舔了舔,沙哈也和他耳鬓厮磨的告别,两只独角兽转身缓缓离去,渐渐的消失在了丛林深处。枫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慨,他深情的对着背影微笑自语:“伊娃,明天见。”   当他回到魔法学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精灵矿石制成的亭台楼阁发出幽幽的白光,路旁伫立的水晶灯令周围如梦幻般朦胧。枫缓步走进魔法学院,刚回到自己所在房间的走廊上,就看到众人正聚集在那里,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他径直走过去,雪琪率先看到了他,连忙指着他叫道:“枫回来了!”众人的目光如箭雨般同时射向他,倒把他吓了一跳,愕然的看着他们问:“你们怎么了?”   “怎么了?”樱分开人群冲上来,怒视着一脸茫然地枫翎,厉声怒斥:“你死到哪里去了?一整天都不回来,不知道大家担心你吗?从来就不知道为别人考虑,就知道自己随心所欲,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枫本来心情很好,被樱一骂,一天的好心情顿时化为乌有,他盯着她怒气冲冲的表情,心里不明白自己从前那个可爱的樱,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除了指责就是嘲讽的女子,继而想到伊娃的温柔可人,脑海中又浮现出她语笑嫣然的样子,再看看樱恼怒的脸,听着她质问的话语,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不顾一切的愤然反讥:“我到哪里去是我的自由,不用别人操心。你没见过我这样的男人,那说明你见过的男人太少,等你见过了更多的男人,你就知道了!”说罢他冲开人群走向房间,公爵伸手试图拉住他却被粗暴的推开,愤怒的枫如同一只暴怒的公牛,一路横冲直撞到了房间门口,停下脚步,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还有,我死到哪里,也是我命中注定!”说罢步入房间,重重的将门一摔。   门外,樱气的脸色铁青,哭着跑回房间。雪琪看看面面相觑的众人,连忙跟进去虚掩上房门,她在樱身边坐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樱趴在床上哭的一塌糊涂,雪琪怎么劝都劝不住。不知过了多久,樱的哭泣好不容易减弱了一点,她坐起来,抓着雪琪的手啜泣着问:“雪琪姐姐,难道我错了吗?他一天都不知道去哪了,我担心他呀!大森林里多危险呀!何况还有灰精灵捣乱,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可是他,他怎么就不理解我呢?”雪琪一边擦着樱的眼泪一边思索着应该如何安慰她,只听樱继续哭诉:“姐姐,你听他说的那都是什么话,说什么不用我操心,好像我根本是多余的!还有他说的,什么我见过的男人太少,等我……亏他说的出口!”她的脸颊因为羞愤而泛出淡淡的红色,“还有最后那一句,竟然说他死在哪里,都和我没关系,我知道他是怨我开始的那句话,可他真的就听不出我那是因为担心他才说的气话吗?”樱说着,哭的更伤心了,雪琪无奈,只好将她抱在怀里,任她伤心的泪水肆意的洒落。   另一边,公爵也在劝枫。   “你刚才也太激动了,做为男人应该克制一下嘛!你的那些话也太伤人了,樱多伤心啊,她明明是因为担心你嘛,你怎么能那样说她呢?”   枫愤愤不平的坐着,心里的气还没有消下去,任凭公爵怎么说,他就是不肯去向樱认错,那对他来说似乎成了一种耻辱,他始终觉得,是樱变了,变得骄横跋扈了,也许是诺勒宁的出现对她产生的影响。总之,他的心里藏着一股怨气,日积月累,越聚越多。   “你不要固执了,作为男人,能屈能伸才行啊!况且向自己所爱的女人道个歉不丢人!”见他顽固不化,公爵也有些不耐烦了。枫闻言抬头望了望他,冷笑一声,公爵皱眉问:“你笑什么?”枫不语,公爵正要追问,枫忽然冒出一句:“你也是男人,你为什么没有勇气去爱那个爱你的女人?你明知道她衷心的爱着你,你却对她置之不理,还故意和别的女人嬉笑,伤她的心,这难道就是你的男人所为吗?”公爵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若是平时,他早就火冒三丈要和枫理论一番了,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早已装满了对雪琪的愧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事,你不要管了,你也管不了,就像我虽然同情她,但也帮不了她一样,睡觉吧。”枫扔下这句话,脱衣上床睡觉。公爵坐在桌边呆呆的望了一眼窗外,不禁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一束冰冷的月光从窗口探进来,如同他凉透的心,摔落在地上……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枫就悄悄离开了房间,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樱,一想到早上又要看到她横眉冷对的表情,枫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他早早的来到爱丽丝湖边,听着湖水哗啦啦的流动着,略带寒意的晨风从他身边掠过,他却浑然不觉,沉浸在对那还要很久才能到来的约会的向往之中。   也许是起得太早吧,不知不觉,枫竟然睡着了。   朦胧中,他看到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向自己走来,渐渐的清晰了,是伊娃。他似乎还看到她温和的微笑,用轻声的低吟向他打招呼,他也情不自禁的想要站起来,走过去拥抱她。   伊娃走近了,却摇身一变,变成了樱的样子,枫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可是身体却无法移动,心头顿生惶恐。他看着樱朝自己走过来,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心里觉得她一定是非常生气的,因为最近只要见到他,她似乎都非常生气。   “樱,我……”他想说点什么,起码不要让两个人再吵起来,他可不希望自己和樱吵架被正巧赶来的伊娃遇到。   樱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望着他,他忽然觉得,这个樱有点不一样,不是他感到畏惧与厌烦的樱,而是当初在旅途中彼此情深意切的樱,那个温柔可爱的精灵女孩,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他想起了公爵昨晚的话,觉得很歉疚,于是结结巴巴的说:“樱,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对不起……”   话音未落,他忽然看到樱笑了起来,那笑容,分明带着几分嘲弄,进而变得狰狞可怕,整个脸变得扭曲了,连身体都不再像樱了,枫用力眨了眨眼睛,猛地发现一个灰精灵站在面前对着他狞笑,不是别人,正是圣殿仪式上被雪琪和艾瑞卡重创的刺客,他手持一把长剑,猛地对着枫的胸口刺了下去……   “啊!”   枫一下子坐起来,气喘吁吁的呆坐在那里,望着水平如镜的爱丽丝湖,刚才的恶梦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悸动不已,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一般,半天缓不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满心惊疑的自言自语。他渐渐冷静下来,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确信那只是一个梦,毕竟他并没有被长剑刺死。他静下心来,低着头凝神思索。   “如果说看到伊娃是因为昨天和她在一起的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梦到樱是因为对过去的她十分留恋,那么最后梦到那个灰精灵是怎么回事?那天我并没有和他动手,他又怎么会化作樱,来杀我呢?”枫深深地出了一口气,让自己惊悸的心安稳下来,突然失笑:“一定是,最近樱老是和我吵,弄得我对她印象不好,结果就和那个灰精灵联系在一起了。”想到这里,枫释然,完全没有想到它预示着什么。   “不过,这几天我对樱也的确不好,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哎,她年龄那么小,又是女孩子,我应该让着她的。”枫想着,心里觉得挺亏欠樱的,他站起来走到湖边蹲下,捧起一捧清冽的湖水洗了一把脸,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自嘲道:“枫翎呀,你也太小气了,你别忘了,你可是统帅过六族联军的人,又不是毛孩子,何苦这样较真呢?更何况她还是你的爱人呢?”这一想,他觉得心里又舒畅了不少,露出了轻松释怀的微笑:“就这样吧,不论樱最后会选择谁,我都尽力而为的去爱护她吧。”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枫一阵惊喜,叫声:“伊娃!”从地上霍然而起,却惊讶的发现来者并不是伊娃,而是她的爱人,雄独角兽沙哈。   “怎么会是你?伊娃她……”枫的心里有些紧张,他担心伊娃遇到了危险。   “她没事,只是,她快要生了,大概就在今天晚上,所以我没让她来,我来是带你去找她。”沙哈平静的说,晨风吹拂着他挺立的鬃毛,如同旗帜一般在风中摇摆,透着圣兽的威武与庄严。   “原来是这样。”枫放下心来,他走到沙哈身边,说:“带路吧。”   “你骑到我身上来吧。”   枫一时没明白他的话,愣了半晌,问:“你说什么?”沙哈和蔼可亲的笑着说:“不用客气,伊娃着急见你,所以我要快点带你过去。”枫犹豫不决,在沙哈的一再催促下才局促不安的骑上了他的背。骑在疾行的独角兽背上,枫又惊奇又忐忑。他第一次骑独角兽,感觉它和人类的战马完全不同,不仅速度极快,而且步履轻盈,毫无颠簸感,行走如飞,在崎岖不平的丛林间如履平地,禁不住暗暗称奇。   不久,他们来到了一个洞穴前,枫从沙哈的背上跳下来,看了看周围,这里靠近科多山脉边缘的山岭,周围草木丛生,洞口隐没在一片灌木丛中,若非沙哈指引很难发现。山洞不深,枫在沙哈的带领下走进山洞,里面立刻传来了那熟悉的低吟,枫紧走几步,借着外面传进来的微弱阳光,他看到思念已久的伊娃,她很友好的蹭蹭他的脸,用薄薄的舌头轻轻舔他的脸颊,枫感到一阵清凉的感觉,忍不住笑着抚摸她的头。   当他们结束了见面礼,枫忽然发现沙哈不见了。正纳闷,伊娃已经读出了他的心思,笑着向他解释:“他出去了。”枫望了望洞外,有些忐忑的低声问:“他不会生气吧?”伊娃笑得更开心了,问:“你是想问他会不会嫉妒吧?”枫红着脸点点头,伊娃微笑着连连摇头,很自豪的说:“绝对不会,我和沙哈之间的信任是永远也无法颠覆的,因为我们的时光太短暂,没有时间去猜忌对方,所以我们只有给予对方最大的信任,把自己交给对方,才能为我们之间的情感画上完美的句号。”   枫入神的听着,虽然他对伊娃那句“因为我们的时光太短暂,没有时间去猜忌对方”感到茫然,不明白独角兽们数千年的生命怎么还会为时光不够用而担忧,但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伊娃的话深深的感动着他,再想到自己和樱之间似乎已经产生了不信任,他就觉得非常愧疚。他暗暗的想,要向伊娃和沙哈一样,给予对方信任,才能让爱情美丽,就像伊娃说的,“为我们之间的情感画上完美的句号”。   “坐下吧。”伊娃说着,自己先侧身躺下,枫看了看地面,是用柔软的嫩花嫩草铺成的,十分舒服,周围还放着不少植物,应该是伊娃提起过的药草。他在伊娃的身边坐下,望着她的腹部,那里似乎比昨天更加的突起了,如果说昨天看上去还是三四个月大的话,今天至少有七八个月了,如此之大的变化让枫感到非常惊奇。   “很惊讶是吗?”伊娃微微笑,回头看了看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解释道:“我们独角兽虽然在诺曼德兰很少遇到袭击,但是也有一些狼人、熊怪等等生物会联合起来的侵袭落单的独角兽,尤其是衰老的、年幼的独角兽或者怀孕的雌独角兽。因此我们便想办法保护自己,学会了这种伪装的能力,在分娩之前不接近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样一来就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遭受侵犯,也保护了肚子里的宝宝。”   “是呀,你们可真聪明,这样一来,宝宝和妈妈都安全了。”枫竖起大拇指由衷的称赞。伊娃摇了摇头,淡然自若的说:“不,对于我们来说,死亡并不算什么,关键是宝宝能够安全降生。”枫听着她的话,肃然起敬,不禁露出崇敬与赞赏的微笑。   “母爱真是伟大呀!”枫一边赞叹着一边用手轻抚伊娃圆滚滚的肚子,而她则静静地看着,清澈的蓝眼睛透出点点滴滴的慈爱与喜悦。   “你有孩子吗?”伊娃突然问。枫措手不及,手足无措的摇摇头,伊娃莞尔一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她的笑声很恬静,似乎又变成了最初那怀着淡淡忧郁的笑声,她问:“我听说,人类女子在生下孩子之后,会一直把他们养大成人,然后看着他们继续抚育下一代,对吗?”枫肯定的点头,与她的目光相对,他感觉那里面有几分由衷的羡慕,他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   “你们独角兽好像什么都知道,那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你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吗?”枫灵机一动,调皮的问伊娃。伊娃“咯咯”的笑起来,自豪的回答:“这个呀,你可难不倒我,我的孩子有两个,一雄一雌。”   “不会吧?龙凤胎?这你都知道?”枫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望望伊娃雪白的肚皮,里面倒真的像是有两个小生命在蠕动,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伊娃竟然连自己生的孩子有几个,是什么性别都知道。   “其实你不用惊讶,因为这是必然的,我们独角兽每次怀孕,都会生下一雌一雄两只小独角兽,从族群诞生之日起就是这样。”伊娃平静的向他解释。枫恍然大悟,重新望着伊娃隆起的腹部,连声赞叹。   时间慢慢过去,枫猛地想起一件事情,他站起来,对伊娃说了一声,然后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中午了。他看到不远处,沙哈正一丝不苟的四下巡视,不时的将目光投向他所在的洞口。枫望着他,隐隐感到一丝惭愧。   他转身回到洞里,告诉伊娃,他要回去见一见朋友们,不然离开太久他们会担心。伊娃体谅的答应了,但是叮嘱他晚上天黑之前一定要来找她,因为天黑之后,她就要分娩了,她希望他能在场。枫郑重的答应下来。为了伊娃的安全,他婉拒了沙哈送自己回去的建议,要他留下照顾伊娃,自己按照来时的记忆徒步走回了月光城。   走进魔法学院,枫和忙碌的精灵魔法师们擦肩而过,回到自己的寝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枫猜想,公爵一定又和艾瑞卡在一起,他敲了敲对面的门,没人应声,雪琪和樱都不在。他一下子觉得很孤独,很想回到伊娃身边去,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在房间里胡乱吃了些食物,走出房间来到樱和诺勒宁教雪樱魔法的地方,偷偷的向里张望了一下,看到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里面,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想要进去拥抱她,把一切和她说清楚。   “枫?”   枫回过头来,看到雪琪疑惑的眼神。   “为什么不进去?”   枫沉吟良久,摇摇头轻声说:“算了。”他望了一眼里面的樱,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门外的谈话。   “帮我个忙行吗?”   雪琪轻轻的点头,不安的望着他,枫一声轻叹,说:“帮我告诉她,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请她别生气。”说完他略一沉吟,然后与雪琪擦肩而过,在她踌躇的目光中走回自己的房间。   雪琪望着他颓然的背影,轻叹一声,转身打算进屋。一回头猛地发现樱站在面前,吓得她几乎叫出来。   “樱,你……”   “他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呢?难道他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吗?”   雪琪眼眸中的樱,泪眼汪汪。   ……   天色暗了下来,太阳已经西沉,魔法学院逐渐安静下来,精灵们的夜晚一向是悠闲而宁静的,他们从不会在天黑后继续忙碌,而是停下一切手头的工作,享受一份珍贵的安详。   房门打开了,两只包裹在白色短靴中小脚走了出来,缓缓的走向对面房间,脚步迟疑不定,可以看出心中满怀的踌躇。它们终于在门前停下,一阵寂静之后,一只水嫩的小手轻叩房门,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开了,出来的却不是她想要见的人。   “樱,你……”公爵望着樱,话到嘴边又咽了咽。   “他……”樱的目光扫过房间,除了公爵,没人。   “他出去了,我劝不住他,不知为什么他会这样固执,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等待他去做。”公爵轻声叹息。   “我明白了,打扰了。”   公爵本想安慰她几句,樱却已转身缓步回屋,脚步中透着失落与颓丧。公爵忽然觉得,樱真的变了,当初那个活泼开朗,天真烂漫的精灵小女孩已经被感情的阴霾所笼罩,变得面目全非了,他呆呆的站在门口,扪心自问:一份情,是不是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第四十六章 独角兽的安息   黑暗中,一个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长剑,在不见五指的密林中疾走如飞,偶尔有一缕微弱的月光从树木茂密的枝叶间洒落下来,而星星们则被遮挡的消失无踪。除了脚踩草丛发出的声音之外,周围一片寂静,飞禽走兽早已归巢,小虫也已无声息。   但是他,却焦急的赶往目的地,去赴生命的约会。人急切的奔走着,心早已经飞到了那里。火把在森林那一望无际的如墨如漆的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点点的希望之火,伴着他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他的脚步骤停,举目四望,夜色如同凝固了一般,将他包裹其中,分辨不出方向。他极力的回忆着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但是夜的幕布遮蔽了一切,他的努力不过是徒劳。   “这可怎么办,这次是彻底迷路了!”他看了看天色,伊娃可能就要生了,而他却被无边的夜色困住,无法赶到她身边。枫焦急的四下张望,却无法找到任何可以帮他的东西。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背后靠近了他,枫猛回头举剑相迎。   “枫,是我。”   借着火把昏暗的光,枫看清了来者是沙哈。   “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路呢!”他迎上去,猛地想到了什么,焦急的问:“伊娃怎么样了?她一个人在那里吗?生了没有?”   “没有呢。她猜到你一定是迷路了,让我来找你,我们快走吧。”枫连连点头,熄灭火把,也顾不得客气,跃上沙哈的背,跟着他奔向白天去过的那个山洞。   当枫走进山洞的时候,伊娃正躺在地上,看到他进来微微抬头,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枫注意到她的腹部已经鼓得吓人,他急忙在她身边蹲下,紧张的问:“伊娃,你怎么样?是不是要生了?”   “嗯,我一直在等你。”伊娃的笑声很勉强,看得出,她很不舒服。   “对不起,我又迷路了。”枫歉疚的说。伊娃又笑起来,笑声中透着几分淘气:“我知道,所以我让沙哈去找你。”她像以前一样用薄薄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说:“抱着我的头好吗?”枫走过去在她的颈边坐下,伊娃把自己的头枕在他怀里。   “沙哈呢?”他问。   “他在外面警戒,现在是我们最容易受到袭击的时候。我叫你来,也有这个原因,我一个人在这里,沙哈不放心,我也害怕,有你陪我,我们都安心了。”伊娃诚恳的说。枫闻言深受感动,这对独角兽是多么信任自己呀!他觉得,自己恐怕是唯一一个如此受独角兽信任的人类了,无比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助伊娃顺利产下宝宝。   “到时候了……”伊娃轻轻的说了一声。   枫感觉伊娃抽搐了一下,连忙抱紧她的头,伊娃的身体颤抖着,口中发出阵阵低吟。枫紧张的一会儿注视着她的脸,一会儿注视着她的腹部,心里十分紧张,他虽然没有见过独角兽生产,但也知道分娩的时候会有危险,万一遇到难产甚至是大出血,母亲和孩子就都有危险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颤抖的比伊娃更厉害,他真怕伊娃会出现意外,会死在自己怀里。   “伊娃,你怎么样?”枫关切的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没有回音,此时的伊娃全神贯注的产崽,根本没有心力去回应枫的话。   “伊娃,努力呀!不要怕,我和沙哈都在你身边,加油!”枫低声的鼓励着,伊娃发出两声呻吟,似乎是在回应,又似乎只是因为痛苦。   让枫稍稍安心的是,伊娃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痛苦的大声鸣叫,也没有非常强烈的反应,始终保持着镇静从容的姿态,只是偶尔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声音中依然保持着她一贯优雅的音色。每当此时,枫都会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安慰,轻轻的抚摸她的脖颈和面颊,亲吻她的眼角和嘴唇,还有她额前那根又长又尖的锥形银角。   两条瘦骨嶙峋的小腿从伊娃的下身钻了出来,枫又惊又喜,轻轻的对伊娃说:“伊娃,宝宝的腿出来了!加油呀!再努努力,宝宝就出来了!”伊娃轻轻的回应一声,身体的肌肉再次绷紧,枫一边为她鼓劲一边紧张的注视着小独角兽的双腿一点点向外移,已经可以看到整个下半身了。   “伊娃,下半身出来了!”枫开心的叫着。   “伊娃,大半个身体出来了!”   “伊娃,加油,还差一点了!”   “加油,加油!”枫欢呼起来,开心的像个孩子:“出来啦,出来啦!”   一只鲜血淋漓的小独角兽横卧在地上,双眼紧闭,羸弱的身体让它看上去了无生气,枫有点担心,他怕这个刚刚降生的小生命无法存活,那样的话他的母亲一定会伤心欲绝。   就在此时,小独角兽动了一下,枫注意到,他的眼皮正用力的睁开。枫紧张的注视着,猛地,小独角兽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有些迷离,但能清楚的看到他清澈的蓝眼睛,和他母亲的一样美丽。   “伊娃,你看到了吗?你的宝宝多漂亮呀,他的眼睛多像你呀!”枫忍不住兴高采烈的对伊娃笑道。伊娃无力的动了动脑袋,低头看了看孩子,小独角兽正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却又一次次摔倒在柔软的草垫上,伊娃静静地望着,欣慰的笑了笑。   “枫,还有一个女儿。”她说。   枫骤然想起,伊娃怀的是龙凤胎,他连忙压抑住心头的喜悦,聚精会神的鼓励伊娃:“好,伊娃,加油,把女儿生下来,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享受美满的生活了!”伊娃轻轻的微笑,没有回答。   也许是有了前一次经验,也许是哥哥已经为妹妹打开了降生的通道,女儿的降生相对顺利,虽然伊娃已经筋疲力尽,但是第二只小独角兽的腿和尾巴很快就出现了,而她的哥哥则已经在颤颤微微之中站了起来,开始跌跌撞撞的在洞穴里走起路来。   “伊娃,再坚持一下,小女儿就要降生了!”枫激动万分地说。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出来了沙哈尖利的啸叫声,枫和伊娃都吃了一惊,刚降生的小独角兽惊得逃回妈妈的身边,瑟缩在她的怀里,而那个只露出一半身体的小家伙则因为母亲的紧张而被夹住了,两条后腿拼命的挣扎。   “伊娃,别紧张,放松,别伤到孩子!”枫连声劝慰,伊娃却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枫看着母女俩干着急。   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了沙哈的叫声。然而这一次,他的声音并没有让伊娃更加的焦虑不安,反而渐渐的平静下来,枫感觉到伊娃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但精神却恢复到了最初的时候,变得全神贯注,似乎急于把孩子生下来。   “我该做点什么?”枫问自己,他不知道是该出去帮助沙哈,还是留下来照看伊娃,他在矛盾中挣扎,坐立不安,外面是沙哈的嘶鸣以及不明来历的敌人的打斗声,怀里,伊娃的轻吟丝丝入耳,震颤着他的心。   一声轻啼惊动了枫,他茫然的抬起头,发现第二只小独角兽已经离开了母亲的身体,他兴奋起来,开心的轻抚着伊娃的脖子,叫道:“伊娃,你成功了,你的孩子都生下来了!”伊娃虚弱无力的低头望着自己正在努力睁开眼睛的小女儿,欣慰的点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猛地闪了进来,白光一闪,枫急伸手,戴着金属手套的手紧紧握住劈来的长剑,他清楚的看到,长剑的剑身上还残留着殷红的鲜血,那分明是沙哈的血,枫的脑袋“嗡”的一声,难道,难道沙哈已经……   暴怒的人类骑士一声大喝,长剑坚硬的剑身竟然被他硬生生折断了,他反手一送,半截断剑直插入对手的胸口,对手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借助着洞内堆放的精灵矿石发出的幽幽光芒,枫看出死者是一名灰精灵,他很惊异,他一直以为敌人是野兽怪物之类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他们!   他将伊娃的头轻轻的放在地上,拔出长剑,从背上取下那面辉煌的皇家圣骑士盾,走向洞口。不等他出来,有一个灰精灵快速闪了过来,枫注意到对方用的是匕首,他冷笑一声,不躲不避,用自己的身体直接迎向了匕首的锋芒。“当”的一声脆响,坚硬的胸甲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灰精灵大惊,转身欲走,枫挥盾猛击对手的头部,顿时打翻在地,一剑刺穿后心。他视若无睹的跨过对手的尸体,继续大步流星的走出洞口。   洞外,两个灰精灵发现了枫,他们上下打量着这个身着重铠的人类,心中暗暗的衡量着彼此力量的对比。现在是晚上,黑暗中,他们比枫更有优势。而枫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他们脚边,沙哈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们,为什么要伤害他!”枫怒不可遏的厉声大吼。两个灰精灵听不懂人类的语言,疑惑的彼此望了望,警惕的注视着枫的一举一动。枫见他们没有反应,勃然大怒,扑向两人。   “住手。”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洞口,一个影子缓缓的走了出来,那是伊娃,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走路摇摆不稳的刚刚降生的小独角兽。   “伊娃!”枫急忙转身后退,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们母子。伊娃却并不畏惧,轻轻的用头推开枫,走近两人,两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灰精灵,你们也曾经是森林的儿女,为什么要来杀戮我们?难道你们已经背叛了月亮女神吗?”伊娃问。   “不!”其中一个灰精灵说,“我们当然没有,虽然精灵们驱逐了我们,但我们对女神的信仰从未改变,我们并不是故意想要杀死它……”他望了望地上的沙哈,歉疚的低下头说:“其实,我们是追踪这个人类到这里的,我们想知道,这个人类半夜摸黑到森林的深处是为了什么,我们怀疑他和月光城里的那些象牙塔的使者是一伙的,所以我们想要杀死他,以报复上次那个人类女骑士对我们同胞的伤害。但是没想到,我们刚刚接近,它就向我们发起了袭击,我们不得不应战以自保,我们真的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保护妻儿。”   伊娃静静地听着他诚恳的话语,缓缓点头,说:“我明白了,你们去吧,反正就算你们不这样做,结果也是一样的。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来诺曼德兰做这样的事了。”灰精灵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嗯,我们保证,回去以后就找个借口离开沼泽,永远也不到森林里来滋事了。”说完,他和同伴对伊娃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站住!”枫望着他们的背影厉声高叫。伊娃和灰精灵的对话他丝毫也没有听懂,心里一片茫然。   “让他们去吧。”伊娃说。她走到沙哈身边,用小舌头轻轻的舔舐着他的脸,沙哈身体的最后一丝余温已经散去,变得异常冰冷。枫走到伊娃身边,沉吟良久,说:“伊娃,你别太难过了。”   “不会的,只要两个孩子顺利生下来,我和他就都心满意足了。”她留恋的望了一眼沙哈的遗体,对枫说:“枫,能不能帮我把他移到洞里去?”枫明白她要把那里作为沙哈的坟墓,于是点头答应。沙哈的身体相当重,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的气喘吁吁,终于把他安置在刚才伊娃生产的草垫上,那上面还残留着小独角兽出生时留下的片片血迹。   “沙哈,你安息吧,伊娃和孩子都平安,我相信,女神会保佑他们母女的。”枫闭目祷告,伊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沙哈,一言不发,直到枫祷告完毕,她才带着孩子走出山洞。枫也跟出来,用大石头和木块把山洞堵住。   此时,天色已经发白。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能陪我一起吗?”伊娃满怀期待的问。   “当然,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枫毫不犹豫的说,伊娃感激的点点头,带着两个孩子和枫离开爱人的坟墓,走向森林深处。   当清晨的迷雾渐渐散去,枫惊讶的发现,他们走进了一片四处都是独角兽的林地,它们或卧,或立,或独处,或群居,怡然自得,十分的悠闲。“这里是……”枫看了看周围的独角兽,它们纷纷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他,这让他感到非常害怕,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它们的攻击。   “别出声,跟紧我。”伊娃轻轻的说。枫战战兢兢的走在她身边,偶尔从眼角窥望一下周围的独角兽。他注意到,当独角兽们看到伊娃的两个孩子的时候,它们对她的感情似乎变得不同寻常起来,他隐约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不再注意自己,而是纷纷的投向伊娃,几只卧着的独角兽从地上站起来,充满爱意的走到她身边,用自己的头摩擦她的脸,更多的独角兽在后面轻轻的舔着她刚刚出生的孩子,枫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浓浓的尊敬与爱意所笼罩,他感觉每一只独角兽的目光都如水般柔和,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眷恋,虽然它们的眼睛有红色、绿色、蓝色,不同的颜色,但眼神却是同样的温和,似乎它们知道这位还在刚刚降生的母亲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希望用自己的爱来安抚她疼痛的心。   就这样,枫寸步不离的跟着伊娃,而独角兽们则在他们身边聚集,如同护送他们一般,步步紧随的走在人迹罕至的大森林中,这罕见的一幕令枫翎无比的感动,他想,如果人类也能这样的相亲相爱,没有阴谋仇恨和杀戮该多好呀!他的心中为人类的种种行径感到羞耻,但同时,他又想到,也有很多善良的人始终致力于为善良的人们造福,聆月不就是其中之一吗?在和公爵一起治理国家的日子里,民生内政大都是聆月在操劳,百姓们从战乱的颠沛流离中解脱出来之后,面临的是一无所有的困境,如果不是公爵的勤政和聆月的爱民,还有新国家许许多多一心为民做事的大臣们的付出,百姓们又怎么能过上今天的日子呢?虽然说还是有很多人未曾摆脱穷困,但我们也从未放弃。   枫只顾着想心事,没有注意到独角兽们已经停了下来,他还依旧往前走,一只独角兽猛的出现在他面前,威严的眼神把他惊得毛骨悚然,连退几步,躲到伊娃身边。周围静悄悄的,很显然,独角兽们在交谈,枫什么也听不懂,他只是静静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很快他发现了一点不同:刚才将他逼退的那只独角兽,他的角是金色的,而非其他独角兽的银色,看上去更加威武,漂亮。枫猜测,他一定是独角兽的首领。他的身后还站着两只独角兽,他们似乎是卫兵,他们的身后是两棵参天大树,它们的树干中间分出两根枝桠并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天然的拱门,枫朝门里面悄悄窥望,并没有看到什么,他很好奇里面什么地方,伊娃带着他和两个孩子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伊娃和首领的交谈似乎结束了,枫看到她低头将两个孩子叫到面前,深情的亲吻他们,口中发出阵阵的轻吟,依然带着那让枫心神荡漾的淡淡忧郁,似乎在向自己的孩子交代着什么。两个小独角兽依恋的依偎在母亲的腿边,用稚嫩的声音轻轻的叫着,枫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伊娃停止了亲吻,用嘴将孩子向首领那边推,两个小独角兽哀鸣着不愿意离开,伊娃的咽喉中则发出阵阵威胁,连枫都觉得胆战心惊,他真想劝劝伊娃,不要将两个孩子赶走,但是面对这么多独角兽,他不敢干涉这一切。   最终,两个小独角兽服从了母亲,他们留恋的跟着两只成年独角兽走向拱门,不时的回头望望母亲,而伊娃则转过身去背对他们,直到两个孩子消失在拱门中,她才回过头来。这时,所有的独角兽一起发出轻柔的长鸣,如同为一位出征的壮士送行,枫的心完全被震撼了,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这回荡在林间长久不息的鸣叫,感到一阵阵的悲悯,他真想抱着伊娃大哭一场,但他还是咬着牙,把眼泪咽了回去。   “我们走吧。”伊娃回头轻声的对枫说。她转过身去,从独角兽们中间走过,它们依然不遗余力的发出阵阵长啸,枫跟在伊娃身旁,满心悲怆,他回过头望了望那道拱门,除了那个金角的独角兽首领依然威严的站在那里之外,哪里还有小独角兽的影子?一时间,他有些恨它,它为什么要夺走伊娃的孩子?失去了爱人又失去了孩子的伊娃会多么孤单呀,她还能见到她的孩子吗?他们长大以后还会认识母亲吗?他们又会知道他们的父亲为了保护他们顺利降生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他真想冲回去把孩子抢回来,但他终究无法鼓起勇气,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如此的无能,如此的怯懦,如此的无用!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离开了那里,离开了伊娃的孩子们,离开了所有的独角兽。   “陪我,去我们相识的湖边好吗?”她问。   “好。”他的声音在颤抖,尽管他竭力的想要保持平静。   两人信步走向爱丽丝湖,途中谁都没有说话,晨曦不时的照耀他们前方的路,光明的气息让枫的心情舒畅了一点,他忽然想,我为什么不留在这里,陪着伊娃呢?我的一生虽然太短,但是我至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这几十年里她不会孤单,不会害怕,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等我离开人世的时候,她一定已经遇到了另一只爱她的独角兽,那样的话,一切不是很完美吗?   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爱丽丝湖边,在他们相遇的湖岸坐下来,爱丽丝湖平静依然,但枫的心却无法平静,他将头枕在伊娃的背上,望着蔚蓝的天空躺着,一缕阳光照耀他的双眼,他忽然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件事告诉伊娃!   “枫,你陪了我一夜了,休息一下吧,睡一会儿。”就在这时,伊娃忽然说。枫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大脑一片空白,口中喃喃的说:“伊娃,我要……”他的双眼缓缓的闭上了,伊娃望着他熟睡的脸,再次用小舌头舔了舔他的面颊,将头伏下来,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睡梦中,枫隐约听到了伊娃的声音:“枫,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和你道别。对不起,原谅我吧,我没有告诉你真相。我们独角兽,的确能活数千年,但那意味着我们不能结合并生育,一旦两只独角兽相爱结合并生下后代,他们就必须死去,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每次都会同时生下一雄一雌两个孩子的原因。沙哈走了,他没能和我一起离开,但我并不难过,因为我知道,很快我就会在天国遇到他,到那里,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我们的孩子被送到了专门负责养育幼年独角兽的林间圣地,在那里,不会有人能够伤害他们,他们会长大成人,并且被告知他们父母为他们所作出的一切。枫,现在我唯一难以舍弃的,就是你。我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我身边,你的出现让我感受到了温暖与快乐,谢谢你。我也知道,你和你爱的女孩出现了感情的裂痕,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男人,你的心地是善良的,所以我们才会相处得如此融洽不是吗?我想你一定能和她说清楚,一定会好好爱她,对吗?再见了,枫,如果可以,请不要忘了我,一只走过你生命的雌独角兽。”   枫从地上跳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两只眼睛惊恐的瞪着,拼命地喘着粗气。他愣了半晌,慌忙回头扑到伊娃身上,却发现她早已没了生气,枫狂乱的抱着伊娃的脖子,把她的头拥在怀里,哭叫着,声嘶力竭,凄凉的悲鸣如同湖面凄冷的波纹向着天空扩散出去。他感到了绝望,没有了伊娃,他的心空了,凉了,碎了。最后,他哭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已经时值正午了。他抱着伊娃坐在湖边,眼泪已经流干了,脑海中映出和伊娃相处的曾经,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他终于明白了,那些让他费解的话,意味着什么。   “几千年吧,如果不生……”   “绝对不会,我和沙哈之间的信任是永远也无法颠覆的,因为我们的时光太短暂,没有时间去猜忌对方,所以我们只有给予对方最大的信任,把自己交给对方,才能为我们之间的情感画上完美的句号。”   “……对于我们来说,死亡并不算什么,关键是宝宝能够安全降生。”   “我听说,人类的女子在生下孩子之后,会一直把他们养大成人,然后看着他们继续抚育下一代,对吗?”   “……伊娃,加油,把女儿生下来,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享受美满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枫再次泪流满面,他回忆着梦中伊娃的话:“一旦两只独角兽相爱结合并生下后代,他们就必须死去……”   “……现在我唯一难以舍弃的,就是你,我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我身边,你的出现让我感受到了温暖与快乐,谢谢你……”   “伊娃。”枫哭泣着亲吻伊娃双目紧闭的脸,泪水不断地滴落在伊娃的脸上,却再也无法唤醒她,她再也无法让枫听到她悦耳而略带忧郁的低吟了……   “谢谢你,伊娃,相信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不会的!”他哽咽着,泣不成声。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海浮现,他决定,要让伊娃和沙哈团聚,把他们安葬在一起。   伊娃的身体虽然不如沙哈沉重,但也至少有两个成年男人那么重,枫脱下了他所有的铠甲,只将他的长剑和皇家圣骑士盾带在身上,一路寻找柔软的草丛,连拖带拉的将伊娃的遗体向前挪动,还要小心不要被石头和树木划伤她美丽的皮毛。   短短的一段路程,枫用了几个小时才到达。此时的他已经精疲力竭,但依然卯着一股劲,用尽最后的力气搬开堵住洞口的石头和木头,清理出一条通道,将伊娃的遗体拖进山洞,而此时,沙哈的遗体还像昨晚一样躺在那里。   枫把伊娃放到沙哈身边,让他们面对面躺着,而他自己则瘫倒在他们面前,上气不接下气,似乎随时都有气绝的危险。   “沙哈,我把伊娃给你送来了。”枫在呼吸稍微缓和之后,有气无力的说,“你们的孩子,已经平安无事了,你们两个也可以放心了。”   他爬到伊娃身边,说:“伊娃,我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很爱美,但我真的很希望留下一点你的东西作为纪念,我想留下几根你的毛发,好吗?它们很漂亮,就像你一样,我看到它们,就像看到你了。”他说着,从伊娃的颈部选了一缕最漂亮最纯白无暇的鬃毛,小心翼翼的将它们取下来,藏在怀里。   他在他们身边坐着,久久不愿离去。当太阳再次西沉,他终于站起来,走到洞口,望着两只独角兽的遗体,说:“沙哈,伊娃,再见了。你们会在天国等我的,对吗?”他深情的凝视他们,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走出山洞,拼劲九牛二虎之力用巨石重新将洞口堵上。   “不会有人打扰你们了,伊娃,你安息吧。”   枫说完,眼前一黑,倚靠着堵住洞窟的巨石瘫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唱响一曲感人肺腑的悦耳颂歌,一滴泪水悄悄地从眼角滑落,摔碎在青翠的草叶上,而那声音还在继续唱着:   遮天蔽日大森林,   掩不住如雪身姿。   人世间善恶纷纭,   躲不过清灵慧眼。   你的笑,   如此多娇,我心轻摇。   你的美,   褪尽浮华,淡雅悠长。   万物之灵呀,   女神的宠儿!   是什么,让你舍尽此生,   不惜斩断千年之灵,   去赴那生命的约定?   是什么,令死神都无力,   驱散你不变的从容,   在微笑中颤栗不已?   安息吧!独角兽,   你这大地的灵魂,生命之光华,   你的子女已然降世,   你的爱情,在花枝间传唱!   当你升入天堂,可会想起,   曾有我,相伴身旁? 第四十七章 男人的计与女人的策   “费夫提恩阁下,我总算见识到您在游侠当中的影响力了,太佩服您了!”   费夫提恩谦逊的一笑,答道:“温米尔阁下,您过奖了。其实今天游侠们能够答应为帝国效力,为陛下和殿下尽忠,完全是由于您的现身说法。当然,这也离不开陛下和殿下对于人才的优待。”   温米尔听的心里暖暖的挺舒服,也就没多客气。他们此刻正骑着骏马行走在返回王城的路上,就在不久之前,温米尔跟随费夫提恩在王城十公里外的一座小镇上见到了游侠们,并按照费夫提恩的指点为卡耶斯说了一大堆好话。其实这些话对于温米尔来说也不全都是假话,在他心里,卡耶斯不仅是一位明主,还是一个有勇有谋善良正直的人,他完全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征服,尤其是他对于妹妹莉蒂丝的疼爱让温米尔非常感动,他觉得一个忙于公事的王子还能经常抽出时间,对自己的妹妹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并且在她身处危难的时候身先士卒,毫不吝惜资财,那种为兄妹亲情可以牺牲一切的精神在他看来实在一件很值得称赞的事情,是一种很美好的品质。事实上,卡耶斯身上唯一美好的品质,也只有这一点了。   至于费夫提恩,他当然不会真心实意的去帮助卡耶斯组织什么游侠队伍。他事先通过周边的游侠组织,秘密联系了弗兰西斯船长,要他派一些可靠的人来假扮游侠,博取卡耶斯的信任。弗兰西斯报仇心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费夫提恩为他们置办了新的衣服,把他们打扮的精神矍铄,都是一副知名游侠的气派,然后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什么时候应该怎么做,又特意演练了几遍,感觉彻底没有问题之后,才去向卡耶斯报告。卡耶斯大喜,立刻同意他和温米尔前去进行游说活动,结果自然是非常顺利,“游侠们”纷纷表示愿意“效忠”王室,并约定了联络暗号。于是两人也完成了任务,回去交差。   “费夫提恩阁下,要不要随我去飞龙骑士团的驻地看一看,你一定还没有见过飞龙这种生物吧?”他说出这句话,又顿觉不妥,连忙补充一句:“当然,像你这样见多识广的游侠一定是见过的。不过骑士团里全副武装的飞龙和飞龙骑士你一定没有见过。”费夫提恩欣然答应,他正在思索如何接近飞龙骑士团,因为要铲除对手,光凭他和月莹是不够的,就算是弗兰西斯的海盗全都混进来也不够,因此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领导多年的强大的飞龙骑士团,有了骑士团的帮助,手刃卡耶斯和蒙德雷克五世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是飞龙骑士团对外始终是秘密组织,自己不能贸然提出前往,否则势必引起卡耶斯的怀疑,而此时温米尔的邀请正中下怀。于是两人离开原路,前往飞龙骑士团驻地。   飞龙骑士团的驻地位于海音斯特姆城西一片渺无人烟的山坳之中,附近原有一些村落,但卡耶斯为了避免初建的飞龙骑士团暴露,事先将所有的村庄夷为平地,并命人将一切痕迹清除,做的极为干净漂亮,才让温米尔和骑士团驻扎在那里。因此飞龙骑士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可能浸透了无辜村民的鲜血。   “团长!”   两人一进入驻地,立刻有几个飞龙骑士迎上来,热情的向温米尔打招呼,同时也好奇而又略带警惕的看着他身旁的陌生人。   “大家都过来!”温米尔一声招唤,飞龙骑士们纷纷应声而来。待大家到齐,温米尔不无自豪的高声询问部下们:“兄弟们!大家还记得,我经常对你们提起的费夫提恩勋爵阁下吗?”人群立刻传来一阵热烈的回应,温米尔继续兴奋异常的向众人宣布:“现在我向大家介绍,我身边的这一位,就是我对你们提起过的,费夫提恩阁下!”飞龙骑士们顿时把目光聚焦在费夫提恩身上,从头到尾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费夫提恩坦然的接受众人好奇和赞赏的目光,他也在环顾着这些曾经、甚至现在依然在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在他们中看到了一些已经牺牲的伙伴,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阁下,你怎么了?”温米尔看出费夫提恩的眼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关切的询问。费夫提恩发现自己的感情有些失控,连忙稳住心神,用一丝自然的微笑掩饰过去,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我只是为百姓和我们的国家高兴,有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勇士,任何恶势力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他的话立刻激起了飞龙骑士们的热情,他们欢呼起来,把团长和费夫提恩围在中间,热情的交谈起来。   “我们带费夫提恩阁下去看一下我们的伙伴吧!”温米尔的建议立刻赢得大家的一致赞同。两人在飞龙骑士们的簇拥下来到山谷的腹地,一片开阔的天地中,山崖上,天空中,地面上,到处都是身形庞大的飞龙,它们或休憩,或翱翔,或嬉戏,甚至是交谈,时不时发出几声悠长的龙吟。温米尔望了望费夫提恩,他原本以为龙的啸声会让他感到不适,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毫无反应,神情自若,这让温米尔十分惊奇,心中愈发的钦佩。   就在众飞龙骑士热情的向费夫提恩介绍着他们的飞龙时,一只飞龙呼啸着俯冲下来,在众人周围掀起一股回旋的气流,稳稳的落在地上。温米尔迎上去,飞龙低下头,用长长的脖子摩娑他的脸,温米尔笑呵呵的抚摸着它,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我们团长的宝贝儿,叫‘银月’。”一个飞龙骑士微笑着向费夫提恩介绍。   其实费夫提恩早就认出了它,这条和他朝夕相处数十年的飞龙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他常常在想,如果没有它,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银月”显然发现了这个陌生人,它注视了他一会儿,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继而又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它伸长了脖子,把狰狞可怖的巨大脑袋探向费夫提恩,温米尔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飞龙的头探到费夫提恩的面前,费夫提恩镇定自若的凝视着它,四目相对,似乎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又好像是失散已久的孩子找到了父母。飞龙将大嘴张开一条缝,费夫提恩可以清晰的看到它嘴里一排排锋利的牙齿。它伸出它长长的舌头,轻轻的在费夫提恩脸上试探性的舔了一下。   “银月!”   温米尔严厉的制止飞龙,飞龙回过头来,好像很委屈的看看他,又看看费夫提恩,眼神中还是充满了迷惑。费夫提恩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飞龙的头,飞龙好像一个乖巧的孩子,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胸口,轻轻的摩擦着。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把在场的飞龙骑士们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我可以到它背上去体验一下吗?”费夫提恩从容自若的回头问。温米尔略一迟疑,勉强答应:“按理说,这样太危险了。不过看样子‘银月’和你很投缘,而且我也知道你是一位勇敢者,所以当然没有问题!”费夫提恩对他的赞誉报以谦逊的微笑,走到飞龙的龙翼旁,不等任何人帮助,熟练的攀上龙背,伫立于龙背中央,不等还在赞叹他灵巧身手的温米尔登上飞龙,“银月”早已豁然而起,振翅腾空,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冲上云霄。   “‘银月’,下来!”温米尔急忙呼唤自己的飞龙,可是平时听话的飞龙今天却是“龙在天,主令有所不从”。它载着费夫提恩在蔚蓝的天空盘旋飞舞,一会儿冲破云层消失在众人眼中,一会儿又俯冲下来,侧身紧贴光滑的山壁快速滑过,场面惊险无比。最让众人吃惊的是,费夫提恩竟然背着双手伫立龙背,稳如泰山,颇有大将之风,看上去比他们这些经过长期训练的飞龙骑士还要熟练,这让他们对这个颇具神秘感的勋爵阁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飞龙终于降落了,众人急忙迎上去,费夫提恩神色从容面带微笑从龙背上跳下来,他给人们的第一感觉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似乎比原来还要充满活力。   “阁下,真是抱歉,‘银月’它平时很听话的,今天不知怎么了……幸好你没有受伤!”温米尔一边关切的察看费夫提恩的状况,一边局促不安的表达歉意。费夫提恩微笑着摆摆手,说:“没什么,请一定不要责怪它,我想它一定是想要让我这个外来人,见识一下飞龙和飞龙骑士的风采,真的是太棒了!”他慷慨激昂的对众人朗声说:“各位,我真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的伙伴是大陆上最强大的生物之一,而你们则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团体之一,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为保卫正义尽你们最大的责任,为了大陆的安宁而战!”   飞龙骑士们热血澎湃,一片欢腾。费夫提恩面带微笑,对与部下们同样激动万分的温米尔说:“温米尔团长,谢谢你让我大开眼界,你的年轻和你的才能都让我钦佩,我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合作,为了天下的安定祥和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温米尔并没有听懂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兴奋而郑重的满口答应。   “各位,我们还要回去面见王子殿下,就不多打扰了,请各位保重,来日我们一定会有并肩战斗的日子!”飞龙骑士们纷纷响应,欢送费夫提恩,他们已经完全被他无比的魅力所折服,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两个人返回首都,已经是午后时分。进入王宫,一路来到卡耶斯的房门外,费夫提恩望了一眼大门,心里暗暗的冷笑命运的讽刺,这里正是后来亨特尔公爵的房间,但它前后两位主人的所作所为却截然相反。两人正打算敲门,大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女孩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三人都是一愣,两个男人认出她正是莉蒂丝的贴身侍女,也就是被费夫提恩一起救回来的朵丽丝,他们惊诧的看到她的眼中满含恐惧与羞惭,还闪烁着点点泪光。她羞怯的望了他们一眼,冲开两人仓皇而逃。   “她……”温米尔迟疑的望着费夫提恩,费夫提恩若无其事的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卡耶斯略显不安的声音:“谁?”   “殿下,是我,费夫提恩,还有温米尔团长。”   安静了一会儿,卡耶斯这才说:“请进。”两人推门而入,只见卡耶斯站在房间中央,一看到他们就热情的迎上来,问候两人。两人也问候了卡耶斯,三人这才依次落座,但是谁也没说话,因为刚才的事,两人有些拘谨,卡耶斯也知道他们一定撞上了,心里盘算着怎么掩饰过去。   “哎。”卡耶斯叹了口气。   “殿下,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费夫提恩不动声色的问。卡耶斯无可奈何的一笑,摇头苦笑:“现在的仆人,真是越来越不好管了!”两人知道他要引出刚才的事,于是静静的望着他,只听他继续说:“就说刚才吧,那个女仆,朵丽丝,两位都不会不熟悉吧?费夫提恩阁下,她还是您救回来的呢!她是我妹妹最宠爱的侍女。可是这丫头现在越来越胆大了,你们知道吗?刚才她来送一件东西,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盘子,本来没有什么事情,我说她两句就算了。没想到她竟然把莉蒂丝搬出来压我!哎,他们都知道我疼这个妹妹,所以现在我妹妹手下的那些仆人呀,根本就没法管,他们在莉蒂丝那里讨好她,出来以后就胡作非为,我要管,莉蒂丝就会护着他们。我已经忍了好久了,刚才实在忍不住了,打了她一巴掌,结果就哭哭啼啼的跑了,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告状呢!”说着垂头丧气的发出一声叹息。   温米尔疑惑的望望卡耶斯,又看看费夫提恩,不知道该如何表态。费夫提恩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右手轻抚着唇边的短胡须,静静的一声不吭,却暗中观察周围的环境:地毯上非常干净,没有任何碎屑,周围的装饰品中也没有明显的缺失物,桌上放着一盘小蛋糕,盘子完好无损,蛋糕也没人动过。他暗自冷笑,表面上却笑盈盈的宽慰卡耶斯:“殿下不必挂心,这种小事根本不应该由您这样有身份的人来管,这样吧,我请夫人去见公主殿下,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一则避免下人在你们兄妹之间制造矛盾,二则也让公主知道她身边的人的情况,及时清理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您看如何?”   卡耶斯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番,感激的拍手笑道:“好!太好了,费夫提恩勋爵,您真是我的及时雨呀!有您在什么事情都一定会迎刃而解的!”他话锋一转,问起了两人这次的成果:“不知道游侠们那边怎么样了?”费夫提恩闻言,信心十足的微笑着把结果告诉了他。   辞别卡耶斯,两个人走在王宫的走廊里。费夫提恩不时偷眼瞟一瞟身旁的温米尔,他正心事重重的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你是否介意陪我回去一趟?我有几句话要叮嘱夫人,然后我们一起去公主殿下那里喝下午茶。”费夫提恩假装没有注意到温米尔的心事,故作不知询问他。   温米尔没有回答,费夫提恩又问了一次,他才如梦初醒的连声道歉,一口答应下来。于是两人来到费夫提恩的房间门口,温米尔表示自己不进去,费夫提恩正欲如此,也不勉强,自己进去找月莹。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出来,告诉温米尔月莹要换衣服,让他们两个先去。   温米尔的心中始终很忐忑,他总觉得事情没有卡耶斯说的那么简单,他分明看到朵丽丝的眼神中透出委屈与伤心,完全不是卡耶斯所说的那种样子,他也知道朵丽丝并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女孩,而更让他不安的是他的在朵丽丝脸上看到的那种羞惭的表情,那给了他一个恐怖的预感。   费夫提恩一路上漫无边际的谈论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仿佛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更不在乎那个满眼是泪的女孩究竟怎么了,这让温米尔感到十分不快。他终于忍不住了,直言不讳的问:“您认为,朵丽丝真的是像殿下说的那样吗?”   “谁?”费夫提恩一下子似乎没反应过来。   “朵丽丝呀,您把刚才的事情忘了吗?”温米尔的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悦。   “噢,是她,很抱歉,我刚才没有反应过来,很抱歉,请不要生气。看样子,你是有不同的意见是吗?”费夫提恩一脸诚恳的歉意,迫使温米尔不得不放下心中的不满。他不安的说:“抱歉,请原谅我的唐突。我只是觉得,朵丽丝应该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蹊跷?”费夫提恩低头思索着,边想边说:“有什么蹊跷的呢?殿下说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现在的很多仆人就是这样的。”他看了温米尔一眼,又补充道:“不过我对于这个侍女的了解不多,也许你的看法是正确的,不妨说一说。”   温米尔正要说出自己的看法,费夫提恩忽然压低了声音说:“看,那不是她吗?我们问问清楚不就行了?”温米尔向前看去,果然,朵丽丝正一个人站在走廊的一角低着头轻声啜泣。两人不约而同的彼此相望,快步走上去。   听到脚步声,朵丽丝惊恐的抬起头来,一发现是他们,立刻转身加快脚步想要逃走,温米尔赶上两步拉住她,朵丽丝使劲挣扎,费夫提恩上前帮助温米尔抱住她,两人把她带进了附近的一个空置的小房间,小心的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人发现之后才把门轻轻的关上。   朵丽丝怯生生的瑟缩到地上,害怕的低着头。温米尔上前轻声问:“朵丽丝,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朵丽丝拼命的摇头,眼泪夺眶而出,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温米尔再三的追问,可她就是一个字也不肯说,温米尔又气又急又心疼,只好回头向费夫提恩求助。   费夫提恩走到温米尔身边,脸色忽然变得很严肃,目光锐利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女孩,冷冷的说:“如果你实在不想说,那也没有什么,一会儿我就会去面见公主殿下,让她把你赶出宫去。”   朵丽丝的表情更加惊恐的,她睁大了眼睛望着费夫提恩,吃惊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温米尔望着她委屈而又恐惧的表情,心中阵阵不忍,而费夫提恩却好像铁石心肠一般,用生硬的语气答道:“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倚仗公主的宠爱,在宫里骄横跋扈,连王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殿下仁慈,才没有治你的罪,我的眼里可不容沙子,绝对不能容忍你这样的人在那么善良可爱的公主身边!”   这番严厉无情的话说的温米尔都全身发抖,朵丽丝“扑通”一声跪倒在费夫提恩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哭泣哀求:“不,勋爵阁下,我求您,不要赶我出去,我求您,我一定会听王子殿下的话的,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哼,”费夫提恩冷冷的望着她,沉声斥责:“胡言乱语!什么不会出去乱说?”朵丽丝自知失言,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泣,看的温米尔心如刀绞,很想安慰一下她,但碍于费夫提恩在一旁横眉冷对,不便轻举妄动。   “我看你是在狡辩搪塞,我不应该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了,我要立刻去面见公主殿下,把事情告诉她!”说完他转身就走。朵丽丝大惊失色,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腿,苦苦的哀求着,温米尔也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极力的劝说,费夫提恩这才转过身来,阴沉的看了她一眼,说:“好,看在温米尔阁下为你求情的份上,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我可以考虑不建议公主赶走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说吧!”   朵丽丝情知没有退路了,把心一横,哽咽着道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中午莉蒂丝在吃午餐的时候觉得一种点心很好吃,突发奇想让朵丽丝送到王兄卡耶斯那里,朵丽丝端着点心来到卡耶斯的房间,卡耶斯正在和手下说话,她便将点心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去。就在此时,卡耶斯的部下转身离开了房间,并且顺手将门带上。朵丽丝也曾听说过王子殿下的种种传说,但是一直觉得自己是公主的侍女,认为他不敢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此时此刻看到这种情况,心里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她转身疾步走向门口,然而卡耶斯却不容她有逃脱的机会,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于是厄运便降临到了这个入宫才一年多的年轻女孩身上。   当暴行结束后,卡耶斯警告她不准将事情告诉任何人,并且威胁她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要杀死她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把她赶出宫去沦为妓女,种种恶毒的威胁把年轻的朵丽丝吓得魂不附体,只能把满腹的苦水藏在心里,不敢对任何人提起。   费夫提恩听完了她的陈述,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一旁的温米尔。温米尔此时又震惊又疑惑,以往他也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卡耶斯荒淫的传说,可是他一点也不相信,始终认为那是卡耶斯的敌人在诽谤他。可是现在面对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年轻女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她声泪俱下的控诉置若罔闻,他对卡耶斯的信任开始动摇,如果他是这样的一个人,那自己听从他的指派去做事,岂不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成了他的走狗?   “一派胡言!”   温米尔吃惊的回头望着费夫提恩,只见他表情严厉的指着可怜的女孩儿,怒目而视,愤然怒斥:“你怎敢如此诽谤殿下?殿下为人正直,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冷笑一声,质问朵丽丝:“况且,刚才我们遇到你的时候,你的衣衫齐整,并无凌乱的形迹,谁能相信你这番谎话!”   “不,我没有说谎!”朵丽丝极度委屈的哭喊道,“是殿下逼着我把衣服穿好,而且亲自检查了一遍才放我走的,这都是他安排好的,我真的没有说谎,请您相信我!”她声嘶力竭的哭求并没能打动费夫提恩,铁石心肠的勋爵阁下冷然转身,无动于衷。   朵丽丝见事情不妙,连忙哀求一旁的温米尔。温米尔心中一团乱麻,望着泪如泉涌苦苦哀求的朵丽丝,感到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但他实在不忍看到女孩被赶出去,因为他知道她的家中还有病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如果被赶出宫去,多半就要饿死了,所以他上前对费夫提恩说:“我看,先把赶她出去的事情放一放,我们来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说,反正她也跑不掉。”费夫提恩回头望了他一眼,又瞟了一眼地上的朵丽丝,横眉冷对的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请不要忘了,你的今天是谁给你的!温米尔阁下,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温米尔见费夫提恩留了活口,急忙上前拉起朵丽丝,一边为她擦拭眼泪,一边严肃的说:“朵丽丝,你敢不敢用你和你全家的生命向我发誓,你今天说的全都是真话,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朵丽丝看出事情有了转机,慌忙点头,连声发誓。温米尔见她发誓,心里多少有了底,又严肃的叮嘱:“好,这件事情你不能再告诉其他人,不论别人如何威逼利诱,你都不能说一个字,否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你明白吗?”朵丽丝战战兢兢的点点头,温米尔略一思索,说:“公主殿下那边,你也不要说,我们会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然后再想办法帮你,明白吗”朵丽丝感激的连连点头,温米尔觉得没有什么了,便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不要再靠近王子殿下,尽可能的呆在公主身边,知道了吗?”朵丽丝诺诺应下,温米尔这才带着她走了出来。   费夫提恩站在门口悠闲的左顾右盼,看到他们出来,一声不吭。温米尔让朵丽丝先回莉蒂丝那里,自己和费夫提恩在后面缓缓前行,心里暗自思索着后面应该如何是好,而费夫提恩也在暗自惦记着月莹。   “月莹应该已经到了吧……”   ……   朵丽丝忐忑不安的回到莉蒂丝的客厅,正坐在沙发上低头逗弄宠物的莉蒂丝抬头看到她,略带埋怨的问:“朵丽丝,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朵丽丝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回答,莉蒂丝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更加生疑,又问:“朵丽丝,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了?”朵丽丝站在门口,既不回答,也不动,好像一个木雕像一样。“朵丽丝,你过来!”莉蒂丝忍无可忍,大声的命令朵丽丝,朵丽丝吓得两腿发软,全身不停的颤抖,如同得了疟疾一般。   “莉蒂丝殿下,什么事情惹你发这么大的火呀?”   莉蒂丝一看到月莹从门口笑吟吟的走进来,立刻站起来迎上来。月莹在得到费夫提恩的通知后,特意从另一条路赶过来,准备给他的计划铺路,正巧碰上了这一幕。“朵丽丝姑娘,怎么了?”她上前心疼的拉住小侍女的手,微微皱眉,“谁欺负你了?说出来,让殿下给你做主。”这时莉蒂丝也走过来,又急又气的说:“是呀,这丫头刚才进来就这样子,我问她也不吭声,就这么站着,真急人!”朵丽丝禁不住两人一通说,几乎要把事情的经过讲出来,可是忽然想起温米尔的话,想到说出来就是杀身之祸,心顿时凉了半截,摇摇头不吭声了。   “我看这样吧,有些事情,当着你的面她可能不好意思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带她到你的房间好好谈谈,说不定她就说了呢?”月莹对莉蒂丝附耳一番,莉蒂丝觉得是个办法,就同意了,于是月莹带着朵丽丝进了莉蒂丝的卧室。   不知过了多久,莉蒂丝等的不耐烦了,月莹才神色慌乱的从里面走出来,莉蒂丝一看她的样子,立刻猜到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果然,月莹走到莉蒂丝面前,斟酌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莉蒂丝殿下,事情的经过,朵丽丝已经跟我说了。说实话,我有一点信,可是又不敢全信,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莉蒂丝被她的含糊其辞弄得莫名其妙,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连你也变得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了你就说吧!”月莹犹豫再三,禁不住莉蒂丝的催促,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顿时把莉蒂丝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月莹轻轻的把她推醒,她才惊慌失措的抓住月莹的肩膀,大声的问:“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不等月莹回答,她又放开她转过身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来回乱走,一边走一边自语:“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我不信!”   “告诉我,她在撒谎,对不对?”莉蒂丝忽然冲到月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是月莹严肃而又同情的摇了摇头,她说:“我想,她没有撒谎。殿下,她是你的侍女,你应该最了解她,包括她的家庭都应该了如指掌。她今年刚刚十九岁,你和她差不多大,你试想一下,一个十九岁的女孩为什么要以自己的贞洁为赌注栽赃王子殿下?事情传出去,对于殿下来说无非是多了点风流韵事,而她的一生乃至全家人的性命可能都要毁于一旦。”   莉蒂丝呆呆的望着她,无法反驳她,虽然她已经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她颓丧的低下头,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我亲爱的哥哥竟然是这样的人?”月莹怜悯的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样贵为公主的少女,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有多残酷,可是这就是现实,而她还必须在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让她彻底相信这一切。她狠了狠心,说:“如果你不信,还是去问问温米尔阁下吧。”   “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两人回过头看到温米尔一个人走了进来,月莹望了望门口,没有看到费夫提恩的影子,疑惑的问:“怎么只有您一个?”   “哦,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王妃殿下,费夫提恩阁下被她留下谈点事情,所以我就先来了。”说完这番话,温米尔发现,原本只有莉蒂丝看上去心事重重,而现在,连月莹也变得忧心忡忡。   费夫提恩跟随伊丽安来到她的房间门口,踌躇不决的看了她一眼,说:“殿下,您的房间,我恐怕不方便进去。”伊丽安笑盈盈的问:“哦?莉蒂丝殿下的房间您方便进,我的就不方便了?”费夫提恩闻言只得微笑着走了进去,莉蒂丝紧随其后轻轻的将门带上。   “请坐。”   费夫提恩在沙发上坐下,伊丽安在旁边紧贴着他坐下来。费夫提恩并不在意,镇定自若的问:“王妃殿下,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伊丽安颇有些难为情的笑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和您聊聊天而已。”   “好啊,”费夫提恩笑容可掬的说:“能陪殿下聊天,不胜荣幸。”自从上次舞会之后,他多少感觉到伊丽安对自己有一些不同寻常,原本担心伊丽安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没想到如此简单,所以也就姑且放松心情,等待她展开话题。   “您觉得,卡尔伊文,也就是我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伊丽安直言不讳的询问。费夫提恩一听到“卡尔伊文”立刻警觉起来,心想:莫不是卡耶斯派来试探我的?他决定将计就计,深表敬仰的笑语称赞:“不瞒您说,对于太子殿下,我虽然在外游历多年,却始终没有机会邂逅他,一直引以为憾。我听说过许多太子殿下的传奇,一直觉得他是一个机智、勇敢、果断、有王者之……”   “够了!”   费夫提恩的一个“气”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伊丽安粗暴的打断了,他错愕的望着她问:“殿下,我说错什么了?”伊丽安愠怒的望着他,随即变得有些悲伤和哀怨,她余怒未消的说:“费夫提恩阁下,我是把您当我的朋友才想跟你说说心里话,可您竟用这些吹捧的话来敷衍我!”   “殿下,我并没有敷衍您的意思,我真的是对太子殿下并没有多少了解,因此不敢妄言……”费夫提恩平静的解释。可是伊丽安却更加的怨愤,她的声调变得很高,怒气冲冲的说:“别再说了,您分明不信任我,为什么?为什么男人那样的喜欢欺骗,为什么都不说真话?!”她背过身去,忧郁的说:“算了,请您走吧,这样的谈话,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费夫提恩不动声色的望着她,隐约看到她的眼角悬着点滴泪珠,心想也许真的是自己错怪她了,她的心里可能真的有什么委屈呢?于是站起来歉意的说:“殿下,请息怒。既然殿下想和我说一说心里话,我自然是愿意以诚相待的,只是也希望殿下不用要那种试探性的语言作为谈话的开始,好吗?”   伊丽安回头看到他诚恳的表情,怒气逐渐消散。她示意费夫提恩重新做下来,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伊丽安打破了沉默:“实不相瞒,我本是一位侯爵小姐,我的父亲曾经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因为年老而回到自己的封地,但是他的名望却从未因此而减退。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富贵之家,作为家里的独女,受百般的宠爱,因此也养成了一些娇生惯养的脾气。到了出嫁的年龄,有很多富家子弟前来求婚,可是我依仗自己的高贵门第和出众的相貌,根本看不起那些纨绔子弟,不听父亲的规劝,拒绝了所有的人,一心想要找一个传说中的白马王子。”她苦笑了一下,继续讲述:“后来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年轻人,他就是卡尔伊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太子,也没有人告诉我,所以我就像对待其他的富家子弟一样对他。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从来都不注意我,也不在乎我,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假装的,后来我发现,他真的对我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可以说是冷落,这让我一度感到很不自在。我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了解他,我开始接近他,以至于他越是冷漠我越是想要靠近他。”   伊丽安叹了口气,对费夫提恩苦笑了一下,问:“我是不是很贱?”费夫提恩连忙倍加关怀的劝慰她:“殿下,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感情的事,有的时候是很难讲的。”说到这里禁不住想起了莉蒂丝和月莹,心里暗自慨叹。   伊丽安并没有留意他的心思,凄然的笑了笑,说:“对,也许就是命运使然吧。”她继续讲道:“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爱上他了。于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矛盾挣扎,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本来,我以为他一定会拒绝我,可是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答应了,而且说他很早就注意我了,只不过不敢接近。我被胜利和幸福冲昏了头脑,彻底坠入了爱河,跟着他回到了首都,举行了婚礼。”她自嘲的冷笑一声,叹道:“可是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淹死在了这条爱河之中。”   费夫提恩不解的问:“殿下为什么这么说?结婚不是好事吗?”伊丽安满面愁苦的摇摇头,说:“好事?你知道吗?就在婚礼举行的第二天,他就离开了王城,离开了我,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在这里,举目无亲。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接近我不过是为了拉拢我的父亲,然后以他的名义再去拉拢各方的势力为他的所谓计划出力,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小筹码,完全是一件牺牲品!”她越说越激动,捂着脸嘤嘤的哭泣起来,费夫提恩急忙安慰她的情绪,她却顺势投入了他的怀抱,费夫提恩不无尴尬的抱着她,想要安慰她一下,又怕被人撞到,只好手足无措的坐着。   伊丽安终于停止了哭泣,转为啜泣。她哽咽着坐起来,略显拘谨的说:“抱歉,我失态了。”费夫提恩见她如此,觉得她是感情的正常宣泄,也就没放在心上,随和的笑笑表示理解。伊丽安感激的向他道声谢,继续说:“费夫提恩阁下,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满足我。”费夫提恩不动声色的说:“请讲。”伊丽安吞吞吐吐半天,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您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您要去哪?”费夫提恩试探着问。伊丽安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我要去找我的父亲,把卡尔伊文的诡计告诉他!”费夫提恩摇头劝阻:“殿下,我劝您不要这样做。我想,这么久过去了,太子殿下一定已经完成了他的计划,您这样的反抗只能是徒劳,为什么不等待他回来,期待重新获得他的宠爱呢?”   “不!那是不可能的!”伊丽安疯狂的摇着头,满脸愤恨咬牙切齿的说:“你不了解他!他根本就是个恶魔,冷血无情的畜生,他从来都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情。对他来说,人世间唯一有用的就是权力,他要的只有权力!”   “这……”   “我求您了,如果不能回父亲那里,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您带我离开这里,我愿意跟着您浪迹天涯!”伊丽安真挚的抓住费夫提恩的手,哀求着。如果费夫提恩真的答应,这一句倒真的是句发自内心的实话。   “这恐怕不行……”费夫提恩迟疑的说:“这样太委屈您了,且不说我已经有夫人了,就是您的高贵身世,也太委屈您了。”   “不,”伊丽安把他的双手捧在胸前,双眼深情的凝望着他说:“我不奢望您能给我什么,我也并不是想要破坏您和夫人之间的感情,我只是希望能在您和夫人这样善良的人身边,哪怕让我给夫人做女仆我也愿意,求您答应我,救我出苦海吧!”   费夫提恩犹豫不决,但禁不住她苦苦哀求,最后只好说:“殿下,这样吧,让我考虑一下,想一个两全之策。如果实在没有,我也一定会帮助您离开这里的,好吗?”伊丽安感激涕零的点点头,费夫提恩站起来向她恭敬地施礼,说:“那我就先走了,请您保重。”伊丽安用还闪烁着点滴泪光的双眼望着他,满怀期待的点点头说:“我等您的消息。”费夫提恩郑重其事的点头应允,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房间。   “我王兄可是被你骂的狗血淋头了。”   伊丽安回头看着卡耶斯从内室走出来,轻蔑的一笑,讥笑道:“你以为,你王兄是什么好东西?当年他也就是这么把我骗到手的!”她顿了一下,轻轻抛出一个媚眼,娇笑着用尖锐的兰花指指了指卡耶斯:“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卡耶斯哈哈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把她揽入怀中,笑道:“好好,‘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伊丽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嫣然一笑,抬手要打,卡耶斯轻轻的攥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笑问:“我的王妃殿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伊丽安妖娆的微笑,“我已经说了,我并不是想要破坏他和他夫人的感情,”她从她如血红唇之下露出的锋利牙齿中间放出了几个阴险的字:“而是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第四十八章 无力的公主   月莹走在前往卡耶斯房间的路上。   她今天的穿着格外动人,橙黄色卷发配以清雅淡妆,看上去秀丽而不失清新,一袭粉色的短礼服娇美可爱,玉颈上精巧的银项链与耳朵上的银耳环遥相呼应,将月莹高贵的公主气质展露无遗,以至于路上遇到的仆人与卫兵们都交头接耳,啧啧称赞。   此刻,月莹却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她的心中全都在考虑着即将迎接的挑战。虽然月莹也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可是这样的任务对她来说还是头一次,加上年纪轻轻,心中多有羞怯,因此越发的忐忑不安。   尽管如此,昨天她还是毅然的在费夫提恩面前将任务揽了下来,虽然他始终很担心,而她自己也同样不安。可是,她知道这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作为他的未婚妻,她一定要帮他达成目的,所以她主动承担下来,即使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   昨天,莉蒂丝在王宫花园组织了一场小型游园会,参与者都是她的亲朋。游园会进行的相当愉快,大家都很尽兴,似乎曾经发生的事情并没存在过一样,而这也正是莉蒂丝的目的,她之所以组织游园会,是因为她从温米尔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她不敢接受这个现实,一直为此而困扰。不堪其扰的她为了逃避烦恼的纠缠,决定想办法让自己快乐一点。于是,游园会就应运而生了。   费夫提恩看出了莉蒂丝的心思,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好兆头。要让温米尔坚定的反对卡耶斯,一定少不了莉蒂丝的支持,否则他的心会因为眷恋莉蒂丝而左右摇摆,一旦事情泄露,势必功亏一篑。因此,费夫提恩希望能够更进一步在莉蒂丝面前展示卡耶斯的罪恶,使她无法再逃避,迫使她直面发生在身边的罪恶,虽然这是非常的残酷。可是要想让莉蒂丝撞破卡耶斯的罪行,首先必须要有无辜者受害,这是他不愿看到的,而且发生的时间不能确定,也很难在第一时间让莉蒂丝看到现场,这成了困扰他的一大难题。   月莹觉察到费夫提恩一整天都显得心事重重,这是一种恋人间才能察觉到的微妙感觉,冰雪聪明的她很快就猜出了费夫提恩的心思,她看看身边的莉蒂丝,又看看不远处的卡耶斯,再看看费夫提恩,顿时计上心来。   她劝莉蒂丝去探探她哥哥的口风,尽可能确认事情的真实性,以免错怪好人。莉蒂丝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禁不住月莹的劝说,只好答应。但是她要求月莹陪她一起去,此言正中下怀,于是月莹陪着莉蒂丝来到卡耶斯身边。   起初,卡耶斯对两人的接近非常警惕,说话十分谨慎,月莹料到必然打探不出什么,也根本不需要打探。她将计就计,笑着为卡耶斯说了很多好话,莉蒂丝被她说的信以为真,心情好了许多,也就不再去追究真假了。月莹趁机向卡耶斯敬酒,卡耶斯对此颇有些受宠若惊,为了笼络费夫提恩,一直以来他都不敢亲近月莹,压抑心中的念头,对她敬而远之,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接近自己,还如此殷勤的向自己敬酒,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不过,卡耶斯也不是轻易就能被冲昏头脑的人,他一边不动声色的和月莹对饮,一边思索着她接近自己的原因。最后,他得出了唯一的答案:费夫提恩希望能够通过他来得到高官厚禄,为此不惜让未婚妻前来献媚。这种手段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十分常见。同时他也觉得,自己一表人才,又贵为太子,手中还掌握着她和她未婚夫的前程,她自然应该对自己青眼有佳,女人主动接近有权有势的男人,除了为这些,还能为什么呢?   想到这些,卡耶斯彻底放下了戒心。他一边偷眼欣赏着月莹的姿容,一边暗自盘算:我倒要看看你这娇滴滴的小美人都多大酒量!他放量畅饮,两人一杯接一杯痛饮不止,直喝的周围众人目瞪口呆,莉蒂丝在一旁劝了这个劝那个,怎么也劝不住,最后向费夫提恩求助,费夫提恩看出月莹此举必有深意,也就没有过多的干预,只是象征性的规劝了一下,自然没有起什么效果。   最后,卡耶斯被众人搀回了房间。费夫提恩辞别众人,自己抱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月莹回到房间,右脚灵巧的把大门关上,笑着亲了亲怀里的月莹:“小公主,起床了!”月莹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甜美俏皮的微笑,从他怀里跳到地上,若无其事的走到床边坐下。   “你可把我们‘亲爱的王子殿下’灌的不轻。”费夫提恩笑着走过去,月莹顽皮而骄傲的回答:“那没办法,跟矮人比酒量,他差远了!”费夫提恩在她身边坐下,表情变得很肃穆,他问:“你这样做,到底想干什么?”月莹反问:“那你又在担心什么?”费夫提恩见她点破心事,也就不再隐讳,道出了自己的心事:“是,我是在担心莉蒂丝对于卡耶斯的态度,但是你要知道,我不希望通过牺牲你来获得胜利。”   月莹似乎有些感动,她轻轻的拉过费夫提恩的手,紧紧的握住它说:“比利,我知道你的心,但是不要忘了,我也是冒险中的一份子,不要把我当成娇弱无力的公主,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战士;同样不要仅仅把我作为你未来的妻子,我同时还是你最忠实的战友。因此不要为我的安危过于担心,让我为你去战斗,你要相信,一个矮人战士是不会轻易被面前的敌人所击倒的。”   “月莹,我知道你勇敢、坚强,不是寻常女孩,可是……”费夫提恩依然顾虑重重的说:“像卡耶斯这样的恶人,还是应该让男人来面对,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犯险呢?”一听这话,月莹不乐意了,她板起脸质问他:“温米尔,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只能躲在男人的保护伞下面当柔弱的小花?”费夫提恩见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月莹不依不饶的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也应该尊重我的想法,你知道我的计划吗?了解我的设想吗?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一定要阻止我呢?”   费夫提恩听了她的话,也觉得自己未免武断,于是诚恳的询问月莹的打算。月莹把自己的设想娓娓道来,费夫提恩细细思索一番,觉得真的是一个绝妙的主意,禁不住为月莹的聪慧睿智而高兴,连声称赞。月莹笑吟吟的调侃他:“怎么样?我这个女孩子,也不比你差吧?”费夫提恩钦佩而歉意的笑了,凑到月莹身边轻轻的抱住她,柔声夸赞:“当然了,比我强多了,我永远也想不出这样的好办法来!”月莹听着心上人的夸奖,心里乐滋滋的。   “不过你也要小心,事情做得不能太明显,别大意。卡耶斯吃了亏的话,会报复你的。”费夫提恩话锋一转,郑重的叮嘱。月莹信心十足的点头答应:“你放心吧,我有分寸,别忘了我可是公主,对付这些贵族子弟我可是很有一套的。况且我认为他现在还要用你,一时不敢把我怎么样,没事的。”费夫提恩赞赏的微笑着把她揽入怀中,希望与不安同时在心底生根萌芽。   脚步在卡耶斯的房间门口停住,月莹稳定了一下情绪,轻轻敲门,半天无人应声。月莹暗自纳闷,昨天卡耶斯喝了那么多酒,一大早应该不会出门,难道他这么快酒就醒了?她又敲了一遍,这一次有了回音,里面传来一个慵懒而不耐烦的声音:“谁呀?大清早别来烦我!”   “王子殿下,我是费夫提恩夫人,我来看望您的。”月莹故意用一种娇滴滴的声音对门里面说,短暂的安静后,里面传来了热情的回应:“啊?原来是费夫提恩夫人,抱歉,请稍候!”月莹侧耳倾听,里面传出一阵忙乱的声音,心中暗笑。   过了好一会儿,门打开了,卡耶斯精神矍铄的出现在月莹面前,月莹微笑着欠身施礼,卡耶斯表现的异常和蔼可亲,连忙把月莹让进去。屋里已经收拾整齐,原本一贯由仆人们来做的事情今天由王子殿下独力完成了,算是月莹间接作了一件好事。   月莹在沙发上坐下来,卡耶斯亲手送上一杯茶,在她对面坐下,表现的有些拘谨,这在他来说是很少见的。月莹见他如此,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决定依计而行,见机行事,大大方方的笑着表达关怀:“殿下,我是特意来看望您的,昨天真抱歉让您喝了那么多酒,一定很难受吧?”卡耶斯见她真诚的笑脸,对她的好感更近一分,笑道:“哪里,还好。倒是夫人您陪我喝了那么多,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影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月莹,继续说:“我看您的气色倒是很好。”   月莹听他把“陪我”两个字咬的很重,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有意挑逗自己,心里暗自欢喜,于是更加千娇百媚的微笑应答:“还好,就是稍稍还会有点头晕。”说着眉头轻蹙,用手轻抚前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做出有些晕眩的样子。   “您没事吧?”卡耶斯趁机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月莹顺势把身体靠在他的腿上,卡耶斯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心中暗流涌动。月莹好像突然发现这样做有些不妥,急忙坐直了身体,羞怯的挪了挪位置。卡耶斯见她娇嫩的脸庞上展露出的少女般羞涩的表情,心潮澎湃,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关切的问:“夫人,您还好吧?”   “还、还好。”月莹矜持的转过脸避开他,整个身体却摇摇欲坠,卡耶斯按捺不住,假装上前搀扶,一用力,竟然把她推倒在沙发上,月莹娇呼一声,软软的倒下去,卡耶斯凑上去,双手按住她的双肩,假惺惺的问:“夫人,真不好意思,我手失了分寸,您没受伤吧?”   正在他盘算着如何实施最后一步,将眼前即将到手的羔羊吃进嘴里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月莹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子,一脸妩媚的笑容,娇声请求:“殿下,我没事,不过您也应该对我温柔一点。”卡耶斯听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夫人……”月莹用小手掩住他的嘴,说:“别叫我夫人,多见外呀!”卡耶斯正要问她该怎么称呼,只听她用他无法抗拒的温柔语调近乎央求的说:“殿下,您一直是我心中真正的男子汉,我打心眼里敬爱您。我的未婚夫费夫提恩,还有我——她把‘我’字咬的特别重——的未来可就交给你了,你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对吗?”卡耶斯心中暗笑自己妙算如神,满口答应:“没问题,我自然会好好对待你……和费夫提恩阁下的。”说着就去吻她软玉温香的颈部。   就在此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两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却看到莉蒂丝一脸震惊的表情站在那里,卡耶斯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不知所措。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月莹一改刚才的温柔态度,变得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羊羔,带着满脸的委屈与羞怯对莉蒂丝哭叫一声:“公主殿下!”   莉蒂丝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不堪入目”的场面,又惊又气。当她听到月莹的呼救声时,不由自主的厉声怒斥:“放开她!”卡耶斯被妹妹愤怒的吼声惊得一激灵,紧接着被一股大的出奇的力量猛地推开。月莹狼狈不堪的捂着胸口,跌跌撞撞从莉蒂丝身边跑过,哭哭啼啼的夺门而出。   卡耶斯懵懂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站起来语无伦次的试图解释一切,可是头脑一团乱麻,连自己都说不清事情的原由,只是瞠目结舌一脸无辜的望着妹妹。这当然不可能获得莉蒂丝的原谅,她又想起了朵丽丝的悲剧,想起那个可怜女孩悲情的眼泪,它们点燃了她心头的怒火,她的哥哥竟然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坏蛋,这让单纯善良的她无法接受,那个在她心目中勇敢、帅气、正直的哥哥形象一瞬间崩塌了。她怒目而视,指着哥哥义愤填膺的怒斥:“卡耶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不,你根本不是人,你是禽兽!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哥哥!我也不准你再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人,否则就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说完她转身冲出门外去追跑掉的月莹。   卡耶斯呆呆的望着妹妹离去,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绝望。一直以来,妹妹都是他的心头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珍爱的女人,而现在,她却要和自己决裂,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可怕,他承受不了这个打击,颓然的坐倒在沙发上。   “看来,我低估她了。”   卡耶斯抬起头来,看到伊丽安的身影从房门外走进来,他问:“你都看到了?”伊丽安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下,幸灾乐祸的打趣他:“王子殿下还是头一次在女人手里翻船吧?”卡耶斯的心头顿生一股无名火,跳起来对她咆哮:“你给我闭嘴!”他站起来,在房间里烦躁的踱着步,空中念念有词的自语着:“怎么会这样呢?莉蒂丝怎么会突然出现,她很少来我房间的!”伊丽安悠然的望着他,良久,说:“你坐下,发脾气没有用的。你还不明白吗?那个女人耍了你,是她把莉蒂丝约来的。”卡耶斯回头愣愣的望着她,伊丽安看出他的眼中渐渐燃起了愤恨的火焰。   “想报仇吗?”   卡耶斯瞟了她一眼,没吭声,眼中的火焰弱了很多,一脸的沮丧。   “迫于那个男人的利用价值,不敢动手?”   卡耶斯凝视着伊丽安,像个孩子似的点了点头。他还要利用费夫提恩,所以不能直接报复她。伊丽安信心十足的笑道:“那还不容易?”她站起来说:“交给我吧。”径直走向门口。“你是不是早就想除掉她?”卡耶斯忽然跟上去追问一句。伊丽安停步回头,嫣然一笑:“舍不得了?”卡耶斯冷笑一声,不置可否。伊丽安心照不宣的微微颔首,扔下一句话:“那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说完扬长而去。   ……   “真想不到,殿下竟然会这样……”   莉蒂丝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温米尔,温米尔有些歉意的望了望她,他知道她的心里已经很难受了,可是他的心里的确非常震惊,他想不到他一直尊敬的王子殿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说上一次的事情他还在将信将疑之中,暗自为卡耶斯寻找一些可以说服他自己的托词的话,这一次面对面前这个正在爱人怀里啜泣的女子,他更愿意,或者说只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好了,亲爱的,别哭了,已经没事了。”费夫提恩轻轻的爱抚着爱人的头,安慰着她,月莹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伤心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让人看得心酸不已。   “两位,”莉蒂丝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歉疚的说:“我,真的很抱歉,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不留下两位,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我向两位道歉,对不起。”她深深的向两人一鞠躬,不等他们回答,又说:“费夫提恩阁下,请您立刻带夫人离开吧,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很难说还会出什么样的事情,万一哥哥他恼羞成怒要报复夫人或者您,那就麻烦了,所以请您立刻带着夫人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温米尔也上前附和:“是啊,事已至此,你们二位不应该多在此逗留了,还是听莉蒂丝的话,尽快离开吧,我会立刻安排人送你们离开的。”   “那你们呢?”   费夫提恩的反问让两人无比诧异,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还要怎么样,因为他们觉得,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他们的头上。莉蒂丝不解的问:“我们?我们怎么了?”费夫提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莉蒂丝:“莉蒂丝殿下,你知道,你的两位王兄都是什么样的人,都在做什么吗?”莉蒂丝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默默的摇摇头。费夫提恩又问温米尔:“温米尔阁下,你知道两位王子殿下都在做什么吗?”温米尔哑口无言,他原本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全部被抹掉了,而他们真正在做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知道。   于是,费夫提恩将卡尔伊文和卡耶斯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当然他并没有提及未来的事情,只是讲述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在这个年代发生的事情,两个倾听着只觉得毛骨悚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费夫提恩看着他们吃惊的表情和疑虑的眼神,从容不迫的说:“就在你们身边,就有一个卡尔伊文的受害者。”   “谁?”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王妃殿下。”   “她?”这一下连月莹也吃惊不已,她从费夫提恩怀里挣扎着坐起来,惊讶的望着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费夫提恩于是将那天伊丽安对他说的话和盘托出,众人都在极力想象着那个妖娆风骚的女子,要把她的形象和如此凄苦的经历联系在一起,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费夫提恩的话还是让他们打消了疑虑:“我认为还是比较可信的。首先,她的气质可以证明她的贵族出身,只不过像她说的,有一些娇生惯养,加上喜欢打扮,看上去也有些妖媚倒也无可厚非。其次,她说的过程我认为没什么问题,卡尔伊文心计颇深,要哄骗一个无知少女轻而易举,而达到了目的就过河拆桥也是他的一贯作风。另外,虽然她没有说,但我想她一定也深受卡耶斯的骚扰,所以才想要逃离这里。”   谁也不说话,大家都看着费夫提恩,等待他的决定。费夫提恩见时机成熟,趁热打铁问:“温米尔阁下,既然已经知道了两人的所作所为,你还愿意做他们的帮手,为他们出力吗?”温米尔正要回答,想起了身边的莉蒂丝,又犹豫了。他从心底里确实不想再助纣为虐了,可是又怕自己回答得过于干脆,使莉蒂丝以为自己要和她划清界限,让她伤心——而且他也确实舍不得离开她。   费夫提恩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于是转向莉蒂丝。不等他发问,莉蒂丝斩钉截铁的说:“我决定了,我要离开他们,离开这里。”她转向温米尔,动情的问:“温米尔,你愿意带我走吗?我们到一个远离阴谋,远离罪恶的地方去,安安静静的过一生,好吗?”温米尔抓住她的双手,按在胸前,深情的回答:“我愿意,莉蒂丝,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   月莹凝望着眼前这对誓同生死的恋人,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酸楚,每当莉蒂丝叫出那个名字,她的心都会禁不住颤抖一下,好像一声声深情的呼唤会将他从她的身边夺走,她真的很想钻进他的心里,看一看他的心中自己和莉蒂丝谁占据的更多。   就在她呆呆的出神的时候,耳边忽然想起一个轻柔的声音:“等一切结束以后,我们也到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去,过我们幸福的一生,好吗?”月莹抬头看到费夫提恩热切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她觉得,他还是她的,并没有被别人夺走。她甜甜的一笑,点点头。   “好,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要尽快开始准备。”费夫提恩站起来,走到两人身边说:“温米尔……”他不再称呼他为阁下了,因为他们已经是战友了,“你就借口训练,立刻回骑士团驻地,我去见卡耶斯,以招集游侠团的名义离开王宫,去驻地和你会合。”他又对莉蒂丝说:“我想,私下里我不必再称呼您公主殿下了……”莉蒂丝点头赞同,“那么,莉蒂丝,请你照顾好月莹,我们不能同时离开,会引起怀疑,所以你和月莹必须留下。有你在她身边,他们应该不敢公然报复月莹,我们会尽快回来带你们一起离开。”两人虽然不太明白究竟有什么事情需要这样郑重其事的准备,但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月莹,你……”费夫提恩回头望着她,反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月莹微笑着凝视他,笑的很动人,她说:“去吧,我没事,放心。”费夫提恩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低声叮嘱众人:“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伊丽安,我会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带她走,但是事前我们不要对她说,以免她无意中泄露机密。”一切安排妥当后,费夫提恩和温米尔一起离开莉蒂丝的客厅,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的走到一起,望着爱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情不自禁的牵住了对方的手。   温米尔和费夫提恩分头行事,将事先想好的托词告诉卡耶斯,卡耶斯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爽快的答应了,还鼓励他好好干,温米尔连连答应,转身离开,立刻离宫奔回驻地。   费夫提恩回到房中,褪去优雅的礼服,将他的银灰色皮甲穿戴整齐,背起自己的标枪,检查行装后转身欲走。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又返身回到桌边,从身上取出一条精致的水晶石手链,凝神细看,那是他在从骑士团驻地回来的时候偶然遇到的。当时,一个女孩正在向人们出售这条漂亮的手链,她说这是她和她爱人的定情物,因为她的爱人患了重病,无钱医治,就快要不行了,所以她想把手链卖了,救自己的心上人。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愿意买她的手链,虽然它很漂亮,价格也可以说是贱卖,但依然没人出钱买下它,因为同情她的穷人们自己尚且生活窘迫,有心无力,而在有钱人们眼里这手链根本不上档次,倒是有几个富家子弟看上了她,时不时的说几句风凉话挑逗她,女孩又羞又怕又着急,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见此情景,费夫提恩走上前问:“姑娘,能把您的首饰给我看看吗?”女孩一看他的打扮,知道是个大人物,又听他语气尊重,简直受宠若惊,战战兢兢的将手链交给他。费夫提恩细细的察看一番,觉得它确实不错,他感到女孩正怀着忐忑的心情用期望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笑着问:“姑娘,你刚才说,这是你们的定情物?”女孩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羞红。费夫提恩见状,和蔼的笑着摇摇头:“既然这样,你不该卖掉它。”他将手链交还到女孩手中,女孩失望的接过来,委屈的咬着下唇,只听费夫提恩问:“你的心上人在哪?带我去看看他。”女孩心头燃起了一丝希望,急忙点头,带着他和温米尔回到了家里。   在他们家涂四壁的简陋小屋里,费夫提恩看到一个病体沉重的青年男子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身体下面几乎没有铺垫什么,一层薄薄的破烂不堪的布盖在他的身上,却也只盖住了他的腰腹而已。他瘦骨嶙峋,面色苍白,好像身上的血液流干了一样,看上去十分可怕。费夫提恩走上前细细的观察这个男子,突然发现他的颈部咽喉部位有两个小红点,他的心里一紧,急忙俯下身子,把脸凑近。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一个可怕的结论让他不寒而栗。   “他这样多久了?”他问女孩。女孩蹙着眉想了一下,说:“大概有五六天了。”费夫提恩一边点头一边又问:“你们附近还有别人这样吗?”女孩先是摇摇头,忽然叫道:“对了,前几天听说城东有一户,家里的一个年轻人也是这样越来越虚弱,最后死掉了。”说到最后,女孩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费夫提恩感到事情不太妙,他对女孩说:“你的心上人我能救他,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否则,他必死无疑!”女孩先是一阵激动,听到“必死无疑”又变得胆战心惊,连忙点头静候费夫提恩的指示。费夫提恩一边凝视着生命垂危的青年,一边说:“你现在立刻出去买东西……”他掏出五个金币交给女孩,女孩吃惊的望着他,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才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到面前,紧紧地攥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掉了。费夫提恩继续嘱咐:“你去买尽可能多的大蒜来,剩下的钱去买一些有营养的食物回来。”女孩点点头,暗自记下来,迟疑了一下又问:“不用请医生吗?”费夫提恩摇摇头,说:“不用,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一旁温米尔主动请缨:“这样吧,东西多了她拿不了,我陪她走一趟。”费夫提恩赞许的点点头,女孩感激的说声:“麻烦您了。”温米尔随和的一笑,和女孩一起离开小屋。费夫提恩独自一人望着垂死的男子,心里充满忧虑。   不久,两人回来了,费夫提恩让温米尔帮女孩把大蒜捣碎,然后按照费夫提恩的指导将蒜泥涂抹在残破的窗户和门上,尽可能的将缝隙涂死。两人忙活了半天,费夫提恩也亲自上前帮忙,终于做完了。然后费夫提恩让女孩将一些水和流食喂给男子,并叮嘱她这几天一定不要离开他,要形影不离,并且要每天天黑之前完成今天的工作,如法炮制一遍,然后将门窗关严,女孩一一答应。费夫提恩表示几天后会再来,然后和温米尔离开破屋。两人刚走出大门,背后忽然传来了女孩儿的呼唤声。   “恩人,请收下它吧。”费夫提恩回头看到追出门外的姑娘,真诚的手捧着水晶手链送到他的面前,他微笑着把手链还给女孩,摇头道:“这是你们爱情的见证,我怎么能收呢?”女孩固执的将手链塞回他手里,激动地恳求:“恩人,请您一定要收下。”她情真意切的说:“对我和他来说,能和对方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您的家中一定也有儿女吧,希望这条曾经见证我们爱情的手链也能为他们带来美满和幸福,所以请您务必收下。”费夫提恩望着女孩真挚的表情,凝重的点点头,将手链收下,又关照一番,然后才怀着沉重的心情和温米尔回到王宫。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费夫提恩决定一会儿顺路去看看他们,顺便为挽救男青年做最后一步。他拿了一张纸,在上面留下一段话,然后将手链轻轻的放在上面,转身离开房间,去见卡耶斯。   卡耶斯听说他要去组织游侠团,非常高兴,又见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心想也许那女人没敢将事情告发,于是稍稍放心,爽快的答应了他。   费夫提恩本想再去见一见月莹,又觉得如此婆婆妈妈儿女情长未免可笑,不是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吗?于是他立即启程,离开了王宫。   ……   傍晚时分,月莹回到了他们居住的房间,走进房中,她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水晶手链。她快步走上前,小心地拿起手链,继而看到了费夫提恩给她留下的信:   亲爱的月莹,我去做我该做的事了。这是我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分开,我相信也是最后一次,等到我们完成了该做的一切,我们就回去举行婚礼,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亲爱的,你知道吗?我刚刚知道你穿礼服有多么漂亮,我请原谅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你的美。不过请别生气,因为未来,我会用我的一生来感知它。这条手链,是爱的结晶,它曾经见证了一段美丽的爱情,它的主人把它送给了我,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够见证我们的爱,见证我们的点点滴滴。爱你的比利。   月莹瞧瞧手链,又看看爱人留下的信,字里行间都洋溢着热烈的爱意,她的眼泪在打转,她的心在感受着温暖,她把手链仔细的带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轻轻的在上面吻了一下,却又立刻抬起头来偷偷的望了望周围,继而哑然失笑。她把爱人的信按在胸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脑海中似乎浮现了她和比利·温米尔的婚礼。   “呀,费夫提恩夫人。”   月莹回过头,看到伊丽安站在门口,这才想起刚才忘记关门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看出什么,心里有些发虚。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用和蔼可亲的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问:“王妃殿下,您找我有事吗?”伊丽安一脸温和的微笑,亲切的说:“没事,我就是路过的时候看到您的房间门开着,于是就过来看看。”她一眼看到了月莹手腕上的手链,那显然是以前没有的,又注意到她手中的信,不由得会心一笑:“如果我没猜错,夫人手上带的一定是勋爵阁下送给您的礼物吧?”   月莹一听她提起这件事情,以为刚才自己的种种表现被她看到了,于是羞涩的笑笑,点了点头,伊丽安趁热打铁:“呀,真漂亮。我想它一定也有些来历吧?”月莹因为听说了伊丽安曾经的“苦难经历”,又看她和蔼可亲的笑容,觉得她不那么讨厌了,于是诚实的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比利他……抱歉,您一定知道他们同名的事情吧?”伊丽安点头表示了解,月莹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比利说它曾经是见证一对恋人爱情的信物,后来人家送给了他,于是他又送给我,希望……”她矜持的将最后的半句咽了回去。   伊丽安微笑着连连点头,由衷的赞美:“果然很有意义,我能进去看看它吗?”月莹这才注意到伊丽安一直站在门外,连忙歉意的说:“当然,您看我都忘了请您进来了。”于是伊丽安如愿以偿的进入了月莹的房间,她托着月莹的手,仔细端详了一番水晶手链,赞叹不已,月莹被她说得满心欢喜,一整晚都沉浸在甜蜜和幸福当中。   第二天一早,月莹被敲门声惊醒,她从床上坐起来,觉得懒懒的没精神,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望了望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于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门口打开门。   莉蒂丝站在门口,一看见她,一脸惊讶的问:“你怎么了?怎么这样憔悴?”月莹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觉得可能是昨天兴奋过度了,又不好意思说,只好敷衍的笑笑说:“没事。”莉蒂丝却不这么认为,她拉着月莹走到梳妆台前,指着大镜子里的月莹说:“你看你,脸色这么苍白,都不像你了。”月莹望着镜中花容失色的自己,也是一阵阵的惊讶。   “你一定是受了惊吓,生病了!”莉蒂丝连忙把月莹拉到床边,强行让她躺下,然后叫来女仆,让她立刻请医生过来,女仆领命而去。莉蒂丝坐在床边望着憔悴的月莹,心疼的说:“真对不起,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她气鼓鼓的咒骂着:“都怪该死的卡耶斯,这个禽兽,我真恨不得杀了他!”月莹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又有点惭愧,觉得自己欺骗了她。她拉住莉蒂丝的手,劝道:“算了,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罪恶的人,所以不要再想它了。”   莉蒂丝点点头,忽然发现了月莹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好奇的问:“咦?这是什么?以前怎么没见过?”月莹幸福而又腼腆的一笑,莉蒂丝看到她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我明白了,一定是费夫提恩阁下送给你的吧!”月莹点了点头,脸上写满笑意。莉蒂丝用手轻轻托着水晶手链,深情的凝视着它,微笑着称赞:“真漂亮,他一定很爱您。”月莹抿着嘴微微一笑,忽然,她在莉蒂丝的笑容中看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那种幸福的味道比她还要浓烈,甚至感染到了她,这让她的心不安起来。   莉蒂丝似乎觉察到了她不安的眼神,局促的收敛了笑容,尴尬的笑了笑。就在这时,医生的到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莉蒂丝让到一旁,让医生为月莹诊治,最后的诊断是受惊加疲劳过度,让她多多休息,并告诉莉蒂丝,让月莹多吃些补品,补补身子,两人答应下来。   医生走后,莉蒂丝立刻命令女仆吩咐御厨多准备有营养的食物给月莹送过来,并且派专人过来照顾月莹,月莹深受感动,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到莉蒂丝如此热心,也就没有推辞,况且她的身体的确很不舒服。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莉蒂丝告诉月莹,她要去飞龙骑士团驻地一趟。月莹看她笑面含羞的样子,知道她思念心上人了,于是笑着让她快去,莉蒂丝笑嘻嘻的点点头,走到门口,又探头回来笑道:“我会顺便帮你问候费夫提恩阁下的!”   月莹一听她要见费夫提恩,立刻紧张起来,叫声:“等等!”莉蒂丝不解的望着她,月莹焦急的叮嘱她:“你见到他,可千万不要说我生病的事情,免得他担心!”莉蒂丝有些为难的说:“可是,不告诉他的话不太好吧?”月莹坚决的摇头:“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没什么事情,别让他分心!”莉蒂丝见她坚决,于是答应下来,月莹又再三嘱咐,才放莉蒂丝去了。   莉蒂丝离开不久,敲门声再次响起,女仆前去打开门,立刻恭恭敬敬的退回来站在一边,伊丽安走入了月莹的视线,她一看到月莹,立刻快步走到床边,俯身望着她苍白的面庞,心疼的问:“哎呀,您这是怎么了?”月莹笑着表示没事。   伊丽安在她身边坐下来,用手轻抚着她的脸,月莹感觉到她的手出奇的冷,禁不住缩了一下,伊丽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手,讪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我刚从外面进来,手太凉了。”月莹有些奇怪,心想虽然是秋末了,但也不至于这么凉呀?不过她并未多想,只是随和的一笑表示没关系。   “对了,你的这个手链……”伊丽安在将女仆打发出去之后,若有所思的说:“我昨天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回去以后我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月莹兴致勃勃的问:“是吗?你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伊丽安很有自信的说:“嗯,不会记错的,我记得莉蒂丝也有这么一条,不过后来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没记错?”月莹撑起半个身子焦虑的问。伊丽安连忙让她躺好,一边给她盖好被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不会记错的,我见过很多次呢!”她一脸赌咒发誓的神情,由不得月莹不信。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她……”低头望着手腕上晶莹剔透的水晶手链,阴霾在月莹苍白的脸上凝结出了一片凄冷的白霜。 第四十九章 香消玉殒   温米尔很意外。   他本以为只需要带着莉蒂丝离开这里就行了。可是没想到,费夫提恩还有更高的要求,他要他率领骑士团反戈一击,击溃蒙德雷克五世的部队,最好能够杀死蒙德雷克五世和卡耶斯,这让温米尔感到十分震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做,心里犹豫不决。   “你以为,不除掉卡耶斯和蒙德雷克五世,不带领整个骑士团离开,他们会容忍你拐走莉蒂丝公主吗?他们会把你们都抓回来,把莉蒂丝从你身边夺走,然后……杀了你。”费夫提恩冰冷的告诫言犹在耳。   “真的要我除掉他们吗?他们终究是她的父兄啊!”温米尔矛盾重重的自语着,“况且,我真的能除掉他们吗?”他回忆着上一次莉蒂丝不畏劳苦来这里看他们,心里又心疼又感动,他问自己:“她,会支持我吗?”   “我们到一个远离罪恶,远离阴谋的地方去,好吗?”   莉蒂丝的询问回响在温米尔的耳畔,年轻的骑士下意识的柔声答应:“当然……”   “想要远离罪恶,只有铲除它!”   费夫提恩的话如同当头棒喝,振聋发聩,温米尔愣了半秒,豁然而起,点头自语:“好!为了挚爱的莉蒂丝,我就铲除它!”他走出自己的小屋,猛地看到费夫提恩和飞龙骑士团的骑士们都站在屋外,不禁一愣,只见费夫提恩信心十足的走上前,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会答应的。”   ……   莉蒂丝又打算前往骑士团驻地了,但这一次不是为了看望谁,而是为了驱散自己心中的惶惑与不安。   自从上次从驻地回来,莉蒂丝就发现月莹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很冷淡。起初,她以为是源于月莹身体的不适,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很快她就发觉,月莹对自己的感情变得很不寻常,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说话常常冷嘲热讽,莉蒂丝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几次询问有得不到答案,只好把委屈和疑惑咽在肚子里。   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月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身体越来越虚弱,每天只能半昏半睡的躺在床上,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就望着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发呆。莉蒂丝猜测她可能是思念费夫提恩了,加上她的病情也已经严重到了不能不说的地步,她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让费夫提恩回来一趟。   在离开之前,莉蒂丝决定再去看看月莹。她悄悄的走向月莹的房间,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莉蒂丝心里一紧,快步冲上去,对方也发现了她,急忙退后一步。莉蒂丝冲到他面前,横眉冷对的质问:“卡耶斯,你又来干什么?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还嫌把人家害的不够惨吗?”   面对妹妹的一连串指责和质问,卡耶斯无言以对,只好小声赔笑:“王妹,我……”莉蒂丝冷若冰霜的怒斥一声:“谁是你妹妹!”卡耶斯又羞又气,却又不敢发作,只好无可奈何的解释:“莉蒂丝,你听我说,我是听说夫人病了,所以才来看望她的,上次的事情完全是误会,我卡耶斯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你看我这不是看到里面只有她在,出于礼节而没有贸然进去吗……”   莉蒂丝不理他那一套狡辩,冷笑着威胁他:“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很清楚了!我警告你,绝对不准你再靠近她,连她的房间也不准接近,要不然……”她咬牙切齿的说:“我会亲手杀了你!”卡耶斯闻言打了个冷战,被妹妹的话吓住了。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妹妹杀死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面,单是动一下这个念头他就不寒而栗。他诺诺点头,狼狈的逃走了。   莉蒂丝望着他消失,急忙打开门冲进房间,看到月莹没事,总算松了口气。月莹正盯着水晶手链出神,思念着自己的心上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外面发生的事。莉蒂丝的突然闯入打乱了她的思绪,顿时心生懊恼,认出是她更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瞟了她一眼,闭上眼睛。   莉蒂丝见她如此,暗暗的叹息一声,在桌旁坐下。两个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呆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莉蒂丝时不时的望向月莹日益憔悴的面容,心里忧虑不已,但她又不敢离开,生怕哥哥还没有死心,会给他钻了空子。可是心中的隐忧又让她坐立不安,心神疲惫,已经有两个夜晚没有睡好了,她甚至感到,如果不赶快让费夫提恩回来,他们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就在此时,轻轻的敲门声传来,莉蒂丝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门打开,伊丽安站在门口,两人看到对方,都有些惊讶。最后还是伊丽安先开口了:“莉蒂丝殿下,您也来了。”莉蒂丝点点头,侧身让伊丽安进去。伊丽安瞟了一眼她胸前的金十字吊坠,讪讪的一笑:“还是您先请吧。”莉蒂丝无心和她谦让,转身回到房中,伊丽安紧随其后关上门。   两人的说话声惊动了月莹,她睁开眼睛,看到伊丽安微笑的脸。她殷勤的上前问候:“费夫提恩夫人,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月莹无力的挤出一丝微笑:“劳你挂心,感觉比昨天好了。”伊丽安在她身边坐下,和蔼可亲的颔首笑语:“那就好,我相信你一定会一天天好起来的。您说对吧,莉蒂丝殿下?”   月莹扫了一眼莉蒂丝脸上忧郁的表情,心里很不舒服。她不知道,此刻莉蒂丝心里除了担忧还有更多惊讶,她没想到伊丽安和月莹的关系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融洽,不久之前月莹还和自己一样对她充满敌意,自己现在依然不太喜欢她,可是月莹却对她如此亲昵,再联系到这些日子她对自己的冷漠,心里的迷雾越发浓重了。   伊丽安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两人的心思,旁若无人的和月莹说说笑笑,似乎莉蒂丝并不存在,却又时不时的向她提出一两句问题,但又并不在意她是否回答,而是继续我行我素的谈天说地,弄的莉蒂丝好不尴尬。她看到这样的情况,很明显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又觉得伊丽安在这里,月莹不会有什么事情,于是叫声:“王妃殿下……”伊丽安回过头来,疑惑的望着她,她继续说:“有您在这里陪着夫人,我就先走了,能不能在我回来之前,您都不要离开?”   伊丽安好奇的反问:“您要去哪?”莉蒂丝想起费夫提恩叮嘱过不能把计划告诉伊丽安,于是说:“我想去见见温米尔阁下,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她说话的时候,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因为这也是她的心里话。伊丽安并没看出什么破绽,微笑着打趣她:“呵,我明白了,我看您还是早一点和温米尔阁下成婚吧,也免得这样受相思之苦。”莉蒂丝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讷讷的低着头不吭声,伊丽安笑吟吟的说:“快去吧,有我陪着夫人,她不会孤单的。”莉蒂丝辞别两人,急匆匆的赶往骑士团驻地。   莉蒂丝一走,伊丽安便笑眯眯的低头自语:“这孩子,好好的爱情弄的和偷情似的,隔三差五的往那跑,却又迟迟不肯举行婚礼,这叫什么事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月莹顿时警觉起来,关切的问:“你说她,经常去那边?”伊丽安连连点头,添油加醋的笑道:“基本上天天去,我感觉她不在这里陪你的时间就都在那边了。”月莹想到这几天莉蒂丝不在这边的时间的确不少,“偷情”、“天天去”、“都在那边”,每个字都好像是一只嗡嗡乱叫的马蜂在月莹的耳边盘旋着,搅的她心烦意乱,再想到那天莉蒂丝凝视水晶手链时情深意切的目光,一种受到愚弄与欺骗的耻辱感油然而生,她恨不得立刻把莉蒂丝拉到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横刀夺爱,破坏别人的爱情。可是她却不曾想到,莉蒂丝这几天之所以不怎么在她身边,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   “咦,这孩子,别是借口去见温米尔,却偷偷去会别人吧?”伊丽安并未注意月莹的表现,兀自猜疑着:“要说这小女孩呀,感情太丰富了,太容易爱上一个人,说不定又爱上别人了。”她摇了摇头,耸耸眉慨叹一声:“但愿我是瞎猜,要不然温米尔阁下可就要伤心了……”   伊丽安的每句漫不经心的话,却都像刀子一样不偏不倚的刺在月莹的心上,她几乎已经认定,莉蒂丝一定是爱上了费夫提恩,而费夫提恩对她也是旧情未了,想一想当初他不顾一切的丢下自己去救她,这样的挚爱深情,死灰复燃再自然不过了。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本就虚弱的身体禁不住精神的重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一旁,得意的冷笑在红唇边轻轻绽放。   莉蒂丝带着一名贴身侍女,悄悄地来到王宫城堡的大门口,正打算溜出去搭乘等候在外的马车,只听后面一个阴沉的声音问:“莉蒂丝,你要去哪?”莉蒂丝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来,看到父亲威严的面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一旁又走出一个人,笑道:“父王,您别生气,我想,王妹她可能是想去见见飞龙骑士团的团长温米尔阁下吧。”莉蒂丝瞟了一眼卡耶斯殷勤的笑脸,心里“哼”了一声。   “是吗,莉蒂丝?”   莉蒂丝不敢不回答父亲的话,只好小心翼翼的回答:“是、是的,父王。”蒙德雷克五世冷笑一声,厉声训斥:“你也太不像话了,身为公主,怎么能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会情人?”他极为轻蔑的说:“那个温米尔出身卑贱,怎么配得上你!若非他能驯养几条龙,哪有资格到这里来?我听说他经常跑到你那里去向你献殷勤,莉蒂丝,我可警告你,不要自轻自贱,丢了公主的尊贵!”   莉蒂丝被父亲当众骂的羞惭不已,委屈的低着头站在那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卡耶斯见妹妹的窘状,感到讨好她的机会来了,殷勤的上前劝说:“父王息怒,王妹她知书达理,明辨是非,一定能够分清谁才是对她最好,最能配得上她的人,这一点我可以为她担保。”蒙德雷克五世不悦的望了女儿一眼,大声喝问:“你听到了?你哥哥还在帮你说好话,你可别做出给王室丢脸的事,好自为之!”说完回头叮嘱卡耶斯:“你给我看好她,不准她离开王宫半步,她要是走了,我拿你是问。”卡耶斯连声答应,送走父亲。   莉蒂丝见父亲走了,转身就往宫门外跑,卡耶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她,莉蒂丝用力挣扎着大叫:“你放开我!我要出去!”卡耶斯笑嘻嘻的劝阻,死活不肯松手:“王妹,你也看到了,我可是在父王面前为你说尽了好话,还做了担保,你要是走了,父王可是要找我问罪的。”莉蒂丝愤愤不平的冷笑斥责:“父王拿你问罪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恨不得你立刻被父王拉出去绞死!”卡耶斯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拿出小时候的办法耍起无赖,死皮赖脸的说:“反正,今天你要是想离开这里,就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莉蒂丝见状,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走不掉了,只好悻悻的转身回宫。卡耶斯见她放弃了出宫的念头,心里欢喜,急忙跟上去,不断的在她身边说好话。莉蒂丝不胜其扰,干脆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大门,烦躁不安的坐在客厅里,思索着对策。   就在此时,刚刚准备跟莉蒂丝出宫的贴身侍女艾薇塔走上前,告诉她来了一名飞龙骑士,为她带来了温米尔的消息。莉蒂丝正愁无法取得联系,大喜过望,急忙叫艾薇塔带他进来,艾薇塔领命而去。   “等等!”莉蒂丝喝住艾薇塔,犹豫了一下,觉得就这样把飞龙骑士带进来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她吩咐艾薇塔,让她把温米尔的口信带回来,顺便告诉骑士关于月莹生病的事情,让他通知费夫提恩尽快回来,艾薇塔连连答应,莉蒂丝又叮嘱她注意不要被人偷听到,然后才放她去了。   艾薇塔离开莉蒂丝的房间,一路找到飞龙骑士。她见四周无人,悄声对飞龙骑士说:“公主殿下不方便出来,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吧,我一定带到。”骑士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没有别的办法,但他也留了个心眼,只说:“好,团长说,明天晚上就回来。”艾薇塔记下,想起公主的吩咐,于是又问:“对了,你能联系到费夫提恩阁下吗?”骑士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能呀,他就在我们那里。”说完顿感自己冒失,急忙闭嘴。   艾薇塔没有注意他的表情,继续问:“那么他明天也一起回来吗?”骑士支支吾吾不肯再说,艾薇塔笑着向他解释:“你别担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他夫人病了,如果他明天不回来,就通知一下他,让他赶快回来;要是明天就回来,那就算了吧,反正不在乎这一点时间了。”骑士释然,告诉她费夫提恩也会一起回来,两人觉得就没必要再通知了,于是就此别过。   莉蒂丝在焦虑中等来了侍女,并且明白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会回来,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想到很快就要和他一起远走高飞,不用再在这里看人们勾心斗角,心里着实高兴,一时忘记了询问艾薇塔是否提及月莹的事情。她急忙命人服侍她更衣,她要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月莹,也许这样,她的病会好一些。   她来到月莹的房间门口,发现房门开着,于是悄无声息的向里张望,发现伊丽安还坐在月莹的床边,月莹似乎已经熟睡,而伊丽安则静静地望着她。莉蒂丝知道这种情况不方便把消息告诉月莹了,她决定暂时离开,等伊丽安离去之后她再来。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一霎那,身体忽然僵在原地。半晌,她机械的回过头来,望着墙边梳妆台上那面斜对着月莹的床的明亮大镜子,双眼写满惊恐。她极力的眨了眨眼睛,却不能抹去她所看到的事实。她不敢相信自己,于是悄悄地探头再看月莹的床边,伊丽安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莉蒂丝惊恐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伊丽安明明就坐在月莹旁边,可是镜子里怎么会没有她呢?!   战栗不止的莉蒂丝悄悄地退到走廊上,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开,一直到拐过走廊,她才向疯了似的跑向自己的房间,完全顾不得后面连声呼唤的侍女和自己公主的仪态。路过的侍从和卫兵都惊奇的望着仓皇逃窜的公主,一个侍卫问队友:“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见鬼了一样?”另一个侍卫急忙阻止他:“嘘!别瞎说,小心丢了小命!”   当晚,莉蒂丝病倒了。卡耶斯请来了最好的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公主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卡耶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妹妹吓成这样,他查遍了莉蒂丝身边所有的侍女和仆从,也没有找到原因,而莉蒂丝本人不是昏迷不醒就是一个劲的哭泣,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卡耶斯满心疑虑,却无计可施,只好时刻陪在妹妹身边哄她,安慰她,但却收效甚微。   ……   第二天傍晚,飞龙骑士团驻地一片忙碌,飞龙骑士们摩拳擦掌,准备出发。   温米尔坐在营房门前,望着匆忙的部下,思念着心爱的人。过了今晚,他就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过上与世无争的日子,再也不必担心阴谋与罪恶的袭扰了。可是,他的心中却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试图找到不安的原因,但是毫无头绪。作为飞龙骑士,他很了解对海音斯特姆发动如此的突然袭击意味着什么,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而且,他们还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他坚信一定会成功。   按计划,费夫提恩会在天黑之前回到王宫,见到月莹和莉蒂丝,然后趁着温米尔带人袭击王宫的时候,由月莹将莉蒂丝护送出来交给温米尔,他自己则趁乱刺杀蒙德雷克五世和卡耶斯,最后和月莹会合,逃离首都。四人在尼尔森林边缘会合,如果过了约定时间还是不能见面,就各奔东西。   “团长,费夫提恩阁下要走了。”   温米尔站起来,快步走向费夫提恩。他正站在不远处,被飞龙骑士们簇拥着,微笑着望着他。温米尔走到他面前,略加踌躇,说:“祝你一切顺利。”费夫提恩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回答:“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说完翻身上马,在众人充满期望而又有些不舍的目光中留下阵阵尘埃。   “团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副团长的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情。温米尔环顾身边的部下们,每一张脸上都写满兴奋与期待,看着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兄弟们,温米尔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潮澎湃,他多么希望立刻登上飞龙,为自己心爱的人奋起一战。他看了看天色,黄昏的最后一抹血色正在悄悄隐退,那已经风光不再的夕阳却依然刺痛了他的双眸,他眯了一下眼睛,说:“天黑之后。”   海浪拍打着阴郁的礁石,发出阵阵鬼哭狼嚎的呜咽,被夜色渲染成灰色的海风尽情扩散着它的阴冷,穿透层层雾霾的遮挡,如同夜幕下的幽灵钻进了海音斯特姆。水城早已没有了白昼的喧嚣,只有海浪在呼唤着城池里的阴风,而回答它的,则是北风凄凉的呼啸。   一片乌云从西边缓缓的飘了过来,如果此时有占星家仰望苍穹,他一定会被大自然的震怒吓得魂不附体。不过,所谓天怒人怨,真实存在的往往只有人怨。   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将灰暗的天空撕裂,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海音斯特姆苏醒了。人们纷纷逃出家门,目瞪口呆的望着夜空中铺天盖地的火球纷纷落向人类王城。   禁卫军的营房首先遭到了猛烈地轰击,十有八九的禁卫军士兵在睡梦中被炸得灰飞烟灭,尸骨无存。厄运随后降临在刚刚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的海音斯特姆守军身上,那些平时叱咤风云、横行霸道、所向披靡的黑骑士们还来不及穿上他们坚实的铠甲,就被硕大的火球炸的飞上半空,坠落在他们忠实坐骑的尸体旁,沦为了“死亡骑士”。   温米尔在空中冷静的俯瞰着一切,他的目光锁定在王宫,费夫提恩事前曾嘱咐过,不准攻击王宫的任何建筑,以免伤及莉蒂丝等人。温米尔也知道龙炎的威力巨大,不敢攻击王宫,只是尽可能的打击守备兵力,制造混乱,为费夫提恩的刺杀行动创造条件。   “团长,时间差不多了!”   温米尔向部下做个手势,驾驭“银月”和两个部下一起怀着满心希望飞向预定地点,他多么希望能够看到莉蒂丝可爱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约定的地点守望着他,那样他就可以立刻将她抱上飞龙,用自己的一切力量乃至生命来保护她,永远也不再离开她。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温米尔的心却悬了起来。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片无法驱散的阴暗笼罩着周围,温米尔感到了极度的惶恐,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费夫提恩那边出问题了吗?   飞龙的轰炸依然在继续,从温米尔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王宫广场上乱作一团的士兵们,弓箭手们纷纷向飞龙射击,不过他们的弓却根本没有能力使箭矢接近飞龙,而魔法师们的魔法则根本无法伤及飞龙丝毫,如果不是飞龙骑士们事先得到不准攻击王宫的指令,他们早就成为一排排的尸骨了。   温米尔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约好的王宫侧门,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度日如年的感觉在时刻蹂躏着他的心,他恨不得跳下飞龙,冲进王宫找到莉蒂丝,可是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使他无法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必须保持冷静,为了整个骑士团,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她。   “团长!”   三个人回过头来,看到一个飞龙骑士迎上来,紧张的对温米尔报告:“团长,东边的飞马骑士团正在靠近,我们怎么办?”温米尔的眉宇愁云密布,他恶狠狠地抛出几个字:“分三分之一的人,干掉他们!”飞龙骑士立刻驾龙离去,而温米尔的心却感到了一丝绝望。   距离预定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温米尔断定,里面一定出事了,但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他的莉蒂丝究竟会怎么样,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她,如果这一次突袭不能带她离开,那几乎等于永别。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难道说,就连一句道别的话也不让我对她说吗?”   一个黑影忽然从侧面猛扑过来,温米尔闪身让过对手,长矛顺势挥出,“砰”的一声闷响,随着一声尖利的啸叫,有什么东西坠了下去。不等温米尔反应,两个黑影用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直取温米尔。此时温米尔终于看清了对手的身份:狮鹫骑士。他冷笑一声,随着冷笑的结束,两个狮鹫骑士与他们的坐骑一起在灿烂的“焰火”之中化为飞灰。   “团长,狮鹫骑士团来了!”身旁的一个部下指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叫道。温米尔皱眉凝望天边,那确实是狮鹫骑士团,刚才的三个分明是先头的探路者,如果被后面的大部队包围,他们就危险了。望着越来越近的浓云,温米尔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那道给予他希望与绝望的大门,沉声下令:“撤!”   随着温米尔的命令,飞龙骑士团合兵一处,与敌人展开了大规模的生死战。一时间,海音斯特姆上空龙鸣马嘶,厮杀声惊天动地。尽管飞龙的战斗力远高于狮鹫和飞马,但是敌人的数量太多,寡不敌众,最多时一名飞龙骑士甚至要对抗十名飞马和狮鹫骑士,力量过于悬殊,如果再继续战斗下去,飞龙骑士团必将全军覆没。   “全军撤退……!”   当这道命令伴随着飞龙“银月”凄厉的长啸传播四方,温米尔的心碎了。他知道,自己永远也见不到莉蒂丝了,自己和费夫提恩的计划失败了。无论如何他也不懂,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但他没有时间考虑,飞龙骑士团六十多人已经伤亡过半,失去主人的飞龙们在哀鸣中散去,剩余的三十余人边打边撤,且战且走,最终成功的击退了敌人的攻击,将飞马骑士团消灭,狮鹫骑士团击溃,而自己也伤亡惨重,三十员将士人人挂彩,个个带伤。温米尔命副团长带人退往龙之荒原,自己在尼尔森林边缘的预定地点守候了五天,却没有任何结果,最终怀着满心的疑惑和满腔的悲哀离开那里,离开了他心爱的莉蒂丝。   直到最后一刻,温米尔的心中仍在一遍遍问:王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事情是这样的……   费夫提恩辞别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返回王宫。他的计划终于要实现了,他将能改变这一切,改变历史,抹去所有的遗憾,成功的挽救莉蒂丝的生命。为此,他欣喜不已。   一回到宫中,他首先要见的是月莹,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她还好吗?一定很思念我吧!见了面,说不定会开心的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呢!还有那串象征爱情与甜蜜的水晶手链,一定给月莹带来了无限的惊喜吧!她会怎么谢我呢,也许会吻我一下?费夫提恩一边想着一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不由得加快脚步赶往心中幸福的终点。   房门虚掩着,费夫提恩小心的打开门,看了一眼黑漆漆静悄悄的房间,心里有些奇怪:我们已经事先通知过了,今天晚上她们不可能睡觉吧?难道去莉蒂丝房间里了?一边想着,一边悄无声息的走近床边,看到了黑暗中月莹朦胧的睡影。   “这丫头,还真的睡下了。”费夫提恩又好气又好笑的望着月莹摇摇头。他用打火石点燃了床头的蜡烛,凑上前想要用深深的一吻唤醒沉睡的爱人,可是当他靠近她的时候,昏黄的灯光映出了他惊恐而惨白的面孔,而她则是同样的面无人色。   “月莹,月莹!”费夫提恩将月莹冰冷的身躯抱起来,语气急促的呼唤着,月莹毫无反应。费夫提恩慌了,他用力的摇晃着月莹的身躯,两行冰冷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滴落在她已经失去体温的手指上,他的手颤抖着靠近她的脸庞,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立刻弹开了,他呆了两秒,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她了。   他不甘心,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用力的把她拥在怀里,仿佛他颤抖的体温能够温暖她极度冰寒的娇躯。她去了,去的安详,从容,心无旁鹜,她的嘴角有一丝僵硬的微笑,她的眼角挂着淡淡的忧伤,前者是对他人的祝福,后者是对自己的同情。她走了,带着心中最后一丝对他的眷恋,带着临终前对她的祝福,带着自己那颗悲喜交融的心,离去了。   “怎么会这样……”费夫提恩——此刻,还是呼唤他的本名吧——比利·温米尔抱着心爱的人的遗体,呆呆的坐着,一遍遍的呢喃着。就在几天之前,他还在想象着让月莹成为他的新娘,可是现在,她却只能成为他的回忆,他的歉疚,他为了弥补过去的遗憾而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月莹,对不起……”比利·温米尔泣不成声的望着怀里月莹了无生气的脸庞,她再也不能对他微笑,再也不能和他斗嘴,再也不能噘起小嘴向他撒娇,他再也看不到她委屈的表情,再也见不到她伤心的泪水,他永远失去了为她心疼的可能,唯一得到的,是终生的心碎。   “汀雪说的对,这场旅程,是一条不归路,一定会有人死去……”比利·温米尔悲愤的闭上眼睛,任泪水在他的脸上肆虐,任悲伤蹂躏着每一寸心田,他用最后一丝气力仰天怒吼:“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   对首都的轰炸已经开始,而王宫城堡内的一个房间里,莉蒂丝和卡耶斯对外面的事情还浑然不知。   自从莉蒂丝生病以后,卡耶斯始终找不到妹妹生病的原因,为了让妹妹好好休息,他特意将莉蒂丝安排到城堡中心一个隔音很好的房间,并且一天到晚亲自陪护。因此,尽管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但他们两个却根本没有在意。   “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好像很热闹,是在放焰火吗?”卡耶斯做出一副凝神静听的样子,想要调动一下妹妹的积极性,可是莉蒂丝依然是一副有气无力心事重重的样子,静静的不说一句话。   “莉蒂丝,有什么心里话,你就跟我说说,不要老是憋在心里,说出来会舒服一点。”卡耶斯尝试着想要揭开妹妹的心结,同时也揭开自己心中的谜团,这两天他一直在这样做,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你告诉我,伊丽安是什么人?”   对于妹妹的突然开口,卡耶斯惊喜万分,可是这个问题又让他感到惊异,他小心翼翼的问:“莉蒂丝,你是不是病的更厉害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不行,我要赶快去找医生来。”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莉蒂丝厉声喝止他,坐直了身子,厉声逼问:“我没病,我很清醒,我只想知道,伊丽安是谁!”卡耶斯缓缓的回过头来,望着妹妹凝重的神色,严肃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敷衍道:“你还说你没病呢,连伊丽安都不认识了?她是大哥的王妃,你我的大嫂呀!”   “我不是问这个!”莉蒂丝越来越激动,她全身颤抖,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卡耶斯,看的他后心直冒冷汗。她刨根问底的质问:“我是问,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镜子里没有她?为什么镜子照不出她的样子?她不是人对不对?她到底谁?你说呀!”   卡耶斯感到一丝绝望,他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她终于还是知道了。一直以来,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卷入阴谋的漩涡当中,为此他甚至一度不惜与大哥反目,只为让妹妹能够有一份单纯安宁的生活。虽然他知道,住在这个位于阴谋漩涡中的城堡当中的每个人都不可能逃出它的掌握,但他希望,早晚有一天,她可以嫁出去,嫁到一个爱她的男人家里,远离这种种的一切。可是现在,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还是发生了,他的妹妹,被直接卷入了漩涡的中心。   面对莉蒂丝的逼问,他知道,已经没有搪塞的必要,也没有掩饰的余地,他重新坐下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用尽量镇定的语气说:“好吧,莉蒂丝,既然你看到了,我就告诉你吧。我想,你的病就是因此而来的吧?”他望着莉蒂丝,妹妹的眼神审视着他,不容他有丝毫回避,他苦笑了一下,说:“伊丽安,其实是……”他犹豫着,最终极不情愿的说出了六个字:“吸血鬼的公主。”   “什么?”莉蒂丝的脸再次闪过一丝惊恐。对于吸血鬼,她早有耳闻,但是她觉得,那不过是童话故事当中的东西,世面上的故事不过是人们的谣传而已,她根本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吸血鬼这样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能不信了,想想伊丽安那触目惊心的红唇,闪着寒光的尖牙,还有自己每次见到她时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莉蒂丝颤栗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要干什么?”莉蒂丝用颤抖的声音问。卡耶斯连连摇头,苦苦哀求:“不,莉蒂丝,不要问了,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请不要再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烦恼了,安心的过你快乐悠闲的公主生活吧!直到你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嫁给他,和他共度一生……”   砰!   大门被猛地踢开,一个人手持标枪冲了进来,屋里的两人吃了一惊,卡耶斯从座位上跳起来,拔剑准备自卫,莉蒂丝却吃惊的喊出来:“费夫提恩先生!”   比利·温米尔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两个人。他在察看月莹遗体的时候偶然的发现月莹的咽喉部位竟然有四个不易察觉的小红点,就像他救回的那个年轻人一样,旁边似乎还有点点血迹,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要脱离身体了。“吸血鬼!是吸血鬼!”他像疯了一样跳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忽然想起了什么,提枪冲出房间。他去莉蒂丝的房间找她,却没有找到,于是抓了一个仆人询问莉蒂丝的下落,才一路找到了这里,正好听到两人在说关于吸血鬼的事情,顿时怒火中烧,撞开大门,冲了进来。   “我明白了,卡耶斯,就是你,还有伊丽安,是你们设下的圈套,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为什么不冲我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依然充满怒火:“你们为什么要害死月莹……”他冷笑了一声,自己回答自己:“我忘了,像你们这样的恶魔,根本不需要害人的原因!既然如此,我就替月莹报仇,手刃你这个恶魔!”   “月莹死了?”莉蒂丝惊恐的问。没人回答她,比利·温米尔的枪尖早已刺向了卡耶斯,卡耶斯双手握剑,用力一挡,不由得倒退了两步。不等他站稳身体,比利·温米尔标枪早到,卡耶斯闪身一躲,血肉横飞,枪尖撕裂了他的肩膀,白色的骨头从一片血肉模糊中裸露出来,莉蒂丝吓的魂飞魄散,惊叫起来。   比利·温米尔满腔怒火,不顾一切的向卡耶斯发起攻击,卡耶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加之身上只穿了便服,没有铠甲防御,很快就遍体鳞伤,鲜血顺着一道道伤口流下来,将他染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   感到性命即将不保的卡耶斯冲向大门,却被比利·温米尔从后面一枪赶上,卡耶斯闪身急躲,身体失去重心,摔倒在床边。他支撑着站起来,正逢比利·温米尔舞枪刺来,标枪夹风雷之势扑向他的胸膛,只消一秒钟,当鲜红的色彩在空中飞舞时,这条生命就将为他的种种罪行付出代价。   “不!”   莉蒂丝从床上跳下来,跌跌撞撞的挡在卡耶斯面前,比利·温米尔大惊,急忙收枪,枪尖闪着寒光掠过莉蒂丝的头顶,缕缕青丝随着标枪掀起的气浪飞上半空,四散飘零。   收枪的惯性导致比利·温米尔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两步,卡耶斯推开妹妹,猛地跳起来扑向比利·温米尔,将他撞倒在地上,标枪脱手飞出。卡耶斯从腰间拔出短剑,狠狠的刺向比利·温米尔,莉蒂丝大惊失色,上前抱住卡耶斯的手臂,卡耶斯不顾一切的甩开妹妹,将她推倒在地,刺出了他的致命一击……   “啊!”   卡耶斯缓缓的回过头,望着背后缓步后退的妹妹,莉蒂丝用颤抖的目光歉疚的望着哥哥,看到他凄然的一笑,头无力的垂在比利·温米尔的胸口,背上直入后心的长剑剑柄上还同时残留着她和卡耶斯的体温。   比利·温米尔推开卡耶斯,确定他真的死了,这才回头望着莉蒂丝。莉蒂丝看看他,又看看哥哥,忽然扑上前夺过还在卡耶斯手中紧握的短剑,用力刺向自己的胸口。比利·温米尔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短剑,惊诧的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莉蒂丝凄然的望着他,绝望的摇头自语:“哥哥是最疼我的人,不论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亏欠我,可是我却杀了他!我没有勇气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要去找他!”说罢又去拔刺死卡耶斯的那把长剑。   比利·温米尔扔掉短剑,上前抓住她,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一贴近他坚实的胸膛,莉蒂丝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两个同时承受失去亲人痛苦的人相拥在一起,泪如泉涌。   “莉蒂丝,勇敢一点,相信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把你带到温米尔身边。但是在此之前,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比利·温米尔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轻声问。莉蒂丝点点头,比利·温米尔恳切的说:“请你把你身上的金十字吊坠借给我,等我铲除了伊丽安,为月莹报了仇,我就把它还你,然后带你去见温米尔,我们大家一起离开这个罪恶的城堡,好吗?”   莉蒂丝抬头望着比利·温米尔,用手托起胸前的十字吊坠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她说:“好,为了月莹,为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我什么都愿意做。”她从颈项上解下十字吊坠交给比利·温米尔,比利·温米尔小心的接过来,感激的对她点点头,叮嘱她:“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然后转身冲出了房间。   城里连天的爆炸声早已惊动了伊丽安,她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心情烦躁不已。刚刚她已听说了飞龙骑士团攻打王城的事情,这让她非常惊讶,她想不通温米尔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不在乎莉蒂丝了吗?还是莉蒂丝也参与其中了呢?她想要和卡耶斯商量一下,可是却找不到他,外面一团乱,她不想置身于那片混乱之中。   敲门声传来,伊丽安立刻想到了卡耶斯,她急忙跑到门口,打开门,却打了一个寒颤,仓惶的退回屋里。比利·温米尔用左手举着金色的十字吊坠走了进来,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恨意和杀机,紧握标枪的右手因为愤怒而颤抖不已。   “费夫提恩阁下,您这是干什么?”伊丽安战战兢兢的望着他和他手中的十字吊坠,心中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她很惊讶他这么快就猜到了一切,心里盘算着脱身的办法。   “伊丽安,不要再装了,吸血鬼的公主,哼哼……”比利·温米尔一声冷笑,“好一位公主殿下,可你知道吗,被你害死的,我的爱人,月莹她同样是一位公主!”伊丽安吃惊的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疯子。比利·温米尔真的像一个疯子一样,声嘶力竭的像她怒吼:“我一直觉得,天下的苦难太多,我没有能力拯救所有的人,所以我并没有想过去铲除你们这些败类。可是我没想到,竟然因此而导致厄运降临在我最爱的人身上,伊丽安,你来到人类的国度已经太久了,我今天要送你到属于的国度去,那就是——地狱!”   比利·温米尔扑向伊丽安,伊丽安躲开他的攻击,深知自己无力与他正面抗衡,连忙哀声告饶:“费夫提恩阁下,请您息怒!这件事情我的确有责任,但是,那都是卡耶斯逼我做的,我也是迫于无奈呀!”   “无奈?”比利·温米尔冷笑一声,挥手刺出一枪,却又被对方躲过。   “是啊,我真的无心要杀死夫人的,自从卡尔伊文走后,卡耶斯就把我掌握在手中,我不能不听他的,阁下,您难道忘了,我对您说过的事情吗?”伊丽安卑怯的一边后退一边哀告。   比利·温米尔停下脚步,凝视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沉吟良久,点头道:“好,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害死月莹的?如果你跟我合作,也许我会饶你一命。”伊丽安怯懦的望了望他,犹豫了一下,说:“好,我说。原本,我是没法进入月莹的房间的,因为我们吸血鬼想要第一次伤害房间的主人,就必须首先想办法获得他的许可,被允许进入房间,这样后面才能通行无阻。”她窥望了一下比利·温米尔的脸,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一天,我刚好看到夫人她手里拿着一串水晶手链,我就借口想要看一看得到她的允许,进入了房间。此后,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我都施法从门缝里钻进来,直到……最后。”她怯生生的望着比利·温米尔,身体似乎在战抖。   “没想到啊没想到,”比利·温米尔摇头叹息,“我送给月莹的定情物,竟然害死了她!”他逼近伊丽安,伊丽安惊惶的望着他,脸上写满哀求的神情。   “卡耶斯已经死了,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杀蒙德雷克五世?这原本应该是月莹的工作。”比利·温米尔沉声问。伊丽安见状大喜,连声答应:“我愿意,我愿意!”她靠近比利·温米尔,满脸堆笑,一往情深的望着他说:“费夫提恩阁下,往后,我就跟着您,不论您去哪,要我怎么样,我都听您的!”比利·温米尔盯着她妩媚的脸,微笑不语,伊丽安顺势将身体贴向他的胸膛。   比利·温米尔左手猛地举到伊丽安面前,金色的十字吊坠在灯火中熠熠生辉,伊丽安面色惨白,花容失色,下意识的缩身退后,伴随着骨肉的撕裂声,标枪愤怒的枪尖刺穿了她的身躯,比利·温米尔一声咆哮,从身上拔出卡耶斯的长剑,昏暗的烛光中,剑影闪过,伊丽安的头颅飞上半空,掉落在地板上,比利·温米尔将金色的十字架按在伊丽安的心脏上,伊丽安顿时化为一阵灰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莹,我为你报仇了!”   ……   比利·温米尔怀着沉重的心情踏入莉蒂丝的房间,眼前的一幕将他惊呆了:莉蒂丝倒在床边,小手将一张纸按在胸前,上面似乎还写着什么。他扑倒在莉蒂丝身上,狂乱的把她抱在怀里,欲哭无泪的望着她已经失去生气的脸,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拿起莉蒂丝手中的信,满心悲怆的望着上面工整的字迹,用颤抖的声音读道:   “温米尔:   我终于可以这样叫你了。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出你了,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但我相信我不会认错。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此确定,只要记得,我曾经爱过你。我没有认你,是因为我看得出,月莹她更爱你,她不能没有你,我不想伤害她,虽然我可能作的不够好。对不起,我辜负你了,我没能保护好她,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如果当初,我不派人去找你们,那么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死去,我的哥哥,还有月莹,也许还有更多的人,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我有罪,所以我只能有这样的办法来赎罪。我没有告诉过你,在我出生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天使来到我身边,将这个十字吊坠挂在我的脖子上,并且在我身上下了一个咒语:我终生不能离开这个十字吊坠,必须依靠它来维持我的生命,如果我离开它,就意味着我背离了光明,生命就会被剥夺。因此,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它。天使还在十字吊坠上留下了一段话,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照做了。我不后悔,为了月莹,我愿意这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天国见她了,我想我们两个会和好的,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们会在天国,为你祝福。   爱你的莉蒂丝”   比利·温米尔轻轻的托起金色的十字吊坠,他看到,吊坠的正面刻着一段小字:某年某月某日,牵引三位公主生命的人将会出现。引领他到你身边,届时,持有神之圣物者,灵魂将得永存。   “持有神之圣物者……”比利·温米尔迷惑的望着十字吊坠,喃喃的读道:“灵魂将得永存?”他望望莉蒂丝失色的娇容,悲戚的问:“持有神之圣物者,难道说的是我吗?”他痛苦的摇着头,叫道:“不,我不要什么灵魂的永存,我甚至不要我的生命!失去了你们,这一切对我有什么意义!”   他抱着莉蒂丝站起来,语气颓丧的说:“莉蒂丝,我知道,你很想离开这里,离开一切的罪恶,我这就带你走,带你到鸟语花香的地方去,远离一切阴谋与罪孽!”他用绳子将莉蒂丝的身体在自己胸前扎紧,双手持枪,冲出王宫,一路斩杀卫兵,来到王宫广场。此时,天空中正在上演生死大战,飞龙骑士团受到两大骑士团围攻,正处于苦战之中,比利·温米尔感到无颜再见飞龙团长,趁乱杀出重围,双手兵器轮番飞舞,杀开一条血路,冲破王宫的大门,一路奔出海音斯特姆。   当他到达尼尔森林时,东方已经显现鱼肚白。比利·温米尔将莉蒂丝放下来,亲手为她挖出了一块墓穴,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入墓中,他看到,她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已经僵硬的甜美微笑,心顿时颤抖起来,想到当初自己曾对月莹说起的,人们发现莉蒂丝墓时她面带微笑的传说,一时间他恍然大悟……   “原来,一切原本就是这样的!”比利·温米尔带着一丝凄惨的笑容,紧闭双目,仰天长叹:“我以为,自己能够凭一己之力改写历史,改变已经发生的过去,扭转他人的命运,却不知道,我自己所处的就是命运的漩涡!我的不自量力,却葬送了两个我最珍爱的人!”   他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莉蒂丝紧闭的双眼,用血肉模糊的双手将染血的泥土推入墓坑…… 第五十章 光荣的陨落   枫从昏迷中醒过来,眼前浮现樱焦虑的神情,满是泪痕的脸。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躺在魔法学院他和公爵的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围在床边,关切的望着他。   “枫,你怎么样?你还好吗?”樱啜泣的声音传来。   枫不语,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中隐约记得,自己似乎见证了一对独角兽的爱情,而他的心底,还满怀着对雌独角兽伊娃的爱。   “枫你说句话呀,你别吓我!”樱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哽咽着凄凄哀求。枫无力的伸手轻抚她的长发,说:“樱……”   “枫,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那对独角兽,我们都知道了!”樱泣不成声的说,枫呆呆的望着她,似乎看到了伊娃的影子,他蓦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爱上了她,爱上了伊娃。   “能不能,让我自己待会儿?”枫气若游丝的说。樱抬起头来,怯怯的问:“枫,你还生我的气吗?你别生气了,我……”枫摆摆手打断了她,然后无力的挥挥手,说:“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樱,让枫休息一会儿吧。”雪琪扶起樱,拥着恋恋不舍的她和众人一起离开房间,公爵轻轻的将房门带上,屋里只剩下了枫。   “伊娃……”   伊娃的笑声又回荡在他耳边,那种清脆悦耳而又略带忧郁令人心颤的低吟,他仿佛看到了她的脸,她站在他面前,站在床边,水灵灵的蓝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注视着他,枫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然而,当他的手即将碰到她的鼻尖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了这件空空荡荡的屋子。   “不,伊娃别走!”枫叫了一声,痴痴的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继而低下了头,用手捂着脸,悲伤的泪水浸湿了他的手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一切?何必如此呢?他们本是他们,而我是我,为什么要让我们走进彼此的生活,去感受对方的苦乐?!”枫泣不成声的低吼着。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身上慌乱的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一缕珍藏的伊娃如雪般的鬃毛,他把它们捧在手心,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呆呆的看着,他忽而感觉伊娃还在他身边,自己还是像当初那样依偎着她,而她则温和的对自己笑。忽而,他又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她了,手中的,不过是她的影子,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只有一段悲喜交织的记忆。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将那缕鬃毛吹了起来,飘上半空,枫吃了一惊,急忙伸手去抓,却没有抓到,再抓时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从床上摔了下来。摔倒在地上的枫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连忙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将伊娃最后的纪念品捂在胸前,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踉踉跄跄的站直了身子,下意识的望了望窗外,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准备回到床上躺下,目光却忽然停留在了窗外,他看到樱的身影,她正孤零零的站在外面,低着头。枫望着她的背影,那一袭纯白的长裙,一头白色的银丝,她仿佛就是一只雪白的独角兽,她让枫想起了伊娃。   “难道说,樱,就是那只属于我,值得我珍爱的独角兽吗?”枫的心有点触动,他凝视着樱熟悉的身影,曼妙的身姿,心里矛盾极了。   一个人影突然走入了枫的视线,他顿时紧张起来,他看到了诺勒宁。诺勒宁走到樱的身边,樱回过头与他交谈。枫看到诺勒宁将手搭在樱的肩膀上,面带微笑说着什么,樱连连点头,心情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   “不,她不是我的,”枫望着,心灰意冷,“她不是一只普通的独角兽不是吗?她不是伊娃,她是公主,她不该属于我。”他颓然自语。   “就这样吧,结束吧。”他说。   ……   公爵离开枫的房间时,发现对面樱和雪琪的房间门没关,他下意识的向里面望了一眼,桌子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公爵的注意力,他情不自禁的走进去,拿起它,默默地注视着,不由的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走廊,心头涌起阵阵哀愁。   “看来,她真的不愿意原谅我了。”他满心惆怅的叹息着,又望了一眼那件东西,小心的装进衣袋里。   这时,雪琪走了进来,看到他不禁一愣。公爵也愣了一下,有些局促的说:“呃,我……”雪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桌子,沉吟片刻,若无其事的说:“樱很难过,我劝不了她,所以让诺勒宁去劝劝她,你……”她顿了顿,接着说:“你也劝劝枫吧,他和樱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应该闹到这种程度,这样下去……不行。”公爵一声轻叹,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什么,与她擦肩而过,走出房间。   雪琪望着空空荡荡的桌面,心里也同它一样空虚。   魔法学院外面,樱正一个人站着,为自己和枫而担忧。   她不明白,他们到底怎么了。之前枫对她一直都很好,就算她时常发点小脾气,耍点小性子,枫也都是耐心的哄着她,而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为难他,只是向他撒撒娇而已,只要他一哄,她就适可而止了,两个人一直都很融洽,很甜蜜。   可是现在,枫似乎一点也不愿意迁就自己了,自己的确为雪琪姐姐的事情和他发过脾气,难道说他为此就这样生气吗?这可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宽厚大度的枫呀,难道说真的是自己的做得太过分了?可是他就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吗?我对他发脾气,完全是因为我依赖他,希望他帮我,为什么他就不理解呢?   “樱。”   樱回过头,看到诺勒宁关切的表情,心中感到一丝温暖。这些天她和枫闹矛盾,都是诺勒宁在一旁劝她,要她好好和枫谈谈,不要争吵,她从心底感激他,但是每次和枫见面说不了两句就吵起来了,而他每次都耐心的安慰她,有他在身边,她觉得就像时时刻刻都在哥哥身边一样。   “樱,这一次,可别跟枫闹了,和他好好谈谈吧。他的事你也知道了,枫能够为独角兽如此劳心劳力,在我们精灵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更何况他本不是诺曼德兰的一员,而是一个人类呢?你要好好的表扬他,知道吗?”诺勒宁像教育小孩子一样叮嘱樱。   “嗯,我知道了。我也很惊讶,他这几天这样奔忙,竟然是为了怀孕的独角兽,真让我感动。”樱一边点头一边由衷感叹。   “这就对了嘛,他对独角兽都能这样有感情,还会对你不好吗?”诺勒宁趁热打铁微笑着轻轻拍拍樱的肩膀,樱矜持的低头微笑起来。   “樱!”   两人回头,看到公爵站在台阶上。   “枫要找你。”   樱欣喜的望望公爵,又望望诺勒宁,诺勒宁微笑着鼓励她:“快去吧,记住,要好好说话,别吵架!记得表扬他!”樱笑着点点头,一溜烟跑进去了,公爵和诺勒宁对望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   “我想和你谈谈。”公爵上前说:“关于艾瑞卡。”诺勒宁惊奇的望着他:“艾瑞卡?”   “嗯。”   诺勒宁越发迷惑了,公爵却庄重的望着诺勒宁,问:“你难道从来没有察觉到,她对你的感情?”诺勒宁一脸茫然的望着他,半晌才明白公爵的意思,他语无伦次的问:“这、我,难道、她,她喜欢我?”公爵郑重的点头肯定,却又不由得露出一缕微笑。诺勒宁还是不敢相信,他问:“那你和她……”公爵凝重的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帮她参谋一下而已。因为她始终不敢向你表白,她怕你。”   “怕我?”诺勒宁更加诧异了,印象中艾瑞卡从来不曾对他有任何敬畏的表现,反而是见面就展现自己的伶牙俐齿,而且从来都是占上风,因此诺勒宁根本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害怕。而公爵给出的答案让他大为震惊,他说:“因为你的身份,你的家世,还有你的荣誉。”   “这……这个傻丫头!”诺勒宁气恼的一跺脚,转身跑向骑士团驻地。公爵望着他离开,心底总算轻松了一点,至少,艾瑞卡的心愿得以满足。至于他自己,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   雪琪站在门口,看到樱过来,连忙迎上去,悄声叮嘱:“樱,见了枫,可要注意情绪。”樱有些嗔怪的撅了撅嘴,委屈的说:“怎么都这么说我,难道说我真是那种乱发脾气的人吗?”雪琪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你还有理了,快去吧!”樱笑着点点头跑到门口,整理了一下仪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枫的声音,樱推开门走了进去。   雪琪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犹豫着该不该听听里面在说什么。这时,公爵走了进来,两人彼此望了望,雪琪指了指屋里,公爵点点头,谁也没有再说话,都沉默着,等待着最终那完美的结果。   忽然,门猛地被拉开,樱从里面冲了出来,眼中带着泪花,她望了一眼两人,快步跑向房中,两人惊诧不已,急忙跟进去,雪琪上前追问发生了什么,樱却一下子扑进她怀里。“雪琪姐姐……他……”樱泣不成声的说:“他不要我了!”说着伏在雪琪怀里失声痛哭。   这突如其来的结局让雪琪和公爵大为震惊,他们茫然的望着对方,不知所措。   “别急,别着急,我去和枫谈谈!”公爵说完转身匆匆走向对面的房间。   房中,枫呆呆的坐在床边出神。   公爵走进来,调整了一下情绪,问:“你要离开樱?”枫不语,默然点头。   “为什么?樱哪一点对不起你?”公爵的语调明显提高了。   枫的脸色变得很凝重,他意味深长的说:“公爵,樱是谁,我们应该都知道。”   “那又怎么样?”公爵严厉的目光注视着他,枫若无其事的继续说:“而且,我也知道,我是谁。”他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这句话,用一双悲凉的眼睛望着公爵。   “你是说……樱对你变心了?”公爵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不是吗?”他平静的可怕,公爵觉得他此刻如同铁石心肠。   “枫,樱是爱你的,你不该怀疑这一点!而且,你不要忘了,当初在荒原边缘的那个夜晚,你答应过青龙什么?答应过樱什么?你答应过她,要一生都做她的骑士!保护她,照顾她,你都忘了吗?骑士的诺言,可是一言九鼎的!”公爵愈发的激动起来,他知道枫是一个重感情守信用的人,他希望,自己提起这一切能让他改变主意。   “承诺?”枫的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个夜晚的一幕幕,事实上,这么久以来这些景象和话语都不时的浮现在他脑海中,尤其是,当樱最近严厉的不留情面的训斥他的时候,曾经的每句诺言都刺痛着他的心。   “对啊,那天晚上你的话多动情啊,把我们都感动了。”公爵望着枫,枫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公爵心一阵发凉,这和他的设想完全不同,他本以为这可以让枫有所触动,可是他没有料到,枫的心里对青龙本身就埋藏着另外的看法。   “哼哼!”枫冷笑一声,忽然大声的反驳:“青龙?你不要跟我提他!”公爵大惊失色,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与此同时,枫的喊声惊动了樱,她听到枫在叫喊哥哥的名字,心中顿生不安,快步走过来,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我哥哥怎么了?”樱诧异的问。枫瞟了她一眼,尖刻的说:“你哥哥,对,我还忘了,你们俩果然是兄妹,一模一样!”樱被他的话里毕露的锋芒刺痛了,擦着眼角的泪恼怒的质问他:“枫,你什么意思!”公爵见事情要越闹越僵,急忙示意雪琪把樱拉开。可是樱却坚决不走,她冲到枫面前,幽怨的斥责他:“你把话说清楚,我们兄妹俩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枫见她又是那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再想到伊娃温文尔雅的态度,心中愈发厌恶,鄙夷的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哥哥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   他不顾公爵和雪琪的阻止,继续尖酸刻薄的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对,他没有对不起我。不过我要问问你,当我们出发去找魔石的时候,是谁为了一己私情在王宫大开杀戒,只为了救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把他骗的团团转的漂亮女人!又是谁扔下冠冕堂皇的借口,大义凛然的离开王宫,将对他心怀深情与眷恋的姐姐扔下,却不声不响的带走了妹妹?还是谁在我们出生入死的时候,带着那个年轻女孩在外面四处游荡,却还宣称自己要去办一件大事?是谁爱了这个爱那个,成天勾三搭四,差不多每个女人他都想要染指?是谁,你告诉我!”   啪!   樱气的脸色发紫,狠狠地给了枫一记耳光,自己却满眼噙泪。枫不怒反笑,刻薄的露出一脸讥笑:“怎么样,被我说中痛处了?我才明白,你也和你的哥哥一样,你哥哥到目前为止已经爱过三个女人了,而你,也已经爱过了三个男人,你们真的是亲兄妹,一丘之貉!”   “你说什么?”樱震惊的望着枫,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哭叫:“我什么时候爱过三个男人?你给说清楚!”她的声音在颤抖,泪光在眼眶中打转,然而这却不能让枫心中压抑已久的怨气有丝毫的消散,他冷淡的回答:“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和那个灰精灵的事,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没能成事,你早就像丢掉一团垃圾一样丢弃我了!”说着猛地将她推了个趔趄。樱被他硬生生的撕开了曾经的伤疤,血淋淋的过去让她心里又痛又委屈,羞愤的扭过头,咬着嘴唇默默的流泪。   枫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不顾一切的攻击着自己的爱人。这个因爱成恨的男人继续说:“还有他!”他指着窗外大声咆哮。“那个诺勒宁!”他苦笑了一下,说:“好,真好,男才女貌,般配!樱,他配得上你,你也配得上他,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和你身份相当的人!去吧,高贵的人儿,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个最卑微的人类,还有一段卑鄙的过去!而你的血管里流淌的,是那样高贵的血液!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认不清我自己,我到底算什么!去吧,去找个那同样流淌着高贵血液的人吧!”他的脸上写满悲凉,语气却强硬的可怕:“你哥哥,他不会再阻止你了!那个灰精灵,他配不上你,我也一样,但是他……”他指着窗口,“他配得上你,公主殿下!”最后四个字,枫说的咬牙切齿,似乎要将它们嚼碎。   樱觉得自己的心碎了,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看待自己,自己在他眼中,竟然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她恨不得立刻死在他面前,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他看看。她最后望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摇,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她绝望的转过身去,颓然的走回房间。雪琪急忙跟进去,轻轻的把门关上。   “枫,你太过分了!”公爵怒不可遏的冲着枫怒吼。枫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漠然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自己都没做好!”说完他站起来,抓起他的剑大步流星的跨出了房门。   “枫!”公爵追出门外,望着枫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走廊尽头,背后的房间里传来雪琪的劝慰声:“樱,你说句话,你说话呀,你哭出来,哭出来就舒服了,你别这样,樱,你别吓我呀……”公爵闭上双眼,仰天长叹。   ……   枫冲出月光城,一路狂奔来到爱丽丝湖畔,他走到邂逅伊娃的湖边坐下,长剑扔在一旁,手中捏着伊娃的那缕长长的白色鬃毛,呆呆的望着平静的湖面。   “伊娃,我决定了,我要留在这里,留在这片你生存过的土地上,与独角兽们为伴。我终于明白,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生命,你们是唯一理解我,体谅我,不会欺骗我的生命,我要留下来,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他轻轻的吻了一下手中的根根银丝,深情的凝望着它们。在一片恬适的安静中,良久,他笑起来,笑得很纯真,仿佛这块纯净的土地已经将他洗涤了一遍,没有人会相信,就在刚才,他还在对他的至爱亲人们歇斯底里的狂吼着,尽情发泄他心中的仇恨。   “就让我老死在这里吧!你们,天空,大地,花草,树木,美丽的湖泊,还有你们,优雅的独角兽,你们会陪着我,与我真诚相待,远离时间的一切尔虞我诈,世俗纷争,还有那些让人雾里看花的感情,纷纷扰扰的一切,从此都离我远去了。”   枫躺倒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的一抹艳阳,如痴如醉的微笑着。   “枫……”   枫翎从太阳的光晕中将目光移开,被阳光刺得有些模糊的双眼极力的想要看清是谁在呼唤自己,那个影子,就在不远处,似乎是,在湖中。   “你是……”   枫坐起来,眯着眼睛向湖中心望去,那个影子渐渐近了,是白色的,很熟悉,枫认出来了,他永远也忘不掉的那个身影。   “伊娃……”   伊娃从湖中走出来,阵阵波纹在她身后荡漾开去。枫望着她出水芙蓉般的样子,心中又惊又喜,他站起来快步走向她。   “不要过来……”她退了一步,后腿又迈进了湖水中。   “为什么?”枫停下脚步,他很怕伊娃会突然舍他而去。   “因为你变了,所以我不想让你靠近我。”她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埋怨。   “我……哪里变了?”枫诧异的问。他看到,伊娃晶莹剔透的蓝色双眸中蕴含着点点嗔怪。   “你不是从前那个痴情的,为自己心爱的人而烦恼的枫了,你失去了纯洁的心,你抛弃了你的爱人,你让她伤心,你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伊娃的话充满了怨愤,仿佛被枫抛弃的那个女子就是她。   “我……”枫惶恐的极力向她解释:“伊娃,既然你知道,我爱上了别人,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爱的那个人就是你!自从你上次离开我,你的一切时时刻刻都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你的温柔,你的体贴,你的理解,我都铭记在心,难以忘怀!况且,樱早已经不爱我了,她的身边,早已经有了那个高贵的男人,是她不需要我,而不是我抛弃她!”   枫本以为,自己的话能够说服伊娃,并博得她的同情,却没想到,伊娃的语调变得更加冷淡了,她问:“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很需要你吗?”枫愣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她,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自己很愿意和伊娃在一起,却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他武断的认为,她一定也喜欢自己的。   “枫,如果你这样认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不同,我和你之间的一切,只是一种知心朋友的关系。我深爱着沙哈,并且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厌倦,因为我对你说过,我们没有时间去猜忌对方,从相爱到怀孕再到产后生命结束,只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当我们爱上对方,我们后面生命的每一秒都是为对方而活着,如果失去对方,那么我们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枫,你们人类,也包括其他的种族,你们有高度的文明,却不明白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一定要到自己失去了所有,才能记起别人的好,知道自己的错,所以,我不会爱你。而且,如果你不知悔改,我是不会饶恕你的。请你好好想一想,什么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去做的,什么才是他至高无上的光荣。”说完,伊娃消失了。   “伊娃!”   枫大喊着坐起来,全身大汗淋漓,他出神的望着爱丽丝湖,湖面依然是水平如镜,什么都没有。   “是一个梦。”他气喘吁吁的自语着。尽管如此,那个梦太真实了,一切都历历在目,伊娃最后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请好好想一想,什么,才是一个男人至高无上的光荣!”   “至高无上的光荣……”枫惶惑的复述着。他就这样坐着,一遍遍的问自己,什么是他的光荣,却始终没有答案。   太阳开始西沉,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身上,枫望着一片血色苍穹,忽然想起了龙之荒原上,哥鲁巴斯三洞前围歼卡尔伊文时樱的话……   “枫,关于你的事情,公爵早就跟我们说了,我们大家都相信你,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别想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现在正是你和这个家伙划清界限的时候,去吧!为了公爵,为了你的王国,也为了我,去战斗!”   “为了我,去战斗……”   “为了我……为了我……”   “去战斗!去战斗!”   “为了樱,去战斗……”枫喃喃自语着,想起那天奋战卡尔伊文时的情景,樱的每个字都成为他给予对手致命一击的力量。   “我明白了……”枫回忆着与樱相识以来的一幕幕,他是如何将樱从蜘蛛网上救下来,两人的眉目传情,樱的欢声笑语,还有自己这个从未统领过异族联合军的年轻军人,是凭借什么毅然肩负起统帅重任的,那源于他心中始终暗藏的一份对她的思念和为她而胜的信念。   “原来,樱才是我生命的意义,才是我一次次为之奋战的原因……”他站起来,走到湖边,喃喃长叹:“伊娃,我明白了,一个男人至高无上的光荣,不是显赫的地位,也不是尊贵的权威,更不是永不枯竭的财富,而是他懂得谁才是那个无私的爱着他,同时也最值得他去珍视的女人,并为她的幸福奋斗终生!”他对着爱丽丝湖深深地鞠了一躬。   “樱,对不起,我这就回来,我要给你跪下,用我最真诚的歉意向你赔罪,不论你要怎样,我绝无怨言。”他想着,转身快步奔向月光城。   当他赶回魔法学院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冲进走廊,却发现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房间门口,一看到他,众人立刻露出愤怒的表情,怨恨的望着他,这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他迎着一道道利剑般责备的目光,走到门口,没有人说话,周围一片寂静,呼吸相闻。枫朝樱的房间里看去,里面没人。   “她在那?”他问,语气有些胆怯。   “你还嫌害得她不够吗?”雪琪瞪了他一眼,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怒气冲冲的问。她把一张纸条扔在他脸上,转过身去愤愤的望着窗口。   枫默然拿起纸条,上面的每个字都触目惊心:   “枫:   我走了。对不起,我对你的不忠伤害了你,我的任性让你难堪,还有,我那意外得来的公主身份,也许也给你造成了压力,而我自己,却一无所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在你眼中是这样坏。也许,我需要找一个地方,去重新审视自己。忘了我吧,那样,起码我会有一点安慰,那表明,你已经原谅我了,不要让我生活在愧疚中好吗?忘却这一切吧,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孩的,祝你幸福。   爱你的樱   另:   这一切,与诺勒宁无关,请你一定不要怪他,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和他从来没有爱过对方,真的。”   枫悲凉的摇摇头,他没有想到,樱在这种时候,还记得帮助别人开脱,而对自己所受到的委屈,她丝毫也没有辩解,反而将所有的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他猛然明白了,樱,才真的是他所应该珍视的那只美丽善良的独角兽,而自己,却重创了这个善良的灵魂。   他反身冲出走廊,离开魔法学院,消失在夜色中,他要去找回那不曾珍惜的纯洁之心。   ……   “那两个哨兵,干掉他们!”   话音未落,一支飞箭射穿了哨兵的咽喉,另一个哨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块冰刺打的头骨碎裂,横尸在他战友身边。   “上!”   圣殿骑士团出发了。   面对灰精灵一而再再而三的袭扰,精灵们终于展开了反击!除了圣殿骑士团的数百名圣殿骑士之外,还有大量的弓箭手、游侠、魔法师和祭司,他们的目标是诺曼德兰边境上的几个灰精灵的村庄,他们要让他们灰色的同胞知道,容忍不等于软弱。   整支军队乘着夜色的掩护从诺曼德兰东部边境攻向悲哀沼泽,虽然有上千人在同时行进,然而却静悄悄全无声息,他们就在悄无声息中步入了对手的领地。   公爵和雪琪跟随在诺勒宁的队伍当中,他们所在的部队是五支部队当中的一支,此刻已经到达预定地点。他们的身边是诺勒宁和艾瑞卡,四个人彼此之间的敌意已经消除,雪琪也已经知晓了公爵与艾瑞卡之间的内情,不再心存芥蒂。此刻他们心中唯一的担忧是:枫和樱至今不知下落。虽然诺勒宁已经派人寻找过,但却一无所获,诺曼德兰森林太过广阔,想要在错综复杂的密林中找到两个人谈何容易。   “我想,他们不会有事的……”诺勒宁做出信心十足的样子,望望身边战友,又望望不远处的战场,“也许,他们真的需要独处一下。”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些还不够让大家安心,因为他自己也并不安心,又说:“或许,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吧,如果他们知道我们进攻悲哀沼泽,我想他们一定会忘却前嫌来帮我们的。”他看了看大家的表情,几个人的脸上分明都多了几分希望,却依然掩饰不住心中的忧虑。   精灵战士们已经突入了村庄,开始与灰精灵展开厮杀,灰精灵们虽然遭到突然袭击,但是天性警觉的他们就连休息的时候都很少卸下铠甲,解下兵器,而且几乎全民皆兵,彼此又知己知彼。因此,精灵们的突袭效果不大,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我也去!”艾瑞卡拔剑而出,冲向战场,诺勒宁静静地看着,并不阻拦,脸上反而泛起一丝笑意。一旁雪琪不甘示弱,紧跟艾瑞卡冲进了混乱的人群,公爵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过去,只是点亮了魔法火焰,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目光时刻注意着雪琪和她的周围。   两个女骑士好像较上了劲,剑光四溅,血花纷飞,一个又一个灰精灵接二连三的倒在她们剑下,可是谁也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是更加的争先恐后,战斗似乎变成了她们两个人的比赛。两个灰精灵同时倒了下去,显现出两人肃穆的表情,她们望着对方,虽然心中已没有仇恨,却似乎仍放不下什么,她们彼此凝视对方的眼眸,会心一笑,重又投入了战斗,她们都想在今夜决个高低。   灰精灵越来越少,满地都是两色精灵的尸体,灰的,白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却被黑夜所蒙蔽,战斗因此而失去了血腥,仿佛这只是一场比武,又好像那喊杀声和惨叫声不过是风吹过树丛和草丛时的沙沙声,黑暗掩盖了一切,也蒙蔽了心灵,使得杀戮变得心安理得。   忽然,诺勒宁和公爵的瞳孔不约而同的放大了,他们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黑暗能量,它使他们战栗不已。   “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一个阴郁的声音用精灵语说。一瞬间,两人感到一阵强大的魔法力铺天盖地的冲击过来,将他们弹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所幸,自身所拥有的强大魔法抵抗力使他们并没有受伤,并且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起冲向能量发出的地方。当他们步入战场,却发现刚刚还在进行的激烈战斗已变得悄然无声,精灵们全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包括雪琪和艾瑞卡在内,都保持着刚才的战斗姿态。他们用魔法击杀了几个正在攻击精灵的灰精灵,跑到心上人身边。她们一动不动,毫无知觉,两个人明白,她们被石化了。   但是,如此大面积的石化术,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使用的,普通的黑魔法师可以使用石化术攻击一两个目标,来石化抵抗力弱的对手,但是大面积的石化,并且无视大量的精灵魔法师的抵抗力,施放者必然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一个高级黑魔法师。   还有一个让两人绝望的是,石化术几乎无法解除。   “怎么会这样!”公爵抱着雪琪僵硬的身体,声嘶力竭的仰天怒吼。他转过身来,厉声咆哮:“是谁!出来!”话音未落,只觉得前方一股巨大的能量袭来,只听诺勒宁一声大喝:“公爵小心!快躲开!”   亨特尔公爵没有动,静静地等待着猛扑过来的黑暗能量,他知道,如果自己躲开,那么对方的魔法势必会击碎雪琪的身体,将她变成一堆碎石。那样一来,纵使有再高的手段也无回天之力了,他咬牙切齿的尖声高叫:“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能耐!”他开启魔法护盾,法杖向魔法攻来的方向一指,将全部的法力凝聚在紫水晶的顶端,用爆发出的紫色光辉顶住对手的攻击。   “公爵!”诺勒宁连忙上前试图出手相助,但却为时晚矣,黑魔法力如同海浪般一浪高过一浪,瞬间驱散了公爵释放的魔法,击碎了他的魔法盾,击中了他的身体。   雪琪僵硬的石像安然无恙,公爵却跪倒在她的脚下,身体无力的靠着她,低着头,不肯倒下去,体内的最后一滴鲜血从嘴角流出,滴落在地上,融入了被血液染红的土地。   “公爵!”诺勒宁冲向公爵,一支暗箭却射中了他的腿,他“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忍着剧痛爬向公爵跪倒的身躯。   “哼,愚蠢的家伙们!”那个声音轻蔑的说。   “轰”的一声,伴随着沉重的打击声,一块巨大的冰雹重重的砸在地上,碎裂的冰屑伴随着一声声惨叫瞬间飞散开来,一片灰精灵倒了下去,施法者所处的一座草屋坍塌了,而他则敏捷的躲到一旁的空地上。   “什么人!”他怒吼一声。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英气逼人的剑眉下,两只眼睛已不再秀美,变得充满仇恨,雪白的发丝在散发着血腥味的夜风中向后飘散,一身白色的丝裙让她好似一个午夜的幽灵,然而此刻,她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复仇天使。   “格尔罗斯,我不允许你再伤害他们!”她低沉的口音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是……”灰精灵王惊恐的望着她,如同见鬼一般,“伊莲娜?”   诺勒宁回过头望着她,他认出来了,是她。她说:“我不是她,我是她的女儿。”这句话使得两人震惊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说:“格尔罗斯,解开他们的咒语,不要再互相杀戮了!”   “这……这怎么可能!”格尔罗斯瞠目结舌的自言自语,“伊莲娜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樱,你在说什么?”诺勒宁望着樱,震惊与迷惑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疼痛。   樱并不回答,只是苦口婆心的劝说:“放弃吧,不要再杀戮了,这一切牺牲都是毫无意义的,放弃争斗吧!你要记得,夏尔林救你并不是为了让你杀戮自己的同胞!”   灰精灵王全身一震,他确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伊莲娜,他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他不能和她战斗,她是夏尔林最亲爱的妹妹,比亲生妹妹还要亲,她所有的魔法都是夏尔林手把手教的,和她战斗无疑就是在和夏尔林战斗!不,那不可以,他不能和自己最亲爱的兄弟战斗,不能和救过自己的恩人战斗!   “好吧,我答应你,十年之内,我不会再挑起战争。但是,解开魔咒……我做不到。”她望着他,低头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说:“好吧,我来做。”他有些惊愕,略有迟疑的问:“伊莲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说:“我说过了,我是她的女儿。”他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无奈点头,说:“好吧,我们走。”说完带着剩余的灰精灵离开了。   “樱!”   樱望了一眼诺勒宁,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一丝欣慰。她轻轻的说:“别急,我会救他们。”说完她走到被石化的人群中心,打开魔法书,闭上双眼,低下头。诺勒宁焦虑的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他感觉她身上散发出的魔法力越来越弱,渐渐感觉不到了,一种心碎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惊叫道:“樱,不要!”   樱忽然拿出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短剑,用力刺入自己的胸膛,伴随着两声绝望的尖叫,樱拔出了短剑,凝聚在胸口的魔法能量使得炽热的血液喷薄而出,将她的白色纱裙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紧紧的贴附在她曼妙玲珑的身体上,如同一个悲壮的天使,释放着自己的生命。樱向四周的人群转动自己的身体,向周围的人群喷洒鲜血,血雨铺天盖地的洒向被石化的人群,每一滴血液滴落在一个被石化的人身上,生命便再次回归到他的身体内,当樱的身体转向后方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苦苦寻找了她两天的身影——枫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眼中噙着泪水。   “枫,”她歉然的一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她无力的低下头,望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露出最后一丝欣慰的微笑,自语着:“你不喜欢我的王室血统,所以,我也不喜欢,我不要它们,我只要你,如果,你还愿意要……”话音未落,她倒在地上。   “樱!”枫扑上去抱起她,可是樱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哀号着,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鲜血将他的铠甲染成了一片深红,每一滴都如同毒药,渗入他的心田。他恨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刻毒的话来,为什么不能给她一点空间,也给自己一点空间!为什么不能够信任她!为什么不信任自己!为什么,自己要让她伤心!   “樱,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样爱我!”枫用嘶哑的声音叫道,“我更不知道,你的性情如此刚烈,原谅我,樱!”周围被樱的鲜血救活的精灵们纷纷围上来,望着这对阴阳两隔的恋人潸然泪下。   “樱都是为了我们。”诺勒宁强压心头的悲痛,说:“只有自身拥有强大魔法力的精灵王族的血液才能够解开石化术的魔咒。”他怅然悲叹:“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樱一定有不凡的出身,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伊莲娜公主的女儿……”   “诺勒宁,请帮我照顾樱。”枫将樱抱起来交给诺勒宁,诺勒宁急忙接过来,用自己的胸膛支撑住她无力的身躯,紧张的望着枫,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枫看着身边遍体鳞伤的精灵们,又看看地上成堆的精灵尸体,还有一旁樱没来得及救回的部分被石化的精灵们,其中也包括艾瑞卡和雪琪,以及至死跪伏在雪琪脚边不肯倒下的公爵。他走出人群,从地上捡起那本已经被樱的鲜血染红的魔法书,将它递给诺勒宁,转身拔出长剑。诺勒宁在身后惊声阻止:“枫,不要!”枫回过头平静的微笑摇头:“别担心,我不会轻易死去的。”他深情的望了一眼了无生气的樱,幽幽的说:“樱,你没有做完的事情,我来做。”说完,他右手持剑,直指天空,振臂高呼:“创世女神在上,圣骑士枫翎以我毕生的忠诚与荣誉向您请求,我愿以我光荣的生命作为代价,复活我身边这些善良的生命!”   一瞬间,枫的身体笼罩在一片金色光芒中,苍茫的夜色中,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照耀整个村庄,所有被石化的人们都恢复了正常,死去的精灵们重新站立起来,公爵抬起头惊讶的望着枫,而樱,则睁开了眼睛。   “欢迎回来,樱。”枫欣慰而略带凄凉的对樱一笑,不等众人反应,枫摇晃了一下,会心的微笑瞬间凝固,仰面倒了下去。   “枫!”公爵连滚带爬的扑到枫身边抱起他。枫已经没有了气息,只有那一丝僵硬的笑容还挂在他的脸上。雪琪望着公爵悲痛欲绝的样子,望着枫失神的双眼,又看看手中那面枫离开时没来得及带走的皇家圣骑士团盾,忍不住潸然泪下。皇家圣骑士团的最后一个圣骑士,就这样离开了他们,象征着帕兰丁王国至高荣誉的皇家圣骑士团彻底瓦解,只有这面坚不可摧的盾,还在歌颂着不朽的骑士精神。   樱却显得异常平静,她从诺勒宁手中接过血染的魔法书,走到枫身边,慢慢的跪下来,静静地凝视着他,人们的哭泣声在她耳边回荡,她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在公爵泪眼模糊的注视下,她将枫的身体扶起,紧紧的拥在怀里,柔声说:“枫,谢谢你,我的英雄,你不会离开我,对吗?”她深情的亲吻他已经失去血色逐渐冰冷的唇,令观者心碎不已。   “等着我,枫,等着我回去,我会回去陪着你,陪你一生一世。”说完,她与他最后吻别,目光无意中接触到了枫左手手心的那捋雪白的独角兽鬃毛,它们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她的心里一动,将它们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揣进枫的怀里,然后放开他,枫的身体在一阵白色的光芒中消失了。   樱站起来,用她出奇的冷静与镇定使得众人不由的收起了眼泪,她回头看到几个灰精灵匆匆忙忙的跑向了丛林深处,轻声的问:“他们是谁?”   “是被枫救活的人,一些善良的灰精灵。”诺勒宁凝视着灰精灵消失的地方,同样轻声的说。樱笑了,笑的很纯美,她说:“是呀,灰精灵并不都是坏人,他们和我们一样不是吗?但愿不要再有战争,再有死伤了。”说完她对诺勒宁说:“我们回去吧。”   诺勒宁刚要点头,公爵忽然跳起来,从后面扑上来抱住樱,众人大吃一惊,樱惶惑的回头,只听一声沉闷的“哼”声,公爵的身体颤了一下,紧接着雪琪和艾瑞卡并肩扑向了不远处的丛林。   公爵缓缓的倒在地上,众人看到他的后心插着一支弩箭,整枝弩箭几乎都插入了身体,只有末端的一小段留在外面。诺勒宁急忙撕开公爵的长袍外衣,眼浅的一幕却让他和樱惊呆了,公爵的后背有一大片青紫,分明是剧毒所致,而且扩散速度极快。诺勒宁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这样的毒除了他的母亲艾莉儿之外,他人毫无办法。   可是女祭司此时,正在遥远的月光城。   “公爵!”樱将公爵抱在怀里,瞬间泪如泉涌,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把他当作哥哥一般看待,除了哥哥和枫,他就是她最亲的人,她已经失去了一位,不能再失去他。   可是,她无能为力。   “我不能让他们这样做,枫不能枉死……”公爵的眼中还残存着晶莹的眼泪,它们是为枫而生的。“樱,我是不是错了?”面对樱悲痛的泪水,公爵自我嘲弄的一笑,苍白的脸上落下颗颗汗珠,他说:“还记得出道时的我,最恨的就是那些摆架子的达官显贵……”他苦笑了一下,“可是没想到,我竟然也成了这样的人,而且,还因此辜负了那个我深爱和深爱我的人……”   “公爵……”樱望着他,泣不成声。   雪琪和艾瑞卡拖着一个灰精灵回来了,她们恶狠狠地将他扔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诺勒宁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你为什么要暗下杀手?灰精灵王不是已经答应不再互相杀戮了吗?为什么出尔反尔!”   灰精灵怨恨的望着众人回答:“哼,不是陛下要这样做,是我自己!我的家人都被你们杀了,陛下仅凭那个女子……”他冲着樱一指,“她的一句话,就不顾一切的走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替他们报仇!”   他环顾周围的精灵们,愤愤不平的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他指着地上的灰精灵的尸体悲愤的叫道:“他们为什么就要死在地上,他们难道比你们低贱吗!不,这不公平!”   艾瑞卡大怒,举剑要砍,却听到公爵气若游丝的声音:“等等……”艾瑞卡诧异的转向公爵,他说:“不要伤害他,让他去吧。”众人吃了一惊,以为公爵中毒太深,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有雪琪明白他的心思。她回头对灰精灵说:“你走吧,但是请记住,仇恨不可以藏在心中,忘了它吧。如果你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像你一样失去亲人,就不要再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去吧。”   灰精灵半信半疑的望着他们,缓缓的后退,猛地转身跑向丛林,就在他即将步入丛林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默然地站了一会儿,出人意料的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剑,用力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倒了下去。   “琪儿……”   跪在公爵身旁的雪琪,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的抓住,她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立刻她又听到了同样的呼唤:“琪儿……”她回过头,用早已满含热泪的模糊双眼望着公爵,公爵的目光充满深情,也蓄满歉意,他又叫了一声:“琪儿……”   雪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感情,她跪倒在公爵身边,泪眼朦胧,公爵歉意的向她微笑:“对不起,琪儿,我应该……早一点向你道歉。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当年我没有……实现我的诺言,已经让你……受了委屈,而今……你的考验,我也没有通过……”   “我的考验?什么考验?”雪琪泪眼模糊的望着公爵,吃惊的问。公爵的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笑容,他吃力的攥紧雪琪的手,不安的问:“怎么,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你不和我相认,不就是……就是为了考验我吗?”   “不,不,不是的!”雪琪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公爵的声音已经快要听不到了,他问:“那是……为什么……”雪琪用力的摇着头,无比自责的呜咽自语:“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固执的不愿意说出来,我怕,我怕你已经忘记我了……”   “也许……我们都错了……如果我们都能早一点说出来,该多好呀……”公爵晦暗失神的眼眸中流露出最后一丝怜爱,用最后的温柔语气问:“琪儿,你……原谅我吗?”   “当然!”雪琪声泪俱下的用力点着头。   “那么……把这个……收下吧。”公爵用已经僵硬的不听使唤的手,颤抖着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塞到雪琪手里,雪琪感觉手心有一种冰冰凉的感觉,她低下头望着手心,那对银耳环闪闪发亮。   一滴泪水滴落在银色的耳环上,打湿了深埋十年的爱恋,而公爵,已经没有了声息。   “亨特尼斯!”   雪琪绝望的哭声回荡在诺曼德兰与悲哀沼泽的上空,这一声爱的呼唤,已经迟到了太久太久…… 第五十一章 过去的城堡   “你不该如此。”   青龙头也不回,专心致志的用地上的雪将剑身擦拭干净,然后在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旁若无其事的坐下,平静地望着面前这条封冻的冰河,问:“那我该如何?”   “作为骑士的儿子,你似乎没有一点骑士精神,行事鲁莽而好勇斗狠!干嘛不尝试着和他们把话说清楚?”她凝视着他,语气中充满不满。   “说清楚?”他将长剑插入身旁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反问:“你认为,他们给我时间来澄清一切了吗?”他抓起一把雪,看着它们被凛冽的风吹的四散纷飞,就像刚才被他杀死的那几个半兽人巡逻兵的灵魂一样无足轻重。“难道我还要客客气气的把他们当成长辈或者恩人来对待,保持自己的谦恭有礼?”他将剑插回剑鞘,桀骜不驯的回答:“抱歉,我不是骑士,我是游侠,谦卑,我不会。”   她无奈的把头转开,眺望着眼前的苍茫雪原。其实,她并不在乎他是否杀了那五个半兽人,这种种族间小规模的遭遇战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每天至少有数以百计的人死于这样的战斗,这还不包括类似于灰精灵和精灵之间有组织有计划的相互侵袭。她在乎的是,他杀敌时的专注与毫不留情的手法,就像他自己说的,保持谦恭有礼,他不会。从对方发现他们,到五个对手倒地,只有不足三分钟的时间。   “你好像很了解我?”   她一愣,发现他正在注视自己,于是故作平静的反问:“为什么这么问?”他回头望着她,诡秘一笑:“你刚才说,作为骑士的儿子……”她猛然觉得自己被他看透了一切,如同一丝不挂的站在他的面前,霎那间变得局促不安,手足无措,而他却似乎什么也没察觉,脸重新转向光滑如镜的冰面,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骑士的儿子?”   “我……”她犹豫了一下,“老师对我说起过你的事情。”她的眼睛望了望他,眼眸中映出他融入苍茫雪色的满头白发,它们如同遮天蔽日的雪雾,遮蔽了她的眼睛,隐藏了他的心迹。   “啊,我几乎忘记了,诺兰大师是无所不知的。”他垂首浅笑,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坐下来,跟我聊一会儿。”坐在雪中的他,雪落满了身体,一身布衣如同冰雪砌成的外壳。“半兽人们很快会找来,我可不能就这么离开,会被人以为畏罪潜逃,”他莞尔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孩子气的调侃,“这一次我会尝试听你的——和他们说清楚。”   她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走近他身边。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她却真正的被他所感染了,他玩世不恭的处世态度时常让她感到好气又好笑,不论面对什么他都能蹦出几句玩笑,尽管其中常常透着自负与桀骜,可以让对手暴跳如雷,但自己人却只有无可奈何发笑的份。   “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信?”她在旁边坐下,好奇的问。   “站起来。”他说着,自己先站了起来。她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急忙起身,他却不慌不忙的将地上厚厚的积雪掀开,清理出一块没有积雪的土地,说:“坐吧,我可不希望你在雪窝里冻僵。”说着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心却在微笑。青龙厚实的皮甲穿在她身上颇显笨重,在他将皮甲脱下来给她时,她还在极力的推脱,直到寒冷和青龙并肩携手逼她穿在身上。而类此的照顾,在这几天,她已经感受了不止一次。   “怎么?为什么不坐?”他抬头望着她,忽然笑了:“如果这样还是怕冷,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只是怕你不敢。”说完,他指指自己的胸膛,她苍白的面孔露出淡淡的粉色,缓缓的在他身旁坐下来。   “看他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大孩子!”汀雪一边偷眼窥望一边想,“不过那些事情的确是他做的呀,独闯王宫营救思儿的那件事,可是我亲眼看到的,他说的那些话……”她记起那天,自己就藏身在王宫监狱附近,观察着里面的动静。那一次,她几乎以为他要葬身于此,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去救他,可是他却成功的逃脱了。   “樱有他这样的哥哥,一定很幸福吧?”她的嘴角泛出一丝笑意,笑的尽头有些扭曲。   “你知道我的经历,就应该知道答案。”他忽然说,以至于她懵懂的望着他,他不无嘲弄的微笑相顾,几天的相处,他已经不再在乎她的冷淡,因为她已经无法再保持自己的冷然。他低头把脸贴近她,像逗弄小女孩一样说:“不要老是指望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自己动动脑筋!”说完用修长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得意的微笑着把脸转开。   “什么呀!”她望着他的侧影,没好气的暗自咕哝一句。   她“哼”了一声,反唇相讥:“不要装模作样的扮老成,只怕你根本就是装的很自信,所以才不敢说吧!”青龙闻言扫了一眼她不服气的表情,平时异常镇定成熟的苍白小脸儿,此刻却因为嘟起的小嘴看上去像个倔强的少女。他莞尔一笑,点头答应:“看样子我是必须坦诚相待了。好吧,既然你知道我的过去,就该知道我生存的环境,它们迫使我必须乐观并充满自信,否则……”他郑重的送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重又恢复了顽皮的神情:“我就活不到今天了。”她想笑,没笑出来,她想慨叹,又觉得不合时宜,只是默默的望着他,微微颔首。   “你知道,关于我的两个妹妹的故事吗?”她吃惊的望着他,半晌无语,他的目光探寻着一片苍茫的雪雾,语气深沉的说:“樱就是我的小妹妹,这你应该知道。”她点点头,虽然他并没有注意看。“而我的另一个妹妹,还不知身在何方……”他的目光中饱含期望,“所以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挡我活下去。”他的嘴角裸露出一丝凶狠的杀气,看得她胆战心惊,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你的妹妹,我听说……”她犹豫着说:“听说她是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儿?”她小心地注意他的表情,他的脸颊因为被触及了心底的痛而抽搐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表现的很激动,而是平静的点点头。   “所以她……”她壮着胆子继续问:“出生的时候没有得到长老们的认可,没有被承认……”她的声音很低,低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被承认公主的身份。”她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仿佛是一声绝望的怒吼,但却如同一团火焰被冰水浇灭,只有淡淡的青烟残缺不全的出现。   “是。”答案简单的让她颤抖,她几乎以为他愤怒了,因为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冷意。   “你不会……”她低下头,咬着嘴唇,想要把那半句话咽下去,可是心中强烈的渴望让她必须问出这句话:“你难道不觉得,她的身份卑贱,令人耻辱吗?”   他回过头来,凝眉注视着她,她怯怯的将身体向后缩,却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阴郁的表情,只看到了丝丝悲凉。他一声长叹,默默地站起来,忽然低下头,反问:“耻辱,你问我她是否让我感到羞耻,也许吧……”她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却继续说:“如果那样的话,难道我,要为我那为了爱情而历经坎坷的双亲感到羞耻吗?”他转身走出两步,“又或者,我该为自己的身份而羞耻,那个身怀双重血液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我这个家中的长子。”   她望着他的背影,泪水湿润了眼眶。她从地上站起来,快步走向他,说:“其实……”   “他们来了。”   她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大群半兽人士兵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足有上百个,她预感到,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于是回头望向他,等待着开战的决定。就在这时,她却发现他的脸上再次写满了孩子般淘气的笑容,他问:“你准备作战吗?”她不明所以,茫然的点点头,他却笑的更加顽皮,说:“如果我们能够不必战斗就和他们分道扬镳,岂不是一件好事?”   她满心疑惑的望着他。而此时,半兽人们已经扑到了面前,他抓住她戴着银丝手套的手,用力一拉,她惊叫一声,几乎被拖倒在地,他却稳稳的扶住她的身体,拉着她的手转身疾走如飞,甩下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在后面徒呼奈何。   不知跑出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追兵的痕迹。他忽然觉得握着的那只手猛地脱离了自己的手心,下意识的回头,看到她脸上局促的表情,微微一笑。不等他开口,她已满含嗔怪的抢先说:“你果然不是骑士!”他对她责怪的眼神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的问:“怎么看出来的?”她打量着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脸,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叹道:“哪有骑士见了敌人,兵不血刃拔腿就跑的?”他得意的哈哈大笑:“说的对,所以我不是骑士,我是游侠,干我这行,就是打的了便打,打不了就跑,反正他们也奈何我不得。”   她看着他洋洋自得的“无赖”表情,无奈的耸耸肩,哭笑不得。   “真是没见过你这样不正经的精灵!”她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径直往前走,青龙从后面撵上一步追问她:“我怎么不正经?”汀雪回头用清澈的眼眸打量着他,说:“反正就是不正经,我就不相信,黎哥哥也像你这样,打不过就跑!”说着习惯性的用手捋了一下耳边散乱的头发。   青龙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集中在她的耳朵上,满心的震惊溢于言表,他吃惊的用手指着汀雪,汀雪情知失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慌意乱之下转身想要逃走。但青龙比她更快,他猛地拉住她的手臂,一下子将她拖进怀里,汀雪吃了一惊,禁不住惊叫起来。当她从慌乱中清醒过来时,抬头发现青龙正凝视着自己后方,她挣脱了他的怀抱,惊恐的望着他,却发现他的左手手腕一片血红,几滴红色的液体滴落在白色的雪地上。与此同时,天空中一声长啸吸引了汀雪的注意,一个灰黑色的怪物正虎视眈眈的俯视着他们,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扑击下来。   “你受伤了!”她拉过他的手臂,由于没有皮甲的保护,左手的小臂被锋利的爪子抓出了两道深深地口子,鲜血还在不断的涌出,染红了他衬衫的袖子,也染红了脚下的雪地。他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天空中的敌人,一边偷闲瞟了她一眼,问:“你没事吧?”她顾不得回答,急忙帮他包扎伤口。   “我还是有骑士精神的,没有让你失望,对吧?”他忽然问,脸上带着淡淡的欣慰。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感觉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只听他继续说:“我不是骑士,但我是骑士的儿子,更重要的是,我是个男人,保护需要保护的人,尤其是我身边的女孩子,是我的责任。”口吻很轻,分量却很重。   她呆呆的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却缩回手臂,自己熟练地快速将绷带缠好扎紧,解下长弓,一箭射向天空中的怪物,对方用灰色的翅膀将箭轻轻拨开,青龙再发一箭,对方依然不慌不忙的将箭挡开,弓箭对它似乎毫无用处。   “这里怎么会有石像鬼?”汀雪望着天空中那个面目狰狞的怪物问。   “那你就得问它了,这种事鬼才知道!”青龙半开玩笑的说着,收起弓拔剑出鞘,摆出一副打算近身肉搏的架势迎向石像鬼,石像鬼啸叫着注视这个接近自己的生物,疾速俯冲下来。青龙待它靠近,猛地掷出长剑,石像鬼躲避不及,剑锋刺入它的身体,却并没有血液流出。石像鬼在空中痛苦的挣扎着,青龙再次拉弓快速射击它的要害部位,石像鬼承受不住快速猛烈地打击,一声长啸,合拢翅膀,化为一尊坚硬的石像。   弓箭无法再伤害它了,然而它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从空中坠落下来,落在雪地上。青龙回头对汀雪微微一笑,说:“看我的。”他上前握住刺入石像鬼体内的长剑剑柄,用力一搅,向前一刺,长剑穿透石像的身躯,碎石滚落了一地。紧接着他拔出长剑,猛地砍向石像鬼的头,化为石头的脑袋伴随着纷飞的石屑滚落在雪中,石像鬼轰然破碎,化为一堆瓦砾。   “怎么样?”青龙回头笑吟吟的望着汀雪。汀雪望着他那一如既往轻松顽劣的笑容,感到了几分的诧异。刚才发生一切,似乎都是一场幻觉,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可是自己心中的惊惶还没有完全散去呀!   “给个评价嘛!”他有些不满的冲她皱了皱眉,她明显的感觉到,那目光充满期许,比以往更显殷切。   “是什么人胆敢在此放肆!”   一声大吼震动两人的耳膜,震颤他们的心。青龙感觉脑后生风,急回头看去,一个黑影已经扑到面前,雪亮的钢刀直劈面门,青龙奋力一挡,火星飞溅,连人带剑被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在雪地中。不等他从冲击的晕眩中醒过来,那个黑影转而扑向汀雪,一把卡住她的脖子,阴郁的说:“你们杀了我的部下,我就带你回去补它的位置!”说完带着汀雪转身消失在雪原上。   “站住!”青龙从地上跳起来,向着苍茫雪色中那个黑色的影子追去。   ……   “进去!”   随着一声阴沉的呵斥,汀雪被粗暴的扔进了一个阴暗的房间,她异常娇弱的身躯根本无法和对方抗衡,坚硬的地面使她的身体疼痛不已,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叫出来,只是恨恨的望着对方。   面具下,他的瞳孔因为女子的倔强不屈而惊讶的放大了一下。随后,他将大门重重的关上。沉重的靴子拖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汀雪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小小的牢房,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身边是一张破败的床,这里显然是专门用来关押囚犯的。   汀雪记起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她注意到他们进入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周围的气氛诡异而凝重,与周边的雪色苍茫格格不入,令人感到压抑不安。“城堡这么大,应该很明显的,他一定会找来的!”她安慰自己。   但她也没有束手待援,而是走到门旁边,轻轻的拉动门把手,铁门纹丝不动,她叹了口气,苦笑着问自己:“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拉开,为什么还要尝试呢?”她退回原位,将悬在手腕上藏于袖中的元素魔杖取出,轻念咒语,魔杖瞬间从吊坠大小伸展为一人多高,她紧握魔杖施法召唤出一个巨石元素,命令他上前打开铁门。   巨石元素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不负所望,轻轻一用力,直接将铁门拆了下来。汀雪大喜,带着巨石元素逃出房间,刚走了两步,忽然想:“听刚才那个家伙的说法,石像鬼是他的手下,万一他还有更多的手下,一个巨石元素恐怕对付不了。”于是她又召唤出一个烈火元素和一个疾风元素,由疾风元素探路,其他两个元素一前一后保护自己。   沿着古堡幽暗的走廊,汀雪和元素人们悄悄的前进,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悲哀气息,令人仿佛置身于一场极为悲情的葬礼,心中充满了忧郁与凄凉。汀雪极力不让自己被这种氛围所打扰,她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前方昏暗的走廊,耳朵警惕的搜集着周围的声音。   滴嗒。   水滴的声音拨弄着汀雪绷紧的神经,尽管有三个元素保护,却依然不能驱散她心中的惶恐,也无法给她的心点滴的安慰,她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呃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在古堡中回荡,汀雪顿时胆战心惊,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上,若不是巨石元素上前扶起她,她可能会这样呆坐下去很久。不等他们反应,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汀雪听得出来,那声音中充满了悲哀,充满了不平,就如同这座阴森的城堡,浸满悲凉。   “这到底是谁?”汀雪恢复了她的意志力,她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自语。那声音并不像是受人虐待的惨叫,也不是绝望的悲鸣,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怒吼,一种因不平而愤慨的呐喊,一种对命运不公的咆哮。   “难道说,是他?”她猜测着,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结论。声音再一次传来,她决定去看个究竟。   沿着古堡的楼梯一路向上,她在尽头看到了两扇破旧的大门,可怕地叫声正从里面传来。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大门,从门缝向内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就在她想要把大门推开一点看个究竟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的吼声。   “是谁!有一个灵魂在窥视我的痛苦,他在嘲弄的我的不幸!”   大门“嘭”的一声被砸了个粉碎,一个黑色的影子狂暴的冲了出来,汀雪惊恐的躲到楼梯下,望着他高大的身影。一身陈旧的黑色重盔甲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黑色的头盔遮住了他的整个头颅,从外面你看不出他的任何外貌,手中的形如恶魔獠牙的钢刀闪烁着阴郁的寒光,看上去有些破旧的黑披风如同幽灵一般在背后飘摇。   “纯洁的灵魂呀,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他暴躁的嘶吼着:“难道你们对我的伤害还不够吗?”他沉重的钢铁长靴狠狠地向地上踏了一脚,恶狠狠的叫道:“你为什么不回到你那光明的天国去!”他顿了一下,阴郁的点了点头,狂呼急吼起来:“我明白了,是他,是他们,是他们让你来嘲笑我,一定是的!不!不可原谅!”他狂叫着扑向她,她急忙退后,背后的石元素迎上去,挥舞长矛和盾牌直取对手,一瞬间,钢刀起处,矛杆应声断裂,只一脚,石元素化为一堆土石,失去了战斗力。   汀雪大惊,急忙命令风元素和火元素从两面夹击对手,可是不论是火焰刀还是风短剑都无法伤及对手分毫,甚至不能给他那看上去破旧的铠甲留下一丝划痕,当魔牙钢刀闪过两道红光,火焰和风一起消失在汀雪面前。   对手逼近汀雪,但她却不想就此束手待毙,她抬手开启三个次元魔法阵,分别是风的魔法阵、土的魔法阵和雷的魔法阵,她快速念动咒语,三个次元魔法阵在她面前合而为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次元魔法阵,随着她的高声呼唤,一个白色的身影腾空而起,金色的头盔遮住整个头颅,只露出鼻子、嘴和下颚,赤裸的胸膛与臂膀显露出他健壮结实的肌肉,金色的胫甲下面是赤裸雄健的双腿。金色的长剑和盾牌熠熠生辉,三对巨大的白色羽翼轻轻的摆动,这便是由人类与精灵的三种元素结合而成的神圣元素——六翼天使。   “啊,你终于显出本相了!”黑武士怒吼着,“天使,天使!你们这些光明的使者,还要打着正义的旗号欺压我多久,不,我不要再忍让了!!”随着一声咆哮,他扑向天使。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能轻易地击倒对手。神圣元素结合了石元素的出色防御能力、风元素的灵敏身手以及雷元素的强悍杀伤力,钢刀一次次击中他金色的盾牌,却全都被轻描淡写的反弹回来,而天使的圣剑则一次次的将他逼退。   “塔尔克,醒醒吧!是我,伊格梅尔!”天使并未乘势追击,反而大声规劝。   “可恶啊,该死的天使!”黑武士完全不理会他的话,暴躁的怒吼着:“你为什么不回到你那该死的天界去,享受你的尊荣生活呢!”他发出一阵悲鸣,叫道:“难道说,你们这些神灵就是以迫害下界的弱小者为乐吗!”他悲哀的凄然惨笑:“你们所说的光明,难道就是用来欺压这些无辜的人吗!”   “塔尔克,清醒一点!我是伊赛尔的兄弟,伊格梅尔!”天使极力的试图唤醒他,但是无济于事。汀雪站在天使后面,仔细的倾听着黑武士的话,虽然他语无伦次的话语并不能让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也感觉到,在他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可悲的事情发生,而且很可能和神祇有关。   “他是谁?你一定认识他对吗?”她轻声的问天使,伊格梅尔点点头,黑武士忽然将脸转向汀雪,如果不是黑色的头盔遮住了整个头颅,他凶狠的目光一定会将人吓得心胆俱裂。他用刀指着汀雪愤恨的大叫:“是你,我记起来了,是你把他带来的!你是什么人呢,是神官,祭司,或者神使!对,不论是什么人,既然你与他们为伍,就不能活着走出去!”   他扑向她,身上沉重的铠甲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身手的灵敏,他的速度完全不亚于青龙和诺欧·黎,而他的力量也绝对不逊色于枫翎和比利·温米尔。钢刀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直逼汀雪的咽喉,汀雪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声脆响,钢刀的刀刃再次被金色的圣盾荡开,黑武士跃到一边,汀雪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愤怒气息。   “他怎么会这样的仇恨天使,不,他似乎更加仇恨神。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汀雪望着他冰冷的黑色盔甲,揣测着,在那了无生气的黑色掩盖下的是一个怎样的灵魂。   “塔尔克,恢复神智吧!我知道你受了冤屈,但那都是命运的安排!”伊格梅尔大声的呼唤着被称作塔尔克的黑武士,汀雪看得出,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   “既然如此……”塔尔克叹了口气,猛地抬头,阴郁的说:“既然我无法击倒你,那么,就由你自己来击倒自己吧!”不等汀雪明白他的意思,他用刀向汀雪一指,一股凉意顿时在心头升起,汀雪发出一声凄惶的惊叫,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恐惧的讯息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曾经发生过的种种可怕的经历一个个在她的眼前浮现,撕扯着她的心,将她带入了噩梦的世界。   随着汀雪魔力的散失,天使也不见了,留下的,只有黑武士放肆的大笑声。   ……   青龙来到了城堡前。   黑色的城堡淹没在一片雪色之中,竟然丝毫也不显眼,如果不是雪地泄露了黑武士的踪迹,青龙恐怕难以找到汀雪了。   刚一踏上这片土地,青龙看了看脚下,这里也许是唯一没有被雪覆盖的地方,地上的泥土撒发着腐败的气息,你会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片坟地,随时都有可能会从地下伸出一只腐烂的手,抓住你的脚将你拖入无边的地狱。但是青龙现在无心于此,“寒月之光”在他手中紧握,随时准备斩断一切阻挡他见到汀雪的东西。   城堡的吊桥没有吊起,青龙倒提长剑走向大门。当他的左脚踏上吊桥厚重的木板时,右脚忽然被什么东西拖住,他一低头,竟然真的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用力的向下拉,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斩断那只手,将断手甩开继续前进。   低沉的怒吼从背后传来,青龙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从地下林立而起的僵尸,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握了握手里的剑柄,蓝宝石在灰暗的氛围中显得忧郁而从容,如同他的心情。僵尸们低吼着扑了过来,它们的动作不算敏捷,残缺的肢体不可能带给它们矫健的身手,但是它们散发着恶臭的身体上充斥的毒素却是不可不防的,那种可怕地尸毒一旦接触到伤口将会很难解除,而且会在十二小时内将中毒者变成新的僵尸,除非他能够得到及时的医治。   长剑砍断了腐败的颈骨,将破败的头颅削的粉碎,紧随其后的侧踢将身旁的僵尸踢下了护城河,如血般红色河水中的毒蛇们立刻将它撕成了碎片。青龙一边小心地躲避着僵尸的攻击,一边在僵尸群中穿梭,干脆利索的剁下一颗颗令人作呕的头颅。很快,地上便已经尸横遍野,青龙扫视满地怪物的尸体,回头眺望古堡的大门,转身跳上连接吊桥的巨大铁链,攀援而上,爬上古堡的外城墙,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刚落地,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引起了青龙的注意,他紧贴墙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当他和那个声音在城墙的拐角处会合时,青龙手起剑落,将那个早该入土为安的脑袋砍了下来,一堆支离破碎的骸骨和一把骨制长弓散落一地,青龙瞟了一眼地上的骷髅弓箭手,从它的残骸上越了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青龙一边走一边暗想,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冰封高原上还有这样一座阴暗的古堡,潜伏着这样一群亡灵,还有它们的主人,那个强悍的黑甲武士。   一扇小门出现在他面前,那显然是通往古堡内部的出入口。青龙背靠门旁的墙壁,用长剑轻轻的推了推门,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条缝。他向内张望了一下,黑洞洞的门内毫无声息,他又将门向内推了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了进去。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遭遇到想象中的偷袭,门内是一条向下的旋转楼梯,墙壁上插着炽热的火把,发出昏黄的光,将楼道渲染出一片诡异气息。青龙背靠墙壁沿着楼梯的台阶悄悄地向下,旋转楼梯好像没有尽头,只是不知疲倦的向下延伸着,无赖的考验着行人的耐心与体力。   一扇侧门赫然在目,青龙走到门旁,侧耳倾听,一无所获。他犹豫着,是继续向下,还是打开门进去看个究竟。就在这时,门内忽然传来了响声,青龙立刻警觉起来,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等他想明白那是什么,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将他连门带人一起打飞出去,木门碎成了木屑,而他则重重的撞在背后的墙壁上。   一支长矛风驰电掣的飞了过来,青龙急躲,碎石飞溅,长矛与他擦肩而过,深深地刺入了坚实的墙壁。青龙在楼梯上打了两个滚,从地上爬起来稳住身体,看到一个全身重铠、漂浮在半空中的亡灵骑士从门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长矛的矛柄,轻而易举的拔了出来,骷髅头空洞的眼窝中闪烁两道红光,转身扑了过来。   “该死!”青龙骂了一句,弯腰躲开亡灵骑士一击,冒着飞散的石块从亡灵骑士右侧穿过,闪到它的身后,一剑刺出,却猛然发现,亡灵骑士除了头颅以外,只有一身坚实的铠甲,根本没有实体,长剑的刺击如同泥牛入海,毫无效果。亡灵骑士一声咆哮,长矛贴着青龙的鬓边滑过,一缕断裂的银丝漫天飞舞,卷起的气流逼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向后跳开,尽量避免在这狭窄的区域与对方近距离对抗,心中暗暗思索着制敌的办法。   “它的弱点,看起来只有头颅,可是……”青龙躲开对手对腹部的直刺,望了一眼暴风骤雨一般攻来的长矛,还有它两米多高的身体,觉得根本没有希望击中对手的头颅,况且在如此狭窄的地域,他也无法使用弓箭。   长矛的矛头终于染血,青龙的肩头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青龙顾不得理会正在缓缓染红衬衫的伤口,转身冲向楼顶,亡灵骑士在后面紧追不舍。冲出楼顶的木门,青龙跃上墙头,转过身来,正逢亡灵骑士一枪刺来,青龙高高跃起,一个前空翻越过它的头顶,半空中飞起一脚踢中对手背后的铠甲,刺击的惯性和脚踢的力道并力将亡灵骑士扔下了城墙,青龙稳稳落地,转身跑到墙头,开弓搭箭,瞄准半空中亡灵骑士的头颅,一箭把它洞穿,亡灵骑士坠入深红色的护城河,很快瓦解在那片剧毒的河水中。   青龙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流血不止的肩膀,将一只袖子撕成布条,把伤口包扎起来。   差不多就在同时,一声绝望的大吼惊动了他,青龙的第一反应就是汀雪遇到了危险。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那个声音显然是男人的声音。   “会是谁?这里难道还有别的囚徒?”青龙顾不得多想,因为第二声吼声再次传来,让他更加的揪心,他冲回旋转楼梯,一路狂奔,跌跌撞撞的下到楼梯的底部,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的脸色变得阴郁起来。   几只长着恶魔翅膀的女妖正在门外嬉戏,他的突然闯入惊动了她们,当她们看到一个手握长剑全身是血的人站在她们面前的时候,她们本能的准备与他战斗,并把这个冒失的闯入者撕成碎片。但是当她们发现对方是一个英俊的精灵男子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做出各种妖娆的身姿,缓缓的接近他。   青龙无心和她们纠缠,那声嘶力竭的吼声一次次的震颤着他的心,汀雪的影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如果她损伤一根毛发,对他来说都是天大的罪过,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但是,刚才与亡灵骑士的打斗已经让青龙消耗了大量体力,如果再要击倒面前的这些女妖,虽然并非没有胜算,但势必筋疲力尽,到时候又要如何去对抗那个强大的黑铠武士,救出汀雪呢?   握剑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为是因为激动,青龙的心里藏着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源于他多年游侠生活的见闻,他相信,这对这些女妖们有效。他将剑扔下,长剑坠地的声音使得女妖们疑惧的后退两步,但看到青龙面带微笑对她们勾了勾手指,便又欣喜万分的迎上来。忽然,他挥手制止她们,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肤色如雪的胸膛,轻抛媚眼示意她们褪去衣衫。   女妖们以为大功告成,欢天喜地的开始宽衣解带,而青龙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坏笑,他快速取下长弓搭箭在弦,弓弦响处,为首的女妖应声倒地,不等其他女妖反应过来,银箭迅如飞蝗,顷刻间他的面前只剩下了女妖的尸体。   沿着狭长的走廊一路前行,青龙的心始终牵挂着汀雪,他忽然觉得:“如果小丫头在这里该多好?”寂静的走廊上突然传来凄凉的啜泣声,将青龙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他的心里一紧,那分明是女孩子的哭泣声,难道说汀雪她……青龙不敢往下想,他快速的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上高高在上的大楼梯,来到两扇破碎的大门前。   “你终于来了。”   青龙瞟了一眼坐在大厅尽头宝座上的黑武士,右手的指关节格格作响,因为汀雪正跪在他的脚边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强压心头的怒火和悲愤,用剑指着黑武士,喝问。   “我什么也没做。”黑武士歪头望了一眼身旁的汀雪,语气中似乎有些歉疚,:“或者说,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什么本意不本意!”青龙快步逼近他,厉声怒吼:“你这个黑暗的奴仆,不要再狡辩了!”黑武士如同触电一般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他威严怒斥:“混蛋,你是谁,竟敢如此向我挑衅!”青龙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愤怒,扑向黑武士。长剑与钢刀并举,黑铠与白发共舞,两般兵器迸发出仇恨的火焰,两具躯体在愤怒中燃烧,刀剑的撞击声伴着汀雪的啜泣声回荡在大厅中,回荡在整个城堡中。   黑武士荡开青龙的长剑,将他逼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拼命,我看得出来,你的体力已经透支了,你能从我的城堡外面一路闯过来,身上受了这么多的伤,竟然还敢主动向我发起进攻,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我建议你还是早点离开去搬救兵,以你自己的能力救不了她。”   “我绝不会丢下她逃走!”青龙报以一声冷笑:“我已经越来越确定,她就是我的生命,就是我一生苦苦追寻的那一个!我绝对不会放弃她,哪怕牺牲我自己!”他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黑武士默然半晌,淡淡冷笑:“你的话说得冠冕堂皇,我见过许多与你一样的人,但当他们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们无一不放弃自己的诺言,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说完他再次扑向青龙。   正如黑武士所说,青龙的体力确已透支,黑武士的力量之强出乎他的预料,但他顽强的抵抗着,尽量的避免和对手正面对抗,寻找着对手的破绽。然而,黑武士的攻防可谓完美,以至于青龙的体力越来越弱,却对他束手无策。   “放弃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还可以逃走!”黑武士大声的咆哮着向青龙发起最后的猛攻,青龙默默地抵挡着,直到他的长剑终于被钢刀击飞,而他本人则被踢倒在地,钢刀的刀刃架在了他的颈部。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黑武士在黑色的头盔下凝视青龙,他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坚毅和视死如归,青龙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汀雪,写满柔情。   黑武士举起了刀,就在此时,汀雪忽然像着了魔一样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抱住青龙,挡住劈下的刀,嘴里还不断的呢喃着:“不要,不可以,我还不曾得到,不可以失去!”黑武士沉默了,紧握钢刀的手放了下来。   “黑暗神殿武士塔尔克,停止吧。”   黑武士回过头来,注视着大厅的门口,诧异的问:“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来者微微一笑,说:“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份,还知道你所有的经历,以及你背负的冤屈。”黑武士的身躯震了一下,声音颤抖的问:“你究竟是谁?”   男子平静的一笑,答道:“我是帕兰丁王国大祭司长,你可以叫我聆月。”   就在黑武士和聆月对话的时候,青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怀里紧拥着战栗不已的汀雪,用手抚摸着她浅棕色的短发,一遍遍的重复着:“别怕,汀雪,不要怕,我在这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聆月身后几束异样的目光。   “黑暗神殿武士塔尔克,拥有不死之躯,右手使用恶魔弯刀,左手施展魔法,拥有强大的战斗力。曾为冥王辖下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作为冥王的使徒,被派遣到人间守卫黄昏神域。在黄昏神域遭到六大种族围攻并最终被攻破后,遭到冥王的斥责并被遗弃,无法返回冥界。由于身为冥界对抗创世女神的先锋,因此落难后遭到创世女神的诅咒,陷入终生的惶恐之中,在恐惧中煎熬。”聆月叹了口气,似乎是对他悲惨命运的怜悯,又像是在慨叹命运的无常,他继续说:“每当恐惧来袭,如果不能将随时可能发作的恐惧转移到其他生命体身上,你就必须自己承受长达一个月的苦难,而这,却成了你的必杀技。”   塔尔克看了看在青龙怀里被恐惧折磨的花容憔悴的汀雪,摇了摇头说:“大祭司长,你说的没错,但我希望澄清,我并不想伤害这个女子,完全是因为她召唤的天使激怒了我,而那时,我正受到恐惧的袭击,心情极度的狂躁,迷失了心智。”他望着聆月,似乎突然高兴起来,说:“大祭司长,我对你并不陌生,我想,你一定可以救治这个女子。”   聆月回头看着青龙,青龙也在望着他,他略加思索,说:“给我一间房间。”塔尔克指着大厅一侧的一个小门,说:“去那里吧,那里是我的卧室,应该是这里最整洁的房间。”聆月点头致谢,走到青龙身边,一边将汀雪接过来,一边说:“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来帮你处理伤口……”青龙本想和他一起去,但注意到他的眼神,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诺欧·黎和几个女孩儿,除了舞以外,几个女孩儿的脸上都心事重重,倒是诺欧·黎表情平静,但青龙知道,他很少怒形于色,即使心中不悦,他也不会轻易表露。为了不造成更大的误会,青龙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摇摇晃晃正准备站起来,只觉得头一晕,不禁向后栽倒,一只手及时的从后面扶住了他,青龙感激的回头,看到诺欧·黎冷静的目光,他下意识的想要说声谢谢,但诺欧·黎意味深长的眼神却让他没有说出口。   “黎,你快去看看汀雪吧!这小子交给我来照顾!”舞走上前扶住青龙,向着诺欧·黎使个眼色,诺欧·黎点点头,转身跟着聆月走进了塔尔克的房间,青龙默默地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内,忧心忡忡的低下了头。 第五十二章 凌乱的情丝   思儿站在塔尔克为她们姐妹安排的房间门外,静静的出神。火红的丝绒长袍在走廊上阴森昏暗的火把照耀下,平添了几分幽暗,为它的主人增添了几分迷人的忧郁。   昕儿正坐在房间里的桌子边,望着窗户旁的莫妮卡。妖精的翅膀伴随着她有节奏的心跳微微抖动,而她则在一片静谧中眺望着窗外。从她的表情中,你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有时候,她会让人感到捉摸不透,似乎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女子,但她单纯的表情却又让人觉得这样看待她有失公平。   昕儿此时的感觉就是如此。   自从与青龙分开,昕儿就觉得心里空空的,尤其是当她知道汀雪在青龙的身边,又看到他们那样亲密,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尤其是在思儿面前,她知道,姐姐比她更难受。   但是莫妮卡似乎并不在意,始终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了。有时候,昕儿真的很想问问她,青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不是真的如同很多人眼中那样,喜欢沾花惹草,三心二意。   昕儿问不出口,莫妮卡也不提起,两人就这样彼此心照不宣,三缄其口。   昕儿站起来,走到莫妮卡身边,看看她的脸。莫妮卡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依然望着苍茫的雪原,想着心事。昕儿低下头,迟疑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有事想问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昕儿有些慌乱,莫妮卡和蔼可亲的笑脸却让她变得更加沉默,她坦然自若的笑容让昕儿实在问不出口,她甚至觉得,自己对他的怀疑十分的可鄙。   “你想问我……”莫妮卡顿了一下,抿了抿双唇,“关于青龙的事情。”   昕儿被她看破了心事,心里暗暗称赞莫妮卡不愧是长者。她知道瞒不住了,索性直言相告:“莫妮卡姐姐,我是有事想问你。我想知道……”她有些踌躇,似乎说出那几个字,是对青龙的背叛。   “你想知道,你在青龙心中的地位,会不会被汀雪代替。”莫妮卡将小手慈爱的搭在昕儿的肩头,她语笑嫣然的问:“昕儿,你觉得,汀雪哪一点能够把青龙从你身边夺走呢?”   “她……”昕儿陷入沉思,她和汀雪的接触不多,对她并不是很了解,她能够数出的优点并不算多,但在她自己看来,样样都无可挑剔,自己永远也比不上。   “她很漂亮。”昕儿黯然的说,“她那么美,完全不亚于樱。”   莫妮卡笑了,问:“她比你姐姐如何?”昕儿一愣,不作声了。   门外,思儿也在沉默。汀雪的美,与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也不知道,汀雪为什么可以如此的秀丽。她知道,自己的美艳,远不如汀雪的秀雅能够打动青龙,又何况,自己那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妹妹呢?   “比不上。”昕儿回答。   思儿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听昕儿继续说:“在我心中,姐姐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没有人能比她更漂亮。从小,我就希望自己能够像姐姐一样漂亮,姐姐是一盏不灭的明灯,她的光芒能吸引男人的心,能吸引女人的目光,最重要的是,她会为我照亮前方的路,不管那里有多么的黑暗。”   门外,思儿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莫妮卡莞尔一笑,轻轻吻了一下昕儿的额头,衷心夸赞:“说得好,真是个好妹妹。”她调皮的一笑,又问:“那么,我和你姐姐比,谁更漂亮呢?”昕儿望着她,坦诚的回答:“我姐姐。”   莫妮卡笑眯眯的搂住昕儿,赞许的说:“好昕儿,我没看错你!”她继续问:“既然汀雪并不是最漂亮的,那么你再说,汀雪还有什么优点?”听到她的问题,昕儿似乎瞬间又失去了信心,说:“她,身份高贵,又会高深的魔法……”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而我什么都不会”。   “身份……”莫妮卡满腹狐疑的问:“她哪里高贵?”昕儿不解的望着莫妮卡,说:“你应该知道呀,她是公爵的师妹,是诺兰大师的弟子,她……”   “等等……”莫妮卡的嘴角绽放一丝狡黠的微笑,“你刚才说,她是谁的弟子?”昕儿茫然的望着她,说:“她是诺兰大……”她突然闭上嘴不再出声了,但莫妮卡却看到她的双眼亮了一下,脸上多了几分矜羞。莫妮卡笑盈盈的继续追问:“诺兰大师……你该称呼他什么?”   “父亲……”昕儿的脸红扑扑的,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   “这不就得了嘛!”莫妮卡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漫不经心的画着圆,问:“你说,是师生亲呢?还是父女亲呢?”昕儿微笑不语。莫妮卡见时机成熟,趁热打铁又说:“至于汀雪的魔法,也并不见得多么了不起吧?魔法这种东西,很多人都会嘛,雕虫小技而已!”说着她手指轻轻的一弹,花香袭来,竟然不知从哪里引来了一大群蝴蝶,围在两人身边翩翩起舞,看的昕儿心花怒放。   “这可是密不外传的哦!”莫妮卡得意的微笑着眨眨眼睛,收起法力望着昕儿笑靥如花的脸庞说:“好啦,既然说完了汀雪的优点,那再说说你自己的优点吧。”昕儿的笑容渐渐凝固,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有什么优点。”   “是吗?”莫妮卡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话锋一转忽然问:“昕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青龙曾经说过的话吗?”昕儿茫然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只得诚实的摇了摇头。莫妮卡拿腔拿调的学着青龙的样子说:“我记得他说,‘当初我从王城带来这个小丫头,是因为她笑口常开,可是现在怎么老是哭哭啼啼的呢?”   昕儿蓦然想起了这句话,她注视着莫妮卡充满鼓励的绿眼睛,恍然大悟。她说:“莫妮卡姐姐,谢谢你。我明白了,青龙爱我的笑容,爱我的乐观,只要我保持下去,青龙他不会离开我的!”莫妮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问:“这么说,你相信青龙了吗?”   “你相信青龙吗?”昕儿反问。   莫妮卡不加思索的回答:“我信!”昕儿也立刻坚决的做出回应:“那么,我也信,因为我相信你!”莫妮卡的心中多了一丝感动,她轻轻拥抱了昕儿。   门外,思儿擦去眼角的泪花,欣慰的笑了。   青龙站在黑漆漆的走廊尽头,斜倚着墙壁眺望着窗外,面前的窗户开着,凛冽的寒风从外面吹进来,为阴森的走廊更添了一丝令人战栗的寒意。青龙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寒冷,他的脸色比窗外的风雪更阴冷,他在回味着海音斯特姆王宫中,聆月曾对他说过的话。   “元素使,是大陆上的神秘群体,他们看上去与常人别无二致,甚至更加弱不禁风,但事实上他们却拥有更高于一般魔法师的战斗力。”   “元素使是大陆上唯一精通全部次元召唤魔法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同时使用精灵和人类的次元魔法,并且利用它们召唤出两族的元素士兵为他们战斗,他们甚至可以将元素的力量结合起来,召唤出天使级的助手。”   “表面上看,元素使强大而不可侵犯。事实上,他们脆弱无比,比普通人还要软弱,他们根本不能使用任何兵器,只能使用特制的、极端轻盈的元素法杖。大部分人都不能穿戴包括轻甲在内的任何防具。更有甚者,甚至不能穿戴法袍,只能穿着普通人的布衣。他们的力量极其微弱,可谓名副其实的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十几岁结实有力的男孩就可以轻易将他们推倒,这一切,都源于他们的身世。”   青龙闭上双眼,发出一声忧郁的长叹。   “成为元素使需要有特殊的条件,那就是,他必须是精灵与人类所生的孩子,这样他们才能兼容对两族元素士兵的控制能力,然后通过对次元魔法的修习,达到精通各种次元召唤魔法的程度。但修习双重元素魔法会伤害到他们的身体,长时间下来就会让他们的体能越来越弱,到最后,大多数元素使所能留下的,仅有他们的一半精灵体质给他们留下的快速奔跑能力。由于次元魔法召唤元素士兵的速度较慢,敏捷的身手成为了他们在遭到突袭时尚可自保的唯一手段,但也不能够持久。”   “对元素使们来说,最大的磨难不止如此。作为精灵与人类混血的后代,长久以来他们为大陆上的人们所鄙夷,无法得到身份的认可。由于人数少,对于偷袭的反应能力也非常弱,因此他们不敢对嘲笑鄙视他们的人还以颜色,担心遭到突然的报复,大多只能忍气吞声,背负着屈辱生活在世界上。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而惹来麻烦,元素使们大都用头发或者帽子将耳朵遮住,以避开那些恶意中伤他们的人。”   “……我还不曾得到,不可以失去!”   青龙咀嚼着汀雪撕心裂肺的呼唤,眉头不禁蹙得更紧,他似乎从中意识到了什么,她隐藏在头发下面带有尖角的耳朵,她元素使的身份,她向他问起的关于他妹妹的事情,还有她扑到他身上保护他时的奋不顾身,以及真挚的情感流露,青龙觉得,汀雪背后所隐藏的秘密,似乎正是他在苦苦追寻的。   但他不知道要如何揭开答案,当面去追问她吗?她会承认吗?显然不会,否则她早已经向他敞开心扉了。青龙不禁想起了自己与樱的相认,他记起二妹的肩膀上,与自己和小妹一样,也有一个标记身份的烙印,上面印着母亲的名字,他希望有一个机会,就像樱那样,让他有机会看到她裸露的肩背,确定自己的猜想。但他又明白,那样的事情恐怕不会再重演,他不可能有那样的机会去验证。   “青龙……”   轻轻的呼唤令青龙从思绪中走出来,他回过头来看到思儿忧郁的脸。   “我想和你谈谈。”她怯生生的说,他望着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怯懦的样子。   “来,过来说。”他尽可能的驱散心中的忧虑,让自己显得亲切温和,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温柔的问:“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她犹豫着,欲言又止。他望着她,感觉又回到了十年前,他们相识的那个雨后的清晨,她局促不安的表现,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拥抱她,安慰她,保护她。但这一次,他没有这样做,只是将脸转开,望着窗外风雪飘摇的大地出神。   “请你不要伤害昕儿好吗?”   他一愣,回过头望着她,问:“你说什么?”她咬着下唇,殷红的嘴唇好像被她咬破一样,透着淡淡的悲伤。“我说,请你不要伤害昕儿好吗?”她鼓足勇气叫道:“如果你有什么怨恨,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他盯着她,她的眼神透着坚强,视死如归的坚强,他淡淡的微笑,问:“冲你来?”他看到她的目光颤抖了一下,但她依然坚定地点点头。“那好吧。”他用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后颈,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突然,她的前额被什么碰了一下,软软的,略有一点湿润,手随之放开。她猛地睁开眼睛,碰到他含情脉脉的目光,她有一丝欣喜,又感到几分沮丧。   他对她微微笑,回头眺望着窗外苍茫的雪景,说:“相对于杀女人,我更喜欢给她们一个温柔的吻,特别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映入她眼帘的他,表情深沉,眼带柔情,思儿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当他对她关闭了爱情的心门,她再也看不懂他的心思。   “你以为,我是为了报复你,才接近昕儿的吗?”他漫不经心的问。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思儿,我是一个游侠,我接触过很多各种各样的人,我知道,报复女人有三种好办法,”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将与冰雪一样苍白的手伸出窗外,接取散落下来的雪花,“第一种,”他别有深意瞟了她一眼,说,“杀了她!”虽然他的目光稍纵即逝,但她仍注意到了,她知道他不会那么做,否则他早就做了。   “第二种,看着她受苦,被人欺负,却视若无睹。”她看到他的脸上平添了一丝感慨与怜惜,心知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不得女孩子受苦,即使她与他有深仇大恨。“至于最后一点,就是让她和她身边最亲爱的女子同时爱上一个人,比如说……”他将手中落满的雪花随手抛向空中,寒风将雪从窗外吹进来,飞散在他们的面前,隔雪相望,他意味深长的说:“当初在王宫,如果我把你和昕儿一起带走,想办法让你们都爱上我,让你们姐妹反目……或者,设法占有你们,然后再抛弃……”他的嘴角蜿蜒出一丝狡黠,她打了个寒战,仿佛这一切正在实施。   “思儿,你是最了解我的,你认为,我会选择哪一条呢?”他的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思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三条任何一条他都做不出来,怜香惜玉的他若能做出任何一条,都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她的欺骗,即使已经不爱了,他对她仍然满怀疼惜。   “思儿,其实,我又何必要害你和昕儿呢?”短暂的沉默后,青龙回头仰望着如云如雾的苍穹,叹道:“卡尔伊文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如果还要追究责任,那责任最大的人无疑是我。如果要复仇,第一个应该遭受报应的也是我,这样的一个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追究别人的过错呢?”他用手指轻轻弹落她脸上的泪珠,柔声说:“况且,对于你和昕儿,我又怎么能下得去手?”   这句温柔的话语,让她情不自禁的抬起头,婆娑的泪眼望着他,问:“那你还爱昕儿吗?”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歉意的说:“其实,有些话我一直都想说出来,但我总害怕,会给你们造成误会。思儿,我知道你很希望我和昕儿在一起,你希望能把她托付给我,让我来照顾她。但是,感情有的时候并不能如人所愿。如果我娶昕儿为妻,那莫妮卡怎么办呢?她为了等我,在诺曼德兰森林守候了多少年,如今我们终于重逢了,我能够扔下她另娶新欢吗?”   听到这里,思儿心中已经了然,她压抑着心头的忧伤,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心里,真正爱的是谁?昕儿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位置?”   “对我来说,昕儿只是一个妹妹,从我带她离开海音斯特姆的时候,我就没有对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我也许的确爱她的活泼,爱她的单纯,爱她的善良,但这却不能让我放弃莫妮卡,在我心里,她才是我精神的支柱。”   青龙郑重的表情和情真意切的话语,让思儿明白,妹妹已经没有希望了,她感到非常的难受,她不知道妹妹听到这个消息会伤心成什么样子,有一刻,她仿佛觉得被抛弃的并不是妹妹,而是自己,心中充满了幽怨。   “对不起,我想,昕儿她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合适的男人,不会像我这样,居无定所,行无踪迹。她不应该跟着我过流浪的生活,她需要的是安定,是一个温馨的家,一个疼爱她的丈夫,还有一群可爱的孩子,每天围在她的身边,喊着妈妈……”话到这里,青龙的声音静止了,两人的脑海中都不觉映出了青龙口中描绘的景象,思儿不知道,青龙说的是否真的是妹妹应该过得生活,也许他说得没错,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说明。   “莫妮卡,知道你的心意吗?”她心情踌躇着,用颤抖的声音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对她说起过,在龙之荒原与你们相遇的那个夜晚。”青龙诚恳地回答。   “我明白了。”思儿幽幽的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身离开,青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歉意,他想要叫住她,给她一个歉意的拥抱,却又觉得未免多余,毕竟他不能为她和昕儿做什么。他只希望,昕儿不要为此太过伤心,希望她能够走出阴影,重见阳光。   汀雪从昏迷中苏醒了,聆月和黎关切的表情映入了她的眼眸,看到她醒过来了,两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汀雪,你感觉怎么样?”坐在床边的聆月轻声询问,汀雪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她仍然显得缺乏力气,聆月知道,她还需要休养。   “你陪汀雪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要出去看看青龙的伤,再见见塔尔克,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来叫我。”聆月起身对诺欧·黎说,后者点点头准备送他出去,聆月挥手让他留下来照顾汀雪,自己走出了房间。   诺欧·黎在床边坐下来,默默地看着汀雪,她的脸上有一种别样的忧伤,似乎有某种秘密隐藏在表情下面,诺欧·黎并没有问那是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她的手握住,汀雪回头望着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感觉对方的目光有些陌生。   “你生我的气吗?”沉默了一会让,她有气无力的问,声音轻微的让人心疼。   “为什么呢?”他微笑着问,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你不要装糊涂,我和青龙之间的事,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开心吗?”她心直口快的说,当话音落下,她的脸上却又闪过一丝不安,仿佛担心自己冒然的询问会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你还记得,你问过我的三个问题吗?”他答非所问,似乎是在回避,似乎又像是在用另外的方式回答,她满心疑惑的点了点头,听到他继续说:“你问我,是否知道你的经历,问我是否知道你爱不爱我。我现在想要先回答你第三个问题,我相信你是爱我的!”他动情的攥住她冰冷的手,情真意切的继续说:“我相信你在我们分别这么多年后,还从象牙塔赶回我的身边,并且帮助我躲过了那么多次劫难,并不是因为你爱上了我的兄弟。如果你能够轻易地抛下我们的感情,爱上其他的人,那象牙塔里会有更值得你迷恋的人,而不会是他。”   听着他理解的话语,感受着他信任的目光,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湿润了,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他还是当年的他,善良正直,善解人意,他不是骑士,但他却深有骑士的精神,心怀着忠诚、信任与正义,从不捕风捉影,不因风吹草动而躁动不安,他贴心的话语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全感。   “谢谢你,黎哥哥。”   诺欧·黎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手,微微一笑,说:“我们两个,不需要说谢谢,反倒是我,至今对你还是有些歉意,因为你的是三个问题,我还有一个没有答案。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答你,也许,你能够在什么时候帮帮我,让我做个弊,主动地把答案泄露给我吗?”他脸上调皮的微笑把她逗笑了,但她却还是摇了摇头,表情很快凝重起来,说:“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有些事情,你自己了解,也许会比我告诉你更好。”诺欧·黎望着她歉然的表情,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说:“好的,我会自己去弄清答案的,等到我找到答案的那天,我也会向你提出一个问题,我希望,你也能够事先想好答案。”   “什么问题?”汀雪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到他莞尔一笑,说:“我要问你的是,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汀雪又吃惊又感动,有些惊惶的望着他,心里没有丝毫的准备。诺欧·黎用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双唇,柔声笑语:“不要着急回答我,我说了,等我把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弄清楚的时候,我们再来交换答案,好吗?”汀雪动情的点了点头,苍白的脸颊因为矜羞而透出一抹嫣红。   “若是师父知道我们俩走到一起,他一定也会很高兴吧!”诺欧·黎笑眯眯的自言自语。汀雪脑海中不仅回忆起那个满脸络腮胡子,常常板着脸凶巴巴的男人,她问诺欧·黎:“这些年,你回去看望过大叔吗?他还好吗?”   “师父还好,他已经搬到城里去住了,我帮他在伊丁买了栋房子,他还成了家,有了孩子。我去年曾去看望过他一次,身体倒是很健朗,不过老头子对我还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常常想,我是不是欠他的!”诺欧·黎嘴里抱怨着,脸上却露出愉快的笑容。   “大叔那是爱你,他只是不擅长表达情感而已。”汀雪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甜美微笑,往日的回忆映入她的脑海,让她激动的心情渐渐安静下来。   “还记得小时候,我挨师父痛打的那一次吗?”诺欧·黎忽然笑着问。   “你挨打?次数太多了,你说的是哪次呀?”她茫然的反问他。   “你忘了?”他低头脸凑近她,顽皮的笑道:“就是有一次,我们在背后说师父坏话,结果……”   “结果被他发现了,他把你痛打了一顿!”她用手指着诺欧·黎,小嘴张的大大的,笑着接口道。“对,就是那一次!”他凝望她恬静的微笑,一边回忆一边抿了抿嘴,笑道:“那一次,师父差一点没把我打死!这件事我记他一辈子!”他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装模作样的说:“当时我就想,等我学好了本事,出师的时候,我一定照原样一拳不少的还给他!”话虽如此,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净吹牛。”她莞尔一笑,脸上多了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说:“不过当时真是把我吓坏了!那是我见过他最凶的一次呢!”诺欧·黎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你怕什么?师父他虽然脾气暴躁,但只是对我而已,你忘了他是怎么疼你的了?”   “我担心的不是我自己,是你呀!”她着急的申辩着,忽然注意到他深情的目光,脸上一阵羞红,闭上嘴不说话了。他微笑着俯下身,在她耳边柔声软语的笑言:“我知道,我知道……这天底下,只有你对我最好了。”说着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汀雪羞涩的像个腼腆的小姑娘,听到他继续动情的说:“等到我们的旅途结束了,我要带你回我的家,让我的父亲、妹妹和妹夫看看你,他们一定会喜欢上你的。这么多年,我孤身在外闯荡,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应尽的责任,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地陪一陪父亲。”   汀雪回头看着他眼眸中闪烁的激动,不禁想到了自己,她能感受到他对团圆的盼望,情不自禁的说:“黎哥哥,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去,我和你一起陪伴老人家。”他感激的按住她的肩头,动情的说:“谢谢你,汀雪。”   柔情在两人的相对的眼神中闪烁,情感沿着无形的目光流通进他们的心中,诺欧·黎的脸轻轻的靠近了汀雪,汀雪痴痴地望着他,直到他的双唇温润了她的樱唇,她的双臂情不自禁揽住他的脖子,深情的吻将所有柔情融化其中,取代了所有的言语。   正当两人沉浸在温柔的亲吻中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分开来,有些不安的看看彼此,诺欧·黎定了定神,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聆月忧心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看了一眼诺欧·黎脸上关切的表情,说:“天使长伊顿来了,看样子,塔尔克有麻烦了!” 第五十三章 光明的背后   伊顿带了四个天使一起来。   他几乎没有装备任何铠甲,只有一个金色的头盔遮住了鼻梁以上的半个头颅,让人怀疑他遮盖在头盔下的眼睛是如何发挥作用的。银白色的长发从头盔中倾泻下来,洒下一片银装素裹,整个身体除了一条金腰带和前后遮盖关键部位的白色下摆,几乎全部裸露出来,露出刚劲有力的肌肉,任何男人看到他都会感到汗颜。一把常人手臂粗细的长剑在他的手中绽放着璀璨的金光,护手部位镶嵌的红色宝石尽显尊贵。左手的巨大金色盾牌看上去足有一人高,可是在他手中却像小孩子的玩具。四对肆意舒展的白色羽翼在空中轻轻摆动,偶尔有一两根白色的羽毛从上面飘落下来,如同天空中依旧不知疲倦不停飘落的雪花,沧桑而凄凉。   跟随他一起来的四个天使与他基本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们的防具都是银色的,而且,他们只有三对翅膀。他们是伊顿的贴身护卫。   黑武士塔尔克站在城墙上,愤愤的望着天空中的伊顿,黑色的头盔下掩藏着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其中还夹杂着嫉妒的火焰。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入鞘的恶魔刀刀柄,颤抖不停,那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愤怒与激动。他真想和伊顿来一场较量,这样的较量在他还是圣殿武士时曾经进行过多次,每次都不分胜负。但现在,对方依然荣耀显赫,自己却已经虎落平阳。   “伊顿,你来干什么?”塔尔克声音沙哑的说,语气中充满敌意。伊顿却是另一番态度,他温和的微笑,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曾经的对手,目光扫过他身边驻足仰望的众人,笑道:“塔尔克,老朋友,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虽然你现在遭了难,我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   “少假惺惺了!”塔尔克鄙夷的说,“你不会平白无辜的来这里的!说吧,是不是你们的女神又想到什么折磨我的办法了?”他的声音在冷笑,却透着悲凉。伊顿显然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他冠冕堂皇的微笑回应:“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虽然女神曾经给你制造过一些磨难,但那不过是为了磨练你……”   “住口!”塔尔克怒不可遏的指着天空中的伊顿大吼一声,他嘶哑的声音在苍茫的雪色之中回荡,愤怒与仇恨在大雪中熊熊燃烧,无法扑灭。   一旁,昕儿往姐姐怀里缩了缩,从心底,她对面前这个阴郁的黑武士还是非常恐惧。   “磨练?全都是借口!”塔尔克的怒吼声将他的铠甲震得嗡嗡作响,悬挂在腰间的钢刀震颤不止。“你们打着光明的旗号,以磨练他人意志为借口,以迫害弱者为乐!当他们哭泣哀号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的正义在哪里?光明又在哪里?没有!什么都没有!呈现给他们的,只有黑暗!于是,这一切都成为了我们的错,于是我们成了邪恶!虚伪,卑鄙!”   “放肆!”伊顿身后的一个天使大怒,挥舞天使长剑直取塔尔克。伊顿静静的看着,表情平静,一言不发。   塔尔克鄙视的瞟了一眼伊顿,冷笑讥讽:“怎么样,被我说穿了,就想杀人灭口!”他向着天使过来的方向轻轻转头,轻蔑的说:“就凭你,还杀不了我!”说罢并不拔刀,左手掌心向外,正对天使,一道黑色的能量霎那间将天使束缚在半空,塔尔克冷笑一声,随手将天使扔下城去。   “你们还不是对手。”伊顿微笑着对手下说。与此同时,刚刚战败的天使在一片金光之中被托了回来,回到伊顿身边,垂头丧气的退到一边。伊顿用力抖动了一下翅膀,似乎是在活动身体,他缓缓的飘向塔尔克,脸上依然挂着微笑,那胜利者的微笑愈发激怒了塔尔克,他拔刀出鞘,迎向伊顿。   伊顿轻轻的落在墙头,他的动作看上去如此优雅,与他身体呈现出的强壮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以至于思儿和妹妹呆呆的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惊叹。莫妮卡望了一眼她们,无意中注意到舞的目光正射向自己,她看了看她,舞的嘴角有一缕隐隐的笑意,似乎在向她传递着某种独特的含义,莫妮卡将目光重新转向天使长,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掠过一丝敌意。   塔尔克的刀划出一道月牙般的刀光,却在伊顿雕刻着金色圣辉的盾牌前戛然而止,只留下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伊顿的微笑似乎已经凝结在脸上,他充满魅力的微笑对任何人而言都极具吸引力,思儿忽然间记起了一个人,他的脸上也始终带着这样从容的微笑。她看了看周围,聆月不在。   “你的身手还是这么好,脾气还是这么暴躁。”伊顿似是而非的称赞着,塔尔克则将之视为嘲笑与侮辱,他更加急促的展开了进攻,但是由于法力已经大不如前,他无法像原来那个那样一边用刀攻击一边用左手施展魔法,因此他无法突破伊顿的防线,他的进攻在伊顿面前显得那样疲弱无力,可悲,可怜。   “够了,塔尔克。”伊顿脸上的笑容忽然消逝,以至于姐妹俩感觉他瞬间从天使变成了魔鬼,几乎要惊叫起来。他荡开塔尔克的刀,八只翅膀一起用力,扇起巨大的气流,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人们纷纷躲避风沙的侵袭,只有塔尔克在头盔的保护下傲然屹立。伊顿望着他,微微一笑,俯冲而下。   恶魔弯刀深深地刺入墙壁,刀柄和刀身在风中不停地颤抖,塔尔克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他的头盔被撞飞了,露出了他的脸,顿时引来一片惊呼,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呀,连舞和莫妮卡都感到吃惊,在她们生活的这一百多年之中,她们见过无数的男人,但是他们当中最英俊的在他面前也变得一无是处。   鲜血从塔尔克的嘴角滑落出来,滑过他少女般白嫩的脸颊,令人不忍。他用手臂撑着地面,吃力的喘着粗气,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散乱的披下来,他想站起来,可是伊顿致命的一击已经彻底击倒了他,他已经无力再战。   “塔尔克,你的大限到了,你和这座城堡不能再留在这个世界上,女神不愿看到这里成为亡灵汇聚的巢穴,她要你带着你那些罪恶的手下,去地狱深渊报到!”伊顿的语气让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除了塔尔克。   “伊顿,你来吧,杀了我吧,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塔尔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吃力的对伊顿说:“不过,我要说明白,这个城堡里所有的人都与罪恶无关,他们都是在冰封高原被半兽人、鸟身女妖、食人妖或者独眼巨人杀死的旅人,他们的灵魂得不到安息,只能成为孤魂野鬼,在这片杳无人烟的高原上游荡,是我接纳了他们,让他们有了自己的归宿。我死没关系,但我希望,你们能放过这些可怜的灵魂!”   伊顿沉默了一会儿,生硬的回答:“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这一切,都只能听从女神的旨意。”塔尔克注目半晌,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真的不肯怜悯他们?”伊顿依然面无表情的回答:“我说过,这一切都要听女神的旨意。”   “放屁!”塔尔克愤怒的高叫,一股鲜血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将他雪白的下巴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他不顾满嘴的鲜血,声嘶力竭的大声斥责:“伊顿,你在骗谁!你难道忘了,在面前的这个人,曾经和你同样贵为神使,你竟然以这样的话来搪塞我!对于这些事情,你我不明白吗?这些渺小可怜的生灵,他们的命运根本不是由主神决定的,只要你一句话,就可以挽救他们,而你连这都不愿做吗?”   伊顿的嘴角抽搐着,他的语气明显开始愤怒,他语气威严的沉声怒斥:“塔尔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当着这些凡人的面,竟然将天界的秘密随意泄露,看来我不能再耽搁了!”说罢,他长剑一甩,挥出一道聚集神圣力量的震荡波,直扑塔尔克。   “哥哥!”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猛地扑在塔尔克身上,塔尔克大惊,急忙将她抱住,一个急转身将她压在身下,将自己的后背迎向夺命的震荡波。   璀璨的金光闪过,塔尔克抬起头来,看到金色的长袍在面前轻轻摆动。   “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塔尔克感激的对聆月点点头,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孩,紧张的问:“凯琳,你怎么样?”被称作凯琳的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一双令人难忘的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她眨了眨眼睛,摇摇头,人们不禁听到一种“吱吱呀呀”的奇怪声音。她将脸颊轻轻贴在塔尔克的肩头,依恋的靠着他。   “聆月,庇护黑暗势力可是要受神罚的!”伊顿愤怒的注视着聆月,厉声呵斥。聆月平静的望着他,微笑劝说:“伊顿天使长,何必如此呢?赶尽杀绝可不是女神对我们的教诲呀!”伊顿狂妄的仰天大笑,轻蔑的指着聆月说:“你竟然跟我谈论神的教诲,你只不过是人间个神使,而我本身就是神,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论这些?”   “没错,你是神,”聆月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但即便如此,你也要讲道理,他……”他指着身后的塔尔克,“即便有什么罪,那也是他的事情,而她……”他望了望凯琳,“她是无辜的。”   “无辜的?”伊顿冷笑反问:“你知道她什么人吗?她是塔尔克用魔法制造的傀儡,塔尔克把真正的凯琳的灵魂禁锢在这个人偶里,让她成为自己的奴仆,她根本就是黑暗的产物,我所做的正是要解脱她被拘束的灵魂!”   所有人都望向塔尔克,还有他怀里的凯琳。塔尔克在凯琳的帮助下勉强站起来,他望着聆月,坦诚的点头相告:“没错,他说得对,凯琳的确是个人偶,她不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她只有灵魂,是我用灵魂操纵术将她的灵魂存放在里面,才有了现在的她。”他轻抚着凯琳波浪般的卷发,满怀怜惜的说:“但是我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女奴,我一直像对妹妹一样对她,尽可能的满足她一切的需要,虽然我始终不能满足她最大的愿望——给她一颗心,一份真正的生命,让她真正的活起来。”他动情的话语感动了周围的人,他们开始同情塔尔克和凯琳的遭遇,对于伊顿的行为心生厌恶。   “而这一切,完全是因为他!”塔尔克激愤的指着伊顿说,“当初凯琳的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我不惜付出我的一切,请求伊顿挽救她的生命,但这个该死的天使长不仅冷酷的拒绝了我,反而要夺走凯琳的灵魂。当我击退伊顿,将凯琳的灵魂带到这里并利用黑魔法将她复生之后,伊顿为了报复我,在创世女神面前进献谗言,将恐惧的诅咒施加在我的身上!伊顿,我问你,难道这一切就是你所谓的光明与正义吗!”   伊顿的表情变得极度扭曲,变得恼羞成怒,他挥动手中的长剑,四个天使不由分说,直扑塔尔克。塔尔克将凯琳推开,昕儿和思儿急忙上前接住她,当她们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她棱角分明的坚硬身体使她们吃惊不已,她们终于相信,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孩真的是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此时的塔尔克,已经无力对抗四个天使的攻击,其他人想要上前助战,却又不得不顾及伊顿的威严。眼看塔尔克危在旦夕,莫妮卡趁人不备,从天使们身后飞过,天使们竟然抵挡不住妖精奇异的迷幻魔法,一个个摇摇欲坠,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虽然时间很短,但已经足够了,塔尔克眼疾手快,恶魔弯刀宛如黑夜流星,瞬间击倒了四个天使,他们在一片圣洁的光辉中从众人的眼中消失了。   “妖精!你怎么敢如此放肆!”伊顿暴怒的用剑指着莫妮卡怒吼。莫妮卡敌视的望了他一眼,淡粉色的小嘴嘴角绽放出一缕冷笑,她横眉冷对的回答:“伊顿,我就是要这样,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是一个妖精,从小我就知道,是谁给我们那么多的痛苦,是谁让我的姐妹们不得不终生背负屈辱!就是你们这些至高无上的天神,你们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可以让我们这些卑微的生命世世代代背负屈辱与骂名!伊顿,我已经是一个背负诅咒的妖精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伊顿被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深知妖精们之所以背负如此的苦难,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磨练,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错误,是自然女神为了掩饰错误而产生的负作用。他也知道,对于妖精,任何诅咒都毫无用处,因为她们本身就是诅咒之身,自然女神的诅咒终生附身于她们身上,作为对她们亏欠的补偿,女神的诅咒不能与其他的诅咒叠加,因此妖精们能免疫任何诅咒。   “既然你觉得生活下去是耻辱,那我就帮你洗刷耻辱!”伊顿振动翅膀,强力的气流立刻将莫妮卡掀翻过去,摔向地面。与此同时,伊顿如恶鹰扑食一般,长剑凌空而下,刺向娇弱的小妖精。   一个黑影呼啸着从人群上空飞过,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取伊顿,伊顿大惊,急收剑举盾,挡住对手的攻击,却不防又一柄剑直逼腿部而来,伊顿慌忙振翅后退,暗红色的长剑撕裂了两腿间白色的下摆,紧接着他的右肩狠狠的挨了一下,长剑几乎把持不住,狼狈的飞上高空。   而与此同时,莫妮卡却坠下了城头,落向护城河。人们都奔到城墙边,焦急的向下望,却无计可施。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白色的身影翻过城墙,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   “青龙!”昕儿惊叫起来。   青龙反手握剑,长剑的剑锋在城墙上擦出一串灿烂的火花,身体顺着城墙急速下滑。由于他的体重远高于莫妮卡,因此下坠的速度要快于她,很快便接近了她。他伸出手去抓莫妮卡的手,眼看即将握住,莫妮卡忽然回头望着他,嫣然一笑,动动翅膀,停在半空中,青龙一愣,满脸惊愕的坠了下去。   所幸的是,精灵游侠反应迅速,果断的将精灵长剑插入墙壁当中,身体悬挂在了城墙上。莫妮卡飞到他面前,深情的望着他,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谢谢你,亲爱的,谢谢你奋不顾身的救我。”她话锋一转,微微一笑,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遇事能够冷静一点儿。”说完,她松开了她的纤纤玉手,拍拍翅膀,飞走了。   青龙眼巴巴的望着她飞上城头,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与下方狭窄的堤岸和红色的河水之间巨大的落差,耸了耸肩,脚尖轻踢墙壁,顺势拔出长剑,飞身向着不远处吊桥粗大的铁索扑过去,而他的下方,就是冒着泡沫的剧毒河水。   飞上城头的莫妮卡,轻盈的落在地上,昕儿第一个扑上来,见她平安无事,连忙抓住她的手询问青龙的情况。她还没有得知姐姐与青龙的谈话,对于青龙的情感并没有发生变化。莫妮卡看到她紧张的样子,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微笑着摇了摇头,安慰道:“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他生龙活虎的出现的。”说罢抬头注视着天空中那个黑色的倩影。   “堕天使伊赛尔,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伊顿恨恨的望着眼前这个长着三对黑色羽翼的天使。“我没想到,你竟然为了塔尔克而私自下界藏匿在这里!”   “哈,老伊顿,话不要说得那么暧昧!”被称为伊赛尔的堕天使将两把长剑插回剑鞘,双臂抱胸,悠然的飘在空中,似乎她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场势同水火的战斗。事实上,她有足够的资格这样做,因为就算是四个守护天使都在身边,伊顿想要和她交手也要考虑一下。   作为冥王旨意传达者的堕天使统领伊赛尔,与黑暗圣殿武士塔尔克有着完全相同的黑暗气质,不必说她那两把暗红色的长剑散发出的血腥气——那是真正的血腥气,任何人闻到它的味道都会感到胆战心惊——单是她背上那三对如夜色般漆黑的羽翼,就已经足以证明她的黑暗使者身份。   尽管如此,在你不知道她的身份,或者她未曾在你面前展露杀机的时候,她看上去还是很迷人的。她不像伊顿那样将自己的脸隐藏起来,而是将她秀丽迷人的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她乌黑的双眼时而透出黑水晶般的神秘气息,时而闪烁着动人心弦的媚惑迷离。黑色的长发沿着裸露的肩膀和脊背一直披散下来,最长的发梢直垂到脚部,在风中形成一个完美的扇形,与漆黑的羽翼相映生辉,让你不得不感慨只有天使敢于留如此之长的头发,凡人的话多半会被自己的头发绊倒,而天使似乎不需要步行。   在她的身上,你看不到任何光明的痕迹,灰色的皮肤完全不亚于灰精灵,看上去光滑细腻,令人浮想联翩。同样作为天使,她并不比伊顿多穿着多少,仅用黑色的细纱将身体的关键部位包裹起来,当她的“衣服”与皮肤完全融为一体的时候,你简直无法看出她是否身着衣装,唯一能让你清楚的看到的,是她腰间暗红色的腰带,还有腰带中间镶嵌的那颗硕大的血色宝石,印证着她冥王使者的身份。   “我并非如你所说藏匿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顾念旧情来帮助他,而是接受到了契约的召唤,所以才来到这里的。”伊赛尔从容不迫的说。伊顿藏在头盔下的双眉皱了起来,沉声问:“你说的契约,是指元素使吗?”伊赛尔像个小女孩一样用力拍手,半开玩笑半挖苦的叫道:“呀,老伊顿还不笨嘛!”伊顿啼笑皆非的看着她,竭力维持住自己威严的语气问:“据我所知,这片大陆上目前能够和堕天使订立契约的不超过二十个人,能和你订立契约的人,在巴尔克林死后好像还没有出现过,我倒想看看是哪个元素使这么有本事!”   “你想看吗?”伊赛尔用右手轻轻托着圆润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笑道:“我怕你会后悔。”伊顿冷冷的回答:“我做过的事情,从来不后悔。”伊赛尔点点头表示认可,她回过头,望着城楼的入口,笑道:“你愿意出来见见他吗?”   当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伊顿惊呆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召唤堕天使伊赛尔与自己为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自己从蒙德雷克五世的士兵手中救下的那个人类与精灵混血的女孩。二十多年前,他接受创世女神的命令来到人间,路过人类的伊丁城,由于天使可以在凡人面前隐身,所以当他飞过伊丁上空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他。他在天空中看着一个女精灵劫持法场,劫走了一个人类男子,但他并不想插手,只是像观看戏剧一样俯瞰着他们,直到他们逃离了伊丁城,这才转身离去。   当他快要离开伊丁城上空时,他看到一群士兵从一户人家拖出一对老夫妇,凶神恶煞般的将他们抓走,其余的人则继续在房间里搜索。伊顿用他的天使之眼穿透房屋的墙壁,一眼看到二楼的一个柜子里,藏着一个女婴。他看出她是个精灵与人类的混血儿,这让他想起了刚才劫法场的那对男女。他意识到这个女婴如果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他本不想管,转身准备离去,但女婴突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所在的方向,目光与他的眼眸相对,仿佛能够看到他的存在,伊顿心里一动,也许这个婴儿非同凡响,如果她真的有沟通天使的能力,或许应当救她一命,加以培养。   伊顿正犹豫不决之际,几个士兵来到了女婴所在的房间,又摔又砸,一个士兵走到柜子前,冲着柜门踹了一脚,柜子的门开了一条缝,当士兵第二脚踢开柜门的时候,柜子里除了一些衣物之外,什么都没有。   伊顿并没有把女孩儿送到富有的人家抚养,因为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孩儿很可能会丧失她的异禀天赋,他悄悄将女孩儿送给一个乞丐,好心的乞丐并不知道女孩儿是谁,但还是把她捡了回去,用心的喂养她。伊顿常常会悄悄地看望女孩儿,暗中送来一些食物,以供他们养活。   女孩儿五岁那年,乞丐死了,小姑娘变成了流浪的孤儿。伊顿并没有再帮她寻找抚养人,而是让她自己想办法过活。女孩儿的坚强让他很欣慰,看着小姑娘不怕苦,努力的求生,他暗喜自己没有看错人。在女孩儿六岁那年,在天国的伊顿听到了一个女精灵的祈祷,他认出了那个女精灵,她正在祈祷她失散的女儿平安无事,伊顿于是降临在她的面前,他告诉女精灵,她的女儿并没有死,但她不能见她。女精灵听后悲喜交集,她从住所里找出一双精美的银丝手套,那是她从前为丈夫精心制作的,两只手套的内侧分别绣有女精灵和丈夫的名字,她希望伊顿把它交给自己的女儿,给小姑娘一个日后与兄弟姐妹们团圆的机会。伊顿答应了她的请求,并趁着女孩儿熟睡时将手套放在她的身边,然后在梦中告诉她,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   伊顿没有想到,因为这双手套,女孩儿差点死于非命。这个穷苦的乞丐丫头,身上带着这样一副做工精美的精灵手套,自然引起了几个公子哥的注意,为了得到这件珍贵的饰品,他们试图从女孩那里抢夺,却没想到女孩儿勇敢的反抗,用石头将其中一人打的头破血流。   被打的少爷自然不肯罢休,纠集家丁找到了女孩儿,拳脚和棍棒如雨点般打落在她弱小的身躯上,将她打的遍体鳞伤,但他们并没有打死她,因为伊顿在天上悄悄地庇护着她,他需要她承受痛苦,却不能让她死去。他将手套悄悄地收回身边,然后让女孩儿昏厥过去,用魔法护住她的身体,狗腿子们以为女孩儿被打死了,也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手套,于是气呼呼的走了。伊顿将手套还给了女孩儿,为了防止再次遭到报复,女孩儿逃离了她生活的城区,躲进了伊丁的贫民窟,这里的生活虽然更加艰难,但公子哥们却不屑于来此,她不必担心会被碰上。   但是,艰难的生活让女孩儿越来越绝望,她渐渐地失去了信心,产生了结束生命的想法。在一个晚上,她躲在城外的荒野中,等待城门关闭后,想要跳入护城河里自杀。伊顿当然不会让她绝望的死去,为了给女孩儿以希望,他将一切告诉了月亮女神,请求她帮忙安抚女孩儿,善良的女神对这个半精灵少女的身世了如指掌,她答应了他的请求,将一束温柔的月光洒落在女孩儿的身上,用自己动听的声音给女孩儿送去安慰。从小孤零零的女孩儿突然感受到了女神的抚慰,仿佛坠入了母亲的怀抱,她不再绝望,她相信自己是月亮女神爱着的孩子,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第二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女孩儿怀着梦幻般的憧憬,向她的家里走去,在路上,她却遇到了伊丁巡城卫队的两个军官,于是便出现了年轻的诺欧·黎看到的一幕。那时候,伊顿也在空中看着她,他本想在关键时候出手,可是诺欧·黎的师父——那个杀手的出现让他不必再去操心了,看到女孩儿和少年都被他带走,伊顿明白,自己已经不需要再看护她了。   这么多年,伊顿忙于自己的事情,没有再顾及少女的情况,而今,她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但却是以对手的身份。伊顿想到过她会成为元素使,以此来运用她与天使交流的本领,但他忘了,元素使是介乎于光明与黑暗之间、游离于世俗之外的人,她并非只属于光明,也不仅仅追随于黑暗,他们心中信仰的,只有他们自己。   也许,从小历尽坎坷、受尽苦难的她,更愿意倾向于黑暗,而非某些唇齿间虚伪的光明。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伊赛尔的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伊顿咬紧牙关,似乎有些颤抖。“伊顿,放弃吧,何必如此呢?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原本就无法泾渭分明,这天下,有多少打着正义的旗号,做着最最卑劣事情的人,却从未受过正义的审判!你敢说,你恃强凌弱,想要杀死塔尔克和凯琳,这就光明正大吗?”汀雪走到两人身边,用手轻轻的按住凯琳的肩膀,凯琳望着这个素不相识却愿意为他们说话的女子,充满了感激。   “嘿,亲爱的,不论如何,你应该知进退。”伊赛尔笑吟吟的对他说,这句温柔的话语潜藏着隐隐的杀机,伊顿看到伊赛尔的手从胸前缓缓的移到了腰间,捏了捏那精致的剑柄,他明白,自己没有选择权。   “好,今天算你们赢了。但是塔尔克,你给我记住,我们之间的事情不会就此了结。还有你们,不要忘了,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他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我在黎明神域恭候你们!”说罢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哼,算你识相。”伊赛尔轻蔑的冷笑一声,转身飘到汀雪身边。这时众人才看出,她的身高大约有三米高,在众人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巨人。她问汀雪:“还有什么吩咐吗?”汀雪微笑着摇摇头,说:“没有了,谢谢你。”伊赛尔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和蔼的回答:“不必客气,我也是受益者。”她转向塔尔克,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说:“亲爱的,不论如何,为了我,小心一点。要记得,我等你回来。”他凝视着她,两人的高度看上去如此悬殊,你很难想象他们曾经有一段怎样的感情经历。最后,他说:“我会的,希望有再相会的那一天。”   她沉默着,因为他绝望的口吻。周围鸦雀无声,大家都望着他们,为这对天地两隔的情人而惋惜。当她即将离开的时候,她说:“一定会的。”然后嫣然一笑,又说:“说真的,亲爱的,我真不习惯,这个不再高大的你。”说罢,她消失了。   “伊赛尔……”塔尔克闭上双眼,伊赛尔的点点滴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留下的只有惆怅。   “给我们讲讲你们的故事吧,伊赛尔和凯琳。”   众人回过头来,惊讶的发现青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昕儿惊喜的扑上去抱住他叫道:“你终于回来了!”一旁莫妮卡笑眯眯的说:“我就说他自己一定有办法上来的!”青龙把昕儿搂在怀里,双眼却佯嗔的望了一眼莫妮卡,低头笑道:“小丫头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我可舍不得你们呢!”昕儿的脸瞬间红透了,把头埋在青龙怀里,一颗芳心如同浸泡在蜜罐中一般,甜的透彻。她并没有注意到,青龙口中说“你们”的时候,目光却落在莫妮卡的脸上。   在一旁静默不语的思儿,忧郁的低下了头,她明白青龙对昕儿的爱,虽然并不亚于对莫妮卡,但毕竟与昕儿对他的爱不同,男女之情,兄妹之爱,虽然都感人至深,但却无法替代。   “塔尔克,”青龙拉着昕儿走到他面前,“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帮助你,帮助凯琳,给她一颗心,给她新的生命。”他看了看身边的聆月,他微笑着表示赞同。塔尔克万分感激的说:“如果真的能够给她新生,就算要我失去生命,我也愿意。”   “不!”凯琳闻言拼命的摇头:“不行,如果没有哥哥了,我是不能独生的!”听了她的话,塔尔克感动的留下了眼泪,凯琳擦拭着他的泪水,而青龙和聆月则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的心中都充满了惊讶,因为他们从这个没有生命的人偶眼中看到了点点爱意。   “谢谢你们,请大家跟我到大厅来吧,我来向大家讲述,我和伊赛尔还有凯琳的故事。” 第五十四章 刻骨情仇   伊赛尔原本并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她本是负责镇压黑暗势力的圣天使。那时的她,一如人们所熟知的女天使们那样美丽圣洁,她是正义、英勇与纯洁的代名词。由于她的出色表现,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创世女神座下的先锋。   那时候,我是冥王身边最得力的黑暗武士,在众神之战的后期,我们的势力范围逐渐被压缩,冥王对于伊赛尔感到非常愤怒,他要我去除掉她。   我带着手下找到了她,并爆发了激战。她的战斗力让我惊叹,看她窈窕的身材,出手却比身强力壮的男天使更加狠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多曾立过赫赫战功的恶魔将军都葬身其手,但我并不认为她能够战胜我,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我们两个斗了两天两夜,没有分出胜负,最后不得不暂时休战。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率军返回驻地时,营地突然传来了喊杀声,我吃了一惊,冲出神殿准备迎战,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伊赛尔带来的天使,我突然明白,她跟本就没有想要和我决一死战,这完全是一个高明的圈套!那一战,我损失惨重,受到冥王严厉的斥责,险些丢了性命,由此我恨透了这个带给我耻辱的天使,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就这样,不记得过了多久。有一天,我忽然听到一个堕天使对我说:“塔尔克,你的大仇可以报了。”我诧异的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诡异的一笑,说:“那个圣天使伊赛尔,不知为何被剥夺了神力,贬入了死亡火山口,正在承受地狱之火的煎熬。”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哪,没想到她也有这一天呀!虽然我没能亲自雪耻,但也大大的出了我的一口恶气!   但同时,我又深感好奇。很长一段时间,伊赛尔可是光明阵营对抗我们的王牌,她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让她的女神不惜舍弃这张王牌呢?我问那个堕天使,但他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还开玩笑说,要我自己去问伊赛尔。   他的这句玩笑话,却让我记在了心上。我趁着冥王不在,悄悄来到了关押和惩处犯罪神灵的死亡火山口,这里是众神之父指定的特殊结界,它的守卫拥有与两大主神同样的地位,不受任何人的命令。我假借冥王的名义,请求见一见伊赛尔,结界守护神最终答应了我的请求。   当我在地狱火山口看到伊赛尔的时候,她的双臂被吊在山壁上,大半个身体浸泡在冒着泡的熔岩当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滚烫的熔岩所熔化。她本人虽然有不死之身,不会被熔岩所杀死,但刺鼻的浓烟和炽热的火焰依然炙烤着她,曾经光洁的皮肤被烟熏火烤的一片焦黑,背后的翅膀无力的垂下来,原本雪白的羽毛已经凋零成光秃秃一片,花容憔悴,令人心碎。   我跟着守护神指派的引路者,沿着崎岖的火山岩形成的道路盘旋而下,来到火山的中心,在与伊赛尔只有五步之隔的岸边,我望着她,心中的仇恨忽然烟消云散了。面前这个曾经英勇无畏的天使,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甚至连人间的一个普通女子都不如的女人——对,我更愿意如此称呼她,一个女人——我实在恨不起来,只能静静的注视着她。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地狱熔岩虽然折磨着她的肉体,却不能影响到她的灵魂——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到我时,丝毫也不感到惊讶,只是平静的笑了笑,说:“我们又见面了。”我凝视着她恬静的微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她却坦然的和我交谈起来,她问我来做什么,问我是来看望她的吗,问我最近过得好吗,而我,默然无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我转身对引领者说,希望能和她单独谈谈。待他离开我们一段距离后,我靠近伊赛尔,直到我的脚踩到了熔岩的边缘,和她相距只有一步之遥,我凝望着她被岩浆映红却又被烟火熏得发黄的脸,心情复杂的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她依然微笑,但我看出,有些勉强。   “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你?你可是为他们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我继续追问着,她的微笑中闪过几分苦涩,摇了摇头。   “难道说,到现在你还要为他们保守秘密吗?”我把身子探向她,说:“我只想,以一个朋友的名义,替你分担一点。”她惊讶的望着我,眼眸中似乎有一点感动,但最终还是摇摇头,说:“谢谢你,你走吧,我没事。”无奈之下,我只好离开了。但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不能平静,这一切始终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究竟是什么让英雄变成了阶下囚,我决定第二天再去看她。   但当我再见到她时,她依然是那副态度,不冷也不热,表现得很客气,只是每当我向她问起受难的原因时,她都缄默其口,不肯再说一点儿,最后依然是客客气气的请我离开。这越发让我迷惑了,于是我每天都去,我能感觉得到,我每次去都能带给她一点感动,渐渐的我发现,每次我去的时候她都已经早早的望着这边,我知道她是在期盼着我的到来,虽然她从未对我有丝毫的改变。   有一次,我在战场上遇到了伊赛尔的兄弟——天使伊格梅尔,我对他并不陌生——我寻机将他引出战场,并与他说起了他姐姐的事情,伊格梅尔向我表示感谢,我本想从他嘴里套出伊赛尔落难的真相,但他似乎已经得到了告诫,默默地退走了。   不久,冥王回来了,为了避嫌,我不能再天天过去看她,我能想象到她每天看不到我会有多么的失望,而我的心里也空空的,甚至夜不能寐,百般思索着见她的办法。   这一天,我正坐在我的神殿当中出神,手下的士兵前来报告,新任的堕天使统领要求见我,我正在盘算着伊赛尔的事情,根本没有在意,随口让士兵带他进来,自己继续在宝座上发呆。   过了一会儿,靴子坚硬的底部击打神殿石板的清脆声音惊动了我,我抬起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堕天使站在我面前,就如同你们看到的那样,她的长发披散在地上,三对黑色的羽翼轻轻摆动,两把暗红色的长剑插在剑鞘里,眼中流露出那似曾相识的杀气,她比从前更加迷人,也更加令人畏惧。   “伊赛尔!”我吃惊的从宝座上跳起来,望着那张曾经写满纯洁的脸,而此刻,她的清纯已被妖媚所代替,除了从她的眼眸中,还能看到一点当初纯情的影子。   “见到我,很吃惊是吗?”她笑吟吟的问。我无声的点点头,我真的很吃惊,不仅是因为在这里见到她,更因为,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堕天使!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一边打量着她灰黑色的性感身材,一边面带惊恐的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问:“难道说,这样不好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她走过来,靠近我,抱着我,柔声问:“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受难吗?现在,我告诉你……”   原来,伊赛尔在光明阵营中有一个恋人,名叫克瑞尔,他是天使长伊顿的得力部将,长的强壮英俊,相貌堂堂,很受伊顿的器重。有一次,他偶遇了天使克里娅,克里娅对他一见钟情,并且开始疯狂的追求他,而克瑞尔始终深爱着伊赛尔,对克里娅的追求始终不予理会,这让克里娅很不甘心。   而此时,伊赛尔正在外征战,对家中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克里娅见追求无果,心生一计,她去找天使长伊顿,诬告伊赛尔勾结黑暗势力,迫使他相信并认定伊赛尔的罪行。伊顿明知此事有假,但一则伊赛尔早已功高震主,动摇了他在天使军团当中的威信,二则迫于克里娅的压力,不愿得罪于她。他立刻召回伊赛尔,进行严加审讯,克里娅从中使坏,伪造证据,将伊赛尔定成铁案。最终废除了她的神力,将她贬到地狱火山口受刑,但他们并没有想到,当冥王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设法将她解脱出来,伊赛尔最终答应为冥王效力,冥王赋予了她黑暗的力量,将她改造为堕天使。   ……   “原来是这样……”坐在塔尔克右侧首座上的汀雪恍然慨叹:“原来伊格梅尔和伊赛尔是姐弟。怪不得当初我遇见你的时候他会认识你,还极力的想要让你清醒!”塔尔克点头肯定:“没错,自从我们相识以后,我和他之间一直秘密保持友好的联络。他是个很机智的天使,姐姐的叛逃完全没有殃及他,被他轻而易举的避过去了。”   “可是,身为天使长的伊顿,为什么要受天使克里娅的胁迫呢?我看,还是他本人的问题吧!”汀雪不解的问。塔尔克看看坐在下首两侧的众人,他们的脸上都有这样的疑惑。他淡淡的一笑,向他们作出解释:“你们大家可能不知道,天使克里娅,是创世女神的女儿呀!”   整个大厅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只有聆月默然的坐在软椅上,低着头若有所思。他知道,塔尔克所言并非信口雌黄,但他一直觉得这些都是神界的私事,自己不应当理会,但现在被塔尔克当面讲出来,让他感到颜面无光。更让他感到迷茫的是,自己崇敬的光明之中却暗藏着诸多污点,自己是否也是这污点中的一份子呢?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到底是不是对的?   “你们知道,伊赛尔最后之所以投奔了冥王,是为了什么吗?”塔尔克突然问。众人不由得一愣,汀雪诧异的问:“难道她不是因为受到了迫害想要报仇吗?”塔尔克摇摇头,露出一缕幸福的微笑,他说:“她最后之所以加入我们,是因为我。”   “你?”   “对,是因为在她受苦的日子里,我给她的陪伴,而她的心上人克瑞尔不仅从未来看过她,还抛弃了她,与克里娅相爱了,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打击。在我去看她的那一天,她刚刚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明白了自己被陷害的原因。”   “怪不得,她一回来就先去找你,然后拥抱你。”汀雪欣慰的笑了,笑容中大有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意味。   但是塔尔克却并未表现出应有的喜悦,他发出一声轻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凯琳,说:“但是,我们并没有能够拥有对方多久。很快,我和她的频繁接触就引起了冥王的注意,他开始怀疑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怀疑我们是否曾经勾结串通,甚至怀疑伊赛尔的投诚是不是苦肉计与美人计。虽然最后证实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他依然不能安心,他依然重用和宠爱伊赛尔,却把我派到了黄昏神域,让我们天地两隔,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他苦笑了一下,问:“你们真的相信,冥王是因为怀疑我们两个对他的忠诚才这样做的吗?”他不等众人表态,自己回答:“不,那完全是借口,我和当初的伊赛尔一样,根本就是牺牲品,直到我来到这里我才明白,冥王对于伊赛尔垂涎已久了,他又怎么会看着我把她夺走呢?”   “真是黑白不明,一路货色!”坐在左侧首位的青龙狠狠一拳打在座椅的扶手上。   “那……伊赛尔还爱你吗?”坐在青龙下首的昕儿小心翼翼的问。由于看到了塔尔克英俊的外貌,又知道了他的遭遇,她对塔尔克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已经不是很怕他了。   塔尔克回头望着她,笑的挺灿烂:“她爱我,我知道。”他诡异的一笑,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你们知道吗?自从我流落到这里,她每周都会来看我两次,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他看了看周围,仿佛是要确定一下是否隔墙有耳,然后悄声说:“各位都是我的恩人,我也不瞒你们,伊赛尔每次来,都会帮我恢复法力,所以我今天才能勉强与伊顿一战,否则我就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整个人看上去充满憧憬与朝气。众人被他幸福的表情所感染,一个个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喜事。伊赛尔曾告诉过我,冥王由于不断受到光明阵营的压迫,已经放弃了原来的念头,有了重新招我回去的想法,而她正在帮我促成这件事情。但是,有一个难题……”塔尔克看看众人,面露为难之色。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说,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汀雪莞尔一笑,又补充道:“还有伊赛尔。”大家都被她逗得露出会心的微笑,塔尔克感激的说:“谢谢大家,谢谢。其实这件事情,和凯琳有关。凯琳本是一个商人的女儿,她的父亲并不算什么大商贾,自己有一个小商行,做些小生意,倒也丰衣足食。”   “凯琳从来没有跟随父亲出过门,尽管她的父亲每月都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往返于不同城镇的路上,但他从来没有让女儿去过,哪个父亲舍得让女儿去受那风霜之苦呢?”   “在她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父亲又要出发了。这一次,凯琳提出要和父亲一起去,她的父亲当然是极力反对了,但是耐不住女儿的百般哀求,看她那么坚决,想想这一次的路程又不远,也就答应了。于是凯琳便跟着父亲的商队一起上路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野外春意盎然,凯琳从来没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非常新奇,她耐不住性子,从车上跳下来,东跑跑,西转转,一路跟在车队四周,时而采两朵美丽的小花,时而享受阳光的爱抚,感到无比的快乐,而商队中的伙计们看到小姐如同一只五彩斑斓的美丽蝴蝶在他们身边飞来绕去,也感到无比欣喜,兴致高涨,一路唱着歌向目的地前进。”   “当他们已经能够遥望不远处的小镇时,路边的田野中忽然冲出一伙强盗,他们手持利刃,包围了商队,准备抢夺货物。但是凯琳的父亲和他的同伴们也是早有准备,拔出随身的兵器和对方打斗起来,而凯琳则被着血腥的场面吓得惊声尖叫,瘫倒在地上。”   “混战中,凯琳的父亲被从后面刺来的一刀命中要害,倒了下去,临死之前,他吃惊的发现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信赖已久的管家,可是为时已晚,他指着管家,没能吐出一个字,便倒了下去……”   塔尔克低下头,他感觉凯琳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话又勾起了她心中那段可怕的回忆。他轻抚她的头,安慰着她,而她则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双眼紧闭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逃过记忆的纠缠。   “那一天正是我失守了黄昏神域,被冥王遗弃后四处寻觅栖身之所的日子。当我路过那里,竟然发现了一地的死尸,我很惊讶,急忙上前查看,但是没有一个活着的。最后我发现了凯琳,她已经奄奄一息,那段可怕的经历显然极大地摧残了她的意志,她就死在了我的怀里。”塔尔克低头看了看,轻轻的唤了一声,仿佛害怕凯琳此时再次死在他的怀里,但是凯琳轻轻的转动了一下脑袋,表示自己还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怜悯这个女孩,而在此之前,我对于人的命运毫不在意,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也品尝到了命运的苦果吧,”塔尔克苦笑了一下,“我用仅有的法力禁锢了她的灵魂,带在身上,来到了这座城堡。当伊赛尔来看我的时候,我请求她救救这个女孩。当时我以为她会因嫉妒而拒绝,可是她很平静的微笑着答应了我的请求,并帮我制成了现在这个人偶凯琳。只是,她也无法完全复生凯琳。”   “后来,伊赛尔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告诉我,冥王答应我可以回到冥界,但他给我出了一个难题,要我将凯琳从人偶变成活生生的人,要想彻底复活凯琳,我必须为她安上一颗真正的心。”   “要怎么才能得到那颗心?”汀雪关切的问。塔尔克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希望大家帮我照顾她,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去寻找制作她的心的材料了。”   “没问题,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你需要找什么材料?要多久?”   塔尔克略加思索,逐一历数所需的物品:“需要鹰身女妖的翎毛,以便获取上面的魔法精华;食人妖的利爪,可以让这颗心变得坚强;独眼巨人的头发,可以使她心思缜密,最后……”塔尔克迟疑了一下,说:“就是驻扎在附近的兽人酋长塔林的长矛,那用是一种极为坚硬的特殊金属制造的,矮人们把它称为大地合金,据说是天下最坚固的金属。如果有了它,不仅可以做出凯琳的心,还可以让她拥有数百年的生命,但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青龙闻言插嘴说:“兽人酋长塔林,我听说过他。据说是半兽人一族最强大的战士,种族大战期间曾经带人攻破人类的城池,他自己一个人便把城门砸了个粉碎。哼哼,是个厉害角色。”话虽如此说,他的脸上却没看出任何一点在乎的意思。   “没错,而且塔林部族是个及其庞大的部落,若是以前,以我自己的力量就算消灭他们整个部落也没什么,但现在我的力量太过薄弱,想要战胜塔林并非易事。”塔尔克忧愁的叹息一声。   “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来帮忙吧,分头行动,可以节约很多时间。”青龙回头望着还在沉思的聆月,说:“聆月和塔尔克对付食人妖,这是你擅长的。”聆月听了默默的一笑,刚才的心事还没有完全释怀。   “黎,你和汀雪去对付鸟妖,应当是手到擒来吧!”   诺欧·黎胸有成竹的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汀雪,汀雪正悄悄地打量着青龙,发现诺欧·黎看自己,连忙转向他,拘谨的笑了笑。   “至于巨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姐姐吧!”话音未落,舞起身走到青龙身边,将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很婀娜的猫着腰盯着他笑问:“跟你姐姐去一趟,只有这点事情?”青龙回头看了一眼她别有深意的妩媚眼神,正要发问,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身上薄薄的衬衫根本抵挡不住舞又长又尖的指甲,青龙连忙说:“啊,我想起来了,不就是塔林嘛,我去和他谈谈就是了!”舞这才心满意足的送去一个赞许的媚眼,松开手在他的脸颊摸了一把。   “其他人,就留下来照顾凯琳吧。”舞直起身子看看思儿、昕儿和莫妮卡,她的目光特意落在莫妮卡脸上。莫妮卡知道,她是要自己担负起照顾其他人的责任。其实就算舞不表示她也打算这样做的。她信心十足的回望着舞,两人的表情虽然一冷一热,但却心照不宣。   “大家为了我和凯琳而奔波劳碌,我真得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塔尔克激动地起身对众人说,汀雪听了连连摇头:“塔尔克,你不必如此。我和伊赛尔是签下了生死契约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而大家是我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我们自然要帮你!”大家纷纷表示赞同。由于今天天色已晚,他们决定第二天分头行动。   ……   “姐姐。”   站在聆月房间门口的舞,看了一眼屋主人脸上重重心事的痕迹,说:“我想和你谈谈。”聆月略加犹豫,点头将舞让进来。   “看你的脸色很不好,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面对聆月的请坐,舞却并不打算坐下,她优雅的走到阳台边,推开阳台的门,回头望着聆月,说:“不要坐在那里了,过来吹一吹冷风,跟我说说你的心事,会舒服一点儿的。”   聆月只得走到她身旁,与她一起站在阳台的门口,望着屋外一望无垠的银色雪原,语气忧郁的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公爵,还有枫,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舞扫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心知他并没有说实话,她很少从聆月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显然藏着某种隐忧。   “我也有些想念雪琪了,”舞不动声色,顺着聆月的思绪,脑海中映出雪琪的脸,她的微笑,还有她的刚强,露出赞许的微笑。一直以来,雪琪都是她欣赏的对象。“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她和公爵很难,公爵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她现在的身份,公爵恐怕很难主动接近她,十年的贵族生涯在一点点的侵蚀着他,改变着他,要让他轻易放下身架谈何容易。”   “所以我才会向他提出那个问题,早在科多山脉的地下废墟里,我就看出雪琪对钟情于他,我很希望能为她出一份力,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去。现在这样看,究竟我们能为他们帮上多少忙,都难以预料。”作为队伍中年龄最大的一员,舞将其他人视同自己的孩子,很希望在他们遇到挫折和问题的时候能够帮他们一把,尤其是当她从聆月口中得知了雪琪的故事后,她尤其希望能助他们跨过障碍走到一起,但有的时候,她也感到爱莫能助。   “来说说你吧。”舞话锋一转,引到了聆月身上。聆月一愣,脱口问:“我?”   “嗯,你和思儿怎么样了?”舞一脸关切的问。聆月忧郁的摇摇头,说:“姐姐,你知道的,以我的身份,是不能考虑这些的。”   “聆月,你应该知道,思儿对你是一往情深的,”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散了舞鬓边的白发,她一边轻轻梳理着,一边语重心长的说:“虽然她可能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但这不代表她对你的感情不深。聆月,你应该早下决定,女孩子的青春经不起消耗,她们的花容月貌随时都会凋零,尤其是思儿,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已经快要耗尽了,你不应该再让她为你虚度光阴。”   “我明白,但是就算我让她离开我,她也不会听从的,而我也不能为此背叛我的信仰,这……”聆月发出一声苦闷的叹息,这份真挚的感情,让他手足无措。   “聆月,经过了塔尔克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值得你珍惜和选择的。”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聆月的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澜,他吃惊的望着舞,舞却若无其事的望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眺望外面的雪原。   “难道,我真的应该为此,而放弃一切吗?”他一遍遍的追问自己,他想否定,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又响起:“难道,为了那虚假的光明,放弃这个深爱着我的姑娘,置她真挚的感情于不顾,对她火热的心视若无睹才是对的吗?”两个问题不停地撕扯着他的心,他不知道该倒向哪一边,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对的。   “也许,你应该和她谈一谈,这样你就会知道应该如何选择。”舞说完,轻柔的拍了拍聆月的肩膀,聆月犹豫不决的回头看着她径直走出了房间,陷入深思。他觉得,舞说的对,自己不应该拖延逃避,浪费思儿的青春,她已经二十七岁了,岁月正在一天天侵蚀着她的春华,如果让她的一生就这样在等待着消磨殆尽,自己将会成为罪人。   他立刻离开房间,去找思儿。当他走到思儿房间门口时,他又有些犹豫了,自己究竟该怎么开口呢?要跟思儿谈些什么呢?他不忍心看到她伤感的样子,想到青龙离开海音斯特姆时,思儿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深怕自己会再一次让她变得气馁绝望。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忽然听到屋里似乎传来了争吵声,他听到昕儿大声喊:“不会的,她不会这样的!我不信!”紧接着传来思儿哀愁的声音:“你要是不信,你就自己去问问她,她是不是知道这一切,故意瞒着你。”   短暂的安静后,房门被打开了,昕儿心事重重的从里面走出来,一眼看到聆月迷惑的脸,她不安的低下头,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低着头匆匆走了。聆月正在纳闷,思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看到他,顿时诧异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和你谈谈。”聆月局促不安的说,思儿对他今天的表现倍感诧异,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犹疑不安,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探身看了一眼他的背后,昕儿的影子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思儿忧郁的轻叹一声,将聆月请进房中。   两人在桌旁坐下,却都没有开口。聆月思索着舞对他的告诫,而思儿却在担心妹妹,她刚刚将自己和青龙的谈话告诉了昕儿,昕儿听后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悲伤,反而显得很平静,还劝说起姐姐来。她告诉思儿,她和莫妮卡已经约定,不论青龙最后选择谁,她们都不会为此而嫉恨对方。看着妹妹纯真的样子,思儿心里愈加伤心,她觉得莫妮卡根本是在欺骗戏耍自己心思单纯的妹妹,让她放弃对青龙的努力追求,而莫妮卡却利用自己与他的亲密关系,以及妖精的手段来媚惑青龙,从而将他从昕儿的身边夺走。   对姐姐的猜测,昕儿并不认同,她不相信莫妮卡会暗算自己,反而大声的和姐姐争辩起来。思儿见妹妹不仅不听劝告,反而帮莫妮卡说话,心里又气又急,深恨莫妮卡将自己的妹妹洗脑,一气之下,她让昕儿去和莫妮卡对质。她本想跟昕儿一起去,但昕儿却不让她去,考虑到自己去很可能会把事情闹翻,对昕儿在青龙心目中的印象更加不利,思儿只好允许妹妹自己去。但她还是难以放心,她深知莫妮卡是极其聪明的,妹妹在她面前就像个小傻瓜,天真的一塌糊涂,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她呢?   “思儿,我……”聆月终于忍耐不住,尝试着开口与她交谈,他的话打断了思儿的思绪,她回过头来,正迎上聆月不安的目光,两人拘谨的对望了一眼,又各自把头转开,陷入了沉默。   “思儿,其实,我想问你,你真的爱我吗?”   长久的沉默后,聆月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优柔寡断下去了,他鼓起勇气,直截了当的向思儿发出询问,而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如同一支箭穿透了思儿的心,她诧异的望着聆月,一时没缓过神来。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令她的心狂跳不已,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她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会为了自己放弃一切,放弃他的信仰。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告诉他!”想到这,她毅然的抬起头注视聆月的脸,激动地说:“是的,我爱你!”她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自己的口吻竟然如此的强硬。   “谢谢你,思儿。”聆月越发的歉疚了,他转过脸避开思儿的目光,说:“但是我,不值得你这样。思儿,不要为我浪费青春了,天下有很多的好男人,我不是最优秀的,还有很多人值得你去爱,也会有很多人能给予你更多的爱,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好吗?”   思儿始终静静地倾听着他的话,一言不发,表情平静而肃穆,目光中柔情与决心并存。当聆月说完之后,她无声的点点头,说:“没错,你说得对,天下有很多好男人,而你可能也不是最优秀的。但你却是最懂我,最关心、最体贴我的那一个。”思儿的情绪激动起来,之前的矜持已随着剧烈的心跳被抹去,她动情的对聆月说:“是你把我从负疚与痛苦的深渊里拉了出来,是你一次次的救了我的命,是你帮我重建了自信,让我能够重新面对世界,重新面对自己的生命,如果没有你,怎么会有我的今天?”   “思儿,那只是我该做的……”聆月的心里酸酸的。当初他帮助这个女孩,不过是出于对她的怜悯,希望帮她摆脱困境,可是现在自己成了她追求爱情的绊脚石,她却还把自己说的那样高大,令他自惭不已。   “对,你说的没错。”思儿站起来走向他,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站在他的面前动情的说:“但是,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已经足以让她铭记终生了。你认为,我真的能够忘掉你给我的一切,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享受耳语温存吗?”她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责怪,他听出来了,他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的话伤害了她。   “思儿,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不安的站起来,伸出双手比划着,似乎有点语无伦次,试图表达心中的歉意。她却情不自禁的拥住他,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那种梦幻般的感觉让她心跳不已,她甚至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会这样依偎着他,而幸福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忽然到来。   望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思儿,聆月能够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和身体的颤抖,他下意识的将她抱紧,在他的有生之年里,他还从未和一个女子如此深情相拥,如此亲近。思儿的刻骨柔情征服了他的心,令他心中因为塔尔克的讲述开始动摇的信念瞬间坍塌,一个冲动的决定在他的心中升腾起来。   “思儿,我决定了,等我们回去,我就卸任离开,我们去找一个安静的小镇,过我们的生活,好吗?”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他本以为她会兴奋而欣慰的答应,可是她却放开他,坚决的摇头反对:“不,不要!”他茫然无措的看着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听到她激动的说:“你知道吗?我所爱的,是那个心怀天下黎民,温柔善良,无私奉献,无论何时都保持不变的风度与从容微笑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抛弃一切,只顾一己私情的鼠辈!”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人。聆月望着思儿,眼中含着泪光,脸上却洋溢出感动的微笑,他说:“思儿,我真没想到,你还胸怀天下的苍生,心中装着如此大义!”他深情的将她拥紧,思儿能够感受到他的身体因为感动而颤抖不止,她轻声问:“我刚才那样说,你会生气吗?”他用力摇着头,好像摇的轻一点就无法表达自己的诚意。   “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   “没关系。不如,我去做女祭司好吗?圣会会接受我吗?”思儿抬头望着聆月,一脸期待的微笑。聆月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去做祭司呢?”她露出一缕单纯的微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每天见到你,听你说话,传授真理,不是很好吗?”他笑了,心里却平添了一丝苦涩,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怜爱的摇头说:“不,不要去做祭司,你的美不应该被灰色的道袍所掩埋。如果你愿意,等我们回去以后,你就在海音斯特姆住下来,每天去听我的演讲。你同样可以每天见到我,听我讲话,你还可以当众向我提问,也许有一天,你会提出一个我无论如何也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让所有的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呢?”思儿仿佛看到了聆月口中描绘的场景,她和他一个在讲台上,一个在台下,在万众瞩目之中,讨论着生命的真谛,可以听到彼此的声音,可以看到彼此的笑脸,那是另外一种爱情的交流,它不是私爱,而是散发着善意气息的博爱。   “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吻你一下。”聆月说着,将嘴唇缓缓的凑了上去,思儿惊慌的躲避开,连声劝阻:“不,聆月,这不可以,你可是……”但是聆月没有让她把话说完,他凝视着她,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不要说了,不论以后怎样,现在的我不属于任何的人,不论是神还是信仰,我只属于你。”   思儿望着他柔情似水的样子,没有再躲避,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五章 逃亡的真心   六个人离开城堡,踏上了为凯琳寻心的旅程。   莫妮卡站在城头,望着青龙和舞一白一黑两个影子并肩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上,心中忽然平添了一份渴望,盼着他能够早一点回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眷恋,仿佛他就是自己的生命,他去帮别人寻找一颗心,而她的心也跟随他一起离开了,只剩下空虚的躯壳,胸中填满期盼。   她无法驱散心头那一缕惆怅,那种失落甚至比他们第一次分离时还要强烈。她有些感动,深深的感激他,如果他不了解她的心,放任她舍他而去,她一定会像他说的那样,在忧郁中沉沦下去,也许有一天,她会自暴自弃的堕落下去。但此刻,她不敢再想这些,自从她成为了他的,她就不愿再与别的男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不可饶恕。   当她被从思绪中拉出来的时候,她正走在城堡昏暗的走廊上。她抬起头,看到思儿焦急的面孔,她意识到出事了,她竭力让自己保持镇静,问:“思儿,怎么了?”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丝预感。   “莫妮卡,你看到昕儿了吗?”思儿脸上心急如焚的表情已经表明,她已经寻找很久了。莫妮卡心里一沉,却还是平静的问:“是不是在凯琳那里?”话音未落,凯琳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她们便迎上来。   “凯琳,见到昕儿了吗?”思儿抓着凯琳的肩膀急切的问。凯琳摇摇头,茫然的问:“怎么?昕儿不见了吗?”思儿忧心忡忡的点点头,说:“是呀,自从大家走了我就没看到她,刚才找了一圈,常去的房间都找了,可就是没有呀!你们说她能去哪呢?”   “昕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莫妮卡看着忧心如焚的思儿,思儿瞥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怨恨,但现在寻找昕儿最为要紧,她顾不上与莫妮卡争执,将一张纸条递给莫妮卡,莫妮卡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着简短的一行字:   “姐姐:   我走了,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昕儿总是在让你担心难过。但我总要自己决定我的生活,我要去找我自己的天地,寻找自己的幸福。祝姐姐幸福,再见。   爱你的昕儿”   “她要去找自己的幸福?”莫妮卡诧异的抬头望着思儿,“她要去哪里寻找她的幸福?”思儿痛苦的落下了泪水,她压抑着心头的悲伤与怨恨,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莫妮卡,她现在不能跟莫妮卡闹翻,她还需要莫妮卡帮助她把妹妹找回来。   “思儿,你别急,你和凯琳呆在这里,昕儿跑不远,我去追她回来!”莫妮卡看了一眼思儿失神的双眼,它比凯琳的眼睛更加空洞,看上去比凯琳更像一具失去生命的人偶。莫妮卡转身向着外面跑去,背后传来思儿哭求的声音:“莫妮卡,求你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莫妮卡回头看看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用力点点头跑了出去。   她从走廊上的窗口跳出去,半空中化作巴掌大的小妖精,像一片飘飞的雪花滑向地面,在城堡周围的雪地上空滑翔一圈后,她发现了一排缓缓延伸向远方的小脚印,心中一阵惊喜,急忙扇动翅膀追上去。   ……   此时,昕儿正走在茫茫雪原上,她没有带任何东西,因为她从来没有自己出过远门,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她只想离开这里,而且不想别人知道。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下雪,太阳照的昕儿身上暖洋洋的,驱走了身下的冰雪带来的阵阵寒意,让她不会很快被冻僵。   尽管如此,阳光却无法驱散昕儿心中剪不断的纷乱思绪,昨天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萦绕,青龙和莫妮卡的对话一遍遍的重复着,当时的情景和自己的心情不断的重演。她就这样一边漫无目的的前行着,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昨天,她离开了姐姐,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寻找莫妮卡,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最后遇到了汀雪,汀雪告诉她,刚才看到莫妮卡被青龙叫到他的房间去了。昕儿听说,觉得不便再去找她,本打算先回去,可是转念一想,不如自己就去门外听一听他们的话,也许事情的真相就明白了。   她告别了汀雪,悄悄地来到了青龙的房门外,远远地,她听到屋里传来喊声,似乎是在争吵:“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昕儿听出那是青龙的声音,心想:难道他们吵架了?与此同时她又听到一个声音,这次是莫妮卡:“青龙,你别逼我了,我都说了不是!”昕儿愈发疑惑了,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房里的动静。   “莫妮卡,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吗?这么久以来,你一直躲着我,你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青龙的口气很强硬,显然对自己的话很有把握。   “我都说了没有!”   “没有?好,我问你,从我们回到王宫,到我们离开我们生活的时代,再到这次我们重逢,我们两个甚至没有面对面单独说过几句话,你怎么解释?”   “原来青龙是为了这个生气,看样子,他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深爱着莫妮卡姐姐,所以才会因为她和自己不够亲密而不开心。”昕儿暗想。   “那只是巧合,我天天都和昕儿在一起,每次见面都是咱们三个人,这很正常呀!”莫妮卡不服气的反驳。昕儿听后心里一阵不安,她知道莫妮卡说得对,这段时间莫妮卡和她形影不离,从来没有撇下她独自与青龙相处的时候,单纯的她还觉得三个人这样开开心心的挺好,从未意识到其中有什么问题。   正想着,只听青龙冷笑反问:“是吗?巧合?好,我再问你,为什么每次我要接近你的时候,你都把昕儿推到我身边,自己躲到一边去?你敢说,这也是巧合?”青龙的话让昕儿更加吃惊,她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青龙的话反倒提醒了她,莫妮卡似乎真的有意将她向青龙身边推,难道说……她的心里顿时有了一种预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了?”   青龙的质问声惊醒了昕儿,她凝神倾听。莫妮卡久久不语,最后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青龙,我求你别问了,什么都不要问了,就这样顺其自然不好吗?”昕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着她靠近过来,紧接着听到莫妮卡叫了一声:“啊!青龙,放手,你弄疼我了!”   “莫妮卡,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把我让给昕儿,促成我们两个,然后悄悄的离开?”青龙的声音柔中带刚,丝毫不容许对方狡辩。   “青龙,我……”莫妮卡怯怯的说:“忘了我吧,昕儿是个好姑娘,她不能没有你,好好爱她吧,不要为了我,伤了她的心,我不值得你这样……”   昕儿呆呆的站在门口,两眼失神的望着前方,大脑一片空白,后面的对话她一句也没有听到,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轻轻的自语:“不,不能这样,莫妮卡姐姐,你说过的,我们两个谁也不要做什么,让他来选择,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疏远他?不,这不公平,我们说好要公平的呀,你不能欺骗我!”   她愣了半晌,蓦然转身悄悄的躲进了走廊的阴影中。   ……   “你让我忘了你?”青龙惊异的瞪着她大叫,“昕儿她也许不能没有我,但你认为,我可以没有你吗?”他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发出情真意切的呼喊:“如果没有你,我的童年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没有你,谁来抚慰我孤独的灵魂?如果不是因为你在屋外忧心忡忡的等候与期盼,我为什么要不惜伤害自己也一定要闯过那个什么考验!如果没有你……谁能支持我活下去?”   她吃惊的看着他,热泪盈眶。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在他的心里有这么重要,她觉得,就算让她现在死去,她也没有遗憾了。但是心底深藏的自卑感却让她无法允许自己接受他的爱,更不愿意他为了自己而去伤害昕儿的感情,她爱那个纯真的姑娘,她希望她能够永远开心、幸福。   “谢谢你,青龙。”她低下头,避开他深情的凝视,依然固执的劝说:“你对我的情意,我感怀于心,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一句。昕儿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简单淳朴,她一心一意的爱着你,而你是她的初恋,不要为了我而伤她的心,像我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你这样做,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爱,请你不要再执迷了!”   “像你这样的女子?”青龙诧异的望着她,复述着她的话,意味深长的问:“你是什么样的女子?为什么不配我来爱?”莫妮卡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惶恐的摇着头,紧紧的咬着下唇一声不吭,青龙凝望着她痛苦纠结的脸,轻轻的冷笑了一声,莫妮卡惶然的下意识抬头望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我都知道了,你的秘密瞒不住我。   他放开按住她的双手,站直了身体,用手扶着身旁的房门,另外一只手抹了抹自己因为激动而发红的脸,似乎想把脸上的忧愁抹去。沉吟良久,他说:“莫妮卡,你以为,我对你的一切一无所知吗?”莫妮卡惶惑的抬头望了他一眼,青龙却抬头凝视着天花板,不去看她,他继续说:“在妖精谷的时候,你曾对昕儿说,你身上的饰品是为了区别身份,但我一直都知道,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菲儿她为什么能够成为女王?因为在她生命中的三百多年里,她为她的种族诞下了不少于五十个婴儿,而你身上的饰品,让你在身份低微的普通妖精中能倍显高贵,你难道能告诉我,不是因为和菲儿一样的原因吗?”   听到青龙的话,莫妮卡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痛苦,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正如青龙所说的那样,从她三十岁成年,她就和许多妖精一起被迫离开妖精谷,去人类的国度,用她们的美色去引诱人类。当她们怀有身孕以后,她们会回到谷中待产,产后数月,她们又会分批的离开妖精谷,周而复始。这种惨痛的经历,如同梦魇一样,不断地折磨着她,让她整夜整夜的不能安寝,睡梦中总会出现那些恶心的嘴脸,让她的精神近乎崩溃,但她们最后都不得不接受这种命运,直至最后廉耻之心渐渐的麻木了,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如果不是在三十多年后的那一天,她在森林里遇到了年幼的小精灵,也许她真的会像其他妖精那样,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不会再受羞耻之心的纠缠了。可是与青龙的相处,尤其是随着小精灵的渐渐长大,她渐渐爱上了他,她从未感觉到,一个男性能如此可爱,他对她的依恋,对她的关怀,都让受惯了侮辱和歧视的她倍受感动。当他长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看着他精神矍铄的样子,感受到他温柔的怀抱,她的心彻底被融化在他的真情厚意之中。   青龙离开森里的二十多年,莫妮卡一直在躲避着女王的命令,苦苦的思念着他,她知道自己爱上他了,心怀着真爱的她无法接受,自己背着他去卖弄风情,那是对自己心中纯洁的爱恋与美丽回忆的背叛与玷污。但女王却不能容忍她的逃避,就在莫妮卡遇到青龙和昕儿的那天,刚刚登基的女王菲儿还曾找过她,严令她必须跟随下一批妖精一起离开山谷。她已经三十多年没有离开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会有很多的妖精效仿她,老女王理解和疼爱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威信袒护她,但菲儿刚刚成为女王,威信未立,若不能令行禁止,她以后还怎么领导整个族群?所以她威胁莫妮卡,如果她继续执迷不从,就只好当众处死她。   青龙的到来,无疑给莫妮卡绝望的心带来了希望之光。但当她真的面对潇洒帅气的他,她反而怯懦了,尤其是看到他身边的昕儿,她的阳光活泼,她的单纯可爱,让她自惭形秽。她觉得,自己和昕儿比根本就是污泥与白云,自己根本就不配留在青龙身边,昕儿才是那个值得他去爱的人。   青龙蹲下身,将莫妮卡轻轻的抱在怀里,如同当年在森林中,她怀抱着哭泣的他。他轻轻的亲吻她的耳朵,柔声安慰:“莫妮卡,不要哭了,我明白你心里的痛,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它们了,好吗?”   “青龙,我真的没法、没法接受你的爱!我生育过二十多个孩子,而这些孩子的父亲,没有一个是我曾经爱过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噩梦,每时每刻都在惊扰着我,提醒我自己是一个多么肮脏的女人。青龙,不要为了我伤害昕儿,不要让我更加歉疚自责,我不能嫁给你,更不能让别人说,你娶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不要让我玷污你的名誉,求你!”说到这里,莫妮卡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她只是瘫倒在青龙的怀中,痛哭失声。   紧拥着怀中哭泣的小妖精,青龙发出一阵怜爱的长吁短叹,他用手爱抚着她披散的碧绿长发,在她的耳边柔声劝慰:“莫妮卡,你所说的一切,都不成为理由。昕儿她的确是个好女孩儿,但这正是我不能接受她的原因。她需要安定的生活,一个爱她的丈夫,一群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温馨的小家。而我,我是一个刀尖上舔血的游侠,一个还没有找到妹妹的哥哥,我不可能给她稳定的生活,要她随我担惊受怕,四处漂泊,让风霜雨雪侵蚀她的容颜,这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   “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一个肮脏的女人,我知道一切罪责都不在你。你说你有不堪回首的过去,而我又如何呢?我对你说过,当我成为游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光辉的名誉,不论我们做过多少好事,人们总会用世俗偏见的目光来看待我们。在他们心里,我们就是社会的渣滓,是黑暗阴沟中的蛆虫,他们没有把我们踩死,是因为他们惧怕我们,没有这样的能力。我们都已经受过太多的轻蔑和歧视,为什么还要自己欺侮自己,自己贬低自己,自己看不起自己?”   “莫妮卡,我一直都很钦佩我的母亲,她能够为了她的爱情,对抗那些世俗的目光,勇敢的反抗,争取自己的爱。虽然她给我和两个妹妹留下了一些苦难,但我从没有恨过她和父亲,反而将他们当成我的榜样。莫妮卡,忘掉我们的过去吧,不要理会世俗的评论,我们挽着彼此的手,一起去追寻属于我们的未来,彼此支撑下去,用我们的幸福,让那些蔑视我们的人看看,让他们因为我们的甜蜜而七窍生烟,这样不好吗?”   青龙最后一句温柔而诙谐的话语,把泪眼模糊的莫妮卡逗得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她轻轻擦着脸上横流的泪水,动情地对青龙说:“谢谢你,谢谢你,只是……”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青龙却用一个深情的吻堵住了她的嘴,他热情的亲吻如同电流一般刺激着她的心,让她的身体变得酥软,抗争的力量越来越微弱,软绵绵的半躺在青龙的怀中,青龙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将她的身体平放在地上,莫妮卡感觉自己腰间的穗带被扯掉了,她心里一阵惊惶,下意识的推开他,不安而羞怯的说:“青龙,你……”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心里很难放下,如果我不做点什么,你自己很难走出阴影,你的心,需要爱来驱散黑暗……”他说着,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在他的身体之下,用他温热的亲吻,温柔的爱抚,使她陷入了身心沉醉的梦中……   “昕儿她,现在一定很伤心吧!她会不会恨我,以为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算计她呢?”莫妮卡一边飞一边想,目光在雪原上搜索着昕儿的踪迹,脚印绵延不断,但始终不能带她找到她所要找的人,而与他耳语温存的画面和感觉却不时的跃上她的心头,让她的心怦怦乱跳,暗自埋怨自己不该一心想着他。   “我一定要把昕儿找回来,求她原谅我。”她想着,加速向前追过去。   ……   “呀,我几乎忘记了!”   在青龙即将离开城堡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走到她面前。她惊讶的望着他,看着他在身上摸索一阵,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说:“把眼睛闭上。”她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东西要送给自己,于是乖乖的闭上眼睛,怀着一缕忐忑等待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轻轻的别在她的头发上,忍不住睁开眼睛用手去摸。   “这是我在离开海音斯特姆之前特意为你买的,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这是……”昕儿从头上摘下礼物,发现是一个银色的发夹,被制作成精巧的雏菊形状,直径大概有五六公分大小,银色的花蕊周围环绕着六个花瓣,每个花瓣表面都镶嵌着一层蓝色的水晶,周围是一圈银边,看上去素雅,清新,恬美无比。   “这……很贵吧?”她捧着发夹,怯生生的问,仿佛面前的是个陌生人。   “是呀,基本上花光了我所有的钱,”他狡黠的一笑,冲她眨眨眼睛,“还要多谢咱们的公爵大人给我拨款,下次见到他,你也要谢谢他哦!”他笑眯眯的看着昕儿,女孩儿羞涩的点了点头,他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发夹,轻声对她说:“不过它真的很配你,我一看到它就立刻意识到这一点,所以立刻就买下来了,只要你喜欢,钱无所谓。”   她看看发夹,又看看他,露出一抹比往日更加迷人的微笑,她的笑令他无比欣慰,也让心中的歉疚之情减轻了几分。但他完全没有想到隐藏在笑容后面的东西,此时的她已经做好了出走的打算。他从她手中将发夹拿过来,再次一丝不苟的为她带上,然后满意的端详着她笑靥如花的脸。   “分开之前,不给我一个吻吗?”他微笑着向她提出要求。她略加犹豫,揽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他感觉,她的唇有些冰冷,且她亲吻的位置出乎他的意料,但他没有多想,在他和莫妮卡已经确定关系的情况下,他更希望不要和昕儿之间太过于暧昧,保持一种哥哥与妹妹之间的关系,也许是最好的。   不明真相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微笑,只有思儿默默地转过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一个简单的吻之后,昕儿紧紧的拥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他静静的站着,低头望着她,既感动又诧异,她的依恋,似乎别从前更加浓烈。   良久,她退开,对他微笑。   “再见,昕儿,我很快就回来的,等着我。”他释然微笑。   “再见,青龙。”她一字一顿的笑着说。   他亲切的留下最后一抹微笑,又望了望一旁的莫妮卡,眼神交汇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默契。青龙转身走向自己的战友,和他们一起踏上帮助凯琳复生的征途……   “青龙,对不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走在雪原之上的昕儿,一边回想着一边轻声自语。   “你要去哪?”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雪原上的宁静。   昕儿吓了一跳,陡然停住脚步,抬起头惊叫起来:“莫妮卡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莫妮卡迎上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生怕她再跑掉。她的目光不再柔和,而变得异常锐利,她严厉的说:“昕儿,你怎么能自己跑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有多担心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姐姐交代?我怎么向他交代!”说到这里,她心软了,没有再说下去。   昕儿低着头,紧紧地咬着嘴唇,看上去马上就要哭出来。莫妮卡望着她委屈的样子,心疼不已,她歉疚的拥抱住昕儿说:“昕儿,对不起,原谅姐姐好吗?不论姐姐做过什么让你伤心的事,都不要赌气和自己过不去。就算你讨厌我,恨我,但至少为了疼你爱你的亲生姐姐,你也要跟我回去呀!”昕儿抬起头,轻轻的摇头道:“姐姐,你别这样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许这一切原本就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爱上他,那样的话,你们就不会产生这么多的烦恼了!”   “昕儿,你没有错!”莫妮卡忍不住叫道:“你有选择爱人的权力,真正错的人是我,我已经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二十多年了,不应该再出现,那个本应该消失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昕儿,跟我回去吧!”   “不,姐姐,我不会回去的。你说的不对,我才是误闯入了你们的世界,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你才是他不能丢弃的主旋律!姐姐,你才是最懂他的人,几十天的热情和几十年的等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姐姐,你疼我,怕我伤心,不希望我因为你而痛苦,昕儿都明白,但是昕儿真的不想再耽误你们了!”   “昕儿,你在说什么傻话?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多在乎你吗?你这样不辞而别,会让他发疯的!不论如何,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莫妮卡的口吻变得异常强硬,她希望自己强硬的态度能够让一贯温顺的昕儿却步。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昕儿的态度比她更加坚决,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姐姐,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可以很轻松的把我抓回去,但是你要明白,一个想要逃走的人,就算是天罗地网,也总会被他找到机会,你们不可能永远盯着我。至于他,他会适应的,有你在他身边,他会忘了我的。”   莫妮卡默然的望着她,她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这一次把她抓回去,她还会逃走。可是不带她回去,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变得茫然无助,她多么希望他或者思儿突然出现,那一定能打动她,把她留住,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昕儿……可是你一个人能去哪呢?你不要忘了,现在可是十五年前,你只身一人,又没有能力防身,太危险了!”莫妮卡将昕儿冰凉的小手抱在怀里,一边温柔爱抚一边苦苦劝说,这是她最后的办法,她已经无计可施了。昕儿的表情很黯淡,她说:“姐姐,没有他,我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吗?我已经长大了,我应该自己学着面对一切,我相信一定会找到属于我的世界。”   “那你姐姐呢?你就不为她考虑一下吗?她怎么能放得下心呢?”莫妮卡两眼噙泪的说。她完全能够体会思儿心中的痛苦,所以她才会向她许下诺言。她抓着昕儿的手,感觉到她身体在强烈的颤抖着。“昕儿,回去吧,不要让你的姐姐担心了,她已经为你流下了太多的眼泪,感受了太多的痛苦,不要再让她的心忍受煎熬了!”她的泪随着她的每个字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滴落在雪地上,融成一个个小雪窝。   “姐姐……”昕儿呜咽着,泪如雨下,她咬咬牙,狠下心来忍住哭泣,说:“莫妮卡姐姐,你回去告诉我姐姐,昕儿这辈子欠她的,如果有来生,昕儿一定加倍的报答她!”说完她忍着奔涌的泪水甩开莫妮卡,从她身边冲了过去。   “昕儿!”莫妮卡凄厉的哭喊声使昕儿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她听见一种似乎是人摔倒的声音,下意识的回过头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她转身跑过去,抓住莫妮卡的双臂,想把她拉起来。莫妮卡跪在深深地雪中,白雪没过了她的蜂腰,冲击着昕儿的心灵。   “姐姐,你快起来呀,你这是干什么呀!”昕儿心急如焚的想要把莫妮卡拉起来,莫妮卡却跪在雪地里纹丝不动,双臂紧紧的搂着昕儿的腰身,把脸贴着她的身体,啜泣着说:“昕儿,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姐姐想要帮你,却害了你!”她的哭声一丝丝传入昕儿的心中,她再也狠不下心离开,再也舍不得抛下这个深爱着自己的姐姐,她在她面前跪下来,一边擦拭着她自责的泪水,一边动情的劝说:“姐姐,你别这么说。你没有错,他也没错,如果他真的选择抛弃你,我也不会原谅他,不会再爱他的。姐姐,我已经明白了,我知道自己爱他什么,我爱他的善解人意,爱他对旧感情的不离不弃,既然时隔二十多年,他都没有离弃你,那么我相信重情的他也不会让我的感情付诸东流!现在他所做的一切,正说明我没有看错人!姐姐你对昕儿的好,昕儿始终铭记在心,你对昕儿的照顾,比我姐姐还要细心,如果换了一个人,恐怕早就把昕儿当成仇人,也许已经害死我了!可你什么事情都为我着想,有时候我感觉,你真的很像我的妈妈……”   “昕儿……”莫妮卡泪眼模糊的望着昕儿,眼眸中闪烁着感动。   “真的,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叫你一声妈妈!”昕儿擦了擦眼泪,有些腼腆的咬咬嘴唇,说:“可是妈妈不能随便叫不是吗?”她的脸变得红彤彤的,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要是我的年龄再小一点,只有十几岁该多好,我可以做你们的女儿,我们三个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昕儿的出神的望着莫妮卡,好像已经看到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开怀欢笑的场景,心中的幸福洋溢在她的表情中。   “昕儿,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我们三个不会分开的。”莫妮卡拉着昕儿的手,真诚的说:“昕儿,你不需要做我们的女儿,因为你已经是我们的亲妹妹,我们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疼爱你,我们三个人就像当初一样,永不分离,好吗?”   “当初……”昕儿的脑海中映出三人曾经在一起冒险的点点滴滴,那时的他们,何等的欢乐呀!昕儿心动了,但她的心中还有疑虑,她郑重其事的对莫妮卡说:“姐姐,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会再瞒着我,试图离开我和他,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   “昕儿,我答应你!”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莫妮卡的心中平添了一份感动与宽慰。   “昕儿,我们回去吧。”她说着拉着昕儿站起来,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比从前更多了一份默契。   “姐姐,我们回去。”   “哼哼,你们谁都别想回去了!”突如其来的阴冷笑声让姐妹二人大吃一惊,她们互相依偎着转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顿时惊得接连后退,不约而同的叫道:“怎么会是你?” 第五十六章 玉碎   “很惊讶吧?小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来者涎着脸露出令人憎恶的奸笑。   莫妮卡预感到了事情的棘手,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眼下的情况,只有让昕儿先逃走,自己想办法和他周旋,伺机逃跑。   “就算我逃不掉……”她将昕儿往身后推了推,心里暗自思忖:“起码还有思儿在。”   “怎么?见到我,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他得意洋洋的逼近她们,仿佛猎人走向落入罗网的猎物,莫妮卡一边恨恨的盯着他,一边护着昕儿后退,心中思索着对付他的办法。   “上次你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他的脸上泛起阴郁的微笑,她恨不得一下把他的脸打成肉泥。但她忍住了,她知道,过早的和他对抗只能让两个人都丢掉性命。她强压心头的不安和仇视,平静的问:“我说过什么?”他似乎很喜欢这种调情似的对话,不急于达到他的目的,而是不温不火的笑道:“你说过,我是你见过最英俊的男人,你要一辈子跟着我,难道你忘了吗?”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娇笑着说出几句极具讽刺性的言语,把对手狠狠地挖苦一番,却又挑逗的对方发不出火来。可是现在,她却根本没有了那样的兴致,只感到非常恶心,她意识到自己心里埋藏的真挚情感,已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了。   “那不过是我耍你玩的,你还当真了?”她生硬的回答。话一出口,她就感到了一丝不安,因为她知道自己应该用温柔的语言来拖住他,而不是激怒他。果然,听到她的话,他的脸色变的很难看,看上去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冷笑着缓缓点头,阴阳怪气的说:“是呀,你随口的一说,就把我玩得团团转,真是厉害呀!”他悠然的迈着步子逼近她们,目光中闪烁饿狼看到猎物时露出的凶光。   “不过没有关系,”他忽然脸色一变,又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以前的事情就算了,都过去了,我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男人,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可以既往不咎。”   “真的?”她一脸怀疑的望着他,他拍着胸脯说:“那当然,我从来不对女人说谎,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莫妮卡盯着他道貌岸然的样子,心里暗骂:“你这种败类还有什么人格可言!”她不动声色,假装思考一番,说:“好,没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他表现的非常爽快,这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把她放了,我们俩的事情,和她没关系。”她看了看背后被恐惧环绕的昕儿,逼迫自己的目光迎向他不怀好意的眼神。他眯着眼睛审视了一会儿昕儿,露出一抹笑容,问:“据我所知,她和你是情敌,你干吗还要护着她?”她回头看了看昕儿,用满怀信心的目光给她以安慰,然后冷冷的答道:“那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只要答应我,她走以后……”她咬了咬牙,仿佛吞下了一颗耻辱的苦果,还是说了出来:“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好啊,我答应你。”他做出一副宽大慈悲的样子,笑着向昕儿挥挥手:“小姑娘,还不快走?”莫妮卡转身对昕儿说:“快走,快回去,我没事的!”昕儿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哭泣着叫道:“我不走,姐姐,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莫妮卡焦急的苦苦劝说:“昕儿,别说了,快走呀!他不会杀我的,你快走!”昕儿拼命的摇着头,就是不肯离开,莫妮卡急了,一把把昕儿推倒在雪地上,叫道:“你再不走,我把你扔给他,我走!”   “姐姐……”昕儿倒在冰雪中瑟瑟发抖,两眼含泪的望着莫妮卡。   “走呀!你要是再不走,就永远也不要再认我这个姐姐!”莫妮卡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昕儿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满心悲怆缓缓的后退。当她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莫妮卡,转身想要离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她说:“等等……”昕儿惊喜的回过头来,她以为莫妮卡想到了什么办法,可以两个人一起逃走了,可是莫妮卡只是深情的望着她,眼泪的她的眼眶中打转,她的声音颤抖着,却让她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告诉他,我爱他!”   “姐姐!”昕儿哭喊着跑向她,莫妮卡却放出一股魔法能量将她推出去,在雪地里连续不断的打了十几个滚。莫妮卡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昕儿站起来,最后望了一眼莫妮卡的背影,擦干了眼泪,转身跑向城堡的方向,她羸弱的身躯在雪地上踉踉跄跄的奔跑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去搬救兵救姐姐!   “我已经满足了你的条件,你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看着昕儿的身影渐渐消失,他笑盈盈的走向她,试图拥抱她,她却猛地推开他,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你该不会想要违反约定吧?”他不急不躁的笑着说:“何必呢?你们妖精不是从来都很主动的吗?你们不是很喜欢这样吗?干嘛还要假惺惺的推却呢?”说着他再一次走上前,她忍无可忍,用一股强烈的风将他击退,但并未伤到他分毫。   “没错,我就是要违反约定!”充满仇恨的语言从她芬芳的口齿之间倾泻而出,她激愤的厉声怒斥:“我知道你去过妖精谷,你还曾经见到过女王,我听同伴们说起过你这张丑陋的嘴脸。我告诉你,我们妖精之所以委身于人,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生存需要,而不是你想象的天生下贱!你要清楚,像你这样卑劣的人,不过是我们的工具,繁衍后代的工具而已!”   一席话把他说的脸色铁青,尤其是“丑恶的嘴脸”和“工具”这些词让他怒不可遏,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一口吃下去一样。他眼冒凶光,恶狠狠的说:“好,算你有种,既然你说我是工具,那我就让你尝尝‘工具’的厉害!”   他随手放出一个红色的魔法弹,莫妮卡闪身躲开,冷笑道:“就凭这种初学者的玩意,也想对付我吗?”她念动咒语,阵阵芳香扑面而来,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对方竟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莫妮卡吃惊的感到对方的身上散发出阵阵恐怖的黑暗气息,比之前见到他的时候更加强大。   “怎么会这样,他的法力怎么可能长进的这么快!”莫妮卡暗暗心惊,展翅再次躲开对方的一击,向对手施展沉默术,可是法力依然被对方的魔法力驱散了,完全没有任何效果。“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再强大的精神力也不可能让幻术毫无效果呀!”莫妮卡感到了一丝恐惧,她知道,如果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击败的,她必须想办法逃离这里。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对方释放出的强大黑暗能量一波紧似一波,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莫妮卡找不到逃离的机会,急中生智,故作惊喜的向着对手的背后大叫:“青龙,你终于来啦!”对方大吃一惊,急忙转身,莫妮卡趁机展翅逃向城堡的方向。   “哼哼,你逃不掉!”他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三块黑色的碎片,念动咒语,莫妮卡只觉的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同巨人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身体,不等她反抗挣扎,对方轻而易举的将她拖了回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呃……”莫妮卡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可是刚才的一击让她全身的骨骼好像散了架一样,根本无力站起来,连扇动翅膀的力气都没有,她擦拭了一下唇边殷红的鲜血,绝望而又愤恨的望了一眼对手,只一眼,她惊叫起来。   “坎特尔磨石!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得意洋洋的笑道:“小美人,认命吧,你对抗不了魔石,所以你对抗不了我,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免得受苦!”   “怎么会在你手里?”她吃惊的望着他,确切的说是望着他手里的魔石,他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笑着说:“告诉你也无妨,你们在王宫商议一切的时候,我已经悄悄潜入王宫,偷走了魔石,还听到了你们的计划,所以才特意到黎明神域去等你们。魔石的力量让我根本不受到时间静止魔法的影响,你们自以为消灭了卡尔伊文就万事大吉了,却没想到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我呀?”说着他猖狂的大笑起来。   “我认输,请你别伤害我,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千万别杀我。”莫妮卡的口吻软了下来,她半躺在雪地里,翠绿色的长发散在地面上,金色的纱裙衬托着白雪中裸露的白嫩肌肤,看上去楚楚动人。脸上卑怯的表情让人看了心怀怜悯,怦然心动。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他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她满面羞怯的低着头,不时偷眼窥视着他,挑逗着他的神经。   “不过,现在晚了点。”他笑嘻嘻的说,她吃惊的望着他,只听他阴笑着说:“如果刚才你答应我,那我会把你当成我的小情人儿来对待。可现在,你只是我的俘虏,我必须让你吃点苦头,你才能听话!”说罢右手手指向她一指,轻轻的念出咒语。   “啊?好烫,你对我做了什么!”莫妮卡痛苦的倒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她觉得自己似乎被扔进了一团火焰之中,炽热的火焰烧灼着她,不,那更像是在她体内点燃的一团火,从她的胸口燃遍全身,她在一片炽热中挣扎哭喊,在雪地中来回打滚,可是冰冷的白雪丝毫也无法减轻她的痛苦,反而被融化成了一片片雪水。“好烫,怎么会这样!我的法力越来越微弱了,好痛,好疼呀,青龙,救救我!”在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她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感觉有人正在亲吻她的脸庞,恍惚中她看到一个人影,她下意识的想到了他,用微弱的声音惊喜的叫起来:“青龙……”就在这时,她却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他不是青龙,而是刚才那个将她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家伙。   “他不会来救你的。”他笑嘻嘻的抚摸着她的脸蛋,然后将她的头发抓起一缕,在手中玩弄着,胸有成竹的说:“我已经探听明白了,今天他们都不在,只有你们三个。”他将脸贴近她,笑道:“小美人儿,你的法力已经燃烧殆尽了,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来对抗我!”   “等一下……”她有气无力的望着他伸向自己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   他一愣,笑眯眯的讥讽道:“你难道还要抵抗吗?”她虚弱的摇摇头,气若游丝的娇声喘息着,说:“我有一句话,要和你说,说完之后,一切随你。”他饶有兴趣的微笑着点点头,等着听她对自己说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种得胜的微笑,他的心里“咯噔”一声,只听她说:“你永远也得不到我,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永远都是!”话音未落,她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清澈的双眸黯淡了下来,身体随之软软的倒在地上,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你做了什么!”他咆哮着跳起来,蓦然发现她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翅膀,他惊愕的定睛看去,那根翅膀已经被锋利的指甲撕裂出一条巨大的伤口,那就是她的致命伤,不流一滴血的致命伤。   “该死!”他恶狠狠地朝一旁的空地上啐了一口,盯着她尚有余温的身体看了一会儿,狞笑一声:“算你走运,但是她们绝对逃不掉!”说罢丢下莫妮卡快步走向城堡的方向。   ……   “姐姐!”   城堡里,突然看到妹妹归来的思儿又惊又喜,急忙迎上去抱住她,眼泪夺眶而出,嗔怨的啜泣着责备她:“昕儿,你跑哪去了?你怎么舍得扔下姐姐自己走掉呢!”   昕儿顾不得和姐姐多说,急切的拉着姐姐的手,心慌意乱的叫道:“姐姐,快,快去救莫妮卡姐姐,快呀!”思儿吃惊的望着妹妹,诧异的问:“莫妮卡怎么了?”   “莫妮卡姐姐她……”   “她死了。”   三个人——包括凯琳——不约而同的望向大厅的入口,一看到来者,思儿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叫道:“柯、柯兰德林!”   “哈哈,我的乖学生,你越来越漂亮了,怎么不叫声老师呢?”柯兰德林笑嘻嘻的走进来,昕儿躲到姐姐背后,颤抖的问:“你、你刚才说,你把莫妮卡姐姐怎么了?”柯兰德林睨了一眼昕儿,思儿则下意识的将妹妹挡在身后,冷冷的注视着面前这个让她倍受欺凌与惊恐的男人。   “她?”他淡淡的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她死了,自杀的,我可没碰她一指头。”他一脸无辜的耸耸肩,若无其事的看着她们。   “你!”昕儿仇恨的望着他,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她痛苦的伏在姐姐身上,痛哭失声。她自责,她悔恨,如果不是自己孩子气的私自逃走,莫妮卡姐姐怎么会去找她,怎么会遇上这个刽子手,又怎么会被他逼死,她恨透着这个杀人凶手,也恨透了自己。   “柯兰德林,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思儿一边护着妹妹和凯琳向后退一边问。柯兰德林依然是一脸志在必得的微笑,悠然的逼近她们。“你们以为,你们就这样甩掉我了?”他的双眼露出凶光,“你们杀了卡尔伊文,断了我的前途,难道就想这么算了?”他阴狠的吐出几个字:“你们必须付出代价,每个人都是!”   “你……”思儿竭力逼迫自己鼓起勇气,面对他阴险外露的英俊面孔,她尽可能的大声说:“柯兰德林,你还不醒悟吗?卡尔伊文已经为他的罪恶付出了代价,你难道就不反省一下自己,难道要和他一样的下场吗?”她定了定神,继续说:“况且,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如果我们失败了,整个大陆都会毁灭,你也不可能幸免,那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柯兰德林停下了脚步,似乎被思儿的话说动了,面色有些犹豫。但思儿明白,这只能暂时拖住他,却不可能让他真正悔改。她知道,他和卡尔伊文一样,都是那种坚信凭一己之力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他很快就会改变主意,并且变本加厉。   “凯琳,你对城堡熟悉,有没有办法掩护我们撤退?”思儿悄悄地与身旁的凯琳窃窃私语。凯琳点头答应:“交给我。”她走上前,木制的双脚踩动地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引起了柯兰德林的注意,他注视着这个敢于走向自己的女孩,从她机械的步伐和姿态一眼就看出她是一个用魔力复活的人偶,暗暗警惕起来。   “柯兰德林先生,听说你很厉害,我想向你请教几招。”   所有的人都惊得睁大了眼睛,她这是要做什么?身为一个需要人照顾的人偶,她竟然主动向强大的死灵法师挑战,这无异于玩火自焚!思儿想要上前阻止她,柯兰德林却抢先笑道:“好啊,姑娘,我很荣幸接受你的挑战,只是不知道……”他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警惕而好奇的问:“不知道你用什么和我较量呢?”   “我没有什么大的能耐,只不过哥哥教过我几招,我一直想试试看自己学的怎么样,不知道阁下可愿意帮我这个忙?”凯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温文尔雅的说着,好像这真的不过是一场切磋,而非生死之战。她流露出的强大自信让柯兰德林都感到心虚。尽管如此,兰德林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人,面对这个人偶自然不会表现出胆怯,他只是警惕的注视着她的动作,提防对手突然发难。   “那我就来了。”凯琳平静的站着,电光石火般的猛然闪到柯兰德林面前,动作迅捷的令人吃惊,电光一闪,思儿姐妹俩禁不住一声惊呼,凯琳手中如同变魔术一般多了一把细长而锐利的刺剑,快如闪电的急刺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将柯兰德林逼得连连后退,毒蛇吐信似的剑锋在柯兰德林的各个要害之间闪烁纷飞,锋芒毕露。   “天哪,真看不出来!”昕儿紧紧的抱着姐姐的手臂,失声惊叹。   刺剑毫不给对手喘息之机,一口气把柯兰德林逼出了大厅,凯琳闪身跳回门内,刺剑一指,大门轰然而闭,将柯兰德林拦在外面。   “凯琳!”姐妹俩急忙迎上去,不等她们表达喜悦之情,凯琳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两人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扶住她。凯琳摆摆手说:“我没事,能量消耗太多了,这就是哥哥总是离不开我的原因,我日常的一切活动都要消耗能量,如果能量用完,我就完了。”昕儿听了,灵机一动,从怀里拿出那块“妖精之翼”,说:“你快拿着这个!”凯琳惊喜的望着它,连声道谢。她将自己的衣服掀开,露出木制的身体,她将胸前的一块木板掀开,将“妖精之翼”小心的放进去,将木板合上,衣服穿好,很快她便恢复了精神。   “我们快走,虽然刚才的突然袭击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他肯定会再想办法闯进来的!”她说罢拉着两人一边跑向大厅的另一个出口一边说:“我知道城堡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逃出去,我们快从那里出去躲一躲!”三个人在城堡曲折的走廊里一路小跑,随着一声大门爆裂的巨响,后面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们知道柯兰德林追上来了,这样下去,她们一定会被追上的。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思儿转身向后跑去,凯琳一把拉住她,不慌不忙的说:“别急,我有办法!”她用刺剑在墙壁上轻轻的敲了三下,顿时无数的幽灵、骷髅、僵尸从墙壁里钻了出来,昕儿惊得瑟缩在姐姐怀里,思儿也脸色苍白的望着周围可怕的亡灵,只听凯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亡灵们一起答应,发出阴森恐怖的呼啸声。凯琳拉住姐妹俩继续往前狂奔。   柯兰德林一路追来,猛地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大群亡灵士兵正气势汹汹的向自己杀过来,他先是一凛,继而轻蔑的冷笑一声,快步迎上前去,双方眼看即将短兵相接,他猛地亮出魔石碎片,念动咒语,亡灵们被魔石释放出的强大黑暗冲击波瞬间消灭殆尽。   柯兰德林猖狂的哈哈大笑,还没等他的笑声停止,伴随着两声巨响,他身前身后的走廊墙壁爆裂开来,石块纷飞,两个亡灵骑士咆哮而出,锋利的长矛直劈向了柯兰德林的头颅。   “就是这里了。”凯琳打开地毯下的一个方形的小门,指着里面昏暗的小楼梯对姐妹俩说。“你们先下去。”思儿说着把凯琳送入门中,然后将昕儿送入地道。就在此时,脚步声再次传来,三人吃了一惊,昕儿焦急万分的催促:“姐姐快下来!”思儿略加迟疑,摇头道:“昕儿,姐姐不能下去了,来不及了,被他发现的话我们都完了!”她不顾妹妹的再三哀求,强行将门关上,将地毯铺好。刚做完这一切,柯兰德林便冲了进来,他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看得出经过了一场苦战。他扫视了一下房间,发现只有思儿一个人,不禁笑眯眯的走上前问:“宝贝儿,怎么只有你一个?她们呢?”   “我们走散了。”思儿定了定神,用脚踩着脚下的木门,怯生生的回答。柯兰德林走到她面前,思儿向后退了一步,忽然想起不能让柯兰德林靠近木门,一旦他的脚踩到木门发出空洞的声音,一切都会暴露,她急中生智,做出想要逃走的样子,转身贴着墙壁跑向阳台,可是柯兰德林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不要!”她惊恐的挣扎着尖声大叫。柯兰德林亲吻了一下她的肩膀,得意的笑问:“你干吗这么怕我?我们俩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了。”他搂着她的纤腰,把脸贴在她的耳后,轻声耳语:“宝贝儿,我可是喜欢你很久了,从你小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是个美人胚子,现在果然证实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你可不能知恩不报呀!”   “柯兰德林,我……”思儿自知无力逃脱,干脆将计就计,她挣扎着转过身来,双臂优雅的搭在他的肩头,妩媚的凝视着他,羞涩的说:“其实,我也一直很欣赏你,所以我才会说那些话劝你呀!我不想你和卡尔伊文那个混蛋一样落得那样的下场,我是心疼你呀!”柯兰德林微笑着亲吻她的面颊,思儿矜持的躲避着,说:“其实,要不是卡尔伊文那个家伙,我早就向你表白了,可是他老是把我当下人使唤,你又和他那么亲近,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也不敢和你说。”说着,她委屈的低下头,嘟着小嘴不作声了。   “现在不是好了吗?”柯兰德林嬉笑着紧拥她的腰身,柔声细语的哄着她:“卡尔伊文死了,没有人再妨碍我们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好好对你的。”思儿点点头,却又忧虑的问:“那你会对昕儿好么?”柯兰德林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的满口保证:“你放心,你们姐妹俩我一个都不会亏待的!”说着就要吻她柔润的双唇。   “看呀,下雪了!”思儿回头避开柯兰德林的亲吻,指着外面的阳台叫道:“好美呀,你陪我去看雪吧!”柯兰德林犹豫着说:“是很美,不过……”思儿回过头来不满的嗔怨一声:“刚才还说要对人家好呢!这点事情都不答应人家!”说着撒着娇挣脱了他的怀抱,走到阳台上去了,柯兰德林望着她小女孩儿似的赌气背影,心想反正你也跑不了,于是心平气和的笑着走上前甜言蜜语的哄她。   “好漂亮呀,我来到城堡,还从来没有在这里眺望过雪景呢!”思儿似乎也无意与他闹别扭,她像个单纯的小女孩一样指着苍茫雪原拍手笑道,柯兰德林在一旁看着,脸上闪过一丝嘲弄的笑容。   “咦,走廊上好像有什么声音?”她突然警惕的皱起眉头,回头看看门口又看看柯兰德林,后者凝神静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他满腹狐疑的看了思儿一眼,转身走向门口,刚走出阳台,背后思儿突然发难,施法放出一排骨刺,射向柯兰德林。   不料,柯兰德林早有防备,回身抬手在面前一挥,瞬间筑起一道骨墙,骨刺全部打在骨墙上,应声落地。思儿一计不成,再施一计,施展吸血魔法意欲致柯兰德林于死地,却不料对方完全不受魔法的影响。   “宝贝儿,你忘了,你的法术是从我这里学的吗?”柯兰德林得意地打量着她阴险的狞笑起来。伴随着他的笑声,思儿只觉得腹中一阵剧痛,她猛然意识到,刚才的吸血魔法被柯兰德林利用,成为了他向自己施毒的最佳途径。   “宝贝儿,你还是乖乖的顺从我吧,不要再抵抗了!”柯兰德林狞笑着逼近她,思儿恨恨的盯着他阴险的笑脸,用最后的法力筑起两层骨墙,封住阳台,力图将柯兰德林拦在外面。   就在此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思儿摔倒在地上,她的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全身剧烈的颤抖着,连续不断的大口吐血,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她知道连续使用的黑魔法使得她旧病复发,加上身重的剧毒,自己已经没有可能活在这个世上了,她拼尽全力支撑起身体,扶着栏杆用尽最后一口气对着远方一片银装素裹的苍茫大地尖声高喊:“昕儿,姐姐走了,好好保重自己!告诉聆月,叫他为民除害!告诉他,我爱他!”说着纵身跳了下去。   “该死!”柯兰德林击碎骨墙冲进阳台,哪里还有思儿的影子?他气的脸色铁青,恶狠狠地将阳台的扶手打了个粉碎。   “很好,都这么视死如归呀!事情不会就这么了结的,我会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都送去陪你们,等着瞧吧!”他凝望着阳台下方皑皑白雪中的一片血红,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   ……   “姐姐!”   从地道中逃出的昕儿跪在雪地里,哭得死去活来,凯琳在一旁不断地安慰她,可是毫无效果。一下子失去了两位最亲的人,昕儿的心如同这脆弱的白雪,化成了一片血水。她恨不得立刻死去,这样就可以见到她们,永远也不再分开,可是凯琳的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昕儿,你别难过,我听哥哥说过一个办法,也许可以救你的姐姐!”   昕儿从地上跳起来,抓住凯琳的肩膀焦急的问:“真的吗?”凯琳点着头,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说:“我听他说起过,在黎明神域,有一块被称作圣石的石头,它可以复活死去的人,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也许我们可以去试试!”   “拉斐尔圣石,那不正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吗?”昕儿闻言如醍醐灌顶,不由得精神一振,“它可以让姐姐复活吗?不论如何,我一定要试试!”   “可是我不知道路呀!”凯琳忧心忡忡的说。   两个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昕儿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往南走,就一定可以走到的!”凯琳看了看周围,说:“城堡的大门是往西开的,那么,这边就是南了。”两个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们走吧,我一定要救回姐姐!”昕儿拉着凯琳的手向南走去。 第五十七章 意外悲歌   聆月看了看寂静无声的雪色丛林,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他回头看看身后的塔尔克,问:“它在哪?”   “不知道,但它一定会在附近出没。”塔尔克的手握弯刀,警惕的环顾四周,“我们最好小心点,它随时会冒出来。”   聆月默然不语,塔尔克走上前,看了看他忧虑重重的脸,关切的问:“你怎么了?好像很担心?”聆月轻轻点头,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安:“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他盯着塔尔克的眼睛,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支持和鼓励。塔尔克也看出了这一点,他镇定自若的笑道:“我想,你一定是过于牵挂思儿小姐了。你放心吧,她们不会有事的,我走的时候已经把城堡的大门关上了,而且有很多的亡灵守卫守护着,这里人烟稀少,就算有什么过往的旅人图谋不轨,也不必担心。”他胸有成竹的笑道:“况且莫妮卡小姐和思儿小姐不是都会法术吗?凯琳她可也有一手漂亮的击剑功夫,她们不会有事的!”   “凯琳会击剑?”聆月惊讶的望着他,他的印象中,凯琳应该是那种很软弱的女孩,要不然当初她和父亲出行怎么会遭此大难呢?塔尔克自豪的笑着点头肯定:“没错,是我教她的,这丫头很有悟性,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连我都很惊讶!”听了他的话,聆月不由得露出了赞赏而宽慰的笑容。   两人在阴暗的丛林里,踩着厚厚的积雪行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异常诡异。两人绷紧了神经,食人妖可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他们必须保持警惕,否则很可能丢掉性命。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复活了凯琳,也完成了冥王的任务,可以回到天国的时候,你该怎么办?抛下凯琳一个人离开吗?”聆月忽然问。   塔尔克停步回头,凝眉沉思良久,犹豫不决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会和她一起去报仇,报完仇再考虑一切。说实话,我现在越来越离不开凯琳了。但是,伊赛尔也在期盼着我回去,我真得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诚恳的问:“你能给我一个建议吗?”聆月摇摇头,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和思儿的感情。虽然那天他和思儿谈好了,但打心眼里他依然觉得这样太亏待她了,他不忍心看着她在等待中红颜尽褪,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去做。   一个巨大的身影突然从树林中咆哮而出,撞断了几棵碗口粗的大树,枝叶上飞散的白雪漫天纷飞。两人大吃一惊,慌忙向两侧闪身急躲,食人妖巨大的爪子重重的击打在地面上,如同犁地一样在地上留下数道深深地抓痕,大地在它的咆哮声中颤动。   “终于来了!”塔尔克的眼神中绽放出嗜血的兴奋光芒,他急如闪电,闪到食人妖背后,飞身跃上这四五米高、长满长毛的膀大腰圆的怪物后背,恶魔弯刀狠狠地劈向它圆滚滚的头颅,但锋利的恶魔刀刃却未能伤到它分毫。食人妖狂怒的转过身,巨大的力量将塔尔克甩了出去,他抓住一根树枝缓解了一下冲击力,稳稳的落在地上。   “它的皮肤太硬,一定要找弱点!”聆月大声的提醒。他的声音吸引了食人妖的注意力,它转而扑向他,聆月敏捷的躲开一击,他身后的那棵大树被拦腰劈开,木屑纷飞。   “你没事吧?”塔尔克关切的呼唤一声,聆月摆摆手,又躲开食人妖的一爪,伸手一指是人妖的双眼,一道金光如利箭般从他的指尖直射食人妖的眼睛,食人妖惨叫一声,捂着眼睛接连退后几步。塔尔克乘势再次跃上它的肩头,恶魔弯刀划破了食人妖咽喉部的皮肤,却没能造成致命的伤害,食人妖狂暴的甩动臂膀,塔尔克不得不从它身上跳下来,暂时避到一边。   “这样不行,我们必须找到干掉他的办法!”塔尔克焦急的大声与聆月商量。   “也许,我们可以有别的办法。”聆月盯着怒号的食人妖沉着的说。   “你想做什么?”塔尔克诧异的问。聆月并不回答,缓缓的接近食人妖,食人妖狂乱的用巨大的双掌向四周乱打,许多高大粗壮的树木都被它击倒,有几棵甚至倒在了聆月身边,掀起一阵尘埃。   “阁下,你要干什么?”塔尔克惊异的看着他,聆月不声不响的靠近食人妖,镇定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将掌心对准它的脸。与此同时,食人妖忽然睁开了眼睛,血红的双眼凶狠的瞪着聆月,它张开血盆大口,粗大的尖牙与血盆大口触目惊心,令人窒息的恶臭和牙齿间藕断丝连的粘稠唾液令人作呕。   “危险!”塔尔克惊声提醒,但聆月已经退无可退,食人妖巨石一般的爪子泰山压顶一般的砸下来,眼看就要将他砸成肉泥。   “我以圣徒之名,奉众神之谕,抚慰一切焦躁的灵魂,众神之光与你同在!”   一阵白色的气息萦绕在森林之中,驱散了所有的暴戾与杀气,一切都在白光中变得平和安详,以至于连塔尔克都感到一丝淡淡的温馨,心里禁不住开始思念起凯琳,而他手中的弯刀则慢慢的垂了下来,最后落在了地上,他本人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塔尔克。”   塔尔克打了个激灵来,茫然的望着一旁的聆月,聆月从地上捡起他的弯刀,微微一笑,转身走向食人妖,塔尔克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等待着他将钢刀插入那只安静的坐在地上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孩子一样的怪物的胸膛。只见聆月将刀对准目标,一劈,只留下了一道刀痕,他再次挥刀,痕迹深了几分,于是他连续挥出几刀,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解决了。”他晃了晃手里好不容易砍下来的食人妖指甲,小心的交给塔尔克,说:“我们走吧。”塔尔克望了望安静的食人妖,问:“我们不干掉它吗?”聆月摇摇头,踏上归途。   “阁下真是厉害,令我刮目相看!”塔尔克从后面跟上来微笑称赞:“你竟然那样轻而易举的让它狂暴的心安静下来了!”   “但我却无法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聆月停步充满深意的望了一眼塔尔克,“我越来越不安了,我们最好快点回去!”   ……   “这点事还用咱俩去?你少给我找借口……”   “你不是说……”   “你小子再给我装糊涂?”   “好好好,姐姐饶了我吧,我去就是了!”   青龙揉了揉自己尖尖的长耳朵,偷偷瞟了舞一眼,转身去找兽人大营。舞站在雪地里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妖娆的灰色脸庞露出一抹赞许的妩媚微笑,她转身从另一条路向着北边的山峰上攀登,独眼巨人喜欢居住在高山丘陵之上,她必须找到它们的巢穴。   “也不知道温米尔怎么样了,他和月莹在干什么呢?”舞信步踏雪而行,茫茫雪原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被冰雪掩埋的岩石,她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孤独。   “哎,我只顾着撮合这些小辈,自己却还一个人。”她想到这里不禁莞尔,随即又想到离家之前的那个他。好久没和他通信了,他会不会很着急呢?不会吧,汀雪不是说时间静止,除了卷轴上写下名字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会和那个世界的一切一起静止吗?想到这里,她不禁哑然失笑。   “这些年,也难为他了,一直等着我。”她微笑着想,笑容里有几分淡淡的歉意,更多的却是幸福。她和他很早就认识了,他是灰精灵的祭司,两人最初的相识是因为她反对父亲对精灵的复仇,而他支持她的举动,并且敢于表现自己的支持,这让她对这个敢作敢为的男人有了好感,并且最终与他相爱。   但是由于两人对灰精灵王格尔罗斯的反对,他们的婚事也自然得不到格尔罗斯乃至长老们的支持,于是两人只好将事情缓了下来。直到她一怒之下离开悲哀沼泽,而他则留在那里,继续履行他的职责。两人依靠外出或归乡的灰精灵传递信件彼此联络,感情始终不曾淡漠。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回去向父亲妥协,为了他。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话他还会支持自己吗?还会喜欢自己吗?他喜欢的,不就是那个永不妥协的舞吗?想到这里,她又笑了,喃喃的自语轻叹:“再等等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轻巧的跃上一块巨石,站在上面举目四望,寻找一个想象中黑漆漆的洞口,可是却只有茫茫白雪覆盖的起伏峰峦。“不知道雪琪和公爵怎么样了。”舞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暗想。那天她没有找到昕儿,只得暂时放弃了探询他们消息的念头。可是此时,她忽然又想起了雪琪,这个和她性情颇有些相近的人类女孩始终让她挂心。她担心,自己为了自己的倔强付出了代价,而雪琪也会如此,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对两个人来说完全可以承受,但雪琪和公爵却无法承受这样的代价,他们没有时间等待。   一种若隐若现的异样声音引起了舞的注意,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它,并尾随着它沿着狭窄陡峭的山间小路追踪而去,最后在相对一段平坦的斜坡上方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她悄悄地拔出双剑,躲在洞口探头向里面张望。黑暗中,她看到几个巨大的身影正坐在地上,发出巨大的鼾声。   舞数了数,一共有五个独眼巨人,她锁定了一个歪着身子的独眼巨人,它的臂膀很好攀登,可以轻而易举的登上它酣睡中倒向一侧的脑袋,只要割下几缕头发就可以完成任务,轻松返回了,这对舞来说无疑是轻车熟路,易如反掌。   她小心翼翼的从独眼巨人之间穿过,避开它们呼出的阵阵恶臭,来到她的目标面前。她抓住它腿上的长毛攀上它的大腿,跳上它的手背,沿着臂膀蹑手蹑脚的走到肩膀处,望望那颗发出隆隆鼾声的脑袋,有点犯难。原本她打算从这里上去,可是到了这里却发现,竟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登上它的脸,脑袋和肩膀之间的这段距离成为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有了!”舞灵光一闪,微微一笑计上心来,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绳索,系成一个大大的绳套,瞄准独眼巨人的耳朵用力一扔,绳套恰到好处的套中它的尖耳朵,舞拉了拉,相当牢固,她收起双剑,抓着绳索向上攀登。   人算不如天算,舞刚刚爬到一半,绳索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舞紧紧的抓着绳索,冷静的注意周围的动静。原来,独眼巨人醒了。   不只是这只独眼巨人醒了,所有的独眼巨人都醒了。舞暗暗揣测,它们一定是饿了,准备出去寻找食物,此刻的她上不去下不来,进退两难,随时都有可能被独眼巨人发现,情况十分危险。   所幸,刚刚醒来的独眼巨人们睡眼朦胧,谁也没有注意到同伴的耳朵上多了一条“耳环”,它们一如既往的用它们的语言粗声粗气的打着招呼,按照秩序一个个走出山洞。舞下定决心,绝不能前功尽弃,她继续向上攀爬,眼看就要到达耳朵的部位了,只要能钻进独眼巨人的耳朵眼,她就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可是,就在她伸手去抓独眼巨人的耳廓时,后面的一个独眼巨人发现了她,不由分说用大手猛抓过来,舞吃了一惊,眼见四周避无可避,咬咬牙准备跳下去碰碰运气。然而此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不等舞松开手,一阵大风忽然把她连同绳索一起吹了起来,舞大喜,趁势一荡,落在独眼巨人的耳廓里,她打了两个滚顺势钻进了独眼巨人的耳朵。   原来,独眼巨人的大手扇起了一股强烈的气流,意外的帮助舞脱离了险境。而它自己的手反而重重的打在同伴的头上,舞只觉得周围一阵剧烈的颤动,如同地震一般,她伏卧在地上,极力稳住身体,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被同伴无故打了一巴掌,挨打的独眼巨人恼火的回过头来瞪着同伴,不等它解释立刻还了它一个更狠更响亮的耳光,把对方打的眼冒金星。另一个独眼巨人见状为第一个打人者鸣不平,一拳把反击者打了个趔趄,这一举动彻底引发了独眼巨人们的殴斗,它们分帮结伙厮打在一起,直打得天昏地暗,咆哮声震耳欲聋,整个大山为之震颤不已。   舞躲在独眼巨人的耳朵里,被剧烈的晃动弄得头晕目眩,坐立不宁。她无奈拔出长剑,用力刺入独眼巨人的肉里,以便固定自己的身体,而这点疼痛对于互相暴打中的独眼巨人来说根本感觉不到。   过了不知多久,舞感觉到了最后一丝震颤,周围开始安静下来,没有了嚎叫,没有了震动,一切都静悄悄的。她拔出长剑,小心翼翼的走到外耳,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她才从里面跳出来,她很轻松的落地了,因为独眼巨人的耳朵与地面此时只有几米而已。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这样一幕:大雪飘飘洒洒的落下来,一片狼藉的雪坡上,独眼巨人们巨大的身躯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身上布满了血痕和瘀伤。舞望着望着自己的胜利果实,哑然失笑。这无疑是她做赏金猎人以来最危险,也最为戏剧性的一次冒险。   割下了需要的头发,舞沿着原路往回走,心中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感慨万千。走着走着,不远处雪地里横卧的一个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似乎是一个人。她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对方,一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右手紧紧的握着剑柄,当她看到那的确是一个人,并且看清楚她的脸时,她惊得目瞪口呆,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突然扔掉手中的剑,扑上去抱起她,一向不会哭泣的她,泪水夺眶而出。   ……   汀雪和诺欧·黎回到了城堡。   城堡里静静的,比从前显的更加静谧,也更加诡异。两人并肩穿过门口的吊桥,走进通往大厅的阴暗走廊,周围的一切静得可怕,这让他们不由得心生忐忑。   “思儿,昕儿,我们回来啦!”汀雪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回音。她看了看诺欧·黎,他的表情还算轻松,那意思明显是鼓励她再叫几声,于是她又大声呼唤:“莫妮卡!凯琳?有人听到吗?”走廊上依然没有回应,只有她的声音传向远方,在城堡深邃的走廊里发出一阵颤音,如同从城堡底部的某个角落传来的一样,阴森可怕。   “黎哥哥,她们不会出事了吧?”汀雪变得紧张起来,她焦虑的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许她们在休息吧?”诺欧·黎并不像汀雪那样紧张,他平静自若的猜测着,“她们的心上人今天要出征,昨夜必然就没有睡好,今天又满怀思念,劳思费神久了,小憩一下打个盹也很正常,城堡这么大,她们未必就立刻能听到喊声。”   “不可能!”汀雪的心情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焦躁起来:“你们男人永远凭自己的想法来看待女孩子!我告诉你,女孩子要是思念心上人盼着他们回来的话,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她焦急的加快了脚步,奔向大厅。诺欧·黎也感到了一点紧迫感,急忙跟了上去。   大厅里空无一人,破碎的大门告诉他们,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而战斗的胜负却是他们无法预料的。他们警惕的边走边环顾大厅,提防着敌人的突然袭击。   “黎哥哥,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汀雪忧心不已的问,“昕儿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诺欧·黎从腰间拔出短剑,反握在手中,仔细的观察着周围,汀雪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厅,向着思儿姐妹的房间快步前进。半路上,他们看到了一地破碎的骷髅,两面坍塌的墙壁,还有亡灵骑士残破的肢体,两人的心里愈加不安,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妹俩的房间空无一人,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又向凯琳的房间跑去。当他们赶到凯琳的房间,他们看到了地上散碎的白骨,还有阳台上一段破碎的栏杆。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阳台上,诺欧·黎看到破碎的栏杆上绑着一根布条,他小心的将布条解下来,看到上面用鲜血写着几个字:死亡,才刚刚开始……   “黎哥哥,你看下面!”   汀雪的惊呼让诺欧·黎心里一紧,他凭栏向下望,目光落在阳台下方护城河边的雪地上,那个与鲜血融为一体的红色身影,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   “要进去不容易呀!”   青龙坐在高地上望着下面的兽人大营,暗自盘算着。   这里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半兽人部落,整个营盘占据的面积比塔尔克的城堡还要大,半兽人们在这里居住、生活、演练兵马,一个部落就是一支军队,半兽人们向来如此。   一排排巨大的木桩形成的围墙将整个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两个出入口不仅有全副武装的半兽人卫兵,还有忙碌的其他半兽人出入,大营里也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机会潜入,更不要提把塔林的矛偷出来了。   青龙托着腮,手肘撑在膝盖上,望着半兽人的营盘一脸苦闷,冥思苦想也没找到一个悄悄进去的办法。他想回去,等晚上再来,但是一想到大家都满载而归,就他一个人空手回去,他又觉得心有不甘。   “怎么办呢?”青龙用剑烦躁的敲打着身边的石头,发出“叮叮”的脆响。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下面传来阵阵号角的声音,青龙吓了一跳,以为半兽人的军队要出征了,他定睛望去,只见半兽人们成群结队的向大营中心的一个雕像聚集过去,青龙认出,那是半兽人们的战神像。   “原来是祭神的活动。”青龙自语着,忽然灵光一闪,喜上眉梢,身手敏捷的从高地上跃下,在山间腾挪几次,悄悄靠近了大营。此刻,营盘的周围已经没有刚才的喧闹了,青龙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偷偷的张望,发现门口的卫兵依然忠于职守的站在原地,他有些失望,但并未气馁,而是悄悄地从另一头避开卫兵的摸到了栅栏下面。   “这么高呀!”青龙看了看四周,四下无人。他看准位置,奋力一跃,双手抓住栅栏的边缘,向上一拉,蓦然发现四五米高的栅栏上没有一个落脚点,而他恰恰忽略了这一点,于是不得不落回地面上。   “该死!”他暗骂一句,清透的绿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他摸回刚才藏身的巨石后面,找了一块小石子,趁半兽人不注意扔向另一侧的栅栏,石头打在潮湿的木头上发出一声闷响,但仍然引起了两个半兽人卫兵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的过去查看动静。   机不可失!青龙拔出三支银箭射向相反方向的栅栏,三支箭彼此间隔一段距离,阶梯式钉在三根木头上,箭杆轻轻摇晃,发出一阵颤音,但两个半兽人相隔太远加上大营里噪音的干扰,未曾察觉到异常。   青龙暗笑,偷偷的避开重回岗位的两个哨兵,用脚轻轻踩了一下箭杆,钉的相当结实。他迈着轻盈的步伐踩着三支箭悄悄的跳进围墙。一落地,他立刻躲到一个帐篷后面,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个人也没有。他放下心来,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最高最大的首领帐篷,避开周围的耳目溜了进去。   帐篷里空无一人,青龙一眼看到了塔林的长矛正立在首领宝座一侧,他喜不自胜的快步上前抓起长矛就走,却差一点拉伤自己的手臂。他回头一边揉着疼痛的胳膊一边气恼的盯着长矛,它太重了,精灵柔弱的力量在它面前简直如蚍蜉撼树。   “要是枫和温米尔在就好了,他们一定可以扛得动这玩意。”青龙一脸无奈的盯着长矛,呆呆的想。他走到帐篷门口,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祭典还在进行,暂时不用担心有人打扰,他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把长矛弄出去。   “拆成几块分批运出去?”他看出塔林的长矛并不是一整块铁打造的,而是拼接起来的,可以拆开,但是根本没有力量移动长矛的他,又怎么能拆得开呢?青龙愣愣的望着长矛束手无策。“如果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搬出去,就只有让半兽人自己帮我搬出去!”他暗暗琢磨着,再次计上心头。   广场上,半兽人首领塔林正和族人在萨满巫师的带领下祭典战神,大萨满庄严肃穆的站在圆形祭坛之上,其他人则毕恭毕敬的站在祭坛的阶梯下,气氛肃穆庄重,鸦雀无声。   “战无不胜的战神呀,请您保佑我们,赐予我们无限的勇气和无上的力量,让我们的敌人在我们面前胆寒,让我们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大巫师说罢,将献祭的鲜血洒在战神的雕像前。他回过头来,正要说话,只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我的子民们!”   大萨满吃惊的回过头来,双眼惊恐的盯着雕像,他分明听到,声音是从神像的头部发出来的,他正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只听那个声音说:“你们为什么不跪拜我,你们若再如此怠慢我,我必降罪于与你们!”大萨满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将信将疑的望着石像,从未听过神讲话的他难以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战神亲临。   “轰隆”一声,塔林大帐周围的几个帐篷接二连三的无故倒塌,这可吓坏了在场的萨满和半兽人们,他们慌忙跪下来,连塔林也不例外,不停地向石像磕头,大萨满则大声的向神告罪,乞求神的原谅。   “罢了,我就不怪罪你们了,只是你们记住,下次不可怠慢!”半兽人们诺诺答应。这时战神又语重心长的说:“我来到人间,是要告诉你们,你们首领塔林的长矛已经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成为了不祥之物,不能再将它留在身边,一定要将它扔掉,重新铸造一根新矛。否则不仅以后你们的战斗都会失败,而且灾难还会接踵而至,你们要尽快把它扔掉!但是切记,不可以将它损坏,否则里面蕴藏的诅咒将笼罩你们!”半兽人们连声答应,直到声音消失好久了才互相搀扶着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   “大巫师,战神说的是真的吗?”心有余悸的塔林叫来同样惊魂未定的大巫师,满心惊诧的问。巫师犹豫半天,说:“大酋长,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战神显灵我从来没遇到过,但是也可能是从前没有什么事情,而这一次出现了这样的凶险,我们平时对战神尊敬有加,所以战神才来告诫我们。”塔林连连点头,但他心里确实舍不得那根陪伴他多年的长矛,心中犹豫不决。   就在大家都等待着塔林作出决定的时候,营寨门口忽然大乱。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精灵和两个卫兵打了起来,塔林急忙带人赶过去,一声大喝:“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听到塔林的声音,打得不可开交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一个卫兵上前禀报:“大酋长,这个精灵说明来意,却要硬闯大营!”不等塔林发话,那精灵抢先分辩:“我可是奉长老院之命,遵照神谕特意来取一柄长矛的,你们的卫兵不讲道理,竟然纠缠着不让我进去,是何道理!”两人各说各的理,眼看又要打起来。   “都住口!”塔林喝开他们,盯着精灵上下打量一番,将信将疑的问:“你刚才说,你是领了神谕来取长矛的?”精灵理直气壮的昂首挺胸回答:“没错,我们的大长老收到月神的旨意,说战神要将半兽人塔林部族的首领长矛赐予我们,要长老院派人来这里取,我走了好久才找到这里,没想到竟然受到这样的对待,难道你们没有收到神谕吗?”   塔林和大巫师彼此相望,交换了一下眼色,安抚精灵说:“请你稍候。”他带着巫师走到一边,低声商议:“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巫师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回答:“我觉得,这也许是战神在帮我们吧?那根长矛不是会带来灾难吗?那就把它连同灾难一起送给精灵吧!”塔林连连称是,于是回身命人将矛取来,对精灵说:“这就是你说的那根长矛,我们刚才不过是试探你,既然你真的是领受了神谕,我们自当赠送,但是……”他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材,有些嘲弄的笑道:“但是阁下恐怕运不回去吧?”他的话引来了半兽人们的一阵哄笑。   “不劳挂心,我的队友们就在不远处等我,请你们派两个人帮我送过去,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精灵满不在乎的说。塔林下意识的向远处望了望,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他心想:从这里到月光城,足有万里之遥,这一路上抬回去还不把你们这些软弱的精灵累死!心里一阵幸灾乐祸,但他表面上却平静自若,按照精灵的话派人和他一起将长矛抬出去。   望着长矛和精灵一起消失,所有的半兽人都松了口气,他们立刻回去,准备打造一根新的长矛。   ……   “这些笨兽人真好骗,会几句他们的语言就把他们骗的团团转!”青龙看着几个半兽人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轻声窃笑。他低头看着那根好不容易弄来的长矛——的确很不容易,攀爬光溜溜的石像和设计让帐篷及时倒塌的机关已经让他煞费苦心,更何况还要装出粗声粗气的声音假传神谕,这对精灵柔软清脆的嗓音真是一种极大的挑战。现在的他依然没有能力把长矛运回去,他的想法是把长矛藏起来做上记号,等回去之后叫上塔尔克和黎一起来把它运回去。   他用长剑在地上挖了一个长长的沟槽,恰好可以将长矛藏进去,他吃力的将长矛推进沟里,将土盖好,又找来一些雪撒在上面,最后他记下周围的标的物,并且在两棵树干上刻下了游侠团的标记,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不知是因为心情好还是因为急于回去见莫妮卡和昕儿,青龙的脚步特别的轻快,而心情似乎也相当好。“小丫头得到发夹的时候好像很感动的样子,笑的多灿烂呀,我有好久没看到她笑的那么美了。但愿以后她都能开开心心的,不要因为我而过于伤心了。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应该拜托公爵,从年轻贵族里面找一个好青年,把昕儿托付给他,让她能过上平静安逸舒适的生活。”他暗自盘算着,笑容悄悄地爬了上来。   过了护城河,走到大门口,他的耳朵动了一下,里面隐隐传来阵阵悲泣声,他心里一紧,追踪着声音的来源一路狂奔,种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当他冲进大厅的时候,面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塔尔克站在大厅中央默默的低着头,忧郁和哀伤在他的脸上盘旋,诺欧·黎怀抱着汀雪伫立在他身旁,她正伏在他的怀里轻声啜泣,而旁边,聆月双膝跪着,呆呆的望着思儿的遗容,欲哭无泪。   “思儿……”青龙吃惊的呆在原地,愣了半晌,一下扑倒在思儿身边,他的目光凝固在她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一滴未曾滴落的泪水,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想要将它接在手指上,然而它却在被触碰的一霎那支离破碎,化成了一片淡淡的泪痕。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青龙声音颤抖的回头问,没有人回答,青龙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莫妮卡和昕儿的影子,他变得慌乱起来,惊慌失措的问:“她们在哪?莫妮卡在哪?昕儿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一只脚踏进了大厅的门,脚步声沉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望着舞悲伤地脸,还有她怀里抱着的那个人。   “莫妮卡……”   青龙全身颤抖的缓缓起身,向莫妮卡伸出他的手,脚步一个踉跄,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青龙!”伴随着周围同伴的惊呼,莫妮卡垂向地面始终紧握的右手悄然无声的松开了,几片晶莹剔透的翅膀碎片如同屋外纯洁的雪花,带着淡淡的哀伤,散落在舞的脚边…… 第五十八章 诀别曲   诺欧·黎站在夜幕下的城堡平台上,手扶着白雪覆盖的女墙,满心惆怅。   虽然凶手留下了那张字条,但却没有留下名字,而上面的话却让他们更加不安。思儿和莫妮卡的死只是个开始,也就是说,还会有其他的人死去。昕儿和凯琳不知所终,青龙、聆月和塔尔克全都变得失魂落魄,虽然他们在附近一再的寻找,却没有丝毫的踪影,他们不知道,两个姑娘究竟在哪里,是否被凶手抓走了,是否还活着?   他刚刚从青龙的房间离开,准确的说,他并没有进入房间。因为当他走到门口时,从虚掩的门缝看到了汀雪的身影。这两天,汀雪一直都在照顾青龙,总是陪伴着他,开导他。同时失去两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孩儿,青龙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满肚子的仇恨和悲伤无处发泄,只能用泪水来宣泄,汀雪的陪伴和关怀的确给他带来了一丝安慰。   诺欧·黎在门外看着,汀雪拥抱着青龙,脸上的忧伤让人看得出,她能体会他的悲痛。诺欧·黎无声的轻叹,转身离开了。   眺望着苍茫的夜幕,诺欧·黎不知道,那个可恨的凶手究竟藏在哪里,他感觉自己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隐形的敌人,对方就在他的身边,随时都会从某个阴暗的角落发起致命的一击,而他却找不到对方的踪迹,连防备都无法做到。   对方很可能正在物色下一个目标,他们每个人都是猎物,诺欧·黎很希望下一个是自己,这样他就可以直面凶手,揭开他罪恶的面纱。他并不恐惧,死亡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会在某一次较量中血洒黄沙,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唯一希望的,是在堂堂正正的较量中死去。   寂静的夜色下,“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划破了空气,向着他飞来,诺欧·黎敏锐的感觉到了它,闪身一躲,那东西从他面前飞过,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诺欧·黎急回头向城下望去,遍地白雪被凄冷的月光映出一片惨白,一个黑影站在雪地里抬头望着他,他似乎并不急于逃走,而是原地打量着他,诺欧·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是想单独会一会自己。   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很可能就是凶手,昕儿和凯琳很可能就在他手里,诺欧·黎意识到自己不能轻易放走他,至少要弄清他的身份。他毫不犹豫的从腰间取下随身携带的抓钩套索,将绳索固定在女墙的墙垛上,一手抓紧绳索,一手悄悄地摸出精灵短剑,飞身跃下城墙,双脚轻快地踩着墙壁向下飞奔。当他距离地面还有十米左右时,绳索用尽了,诺欧·黎双脚猛踢墙壁,同时挥动短剑割断了绳索,身体向着不远处吊桥的锁链飞去,他的身体从铁链下面飞过,手中的半截断绳当机立断向着锁链上一甩,另一头用反持短剑的手恰到好处抓住,电光石火之间,整个人便已悬在铁链之上,向着护城河对岸滑去,剧烈的摩擦使得绳索遭到剧烈的磨损,眼看即将断裂,诺欧·黎飞身向前一荡,丢掉手中的绳索,双脚稳稳的落在护城河边,而他手中的绳子已经飘飘然落入了红色的剧毒河水之中。   他的目光向着那人所在的方向望过去,对方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诺欧·黎暗自冷笑,看样子是个有恃无恐的家伙,不是一般的角色。他紧握着精灵短剑,大步向对方走去,在与他相距五米的地方停下来,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诺欧·黎面对的月光,而对方则背对着,诺欧·黎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隐约觉得,对方似曾相识。   “不愧是盗贼城主,名不虚传。”   诺欧·黎一惊,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号?他们身处的时间是十五年以前,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学艺未成的少年,根本没有“盗贼城主”这个称谓。   “你是什么人?”诺欧·黎并没有急于追问对方,是否就是杀死莫妮卡和思儿的凶手,他觉得,对方显然对他们相当了解,他想要先了解对方的身份,做到知己知彼。   “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虽然你也许不愿意承认,但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对方的声音非常的温和,似乎在刻意营造一种融洽的氛围,诺欧·黎猜不透他究竟是想麻痹大意自己,还是有其他什么用意。   “既然是老朋友,为什么不报上名来呢?遮遮掩掩,是对待朋友的方法吗?”他不动声色的问,对方哈哈一笑,颔首赞同:“说得对,朋友就该以诚相待,但你的朋友,似乎对你不太坦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诺欧·黎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想要挑拨离间,而对方似乎也并不想掩饰自己的意图,他不慌不忙的说:“何必装作若无其事呢?你的心里也未必不难受吧?你心爱的女孩儿,总是陪在你最好的朋友身边,大概比陪在你身边的时间都多吧?你难道对此就不感到不快吗?”   “你不要在我面前搬弄是非!”诺欧·黎用短剑指着他,厉声大喝。对方不仅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笑起来,说:“你又何必遮掩呢?这几天,我看到好多次,那个精灵站在窗边,你心爱的女孩儿就在他的身旁,为他送去她的关心和爱护,那样子就像是在关怀自己心爱的人,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诺欧·黎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他问:“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对方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只想交个朋友,以后我们互相帮忙,仅此而已。”   “既然想交朋友,至少我也得知道你是谁,岂有不知朋友身份的道理?”诺欧·黎不失时机的再次发问,对方微微颔首,笑道:“说得对,我相信,你看到我的脸,能够认出我这个老朋友的!”说着,他侧身将自己的脸映照在月光下,诺欧·黎望着他的侧影,脑海中陡然映出一个人,他瞬间明白了思儿和莫妮卡为什么会自杀身亡,但他更惊异于他会在这里出现。   “很惊讶吧?我知道,每个人见到我都会惊讶的。”对方一脸得意的微笑着说,诺欧·黎轻轻的点了点头,手用力握了握精灵短剑,手背上青筋暴起,只见黑影一闪,剑光直指对方的胸膛。   “好快的身手,若是以前,只怕我已经死了!”对方故作惊恐地叫了一声,随即露出一缕微笑,诺欧·黎惊异的看着他用两个手指顶住自己的剑锋,短剑锐利的尖端距离他的手指仅有几公分的距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推进,只见他轻轻一挥手,诺欧·黎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几步,他稳住身体,对他的强大感到不可思议。   “想知道我为什么变得如此强大?”对方笑眯眯的望着他,似乎能够看透他的心思,诺欧·黎明白,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正面硬拼只能自取灭亡,他持剑的手放了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靠着这几块宝贝。”对方轻描淡写的微笑着将经过告诉了他,诺欧·黎暗暗的懊悔,居然没有留意这个家伙,但现在后悔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他盯着对方问:“柯兰德林,昕儿和凯琳,是不是在你手里?”   “喔,那两个小宝贝儿……”柯兰德林本想说没有,但转念一想,计上心来,笑道:“没错,她们是在我这里,你放心,她们现在很好,我没有伤害她们。对于思儿和那个小妖精的死,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很心疼她们,可是她们不领我的情,我也很伤感。”他说着低头哀叹一声,一脸惋惜的样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柯兰德林面色陡变,脸上再次堆满了亲和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希望我们能合作,当初让卡尔伊文去联络你,就是我的主意,可惜他的手下太过蠢笨,把事情办砸了。但我一直非常敬重你的为人,很希望我们能够合作,现在有个机会,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什么机会?”   “其实,还是老样子,只要你能帮忙干掉那个精灵和聆月大祭司长,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至于对你的报答,”柯兰德林神秘的一笑,“半壁江山如何?”   “我为什么要帮你杀死我的兄弟?”诺欧·黎冷笑反问。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拿他当你的兄弟?是否一定要等他们红杏出墙,捉奸成双,你才能够醒悟?”柯兰德林极尽嘲讽的讥笑一声。   “住口,不许你侮辱汀雪!”诺欧·黎勃然大怒,用手指着柯兰德林大吼。柯兰德林耸耸肩,语气诚恳的说:“抱歉,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你的汀雪姑娘并不是有意如此,她不过是受了精灵的诱惑而已,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少漂亮的女人,思儿,那个小妖精,还有思儿的妹妹,不都和他暧昧不清吗?现在,他又把触角伸向了朋友的爱人。朋友妻,不可欺,这种事情在游侠当中也是不可饶恕的,如果这样你还能容忍,我倒是可以理解你是顾念兄弟感情,重情重义。但别人知道了,可是会以为大名鼎鼎的盗贼城主软弱可欺,徒有虚名呀!”   诺欧·黎被他说得低下头去,沉默良久,问:“如果我帮你杀了他们,拉斐尔圣石怎么办?没有圣石,大陆就会毁灭,我们还谈什么半壁江山?”柯兰德林见他有些动心,于是胸有成竹的笑道:“你太多虑了,我们根本不需要去弄什么圣石,我现在所处的是十五年前,也就是说,魔石的碎片还在各种族的手里,我们只要偷出四块碎片,将它们拼凑在一起,回到我们的时代,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躲过灾难。到那时候,我们有魔石在手,统治整个大陆又有何难呢?”   “偷取魔石?”诺欧·黎对柯兰德林疯狂的想法感到吃惊,他冲着柯兰德林叫道:“这怎么行?如果各大种族发现魔石被偷,一定会互相猜疑,这将会引发新的种族大战,连我们自己都可能会在战争中被毁灭!十五年后很可能就没有我们两个人了!”   “哈哈,你还真是多心呢!”柯兰德林一脸满不在乎的奸笑,摇头晃脑的说:“其实,我们又何必回到十五年后呢?就在这里住下来,将整个大陆收入囊中,一分为二,我们一人一半,你和你的汀雪小姐享受你们的王尊后贵,而我也在我的王国中享受安逸生活。我们永结同盟,待到十五年后灾难来临,我们就用手中的魔石渡过难关,这天下岂不依然是我们的?”   “你真是个疯子……”诺欧·黎满心惊愕的摇头叹息,柯兰德林笑眯眯的回答:“很多人们想都不敢想的奇迹,都是由疯子一手创造的,不是吗?”   “好吧,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三个条件。”诺欧·黎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说。   “请讲。”柯兰德林饶有兴趣的点头。   “第一,按照我们说好的,事成之后,天下我们一分为二。我去偷取魔石,并且我要保留其中的四块。”   “果然精明,不愧是盗贼的领袖!”柯兰德林笑眯眯的点头说:“没问题,我答应你。”   “第二,我要你把昕儿和凯琳交给我。”   “这也没问题。不过我很好奇,你是看上了昕儿那丫头吗?”柯兰德林一脸挑逗的微笑,注视着诺欧·黎冷淡的表情,只听他冷冰冰的回答:“这和你没有关系,怎么处理她是我的事,你只需要说同意与否。”   “没问题,最后一条!”   “我不能亲手杀死青龙,我和他是生死之交,如果我亲手杀了他,事情传出去会影响我的声誉,汀雪也不会原谅我。但我可以帮你制造机会,青龙最近情绪低落,毫无戒心,我将他引诱出来交给你。至于聆月大祭司长,我来处理,如何?”柯兰德林默默地沉思片刻,点头答应,说:“很好,就按你说的办,只要你安排好了,就随时通知我。”   “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我会隔一天夜里到这里来,你可以后天这个时间过来,告诉我事情的进展。”   诺欧·黎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叮嘱他:“你要好好地对待昕儿和凯琳,不能让她们受到丝毫的伤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好好合作,明白吗?”   “你放心,我不会动昕儿那丫头一个手指头的,如果我想那样做,我就不会把她留到现在了!”柯兰德林笑嘻嘻的点头答应,诺欧·黎瞟了一眼他的笑脸,轻轻的点了点头,向后退开,准备返回城堡。   “记住,我刚才答应你的,是在你与我合作的基础上,不要耍花样!”柯兰德林阴郁的声音透出威胁,诺欧·黎默默地点了点头,一点一点儿的退入了阴影之中,柯兰德林微笑着看着他消失在城堡的方向,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古堡,露出一缕得意的阴笑。   ……   三天过去了,对于昕儿和凯琳的搜索仍没有任何进展,两个女孩儿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的踪迹。莫妮卡与思儿的遗体,已经在三天前离开了城堡,被送回了她们的时代,但她们留下的悲伤却仍然萦绕在城堡之中,侵扰着青龙和聆月。   最为忧伤的,恐怕莫过于青龙。他和莫妮卡才刚刚定下了终身,却意外地阴阳两隔,这些日子,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映出她的音容笑貌,还有两人耳语温存的景象,青龙不能相信,她就这样突然离开了自己,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潜入了城堡,并追杀莫妮卡到野外,逼得她不得不自尽,这个人究竟有何种强大的力量,让莫妮卡对他毫无办法?   青龙曾想过,是不是伊顿回来报复,他起初认定一定是他,但当他将这个想法说给汀雪听的时候,汀雪却否定了他的设想。她觉得伊顿如果要杀莫妮卡,简直易如反掌,根本不会让她有机会逃出城堡,更不会逼得她自尽。而且,伊顿也没有必要杀死思儿,更不需要绑架昕儿和凯琳,他和姐妹俩没有任何怨仇,没有害她们的动机。   昕儿的下落,也让青龙辗转不能安眠,他常常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城堡大门的方向,他希望看到昕儿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希望看到她平安的回来,可是三天过去了,没有昕儿的任何消息,他们也曾多次外出搜索,但一无所获。   在他最为忧伤的日子里,汀雪一直陪在他身边,甚至很少和诺欧·黎见面,她很希望自己能在他需要关怀的时候多给他一些帮助,虽然她仍然保守着自己的秘密,生怕再给他脆弱的神经带来任何感情的波澜,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关怀他,陪伴他。   黄昏时分,汀雪亲手做了一点儿晚饭,端到青龙的房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东西,她很担心他的身体会不会垮掉,无论如何,她希望他能够多少吃一点儿。   当她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听到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她不由得停住脚步,侧耳倾听,一个沉着的男声说着劝慰的话,她听出那是诺欧·黎,她不禁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这些日子,她只顾着关注青龙,忽略了他的存在,她不知道他是否会怪自己,更担心他会误会和吃醋,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兄弟,振作一点儿,昕儿她一定不会有事,莫妮卡的仇我们也一定会报,但首先最重要的,是你要振作起来,如果你也垮掉,谁来为莫妮卡报仇,昕儿又要指望谁呢?”汀雪站在门口听着诺欧·黎的劝说,心里隐隐的有种期待,她觉得他的话比自己的安慰更有力度,更能给他以支持和力量,也许,他真的会因此振作起来。   “跟我出去走走怎么样?老是呆在屋子里,精神是无法变好的,我们两个再出去搜索一遍,也许能发现什么踪迹呢?”在诺欧·黎的劝说下,汀雪听到青龙答应了,她第一个念头是他还空着肚子,天又马上就要黑了,两个人出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正自犹豫不决,门开了,诺欧·黎从里面走了出来,汀雪抬头望着他,诺欧·黎也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四目相对,汀雪从他的眼神中似乎感受到了一丝责备,她不安的低下头,试图解释一下,但诺欧·黎却先开口了:“汀雪,你这几天照顾青龙也很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们两个出去走走,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汀雪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她将晚饭端回自己的房间,坐在桌旁,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看着窗外的天空越来越暗淡,而两人却始终没有回来,汀雪的心中越来越不安。她害怕自己像青龙一样,失去生命中最亲最爱的两个人。她开始在屋里踱步,坐立不安的不断观察外面的天色,时而又走到门口倾听外面的动静,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如惊弓之鸟。如果此时有个人来到她身边陪伴她一下,也许她的心会安稳一些,但很奇怪的是,不论是聆月、舞还是塔尔克,都似乎消失不见了,没有人出现,整个城堡一片死寂。   终于,她再也坐不住了,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透的天,她无法再等待下去,她要出去寻找他们。她拿起自己的法杖向外面走去,路上她顺道去看了一下舞,想要请她陪自己一起去。可是舞却不在房间里,她只好自己来到大厅,大厅里空无一人,聆月和塔尔克都不在,汀雪隐约觉得事情有些怪异,她的心越来越彷徨,不禁加快了脚步,向着城外走去。   城堡的吊桥已经放下,上面落满了刚刚降下的雪,汀雪走过吊桥,看到杂乱的脚印向着茫茫雪原延伸而去,她有点意外,怎么会有这么多脚印?难道说,舞等人也跟他们一起去了?可是,他们要去哪呢?去搜寻昕儿吗?为什么他们不叫上自己呢?她顾不得多想,召唤出寒冰和疾风两个元素战士保护自己,凭借自己的夜视能力在雪原上追踪脚印的轨迹,一路疾走如风,渐渐追入了一片密林。   一棵棵树木上落满了皑皑白雪,月光从树梢的雪缝中洒落下来,将树林照耀的幽静神秘,汀雪在元素战士的保护下在林中穿行,地面上的脚印已经散开,有三对脚印走向北方,另有两对脚印则并排而行,向着前方继续前进,汀雪看出北方的脚印中似乎有女子的鞋印,她猜测那应该是舞,这样看来,如果青龙和诺欧·黎没有分开,他们前进的方向应该是继续直走。   轻微的说话声惊动了汀雪的耳朵,她停下脚步,听到前方不远出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心里一阵惊喜,连忙加快速度靠近过去,然而当她在一棵柏树后面看到面前的一幕时,顿时慌了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最担心的事情似乎发生了。   诺欧·黎手中握着精灵短剑,剑刃在月光与白雪的交相辉映下闪烁凛冽的寒光,致命的锋芒正顶住青龙的胸膛,青龙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兄弟,目光注视着诺欧·黎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人,以出奇的平静口吻问:“黎,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他?”   “对不起,青龙。虽然我很同情你,莫妮卡和昕儿的遭遇让你很伤心,但这不能成为你将汀雪从我身边夺走的理由,”诺欧·黎的眼神杀机毕现,语气阴冷的说:“你也许并不承认,但汀雪的感情的确在转变,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她甚至亲手为你做晚饭,在我和她重逢以来,她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一次。可见,你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早已超越了我。”   “黎,这就是你要帮他杀我的理由?”青龙苦笑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说:“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呀!你不像是会为了女人杀兄弟的人,我想这只是一个借口吧?”   “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你不需要知道更多。”诺欧·黎握紧了手中的短剑,随时准备将它推入青龙的胸膛,他望了一眼青龙视死如归的表情,知道在此时此刻他并不怕死,他略加沉吟,说:“青龙,你放心,等你去和莫妮卡见面的时候,我会帮你照顾昕儿,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黎,死在你手里,对我来说并不后悔,但临死之前,我希望你让我见昕儿最后一面,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诺欧·黎回头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站在他背后的人,柯兰德林微微一笑,耸了耸肩说:“抱歉,我无法满足你的要求,你要见的那两个丫头,离这里很远,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们还平安无事。等你去天国和你的小妖精见面之后,我会把她们安然无恙的交给你的好弟兄。”他回头向诺欧·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动手。   “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我说过我不会亲自动手。”   柯兰德林看了一眼诺欧·黎冷静的脸,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向着青龙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在右手的掌心聚起魔力,紫红色的魔力在他的右手熊熊燃烧起来,而他的脚步则在诺欧·黎身边停下,手向着青龙指过去。只听一连串划破空气的声音,数支冰箭直冲柯兰德林,柯兰德林大惊,慌忙闪身后撤,原本用来杀死青龙的魔法火焰被用来抵挡射来的冰箭,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影子风驰电掣的冲到青龙身后,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到一旁。   “汀雪?”诺欧·黎吃惊的看着汀雪,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汀雪瞟了他一眼,眼眸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激动的叫道:“黎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要听那个禽兽挑拨离间,我和青龙大哥是清白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   “阁下,你可不要一时糊涂,被他们蒙骗过去呀!若是真像她所说的那样,她又怎么会深更半夜跟到这里来呢?你可不要告诉我,她是因为担心你而来的。”一旁的柯兰德林阴笑着插嘴。   诺欧·黎低头沉吟着,看上去有些动摇,柯兰德林站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做好了杀死他的准备,但诺欧·黎并没有向他发起攻击,他缓缓的抬起头,双眼冷冷的盯着汀雪,用冰冷的声音说:“汀雪,过来,到我这儿来。”   “黎哥哥……”   “过来,到我这儿来!”诺欧·黎厉声大吼,汀雪似乎打了个寒颤,她从来没见过诺欧·黎如此动怒,她犹豫了一下,放开青龙的手臂准备过去,青龙下意识的拉住她,汀雪回头看了一眼他关切的眼神,感激的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走到诺欧·黎面前。她不安的望着他,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两个人都默默的,有某种东西阻隔在他们之间,似乎驱散了他们曾经的亲昵与信任,让他们变得比路人还要陌生。   突然,诺欧·黎的眼神变得凌厉,他猛地挥动左手,将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汀雪的脸上,弱不禁风的汀雪顿时被打的倒卧在雪地里,口角和鼻子里流淌出的血染红了白雪。   “黎,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她!”青龙愤怒的上前一步,指着诺欧·黎怒吼着,他真想冲上去给他一剑,但诺欧·黎不远处的柯兰德林虎视眈眈的眼神,让他不由得克制下来,他不希望自己与诺欧·黎的战斗让柯兰德林渔翁得利。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没有你的事!”诺欧·黎冷冷的哼了一声,眼含杀机的瞟了青龙一眼,从地上拖起头昏脑胀的汀雪,把她往肩上一扛,回头对柯兰德林说:“他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事,我们以后见面再谈。”说完转身向着城堡的方向走去。   “没问题,辛苦了!”柯兰德林惺惺作态的说完这句话,将狠毒的目光转向了青龙,他再一次走向他,说:“现在,该料理我们之间的事了,你最疼爱的小宝贝儿,已经先你去了天堂,你是不是也该去陪她了?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莫妮卡的仇,我要你用血来偿还。想杀我,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青龙拔剑在手,愤怒的扑向柯兰德林,如一道白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精灵长剑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劈向柯兰德林的头颅,然而黑暗中却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它的下落,剑身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抓住,青龙惊异的看到一只黑色的手从柯兰德林面前的土地中钻出,握住了长剑的剑身,他奋力拔剑,想要把长剑从黑手中抽出来,可是却力所不及。   他正惊疑不定的瞬间,一道血红的光扑面而来,幸亏精灵的双眼不会为黑夜所遮蔽,青龙松开长剑,闪身急躲,两枚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飞刺从他的面前和胸前掠过,险些刺穿了他的鼻尖。青龙惊出了一身冷汗,立足刚稳,黑色的魔手紧握着精灵长剑,迎面刺向了他的胸膛。   “就让你的剑,来回答你吧!”柯兰德林狂妄的大笑着,看着长剑刺向青龙,冷不防,黑暗中闪过一个人影,电光石火之间已到他身前,柯兰德林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白光一闪,锐利的剑锋迎面而来,柯兰德林惊慌失措的向后急躲,一不留神向后摔倒,只听一声惨叫,血光飞溅,剑锋在他俊美的脸上撕开了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顿时血肉模糊,染血的白骨从血肉中裸露出来。   “黎,你……”随着柯兰德林的重伤,魔手失去了魔力的支持,消失在青龙的面前,精灵长剑随即掉落在距离青龙只有十几公分的雪地上,青龙吃惊的看着诺欧·黎的身影再一次扑向柯兰德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遭受重创的柯兰德林捂着血流如注的脸,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躲开诺欧·黎的攻击,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诺欧·黎却早已追到身边,致命的短剑狠狠地刺向了柯兰德林的胸膛,柯兰德林慌忙伸手抓住短剑的剑身,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的手指,带来钻心的疼痛,他强忍着剧痛,用血红的双眼看了一眼诺欧·黎杀气凌厉的眼神,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从一开始,就是装的,对不对?”   “如果我真的傻到因为你的话而杀死青龙,我就不是盗贼之王诺欧·黎了!”诺欧·黎恶狠狠地盯着柯兰德林,看到他脸上流露出狰狞的笑容,听到他说:“没错,也许我是低估你了,但你也别太小看我,如果你就这样杀了我,你们就永远也别想见到那两个丫头了,她们会活活的饿死,成为野兽口中的腐尸!”   “对不起,舞姐姐和聆月阁下他们,早就已经去你藏身的洞窟营救昕儿她们了,想必现在她们已经获救了,你的如意算盘,是不可能的成功的!”诺欧·黎说着,用力将手中的短剑刺向柯兰德林,短剑的剑尖刺入了柯兰德林的腹部,但由于他的手死死抓着剑身,短剑并没有刺入太深。   “去死吧,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诺欧·黎飞起一脚,将柯兰德林踢翻在地,挥起手中的短剑直刺他的胸口,柯兰德林满身是血,挣扎着想要反击,但他沉重的伤势让他无力施法。就在这时,他鲜血淋漓的手忽然摸到了一件坚硬的东西,一股强大的黑暗魔力从他流淌血液的伤口中渗入体内,柯兰德林下意识的将它举起,迎向诺欧·黎落下的剑锋,汇聚全身的魔力,大喝一声,一道黑色的光束从魔石中射出,击中了诺欧·黎的胸膛,将他击飞出去,摔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中。   “黎!”青龙慌忙冲到诺欧·黎身边扶起他,看到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口角流血,似乎已经不省人事,青龙悲愤交加,回头看到柯兰德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逃走,他愤怒的弯弓搭箭,瞄准柯兰德林的背影拨动弓弦,随着弓弦清脆的颤音,柯兰德林惨叫着倒在地上,滚下了山坡,青龙追到山坡边,目光四处搜寻,没有看到柯兰德林影子,急忙返身赶回诺欧·黎的身边。   他的脚步在诺欧·黎不远处缓慢下来,看到汀雪正跪坐在诺欧·黎身边,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泪眼婆娑的呼唤着他,青龙步履沉重的走上前,丢掉手中的武器,在诺欧·黎的身边单膝跪倒,泪水充盈了眼眶。   “黎,你醒醒,你可不能这么死掉!你说过,能杀死你的人还没有出生呢!你给我醒过来!”他声泪俱下的望着诺欧·黎失去血色的脸,悲痛欲绝,对面的汀雪听到他的话,更是悲从中来,伏在诺欧·黎的怀里恸哭不止。   “不要哭,别为我哭泣……”也许是听到了他们声嘶力竭的呼唤,诺欧·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轻轻的攥住汀雪的手,将另外一只手伸向青龙,青龙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看到他将自己的手和汀雪的手合在一起,说:“对不起,原谅我没有事先向你们说明一切,我只是怕莫妮卡的死让青龙你急于报仇,被柯兰德林看出破绽。”他露出一缕苍白的微笑,继续说:“青龙,我把汀雪交给你了,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她……”   青龙正要开口,诺欧·黎却已止住了他,他回头望着汀雪,温柔的说:“汀雪,满足我一个愿望好吗?让我听到你,叫他一声哥哥……”汀雪泪眼模糊的抬起头,看到青龙脸上惊诧的表情,泣不成声的颤抖着叫了一声:“哥哥……”   “汀雪,你……妹妹……”青龙悲喜交加的看着汀雪,语无伦次,诺欧·黎最后望了他们一眼,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在兄妹俩痛苦的呼唤声中,离开了他们,漫天风雪在他们的身边飘然洒落,为大地渲染伤感与凄凉,呼啸的风在人们耳畔更显凄厉,吟唱出一首忧伤的诀别曲:   天为什么这样灰?   像我的心情,写满伤悲。   地为什么这样静?   你在我面前,一睡不醒。   风,吹不透表面的平静,   雨,不肯滋润枯萎心灵,   月,遥挂墓地天边,   无法安眠。   我跪在生与死的边缘,   此生,再也无法见你笑颜!   再见了,我的兄弟!   我将不能再与你会心微笑。   再见了,我的爱人!   我多想再感受你深情眷恋。   再见了,我的战友!   你的豪迈情怀是否随风消逝?   再见了,我的至爱亲朋!   原谅我,   让这冷月伴你入眠,   只因我必须携挽朝阳,   重新踏上,   我们不曾走完的坎坷征程。 第五十九章 飘逝的花瓣   轻声啜泣的樱,把头埋在姐姐怀里。汀雪轻抚妹妹的发丝,回想着失去的爱人,聪明如斯,原来早已经猜透了她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他没有点破,是因为他尊重她的选择,希望由她自己来决定何时与哥哥相认。她回头泪眼模糊的望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哥哥。青龙右手用剑撑地,背靠大殿的墙壁上坐着,两眼空洞的望着上方,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没有从痛失爱人和兄弟的悲伤中走出来。当他们送走了诺欧·黎,沉浸在悲伤中的头脑渐渐失去了意识,随着眼睛再一次睁开,已经身处黎明神域之中。面前,是同样悲伤的其他人。与青龙同样满心忧伤的比利·温米尔,背靠着墙壁站在他旁边,紧闭双眼,身体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不远处,聆月轻轻揽着雪琪的肩膀,雪琪将头无力的靠在他的肩头,闭着双眼,默然无语。舞环顾众人,来时十四名队员的队伍,除了失踪的昕儿之外,已经阵亡了六人,伤亡即将过半。至于昕儿和凯琳,她和聆月以及塔尔克并没有在诺欧·黎打探到的柯兰德林藏身处找到她们,虽然塔尔克表示自己会继续设法追寻她们的下落,但能否找到,希望渺茫。   突然,青龙手撑着长剑,霍然而起,众人吃惊的回头望着青龙,只见他快步走到聆月面前,神色凝重的问:“是不是真的,得到圣石就可以复活他们?”聆月略加迟疑,不无踌躇的说:“我不敢肯定,只是书里的记载,找不到确凿的根据,也许只是一个传说,也许……”   “那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线希望?”他攥紧拳头将脸凑上前,似乎要逼聆月表示肯定。   “我想是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他回身转向众人,奋然高声说:“兄弟们,姐妹们,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赢得胜利,让我们的爱人和朋友获得重生!或者,我们连同整个大陆与他们死在一起!事到如今,我们如何选择?”众人彼此相顾,良久无语。答案人尽皆知,但未知的前途却让他们感到彷徨无措。   雪琪沉吟良久,咬咬牙拔剑而出,上前一步朗声回应:“我们必须赢,就算拼上这条命,也绝对不能放弃!”她视死如归的坚定表情鼓舞了所有的人,斩钉截铁的话语回荡在大殿之中,更坚定了众人的信念,坚毅的表情渐渐驱散了忧伤与绝望。   舞望着这些后辈们,欣慰的颔首。   青龙提剑一马当先穿过大殿,走到大殿的尽头,一道沉重的闸门将前进的大门牢牢地封住,闸门的下方半人高的位置有三组手形的凹槽,每组都是一左一右两只手,很明显,它似乎预示着需要一些人来开启大门。   “奉献回廊,只有愿意奉献一切的人才能开启大门。”汀雪读完大门上铭刻的文字,回头看了看大家,眼神中充满了不舍。话音未落,青龙早已掷剑于地,率先将双手按入中间的凹槽,众人吃惊的望着他,他视死如归的回头笑道:“人固有一死,有什么可怕的?”   “哥哥,我陪你!”汀雪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将双手按入了右边的凹槽内。青龙严厉的瞪着她,痛惜的说:“汀雪,你怎么这么莽撞?如果我们都死了,小妹怎么办?”不等汀雪说话,背后樱冲过来,说:“我不怕,我陪你们一起!”说着冲向左边的凹槽。   “樱,不可以!”一双手将樱拖了回来,樱的眼泪夺眶而出,看着雪琪将左手按入凹槽,将剑一扔,右手紧跟着按了进去。一瞬间,大门轰隆隆的升起,露出了两条黑洞洞的通道。众人面面相觑,大门就这样打开了,没有人受伤,更没有人死亡,这让他们又惊喜又疑惑,人人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   樱扑进哥哥怀里,右手拉着姐姐的手,喜极而泣。青龙轻抚她的头,回头望望汀雪,兄妹三人心中都有大难不死的喜悦。他柔声叮嘱樱:“小妹,记住,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勇敢的活着,哥哥姐姐会替你承担一切。你活着,就等于我们活着!”樱伏在哥哥怀里呜咽着,轻轻的摇着头。   “雪琪……”聆月和舞不约而同的轻声呼唤。   雪琪轻叹一声,摇摇头捡起地上的两把剑,将“寒月之光”还给青龙,青龙感激的看着她,雪琪却低着头走到门口,望着两条走廊黑洞洞的尽头出神。   “我们该走哪一条?”比利·温米尔走到她身边,也凝视着深邃的走廊问。大家不约而同的望向走廊,目光从这一条移到那一条,心中迟疑不定。从表面上,根本无法看出它们的不同,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尽头有什么在等待着。   “随便选一条吧,重要的是大家不要分开……”聆月上前提议。舞望着他忧郁憔悴的面容,深知与公爵以及思儿的两次生离死别给了他莫大的打击,虽然他竭力保持镇定,但他早已无法保持最初的从容。   “但是……”汀雪犹豫着,“只要我们走进通道,退路就会被封死,万一是死路,我们根本无法折回来……”所有人都沉默了,分兵已经势在必行。   “那就这样吧!”舞当机立断,斩钉截铁的对众人说:“聆月和雪琪跟我一路,走左边;青龙,你和温米尔带着你的妹妹们一起走,她们是你的妹妹,你知道该怎么做。至于你们两个男人,都要给我活着回来,听到没有!”青龙和比利·温米尔看了一眼舞坚毅的表情,半晌无语。“听到没有!”舞再次厉声喝问。两人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毅然的大声回应:“知道了!”   “好,我们走吧,各位,保重!”舞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雪琪和聆月走进了走廊阴郁的黑暗中,消失了。   ……   墙壁上的火把半死不活的燃烧着,死气沉沉的长廊让人感到无比的憋闷,周围静悄悄的,靴子踩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沉闷的回声在走廊中飘荡,如同孤魂野鬼般搅扰着一颗颗绷紧神经的心。   青龙提剑走在前面,双眼凝视前方,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杀气,随时准备迎击来犯之敌。汀雪和樱携手走在哥哥身后,一边走一边关注着周围的动静。樱紧紧的抓着姐姐的手,丝毫也不松开。昏黄的灯火将两个白衣女孩映衬的无比凄冷,如同两个相依为命的孤魂,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比利·温米尔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负责注意对付从后面偷袭的对手。他双手握枪,警惕的注意着周围、尤其是身后的动静,左手的手腕上,莉蒂丝的金十字吊坠被他系在上面,在火炬的阴郁的火光下显得晦暗无光。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静静地前进着,心中忐忑而又激动。他们盼望着终点的到来,他们希望看到最终神殿的那扇大门,不论里面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都愿意付出一切,为了自己所爱的人。   青龙的脚步骤停,他抬起左手示意众人停止,三人随之紧张起来,停住脚步观望四周。青龙将剑交给身后的樱,从背上取下弓,看了一眼箭袋——里面还有十支箭——他从里面取出一支,瞄准前方的黑暗,轻轻的拉弓,弓弦发出“嗤嗤”的轻响。   众人静听,不远处,“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一种脚步声。比利·温米尔率先听出了那是什么,他警惕的望了望头顶和背后,确定没有其他的敌人,回头望着青龙的背影,等待他出击。   青龙凝视前方半晌,突然放箭,伴随着箭矢的呼啸声,青龙疾如迅雷再发一箭,“叮”的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之后,黑暗中传来一阵东西散落的声音,青龙松了口气,正要回身,右臂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左手的长弓不禁脱手。他惊回头,发现一支骨箭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右肩。   “哥哥!”汀雪和樱急忙上前扶住青龙,比利·温米尔则提着枪快步冲向黑暗中的射手。在他背后,青龙拔出肩头的箭矢,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手臂变得不再灵活。他暗自盘算大概是伤到了骨头,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任妹妹将伤口包上,自己看那骨箭的箭头,已经不再尖锐,尖端缺了一块。他心里暗暗心惊:这分明是自己刚才第一箭与对方对射时两支箭的箭尖撞击造成的,对方的射击力道如此强劲,在这么远的距离内竟然能够击飞自己的箭矢后又射中目标,伤及骨骼,若不是自己先发制人,恐怕四人都要葬身于他手了!   “我以为,它只不多是个普通的骷髅弓箭手,没想到却有这样的实力?!”青龙忍着手臂的剧痛,心里暗自思忖,忽听急促的脚步声向着自己方向走来,不禁警惕的抬起头注视着前方。   “你没事吧?”比利·温米尔一边快步回到三人身边一边问。青龙摇了摇头,比利·温米尔将一把暗红色的雕花长弓递到他面前,说:“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青龙扔掉手里的箭矢,用左手接过这把相当精巧漂亮的雕花长弓,久久的凝视着它。   “还有这个……”比利·温米尔将三根白色的羽毛递上前,青龙的眼睛亮了一下,满心惊疑的脱口道:“这是……!”比利·温米尔点点头,说:“是他,‘银鹰’克里斯蒂安。”青龙微微点头,他自从开始游侠生活就深知这位号称“例不虚发,视者立毙”的人类弓箭手的大名,也曾一度打听过他的行踪,可是结果却令人失望,这位人类的神射手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去做什么。有的人怀疑他的仇家太多,为了避祸躲起来了;也有人说他厌倦了世间的尔虞我诈,找地方隐居起来了,更有人说他是为了某个女子放弃了名利,和她去过幸福的生活了。总之众说纷纭,却谁也没有根据。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出现。   “是他攻击我们?他现在在哪?”青龙惊疑不定的问比利·温米尔。比利·温米尔回头看着身后的阴影,说:“你们自己去看看吧。”青龙满腹狐疑的看了看他,大步走过比利·温米尔身边,走向射伤他的“银鹰”。   当他看到他的时候不禁惊呆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比利·温米尔护着汀雪和樱跟上来,望着地上那堆支离破碎的枯骨,说:“就是他,当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你射断了颈骨,弓和象征他身份的鹰翎就在这堆骸骨旁边。”   “怎么会这样?”青龙在那堆遗骨前面蹲下来,望着那颗被自己射落的骷髅头,心中充满惊疑。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名令他深为敬仰的神射手竟然会葬身于此,他显然已经死了很久了,而刚才射伤自己的这具骷髅,明显是被用黑暗力量复活并受其操纵的。   但是,这里是黎明神域,是光明的所在,是一切黑暗力量不敢靠近的。   “这里有一本他的日记,是在他皮外衣的口袋里的。”比利·温米尔将日记递过来,青龙毫无反应,始终凝视着地上的枯骨,若有所思。一旁汀雪将日记接过来,樱也凑过来,姐妹俩打开日记本读道:   “蒙德雷克五世二十六年五月十一日。天哪,我多么幸福,我的内心涌动着甜蜜,我亲爱的萨琳娜,还有一周我就要和她结婚啦!喔,我再也不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了,我要让她幸福,和她一起过平静的生活,对,就是这样!”姐妹俩面面相觑,掐指一算,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距离他们现在所处的时期也不过半年左右。她们继续读下面的日记:   “五月十三日。不知为什么,萨琳娜的脸色最近不太好看,看上去也懒懒的没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兴奋过度,又或者最近为了筹办婚事太过忙碌了?嗯,我要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不能太累了。”   “五月十四日。今天我让萨琳娜在家安心休息,我自己去准备需要的一切,一天下来,我发现还真的不轻松,真对不起她,以后我要多关心她才好。”   “五月十六日。萨琳娜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很苍白,还总是头晕和没有力气,我很担心,找了大夫帮她诊治,大夫说她有些身体虚弱,可能是劳累所致,要我多帮她补充营养。哎,都是我不好呀,我一定要帮她赶快恢复健康!”   “五月十七日。我现在流着泪写下这篇日记,天哪,我依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周前我亲爱的萨琳娜还是那样的活泼可爱,但是今天早上,她竟然就这样安静的离开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吸血鬼……”几个充满无比恨意的字从比利·温米尔的唇齿之间蹦出来。   姐妹俩用同情的目光回头望着他写满仇恨的脸,他摇摇头示意她们继续读:“五月十八日。我要出发了,有人告诉我,在黎明神域有块圣石可以复活死去的人,我一定要找到它,让我亲爱的萨琳娜活过来!”   “他提到了圣石,他是来找圣石的!”汀雪激动的叫起来。青龙站起来,转身望着两个妹妹,说:“继续念下去。”两人点头,继续读:   “蒙德雷克五世二十六年六月五日。我和十名同伴终于到了黎明神域,但是我们却找不到大门。当我们正发愁的时候,一个天使出现了,他说愿意带我们进去,我们很高兴,跟着他进入了神庙,之后他就消失了。于是我们开始了考验,当我们通过第一个考验的时候,我们有一半人死去了。噢,真的无法想象,我们最大的敌人其实是我们自己,我们之间的猜忌毁了我们,太可怕了!”   “我们也是,不是吗?”青龙凝眉望着三人,三人满腹沉重的点了点头,继续读下去:   “现在开始第二个考验了,我们都很担心,不知道下一个死去的会是谁。我们分兵两路,在路口道别,很难说还能不能再见。愿上天保佑那三个愿意奉献自己打开大门的兄弟,我真怕他们会遭到不测……”   “没了……”汀雪抬头望着哥哥,青龙回头望了望地上的遗骨,点点头叹道:“对,因为他自己成了牺牲者。”他将弓放回遗骨身边,又拿过日记和翎毛也放在上面,恭敬的祷告一声,回头对三人说:“我们走吧,至少我们还没有在他死去的地方止步。”他从樱手里接过剑,用左手提着,转身往前走。   “哥哥,你的弓!”樱望了望身后扔在不远处的弓,疑惑的望着青龙。青龙凝视了它一会儿,随手从身上解下箭袋扔在地上,摇头道:“都不要了,走吧。”说完在三人愕然的目光中转过走廊的拐角消失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右臂骨头伤得很重,已经没有可能再拉开弓了,愈合之后如果不会留下残疾已经实属万幸。   “哥哥,你受伤了,不要开路了。”汀雪跟上来拉住他,召唤出一个巨石元素,让它在前面开道,又召唤出一个火元素,跟在比利·温米尔身后十步之外,一则殿后,二则照亮附近的环境,以免遭到偷袭。   “哥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樱上前擦着哥哥头上淋漓的汗珠,手臂的剧痛却让汗水如雨而下,刚擦过又是满头大汗了。青龙强打精神,装作一番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他丝毫也不愿意在两个妹妹面前显露丝毫的怯懦,极力的保持着以往的坚强。“也不知道姐姐她们怎么样了。”他一边走一边岔开话题。没人应声,大家都很担心,却又不敢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怕那样会加重其他人的忧虑。   “前面那是什么?”樱指着不远处路的尽头说。三人看去,似乎是两扇石门。他们一阵惊喜,青龙超过巨石元素快步上前,发现那确是两扇石拱门。他反握长剑用左手推了推,石门不重,在他的推动下轻轻晃动。   “我来。”比利·温米尔上前想要推门,汀雪却拦住他们,说:“不用你们动手,都让开,我来!”两个人讶然的望着她,不由得退开几步。只见汀雪对着巨石元素一招手,巨石元素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前,一只手轻轻一推,石拱门如同小木门一样被轻而易举的推开了。   青龙赞许的看看妹妹,走到门口,环视其中,里面似乎是一间石室,和外面一样,点着数支火炬,青龙注意到石室当中整齐的排列着四个长方形的石棺,很显然,这是一座墓室。“我们要不要进去?”樱看了看里面阴森恐怖的氛围,尤其是那四座冰冷的石棺,心里有些发怵。   青龙环顾四周,并没有别的出路,于是说:“温米尔和汀雪先进去。汀雪,进去之后你立刻召唤元素战士进行警戒,然后我断后保护樱进去。”两人答应,比利·温米尔先行走进石室,汀雪解除了体型过于庞大的巨石石元素的召唤,带着烈火元素进入石室,又召唤出一个疾风元素和一个怒雷元素,让它们分三面负责警戒。   青龙和樱随后步入石室,环顾四周,发现石室不大,除了这四座石棺之外只留有一人通行的小路而已。对面还有一个门,显然是石室的出口。“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青龙说着,催促众人快速走到那个门口,和比利·温米尔一起将门推开,护着两个妹妹走出石室。   四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汀雪的脚,有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拖倒在地,快速拖进了石室当中,石门随之关闭。三人猝不及防,大惊失色,回身奋力撞开石门冲进石室,眼前的一幕将他们惊得目瞪口呆:十几个木乃伊正围拢在四个已经打开的石棺周围,汀雪全身被绷带紧紧的缚住,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放开她!”青龙冲上前去,左手剑猛地劈向一个木乃伊,木乃伊放出一条绷带缠住剑身,却不料青龙长剑无比锋利,一触即断。青龙一剑将木乃伊的头劈成两半,不料那木乃伊却不倒地,又放出一根绑带正中青龙胸口,将他打翻在地,长剑脱手。   “可恶!”青龙坐起来,看到汀雪的脸部已经渐渐被绷带缠紧,如此下去,势必窒息而死,他心急如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去拿长剑,脚腕却被木乃伊缠住。危急时刻,比利·温米尔上前挑断绷带,护住青龙迎向木乃伊,抬起左手,金十字吊坠突然绽放万丈光芒,将木乃伊们逼得节节后退,青龙抢上一步将汀雪夺了回来,急忙用剑割开她身上的绷带,紧张的呼唤着:“汀雪,你怎么样?”   “姐姐,你醒醒呀!”樱轻轻的摇晃着汀雪的身体,用颤抖的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她暂时放下心来,和哥哥一起抬着姐姐急忙出了石室,比利·温米尔一边注视着木乃伊的动向一边向后退,木乃伊们则随着光芒的退后步步逼近。   当比利·温米尔退到门口的时候,也许是感到猎物即将逃走,木乃伊们竟不顾圣光的威慑,突然发难,十几条绷带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向比利·温米尔扑来,比利·温米尔向后急躲,脚却被绷带缠住,不禁摔倒在地,十字吊坠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的一口石棺旁。   比利·温米尔挥枪挑断缠住脚腕的绷带,劈手掷出标枪,将迎面而来的木乃伊钉在石壁上,翻身而起,背后青龙大叫:“接着!”将自己的长剑扔了过去,比利·温米尔接剑在手,枪剑齐出,接连击退敌人的进攻,时不时的偷眼窥望不远处的十字吊坠,心里暗暗着急。   “那条十字架是温米尔大哥初恋的见证,也是我们大家安全逃离的保证,它太珍贵了!”樱回头望着不远处静静躺在石板地上的十字吊坠,环顾身旁的三人,还有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木乃伊,想:“哥哥已经负了伤,姐姐还昏迷不醒,温米尔大哥苦苦的支撑,他们都在付出着,现在该我做点什么了!”她默默的祈祷一声:“枫,给我你的力量,帮我们度过难关吧!”说罢从地上跳起来离开哥哥姐姐,俯身从比利·温米尔身后钻过去,飞速跑到十字吊坠旁边,抓起来正要返回,迎面闪出一个木乃伊,樱吃了一惊,躲避不及,一阵紫色的烟雾扑面而来,樱顿时失去了意识,摔倒在地上。   “小妹!”青龙起身扑向木乃伊,想要把樱救回来,却被喷出的毒气逼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这些木乃伊出现在光明的神庙就已经很令人吃惊了,竟然连十字吊坠都无法震慑它们?”比利·温米尔一边抵挡着对手的攻击一边心想,他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对手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白色的羽翼披着万丈金光掠过比利·温米尔的头顶,木乃伊们纷纷停止了攻击,畏惧的向后退,金色的长剑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不死的尸体斩成数段,满地狼藉。比利·温米尔望着散落一地的木乃伊和半空中的天使,松了口气。   “樱,樱你醒醒!”啜泣声与呼声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来,看到青龙抱着樱,汀雪跪在一旁双手紧握着妹妹的手,两人声泪俱下的呼唤着,樱面色青紫,毫无生气。   “她死了……”天使说。   “伊格梅尔,我求你,求你救救她!”汀雪回过身来跪在天使面前,有气无力的哭求着,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苍白虚弱的脸上洒满泪光。伊格梅尔怜悯的望着他们,惋惜的摇头道:“对不起,我救不了她,我的职责是斩杀恶魔,却没有救人的能力,只有天使长才能复活生命,对不起,我爱莫能助。”他歉然的转过头,不忍看汀雪悲痛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光明的领地里会有不死生物肆虐?究竟是怎么回事?”青龙抱着妹妹的遗体,盯着天使厉声喝问。伊格梅尔回头望着他,叹道:“你们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绝对的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一切的一切,不过在人们的一念之差。”他沉吟了一会儿,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就算你们能通过这一关,第三关还要直面伊顿本人,所以……”他看着哭泣不止的汀雪,说:“请你坚强,需要我的时候,请呼唤我吧,我姐姐无法到达此地,但我会尽力帮助你们。”说完他消失了。   “伊顿……”青龙回忆着伊顿临走时说的话:“我在黎明神域恭候你们!”他低头望着妹妹失色的花容,眼中不再有一滴眼泪。他从樱的手里拿过那条金十字吊坠,递给比利·温米尔,比利·温米尔迟疑的接过来,望着手心的这枚浸透血泪的十字吊坠,百感交集。   “汀雪,樱该走了,我们送送她吧。”青龙抬头轻声的呼唤妹妹,汀雪回过头来,跌跌撞撞爬到了樱的身边,泪眼模糊的望着哥哥。青龙低下头,在樱的脸上轻轻的一吻,然后望着汀雪,她看看哥哥,俯下身轻吻妹妹的前额,泪水倾泻而下,滴落在小妹的脸上。   “樱,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后面的事,交给哥哥和姐姐。”青龙说着,将樱的遗体轻轻的放在地上,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手,樱在一片五彩缤纷的光芒中消失了。   ……   “昕儿你怎么了?”   昕儿睁开眼睛,泪眼模糊的望着面前的关切的凯琳。   诺曼德兰森林北部边界的夜色深了,月亮远远地躲在空中,仿佛畏惧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然而云彩却不给它这样的机会,早已经溜的无影无踪,独留它孤零零的挂在天上,连星星都销声匿迹了。   昕儿坐在树下,从刚刚的梦魇中醒过来。与其说那是梦魇,不如说是事实。在这无比寂静的森林中,昕儿无法安眠,总是想起姐姐和莫妮卡,继而又想起青龙,想着想着,她忍不住了,运用自己的感知能力,开始探寻他的下落,却不料看到了兄妹三人生离死别的一幕,不由得泪如雨下。   “昕儿,你还好吗?”凯琳望着她脸上的泪痕,想要替她擦一擦,却又没有那样做。她木制的手指根本无法擦拭眼泪,弄不好还会伤到昕儿的脸。只是,看着昕儿梨花带雨的样子,她的心里实在不忍。   “还好……”昕儿啜泣着用手轻轻抹去泪水,发出一声轻叹。凯琳看了看周围,森林里静悄悄的,鸟兽归巢,万籁俱寂。她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你刚才,做梦了?”昕儿摇摇头,把自己可以感知远方的亲人的能力告诉了她,凯琳又惊讶又钦佩的笑道:“你好厉害呀!那你刚才一定是看到什么了?”昕儿点点头,含泪将刚才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她,凯琳悲悯的摇摇头,劝她:“你也别太难过了,既然他们也是要去找那块石头,那我们就过去和他们会合,我想最后一定能救大家的!”昕儿微微点头,却依然心绪难平。   “对了,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看看哥哥在哪?”凯琳恳切的说。昕儿知道她的心思,又何尝不与自己一样呢?于是爽快的答应了,闭目追寻塔尔克的踪迹。凯琳在一旁无比期待的望着她,忐忑不已。   昕儿渐渐皱起了眉头,这让凯琳禁不由得揪心起来,她猜测着,难道哥哥也遇到了危险?那可怎么办呀,自己可不能失去他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跳加速,紧张的望着昕儿,等待着最终的消息。终于,昕儿睁开了眼睛,她的脸有些疲惫,夹杂着些许歉意。她对凯琳说:“抱歉,我找不到他,看不到和他有关的东西。”凯琳的心凉了半截:难道说哥哥也遇害了?   昕儿看出了他的担忧,连忙安慰她说:“凯琳你别担心,我猜塔尔克一定没事,他可是神呀!我估计是他的精神力太强了,我的法力不够,所以才感知不到他的位置吧!”凯琳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这才放下心来。   “昕儿,你睡一会儿吧,不休息的话你的身体坚持不住的。”在凯琳的一再劝说下,昕儿勉强躺下,闭上眼睛,尽管她怎么也睡不着,但她不想让凯琳担心。凯琳则坐在一旁守着她,身为人偶,凯琳并不需要睡眠,只需要不断地补充能量,现在有了昕儿给她的那块“妖精之翼”,她便成为了昕儿的二十四小时贴身守护者。   时间一点点过去,昕儿在对亲人的思念中渐渐入睡。凯琳则时而警惕的环顾四周,时而回头望望昕儿,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她,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软弱的小姑娘了,也有能力保护别人了,她决心一定要保护好昕儿,把她安全的送到黎明神域。   天色渐渐亮了,凯琳看看昕儿,还在熟睡着,口中时而念叨着什么。她站起来,想着今天要走的路线和路程,盘算着还有多久能到龙之荒原。   树丛颤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警惕的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紧绷的神经刚刚松懈下来,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她听出了声音发出的方向,于是亮出刺剑,小心的靠了过去。   丛林中依然显得有些昏暗,凯琳的双眼紧张的锁定了目标,警惕的盯着不远处的那片树丛,缓步靠近,刺剑的剑尖轻轻的晃动着,随时准备在这静谧的黎明时分展开一场搏杀。她轻轻的拨开树丛,偷眼向内望,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男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他背对着凯琳,看不清他的容貌。凯琳心下迟疑,正要过去,忽然感到身后有人,急转身亮剑御敌,却看到昕儿惊疑的表情。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瞟了一眼凯琳的剑尖,小声问。凯琳松了口气,用手指了指身后。昕儿好奇的近前察看,盯着那个男人望了一会儿,隐隐的感到他非常的熟悉,不由得翻过树丛靠过去。   “昕儿!”凯琳低呼一声,昕儿不答,继续靠近。凯琳赶上她,用剑对着地上的男子,手臂将昕儿护在后面,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是他!”昕儿忽然咬牙切齿的说。凯琳一愣,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这时,地上的男子被她们吵醒了,他似乎受了伤,有气无力的支撑着翻过身来,双方彼此相望,都大吃一惊。   “柯兰德林!”昕儿又惊又怒的厉声大叫。凯琳怕他先发制人,抢先上前用剑顶住他的咽喉。但柯兰德林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他遍体鳞伤,满脸血污,一道深深地刀痕横贯整张脸,容貌尽毁,伤口还在不断的向外溢出鲜血,部分已经感染,不时有脓血流出,完全失去了往日美男子的气质,变得狰狞可怕,惨不忍睹,两个女孩看的战栗不已,一阵阵的恶心。   “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昕儿义愤填膺的指着他冷笑。柯兰德林仰面躺在地上,任血从面颊滑落下来,两眼失神的望着她们,似笑非笑。“你笑什么!”昕儿怒目而视,一旁凯琳说:“他逼死了你姐姐和莫妮卡,还跟他多说什么,直接杀了他算了!”   “你们要杀……就杀吧!”柯兰德林有气无力的苦笑:“我毕生以美貌自居,不想最后竟然落得个毁容的下场,真是生不如死!你们要杀,就快来吧!”说罢闭上双眼,引颈就戮。   “哼,你不要以为装成这副可怜样子就能够博取同情!”昕儿恨恨的盯着他,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她对凯琳说:“杀了他!”凯琳早就等不及了,一剑刺向他的咽喉。   “不过,我死了,你们知道怎么进入黎明神域,怎么和你们的同伴会合吗?”柯兰德林忽然睁开眼睛问。两人一愣,面面相觑。她们的确不知道,也没有想过怎么进去,当初昕儿是跟着汀雪他们一起进去的,自己根本不懂这些,被柯兰德林一问,顿时感到满心迷茫,不知所措。   “我知道自己落得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因为自己作恶多端,”他望着昕儿,语气诚恳的说:“昕儿姑娘,我后悔呀!当初我要是听你姐姐的话,弃恶从善,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我知道我逼死你姐姐,你势必不肯饶恕我,但是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权且留我这条命,帮你们去找到圣石,救回你姐姐,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容貌已毁,无面目再见人,心如死灰,是生是死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到时候就算你们不杀我,我也不想再活了,更不会再去为害了,请昕儿姑娘多加考虑。若能信我,我愿意舍此残躯,护送姑娘前去,以减轻我的罪孽,如果姑娘信不过我,那么我也死而无怨了。”说完他重新闭上眼睛,静待一死。昕儿听着他一番肺腑之言,又觉得如果他真的能帮助自己救活姐姐,前面的事情大可以既往不咎,况且他也已经遭到了如此恶报,应该悔改了,杀他的心渐渐动摇了。   “昕儿,不能上他的当!他现在穷途末路,所以才说出这番话来骗我们,去神域的路途还长,万一他恢复了力量,一定会加害我们的!”凯琳的劝说显然也不无道理,昕儿陷入了左右为难之境,她转身走到一旁,低头沉思。   “我有办法!”昕儿回过身来,对凯琳说:“你把他的长袍割下一段来,撕成布条,一条为他包扎伤口,一条蒙住他的双眼,一条将他的双手捆在背后,再用一条稍长的将他双脚捆住,不妨碍他走路而又让他无法奔跑就可以了,这三条都打上死结,这样他就挣脱不开了,我们一路上押着他走,休息的时候你负责看守他,只要他有一点坏心,我们就立刻先杀了他给姐姐们报仇!”凯琳略加思索,觉得是个办法,但是刺剑无刃,不能切割长袍,于是她上前在柯兰德林身上摸索一番,恰好发现一把匕首,于是用它将长袍割下一大块,按照昕儿的说法撕成布条,将柯兰德林捆绑起来,昕儿在一旁持剑顶住柯兰德林的咽喉,防止他突然反抗,直到凯琳把一切安排妥当,两人一再检查无误之后,才松了口气。   “昕儿,我去找点吃的,你在这里看着他。”凯琳把剑交给昕儿,昕儿接着,只听凯琳附耳叮嘱:“哥哥对我说起过,魔法的施法需要吟唱,吟唱是需要配合动作和手法才能起效的,现在他被我们捆着,不能施魔法,但是有一些魔法却不用动手,比如一些精神魔法,只要用眼睛就可以释放,所以你一定不要靠近他,更不要帮他解下眼罩,直视他的眼睛,以免被他暗算。他要是想伤害你,你就刺他,他要是逃跑,你就找石头扔他,总之不要接近他,更不要去追,哪怕让他逃了也不要追,等我回来!”昕儿连连点头,叮嘱道:“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凯琳点头答应,又警告了柯兰德林几句,匆匆离去。   昕儿看了看地上五花大绑的柯兰德林,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坐下,右手紧握着刺剑,虽然她不太知道怎么用这种武器,但是她面对的是一个被紧紧捆住而且蒙住双眼的人,自己兵刃在手,难道还对付不了他吗?她记着凯琳的话,下定决心,就算他说的天花乱坠,也绝对不靠近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凯琳迟迟没有回来,昕儿的心越来越不安:凯琳只带了那把小匕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呢?丛林又这么大,她会不会迷路呢?想到这里,她站起来想去找她,转念一想又怕和她走散了,而且柯兰德林还在这里,自己既不能丢下他,也不能带着他,只好坐回原处,左右为难,踌躇不决。   就在此时,一声狼嚎传来,昕儿顿时惊觉而起,惊疑不定的举目四望…… 第六十章 象牙塔的叛逃者   “昕儿,你没事吧?”   就在昕儿惊惶无措的时候,凯琳突然从她身后的树丛中钻了出来,惊喜万分的昕儿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说:“你总算回来了,急死我了!刚才那一阵狼嚎,我真怕你出事!”凯琳望着她脸上尚未退去的忧虑,木制的脸上露出一丝感动的僵硬微笑,安慰她说:“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她把采来的果子分给昕儿,两个人在石头上坐下,分享这点来之不易的早餐。   “一会儿吃完,我们该往哪边走了?”昕儿看看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有点迷失方向的感觉。凯琳也犹豫不决的环顾四周,指着刚刚太阳升起的方向说:“那边是东,这么这边就是南了,我们现在在森林与冰封高原的交界处。如果咱俩没记错,那就应该往东南边走,也就是这边……”昕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条平坦空旷的大路,路的左边是她们昨晚来到此地时的山坡,右边则是诺曼德兰森林。   “嗯,那我们快点行动吧!”昕儿迫不及待的说。   两人匆匆吃了东西,又将余下的几个野果藏在身上。凯琳提剑上前用剑尖碰了碰柯兰德林,说:“喂,起来,我们该走了!”柯兰德林闷哼一声,翻了个身,有气无力的仰面躺着。凯琳轻轻的踢了踢他,说:“快起来,别耽误工夫!”柯兰德林哼哼唧唧的央求她:“小姐,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你不是都不想活了吗?还要什么吃的!”凯琳不满的哼了一声。柯兰德林苦笑了一下,半死不活的哼哼着:“我是不想活了,要是我自己,也就是死在这里而已。可是现在你们两个要带我去神域,我不吃东西,没有体力怎么去?”凯琳白了他一眼,想要骂他两句,又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张了张嘴没言语。   “他说的也对,我们就给他点吃的吧。”昕儿走过来,看着地上的柯兰德林对凯琳说。凯琳心里虽然不情愿,但是也觉得没别的办法,只好答应了。不过她提出了一个问题:“可是,他的双手捆着,怎么吃呀?”   “这……”昕儿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不用解开我的手,只把眼罩拿开,把吃的放在地上就行了。”柯兰德林在一旁插嘴。凯琳一口回绝:“不行!你别想耍花样,我还不知道你的鬼主意!”柯兰德林默然。   “这样吧,我来喂他。”昕儿拿着水果走近柯兰德林,凯琳急忙上前拦住她说:“昕儿,这可不行!”昕儿微微一笑,说:“没关系的,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他全身都绑着,又有你在,不用怕的。况且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时间紧迫,容不得耽误呀!”凯琳想了想,觉得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同意了。   昕儿在柯兰德林身边跪坐下来,将果子贴近他的嘴,柯兰德林感受到了食物,也许是由于极度的饥饿,他贪婪的狠狠咬了一大口。昕儿毫无防备,被他这一用力,果子脱手掉落,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悚然的望着他。   “喂!你怎么搞的,想咬人呀!”凯琳用剑一顶柯兰德林的喉咙,叫道:“你要是敢咬伤了昕儿,我饶不了你!”柯兰德林一边狼吞虎咽的把食物咽下去,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实在抱歉,我太饿了,所以……对不起,昕儿姑娘。”昕儿不语,将那颗滚落在草丛中的果子捡回来,用衣袖擦了擦,重新送到他的嘴边。这一次,柯兰德林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   昕儿一边耐心的给他喂食,一边观察他的脸。这个从小让姐姐心惊胆战的男人,她非常的熟悉,也始终很憎恨他。同时,出于对他的畏惧,她从来没有敢于正眼看过他的样子,只是在印象中有个模糊的影子。她也曾想过有一天要帮姐姐除掉他,为姐姐解恨,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己有能力除掉他的时候,却没有这样做,反而亲手喂给他赖以生存的食物。   “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姐姐们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呢?两位姐姐可都是他亲手逼死的!”想到这里,昕儿下意识的将手缩了回来,柯兰德林正要去咬果子,咬了个空,不禁一愣。   “昕儿,你怎么了?”凯琳发现了昕儿的异样,关切的询问。   “没,我……我没事!”昕儿将心迹掩饰过去,重新把果子送到柯兰德林嘴边。   “你这个家伙,昕儿对你这样好,你要是再心怀鬼胎,恩将仇报,一定不得好死!”凯琳说着轻轻踢了柯兰德林腿一脚,柯兰德林正要下咽,没有防备,被她一踢,吃的东西一下子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噎着了?”昕儿急忙扶他坐起来,轻轻的拍他的背,直到他把食物顺利的咽了下去这才放心。一旁凯琳看着,想说话,撇撇嘴没说出口。   “多谢昕儿姑娘……”柯兰德林气喘吁吁的说。昕儿不理会他的感谢,只是问:“吃饱了吗?”柯兰德林点点头,千恩万谢的说:“嗯,多谢姑娘,姑娘放心,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是再做恶的话,良心何在?我柯兰德林绝对不会再做坏事了!”昕儿不语,站起来揉了揉坐得有些酸疼的双腿,说:“既然吃饱了,那就走吧,我们没多少时间。”她和凯琳把柯兰德林从地上拉起来,让他走在前面,两个人分别握着刺剑和匕首跟在后面,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和她们的俘虏。   太阳已经高挂在天上,清凉的风从北部的山坡上吹下来,周围鸟语花香,森林里时不时会有一两只兔子或者松鼠蹦出来,好奇的望着三个旅人。阳光暖洋洋的,昕儿和凯琳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凯琳,你说要是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身边只有亲朋好友,那该多舒服多惬意呀!”昕儿张开双臂抬头面对太阳,仿佛要拥抱那温暖的阳光。凯琳虽然没有触觉,但也能够感受到阳光洒在她木头身躯上,带来的暖融融的温馨感觉,不禁点了点头。   “昕儿,别担心,会有那一天的,而且我相信,已经不远了!”凯琳信心十足的对昕儿说。昕儿不禁露出一抹赞同的甜美微笑,凯琳望着她的笑靥,由衷称赞:“昕儿,你笑的时候真美!”昕儿先是一愣,继而腼腆的笑了。凯琳瞟了一眼前面的柯兰德林,把脸凑到昕儿面前说:“我说的是真的,真的很美!”昕儿矜持的抿着嘴微微笑,心里不由得想:我笑的时候真的很漂亮吗?我倒没有自己看过,一直都是听大家说,也许,我应该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正想着,一声尖利的嚎叫惊动了三个人,柯兰德林脚步骤停,下意识的作势准备迎敌,忽然记起自己的手被捆着,只得无奈的站在原地,凝神静听。   “是什么?”昕儿不安的四下张望。   “不知道……”凯琳看看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风吹草木的沙沙声触动着她们敏感的神经。   “是……蜥蜴人。”柯兰德林压低声音回答。两个女孩异口同声的问:“蜥蜴人?”柯兰德林点头说:“对,是蜥蜴人的声音!蜥蜴人原本是冰封高原的一大种族,和半兽人、牛头人还有其他一些如豺狼、狗头人等小种族共享冰封高原,但是后来半兽人的势力越来越壮大,开始吞并周围的其他种族,很多小种族被消灭殆尽,蜥蜴人和牛头人在与半兽人的对抗中失败,牛头人依附了半兽人,而蜥蜴人则迁移到了冰封高原与诺曼德兰的边界生活。”   “你是说,他们就在附近?”昕儿再次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   “没错,不过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许他们正在袭击某个旅人吧!”柯兰德林一边倾听着不时传来的叫声一边猜测着:“按理说,如果他们要偷袭我们,应该不会打草惊蛇让我们发现的。”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两个女孩稍稍安心。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昕儿回头和凯琳商量。凯琳略加思索,说:“还是算了吧,我们的时间不多,还是赶快赶路吧!”昕儿觉得也是,于是两人催促柯兰德林快走,三个人急匆匆的往前赶。   声音渐渐远去,昕儿和凯琳也逐渐放下心来,放缓了脚步。凯琳望了望柯兰德林的背影,说:“你还知道的不少嘛!”柯兰德林回过头来,问:“你说我?”凯琳哼了一声,说:“装什么聋,又没堵住你耳朵!”柯兰德林不无自豪的微笑着说:“还行,以前在象牙塔读过不少书,所以还知道一点儿。”他的笑容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不由得“哎哟”一声,一滴鲜血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你怎么样?”昕儿上前望着他血流如注的脸,急忙将他的袖子撕下一条,为他擦去脸上的血,一边擦拭一边说:“你小心点,伤还没好呢!”柯兰德林听出是她的声音,感激的说:“谢谢昕儿姑娘关心。”昕儿瞟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你别误会了,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死了,耽误我去救姐姐!叮嘱你两句,是为了让自己少点麻烦!”柯兰德林诺诺点了点头,尴尬的笑笑。   “昕儿,我们快走吧,争取今天晚上天黑之前到达龙之荒原的边缘。”凯琳看了看天色,太阳正在逐渐的向正午靠近。昕儿点点头,两人带着柯兰德林加快脚步前进。   不远处,一个营寨赫然在立,两个女孩不由得停下脚步,拉着柯兰德林躲到路边的一棵树后面隐蔽起来,观察对面的情况。昕儿望着营寨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一个个浑身红褐色长毛、全副武装的怪物,问身旁的凯琳:“这是些什么东西?”凯琳盯着一只只长着獠牙和血盆大口的怪物,也认不出它们是什么,不由得摇了摇头。   “是豺狼。”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望着柯兰德林,凯琳低声叫道:“你能看见?!”一边说一边举起武器警惕的望着他。柯兰德林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能看见,我是听出来的,你们没有听到他们的叫声吗?在这附近,铠甲兵刃的撞击声和酷似狼嚎的声音同时出现的地方,只能是豺狼的营地!”两人彼此相顾,觉得也有道理,暂时放下了戒心。   “我们怎么办?他们的营地离大路太近了,一定会发现我们的!”昕儿忧心忡忡的望着豺狼大营说。凯琳看了看周围,向她提议:“我们可以利用树林作为隐蔽,悄悄地溜过去。”昕儿想了想,觉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同意了凯琳的建议。   三个人蹑手蹑脚的在树林里穿行,小心的利用树木躲避豺狼们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手拿弓箭的巡逻兵,对于体力柔弱跑不快的昕儿来说,一旦被他们发现,生还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凯琳和昕儿一前一后将柯兰德林夹在中间,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有些地方甚至要蹲伏或是匍匐过去,两个女孩心里极度紧张,汗水不知不觉从脸上滑落下来,打湿了青翠的草叶。   就在他们即将顺利通过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声响动惊动了正在附近巡逻的几个豺狼兵,他们立刻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赶来,而那个方向正是他们隐蔽的方向。   “昕儿,别动,我引开他们!”凯琳从地上跳起来,对着豺狼们大喊一声,豺狼们一见到她,立刻扑了过来。凯琳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叫:“昕儿,快走!”豺狼们听不懂她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在后面追击,飞箭时不时的飞过凯琳身边。   “凯琳!”昕儿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救她,又怕自己会给她添麻烦。一旁的柯兰德林劝道:“凯琳小姐武艺不凡,几个豺狼兵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的,我们现在是她的拖累,不如趁着其他的豺狼兵没有来,赶快先往前面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她回来会合!”昕儿本已六神无主,见他这样说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答应。两个人匆匆忙忙的逃离了豺狼的领地,一直到看不到大营了才停下来。   “这里应该没事了,我们也跑了挺远了……”柯兰德林一屁股坐倒在一棵树下,气喘吁吁的说。昕儿没注意他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身后的大路,期盼着凯琳的身影,可是始终不见凯琳的影子。昕儿的心里越来越慌,她担心凯琳真的出什么意外,那样的话可就糟了,凭她自己一个人,又怎么能够押着柯兰德林到达黎明神域呢?   她在草地上坐下,想利用感知的能力看看凯琳的状况。可是身旁的柯兰德林让她感到了一丝不安,万一他趁自己全神贯注追寻凯琳踪迹的时候突然袭击自己怎么办?柔弱的她如果被他抓住肯定无法脱身。她思量再三,觉得虽然柯兰德林诡计多端,但是手脚都被捆住,眼睛也被蒙上了,应该耍不出什么鬼花招。于是她悄悄地走到距离柯兰德林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下,看了一眼柯兰德林,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休息,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察觉。   昕儿闭上眼睛,开始想象凯琳的容貌,然后慢慢的运用自己的法力试图追踪她的踪迹。可是无论她如何追踪,都只能看到一个黑暗中虚无飘渺的影子,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东西,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和衣着。昕儿又惊又急,费尽心力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无奈的结束了追寻。她不知道,凯琳的真身早已经毁灭,她是经过黑魔法复生的,只具有灵魂而没有肉体,这样一来昕儿就只能感知到一个虚无的灵魂,而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昕儿姑娘!”   听到柯兰德林的声音,昕儿顿感不安。她睁开眼睛,看到柯兰德林还在原地坐着,放心了一点,右手紧握匕首起身走过去问:“什么事?”   “我们下面怎么办?”他问。   昕儿白了他一眼,嗔道:“明知故问!当然是等凯琳回来了!”柯兰德林沉默了一会,说:“可是,如果耽误太多时间,即使到达神域可能也无法帮上你同伴们的忙了!”   “那也不能扔下凯琳不管!”昕儿恼怒的对他叫嚷。柯兰德林默然,低头不语。昕儿气呼呼的瞟了他一眼,回头望望大路的尽头,依然没有一个人影。她的心烦躁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跑回去寻找凯琳。她后悔自己听信柯兰德林的话抛下凯琳走掉,禁不住愈发的憎恨柯兰德林。她猛地扑上去揪住柯兰德林的衣领,用匕首顶住他的喉咙,恨恨的说:“你给我记住,要是凯琳有什么好歹回不来,我饶不了你!”柯兰德林抬起头仰着脖子说:“反正我的命一直都在你手里,随你什么时候想要就拿去。”昕儿看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恨的扇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惨叫一声,伤口鲜血横流,昕儿转过身走到一边,望眼欲穿的注视着路口。   “哈哈哈哈!”   昕儿吃惊的回过头来,望着仰天大笑的柯兰德林,怒斥一声:“你笑什么!”柯兰德林不答,大笑不止。昕儿又惊又怒,看着满脸鲜血的他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死死的盯着他,看他想要干什么。柯兰德林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低下头开始哭泣。昕儿越发的惊讶,叫道:“你到底怎么了!又哭又笑的干什么!”柯兰德林依然不答,低着头哭泣不止,泪水和着血不断地滚落下来,在脸上肆意的流淌。   昕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上前重新撕下布条为他擦拭脸上的血和泪,一边擦一边埋怨:“大男人哭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说吗?挨了一巴掌就哭成这样,没见过你这样的!”柯兰德林一边哭一边连连摇头,看样子非常的伤心。昕儿实在忍不住了,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轻声说:“你别哭了!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嘛!”   良久,柯兰德林终于止住了哭泣。他啜泣着说:“昕儿姑娘,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面前流过眼泪,今天是第一次。当然,这眼泪不是为你流的,而是为我自己。昕儿姑娘,我真的后悔呀!如果我当初不离开象牙塔,不受那个女人的蛊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说的肝肠寸断,禁不住又哭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呀!什么女人?你离开象牙塔不是因为迷恋黑魔法吗?”昕儿疑惑的望着他,斟酌他的话,试图从中找出疑点和漏洞。柯兰德林点头呜咽着说:“是,世人都知道我因为迷恋黑魔法而叛逃象牙塔,但是却没人知道,我修炼黑魔法完全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蛊惑!而且后面去截杀康斯坦丁·诺兰也是她授意的!没想到最后她一走了之人间蒸发,而我却落得个身败名裂!如果不是她,我今天一定在象牙塔声名显赫,何至于此呀!”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昕儿满腹狐疑的说。   柯兰德林踌躇不决的回头问:“你愿意听我说吗?”昕儿略有迟疑的“嗯”了一声,柯兰德林欣慰的点头说:“谢谢,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些。”他长叹一声,说:“说起来,大概是我二十五岁那年……”   ……   那一年,由于对于魔法有极高的悟性,大师对我极为赏识,将我升为魔法师导师,开始教授魔法。最初,我对这项任务还有些心怀忐忑,毕竟自己研习是一回事,要教授别人是另一回事。我为此废寝忘食的钻研,向身边有经验的导师们请教,而他们也都很热心的帮助我,这让我逐渐有了信心。   也许是大师考虑到我初出茅庐,不谙章法,并没有给我安排太多的学生,只派了两个学生给我。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男的叫艾尔萨斯,女的崔莎琳。其实他们都不是对魔法一无所知的见习魔法师,而是已经有一定了解的中级魔法师,而我的任务就是指导他们走上高级魔法师之路。当然,这条路困难重重,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完成的。   艾尔萨斯是个沉静寡言的男子,他和崔莎琳都是二十岁左右。他最喜欢的是一整天都坐在屋子里看魔法书,钻研魔法的奥义,遇到不懂的就来问我,问完了则恭恭敬敬的向我道谢,然后回去继续钻研。我对他的这种钻研精神相当赏识,只是他的性格让人不太容易亲近。   女学生崔莎琳则不同,她性格活泼,头脑灵活,第一次见到我就跟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断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搞得我这个新任导师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她倒也不在乎,只是自顾自的说笑,让人觉得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不管你对她的态度如何,她都不会生气,让人觉得很好相处。   对于这两个学生,我分别用不同的方法来指导他们:艾尔萨斯喜欢独自钻研,我一般不打扰他;如果看他有什么解不开的问题,我就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而崔莎琳则每天和我在一起,我手把手的教她魔法的奥义,施展的方式,检查她对于咒语的背诵。双管齐下,两个学生的学业都有不错的进步,我这个做导师的也很有成就感。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一天傍晚,我在路过教室的时候发现艾尔萨斯还在里面看书,觉得他这样未免太辛苦了,心中不忍,于是走进去想要劝劝他。我推门走进去,艾尔萨斯专心的看着书,嘴里还喃喃自语的念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我一边感叹他的好学一边悄悄的走过去,就在我靠近他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逼人的能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只不过那种能量还不十分强大。我冲上去一把夺过他的书,他吃惊的望着我,全身战抖。我扫了一眼那本魔法书,竟然是一本初级黑魔法书!   又惊又怒之下,我厉声逼问艾尔萨斯从哪里弄来的,他搪塞不过,只得招认是从象牙塔的图书馆里偷出来的。他还告诉我,他故意接近一名看守,在取得他的信任之后趁他不备偷去了封存黑魔法书的房间的钥匙,将书偷了出来。刚开始学习,就被抓到了。我当时又惊又怒,二话不说,任他百般哀求,还是把他送到了康斯坦丁·诺兰那里,最终他被逐出了象牙塔。   赶走了艾尔萨斯,送回了魔法书,我的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这个在我眼中如此优秀好学的好学生,竟然误入歧途迷上了黑魔法,让我痛心疾首,情绪十分的低迷。多亏有崔莎琳在我身边,才让我那一段的时光不至于过得太难受。   可是,一切并没有平静多久。   有一天黄昏,崔莎琳请我到歌唱之岛的海岸边,天边挂着一枚火红地落日,我们两个站在一片金灿灿的夕阳之中,她告诉我,她爱上我了,希望能成为我的伴侣。我当时非常的吃惊,虽然我对这女孩也很有好感,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爱上自己的学生!   我手足无措的望着她,她恳切的请求我接受她,我犹豫不决,自己毕竟是她的导师呀!一旦这件事情传出去,我可就要声名扫地了!但是想想这一段时间以来崔莎琳对我的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心里也确实不忍拒绝她。就在此时,崔莎琳不顾一切的投入了我的怀抱,紧紧的抱着我,不断的对我说不想离开我,希望永远和我在一起,我被她的一片真情深深的感动了,情不自禁的答应了她。   起初,我还有些心怯,生怕被周围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崔莎琳似乎并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的和我在一起,却也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其他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我也就渐渐的放下心来。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一天傍晚,我和崔莎琳在海边散步,看着天边的那一抹红霞,她忽然提出想和我比试一下,我也很想试一试她的进步情况,于是便答应了。我们两个离开对方十步以外,以不具有威胁性的基础魔法作为测试手段。我和她同时出手,她的魔力终究不如我,魔法弹的能量被我的精神力抵消了,而我的攻击则将她打倒在沙滩上。   我见她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以为自己伤到了她,急忙上前察看。当我蹲下身询问她状况的时候,她抬起头来望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微笑道:“老师,还是你厉害,我自愧不如!”我颇为自豪的笑了:“哪里,总有一天,你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要紧吧?”我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拉起来。   就在此时,她翻身坐起来抱着我,把脸贴在我的胸口,轻轻的摩挲着,我有些局促的低头望着她,正逢她抬起头来,看到我正在注视她,便迎了上来,给了我一个热烈的亲吻。我手足无措的盯着她,又惊又怕,担心会被人撞见,而她却毫无顾忌的将我的脖子抱住,热情的亲吻我的双唇。   “哈哈哈哈,好一个正直的导师!好一个多情的学生!好一对道貌岸然的狗男女!”   一个男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我挣脱了崔莎琳的怀抱,回头望着来人,不禁大吃一惊:那个人竟然是被逐出象牙塔的艾尔萨斯!   “柯兰德林导师,你们俩做的好事!”他笑嘻嘻的走上前,打量着我和崔莎琳,崔莎琳缩到我身后,满脸通红的望着他,而我则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听他笑道:“柯兰德林,你说我要是把你们两个的奸情说出去,会怎么样呢?”我听到“奸情”这个词顿时火冒三丈,抬起头来怒斥他:“你说话注意分寸!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他哈哈大笑,说:“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信你,象牙塔的魔法师们会信你吗?这种事情一贯都是无风不起浪,只要谣言传出去,就是有一百张嘴也别想说清楚!”   “请你手下留情,看在崔莎琳也曾是你师妹的情分上,为了她的名誉,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的口气软了下来,近乎哀求的对艾尔萨斯说。不料他却冷笑着讥讽我:“哈哈,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看在她的情面上?为了她的名誉?怕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吧!”那一刻,我真想跳起来杀了他,但是我不敢,因为如果在这里杀人一定会被人知道。   “你想我不说出去也容易,只要答应我的条件!”他阴笑着望着我,我别无选择,只好问:“什么条件?”他瞟了一眼崔莎琳,笑道:“只要你帮我弄黑魔法的书,亲手教我,我就不说出去。等我学完了,我就人间蒸发,怎么样?”   我出了一身冷汗,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这可是要闯大祸的,万一被查出来,连我自己都要身败名裂了!但是禁不住艾尔萨斯的逼迫,加上身后崔莎琳轻声的啜泣与哀求,我只好委曲求全,答应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帮助艾尔萨斯偷取黑魔法书。为了教他,我无奈自己开始修习黑魔法,最终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后来康斯坦丁·诺兰发现了这件事情,他爱惜我的才能,不忍心将我赶走,于是一次次的规劝我,并且想方设法的阻断我接触黑魔法的途径。我也有心改正,很多次我都想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但是一想到崔莎琳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不忍心,一次次又咽了回去,依然不断的想办法偷取黑魔法书。   终于,我的执迷不悟触怒了大师,他将我逐出了象牙塔,追回了所有的黑魔法书,并且将它们全部迁移到最高层大师们的藏书馆里封存起来。而我则离开了象牙塔,也离开了崔莎琳。艾尔萨斯把我带到了一个黑魔法师公会,我在里面渐渐的和他们混熟了。近墨者黑,慢慢的,我变的连我自己都不太认识了。   有一天,崔莎琳送来消息,康斯坦丁·诺兰要离开象牙塔,她要我们半路截击他,最好能杀死他,以报他将我们驱逐之仇。虽然当时心里还有一丝犹豫,但是最终我还是跟他们一起做了。我们一起偷袭了诺兰,但是诺兰的法力太强,我们的人大半都死了,艾尔萨斯受了重伤,我和仅剩的几个人把他带了回去。   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崔莎琳忽然出现了。她一见到艾尔萨斯的样子,立刻扑上去痛哭起来,我非常惊讶。崔莎琳回头望着我,把一切源源本本的告诉了我:原来,她和艾尔萨斯是一对初入黑魔法组织的情侣,为了让自己能够在社团中快速建立威望,他们想到了盗取象牙塔监管的珍贵黑魔法书,以此获得强大的黑魔法力量。崔莎琳负责打掩护,艾尔萨斯负责盗取书籍,不曾想两人尚未得手便被发现了。   两人不肯死心,特地设计了圈套,由崔莎琳引诱我,艾尔萨斯以此作为威胁,让我帮助他们盗取更多的黑魔法书,却不料还是失败了。他们不甘心,决定最后一搏,艾尔萨斯和我带人在外截杀康斯坦丁·诺兰,崔莎琳在内部趁机盗取高级魔法书,包括一些极其珍稀的黑白魔法书。可是,最终崔莎琳没能盗取魔法书,艾尔萨斯也送掉了性命。   当我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我简直要疯了!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只是连环圈套,而我则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利用!我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女人,但是她请求我让她埋葬了自己的爱人之后再杀她,我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于心不忍,同意了。   可是,她却趁机逃走了,从此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我,则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从那时起,我恨透了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因为我觉得她们太过狡诈,太会骗人,不可信任。反正我也已经臭名昭著了,也就自甘堕落,开始利用自己的相貌勾引那些漂亮的女人,玩过她们以后就把她们抛弃,反正没有人能找到我。如果她们当中有不顺从我的,我就强行制服她们,每次当我看到她们哭着求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很舒服,就好像是崔莎琳本人在哀求我一样,于是就变本加厉的折磨她们……   后来,我遇到了卡尔伊文,成了他的心腹,后面的事情,你也应该都知道了……   ……   柯兰德林垂头丧气的叹息着,一旁的昕儿蹙眉望着面前的草地,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应该厌恶他。若说同情,他也的确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是如果说他后来不是自甘堕落,以至于发展到迷失本性的境地的话,他也不至于落的今天的下场,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过错导致的。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吗?”她看了他一眼,竭力装出冷淡的腔调问。柯兰德林摇着头,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一吐为快,这么多年啦,我都没有机会和谁说说心里话。”   “其实,你现在悔改也不晚,你今年……也就三十岁吧?”昕儿望着他问。柯兰德林点头道:“我三十四岁。”昕儿颔首劝慰:“你以后的路还长呢!干吗要这样自怨自艾呢?从现在开始与人为善,只要你真心悔改,洗心革面,一定可以重新做人的!”她一边斟酌着劝说他的词句,一边语气真挚的说:“也许有一天,还会有一个好女孩爱上你呢!”   他一愣,抬起头来望着她——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还是面对着她。半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昕儿姑娘。但是,且不说我已经声名狼藉,就说我现在的样子,什么样的女孩会喜欢我呢?谁又会不害怕呢?你不害怕吗?”   “我……”昕儿迟疑的望着他,她确实挺怕看到他脸上那道被诺欧·黎奋力一击留下的刀痕,但是此刻她又怕说实话会伤害到他,失去令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她咬咬牙,伸手接下他脸上包扎伤口的那根布条,由于血液凝结的关系,布条已经和皮肤粘连在一起了,她的行为牵动了伤口,柯兰德林不禁抽搐了一下,问:“你干什么?”   “别动,忍忍。”昕儿小心翼翼的将布条弄下来,凝视着那条血肉模糊的伤痕,心里一阵阵的颤抖。她横下一条心,解开蒙住柯兰德林眼睛的布条,他也不无惊讶的眯着眼望着她,昕儿凝望着他惨不忍睹的脸,说:“你看,我这不是在看着你?我也没有被你吓坏不是吗?”柯兰德林呆呆的凝望她良久,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有信心,谢谢你。如果这一次一切都能平安的过去,我会去尝试新的生活,重新做人。”昕儿听他这样说,赞许的点点头,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昕儿姑娘,你的笑容,真的很美。”他望着她的笑脸说。她矜持的笑了笑,没有表态,而是站起来走到路中央,望着路的尽头。凯琳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这让昕儿担心不已。   “昕儿姑娘……”   “叫我昕儿就行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点点头,说:“好。昕儿,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帮我解开绳子,我去帮你找凯琳小姐,”他看了看天色,接着说:“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就算找不到凯琳小姐,我也一定要保护你找到圣石,救回你姐姐,也算是我赎罪的第一步。”他诚恳的望着昕儿,昕儿略加迟疑,还是答应了:“好,我相信你。”说完她毫不犹豫的上前解开他的束缚,站到一边。   “谢谢你的信任。”柯兰德林向她感激的点点头,说:“那我去了,你在这里注意隐蔽,不要乱走,千万小心!”昕儿答应,望着柯兰德林沿着原路匆匆返回。   “但愿他,能找到凯琳,把她带回来……” 第六十一章 龙骑殇   柯兰德林回到了和昕儿分手的地方。他没有找到凯琳,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昕儿。想想她失望而又忧虑的表情,他不禁叹了口气。   在一棵大树后面,他找到了熟睡中的昕儿。他站在原地久久的凝视她酣睡的表情,不由得在一旁坐下,静静地凝望着她。昕儿背靠着树干,头歪向一边,两眼微闭,呼吸平和。蓝白相间的长裙与头上的雏菊发夹遥相呼应,将她的脸衬托的安详恬静。她的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胸前,另一只手则平放在身旁的草地上,双腿向一侧微屈并拢,长裙的边缘与蓝色的小皮鞋之间半露两条修长白皙的小腿,整个人躺在一片绿盈盈的草地上,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雅秀美,清纯脱俗。   柯兰德林坐在不远处凝视半晌,轻轻的叹息一声,低下头闭上双眼。若是以往,他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将她占为己有的冲动,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来。一想到一路走来,眼前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关怀与同情,鼓励与帮助,乃至莫大的信任,他的心里就感到一阵阵的感动与羞惭。   这个女孩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但是他却从未正眼看过她。因为昕儿长的并不出众,不像她姐姐那样引人注目,加之在卡尔伊文的淫威之下始终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总是一副怯懦的样子,因此柯兰德林从未在意过她。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给予自己莫大帮助与关怀的竟然是这个自己从来不屑一顾的小丫头。   柯兰德林越想越后悔,他后悔自己不该故意制造响动,迫使凯琳引走追兵。那时他的确想要趁昕儿孤身一人时设计逃脱,他将自己的过去讲出来也是为了打动昕儿。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自己竟然被昕儿的一片诚意打动,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所有的计划。   “真没想到,我柯兰德林漂泊数十年,最懂我的竟然是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他叹息一声,目光从头到脚滑过昕儿的全身,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如果能够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该是多么幸福!他为自己的念头激动不已,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沮丧的摇头自语:“这怎么可能呢?且不说我现在这副样子,她怎么肯跟我,单说我的身份,思儿就不会同意把妹妹嫁给我……”他心里一动,想:如果思儿不能活过来,那么……   “不行,不能那样。”他用力摇着头,似乎想把那个念头摇散。他看看昕儿,似乎有些担心自己的心思被她发现。昕儿还在熟睡着,柯兰德林凝视着她白净的小脸想:她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吗?若是以前,自己也许真的可以尝试改过自新,以焕然一新的面貌赢得她的芳心,和那精灵竞个高下。可是现在自己在外貌上已经失去了优势,仅仅凭借悔改之心,能够抵消自己从前给她和她身边的人留下的坏印象,赢得她的青睐吗?   “等到了神域,见到了她的亲人们,她就该疏远我了吧。”他忧心忡忡的望着昕儿恬静的表情,满心惆怅的喟然叹息:“与其在这里空叹,不如多享受一下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吧!”他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背靠树干坐下来,将头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余光偷偷的窥望了她一下。昕儿一动不动,似乎一无所知。   柯兰德林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脸上的疼痛似乎已经无法打扰他,他的心变得很安静,他睡着了。   ……   昕儿其实一点也没睡,她一直在感知青龙等人的情况,因此在外人看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当然,对于外界的情况,她也的确一无所知。   送走了樱,剩下的三个人心中空空的。对于未来,他们很茫然,一方面不知道到底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另一方面,他们最担忧的,是下一个离去的是谁。   比利·温米尔一边走一边不由得抬起左手看了看那枚金色的十字吊坠,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如果不是为了它,樱也不会死去,他有点憎恶的望着它,满心的懊丧。如果这不是莉蒂丝给他留下的遗物,他可能已经将它扔在尘埃之中了。   他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汀雪和青龙,青龙拉着妹妹的手和她并肩走在一起。一路走下来,他们都是靠着汀雪的元素们保驾护航,才能几次有惊无险,化险为夷。但是现在,汀雪的法力已经耗尽,无力再供给元素们所需要的魔法能量,他们失去了保护伞,只能靠自己了。   他的目光落在青龙的右臂上,樱亲手包扎的绷带还不曾拿掉,物是人非,她却已经离开了他们。他将注意力转向青龙的左手,那只手无力的提着长剑,他知道那并非仅仅因为妹妹的离去,还因为面前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兄弟此时已基本丧失了战斗力,他陡然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   “月莹,莉蒂丝,保佑我吧!”他低头盯着手心的十字吊坠,喃喃的说。   “温米尔,你说什么?”青龙诧异的回过头来,比利·温米尔抬头望着他和汀雪不解的表情,轻轻的摇了摇头。青龙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手掌上,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是会意点头一笑。比利·温米尔知道他的意思,也并不解释。他望着青龙紧紧的攥着妹妹的手,汀雪寸步不离的跟在哥哥身边,不禁暗暗的叹了口气。他看得出,自从樱走后,兄妹俩彼此更加的依恋了。   “哥哥,我觉得法力恢复一些了,我召唤元素战士来帮忙吧!”汀雪殷切的望着哥哥。对于妹妹的死,她心里始终非常愧疚,她恨自己粗心大意,刚刚离开房间就解除了对元素人的控制,导致了妹妹的惨死。现在哥哥有伤在身,她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希望竭尽所能的尽自己的一份力。   青龙看看前面的走廊,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头。他犹豫着,担心汀雪这样的消耗法力会伤害身体,可是自己又没有能力保护她,心里踌躇不决。此时,比利·温米尔果断的走上前,对兄妹俩说:“汀雪的法力不能随便消耗,前面很难说不会有大战。而且那个天使不是说了吗?天使长还在最后一个大厅等我们,若是届时汀雪没有法力,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他轻轻的按着汀雪的肩膀,安慰道:“汀雪,你不必过于心急,为了最后的胜利,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温米尔说得对。汀雪,你就放心吧。”青龙也轻声的劝说。语气中流露出的含义分明在说:就算有什么危险,有哥哥替你扛!汀雪望着对自己爱护有加的两位兄长,心里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   两个人护着汀雪沿着走廊向前,转过一个弯,面前出现了一块斜坡,一扇大门赫然出现在坡顶。三个人来到门前,心情忐忑的彼此相顾,比利·温米尔向两人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做好准备,然后上前将大门推开,门内顿时放出一片耀眼的光芒,三人被光线逼得倒退几步,眯着眼睛沿着面前狭长的走廊向里面望去,不禁大吃一惊,走廊尽头竟然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三人正准备进去看个究竟,忽听一声巨响,走廊的天花板上忽然掉下一个巨大的石球,伴随着隆隆轰响向他们极速翻滚过来。   大惊失色的三个人慌忙转身逃离,狼狈不堪的冲下斜坡,转过拐角,只听背后一声轰鸣,地动山摇,石球重重的撞在走廊拐角处的墙壁上,深深地潜入墙壁。将拐角处的路堵死。三人望着渐渐散去的尘埃,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又是什么地方。”青龙盯着把墙壁撞得一片狼藉的石球说,他的口气明显不是在发问,而是在叹息。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要进去看看不是吗?”青龙回头望着比利·温米尔,他一脸的坚毅,快步走到石球旁边,用枪在石球上劈凿起来。汀雪望着他奇怪的举动,诧异的问:“哥哥,温米尔大哥在做什么?”青龙微微一笑,秘而不宣:“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多久,比利·温米尔停止了行动,他面前的石球表面被凿出了数道深深的凹槽,他回头望望两人,冲他们晃了晃脑袋,踩着凹槽爬上石球,石球的顶端与天花板还有一段距离,因此他顺利的翻越石球到了另一边。   “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吧?”青龙笑着问妹妹,汀雪钦佩的微笑颔首。   “你们快来看呀!”那一边,比利·温米尔的大叫声传来。两人一惊,急忙翻越石球追随前者的脚步进入大厅,眼前的一切令他们瞠目结舌,整个大厅到处都是金子,墙面、地板和天花板都是由金子砌成,四根支撑大厅的金柱子闪闪发光,三人如同掉进了金子的海洋,被金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这到底什么地方!”青龙手搭凉棚眯着眼睛环顾四周,金光刺痛了他的双眼,让他根本不敢正视周围的一切。汀雪干脆用手捂住双眼,不敢睁开。比利·温米尔眯着眼睛尽可能的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是什么?”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手遮挡耀眼的金光一手提枪走过去。恍惚中,青龙好像看到他面前有一个人,不由的叫道:“温米尔小心!”比利·温米尔却回头叫他们:“你们过来看,这是什么!”   两人一边躲避着金光一边走到他身边,望着眼前这个金色的人像,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说不清它是什么,做什么用。他们不由得窥望周围,发现还有不少这样的金塑像,都有一人高,它们动作各异,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和这里所有的东西一样光彩夺目。   “这个大厅一定不简单。”比利·温米尔环顾四周,对两人说:“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免得又生意外!”两人点头赞同,三人循着路走向对面的大门,比利·温米尔上前开门,却发现沉重的纯金大门如同一个无情的守门神,阻断了他们前进的道路,根本无法开启。   “这里有机关。”比利·温米尔回顾二人,两人朝着比利·温米尔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门旁的墙壁上有一条狭窄的缝隙,呈长方形,像是钥匙孔一样的东西,三人凝视良久,思索着它的用途。   “黎明神域向来没有人看守,所有的一切关卡都是预先设好,闯关者自己想办法破解。我想,这‘钥匙’一定就在这个房间当中!”汀雪略加思索后对两人说。三人决定分头行动,青龙负责勘查大厅内的金像,比利·温米尔负责在柱子周围寻找线索,而汀雪则沿着墙壁一路查找可疑之处。   在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环境后,对大厅的勘察倒也并不困难。汀雪沿着光滑的纯金墙壁一路前行,整个墙面没有一丝缝隙,似乎整个大厅是在巨大的金块中间挖掘出来的。经过仔细的观察,她发现墙壁上雕刻着形态各异的壁画,四面墙分别表达着不同的意思,她隐隐的觉得,它们似乎预示着什么。   第一副画中一群人走在一座大殿里,汀雪望着那些人,觉得似乎很熟悉。她不由得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金像,蓦然发现,画面上的人不就和这些金像一模一样吗?汀雪不禁打了个寒战,如果说这些金像原本都是活人,在走进大殿之后才被变成了金像,那么自己和哥哥还有温米尔会不会……   她不敢再想,急忙走开去看下一幅,抬头看去,上面画着一个小门,那群人正在门边用似乎是武器之类的东西砸门。汀雪不明所以,继续去看下一幅。第三幅的场面很明显,那群人将门打开了,他们似乎都冲了进去,汀雪隐隐的看到一些似乎是皇冠宝剑之类的东西,还能看出几个大箱子,她猜测一定是什么藏宝屋之类的。   而最后一副则让汀雪心惊不已:她看到一个人站在那群人面前,伸出右手,用手指着那群人放出一道光芒,而那群人则被光芒笼罩其中,看上去十分痛苦。汀雪呆呆的盯着壁画看了半晌,心中猛的升起一个念头。她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凝视着身后整齐排列的那些金像,难道说,他们就是壁画中那些强行破门夺取财宝的人吗?   “快来,这里有扇门!”   听到比利·温米尔的声音,汀雪心里一紧,难道说那扇封存着财宝的门真的存在吗?可是,如果我们也打开门的话,岂不是要和那些人一样的下场?她顿时感到不妙,急忙转身跑向比利·温米尔,想要看个究竟。   比利·温米尔站在一面墙前面,青龙站在他一侧,汀雪发现那扇门正在自己看的第一面墙的壁画下面,她奇怪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这扇门。她抬头看了看墙上壁画,想到刚才自己看了之后心慌意乱的感觉,暗想也许是自己慌乱中没有注意到吧。   “这里似乎有一扇暗门,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比利·温米尔看看兄妹俩,用手在门上敲了敲,没有回声,但是四边的缝隙可以看出这是一扇能够打开的门。比利·温米尔用双手用力推门,门纹丝不动。   “汀雪,让石元素来帮忙打开门吧!”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回头对汀雪说。汀雪犹豫着看看金色的小门,支支吾吾的说:“我看,我们还是想办法打开大门吧!走大路比较好,这些地方机关特别多,小路不安全。”   比利·温米尔和青龙面面相觑,对汀雪慌乱的神色非常惊奇。青龙上前拉起妹妹的手问:“汀雪,你怎么了?”汀雪避开哥哥关切的眼神,一脸忧郁的低下头说:“我们还是继续找钥匙吧!不要管这扇门了!”青龙感觉到妹妹的手有些颤抖,越发的加重了心中的怀疑,他猜测门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而妹妹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了内情,所以才不让他们打开门。他将汀雪的双手捧到胸口,柔声安慰:“汀雪,我知道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你别怕,告诉我,不论是什么,有我和温米尔在,我们大家都能挺过去!”汀雪禁不住两人的一再追问,只得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两人面色严峻的审视四周的壁画和金像,他们也感到,汀雪猜测的没错。   “可是,那个将他们变成金人的人到底是谁?他又在哪?”比利·温米尔随手拍着身边的一个金人像的肩膀说。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比利·温米尔的胸口重重的挨了一下,顿时被打倒在地。幸而身上的皮甲减缓了冲击力,保护他没有受伤,他从地上跳起来,吃惊的发现大厅里的金人像竟然活动起来,伸展拳脚,气势汹汹的向三人扑过来。   “青龙,掩护汀雪,让她找机会打开门,我们先躲进去!”比利·温米尔对着迎面而来的一个金人挥枪猛扫,火星四溅,金人的身上连个痕迹都没留下。比利·温米尔吃惊不小,滚地躲开金人的一击,大声的呼喊不远处的兄妹俩。   兄妹俩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三四个金人正张牙舞爪的向他们走过来,两个人根本没有力量和敌人硬拼,只能凭借自己灵巧的身手腾挪躲避,好在金人们的速度相当缓慢,因此两人暂时跳出了包围圈。   “汀雪,快召唤!”青龙盯着转身重又逼近的金人对身后的妹妹大喊。汀雪点头答应,正要施法,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哥哥,要不要叫来伊格梅尔帮我们!”青龙愣了一下,略加迟疑,反问:“你有多少法力?”   “不多……”   “那就不要,先让石元素来打开小门,我们躲开它们再说!”青龙说完,冲上去用剑劈刺金人,剑尖一触即退,人转而跑到一边,试图引开它们的注意力。   汀雪见身边并无敌人威胁自己,于是施展召唤术。就在她闭目施法的时候,只听的沉重的脚步声逼近了她,汀雪不敢睁眼,心里暗自祈祷,只听“叮”的一声,脚步声暂时中止了,汀雪趁机成功的唤出巨石元素。她睁开眼睛,发现比利·温米尔背对着自己,咬紧牙关死死的抓住金人的两个拳头,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拼尽全力阻止金人的前进。汀雪连忙让巨石元素上前帮助比利·温米尔,巨石元素的个头比金人大得多,只一脚便将金人踢了出去。比利·温米尔见状暂时松了一口气。   汀雪急忙让巨石元素去打开小门,巨石元素上前用力将门推开,三人慌忙跑了进去。汀雪让巨石元素挡在外面,回头对两人说:“我们要赶快把门堵上,石元素抵挡不了多久!”两人虽然半信半疑,觉得巨石元素的结实程度相当出色,应该不至于如此脆弱,但他们还是听从了汀雪的告诫,回头寻找可以堵住大门的东西。   就在他们回头的一刹那,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目瞪口呆,小小的房间内,存放着数个金灿灿的大箱子,其中两个的盖子已经打开,露出大量的金币、珠宝以及如同汀雪在壁画中看到的那样的镶嵌着无数宝石的皇冠和闪闪发光的宝剑。   “天哪,真的有这样一个藏宝屋!”比利·温米尔忍不住惊叹一声。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土石散乱的声音,三人惊回头时,发现门已经被堵住了。   “外面的金人太多了,巨石元素抵挡不住它们的攻击,不过它帮我们把门堵住了,我们暂时安全了。”汀雪望着堵住大门的乱石,松了口气。   “我们现在怎么办?”青龙回头和两人商议。汀雪茫然的摇摇头,比利·温米尔看了看背后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如先清点一下这里的宝物吧!”他说着移步走到一个打开的宝箱前察看起来。   “哥哥……”汀雪忧心忡忡的望着青龙,青龙知道她还在为刚才的猜测担心,但他不相信比利·温米尔会为这些黄澄澄金子动心。他对汀雪点点头让她安心,走上前把手搭在比利·温米尔的肩头问:“你想干什么?”比利·温米尔手里抓着一把金银珠宝回头笑道:“我在想,把这些东西拿去贿赂伊顿的话,他会不会痛快的将圣石给我们呢?”青龙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比利·温米尔微笑不语。   “说真的,你在找什么?”青龙招招手将汀雪叫过来,一起看着比利·温米尔在一个又一个财宝堆积如山的箱子里聚精会神的翻着。比利·温米尔不答,只是全神贯注的翻找着,很明显,他有一个目标,而且他确信这件东西一定就在这里。   “终于被我找到了!”比利·温米尔兴奋地笑声吸引了兄妹俩的目光,只见他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件东西,两人向他的手上看去,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金片。他对两人晃了晃,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大门的钥匙!”比利·温米尔颇为自豪的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就知道,一定在这里!”   “温米尔大哥你真聪明!”汀雪忍不住佩服的夸赞一声。青龙和比利·温米尔相视而笑。   “既然找到了钥匙,那我们就该快点出去!”她回头看着门,重又担忧起来:“可是,门外的那些金人……”比利·温米尔想了想,把金片交到汀雪手里,说:“没关系,我先出去,你们俩跟好我,如果有敌人我来顶住,你们快去开门!”他丢掉一支标枪,将宝箱中掉出的一把宝剑拿在手里,一手持剑,一手持枪,举步走到门边。   “温米尔!”青龙突然呼唤一声,比利·温米尔回过头来望着他,听到他关切的叮嘱:“小心点!”比利·温米尔微微一笑,走到石堆前,青龙护着汀雪站到一边。比利·温米尔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鸦雀无声。他用剑捅了捅石堆,露出一个小孔,他顺着小孔向外望,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于是他左手剑护住身体,右手枪劈砍开石堆,猛地冲了出去。   一阵金光从大门外扑了进来,青龙和汀雪顿感不妙,待金光散去后急忙冲出房间,只见比利·温米尔双手持剑,依然是那副向前冲锋的姿势,右手枪向外刺出,左手剑护在胸前,只是他的身上已经镀上了一层金色。   “温米尔!”青龙扑过去扶着比利·温米尔的身体失声惊叫。比利·温米尔毫无反应,汀雪吓得花容失色,全身战抖不止。   “贪图钱财之人,必死于钱财之中!”   两人不禁回头,发现一个身披斗篷的人站在不远处,他的衣衫破旧,看不清面容,看上去像是一个乞丐一样,整个人和现场的一切极不协调,但是汀雪一眼认出,他就是壁画中那个向人群施放魔法的人,不禁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盯着他。   “你是谁!”青龙向前一步,举剑指着他怒吼。来人不慌不忙的回答:“我?我是这里的主人,财宝的守护者,点金术士吉尔达。”   “你为什么要伤害温米尔!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青龙怒视吉尔达。若是以往,他早已经扑上去和他打在一起,但现在,他极力克制自己愤恨的心情,希望能够说服他救回比利·温米尔。   “为什么?”点金术士冷笑一声,阴郁的指责两人:“你们来到我的地方,想要拿走我的宝物,犯下偷窃的行为,还来向我问罪?”他傲然的说:“我没把你们也变成金子就已经是恩典了!”他的话把青龙气的七窍生烟,却又一时不敢发作,只是咬牙切齿的盯着他,思索下一步如何救回比利·温米尔。   “我们并没有偷窃你的东西!”青龙强压怒火试图向他解释。吉尔达眯着眼睛打量着兄妹俩,问:“没有偷窃?”他指了指比利·温米尔的左手:“那么那把剑是谁的?”他又指着汀雪奚落道:“还有她手里的那块金子,难道不是我的吗?”青龙心里一紧,急忙上前挡住汀雪,生怕他对汀雪下毒手。   “我们不是想偷窃,我们刚才受到金人的袭击,所以才逃进去躲避,出来的时候怕受到攻击,为了自卫才随便拿了把武器防身的!”青龙极力的解释辩白,想要把事情说清楚。吉尔达却丝毫也听不进去,他反唇相讥:“是吗?我看你们是想连雕像一起搬走吧!它们对你们的攻击分明是反击和自卫!如果你们不是因为贪婪想要搬走他们而触碰到他们,他们又怎么会攻击你们呢?”他用手指着兄妹俩阴郁的说:“我以为你们只是小偷,没想到却是强盗!既然如此,我就把你们都变成金子!正好,我的收藏品中还没有女子的雕像呢!”说着他抬起手,伸出右手的手指指向两人。   一片白光从比利·温米尔的左手迸发出来,将整个大厅的金光淹没其中,在柔和的光线中,兄妹俩看到比利·温米尔傲然挺直了身躯,回头对他们微微一笑,他的手腕上,金十字吊坠正在释放出纯洁的光芒,将所有的珠光宝气全部驱散。   “快去开门!”比利·温米尔大喝一声,转身扑向点金术士。对方也不是小角色,面对比利·温米尔的攻击毫不畏惧,挥舞一把金手杖和他打斗起来。   青龙和汀雪冲到大门旁,汀雪急忙将金片插入钥匙孔当中,准备开启大门。还没等她把钥匙插进去,一道金色的光束打了过来,青龙急忙将妹妹拉开,汀雪猝不及防,钥匙脱手掉在地上。   “都给我上!”点金术士大喝一声,所有的金人都移动起来,逼近兄妹俩。青龙将妹妹推到一旁没人的角落,自己翻身滚到钥匙旁边,想把钥匙拿回来,却不料右臂碰在坚硬的地面上,触动了骨头上的伤痛,钻心的剧痛顿时让他倒在地上,与此同时,金人们一起拥向他,准备把他踏成肉泥。   “温米尔大哥!”汀雪心急如焚的惊声呼唤。比利·温米尔逼退点金术士,回头看到青龙危在旦夕,急忙回身将左手剑投向最前面的一个金人,正中脑袋,那剑锋利无比,竟然将金人的头颅穿透。   虽然这一击并不能杀死它们,但却很好的转移了金人的注意力,这些家伙们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逼近比利·温米尔。与此同时,汀雪匆忙唤出疾风元素,命令她向金人发起攻击,疾风元素飘然而出,来到金人们中间,用她的风之刃向它们发起攻击。虽然风之刃对于金人毫无效果,但是金人们同样无法伤害到身体由空气制成的疾风元素,只是被她牵着鼻子走,无暇顾及汀雪和青龙了。   汀雪上前扶起哥哥,青龙将拿回的金片插入钥匙孔,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大门在轰隆隆的巨响之中打开了,露出一个一如他们来时的昏暗通道,青龙回头冲着比利·温米尔大喊:“温米尔,快走!”   “你先带汀雪出去!”比利·温米尔尽可能的将点金术士逼向大厅的一角,同时大声回应兄妹俩。青龙望着激战中的两人,恨不得立刻拉弓将点金术士射死,他懊恼的看看自己的右臂,恨恨的跺了跺脚。   “你还等什么!”比利·温米尔击退点金术士,回头望见兄妹俩依然站在门口,不由得急声催促。青龙的心里矛盾重重,他知道比利·温米尔是为了自己和妹妹好,但是他们不能就这样扔下他跑出去!可是留下又不能帮上他的忙,反而会让他心生牵挂,成为他的累赘,一时间进退两难,无法抉择。   “汀雪,让风元素去帮温米尔!”青龙回头对妹妹说。汀雪点头,指示疾风元素攻击点金术士,而金人们也追随疾风元素之后跟了过去。   “温米尔,快出来!”青龙的呼喊声在大厅里回荡,比利·温米尔回头看到疾风元素扑面而来,于是逼退点金术士,转身冲出敌群,顺手将插在金人头上的长剑拔了出来,加快速度奔向大门。   “温米尔,快!”青龙拉着妹妹边喊边退,渐渐靠近了大厅与走廊的分界线,他们站在线上望着比利·温米尔渐进的身影,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就这样跑出去,那个点金术士一定会追上来的,如果被他从后面偷袭得手那就糟了!虽然刚才我被十字吊坠救了,但是谁也不知下一次还能不能因它而得救,所以必须拦住他!”比利·温米尔一边跑向兄妹俩一边想。他的目光锁定在门边的钥匙孔上,金片的后半段还露在外面,他顿时心生一计,转而跑向那个方向。   “温米尔,你去哪?”青龙看到比利·温米尔改变了方向,心中暗暗的有种不好的感觉。比利·温米尔一边继续奔向钥匙孔一边拼命挥手:“出去,快出去!出去等我!”青龙和汀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感觉到他成竹在胸的信心,以及他不容置疑的话语,不由自主的听从他的安排退出了大门。   比利·温米尔冲到钥匙旁,将金片从里面拔出来,大门随之开始缓缓关闭。青龙兄妹大惊,正要冲进去看个究竟,只见比利·温米尔一个地滚翻滚向门口,向他们这边迎了过来。“温米尔,快!”青龙望着徐徐下降的大门,焦急的为比利·温米尔鼓劲。比利·温米尔连翻了两个滚,眼看即将滚过大门,金光一闪,他下意识的向旁边一躲,背后点金术士带着一群金人杀气腾腾的扑了过来。   “青龙,帮我收好!”比利·温米尔大叫一声,十字吊坠沿着地面滑出门外,霎那间,大门重重的关上了。   “温米尔!”青龙扑上去疯了似的拼命敲击大门,长剑将门砍得火星直冒,却对厚重坚实的大门毫发无损。他跪倒在大门前,长剑落在身边,双手按着门,痛哭失声。汀雪含着泪从地上捡起比利·温米尔抛出的十字吊坠,捧在手心默默地望着,眼泪止不住的滑下来,滴落在它光滑的表面上。   “汀雪,快,叫伊格梅尔来打开大门,救出温米尔!”青龙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回头抓住妹妹的肩膀叫道。汀雪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哥哥,带着哭腔说:“哥哥,要是可以,我还会在这里等待吗?我仅存的一点法力刚才已经用尽了!”说完扑进哥哥怀里,泪如雨下。青龙抱着颤抖不止的妹妹,两眼失神的望着前方,任凭眼泪不停的滑落,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感觉。   “哥哥,我们怎么办?”汀雪泣不成声的问。   青龙默然半响,一咬牙,擦去泪水,说:“我们接着走!”他放开妹妹,转身抓起长剑,拉住妹妹的手说:“汀雪,记住,就算我们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冲着目标前进!”   ……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比利·温米尔手持枪剑,凝视着点金术士狞笑的脸,禁不住冷笑一声。他扫视周围虎视眈眈的金人们,朗声回答:“对,所以我只有进攻!”说罢脚尖点地扑向对手。点金术士用手杖向他一指,一道金光迎面射来,比利·温米尔不慌不忙的将头一偏,躲开“点金术”的攻击,左手飞斩,那把曾经穿透金人头颅的宝剑将金人拦腰斩成两段。   令比利·温米尔吃惊的是,那金人竟然不倒,下半身继续靠近过来,他略加思索,发现了对手的破绽,俯身一剑将它的双腿斩成两段,金人顿时失去了行动能力,瘫倒在地上。比利·温米尔大喜过望,如法炮制,一边躲避点金术士的攻击一边在金人之间穿梭,剑光起处,双腿尽断,转瞬之间,金人们瘫倒一地。很快,大厅里只剩下了比利·温米尔和点金术士。   “怎么样?你还要打吗?”比利·温米尔挥剑一指,傲然喝问。点金术士环顾满地破碎的金人,怒气填胸,二话不说,放出一道金光射向他。比利·温米尔轻松躲开,冷笑道:“这种老掉牙的把戏最好还是不要用了!”说罢飞身扑向点金术士。   两人剑来杖往斗在一起,直杀的天昏地暗,大厅里一片狼藉。比利·温米尔心无牵挂,又不必担心遭到围攻和偷袭,越战越勇,不给对手半点喘息之机,长剑猛砍对手的面门,标枪则不断威胁对方的下盘,点金术士用手杖不停地格挡,连连后退,被逼到了大厅的墙角。只听一声脆响,手杖的金柄被硬生生切断了。比利·温米尔枪剑齐出,右手枪直刺面门,左手剑扑向对手腹部,点金术士慌忙用左手握住枪尖,却不想腹部一凉,左手剑洞穿了他的身体。   “我们的恩怨,该结束了!”比利·温米尔恶狠狠地盯着他说。点金术士吐了一口血,有气无力的冷笑一声:“哼哼,也许吧。不过,我们两个之间,没有胜利者!”比利·温米尔愣了一下,只感觉右手一阵麻木,不禁回头看去,右手的标枪连同整只手都已经变成了金色,而且金色还在不断向他的身体延伸。   “哈哈哈哈,我敢说,你会比我先死,而我,却不一定呢!”点金术士猖狂的大笑起来。比利·温米尔知道自己真的没有退路了,索性将左手长剑用力一搅,点金术士一声惨叫,垂下头没了声息。   “青龙,汀雪,一路保重!”比利·温米尔望着自己被点金术逐渐侵蚀的半边身体,抬起头喃喃的说:“月莹,莉蒂丝,我来了!”   ……   “孩子……”   “你是谁?”比利·温米尔的影子从昕儿的面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昕儿惊恐的望着他,怯生生的问:“你想干什么?”   “别怕,孩子,我和你的父亲是好朋友,我是来帮你的。”对方的态度很和蔼,这让昕儿暂时放下心来。她凝神细看,对方身穿一袭红色长袍,一头金色的长发,相貌堂堂,仪表不凡,颇有大师之风,昕儿还注意到,他是一个精灵。   “你说,我父亲?”昕儿不解的问:“我父亲从来不认识精灵呀!”对方大笑起来,说:“孩子,你的记性这么好吗?当年你父亲离世的时候你应该还很小吧?他认不认识精灵你也知道?”   “对,我是很小,当时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想来,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农民,我们居住的小村庄又距离诺曼德兰比较远,应该是没有机会接触精灵的,更何况……”她上下打量对方,“您应该还是一位很有地位的精灵吧!”对方不由得微笑称赞:“好孩子,你的观察力不错。”说完他的脸色陡然凝重起来,昕儿也不由得收敛了笑容,只听他说:“闲话不多说,我要告诉你,我是夏尔林,我来是告诉你对抗天使长伊顿的办法!”   昕儿大吃一惊,将信将疑的问:“你说,你就是鼎鼎大名的精灵巫师夏尔林?”对方微笑点头,说:“对,就是我,我和你的义父——康斯坦丁·诺兰——是非常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来帮助你!”   “原来你说的父亲是指他老人家……”昕儿定了定神,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夏尔林点头肯定:“对,我是已经死了,你看到的是我的魂魄。”他制止了昕儿后面的问题,语气凝重的说:“孩子,不要多问了,现在安静下来,听我说如何对付天使长伊顿,保护你所爱的人。然后,你要迅速前往黎明神域,如果稍迟一点,你们所有人都会有灭顶之灾!” 第六十二章 天国之门   昕儿从朦胧中清醒过来,夏尔林的话言犹在耳。   “真的会有那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吗?”昕儿回忆着夏尔林的教诲,她还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孩子,记住,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包括你爱的人,和你恨的人。”   “我,真的有力量挽回一切吗?”她低头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语。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她。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禁回头想要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把她吓得惊叫起来。   “怎么了?”柯兰德林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半晌,才注意到昕儿注视自己时那充满敌意的眼神。“昕儿小姐,我……”不等他解释,昕儿早已举起匕首护住自己,惊声质问:“柯兰德林,你想干什么!”柯兰德林连连摆手,心慌意乱的辩解:“昕儿小姐,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出来,他不敢告诉昕儿自己喜欢她,他怕过早的被她的拒绝,他怕自己会因爱成恨伤害昕儿。   “算了。”昕儿看着他惴惴不安的表情,又看看自己整齐的衣衫,觉得他也许并非恶意,也没和他计较。她现在担心的是时间不够,夏尔林说过一定要及时赶到才行。她看了看天色,现在天边已经开始发白,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就要出现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快走,中午之前,我们一定要赶到黎明神域!”昕儿站起来,斩钉截铁的对柯兰德林说。柯兰德林惊异的望着她坚毅的神色,对她不容置疑的口吻惊诧不已。他站起来,点头答应:“好,中午之前,我无论如何一定把你送到黎明神域!”他犹豫了一下,用试探的语气问:“你,不吃点东西吗?”   “没时间了,如果赶不到……”昕儿眉头紧锁,一字一顿的说:“我们都要死!”她的语气那样的严肃,以至于柯兰德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我们就走吧!”他说。   ……   “哥哥,让他们这样没关系吗?”   塔尔克凝望着昕儿和柯兰德林匆匆离去的背影,回头望着凯琳问:“你在担心什么?”凯琳道出了自己的忧虑:“柯兰德林那个人阴险狡诈,我怕他会伺机伤害昕儿。”   “不会的。”塔尔克信心十足的微笑摇头。凯琳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塔尔克笑眯眯的向她解释:“如果那个男人要袭击她,刚才就已经做了,用不着等到再次上路。”他盯着大路尽头,两人已经消失在地平线的末端,他对凯琳微微一笑,说:“他不仅不会伤害她,还会全力的保护她!”   “啊?”凯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对塔尔克的断言感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塔尔克莞尔一笑:“你没看出来吗?那个男人已经爱上她了!”凯琳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塔尔克望着她微笑不语。良久,凯琳才定了定神,疑惑的问:“可是,他们是敌人呀!”   “你相信吗?真正的爱情之花,往往绽放在敌人之间。”塔尔克看似随意的笑着,脑海中浮现一个黑色的影子。凯琳若有所悟的微微点头,自语道:“真是想不到!”   “世界上有很多事我们都想不到!比如说,如果刚才不是你引开豺狼人的时候往回跑,你能想到正和蜥蜴人大战的人是我吗?”塔尔克笑着拍了拍凯琳的肩膀,凯琳想到刚才和哥哥险些错过,却又意外的相遇,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我们跟上去吧,时间不多了。”塔尔克拉起凯琳的手,郑重的说。   ……   火把噼里啪啦的响着,不厌其烦的在黑影里跳着舞。空气沉重的似乎要掉在地上,无边的寂静让任何生命无法平静,毒虫在砖墙的缝隙间徘徊游走,恶毒的小眼睛贪婪的盯着偶尔到来的不速之客,在心中暗暗的诅咒他们早点儿变成枯骨腐肉。   走廊长的似乎没有尽头,黑暗在周围游荡,生命的足迹刚刚诞生,就被淹没在一片漆黑之中,那令人窒息的浓重黑幕让人发狂,恨不得扑上去将它撕成碎片。但一切都将是徒劳无功的,当生命向前,前面的黑影便会后退,而后面的则紧跟上来,前后的夹击永不停止,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一只筋疲力尽的小脚因为一时疏忽踩在了一位先人的脚骨上,顿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那没有长者风范的逝者,用它的枯骨将她的小腿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蜂拥而出。   “汀雪!”青龙一脚踢开旁边的那堆枯骨,上前扶住妹妹,用脚踢开地上的那堆遗骸,让她在空地上坐下来。他将她洒满斑斑血迹的长袍下摆掀起来,抱起那条受伤的腿放在自己怀里,一边检查伤口一边拿出伤药和绷带准备为她包扎。   “哥哥,我真没用,就会给你添麻烦。”汀雪低着头沮丧的说。青龙不理会她的话,低着头只顾处理伤口。他小心翼翼的将伤处包好、扎紧,然后将汀雪的腿放在地上,重新用长袍盖好。   “汀雪。”青龙轻声的呼唤,半晌,汀雪抬起头来,歉疚的望着哥哥。青龙看着妹妹泪眼汪汪的样子,心中尽是酸楚。他在她身边坐下,用手轻轻的揽住她的肩头,汀雪将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一颗泪珠忍不住滑落下来。   “汀雪,我的好妹妹。你知道吗?在见到你之前,哥哥一直都在想,我的妹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每次我走在街上,看到很多人类的姑娘,我都会觉得,如果她们当中的某一个就是我的妹妹该多好?哪怕她普普通通,甚至有点笨,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关系。”他回头望着汀雪,汀雪也在注视着哥哥,他真诚的微笑着说:“汀雪,我们兄妹之间,除了那份割不断的骨肉亲情,其他什么也不需要。不论我们彼此能为对方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他把头轻轻的倒向汀雪一侧,将头靠在她的脑袋上,意味深长的叹道:“汀雪,兄妹三人中,你吃得苦最多,你也最坚强。不然的话,我们也就没有相见的这一天了。汀雪,继续下去好吗?不论遇到什么,哪怕是未来长久的分离,答应我,坚强的走下去,好吗?”汀雪轻轻的点着头,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如果哥哥离开自己,自己还能够走多远,但她没有选择。   忽然,青龙放开了妹妹,直起身子凝神静听。汀雪惊疑不定的望着哥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听到了吗?”青龙轻声问。   “什么?”汀雪不安的反问。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刚才,有一个声音,是女人的哭泣声。”青龙抓紧长剑,蹲伏起身体,警惕的注意着周围。“但是现在,那个声音停了,她发现我们了。”   汀雪惊恐的环顾四周,依然什么都没有,她越发的惊惧了,周围的寂静似乎要将她吞没了。为了驱走心中的惶恐,她轻声的问哥哥:“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人的哭泣声?谁会在这里哭?”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些问题不仅没有让她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剧了恐惧的侵袭。   “她过来了,”青龙侧耳倾听,用长剑向一边指了指,“在那个方向,听到了吗?她发现我们了,她正试图靠近我们,她在极力的掩盖自己的脚步声,但她穿着坚硬的靴子,每次踩踏石板都会发出清脆的声音。你听,她的脚步很缓慢,显然她知道自己如果行动过快就会暴露。”他回头凝视对面的黑暗,沉声低语:“她来了……”   一个人影猛扑上来,青龙脚下一蹬,腾空而起,躲开对方的扑击,借势俯冲下来,精灵长剑风驰电掣的刺向对手,对方不慌不忙,迎头而上,举起盾牌将剑荡开,右手挥剑猛砍。青龙急忙闪身躲开,不等身体落稳,反身一个扑袭,长剑横劈对手的双腿,企图一举制服敌人。   然而,对方的盾技相当精湛,长剑再次被盾牌荡开,青龙扑倒在一片尘埃之中。对方不容青龙起身逃走,上前一步先将长剑踩住,右手剑对准他的后心就是一剑,青龙无奈弃剑,连打了几个滚躲开敌人的攻击,趁敌人立足未稳,一边跳起来从侧面扑上去死死的勒住她的脖子,一边大叫:“汀雪,快走!”   “哥哥!”汀雪看着两人惊心动魄的大战手足无措,现在哥哥让她走,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抛下哥哥自己跑掉的,但是留下来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这时,对手忽然停止了抵抗,惊诧的问:“是……青龙吗?”兄妹俩吃惊的望着她,只听她继续说:“是我呀,我是雪琪!”她把脸转过来面向墙壁上昏暗的火炬,火光耀出了那张熟悉的脸,上面的斑斑泪痕还未曾淡去。   “雪琪小姐!”青龙连忙松开她,兄妹俩见到故人激动不已,异口同声的叫道。雪琪望着他们,激动地热泪盈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痛苦,扑在青龙的身上大哭起来。这可把兄妹俩吓了一跳,他们从未见过雪琪如此放声大哭。青龙看看妹妹,想想出发时的三个人,而面前却只有雪琪一个,心中了然。   “雪琪,哭吧,都哭出来……”青龙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黯然长叹。汀雪看着雪琪痛苦的样子,不久前发生的种种一起涌上心头,忍不住潸然泪下,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同病相怜的轻抚雪琪的后背,雪琪回头看看她泪如雨下的脸,不由得和她拥在一起,哭成了一片。   青龙望着相拥而泣的两个女孩,掩面长叹。   “雪琪,能不能告诉我,你们都遭遇了什么?”良久,当女孩们的哭泣声渐息时,青龙望着她们,痛心疾首的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大家都遭遇了不幸,而幸存下来的,竟然是我们这几个当初准备去赴死的人?”两个女孩面面相觑,蓦然发现原来一切真的如同青龙所说的那样。   但是,她们无法给他答案。   “也许,这就是命运。”雪琪悲叹一声,擦去脸上残存的泪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准备迎接一场战斗。当她重新注视青龙的时候,青龙从她的眼神中再次感受到了那惯有的坚强,他又认出了那个熟悉的雪琪。   “事情是这样的……”   ……   自从和大家分开之后,我和聆月跟着舞姐姐沿着走廊前进。由于周围的黑暗对我和聆月的视觉有不小的影响,因此一直是姐姐开道。本来我打算断后保护聆月的,但是他坚决不肯,一定要让我在中间,我没办法,只好妥协了。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心情忧郁,刚开始大家都很沉默。我感觉得到,聆月受了很大的打击,我从他的脸上看到那种让我心惊的焦虑,在此之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我真的挺怕,因为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那样镇定的一个人——自从我认识他以来都是如此——而他的镇定也能给我的内心带来安定。但现在连他都无法稳定自己的心绪了,这让我感到非常恐惧。我知道,除了已有的悲伤,他心里一定还藏着更大的隐忧。   幸好姐姐的冷静让我的心安定了不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也许是看出了我们的不安,她开始鼓励我们,并且提起各种快乐的事情,曾经发生在我们大家之间的那些美好的经历,放松我们的心情。她的确做到了,看到她平静的微笑,我的心里也安稳了不少,似乎又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我在聆月的脸上也看到了爽朗的笑容,虽然其中依然夹杂着些许忧郁的神情。   但是,姐姐精心营造的这种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们的敌人开始出现了,我很惊讶,在光明的神庙竟然会有这么多亡灵出现!姐姐和聆月告诉我,它们都是以往来到这里并将尸骨扔在这里的冒险者。他们的灵魂被这里的神力所操纵,不会散去,但是肉体却无法逃脱腐烂的命运,最终只剩下了一堆毫无思维的枯骨,怀着满腔幽怨在阴暗的走廊里徘徊,袭击后来的冒险家们,以发泄他们埋藏千百年的怨愤。   好在,姐姐很擅长在地宫里和这些潜伏者们打交道,而聆月更是对付亡灵的好手,我自然也不甘落后。亡灵们总是会被姐姐敏锐的感知到,之后我们会预先潜伏下来,或者小心靠近,由聆月对它们进行震慑,我和姐姐一起出手,将它们斩成碎片,因此我们一路上还是相当顺利,并没有遇到很大的阻力。   就这样,我们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走廊的中部出现了两扇巨大的门,门上雕刻着天使的图案,还有各种神秘的花纹,而门的另一侧,走廊还在继续向前延伸着,我们猜测那应该是你们过来的路。   “这扇门的后面,应该就是第三个大厅了。”姐姐望着青色的石门说。   “我们怎么办?”我问。姐姐看了看聆月,聆月不语,回头望着另一条路,很显然,他希望等大家集合后一起进去。我和姐姐也没有表示反对,因为我们都知道守卫在里面的是什么。   “大家坐下休息一下吧。”姐姐看了看周围,说:“我想这里暂时不会有东西威胁我们,现在就等其他的人到来。我们应该保存体力,准备后面的大战,毕竟……”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让我们坐下休息。但我分明看出了她的意思,她想说:毕竟不知道他们还有几个活着……   正当我们准备清理出一块空地做短暂休整时,只听一阵隆隆巨响,大门忽然开了!我们三个人吓了一跳,急忙作势准备迎敌。可是等待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大门里面空空荡荡,灯火通明,四根面对面排列的巨型天使雕像支撑着巍峨耸立的大殿,雕像的翅膀合拢在背后,双手拄着一把巨大的圣剑,闭目垂首,庄严神圣。   “你们看!”姐姐指着大殿尽头说,我们不约而同的望过去,在大殿尽头的一个锥形的石台上,放着一块洁白无暇的石头。因为距离太远,我们看不清它确切的样子,但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们要找的拉斐尔圣石!   “我们怎么办?”我回头望着他们。姐姐一边目不转睛的望着圣石,一边摇头说:“不,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她的目光在大殿里四下徘徊,看得出她保持着绝对的警惕,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她接着说:“圣石的守护不可能这么松懈,更何况……”她回顾我们,“大门,是自己打开的。”   姐姐的话提醒了我们,难道说这是一个陷阱吗?我们不由得紧张起来,可是四周分明又什么都没有,不远处,圣石正发出白盈盈的光,似乎在向我们招手,那真的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令人进退不能,犹豫不决。而且大门这样开着,我们根本无法安心休息,必须做出抉择。   “不如我们干脆走这条路,去和其他人会合?”我试着提出自己的建议,但姐姐没有同意,她说:“不行,虽然我们认为这条路会是青龙他们走的道路,但这也可能只是我们的主观臆断,万一不是,我们不仅可能会误入歧途,更有可能遭遇危险。”   “但是姐姐,我们不能等了不是吗?”聆月凝眉注视着圣石,表情凝重。他回头望着我们,说道:“我们并不知道青龙他们到底会不会到来,万一他们走的路是一条死路,根本就走不通,那我们不是在空费时间吗?我们从时空之门来到过去,到现在已经有差不多十九天了,如果再耽误下去的话,灾难就会降临在我们的时代,那就一切都晚了!”   “你想怎么样?”姐姐的脸色很难看,看上去有些愠怒,但我明白她只是过度忧虑。她的眼神好像两道利剑,能够穿透聆月的胸膛,看清他想的什么,她沉声问:“你想进去拿圣石?”   “对!”聆月向着大门迈了一步,说:“我们不能再等了,不论前面有什么,我们都要面对不是吗?且不说青龙他们不一定能来,就算我们大家会合了,谁又知道他们那边遭遇了什么呢?也许……”他顿了一下,有些踌躇的看看我们,说:“也许,他们大部分人已经战死了!”   我们都沉默了,聆月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的,谁也不敢保证我们能够等来希望中的援兵,但是就凭我们三个人,真的能够夺取圣石吗?不要说必胜的把握,我们甚至连一丁点的信心都没有,但是时间在流逝,它逼迫着我们,必须决断。   “这样吧,你们先留下,我去为大家探路!”聆月坚定的望了我们一眼,转身走向大厅。姐姐不安的叫住他说:“聆月,你冷静点,刚才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大家最好一起行动,不然的话很有可能被逐渐削弱,各个击破!”   “所以我让你们留下,等待与其他人会合。”他回首沉吟片刻,再次举步走向大门。我已经预感到,如果这样放他去了,很可能就是永别,连忙上前一步,恳切的劝道:“聆月,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去好吗?为什么明知道有危险,还要一个人去牺牲呢?我们再等等,也许大家很快就到了呢?”   “不,雪琪,我不能再等了!”他转身叫嚷着,那激动的样子让我感到恐惧,他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有一种东西填满了他的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仇恨?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公爵已经倒下了,枫也牺牲在了征途上,我们的王国有累卵之危,我们的人民有倒悬之苦,所有的一切都将要毁灭了!而我,我还什么都没有做!我上不能为国家消除危难,下不能保护我心爱的人,再这样下去,我的生命将是无意义的!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去做我该做的事!”他声嘶力竭的叫着。   “可是,如果你也死了,你们的王国又要由谁来拯救?”姐姐冷冷的问。聆月愣了一下,似乎被姐姐问住了。他沉吟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更没有人能拯救了。”说罢,他转身快步走进了大厅。   “雪琪,跟上他!”姐姐在旁边轻声的对我说。这正是我想做的,我一手提剑,一手持盾,快步去追聆月。“雪琪!”姐姐从后面叫住我,语重心长的叮嘱:“记住,如果出现意外,你要逃出去!”我吃了一惊,正要说话,姐姐制止了我,继续说:“聆月他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而我也不会只身逃走,只有你,必须活下来。帕兰丁的金三角一旦破碎,他们的责任就必须交到你的肩上。你不能死,因为你可能是最后唯一的人类,你必须活下来为你的种族、你的王国而战。一旦有危险,你就使用神圣护甲,我会掩护你逃走。记住,你将不是为你一个人活着,而是为了你的王国乃至整个种族!”   我呆呆的望着她,不知所措,而她却推了我一把,让我赶快去追聆月。我心慌意乱的转身跑向聆月,他已经大踏步来到了大厅的中心,很快就要接近圣石了。周围的一切还是那样的平静,没有任何异样。我在心中祈祷着,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聆月走到了石台旁,低头凝视着圣石,良久不动。我跑到他身边,发现他的手正轻轻的触碰圣石,那是一块圆球状的石头,晶莹剔透,比水晶更无暇,更美丽,直径大概有二三十公分宽,表面很平滑,看上去就像一个水晶球,放出幽幽的白光。   “聆月,我们真的得到圣石了,我们成功了!”我开心的叫起来。然而聆月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他愁眉不展的摇着头,死死的盯着圣石,说:“不,我们没有,这块圣石是被封印的,我们必须解开封印,才能够使用它的力量!”   “解开封印?怎么解开?”我吃惊的问。   聆月盯着圣石,良久不语。这时姐姐走上来,低头望着圣石,问聆月:“你打算怎么做?”他沉吟半晌,说:“该怎样做,就怎样做,这是我的责任。你们都退开。”   我不明白聆月的意思,但是姐姐显然很清楚,她凝视了聆月一会儿,轻声的叹了口气,说:“好,我明白了,去吧聆月,去完成你该做的事!”说罢她拉着我走到一边。   ……   “师兄要牺牲自己?”汀雪惊愕的打断了雪琪的讲述。雪琪默然的点了点头,一旁青龙吃惊的望着妹妹,焦急的询问:“汀雪,怎么回事?”汀雪哀叹一声,满心伤感的解释:“哥哥,是这么回事。拉斐尔圣石是受到封印的,它一共有两层封印,里面的那一层封印是当年远征队中的人类英雄使用上古魔法封印的,想要解开封印必须将等量的魔法力注入到圣石当中。我想,你们也知道,上古魔法所具有的魔法力是多么惊人。至于外面的那一层,则是被人类英雄用自己的身体所封印,要解开它,必须要用人类男人的鲜血才行,而所需的血量,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男人死去……”   青龙的脸一阵抽搐,他回头望着雪琪,想要确认一切是不是真的。雪琪满心悲怆的点了点头。青龙一声长叹,他从来没有想到即使得到圣石还有这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他原以为,只要得到它就能够挽救一切。可是现在,他们失去了这么多战友,处境却日益艰难,似乎根本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那么,封印解开了吗?”他满心悲凉的问。   “解开了,但是后来……”   聆月向姐姐要来一把匕首放在圣石旁边,将大祭司圣袍褪下,恭恭敬敬的叠好放在石台旁的地上,然后将上衣褪下,随手扔在一旁,赤裸上身站在圣石前面,低着头静静地祈祷着。我在背后看着他,心情复杂极了,尤其是当我看到圣石旁边的那把匕首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涌起一阵阵的不祥的预感。   “后面的一切,拜托你们了。”他转过身来对我们两人深深地一鞠躬,姐姐低着头静默肃立,我则不知所措的望着他,我想劝他不要做,但我却不敢说,我也知道,那没用。   “雪琪,保重。”他上前拥抱了我,而我已经热泪盈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转身走到石台前,抓起匕首,拔剑出鞘。   我再也忍不住了,哭叫着试图冲过去制止他,可是姐姐拦住了我,她的手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过去,我拼命的挣扎,最终还是被姐姐拉了回来。我瘫倒在她怀里痛哭失声,我听到姐姐轻声的对我说:“雪琪,让他去吧!他在尽他的责任,就像我们,还要尽我们的责任一样。”   当一阵白光闪过,我吃惊的回过头来,发现聆月倒在一旁,地上还有点点血迹,染血的匕首丢在一旁,而圣石却变得更加光芒四射,上面丝毫没有一点血色。   “姐姐,这……”我强忍着满腔的悲痛,回头望着姐姐。姐姐看上去极其平静,但我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激动,声音微微颤抖:“聆月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圣石已经吸取了所有的鲜血,第一层封印解开了。而且……”她一声轻叹,用钦佩的语气说:“聆月血液中的魔力还削弱了第二层封印,他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开拓出了一条大路!”她深情的望着我,说:“送送他吧,他要走了。”我回过头,发现一团五彩光芒正缓缓将他的遗体隐没,我走上前,在他面前跪下,俯身在他的眉心轻轻的一吻,然后看着他在一片光辉之中消失了。   “姐姐,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我站起来,望着走到身旁正凝视着圣石的姐姐。她沉吟半晌,说:“我们要想办法,解开第二层封印。”   “哈哈哈哈,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我们吃了一惊,连忙回身,只见左右空中各有两名六翼天使,而正前方一个八翼天使正笑着望着我们,姐姐告诉我,他就是天使长伊顿。   “啊,圣徒聆月,多么感人!”伊顿阴阳怪气的笑道。“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的!就算你们能够解开第一层封印,也绝对没有力量解开第二层,除非康斯坦丁·诺兰那样的大魔法师亲自来到这里,否则就凭你们这些小辈,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对他的嘲讽感到无比的愤怒,提剑准备和他作战,但是姐姐却暗暗的阻止了我。她向我使个眼色,我明白,她是提醒我刚才对我说过的话,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舍,我怎么能够扔下姐姐一个人逃走呢?但是,我又不知道如何抗拒姐姐的意志。   “伊顿阁下,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姐姐上前对他说。伊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那样子仿佛在看一件玩物。他笑眯眯的点头道:“你问吧!”姐姐不慌不忙的说:“我不明白,聆月和你有着同样的信仰,同样的精神追求,为什么你对他的死一点也不感到惋惜?”   “问得好,”伊顿笑道:“其实很简单,聆月的信仰不坚定。他帮助黑暗力量逃脱惩罚,而且……”他的双眼盯着姐姐,“他的信念已经动摇,他为情所困,被情所迷,早已失去了他应有的虔诚!”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冰冷,仿佛他口中的“情”是一种十足的罪恶。   “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吗?”   伊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   “可以,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很显然,他已打算对猎物开刀了。姐姐平静的回头示意我过去,我走到她身边,她拉着我走向伊顿,伊顿和天使们看到我们靠近,都变得警惕起来。但是姐姐并没有与他们作战的意思,她在他脚下停下,将右手按在我的背上,抬头仰望着他,说:“伊顿天使长,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启用圣石,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失败,大陆上的生灵将玉石俱焚,化作一片焦土,这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你真的想知道?”伊顿望着我们,微笑中带着狡黠。   姐姐恳切的颔首。   “好吧,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原因就是,这块大陆上的生命经过长久的变革,早已面目全非,完全背离了它被创造出来的初衷,期间还因为一些不可挽回的错误,造成了不少令人不愿看到的结果,比如妖精与吸血鬼。所以,趁此机会将一切消灭,重新创造新的生命,将之前的一切过失抹去,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他傲慢的笑了,似乎在他眼中,我们就像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原来是这样……”姐姐舒了一口气,微笑颔首:“不过,那是你们的想法,我们并不打算就此认命!”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我向大门的方向一推,我不由自主的冲了出去,冲过伊顿的脚下,一边往前跑一边往后看,却看到姐姐被几个天使打倒在地。   “姐姐!”我转过身去想回去救她,但是她却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流着鲜血,叫道:“雪琪,快走,只有还有一个人活着,我们就有希望!”就在此时一个天使用剑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身体,而她依然伫立着,支撑着不倒下去,双眼殷切的望着我,我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走,那么姐姐的血就要白流了。   我开启了神圣护甲,疯了似的冲出大殿。路上我好几次感觉到羽翼从上方滑过,有什么东西在冲击护盾,但是神圣护甲保护了我,使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最终安全的逃脱出来。也许是需要守护大厅不能擅自离开,他们也没有再追来。   我一路跌跌撞撞,慌不择路的向着你们来的这条路跑过来,终于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了。我倒在地上,想到自己身边那么多善良的人们都死去了,而我则担负着他们留下的责任,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完成,我感到彷徨无助,比我失去父亲和爱人的时候更加惶恐,我开始哭泣,就在此时,我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   “你以为遇到了敌人,所以就过来察看。”   雪琪对青龙点了点头,却又说:“也不完全是,我的心里怀着一丝希望,我希望,能遇到你们,我真的遇到了,不是吗?”青龙望着她脸上重获新生似的表情,感慨万千。他上前攥住妹妹和雪琪的手,深情的说:“雪琪,樱和温米尔都牺牲了,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了。雪琪,汀雪,姐姐说的没错,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我们就有希望!雪琪,带我们去那个地方,为了最后的希望流尽我们的最后一滴血。”听到樱的死讯,雪琪又添了一份伤感,但是看到兄妹俩坚定的表情,她不由得鼓足了勇气,点头道:“嗯,我会的!”   她带着兄妹二人沿着刚才的路来到了大门前,汀雪抬头望着门上的刻字读道:“绝爱的大厅……”青龙凝视着那两扇关闭的大门,它就像一张巨兽的大嘴,刚刚吞噬了两条不屈的生命,而现在,它又准备要吞下他们三个。   “欢迎你们的到来,恭候多时了!”   大门轰然开启,天使长伊顿带着四个天使漂浮在大厅中间,他们的背后,就是闪耀着白色光芒的拉斐尔圣石。   青龙回顾两个女孩,率先迎了上去…… 第六十三章 圣女之歌   “欢迎来到黎明神域,这里是绝爱的大厅,我是天使长伊顿。想必各位并不陌生。”伊顿阴阳怪气的笑着说。青龙表情阴郁的盯着半空中这个高大的天使,他一脸得意的微笑,如同当初他初来黑暗城堡时的骄傲。青龙注意到,四个天使已经把他们包围起来,他们现在无异于笼中之鸟,入网鳌鱼。   “雪琪……”青龙轻声的呼唤。雪琪背对青龙,应了一声。青龙低声叮咛:“一会儿你注意保护汀雪,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掩护汀雪施展法术。”雪琪轻轻的点头,将身体贴近汀雪,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四个虎视眈眈的天使。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伊顿傲慢的笑着问。   “有……”青龙报以相似的微笑,用谈判的语气问:“能不能放我们一马?”   伊顿、汀雪和雪琪都愣住了。短暂的沉默后,天使长哈哈大笑:“怎么,你要求饶吗?”青龙摇摇头,义正词严的提醒他:“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不能做的太绝了。”伊顿凝视了一会儿他挑衅的眼神,轻蔑的冷笑:“我也希望你明白,这件事我是‘绝’定了!”说罢他一挥手,四个天使同时扑向三人。   青龙避开两个天使的攻击,转身跑向大殿的一角。他一边狂奔一边回头,看到伊顿一动不动的停在原地,俯视着大厅里的战斗。另一边,雪琪正在全力抵挡两个天使的攻击,汀雪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三个魔法阵已经绽放光芒。   他一口气奔到墙角,回头看到两个天使逼了上来,他借助加速力双脚离地登上高墙,一个后空翻越到半空中,恰好落在一个天使的背上。“对不起了!”青龙淡淡一笑,双手紧握剑柄,向下一刺,长剑刺伤了天使的后背,却没能伤害到更深层,而青龙却从他的身上摔落下来,坠落在地上。   “啊,可恶!”青龙捂着剧痛的右臂暗骂。就在他准备痛下杀手的时候,右臂碎裂的臂骨却从中作梗,不仅让他的一击失效,还令情势急转直下。两个天使转过身来,气势汹汹的再次扑向了他。   “该死!”青龙跳起来,抓起剑继续狂奔,背后翅膀扇动的声音越来越近,青龙只觉脑后生风,急向前扑倒,两个天使从他头顶滑过,青龙顺势用长剑一刺,正中一个天使的左翼,羽毛散落了无数。   但是,一只翅膀的轻伤对于六翼天使来说,毫无妨碍。   “必须想办法干掉他们!”青龙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汀雪和雪琪,雪琪正在苦苦的支撑着,而汀雪的第一次施法似乎被打断了,她正急切的再次施展召唤术,但青龙知道,他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汀雪身上。   “也许,我们应该换个方向!”青龙想着,望了一眼伊顿,他似乎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两个女孩的方向,并没有在意自己。青龙暗喜,甩开两个天使飞也似的奔向存放圣石的石台。忽听背后“呀”的一声惊叫,青龙急回头向妹妹的方向看去,只见雪琪被两个天使击倒在地,口吐鲜血,似乎昏迷了过去。两个天使手中闪闪发光的银剑同时刺向她的要害,企图夺取她的生命。   “不!”青龙大叫一声,将左手的长剑掷向其中的一个天使。“叮”的一声,长剑在半空中被轻易地拨落了,青龙绝望的望着半空中的伊顿,他正凝视着他,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得意笑容。一阵猛烈的冲击将青龙撞翻在地,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奔涌而上,染红了大厅的地面。青龙被强烈的眩晕弄得动弹不得,只是在隐约中,他看到两个影子从半空中向他冲了下来。   “哥哥!”   “汀雪……”青龙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半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打斗。他强打精神,定睛一看,一眼认出那个背对自己对抗两个天使的正是天使伊格梅尔。   一阵剑光闪过,伊格梅尔潇洒的转身,而两个天使却在一片纷纷而下的羽毛之中坠落在地上,很快消失了。“你没事吧?”伊格梅尔上前关切的问。青龙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别管我,快去救雪琪,保护汀雪!”伊格梅尔不慌不忙的安慰他:“你放心,我已经救了那个女孩,伊顿的四个手下都已经被我干掉了。”   “伊格梅尔,你想和你姐姐一样反叛吗?”伊顿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大厅。   伊格梅尔重新飞上半空,与伊顿对望,不卑不亢的回答:“天使长言重了。我是与元素使签下了生死契约的,按照契约的约定,我只负责和元素使的敌人对抗,不论他们是谁。”他语气强硬的说:“现在的我,不是您辖下的天使,而是元素使的守护者。”   “你的意思是,如果她……”他回头指着地上的汀雪——她此刻正将雪琪抱在怀里,连声的呼唤着,雪琪似乎伤的不轻,不时的吐血——对伊格梅尔冷笑:“如果这个女人让你去杀女神,你也会做吗?”   “伊顿,你的意思是,我和你作对,就等于和女神作对,是吗?”伊格梅尔露出一抹嘲弄的微笑,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充满威胁的厉声质问:“伊顿!你难道要把自己和女神相提并论吗?你想要凌驾于女神之上吗?”   伊格梅尔的喝问将伊顿逼得手足无措,他自知失言,被对方抓到了破绽,但却并不甘心受制于人,连忙岔开话题:“伊格梅尔,你不要混淆视听!你和这些人互相勾结,闯入神域意图抢夺女神的圣石,究竟有何居心!”   “哼,明知故问!”伊格梅尔不屑的冷笑。   “是吗?只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伊顿轻蔑的奚落道。   “伊格梅尔!”青龙在地上叫他,伊格梅尔瞟了伊顿一眼,落在青龙身边,问:“怎么了,需要帮助吗?”青龙摇摇头,低声说:“他想耽误时间,所以才在这里和你作口舌之辩,我们就将计就计,你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尽可能的让他不要注意到我这边,我去偷去圣石!”伊格梅尔略加思索,计上心来,低声说:“想不让他注意你,可以如此……”   两人说了几句话,只见青龙的身体无力的瘫倒下去,伊格梅尔关切的晃了晃青龙的身体,青龙毫无反应。他无奈的将他放开,飞回半空,一脸愤恨的盯着伊顿,说:“他死了。”伊顿瞟了一眼地上的青龙,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看上去似乎真的死了。   “哥哥!伊格梅尔,我哥哥他……”汀雪回过头来,绝望的望着伊格梅尔,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响起,那是召唤士和他们的守护者之间独有的联系方式:“汀雪,别怕,你哥哥没死,那只是一条计策,你要配合我们,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的悲伤。”汀雪顿时放下心来,她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的试图让自己悲伤起来,她思念起自己的妹妹,想到了那么多失去的战友,还有眼前奄奄一息的雪琪,一瞬间,悲伤涌上了她的心头,不由得让她大哭起来。   伊顿不动声色的瞟了她一眼,毫无反应。   “伊顿,把圣石给他们吧,不要再杀戮了!”伊格梅尔苦口婆心的劝道。   “哼,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发号施令!?”伊顿不屑的冷笑反问。   “也许我的确没有这样的资格,那我就只有用我的剑来解决一切了!”伊格梅尔展翅扑向伊顿,伊顿深知他的战斗力不容忽视,不敢马虎,集中全部精力迎敌。   两把金色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两面金色的盾牌不断地发出叮叮当当的格挡声,白色的羽毛四散飘飞,在大厅中洒下一片梦幻般的羽幕。相比高大魁梧的伊顿,伊格梅尔更加灵活,他不断地在伊顿周围游走,伺机袭击他的破绽,但是伊顿的圣盾与长剑的配合可谓风雨不透,虽然伊顿一时之间并不能把伊格梅尔怎么样,伊格梅尔却也无法伤到他分毫。   “汀雪……”   正紧张的注意着天空中的战斗的汀雪低下头,看到雪琪失神的双眼,她关切的问:“雪琪,你还好吗?”雪琪连连咳嗽了几声,又吐了一口血,气若游丝的说:“汀雪,我……怕是不行了……”汀雪含泪劝慰:“雪琪,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你要坚强,你一直都是姑娘里最坚强的,你不能当逃兵!”   “汀雪,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雪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青龙在哪?”汀雪一边指着哥哥的方向一边抬头望过去,却没有看到人。她吃了一惊,目光在四下里搜索,却发现青龙正悄悄地爬向放着圣石的石台。   “雪琪,你看,哥哥马上就要偷到圣石了!”汀雪低声对雪琪说。雪琪吃力的扭头看过去,发现青龙已经爬到了石台下方,只要他站起来,就能够抓到圣石了。“哥哥,加油!”汀雪一边激动地在暗自呼喊一边和雪琪一起注视着青龙的一举一动,等待着胜利的到来。   青龙从地上跳起来,猛地抱住圣石向上一抬,却不料圣石纹丝不动。青龙吃了一惊,正思考如何移走圣石,背后忽然掀起一阵狂风,他刚刚回头就被伊顿迎头撞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伊顿撞倒青龙,挥剑猛砍,青龙急躲,一道金色的弧线划过,青龙一声惨叫,右腿从膝盖处给完全斩断,鲜血喷了一地。钻心的剧痛让他连打了几个滚,昏厥过去。   原来,身为天使长的伊顿有感应周围生命内心思想的能力,汀雪和雪琪的对话全部被他了然于心,因此他虚晃一剑,逼退伊格梅尔,转身重创了青龙,重新将圣石掌握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哥哥!”汀雪放开雪琪从地上跳起来,奔向青龙。没走两步,雪琪剧烈的咳嗽声又将她的心拉了回去,她看看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的哥哥,又看看奄奄一息的雪琪,左右为难,进退不能。   “汀雪,去救青龙,我没事!”雪琪双手撑着地面,有气无力的说。汀雪望着她恳切的眼神,狠了狠心,转身跑向哥哥。她将青龙抱在怀里,看到他的右腿血流不止,一片血肉模糊。她被这血淋淋的场面惊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的取出绷带和伤药想要给哥哥止血和包扎伤口,可是绷带根本止不住奔涌的血流,周围已经血流成河,眼看哥哥就要丧命于此,汀雪绝望的伏在他身上恸哭起来。   “汀雪,我来……”雪琪咬牙坚持着爬到青龙身边,气喘吁吁的说。她伸出右手,凝神静气,闭上双眼,一道白光在她的掌心聚拢,照耀青龙的残肢,汀雪在一旁看着,紧张的全身战抖,只见血渐渐的止住了,伤口慢慢的愈合了。悲喜交集的汀雪扑上去抱住雪琪,泣不成声的说:“谢谢你!谢谢你!”雪琪脸色苍白的摇摇头,刚才的施法让她的气力更加衰弱了。   “你们都去死吧!”伊顿从后面凌空俯冲下来,一剑劈向遍体鳞伤的三人。汀雪和雪琪怀着满腔悲愤死死的盯着他,等待死亡的到来,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缩。   金色的剑光闪过,伊顿大叫一声,右边的四只翅膀被长剑撕裂,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羽毛。他狂怒的转过身,扑向伊格梅尔,向他发动疯狂的进击。伊格梅尔无力阻挡他狂暴的攻击,加之汀雪的魔法力已经消耗殆尽,很快败下阵来,消失在半空中。   伊顿怒气不息,转身再次扑向两个女孩,厚重的长剑当头劈落下来,准备将她们连同青龙一起撕成碎片。千钧一发之际,雪琪一声大喝,用最后的法力开启神圣护甲,举起那面见证着无数辉煌的皇家圣骑士盾拼死挡住伊顿致命的一击,将汀雪和青龙拦在身后。她咬牙切齿的望着凌空俯视的伊顿,身体因为气力的损耗而颤抖不止。   “雪琪!”汀雪望着雪琪周身越来越弱的能量护盾,不由得声泪俱下。   “汀雪,我想,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随着伊顿暴风骤雨般的狂攻,伤痕累累的雪琪再也支撑不住了,她连人带盾被击飞出去,重重的摔落在一片尘埃之中,没了声息。“雪琪!”汀雪看看半死不活的哥哥,又看看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的雪琪,恨透了伊顿。她咬牙切齿的盯着伊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汀雪……”   汀雪低头看到青龙迷离的双眼,急忙低头问:“哥哥,哥哥你怎么样?”青龙气息沉重,脸色惨白,看上去奄奄一息了。他气若游丝的劝说:“汀雪,快走,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我们……必须有人出去……出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告诉他们……告诉尚存的人!”   “不,哥哥,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汀雪回过头站起来直视伊顿,伊顿傲然的盯着她,汀雪恨恨的对他说:“伊顿,你来吧!你要杀就杀吧!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知道你救我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成为你的信徒,你的傀儡,但是你休想!你所谓的正义全部都是虚假的谎言!我是绝对不会向你低头的!”   伊顿的脸色愈加阴沉,他原本就对汀雪的“背叛”十分懊恼和愠怒,现在见她竟然公然的指责自己,向自己挑衅,更加恼羞成怒。他愤怒的大喝一声:“好,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说罢俯冲下来,长剑直指汀雪的头颅。   “汀雪!”青龙从后面将妹妹拉倒,扑在她身上去挡刺来的长剑,汀雪大惊失色,奋力推开哥哥——原本汀雪是推不开青龙的,但是青龙已经筋疲力尽了,而且还丢掉了一条腿,加之汀雪救兄心切,竟然将他推了出去——双手下意识的去抓长剑的剑锋。   一阵银光照耀大厅,将伊顿惊得目瞪口呆,金色的圣剑在触及汀雪的双手时,银丝手套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长剑锋利的剑锋竟然无法伤及它分毫。   “这、这怎么可能!”伊顿满面惊愕的失声惊叫。   一瞬间,汀雪明白了,是父亲的手套救了自己,这副自己珍藏了几十年的银丝手套,竟然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命!她并不知道,母亲在缝制这副银丝手套的时候请女祭司在其中注入了月神的祝福,因此拥有这副手套的人不论何时都会受到月神之力的保护,面对这副手套的任何武器和魔法都别想伤害它分毫,天使长的圣剑也不例外。   “伊顿,你该收敛了!”   一个黑影冷不丁从大门外的方向闪了进来,银光一闪,伊顿急忙后退,右翼早被砍伤。他飞上半空,又惊又怒的盯着地面上的来人,惊叫道:“塔尔克!你怎么敢来这种地方!”   “我为什么不能来?”塔尔克上前挡住汀雪和青龙,凯琳从后面跑过来将汀雪扶起来,两个人一起搀住青龙,兄妹俩相拥而泣,心中对父亲母亲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你就不怕圣石把你这黑暗的使徒打成粉末!”伊顿剑指塔尔克怒不可遏的嘶吼着。塔尔克瞟了一眼一旁的圣石,冷笑道:“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并不比你更邪恶!”伊顿恶狠狠地盯着他,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昕儿他们还没来吗?”塔尔克微微回头问。青龙诧异的摇头问:“没有,她没跟你们在一起吗?”塔尔克摇摇头,说:“没有,她和柯兰德林在一起,我们跟着他们来到神域,但是在奉献的回廊走散了。”   “柯兰德林!”青龙和汀雪惊叫起来。塔尔克平静的说:“别担心,柯兰德林不会伤害昕儿。其中的细节以后再说吧。”他望着半空中的伊顿,自语道:“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他吧!”   “哼,你有那个本事吗?”伊顿傲慢冷笑。虽然他也已经伤痕累累,但都不是致命伤,此时他的能力依然在塔尔克之上。“那我们就试试看!”塔尔克手持恶魔弯刀迎了上去,伊顿静静地盯着他,直到他进入五步之内才凌空而下,企图借助俯冲之势将他一举击倒,塔尔克左手放出数个幽灵,扑向伊顿,伊顿受到幽灵的干扰,不得不暂缓进攻,驱散幽灵。   “凯琳,快去看看雪琪!”汀雪焦急的指着不远处雪琪躺着的地方对凯琳叫道。凯琳点点头,避开正在大战的伊顿和塔尔克,跑到雪琪身边,轻声呼唤:“小姐,你还好吗?”不知道呼唤了多久,雪琪竟然睁开了眼睛,她茫然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问:“你是谁?我已经死了吗?”   “不,你没死,你还活着!”凯琳说着将她抱起来,从大殿的一侧绕回兄妹俩身边,将她轻轻的放在地上。汀雪迎过去抱住她,发出一声颤抖的呼唤,看到雪琪的脸上浮现出苍白的微笑。汀雪眼噙热泪对她说:“雪琪,我和哥哥欠你的情,一辈子也还不上!”雪琪气息微弱的微笑呢喃:“那就……好好活下去,慢慢还……”汀雪被她说的破涕为笑,不停的点着头。   “青龙,还好吗?”   青龙支撑着坐起来,对雪琪报以一丝苍白的笑容,两人彼此点点头,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汀雪,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他问妹妹。汀雪略加推算,忧心忡忡的说:“只剩下一小时左右了!”   “没时间了,我们要赶快想办法解开圣石的第二道封印!”青龙回头盯着石台上闪闪发亮的圣石说。   “可是,我们要怎么解开?我们都没有那么大的法力!”汀雪忧心如焚的望着三人。   “一定有办法的……”青龙咬牙切齿的说。   “不知道这个行不行!”凯琳解开外衣,打开胸前的盖子,将昕儿给她的“妖精之翼”递到众人面前。青龙和汀雪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摇了摇头,说:“只有这个,还远远不够。”   “如果这个‘妖精之翼’没有使用过,也许可以,但现在它已经消耗了大部分法力,不足以解开圣石的封印了。”汀雪望着“妖精之翼”惋惜的说。   砰的一声,塔尔克倒退数步,在众人面前站稳身体,气喘吁吁的望着伊顿,而伊顿也已经筋疲力尽了,这对冤家仇视的盯着对方,谁也无力再将对手击倒。   “凯琳,我们一起上,这家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听到塔尔克的呼唤,凯琳亮出刺剑来到塔尔克身边,两人一左一右夹攻伊顿,伊顿腹背受敌,渐渐力不从心。   “你们这些混蛋,不要欺人太甚!”伊顿逼退两人,飞到圣石上方,狞笑道:“我来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吧!”他伸出左手,一个金色的光球在他的手心凝聚,众人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光球,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看看吧,看看这是什么!”伊顿仰天大笑,而下面的人们则惊得目瞪口呆,在伊顿的手掌之上,分明有一个个灵魂飘摇其中,他们分明是在征途中牺牲的英雄们。青龙强忍悲愤,望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而他们却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呆呆的飘在半空。“莫妮卡!”当看到爱人的魂魄时,青龙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咬牙切齿的望着伊顿手中那茫然失神的魂魄,在心中发出一阵阵怒吼。而他身边,汀雪和雪琪已经哭成了泪人。   “哼哼,你们觉悟吧!如果你们还不认输,现在就在你们面前把他们的魂魄一个个粉碎掉,这样即使你们死后也永远别想再见到他们!”伊顿威胁的声音伴着阴冷的微笑传入人们的耳中。他回头望着塔尔克,得意地笑道:“塔尔克,你还是输了!”   “你这样做,就不怕遭到神罚吗?”塔尔克义愤填膺的怒吼道:“粉碎灵魂是需要得到主神的批准的,你这样擅自做主,是要遭受神罚粉身碎骨的!”   “哼,不会的,只要我干掉你们,守住圣石和神域,就可以将功抵过!”伊顿环视他的对手们,露出一抹傲慢的微笑。   “你这个疯子……!”塔尔克气的全身战抖,说不出话来。   伊顿不再等待,他猛地挥动翅膀,扇起强烈的风暴,由于不敢向他发动攻击,众人只能四下躲避,但还是被风暴逼得连连后退。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不自量力的人呀,没有人能和命运抗争!都准备去死吧!”伊顿猖狂的大笑声回荡在绝爱的大厅之中。   忽然,风暴停止了,任由伊顿如何施法,依然没有任何的效果,只听得大殿外传来了阵阵悠扬的歌声:   当大地晦暗无光,   心在雾霾中迷惘,   风不语,草木息,   自然的智慧之灵,   淹没于满目苍凉。   孤苦无助的苍生呀,   请听我,一个圣灵的预言!   苍茫天际,那一抹昏黄的黎明,   即将破晓,   生命之光,已在不屈的微笑中,   悄然绽放!   大厅里的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甜美而动听,清脆悦耳,歌声令人神清气爽,如沐春风,青龙等人隐隐的感到,帮助他们的人来了。   “这、这是……”伊顿变得紧张起来,他吃惊的自言自语:“这是圣歌呀!怎么会?已经有很多年都没人会唱圣歌了!”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门口,感到有一种令人畏惧的力量正在靠近,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哥哥,这个声音……”凯琳惊疑不定的回头问塔尔克。塔尔克用眼神制止了她的话,轻轻的点点头表示会意,凯琳见状,便不再说下去了,而是回头望着敞开的大门。   “不行,你不能进来,不管你是谁!”伊顿声嘶力竭的大叫。他用手一指,大门轰的一声关上了,伊顿盯着紧闭的石门,似乎松了一口气。   “天使长,不要再亵渎神圣了。”一个声音在门外轻轻的说。她的语调十分的平和,在众人听来是那样的心情舒畅,然而在伊顿听来,却如同晴空霹雳一般震耳欲聋,对他产生了极大的震慑。   大门豁然开启,众人不约而同的望过去,只见一个人站在门口,身上披着一件纯白无暇的斗篷,她低着头,双手抱拳做祈祷状,宁静肃穆,绣着精致花纹的洁白斗篷将她的全身包裹起来,加之其低垂的头,令人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但是她端庄恬静的举止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她身上那种神圣而平和的气息。   “你是谁!”伊顿盯着来者厉声大喝,震天的大嗓门似乎仍压制不住他内心的恐惧。   “我是谁不重要,天使长,请不要再为难他们了。”她语气轻柔的劝说,声音中带着点点哀求,令人不忍。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伊顿傲慢的讥笑一声。   “为什么你还是执迷不悟呢?”女子的惋惜的叹息。她缓步走向伊顿,伊顿不由得警惕起来,死死的盯着她——或者说是她身上的那件斗篷。   艾尔摩的神圣斗篷,是众神之父艾尔摩授予人类第一任大祭司长的信物,大祭司长将它赐予了一位自愿奉献一生的女子,并赐封她为圣女。身披艾尔摩神圣斗篷的圣女拥有管辖除主神外一切神使的权力,而她们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是,牺牲自己的爱情,一生不得出嫁和与异性亲近,以保证自己的圣洁。   从此,艾尔摩的神圣斗篷便成为了圣女的象征,一代代的流传下来。直到种族大战时期,人类的最后一位圣女在战乱中死去,艾尔摩的神圣斗篷也不知去向。事实上,它并没有失踪,而是被暂时收回隐藏在黎明神域,等待下一位圣女的出现。   “你怎么会有这件斗篷?”伊顿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惊疑,他怒视着女子厉声质问:“是不是你从神庙中偷出来的!你知不知道,偷取圣物是要受神罚的!”   “偷窃吗?你真的认为,艾尔摩的神圣斗篷是可以随随便便被窃取的吗?”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抬起头用悲悯的眼神望着他,伊顿惊异的注视着她,他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是她!   “天使长,放了他们吧!这些善良的人们,还有这些勇敢的人的灵魂,毁灭他们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女神惩恶扬善的教诲难道你都忘了吗?”她苦口婆心的劝着,伊顿却越来越恼怒,他不能容忍这个女子在他面前如此冒犯他的尊严,她是多么的柔弱呀,她算什么?竟敢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   “哼,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事到如今,没有人能阻止我,除非女神降临!”伊顿俯冲而下,丧心病狂的将长剑劈向了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剑锋闪着金光划出一道弧线……   “天使长,你太过分了!”女子气愤的盯着倒地的伊顿,他正用剑支撑着身体想从地上爬起来。就在他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时候,女子忽然伸开双臂迎向他,伴随着她嘴角绽放出的淡淡微笑,斗篷乃至她的整个身体放射万丈光芒,数道银光洞穿了伊顿的翅膀,将他击飞出去,撞击在神殿的墙壁上,继而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咬牙切齿的望着女子,望着女子义愤而哀怨的目光,蹦出几个心有不甘的字:“圣女的……微笑……” 第六十四章 绝爱的曙光   “众神之父艾尔摩,请赐予我你的祝福,救出这些善良的灵魂吧!”伴随着女子清亮柔美的嗓音,她再次张开怀抱,抬起头将一缕纯白的光芒洒遍整个大厅,所有人都被淹没在一片纯洁的雪色之中。   霎那间,伊顿手中的灵魂随着那柔和的光线不断地飘向女子的方向,并且在她面前停下来,渐渐聚集在一起,化为一个白色的光球,女子用手将光球接住,面带微笑的望着它,柔声说:“别担心,你们安全了。”   “可恶,没有人可以这样轻松的赢我!”伊顿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疯狂的咆哮:“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能力保护所有的人!”说罢他疯狂的将自己的金色长剑掷向不远处的青龙,剑锋如同恶鹰扑食一般直冲他的胸膛。   “哥哥!”汀雪奋不顾身的挡在青龙面前,准备迎接飞来的长剑,然而她知道,如此来势汹汹的剑势,自己这个根本不懂格斗技巧的元素使是不可能接住的,她只希望,自己能够用自己的身躯来保护最亲爱的人。   白色的身影一晃出现在汀雪面前,汀雪惊异的望着忽然闪现的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她展开双臂,白色的光芒再次笼罩大厅,那柄隐含风雷之势的圣剑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从她面前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你!”伊顿愤恨的盯着她,血红的双眼仿佛要爆裂出来。半晌,他无可奈何的闭目长叹,说:“好吧,你赢了。”他回头望着闪闪发光的圣石,摇头苦笑:“真想不到,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尽忠职守,却没想到最后败在圣女的手下。也罢,这一切既然都是天意,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圣石交给你们了。”他说完,垂头丧气转身后退,低头静默不语。   “您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感谢您!”女子的声音中透出无比的喜悦与欣慰。   “昕儿,是你吗?”青龙深情的呼唤令女子转过头来望着他,略带歉意的一笑,说:“青龙,对不起,我来晚了。”青龙惊异的望着昕儿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喃喃的问:“真的是你?你果然有着不凡的一面,就像上次在王宫面对卡尔伊文时挽救你姐姐一样,这一次,你又救了我们大家。”青龙欣慰的望着她,她的仪态那样优雅,原本的清秀之气上更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迷人气息,令人为止心醉。   她略显腼腆的一笑,对一旁的汀雪说:“汀雪姐姐,请把金十字吊坠交给我好吗?”   没有人想要抗拒她的话,汀雪如痴如醉的将十字吊坠递了过去,昕儿将十字吊坠移到白色的光球旁边,低垂双目,默念咒语,光球化为一道白气,融入了十字吊坠之中。   “这样子,就不会有人伤害他们了。”她满意的笑着,望了一眼青龙残缺的腿,脸上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心疼。她环顾四周,一眼看到了青龙被斩断的腿,连忙走过去将鲜血淋漓的断肢抱回来,没有丝毫的畏缩,青龙惊讶的望着她,他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不是那个柔弱单纯的小姑娘了。   昕儿回到青龙身边,让汀雪扶他坐下,将断肢接在一起,右手轻抚着断肢的接缝处,在一阵柔和的白光中,断肢竟然奇迹般的复原了,连一丁点伤痕都没有留下,众人望着青龙从地上站起来恢复如初,惊喜万分。   “谢谢,昕儿。”青龙感激的微笑着说,伸开双臂将昕儿拥在怀里,昕儿静静地伫立着,没有丝毫的反应,但被喜悦充满的青龙却完全没有注意她的冷淡,情不自禁的想要送上一个深情的吻。   “不,不要!”昕儿慌乱的推开他,在他与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暗自掩饰心头的惊惶,故作镇静的上前帮雪琪治好身上的伤,然后转身快步走到圣石前说:“我们没有时间了,还是尽快解开封印为好。”昕儿的话成功的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汀雪忧心忡忡的走到石台前,望着面前闪烁白光的圣石说:“师兄他已经将第二层封印的能量削弱了,但是我们的法力似乎还是难以消除它。”一想到聆月的鲜血浸透它的场面,她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天使长,请你帮我们解开封印好吗?”昕儿回头望着正在凝神养伤的伊顿。良久,伊顿睁开眼睛,摇头道:“对不起,我没有这个能力。”   “你说谎,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与我们作对吗?”雪琪怒视伊顿厉声斥责。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做不到,我也一样。”   众人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塔尔克,他垂首叹道:“作为天使,我们原本就是虚无的无生命体。拉斐尔圣石是被人类的能量封印的,除了神,只能由与人类相同的生命体所具有的能量来解开它,比如,各位……”他抬头环顾众人,大家不由得低下了头,此时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这个力量。   “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功亏一篑了吗?”凯琳回头望着塔尔克,塔尔克沉吟着,良久无语,只是将余光偷偷的窥望门外。   “我们能不能请神祇来帮我们解开它?”   青龙的提议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面面相觑,都被他大胆的提议搞得不知所措。伊顿阴阳怪气的讥笑道:“精灵,你难道想要操纵神来为你做事吗?这也未免太亵渎神灵了吧!”   “伊顿,你不用危言耸听!我不相信所有的神祇都希望大陆上的生命毁灭,一定会有愿意帮助我们的神,比如,月神……”青龙满怀信心的反驳道:“作为月神的子女,我坚信月神不会抛弃我们!”   “哼,但是,你能够让月神来帮你吗?”伊顿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问:“你知道如何见到月神吗?”他瞟了一眼青龙愁眉紧锁的神色,露出一丝冷笑。   “我们不能,但你可以,不是吗?”汀雪在一旁为哥哥助阵。伊顿用阴郁的眼神盯着她,说:“对,从前可以,但现在……”他轻轻抖动了一下翅膀,“我的翅膀受伤了,我的法力也遭到极大的消耗,我没有能力回天国去,更不可能成为你们的信使!”他回头盯着昕儿,一字一顿的说:“况且,就算我能回去,我也不会做。”   “你!”汀雪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好闷闷不乐的望着圣石,苦苦思索着解开封印的方法。   “如果能有一个未曾消耗过法力的人就好了,那样的话也许他的法力加上‘妖精之翼’的法力就能够解开圣石的封印了。”塔尔克在一旁一边低头思索一边说。伊顿回过头来奚落他:“是啊,但是你们有吗?”塔尔克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绝爱的大厅,必须有人斩断心中所有的爱意,方能将大爱播撒于天下,救苍生于危难……”昕儿回味着夏尔林的话,短短的几句话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荡,她多么想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如果她知道该怎么做,她丝毫也不会犹豫,只可惜,夏尔林却并未做丝毫的解释。   “斩断所有爱意……”昕儿在心里默默的说:“我已经发过誓,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神,斩断世间的一切恋情,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们需要一个没有损耗过法力的人是吗?那么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聚焦在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大踏步迎向众人,而众人则被他脸上那道恐怖的疤痕所震动,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惊异的望着他。   “你是……柯兰德林?”汀雪死死的盯着对方骇人的面孔,惊叫起来。男人在大厅中央停住,说:“对,我是柯兰德林。”   “你这个恶魔,你竟然还没有死!真是苍天无眼!”汀雪怒视着柯兰德林,看到他脸上那道疤痕,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爱人,一想到诺欧·黎无声无息的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她就悲愤不已。   “对,我的确该死。如果不是昕儿救我,我可能已经死了。”他一脸肃穆的说着,目光投在昕儿的脸上,她正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些许期盼。   “昕儿?”汀雪惊疑不定的回头望着昕儿,她不明白昕儿为什么要救这个逼死自己两位最亲最爱的姐姐的杀人凶手,但此时此刻,她不敢多说,昕儿柔和的表情中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气息,让人不得不收敛怒气,镇定心神。   “昕儿,我来做吧,我想,你需要我的时候到了。”柯兰德林走到昕儿身边,看了一眼圣石,然后目不转睛的望着昕儿。昕儿略加沉吟,点头说:“那我先替大家谢谢你了。”柯兰德林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他走到圣台钱面对圣石,双手轻轻的按住圣石的两侧,双目低垂,屏气凝神,将自己的法力缓缓的输入圣石之中。随着能量的输入,圣石的光芒越来越亮,人们的表情也随之舒展开来。   “真想不到,最后救了我们竟然是他。”青龙望着柯兰德林对身旁的雪琪说。雪琪原本对于这个卡尔伊文的帮凶恨之入骨,但是现在看到他的惨状,又见他真心实意帮助众人,心中对他也有了一点好感,将仇恨暂且压了下去。   “是呀,世上的事情,有太多我们想不到了。”她喃喃慨叹。   “哥哥,你不是说过……”凯琳不无忧虑的望着塔尔克,塔尔克轻轻的摇摇头,低声叮嘱:“不要说,虽然这有些卑鄙,但我们别无他法,况且这个人罪大恶极,这样也算是为他的罪孽赎罪吧。”凯琳默然无语,心怀忧郁的低下头。   圣石的光芒越来越亮了,整个大厅渐渐的被白光笼罩,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等待着奇迹发生的那一刻,他们的心中装满了忐忑与希望,每一次光芒的增强都让他们几乎要欢呼起来。   但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柯兰德林突然大叫一声,整个身体被弹飞起来,重重的撞在大殿的墙壁上,摔落在一片尘埃之中。众人大吃一惊,昕儿惊叫着跑过去,汀雪和凯琳也赶了过去,青龙和雪琪面面相觑,只有伊顿和塔尔克彼此望了一眼。   “这一招,不是太损了吗?”伊顿用精神力对塔尔克说,以保证他们的对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况且我想这个男人是心甘情愿的。”塔尔克不慌不忙的回答。伊顿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   “柯兰德林,你怎么样?”昕儿上前抱起他,望着他血流如注的脸,惊得魂飞魄散。她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抬起右手准备施法治疗他的伤,但是背后的一个声音却制止了她:“不要那样做,神圣斗篷赋予圣女的神圣法力只会加速这个黑魔法师的死亡。”昕儿痛苦的回头望着伊顿,伊顿背对着她,很明显,他没有救柯兰德林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昕儿望着奄奄一息的柯兰德林叫道。   “我明白了,是圣石的能量杀死了他!”汀雪回头望着圣石,她看到已经有阵阵白雾从圣石上散发出来,她明白,圣石的封印已经减弱,能量开始外泄,而这种极其强大的神圣能量瞬间冲击柯兰德林的身体,与他体内的黑暗力量发生了强烈的碰撞。最终的胜者,自然是圣石。   “不!”昕儿抱着柯兰德林渐渐失去血色的脸痛哭不止。   “昕儿……”   “柯兰德林,你怎么样?”昕儿望着他失神的双眼,忧心如焚的问。柯兰德林气若游丝的说:“我不行了……不要为我耽误时间,我说过……我要帮你救回姐姐,所以……所以就算是死,我也愿意。”他望着泪流满面的昕儿,苦笑道:“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爱上……你,那样的……话,我……我就不会做下……这么多罪孽了……”   “不,柯兰德林,你不要死,你答应过我的,你要重新做人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呢!”昕儿泣不成声的哭喊着。   “昕儿,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些了,但愿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柯兰德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嘴唇贴近昕儿的耳朵,低语了几句,昕儿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问:“既然可以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牺牲自己!”   “因为,那是迫不得已的,那样的牺牲太大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我知道自己……不能爱你,没有你……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意义……”他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双眼缓缓的合上,惨不忍睹的脸上写满安详。   “柯兰德林!”昕儿的阵阵哀号回荡在大厅之中,久久不散。   汀雪和雪琪望着悲痛欲绝的昕儿,回头望了望青龙,她们很担心在青龙的脸上看到不悦的表情,但她们看到的只有与昕儿同样的伤悲,昕儿的苦乐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良久,昕儿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她放开柯兰德林,转身走向大殿的一角,脑海中还回响着柯兰德林的指点,虽然她不明白柯兰德林口中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但她义无反顾的要接受任何代价,哪怕是生命的牺牲。   所有人都望着她,只见她走到大殿的一角,捡起一样东西——精灵长剑“寒月之光”。她提着剑转身走回来,直奔圣石。“昕儿,你要做什么?”凯琳紧张的问。昕儿不语,只是快步的走向石台,目光中透出少有的坚毅,令人触目惊心。   当她来到石台前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昕儿抬头望着他,说:“青龙,不要拦我,让我做我该做的事。”青龙凝视着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长剑说:“昕儿,我并不是想要阻拦你,我只想帮你。”他动情的望了一眼她头上的雏菊发夹,转身快步走过走向石台。   “哥哥想干什么?”汀雪满心惊疑的问。没有人回答她,大家的心里都埋藏着疑惑,又或者,还有期待——也许除了昕儿。   “青龙!”昕儿满怀悲伤地叫了一声,她似乎感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只见他回过头来,微笑着望着她,说:“昕儿,你能再接受我的一吻吗?”她呆呆的伫立良久,走上前抬头深情的凝视着他,青龙的目光与她交汇,他缓缓的低头,在她的眉心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然后将她轻轻的推开。昕儿不由自主的退回原来的位置,痴痴的望着他,眼中悬着泪。   他走到石台前,注视着,面前光芒四射的圣石,闭上双眼,猛地大喝一声,双手紧握剑柄,将长剑奋力刺入圣石之中。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惊呼,一束白光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亨特尔公爵睁开了眼睛,朦胧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他静静地躺着,极力回忆着曾经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一切就如同一场梦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为了保护樱而死。”他坐起来,环顾自己所处的这间他再熟悉不过的房间,这间陪伴他辛勤工作十年的房间。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每一样东西都无比亲切,窗外阳光灿烂,几只黄莺欢叫着从窗口飞过,留下一片莺歌燕语,一切都那样的安静和谐,以至于公爵陷入了短暂的迷惘之中。   但他很快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他开门走出房间,在王宫一条条熟悉的走廊上行进,他想找到一个人,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一切到底怎么样了。但是,不论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询问的人。   “到底是怎么了,人都哪去了?”公爵一边自语着一边来到了王宫议事厅门口,他缓缓的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久违了,公爵!”   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把公爵吓了一跳,而对方却热情的迎上来,紧紧的拥抱了他。   “聆月!”公爵又惊又喜的叫起来,他轻轻的推开聆月,双手却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凝视着他熟悉而亲切的面容,激动地全身战抖,那一霎那,劫后余生的幸福感让他热泪盈眶。   “喔,聆月,不让我们的公爵太激动了!”一旁又闪出一个人大笑着走上来。公爵急忙回头看去,竟然是他亲眼看着他倒下去的枫翎。   “枫,你也活着!”公爵上前和枫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枫不停的点头微笑,聆月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三人的心中满怀欣喜与庆幸。   “天哪,我们真的成功了吗?一切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王宫里一个人都没有?”公爵回顾两人,焦急的问。聆月和枫对望了一眼,笑道:“公爵,拉斐尔圣石的力量已经启动,能量护盾已经开启,还有十分钟左右我们大家就将见证陨石被摧毁、大陆转危为安的那一刻。至于王宫里的人嘛,我已经让他们去准备庆功宴了!”   “太棒了!告诉我,最后是谁成功启动了圣石!”公爵激动万分,迫不及待的问。聆月略加迟疑,表情中闪过一抹忧虑,他说:“这……我不知道。”公爵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高兴起来,笑道:“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枫……”三个人被这深情的呼唤吸引,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来,看到沐雪红樱窈窕的身姿,多情的眼眸。她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的爱人,他不由自主的转身迎上一步,如梦如痴的望着她。   “枫,过去!”公爵在后面悄悄的推了枫一把,枫趁势快步迎上去;与此同时,樱的背后也有人轻轻的推了她一下,樱整个人顺势扑在枫的怀里,两个人深情相拥,虽然谁也不说话,此情此景却已经胜却千言万语。   “聆月,”舞紧跟着樱从门外走进来,快步走向聆月,聆月和公爵隐隐看到她的右手向后好像牵着什么,却被她高挑的身材遮挡住了视线。此时,舞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她的手向着聆月一送,同时笑道:“枫的已经到位了,现在该你了。”聆月只觉得什么东西一下子撞进了自己怀里,下意识的抱住,猛然看到思儿羞怯的表情,不由得又惊又喜。   公爵看了一眼舞和坐她在肩头喜笑颜开的莫妮卡,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温米尔那小子还没亲热够吗!”舞故作不满的嘀咕着。   “姐姐,这不是来了?”诺欧·黎笑着走进来,背后比利·温米尔牵着月莹的手跟了进来,月莹依然是在王宫时那番楚楚动人的妆扮,水晶手链带在右手的手腕上,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大家都到了,就等他们回来了。”舞环顾众人满怀期待的说。她的话不由得又让众人的心焦急起来,他们多么希望能够早点见到那些苦战到最后的战友,早点见到自己的亲人与爱人呀!   “樱,等青龙回来,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就结婚,好吗?”枫低声对怀里的樱说。樱矜羞的偷偷望了望他,一触碰到他多情的眼神,不禁满面羞红的低下头去,满心幸福的点了点头。   “公爵,这一次,可要把握好机会呀!”聆月拉着思儿的手,对一旁的公爵耳语。公爵郑重的点点头,忽然轻声笑道:“你倒是把握得很好嘛!”聆月脸一红,连忙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公爵微笑摇头:“我可没想什么。”聆月望着他心照不宣的微笑,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然而细心的思儿却发现,他的笑容中还隐含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忧郁。   “报告公爵大人,雪琪小姐她们回来了!”卫兵快步走进大门,毕恭毕敬的一鞠躬。大厅里顿时沸腾了,人们不由自主的涌出大厅,奔向王宫大门。   “难道说……”聆月一边走一边暗自思索:“为什么禀报的是雪琪?按理说,应该是青龙带队回来才是呀!”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目光不经意间触碰到舞的目光,其中隐藏了一股和他相同的困惑,以及同样的担忧。   公爵一马当先带领众人冲出大门,迎面望见雪琪带着汀雪、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以及一个陌生的女孩走了过来,他望着雪琪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样子,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脱口叫声:“琪儿!”   雪琪抬头看到公爵殷切的神情,顿时呆在那里,心头涌起阵阵酸楚。不等她有所表示,公爵早已跑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揽入怀抱,一时间酸甜苦辣一起涌上两人心头,不禁相拥而泣。   “汀雪!”诺欧·黎紧跟上去,看到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汀雪,心疼不已。汀雪闻声望见他的身影,眼泪夺眶而出,她扑上去抱着他,呼唤着他的名字,诺欧·黎轻抚着她的背,安抚着她伤痕累累的心。   “姐姐,莫妮卡姐姐,你们都没事了。”昕儿走到两人面前,摘下斗篷望着她们微笑。两人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上前拥抱了昕儿,姐妹三人回忆起曾经生死离别的一幕幕,悲喜交加。昕儿又指着一旁的那个女孩笑道:“两位姐姐,这是凯琳,你们还认识吗?”两人惊讶的望着凯琳,怎么也无法将面前这个窈窕可人的女孩儿和那个坚硬的人偶相提并论。   “凯琳已经恢复了肉身,塔尔克回天国去了,凯琳以后会和我在一起。”昕儿微笑着向她们解释。思儿和莫妮卡望着昕儿,感觉她从内到外完全不同,脱胎换骨了,心中充满了惊奇与欣喜。   就在大家因为大难不死久别重逢欢欣鼓舞时,忽然,一股巨大的能量在所有拥有法力的人心中灌入了强大的恐惧力量,他们惊恐的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不远处的天际,白色的光柱正不断地向外扩散出一道道白色的波纹,那正是拉斐尔圣石所释放的能量。   “来了……”公爵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火球划过天际,所到之处留下一串火光,众人悚然的望着那巨大的火球直坠向龙之荒原。   “我的女神啊!”聆月凝视着天空中火球划出的炽热的轨迹,将半边天空染成了一片火红,如同整个天都被它点燃了,所有的云朵都像火焰一样在空中燃烧着,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烈焰的阴影之中。   当火球下坠到光柱的能量范围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望着这关乎整个大陆命运的一刻,灾难已经降临,人们已经尽力,如果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那么一切都将难逃毁灭的命运!   火球触及了光柱的能量范围,一层白色的能量膜显现在人们面前,火球在能量膜前渐渐消融,化作一片五光十色的粉末,扬扬洒洒飘落下来,在帕兰丁大陆上洒下一片绚丽缤纷的美丽景象,整个大陆沉浸在一种温馨的氛围之中。   “我们成功了!”公爵望着火球完全消散在空中,喜不自胜的说。他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回过头来对自己的战友们兴奋的高呼:“大家看到了吗?我们成功了!”王宫广场前顿时一片欢呼雀跃。   “我们成功了,成功了……”昕儿望着那束从黎明神域直射出来的光柱,喃喃自语,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感动。   “但是,青龙在哪?”舞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众人一个透心凉,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   “雪琪,汀雪,昕儿,青龙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舞环顾三人,殷切的询问。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各显忧伤。   “哥哥他……走了。”汀雪忍着眼泪说。   “他去哪了?”公爵看看两眼噙泪的汀雪,不忍继续追问,于是回头询问雪琪,雪琪沉吟良久,叹道:“他走了,恐怕,我们很久都见不到他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在哪?”樱慌乱的望着他们,她跑到昕儿面前,拉着她的手忧心如焚的问:“昕儿姐姐,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哥哥在哪!”   “我来说明一切吧……”昕儿望着樱心急如焚的表情,又看看大家关切的神情,发出一声轻叹……   ……   “你做了什么!”伊顿望着青龙大叫:“你不要命了!”青龙瞟了一眼伊顿,低头望着竖立在光柱之中的精灵长剑,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哥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汀雪上前一步吃惊的问。青龙抬头望着众人,不慌不忙的解释:“这把精灵长剑,是夏尔林大师亲手锻造的,我们的舅舅将它带在身上游历四方长达一百五十年之久,其中积累的魔法能量可以媲美数名高级魔法师的法力,因此只要能让它的法力与圣石融合,自然就能将封印解开。我也是刚刚无意中看到昕儿拿起这把剑的一瞬间才想起的。”他的目光在昕儿身上停了一下,那淡淡的柔情与眷恋让昕儿感到一阵莫名的悲怆。   “原来是这样!”汀雪欣喜的跑过去想要拥抱哥哥,塔尔克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你不能靠近他,那会要了你的命。”他说。   汀雪吃了一惊,将信将疑的望着塔尔克,他看看众人惊疑的神色,幽幽长叹,向他们解释:“解开圣石封印的人,会受到圣石的诅咒,当他第一次踏入神域时与他并肩而入的人,只要靠近他三米之内就会立刻死亡,灵魂粉碎,永不复生。”   他的话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伊顿平静的观察着一切,不动声色。   “哥哥!”汀雪望着近在咫尺的哥哥,不由的落下泪来。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雪琪怒视塔尔克,塔尔克歉然的低下头,说:“对不起,是我欺骗了你们,我没有事先说出来,只是怕你们会退缩,那样的话,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心爱的凯琳都无法挽救了。”他回头怜爱的望着凯琳,满心惭愧。   “刚才你就知道,对吗?”昕儿凝望着青龙,强压心头的哀伤问。   “对,在此之前聆月就曾告诉过我。原谅我,昕儿,我必须这样做,必须由我来做,我的兄弟们都战死了,我是队伍里仅存的男人,我不能让我的爱人、我的姐妹来担负这样沉重的负担,这是我的责任,就像大家都在尽自己的责任一样。”   “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昕儿渐渐的冷静下来,一边点头一边颤声问。青龙沉默良久,说:“不要问了好吗?就让我自己来承担一切吧!”   “不!最起码,我应该知道,我心爱的人会有什么结局!”昕儿按捺不住心头的悲痛,对着青龙叫道,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好吧,”青龙沉默良久,轻轻的擦去眼角的泪水,说:“还有就是,如果想要使用圣石的力量复活死去的人,复活人数在三人以上时,每增加一个人便会将身上的诅咒覆盖范围扩展一米,如果达到十二个人,那么……被诅咒者就会立刻死亡。”   “原来是这样……”昕儿闭上双眼,紧紧的咬着嘴唇,以免自己哭出来。青龙望着女孩们悲痛的表情,略加思索,用目光丈量着大厅的范围。他转向伊顿,说:“天使长,你能送她们回去吗?”伊顿微笑点头:“当然可以,这么说你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   “当然。”青龙平静的回答。   “哥哥!”汀雪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当他们胜利的那一刻却成为了和哥哥分离的时刻,她想要扑过去与哥哥在一起,但是雪琪和昕儿拉住了她,她们不能让她去赴死。   “雪琪,请放心,你会见到公爵的。”青龙对她报以自信的微笑。雪琪不忍目睹他的笑容,悲伤地将脸转开。青龙转向妹妹,报以同样的笑容,说:“汀雪,黎会回到你身边的。帮我照顾好樱,告诉她,要坚强。”汀雪泣不成声的呜咽着,用力的摇着头,泪花飞溅。   “昕儿,如果让你选,你希望见到谁呢?”青龙凝视着昕儿的脸问。昕儿平静的擦去了眼泪,她已经深深地理解了青龙,并且在心中深深地为他自豪,也为自己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而欣慰。与此同时,她的心中有一个念头在冉冉升起,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她不会让他白白的做出牺牲。她不加思索的回答:“如果一定要让我选一个,那我选莫妮卡姐姐。”   “是吗?”青龙出神的凝望她良久,露出一抹感动的微笑。他眷恋的目光环绕着昕儿,轻轻点头:“好吧,我明白了。”他回头望着塔尔克说:“凯琳的事,包在我身上了。”塔尔克惭愧而歉然的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谢谢。”   “伊顿,请送她们回去吧!”青龙最后留恋的望了她们一眼,回头示意伊顿。伊顿点点头,施法在三人脚下开启一个白色的魔法阵,一阵白色的魔法光芒将三人笼罩其中,她们将会被送回十五年后的海音斯特姆王宫。   “凯琳,我……”塔尔克回头望着凯琳,凯琳明白,自己的生命既然失而复得了,哥哥就要回到天国去了。她不想让他为难,于是微笑着点头:“哥哥,我明白,我们该分手了,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和昕儿在一起好好生活。我希望,你回到天国能够多为下面的生灵们做一些好事。”   塔尔克感动的将凯琳拥抱在怀里,叹息良久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柔声道:“凯琳,保重,有机会,我会来人间看你的。”凯琳微笑颔首,转身走入了魔法阵。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四个人被送回了海音斯特姆,当她们睁开眼睛的时候,王宫的大门赫然在目。 第六十五章 天使长的预言   “难道说,我们就是因此而复生的吗?”樱惊疑的回顾众人,她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略作停留,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忽然,她松了一口气,满怀喜悦的说:“感谢女神,哥哥他还活着!我们所有复生的人,总共十一个!只要没达到十二个人,哥哥就一定还活着!”樱的话令人们的心多少轻松了一点,至少他们知道青龙还活着。在此之前,他们都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那第十二个人,心中忐忑不已。   “但是……哥哥临走的时候要走了温米尔大哥的十字吊坠,他让我告诉你,”汀雪面带忧虑的转向比利·温米尔,“他要帮你得到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   “什么?”比利·温米尔惊骇的望着汀雪,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难道说,他要复活莉蒂丝……!”恐慌顿时席卷了人群,凑足十二个人,青龙将必死无疑。   “我们该做点什么?我们不能这样看着哥哥去死!”樱惊惶的看看姐姐,又看看大家,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霾,谁也没有办法,如果一切真如他们所料,任何人都将无力回天。   “昕儿,快看看青龙现在在哪!”思儿忽然计上心来,连忙对身旁的妹妹说。   不等昕儿开口,一个人影忽然在众人面前出现,众人被那个巨大的影子吓了一跳,连忙后退,雪琪、枫、比利·温米尔和诺欧·黎不约而同的拔剑出鞘,准备迎敌。就在众人一片风声鹤唳的时候,来者却哈哈大笑起来。   “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们才刚刚打完交道!就算我们还不是朋友,起码也是亦敌亦友!”他笑容满面着俯视众人,目光在昕儿身上停留了一下,脸上挂着那熟悉的骄傲微笑。   “伊顿!”聆月吃惊的望着他。伊顿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身后还带了两个天使护卫。他扫视众人,用略带讥讽的口吻笑道:“怎么样,见到我很吃惊吧!大获全胜的各位?”   “什么叫大获全胜!”汀雪横眉冷对的上前反驳:“我哥哥在哪!”她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纷纷要求伊顿交出青龙。伊顿望着下面怒海狂涛般的人群,大笑道:“你们何必这么着急呢?我来就是带来了他的消息!”   “大家静一静,让天使长把话说完。”昕儿走出人群,来到伊顿脚下,大家不由得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不无敌意的望着他。伊顿低头对昕儿笑道:“圣女小姐果然与众不同。”昕儿满怀期望的注视着他,用略带恳求的语调说:“请快点告诉我们,他在哪?”   “好!首先,比利·温米尔,请到我面前来,有一样东西给你。”伊顿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比利·温米尔大步走出人群,来到昕儿身边,抬头仰望着伊顿。伊顿笑道:“这个十字吊坠是我当年亲手挂在莉蒂丝公主脖子上的,上面的预言已经实现,在你有生之年,请你珍惜她。”说着将那条十字项链扔给了比利·温米尔。   比利·温米尔连忙接在手里,惊疑不定的看看十字吊坠又看看伊顿,问:“你说什么?什么预言?”伊顿笑着一指十字吊坠,说:“就是它背面的预言,你应该已经看过了不是吗?”他朗声背诵:“某年某月某日,牵引三位公主生命的人将会出现。引领他到你身边,届时,持有神之圣物者,灵魂将得永存……”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望着比利·温米尔,说:“这一切已然实现了,不是吗?”   比利·温米尔不明就里,还想再问,只听伊顿朗声大喊:“该现身了,莉蒂丝!”只见十字吊坠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光辉中一个虚无的形体豁然而出,所有人都惊异的望着她,只有月莹和比利·温米尔脱口叫道:“莉蒂丝!”   “温米尔,月莹,我们又见面了。”莉蒂丝的脸上挂着一抹甜美的微笑,令人着迷。比利·温米尔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半晌才问:“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天使长将我的灵魂注入了吊坠当中,从此以后,我将与吊坠同生,也与你同寿。”莉蒂丝回头感激的看看伊顿,伊顿不失威严的一笑,赞许的缓缓点头。   “是你救了莉蒂丝!”比利·温米尔又感激又惊讶的望着伊顿,伊顿笑着摇摇头:“不,并不完全是如此,对我来说,是否救她完全取决于那个精灵,我不能让他用自己的命换回她,所以我才帮他。”   “请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昕儿的语气充满急切,她已经迫不及待了。青龙的生死不止关系到她心中的那份牵挂,更在于她早已想好的计划,“还有,他现在在哪?”   “他说,他要回家……”天使长说着,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   ……   “你想怎么做?”送走四个女孩的伊顿回头望着青龙,青龙看看伊顿,又看看塔尔克,从容自若的说:“做我该做的事。告诉我,如何使用圣石的能量,咒语是什么。”   伊顿和青龙对视半晌,觉得此时再与他对抗已经没有意思了,于是说:“好,跟我念。”   “伟大的创世女神,我,您的子民,有幸成为了圣石能量的操纵者,我愿意以我微薄的生命,换取您的恩赐,并且断绝我在世间的爱恋,以此祈求您挽救我死去的亲朋,赐予他们生的力量,您永远的信徒与子民,史古奈勒·青龙。”   话音未落,圣石闪耀一阵光芒,将青龙笼罩其中,他回顾伊顿和塔尔克,伊顿平静的望着他,说:“开始吧,只要念出他们的名字,就可以立刻复活他们。但是你要记住,不要超过十二个。”   “我有分寸。”青龙双手作祈祷状,垂首肃立,大声的念出了包括凯琳在内的一个个名字,他每说出一个名字,圣石便放射一次璀璨夺目的光芒,但是当他读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圣石毫无反应,他不解的回头望着伊顿,伊顿的表情严肃,双眼如炬的盯着他。   “为什么不起作用?”   “很简单,莉蒂丝已经死了很久了,她的肉体已经消失了,没有肉体是无法复活的。”伊顿似乎有些急躁,他沉声问:“你还有几个人?”   青龙略加思索,回头望向大殿一角柯兰德林死去的地方,却惊讶的发现尸体已经不见了,他诧异的回头望着伊顿,伊顿明白他的意思,冷冷的回答:“他的生命已经终结,作为黑暗的信徒,神圣的力量摧毁了他,你也不可能用圣石来救他。”   “那么请你想办法救活莉蒂丝,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青龙手提十字吊坠举到耳边,双眼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伊顿。伊顿用冷峻的眼神凝视他良久,疑惑的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青龙神色凝重的摇头:“我们没有关系,但是我的兄弟曾为她留下终生的遗憾,我要为他换回一个弥补的机会。”他义无反顾的说:“告诉我,怎么做。”   伊顿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说:“你先告诉我,是否还有人要救?”青龙摇头,伊顿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不少,上前将吊坠接过来,伸出左手,掌心向上,默默地念动咒语,无数虚无的气流穿过大殿的顶端聚拢在他的掌心,很快凝结成一个光球,伊顿将吊坠靠近它,再次念动咒语,光球“唰”的钻进了吊坠之中。   “好了,这个就由我送给他吧。”伊顿晃了晃手里的吊坠,青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手去拔他的长剑,却被一阵强大的能量震退。他惊异的回顾伊顿,伊顿轻轻的摇头:“不要试图拿走它,它已经不属于你了,至少现在不属于。”   “你们的神真的很贪心。”青龙一脸嘲弄的微笑望着伊顿,毫无敬畏的戏谑一声。伊顿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看着他一脸生死无谓的样子,暗暗的叹了口气,把怒火咽了下去。   “好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我也该去送东西了,是离开的时候了。”伊顿望了望两人,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伊顿念动咒语,三人瞬间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黎明神域门外。   “你要去哪?”伊顿问青龙。青龙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望着蔚蓝的天空说:“我要回家……”   “很好,”伊顿展翅飞上天空,回首挑衅的对地上的塔尔克说:“塔尔克,你的诅咒消除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又是敌手了,我等着和你较量的那一天!”说罢他又对青龙笑道:“精灵,我们还会见面的!”说完便消失了。   ……   “哥哥回家了,他回诺曼德兰了?”汀雪若有所思的说。众人咀嚼着伊顿讲述的事情,心怀惋惜,慨叹不已。聆月上前仰望伊顿问:“难道说,青龙身上的诅咒就没有办法解除吗?”   “有!”伊顿肯定的回答,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让人们感到事情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只听他继续说:“我已经告诉过他,他身上‘绝爱的诅咒’,必须如此才能解除:在他身边会同时出现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他在她危难时刻,甘愿牺牲生命来保护她的;另一个则是在他因搭救前一个女子而面临死亡威胁时,甘愿以命换命保护他的。当后者死去的时候,诅咒将自动解除。你们明白了吗?”   “这……这真的可能吗?”比利·温米尔回顾众人问。众人默然,这种事情虽然并不能说绝对没有,但是发生的可能非常之小,尤其是隐居在人迹罕至的诺曼德兰,若非奇迹,几率可谓微乎其微。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解法!”诺欧·黎审视着伊顿问:“你该不是在骗我们?”   “哈哈哈哈,随你们怎么说吧,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该走了。最后说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伊顿的身影渐渐变得虚无起来。   “等等,你一直都在阻挠我们,为什么现在却要来帮我们!”莫妮卡飞过去靠近伊顿,迷惑的问。伊顿的虚影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说:“很简单,为了众神之父曾留下的神谕:当有人从黎明神域拔出那把嵌入圣石中的长剑时,光明与黑暗的最终战役将会打响,而拔出长剑的人将会成为光明的使者。这个人,就在你们之中!”说完他消失无踪了。   “神谕……光明的使者……”公爵呢喃着,望着遥远的天际,隐隐的,他感到伊顿的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姐姐,我们就这样离开哥哥了吗?”   汀雪拭去妹妹眼角的泪水,好言安慰:“樱,坚强点,我相信,哥哥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和姐姐一起等待,好吗?”樱投入姐姐的怀抱,轻轻的答应一声。   “对了,临走的时候,哥哥对我说:回去转告公爵,要他早立新君。人类王国的安定和平关系到整个大陆的安宁,人类的王国不能没有国王,更不能没有好国王。如果人类的王国无法安定,那么整个大陆将始终被阴霾笼罩。”   “青龙真的这么说?”公爵严肃地望着汀雪,汀雪点头肯定:“对,哥哥不仅这样说,他还说:我知道,我的离去会让大家心中不安,但是请转告大家,不要以我为念,你们要把握好身边珍贵的情感,不要让它悄然流走。我会在远方祝福大家。”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由自主的握住了爱人的手,不忍再分开。樱啜泣着连连摇头:“不,我不能看着哥哥忍受离别的痛苦,却在礼乐声中穿上礼服,去享受爱情的幸福,这太残忍了!”她的话让人们的心情更加沉重,她说出了人们的心声。   “但是哥哥叮嘱过,要我们一定不要因为他而耽误,这也是哥哥的心愿。”汀雪满心矛盾的哀叹一声。   “我想,我们就听青龙的吧,各位,”昕儿环顾众人,肃然规劝:“我知道大家是觉得心中不安,但你们想想,各位完成了婚礼,对青龙来说反而是一种安慰,尤其是他的两个妹妹都能够顺利的嫁给心爱的人,对他这个哥哥来说不是一件值得自豪和欣慰的事情吗?所以我建议各位答应青龙的要求。”   没人答话,虽然昕儿的话入情入理,但是他们始终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舞见大家迟疑不决,略加思索,心里有了主意,她对众人说:“昕儿说的有道理,樱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不如我们折中一下,完婚的仪式一切从简,怎么样?”   “就这么办吧,要不然等到青龙见到我们的时候,发现他的两个妹妹还没有被娶回家,那他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的脾气,你们该知道吧?”莫妮卡强颜欢笑从旁帮腔。她的笑声使得周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大家细细的商议一番,最终同意了舞的建议。   “至于国王的人选,我已经想好了。”公爵胸有成竹的对众人说。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等待他说出最终的答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显然已经认定,王位非他莫属。然而,公爵的答案却让大家惊愕不已。他一脸肃穆的向众人宣布:“我决定,拥立枫翎为帕兰丁王国的国王!”而后,他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回头询问聆月:“请问大祭司长,可有异议?”   听到公爵的询问,聆月脸上写满会心的微笑,他对这个结果显然并不意外,在得知了枫在诺曼德兰舍生忘死的挽救众人的生命的壮举后,他的心思已经与公爵不谋而合。“没有异议,我完全赞同!”他庄重的回答。   “这……这不行,你们两个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枫手足无措的表示反对。两人脸色凝重,丝毫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公爵语重心长的说:“枫,我们绝不是开玩笑,你在诺曼德兰的表现已经说明,你是一个勇敢无畏的人,一个甘于奉献人,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一个知错能改的人,更重要的是,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作为国王,这些都必须具有的品质:当国家出现战乱,国王需要有足够的勇气带领人民抗争;当国家需要国王付出一切的时候,他不能为了一己私利畏首畏尾,犹豫不决;一个无情无义的国王势必会如蒙德雷克五世一般,而你对情意的看重让我们可以相信你不会如此;一个刚愎自用的国王最终会为他的王国招致毁灭,而一个知错能改的国王则能够兼听众议,虚怀若谷,任用贤能;最关键的是,一个善良的国王,才能够真心实意的为他的百姓谋福祉!所以,我坚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好国王,带领王国的子民过上美好的生活!”   “公爵说的没错,青龙不是说过吗?人类的安定关系到整个大陆的稳定,所以我们必须有一个优秀的国王,那就是你,枫。”聆月信心十足的附和公爵的言论。   “不,你们过誉了,我根本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而且,我根本不会治理国家,根本无法担负这样的重担!”枫心急如焚的说。   “不用担心,我和公爵会帮你的,我们都会在你身边。”聆月微笑着安慰他。公爵默默的点点头,欲言又止。   “但是……”枫的心头乱作一团,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公爵会让自己来做国王,他一下子感到身上如同背负了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很想推掉,但是面对公爵和聆月信任而期待的目光,他又说不出口。   “枫……”注意到公爵和聆月向自己使眼色,樱会意。她上前拉着枫的手,深情的望着他的眼眸说:“枫,我知道你怕,你怕自己担负不起这样的责任。枫,你还记得吗?是你一次次将我从死亡之中解救出来,你说过,你要做我的骑士,你要保护我一生,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是枫,我所希望的并不仅如此,你不能只做我一个人的保护者,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去努力好吗?为了我,去保护所有的人,就像保护我一样,尽心竭力的去做,大家都会在你身边,我也会在你身边,永远支持你。”   樱真挚的话语不断地撞击着枫的心灵,他又想起自己在爱丽丝湖边对伊娃说的最后一句话:“一个男人至高无上的光荣,是他懂得谁才是那个最爱他,同时也最值得他去爱的女人,并为她的幸福奋斗终生!”他沉吟良久,感受着人们、尤其是樱期待的目光,感觉樱柔嫩的小手轻轻的攥住了他的手,为他传递勇气与力量,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毅然的说:“谢谢你,樱。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我一生最值得去爱、去保护的人,我的国家也是我一生最值得去爱、去保护的,我会像爱你一样去用心的爱她,为了她,也为了你奋斗到最后一刻!”   樱感动的看着爱人,心中充满了欣慰。   “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快举行登基仪式!”公爵满意的对聆月说。聆月微微颔首,枫却并没有丝毫的欣喜与激动,他坦诚的对两人说:“公爵,聆月,虽然如此,但我没有任何治国经验,所以还要请你们多帮我。”   “你放心,有聆月在,不会有问题的。”   这一次轮到聆月惊讶了,他听出了公爵话中隐含的深意,连忙追问:“公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公爵歉然的一笑,说:“抱歉,我打算放弃爵位,和琪儿一起回琼云去,过平民百姓的生活。”   公爵的话让众人吃了一惊,枫和聆月极力的反对和挽留,却无法令公爵动心,他坚持己见,说:“我终于明白,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是什么,我一度失去了她,现在又失而复得,我不想再留下遗憾,我愿意舍弃一切,去弥补我曾经的过失。”   “也包括这个国家吗?”聆月勃然变色,厉声问。公爵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这个国家即使没有我,也不会倾覆的,但如果我不离开,就无法将心思全部放在她的身上,全心全意的将我的爱献给她,我怕自己会再一次辜负她。”聆月无可奈何的盯着他,虽然难以接受,但也知道他的话不无道理。   “亨特尼斯,”雪琪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说:“来。”她牵着他的手走到一旁,面带微笑的望着他,用手轻抚他的脸庞,上面因为终年的劳碌已经出现了皱纹,她的指尖轻轻的滑过它们,感知着他经历的劳苦辛酸。   “亲爱的,你还记得我们和姐姐第一次相逢时,姐姐问,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变的六亲不认,你还记得答案吗?”公爵默默点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暗自揣测着雪琪的用意。雪琪继续说:“我记得第三条,是研习魔法的魔法师。”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罕有的调皮微笑,仿佛一个顽皮的小女孩在耍鬼把戏一样,“如果亨特尔公爵不再是公爵了,那么他就是魔法师亨特尼斯。到时候,他一定会沉迷在魔法之中,把我忘了,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她嘴角含笑、故作委屈的望着他。   雪琪睿智而幽默的话语打动了公爵,使他情不自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将雪琪的手捧在胸前,柔声说:“琪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让我不要逃避,不要忘了天下的黎民,我明白了,但是我不想再孤军奋战了,你愿意做我的援军吗?”雪琪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她顽皮的向他行了一个军礼,说:“我保证,我会永远追随在你的身边!”公爵欣慰的拥抱了她,继而拉着雪琪的手回到大家面前。他斟酌片刻,歉疚的对众人说:“抱歉,各位,也许是我太自私了,请原谅我刚才的决定。”   聆月见他如此说,知道他已经改变了主意,于是趁热打铁,将刚才的打算说了出来:“公爵,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你为国家操劳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琼云领地原本是在凯许的管辖之下,包括雪琪的父亲欧瑞老公爵的领地都一并划在琼云的范围之内,现在凯许已经被铲除,这片领地还没有归属。你为国操劳多年,却始终没有封地,而欧瑞领地本身就应该由雪琪来继承,不如就将整个琼云一并作为你们夫妻二人的封地,交给你们来掌管,你可以带着雪琪回家乡安定下来。琼云是我们最大的商贸集散地,关系到王国的经济命脉,这方面你比较有经验,就算是帮助枫减轻一些压力吧。”公爵觉得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爽快的答应了。   “大祭司长,宴会已经准备就绪。”一个仆人从宫内从出来来到聆月面前,躬身禀报。聆月赞许的点头,回顾众人:“我们大家进去吧!”   “公主殿下!”   背后的一声喊将正要前往宴会厅的众人吸引了回来,他们回过头来,一眼认出来者是灰精灵刺客柯斯科,樱一看到他,顿觉一阵尴尬,不由得低下了头。柯斯科见枫站在樱身边,亲昵的挽着手臂,心头暗生酸楚,目光极力的避开他们,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走到舞面前,恭敬地一鞠躬,说:“公主殿下,陛下有请。”   “他找我干什么?”舞把脸转开,冷冷的说:“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跟他回沼泽去的,除非他肯尽弃前嫌。”   “陛下正有此意,所以才让我来请您的!”   “哦?该不是想骗我吧?”舞疑惑的审视着柯斯科,柯斯科不慌不忙的回禀:“殿下,陛下说他曾向史古奈勒·青龙殿下许下过诺言,既然如今大难不死,后半生就不想再怀着仇恨度过,他愿意兑现承诺,将王位传给你,自己安安静静的颐养天年。”   柯斯科的话顿时引起了人群的一阵骚动,人们低声的议论着,脸上都有喜色,只有舞依然冷静的望着柯斯科,分析着他的话。思虑良久之后,她问:“父王在哪?”柯斯科见她同意了,不禁大喜,连忙说:“正在会客厅等待您!”舞闻言辞别众人跟随柯斯科匆匆离去。临走时,柯斯科留恋的望了樱一眼,发现樱也在偷偷的望着他,他暗暗的一声轻叹,转身离开,他们不知道,这将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次相望。   “姐姐要做灰精灵的女王了,如此一来,精灵和灰精灵的争斗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比利·温米尔看上去十分的兴奋,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舞长久以来的愿望,更是青龙的愿望。一旁诺欧·黎不失时机的提醒:“那你呢?是不是也该做矮人王的女婿了?”比利·温米尔回头看看月莹,月莹满面含羞,低头不语。   “温米尔,你有什么打算?”面对聆月的询问和众人探询的目光,比利·温米尔显然已经胸有成竹,他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我都想好了,我要带月莹回红岩城,向她父王求亲,大概会在那里住一段时间。”   “那你的骑士团怎么办?还要回到以前的山谷隐居起来吗?”诺欧·黎的问题令比利·温米尔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沉吟片刻,说:“我打算,解散骑士团。”   “什么?”诺欧·黎诧异的叫起来,他严肃的对比利·温米尔说:“你不能那样做!飞龙骑士团是目前大陆上最强大的战斗力量,现在局势还不稳定,你不能解散它,且不说一旦出现危难我们将失去强援,万一他们在解散后被别有用心的人重新利用,整个大陆就要陷入战火之中了!”   比利·温米尔看了看公爵等人,他们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们和诺欧·黎想的一样,他不禁惆怅的叹息一声,说:“我也不是不知道骑士团的重要性,但是这些兄弟们跟随我多年,始终孑然一身,现在我要去过安定的生活,而他们却没有一个好的归宿,依然漂泊在外,终究不是办法。”   “这不是问题,”枫翎此时展现出了一位国王应有的胆色和决断力,他走到比利·温米尔面前,胸有成竹的笑道:“可以将飞龙骑士团编入王国的军队,让他们在伊丁领地的山区驻扎,飞龙骑士们可以在伊丁城里安家,王国会为他们论功行赏,封官赐爵,他们的一切都会有的,只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比利·温米尔凝视着他的笑容,脸上丝毫也没有轻松。枫扫了一眼他关切的脸,神秘的一笑:“很简单,只要你进驻伊丁城,以大将军的身份统领王国的精锐军队,包括飞龙骑士团。”   “你说的是真的?”比利·温米尔惊讶的望着他,他没有想到枫竟然会把军权交给自己,不仅是枫,包括公爵、聆月都是面带赞许的微笑,很显然他们并不反对。一霎那,比利·温米尔觉得自己被信任包围了,他本是军官出身,带兵打仗可谓深谙其道,如今新国王和公爵、大祭司长都如此器重自己,既可以让自己满腹韬略得以施展,又可以为自己骑士团的兄弟们谋一条好的出路,他没有理由推辞,因此愉快的接受并表示了感谢。   飞龙骑士团的归属确定以后,聆月和公爵把目标转向了诺欧·黎,他们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对他的封赏,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诺欧·黎就抢先一步止住了他们,说:“不要跟我提起爵位的事情,我是不会答应的。从来没有哪位爵爷可以统帅一群盗贼,如果我的公会群龙无首,那么成千上万的盗贼一定会把王国闹个鸡犬不宁!如果几位一定要奖励点什么的话,就给我手下的弟兄们发点儿酒钱吧!”此言一出,公爵和聆月都不禁莞尔,他们知道诺欧·黎说的没错,事先也猜到了诺欧·黎可能会拒绝。他们思来想去,觉得按照诺欧·黎的建议,用金钱犒劳他手下的兄弟们,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原本我打算带着汀雪回琼云,现在既然青龙走了,我不能让汀雪和樱两地分隔,反正我的家人之前为了躲避卡尔伊文的暗害,已经全都搬到了海音斯特姆,我就把盗贼公会的总会也搬过来,在这里彻底定居下来,日后汀雪和樱彼此也好相见。”樱和汀雪姐妹来感激的望着他,他的话说中了她们的心事。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其他的我们慢慢再谈,现在先进去吧!”聆月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众人一起走进王宫。   ……   “昕儿?”   黄昏时分,思儿走进她和妹妹的房间,看到昕儿站在阳台上,出神的望着远方的大海。她走到她身边,轻声的问:“在想他?”昕儿轻轻的摇了摇头。   “昕儿,能不能告诉姐姐,当青龙让你选择的时候,为什么选择了莫妮卡?”思儿轻轻的揽着妹妹的肩膀问:“你不怕她跟你争夺心爱的人吗?”   昕儿的目光遥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海天一色的天际,朵朵白云安详的停在那里,如同她的心一样平静,她说:“姐姐,我之所以选择莫妮卡姐姐,是因为她在我心中就像妈妈一样。她从来没有跟我争夺过什么不是吗?如果她要争,我的一切都已经不属于我了。昕儿感激她,深爱着她。”她回头用歉意的目光望着思儿,问:“姐姐,你会怨我吗?”   “当然不会……”思儿轻轻的搂住妹妹的肩膀,由衷的叹息,“姐姐知道莫妮卡对你好,你也是真心爱她,姐姐没有做到的,她都做到了。姐姐以前错怪她了,姐姐为你有这样的知己感到欣慰。”姐姐的理解让昕儿感动不已,她将头靠在姐姐的肩头,清风吹拂着她的短发,雏菊发夹在阳光下闪烁淡淡的光芒。   “昕儿,姐姐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会成为圣女的?”思儿踌躇再三,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昕儿沉默良久,终于道出了事情的缘由:“姐姐,原本圣女的身份是属于你的,但是由于你被接触了黑暗力量,成为了黑魔法师,因此被剥夺了成为圣女的资格。我和柯兰德林去寻找青龙他们的时候,根据夏尔林大师的指点在神庙里发现了藏有神圣斗篷的暗室,并且按照他所教授的咒语成功的完成了圣女的仪式。”   “可是,成为圣女要终生不嫁不是吗?”思儿忧心忡忡的问,“昕儿,你真的打算孤独一生吗?”   “姐姐,那个时侯我别无选择。我的确立誓一生不嫁,如果我违反誓言,不仅是我自己,连姐姐也会受到牵连,失去生命。”她抬头歉然的望着姐姐,说:“姐姐,对不起,昕儿连累你了。为了你,我也不能违背誓言。”   “可是你和他,难道就这么……”思儿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   “姐姐,一切都是命运使然,顺其自然不好吗?”昕儿望着姐姐含泪的双眼,上前拉起她的手衷心劝慰。思儿哀叹一声,感慨万千的说:“昕儿,姐姐本以为为你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思儿在吗?”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汀雪姐姐的声音。”昕儿趁机岔开话题,转移姐姐的注意力。思儿点点头,擦去泪水,回应一声:“在,请进!”   汀雪快步走进来,她已经换了一身洁白如雪的丝裙,看上去清新随意。她走到姐妹俩面前,一眼看到思儿微红的眼角,立刻明白她们正在谈论什么。她不动声色,直奔主题:“思儿,关于你的病,我听师兄说了,我可以帮你治。”   思儿和昕儿又惊又喜,连忙问:“真的吗?怎么治?”汀雪神秘的一笑,说:“你们让一让。”姐妹俩急忙让开一块空地,汀雪闭目施法,不出几分钟,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伊赛尔!”姐妹俩异口同声的叫道。 尾声 紫月初升   当伊赛尔从汀雪口中得知了思儿的情况后,她不慌不忙的对三人说:“没问题,这很简单。”她预先叮嘱思儿:“我会将你身上的黑暗能量吸出来,过程中可能会有些疼痛或其他的不适,你要忍耐。”思儿连连点头答应,伊赛尔让她闭上双眼,将右手伸向她,只见一道道黑气思儿的周身冒出来,聚拢向伊赛尔的掌心,聚成一个深紫色的光球,光球越来越大,思儿双眼紧闭,咬紧牙关,忍耐着刻骨的疼痛。   “好了。”伊赛尔望着满头大汗的思儿说。她变魔术似的在左手掌心变出一个水晶球,将紫色的光球注入水晶球当中,对思儿说:“你的法力都在这里,你现在可以去学习白魔法打好基础,然后选择继续修习白魔法,或者将水晶球打碎,恢复你的黑魔法力,一切都在你自己的掌握。”说罢她将水晶球递给思儿,思儿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捧在怀里。   “谢谢你,伊赛尔。”昕儿开心的说。伊赛尔的脸上绽放一丝神秘的笑容:“不必谢我,这不过是你姐姐命不该绝。不过请记住,你姐姐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里,请你万事慎重。”昕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伊赛尔,塔尔克回去了吗?”汀雪见气氛有些凝重,连忙岔开话题。伊赛尔笑道:“回来了,他变了很多,他说,他想为下界的人们做点事。”   “太好了。”汀雪欣喜的点头微笑。伊赛尔赞同的点点头,说:“那么,再见了,各位。”说完她消失了。   “姐姐,你终于没事了!”昕儿兴高采烈的说。思儿激动地望着妹妹,不停地点头。姐妹俩对汀雪连声道谢,汀雪连连摇头,问:“思儿,关于魔法你怎么打算?等到打好基础了,还会用黑魔法吗?”   “我想……会的。”思儿不加思索的回答:“国家还不平静,我想他一定需要我的帮助,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研习高级的白魔法,只有赶快打好基础,把黑魔法重新拿起来。”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想,黑魔法和白魔法都一样,就如同一把双刃剑,在坏人手里都会残害生灵,在善良的人手里就能铲除奸邪,不是吗?”汀雪和昕儿不约而同的点头赞同。汀雪看看姐妹俩,又问:“你们姐妹俩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要带着凯琳回象牙塔去见父亲,然后在那里住下来。”昕儿回头望着姐姐,思儿点头道:“我也要一起回去,我还没有拜见过他老人家呢!之后我会回到聆月身边,帮他做一点我力所能及的事。”汀雪赞许的点头笑言:“那好啊,我现在回不去,你们见到老师,帮我问好。”姐妹俩满口答应。   “对了,莫妮卡呢?我怎么一直没见到她?”汀雪忽然问。两人不由自主的望着昕儿,昕儿知道避不过了,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莫妮卡姐姐她,走了……”   “走了?去哪了?”汀雪好奇的追问。   “她大概……”昕儿满心踌躇的说:“回诺曼德兰了。”   “昕儿,是你让她回去的,对吗?”思儿明知故问的望着妹妹,心里却已深知妹妹的回答。   “对……”昕儿看了看两人,动情地回答:“我们不能扔下他一个人……”   ……   诺曼德兰的夜深了。   脚踩踏草地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森林里显得如此清晰,却并没有惊起鸟雀,对它们来说,精灵们的脚步声早已习以为常。   沉重的脚步,携带着旅途的风尘在木门前停下,他凝望着木屋和那扇小木门,种种往昔历历在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改变,屋中间曾经嬉戏过的桌子,旁边那两把旧日攀爬过的藤椅,睡过的木床,还有一切曾经熟悉的东西,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些陌生,但是心头涌起的亲切感却是无法掩盖的。   他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门开着,他就那样坐在黑暗中,双眼望着门外的森林,母亲的和蔼,父亲的关爱,小妹妹的可人,还有她的温柔体贴,全都在他的脑海中循环往复,他想起了父母的恩爱,想起了父母对他们兄妹的疼爱,还有与她相伴的那段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岁月。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他自语着,站起来走出木屋,一路穿过丛林,来到了爱丽丝湖边。月光洒在水面上,平静的爱丽丝湖如同一位温柔的母亲,敞开怀抱,迎接她归来的游子。   他缓步来到湖边,在当年父亲向母亲求婚的地方跪下来,面朝着湖水,沐浴着轻柔的月光,微风吹拂着他雪白的长发,随风飘散。良久,他对着湖水说:“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我没有辜负你们,两个妹妹都已经找到了,她们都有了好的归宿,你们在远方也可以放心了。”他抬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惊奇的发现月亮竟然被梦幻般的霞光渲染成了浅紫色,他知道,那是月神的嘉奖,对于整个种族的嘉奖,每次当月神对他们的表现满意时,月亮就会变成漂亮的浅紫色。   “美丽的月亮女神,我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家,我将在这里守着它,永远也不再离开。”他仰望月亮发出一声长叹。   一阵婴儿轻柔的啼哭声传来,他惊奇的回头看去,她站在不远处,低头浅吻怀里的婴儿,柔声安慰:“宝宝乖,不要哭了,安心的睡吧。”他动情的久久凝望着她,听着那似曾相识的话语,心中的感动如同一汪清泉,涌动不息。   她抬头望着他,嫣然一笑,轻摇冰翅飘然落在他面前两步之外,他跪着,她站着,宛如当年的骑士与公主,月光洒满婴儿的全身,爱抚着她娇美的小脸儿,此刻的她,已经沉沉睡去。   “未来的日子,就让我和这个幼小的生命,陪伴你一起守望明月吧……”她深情的凝视着他,露出一缕甜美的笑容……   ……   响亮的音乐声从隔壁传来,打断了我对案情的揣摩,书的内容也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   隔壁林小姐的家中传来的那首熟悉的旋律,是她在家中时一定会大声循环播放的,这位名叫林雪伊的可爱女孩儿,是我接到这个案子的当天傍晚回家时在电梯里遇到的,当时我正看着电梯门慢慢关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口,她身材娇小,波浪般的大马尾辫却长垂过膝,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对现在的女孩儿敢留如此长发深感惊叹。   她礼貌的对我帮她开门表示感谢,然后便静静站在我旁边,我注意到她并没有按下楼层的按钮。不出所料,她和我在同一层楼下了电梯,走同一个方向,我在家门口停下来,看到她也在旁边的房间门口停下来,发现我在看她,她也回头看着我,微微一笑。   “原来您就住我隔壁,我是新搬来的,我叫林雪伊,请多关照!”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她是个极热情的女孩儿,虽然容貌并不秀丽,但脸上时刻挂着甜美的微笑,如同一缕春风温暖人心。昨天,她热情的主动邀请我到她家里吃饭,我不得不说,她的菜做的极好,对于我这种独身一人常常工作起来便忘了吃饭的人来说,陪这样一位可爱的姑娘吃她亲手做的美味家常菜,确是一件极其令人惬意的事。   听着穿越墙壁而来的深情歌唱,我低头随手翻看着手中的书,脑海中思索着书中可能获取的线索。最引起我注意的莫过于书上提到的妖精谷的花海,让我不知不觉想起了船员们口中未知岛屿上花团锦簇的景象,我从档案袋里取出船长交给我的,他们拍摄的岛屿上花海的照片,暗自揣测着,这两处争奇斗艳的花海是否真的存在某种联系?又或者只是被寄出书的人左右了我的思路,产生了主观臆测?   船长已经如约将所有船员的报告送来了,我将他们的笔迹与包裹中留书上的笔迹、以及书中的文字笔迹分别进行了逐一对比,但很遗憾,没能发现任何相似之处,线索似乎再一次中断了。也许嫌疑人对自己的笔迹进行了伪装?但他应该没有这么快抄写出这么多的内容。也许嫌疑人根本就不是船上的人?   尽管如此,书最后的空白页上写着的一句话,却勾起了我的无限遐想,让我的眼前浮现出了一片雾霾笼罩的黎明:年轻人啊,一切可怕的天灾,正如人们口中所传扬的世界末日一样,从来不曾毁灭人类,众志成城,人定胜天,这是千百年来人类得以繁衍生息的不朽信念。但是,还有一种比天灾更为可怕、更具毁灭性的东西,它对生命的威胁是无法估量的,它的名字,叫人祸…… 【第二部:战乱的魅影 上卷 暴风雨前的动荡】 序幕 天使长眠之地   对于古尸失踪案的调查继续进行着,笔迹的调查一无所获,我又将目标转向了橡树叶的来源。本市仅有一所植物园内种有橡树,我与植物园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交谈,但他们显然都与案件毫无关联。   线索一条一条的中断了,似乎调查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但此时我却又一次接到了寄来的包裹,包裹中依然是一本样貌古老的书,同样附带着一张纸条,内容如下:   辰源先生,对于您的配合我非常欣慰,您似乎未从第一本书中得到多少线索,所以我给您寄来的第二本书,这一次,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失望,您已经距离内幕越来越近了。   这封信让我很惊讶,对方显然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他甚至知道我阅读的进度,这让我倍感惊疑,我仔细检查了家中的门锁,没有发现撬动痕迹,也询问过楼下的保安,和我相熟已久的保安们还让我察看了出入人员登记簿,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我基本可以排除有人潜入我家的可能。   虽然心头的疑虑不曾解开,但这并不值得我为此忧心,也许对方只是故布疑阵,并非真正了解内情。但这也提醒了我,必须做好隐蔽工作,毕竟现在我对这个藏身于暗处的对手一无所知,需要小心防范。我回到家,将窗帘拉上,以防有人从附近的楼上用望远镜偷窥。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那本书再次翻开封皮,扉页上的文字映入了我的眼帘:   和平,从不只是一个空洞的词语,它是无数人用血肉铸就而成。当战争的阴霾笼罩大地,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渲染出璀璨的朝霞,为遭受涂炭的生灵迎来黎明的曙光。他们并不是天生的英雄,他们的身躯也许比普通人更加脆弱,他们也曾意志消沉,但他们最终能成就万众瞩目的壮举,是因为他们在迫于命运的压力踏上英雄之路的同时,也以与常人相同的平凡承受了常人无法承受的痛楚与磨难。他们,只是一群向往并且全力追寻幸福与光明的普通人……   ……   公元四世纪中叶,帕兰丁大陆。人类王国枫翎三十年,春四月。   位于大陆南部海岸的格兰丁堡,春风拂面,涛声阵阵,春日明媚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翻涌的波涛不断拍打着巍峨耸立的悬崖峭壁,一条条如刀削斧凿的山崖屹立在海边,承受着风吹日晒,静观世间沧桑。   午后的格兰丁堡圣会神殿一片静谧。神殿的后面,是安葬逝者的公墓,雪白的大理石雕成的拱门下,一个中年男人手挽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走进了墓园,他似乎满怀心事,在墓园的门口伫立了一会儿,举目四望,周围除了一座座静静竖立的墓碑,并没有什么人。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失神的望着某个方向,表情忧郁而落寞。   暗金色的短发在略带寒意的春风中显得有些凌乱,额前的刘海低垂着,左侧的眼睛在它的遮掩下若隐若现,透出淡淡的忧郁。黑色的斗篷与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斗篷下隐约露出剑柄。他的妆扮让任何人都没有想要接近他的想法,谁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悲伤与惆怅,失意的神情会让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他可能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亲人?爱人?还是友人?   “爸爸?”他身旁的小女孩儿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望着他,用充满稚气的声音问:“我们不进去吗?”   他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低头望着一旁的小女儿,深棕色油亮的长发扎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背后,两缕发丝从鬓边垂下来,搭在胸前,微风一吹,便飘了起来。那张被阳光晒成浅褐色的小脸透出健康的红润,晶莹透亮的眼眸掩映在修长的睫毛下,透出善解人意的灵光,娇小玲珑的身材配以一席绣着粉色花朵的小白裙,怀里捧着一束盛开的白色鲜花,加上一双白色小皮鞋,让人觉得她就像一个从花间走出来的亭亭玉立的小仙女,处处透着灵秀与俏皮。   他看得出神了,她多像她呀,自己的那个她,当年也是如此的清秀脱俗,只是和他们的女儿比起来,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稳重,那是生活的艰辛与磨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当然,亲爱的,我们进去,进去看妈妈。”他对女孩儿露出一缕淡淡的微笑,挽着她的手走进墓园。   父女两人挽着手,走过一排排墓碑,在每一个静静伫立的石碑后面,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离奇经历,一段人生的传奇,小姑娘用美丽的大眼睛打量着它们,它们也在回望着她,似乎要将自己对人生的阅历都告诉这个初涉人间的少女。   两人在一座墓前停了下来,男子静静的望着墓碑上的字,那里有他妻子的名字,他最熟悉不过的几个字,从他与她相识的那一刻起,每分每秒,它们都在他的脑海中徘徊着,从未消散。   “亲爱的,”他蹲下身,凝望着墓碑,仿佛在凝望着爱人的脸,喃喃自语着:“我们已经分开九年了,”他的声音在颤抖,眼眶发红,泪水似乎要从眼角涌出来,“你过得还好吗?妈妈还好吗?还有……”他鼻子一酸,泪水哽住了他的喉咙,他转过头去,强忍着泪,说不出话来。尽管,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但每到这个日子,他都会在她的墓前忍不住落泪,九年之前的那一天,她的离去,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悲哀。   “爸爸,别哭。”女孩儿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拭去父亲脸上的泪水,男子看了一眼女儿脸上关怀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把眼泪咽了下去,他握着女儿的手,用略显悲切的声音说:“乖,爸爸没事。把带来的花儿给妈妈,跟她说几句话吧,妈妈一定想你了,跟她说点什么吧!”   女孩儿点了点头,望了望母亲的墓碑,松开父亲的手,走到它的前面,将那一束素雅纯美的白色鲜花恭敬的放在母亲的墓碑前。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的石碑,俯下身,在上面留下一个深情的吻,男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禁泪如泉涌。   “妈妈,我来看你了……”女孩儿稚嫩的童声在墓园中显得如此清脆,那真挚的感情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春风听到她的声音,不禁停住了脚步,花朵与树木也停止了摇曳,静静的望着这个失去母亲的少女,在这个没有生机的墓园之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为少女而感动着。   “妈妈,虽然,我没有见过妈妈的样子,但是我常常会想象妈妈的模样,爸爸说你是最美丽的女人,我相信他的话。妈妈,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了,我不知道梦中的你是不是你的样子,但是我确实梦到妈妈了……妈妈,那是你,对吗?”女孩儿在墓碑旁跪坐下来,用手轻抚着墓碑,仿佛在抚摸着母亲微笑的脸,眼神中,充满了对母爱的憧憬,与期盼。   “妈妈,爸爸说,你会很厉害的魔法。爸爸说,你是个胸怀天下的人,你比所有的男人都更勇敢,更坚强,更聪明。爸爸还说,你之所以离开我们,是因为你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把死亡留给了自己……妈妈,你是我的榜样,我爱你,也好想你……”说到这里,女孩儿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把脸贴在墓碑上,嘴唇轻轻的吻着冰冷的石碑,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石碑上,看上去,如同墓碑在默默地流着泪。   男子在一旁看着,不禁潸然泪下——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带女儿来拜祭妻子,但每次听到女儿在妻子墓前,用稚嫩的声音诉说着心中的思恋,他都会倍感悲伤。他强忍着心头的哀伤,擦了擦脸上的泪光,走到女儿的身旁,蹲下来,用手轻抚着女儿的头,女孩儿回头望了一眼父亲脸上伤感的表情,扑进了他的怀里,男子抱着女儿在妻子的坟墓旁坐下来,心疼的为女儿擦着泪水。   “宝贝儿,我跟你说过很多关于妈妈的事,不过都是一些片段。现在你已经九岁了,爸爸想跟你讲一讲,在你出生前发生的那场战争,以及我和你妈妈所经历的一切,你想听听吗?”   泪眼汪汪的女孩儿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尽管她只有九岁,但从小没有母亲使她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的早熟,她无数次看到父亲眼中的忧伤,无数次听到父亲和其他的长辈们提起母亲的事迹,她也曾无数次的设想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究竟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又是为什么而死,给父亲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悲伤。她很想知道,在父亲母亲那一辈人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仰着头望着父亲,等待他的开始,男子凝望着墓碑上妻子的名字,沉吟着,不知从何说起,良久,他问:“孩子,你知道,我们居住的格兰丁堡的历史吗?”   “不知道。”女孩轻轻的摇了摇头,诚实的回答。   “那好,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   格兰丁堡位于帕兰丁大陆的西南海岸,背靠悬崖峭壁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枫翎十五年春,人类国王枫翎与大祭司长聆月为了便于管理,决定将人类领土重新划分为五郡,除原有的海音斯特姆、伊丁、琼云之外,又修建格兰丁堡与鲁因城——后者坐落于大陆东南方,与矮人领土接壤,是帕兰丁王国的东南门户。五郡除海音斯特姆为王室领地外,其余各由一名深有威望的老臣管辖,每个郡各有十数座城镇,依爵位不同分封给其他贵族管领,除亨特尔公爵因其特殊之身份封号不动以外,封大将军比利·温米尔为伊丁公爵,开国元勋、曾担任监国重任的艾德瑟公爵为鲁因公爵,其弟艾尔弗兰公爵为格兰丁公爵,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举国欢腾。   与此同时,国王还册封十五岁的长子洛枫为王储,封亨特尔公爵长子、十五岁的冰蓝为狄恩侯爵,封鲁因公爵三子、十九岁的克洛斯为夏莱尔侯爵,封诺欧·黎(因其始终拒绝爵位,因此未曾赐封,现已赋闲在家)长子、十五岁的清风烈为隆云伯爵。唯有伊丁公爵之子烽冥侠生性孤傲,与其父不和,于十四岁那年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结交游侠,肆意妄为,无人能管。   枫翎十六年初夏,王后沐雪红樱向国王提起爱女——年方十二岁的小公主洛樱的婚事,枫翎认为女儿年纪尚幼,建议从缓。不料消息不胫而走,许多年轻贵族千方百计,希望博得小公主与王室的欢心,其中最为主动的莫过于鲁因公爵三子、夏莱尔侯爵克洛斯。   同年十二月,在一次王宫的冬季舞会上,王后沐雪红樱突然宣布,洛樱公主将与亨特尔公爵之子、狄恩侯爵冰蓝订婚。此言一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为狄恩侯爵长期独自居住于琼云郡的狄恩镇,为人低调沉稳,很少外出,与同龄的年轻贵族少有往来,更不曾有他涉足公主婚事的消息,现在突然宣布公主与他订婚,实在让众人大吃一惊。其中最为懊恼的莫过于夏莱尔侯爵,他与王储洛枫素有嫌隙,而洛枫与狄恩侯爵过从甚密,故此他断定,这次的事情必定是洛枫从中作梗,因而怀恨在心。   事实上,这件事完全出自王后之意,其与冰蓝之母——继承先父爵位的欧瑞女公爵雪琪情同姐妹,在洛樱公主出生之时,女公爵曾来看望,对小公主表现出喜爱之情,王后见状,便私下向她提起儿女亲事,女公爵听后自然喜欢,双方当场约定,待儿女长大便后将洛樱小公主嫁给冰蓝为妻,此事只有双方家人知晓,故此之前没有任何消息。而此次之所以提起洛樱的婚事,并非王后急于让女儿出嫁,而是欧瑞女公爵派人送来书信,在问候王后的同时提及两家的婚事,因此王后才将此事提上了议事日程。   次年三月,国王枫翎接到报告,称格兰丁公爵在封地滥用职权,徇私枉法,横征暴敛,纵容部下胡作非为,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沸腾。国王大怒,派遣巡察官前往调查此事,不料第一位巡察官于半路意外身亡,后查明为格兰丁公爵暗中收买巡察官不成,恼羞成怒,派人暗杀致死。枫翎一怒之下,命伊丁公爵派兵攻打格兰丁堡,格兰丁公爵抵挡不住,兵败自尽。为了平息民愤,国王命令将涉案人员尽数绞死,并将格兰丁堡暂时划归王室领土。同时,余怒未息的国王还将鲁因公爵召到海音斯特姆王城,对其大加申斥,令其管束好宗族,不得再犯。鲁因公爵诺诺离去,暗地里却是恼恨至极,暗生异心。   而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初章 森林的女儿   阳光从树丛间偷偷的钻出来,稳稳的落在地上,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湖面,上面早已波光粼粼,微风吹拂起阵阵的涟漪,森林里早晨,一片静谧安详。   分开水流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一个身影从湖里走了出来,湿淋淋的来到岸上,轻轻的甩了甩满头金色的长发,将一片水珠洒落在四周的草叶上,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她走到自己放在草地上的纯白色长纱裙旁坐下来,沐浴着和煦的阳光,轻轻的擦去脸上的水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她将左手抬起来,望着手中那支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笛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温暖的阳光照耀她娇美的酮体,带来一阵暖洋洋的感觉,心情也变得十分的舒畅愉悦。她将笛子凑到嘴边,轻轻的吹出一缕响彻森林的悠扬笛音。那声音,时而如小溪灵动,时而如河流奔放,时而飞升苍穹,时而潜伏低吟,一会儿像虫鸣鸟叫一般清灵婉转,一会儿又似高山大川一样粗犷豪情,令人如痴如醉,心驰神往。   一只小松鼠从树梢上跳下来,来到她的身边,望了一眼对面的小兔子,灵巧的跳到她的身上,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它尖利的小爪子正轻轻的刺着自己裸露的肌肤,而是沉醉于音乐之中,浑然忘我。   很快,许多的小动物就围满了她的身边,还有不少淘气鬼跳到了她的身上,亲昵的坐着、趴着、躺着,少女全神贯注的吹奏着,小动物们也追随她的笛音发出阵阵动听的和声,好像是一场大自然的音乐会,它们就是演唱者,而大森林与美丽的湖水就是它们最忠实的听众。   但是,任何地方都不缺乏不懂得欣赏的人。   一双绿盈盈的眼睛在不远处的树丛后面,阴郁的凝视着少女和她身边的小东西们,那对他来说显然是一种极大的诱惑,他吐了吐舌头,缓缓的离开藏身的树丛,从另一边绕向少女的背后,双脚悄无声息的走在柔软的如同绿丝绒地毯般青翠欲滴的草地上,慢慢的向猎物逼近过去。   小动物们很快发现了敌人,它们开始大叫起来,但是少女对此毫无反应,她好像完全沉醉在笛声中不能自拔,以至于小动物们的警示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眼看敌人已经气势汹汹的逼近过来,没有能力与他对抗的小家伙们只好四散奔逃,躲到树丛里,悄悄地探出小脑袋,一双双小眼睛透着紧张与焦急。   他来到了少女的身后,目光扫过她白皙而挺拔的后背,她依然静静地坐着,全神贯注的吹奏着美妙的音乐,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他的目光从她雪白的肌肤上滑过,看准了一个点,猛扑上去。一声惨叫随即打断了悠扬的笛声。   “姐姐!”   少女慢条斯理的回过头来,很妩媚的望着那个正站在不远处呼喊自己的女孩,她看上去年龄更小,一头深棕色的长发被扎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背后,脸上的表情凝重而镇定,全然不似少女的温婉与柔和。   “我跟你说过,不要随便伤害他们,虽然狼人很凶恶,但也不过出于本能而已,又何苦这样呢?”少女看了看背后倒在血泊里的狼人,扫了一眼插在狼人背后那柄锋利的短剑,惋惜的摇头轻叹。她的声音很轻柔,很动听,如同她吹奏的曲子一样令人痴迷。   妹妹不作声,走到她身边,没好气的咕哝道:“我知道我又多管闲事了。”姐姐望着她稚气未脱的小脸上赌气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她站起来,把妹妹的手拉过来轻轻的抚摸着,柔声安慰道:“云儿,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姐姐也没怨你嘛,只不过说一句罢了。”她一手拉着妹妹的手,一手从地上抓起自己的衣裙,沿着湖岸往前走了一会儿,远离狼人的尸体,回头望着湖面,笑道:“你看今天天气多好,湖水这么清澈,还不快点儿下去?”   姐姐的话提醒了被称作云儿的女孩,她点点头,将身上白色的小上衣和短裙褪尽,又脱去两支白色的长皮靴,露出两只玲珑剔透的小脚,轻盈的踩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姐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妹妹,看着她从靴筒和左袖中取出三把短剑轻轻的放在草地上,然后将束紧发辫的丝带解下来放在一边,披散着长发缓缓的走入湖水中。望着妹妹渐露雏形的女性曲线,湖水中可爱迷人的美丽倩影,姐姐不由得露出一抹赞赏的微笑。   “姐姐,再吹一支曲子给我听吧!”云儿在湖中对岸上喊道。   “好。”姐姐拿起笛子,忽然问:“你说,吹一个什么呢?”   “就吹《风中吟》吧!”   姐姐点点头,心里暗笑:小丫头最近好像特别喜欢这一首,怕是春心萌动了吧?   原来,云儿所说的《风中吟》是一首由她们的父亲所写,并与母亲一同谱曲而成的歌曲,讲述的是一段真实的爱情故事,因此姐姐才会有这样的猜测。她想了想,说:“云儿,我一个人吹没意思,不如你和着我的曲子唱出来吧!”   姐姐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妹妹的赞同,于是姐姐吹奏起了那抒情的曲调,那充满柔情的音乐立刻回荡在整个湖的上空,与此同时,也许是受到了姐姐音乐的感染,妹妹也深情的歌唱起来:   我有一颗心,   深埋在遥远的云边,   它在那里牵挂着我,   我却不能给它回音。   我有一份爱,   失落在记忆的谷底,   她在时光怀中啜泣,   泪水烧灼着我的心。   风儿呀风儿,   你可曾见过我的心?   风儿呀风儿,   你可曾听见她啜泣?   你可愿远行千里万里,   为我带去心中的话语?   安抚那牵挂的心,   拭去那啜泣的泪,   吹走永不消逝的往昔,   带去我未定的归期。   笛声停止了,姐姐睁开眼睛,微笑着望着湖中心的妹妹,云儿还陶醉在歌曲的万般柔情之中,没有注意到音乐已经停了下来。   “女儿大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少女回头看到一个披着及腰的绿色长发、身穿金色纱裙的女子笑吟吟的站在身后,她开心的站起来,叫声:“妈妈!”   女子微笑着上前轻轻按住女儿的肩头,笑道:“两个小丫头又在这里卖弄风情,就不怕羞!”少女低头看看自己一丝不挂的娇躯,脸上露出一抹羞红,但她还是嘴硬,撅起小嘴顽皮的笑道:“怕什么,我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长大的,在这大森林里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大森林里的确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要离开这里,去人类的国度,这可是万万不行的。”母亲语重心长的话语触动了少女的心事,她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湖中的少女也发现了母亲的到来,一边叫着一边跑上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女子笑盈盈的抱着湿淋淋的小女儿,用手轻轻的理了理她湿漉漉的凌乱头发,笑道:“小丫头还是那么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云儿羞涩的低下头,笑得甜甜的。   “来,你们坐下。”母亲一手搂着一个女儿坐下来,两个女孩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水淋淋的头发打湿了母亲的纱裙。母亲满心眷恋的低头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目光最终锁定在不远处的湖面上。   “离开森林的事,你们想的怎么样了?”母亲终于开口了,语气中满是不情愿。   “妈妈,我不想走。”云儿先开口了,作为小女儿,她的性格一向是有一说一,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母亲闻言叹了口气,她知道女儿的想法,她也不愿意让女儿离开,但她没办法。她回头望着大女儿,问:“月儿,你怎么想?”   被称为月儿的金发少女低头沉思着,此刻的她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温柔活泼,而是一副沉着冷静的表情。她思索良久,抬头望着母亲说:“妈妈,从心底我也舍不得离开您和父亲,但是我知道父亲的苦心,他是为了我们好。养在笼里的鸟儿永远也不能高飞,我们两个虽然是女孩,但是我从来不认为女孩子哪一点不如男孩,所以我愿意听父亲的安排,带着妹妹出去闯一闯!”   母亲看着女儿稚气未脱的脸上那坚毅的表情,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她对于外面的世界非常了解,那里充满了尔虞我诈,就算是游刃有余的老手也难免不会遭人暗算,对于这两个涉世未深而又花容月貌的女儿,她实在不能放心,但是她又不能撇下丈夫和女儿们一起去,而她的丈夫也不能离开森林。   “妈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我们遭到坏人的伤害。其实我也考虑了很久,我和云儿都已经不小了,我们能够分辨好人和坏人,我们不会受坏人的蛊惑和引诱,能够保护好自己的。”月儿胸有成竹的劝着母亲,看着她自信的神情,母亲一下子觉得女儿仿佛已经长大成人,似乎真的不需要自己来操心了。   “也对呀,妈妈,”云儿在一旁接口道:“再说我和姐姐都不是软弱可欺的女孩儿,别的不说,就凭姐姐的这一支笛子和我的四支短剑,不论碰到什么样的敌人都可以化险为夷的!”她说着笑嘻嘻向姐姐望了一眼,姐姐则报以淡淡的微笑。   “好吧,看来,我只有少数服从多数了。”女子无奈的笑叹一声。她的心里虽然还藏着淡淡的隐忧,但对长女的信任还是让她压下了心头的担忧。她从地上捡起小女儿束发的丝带,开始一丝不苟的为她梳理头发,将披散的棕色长发重新扎成两条辫子。   “我们回去吧,你们的父亲在等你们。”她最后留恋的望了望两个女儿,帮她们穿好衣服,挽着她们的手走向家的方向。   ……   森林中的一所小木屋里,一个身穿银丝长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着,一头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直垂在椅背后面,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冰雕雪砌的一般。   桌子上,一把入鞘的刺剑和一支长筒火枪静静的躺在他的面前——对于火枪这种新兴的武器,相传发明它的原因,是一种叫火药的黑色粉末从遥远的亚细亚大陆东边的一个古老国度传了过来,经过矮人们与人类的炼金术士共同研究,经过了多年的苦苦探索之后终于被发明出来。目前,这种武器在帕兰丁大陆上尚未流行开来,仅有少数贵族有少量的短火枪,将其作为玩物进行收藏。至于长筒火枪还并不多见,矮人们也只有少数高级工匠能够掌握制作它们的技术——在它们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裹。   男子静静地凝视着桌面上的武器,回忆着和它们有关的一幕幕,它们的身上凝结着多年来关于女儿们成长的点点滴滴,它们陪伴着她们长大,从两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出挑的美丽可爱,而这两把武器却还保持着当年的风采,这让他不由的感慨时间的流逝。   “月儿,云儿,原谅我,”男子轻声叹道:“不是父亲狠心,只是我不能把你们留在家里,你们总要离开父母,去找寻你们的天地,还有你们的爱。”   “父亲。”   男子抬起头,望着长女关切的表情,露出一抹微笑。从小到大,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这并不表示他不疼爱小女儿,但他对大女儿有着一份别样的呵护,而这也是家里每个人赞同的共识。   他站起来,走上前轻轻的将女儿揽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问:“宝贝儿,准备好了吗?”月儿轻轻的点头,回答:“父亲,我准备好了,您放心吧。”   “父亲,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姐姐的。”云儿从门外走进来,一脸的轻松自如。男子看着小女儿稍显稚嫩却又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   “那我们就出发吧。”他回头望着桌子上的东西,分别拿起刺剑和火枪递给大女儿和小女儿,两个女孩郑重的接过来,她们曾无数次从父亲手中接过自己的武器,但这一次她们预感到,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从父亲手中接过它们,从此以后她们将自己面对未来的路。   母亲站在门口,眼角悬着泪。   父亲揽着两个女儿的肩膀走出来,手中还提着为她们准备的包裹。他望了一眼妻子,她的脸上挂着笑容,他却分明看出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幽怨,不由得避开她的目光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走吧,该送送孩子们了。”他说。   “两个女儿,给我一个嘛!”妻子半开玩笑半埋怨的对他说。男子报以歉意的一笑,轻轻的推了推大女儿,月儿知道父亲的意思,她不仅是母亲最心疼的女儿,行事作风和处世态度甚至是性格都和母亲十分相像,父亲曾说过,她就是母亲最真实的影子。   夫妻俩一人搂着一个女儿,将她们送到森林的边缘,路途中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静静的享受着这份最后的团聚时光,后面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   “云儿,你要记住你对父亲的承诺,一定要照顾好姐姐,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寸步不离,明白吗?”他语重心长的叮嘱着,云儿连连的点头,对于她来说,照顾姐姐早已经成为了心中责无旁贷的事。   “月儿,万事小心,你是姐姐,要看好妹妹。你的应变能力比她强,有事情你要担当起来,明白吗?”她轻抚着女儿的长发,无比眷恋的目光让女儿心疼不已,月儿将母亲的手拉到面前,留下一个浅浅的吻,说:“妈妈,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毕竟时时刻刻都有您在我们身边的,不是吗?”她指了指悬在腰带上的那支晶莹剔透的蓝水晶笛子,微笑着用淡蓝色的眼眸望着母亲。   “嗯。”母亲欣慰的笑了笑,但女儿看得出,她的心中仍填满了忧虑,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消除它们,只有默默的给母亲更多的笑容来开解她的心。   “去吧,孩子们,父亲和你们约定,不论你们在外面遇到过什么,做了些什么,两年之后,我们在这里相聚。”他拉着两个女儿的手朗声对她们说。似乎是受到了父亲的鼓舞,她们紧紧的拉住彼此的手,郑重的点点头,在父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出了森林,消失在谷口。   他和她伫立良久,直到女儿们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他默默的回头望着她,她咬着嘴唇,转身快步走向家的方向,他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歉意。   他追随她的脚步回到家中,她背对着他坐在桌旁,孤单的背影令人不忍。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闷闷不乐的她,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推开他,只是咬着嘴唇忧郁的低着头。   “对不起,原谅我。”他的声音很低,仿佛不敢和她说话。   她回过头来盯着他,半晌,她挥起拳头狠狠的打他,一边打一边忍不住潸然落泪,哀怨的说:“你怎么这么狠心,女儿们还这么小,从来没有涉足过森林以外的世界,你怎么忍心赶她们出去独自面对一切!”他默默的承受着,虽然她的捶打一点也不疼,但是每次打击都让他的心倍感疼痛,他就这样默默的感受着自己的心痛,也感受着她的。   “对不起,宝贝儿,原谅我,我必须这样做。”他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青翠欲滴的长发,她将脸埋在他怀里哭泣着,呜咽着:“你太狠心了,十几年了,孩子们从来没离开过我!现在她们走了,这个家一下子没有了两个女儿,多么冷清啊!”   他的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喃喃的叹道:“对不起,我保证,以后的日子,我会分分秒秒都陪着你,不让你有一丝的孤单,好吗?莫妮卡?”   她依旧伏在他怀里,啜泣着,默默地。 第二章 王室的新生命   一年后。   海音斯特姆的清晨,一群鸽子穿过柔和的晨曦,在晨风的陪伴下从王宫白色的尖顶上空缓缓飞过,几声悦耳的鸣叫唤醒了整个水城。   海浪淘气的拍打着礁石,发出一阵阵的波涛声,声音飘然而起,通过一扇打开的窗户钻进了城堡的一个房间。一个婀娜的倩影正站在一面大镜子前面,镜中那身着薄纱的娇躯如此妩媚动人,不必说她高挑的身材,单是那一头雪白的长发便令人赞叹不已,柔软的发丝在晨风中轻舞飞扬,与纱裙一起点缀着这个娇媚的人儿。   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似曾相识的翠绿眼眸中除了往日的清灵纯净,更多了几分慈爱与成熟,脸上的神态已不似从前的稚嫩与娇气,变得端庄稳重,却又不失青春活力。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是一种包含着希望与憧憬的微笑,发自心底的喜悦。   一双手臂从后面轻轻的环抱她的腰身,她缓缓的回头望着那个将头轻轻靠在自己肩头,目光盯着镜中倩影的男人,露出充满爱意的微笑。   “你真美……”男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镜中的倩影,用极具感染力的语调称赞道。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油嘴滑舌了?”她假意嗔怪着,脸上甜蜜的微笑却泄露了玄机。   “你冤枉我,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发自肺腑的。”他轻轻的亲吻她的脸颊,她本能的躲避了一下,便不再阻止,任由他的双唇滑过自己白里透红的香腮。   “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最美?”她的脸上浮现一种俏皮的神色,挑逗着自己的情人。   “什么时候?”他略加思索,摇头道:“我不知道,在我心里,你的美从来都不分时间与地点。”她回头望着他,他一脸的真诚。   “但是我觉得,现在的我才是最美的……”她意味深长的说道,浓浓的幸福微笑渲染她的脸庞,男人似乎也受到了她的感染,目光重新回到镜中的那个影子上,停留在她没有扣紧的纱裙下微微裸露的隆起的腹部上。   “孕育生命的女人是最美的,不是吗?”她的语气似乎是在自问自答,他轻轻的点着头,出神的看着,目光中充满迷恋与宠爱。   “不过,这孩子来得太突然了,”她突然回过头来望着他,说道:“原本我已经不想再要孩子了,可是没想到……”她说了一半,突然不再说了,只是默默的盯着他,眼神中似有责备之意,他沉默了一下,问:“你是在埋怨我吗?”   “对啊,”她故作姿态的板起脸来,娇声娇气的嘟着嘴埋怨道:“这下子,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又要受一次罪了!这都怨你呀!”说完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走到一旁的梳妆台边。   “对不起咯,”他走上前,从后面抱着她,在她耳边饱含歉意的说道:“要不然,咱们和小家伙商量一下,让他别出来了,免得他妈妈受罪!”她不禁被逗乐了,回头用手轻轻的打了他一下,嗔道:“你难道还想让我永远挺着大肚子生活下去呀!”他笑呵呵的望着她,将她的手拉过来轻轻的爱抚着。   “好了,你该去议事厅见各位大臣了。”她将手抽回来,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他点点头,笑道:“嗯,不过我要先帮我亲爱的王后穿上衣衫才行呀!”他说着转身从一旁的椅子上小心的拿起一条宽松的粉色长裙,一丝不苟的帮她穿好,甚至为她抚平衣服上的每一个细小的皱褶,然后慢慢的后退几步,微笑着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去穿衣服。   “你呀,还是不像个国王。”她笑吟吟的望着他的背影说道。他一愣,回头诧异的问她:“哪里不像?”她笑道:“人家大凡是个爵爷,穿衣吃饭都是一群侍从仆人伺候,何况一国之主?可你呢,每天早晨还是自己穿衣服,连我帮你都不让。”他似乎松了口气,笑道:“无所谓的,这都是小事情,再说了,我又怎么舍得劳烦我亲爱的王后呢?”   她笑着摇摇头,她知道,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国王,他还是老样子,始终不习惯被别人服侍的生活,尽可能的自己料理生活中的事物,因此像更衣之类的事情从来都是他亲力亲为。   “女儿的生日宴会准备的怎么样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她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看着他,答道:“差不多了,基本上都就绪了。这一次是小樱的成人礼,一定要办的别开生面。”   “真是辛苦你了,我事情太多,也帮不上你的忙,你有孕在身还要料理宫里这么多的事情,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他转身走到她面前,用手轻轻的按着她柔软的肩膀说。她凝视着他衣冠楚楚的样子,虽然比起当年已略显苍老,两鬓斑白,但依然不失以往的英气与正气,心中充满了赞赏。   “你我还需要这样客气吗?”她双手捧着他的面颊,在他的唇上轻轻的印上一个注满深深爱意的热情之吻,他微笑着点点头,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小心身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你更珍贵了。”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   “枫……”她望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枫翎回过头来望着她,问:“樱,还有事吗?”   “我想告诉你,”沐雪红樱望着枫已经有些斑白的头发,问道:“昨天晚上,我梦到她了……”   枫的眼眸中透出一股迷惑,他转过身缓步走向樱,不解的问:“她?你是指……?”   “是伊娃……”樱凝望着枫的双眸,感受到一种复杂的感情在他的目光中浮现,“我梦到她了,她让我,问候你……”   她看到枫的眼圈有些发红,眼眶变得湿润了。他默默地点点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脑海中却不断浮现诺曼德兰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那只在他生命中转瞬即逝的独角兽,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白色印迹。   “她还对我说了些话,我不太懂……”樱的话将枫从对伊娃的怀念中拉了回来,他抬头望着她,好奇的问:“什么话?”   “她说:她将会离开,她将会回来,她将为爱而死,她将为爱而生……”   枫默默的咀嚼着这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无法解释其中的含义,这似乎是一个预言,然而“她”指的是谁?是某个人?还是几个人?这其中又将包含怎样的经历,它究竟在预示着什么?   “亲爱的,我想,我们无法解释伊娃的话,但显然她在向我们预示着什么,”枫望着樱脸上疑惑而担忧的神情,柔声安慰道:“我会把它告诉大祭司长,也许,他能替我们解释其中的奥秘。”樱轻轻的点了点头,暂时放下了心头的隐忧。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枫又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去了。樱看着他将门轻轻的关上,思绪仍未完全走出伊娃留下的预言。她转身走到窗边,默默地望着窗外海天一色的天际,陷入沉思。   “王后,早餐准备好了。”一名侍女轻轻的敲了敲门说道。   “我不饿,一会再说吧。”樱随口答道。侍女答应一声,离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我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樱倾听着阵阵涛声,叹道:“哥哥,一转眼我们已经有十八年没见了,你还好吗?你知道,樱有多么的思念你吗?”   “您在思念您的情人吗?”一个人从后面轻轻的抱住她,她似乎一点也不感到诧异,而是笑着回头望了一眼,对方是个年轻的男子,她笑道:“淘气鬼,一大早就跑来了?”   “是啊,我很思念您呢!”男子将下巴轻轻的靠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樱“咯咯”的笑起来,说道:“这话被你父王听到,只怕他要吃醋了!”男子似乎被她触动了什么心事,脸色有些不自然。   樱没有注意这些,而是继续问道:“小枫,你来找我,有事吧?”洛枫——枫与樱的长子,帕兰丁王国的王储——见母亲转变了话题,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事,答道:“对,母后,什么都瞒不过你。”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赞赏与倾慕,樱听着儿子的赞美,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你呀,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洛枫听出母亲语气中充满喜悦,知道自己的话让她很高兴,于是趁热打铁:“儿子来见母后,是为了王妹的生日宴会……”他看了看母亲的表情,继续说:“以及她的订婚仪式。”   樱不禁露出一缕微笑,她回头望着儿子笑道:“小枫,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劝说我放弃这桩婚事吗?”她的话语看似轻描淡写,然而每一个字都表明着她意志的不可动摇,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恐怕早就诺诺离去了,但洛枫却表现的极为冷静,不慌不忙的回答:“母后,我其实并不反对王妹与狄恩侯爵的婚事,只是王妹她不喜欢,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疼她,希望她的生活能够如意罢了。”他迎着母后审视的目光继续说:“但是现在木已成舟,请柬已经都发出去了,狄恩侯爵今天就会到达,我也没有理由再反对,我此来只是来请示母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希望帮助您分担一些,毕竟您现在这样……”他扫了一眼樱隆起的腹部,“……太辛苦了。”   樱静静地倾听着儿子的话,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对于女儿的这段婚事,她始终抱着坚定不移的决心,任凭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她,她知道女儿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她并没有试图了解女儿为什么不同意,只是坚信自己这样做是对的,自己的良苦用心女儿日后一定会明白。“那么,这件事交给你了,仪式方面的事情你可以去请教大祭司长。至于宴会,你跟摩尔总管商量就行了,你办事,母后放心。”樱最后这句充满赞赏的话似乎让洛枫十分的兴奋,他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又陪着母亲聊起天来。樱望着一表人才的儿子,心中满是欣慰。   “孩子,”樱忽然说:“你王妹就要订婚了,可是你却连目标都没有一个,你难道就不想早点娶妻生子吗?”   原本樱不过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洛枫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他坚决的回答:“母后,作为一个男人,我还没有建功立业,我不想过早的谈论婚事。更何况,我对身边的小姐们没有任何好感,她们只知道吃喝玩乐,浮华攀比,我不喜欢这样的女子,日后如果要成婚,我也要娶一个善良、坚强、勇敢,有能力和我一起做一番大事的女子为妻,而不是一个花瓶。”   樱看着儿子坚决的态度,可谓是喜忧参半。为了洛枫的婚事,她已经费尽心血,可是却始终没有结果,洛枫似乎对所有接近他的女孩都没有任何的好感,表面上彬彬有礼,实际上冷若冰霜,根本不给人家表示倾慕的机会。虽然也曾经有过几位小姐大胆的向他示爱,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对此,樱十分头疼,虽然对于儿子的话她十分赞同,但她又担心这样的女孩子很难接触到洛枫。   在外人眼里,尤其是夫人小姐们眼里,洛枫王子的确有些孤傲。也许是出身于王室,身为半精灵的洛枫从小就不同于一般半精灵的谨小慎微,他不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更偏向于人类,一头金色的中分短发,英俊的脸庞上透出无比的坚强与刚毅,神情冷静而沉着,表面上温文尔雅,胸膛之中却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心。他的体格健壮,身材健硕更甚于他的父亲,以至于樱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娇小。   从小受到宫中剑师指点的洛枫,击剑水平可谓炉火纯青,在王室一年一度的击剑比赛上,只有他和鲁因公爵的长子、夏莱尔侯爵克洛斯战到了最后,而最终他以冷静的头脑赢得了至关重要的一剑,获得了胜利。此事至今还被贵族小姐们津津乐道,夏莱尔侯爵也一直耿耿于怀。   近几年,洛枫又迷上了新武器——火枪。两年前矮人王曾派使者前来人类的国度面见国王,使者带来了几只新造着手枪,这种很像魔法却又与魔法完全不同的武器让洛枫极为兴奋,他立刻请求父王赏赐一支。一开始枫翎担心儿子弄伤自己,后来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从此洛枫便迷上了火枪。   “母后,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儿子就先告退了,等事情办完了,儿子再来看你。”   樱望着儿子离去,不由的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孩子大了,也许有些事我们真的管不了了。”   ……   洛枫离开母亲的房间,直奔王宫大门。他一边走一边沉思着,母亲的音容笑貌的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和蔼的面容,亲切的微笑,柔情似水的眼神,玉质冰肌的美丽身姿,还有那未加修饰的纯美气质,一想到这些,洛枫的心中就感到无比的愉悦。   当他路过王宫广场的时候,不远处的两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令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一男一女站在他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男的与洛枫年龄相仿,一头乌黑的短发潇洒帅气,身躯结实有力,皮肤略显黝黑,可以看出经常承受风吹日晒。他的身上穿着一套亮银的锁子甲,腰间悬挂长剑,英气勃勃,洛枫一眼认出他就是隆云伯爵、第七龙骑兵团团长清风烈。   说起第七龙骑兵团在军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不仅因为它现在是王国中最精锐的部队之一,更因为在此之前它曾是王国中最混乱最疲弱的部队。由于第七龙骑兵团直接负责王城的保卫工作,和平年代很少离开王城,工作比较清闲,军饷却十分的优厚,因此成为了军队中最令人向往的美差。许多贵族都想方设法将自己的亲信或子女安插进去,这些纨绔子弟和不学无术之徒平时基本不去报到,只是偶尔在重大活动中应付一下,骑兵团的原团长对此十分无奈,身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军官,他又怎么能逆流而上与贵族们抗争呢?   不久,纨绔子弟们开始打着第七龙骑兵团的旗号胡作非为,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有人悄悄地将这件事传到了伊丁公爵比利·温米尔的耳朵里。伊丁公爵听说以后勃然大怒,第七龙骑兵团看似清闲,却是海音斯特姆城防的主力部队之一,关系到王室的安危,岂能如此混乱?他立刻亲自着手彻查此事,下令解职并惩处了一大批有名无实的军官,同时撤掉了原来的团长,认命清风烈为新团长,重建第七龙骑兵团。   最初,很多人——包括比利·温米尔自己——都担心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能不能担负起这样的重担,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将这支队伍重建起来。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他完全能够胜任这一切,他一上任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造部队,在比利·温米尔的基础上又解职了一批他认为不必要的成员,将人员精简到极限。   随后,这支由三百余人组成的骑兵部队在清风烈的一手主持下吸纳了一批新鲜血液,从各军中调集了不少有勇有谋的战士。队伍的平均年龄虽然不超过三十岁,却很快成为王国军队中最精锐的力量之一。团长清风烈为人豪爽,性情刚直,武艺超群,对士兵们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使得士兵们对他敬爱有加,惟命是从,训练中从不偷懒,战斗中无不奋勇当先,故此第七龙骑兵团一扫前尘,很快在军中声名显赫,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站在清风烈面前的那个娇小的少女,看上去还要比他年轻一些,稚气未脱的她眉目清秀,眼眸清澈见底,透着少女的玲珑气息,一头淡黄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两缕用丝带编成的小辫从鬓边直垂到胸前,与金色的长裙浑然一体,优雅而秀气。   洛枫望着妹妹,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女孩正是国王枫翎与王后沐雪红樱的女儿——洛樱,今年只有十六岁。洛樱的年纪虽小,可一点也不比别的女孩子差,自小跟随姨母学习召唤术,现在已小有所成,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大部分元素战士。同时,多才多艺的洛樱喜爱唱歌与舞蹈,对此樱给予了很大的支持,用心的培养女儿的才艺,洛樱也学的很用心,现在不仅王公贵胄们,就连城里的百姓们都知道有这样一位能歌善舞的小公主。   “小情人儿幽会被我抓到了吧?”洛枫大声笑着向两人走过去,洛樱和清风烈紧张的不约而同回过头来,发现是他,顿时松了口气。洛樱不悦的瞟了哥哥一眼,嗔道:“你又来找我麻烦!”洛枫笑眯眯的问:“我这个做哥哥的看到妹妹过来关心一下,怎么说是找你麻烦呢?”说着对清风烈一笑,却注意到他脸上笼罩着淡淡的愁云。   “你少啰嗦!”洛樱不耐烦的嘟囔一声。洛枫看看两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有了数,小声问:“你们俩是在为和狄恩侯爵的婚事烦恼吧?”   一句话点中了两人的心事,洛樱烦躁的说:“对啊,知道还问!”   “明天晚上就是订婚仪式了,你俩打算怎么办?”洛枫小心翼翼的环顾二人问。洛樱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愁眉紧锁。清风烈则一脸忧郁的回答:“王后已经给表妹下了最后通牒,这件事只怕难以挽回了”   “哎,这件事真的很难办呀!”洛枫叹道。   “王兄!”洛樱白了他一眼,怒道:“要叹气自己找地方叹去,别来烦我!”洛枫见妹妹恼了,悠然一笑继续说:“王妹,你和狄恩侯爵的婚事是母后和欧瑞女公爵早就定好了的,当初你出生的时候她们就约定了,现在要更改只怕没什么希望,母后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连父王都让她三分,她认准的事谁也改不了。”他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小心低语:“我看,你们就认了吧。”   “没门!”洛樱咬牙切齿的说:“她要是逼我,我就死给她看!”   “呀!这可不行,王妹你可不能做傻事!”洛枫装腔作势的上前抓住洛樱,洛樱厌烦的挣扎着想要甩开他。   就在兄妹俩厮闹的时候,一封信从洛枫的身上掉了出来,飘落在地上。   “别闹了,殿下你的信掉了。”清风烈从地上捡起那封信,信封上的一行字顿时让他愣住了。“这是……”他抬头望着洛枫,一旁的洛樱一把抢过信看了一眼,顿时睁大了眼睛,只见上面写着:狄恩侯爵冰蓝致洛枫王子殿下。   “哥哥!原来你和狄恩侯爵一直都是串通好的!”洛樱火冒三丈,正要发作,洛枫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一番,见没有惊动别人,笑着指了指信,小声说:“你俩别着急,打开看看再说。”洛樱气愤的瞪了他一眼,急不可耐的把信拆开,刚看了几句,脸上的表情竟渐渐的舒展开来,她的眉开眼笑让清风烈十分诧异。   “原来是这样!”洛樱失声叫道。洛枫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问:“怎么样,我们串通的不错吧?”他看了一眼清风烈脸上惊疑的表情,从妹妹手里拿过信递给他,笑道:“不仅如此,我刚才已经见过母后,宴会的一切事务都交给我安排,母后已经答应了,这样一来,事情一定成功。”听了哥哥的话,洛樱开心的几乎跳起来,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叫道:“公主殿下,王后请您去和她共进早餐!”洛樱答应一声,笑嘻嘻的对两人叮咛道:“那你们可一定要好好安排,别出差错啊!”说完转身跑掉了。   洛枫望着妹妹的背影消失在王宫里,回头看到清风烈惊喜的表情,心里不由的为他们暗暗的高兴。   “真没想到,狄恩侯爵竟然会这样。”清风烈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喃喃叹息。   “其实也没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爱恋,不是别人就能安排的。”洛枫嘴上微笑着说着别人,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倩影,那个在他心目中最完美无瑕的女人。   “是啊,只是不知道,狄恩侯爵如果连表妹都没有看中,他所爱的女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呢?”清风烈一边把信折好还给洛枫一边好奇的摇头笑笑。   洛枫接过信,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不远处宫门走进的来一个年轻男子笑道:“你看,谁来了!” 第三章 桀骜的猎人   “执法官大人,别来无恙!”   面对洛枫的调侃,对方显得颇为尴尬,他拘谨的一笑,说:“殿下,您又开我玩笑。”洛枫哈哈一笑,摇头道:“非也,作为海音斯特姆的首席执法官,我们大家的安全都在你的手里,你的身份非比寻常,我尊称你一声也不为过!”说着和清风烈相视而笑。   清风烈微笑着望着面前这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一头深棕色的齐耳短发,皮肤白皙,看上去文质彬彬,眼神中却透出洞察一切的锐利与处变不惊的沉着,整个人给人以深沉冷静的感觉,略显瘦弱的身形使他看上去格外的高挑。一身红色的法官长袍给人以不怒自威的感觉,长袍的腰间露出一小块棱角,那是他随身佩带的军刀。   “伯爵阁下。”来者微微一笑,与清风烈拥抱了一下。一旁洛枫笑道:“你们俩也太亲近了,比我们表兄弟都亲!”   “哪里,虽然我们分属不同的职位,但都是保卫王城的安危,也算是战友,有一点惺惺相惜罢了!”清风烈按着来人的肩头郑重其事的说。   “战友我可不敢当,不过承蒙亨特尔公爵大人赏识,能够来到王城为陛下效力,又蒙各位厚爱,处处照顾,真是三生有幸!”执法官轻轻的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两年了。”   “哦?只是为陛下效力吗?”洛枫在一旁神秘的笑道。那人和清风烈都有些惊异的望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只听他笑着继续说:“沐风阁下,依我看,我父王倒没怎么用你,反而是大祭司长很重用你,最近你不是一直在帮他查案子吗?”他诡异的一笑,对沐风身后的一个女军官笑道:“您说呢?蒂芬妮小姐?”   蒂芬妮,海音斯特姆的女治安官,一身雪亮的银甲,左右腰间各悬着一把军刀,棕色的卷发如波浪般披散在背后胸前,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军官。她比沐风小一岁,原本隶属于第七龙骑兵团,是其中唯一的女军官,后来因为偶然的一个案件,被派来协助沐风,两人渐渐产生了感情,很快坠入了情网。后来,清风烈接管第七龙骑兵团,干脆将她调到了沐风手下担任治安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年头。关于她和沐风的事情在军中人尽皆知,传为一段佳话,大家都在猜测着他们何时举行婚礼。   蒂芬妮不慌不忙,嫣然一笑:“殿下的耳目真是聪灵,什么事也瞒不过您。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就是受陛下和大祭司长的召见,听说格兰丁堡那边出事了。”   “哦?”洛枫半信半疑的望了望沐风,从他凝重的神色中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沉吟片刻,故作轻松的一笑:“别太担心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这样你们先去吧,不要耽误。”沐风点头称是,辞别两人和蒂芬妮一起走向王宫城堡。   “对了!”沐风忽然转身说道:“前几天,我的手下遇到一个人,自称是伊丁公爵的儿子,给了他一张字条,要我交给伯爵阁下。”他从怀里摸出字条递给清风烈,然后辞别二人离开了。   “伊丁公爵的儿子?难道是……”洛枫的话音未落,清风烈早已经怒火中烧:“这个混蛋,竟然还敢来下战书!”如果不是洛枫拦着,他已经将纸条撕成碎片了。   “怎么了?”清风烈脸上切齿的恨意令洛枫十分惊讶,他疑惑而焦急的问:“上面说什么?”   “你自己看吧!”清风烈愤愤的将字条塞到洛枫手里,洛枫把揉皱的字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上次一战,意外败北,胜负常事,改日再会!”落款是:烽冥侠。   “果然是他,可是,这是什么意思?”   清风烈无可奈何的望着空旷的王宫广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自语道:“哎,那个该死的混蛋,气死我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应该和你扯不上什么关系吧?你是军官,他是游侠,他惹你做什么?”洛枫越发好奇了,几番追问,清风烈这才终于道出了实情:“别提了,你知道吗?前几天,那个混蛋跑到我家去,向我父亲挑战!”   “他向诺欧·黎阁下挑战?”洛枫惊得睁大了眼睛,他从小就深知诺欧·黎的本领,对他一直很钦佩,而且同龄人中还从来没有人敢于向这位前辈挑战,他不明白烽冥侠要做什么。   “对,他说我父亲现在是游侠中的元老级人物,如果能够击败他,他就能凌驾于群雄之上,该死的,这小子真是疯了!”清风烈恨恨的啐了一口。   洛枫一边听着他不满的发着牢骚,一边回忆着关于烽冥侠的事情。烽冥侠与洛枫同岁,自小性格孤傲,特立独行,长大以后不愿从军,为逃避父亲的管束连爵位也一并放弃,离家出走。在外面结交了一批游侠朋友,学了一身暗杀的本领,当起了职业杀手,后来又加入了一个被称为恶魔猎人公会的组织,里面的恶魔猎人都是以捕获恶魔并用黑魔法操纵它们进行战斗,辅之以自身的格斗技巧,是一批亦正亦邪的怪客。烽冥侠自从加入公会,很快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佼佼者,虽然恶魔猎人公会的成员一直以堕落者的身份为人不齿,但这些人原本都是一意孤行得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此人生性风流,相传他与游侠中的许多女子有染,也因此结了不少仇家,不过因为身手了得,加之有恶魔猎人公会撑腰,没人愿意招惹他,因此很多男人即使知道自己的女人与他有染,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洛枫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跑到诺欧·黎家里去向他挑战。   “那后来怎么样了?令尊一定狠狠教训了他吧?”洛枫信心十足的问。清风烈一脸的郁闷,叹道:“要是那样就好了,父亲不仅没赢他,还差点被他伤了,要不是母亲出手教训了他一下,那小子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你怎么不去收拾收拾他!”洛枫一听姨夫险些受伤,心里也有些生气,不禁埋怨起清风烈来。清风烈撇撇嘴叹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当时我恨不得撕了他,可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不然就不会憋这么一肚子气了!”   “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讲讲!”洛枫虽然对烽冥侠略知一二,但他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自己心里也没数,现在听到这些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清风烈闻言叹息一声,说:“事情是这样的……”   诺欧·黎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位身披黑色斗篷、颇有自己当年之风的年轻人,回头与妻子交换了一下眼色,汀雪笑吟吟的对烽冥侠说:“贤侄,你是不是想要和你伯父讨教两招,切磋一下?”   “不,”烽冥侠斩钉截铁的答道:“不是什么切磋讨教,我此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击败伯父!”他用坚毅的眼神盯着诺欧·黎,说道:“伯父,今天只有两个结果,你击败我,或者我击败你!”   诺欧·黎沉默不语,暗自思索着应该怎么办。他对这位贤侄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也深知他敢于挑战自己必有准备,他不担心自己会输,但是对方显然打算使出全力,自己也不可能不尽力,刀剑无眼,中间万一出现个闪失,自己没法向温米尔交代。   “烽冥侠,你太过分了吧!”一旁的清风烈霍然而起,快步上前逼视着看上去比他瘦弱得多的烽冥侠,烽冥侠毫不在意的睨了他一眼,冷笑道:“过分?好啊,如果你觉得我过分,那你就来和我比比,只要你赢了我,要杀要剐随你便!”   “这是你说的!”清风烈被他一脸轻蔑的表情激得勃然大怒,拔剑而出迎上前来。烽冥侠平静的瞟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屋外的庭院里,从腰间拔出一长一短两柄剑,右手持长剑,左手反持短剑,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对手,那悠闲的样子好像在告诉对方这场战斗根本毫无意义。   诺欧·黎和汀雪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希望儿子能够击败烽冥侠,这样他就会知难而退了。即使儿子胜不了他,他们也可以找出他的破绽,保证知己知彼。   “来吧!”烽冥侠轻描淡写的说。   被激怒的清风烈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手中的长剑风卷残云一般劈砍下来,然而在对方灵巧的身手面前,他的攻击毫无用处,对方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的长剑根本无法触及对手的任何部位,有几次看上去几乎要伤到要害,却又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你斗不过我!”烽冥侠闪到一边轻声冷笑。清风烈怒目而视,嘲讽道:“只会逃跑的懦夫,有什么资格和我斗!”烽冥侠不怒反笑,问:“你想见识一下我的攻击吗?”不等对方回答,他如同一支离弦的飞箭直冲对手,清风烈只觉得右手手腕一震,长剑脱手,咽喉一阵冰冷。   “没有挑战性,无聊!”烽冥侠用左手短剑的剑锋顶着清风烈的喉咙,笑道:“不过你们这些军官都是这样,怪不得你!”他说着松开对手转身走向诺欧·黎。   清风烈感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他不甘心败给面前这个瘦弱的家伙,心中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追上去对准他的后背猛击一拳。烽冥侠并不回头,轻轻的闪开,回身一个飞踢正中对方的腹部,清风烈只觉得一阵剧痛,顿时倒在地上。   “大哥!”清风烈的弟弟惊恐的跑过去扶住哥哥,清风烈满头的汗水,表情痛苦,然而他心中的惊疑比痛苦更甚,他怎么也想不到看似瘦弱的对手竟然有这样惊人的力道。   “不好意思,是他要偷袭我的。”烽冥侠回头对诺欧·黎夫妇摊开双手,耸耸肩说。诺欧·黎站起来,平静的对小儿子说:“把你哥哥扶到屋里去。”当两个儿子让开之后,他走上前注视着烽冥侠,表情严肃的说:“我接受你的挑战。”说完与他擦肩而过,来到圆形的庭院中心。   烽冥侠紧随其后,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面前的这个执掌盗贼公会数十年,号称“盗贼之王”的男人,势必不会轻易地将自己一世英名葬送在他手里。不过,烽冥侠也并未表现出忐忑与紧张,多年在游侠生涯已经让他变得极度冷静与镇定,他知道只要自己比对手更镇定,就一定能找到破绽,没有人是完美的,没有人没有破绽。更何况,他还有他的杀手锏。   “开始吧。”这次换诺欧·黎说了,他从腰间拔出那把从不离身的精灵短剑,虽然经过的近二十年的风霜,那短剑却依然闪烁着凛冽的寒光,三个人都注视着它,烽冥侠沉思着稍后的战斗,诺欧·黎和汀雪却想起了它的第一个主人。   见对手有所懈怠,烽冥侠抓住机会突然发难,双剑同时攻击对手,右手长剑挟风带雨,气势逼人;左手短剑快如奔雷,急如闪电;脚下也没闲着,右腿隐含着凌厉的攻势扫向对手的膝盖,只要有一招命中,就可以锁定胜局。   然而,诺欧·黎毕竟是威震四方的盗贼之王,他轻描淡写的侧身让过右手长剑,精灵短剑轻而易举的拨开左侧短剑的锋芒,右脚恰到好处的踢中对方小腿将其逼停,左手一拳正中烽冥侠的胸口,烽冥侠倒退几步,踉跄了几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预感到,这个对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如果只靠格斗,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烽冥侠暗想,“他凭借一身的武艺闻名天下,加上经验老道,不论是洞察力、判断力还是应变能力都比我强得多,如果和他硬碰硬,最后吃亏的多半是我!必须以奇策胜他!”   想到这里,他拿定主意,从腰间的皮囊中掏出一个水晶球,双目低垂,默念咒语,一股紫色的雾气豁然而出,在空中化成一个黑色的影子。   “魅魔!”汀雪吃惊的望着天空中的魅魔,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操纵魅魔,尤其是男人,能够不被魅魔操纵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去吧!”烽冥侠大喝一声,魅魔血红的双眼一亮,射出两道红光,诺欧·黎急躲,耳畔却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满腹惊疑的抬起头,却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缓缓的向他走来,他情不自禁的叫道:“汀雪,是你吗?”   “是我,亲爱的。”   诺欧·黎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他看了看周围,除了缓缓走近的汀雪,只有一片茫茫白光,他暗自惊疑,不知道身在何处。   一声哀鸣惊醒了诺欧·黎,他睁开眼睛,望着面前妻子的背影,不远处,烽冥侠愤恨的盯着他们,在他们之间的天空中,魅魔已经尸骨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色的影子,三对雪白的翅膀正轻轻的闪动着。   “烽冥侠,你明知道你伯伯不会魔法,还用精神魔法控制他,未免太过分了吧!”汀雪愠怒的厉声呵斥。原来,刚才诺欧·黎身中魅魔的迷幻魔法,出现了幻觉,烽冥侠趁机扑向他,准备施展致命一击,却没有想到汀雪早有预料,先发制人,不仅他的攻击被轻易的化解,魅魔也被能天使伊格梅尔用圣光斩杀。   “哼,我们不过是各尽所能,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烽冥侠轻蔑的说。他轻蔑冷冷一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诺欧·黎,只不过是个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我看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后会有期!”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这孩子,真的没人能约束他吗?”诺欧·黎望着烽冥侠离去的方向,怅然叹息。   ……   “烽冥侠也太过分了!”洛枫义愤填膺的说,“怎么说令尊和伊丁公爵也是生死之交,是他的长辈,他怎么能把这样的手段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呢?”   “哎,没办法,后来伊丁公爵和公爵夫人听说了这件事,都来我们家向我父亲母亲道歉,虽然大家都对烽冥侠的做法很气愤,但谁也没有办法。公爵夫人说烽冥侠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他们根本管不了他。”清风烈摇头叹息着。   “我就不信,天底下就没人能管他?”洛枫不服气的说。   话音未落,一名侍卫匆匆跑来,恭敬地一躬身,禀报道:“禀殿下,狄恩侯爵到了。” 第四章 易碎的美丽   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高瘦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部分的眼睛,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神秘感,面色红润而皮肤白皙,眼眸中却晦暗深邃,给人以深有城府之感。   “侯爵阁下!”洛枫微笑着点点头,对方则微微躬身,继而与两人拥抱,这三人年幼时曾在一起居住过相当长的时间,情同手足,如今久别重逢更是倍感亲切。   “我信中所说,殿下可曾安排妥当?”侯爵并不拘礼,直入正题。   “阁下不必如此焦急,请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的。”洛枫和清风烈对视了一眼,问道:“亨特尔公爵阁下和欧瑞女公爵怎么没有一起来?”   “他们不来了。你们听说了吗?格兰丁堡发生了动乱,由于两地相隔很近,父亲为了防止琼云郡出现类似事件,正在各地巡查。至于母亲,她不像父亲有魔力在身,不受岁月的影响,虽然身体还算健朗,但长途旅行毕竟多有不便,加上这次不过是订婚,所以他们说一切交给大祭司长主持就可以了。”狄恩侯爵说着,脸上不觉露出喜色,显然,父母不能前来对他们的计划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原来如此,”洛枫闻言,会心的笑着对两人低语:“这样一来,岂不是天赐我们成功?”三人默契的相视而笑,一起进宫去见国王。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外面的情况很乱,很多地方出现了亡灵,有些村庄竟然是僵尸、骷髅横行,百姓们惨遭杀戮,吸血鬼更是四处兴风作浪,圣会对此无能为力。”狄恩侯爵忧心忡忡的说:“家父对此十分担忧,已经派人前往象牙塔求助,希望能够获得驱魔师们的帮助,同时这次让我带来了一封给大祭司长的信,希望能够找出亡灵横行的原因。”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一行人在走廊的大门前停下,一个侍者将大门打开,洛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和两人一起走进去,“原以为不过是谣传罢了,没想到事态真的如此严重。好在王城附近暂时没有类似的报告。”   “那是自然的,”侯爵随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修长的眉毛从指缝间闪现,“王城有大祭司长在,任何亡灵都不敢随意的在此出没,但是父亲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没有思维意识的亡灵,而是幕后可能存在的操纵者。”   “会是什么人?”清风烈皱眉道。   “很难说,也许是黑魔法师团体,也许是某种恶魔,亦或者……”侯爵顿了一下,“与恶魔猎人组织不无关联。”   “恶魔猎人?”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叫一声。   “对,”侯爵的态度倒是很平静,“恶魔猎人经常与恶魔打交道,他们喜欢接触各种各样的恶魔,尤其喜欢驯服各种可怕的、拥有极强力量的魔鬼,但这些魔鬼往往不能被完全驯服,一旦主人疏忽大意或者意外受伤乃至死亡,恶魔便会逃脱控制,兴风作浪。很多恶魔在杀死生物后都会将他们的尸体变成亡灵,供自己奴役,成为它的傀儡,因此它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大量的亡灵。目前恶魔猎人组织正在日益壮大,因此父亲猜测这件事与他们有着密切的联系。”   “那为什么不剿灭他们?”清风烈义愤填膺的说,在他眼里,恶魔猎人不仅应该剿除,而且根本无法与王国的军队抗衡。   “很难,”侯爵缓缓的摇头道:“这些人在游侠中网络纵横,单凭象牙塔和王国的力量不仅无法剿灭,甚至连他们的藏身之地都无法找到,而与他们关系密切的游侠根本不会出面帮我们,所以非常困难。”   话音未落,只见沐风迎面走了过来,蒂芬妮在他身后如影随形,两人的脸色看上去都十分严肃,这让三人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情?”洛枫迎头问。   沐风倒是很冷静,还不忘向侯爵行礼,然后才说:“格兰丁堡传来消息,那里发生了严重的事件,陛下要我彻查此事。”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侯爵关切的问。   “并不是十分严重,”沐风摇头道,“只是百姓们冲击了执法院,并和治安队发生了冲突,目前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但是据说……”他压低了声音说:“据说,这次的事件和治安官的知法犯法有关。”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事情的内幕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   “王子殿下到!狄恩侯爵到!隆云伯爵到!”   随着传令官的高喊,王宫大殿的大门开启,洛枫一马当先,带着两人走进大殿,刚刚辞别沐风的三人心中还怀揣着无限的惊疑。   中间的宝座上,国王枫翎身穿锦袍,头戴王冠,昂首端坐,一旁的软椅上,一名身穿金色长袍的男子正襟危坐,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印迹,然而劳顿与焦虑却为他增添了无数银丝。   三人上前行礼,枫翎和聆月欣慰的望着三个年轻人,露出赞许的微笑。狄恩侯爵上前一步对两人说:“陛下,大祭司长,我此来带来了家父的亲笔书信,请过目。”一旁的侍从将信接过来,交到枫的手中,枫细细的浏览一遍,眉头渐渐锁紧,他命人将信交到聆月手中,然后低着头,锁眉沉思着。   “琼云郡目前状况如何?”聆月看过后将信收起来,抬头望着年轻的侯爵,他那酷似父亲的外表,让聆月不由得想起当年与挚友一同闯荡天下的时候,然而与之不同的是,在这个孩子清澈的眼眸中,同时隐含着他母亲的刚毅与父亲的敏锐。   “我离开的时候一切还算正常,目前已经开始严格控制死亡人员的安葬工作,所有尸体由驻军统一处理,防止亡灵的滋生蔓延,目前看来效果还可以,没有发现大量的亡灵出现,但是……”狄恩侯爵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不能保证未来不会出现问题。”   聆月点了点头答应,他知道这孩子说的没有错,这次发生的亡灵肆虐来得突然而蹊跷,目前整个局面几近失控,虽然圣会正在全力剿除亡灵,但是想要根除,只能寄希望于象牙塔了。   “你父亲还好吗?”枫屏退左右,从宝座上走下来来到狄恩侯爵面前,和颜悦色的问。   “一切都好,只是最近忙于事务,有些劳神。”侯爵的脸上不觉流露出对父亲的担忧之情。枫点了点头,回头对儿子说:“洛枫,带冰蓝去休息吧,他长途跋涉,也累了,他的饮食起居你来安排吧。”洛枫点头答应,三个年轻人躬身退去。   聆月凝望着枫伫立的背影,刚才的几句话让他瞬间感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号令天下的一国之君,而只是一个,略显苍老的父辈。   ……   沐风和蒂芬妮走出城堡,明媚的阳光让他们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两人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才快步走向大门。   “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其实不用问蒂芬妮也知道,沐风多半是要亲自前往格兰丁堡调查,她这样问,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罢了。   “主人!”   沐风未及回答,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他们看到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小女孩一边叫一边迎面跑了过来,门口的两个守卫正望着她的背影微笑。沐风看到她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迎上去接住她,紧张的问:“洛儿,怎么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边说着一边抓过她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主人,洛儿没事。”女孩嫩声嫩气的回答。   “那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不准一个人跑出来吗?外面这么危险,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沐风望着她白净的小脸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洛儿歉疚的低下头,咬了咬薄薄的小嘴唇,不安的说:“对不起,洛儿一时着急,就忘了。”沐风望着她楚楚可怜的小样子,不忍心再责备她,于是又好言安抚一番,洛儿这才露出了笑容。   蒂芬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面前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她非常熟悉,这个名叫洛儿的女孩是沐风去年外出查案时带回来的,据说她有什么病,一旦发作就会危及生命,而沐风遇到她的时候正逢她危在旦夕,沐风费尽心力才保住了她的性命,见她孤苦无依,便将她带了回来。洛儿为了报答沐风的救命之恩,以仆人的身份自居,始终以“主人”来称呼沐风,并且全心全意的照顾沐风的起居,沐风则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常常与她形影不离,生怕她发病时自己不在会危及生命。   “洛儿,你到底为什么跑来的?”沐风用哄小孩子的口气问。   “因为执法院来了一个人,士兵们来家里找你你不在,我告诉他们你来王宫了,他们说事情很急,他们进不了宫,找不到你,我一着急就来了。”洛儿说完低着头不说话了,那样子似乎还怕沐风为了这件事责怪自己。   “是什么人把他们急成这样?”沐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洛儿在一旁接口道:“我听他们说,好像是半兽人什么的,好像他们丢了东西……”   “半兽人?”沐风隐隐的感到可能会是一件棘手的案子,他决定立刻回去见来人问明情况。他回头对蒂芬妮说:“蒂芬妮,半兽人的前来可能又是一件大事,我必须赶快回去。关于格兰丁堡的事情,你去准备一下,我尽量亲自前往,万一不行,就只能交给你了。”   “你放心去吧,我没问题。”蒂芬妮微笑点头。沐风满怀信赖看了她一眼,拉着洛儿急匆匆的走了。   “什么时候他能像对这丫头那样体贴我呢?”蒂芬妮望着心爱的人牵着洛儿的手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多少有点不自在。   “蒂芬妮。”   一个身着棕色长袍的女子迈着婀娜的步子走了上来,脸上带着极具感染力的灿烂微笑,蒂芬妮也不禁露出了笑容,迎上去拉住她的手说:“薇薇安,真巧。”   这个名叫薇薇安的女子是王庭的文史女官,擅长占星术,她和蒂芬妮都是海音斯特姆郡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闺中密友,只是两人的性格迥异,蒂芬妮从小喜爱舞刀弄剑,薇薇安则更愿意钻研书本。   “怎么一个人站着,你的白马王子又跟着那小妖精跑了?”薇薇安望了一眼沐风消失的方向,毫不客气的说。   “别瞎说,他有正事要做。”蒂芬妮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个疙瘩。   “你呀,别太护着他了,小心哪天被人抢走了!”薇薇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叮咛。   “我不怕,谁也抢不走他!”蒂芬妮嘴上硬,心里还真有些打鼓,那个俏丽的小丫头看上去天真烂漫,人见人爱,谁知道她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沐风成天和她住在一起,难免产生感情,万一小丫头真的居心不良,勾引沐风,自己该怎么办呢?   “好好好,抢不走,你个傻丫头,我不跟你这耽误工夫了,我还要去见王后呢!回头见!”薇薇安笑嘻嘻的挥了挥手,扭头走了。   蒂芬妮孤身一人站在空荡荡的王宫广场上,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感到无比的惶恐,她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抛弃自己,自己又要怎么办呢?   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女子发出几声窃笑。   ……   “我是摩拉雷大酋长辖下的千夫长扎库,我这次来是为追寻一个人。”   “什么人?”执法院的会客室中,沐风正打量着面前墨绿色皮肤、膀大腰圆的半兽人,对方粗声粗气的用不太纯熟的人类语言说:“他的名字叫古尔丹,是一名萨满巫师,他偷走了我们的圣物——战神号角。据确切消息,这件事情和人类以及牛头人有关,他已经逃到了这座城里,被一伙人类藏匿起来,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牛头人的首领,叫德罗梅尔。”   沐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半兽人的圣物丢失,偷窃者竟然与人类以及牛头人勾结藏身在人类的王城,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是会引起种族矛盾,甚至升级为战争!沐风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连忙安抚扎库:“关于这件事情,我要去向陛下和大祭司长禀报,在得到他们的指示之后开始进行调查。”他睨了一眼千夫长脸上不满的表情,不卑不亢的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找回圣物,抓获那些偷盗者,对于我们人类的帮凶我们也会严惩不贷!”   “好吧,不过你们最好快一点,我走的时候大酋长就已经很恼火了,说不定这几天就会和牛头人闹翻了。”扎库叹了口气,面带忧虑的自言自语:“这场仗恐怕难免了。”   “来人,为千夫长阁下安排一间大客房,好好的招待。”沐风看着士兵带着扎库离开,心里却沉甸甸的,肆虐的亡灵,格兰丁堡的动乱,半兽人圣物的丢失,以及可能发生的半兽人与牛头人的战争,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越来越不安,他决定立刻进宫去见国王和聆月。   “洛儿……”沐风回过头来正准备离开,却忽然看到了在一旁静静的望着自己的洛儿,心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洛儿似乎很了解他的心思,主动的说:“主人,你不用为洛儿操心,洛儿可以自己回去,你忙好了!”说完转身向着房间门口走去。沐风一把把她拉回来,满目愁眉的说:“洛儿,别胡闹,现在已经够乱了,你要是再出事让我可怎么活!”   沐风的话把洛儿说的默然无语,泪眼汪汪的低着头,沐风见状把她轻轻的抱在怀里,连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我也不是怪你,不过随口一说的。这样吧,我带你进宫去,明天就是洛樱小公主的生日了,你去帮她看看穿什么礼服比较好看,好不好?”   “主人,总是麻烦你要为洛儿着想。”洛儿歉然的低声说。沐风微笑着摇摇头,拉起她的手来到王宫。他将洛儿交给洛樱,看着两个女孩安然的在一起聊起天来,这才放下心来去王宫议事厅参见聆月。   “有这样的事?”听完了沐风带来的消息,聆月的脸色变得很严峻,他隐隐的感到有一场巨大的考验在等待着这个刚刚逐步走向正轨的王国。   “按照那个千夫长的说法,应该不会有错。您要不要见见他?”沐风也是一脸的忧虑,自从见到聆月并受到他的重用,沐风就被聆月的人格魅力深深的感染了,他开始模仿聆月,从他的言行举止到思考问题与解决问题的方式,都让他获益匪浅。   “暂时先不要,我已经派人通知陛下了,等陛下来了我们先好好商量一下,必须要有个准备才行!”聆月轻轻的用手拍了拍沐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沐风,不论如何,这件事都要落到你的肩上了,你的担子很重,要有心理准备!”   沐风坚定地望着他,正要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回身看去,只见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叫道:“大祭司长,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聆月认出她是洛樱房里的侍女,心中暗暗的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沐风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迎上去焦急的问:“是不是洛儿她……?”   “嗯,是呀,吓死人了!”侍女语无伦次的说。   “她们在哪?”相比两人,聆月表现得镇定自若,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公主的房间!”   ……   “洛儿,洛儿妹妹你坚持住?”洛樱面色惨白的抱着洛儿,洛儿的脸色和她一样苍白,但她却十分的平静,轻轻的摇摇头说:“没事的,别怕,我没事的,他们很快就会来的!”   话音未落,聆月带着两人冲了进来,沐风一见到洛儿就冲了上去,她衣裙上的那片血红把他惊呆了,一旁的洛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叫道:“大祭司长,快救救她!”   聆月走上前轻轻的托住洛儿的手,望着那支被鲜血染红的小手,还有那个依然流血不止的伤口,松了口气,他伸出手默默地施法,很快,血止住了,伤口愈合了。   “没事了。”聆月轻声说。   “洛儿,你感觉怎么样?”沐风紧张的在洛儿身边坐下,洛儿摇摇头,动了动失去血色的嘴唇刚要说点什么,沐风一把将她抱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口中不断的念着她的名字。   “对不起,洛儿总是给主人添麻烦。”洛儿歉疚的抬头望着沐风,沐风用手轻抚着她的头,轻轻的摇着头。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你是知道洛儿的病的,怎么会让她受伤呢?”聆月望了一眼周围的斑斑血迹,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洛樱歉然的回头望着洛儿说:“真是对不起,是我的过失,刚才我和洛儿正在换衣服,突然有什么东西把洛儿的手划了一下,接着就开始流血不止,我这才发现上面有一根缝衣针没有拿下来……”她说着歉疚的望了一眼洛儿。   “请不要怪殿下,不是她的错,都是洛儿不好,洛儿给大家添麻烦了。”洛儿从沐风怀里挣扎着探出头来,对聆月说。聆月望着这个时刻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女孩,心中又爱又怜。他也不想过于责备洛樱,于是说:“算了,这件事纯属意外,不过殿下以后可要管好下人,避免这样的过失出现。”洛樱连忙点头答应。   “行了,没事了,我和沐风还有事情要谈,殿下先陪洛儿休息一下吧。”聆月说完,走出了房间,沐风确定洛儿没事了,这才放心的跟了出来。   “多亏您了,大祭司长。”沐风万分感激的向聆月一躬身。自从他将洛儿接回来之后,洛儿曾经出现过一次危险。当时血流满地,慌了神的沐风首先想到的就是聆月,他不顾一切的抱着洛儿冲进王宫,守卫都认识他,不仅没有阻拦他,还一路护送他们来到议事厅。沐风在议事厅找到了聆月,当时他正和国王商议政事,见状立刻放下一切抢救洛儿,总算保住了她的一条命。此后聆月告诉洛儿和沐风,以后只要洛儿发病,不论自己在哪里,都可以直接去找他,不必通报,他也已经向相关的人员下令,如果见到沐风和洛儿找他一律不得阻拦。对于聆月的恩德,沐风和洛儿始终铭记在心,尤其是沐风对聆月那种生命至上的信念十分的感动,也更加的钦佩和尊敬他。   聆月止住他,说:“这没什么,洛儿这孩子,我也很喜欢她,她有这样的病真的令人很揪心,只可惜这种病没法根除,否则的话我一定会尽力治好的她的。”   “洛儿怎么样了?”   两人回过头来,看到枫带着一群侍从匆匆而来,两人迎上去,沐风向他施礼毕,聆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枫叹息了一声,建议道:“不如把洛儿送到圣会去吧,离大祭司长近一点,也比较方便。”聆月表示同意。   “陛下所言虽是,只是洛儿她……”沐风有些迟疑的说:“我也曾跟她提起过,但她坚决不同意离开我,这丫头有的时候十分的倔强,我拿她也没办法。”   “洛儿对你感情很深哪!”枫闻言笑眯眯的点点头,继续说:“即然这样,那就算了,还是你来照顾她吧,我想如果换了别人,你可能也不放心。”沐风略显拘谨的一笑,这句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来说说正事吧……”枫的话音未落,一个侍卫匆忙赶来,大声禀报:“启禀陛下,大祭司长,刚刚送来的可靠消息,半兽人与牛头人开战了!”   “真的来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心中升起一股愁云。 第五章 暗流涌动的订婚宴   大祭司长阁下:   根据我对于事件相关的当事人的明察暗访,事情的经过令人吃惊,事情的真相与格兰丁堡执法官克里斯蒂所陈述的完全不符,完全是由于当地执法官的卑劣行径激起民愤而导致的冲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在格兰丁堡有两个大户,一家是当地的富翁,家财万贯,精明能干;另一个是贵族,也相当富有,在当地颇有名望。这两个大户之间互有嫌隙,富翁克勒米对贵族奥尔摩男爵很不以为然,觉得他依靠世袭的爵位生活,有名无实,还趾高气扬的摆出一副贵族的架势,因此对他十分的蔑视。而男爵见富翁不买自己的帐,心里也十分不悦,时间长了,发生了不少的摩擦和矛盾,双方的仇便慢慢的结下了。   富翁有一个女儿,长的如花似玉,性格温婉贤淑,富翁将其视作掌上明珠,十分宠爱。眼看小姐到了出嫁的年龄,富翁开始在城中的大户之中寻找合意的女婿。   这一天,适逢克勒米五十大寿,家中大摆筵席,邀请了许多的亲朋好友,还有各界的名士,唯独没有邀请奥尔摩男爵,而男爵也不屑于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宴会上,富翁的女儿盛装出场,谈笑自若,着实迷倒了不少的年轻人,他们纷纷对她大献殷勤,希望博得她的欢心,但小姐似乎一个也没看上。也许是围拢在她周围说媒的太太们令她不胜其扰,她借故起身离开了宴会厅,到外面的花园里散步,不料偶遇了一名翻墙闯入的男子,男子告诉小姐,自己是慕名而来,希望瞻仰小姐的风采,这意外的邂逅让格兰希娅小姐又惊讶又好奇,两人于是在花园里交谈起来,直到小姐的侍女的呼唤声传来,男子才匆匆吻了小姐的手,逃离了花园。   男子走后,小姐发现自己手上的戒指居然不翼而飞了,这让她在此后的几天脑子里一直装着对方,她并不在乎那枚戒指,她只是在想那人到底是什么人,是真的爱慕自己,又或者只是个碰巧被撞见的小偷呢?   当格兰希娅小姐快要淡忘那件事的时候,那名男子却在一个深夜里出现在她的阳台下,他将小姐的戒指归还,并表示自己将要离开格兰丁堡,小姐询问他的身份和要去的地方,对方犹豫再三,告诉小姐,自己名叫特雷波,是奥尔摩男爵的侄子。   这个消息让格兰希娅小姐非常震惊,她对男子非常有好感,但这个消息却让她陷入了绝望,因为她的父亲绝不会允许她和男爵家的人有任何来往,这让小姐陷入了苦恼之中。   格兰希娅要求特雷波让她好好地看一看他,由于两次相见都在夜色下,她没能看清他的容貌,只是在月影中隐约看到一个英俊的轮廓,特雷波起初非常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当他飞身爬上二楼,烛光映出他的脸时,格兰希娅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特雷波苦笑着面对格兰希娅的表情,为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做出了解释:他曾是一名士兵,负责押运任务,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受到了强盗的袭击,死了很多人,只有他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后来他才知道,他们的队伍中有奸细。而今他已经从部队退伍,准备去寻找一条出路讨生活,他告诉格兰希娅,如果她愿意跟他一起走,他愿意付出一切努力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特雷波走后,格兰希娅走到窗口,夜色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她的心就像这空荡的夜色一样,无依无靠,她回忆着和他的点点滴滴,心中似乎涌入了一丝温暖,但一想到他的脸,她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彻夜无眠的格兰希娅第二天上午找到了她的好友,执法官克里斯蒂,忐忑不安的心向他说出了心头的矛盾与痛苦,希望他能帮自己出个主意。   克里斯蒂听说后大吃一惊,他早就对格兰希娅心存爱慕,但一直未敢表白,这也使他对格兰希娅身边献殷勤的年轻人十分仇视,每逢见到他们就上前打断他们,小伙子们对他十分不满,格兰希娅却对他十分的感激,将其视作知己,两人也越来越亲密。   可是现在,格兰希娅竟然当面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还想和他私奔,这让他无法接受,他在恍惚之中暂时劝走了格兰希娅,答应她为她想一个办法。但是当格兰希娅离开的时候,他便瘫倒在椅子上。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第二天,他收到了格兰希娅送来的纸条,约他当晚九点到公墓见面,克里斯蒂不明白格兰希娅为什么会把地点约在这里,但他还是怀着忐忑的心去了。当他来到公墓的时候,他看到格兰希娅正徘徊在公墓的门口,他快步走向她,她也看到了他,急忙迎上来,不料就在他们相距几步之遥的时候,他忽然疯了一样的扑向她,将她按倒在地上,不顾她惊恐的尖叫,犯下了兽行。   第二天一大早,逃回家中一夜无眠的克里斯蒂接到报告,格兰希娅小姐昨夜在公墓门口惨遭强暴并被杀死,巡逻队当场抓获了罪犯。听到这个消息,克里斯蒂惊呆了,不仅是因为格兰希娅的死——他逃离时她分明还活着——更因为那个名叫特雷波的凶手!   格兰希娅的死引发了富翁与男爵两家的械斗,最终械斗被制止了,治安官逮捕了许多人,并将他们关进了监狱。特雷波被判有罪,处以绞刑。当克里斯蒂将判决书念给他听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没有杀她,也没有伤害过她,我爱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在一切渐渐恢复了平静,但不料,一条流言却渐渐在百姓中间传开:格兰希娅与特雷波的死完全是一场阴谋,强暴并杀死格兰希娅的是执法官克里斯蒂,特雷波是替罪羊。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的沸沸扬扬,正所谓三人言虎虎成真,一时间城中的人们愤怒了,热血方刚的青年们首先拥到了执法院门前,要克里斯蒂出来说个明白,克里斯蒂心里有鬼,不敢出面,只是避而不见。   义愤填膺的人们愈发愤怒,最终爆发了与治安队的冲突。以上便是我在格兰丁堡走访侦察并通过整理后做出的结论,附上被调查者的姓名、身份、住址以及证词证言,请大祭司长审阅。   ……   “岂有此理!”   昏暗的房间里,一只手狠狠地捶在桌面上,身披大氅的男人霍然而起,气的浑身战抖,他又扫了一眼桌面上的文字,怒气冲冲的叫道:“来人!”   一名祭司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低头侍立,男人余怒未息,大声说:“立刻把圣骑士团团长布莱尔给我叫来!”祭司欠身匆匆离去。   巨大的雷声轰击着他的耳膜,仿佛在响应着他狂怒的心。他回头望了一眼窗口,信步走过去打开窗户,夜空阴沉,海浪拍击着礁石,发出阵阵的怒吼,阴云密布的夜空正在宣称,暴风雨就要来了。   “大祭司长!”   聆月回过头来,目光中的愤恨的还没有散去,以至于布莱尔团长有些暗暗的心惊。   “看看那份报告!”   布莱尔顺从的拿起报告,大致看了一遍,不由的吃了一惊,他深知格兰丁堡的执法官克里斯蒂与沐风一样,都是聆月非常器重的年轻后辈,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怪聆月会如此震怒。   “这报告可靠吗?”布莱尔小心翼翼的问。   “是沐风执法官亲自调查的。”聆月淡淡的说了一句,语气虽然轻柔,其坚定却让布莱尔无话可说,沐风的办案能力毋庸置疑,他和克里斯蒂更是亲如兄弟,若有丝毫疑问,他不可能将罪名安在克里斯蒂身上。   “大祭司长有何吩咐?”布莱尔知道,后面的事情该他来做了。   “你立刻派人去格兰丁堡,把克里斯蒂和所有与此相关的人都带回来,我要亲自审问!”聆月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还在不知疲倦的拍打着这座屹立在海边数百年的城堡。   “是,我亲自带人去!”布莱尔说完转身就走,聆月却叫住他,他略加思索,叮嘱道:“布莱尔,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这次的任务并不那么简单,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凶险,你一定要小心!”   “大祭司长放心,布莱尔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他说完对聆月深深的一鞠躬,转身走出了房间。   聆月的目光重新回到窗外,那阴沉的天空就像他的心情。十八年了,心中浓重的阴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近期各领地接二连三的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令他头疼不已,他感到人们的心性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转变,纯朴与善良越来越少,与此相反的是私心杂念越来越多,就连祭司们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说教已经毫无用处,即使是严刑重法也让人感到无力。   门被轻轻的推开,一只穿着红色舞鞋的小脚轻轻的迈了进来,紧接着是一个美丽的影子,她望着聆月的背影,聆月呆呆的望着窗外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出现。她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他,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迈出了最后一步。   一瞬间,聆月感受到了有人接近,他下意识的回头,但是却已经迟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两条修长的手臂从后面搂住了聆月的腰,那鲜红色绣着精美花纹的衣袖如同丝带一般轻轻的将他宽松的大氅束紧,一声轻柔的问候穿透了他的胸膛,他回过头来,望着这个美丽的女人。   “大家都在宴会厅,今天是洛樱殿下的生日,是个应该高兴的日子,为什么要一个人对着大海发愁?”她微笑着问,脸上的表情那样轻松自如,没有一丝愁苦,聆月望着她,暗自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   “没什么,还有点事情要做……”他知道她会追问是什么事情,他不能对她说是公事不能告诉她这样的话,因此他想了一个理由,打算掩饰过去。   “是为了格兰丁堡的事情吧?”她松开他走到窗边,玉指优雅的扶着窗框,显出一个成熟女人的优雅体态,还有脸上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知道了?”他反倒有些慌乱,这件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真相才对,她怎么会知道呢?   “嗯,是沐风告诉我的。”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她随口答道。   “沐风……”他复述着这个名字,忽然笑道:“那年轻人对你很信任呀,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也对你说?”   她原本望向窗外的脸转了回来,眼眸中潜藏着一缕俏皮,嘴角还挂着丝丝妩媚的微笑,她不慌不忙的笑道:“是啊,沐风这小伙子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是个好男人。对于他,我一向是很赏识的,自然也比较亲近了。”她故意将“亲近”两个字咬的很重,悄悄地观察他的神色。   他微笑着低着头,默默的听着,那笑容慢慢的凝固了,眉头微皱,脸上写满了心痛和伤感,她有些吃惊的望着他,轻轻的拉过他的手问:“你该不会当真了吧?”他愣了一下,从思绪中走出来,摇头道:“没有,我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跟我说一说。”   他原本不想跟她说,但他又无法拒绝她的关心。他沉吟片刻,问:“你知道克里斯蒂的事情了吧?”她轻轻的答应了一声,表情中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克里斯蒂是我十分器重的年轻人,你知道的,原本我打算两年后——也就是我做大祭司长的第三十个年头——卸任,在此之前我一直在为卸任后的年轻官员做储备,克里斯蒂和沐风都是我的重点培养对象,但我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叹了口气,双眼显得有些空洞。   “人心是很难说的,我们大家都在改变,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以安慰与力量。   “这我明白,连我自己都在变,”他回头凝视着她的眼眸,恳切的说:“我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我了,我的信念也不再坚定了。”   她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说道:“不,聆月,你不能这样说!”她把他的手捧在胸前,急切的说道:“如果连你都无法坚定自己,那么其他人要怎么办呢?”   “你知道的,自从当年从塔尔克的城堡回来,我一直感到无所适从,我无法迫使自己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我常常的问自己,如果说连天界都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不是太可怕了吗?每当我站在讲台上,面对无数虔诚的百姓,我常常感到自己十分虚伪,我所宣讲的教授人们宣传善良、美好与爱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感到无地自容,”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说:“你明白吗?那是怎样的一个我呀,当那个以向人们传达神对爱与善良的教诲为己任的人,忽然发现自己所信仰的光明不再那样崇高,而面对的人们心中充满了私心杂念,根本无法用话语来改变,那是一种多么令人沮丧的处境!”他抬起头闭上双眼,叹道:“最可悲的是,一心想要将爱传遍人间的我,竟然无法给我所爱的人一份她应得的爱。”   “聆月,别说了!”她抱紧他,苦苦哀求:“都是因为我,都是我,放下吧!不要让我们的私情阻挡了大爱的传播!”他凄然的摇摇头,叹道:“大爱,曾经多么令我振奋的一个词啊!但是现在,它只让我感到了疲惫,感到力不从心,也许我应该早点儿卸下这份重担了。”   “不,你不能走,这里需要你!”她抬头惊叫道,眼神中充满了责难。   “别担心,我不会现在就走的,我不能当逃兵,亨特尼斯那家伙会讥笑我的!”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友的名字让他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多了几分力量。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说:“这十八年,委屈你了。”   她痴痴的凝望着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思儿,”他把脸靠近她,柔声问:“等一切都平息了,我们……”他握着她的手,“我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或者,回象牙塔好吗?”不等她回答,他回头眺望着窗外黑云密布的天际,微笑道:“有时候,我很羡慕青龙,他是一个游侠,一个无拘无束的游侠,他可以纵情的去爱他想爱的人,不必顾忌什么。我曾经也是一个游侠,现在,我想回到过去,回去从前的我,也回到象牙塔,回到老师身边……”他回头望着她,深情的吐出几个字:“……娶他的女儿。”   思儿充满感动的注视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真的很希望如他所说的那样,但是她又不希望他为了自己放弃一切,放弃他为之呕心沥血的天下苍生,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何能够说服他,何去何从,她感到茫然。   “就这样吧,答应我,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我们一起回去,去找回我们自己的平静,好吗?”他双手捧着她的小手问。她点了点头,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把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的一吻,淡淡的一笑,说:“来吧,现在,我们去向公主殿下贺喜。”   ……   当聆月挽着思儿的手走进大厅的时候,无数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这个如影随形、陪伴大祭司长左右长达十八年之久的美丽女子,始终是人们背后热议的话题,大家猜测着她和大祭司长的关系,他们看上去若即若离,既亲近,又庄重,有人猜测他们是情人,但他们似乎比情人少了一点亲密,多了几分默契。   思儿原本不同意聆月这样带着她进去,她知道这会引起贵族们的议论,但聆月铁了心,他要给在场的人一个信号,他正在渐渐脱离身边的一切束缚。   “看到了吗?他们来了。”一个披着棕色的波浪卷发的妇人推了推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鲁因公爵,曾经在波罗莫国王死后被暂时任命为王国的国政代理大臣,直到亨特尔公爵等人归来。此刻,这个面相和善的男人正微笑着望着聆月和思儿,平静的问:“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哎,我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和大祭司长是什么关系!她用了什么手段能让他臣服于自己。”公爵夫人幽幽的叹息一声。   “你该不是还对大祭司长余情未了吧?”鲁因公爵笑眯眯的低声调侃换来了公爵夫人的一记白眼。她的心里的确有些嫉妒,当年她是聆月麾下的圣骑士当中仅有的两名女性成员之一,也算是军中的一支花,而且很幸运的就在聆月身边。聆月为人处事的风范让她深深的着迷,她曾经向他多次暗示过,但他对此视而不见,并且还敲山震虎似的和她谈过几次话,自然是希望她放弃念头。最终心灰意冷的她忍痛割断了心中的感情,嫁给了鲁因公爵。她和聆月的往事公爵知道的非常清楚,但他始终缄默其口,只是偶尔的调侃夫人几句。   “母亲,您还不明白吗?看看格兰丁堡的事就知道,大祭司长就是上梁不正……”鲁因公爵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夏莱尔侯爵见父亲不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闭上嘴躲到一边去了。   “说真的,那件事不会被查出来吗?”公爵夫人忧心忡忡的低声对一旁的丈夫说。鲁因公爵瞟了她一眼,说道:“你怕什么,我相信不会有问题,整件事是王子殿下亲自安排的。”公爵夫人摇头道:“那丫头是有些本事,但沐风也不是好惹的,听说他在游侠中也很有人缘,万一被他……”   “大不了做掉他!”鲁因公爵和夫人对视了一眼,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机。   “亲爱的大祭司长。”   正在与身边的贵族们打招呼的两人回过头来,看到樱在几名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聆月和思儿连忙迎上去,三人见礼后,聆月笑道:“怎么陛下没有陪着你吗?”樱微笑着努努嘴说:“他呀,哪有功夫陪我呀,一群朝廷大员围着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可不行,怎么能冷落了王后呢?我去看看他们。”聆月说着走了过去,樱从后面叫住他,笑道:“算了,我说着玩的,我知道他们有事情。”聆月微笑着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不由得露出笑意,说:“嗯,不用着急了,陪你的人来。”樱不解的顺着聆月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洛枫和清风烈并肩走了过来,他们先向樱和聆月施礼,然后问候了思儿。   “怎么样,我们的准新郎和准新娘是不是该出场了?”聆月环顾众人笑问。   “对啊,洛樱还是磨磨蹭蹭的,看来我要亲自去催她一下。小枫,你们去看看狄恩侯爵准备的怎么样了,仪式该开始了。”樱说着转身走向大门。清风烈和洛枫互相使个眼色,洛枫急忙上前劝阻:“母后,请不必着急,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他们了,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扶着樱走到一旁的沙发前安排她坐下,笑着安抚她:“母后,您身体不方便,还是留在这里,一切都交给我吧。”说完对清风烈使个眼色,清风烈转身快步离开了大厅。   樱对于儿子的体贴感到很欣慰,于是拉着儿子的手和他攀谈起来。   “看谁在那。”   另一边,思儿顺着聆月的目光看去,见一个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厅的一角,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在舞池中纵情飞舞的小姐们,聆月四下望了望,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我过去看看。”思儿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人们身边,毫不在乎他们好奇的目光,十八年过去了,她的美却丝毫没有凋谢,反而更加光彩夺目,艳压群芳,使得舞会中的夫人小姐们都黯然失色。   “洛儿小姐!”她来到洛儿面前,俯身望着她笑道。   洛儿回头看到她,立刻很开心的和她打招呼,叫声:“思儿小姐!”这个称呼对于思儿来说虽然是常常听到,但是每次听到心里都感到隐隐作痛,虽然她的容颜因为体内魔力的关系和十八年前没有多大改变,但是她毕竟已经四十五岁了,同龄的女子早已经儿女成群,被尊为夫人了,而她还是孑然一身。   她没有表现出心中的难受,而是和颜悦色的在洛儿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放在膝头,笑眯眯的问:“怎么自己一个人呀?沐风阁下没有陪你吗?”   “主人很忙,”洛儿摇了摇头,很真诚的说:“洛儿不想给他添麻烦,洛儿能照顾好自己。”她真挚的表情让思儿十分感动,她望着这个白净清秀、善解人意的女孩,一时间心里有种冲动,不禁脱口问:“洛儿,你喜欢我吗?”   “当然了,思儿小姐你对洛儿那么关心,那么好,洛儿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那……”思儿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那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洛儿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她从小无父无母,身上又有那种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病,根本没人敢收留她,几次发病多亏了好心人救她才能活下来。在她心里,沐风那种哥哥般的关爱与照顾已经让她受宠若惊,她从来没有想过奢求母亲的疼爱,思儿的提议让她手足无措。她结结巴巴的回答:“这……这不合适吧?思儿小姐,你还没有嫁人,怎么能有个女儿呢?我、我会拖累你的!”   “我看这很合适!”两人闻声回头,只见聆月微笑着走了过来,他命人在面前的桌子上放下三杯侏儒们酿造并进贡给人类王国的极品红酒,自己在洛儿的另一边坐下。   “洛儿,你不必有顾虑,收养子女并不一定要结过婚,王国的法令上也没有未嫁人的女子不允许收养孩子这一条,所以关键在你,只要你愿意叫一声妈妈,一切都顺理成章。”聆月微笑着低头看着洛儿,眼神中充满期望。他明白思儿的这个提议中包含了多少心酸与无奈,心中深深地歉疚让他更加的下定决心,等局势安定后一定要带思儿离开。他坚信,他们的日子还很长,巫师们通常可以活两三百岁,他要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亏欠她的关爱与呵护补偿给她。   “这……”洛儿的脸蛋红扑扑的,这件事情让她有点为难,她想和沐风商量一下,可是沐风此刻却不知道在哪忙碌着。   “答应吧,洛儿。”聆月说着,偷眼看了看一旁的思儿,思儿始终平静的望着洛儿,面带微笑,然而平静中却难掩心中的期望与激动,她多么希望听到洛儿叫一声妈妈,成为一位母亲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真的……可以吗?”洛儿抬起头来怯生生的望着思儿,小心翼翼的问。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一切,它们来得太突然了。   “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做你的妈妈,保护你、疼你、爱你、照顾你。”思儿轻轻的按着洛儿的双肩,望着她清澈的眼眸,动情的说。   “妈……妈妈!”   一瞬间,洛儿怯怯的呼唤让思儿热泪盈眶,她把洛儿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似乎害怕丢掉这个刚刚得到的女儿。她一边轻抚着洛儿的后背一边柔声轻语的说:“好孩子,妈妈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有妈妈在你身边,你绝不会再孤单。”伏在思儿怀里的洛儿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似乎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沉醉其中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幸福已经悄悄降临了。   一旁,聆月在微笑,笑容中有欣慰,有苦涩。   “一个好女儿,一个好妈妈,也太感动人了!”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礼服的女子笑盈盈的走了过来,那头棕色的齐耳短发始终未变,略显瘦弱的身材使她看上去十分的高挑,成熟稳重的脸上似乎总还残留着一丝稚气,也许在面对这些曾经一起同甘共苦的生死之交的时候,总有一种轻松愉悦的心情在陪伴着她吧?   “黎夫……”   对方打断了思儿的话,笑道:“别那么叫我,亲爱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称呼,还是叫我汀雪吧!”思儿和聆月对望了一眼,相视而笑。   “你呀,表面温顺的,骨子里还是那么冷傲,婚后还要人家直呼其名的恐怕也只有你了!”聆月微笑着指了指汀雪,汀雪不服气的笑道:“师兄,也不尽然吧?欧瑞女公爵怎么解释?”聆月一愣,继而抚掌而笑:“对对对,还有她,当年女孩子中最要强的就属你们了!”   汀雪看了看周围,在聆月身边坐下,小声说:“你们注意到今天晚会上表演歌舞的两个女孩没有?”她的话立刻吸引了在场的几个人,大家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了她们呢?今天的宴会上,她们引人注目的程度已经仅次于樱和思儿等人了,虽然她们始终保持低调,毫不张扬,却也已经她们成为了晚会的主角。   “据我所知,她们是王后为了这次宴会从民间招募歌舞姬的时候入选的,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王宫里。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聆月的目光穿过人群锁定在两个女孩身上。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长裙的女子端坐在窗边的一把软椅上,姿态优雅而妩媚,一头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意摇曳,恣意的散发着她清新脱俗的气息。她紧闭着双眼,表情从容而淡定,那安详而陶醉的神色为她秀美的瓜子脸更添了几分清纯。一双戴着白色连袖长手套的玉臂轻轻抬起,将一支晶莹透亮的蓝水晶笛子托到那浅粉色的纤唇旁,吹出一缕缕撩人的笛音,令人心旷神怡,陶醉其中。   再看那个醉心于梦幻中的女孩,正悠然起舞,两条及腰的棕色辫子与她白色的短裙一同飞舞,伴随着环绕身心的婉转音色,在大厅璀璨的灯火中画出一道绚丽缤纷的风景。扭动的腰肢,轻盈的体态,她如同一只游戏花间的翩翩彩蝶,一个清灵的眼神,一颦一笑,都令在场所有人的心为之颤动。   聆月不是第一次见她们,在他眼里,她们身上所展现的冷静与沉稳的气质深深的吸引着他,他猜测着,是什么使她们在这群芳争艳的王宫宴会上能够如此落落大方,稳重得体,毫无自卑怯懦之感。   “她们很不同不是吗?”汀雪略有试探的问。   “有一点,特别的……”聆月调侃的看看身边的三个女子,笑道:“特别漂亮!”汀雪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洛儿点头表示赞同,只有思儿平静的微笑着,她知道聆月心里想的没有这么简单。她早已经注意到了两个少女,她们的确十分的美丽,但是还有一种更加吸引人的东西,那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无其事的展现自己的美丽,那种宠辱不惊、气定神闲的神态让思儿都感到佩服。   “说说吧,你看出什么了?”聆月的表情看似若无其事,语气中却明显的表现出了关注,汀雪感觉到师兄开始郑重起来,于是郑重的说:“有两点,第一,那个金发女孩手里的那支笛子,很特别不是吗?”   聆月凝视着那支笛子,它的确很特别,看得出,是由一整块蓝色的水晶制成的,晶莹剔透的笛身在大厅璀璨的灯火下透出平和静谧,丝毫也不闪耀它的光芒,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美丽而低调着。但是,当你不再看它,注意力却又时时刻刻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引过去。而最特别的是笛子的尾端,它被雕成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塑,粗看似乎是一支展翅欲飞的蝴蝶,但当你仔细查看的时候你会吃惊的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长着四支薄如蝉翼的修长翅膀的女子,她的双臂向后伸展,右腿脚尖撑地,左脚离地作金鸡独立状,头高高扬起,似乎在仰望着苍穹,四支纤薄的翅膀似乎在微微扇动,随时都会将她送上天空,过腰的长发在背后的半空中甩成一个优雅的S型,令人不由的赞叹是何等的能工巧匠能够制造出如此精巧的乐器,它简直就是一件巧夺天工的工艺品。   “那支笛子的材质,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聆月看看汀雪,又看看思儿,她们的表情表明她们也猜到了他所想到的东西。   “是‘妖精之翼’,对不对?”想到“妖精之翼”,思儿不由的想到了妹妹,她和昕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两地相隔遥远,来往和信件都很麻烦,姐妹俩一般要好几个月才会通一次信。   “啊!难道说她们是……!”汀雪忽然叫起来,聆月连忙用眼神止住她,他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自己也在考虑,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这个怀疑,毕竟能够得到‘妖精之翼’并不难,但是用‘妖精之翼’制成的笛子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据我所知,只有妖精们才有这种手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种族的人学会,这种乐器也是妖精们专用的。”他顿了一下,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路,然后继续说:“大家考虑这对姐妹和莫妮卡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汀雪,她们不可能是你哥哥的女儿,你应该记得,莫妮卡的身份。”   汀雪当然记得,刚刚她也想到了这一点,作为妖精,莫妮卡只能生育女妖精,她是不可能生下这对姐妹的,她们显然不是妖精。   “也许,只是个巧合吧?可能是妖精们遗落的,被她们捡到了。”思儿试探着说。想到这对姐妹不会是莫妮卡和青龙的女儿,她的心里安稳了不少,作为姐姐,她始终还是存有一点私心,希望妹妹有一天能和青龙走到一起,因为她知道妹妹心里依然记挂着他。   “我的意思是,她们会不会是……是哥哥和别的女人……”汀雪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她知道哥哥对莫妮卡和昕儿的感情,她觉得这样轻率的怀疑有点对不起哥哥。   “你有什么根据吗?”思儿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质问的语气。聆月和汀雪都不免惊讶的回头,望着她异常激动的样子,思儿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于是补充道:“我想你一定看出什么了吧?”   “嗯,因为这两个女孩和我一样……”汀雪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少女,她们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人正在注意和谈论自己,妹妹坐在姐姐身边,姐姐悠然的吹着笛子,汀雪叹了口气,说:“……是半精灵。”   此言一出,聆月和思儿都吃惊不小,只有年少的洛儿尚不知半精灵为何物,懵懂的看着他们。思儿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她不愿意相信青龙会背弃妹妹和莫妮卡,去与别的女人剩下一对女儿,更何况莫妮卡不是一直守在青龙的身边吗?她会容忍青龙爱上别人并且和对方生下孩子吗?她又怎么会把妖精的笛子送给这对姐妹呢?难道说,那个女人不仅引诱了青龙,连莫妮卡也被她迷惑了吗?想到这里,思儿不寒而栗。   “如果按年龄算,这对姐妹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们的出生大概也就在青龙离开我们的那个年头左右,我不相信青龙在那个时侯会有心思爱上别的女人,我也不相信莫妮卡会对此置之不理甚至表示支持。”聆月饱含深意的望了思儿一眼,继续说:“她是多么的疼爱昕儿啊!”那一眼,给了思儿极大的勇气和鼓舞。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汀雪心下同意师兄的见解,但她总还是有疑虑。聆月也觉得最好问个清楚,于是站起来说:“你们先聊着,我去和她们谈谈,把她们的身世背景套出来不就真相大白了?”   话音未落,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一见这么多人围着洛儿,不由得一愣。聆月见状,笑着对他招招手,说:“沐风,别紧张,洛儿没事。是这样的,思儿刚才认她做了女儿,以后你没空的时候,也有人帮你照顾洛儿了。”沐风又惊又喜,快步走到思儿面前,问:“思儿小姐,这是真的吗?”思儿微笑着说:“让洛儿自己说吧。”说着轻轻的用手拍了拍洛儿的肩膀。   面对沐风惊喜而期待的神色,洛儿显得十分的腼腆,她羞涩的点点头,用低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嗯,主人,洛儿有妈妈了!”最后一句,人们分明感到洛儿的声音在颤抖,她脸上的红晕和微红的眼角让人又爱又怜。   “太好了,太好了!”沐风喜形于色,开心的说。他比洛儿更加懂得这件事情的意义,思儿和聆月虽然名义上只是朋友,但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洛儿做了思儿的女儿,不就等于做了聆月的女儿吗?成为大祭司长的养女,这个从小吃尽苦头、生命时刻危在旦夕的女孩总算熬出头了。   聆月见大家开心的样子,想起刚才要去见两个女孩,转身准备离开。就在此时,一个侍者走到他身边,低声禀报:“大祭司长,外面有个披斗篷的人找你,好像十分着急,自称是从格兰丁堡来的,好像出了大事……” 第六章 魔术的冷眼和玫瑰的冷笑   就在思儿与洛儿相认为母女的时候,大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人们推杯换盏,谈笑声不绝于耳,气氛异常热烈。   夏莱尔侯爵瞟了一眼不远处围拢的人群,从侍者的盘子里拿过一杯葡萄酒轻轻的抿了一口,他根本没有去注意酒的口感,全神贯注的想着心事。   现年二十一岁的夏莱尔侯爵克洛斯,是鲁因公爵的三子。他的大哥在当年反抗暴君的时候就阵亡了,二哥在十年前因为重病去世,两位兄长都没有子嗣,他便成了父亲给予最多期待的儿子,而他也不负众望,年轻有为,参与过多次战斗,在海战方面的成绩尤为突出,曾多次率领船队打击周边海域的海盗,令海盗们闻风丧胆,获得过国王的嘉奖和数枚王室勋章。   克洛斯还十分擅长笼络部署和同僚,无论是在贵族当中还是在军中都有很好的声誉,加上他本身也是一个美男子,女士们对他更是赞赏有加,关于他的故事每每在各种场合被提及,成为人们口中的一段佳话。   只有一个人和克洛斯之间始终暗中较劲,那就是王储洛枫。起因是他曾经得到密报,得知克洛斯纵容下属为非作歹,百姓怨声载道。他派人暗中调查,证据确凿后将事情捅到了国王那里,最终克洛斯把犯事的手下当替罪羊处理了事,后来又加上洛樱公主的婚事引起的矛盾,他和洛枫的仇也日益加深。   不过今天,他没有过多的在意洛枫,对他来说,那对姐妹的出现才令他深感意外,也让他很不舒服,她们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也帮助洛枫抢尽了风头,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气恼,对于洛枫的一贯敌视与嫉妒,以及今晚计划的忐忑使他的心难以平静。   “不知道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侯爵望了一眼大厅的门,又偷眼看看坐在不远处的聆月,暗自盘算着后面应该如何进展。   “这一招很险,聆月大祭司长是亨特尔公爵的同门,康斯坦丁·诺兰的得意弟子,能不能成功实在很难说,不过如果成功的话……”侯爵的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您请我来,难道是为了让我在这里看两个丫头出风头吗?”   夏莱尔侯爵回头望着面前的这个人,他文质彬彬,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配以红色领结,头戴高高的礼帽,面目清秀白净,胸前悬挂的单片眼镜给人以高雅淡定的感觉,戴着白色丝绒手套的手上拿着一根棕色的手杖,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绝对的绅士,至少在女士们眼中他比在场的大部分男士都要出色。   “不要着急,先让她们玩一会儿,”侯爵冷笑,“好戏还在后面!”   “我不太想对您说这句话,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您,最好终止今天的行动。”男子浅浅的啜了一口手中那闪亮的银杯中的香槟,意味深长的劝说。   “放弃?”侯爵似乎有些不悦,他盯着年轻绅士看了一会儿,冷笑道:“这怎么可能?我们为此准备了多久你难道不知道?而且我们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好机会?”绅士似有嘲弄的对侯爵微微一笑,反问:“您认为现在是好机会?不不不,已经不是了,我认为任何时候都比现在好!”他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一无所知的两个女孩,笑道:“听我一句吧,我是为您着想。”侯爵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露出一丝笑意,平静的反唇相讥道:“洛克先生,您该不会是被那两个丫头吓破胆了吧?就凭她们就能阻挠我的计划吗?”   “当然!”洛克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已经对您说过她们的情况了,难道您还有所怀疑吗?”侯爵略加沉吟,回忆着自己听说过的与两个女孩有关的一切,不由得轻蔑的一笑,他的笑让洛克不由得微微皱眉,只听他满不在乎的说:“当然,两个丫头年纪轻轻,娇弱的像野花儿一样,我不相信她们有那么大本事!我倒要试试看!”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对洛克笑道:“我们走吧,是时候了!”洛克注视着他,对他一意孤行不听劝阻感到不悦,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望着,暗自嘀咕:“野花?没错,她们是野花,带刺的野花。”   “各位,”夏莱尔侯爵趁着金发女孩的一曲终结,来到人群中,大声说:“各位夫人和小姐们,各位先生们,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美妙的音乐,我想大家也和我一样,那么就请再为这位美丽的姑娘鼓掌吧!”他的话的确为女孩引来了掌声,但是她的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洛克。   “我想这位姑娘为我们演奏也累了,就请休息一下吧!”   侯爵的建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女孩知道他的用意,也就恭敬地一鞠躬,转身退到不远处的妹妹身边坐下,目光却悄悄地锁定在那身风度翩翩的燕尾服上。   “姐姐,那不是洛克吗?他怎么来了?”妹妹瞟了一眼不远处人群中的洛克,在姐姐耳边轻声问。女孩缓缓的摇头,她也在思考,对她来说,洛克的出现不是一个好兆头,表明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下面我向大家介绍一位先生,就是这位,”夏莱尔侯爵将洛克让到身边,大声的介绍:“这位是洛克先生,鼎鼎大名的魔术师,他可以让一切神奇的情景在各位的面前发生,只有各位想不到的,没有他办不到的,大家想不想试一试?”   侯爵的介绍让大家立刻来了兴趣,但是他们一时又想不出该让洛克变点什么,倒是洛克不慌不忙,温文尔雅的向众人一鞠躬,说:“各位,在下承蒙侯爵阁下赏识,能够来到王宫为大家表演,实在是三生有幸。”他环顾四周,发现不少贵族小姐都用好奇而赞许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心中顿生一计,用充满热情的语调说:“我看在场有不少美丽的小姐们,她们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美丽与青春的朝气,就像盛开绽放的花儿一样娇艳迷人,我就送给每位小姐一朵盛开的鲜花吧!”   话音未落,洛克右手的手杖已经在地上轻轻一点,左手掌心立刻出现了一支红玫瑰,鲜嫩的花瓣上,点点露珠以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令人着迷。就在人们惊讶不已的时候,洛克却愁眉苦脸的望着手中火红的玫瑰花自语:“哎呀,怎么只有一朵呢?”他低头作沉思状,突然击掌微笑:“有办法了!”说着将玫瑰花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摘下来,全部放在手心上,然后对身边的一位小姐说:“这位小姐,能否借用您的手帕?”对方欣喜而矜持的将手帕交给洛克,洛克优雅的微笑欠身表示谢意,然后用手帕盖住托着玫瑰花瓣的手,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他睁开双眼,用左手的手杖轻轻顿地,随后将手伸入手帕下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一朵又一朵美艳的玫瑰花,他走过周围的贵族小姐们面前,为每人递上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最后他将手帕交还给它的主人,那里面还包着一支美丽的玫瑰。   看着小姐们眼中迸发出惊喜与倾慕的火花,以及所有人惊诧和钦佩的目光,洛克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激动,他所在乎的是她的反应。   “这样的小把戏,也就只有拿来糊弄她们。”妹妹不屑的咕哝道。金发女孩用眼色止住妹妹,她悄悄的观察着洛克,而又避免和他的目光相遇,她必须摸清对方的底牌。   当洛克将最后一支玫瑰送上之后,他看了一眼手心,上面还遗留了一片玫瑰的花瓣,那是一片白色的玫瑰花瓣,他惊奇而又迷惑的自言自语:“哎呀,这白色的花瓣是从哪里来的呢?”他环顾面面相觑的人群,自顾自又笑道:“不过也好,我就再送上一支特别的礼物吧。”说完他紧握右手,装模作样的轻吹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松开手指,一朵素美无瑕的白玫瑰随着他手指的松开舒展开来,很快便呈现在人们的面前,引起了一片惊叹。   “月儿小姐,我想除了这朵白玫瑰,没有什么更配你了!”洛克走到金发女孩面前毕恭毕敬的将白玫瑰送上,月儿望了一眼白玫瑰如玉般纯白的花瓣,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满面矜羞的低下头,双手将白玫瑰接过来,羞涩的说了声:“谢谢。”   “不必客气,月儿小姐,您原本就是一朵美丽的白玫瑰。”洛克微笑着说。月儿微微抬头,面带调侃的问:“您过奖了,只是我们素未谋面,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是十分简单的,”洛克微笑着环顾众人,不慌不忙的答道:“作为魔术师,读心术是我们必须要学会的本领。”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惊叹与喝彩,而他本人则平静的转身走回侯爵身边,却在月儿周围留下了一片嫉妒的目光。   “姐姐,他这分明是挑衅!”妹妹望着洛克的背影愤愤的说。月儿嗅了嗅玫瑰的花香,露出一抹纯情的微笑,淡然的答道:“那就让他继续挑衅吧。”云儿惊奇的望着姐姐脸上甜蜜的笑容,试探着问:“姐姐,你该不是对他有什么……”   “你说呢?”月儿的脸上绽放出一缕令人琢磨不透的迷人微笑。   ……   “你好像很欣赏她?”   在被人围追堵截般的攀谈之后,洛克终于有了一点喘息之机,他回头望着夏莱尔侯爵,对方的虽然是一脸开玩笑的样子,但是眼神中却分明透着不信任,这让洛克感到很不悦。自从来到侯爵手下,侯爵对他表面尊敬,实际上却并未采纳过他多少意见,他明白,作为一个游侠魔术师,自己只不过是在被人利用,不可能奢望真正的尊重,但是为了出人头地平步青云,他必须忍耐。   “她很美,的确。”洛克平静的回答,他既不能表现出心中对这个问题的厌恶,也不能让对方感到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他被夹在中间,必须竭力维持平衡,任何一面都会导致对方对自己的信任急剧下降,他的一切都可能毁于一旦。   “但是我对她没兴趣,”他取了一杯红酒,悠然的啜饮着,那气定神闲的神态让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在用谎言欺骗自己,“我对您说过,这丫头不好惹,对男人来说,她恐怕不是一个理想的情人,所以……”他顿了一下,回头略带调侃的望着侯爵,笑道:“如果我想要,我更愿意去找个风尘女子,那要容易得多,虽然要逊色一些。”   “风尘女子?”侯爵露出轻蔑的微笑,他打心眼里不相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除了长着姣好的容貌、婀娜的身材以及能够吹奏优美的乐曲之外,还会有什么高深的本事,洛克越是称赞她,侯爵心里就越是不悦,他一度怀疑,他和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让您见笑了。”洛克一脸谦卑的微笑欠身。   “哪里,随便聊聊而已。”侯爵笑容可掬的拍了拍洛克的肩膀,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架势,心中却充满了蔑视。他转身走向姐妹俩坐的方向,临走时留给洛克一句话:“既然你觉得她们难以接近,那我倒要去尝试一下,我喜欢挑战!”   洛克谦恭的低着头,直到感到侯爵远去才回身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把手中的酒狠狠地一饮而尽。   “月儿小姐。”   正在聊天的姐妹俩不约而同的抬起头,蓦然发现侯爵笑容满面的站在面前。   “您是在叫我吗?”月儿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谦卑的低着头说。侯爵连忙伸手按住她的肩头,安慰道:“没错,月儿小姐,请不要紧张,请坐!”月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他牢牢地握住,几根手指轻轻的按压着自己的肌肤,她不动声色的坐下来,一脸纯真的望着侯爵说:“侯爵大人,您这样的称呼月儿承受不起,月儿是个乡下丫头,身份卑微,当不起小姐的称呼……”夏莱尔侯爵打断了她的话,笑道:“月儿小姐不必过谦,我敬爱您并不是因为您的出身,而是您的才情,您不仅能吹奏美妙的乐曲,更有无双的容貌,先生小姐们都对您刮目相看,您是我见过的女子当中少有的才貌双全的女子,您完全当得起这个称呼的!”   “这家伙无缘无故跑来献殷勤,到底有什么目的?”月儿一边故作谦逊而羞涩的敷衍着他,一边暗自揣测着,她最担心的是洛克为他出了什么主意来暗算自己,她深知洛克其人足智多谋,看上去文弱而平和,却是不得不防的人物,人送外号“燕尾蝎”。这固然是因为他总是一身燕尾服,但更主要的则是他很少与人发生正面冲突,专门设计暗算别人,有不少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曾经吃了他的大亏,自己虽然没和他正面打过交道,但是对他也早有耳闻,因此对他格外警惕。   “能否请月儿小姐跳一支舞呢?”夏莱尔侯爵见对方始终是一副谦顺的态度,愈发得寸进尺,将心中蓄谋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此举一则希望借机试探一下月儿是否真如洛克所言,另一方面,他更希望能把这个美人搞到手,在他眼里这个女孩不过是一个娇滴滴能歌善舞的花瓶而已。   “跳舞?”月儿对这个要求显得很吃惊,心里却在一瞬间有了底,因为就在侯爵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淫意。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月儿故作矜持的摇着头,婉言拒绝。侯爵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话,依然极力的邀请她,月儿面有难色的看了看妹妹,云儿知道姐姐的意思,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帮侯爵说话,这让夏莱尔侯爵格外的高兴,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许可以一箭双雕。   “那好吧,我就献丑陪您跳一支,跳的不好您可要多包涵。”月儿的几句话让侯爵顿时心花怒放,他牵着月儿的手走进舞池,在许多惊羡的目光中开始翩翩起舞。   正漫不经心的应付着身旁一位伯爵小姐的洛克冲两人瞟了一眼,露出一丝淡淡微笑。   “月儿小姐,您可真美。”侯爵一手轻轻的挽着月儿的小手,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双眼凝视着她,甜言蜜语的称赞着。月儿小心的应付着,在人群中偷偷的寻找洛克的踪影,她怕自己会在大厅的某个角落里发现洛克得意的微笑。但她看到的,却只是洛克谈笑风生的背影,令她颇感意外。   “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在外面经历风霜雪雨不是太辛苦了吗?”月儿感觉搭在自己的腰上的那条手臂慢慢的收紧了,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被他揽入怀中,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她回头望着他挑逗的眼神,一颗悬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   “那也没有办法,谁让我生来就是吃苦的命呢?”她低下头,怯怯的回避着侯爵的目光,目光躲躲闪闪,却又有意无意的不时向他暗送秋波。侯爵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索性把她紧紧的拥住,将脸贴近她,柔声道:“月儿小姐,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会用最盛大的婚礼迎娶你,我可以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必再去吃苦受累,忍受风吹雨打。到那时候,也没有人敢小瞧你,你将不再是那个平凡的女孩,而是尊荣显赫的侯爵夫人,你愿意吗?”   月儿羞怯的低着头,小脸红彤彤的,煞是可爱。侯爵见她没有立刻反对,便趁热打铁:“对了,还有你的妹妹,我也会为她找一个好的归宿,让你们姐妹都成为人们敬仰与艳羡的贵夫人,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月儿感觉对方的手慢慢向下滑落,几根手指在自己的身体上摩挲着,好像几条蚯蚓在缓缓的爬动,她不动声色,敷衍着对方,心中暗自盘算着要如何出一出这个侯爵大人的丑。   “月儿小姐!”   这一声呼唤,使得两个人不由得放开对方,有些尴尬的站着,只见洛枫匆匆忙忙的挤进人群,一见到侯爵,他似乎有些意外,惊讶的说:“呀,侯爵阁下,原来是您和月儿小姐在一起。”侯爵讪讪的一笑,叫声“殿下”。   “冒昧打扰了,我刚才发现月儿小姐不见了,还以为她跑到哪里去玩了。”洛枫的表情一本正经,这使得侯爵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一脸尴尬的笑容,月儿则矜持卑怯地站在一旁,心中暗自好笑。   “殿下恕罪,侯爵大人相邀,月儿盛情难却,所以……”她怯怯的解释了几句,随后问:“您有何吩咐?”   “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出来了,你要好好守在你的位置上,不要乱跑。另外母后她想要见见你,现在跟我过去。”洛枫严肃的说着,偷眼观察侯爵,侯爵面如死灰,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灰头土脸的站在一边,心中暗恨洛枫搅了自己的好事,却又无可奈何。   “王后要见我?”月儿故作惊讶的望着洛枫,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她谦恭的回头对侯爵说:“侯爵阁下,那我失陪了。”侯爵连声称是,看着月儿跟在洛枫身旁离开。   “怎么样,侯爵大人,进展如何?”   垂头丧气的离开舞池的夏莱尔侯爵迎头撞上了洛克,他一脸关切的表情使得侯爵并没有看透他的心思,事实上此时他心里正在暗暗的发笑。   “不过是小丫头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洛枫来搅和,我现在已经得手了!”侯爵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头瞟了一眼洛枫离去的方向,不满的撇撇嘴。   洛克心想:你还是感激王子殿下吧!如果不是他,只怕你要成为今天宴会上最大的笑柄了!虽说如此,表面上却是一副维护侯爵的样子,帮着侯爵埋怨起洛枫来。   “算了,反正她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夏莱尔侯爵把洛克带到角落里,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被人注意之后,低声说:“出去通知夜流云,按计划行事!”   “我劝您还是不要……”洛克的话还没说完,侯爵把眼一瞪,斩钉截铁的说:“不用多说了,按我的意思办!”洛克知道再说下去也于事无补,只得点头答应,转身悄悄地离开大厅。   另一边,月儿跟着洛枫离开舞池,洛枫一边走一边轻声问:“月儿小姐,侯爵他没有什么非分的举动吧?”月儿矜持的摇了摇头,洛枫似乎还不放心,又问:“真的没有?你别怕,大胆的说出来,我敬爱你们姐妹俩的才情,既然你们是为了我妹妹的生日及订婚宴进宫的,我不能让你们受委屈。”月儿偷偷的望了一眼他脸上关切的神情,觉得有些惊奇,心想难道这个王子也看上我了?   “谢谢殿下关心,真的没有,要说有,跳舞的时候肢体上的接触是难免的,我想这也不算什么的。”月儿大度的微笑着说,她甜美的笑容让洛枫感到很欣慰,他觉得一个女孩子能笑得如此灿烂,说明她心中没有丝毫的委屈,也就相信了她的话。   两人不知不觉回到了妹妹坐的地方,洛枫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侯爵的身影,于是说:“月儿小姐,你就先休息一下,我先走了。”说完就要离去,月儿叫住他,不解的追问:“不是王后要召见我吗?”   “哦,这个……”洛枫刚才不过是随口编了个理由,早就忘在脑后了,被月儿这一问不禁有些局促。他灵机一动,说:“啊,对,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去禀告母后,一会儿派人来叫你。”说完匆匆离去了。   “姐姐,我看啊,我们还是早点走吧!”妹妹一脸不悦的对刚刚坐下的姐姐说。月儿不解的望着妹妹问:“为什么?”   “这些贵族,”妹妹环顾周围的人群,“没几个好人,你看看那些男人,哪一个不是色咪咪的,还有那些贵夫人,贵族小姐,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互相之间除了吹嘘炫耀就没有别的事情了,看着就让人讨厌!”   月儿望着妹妹厌烦的表情,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她觉得很开心,因为妹妹的心灵还是那么纯洁,虽然从宴会开始就总是有年轻贵族向她献殷勤,但妹妹却完全没有被这金碧辉煌的名利场所诱惑,这让她十分的欣慰。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贵族们之间的荒淫可笑呢?很多时候月儿都觉得,贵族们所谓的上流社会,其实比游侠那不见天日的阴暗领域更加阴暗肮脏。   “算了,云儿,别计较,我们在这里也不会呆很久的,我估计,好戏快要开始了。”   “是吗?你怎么知道?”云儿变得兴奋起来,水灵灵的眼睛睁得老大,充满期待的望着姐姐,月儿笑着捏了捏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说:“你个疯丫头,这种事情就来了精神了!”她贴近妹妹,悄悄地指了指大厅的门口。   云儿循着姐姐指的方向看过去,黑影一晃,燕尾服的下摆飘然而出。 第七章 黑与白·玫瑰之战   听到侍者报告格兰丁堡来人的消息,聆月心里一惊,他现在最担心的事莫过于格兰丁堡,布莱尔团长才刚刚出发,难道说边又出了新的状况?他最担心的是克里斯蒂及其手下的士兵们与百姓发生新的冲突,事情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他立刻跟着侍者走出大厅,一眼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披黑衣的男人,聆月皱了皱眉,他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很不好,不由得警惕起来。   “大祭司长。”对方率先迎上来,直逼聆月,聆月不悦的喝止对方:“站住!”然而后者距离聆月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你是什么人?”聆月上下打量着对方,此人的大半张脸都盖在斗篷下面,似乎害怕被别人认出来。   “我是格兰丁堡的警卫队长,有重要事情向您报告。”对方再次试图靠近,聆月顺势上前抓住他的斗篷,用力扯了下来,一张惨白没有人色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身旁的侍者惊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对方见身份被识破,抬手从袖中喷出一股黑色毒雾,企图先发制人,却不料聆月早有准备,一束金光驱散了雾气,并且击中了对方的身体,他怪叫一声摔了出去。   令聆月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并没有被他的圣光杀死,反而从地上敏捷的一跃而起,双眼放出血红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身手猛扑上来,长袍下亮出一只锋利的利爪,五根如匕首般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抓向聆月。   聆月急侧身避开对方的一击,背后的大门上却留下了五道深深抓痕。对方一击不中,飞起一脚踢向聆月,聆月举双臂架住对方的进攻,却不料这一脚力道极强,将他连人带身后的大门一起踢入了大厅,一时间大厅里的人们惊得目瞪口呆。聆月从满地的木屑中一跃而起,心中充满惊异,自他学成以来的三十多年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身中圣光还能够安然无恙继续与自己战斗的吸血鬼。   伴随着吸血鬼的闯入,整个大厅顿时乱成一团,人们惊惶奔走,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几个卫士惊恐之下根本忘记了上前阻拦,吓得不是呆立在原地就是抱头鼠窜。   此时的聆月顾不得责备慌不择路的士兵,他右手施放圣盾挡住吸血鬼的黑魔法与利爪的冲击,心急如焚的想要察看一下周围的状况,他最担心的就是樱和洛儿,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她们是最容易受伤的。   一个人影猛然闪到聆月面前,弯刀划出两道闪亮的弧线劈砍在吸血鬼身上,那凌厉的攻势将吸血鬼震退数步,然而没有经过神圣的赐福,它无法杀死吸血鬼。   “蒂芬妮,快去保护王后!”聆月对面前的女治安官大叫。蒂芬妮答应一声,反身离去。另一边,沐风将士兵们重新组织起来,将吸血鬼包围起来,一柄柄锋利的长矛,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剑都对准了它。聆月和吸血鬼凝望着对方,他们都知道,这些恐惧笼罩下的利刃其实毫无用处。   “交给我。”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如同发自聆月的内心。   聆月感觉一件武器的柄被贴近了他的手,他不动声色的施展法力,将神圣的祝福力量施加在武器上,武器因为祝福的能量瞬间闪耀金色的光芒,聆月侧身一让,一个黑色的影子风驰电掣般的一闪而过,身上的黑色礼服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不等众人看清一切,一柄短剑已经刺入了吸血鬼的心脏。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脸部扭曲与心有不甘的哀嚎之后,吸血鬼化为一阵烟尘,飘散在众人面前。   聆月凝望着诺欧·黎已经头发斑白的背影,表情如同置身一场葬礼。   “他是什么?”沐风迎上来,他的脸色很难看,作为今晚负责整个王宫警卫工作的指挥官,所发生的一切让他十分不安,他隐隐的意识到,那个刺客并不是人类。   聆月未及回答,大厅一侧的窗户忽然迸裂,数只青灰色的蝙蝠尖啸着飞了进来,随即在一团浓雾之中纷纷化作狰狞恐怖的吸血鬼,张牙舞爪的扑向人群。   蒂芬妮挥舞双刀奋力挡住了一名扑向樱的吸血鬼,一旁的洛枫却感到力不从心,他没有带手枪,随身携带的刺剑根本无法抵挡吸血鬼狂攻过来的利爪,周围慌乱的人群和凌乱的地面也让他无法自由施展,但是为了身后有孕在身的母亲,他拼尽全力和吸血鬼打斗在一起,身上多处被锋利的爪子抓伤。   樱无力的倒在沙发上,怀着孩子的她无法运用法力来帮助自己的儿子,柔弱无助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孩子为了自己而遍体鳞伤,心疼不已。   洛枫的力量终究还是无法与吸血鬼抗衡,完全落于下风,刺剑被对方夺去,两只手被对方死死的抓住,吸血鬼锋利的獠牙刺向了他的咽喉。   剑光一闪,吸血鬼一声惨叫,头颅滚出数米远,瞬间灰飞烟灭。洛枫瘫倒在母后脚下,面如死灰的望着面前手持圣剑,威风凛凛的父王。   “你们没事吧?”枫翎俯身望着妻子和儿子,表情中写满关切。樱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她知道,有他在,他们就是安全的。她想起刚才,他用那把跟随他多年,在他被任命为圣骑士的时候由聆月亲手赐予的圣剑,斩杀吸血鬼时那正气凛然的样子,感觉他似乎一点也没有老去,还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雄姿英发的枫翎。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厅里,三人不由自主的循声望去,尤其是洛枫,他十分的惊异,因为他听出那是一声枪响。   一个悬着一条棕色的大辫子的女孩赫然伫立在纷乱的人群中,手中的一支长柄火枪竖立着,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而就在不远处,蒂芬妮面前的吸血鬼脑袋上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瘫倒在地上。   也许是大厅的吵闹声惊动了外面的人,一阵脚步声传来,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冲了进来,他们正是圣骑士团的成员,圣骑士们很快将一个个吸血鬼斩杀,又处死了重伤倒地的一个,然后扑向了最后一个。   成了瓮中之鳖的吸血鬼势单力孤,却又不甘就此逃命,遂转身扑向手无寸铁的人群,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吸血鬼一边制造混乱一边奔向大厅的窗口,不料正撞上了思儿、汀雪和洛儿,三人措手不及,来不及施展法术的思儿和汀雪被锋利的爪子抓伤,摔倒在地上。吸血鬼挟持了洛儿,退到墙角窗边,用臂膀死死的勒住洛儿的脖子,洛儿因为呼吸困难,小脸憋得通红,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洛儿!”沐风和思儿都叫起来,思儿顾不得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从地上爬起来心急如焚的望着这个刚刚认养的女儿,恨不得扑上去和吸血鬼拼了。她知道,一旦吸血鬼锋利的爪子刺伤了洛儿的皮肤,她就会有生命危险。   “放了她,我们可以不为难你!”聆月和枫上前试图说服吸血鬼,但是对方十分狡猾,任由两人怎么劝说,就是不答应。场面一时陷入僵局,沐风愤恨的望着吸血鬼,他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对洛儿来说就越不利,万一洛儿身上出现了伤口,不仅不可能得到救治,反而会激起吸血鬼的嗜血欲望,伤及洛儿的性命。   人群的后面,救起汀雪后正准备悄悄从窗口翻出去迂回靠近吸血鬼的诺欧·黎,看到一支枪举了起来,但是一只手随即将它按了下去。   “放了她吧,”一个女孩儿分开人群来到吸血鬼面前,“我来做你的人质。”众人吃惊的望着这个自寻死路的女孩,毕竟以洛儿的身份无论是谁都会拼死去救她,但这个女孩恐怕不会那样的被人看重,就算是大祭司长嫉恶如仇,不会放走吸血鬼,也难保她能从吸血鬼的爪下安然逃脱。   “姑娘……”聆月按住她的肩膀,想要劝阻她,然而她却微微一笑,轻轻挣脱开,优雅而平静的走向吸血鬼,一边走一边说:“放了她吧,我比她更漂亮不是吗?你难道就不想找一个漂亮的女孩下手吗?”   吸血鬼警惕的望着她,多疑的性格使他不肯随便相信对方。但是女孩似乎很有诚意,她走到他面前,拉过他的一只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颈部,笑道:“你摸摸看,我的皮肤是不是比她好?”她说的没错,她的皮肤又细又滑,十分的柔软白净,洛儿虽然已经很清秀了,但实在无法与她相比,那清新脱俗的气质与白若凝脂的肌肤会令在场的所有女子汗颜。   吸血鬼一边抚摸着她的玉颈,一边狡黠的怪笑道:“小丫头,你为什么要替她来送死?”   “我有病,就算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女孩低下头悲凉的叹息,她的话随即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惊讶的私语,而更多的则是惋惜的哀叹——它们多来自于男士们。但她随即淡定的抬起头说:“所以我想在临死前做点好事,况且对你来说,用我做你的晚餐比她要好。”   吸血鬼血红的双眼滴溜溜的转着,他倒不担心疾病,对这个新的猎物也很感兴趣,只是担心有诈。思量再三,他猛地卡住女孩的脖子,把她往面前一拉,顺势推开洛儿,众人急忙上前将她救下来,洛儿扑在思儿怀里,惊恐的啜泣着,引得思儿也不禁流下了泪水。   松了一口气的沐风望着面前的这个披着金色长发的女孩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向那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她的嘴角流露出丝丝俏皮的笑意,若无其事的用火枪撑着地面,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姐姐的安危。这异常的场面使得沐风隐约中记起了什么。   “你打算,在这里杀我,还是带我回去?”女孩娇滴滴的问,那语气似乎是在调情。   吸血鬼哼了一声,狂妄的叫嚣着:“我不会带你走,我要在大祭司长面前吸你的血。哈哈哈哈,人类的大祭司长,还有你们这些圣骑士,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你们不是很善于杀戮我们吗?你们来呀!”说罢对着女孩的脖子咬了下去。   “等一等!”女孩忽然叫道。吸血鬼一愣,随即冷笑一声:“现在后悔可是晚了!”   “我不是后悔,我希望你能吻我一下再杀死我,”女孩幽怨的叹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得到过爱情,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吻过我,我不想就这么遗憾的死去。”她回头望着对方苍白而狰狞的脸,那面如死灰的相貌和触目惊心的鲜红嘴唇,实在不会让人有被亲吻的意愿。   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好啊,你的这个请求我还是很愿意帮忙的。”吸血鬼怪笑一声,将血红的嘴唇轻轻靠在女孩的耳根,女孩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他的双唇缓缓向下,滑过自己柔嫩的肌肤,停留在白嫩的颈部。吸血鬼的双眼放出红光,他猛的张开嘴,露出两对锐利的尖牙,狠狠地刺向了女孩的颈部动脉。   一阵扑鼻的清香溢满大厅,人们在阵阵香气中昏昏欲睡,大厅的几个窗口纷纷飘出奇异的芳香,令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先生们,还不上?”女孩优雅的甩了一下被弄乱的长发,对望着她发愣的圣骑士们嫣然一笑,圣骑士们如梦方醒,上前将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吸血鬼杀死,而此时少女已经若无其事的走过聆月和枫身边,毫不理会他们惊奇和审视的目光——他们一直为女孩捏着一把汗,当吸血鬼打算痛下杀手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冲上去。   “解决了。”她一脸轻松的回到妹妹身边,轻描淡写的微微一笑。   “坏丫头,又卖弄风情!”妹妹学着母亲的口吻轻声嘲笑。女孩佯怒的打了她一下,嗔道:“臭丫头,敢取笑姐姐!”云儿低着头掩口偷笑。   “姐姐!”   两人回头看到洛儿挣脱了思儿的怀抱,来到两人面前,她感激的望着月儿,说:“姐姐,谢谢你救了洛儿,洛儿永远忘不了你!”月儿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脸颊说:“洛儿小姐,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紫月,又是你!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你?你给我出来!”   “姐姐,夜流云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老输还老找茬,真没记性!”云儿心直口快的撇撇嘴咕哝着。紫月使个眼色制止了妹妹,转身走到两人坐的地方,从一个像是乐器盒的长方形木盒里取出一柄刺剑挂在腰间。   看到两个女孩走向窗口,聆月赶上一步说:“两位姑娘请留步,我有问题想……”紫月不怎么客气的回头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大祭司长想要问什么。我们姐妹这次混进王宫的确是为了阻止他们刺杀你。至于消息的来源,我们也是偶然得知,我们敬重大祭司长的为人,所以不论真假,都要来看一看。”   人群中,三个人暗暗的松了口气,用阴狠而仇视的目光注视着她们。   “这方面的事情我自己会调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聆月敲山震虎似的朗声说,人群顿时一阵骚动,人们开始暗自揣测,幕后的真凶是否就在他们身边。“现在我想问一问两位姑娘的事情。”聆月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继续追问。   “关于我们姐妹的事情,可以问执法官大人,他应该已经一清二楚了。”   聆月回头用探询的目光望了望沐风,在看到到沐风肯定的表情后,他又对姐妹俩说:“有些事情,我想还是直接问你本人比较好,”他的目光锁定在紫月腰间的笛子上,“我想知道那支笛子的来历。”   “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紫月毫不隐晦的说。   “你母亲的名字是……”   “对不起,不方便告诉您。”紫月冰冷的口吻让在场的人们十分惊讶,还从来没有人敢当众如此坚决的回绝大祭司长。   “那么,”聆月并不在乎这些,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的是,她们到底是不是青龙的女儿,“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家乡是哪里吗?”   “家乡?”听到这两个字,紫月似乎有些动情,她满怀憧憬的说:“我们的家乡是大森林,我们是从大森林里来的。”   “大森林……”聆月复述着这个词,他几乎已经确定了她们的身份,但他的心中仍有疑问。   “紫月,你害怕了吗?躲也没有用的,快给我滚出来!”那个女声再次传来,声音中透着愤怒与焦躁。   “姐姐,她敢骂你!”云儿大怒,回身对着窗外就是一枪,清脆的枪声响彻夜空,大厅里的人群一阵骚动。   “云儿,你冷静点!”紫月按住妹妹的肩膀轻轻摇头。话音未落,窗外再次传来那个女子的声音:“紫云,你这个死丫头,你那条破枪了不起吗?有本事就出来较量较量!”紫云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姐姐抓着她早就冲出去了。   “抱歉,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外面有位老朋友在等我们。”她忽而露出一抹妩媚的微笑,望着不远处的沐风说:“执法官大人,如果不怕麻烦,可以顺便介绍一下她,我想,大祭司长会有兴趣听一听‘黑玫瑰’的事情。”说完纵身跃出窗口,云儿也跟着一起跳了出去,窗外随即传来说话的声音:“夜流云,你今天又想打吗?好,我们陪你玩,那边的广场就有地方,敢不敢来?”   “他们要去殿前广场……”聆月心中大喜,他正想多了解一下关于这对姐妹的事情。他立刻命令众人留在这里,由洛枫和蒂芬妮带领士兵们负责保护,自己和枫翎带着沐风一起在圣骑士们的护卫下离开大厅,奔向王宫殿前广场。   大厅里,夏莱尔侯爵脸色惨白的回忆起了洛克的话,以及自己和紫月的对话,情不自禁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广场上,士兵们早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的火把将广场照耀的一片火红。聆月和枫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方眺望,只见人群中心的一块空地上,紫月紫云姐妹俩站在一侧,一个女子站在另一侧,她看上去年龄和两人差不多,虽然距离较远看不清容貌,但是可以确定是个标致的姑娘。   聆月和枫刚刚站定,那边就打了起来,紫云的枪声此起彼伏,对方的身手却也出奇得快,由于火枪的精准程度和射击速度还十分落后,因此虽然威力很大,但遇到这样的对手也显得力不从心。   “那个女孩叫什么?”聆月望着那个黑色的影子问。在火光中,你可以看到她白色的长发扎成一条马尾辫,双手各拿着一把兵器,似乎是短剑一类的,这让人不由的联想到她的身份也许是一名职业杀手。除了一头雪白的长发之外,她的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气息之中,一身黑衣的她似乎连脸部的皮肤都透出青灰色,以至于聆月猜测她也许是一名灰精灵刺客。   “她叫夜流云,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世和来历。”沐风望着两个打在一起的女孩,紫云已经放下了火枪,两支短剑从雪白的袖子当中霍然闪现,四支短剑在黑暗中闪烁银光,快速的连续撞击下迸发出四散的火星,以及连续不断的叮叮当当的脆响,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夜流云?”聆月复述着这个名字,它很贴切,黑暗中的那一头白发,配以她灵巧的身手,可以想象当她高速穿过夜色的时候,完全就是一朵流动的云彩。   “对,她是游侠中近两年声名鹊起的年轻杀手,年仅十八岁,却创下了百次暗杀只有一次失手的纪录,对她这样的少女来说已经十分惊人了。由于她平时冷艳无情,加之肤色青黑,又总是一身黑衣,因此被冠以‘黑玫瑰’的称谓。还有人拿她和当年的‘龙蟒’作比较,说她的作风比‘龙蟒’有过之而无不及。”   “沐风,你知道‘龙蟒’是谁吗?”枫笑眯眯地问。沐风略加迟疑,摇了摇头,他只是听说过这个人,但是“龙蟒”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现在在哪。   “就是伊丁公爵比利·温米尔将军。”   沐风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他对“龙蟒”可谓是如雷贯耳,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堂堂帕兰丁王国的大将军,镇守一方的大公爵。枫见他如此,微笑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倒很想知道这个‘黑玫瑰’唯一的一次失手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白玫瑰’的出现。”   “‘白玫瑰’?”两人一愣,从哪里又冒出一个“白玫瑰”?   沐风见他俩疑惑的样子,连忙解释:“要说‘白玫瑰’,就要先从‘双紫星’说起。”他望了望广场上的姐妹俩,紫云和夜流云的对抗还在继续,但显然已经不如刚才的猛烈,紫月依然站在原地,悠闲地静观其变。他继续说:“‘双紫星’与夜流云一样,也是近两年游侠中名声大振的新秀,不同的是她们是一对姐妹,姐姐叫紫月,妹妹叫紫云。妹妹紫云精通火枪的使用,目前为止对于长柄火枪的使用,除了矮人之外,在人类当中恐怕很少有人比她用得更好,传说她的父亲曾经是一位火枪制造者,因此她也精通火枪的使用。”   “他父亲?”聆月连忙打断沐风的话,关切的问:“知道他父亲的情况吗?”   “不知道,这对姐妹很神秘,对自己的身世三缄其口,所有的消息都是传说。”   “哦,继续说。”聆月略带遗憾的点点头。沐风紧盯着广场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女子,继续说:“另外紫云身上暗藏数把短剑,如果有人对她图谋不轨,最后的结果多半是要挨上几刀丢掉性命的。”聆月和枫对视了一眼,对这个看上去单纯率真口无遮拦的小女孩竟然如此危险感到十分的意外。枫笑道:“这么说的话,岂不又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也……可以这么说吧,也曾有人叫她‘红玫瑰’或者‘火玫瑰’,不过她对这个称呼似乎不感兴趣,她更喜欢‘双紫星’这个称谓。”沐风微笑着耸了耸肩。“至于她姐姐紫月,那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她十分擅长和异性交往,在对付异性方面很有手段,是游侠中有名的交际花,以至于有很多传言说她以勾引异性为乐,还传说很多异性都和她保持着情人关系,更有人骂她道德败坏,人尽可夫。对这些她也不解释,只是我行我素,所以很多人、尤其是女人们私下里骂她‘小妖精’。”   “‘小妖精’……”聆月意味深长的复述着。   “对,不过男人们更喜欢称呼她‘白玫瑰’,一方面因为她惯常一席素美的白衣白裙,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娇美动人;另一方面大概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被玫瑰刺到。因为不论是谁违了她的意,都要倒大霉的。”   “怎么讲?”聆月和枫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们的心中越来越肯定的将这个“白玫瑰”,与十八年前娇俏可人的小妖精联系在一起。   “‘白玫瑰’自己对异性来者不拒,即使是初次谋面也可以随意的拥抱她甚至亲吻她,哪怕手上有点小动作她也毫不在乎,但是任何人绝对不能碰她的妹妹。据说有一次一个盗贼在酒馆骚扰了紫云,结果紫月轻易地用法术控制了他,让他自己把自己侵犯紫云的那只手的五个手指全部剁掉了……”沐风说到这里,自己心里都有些毛骨悚然,他望了一眼广场上那个看似平静的白衣少女,她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也许谁也猜不透。   “法术?什么样的法术?”枫一脸惊讶的看看沐风,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女,感到不可思议。   “听说都是一些能够控制别人行动的法术,所以都传说‘白玫瑰’是个妖女,也正因为这些法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赢过她,也没人敢随便招惹她。‘黑玫瑰’的刺杀行动也正是因为她出手干预才没有成功,两人从此结下了仇,游侠中人人都知道‘黑玫瑰’曾经发誓要把‘白玫瑰’撕碎,但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在不断的失败。”   “大森林,小妖精,善于迷惑异性,身上的清香以及施展魔法时扑鼻的香气,还有幻术……”聆月回头望着枫,枫的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他们知道彼此的脑海中映出了同一个影子。   “紫月,你难道只会胆小怕事的躲在妹妹后面吗?”   夜流云的斥责惊动了三人,他们朝着广场望过去,两个女孩的打斗似乎暂时停止了。   “夜流云,你连我妹妹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脸面来向我挑战?”紫月不慌不忙的微笑反讥。   “就是,要和我姐姐比,打赢我再说!”紫云在一旁骄傲的帮腔。   “哼,你以为我打不过你个臭丫头!”夜流云轻蔑的笑道:“你们两个号称什么‘双紫星’,不过是徒有其名,靠着人多势众,不是两个打一个就是车轮战,算什么本事!”   “刚才分明是你在和我妹妹较量,我可没动手。”紫月一脸无辜的说。   “没动手?”夜流云气恼的指着紫月叫道:“刚才如果不是你在旁边用你的笛子干扰我,你妹妹能和我打成平手?”   “哟,打不赢还不准人家吹笛子,你也太霸道了吧?”紫月讥讽的娇笑起来,“也不反省一下自己的那点本事,怪别人有什么用呀?还是回去练一练再来吧!”   聆月回头微笑着问枫:“想到什么了吗?”枫心照不宣的微笑道:“想到了。十八年前的一个夜晚,在龙之荒原边缘,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妖精用她可爱的小嘴把三个男人辩驳的哑口无言,这丫头的伶牙俐齿比她毫不逊色。”   “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聆月与枫翎凝望着广场上的白衣倩影,轻声慨叹。   “打不赢?哼,你妹妹和我比还嫩点,我原本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既然你逼我,可别后悔!”夜流云怒不可遏,她双短剑反握,双臂交叉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双紫星”疑惑而警惕的望着她,随时准备迎接她的袭击。   “姐姐,她在干什么?”紫云不解的回头问,却看到姐姐轻轻的说了句什么,她追问了一句,姐姐又说了一遍,可是她却只能看到姐姐动嘴,一点也听不到她说什么,她正要再问,忽然惊讶的发现,连自己说的话自己都听不到了。   “云儿,你怎么了?”紫月上前关切的问。紫云惊恐的叫道:“姐姐,我听不见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阵模糊,随即变成了一片漆黑。   “姐姐,我看不见了,你在哪姐姐?姐姐!”紫云慌了神,扔掉手中的短剑四下摸索着,紫月意识到妹妹中了夜流云的巫术,连忙上前搂住妹妹,关切的询问她的情况,紫云倒在姐姐怀里,心中惶恐使她六神无主,茫然无措。   “住手,夜流云!”紫月愤怒的大声喝道。夜流云睁开眼睛,冷笑道:“怎么样,好玩吗?说大话是没用的,我说过,紫云和我比还太嫩!”   阶梯之上,聆月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刚才夜流云所使用的是流传在吸血鬼与灰精灵之间的一种巫术,它不同于灰精灵之间传播的黑魔法,而是吸血鬼们从众神之战泄露的黑暗力量中汲取,并流传下来的远古力量,大部分使用者都和吸血鬼有密切的关系,他觉得如果能够抓到这个女孩,对于追查今天晚上的刺杀事件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沐风,”沐风上前一步,静听聆月的指示,“你如此如此,一定要快!”沐风领命而去,一旁枫不无担忧的问:“这样能行吗?我看那女孩很有本事,这样恐怕抓不到她。”聆月点头叹道:“没有别的办法,能否抓到她,要看那对姐妹的意思,如果她们肯帮忙……”他没有说下去,枫明白,那种希望有些渺茫。   “夜流云,你太过分了!”紫月愤怒的把妹妹让到一边,右手拔出刺剑直指夜流云,夜流云也不示弱,双剑齐出直扑紫月,她欺紫月的刺剑杀伤力不足,往日因为有紫云在旁边帮忙自己才无法取胜,这次一对一她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击败紫月。   然而,紫月的剑术与她的身手都出奇的快,夜流云根本无法接近对手,刺剑的剑锋如同毒蛇吐信,进退自如,总是恰到好处的逼退她的进攻,并且顺势发起一轮暴风骤雨式的反击,使她措手不及,慌忙退避。夜流云不甘心,跳出圈子施展法术,企图对紫月使用虚弱术,但是她的魔力远不如紫月,紫月周身散发的魔力使她的法术变得徒劳无功。就在夜流云无计可施的时候,紫月抬起左手,指间聚起一股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向着夜流云一指,夜流云只觉得眼前一晃,三四个紫月从四面八方同时向她刺了过来,她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对手,只好凭借灵活的身手跳出战场,暂时避开对方的攻势。   “一手刺剑,一手魔法,你会想到什么?”聆月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一边问。枫会心的一笑,答道:“黑暗圣殿武士塔尔克,你对我说起过的。”聆月点了点头,他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办法:目前凯琳正在象牙塔陪着昕儿,只要让思儿写信过去询问一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他坚信对于这两个女孩,昕儿一定知道什么,之所以没向他人提起,只是在为某人保守秘密。   “除了这些骗术,你还会什么?”夜流云嘴上极尽轻蔑的讥讽,心里却十分的忌恨,紫月的幻术始终是她无法击败她的重要阻碍。   “除了骗术,我还会骗人。”紫月莞尔一笑,轻抿樱唇,瞬间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夜流云吃了一惊,她曾经吃过紫月的“视觉遮蔽”好几次亏,这种出其不意的进攻让她十分头疼。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她想起了卡曼德拉王子刚刚教授她的一招,心中有了底。她念动咒语,身体周围紫气环绕,一群蝙蝠从黑气中窜了出来,惊得广场周围的士兵连连后退。蝙蝠们啸叫着发出刺耳的噪音,人们不由自主的捂着耳朵躲避噪音的攻击,而夜流云伫立在蝙蝠群中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她双剑直刺自己的左前方,“叮”的一声响之后,紫月现身跳到一边,笑道:“本事有长进,竟然会用蝙蝠来探测我的位置了!”不等对方回答,她脸色一变,冷笑道:“但是如果你以为凭借这种恶毒的小生物就可以击败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用一个花哨的手法收剑回鞘,顺手从腰间拔出短笛,轻轻的吹出一串音符,霎那间,蝙蝠们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般,慌不择路的很快飞的无影无踪了。   “紫月,你……!”夜流云话音未落,只觉得阵阵异香扑鼻而来,她吃了一惊,连忙掩住口鼻,以防被香气迷倒,却看到四面八方无数的小东西飞了过来。   蝴蝶,是蝴蝶!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蝴蝶铺天盖地、飘飘扬扬的来到广场上空,在月光下如同一朵朵七彩的云朵,在天空中交织成一副五彩缤纷的画面,一只只扇动的小翅膀忽隐忽现,如同一片片娇艳的花瓣在空中摇曳飞舞,整个场面蔚为壮观,将在场的人惊得目瞪口呆。   伴随着紫月婉转的笛声,蝴蝶们纷纷聚拢在夜流云上空,她吃惊的望着头顶上五彩斑斓的蝴蝶群,不知道它们想要做什么。忽然,紫月吹出一个响亮的高音,仿佛阵前高亢的冲锋号角,蝴蝶们很有秩序的飞过夜流云上空,轻轻抖动翅膀,花粉如同下雨一般落在夜流云头上、脸上、身上,那沁人心脾的香气此时却让她几近窒息,她捂住口鼻,低头躲避着,如果此时紫月刺出一剑,杀死她易如反掌。   “妖精们的风格,优雅的获胜,令人在浪漫中死去。”聆月轻声赞叹。   笛声停止了,蝴蝶们开始慢慢散去,然而夜流云依然无法摆脱花粉的困扰,她的全身落满了花粉,稍一呼吸就会连续不断的打喷嚏,不得不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痛苦的喘息呻吟,此时任何的一缕新鲜空气都让她感到无比的亲切。   “解开云儿身上的咒术,我就帮你摆脱痛苦。”紫月悠然的玩弄着手里的笛子说。   夜流云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但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无法呼吸的痛苦,她伸出颤抖的手,艰难的施法解除了紫云身上的魔咒,紫云又看到了姐姐和蔼可亲的笑脸,听到她关切的询问,不由的松了口气,但是当她看到花粉堆中的夜流云的时候,她顿时火冒三丈,从地上抓起短剑冲了上去。   “云儿!”紫月一把把妹妹拉了回来,严肃的摇了摇头,紫云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不敢违逆姐姐的意思,只好余怒未息的退到姐姐左边恨恨的盯着夜流云。   “都别动!”   士兵们让开一条路,沐风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夜流云,不由得暗暗惊奇,却也暗自高兴,这样一来抓住她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请三位跟我们走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和你们谈一谈!”沐风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此时此刻他不想拐弯抹角。他不在乎“双紫星”是否会逃走,就算她们逃走也无所谓,大祭司长要抓的是夜流云。   “抱歉,没时间!”紫月冷冰冰的回答。沐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笑道:“是吗?但是既然来做客,离开也要征得主人的同意吧?这才是应有的礼节呀!”   “礼节?首先说明,我们姐妹并不是你们邀请来的客人,”紫月冷笑道:“其次,如果是主人违反礼节在先呢?”她叫声“云儿”,紫云从背上拿下刚才捡起来的火枪,对着高处的一个角落“砰”的就是一枪,顿时传来一声惊叫,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执法官大人,我们姐妹已经很顾及礼节了,不然的话我妹妹击落的就不是弓箭而是弓箭手了!”她抬头冷然高喊:“那些正在瞄准我们的弓箭手们,都省省吧!如果你们不希望自己的脑袋被火枪打穿的话!”   “紫月,你不要太放肆了!”沐风用手指着紫月厉声大喝。   “哼,”紫月冷笑一声,“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呀,对吧云儿?一年前,在琼云城,某位治安官大人带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围着两个无辜的女孩,颐指气使的大声呵斥她们‘不要太放肆了’,如果不是她们还有些本事,恐怕在已经成为他的笼中之鸟了吧!”   沐风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紫月说的是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误会,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觉得这对姐妹似曾相识,对于那次的不分青红皂白他一直很自责,但此时此刻,紫月讥讽的语气和脸上轻视的微笑却让他感到十分恼火。   “不好意思了,执法官大人,天晚了,我们要回去休息了。”紫月看了一眼夜流云,笑道:“若在平时,你们要怎么招待这位姐妹我都没意见,但是今晚实在太晚了,女孩子还是应该早点回家的,我看我还是带她一起回去吧!”说完径直上前去拉夜流云。   “不行!”沐风上前试图阻止她,但是紫云用枪声和火光迫使他退回了原位。   “你们走不掉的,我不相信你们能杀光这里的所有人!”伴随着沐风冷然的注视和坚决的语气,身旁的士兵们开始向她们围拢过来。   “阁下,我劝您还是不要逼我的好!”紫月把夜流云拉起来,她还在不停的打喷嚏,看上去很虚弱,她这副样子,紫月的确无法将她带离王宫。   “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今天你要想离开,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沐风“唰”的拔出军刀——虽然以他的力量无法与紫月抗衡,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紫云,为了安全离开夜流云可能也会与她们暂时联合,但是沐风相信,她们无法解决掉这么多的士兵,终究要束手就擒。   况且,大祭司长和国王陛下都不会看着她们撒野而无动于衷。   紫月放开夜流云,快步走到沐风面前,沐风举刀护住身体,对方却用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拨开他的刀身,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脸,在上面轻轻的吻了一下。这场面不仅令沐风惊得目瞪口呆,连远处的聆月和枫也吃了一惊。紫月用柔情似水的目光凝望着沐风,莺声燕语的说:“大人,您就不能放我们一次吗?您就忍心看我们三个女孩子被这么多大男人五花大绑关进大牢?您怎么能这样没有同情心的一次次为难我们这些苦命的女孩呢?您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们吗?”一席话说的沐风不知所措,他语无伦次的想要说什么,但是紫月用修长的玉指轻轻的按住他的嘴唇,哀怨的望着他说:“大人,我一直都听说您是一个正直的人,说心里话,我是有一点爱慕您的,可您怎么能这样狠心呢?为什么不能心疼一下我和我妹妹呢?”说完伸手轻轻的揽住沐风的脖子,紧紧的依偎着他,小鸟依人的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沐风六神无主的呆立在原地,完全失去了往日冷静的头脑和快速应变的能力,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想推开她却推不动,又不忍心粗暴的把她强行推开,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大人,您就放过我们吧!”紫月在他耳边娇声呢喃,“您会答应的,对吗?送我们出去吧!”伴随着一缕怡人清香的吸入,沐风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他呆板的点点头,一手揽着紫月的腰身,一手拉着还在喷嚏不止的夜流云,紫云跟在姐姐的左侧持枪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士兵们,在沐风的带领下走向王宫门口,士兵们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们,想阻拦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让开一条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开。   “沐风被控制了。”聆月皱眉轻叹。   “要不要派人去追她们?”枫望着他们走到了大门口,马上就要离开王宫了。   “不必了,就算再派人去,还是会被控制的,除非我们俩亲自上,不然没人是那孩子的对手。不过,我想没有必要由我们亲自出马了。”   “那个夜流云不是很重要吗?”枫不解的问。   “不用担心,她既然是游侠中出名的人物,就一定不会找不到行踪,让沐风去查找就行了。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抓她!”聆月脸上自信的表情说明他对这件事胸有成竹,枫知道他对沐风的信任。   “我们回去吧,她们不会伤害沐风的,我们应该准备一番说辞来向贵族们解释今晚上的一切,以免明天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聆月说完,吩咐身边的圣骑士去唤回沐风,自己和枫一起转身回宴会厅去了。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他们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向贵族们解释一番,还有更大的坏消息。   王宫外,紫月在沐风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笑道:“谢谢大人,请回吧,我们改日再见!”沐风呆板的点点头,转身走回王宫。   “夜流云,”紫月回头望着稍有好转的夜流云,笑道:“回去洗个澡吧,不然的话得上花粉症可不要找我算账!再见了!”说完牵着妹妹的手悠然的沿着大路离开,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夜流云一边连声喘着粗气一边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气恼,感激的是她们不计前嫌救自己逃离险境,气的是这一次紫月又大出风头,自己可谓败的一败涂地,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又输了?”   夜流云回头看到一个身穿燕尾服,头戴礼帽,拄着手杖的男子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身后,他瞟了一眼姐妹俩离去的方向,信心十足的说:“别担心,报仇的机会一定会有的,交给我吧!” 第八章 午夜侠影   公主的生日与订婚宴会以一场刺杀大祭司长的闹剧收场,然而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一个惊天的消息让整个王城变得人心惶惶:洛樱公主与她的未婚夫在当天晚上离奇失踪,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外来的贵族们纷纷离开王城,匆匆返回自己的领地,一路上无不暗自揣测着事情的真相,猜测着公主与侯爵的下落。   海音斯特姆西北方向的旷野上,一行人正慢吞吞的走在去鲁因城堡的路上。   为首的鲁因公爵骑着高头大马,表情凝重,一路上他只是皱着眉头静静的沉思,这次的刺杀事件没有成功,他深怕大祭司长会查到自己的身上,他必须想好对策,但是如果矛头真的指向自己及自己的家人、部属,那就表明大祭司长和陛下已经获得了确凿的证据,至少也说明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已经动摇,到那时,除了动武,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来自保了。   不,不行,现在还不是和他们动武的时候。公爵不由得摇了摇头,一切准备的还不充分,如果现在就动武,万一哪个环节出现纰漏,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让他迷惑不解:是谁劫持了洛樱公主和狄恩侯爵?这一切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难道是卡曼德拉王子?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呢?身为亨特尔公爵的长子,狄恩侯爵魔法造诣颇深,并从小跟随其母欧瑞女公爵学习剑术,更听说他还擅长用火药和一些奇怪的药水伤人,并非容易降服之人。正因如此,他才没有设计劫持二人,可是现在他们却离奇失踪,这到底是谁干的?他转念一想,不论是谁,劫走二人对自己的计划都是有利的,可以成功的分散大祭司长和陛下的精力,减少自己提前暴露的可能。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公爵疑惑的回头望着妻子,公爵夫人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与他并辔而行,她看了看后面的随从,对儿子使了个眼色,夏莱尔侯爵微微点头,故意将后面的随从的速度延缓下来,与两人保持足够的距离。   “刺杀大祭司长本身就是一件很笨的事。”公爵夫人脱口而出,公爵不由得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问:“夫人有何高见?”   “要拿住一个男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拿住他爱的女人!”公爵夫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的火光,嘴角的微笑中蓄满阴险,公爵仿佛看到她正用一把刀子刺向她口中所指的那个女人,一把无形而杀人不见血的刀。   “没那么容易,”他把头转开,望着前方茫茫的原野,冷笑道:“那个女人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她是高级黑魔法师,是当年蒙德雷克五世的太子卡尔伊文调教出来的,最后卡尔伊文却栽在她手里,你现在想拿住她,谈何容易!”公爵夫人听出丈夫的语调中充满酸味,不禁轻蔑的一笑,公爵费解的回头望着她,好像在看一个疯子,他必须承认,很多时候对于身边的这个女人,他看不透。   “亏你调查过,那我问你,你知道她有一个妹妹吗?”   “妹妹?”鲁因公爵隐约回忆起了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单纯少女,“她现在不是在象牙塔吗?”   “对,只要抓住她,就等于抓住了那个女人,抓住了那个女人,就等于掌握了大祭司长,后面的话,还用我来说吗?”公爵夫人从容的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鬓角,脸上还带着那令人胆寒的得意微笑。   “夫人高见!”公爵不由得伸出大拇指称赞一声,但随即他又提出了一个疑问:“只是听说她们姐妹和大魔法师康斯坦丁·诺兰渊源颇深,象牙塔大师林立,我们怎么能抓住她?”   “这还不容易,你养那么多手下干什么吃的?”公爵夫人白了他一眼,又觉得当众这样未免伤及公爵的尊严,于是悄悄的回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低声说:“叫夜流云去,如果我没弄错,那个女孩应该什么都不会,软弱的像只小母鸡一样,夜流云不是很擅长刺杀吗?让她去把她抓回来不就行了?”   “可是这个夜流云失手已经不是一次了,万一这次再失手,被他们察觉了提高警惕,以后我们在想抓她可就难了!”公爵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般,这次暗杀行动失败之后,他对夜流云表现出了明显的不信任。   “我对她也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因为她是卡曼德拉王子的人,早就对她不客气了!不过现在的确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就让她去吧!要是再失败,索性跟卡曼德拉说,让她……”公爵夫人伸出一个手指,向着身旁的天空优雅的一挥,避免了一个脏字在她美丽的双唇之间吐露。   “嗯,就这样吧!回去就让克洛斯去安排……”公爵话音未落,夏莱尔侯爵纵马赶了上来说:“父亲,母亲,不好了,刚才我们的人报告,大祭司长昨夜派人前往格兰丁堡,提取克里斯蒂等相关人员回王城调查,在夜流云已经暴露的情况下,这件事情一旦被大祭司长亲自接手,很容易和刺杀事件联系起来,到时候我们就脱离不了干系了!”   鲁因公爵刚刚见晴的脸上再次乌云密布,公爵夫人倒是不慌不忙的问:“派的什么人?”   “圣骑士团团长布莱尔。”   “他?”公爵夫人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深知布莱尔追随聆月多年,深得他的赏识和重用,只要是他出马的事情一定是聆月极为重视的大事,这一次派他前往,可见聆月是卯足了劲要彻查此事。   “干掉他!”公爵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   “父亲,母亲,依我看不如这样……”夏莱尔侯爵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能听到,这才低声的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公爵和夫人一边专注的听着一边连连点头,最后公爵问:“你打算派谁去?”   “我和夜流云一起去,她和她们有仇,派她去最合适!”侯爵信心十足的说。   “也好,正巧顺路!”公爵夫人赞许的点头,公爵略加思索,肯定这个主意,他望了一眼前方,不远处城镇的钟楼依稀可见,他们就快到达鲁因郡的边界了。   “到前面的小镇,你和你的人留下,立刻开始布置这两件事,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在对儿子说明了打算并留下这句话后,公爵策马扬鞭,带着众人奔向小镇,很快淹没在阵阵的沙尘之后。   ……   聆月坐在圣会大神殿的一间书房里,出神的望着窗外,几只飞鸟从白云之间穿过,飞向远方,此时的聆月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格兰丁堡看个究竟。   两个星期过去了,布莱尔和他手下的皇家圣骑士们没有一点音讯,他们是否顺利到达了格兰丁堡?是否找到了要找的人?又能否平安顺利的将他们带回来?还有,洛樱公主和狄恩侯爵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们还好吗?是否已遭遇不测?究竟是谁劫持了他们,他想做什么?种种疑问在聆月的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敲门声响起,聆月却还沉浸在思索之中,猛地,他抬起头,双眼放出惊喜的光芒,是布莱尔他们回来了吗?还是有人带来了他们的消息?他快速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猛地把门打开,动作之大把外面的敲门人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聆月望了一眼思儿吃惊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他淡淡的一笑,摇摇头把思儿让进屋,随手把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聆月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自己走到窗边,此时的他很需要一点新鲜空气来使自己保持沉着与冷静。   “我听说,沐风昨天受伤了?”思儿并没有坐下,而是缓步走到他身边,用关切的眼神望着他,看得出,其中既有对沐风的关心,更有对他本人的担忧,因为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嗯。”吐出这个字,过了好久,聆月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没事。”   “不想跟我说说吗?我听说,他们是去抓捕古尔丹的时候遭遇抵抗的。”   “对……但是,你还是不要问了,我不想让你为这些事情担心。”聆月回头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会处理好一切。但是思儿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放弃,她执着的要求知道一切,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能为聆月分担他的忧虑,事实上她的确做到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被对方缠不过,聆月苦笑了一下,思儿则报以莞尔一笑,她知道,聆月唯一对付不了的,就是她的执着。   “是这样的,经过了两周的调查,沐风终于通过游侠中的眼线查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于昨天亲自带人去抓捕……”   “就是这里。”   沐风环顾四周,黑夜掩盖了一切,天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对于夜的黑幕没有丝毫影响。这里是海音斯特姆城东的贫民区,是盗贼和流氓横行的地段,在东边的一个偏僻的小巷里,一间小屋里透出暗淡的火光,不时有高大的身影从窗边缓缓走过,仿佛是在踱步。   沐风看了看周围的手下,做个手势,手下们立刻悄悄围了过去。为了抓捕这两个危险的家伙,沐风调动了执法院最精壮的兵力,他深知半兽人和牛头人的力量,生怕人类无法与他们抗衡,还特意从军队中调集了一批有经验的弓箭手隐蔽在附近,随时准备将他们射杀。   但即使如此,沐风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对方手里掌握的,是半兽人的圣物——战神号角。   还有一个人心里也烦躁不已,那就是半兽人千夫长扎库。此时此刻,望着小屋窗口一次次闪过的人影,他恨不得立刻扑进去抓住古尔丹,夺回号角,然后尽速赶回冰封高原交到大酋长手中。   “执法官,我们可以行动了吧?”扎库在火把的映衬下看着沐风的人各就各位,焦急的回头对沐风说。沐风摇了摇头,轻声回答:“别急,再等等。”   “还要等?”扎库不耐烦的皱眉问,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再简单不过了,有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一个古尔丹和一个牛头人?   “我们还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人,不能轻举妄动。”沐风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窗口一边说,他希望能从窗户上的人影看出端倪,究竟有几个人?都是些什么人?但是目前他只看到了一个身影,他确信那是半兽人的身影。   又过了一会儿,焦躁不安的扎库实在忍不住了,问:“执法官,请问我们到底在等什么!”沐风回头睨了一眼他恼怒的表情,强压心头的烦乱劝慰道:“千夫长阁下,稍安勿躁,我们很快就会行动的!”   “稍安勿躁!”扎库暴躁的说:“你让我怎么能不烦躁,我的战友在流血,我的亲人在战斗,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古尔丹,可是你却让我呆在这里无所事事,还要什么稍安勿躁!简直岂有此理!”扎库的焦躁令沐风大惊失色,如果他的吵嚷惊动了里面的人,那么精心布置的计划就要泡汤了!他正要制止扎库的吵闹,忽然,屋里的灯熄灭了。   怎么回事?是真的惊动了对方,还是恰好他们熄灯准备休息了?如果是后者那就再好不过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如果是前者,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沐风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双眼死死的盯着窗口,仿佛要将它望穿。   半晌,屋里毫无动静,沐风对手下的士兵招招手,几个士兵悄悄地来到门窗旁,警惕的准备着,一个士兵用长矛小心的将门推开,那一刻,所有的弓箭手一起瞄准虚掩的门,随时准备将出现的任何生物射成刺猬。   但是,什么也没有出现。   “他们跑了?”沐风又惊又怒的拔出军刀率众奔向小屋,扎库手提战斧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逼近小屋,与此同时,几个胆大的士兵已经冲进了屋里,大声的喊叫着命令里面的人不许动。   一秒的安静过后,一阵惨叫传来,一个黑影在沐风面前一闪,沐风吃了一惊,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背后人高马大的扎库大步上前,用左手一人高的巨盾护住沐风,“砰”的一声,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在盾牌上摔落在地,打了几个滚倒在一边。   沐风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的士兵。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先前进去的几个士兵被接二连三的扔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几个身手矫健的黑影。由于害怕伤害到门前的沐风和其他士兵,弓箭手们不敢轻易的射箭,屋里的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周围的士兵打的落花流水,大有溃败之势。   “古尔丹!”扎库一眼认出了跟在人群后面的半兽人的身影,他大喝一声,挥舞巨大的战斧扑向古尔丹,古尔丹回头望见他,大吃一惊,转身就跑,扎库哪里肯放,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手中的巨斧卷起一阵旋风扫向古尔丹。   “当!”一柄长柄战锤挡住了扎库的攻击,一个看上去比扎库还要魁梧高大的身影拦在他的面前,两人死死的顶住自己的武器,谁也不肯放松,但是对方显然在力量上要胜扎库一筹。   “扎库千夫长,久闻大名!”对方逼退扎库,昂首挺胸的望着他,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扎库怒视来者,认出他就是与古尔丹一起偷走战神号角的牛头人德罗梅尔,此人是牛头人当中出名的大力士,即使是以勇力自负的半兽人对他也十分敬畏。   “德罗梅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扎库愤怒的吼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哼,扎库,你们半兽人对我们的欺压我们已经受够了,我们牛头人岂是甘居人下之辈?现在你们没有了号角,我倒要看看还能不能欺凌我们!”德罗梅尔轻蔑的冷笑。扎库知道和他多说无益,他转向躲在牛头人身后的萨满巫师古尔丹,他希望能够劝说他悔改,毕竟他们还是同族。   但是古尔丹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他坚决而略带嘲弄的说:“扎库,我不会回去的,你们克拉尔部族统治整个种族已经太久了,你们的大酋长把我们其他部族全不放在眼里,颐指气使,任意妄为,我们早就对他不满了。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扳倒你们,到时候我们就能成为整个种族的统治者,我们酋长已经与牛头人的酋长计划妥当,谁也改变不了!”   古尔丹的话把扎库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此时此刻唯有拿下对手才能挽回一切,在这里唾沫四溅只是浪费时间,于是他鼓足气力,再次扑向了对手。   另一边,正在全力指挥士兵们围捕的沐风心急如焚,他没有预料到对方有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实力不凡的游侠,他手下的士兵在他们面前显得羸弱不堪,他有些懊悔当初为什么不请清风烈带他的龙骑兵大队来,就算是城里不能马战,那些精锐的战士也远胜于他麾下的治安队。   就在他的注意力被扎库和德罗梅尔的大战吸引的时候,他的右边突然一阵骚动,一个人影冲开人群直扑过来,沐风吃了一惊,举刀相迎,对方面对火光中明晃晃的弯刀竟岿然不惧,赤手空拳逼到近前,飞起一脚踢向沐风的胸膛,沐风闪身急躲,对方身法奇快,再起一脚,正中沐风手腕,弯刀脱手飞出。   失去武器的沐风接连躲开对手的几次攻击,从身边的士兵手中接过一把长剑,返身攻向对手,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一旁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正准备拿下来人,从一旁又冲出一个人,挥舞铁拳接连打翻数名士兵,直逼沐风,沐风正在全神贯注的战斗,被人突然近身,措手不及,右肩重重的挨了一拳,长剑顿时脱手,另一个对手原本被长剑逼得落于下风,此时趁机反攻,飞起一脚踢中沐风的腹部,他的同伴再接一拳,沐风重重的摔了出去,痛苦的倒在地上,连续吐了几口鲜血。   “执法官,我和我弟弟对你早有耳闻,都说你断案如神,我们很敬佩你的本事,竟然能查到这里,但是对不起了,你的传奇到此为止了!”擅长拳术的人说完,对弟弟使个眼色,弟弟快步上前直逼瘫倒在地的沐风,此时他的身边除了东倒西歪的士兵之外没有一个人。   “永别了,执法官大人!”弟弟来到沐风面前,对着他的胸口狠狠地踩了下去,其气势之凌厉足以击碎人的头颅,沐风气喘吁吁的怒视着他,此时此刻,他没有一丝对于死亡的恐惧,心中唯一放不下的,是洛儿。   “砰!”   弟弟向后跳开,抬起头又惊又怒的望着不远处的房顶,其实,所有的人都在望着那里,包括打的热火朝天的扎库和德罗梅尔,还有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沐风以及他正在拼死作战的部下。   暗淡的月光下映出一个傲然伫立的人影,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搭在胸前,右手紧握着一支竖立的长枪。   “你是……!”哥哥上前一步,愠怒的盯着那个倩影,心中暗暗的感到了一丝不妙,他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他知道,那个鬼魅般的身影一定就在附近。   “抱歉,怀特兄弟,我姐姐说了,要杀沐风执法官,你们俩不够资格!”来人用长枪撑着地面,婀娜的身体半倚着枪托,俏皮的戏谑一声。兄弟俩中的弟弟——莱克·怀特望着那个看上去比他娇小一圈的小丫头,心中本就充满了敌意,听到这轻蔑的话语,更是火冒三丈,根本没有去想对手是何等人物,年轻气盛的他凭着一腔怒气扑了过去。   “喂,你想打架吗?”房顶上的丫头一脸满不在乎的问,丝毫也没有准备和他动手的意思,这更加激怒了莱克,他三下五除二攀上房顶,飞起一脚直踢对方的面门,这一脚凶狠异常,连扎库见了都心惊胆战,为那个女孩捏着一把汗。   却不曾想,女孩不慌不忙,竟然往地上一坐,莱克的一脚飞踢从她头顶上呼啸而过,卷起的一阵狂风吹散了她的一缕发丝。   “喂,不要乱动哦!”女孩笑吟吟的坐在房顶上,莱克的脸色变的煞白,那支火枪正轻轻的顶在他的小腹上,只要对方随意的扣动扳机或者枪支走火,莱克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弟弟!”莫林心急如焚的望着弟弟被人挟持,刚才他就想要阻止弟弟,只因为弟弟的动作太快,加上他担心被人偷袭,故此才没有阻拦,现在弟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他灵机一动,扑向沐风,想要把他抓住用来交还自己的弟弟。   但是,他的愿望落空了。   “莫林哥哥,久违了。”   一只小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莫林猛地停住脚步望着这个如鬼魅般突然闪现在他的面前的女子,她正语笑嫣然的望着他,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他的肩头,两只手轻轻的揽住他的颈部,将身体缓缓的贴在他的胸膛上,笑容中充满了无尽的媚惑。   “紫月,你……”莫林一动不动的站着,他的心里有一丝惶恐,这个人见人爱却又人见人怕的小妖女,此刻已经将他们兄弟俩完全控制在手心里,如果她要将他们送去法庭接受审问,自己完全无法奈何她。   “莫林哥哥,莱克哥哥也太不近人情了!”紫月娇滴滴的撅着小嘴撒着娇:“咱们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你看他怎么对我妹妹那么粗鲁,我家云儿年纪那么小,哪禁得住他那么吓唬啊!他比我们家云儿大六岁呢!怎么就不能照顾一下小妹妹呢?”   莫林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吴侬软语的不停埋怨,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麻,他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弟弟现在还危在旦夕,自己却被她纠缠着无法脱身,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已经一拳打过去了,可是对她,他不敢打,也打不得。   “你怎么不说话呢?难道生月儿的气了?”紫月把脸贴近他,虽然周围比较昏暗,但他依然能够清楚的看到她脸上,那妩媚中不乏清纯且充满自信与得意的笑容,还有两片纤薄可爱,既让人魂牵梦绕却又让人胆战心惊的樱唇。   “告诉我,你们的主使者是谁?说出来,我就放了你们。”紫月在他耳边柔声说。   莫林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充满了猜疑,他相信紫月会说话算数,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出来,毕竟说出来就是对主人的不忠,但是不说他们很可能被送去接受审问,牢房里的各种刑具一样会让他们开口。   “你能保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毕竟,我还是挺喜欢你的。”紫月笑嘻嘻的在他的耳根吻了一下。   莫林打了个寒战,不仅因为那个吻,也因为最后的那句话。   “你先放了我弟弟。”他试探着说,虽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他知道“双紫星”在游侠中纵然有各种各样的非议与谣传,但她们还比较讲道理,他希望能够和平的化解这场危机。   “没问题。”紫月的爽快让他感到意外,但他也知道她们再次抓住莱克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收到姐姐的命令,紫云将长枪移开,缓缓的站起来,笑道:“好啦,你可以走啦,下次小心点,别那么莽撞,打架也是要动脑筋的呢!”莱克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转身正要往下跳,一眼看到哥哥被紫月抱在怀里,不由得暗暗心惊,他灵机一动,忽然转身扑向紫云,希望能够趁她不备,抓住她换回哥哥。   “弟弟!”   “云儿,别胡闹。”紫月头也不回,轻描淡写的说。   紫云瞟了一眼脚下倒在地上的莱克,不太情愿的答应一声。莱克满脸是血的倒在屋檐下,紫云的三枪托让他下颚的骨头几乎尽碎,身体重重的摔落在屋子下面,疼得他连叫喊都不敢,只能默默的忍受剧痛。   “说吧,名字告诉我,你就可以带他去治伤了。”紫月玩弄着莫林的耳朵不慌不忙的说,这个举动令莫林感到了巨大的耻辱,他真想立刻拧断这丫头的脖子,但他还是忍耐着没有发作。   “好吧,我告诉你,但你不能说是我说出来的。”他在紫月耳边轻声说出了那个主使者,同时,他的目光掠过紫月的耳朵,吃惊的发现那竟然不是人类的耳朵,而是像精灵一样没有耳垂的尖耳朵,只是它没有精灵的那样长。   “原来是他?!”紫月有些诧异的望着他,脑海中那个酒囊饭袋似的侯爵跟对方口中的阴谋家根本无法对号入座,但她还是相信了莫林,放开了他。   “好啦,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走吧!”紫月若无其事的挥挥手,转身走向沐风,他一直在注视着他们,静观事态的发展,他感到,事情也许会出现转机。   “亲爱的执法官大人。”紫月在他面前蹲下,用纤长的玉指轻轻梳理着他被汗水弄得纠缠在一起的鬓角,嘴角含着一缕妩媚的微笑,沐风望着火光中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儿,心中充满了不安。   “如果她要与我们为敌,事情一定会变得很棘手。”他想,但随即他又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想起了她在王宫宴会厅搭救洛儿的一幕。   “您没事吧?”紫月一脸关切的问,那表情好像是女孩子在询问自己的爱人。   “没事。”沐风强压心神,胸膛中却是气血翻涌,咽喉一阵阵的发腥,他顾不得自己的伤,此时此刻,他急于知道莫林跟紫月说了什么,因为莫林等人已经在他的注视下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他告诉你了吗?幕后的指使者是谁?”沐风迫不及待的抓住紫月的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追问。紫月低头看了看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惊奇而又略带戏谑的望了望他,沐风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决,死死的抓着她,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   “是夏莱尔侯爵。”紫月轻声的说。   “什么?”沐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刺杀大祭司长、藏匿半兽人叛逃者与战神号角的竟然是夏莱尔侯爵?他不敢轻易相信,只是用疑虑的目光望着紫月,紫月平静的面对他的注视,重复道:“没错,是夏莱尔侯爵。”   “你确定他没骗你?”   “我不能确定……”   沉默,两个人都无言以对,他们谁也无法确定莫林的话,关键在于,夏莱尔侯爵的动机是什么,一直以来,他都是帕兰丁王国的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说,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险恶目的吗?   “为什么要放走他们?如果能带他们回去,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沐风痛心疾首的叹息着,紫月沉默良久,抬头望着头顶繁星点点的天空,那一片被蓝色大幕掩盖的天空就像他们的心情,深沉而凝重,几朵云彩交织在一起,就像心中的结,纠缠在一起,无法解开。   “没办法,我也不是万能的。”她无奈轻叹,“虽然我能制伏莫林兄弟,但古尔丹并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刚才他是被那个半兽人震慑,一时忘记了使用战神号角,如果他真的吹响号角,即使是我们姐妹也难以和他抗衡。”她又显现出了顽皮的本性,微笑着打趣一句:“您总不希望我们姐妹被他们抓走,而您和千夫长以及您的手下暴尸街头吧?”   沐风望着她调皮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心里好似灌了铅一样沉重,战神号角的威力连紫月都感到畏惧,如果照她说的,未来与古尔丹对抗的时候他动用战神号角,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该回去了,您也回去好好养伤吧!”紫月站起来走向妹妹,正在沉思的沐风突然醒悟,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她,却只拉到了她的裙角,紫月下意识的按住裙边,面带娇嗔的望着他。   “紫月姑娘,跟我们回去好吗?我想可能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许有一个阴谋,我们需要你!”沐风顾不得许多,只是紧紧的抓住紫月的裙边,恳切的劝说。紫月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执法官大人,我们不会跟你回去的,但我向你保证,我们姐妹不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我们有我们的方式,游侠的方式。”她说完,右手指向沐风,轻轻的念动了几句咒语,沐风只觉得头脑有些昏沉,手臂一软,紫月趁机挣脱了他的手,快步奔向妹妹。   “大人!”士兵们一起围上来扶住沐风,扎库也赶了过来,他望了一眼姐妹俩消失的方向问:“她们是什么人?”   沐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回想着紫月临走时留下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喃喃轻叹:“也许你是对的,敌暗我明,我们需要游侠。”说完,一口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制服。   ……   “沐风的伤怎么样了?”思儿关切的问。   “没事,休养一阵就行了,不过,这件案子恐怕要找别人了。”聆月满心忧虑的说,沐风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其他人,他真的不放心。   “你觉得,紫月说的话是真的吗?”思儿听说沐风没事,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注意力又回到了案子上。   “这件事……”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圣骑士,他神色紧张,一见到两人连行礼都顾不得,大声的说:“大祭司长,布莱尔团长回来了!”   “在哪?”聆月大喜过望,快步迎上去,然而圣骑士的话却让他的心凉了半截:“在圣会医院,他受了重伤,生命垂危,陛下让我赶快请您过去!”   聆月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终于,他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   “是谁干的?”聆月一边转身快步走向门口,一边问。   “不太清楚,只是团长口里总是念叨这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聆月脚步立止,回头注视着圣骑士,对方略加回忆,给出了答案:“团长说,双紫星。” 第九章 晦暗星辰   “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如果他服用药之后一小时还不能醒过来,那……”   聆月眉头紧锁,发出一声长叹,他用了四个小时来为布莱尔做急救,处理伤口、止血,并配制药物,但是布莱尔依然昏迷不醒,只是偶尔的从口中口齿不清的吐出几个不易辨认的词,但聆月还是听懂了:双紫星。   “这件事已经十分严重了,我看有必要动用军队的力量。”枫翎望着聆月苍白而疲惫的面孔,觉得此时已经不容再迟疑了,他提议派出第七龙骑兵团前往格兰丁堡,查清真相,将所有别有用心之徒就地斩杀,为死去的圣骑士报仇。   聆月沉吟着,他担心这样做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局面会变的更加动荡,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在达成一致后,枫带着随从匆匆离去,他将召见清风烈,派遣他前往调查这件事情,除了沐风,他是目前最值得信赖的人。   聆月在布莱尔卧室外的厅堂里坐下,极力的想要从最近发生的种种事端当中找到一点头绪,对自己的刺杀,对圣骑士的公然杀害,格兰丁堡被人蓄意挑起的动乱,还有半兽人与牛头人的战争,一定有一个幕后的黑手在操纵这一切,他是谁?   可以肯定,不是沐风和紫月带回来的那么简单,仅凭夏莱尔侯爵的年轻气盛是不可能完成这么庞大的计划的,他只是一个实施者之一,而他的背后一定还有更高大的指使者,是谁?他的父亲?聆月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鲁因公爵是开国反抗军元老之中仅存的、也是威信最高的一个,他在军队中与朝臣中都有着很好的声誉,也是聆月和枫十分信任的人。当年波罗莫国王死后,聆月为了追寻亨特尔公爵而离开海音斯特姆,将整个王国交给了鲁因公爵,事实证明这一切是完全正确的,鲁因公爵很好的稳定了国内的局势,为远征队的队员们争取了时间。这样一个对王国忠心耿耿的老臣,说他要背叛王国图谋篡位,聆月实在无法相信,他不明白,鲁因公爵为什么在当年王国动荡不安的年代没有动手,却选现在这样一个国泰民安的时候,这不合情理。   但是,他漏掉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多年前的格兰丁堡一役。   另一方面,聆月觉得鲁因公爵即使在国内的威望再高,也不可能有本事说服半兽人的萨满倒戈相向,背弃自己的族人盗走战神号角。半兽人对于人类一向十分蔑视,他们不可能听信人类的鼓吹与挑拨。更何况,他如果要图谋王位,又为什么要挑起半兽人和牛头人之间的战争呢?那对他的计划毫无增益。   “不管怎么样,先派人悄悄地调查一下他们。”聆月一边自语一边站起来,蓦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正遇到思儿关切的目光,从她的表情里他的看得出,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我没事,别担心。”他故作镇定的拍了拍她的香肩,却无法拂去她脸上忧心忡忡的神情。为了将话题转开,他问:“给昕儿写信了吗?”   “已经发出去了,估计很快会有回音。”提到妹妹,思儿的表情舒展了一点,她希望能从妹妹的回信中得到肯定的答复,那样一来那两个女孩迟早会成为聆月的得力助手,她相信有她们的帮助,聆月的忧虑可以减少很多。   “那就好。”聆月喃喃自语。   “大祭司长,”一个祭司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快步来到聆月身边,“布莱尔团长醒了!”   聆月的脸色瞬间舒展开来,他立刻带着思儿和祭司冲进房间,来到布莱尔床边,在他的轻声的呼唤下,布莱尔缓缓的睁开眼睛。一看到聆月,这个中年男人顿时泪流满面,吱吱呀呀的想要说点什么,聆月轻轻的攥住他伸过来的手,轻声的安抚着,好像在安慰一个惊恐万状的孩子。   “大祭司长……我……我愧对您,我玷污了……荣誉……”布莱尔痛苦的呻吟着,聆月望着他缠着染血纱布的脸,连连的摇头,他知道此时此刻,布莱尔的心比他的伤还要痛,作为一名圣骑士团长,所带的部下全部阵亡,自己身受重伤,这是他从未受过的耻辱,如果不能报仇,他将痛苦终生。   “别说了,你要坚强的活下来,才能洗刷你的耻辱,对敌人还以颜色!”聆月激昂的鼓励布莱尔,“现在,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我们必须开始着手,向敌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在得到聆月的鼓励以及他的治疗魔法的支持后,布莱尔多少回复了一些气力,开始慢慢的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   我们一行十五人骑着快马日夜兼程赶赴格兰丁堡,到达时已经是离开海音斯特姆的第五天,我们上午进城后立刻去执法院找克里斯蒂,他见到我们到来十分的惊讶。不,也许用惊恐或惊慌更合适。他问我们是不是您派来的,我们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并且要求他实事求是的讲述发生的一切。起初,他十分犹豫,默然无语,看得出,他的心里极度不安,惊惶的就像是一个孩子。后来,我让部下们出去,独自和他谈了几个小时,苦口婆心的劝说他,开始他还无动于衷,慢慢的他开始流泪,最后大哭起来,他说自己对不起大祭司长的栽培和关爱,后悔自己竟然一着不慎铸成大错,闯下了滔天大祸。   他把事情的经过又跟我说了一遍,与沐风阁下在报告中所描述的基本一致,不同的是他提到,当他与格兰希娅小姐见面的时候,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占据了他的思维,驱使着他去占有格兰希娅,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行,但他一再的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杀死格兰希娅。我安抚了他一番后命人守着他,亲自带人去调查了相关当事人的亲朋好友,以及城里的百姓们,经过三天的调查走访,我感觉没有什么疑问了,决定将一干人等带回来请您亲自发落。   第二天一早,我们带着克里斯蒂和两名死者的亲属以及几个知情人踏上返程的路,我们一路经过村庄和田野,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被押解的人员也很配合,整个队伍的气氛还算融洽。   但是当我们进入伊丁领地的时候,情况忽然变得有些异常,克里斯蒂变得很不安,总是东张西望,似乎在害怕什么东西,最初我们以为他要耍什么花招,可是后来我们也陆续的感到了那种力量,一种十分可怕的能量,黑暗的能量,它好像是有生命的,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我们,嘲笑着我们,令人不寒而栗。   我和我手下的骑士们纷纷拔剑而出,警惕的注意周围的动静,周围一片荒野,不远处就是罗比斯克峡谷,穿过峡谷就距离王城不远了。当时,圣骑士罗兰德曾经向我提议转道前往伊丁城去找伊丁公爵,请他派兵护送我们回去,但是我没有采纳,现在想来真是一个糟糕的决定,如果我当时听了罗兰德的话,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我们一行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入了峡谷,那峡谷很深,您是知道那里的,鸟兽无踪,人烟稀少,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就连征战多年的我都感到恐惧一点点的侵袭而来,但是我始终告诉自己,马上就到了,出了谷就是光明。   我没想到,我们大部分人没能跨越黑暗。   当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附近的山崖上忽然冒出一群身披斗篷的弓箭手,他们不由分说便乱箭射向我们,他们的箭术十分精准,显然受到过专业训练,我们的战马接二连三的中箭倒地,几名战友先后中箭身亡,我带着其他的人一边用剑和盾牌格挡飞来的箭矢一边保护克里斯蒂等人撤离,但是在如雨的飞箭之下,我们的骑士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忽然,射击停止了,我们惊魂未定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只见两个身披棕色斗篷的人站在山顶上,他们其中一个拿着一个外形酷似火枪的武器,还有一个拿着一把刺剑,那个拿火枪的人对我们大叫:“下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双紫星’,你们已经落入我们的陷阱了,最好束手就擒,把克里斯蒂交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个少女,很奇怪,当时我看到身旁的克里斯蒂听到她声音之后脸色惨白,全身战抖,好像见到了鬼一样,但是我顾不得多想,一口回绝了她,我下定决心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护送他回来。   那女子见状恼羞成怒,把手里的枪一挥,她的手下就都冲了上来,于是我们开始和他们打斗起来,虽然我们有盔甲护身,但是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且都武艺精湛,由于寡不敌众,我的部下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中。   我护着克里斯蒂一路杀出重围奔向谷口,眼前忽然有一个人挡住去路,正是那个拿刺剑的人,我大声的呵斥他让开,但那人一声不响,猛地向我冲过来,我只好放开克里斯蒂迎战。   就在我占据上风快要赢他的时候,背后突然扑上来一个人,在我的后颈重重的刺了一刀,我忍着剧痛正要回身,又被前面的人刺中脸部,在连续挨了几刀之后我倒在地上,我听见那个女子对克里斯蒂说:“执法官大人,别来无恙啊!”克里斯蒂用颤抖的声音问:“是你,你这个魔鬼,妖女!……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对方说:“我们来救你,我们还不想让你们的大祭司长把你送上绞刑架!”之后我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   “双紫星……”聆月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充满了惊疑,刚刚他还信心十足的认为这两个女孩是青龙的女儿,可是现在她们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令人不敢相信。是自己猜错了?还是这两个孩子误入歧途了?聆月一时找不到头绪,他又向布莱尔详细的询问了细节,然后安慰他好好休养,自己带着思儿走出房间。   “真的会是她们吗?”   聆月回头望了一眼思儿忧虑的神情,不置可否。   “我要和他商量一下,也许会有什么线索。”说完他快步离开了房间。   ……   “主人,大祭司长来了。”   正在卧床养伤的沐风立刻支撑着身体想要起身迎接,聆月却已经快步走进了房间。   “大祭司长,没能迎接您,真的是……”沐风诚惶诚恐的说。   “这些礼节就不必了,”聆月摆摆手,严峻的脸色让沐风和洛儿都感到了一丝不安,静静的望着聆月等待他的下文,聆月在沐风床边坐下,问:“身体还好吗?”   “劳烦大祭司长挂心,一天比一天好了。”沐风欠身答应。   “那就好,”聆月看了看洛儿,洛儿知道他们要谈重要的事情,知趣的走开了。聆月沉吟了一会儿,语气沉重的说:“布莱尔团长回来了,你知道吗?”   “听说了。”沐风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沉重,关于“双紫星”偷袭圣骑士的传言他感到十分的震惊与困惑,她们刚刚才救了自己,为什么又要去袭击布莱尔的队伍呢?她们到底要帮助谁?   “布莱尔醒了,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我们分析一下。”沐风望着聆月信任的眼神,瞬间感到聆月所赋予他的极大信赖,他知道,自己报答大祭司长的时候到了。他仔仔细细的把聆月讲的经过听了一遍,然后陷入沉思,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转,力图将所有的对“双紫星”的了解和传闻结合在一起,找出其中的原因,他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令所有人满意的结论。   “照布莱尔团长所说,那两个人自称是‘双紫星’,一个拿火枪,一个拿刺剑对吗?”沐风一边思索一边问,聆月对此予以肯定,“那个拿火枪出面说话的,应该是紫云,也就是妹妹,而那个拿刺剑的人也就是姐姐紫月,她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据我所知,‘双紫星’一向都是姐姐出面,紫云只听凭姐姐吩咐行事!”   两人望着对方,不由的精神一振,他们果然找到了疑点。   “继续,还有什么?”聆月兴奋地鼓励他。   “还有……第一,‘双紫星’从来不会纠集一大群人打架,无论对手多少人她们都是姐妹俩迎敌,更没听说过她们搞偷袭打埋伏;第二,这两个人说自己是‘双紫星’却又不敢露面,用斗篷遮着脸,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第三,战斗过程中,‘紫月’用刺剑与布莱尔团长对抗,而‘紫云’则是用近身武器也就是匕首,可是她们姐妹擅长幻术和火枪却从未使用过,这不是很奇怪吗?‘紫月’从不离身的笛子始终没有出现,却看到她拿着刺剑,这也不合常理——因为游侠们无不知晓‘白玫瑰’与她的水晶魔笛,知道她会用刺剑的人却不多——由此可见她很少使用刺剑,况且刺剑的力量相比幻术差得多,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面对身强力壮、全副重铠的圣骑士团长,她一个娇弱的少女为什么要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放弃幻术而改用力敌呢?”   “只有一个可能……”聆月的双眼放射出喜悦的光芒,“那两个人是冒名顶替的!”   “对,一定是有人要栽赃她们!”沐风紧跟着说。   “会是谁呢……”   两个身份地位与年龄相差悬殊的男人此时此刻将思想融为一体,他们的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人,一个名字:夜流云!   “一定是她,所以克里斯蒂才会脸色惨白,还有布莱尔团长最后听到的对话,说明当初引诱克里斯蒂的就是夜流云!”沐风兴奋地做出了最后的结论。沉默,两个人都静静的望着对方,他们都在想一个新的问题:夜流云的指使者是谁?会如莫林所言,是夏莱尔侯爵吗?   “陛下已经决定派清风烈带第七龙骑兵团去事发地点附近调查,相信会有新的发现,你先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聆月站起来准备离去,沐风叫住他:“大祭司长,请你先让清风烈阁下来我这里一趟,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和他商量,以免重蹈布莱尔团长的覆辙。”   “好,我会的。”聆月说完匆匆离去,只留沐风独自坐在床上,头脑中不断地思索着发生的一切。 第十章 歌唱之岛的挽歌   歌唱之岛的早晨来临了。   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雨,仿佛上天在悲泣着什么,却又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还没等别人猜透它的心思,就已经在晨曦中露出了一张微笑的脸,所有的一切都被昨夜的雨清洗的分外清新,高大的椰子树环绕着整个岛屿,岛中间耸立着象征睿智与学识的洁白无暇的象牙塔,挺拔的塔身在一片碧海蓝天之中显得辉煌而壮丽。   魔法学徒们已经早早起床,开始准备一天的学习,导师们或擦肩而过,彼此问候,或停步攀谈,或匆匆而行,整个象牙塔一片忙碌。   只有一个人例外,当大家都在为一天的课业忙碌的时候,她坐在海边的椰子树下,静静地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出神,海风吹拂着她金色的布袍,把她乌黑柔顺的齐耳短发吹乱,她却似乎毫无察觉,目光深情的凝望着天边慵懒的浮云,倾听着海浪拍击沙滩发出的阵阵轻叹,一颗心不知飞向了哪个方向。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了,当年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姑娘已经成长起来,曾经透着淡淡纯真的眼眸此时显得深沉而神秘,你已经无法从她的眼睛中看透她的一切,清秀的眉宇之间一如既往的显露出她善良的本性,却更添了几分坚定与果敢,抛却了曾经的怯懦与软弱。   十八年了,每天早上她都会来到这里,坐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人会来打扰她,大家都知道她在思念着什么。十八年前的那一天,他在这里为她歌唱,哄她睡觉,和她嬉戏,甚至在她面前耍帅,这一切都记忆犹新,那天的椰子树还在,他挂过衣服的树杈还在,然而他已经悄然离去,一走就是十八年。   其实,他们相隔的并不遥远,从象牙塔乘船到琼云港口,骑马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他的家,但是,那里却成了她的禁区,她没有资格去那里,他也不能来见她,他们都默默地守着这条禁令,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她从身旁的沙滩上轻轻的抓起一把细沙,似乎想要抓住记忆的片段,那白色的沙子却无情的从她的指缝间仓皇逃脱,只残留了最后一丝破碎的往事,令人不堪回首。   “我并不是想要阻拦你,我只想帮你……”   她咀嚼着这句话,心底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唤,此时的她比那时候更需要帮助,谁能帮助她呢?   “原谅我,我必须这样做,必须由我来做,我的兄弟们都战死了,我是队伍里仅存的男人,我不能让我的爱人,我的姐妹来担负这样沉重的负担,这是我的责任,就像大家都在尽自己的责任一样……”   “责任……”她用颤抖的声音呢喃着这句话,那声音就像一滴摇摇欲坠的泪珠,随时都会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最起码,我应该知道,我心爱的人会有什么结局!”   她曾这么对他大喊,的确,她知道,他还活着,就活在不远处的森林里,站在象牙塔的最高处就可以遥望那片大陆上最广袤的森林,但是她也许永远也无法知道的,是她自己的结局。   “我们不能扔下他……”   这是她对姐姐说的关于他的最后一句话,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曾提起过他,因为每当想起他,她的心都刀割般的疼痛。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自己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尽管她有高尚的情操,但她依然有着常人的向往,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爱人能陪在身边,多么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宠爱,多么希望可以倒在他的怀里撒娇,可是现在她却只能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孤单的望着同样孤零零的海面和天空,任由他和另一个女子相依相偎十八年。   有时候她也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把她推向他?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如果他平安的回来,让他在两个人当中选择一个,他是否依然会选择那一个?她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远远不如对那一个,论相貌和能力自己也不如对方,但他依然很宠爱自己,从未表现出丝毫的冷淡,这就让她感到很安慰。有时候她也笑自己傻,他本不过是天性怜香惜玉而已,自己却总被他的一点点温存所感动,全身心的去爱他,却不知道他到底爱自己有多少。   一只赤裸的小脚轻轻的在温暖的沙滩上踩出了一个小沙窝,她依然沉浸在思索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靠近,来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后,悄悄地低头看了看她,发现她没有注意自己,偷偷的一笑,轻轻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心有余悸的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难道是我的错觉?”她一边自语着一边重新坐下来,心中充满了疑惑。还没等她坐稳,她的另一边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这一次她确定了,这不是幻觉,是谁,是谁在恶作剧?她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她坐下来,闭上双眼,开始感知周围的一切,很快,她的脑海中映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子,一头翠绿的长发直垂到地,身上依然穿着那件金色的连衣纱裙,那象征贴身高等侍女身份的金色手镯和臂环分别戴在右手腕和左臂上,她看着她悄悄的接近自己,上下打量着她,她没变,还是当初的她,那样的俏皮,那样的活泼开朗,那样的娇美可人,如岁月无情,却没能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时光的痕迹,她不由得暗自发出一声叹息,慨叹命运为什么要让自己和她同时爱上一个男人,无论自己多爱他,都不可能陪他走到生命的尽头。   对方走近了,她不再考虑这些,而是出其不意的跳起来扑过去,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发起突然地袭击,措手不及被她扑倒在地,肩膀和手臂被死死的按住,她一边用身体压住对方阻止她反抗一边笑道:“叫你再逗我,这下看你往哪跑!”   “好昕儿,饶了我吧!”对方楚楚可怜的望着她,昕儿听着她娇声娇气的哀求,看着她娇滴滴的可怜样子,不由得愣在那里。十八年前,他就在这片沙滩上,因为她的“不乖”用搔痒的办法“惩罚”她,直到她笑得喘不动气连声告饶才罢手,而后又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劝解她心头萦绕的自卑,令她心生感动,一切恍如隔日,却已物是人非。   “昕儿?”   昕儿回过神来,望了一眼她略带哀求的顽皮表情,松开她的双手,淡淡一笑,说:“算啦,这次饶了你!”说着翻身在一旁坐下。   “在想什么?”女子坐起来,望着昕儿一脸沉思的表情问。   “没、没什么。”昕儿回头看了看她,若无其事的一笑,但是她的眼睛还是泄露了秘密。   “别瞒我了,以为我不知道?”女子凑上来,笑道:“想他了吧?”昕儿腼腆的避开她挑逗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挺好的,还让我问候你……”女子突然把脸一变,说:“算了,别提他了,提起来我生气!”   “怎么了?”昕儿不解的问,她从来没见过对方说起他的时候会生气。   “昕儿你不知道,”女子拉着昕儿的手说,“不在一起过日子什么都好,成天在一起了就麻烦,他那个人你还不了解?精灵的天性让他原本就自由散漫,再加上做了多年的游侠,沾染了不少坏习气,更是随心所欲,家里动辄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我可是从小在花丛里长大的,哪看得惯这些啊!这不,跟他吵了一通就跑出来了!”   昕儿望着她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心里却十分的羡慕,她觉得能有一个人为了家庭的琐事吵架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自己这样孤孤单单的,想要个吵架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凄凉,不由得又多了几分伤感。   “要说我还是要改掉他的坏毛病,要不然以后我怕你治不住他!”   猛一听到这句话,昕儿不由得一愣,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听别人的家事,都已经忘了她们所说的那个男子原本也有机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莫妮卡姐姐,这……”昕儿苦笑着摇摇头,叹道:“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昕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掉他吗?”莫妮卡盯着昕儿毫不怀疑的说,昕儿明白,自己的心思瞒不住她,虽然她从来没有主动跟莫妮卡提起过他。她觉得,自己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他深爱着莫妮卡,自己只能屈居她之下,除非莫妮卡发生意外。但那绝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她宁可看着她平安的守护在他身边,享受他给予的疼爱,而自己孤独的生活下去,以昕儿的寿命,她只会在他们之前离开这个世界。   昕儿不能把心事说给莫妮卡,她不想让自己再一次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她已经让莫妮卡为她承受过一次苦难,如果不是圣石的复生之力,她将会留下永远的遗憾。所以,她没有直接表露心迹,而是找了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故作平静地对莫妮卡说:“姐姐,你一定还记得伊顿说的,那条解除青龙身上魔咒的办法:‘他身边要同时出现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青龙在她危难的时刻,甘愿为之牺牲生命来保护她的,而另一个则是在青龙因搭救受难女子而身临险境时,甘愿以命换命保护青龙的。当这个甘愿牺牲自己的女子死去的时候,诅咒将自动解除。’姐姐,你我都明白,这根本就是一条预言,它所说的两个女子无疑就是我们两个!”   她轻轻的抓住莫妮卡的手,虽然极力保持平静,但表情中仍不免透出一丝绝望与凄苦,她惆怅的轻叹一声:“我不可能是那个被青龙舍命搭救的女子,因为他的靠近只会杀死我,所以,我只能是牺牲自己的那一个。姐姐,这就是我和他的宿命,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昕儿的话让莫妮卡无言以对,她又何尝不知昕儿所说的一切可能性极大,除此以外她想不出还会有哪一个女人,能让青龙甘于为之付出生命。她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妹妹,她所付出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当年的付出,毕竟,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   “姐姐,”昕儿压抑着心头的悲伤,轻轻的把头枕在莫妮卡的肩膀上,幽幽的说:“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永远的离开了他,你要帮我好好照顾他,帮我好好爱他。”昕儿的话句句刺痛着莫妮卡的心,她不由得闭上眼睛,缓缓的摇着头。良久,她睁开双眼说:“妹妹,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如果预言中的那个人是我,你也要这样做,好吗?”   昕儿默然的点了点头,但她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昕儿!”   两人闻声回头,看到一个身穿绿色长裙的女子正在向她们招手,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们面前,一眼看到她们脸上忧伤的痕迹,不由得一愣,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了?”   “没事,”昕儿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若无其事的问:“凯琳,有什么事吗?”   此时的凯琳没有人能说清她的年龄,从她成为人偶到与昕儿等人相识,中间已经很多年了,而她从人偶变回人类又已经过去了十八个年头,现在的她虽然实际年龄要高于昕儿,看上去却比昕儿年轻很多,差不多要与莫妮卡一样年轻,一身翠绿的长连衣裙尽显完美身材,波浪般的金色秀发让她看上去十分的秀美妩媚,谁也想不到,这个美丽的女子曾经一度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人偶。   十八年来,她始终陪在昕儿身边,虽然深知自己与塔尔克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但出于对他的感恩和倾慕,她始终没有嫁人,而是将那份倾慕之情默默地埋在心底,两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就这样相依相偎的在象牙塔度过了十八年。   “你姐姐来信了!”凯琳摇了摇手里的信,把它递给昕儿,昕儿连忙接过来拆开信读起来,凯琳和莫妮卡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看着昕儿的表情时而吃惊,时而气愤,时而惊讶,时而欣喜,暗自猜测着思儿信中的内容是什么。   “姐姐,凯琳,出事了。”昕儿一边把信递给莫妮卡一边对两人说。   “有人要刺杀聆月?!”莫妮卡看到信惊诧不已,但是后面的内容却让她更加惊讶,继而化为惊喜。   “这两个孩子……”莫妮卡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望着两个女伴,昕儿的脸上浮现赞许的微笑,凯琳则依旧茫然不知所以,“她们帮助聆月击退了刺客,还救下了一个女孩!”   “你是说,月儿和云儿?”凯琳脱口叫道,莫妮卡连连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凯琳不由得叫声好,拍手笑道:“我就知道这两个孩子不一般,果然没看错!”一旁昕儿笑道:“看把你美的,莫妮卡姐姐养出来的女儿还能有错?”说着回头赞赏的望着莫妮卡,不知是因为欣喜还是因为自豪,莫妮卡的脸颊红红的,那幸福的味道让人艳羡不已。   “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月儿的今天到底是福是祸。”莫妮卡望着信件上思儿娟秀的字体写出的女儿的名字,不由得一声叹息,“原本青龙是希望月儿学习精灵的剑术,成为一名吟游诗人的,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也不会让月儿去学那样的手段,毕竟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太难了。”   “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昕儿拉过她的手劝道:“毕竟所有的一切月儿也都熬过来了,现在她不是很好吗?要我说,月儿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她才十八岁就已经声名鹊起,还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情,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她笑着凑上去,调侃道:“你呀,不要太护着女儿了,要让她自己去闯嘛!”   “是啊姐姐,”凯琳也走到她们身边蹲下身,把手轻轻的搭在莫妮卡的肩头,微笑着劝慰道:“月儿这孩子明事理,知是非,在游侠中闯荡了两年,没有受任何不良的影响,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孩子们总是要学着自己长大的,你这个当母亲的也要放她们自己去飞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莫妮卡忍俊不禁,笑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合的,满嘴都是道理!”嘴里这样说,心里却也踏实了不少,尤其是得到了女儿的消息更让她长时间以来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先不说她们了。”莫妮卡忽然想起思儿信中提到的关于聆月遭遇刺杀的事情,她很奇怪在目前人类王国四海升平的时期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关于对聆月的刺杀事件你们怎么看?”她仔细的又读了一遍,回头询问两人,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但是据她们猜测,应该与朝政有关,也许是聆月的一些做法触动了某些势力的利益,所以他们才会铤而走险想要谋害他。   “昕儿,你尽快回信给你姐姐,让她注意安全,她和聆月的关系十分密切,很可能会有人打她的主意!”莫妮卡严肃的叮嘱让昕儿和凯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郑重的点头答应。莫妮卡站起来把信还给昕儿,辞别两人,她要快点回到诺曼德兰森林,把发生的一切告诉青龙。昕儿和凯琳与她道别后,也一起回到了象牙塔,给思儿写回信,但三个人都没有想到,即将迎接她们的是怎样的厄运。   时间一转眼到了晚上,在一楼的餐厅早早吃过晚餐,昕儿前往义父康斯坦丁·诺兰的房间,打算和老人谈论一下当下的时局,而凯琳则独自回到了她们位于五层的房间,她要先回来为稍后的休息做准备。自从和昕儿一起来到象牙塔,她主动承担起了照顾昕儿的责任,每天晚上她都会主动帮昕儿铺好被褥,送来换洗的衣服,拉好窗帘并关好窗户,她对昕儿无微不至的关怀一直令昕儿非常感动,也很过意不去,虽然昕儿多次劝她不必这么忙前忙后,但凯琳仍乐此不疲。   凯琳推开昕儿房间的房门,轻轻的拍了拍手,房间里的烛火便不约而同的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房间不大,陈设简单而朴素,如同圣女院中女祭司的房间,只是少了几分沉闷,多了些清新,窗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既有兰花、百合这样相对娇嫩的,也有仙人掌、芦荟这种生命力强的,多年以来,昕儿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侍弄花花草草上,凯琳也没少帮她照料它们,美丽的花草丰富了她们的生活,让她们不会沉溺于思念与寂寥之中。   凯琳走进房中,先将取回的换洗衣服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转身走到窗口,看了一眼窗外深蓝的夜幕,浩瀚无垠的太平洋已被墨色所笼罩,碧海与蓝天都隐没在一片深沉夜色之中,只有象牙塔顶端的巨大水晶球向周围放射出夺目的光采,照亮了歌唱之岛,也为海上航行的船只引领了方向。   她将窗户关上,双手指向两旁的落地窗帘,相向勾了勾手指,窗帘立刻整齐划一的合并在一起,既没有丝毫拥挤,也没有露出缝隙。她满意的点头微笑,转身走到床边,口中轻吟,小手向着床头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一指,被卷自动向着床脚滚落,在干净平整的床面上整整齐齐的铺开,凯琳细心的俯身理了理被角,闻到被子上散发出的淡淡芳香,欣然露出微笑。   她转过身来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探头探脑的向内张望,这鬼鬼祟祟的举动令她不由得警惕起来。   “谁在那?”她一边问一边缓步靠近,对方迟疑了一下,灰色的身影显现在门口。   “您好,请问昕儿小姐是在这里住吗?”来者是个身穿灰色皮衣裤的女子,皮肤青灰,看上去似乎是一个灰精灵。凯琳上下打量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对她未经魔法剑士引领而孤身出现感到诧异。   “你是谁?找她做什么?”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我家主人命我送来一封书信,同时让我问候昕儿小姐。”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凯琳,忽然露出亲切的微笑:“莫非您就是昕儿小姐?”   “主人?”凯琳暗自揣测着,“难道说是舞姐姐吗?她可从来没有派人送过信,据我所知她和思儿昕儿姐妹俩并无深交,怎么会突然派人送信来呢?莫非有诈?”联想到白天思儿信中提及的内容,凯琳顿时警觉起来。   “我就是你要找的昕儿,一定是姐姐让你来的吧!信呢?”她决定与对方周旋一下,故意装作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也许是装的太像了,对方竟信以为真,开心的说:“原来您真的是昕儿小姐,太好了,信在这里!”说着递上一个羊皮卷轴,凯琳警惕的望了一眼对方脸上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简短的文字:   “昕儿:   见信请速跟信使来与姐姐相会,日前因有人潜入王宫行刺,你姐姐意外受伤,伤势严重,只恐凶多吉少,望速来相会。   聆月”   “原来真的是陷阱!”凯琳一边读一边暗暗心惊,如果不是思儿的信早来了半天,只怕昕儿真的要落入圈套了,她不动声色,决心要制伏来人,问出幕后的黑手。   “什么!姐姐受伤了?”凯琳装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抓住女子连声追问:“她现在怎么样了?真的会危及生命吗?”女子起初被她的“激动情绪”吓了一跳,但很快明白她“上当了”,于是也神情紧张的回答:“嗯,大祭司长说十分危险,要您……”一边说一边做出十分难过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说:“要您跟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姐姐……”凯琳轻轻的唤了一声,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她拉住对方带着哭腔急切的说:“小姐,请快点带我去见我姐姐,我们现在就走!”对方似乎很高兴,连连点头,拉起凯琳就往楼梯口走。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   女子吃了一惊,猛然感到什么东西顶住了自己的后心,她静静的站在那里,讪笑着回答:“昕儿小姐,您在说什么?我们得快点去看您姐姐,不能再……”   “够了!”凯琳打断了她的话,厉声道破对方的骗局:“不要再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设下的陷阱吗?我告诉你,我已经收到了姐姐的信,她根本没有受伤!”她用手中的匕首一顶对方的后背,喝道:“快说,是谁派你来的!”   走廊上一片死寂,静得可怕。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居住在附近的魔法师和高年级学生们尚未回到寝室,五楼上只有凯琳和那名女子,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站着,女子沉默着,凯琳则警惕的注视着她,以防她反抗和逃跑。   “好吧,我都告诉你,但是,请放过我。”女子终于小声的向她恳求。   “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凯琳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吧,我的主人是公爵阁下。”   “公……爵……?”凯琳的脑海中瞬间反应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一切,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不会的,他和大祭司长情同手足,怎么可能……   就在凯琳发愣的一刹那,女子倏然而起,如同一道黑光窜向走廊的另一头,凯琳一惊,疾步追赶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衣服,对方早已拔出一把雪亮的短剑回身一刀,凯琳向后急闪避开一击,却不料对方另一只手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身挥出第二刀,短剑闪烁一道罪恶的银光,干脆利索的割断了凯琳的喉咙,鲜血顿时如同决堤的洪水喷溅出来,凯琳踉跄了一下,倒了下去,左手还死死的抓着对方的衣服。   “该死!”女子掰开凯琳的手,望着她倒在血泊中,殷红的鲜血在地面上扩散开来,轻声的骂了一句:“这次的任务又搞砸了!”她环顾四周,见没人发现,转身奔向潜入时的窗口,飞身跃出,沿着象牙塔光洁如玉的塔身弧形的墙壁飞速滑下,在距离地面十米左右的时候,她双脚一瞪,身体离开塔身飞跃向地面,半空中一团黑雾升腾而起,一双翅膀伴着她滑翔过歌唱之岛翠绿的草地与金色的海滩,随着翅膀从她的背上消失,只有一声沉闷的水响传来,灰黑色的影子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昕儿的身影出现在五楼的水晶升降小屋门口,立足未稳,忽听走廊上传来一阵魂飞魄散的少女惊叫声,昕儿吓了一跳,慌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只见两个高年级的女学生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昕儿迎住她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而两个战栗不止的女孩儿惊魂未定的哭泣讲述如同晴天霹雳,把她惊得目瞪口呆。   她顾不得安慰两个女孩儿,失魂落魄的从她们身边跑过,来到她居住的走廊上,她绝望而颤栗的看着案发现场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呆了半晌,连滚带爬的扑上去抱住凯琳的遗体,身上染满了凯琳的鲜血,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呼唤着凯琳的名字,但凯琳再也无法回答她,也不可能再听到昕儿回荡在象牙塔中撕心裂肺的痛苦悲鸣…… 第十一章 寂静的圣女院   无月的夜色肆意的弥漫着,微风吹拂着树木,发出沙沙的轻响,除此以外,一切都是寂静的。灯火早已熄灭了,一道笨重的大锁将大门紧紧的锁住,幽暗的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相反,如果此刻传来任何的声音,都会使人惊恐不已。   只有一个房间还点着微弱的烛火,一个身披布袍的女子正坐在桌前,借着昏暗的烛光书写着什么,她聚精会神的写着,脸色被烛光耀的一片惨白,不,似乎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使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那全无血色的苍白让人感觉她命在旦夕。   羽毛笔快速的写着,字迹因为心头的惶恐与焦急而变得潦草,两只眼睛绝望的盯着面前的羊皮纸,那似乎是她最后的希望。   点下最后一个标点,女子停住了如飞的笔,呆呆的望着书信,似乎因为失去了方向而感到迷茫,拿着笔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她似乎想要再写点什么,然而却又不知从何写起。   窗外的草丛发出一阵轻响,女子霍然而起,恐惧弥漫了她的全身,她战栗着,两只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声音,然而寂静却一再的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什么也没有,再也没有声音出现,只有她的心疯狂的跳动着,仿佛临死前的疯狂挣扎。   旁边就是窗户,她却不敢拉开厚重的窗帘看一看外面的情景。她如梦初醒般的扔掉笔,抓起写好的信,胡乱折叠了几下塞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信封,转身奔向门口。但是当她走到门前去拉门的时候,她迟疑了。   外面一片漆黑,她将面临的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她,独自面对。   一阵风从窗外呼啸而过,她如同惊弓之鸟,慌不择路的奔出房间,在漆黑的走廊上狂奔,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走廊上,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种感觉驱使着她,恐惧,一种成为猎物的恐惧。   信被投入了门口的信筒,明天一早,邮递员会从外面打开信箱取走它,但他不会知道大门的里面发生过什么。她气喘吁吁的背靠着门口的高墙,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然而她却丝毫也无暇在意这些,她必须回到圣女院,回到她的房间,面对无法躲避的东西。   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怕,她想逃走,那个躲在黑暗中的东西,那个杀死了院长及众多女祭司的怪物,她知道,它还躲在这里,躲在圣女院中的某个角落,等待着,猎取它最后一个猎物。   早就应该如此,早该给大祭司长写信的!她确信一定有一个不明的生物躲在这里,但是没人信她,而她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她怕自己会搞错,毕竟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见习女祭司,如果一切真的是她的臆断,她害怕会受到惩罚。   然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却已经太晚了!现在,她必须面对它,面对死亡。   “不要怕,孩子,女神会庇佑我们的。”   老院长的慈爱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她却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神灵真的会保护自己躲过这一劫难吗?   眼前一阵恍惚,她听到一个声音,轻声的唤着,那声音如此的动听,如此的温暖,以至于她忘却了恐惧,不由自主的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走过圣女院的拱廊,走过漆黑的通道,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乖乖的来到床边,平静的躺下,双眼缓缓的闭上,表情安详而宁静。   蜡烛灭了,漆黑的房间中,两只阴险的小眼睛,放射出血红的光芒。   ……   “执法官阁下,这里就是摩瑞亚圣女院。”   沐风抬头望着圣女院高高的钟楼,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回头冲着身旁的圣骑士点点头,表示了解。两个圣骑士已经翻越了拱形大门进入院子,从里面将门打开,几匹全副武装的战马嘶鸣了几声,向人们表达它们对于门内的敌意。   两天前,伤痛初愈沐风受到聆月大祭司长的召见,聆月告诉他,自己收到一封信,信上说有不明生物侵袭摩瑞亚圣女院,请求派人前去救助。信中详细描写了接连几天发生的情况,引起了聆月的高度重视。   沐风将信通读了一遍,顿感事情的棘手,而聆月给他的答案却更加令他吃惊:圣女院可能受到了黑暗势力的侵袭,敌人很有可能是吸血鬼。吸血鬼侵袭受神灵庇佑的圣女院?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让沐风惊疑不定,他怀着满心的疑惑与数名圣骑士一切快马加鞭,赶赴摩瑞亚圣女院。   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死寂。   沐风拔刀出鞘,在圣骑士们的保护下走进大门,周围荒草丛生,哪里有一点生命存活的迹象?灰暗的走廊,落满浮尘的地面,一扇扇死气沉沉而稍显破败的大门,谁又能想象,就在半年以前大祭司长还曾经在这里举行过盛大的典礼?   “四处看一下,有没有幸存者。”“幸存者”这个词的出现并没有让任何人惊讶,当人们看到圣女院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确定这里不可能有活人存在,它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了所有的生命和他们的希望。   圣骑士们分头行动,渐渐消失在周围的黑暗中,沐风和圣骑士队长以及另外一名圣骑士一起一边前进,一边打开走廊一侧的窗户,几缕阳光穿过尘埃照射进来,为周围增添了几分生机,然而,沐风却发现了异常。   “这是什么!”他发现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有一些痕迹,看上去像是脚印,它们蜿蜒延伸,并不杂乱,似乎是一个人的脚印,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也许是某个女祭司留下的。”圣骑士队长警惕的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对,”沐风凝视着地上的脚印,那脚印很大,不像是人类女人的脚印,脚型修长,脚印大小一致,说明是直立行走的生物,“这不是人类的脚印,看步伐也不会是精灵,更不可能是矮人或半兽人,唯一的可能……”沐风脸色严峻的站起身,凝视着面前这条曾被这不明生物“巡视”过的走廊,脚印还很新,他一定还在这里,他会在哪?他会现身吗?   “我们到前面看看!”沐风对身旁的两名圣骑士点点头,三人沿着脚印的踪迹前进,不料没走两步,沐风忽然胸口一痛,摔倒在地上。   “阁下!”圣骑士们急忙上前扶起沐风,沐风的额头沁出汗珠,胸口隐隐作痛,之前的伤病还在纠缠着他。   “我没事。”沐风稳定了一下呼吸,但他的头依然有些眩晕,圣骑士队长见状推开旁边的一扇门,将沐风扶入房间,安排他在桌旁坐下。   “您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暂时呆在这里,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沐风无奈的答应了,这些天洛儿日夜精心的照料他,他的伤恢复的很快,原本他以为已经没有大碍了,却不料在关键时候还是出了问题。   想到洛儿,沐风的心里忽然感到一丝温暖,想想这段时间小丫头为自己端茶倒水,忙里忙外,甚至熬夜照顾自己,沐风是又心疼又感激,他几次试图说服洛儿回去休息,但是洛儿执意不肯,一定要在他身边照看。   “以后不知道谁有幸娶到这个小丫头为妻。”沐风暗想,对于洛儿,他始终抱着一种哥哥对妹妹的态度,他并不是看不上洛儿,只是觉得自己和她的年龄相差太大,而且自己已经有蒂芬妮了,不能为了别人做出背叛她的事情。   两名圣骑士在房间里踱着步,随意的察看着周围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是一间女祭司的房间,布置的十分朴素,除了应有的家具等一应物品,再无任何装饰,若说有,也只有一些圣像、十字架等物品悬挂或摆放着,整个房间丝毫没有活泼的气氛,显得沉闷而压抑。沐风环视着房间,脑海中却映出了和洛儿一起从王宫返回家中时的对话,洛儿告诉他,王后正心急如焚的期盼着公主殿下的消息。   是啊,距离公主殿下失踪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可是事情仍然没有任何进展,由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沐风对这件事感到十分头疼,他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甚至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只能派人四处走访,大海捞针一般的查找公主的下落。   想到这里,沐风不禁发出一声轻叹,这引起了身旁圣骑士的注意,他们关切的走上前询问沐风是否不适,或者发现了什么,沐风摇摇头表示没事,心里却思索着如何解决这件事情,他又何尝不知王后牵挂女儿的心情?他多么希望能够找到殿下让所有人安心?单是想起洛儿担忧的神情就已经让他十分难受,就算为了洛儿,他也要早一点找到洛樱公主。   对了!沐风灵机一动,也许自己应该去走访一下洛枫殿下和清风烈阁下,他们一个是公主殿下的王兄,一个是她的心上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王后并不认可他们的感情——他们对洛樱公主一向十分疼爱,但是自从公主殿下失踪后,他们却从未来向自己打听过事情的进展,这不是很不合情理吗?   “难道说,他们知道事情的内幕?”沐风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他想不通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阻止洛樱公主的婚事,那只需要让公主殿下失踪就可以了,为什么连狄恩侯爵也一起消失了?难道说,他们为此不惜谋害侯爵?想着到这里,沐风不寒而栗。   “还是不要瞎猜了,等我见到清风烈阁下再说吧……”沐风暗自叹了口气,可是他的心却难以平静,因为另一个麻烦的事情又浮现心头。原来,就在他准备离开王城前往圣女院的时候,蒂芬妮找到了他,于是他们在沐风的房间交谈起来。   “沐风,你的伤怎么样了?”她用手轻抚着他的胸口,似乎想要拂去他所有的伤痛。他把她的手攥在手心,笑道:“没事了,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吗?”   “心爱的人受了重伤,我不能陪护照顾已经很不应该了,难道顺路来看一眼也有错吗?”她嗔怨的甩开他的手,把头转开。   “我不是那意思。”他腼腆的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她顺势将身体软软的靠在他的胸膛上,这种耳语温存的感觉对两个人来说太珍贵了。   “沐风,我们结婚吧。”蒂芬妮在沐风的耳边柔声说。沐风一愣,他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在他看来现在结婚还不是时候。   “蒂芬妮,”沐风斟酌着词语,他不希望给对方造成自己不想和她结婚的感觉,“用不着这么急吧,我们还都年轻,正是为国家出力的时候,现在正是局势最复杂的时候,我们……”他的话没说完,蒂芬妮便已经挣脱了他的怀抱,面有怒容的盯着他良久,说:“不要跟我说你的大道理了!国家的局势复杂,但上至公主殿下,下至平民百姓都一如既往的为自己的婚事做准备,为什么我们不能呢?”她咬着嘴唇幽愤的说:“沐风,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沐风无可奈何的望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当然还是爱她的,但她有时候对他发的小脾气却让他手足无措,他发现自己聪明的头脑对于应付自己的爱人没有任何帮助,他只有沉默,等一切自然过去。   但现在,他必须说点什么。   “当然不是,蒂芬妮,我是爱你的,我也很想娶你,但是现在不合适。你看,我又要离开王城,去格朗芬镇郊外的摩瑞亚圣女院,那里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我现在每天都在为这些事情忙碌,真的没有时间筹备婚礼。”他用双手轻轻的托着她的脸颊,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亲爱的,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蒂芬妮望着他一脸诚恳的表情,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也不好把事情闹得太僵,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向他提出:“好吧,那就等等再说,不过现在我要你吻我一下。”   这看上去近乎幼稚的要求却让沐风如蒙大赦,精神立刻轻松了不少,他爽快的答应了,把脸缓缓的凑上去,而她则闭上双眼,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幸福的一吻到来的时刻。   就在双唇即将接触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大门随即打开,洛儿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到他们,顿时吃了一惊,转身就走。   “洛儿!”沐风叫住她,洛儿刚才一直在为他收拾行装,他知道洛儿进来一定有事。   “啊?主人,我……不是故意……”洛儿局促不安的回过身来,低着头不敢看蒂芬妮冰冷而略带愤恨的眼神。   “我知道,”沐风温和的说,“有什么事吧?”   “哦,圣骑士团副团长奥奇阁下已经带着圣骑士们到门外了,他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洛儿背靠着门框,双手背在背后怯怯的答道。   “他们已经来了。”沐风自语了一句,又问:“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亲爱的,我必须走了,”沐风拉着蒂芬妮的手柔声说,“出来送送我吧,祈祷我平安归来。”蒂芬妮心里原本有些怨气,见他这样说,好像生离死别一样,一时气也消了,和沐风牵着手一起走出房间。洛儿吩咐仆人将她为沐风准备的行囊绑在他的马上,然后静静地站在一边望着沐风和蒂芬妮话别,心里还在不停的打鼓,生怕他们因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责怪自己。   “再见宝贝儿。”沐风在蒂芬妮脸上轻轻的一吻,蒂芬妮报以羞涩的一笑,方才的不满烟消云散了。   “洛儿,这次走得急,我来不及亲自送你去思儿小姐那里,就让仆人们送你去吧,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回来之后我会去接你的!”沐风转身走到洛儿面前,仔细的叮嘱着,洛儿连声答应,又反过来叮咛他,那样子就像新婚妻子在叮嘱自己的丈夫。沐风又对周围的仆人们依次叮嘱,严令他们一定要看护好洛儿,之后才上马和圣骑士们绝尘而去。   洛儿一直在在门口望着沐风消失,心里充满了不舍与牵挂。她和沐风都不知道,此时,洛儿背后的一双眼睛正闪烁着嫉妒的火花。   ……   “这是什么?”   圣骑士的话打断了沐风的思绪,他回头看到圣骑士正拿起一张羊皮纸,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很快,他便来到沐风面前,将羊皮纸交给他。   “是她写的!”沐风一眼认出这正是他看到过那封信的发信人的笔迹,不禁继续向下看,原来是一篇日记:   枫翎十八年六月二十五日,天气阴   这恐怕是我写的最后一篇日记了,我希望在我死后会有人看到它,并且知道在这所圣女院里所发生的一切。是的,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有一个怪物,它在黑暗中袭击我们,不,不是那种暴力袭击,相反的,它无声无息,它就像是幽灵,或者鬼魂,但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因为我没见过它,但它真的存在,而且我相信它杀死了很多人,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它让她们都像是重病而死,因此没人会想到是它,但我的的确确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它使这所圣女院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恐怖之中。但是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大家都嘲笑我,老院长也不相信,她说任何不敢见光的东西都不可能在光明所庇佑的圣女院中存活,更不可能肆意横行,但第二天灾难便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老院长身上,天哪,哦天哪,谁能帮我呢?   今天晚上,只剩下我一个了,她们,所有的人都不知不觉的死去了,昨天我亲手安葬了安娜,我知道,今天轮到我了,当夜幕降临,我必须独自面对它,也许今天晚上我就会知道它是什么,但我却无法告诉别人了。不,我要说出来,也许我应该给大祭司长写一封信,对,至少临死前,我应该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告诉他,告诉外面的人……   二十五号?今天是二十七号,这篇日记正是写信的同一天写下的,这么说,日记的主人就是最后一位幸存的女祭司,但现在很可能已经遇害了。想到这里,沐风的心情变得十分的沉重,难道说,连最后一个知情人也无法挽救了吗?   “沐风阁下!”一名负责巡查的圣骑士跑了进来,万分欣喜的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女人,她还活着!”   “她在哪?”沐风霍然而起,兴奋地问。   “在礼拜堂!”   沐风二话不说,与三人一起奔向礼拜堂。与此同时,在他们的背后,走廊的尽头,黑暗中,一只脚轻轻的踏了出来。 第十二章 背后的女人   蒂芬妮坐在法院自己的房间里,愁眉不展的望着面前的一大摞羊皮纸写成的信件,里面全都是从各处搜罗的情报资料,内容主要是关于洛樱公主和狄恩侯爵下落、兽人巫师古尔丹等人的踪迹以及夏莱尔侯爵的消息,但是翻遍了所有资料,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公主和侯爵至今依然杳无音讯,虽然蒂芬妮根据从民间采集来的各种所谓“线索”,派出了许多侦查员前去寻找,但却都徒劳无功。   扎库千夫长在不久前被大酋长召回了部落,听说他的弟弟在战争中战死了,大酋长要他回去参战,为死者报仇。临走时,扎库叮嘱曾沐风,一定要尽快找到古尔丹和战神号角,不然的话所带来的灾难将不止殃及兽人与半兽人,人类也难以幸免,他说他不愿意看到更多的人为此而流血,他拜托沐风一定要粉碎古尔丹的阴谋。但是,古尔丹等人行踪不定,依靠游侠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与沐风的人玩起了猫鼠游戏,追捕他们的士兵不仅常常扑空,而且还多有死伤,令人十分头疼。   至于夏莱尔侯爵,蒂芬妮派出了几名精干的手下在他的领地周围进行秘密监视,发现侯爵每天除了偶尔出城打猎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而他的父亲则声称身体不适,在自己的城堡里闭门不出,蒂芬妮的手下人无法接近他们,因此对详细的情况也不得而知,只能选择一些重要的地点空自守侯。   “这样下去,根本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得不到!”蒂芬妮烦躁的将手中的信件扔在桌子上,起身走到窗边,和煦的阳光正从窗口照进来,将她棕色的卷发映的闪闪发亮,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样的好天气,向她这样年龄的女孩子本应该和爱人一起外出郊游,在悠然的心情中享受点点爱意,然而她和沐风却已经有近一年都没有在一起放松一下了,每天除了面对手下人毕恭毕敬的呆板面孔,就是在毫无头绪的忙碌中处理各种枯燥的信息,或者带人缉捕遭到通缉的盗贼,生活紧张而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更不要提情感上的交流了。   “多想休息一下呀,”蒂芬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将它呼出来,“如果在此时举行我们的婚礼,有什么不好呢?我们都可以暂时轻松一下,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然后再充满热情的投入到工作之中,难道不好么?”蒂芬妮轻声的自语着,她觉得这无疑是一件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好事,可是为什么沐风就不是同意呢?   “哎,他的责任心太强了,”她忧郁的叹息一声,“大祭司长对他的知遇之恩都快把他变成工作狂了,他有多久没好好地看看我,跟我说点知心话了?”她一边说着,不由得想起自己和他初相识的时候,沐风对自己的疼爱,那时候周围一切都还很正常,两人的生活平淡而舒缓,因此他们有很多时间在一起,为自己的爱情增加点点滴滴的柔情蜜意。   “自从那个丫头出现,他就开始不关心我了……”蒂芬妮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股怨气油然而生,她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沐风离开时与洛儿道别的情景,那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断地纠缠着她,他们依依不舍的样子反而让她变得像个旁观者,她甚至怀疑,那个住在沐风家中的女孩,是不是已经和沐风发生了什么暧昧的关系。   “那个丫头是最会装可怜,最会讨人喜欢了!”她满腹幽怨的想,一想到洛儿那卑怯的样子,沐风怜爱的表情,她的心里就酸溜溜的,她觉得,沐风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样过,他对洛儿的爱已经超过了对她的爱。   她开始有些害怕,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离开自己呢?那个小妖精会不会真的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她越想越惶恐,变得更加心烦意乱,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胡乱的思索着。   “哟,治安官大人忙什么呢?”   听到这隐含讥讽的话语,蒂芬妮气恼的回过头,却发现薇薇安正微笑着站在门口。见是自己的好朋友,蒂芬妮气消了一半,上前迎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现在身居要职了,我连来看看你都不行么?”薇薇安笑着走进房间,旁若无人的环顾四周。   “当然不是。”蒂芬妮跟上来,拉了一把椅子让薇薇安坐,薇薇安却没有坐下的意思,而是将婀娜的腰身优雅的倚在桌边,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桌上的信件,一边看一边说:“我是听说你心爱的人出远门了,怕你孤单,趁着出来采购书籍顺路过来看看你。”   “你别乱动。”蒂芬妮上前推开薇薇安的手,将桌上的信件收拾到一边,薇薇安静静地望着她,良久才略带不满的说:“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重大机密,不能给人看么!”   “倒是没什么,不过也不能随便给你看。”蒂芬妮随口答道。   “那算了,我不在这打扰你了,我走了!”薇薇安故作不悦转身就走,蒂芬妮急忙上前拉住她说:“你别着急走啊,我还有事想和你说呢!”   “什么事啊?要是和你的白马王子有关,那就免谈了,我可不想听你们那些风花雪月的事!”薇薇安轻轻的甩开蒂芬妮的手,转身走到窗前,静静的望着窗口。   “哎,要是连你都不帮我,我可就真的没办法了。”蒂芬妮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垂头丧气的叹息着。   “怎么了?”薇薇安回头好奇的望着她,蒂芬妮摇头不语。薇薇安转过身背靠着窗台,将手中的书抱在怀里问:“和你的白马王子闹别扭啦!”   “不是,要只是那样就好了!”蒂芬妮叹了口气,把心中的忧愁向好友一吐为快,薇薇安静静地倾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着转,心里悄悄地打着算盘。   “你说说,我该怎么办?”蒂芬妮满怀期待的望着好友,希望她能给自己出个好主意,挽回自己的爱情。可是薇薇安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好久,她才缓缓的抬起头,慢条斯理的说:“这件事情嘛,其实也好办,就看你敢不敢开这个口。”   “你说,怎么办?”蒂芬妮兴奋地跳起来快步走到薇薇安面前,薇薇安望着她期待的表情,微微一笑,说:“你只要跟沐风说,洛儿现在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和她同龄的女孩子大都已经名花有主了,也该给她找一门亲事了,如果沐风答应并且把洛儿嫁出去,你的危机自然就解除了,你也可以顺势要求沐风将你们的婚礼也一起举行。如果沐风不答应,就说明他心里有鬼,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以照顾洛儿为借口,找沐风离家的机会搬到他那里去住,见机行事,将他们分开,最后促使沐风疏远洛儿,并且借机将她嫁出去,不就行了吗?”   蒂芬妮仔细的倾听着对方的话,连连点头,她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既不会产生正面的冲突,又可以化解自己与沐风感情的危机,甚至还可以完成她梦寐以求的婚礼,真是太好了,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向薇薇安连声称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帮你是应该的。”薇薇安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她的话也让蒂芬妮感到心里暖融融的,不论如何,有一个和自己心贴心的姐妹都是让人很愉快的事。   “我先走了!祝你幸福,亲爱的!”薇薇安微笑着拍了拍蒂芬妮的肩膀,与她擦肩而过,走向门口,还沉浸在欣喜之中的蒂芬妮答应一声,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薇薇安那看似纯洁的微笑下面,深埋的一丝阴冷微笑。   一个身穿祭司长袍的女子倒在神像前,斗篷裹着她的全身,看不到她的相貌,但能看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阁下,她始终在昏迷当中。”几名圣骑士围绕在奥奇与沐风身边,而女子就躺在他们面前。沐风蹲下身,轻轻的掀开她的斗篷,看到一张全无血色的脸,那苍白的面孔表情十分的平静,很显然,她并没有遭遇痛苦,袭击发生的悄然无声,如果不是自己和圣骑士们赶到这里,也许她就会在无声无息之中悄然逝去。   “姑娘……”沐风试图唤醒女祭司,然而她却毫无反应,她惨白的脸让沐风甚至害怕她已经死去,但她却还有微弱的呼吸。   “大家小心一点,那个怪物可能还在附近。”沐风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环顾四周,昏暗的大堂之中,几束稀薄的阳光穿过玻璃射到地上,为周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屋顶上的雕塑此时显得狰狞可怖,无边的寂静压抑着每个人的心灵,在那无处不在的阴影之中,没有人知道有什么在窥伺着他们。   “我们最好带她离开这里,除了她以外恐怕不会有别的幸存者了,我们先带她回去,等她醒来就能知道详情。”奥奇副团长看了一眼地上昏厥的少女,对沐风建议道。   沐风十分赞同这个建议,但他始终觉得一切没有那么简单,他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他们,从他们踏入圣女院的那一刻,它就在观察自己和身边的人,但它似乎只是在观察,并没有发动袭击的意思。   也许是时机还不成熟,也许,它正在布置一个陷阱,一个埋伏圈……   想到这里,沐风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决定立刻带领众人离开,一名圣骑士抱起少女,其他人护着他和沐风匆忙奔向圣女院外。   就在他们接近礼拜堂大门的时候,一声巨响回荡在圣女院昏暗的走廊之中,大门在他们面前突然关闭,将众人关在了礼拜堂之中,任凭他们如何用力都无法打开。   “是陷阱!”沐风话音未落,摆放在礼拜堂墙边的几个并不引人注意的木柜轰然破裂,一群皮肤青紫,双唇血红的低级吸血鬼怪叫着扑了上来,奥奇一声大喝,圣骑士们一拥而上,与吸血鬼们打成一团,整个大堂木屑纷飞,桌椅板凳被打的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快去帮他们!”沐风将女祭司从圣骑士怀中接过来,以便他能上前援助自己的同伴,然而吸血鬼越聚越多,将包围圈越缩越小,几名吸血鬼魔法师一手举着魔法书,一手不断的释放黑魔法,圣骑士们寡不敌众,不断的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盾上的圣十字纹章。   “难道就这样完了吗?”沐风望着如潮水般的吸血鬼,束手无策,“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大祭司长!”   就在这时,怀里的少女忽然动了一下,沐风急忙低头察看,发现少女竟然睁开了眼睛,双眼失神的望着自己。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救救我……”少女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沐风连连点头,但心里却乱成一团麻,此时此刻,自身难保的他又如何能够救助这个柔弱的少女呢?   “奥奇阁下,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沐风对着正在恶战的奥奇大喊,然而奥奇根本没有听到,他正在耗尽最后一丝气力,这些吸血鬼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他们不仅能在白天行动和战斗,对于神圣力量的抵抗力更是令人吃惊。   “救救我……”少女挣扎着将手臂搭在沐风的肩头,沐风正在关注奥奇的战斗,忽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定睛一看,猛然发现少女分开双唇,露出两排刀子般锋利的牙齿,她的目光变得异常犀利,恶狠狠地望着沐风,猛地将他扑倒在地,尖牙狠狠地刺向沐风的喉咙。   “该死!”沐风奋力按住她的肩膀,他看到少女的嘴唇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双眼冒着阴狠的红光,肤色逐渐变成了青紫,而头发则变得一片雪白,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柔弱,变得凶恶而有力,沐风清楚的感到锋利的爪子死死抓住自己的肩膀,剧烈的刺痛感说明它们已经嵌入了他的肉里,他拼尽全力抵抗着,避免成为尖牙下的牺牲品。   “轰”的一声,礼拜堂的大门倒在地上,尘埃中一个棕色的影子飘然而入,来到沐风身边,法杖杖头的金十字猛击女吸血鬼的头部,对方一声惨叫被打倒在地,来人不等对方复苏,闪身来到面前,拔出腰间的长剑快速砍下头颅,然后一剑刺入吸血鬼的心脏,吸血鬼顿时化为尘土。   沐风从地上坐起来,正与来人的目光相对,对方明如秋水的淡蓝色眼眸中透出令人凛然的犀利与坚毅,表情冷傲的脸庞虽然让人略感敬畏,却不乏秀美,深棕色的长发与身上的法师斗篷融合在一起,给人以庄严凝重的感觉。   那女子并不停留,飞身冲入吸血鬼当中,接连砍倒数名吸血鬼,将遭受围困的圣骑士们解脱出来,回手用法杖指向吸血鬼,念动咒语,一道白光从杖头的金十字中施放开来,瞬间淹没整个礼拜堂。   “你还好吧?”当光芒消退,沐风看到女子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表情严肃的望着自己,他急忙站起来,惊讶的发现在女子的身后,吸血鬼们已经全部消失了。   “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不等沐风说话,女子却抢先开口了,“它们只是暂时退却了,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说完她回头对气喘吁吁的圣骑士们喊道:“先生们,快点,背起你们死去的战友,赶快离开!”   “你是什么人?”   女子有些不耐烦的看了沐风一眼,勉强答道:“我叫星萤,是象牙塔的驱魔师。”   原来是象牙塔的人,沐风顿觉放心了不少。众人在星萤的指挥下急匆匆的冲出大门,忽然,沐风发现不远处的墙边站着一个少女,一身祭司打扮,不禁吃了一惊,而与此同时,少女也看到他们,快步向他们跑过来。   “站住!”沐风下意识举刀指着女子叫道。   “乱喊什么!”星萤推开沐风,走上前接着少女,将她领到沐风面前,说:“她是这里唯一的幸存者,两天前的那个晚上,我因为听说圣女院发生了怪异的事情,所以来到这里,正巧发现吸血鬼准备杀死她,于是便救了她。她告诉我她给你们写了信,所以这两天我们一直躲在地下室里,等待你们的到来,刚才我听到你们的脚步声,这才出来查看。”   “那封信就是你写的?”沐风连忙上前询问,少女怯生生的点点头,很显然她还没有从长期的惊恐中摆脱出来,神情有些恍惚。少女的话音未落,星萤早已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快出去!”说完拉着女孩就走,众人紧随其后,一步也不敢远离,终于逃出了圣女院。   “到了这里,你们暂时安全了,赶快回去。”星萤说完,转身走向圣女院大门。   “等等!”沐风赶上一步,叫道:“你要去哪?”   “去做我没做完的事!”星萤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圣女院,沐风望着她高挑而略显瘦弱的背影消失在圣女院的阴影之中,心中充满了担忧与焦急。他令人将伤者和死者的尸体用马驮了,交给几个圣骑士带回,自己与奥奇带着见习女祭司快马加鞭赶往海音斯特姆,他必须尽快把这一切告诉大祭司长,更重要的是,他要请求大祭司长派人增援那只身返回魔窟的女驱魔师。   ……   走廊上静悄悄的,就像是一座大坟墓,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雕刻着神像与天使的门窗此刻却无法给人们带来心灵上的安宁,反而助纣为虐的加深的恐怖与诡异的气氛,一缕缕阳光并不能驱散心头的惶恐,反而使每个阴暗的角落变得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一只棕色的皮靴在礼拜堂门前停下,发出一声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那声音在整个圣女院中回响,打破了恒久的寂静,也打破了心灵的平衡,它在宣告着不速之客的来临。法杖在地上轻轻的顿了一下,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显得那样刺耳,锋利的剑身闪着寒光,预示着生死搏杀的开始,它已经准备好为它的女主人斩断一切。   湖水般纯澈的蓝眼睛在修长的睫毛下闪了闪,警惕的注视着空空如也的大厅,除了刚才的一片狼藉,什么的都没有。她走进大厅,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搜寻着自己的猎物,她知道,它就在这里,此时此刻正在某个角落窥视着自己,她也知道,它并不仅仅是猎物,同时也是这场狩猎游戏的参与者之一,它也是一名好猎手。   长靴迈过地上支离破碎的长椅碎片,缓步走向前方高大的神像下的讲台,那里似乎有什么吸引着她,过去一探究竟。然而,当她走到讲台后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周围还是一样的静谧,并没有什么异常,静的让人完全不会想到就在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生死大战,只有地上的斑斑血迹在告诫着人们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女巫。”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响起,星萤迅速转身,用剑杖护住自己,只见一个身着华美黑色丝绒大氅的高挑男人站在神像旁,他的面色如死人一般惨白,双眼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脸上凝结着极度自负而阴险的微笑。他狞笑着继续对星萤说:“你难道不知道回到这里将要面对什么吗?”   “你终于出现了!”星萤用剑护住自己,警惕的用余光窥视了一下周围,以免遭到偷袭,然后望着对方盛气凌人的表情,用手中的法杖指向他厉声大喝:“自从来到这所圣女院,我就感受到了你的存在,这几天我一直在搜寻的你踪迹,你很会隐藏自己,但是我知道,如果你的手下败退,你一定会现身,所以我才回来铲除你!”   “哈哈哈哈!”男子狂妄的大笑起来,忽然,那笑声戛然而止,他轻蔑的望着星萤,冷笑道:“女巫,我不知道是该佩服你的勇敢还是嘲笑你的不自量力,你太天真了,就凭你的力量能够杀死我吗?”他从神像伫立的高台上跳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缓步走向星萤,星萤不由得退了一步,警惕的注视着他。   “你也许是一个好猎手,但你不够老练!”男子停住脚步,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手,笑道:“现在,围猎开始啦!”话音未落,不计其数的吸血鬼从大厅内外各个角落蜂拥而出,将整个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吸血鬼们的怪笑声打破了整个圣女院的宁静,长期压抑的诡异终于爆发成群魔乱舞的恐怖。   星萤看了看周围衣冠楚楚却虎视眈眈的吸血鬼们,明白等待自己的将是出道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恶战,面对这群战斗力远高于之前低等吸血鬼的吸血鬼贵族们,她不知道自己有几分把握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但是此时她别无选择,她的脑海中回想起老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魔鬼也会恐惧,只要你足够勇敢。”   “你以为凭着人多势众就能够赢我吗?”星萤一声冷笑,法杖在胸前轻轻一挥,一道金色的光环将她裹在中间,光环逐渐扩散开来,越来越大,直逼周围的吸血鬼,忽然,星萤将法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光环瞬间大面积扩散,所到之处吸血鬼们无不呆立在原地,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大厅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看来,我小看你了,”男子望着周围被神圣力量封印的部下,皮笑肉不笑的说:“只是,你也低估了我们的力量。”说罢他向着吸血鬼群一指,双眼放出两道红光,大叫:“苏醒吧,为了鲜血与荣耀!”   星萤吃惊的望着周围发生的一切,惊恐的说不出话来,只见吸血鬼们纷纷挣脱了束缚,身体膨胀起来,身上华美的外衣瞬间变成了碎片,背后伸展出两只巨大的恶魔翅膀,漂浮在半空中,眼露凶光,空中发出令人战栗的嚎叫,他们就像是一群恶魔,而圣女院则成了地狱。   “怎么会这样,是什么赋予了他们如此可怕的力量!”星萤胆战心惊的望着半空中虎视眈眈的吸血鬼们,不祥的预感袭遍全身,自己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即使是自己的老师也未必能够活着从这么多的吸血鬼手中逃脱,这一次,自己在劫难逃了!   “女士们,先生们,进餐的时间到了。”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得意的笑容,他轻轻的一招手,吸血鬼们蜂拥而上,扑向可怜的女驱魔师,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她就会被撕成碎片。   “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星萤闭上双眼,长剑与法杖交叉胸前,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圣盾护住她的身体,将吸血鬼们挡在外面,吸血鬼们咆哮着发起一次次冲击,吸血鬼的魔法师们更是一次次的使用黑魔法打击着圣盾,但是坚固的圣盾保护了星萤,使她暂时免受伤害。   不远处,男子皱起了眉头。他伸出左手,用食指在半空中轻描淡写的画着圆,一圈,两圈,三圈,这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极大地影响了星萤的施法,她感到自己的视力开始模糊,四肢变得很无力,手中的武器摇摇欲坠,整个人昏昏沉沉,精神恍惚,无法专注于施展法术。   终于,圣盾消失了,虚弱的星萤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视觉与听觉的她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恐惧之中,甚至不知道死亡将在何时降临。   “女巫,你的传奇结束了,就如同你们象牙塔的辉煌即将结束一样!”男子猖狂的大笑道。与此同时,吸血鬼们一起扑向了星萤,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他们的美餐。   “谁也无法泯灭象牙塔的光辉,生命的智慧将使它永不消亡!”   伴随着高亢的声音,一团炽热的火焰在吸血鬼中爆裂开来,强烈的爆炸将大批的吸血鬼炸的血肉横飞,飞溅的火焰如倾盆大雨一般灼伤了吸血鬼们,迫使他们纷纷后退,躲到大厅的边缘,惊恐的望着站在大厅门口的不速之客。   站在神像旁的男子表情阴郁的望着来人,那一身深紫色的魔法长袍显示出他的尊贵与不凡,乌黑的短发尽显干练,深沉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老练的对手,而最让人敬畏的就是他手中的那支法杖,精雕细刻的木质杖柄镶嵌着饱含魔法能量的各色宝石,杖头硕大的紫色水晶球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尽显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如果没猜错,阁下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亨特尔公爵。”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准备扑向倒在地上的星萤,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来者不善,必须要有人质在手才能占得先机。却不料白光一闪,紫衣人忽然出现在星萤身边,男子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使用瞬间转移魔法,不由得退了一步,开始思索脱身之策。   “卡曼德拉王子,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最好不要耍花样!”公爵冷冷的注视着卡曼德拉,用法杖在星萤身上轻轻一点,驱散了卡曼德拉的诅咒法术,星萤逐渐恢复了知觉,有气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用法杖撑住身体,站在公爵身边。   “公爵阁下,”卡曼德拉的口气变得温和了不少,“我们并不是有意要难为您的门徒,这纯粹是一场误会。”一边说着一边对周围的吸血鬼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们悄悄地撤退。   “是吗?”公爵笑道,“话虽如此,你们毕竟伤害了这位姑娘,所以,你们必须要做出补偿。”   “您想要什么?”卡曼德拉的双眼滴溜溜打着转,心中思索着对策。   “告诉我,谁给了你们这样的力量!”公爵大声喝问。   就在此时,吸血鬼们开始从打开的大门向外逃窜,公爵回身魔杖一指,一道炽热的火墙拔地而起,将大门封住,几个吸血鬼被烧得鬼哭神嚎,化为焦尸,其余的慌忙躲到一边,不敢靠近。卡曼德拉见状,趁公爵不备,快速欺近身前,大氅的袖子中锋利的爪子赫然闪现,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向公爵。   “小心!”星萤见状不禁惊叫起来,然而公爵却不慌不忙,迎着卡曼德拉的锋芒,法杖一指,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击碎大厅的天花板,正中卡曼德拉,卡曼德拉一声惨叫,全身一阵痉挛,公爵抬手挥出一团烈焰,火球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击中了卡曼德拉的脸,顿时将他包裹在一片火焰之中,将他身上的礼服点着,卡曼德拉顿时变成了一个火人,他大叫一声,放出一阵毒雾,化为一只巨大的蝙蝠摆脱了着火的外衣,飞上半空,恶狠狠地叫道:“你们给我记住,你们,人类,还有象牙塔,全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说罢从天花板的破口飞了出去。   公爵驱散毒雾,转身召唤出一群火元素,将大厅内剩余的吸血鬼瞬间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他拉起星萤,念动咒语,星萤只觉得眼前一晃,周围的景致立刻变了模样,原来,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圣女院的门外。   “这里不能再留下去了,必须毁掉它。”公爵说完,用手中的法杖指向天空,紧闭双眼,念动咒语,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公爵挥动法杖向着摩瑞亚圣女院一指,火球轰然落地,巨大的爆炸将整个圣女院瞬间夷为平地,所有的一切全部灰飞烟灭。   烟尘散去,星萤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她平安的活下来了。她回头望着身边这位高贵的大魔法师,猜测着他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公爵发现她在注视自己,于是回身问。   “我叫星萤,是象牙塔的弟子,我的身份是驱魔师。”星萤充满自豪的说。   “嗯,”公爵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星萤偷偷打量着他,多少猜到一点,却故作不知,说道:“不知道,敢问前辈大名。”   公爵的脸上露出一缕中年人与小辈说话时惯有的温和微笑,使得几条并不明显的皱纹显现出来,他轻轻的抚摸着已经留起胡须的下巴,说道:“我的名字是亨特尼斯,是象牙塔的编外弟子,我是自然系魔法师。”说完他眯着眼睛望着星萤,看她如何反应。   星萤此时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对于这位前辈她也是早有耳闻,听说他是一个罕见的魔法天才,在经过数十年的修行之后,对于魔法的造诣以及学识都已经不亚于他的老师——大魔法师康斯坦丁·诺兰。今天星萤终于见识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大法师出神入化的魔法造诣,心中十分的敬服,又被他的幽默深深的感染,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先不要笑,”公爵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星萤见状也收敛了笑容,只听他一脸肃穆的告诫星萤:“你今天的行为很鲁莽,不是一个象牙塔的魔法师所应该有的表现。”公爵望了一眼星萤脸上惭愧的表情,缓和了一下口气继续说:“我们象牙塔的魔法师之所以受到人们的赞誉,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拥有强大的魔法力量,更重要的是我们拥有无穷的知识与智慧,它们会指点我们走向光明,所以孩子,”公爵用手轻拍星萤的肩膀,和蔼的望着她,“凭血气之勇是成不了大事的,有智慧才能成就一切。”星萤倾听着他的教诲,心中也为自己的鲁莽举动感到羞愧,不由得点了点头。   “好,现在跟我走,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公爵说完,念动咒语,两人瞬间消失在一片白色的光影之中。 第十三章 埋藏的真相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海音斯特姆郊外的人烟稀少的树林中,吸血鬼王子卡曼德拉瞟了一眼夏莱尔侯爵略带讥讽的眼神,冷笑一声,答道:“没什么,一点小麻烦。”此时的他可谓狼狈不堪,公爵的火焰和雷电将他变得衣衫褴褛,由于摩瑞亚圣女院被毁,他一时找不到地方换衣服,所以只好如此蓬头垢面的来赴约。   “看上去这麻烦还不算小。”夏莱尔侯爵低声咕哝道,卡曼德拉不愿意和他多费口舌,假装没有听见。他环顾周围的人,主要成员都已经到场,古尔丹、怀特兄弟、德罗梅尔,还有一个未曾见过的女子。   “说说吧,特意把我约来有什么事?”卡曼德拉回头盯着夏莱尔侯爵,等待他的答复。夏莱尔侯爵不慌不忙的笑笑,看了看身边的占星师打扮的女子,说:“殿下,请允许我先介绍这一位,薇薇安小姐,王国的文史女官,占星师。”   “王子殿下,我是薇薇安,请多关照。”薇薇安毕恭毕敬的一躬身,笑道。   卡曼德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会儿,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因为她是我秘密派入王宫的,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夏莱尔侯爵一脸得意的微笑,卡曼德拉瞟了他一眼,没吭声。   “薇薇安小姐这次带来了一个消息,对我们很重要,”夏莱尔侯爵看了看薇薇安,示意她可以开始了。薇薇安环顾众人,不慌不忙的说:“各位,我想大家都很清楚我们的计划,之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实施,主要是因为那个半兽人扎库一直在追踪我们,为了防止他识破并且泄露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们始终在躲避。”她顿了一下,悄悄观察众人的神色,发现他们还算专心,于是继续说:“但是不久之前,我们派往冰封高原的人成功的暗杀了他的弟弟,现在他已经被召回了半兽人部落,不会再妨碍我们了。所以,行动的时候到了。”   “他的确走了,”莫林·怀特接口道,“但是执法官沐风一直在追查我们,他的人追得很紧,我们要甩掉他很不容易。”   “这个,”薇薇安胸有成竹的笑道,“不用担心,他很快,就没有时间追查我们了。”   所有人都好奇的望向她,只有夏莱尔侯爵得意洋洋的站在一边微笑,回想着薇薇安向自己报告的一切,心里不由得称赞这个女子够狡猾。   “各位不必追问,沐风那边自有我来解决。”薇薇安信心十足的说,“请各位迅速行动,前往龙之荒原,尽最大的可能唤醒主人。到那时候,谁也无法阻挡我们了!”这个柔弱的女子脸上绽放出得意的狞笑,让身旁这些身强体壮的男人们不由得感到一丝寒意。   “没错,我们是要快点行动了,尤其是你们……”卡曼德拉回头望着古尔丹等人,“你们一定要尽快离开海音斯特姆及其周边城镇,而且要小心谨慎,如果被亨特尔公爵发现你们的行踪,一切就完了!”   “什么?你说亨特尔公爵来海音斯特姆了?”夏莱尔侯爵脸上始终洋溢的微笑凝固了,他立刻预感到事情的不妙,如果亨特尔公爵是为了行刺事件和战神号角来的,那么只要他和聆月大祭司长联手,事情很快就会败露,他必须立刻将消息通知父亲,做好起兵的准备。   “对,我已经见过他了。”卡曼德拉活动了一下被雷电打的还在发麻的手臂,叹道:“真是名不虚传。”   “那当然,他是当今首屈一指的魔法师,还没有人能够超越他对魔法的驾驭,除了他的授业恩师。”薇薇安像背诵履历一样的称赞着,她的话多少让卡曼德拉有些不悦,但是后面的话却又让他打消了这种念头。只听薇薇安继续说:“不过,他终究也是凡人,如果有必要,只需要一包粉末,就可以让他的传奇就此终结。”   “这件事不可以轻举妄动,不能重蹈行刺事件的覆辙!”夏莱尔侯爵断然摇头,他回头严肃的对薇薇安说:“薇薇安小姐,你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私自进行任何行动,你的任务是为我们探听对方的消息,绝对不能被察觉,亨特尔公爵在海音斯特姆的这段时间你要尽量避免和他接触,以免被他识破!”   “明白。”薇薇安顺从的答应,但她脸上的表情分明表示,她对侯爵的吩咐并不心服。   “那么,你回去吧,呆久了会引起怀疑的。”   薇薇安点点头,向众人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怀特兄弟,德罗梅尔,你们三个保护古尔丹法师立刻前往龙之荒原,要注意避开大道,我和王子殿下会派人去接应你们。”夏莱尔侯爵一边说一边用探询的目光望了望卡曼德拉,吸血鬼王子似乎并没有异议,缓缓的点了点头。   “是,请侯爵阁下放心,请殿下放心!”   目送四人离去,卡曼德拉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头向侯爵问:“对了,夜流云为什么没有来?”   “她和洛克在一起,”侯爵依旧遥望着四个远去而逐渐模糊的人影,喃喃的说:“他们要去做一件不可不做的事情。”   ……   位于王宫城堡东侧的白色神殿是聆月居住和工作的场所,也是大陆上规模最大的神殿,通体白色的大神殿渲染着圣洁与庄严,高耸的钟楼与不远处的“亨特尔白塔”遥相呼应——后者是开国君主盖斯特特意为亨特尔公爵修建的观星塔。神殿前的大广场上每天都是熙熙攘攘的朝圣者,教徒摩肩接踵来到这里,向神祇祈祷五谷丰登,阖家幸福;祭司们神情肃穆,向来往的人们宣讲神的教谕,整个广场上人流涌动,却一片肃静,没有丝毫嘈杂之声。   神殿一侧是专供内部人员通行的侧门,进入侧门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便是神殿的礼拜大堂,走廊的中间右侧有一条旋转楼梯,扶梯而上,很快便来到了两扇红色的大门前,大门的一侧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圣骑士,另一侧则是两个身着长袍的祭司。这里,便是聆月的书房。   房间里,沐风正在向聆月讲述发生的一切,当他最后说到救了自己的女子并说她返回了圣女院之后,聆月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明显的急切。   “按照你说的,她这样的返回去实在是鲁莽。”聆月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眉头紧锁,他已经预感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如果圣女院里蛰伏着这么多吸血鬼,那么一定有他们的大人物在那里,女驱魔师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以一人之力与之对抗,力量相差悬殊,只怕是凶多吉少。   “大祭司长!”沐风上前一步,声音中透出恳切与急迫,他十分担心星萤的安全,就算象牙塔的魔法师法力强大,以一当百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来人!”聆月唤入一名祭司,吩咐他立刻去通知奥奇带领一队圣骑士返回摩瑞亚圣女院,救援女驱魔师,一旁沐风自告奋勇一同前往,聆月略加犹豫,答应了他的要求。   沐风辞别大祭司长,和祭司一起走向大门,就在此时,大门忽然打开,一个祭司匆匆而入,与两人擦肩而过来到聆月面前,禀报道:“大祭司长,亨特尔公爵大人来了。”   “哦?”聆月惊奇的望着祭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公爵会突然到此,心里又惊又喜。但是随后他又冷静下来,公爵此来八成是为了狄恩侯爵冰蓝失踪一事,否则不会断然抛下琼云领地的诸多事务,不远万里亲自跑来,但聆月担心的不止于此,他还担心公爵此来是否会带来其他的坏消息。   “阁下,鄙人远道而来,您让我在门外久候,未免对不起老朋友吧!”   一人飘然而入,面带微笑凝望着聆月,聆月一眼认出了那熟悉的面孔,只是那不易察觉的些许岁月的痕迹已经掩盖了往昔的青春年华,平添了几分苍桑。   “公爵!”聆月快步上前,与公爵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而一旁的祭司则退出门外,将房门关上。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一起闯荡天下的时候,这两个威仪天下的男人,只有在对方面前才能感受到久违的亲切与依靠。   “你怎么突然来了?”短暂的喜悦过后,聆月脱口问。公爵微微一笑:“看来大祭司长真的是不太欢迎我,那我还是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聆月上前拉住他,笑道:“你不要开玩笑了,我跟你说正经的。”   “好吧,那就说正经事。有两件事,”公爵回过身来,脸上的神情已经严肃了许多,“第一,我是为亡灵的事情来得,我回象牙塔和老师以及几位大师商量过了,亡灵的肆虐与吸血鬼一定有联系,但是吸血鬼不可能平白无辜的胆敢与我们作对,一定有什么力量在指引着他们,驱使着他们,让他们有恃无恐。”   “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但是我们要如何寻找这个力量的源头,我一直没有头绪。”聆月满心踌躇的说。   “我想我大概找到了。”公爵低声说。   “哦?”聆月惊疑不定的望了望公爵,然后屏退左右,示意公爵继续说下去。   “我在来海音斯特姆的路上路过伊丁,在那里我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魔法能量,那能量十分可怕,”公爵低着头,在桌前踱着步子,双眉紧锁,无尽的忧虑在他脸上蔓延开来,“我自出道以来未曾见过如此能量,而且这种黑暗的能量尚在潜伏期之中,一旦苏醒,其后果难以想象。”   “可是,它是从哪来的?”聆月虽然深信公爵的说法,但仍然感到不可思议,他不明白是什么产生了这股力量,大陆上的各种魔力源泉他了如指掌,没有哪一种魔力源泉会散发出黑暗能量,究竟是什么使得黑暗魔力大面积的扩散?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但不敢确定……”公爵突然回身直视着聆月的眼睛,聆月心头一凛,公爵的眼神让他感到一阵惊恐,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这已经动荡不安的时局。   “是什么?”   “坎特尔魔石!”   “什么!”聆月不禁叫了起来,公爵的这个结论让他很难接受,他记得十八年前,最后的三块坎特尔魔石已经与柯兰德林一起消失在了黎明的神域,怎么可能又会在十八年后突然释放出强大的魔力?况且就算如此,当年坎特尔魔石他也曾经手,并没有感受到非常强劲的魔力。   “只有这个解释!”公爵斩钉截铁的说。他的脸色凝重的如同雕像一般肃穆,不断地来回踱步,一边思考一边对聆月说:“除此以外,大陆上没有什么能够释放黑暗能量的东西了!”   “可是,魔石已经在十八年前消失了!”聆月抢上一步,极力的试图反驳,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证明这一切与魔石无关,那样一来,情况会变的好一点。   然而,公爵的一句话却让聆月的心凉了半截:“消失了?没错,它和柯兰德林一起消失在了黎明神域,这不是很奇怪吗?柯兰德林的尸体为什么会消失?魔石又去了哪里?除了火龙洞窟的炽热熔岩,大陆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毁灭魔石,那么,它去哪了?”   “可是,昕儿是亲眼看着柯兰德林死的,伊顿也在那里,柯兰德林要装死也骗不过他的!”聆月极力的辩驳着,自己的心里却也打起了鼓,难道柯兰德林真的没死?难道他带着魔石逃离了黎明的神域,并且发掘出了其中巨大的能量?难道……聆月不敢继续往下想,那将是又一个巨大的灾难。   “不,不不,”公爵连连摆手,他信步走到窗口,目光眺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缓声说道:“柯兰德林的死是真的,但你不要忘记……”他回头凝视着聆月,一字一句的说:“青龙他们在奉献回廊遇到的那个‘银鹰’……”   聆月当然记得,就是他——“银鹰”的尸骨,那个死去的人类神箭手,那具死而复生的骷髅——重伤了青龙的右臂,为他留下了永远残疾,使他此生都不能再拿起自己心爱的长弓,使他精妙的箭术毁于一旦。   “你是说,柯兰德林死后依靠黑暗的力量复生了?”   “我只是猜测,”公爵走到聆月面前,将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因为我分明感受到魔法力量是从龙之荒原的方向来的。”   “我们该做什么?”   “我想,请你和我一起,从伊丁出发,循着能量的踪迹找到它的源头,并且……”公爵略加思索,继续说:“并且拜访一下精灵和灰精灵,我相信他们对魔力的敏感一定使他们早早的觉察到了什么,他们一定会对我们有所帮助的。”   “好的,只是……”聆月踌躇不决的说:“青龙曾说过,要我们不要随便进入诺曼德兰,以免发生危险。”   “这个好办,你请思儿给昕儿写封信,让她请凯琳去一趟诺曼德兰,找到青龙和莫妮卡,约定我们在灰精灵的驻地见面,让莫妮卡把相关的信息带给我们就可以了。”听了公爵的计划,聆月赞许的点点头,这虽然复杂了一点,但不失为一条好办法。   “而且,我也有点想念那个小妖精了……”公爵对聆月莞尔一笑,聆月颇感无奈的摇头微笑,佩服他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们先去见陛下吧!”聆月和公爵并肩走出房间,忽然发现沐风正站在楼梯口,面前站着一个身披棕色斗篷的女子,聆月一眼看到她手中所拿的法杖,再看她的打扮,心里顿时有了数。   “大祭司长,公爵阁下!”见两人出来,沐风急忙上前参见。公爵微笑着令沐风起身,笑道:“沐风,好久不见了,你为大祭司长立下的汗马功劳,我在琼云可是没少听到呀!”沐风腼腆的微微一笑,答道:“哪里,卑职只是努力的向大祭司长学习而已。”   “这位姑娘是……”聆月望了望女子,女子也偷眼望着他,见他的目光移过来,连忙避开。一旁沐风答道:“大祭司长,这就是我跟您说起的女驱魔师,刚才我跟她说起,她说是公爵阁下将她救下来的。”   “哦?”聆月有些诧异的回头望着公爵,问:“你也去了摩瑞亚圣女院?”   “嗯,我路过附近的小镇,听说了那里发生了的怪异的事情,于是就过去查看一下,你知道我在那里遇到了谁?”   “谁?”   “吸血鬼王子卡曼德拉!”   “什么!?”聆月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吸血鬼王子竟然占据了圣女院,还杀害了那么多的女祭司,这不仅是对女神的玷污,更是他本人的耻辱。   公爵看着他脸上又惊又怒的表情,微微一笑,安慰道:“我已经教训了他,只是圣女院不能再留了,我替你将它拆毁了。”他把星萤叫道面前,介绍道:“星萤,这是我的师弟,聆月大祭司长。这是星萤,是咱们象牙塔的弟子。”   “大祭司长!”星萤向聆月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于聆月她早已如雷贯耳,一直以来都很想当面见一见,如今见他的谈吐举止,稳重潇洒,气度不凡,心里不觉有了一些好印象。   “不必拘礼。既然是象牙塔的魔法师,这次不妨带她一起去。”聆月向公爵提议。公爵略加思索,同意了他的建议。   “对了,我刚才还要说第二件事!”公爵忽然用法杖敲了敲地面,回头望着聆月问:“怎么回事,我儿子好好地来这边订婚,怎么就叫你们给弄丢了?”   “这件事实在是很蹊跷,我已经让沐风去调查了,相信一定会找到的,你不要担心。”聆月觉察到着公爵审视的目光中掩藏着丝丝调侃,心知他并非真心责备,也就放下心来。果然,公爵莞尔一笑,把沐风叫到一边,低声问:“沐风,你和冰蓝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的为人你可曾了解?”   沐风莫名其妙,不知道公爵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听公爵继续说:“我的儿子我还是了解的,那小子不论是魔法还是剑术的造诣都不俗,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劫持!”沐风心里一惊,在圣女院时心中所想不由得再次浮上心头,这一切不正与公爵大人暗合吗?公爵大人一向足智多谋,大祭司长遇到问题尚且要向他请教,又何况这次是自己儿子的事?难道说,侯爵的失踪真的另有原因?   “听我一句,不必四处寻找,只要旁敲侧击,查问他在此间熟识之人,一定能找到!”公爵微笑着拍了拍沐风的肩膀,沐风瞬时明白了公爵的意思,充满信心的点点头,公爵赞许的一笑,转身带着星萤与聆月一起下楼,去王宫见枫翎。   ……   离开神殿,沐风的心里始终盘算着公爵的话。公爵大人既然命我查问侯爵在此间熟识之人,就一定不会没有道理!他略加思索,觉得只有两个人可以一试,一个是洛枫王子,一个就是隆云伯爵清风烈。   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直接了当的前去询问,且不说自己没有这个权力,便是有,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与此有关,又如何能让他们承认呢?想到这里,沐风不由的开始思索,他决定用一点诈术诈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洛枫殿下那里不太好办,他这个人十分精明,我平时很少与他单独联系,这次见我去必然警觉,提前就有了准备,只怕骗不了他。”沐风决定放弃洛枫那边,把目标锁定在清风烈身上,“他正在准备出兵格兰丁堡,我就打着商量这件事的幌子去找他,他必然不怀疑我,到时候,我只要……”眨眼间,计上心头,打定了主意,加快步伐赶往龙骑兵团驻地。   走过一条街,忽然听到一声喊:“呀,沐风阁下!”沐风好奇的回头看时,见一个衣着文雅,气质高贵的女子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笑道:“真巧啊,沐风阁下!”   “薇薇安小姐!”沐风迎上去,热情的问候:“真巧,您去哪?”   薇薇安还礼,笑道:“我去采买了一些日用品,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哦,”薇薇安笑吟吟的望了望沐风,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问:“去见蒂芬妮了么?”   “还没呢,”沐风听出她话语中的调侃之意,略显腼腆的笑了笑,“刚刚回来,还有很多差事要办,没有来得及回执法院。”   “要说你们俩也是,不在当值的地方就见不到面,为什么不让蒂芬妮搬过去住呢?”薇薇安略带埋怨的问。   “这不太好吧,我们两人毕竟尚未完婚,对蒂芬妮的名声不好!”沐风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勉强,对于蒂芬妮的这个闺中密友,他也有所了解,他对这个女子并没有太多好感,见她提起这些,心里略有几分不悦。   “也对,”薇薇安察言观色,觉察到了他的不悦,于是转变话题问:“对了,洛儿小姐今年多大了?”   一句话把沐风问的有点懵,他想了想,回答:“十五岁了。”   “这样啊,是该找个人家出嫁了!”薇薇安旁若无人的喃喃自语,一旁沐风听了一愣,连忙追问:“您说什么?出嫁?”   “对啊,和洛儿小姐同龄的女孩子大都已经名花有主了,您看洛樱公主殿下要是不出事,不是也该出嫁了吗?”薇薇安笑嘻嘻的说。沐风望着她满脸灿烂的笑容,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这倒也未必,”沐风灵机一动,不慌不忙的反驳道:“薇薇安小姐,您应该比洛儿还要年长几岁吧,您不是也至今未曾身有所许吗?”一句话把薇薇安噎的哑然无语,半晌才尴尬的一笑,连忙分辩:“阁下,您误会了,并不是我要多管闲事为洛儿小姐张罗婚事,实在是蒂芬妮吩咐我帮忙,这才向您打听一下。”   “什么?蒂芬妮?”沐风不禁吃了一惊,他万万想不到蒂芬妮会让人为洛儿张罗婚事,她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迫切的把洛儿嫁出去?沐风一时间陷入迷惑之中,他那办案时精明强干的头脑却偏偏猜不透女孩子心中那点小算盘。   “是啊,”薇薇安一本正经的回答,她望了一眼沐风脸上惊愕的表情,趁热打铁的继续问:“对了,我听说洛儿小姐有什么病,一发病就会危及生命,有这回事吗?”   “是有这么回事,她的皮肤如果受伤就会流血不止,寻常的药品和急救手段根本无法止住血,只有大祭司长才能救她。”沐风并没有去想她问话的用意,信口回答,此刻他的头脑里还在思索着蒂芬妮的用意,他并不知道蒂芬妮心里有多么的忌恨洛儿,因为蒂芬妮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原来真的有这件事啊!”薇薇安故作吃惊的说,继而又惋惜的摇头自语:“这么好的女孩,真是可惜了。她这个样子,还是不要早早嫁人为好,跟在您身边,也可以随时得到良好的照顾,要是离开您,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比您更贴心的照顾她呢?”   一席话说到了沐风的心坎里,他并非没有想过洛儿的婚事,只是顾及到这一点,所以始终没有提起,这次被薇薇安一说,更觉得有理,不禁附和道:“薇薇安小姐说的是,洛儿的事还是先缓一缓吧,等她再大一点,我们再慢慢给她找合适的人,或者她自己有了意中人,那时再出嫁也不迟。”   “是啊,这样的话,我去跟蒂芬妮说,让她先打消了这个念头。”薇薇安一脸真诚的笑着说,沐风考虑到这次事出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跟蒂芬妮谈一谈,探探她的意思,于是说:“我看还是我跟她说吧,就不要麻烦您了……”   话音未落,薇薇安摆摆手笑道:“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和蒂芬妮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如果您去,蒂芬妮也许会以为您和洛儿小姐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故意不放手,到时候万一吵闹起来反而不好,不如我这个中间人去说,她也能听得进去,您说呢?”   这一席话说的入情入理,不由得沐风不答应。他在心里也怕蒂芬妮误会,真的闹出矛盾就更麻烦了,现在局势如此复杂,自己不能把太多精力纠缠在感情之中,安定最为重要,万事等一切平息再说,于是便答应了薇薇安。   薇薇安辞别了沐风,转身向王宫方向走去,当走到街口的时候,她回过头来通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着沐风的背影望去,那背影一闪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她回过头,嘴角绽放出一缕诡异的得意微笑。   ……   王宫城堡西侧的军营中,刀枪林立,兵将列队而行,极其严整。这里是海音斯特姆屯兵所在,除了几支龙骑兵团之外,还有禁卫军与巡城卫队驻扎在此,共有数千人,分别驻扎在不同区域。军营正门有禁卫军士兵把守,内部各营门口则分别由各自的部队守卫,闲杂人等严禁入内。   沐风辞别薇薇安,匆匆来到军营门口,向卫兵说明来意,卫兵们认得沐风,所以并不阻拦,放他进入军营。沐风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对于军营中的道路十分熟悉,一路上与军官们打着招呼,来到第七龙骑兵团营门口。   刚到门口,就看到两个守门的士兵正偷偷的向院内张望,沐风心中奇怪,于是轻轻的咳嗽一声,两个士兵一回头,认出是他,立刻恭恭敬敬的站好,行个军礼。   “你们干什么呢?”沐风一边有些好奇的探头向里面张望一边问。一个士兵上前一步低声说:“阁下,我们的一个兄弟因为生日一时酒醉,在外面招惹了一个娼妓,结果被抓了个现行,现在队长正在审他。”另一个士兵也凑上来说:“是啊,队长三令五申禁酒禁色,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勃然大怒,只怕是这兄弟性命不保了!”   “是这样,既然你们队长有禁令,依令而行就是了,何必大惊小怪?”沐风淡淡的一笑,抬步就要进去,第一个士兵却拦住他,面有哀求之色:“阁下留步,您有所不知,这兄弟其实是条汉子,功夫了得,又重义气,家里只有一个老父亲,体弱多病,他为人十分孝顺,军中发给的军饷他大部分都用来孝顺父亲,平时身边的人要是有什么需要,他也尽力帮助,这次真的是一时误犯……”另一个士兵也急忙帮腔道:“没错,他还立过不少的功绩,这次的事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吧。更何况那娼妓惯于纠缠行骗,这次的事情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一错怪了他,他死不要紧,老父亲却是无人赡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沐风心里有事,没空听他们废话,厉声打断二人:“依你们所说,莫非要我救他?”二人不知道沐风的想法,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好办,等我进去问明白了,自然有个结果,该杀不该杀,我自然会跟你们团长说,你们俩好好站岗,不用操心!”沐风说完,大踏步走了进去。   院内是一大片操场,周围是一排排砖石房屋,房前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男子,一群士兵们在周围,沐风一眼认出了脸色铁青的清风烈,悄悄的走了上去。只见人群中,一个健壮的士兵被两个士兵押着,身上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   “迪达,”清风烈手持马鞭,气愤的来回踱着步子,训斥道:“我一向很器重你,本来这次出征,我是要让你做先锋队长,可是你……!”他转身大步冲到迪达面前,用马鞭指着迪达,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迪达一脸愧疚的低着头,不敢看队长的眼睛。   “算了,”清风烈背过身去挥了挥手,叹道:“带下去,军法从事。”周围的士兵一起叫起来,齐声为迪达求情,清风烈背着双手站在那里,听着背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岿然不动,没有一丝通融的意思。   人群后面,沐风看在眼里。他分开人群,来到清风烈身边说:“大家静一静!”士兵们认出是他,立刻都安静下来。清风烈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见是沐风,连忙迎上来,两人行礼毕,清风烈问:“不知阁下此来所为何事?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没有没有。”沐风摇摇手笑道。他回头瞥了一眼一旁的迪达,问:“不知这个士兵犯了什么罪?”   “哎,不提他也罢。”清风烈摇摇头,示意士兵们把迪达带下去,但是沐风却制止了他:“阁下,我素闻您治军有方,军法严厉,我也是执法之人,对此十分感兴趣,既然今日遇见了,怎么能不过问一下呢?”   “士兵犯了些小过失,不值得耽误您的时间,还是进屋谈吧!”清风烈说着拉住沐风就要走,沐风却微笑着轻轻的挣脱了他,转身走到迪达面前,说:“你叫什么?”   “卑职名叫迪达。”   “现任何职?”   “第三小队队长。”   “犯了什么罪?”   迪达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满面羞愧的低声说:“酒后狎妓。”   “哦,原来如此,”沐风回头对清风烈笑道:“这种事情,不知道您军中如何处置?”   “绞刑。”清风烈的声音颤了一下,沐风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笑道:“阁下,依我看,您的禁令虽是为了士兵们好,却也的确严苛了些,王国的法令并没有士兵醉酒嫖妓处以绞刑这一条,您的刑法未免重了些。”   “这……”清风烈心知沐风有意救迪达,心下也喜欢,他本是器重迪达,不忍心杀他,无奈军法无情,通融不得,这次借着沐风的面子,倒是可以行个方便,于是顺水推舟,问:“依阁下所见,应当如何?”   “量刑方面,我不是军中之人,本不该多言,也不敢私自废了阁下的禁令,只是目前国家动荡,用人之际,我看这士兵倒也是位壮士,不如暂且留他一条命,戴罪立功,为国出力,如何?”   清风烈当然同意,只是面上却不好直接答应,假作思索装来回踱步,一旁的士兵们都为迪达捏着把汗,只有沐风站在原地,嘴角隐含微笑。过了一会儿,清风烈猛地回身说:“也罢,阁下所言也有道理,就暂时饶了这混蛋!”他走到迪达面前,厉声道:“你听着,我今天看在沐风阁下的面子上饶你不死,但是却这处罚却免不了,罚你五十皮鞭,下次如果再犯,绞死无论!”迪达连声称谢,清风烈命两个士兵将迪达带去行刑室受刑,自己和沐风回到他的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简朴,摆放着了各种军用物品,武器衣甲,布置的干净整洁,一看就是行军之人的房间。清风烈请沐风落座,沐风却并不坐下,回头看看门外,走到门口随手将门关上。清风烈看着他关门,心里十分奇怪,却又不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他开口。   “阁下,我此来,是向您传达王子殿下的口信。”沐风将门关好后走到清风烈面前,面色严峻的说。清风烈狐疑不定的望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沐风看了他的神色,便把事先想好的说词说了出来:“您知道亨特尔公爵阁下已经来到海音斯特姆了吗?”清风烈摇了摇头,他还没听说这件事情,这个消息让他吃惊不小,立刻预感到沐风的到来可能与洛樱有关。   “公爵阁下今天中午已经到达圣会,现在和大祭司长一起前往王宫见陛下去了。”沐风压低声音说:“殿下让我来通知您,尽快通知公主殿下和侯爵阁下,让他们尽速离开,找更加隐蔽的地方……”   话音未落,清风烈把眼一瞪,吃惊的问:“等等,沐风阁下,您说什么?”沐风望着他惊异的表情,不慌不忙的说:“殿下让我告诉您,通知公主殿下和侯爵阁下离开,以防公爵阁下找到他们。”   “荒谬!”清风烈冷笑一声,他上下打量沐风,说:“阁下,您何出此言?殿下和我每天盼望着公主殿下和侯爵阁下的音讯,真的是望眼欲穿,您却这样说,难道是我和殿下勾结将他们两个藏起来了不成?”   沐风望着他愤慨的样子,定了定神,从容不迫的说:“阁下,您就不要演戏了,殿下已经跟我讲过了,整个过程我都已经知道了,您又何必瞒我呢?”   “阁下,您越说越离谱了!”清风烈叫道,“您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竟然以此来诽谤殿下!您不去调查公主殿下和狄恩侯爵的踪迹,却跑到这里来试探我,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您难道不觉得您这样做是辜负了陛下、王后、大祭司长和我们大家对您的期待吗?”   沐风被他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说的哑然无语,半晌才问:“您真的不知道殿下的下落么?”清风烈瞪了他一眼,厉声道:“阁下,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希望您能够把您的聪明才智用在寻找殿下的身上!请回吧!”说完冷然的背过身去,沐风见状,只好道声歉意,转身离去。   沐风一走,清风烈立刻变了一个样子:沐风此来必定是觉察到了什么,也许是公爵阁下指点了他?他料定这一切瞒不过亨特尔公爵,于是急忙走出屋子,找了一个心腹士兵,让他去城外东北方的树林中报信。自己命令士兵们准备启程,然后匆匆进宫去见洛枫,商议对策。   不说清风烈进宫,只说这士兵匆匆赶出城外,找到城东南方的一片小树林,林子深处有两间小木屋,士兵来到门前,不由的吃了一惊,只见一间木屋屋门大开,里面一片凌乱,另一间木屋的木门不知被什么打个粉碎,木屑散乱一地,屋内空无一人,一片狼藉。   士兵惊得不知所措,转身就往回跑,刚回身猛地被一只手当胸揪住,吓得他大叫起来,只听对方喝道:“闭嘴!是我!”士兵定睛看时,却是沐风。   原来,沐风见套不出话来,便假意离开,悄悄的藏在军营附近,见清风烈手下的士兵匆匆出来,料到是去报信,心中暗喜,于是一路尾随到这里。   沐风抓住士兵,看了一眼门口凌乱不堪的木屋,问:“公主殿下和侯爵阁下在哪?”士兵起初还想抵赖,被逼问不过,只好承认两人藏匿在此,自己特来报信,可是两人却不知去向。   沐风拉着士兵走进一间屋子,细细检查一番,到处都是打斗留下的痕迹,然而奇怪的是除了门外的草地上和树干上有一些火药爆炸留下的烧灼痕迹之外,屋内并没有发现刀剑劈砍留下的切痕,被打碎的门上也没有劈砍的痕迹,显然并非被兵器打碎,这让沐风感到诧异。   就在沐风检查房中一切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人冲了进来,一见沐风便冲上来,为首的一个人叫道:“沐风阁下,你做的好事!”   “殿下,”沐风望了一眼满脸怒容的洛枫,平静的说:“请息怒,我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也是公爵阁下指点,欺骗了清风烈阁下,请恕罪!”   “欺诈的事便罢了,你把我王妹和侯爵阁下弄到哪去了?”洛枫环顾满目狼藉的房间,用威胁的语气说:“你应该没有伤害他们吧!”   “殿下不要误会,我也是刚到这里,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不信您可以问这个士兵。”沐风把一旁的士兵拉过来,让他将来时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洛枫和清风烈听了,顿时也慌了神,三个人决定先在木屋周围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四个人分头行动,在木屋周边呼喊着两人的名字,然而并没有人应声。就在沐风等心急如焚的时候,只听不远处士兵惊恐的大叫起来,三人连忙赶过来,却被面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东西……?”清风烈望着面前一个个散发着恶臭,张牙舞爪、步履蹒跚的畸形生物包围上来,震惊不已,他不能想象,自己心爱的人落到它们手里会是怎样的下场。   沐风一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逼近而来的怪物们,一边伸手缓缓拔出腰间的军刀,口中喃喃的吐出几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字:“是亡灵……” 第十四章 海边的幽魂   黄昏的最后一抹余晖洒满静谧的树林,将每一片树叶染的熠熠生辉。鸟雀掠过树林的上空,在幽静的林间留下几声啾啾的鸣叫,呼朋唤友,奔向它们温暖的窝。   “我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少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背靠着一棵大树,一脸疲惫的望着不远处的男子。   “坚持一下吧,万一它们追来就麻烦了,再往前应该会有人家了。”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色,继续劝道:“天也快黑了,天黑以后我们会更危险的。”   “可是我实在走不动了,累死了。”少女倦怠的摇着头,耍起小性子不肯走。   男子看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无可奈何的说:“好吧,那就稍微休息一下吧。”说着在一旁坐下来,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儿,少女拉了拉对方长袍的袍袖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哦?”男子好奇的望着她,略带调侃的笑道:“有什么问题?亲爱的小公主?”听到这个称呼,少女的脸上闪现一丝羞红,毕竟面前的这个男人本应该成为她的丈夫。她定了定神,问:“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不答应这门婚事?”   “这……”这个问题从少女的口中问出来的确出乎男子的意料,他略加思索,微笑着反问:“那你又为什么反对呢?”   “那还用问吗?”少女脱口而出:“我喜欢的是我表哥,又不是你!”话一出口,她顿感自己冒失,不禁吐了吐舌头,矜持的低下头。   男子并没有在意她的唐突,反而笑道:“那不就结了?你有你爱的人,至于我,我也有我心目中的她,咱们本来就不属于彼此,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你有心上人了?”少女讶然的抬头问,表情中不乏几分醋意,虽说对方并不是自己的心上人,但女孩子听到有别的女孩子比自己更讨对方喜欢,心里还是会有几分不快。   “暂时还没有。”男子笑着摇头,他看到对方似乎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得暗笑小女孩心性如此可爱。   “那你跟我说实话,”少女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问:“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听到这个问题,男子不禁笑出声来,他轻抚着少女的肩膀,笑道:“当然喜欢,有谁会不喜欢我们的洛樱小公主呢?只是,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而不是未来的妻子。”   “少来,别把我当小姑娘!”洛樱嘟着嘴伸手推开他的胳膊,一脸不满的瞟了他一眼,但随即又好奇的问:“那照你这么说,你心目中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嘛……”男子站起来,在林间草地上踱着步,一边思考一边说:“她要活泼开朗,可以不怎么温柔,但一定要心地善良,她的心灵要纯洁,要朴实,身份地位不重要,我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一个个自以为是什么金枝玉叶,胸无点识,就知道争风吃醋,庸俗,庸俗至极!”   “你不是在说我吧……”洛樱咬着嘴唇,一脸敌意的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问。   男子一愣,连忙俯身赔笑道:“没有没有,我当然不是说你了,你可别多心哦!”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父亲和母亲让我娶你,完全是为了他们的私人感情,其中恐怕也不乏政治因素,我很反感这些,我这次跑出来,也是希望在外面闯荡一下,也许能够找到那个生命中最适合我的人。”   “嘿嘿,那我祝你早点找到她咯!”洛樱一脸单纯的微笑着说,男子低头望着她脸上纯真的笑容,心里暖暖的,他的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面前的这个小公主也许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她,但是却在阴差阳错中错过了。不过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她已经名花有主,况且自己也不想向父亲低头,顺从他的意思。   “我们上路吧,天快黑了,我们不能再这里多呆。”男子看了看天色,又催促起来。见洛樱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他灵机一动,漫不经心的问:“你不想再看到那群怪物吧?”   这句话提醒的洛樱,她急忙从地上起来,整理了一下粉色的蕾丝长裙坐的有些凌乱的裙摆,叫道:“是啊,万一它们再追来就麻烦了!冰蓝哥哥,我们快走吧!”经过几天的相处,性情随和、周到体贴的冰蓝已经和洛樱十分亲近了,就像冰蓝刚才所说的一样,他把洛樱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洛樱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这对本来应该成为夫妻的年轻贵族此刻称兄唤妹,虽然奇特,倒也温馨和谐。   就在沐风追踪到他们所居住的木屋之前数个小时,两人遭到了亡灵的袭击,正在冰蓝屋里聊天的两人听到屋外传来可怕的低吼,他们急忙紧闭屋门,从窗缝向外察看,只见一群狰狞恐怖的亡灵正向他们这边走过来。两人做好战斗的准备,隐藏在屋子里,亡灵先走进洛樱的小屋,在里面一通肆意的破坏,随后几个亡灵走向他们隐蔽的木屋。   冰蓝见它们靠近,从怀里掏出几个黑色的小球,将洛樱拉到背后,躲在房门后面,只听轰的一声,木门被亡灵打了个粉碎,冰蓝先发制人,飞起一脚将亡灵踢了出去,与此同时冰蓝手中放出两道强烈的光芒,他顺手将两个发光的小球扔出屋外,只听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巨大的爆炸将亡灵烧的同位体无完肤,冰蓝拉着洛樱突烟冒火冲出屋子,借着滚滚的浓烟避开亡灵的围攻奔向丛林深处,摆脱了它们。   两人一路往东走了几个小时,确定没有亡灵追来,这才稍稍放心。天色将晚,两人不敢回去,又不敢连夜回城,怕遇到亡灵阻截,只好一路向前,希望能够找到人家,借宿一晚。   走着走着,冰蓝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他回头对洛樱说:“你听到了么?”洛樱竖起她的两只尖耳朵听了听,轻轻的点点头。   “是潮汐的声音,我们到海边了。”冰蓝说。话音未落,两人迈出了丛林,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昏暗的天际与深蓝色的海平面融为一体,阵阵波涛声冲击着两人的耳膜,他们望着面前奔腾的海潮,有些手足无措。   “难道今晚上要在海边过夜吗?”洛樱有些担心的问。   并不只是洛樱担心,冰蓝也同时在思考这个问题,天已经黑下来了,周围并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然而夜宿海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不论是亡灵还是偶尔出没的海盗对这对年轻男女来说都不是他们想要遇到的,他们急需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别着急,我们沿着海岸走,也许能遇到渔人的小屋,或许会有一位善良的渔民大叔收留我们呢?”冰蓝轻声安慰洛樱,洛樱没有任何野外生活的经验,见他这样说,便放下心来。但是冰蓝心里却打着鼓,他知道在琼云海边的确有不少私人船坞与渔民小屋,但是海音斯特姆并不是一个以渔业为主的城市,它的周边会不会有,冰蓝心里没有底。   两人沿着海岸前进,在白色的沙滩上留下了两行大大小小的脚印,海浪不时的冲上海岸,在阵阵涛声中将它们淹没,两人惊叫着躲避着扑上岸边的海浪,但还是被打湿了衣服,弄得湿淋淋的一片,望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一时忘记了还身处危险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下来了,周围没有丁点的火光,浓重的黑暗中,只有淡淡的月光为两人映照出前方模糊的影子,两人手挽着手,小心翼翼的前进,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海潮不知疲倦的呼啸着,一遍一遍的奔上岸来。   “我们是不是找不到地方过夜了?”洛樱疲惫不堪的苦着小脸问。冰蓝一边用手扶着她继续走,一边举目四望,一边是浩瀚的大海,一边是空旷的平原,举目四望,哪里有半点星星之火?他也不禁有些灰心,难道真的要在这海边露宿一夜?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飘入他们的耳中,令他们的精神为之一振,那是一支极其婉转的曲调,略带忧郁的音色在这寂静无人的夜色下,伴随着阵阵潮汐声飘向远方,为蜿蜒崎岖的海岸平添了几分凄美与浪漫,每一个起伏的音阶都仿佛一滴春雨滴落在人的心头,滋润着两个疲惫的灵魂。   “有笛声,就一定有人,这样的话就可以找到住的地方了!”冰蓝和洛樱欣喜万分,打起精神,向着笛声飘来的地方跑去。然而,冰蓝的心中还存有一个疑问:是什么人在深夜跑到海边来吹奏如此摄人心魄的曲子呢?   带着心中的疑问,冰蓝和洛樱接近了笛声的源头。很快,他们就看到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一间小木屋坐落在海边的沙滩上,不远处就是大海,小木屋里没有灯火,也没有看到有人活动,只有悠扬的笛声还在不断的传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指引着他们来到这里。   “等一等!”冰蓝忽然停止了脚步,低声对洛樱说:“小心一点儿,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海边夜晚常有海盗出没,我们要小心别中了他们的埋伏。”洛樱怯生生的环顾四周,不安的点了点头,冰蓝让她跟在自己身后,悄悄地靠近木屋。   当两人距离木屋只有十几步的时候,笛声戛然而止,冰蓝一惊,立刻意识到对方发现了自己,因为那支曲子显然没有吹完,他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右手轻轻的拔出腰间长剑,左手拉着洛樱的手来到木屋一侧,背靠着木屋的墙壁,向面向大海的一侧张望。   木屋前方的海滩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冰蓝带着洛樱来到门前,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两人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我们现在怎么办呀?”洛樱将身体懒懒的靠在木门的门框上,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早已经两腿发软,肚子咕咕直叫,眼皮也开始打架,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一觉。   冰蓝望着洛樱疲惫不堪的神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蹊跷的笛声,那吹笛子的人,全都销声匿迹,没了踪影,夜已经深了,他们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如果不在这里住下来,又能去哪呢?冰蓝把心一横,带着洛樱走进木屋,将木门关上。   屋子里黑乎乎的,洛樱却管不了那么多,一头躺倒在床上,这木床虽然不如宫廷里床柔软舒适,但洛樱却感到无比的舒服,她闭上眼睛,充分放松自己的身体,什么也不去考虑。冰蓝在屋子里几番寻找,却没能找到一支照明的蜡烛,这让他感到非常奇怪,谁会愿意在一间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生活呢?难道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就在冰蓝在房间里四下搜索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怪异的叩门声,这声音立刻让两人的神经绷紧了,洛樱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惊恐的看看木门,又看看冰蓝,冰蓝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她别出声,自己拔剑在手,来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静听,却没有任何声息。他轻轻的问了一声:“是谁?”半晌无人应答,冰蓝回头看看洛樱,洛樱坐在黑暗中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望着他。   冰蓝轻轻的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外面什么都没有,冰蓝心中惊疑,猛地打开门冲出门外,长剑在凄冷的月光下晃了一下,却没有找到它的对手,空荡荡的海滩,一阵海风吹过,冰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转身回屋。   “怎么样?”洛樱用颤抖的声音问。   “没人,也许是风在作怪。”冰蓝说着收剑回鞘,伸手去关门。就在他的手接触门的一刹那,一个黑影猛地从门外扑了进来,怪叫着将冰蓝扑倒在地,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冰蓝一声大叫,忍着剧痛奋力卡住对方的脖子,借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他隐约看到一张狰狞恐怖的脸,巨大的獠牙之间,散发着恶臭的粘液和着鲜血不断的滴落下来,他的脑海中映出一个可怕的名字:食尸鬼。   “呀!”洛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目瞪口呆,瘫倒在床上瑟瑟发抖。冰蓝看不到洛樱,以为她也受到了袭击,情急之下奋力踢中食尸鬼的腹部,将它踢出门外,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   不等他拔出腰间的长剑,食尸鬼再次扑了进来,锋利的爪子抓伤了他的手臂,鲜血横流,冰蓝不顾食尸鬼锋利的钢爪,从怀里掏出两个黑色的小球,左手卡住食尸鬼的脖子,右手紧握小球一拳直打进食尸鬼的喉咙里,脚下猛踢一脚,再次将它踢出木屋,随手关上房门,用后背顶住,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耀眼的火光划破夜空,无数碎肉打在木屋的外墙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冰蓝大哥,你怎么样?”洛樱心慌意乱的从床头跳下来,跑到冰蓝身边,冰蓝冲她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有气无力的问:“你没受伤吧?”洛樱摇了摇头,低头望着他肩头血肉模糊的样子,惊慌不已,她没有学过如何处理伤口,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不行了,被食尸鬼咬伤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变成亡灵……”冰蓝说着身体软了下来,瘫倒在地上,洛樱惊得面无人色,想要扶起他又没有力气,急的哭起来。   “别哭……你拿着我的剑,带上火元素,赶快回王城去,亡灵们怕火,有火元素它们就不能伤害你……”冰蓝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也越来越小,洛樱泪流满面,大声的哭叫着,摇晃着冰蓝的身体,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冰蓝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真想不到……我自己设计的整个计划,最后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冰蓝苦笑着留下最后一句话,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疼痛感变得越来越轻,他知道,死亡已经迫近了。   当他将要闭上双眼的那一刻,窗外忽然钻进一个白色的影子,在两人面前稳稳的立住脚步,冷然的注视着他们……   ……   一个声音在呼唤着。   他听到了,却听不出是谁在叫他。   那个声音就在耳边,很熟悉,很焦急,声音低低的,伴随着颤抖和啜泣。   他在朦胧中极力回忆着发生的一切,出逃,亡灵的突袭,海边,木屋,食尸鬼,白衣人……   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你醒了?”那个声音中充满惊喜。   他缓缓的转过头,看到洛樱喜悦的脸,还有她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   “我在哪?我还活着?”他问,心里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了!是那对姐妹救了你!”   “姐妹……”冰蓝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夜色下那个白色的人影,他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可是身体却完全没有力气。   “你别乱动啊,要好好休养!”洛樱急忙扶住他,让他重新躺下,冰蓝仰面躺着,心中充满疑惑,他问洛樱:“她们是什么人?”   “她们是这里的主人,昨天看到我们受到怪物的袭击就来救我们了。”洛樱看了看关紧的木门,把脸靠近他,低声问:“你还记得在王宫里见过的那对卖艺为生的姐妹吗?”   “卖艺的姐妹……”洛樱的提醒让冰蓝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两个倩影,是啊,那对姐妹,自己曾经和她们见过几次,她们出众的美貌和不俗的言谈举止冰蓝记忆犹新,他一直觉得这对姐妹非同寻常,但是没有时间去细细了解,没想到这次她们却救了自己的命。   “真是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她们。”洛樱小声的嘀咕着,冰蓝听出她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满,好奇地问:“怎么了?她们惹你不高兴了?”   “别提啦,”洛樱又看了一眼门口,似乎很怕自己的话被人听到,“当初在王宫里她们两个对我恭恭敬敬的,可是这次见面,她们完全变了个人,那姐姐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孤傲的好像她才是公主一样,说话冷冰冰的都是命令的语气。那个妹妹更可气,处处跟我作对,我说一句话她有三句话把我顶回来,真是气死人了!”洛樱说着,圆润的小脸上一脸的怨气,感觉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是正常的。”冰蓝的回答令洛樱一脸惊讶,诧异的问:“你、你怎么回事?怎么帮着她们说话?”冰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莞尔的笑容,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亲爱的小公主,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她们哪里是什么卖艺女子,分明是四海为家的游侠,她们在王宫里对你毕恭毕敬,是因为她们需要取得你的信任,以便达成她们的目的。现在我们有求于人,又是不请自来,人家给我们脸色看也是正常的。”   洛樱眨眨眼睛,忽然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一边摸一边问:“你怎么搞的,该不是那姐妹俩给你下了迷魂药了,怎么张口就替她们说好话呀!”冰蓝笑着用没有受伤的手握住她细嫩的小手,柔声道:“行了,别计较了,你去把那对姐妹请来,我想和她们谈谈。”洛樱嘟着嘴老大不情愿,冰蓝好说歹说她才勉强答应,走出木屋。   过了一会儿,洛樱快步走了进来,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没好气的扔下一句:“她们来了!”就不再说话了。冰蓝正想问她两句,门外忽然闯进一个白衣少女,她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两人,然后快步走到床边,瞪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冰蓝看了一会儿,很不客气的问:“哟,你醒啦!”   冰蓝上下打量对方,只见她一头棕色的长发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搭在前胸,圆圆的小脸蛋儿眉清目秀,个子不高,上身穿白色的高领短外套,领口的扣子解开着,颈部白皙的肌肤与锁骨若隐若现,下身及膝的白色短裙下两条修长的小腿穿着白色的长靴,给人以简洁明快,雷厉风行的感觉。   “你看什么?我跟你说话呢!”少女见冰蓝盯着自己看,低下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用尚显稚嫩的声音不满的呵斥一声。   “没什么!”冰蓝莞尔一笑,支撑起身体问:“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吗?”对方好奇的凑上来,两只水汪汪的蓝眼睛盯着冰蓝的脸,眨眨眼睛看了半晌,伸出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忽然用力一推,将他重新推倒在床上。少女白了他一眼,很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套什么近乎,本姑娘不认识你!”   冰蓝仰面躺着,望着她那张比洛樱成熟不了多少的小脸儿,听着她稚嫩而又刁蛮的语调,不由得笑起来,这一笑可把少女惹火了,她瞪着冰蓝大声质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冰蓝故作平静的说。   少女哼了一声,一脸傲气的说:“一看你就不是好人,早知道就不该让姐姐救你!”一旁洛樱瞟了她一眼,咕哝一声:“是你姐姐救人,又不是你,神气什么!”不料这话被少女听到了,她立刻转向洛樱,用手指着她的脸斥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神气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在这里装腔作势,像你这样的在我手下,早让人打你一顿了!”洛樱本来就一肚子不满,见她敢用手指着自己,勃然大怒,从凳子上跳起来,反过来用手指着少女厉声怒斥。   “哼,摆什么公主架子,在这耍什么威风!”少女不屑的冷笑道:“我告诉你,这里可不是你的王宫,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公主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海里去!”   洛樱从小到大哪里被人如此顶撞过?气的满脸通红,一把抓住对方的衣服,叫道:“你的地盘?真是笑话,你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父王的,你们吃的每一颗粮食也都是我父王的,这海是我父王的领海,就连你们也是我父王的子民,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威胁我!”   一席话把少女也骂火了,两人撕扯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冰蓝见事情不谐,想要将她们分开,无奈伤病未愈,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大声的喊话制止她们,两个女孩正在气头上,谁会去注意他呢?连抓带咬,打成一团。   洛樱毕竟是娇生惯养,哪里打过架?学的召唤术在这种突发情况下根本用不上,柔弱的她很快就被对方死死的按在地上,挣扎不得。少女余怒未消,右手衣袖一甩,亮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叫道:“你不是说什么都是你父王的吗?你不是公主吗?你父王不是厉害吗?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父王怎么救你!”说罢一刀刺向洛樱的心脏。   “呀!”洛樱被明晃晃的匕首惊得魂飞魄散,惊声尖叫起来。一旁的冰蓝见大事不好,奋力从床上跳下来,将少女扑到一边。少女没料到他突然扑向自己,下意识的挥手抵抗,手中的匕首闪过一道白光,割向了冰蓝的喉咙…… 第十五章 少女之吻   “云儿!又胡闹了!”   一柄刺剑的剑身轻轻的隔在匕首与冰蓝之间,刺剑的剑刃在冰蓝的咽部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红线,所有人都静静地待在原地,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云儿,还不把刀收了!”   听到这凌厉的呵斥声,云儿不太情愿的将匕首收回袖子里,一脸委屈的撅着小嘴。伴随着刺剑收回了剑鞘,冰蓝也松了口气,不由得有些晕眩,刚才的用力一扑让本来就有伤在身的他大伤元气,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无意中,冰蓝的目光与云儿的眼神相对,那眼神中除了还未曾消退的怨气,还多了些许歉意与羞怯,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喂,你看什么!还不让开!”云儿被他的身体压住,动弹不得,又感觉到对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香腮顿时羞得通红,目光不停地向四周躲闪,含羞带怨的斥责了一句。   冰蓝顿觉失礼,慌忙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但是受伤的左肩在用力时一阵剧痛,顿时又倒了下去。就在这时,一只纤长的玉手轻轻的扶住了他,冰蓝沿着那白玉无瑕的手臂向上看去,顿时愣住了。   两条修长的柳眉,一双灵秀的凤目,淡绿色的眼眸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迷人心魄的魅惑,没有丝毫的做作与刻意的卖弄;小巧玲珑的鼻子下面,两片粉色的樱唇饱满柔润,嘴角似笑非笑,令人见了不禁心慌意乱;金色的长发如同夕阳的金辉,沿着白皙澄净的瓜子脸秀美的轮廓散落下来;玉质冰肌的香肩与部分上臂裸露着,雪白的丝织连袖手套勾勒出双臂迷人的轮廓,与身上雪白的无袖连衣纱裙遥相呼应;无论是丰满的胸部,紧束的纤腰,还是右腿纱裙开叉处若隐若现的冰肌玉骨,乃至穿着白色布靴的玲珑小脚,无不让人心神荡漾。这个如冰雪般清纯而又像烈火一样令人心潮澎湃的少女,此时此刻正用自己的玉手扶着冰蓝裸露的手臂,将指尖微凉的感觉渗入他的心底,同时向他投去关切而摄人心魄的迷人目光。   “你还好吗?”   一声悦耳的问候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冰蓝心中的琴弦,他的心不禁颤了一下,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而令他心中倍感惊奇的是,在面对异性如此直视的目光时,少女不仅没有像妹妹一样表现出应有的矜持与娇羞,反而大方的与对方对视,嘴角挂着自信的迷人浅笑,一颦一笑都令人痴迷。   “你不要紧吧?”对方轻声问。   冰蓝猛醒,心有余悸的将目光转开,心中惊疑不定,自己长这么大,美丽的女子也见过不少,不论是单纯矜持的少女还是搔首弄姿的少妇,从没有谁能如此勾魂摄魄的让他陷入痴迷,他的心里涌起一丝寒意,面前的这个女子让他感到可怕,她的一个随意的眼神,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都能让异性拜倒在她的裙下,而她却完全不需要刻意卖弄,她的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魅惑的芬芳,无论是多么铁石心肠的男人在她面前都无以自持,她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美丽仙子,然而此时冰蓝的理智却让他想到了另一种可怕的生物:魅魔。   “喂,你这个家伙,怎么搞的!”云儿摆脱了冰蓝的阻挡,从地上跳起来,推了冰蓝一把,嗔道:“我姐姐问你话呢!你在哪瞎寻思什么?”一句话把冰蓝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但他不敢再看少女的脸,尤其是她的眼神,他低着头,答道:“我没事,谢谢姑娘。”   少女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扶着冰蓝回到床边,让他重新躺下,然后转身大声的训斥妹妹:“云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冲动!我要是来晚一点儿,岂不闯下大祸!”云儿一脸委屈的试图辩解:“姐姐,你怎么老帮着外人埋怨我,是她……”她伸手指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洛樱,“是她先挑衅的,我只是还击……”   “住口!”少女厉声喝道。云儿见姐姐动气了,吓得低下头不敢再说。少女瞪了她一眼,说:“不管怎么样,人家是客人,公主殿下又比你小,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和妹妹大打出手,还要动刀,像什么样子!”训的云儿低着头默然无语,看样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旁冰蓝望着少女的背影,听着她先前温柔的语气瞬间冷得如刺骨寒风,凌厉的连自己都感到心惊,心中越发的惊叹。他不想把事情闹僵,连忙出面劝解:“这位姑娘,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云儿姑娘,公主殿下的心情不好,言语上也有些冒犯,两个人都有错。我看不打不相识,就让她们互相道个歉,交个朋友,和好了吧!”   “看在侯爵阁下的份上,今天的事就算了。”少女顺水推舟,语气立刻温和了下来,她转身走到洛樱身边,拉起她的手回来,洛樱心中畏惧她,不敢不从,只好跟着她来到云儿面前,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望着对方,脸上都还残存着怨气。   “公主殿下,我妹妹对你动手是她的错,我已经训斥她了,你也消消气。”少女话锋一转,冷冷的冒出一句:“不过我也奉劝殿下,外面不比王宫,说话做事都要留点余地,很多时候任意妄为也是要吃亏的。”洛樱知道她是在警告自己,心里害怕,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和云儿拥抱了一下,以示和好。   “侯爵阁下,”见两人相安无事了,少女转身走到冰蓝身边,不冷不热的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哦,我是想向姑娘表示谢意,谢谢你们救了我,也救了殿下。”冰蓝微笑着把脸转向她,却避开她的目光。   “不必谢了,说起来阁下的身体素质真的是不错,”她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妩媚微笑,俯身用尖尖玉指轻轻的抚摸着冰蓝结实的臂膀,隆起的肌肉,“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贵公子都是弱不禁风呢!”   “这……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什么贵公子,”冰蓝下意识的将手臂缩了缩,压抑心中强烈的不安,故作平静的说:“我从小受家父家母的熏陶,深以为渊博的知识与强健的体魄缺一不可,因此不论是攻读书籍还是练习武艺我都是从不懈怠,我想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为国家出力,做一番大事!”冰蓝这番义正词严的话语,对方似乎并不感兴趣,她收敛了笑容,傲然答道:“我想您叫我来除了感谢之外,恐怕并不只是要在这里夸耀您的文武全才吧?”   “我并无夸耀之意,姑娘误会了。”冰蓝望了一眼她脸上桀骜的表情,深感这个女子的善变,她时而温柔可人,时而凌厉威严,时而妩媚迷人,时而冷傲如霜,令人捉摸不透。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肩头,问:“姑娘能否告诉我,您是如何解除我身中的尸毒的?”   “这很简单。”少女回头叫声:“云儿,把药拿来。”云儿从紧束在腰间的一个小布包里取出一片掌心大小的绿色叶子,成长椭圆形,叶面和边缘十分光滑,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云儿将它交到姐姐手里,少女用手将它托到冰蓝面前,用略带挑衅的语气问:“这就是为您解毒的药,既然您说自己十分重视渊博的知识,想必您也知道这是什么吧?”   冰蓝将叶片拿起来,反复的看了几遍,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曾读到过的相关信息,他一边凝眉细思一边说:“如果我没记错,姑娘,这种药草应该是生长在诺曼德兰森林,生命之树的树下,是一种寄生植物,整个大陆上只有生命之树的树下才有,因为它只有寄生在生命之树的根部才能存活,而且生长缓慢,数量很少,可以解百毒,是难得的奇药,只有精灵们才有,而且从不肯轻易赠人。至于它的名字,书上是用精灵语记载的,那个名字很难读,我没看懂。”   “看来您并非言过其实,”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而傲气的微笑,她望着冰蓝手中的那片叶子继续说:“这种药草的名字在精灵语里是‘丝沫兰’,意思就是少女之吻,如果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应该是叶芸香。”   “叶芸香……”冰蓝复述着这个名字,再次审视这片救了自己性命的药草。忽然,他心中一动,问:“您刚才说,它的名字‘丝沫兰’,精灵语是少女之吻,我想这么美丽的名字背后一定有同样美丽的故事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这种药草很奇特,要想用它解毒,就要先由一名少女将它放入口中嚼碎,将混合着少女唾液的碎片一起敷在伤口上,将伤口完全覆盖,再缠上绷带,这样一来‘丝沫兰’才能发挥它的药效,解除剧毒。”少女一边解释,一边露出一缕令人捉摸不透的淡淡微笑,似乎在向冰蓝暗示着什么。   “这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给伤者吃下去呢?还要和着唾液一起敷在身上,不恶心么?”一旁的洛樱小声的嘀咕一声。   “公主殿下,您想不想尝一尝‘丝沫兰’的味道呢?”少女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微笑,她转身走到妹妹身边,从她腰间的小包囊里取出一片相似的叶子,递到洛樱面前,洛樱看了看她,接过来望着手里的叶子,问:“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尝尝看!”少女笑吟吟的鼓励道,一旁冰蓝皱起了眉头,他的大脑快速的思考着,隐隐的,他记起了什么。   “那我吃了。”洛樱慢慢的将叶片送入口中,就在此时,冰蓝忽然大叫:“不能吃!有毒!”洛樱吃了一惊,吓得将手中的叶片慌忙扔在上一旁,任由它飘然落地,自己惊恐的望着少女和冰蓝。   “不用这么紧张吧。”少女一脸调侃的从地上捡起叶子,轻轻擦去上面沾染的灰尘,轻轻的放入口中,缓缓的嚼碎,咽了下去,冰蓝和洛樱紧张的望着她,良久,少女好好地站在原地,什么事也没发生,这不禁让冰蓝感到十分诧异,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没想到,您还知道‘丝沫兰’的毒性。”少女再次露出赞许的微笑,而冰蓝却感到十分惊诧,既然自己没有记错,她又为什么敢将剧毒植物吞下去,还平安无事呢?   “没错,‘丝沫兰’有很强的毒性,就算是巨龙只要吃了小小的一片也会毒发身亡。”她莞尔一笑,嘲弄的看了看洛樱说:“不过我刚才给殿下的并不是‘丝沫兰’,而是一种和它长得很像的草,名叫清心草,是专门用来降火气的。”一句话说的洛樱尴尬不已,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她连忙岔开话题,轻声问:“可是既然那个叶芸香本身有毒,它又怎么能解毒呢?”少女并不回答,而是回头目视冰蓝,冰蓝沉思良久,探询的目视少女,问:“我想,是以毒攻毒吧!”   “您又说对了!”少女赞许的点头微笑,“‘丝沫兰’的毒性无疑是大陆上最强的,而它的毒性又与所有的毒性都不相容,一旦遭遇就会发生对抗,最终必然是‘丝沫兰’获胜,而此时‘丝沫兰’的毒性也已经被抵消,减弱到无法伤害人的程度,因此毒也就解除了。但是‘丝沫兰’的药性必须通过血液进入身体,如果通过胃部的话,它的毒性就会立刻发作,将胃部洞穿并使其腐烂,然后很快波及所有的器官,人很快就会死去。”   “如此说来,负责嚼碎它的人岂不是很危险?”洛樱担忧的说。   “那当然,万一吞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话,冰蓝感激的对少女说:“紫月姑娘——我想我没有记错您的名字吧——要再次感谢您的舍身相救。”紫月淡淡一笑,不无嘲弄的莞尔一笑:“您当然不会记错,像您这样的少爷,即使忘掉再多东西,也不会忘掉姑娘的名字。”冰蓝苦笑着想要辩解,紫月却轻描淡写的继续说:“至于舍身相救,嚼碎‘丝沫兰’的是我妹妹紫云,侯爵阁下如果有心报答,就感谢她吧!”说着从冰蓝手中轻轻的拿过叶芸香,转身送到妹妹手里,回头对冰蓝说:“两位,我还有事,你们好好休息吧。”说完旁若无人的走出木屋,只留下一个冷艳的背影在冰蓝心中挥之不去。   “我也走啦!”紫云将药草小心的收好,转身就走,冰蓝急忙叫住她,向她道谢,紫云俏皮的望着他一眼,说:“你别谢我啦,你难道不知道你老是在一个女孩儿面前感谢别的女孩子,会让人家很不自在吗?”说完莞尔一笑,一溜烟跑出去了。   冰蓝回头看了看洛樱,不知是因为紫云的话还是真的像紫云说的一样,洛樱的表情十分尴尬。   ……   当冰蓝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接近傍晚,房间里空无一人,洛樱不知道到哪去了。   他从打开的窗户向外望着天空,原本阴沉的天空因为已近黄昏,变得更加灰暗。冰蓝久久的凝视着天空中灰色的云彩,回忆着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一切,有很多事都让他感到很新奇,尤其是那对姐妹,更是让他很感兴趣,她们是哪里人?出自什么样的人家?想必不是寻常的家世。她们芳龄几何?有没有爱人?想到这里,冰蓝不仅露出一缕自嘲的微笑,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自己还希望娶她们中的一个为妻吗?   想到这里,冰蓝心里一动,自己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这姐妹俩并不是寻常女子,深有见识,心地善良又有胆识,论美貌姐姐堪称完美,无可挑剔,妹妹虽然略有逊色,也是宛若花朵,活泼可爱,若能娶她们中任何一个为妻,都是莫大的福分。   不过转念一想,冰蓝又觉得这件事困难重重,首先对于紫月,冰蓝的心中有深深的敬畏,他并不是怕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太神秘,太善变,让人无法猜透,他觉得如果要自己跟这样一个女子在一起生活,心里会很不踏实,尽管她有绝世的美貌。   相比之下,冰蓝对于妹妹紫云倒是颇有好感,一想到紫云临走时顽皮可爱的笑脸,他就感到挺开心,他觉得紫云没有心计,直爽单纯,虽然有些任性妄为,却也不失可爱之处,如果能让她做自己的妻子,未来的生活一定会是令人很憧憬。   想到妻子与未来,冰蓝的心又凉了下来,因为如果要娶妻,总不能不告知父母,就算为了跟父亲赌气可以不理他,母亲总还是要顾及的。从小到大,母亲对自己的疼爱让他不能不考虑母亲的感受。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得到紫云的芳心并且将她带回琼云,父亲母亲能允许自己娶她吗?身为开国元勋,王国最位高权重的贵族之一,父亲的门第观念多半不会让他接受出身低微的紫云,而母亲更是深切的希望能与王后结亲,这样一来自己又要怎么办呢?   冰蓝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没个头绪。最后他叹了口气,自语道:“冰蓝啊冰蓝,何必想那么多呢?这两个女孩子心高气傲的很,也许还看不上你呢!”这样想着,冰蓝的心情也轻松起来,他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想要下床去看看她们在干什么。   就在他准备穿鞋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今天是清风烈出兵格兰丁堡的日子,自己与洛樱跟清风烈等人约定要为他送行,然而自己和洛樱遭到亡灵的袭击被迫逃到这里,清风烈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等不到他们出现,一定会派人去树林里寻找,这样一来两人的失踪势必引起恐慌。   “现在已经来不及。”冰蓝看了一眼天色,清风烈的军队应该已经出发了,见面的时间已经错过了,而两人失踪的消息他们也一定知道了。   “出了这样的事,洛枫殿下一定不敢再隐瞒了,如果他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和王后,那么整个王城都会大乱,我和洛樱的失踪就弄假成真了!”冰蓝不由的焦急起来,他坐在床边左思右想,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两全之策,既能让亲人们放心,又不会影响到自己的逃婚,所以他不能和洛樱一起回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洛樱独自一人送回去。   “只能拜托她了。”冰蓝自语着,穿好靴子步履蹒跚的来到门口,轻轻的将门打开,一阵动听的歌声传来,冰蓝的心中添了几分好奇,缓步走出屋外。   不远处的沙滩上,紫月面对大海坐着,忘情的吹奏着玉笛,紫云在她面前翩翩起舞,而洛樱则坐在一旁和着笛声唱起一支婉转动人的歌曲——那是紫月刚刚教给她的。三个美丽的少女伴着阵阵涛声,成为金色的沙滩上一道令人难忘的风景。   冰蓝缓步走向三人,耳畔回荡着洛樱真挚动情的歌声:   湖边的大树下,   开放两朵花儿,   相依相偎,   芬芳吐蕊。   对饮清晨甘露,   共披夕阳余晖,   芳香交汇,   花影交融。   当花朵并肩怒放,   当浓香播散四方,   路人惊叹,   怜而采撷,   从此天各一方,   流散天涯。   远嫁他乡的姐妹,   我请风儿带去心中思念,   不论相隔千里万里,   不论远涉千山万水,   我的根与你相连,   我的叶与你相依。   当春光明媚,   请你回到我们的湖边,   与我共饮清泉,   诉说依恋。   “这是精灵的歌……”冰蓝停住脚步,出神的注视着三个少女,他的目光锁定在紫月身上,心里埋藏着深深的疑问,这个精通精灵语与草药学,相貌出众而又通晓音乐的少女莫非是一个精灵?但是他不能确定,因为他没有发现精灵的标志——修长的双耳,紫月的耳朵深深地埋在金色秀发之下,而精灵的长耳朵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因此她并不符合精灵的特征。   “况且,如果她是精灵,她的妹妹又怎么会是深棕色的头发呢?”冰蓝的目光转向正陶醉在舞蹈之中的紫云,她的手腕上缠着一条金丝带,紧束的大辫子已经解开,披散在背后,看上去比姐姐的还要长,当她舞动身体的时候,一头秀发便飞散开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阁下,您恢复得很快。”一直静静吹奏笛子的紫月忽然停了下来,站起来回头注视着冰蓝,身旁的两个少女一愣,这才发现冰蓝站在不远处。   “还好,多亏您的药草。”冰蓝一边暗暗惊叹对方敏锐的听觉,一边步履蹒跚往前走,洛樱和紫云不约而同的上前扶住他,冰蓝讶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个女孩脸一红,又都松了手。   “我想您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吧。”紫月微微一笑,迈着优雅的步伐迎上来。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打趣一句:“至少,现在不是出来晒太阳的时候。”   冰蓝被她的话逗笑了,他点点头说:“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云儿,扶一下,我们边走边说。”听到姐姐的吩咐,紫云“哦”了一声,伸出双手轻轻的扶住冰蓝的手臂,冰蓝感激的一笑,说了声“谢谢”,紫云调皮的睨了他一眼,一声不响的扶着冰蓝往回走。   紫月看在眼里,故作不知,一边走一边问:“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冰蓝将自己的设想全盘托出,当洛樱听到冰蓝要送她回去的时候,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说什么都不同意,死活不回去。   “冰蓝大哥,你别送我回去,回去之后我母后又要逼迫我答应婚事,烦死了!”洛樱哭丧着脸哀求道。   “可是现在这样,大家会很着急的,如果你回去了,并且带回我平安无事的消息,那么一切就会平息,”冰蓝偷偷的窥视了一眼紫月的表情,字斟句酌的继续说:“现在的局势很乱,我们就尽量少给大家添麻烦吧。”   “可是我……”   “我已经想过了,”冰蓝知道她的担忧,连忙安慰她:“你放心,我已经料定了,让紫月姑娘把你送到黎府,你到了那里就把情况告诉你的姨父姨母,并且把你的心思也告诉他们,我想他们不会反对你和你表哥在一起,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会帮助你,而我又不露面,只要拖个一年半载,也就不了了之了,到时候你和清风烈举行婚礼不就行了吗?”   “这样……行吗?”洛樱忧心忡忡的问。冰蓝信心十足的安慰她,并且叮嘱她:“别的没有问题,只有一点,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在哪里,只说我们逃出来以后,不知道跑了多久,在林子里遇到了紫月姑娘,我把你交给她带回来,然后不知去向了,只要他们找不到我,就没问题!”   “好吧……可是,我不太会撒谎……”洛樱咬了咬嘴唇,怯生生的望着冰蓝。   此时,四个人已经进屋,紫云扶着冰蓝在床边坐下,自己站在一侧,紫月倚着门,静静地低着头一言不发,洛樱六神无主的站在冰蓝的另一侧,心乱如麻。   “没关系,你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我去哪了就行!”   “好、好吧。”洛樱勉强答应着。   “那……紫月姑娘……”冰蓝转向紫月,紫月轻轻的摆了摆手说:“我就不必多嘱了,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我就带殿下进城,一切我都会照顾周全的,你就放心吧。”冰蓝知道她经验老道,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片黑云从天边缓缓的压过来,天色越来越暗,终于完全黑了下来,月亮被浓重的黑云遮盖,透不出一丝光亮,大地上伸手不见五指。   “云儿,我们走了,你在家照顾好阁下,别耍小性子!”紫月拉着洛樱的手走到屋外,叮咛门口的紫云。紫云不太情愿的“哦”了一声,瞥了一眼身旁的冰蓝,咕哝道:“他一个大男人,我还能吃了他。”紫月心中暗笑,假装没听见。   “殿下,就此别过吧,以后还会见面的。路上听紫月姑娘的安排,不会有事的,保重。”冰蓝在洛樱的双颊上各轻吻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洛樱依依不舍的和他道别,跟着紫月潜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你姐姐是精灵吗?”冰蓝望着眼前漫无边际的黑幕,问紫云。   “不是,但她能看到路,不用担心!”紫云自豪的说。   “这是为……”冰蓝还想问,可是“为什么”还没出口,紫云一把拖住他的手臂,把他拖回了屋里……   ……   如同紫云所说,漆黑的夜色完全没有阻碍紫月的前行,她紧紧抓着洛樱的手在黑暗的树林中穿行,洛樱惊讶的看着她矫健的避开一个个障碍物,如同在光天化日之下穿行一样。   “紫月姐姐,你怎么能看到路的?”洛樱惊奇的小声问。   “殿下,您忘了,我们是一样的。”紫月轻声微笑,脚下却不放松,步履如飞。   “一样的?”洛樱诧异的咀嚼着她的话,猛地,她惊呼一声:“难道说,你也是……半精灵?”   “嘘!”紫月回头瞪了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告诫:“不要大声说话。”洛樱吐了吐舌头,点头答应,但她心中的却更加的惊奇,她没有想到这个美丽高傲的如同女王一般的姐姐竟然也是半精灵。   很快,两人离开丛林,来到了旷野上,不远处,高耸的城堡已经遥遥在望,紫月加快了脚步,然而洛樱却有些跟不上了,早已喘息不止,汗流浃背。   “姐姐……姐姐慢点,我跑不动了。”洛樱上气不接下气的央求着。紫月回头看了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放缓了脚步,两人慢慢的并肩而行。   “那个侯爵是什么来历?”紫月忽然问。洛樱也没多想,答道:“他是亨特尔公爵和欧瑞女公爵的儿子。”   “亨特尔公爵?”紫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将信将疑的问:“就是帕兰丁的开国元勋,象牙塔大法师康斯坦丁·诺兰的嫡传弟子?”洛樱点点头,说:“就是他,冰蓝大哥是他的长子,他的母亲和我母后从前是很好的姐妹,所以就想让我和他成婚,可是我们两个都不愿意,所以就逃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知道那么多。”紫月赞赏的点了点头,面露欣赏的微笑。一旁洛樱好奇的抬头看看她,问:“姐姐,你问这些干什么?”紫月淡淡的一笑,随口答道:“没什么,当初见到你们的时候,为了快点救他,都没顾上问他的来历,刚才突然想起来了,随便问问。”洛樱是个单纯的女孩,也没多想,被她轻描淡写的掩饰过去。   两人来到了城墙下,由于已经是深夜了,城门早已关闭,紫月让洛樱在下面等待,自己轻捷的攀援而上,借助刺剑和城砖突出的细小缝隙,快速登上城头,在城墙上找到两根捆扎兵器的粗绳,一根从城头垂下去,岩石顺着绳子滑到地面,用另一个绳子将洛樱和自己绑在一起,抓住垂下的绳索,迅速登上了城墙。   落地后,两人解开绳子,避开巡逻兵进入城中,根据洛樱指点的路找到了诺欧·黎的府邸,紫月让洛樱上前敲门,自己警惕的注意这周围的动静。   很快,门打开了,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黑暗中没有认出洛樱,问:“您找谁?”   “我是洛樱公主,我要找我的姨母。”   来人吃了一惊,仔细一看,认出是洛樱,又惊又喜的说:“殿下稍等,小人这就进去通报!”说完一溜烟跑进去了,紫月瞟了一眼他的背影,问:“这人是谁?”   “是姨母家的佣人,我平时常来,也时常赏他点东西,他也认识我。”   紫月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你进去吧,记住冰蓝跟你说的话,不要透露他在哪。”   “那你呢?”洛樱惴惴不安的问。   “我就不去了,如果见到你姨母姨父,又要生出很多麻烦,我看着你进去,我也放心了,还要赶快回去。”洛樱知道留不住她,也知道她帮不了自己,自己的事还要自己去面对,于是依依不舍得与紫月道别,自己走进了门内。紫月见她进去了,转身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等汀雪和诺欧·黎出来寻找的时候,哪还有她的影子?   ……   离开了洛樱,紫月乘着夜色的掩护避开街上巡逻的士兵,向城外奔去。一路上,她都在考虑冰蓝的问题,目前冰蓝的身体完全恢复还需要几天,姐妹俩势必还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冰蓝相貌英俊,彬彬有礼,又见多识广,紫月对他很赞赏,她也看出冰蓝对她们姐妹有意思,只是不好说出口。   就紫月来说,她的心里对冰蓝并没有太好的感觉,冰蓝的那种温文尔雅对她没有吸引力,她只是觉得他为人诚恳,又有学识,不像一般纨绔子弟那样浮夸,那样不学无术。她觉得,如果他和妹妹之间能擦出爱的火花,倒不妨将妹妹托付给他,让妹妹有一个幸福的归宿。   心里想着,紫月来到了城门口,她正准备从旁边的楼梯登上城楼,忽然,城门旁的一个供特殊人员进出的小门打开了,一个人匆匆而如,与此同时,城楼上奔下一群人,迎上从小门外进来的人一起走过来。   紫月见状,急忙向一旁躲避,却不料背后一人叫道:“是紫月小姐吗?”紫月一愣,感觉这个声音如此熟悉,不由得停住脚步,回身看去,这一看使她惊诧不已,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精灵近卫队长戈尔的儿子潘。   “紫月小姐,真的是你!”潘又惊又喜的迎上来,紫月他乡遇故人,也是惊喜非常,刚要询问,后面一个人带人跟上来,看了她一眼,略感惊讶的说:“紫月小姐,别来无恙?”   “执法官大人,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呢。”看到沐风,紫月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她看了看潘,问:“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出什么事了吗?”   “出大事了!”潘瞬间变得面如死灰,那一脸的愤怒与悲伤把紫月吓了一跳,他道出的那个惊天的消息更是如同五雷轰顶,让紫月呆在了那里:“精灵王特拉米斯陛下遇刺身亡了!” 第十六章 不眠之夜   紫云坐在窗边,静静的望着窗外,浓云密布的夜空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为人带来一种特殊的忧郁,紫云用手托着下巴,盼望着姐姐早点回来,这些年她和姐姐相依为命,极少分离,突然和姐姐分开,她的心里空空的,很不踏实。   “云儿,天晚了,窗边凉,关上窗过来吧。”   紫云回头盯着躺在床上的冰蓝,一脸不悦的嘟起嘴,嗔道:“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你姐姐不都这么叫你吗?”冰蓝不慌不忙的微笑着问。   “我姐姐可以,你不行!”紫云说完,又回过头去望着窗外发呆。冰蓝凝望着她的背影,又劝道:“云儿,这样多闷啊,过来我们聊聊天吧。”   这一次,紫云真的站起来,关上窗户,然后气势汹汹的走到床边,气势汹汹的盯着他说:“我说过了,不准你这么叫我!”   “我喜欢这么叫你,这名字多好听啊,多可爱!”冰蓝笑吟吟的望着她气鼓鼓的小脸,柔声回答。他温和的语气、可掬的笑容和“多可爱”三个字让紫云的脸一瞬间红了,心中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矜持的转过头去。   “云儿,别站着,过来坐,我们聊聊。”冰蓝坐起身,轻轻的拉过紫云的小手,紫云含羞带怒的用力一甩,却没有甩得开。冰蓝趁机把她拉到身边,紫云毕竟年轻,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讷讷的坐下来,一声不吭。   “云儿,你是哪里人啊?”冰蓝倒也没有得寸进尺,当紫云坐下之后他便放开了她的手,将身体倚在床头上,很随意的问。   “我家在大陆的最东边。”紫云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含糊其辞的回答。   “东边?”冰蓝的心中一阵惊喜,如果对方和自己一样住在琼云,那就太好了!他小心翼翼的问:“是在琼云城吗?”   “不是。”   “那是……周边的哪个镇?”冰蓝的心里有点失望,但还保留着一份好奇。   “也不是。”   “那是……某个小村庄吗?”   紫云摇了摇头,说:“都不是,我家在琼云城北边的大森林里。”   一句话让冰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一直怀疑姐妹俩和精灵有关系,但是听到紫云亲口说出,心里还是吃了一惊,他继续试探着问:“诺曼德兰森林?那里不是精灵居住的地方吗?”   “对啊,你去过那儿吗?”提到家乡,紫云似乎变得很开心,脸上也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没有,但是我很久以前就听说了。不过那里应该是不允许人类进入的,难道说,你是精灵吗?”冰蓝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紫云的表情,生怕一句说不好,惹对方不高兴,他知道精灵都是十分敏感的,尤其是在人类的国度。   “我不是精灵,”紫云脸上的笑容消退了,变得有些哀伤,“我的父亲是人类的铁匠,我的母亲是精灵,他们偶然的邂逅并最终相爱生下了我,所以我是半精灵。”   “半精灵……原来你和洛樱殿下一样,这就难怪了。”冰蓝望着紫云秀美的脸蛋儿,玲珑的身形,还有深棕色的长发,心里的疑问完全解开了,他笑着随口说:“这么说你姐姐也是半精灵了,不过你们俩长的可真是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因为我和姐姐不是亲生姐妹啊!”紫云的话让冰蓝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对看上去如此相亲相爱的姐妹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有些结巴的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嗯,我是四岁那年被送到姐姐家的,姐姐大我一岁,她一直把我当亲妹妹看待,我也当她是我的亲姐姐,她和我的养父母是我现在仅有的亲人。”   冰蓝望着紫云脸上悲伤地表情,心里涌起一阵怜惜,真想把她拥在怀里好好的安慰她,但是他忍住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还不到时候,他小声的问:“那你的亲生父母呢?”   “我的父亲在娶了我的母亲生下我之后,接触了枪械制造,迷恋上了火枪,他的构思巧妙,做工精细,制造出了不少的好火枪,而且他也是人类当中少有的掌握制作长筒火枪技术的工匠。但是在我三岁那年,他在一次新式火枪试射的时候,枪膛突然爆炸,他当场就死去了。我母亲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安葬了他以后带着我回到了森林。由于心里放不下父亲,终于一病不起,郁郁而终,是现在的养父母收留了我,为我改名紫云。妈妈告诉我,希望我的心能像天空中的云一样纯净,我知道,他们希望我忘记过去的痛苦,快乐的生活。”紫云的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她定了定神,用手指轻轻的将它弹落,勉强露出一缕微笑。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把你弄哭了。”冰蓝歉然的望着紫云忧伤的眼眸,禁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下,但他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轻薄冒昧。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紫云提起亲生父母时,表情会如此忧伤。紫云真诚的摇了摇头,轻声说:“没关系。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很想说出来,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她的小脸儿因为向对方袒露心事而透出淡淡的羞红,加上眼角还未淡去的泪痕,越发惹人怜爱。   “我很愿意听你说,不论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冰蓝趁热打铁的说。他已经确定了目标,面前这个女孩儿正是他理想中的她,他为了追寻她不惜与父亲反目,放弃与公主的婚约,而现在她已经端坐在自己面前,如此的清纯秀丽,自己绝对不能失之交臂!   “为了补偿你,我来帮你梳头吧!”冰蓝望着紫云依然披散的长发,坐直身子靠近她,紫云矜持的缩了一下,不安的说:“不、不用了。”冰蓝却依然坚持,他让紫云找来木梳,小心翼翼的梳理着紫云的头发,生怕弄断了一根。紫云静静的坐着,感受着梳子轻柔的划过发间,冰蓝的手从她的头上一次次抚过,令她心慌意乱,心头鹿撞。   冰蓝要过她手腕上的金丝带,看了看,问:“只有一条吗?”紫云轻轻的点点头,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冰蓝略加思索,说:“那样的话就只能切断它了,你把剪刀拿来好吗。”不料紫云并不起身,而是从他手里要过金丝带,将两头对齐,左手两指捏住,右手一甩,手里像变魔术一样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剑,轻轻一割,丝带齐齐的断成两截。   冰蓝望着她熟练地将短剑缩回袖子里,神情自若的将丝带交给自己,心里暗暗的惊异,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年少单纯的女孩,竟然也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危险人物!   “你怎么了?”听到紫云的询问,冰蓝定了定神,平静的接过丝带,一边继续完成他的作品,一边暗自盘算:这样也好,如果她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柔弱少女,对我来说也是累赘,只要我好好对她,她的武艺只会对我有益,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好了,弄完了。”冰蓝将双手轻轻的搭在紫云的肩膀上,紫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感觉头上似乎多了两个辫子,她伸手将左右两股长长的头发捋到胸前,左看看右看看,又摸了摸额前的整齐的刘海,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惊喜,于是站起来回身面对着冰蓝,腼腆的问:“怎么样?好看吗?”   “真可爱!”冰蓝脱口而出,紫云的脸上顿时浮现两朵红云,只不过屋里十分的昏暗,只有一个小火盆发出微弱的光,因此冰蓝无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过从她的举止,冰蓝已经猜出了几分。   “谢谢你咯。”紫云爱不释手的捋着搭在胸前的长发,冰蓝为她梳的两条长长的羊角辫的确十分的适合她娇小可人的气质,使她变得更加可爱与俏皮。   “不用客气,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愿意为你梳头。”冰蓝动情的望着她,露出情真意切的微笑。   “呃……姐姐怎么还不回来?”紫云从冰蓝的话中听出了隐隐的爱意,她本是个聪明的丫头,虽然不像她姐姐一样深谙男女之情,但冰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一时羞得脸颊发烫,慌忙转身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一阵夜风吹进来,带来一阵凉意,也暂时吹散了她心头的躁热。   “别着急,应该快了。”冰蓝见她的有意岔开话题,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心急,话说的露骨了一些,于是也借机改变话题,装作漫不经心的问:“照你刚才所说,你和你姐姐不是亲生的,那她是精灵咯?”   “也不是,姐姐和我一样,也是半精灵。”紫云在窗边的木椅上坐下,回头面对着冰蓝回答。   “那她的母亲一定是精灵了,你姐姐本身就像精灵一样美貌,如果她自称是精灵,恐怕除了精灵族人没人能识破她。”冰蓝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紫月的容貌,他确信,紫月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丽的精灵女子,他甚至在脑海中想象着她的样子,并且将她和紫月的容貌进行对照。   然而紫云的话却让冰蓝大吃一惊:“不是啊,妈妈不是精灵,爸爸才是。”   此言一出,冰蓝顿时傻了眼,他不明白如果母亲不是精灵,紫月怎么会有如此超凡脱俗的美丽?那并不是从人类身上能够继承的容貌,那种天然纯净、毫不做作的美丽,是任何一个人类女子都不具备的,虽然她自然流露的娇媚在精灵中也很少见,但浑然天成的优雅与柔美却可以从任何一个精灵女子身上找到。   “那令堂是什么样的人呢?”冰蓝好奇的问。紫云犹豫了一下,莞尔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佯嗔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嘛!”她回头仰望了一下窗外昏暗的夜空说:“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我出去了!”说完关上窗户,转身快步走向门口,背后冰蓝连声叫道:“云儿,这么晚了,你别出去了,就在屋里吧!外面那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太不安全了!”   “你放心吧,我和姐姐经常在野外露宿,已经习惯了!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哦!”说完,紫云俏皮的一笑,打开门走出去,轻轻的将门掩上。   冰蓝无奈的躺下,脑海中翻腾着紫月以及她母亲的身份之谜,紫云显然是不想告诉自己,也许紫月曾经叮嘱过她,不允许她透露这一切,这越发让冰蓝感到好奇,他突然很想见见这个神秘的女人,很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如何调教出一个如此美丽、智慧又机敏莫测的女儿的。   就这样思来想去,冰蓝怎么也睡不着,他的心里还记挂着外面的紫云,今夜无月,外面一片漆黑,把一个女孩子放在外面他着实不放心,就算她身负武艺,沉睡中还是容易遭到偷袭。思量再三,他起身下了床,穿上鞋走出了木屋。   屋外,夜墨如漆,没有一丁点星光,冰蓝好容易才适应了黑暗,他的目光在无边的黑幕中搜索着紫云,却忽然发现紫云正蜷缩在门旁边,倚着木屋的墙壁沉沉的睡去。冰蓝想要叫醒她让她进屋,又担心她不听自己的,更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思量再三,他干脆在门旁坐下,向紫云一样靠着墙壁陪着她睡下。   ……   当一对年轻男女相伴进入梦乡的时候,离此不远的人类王城海音斯特姆的王宫中却已经乱成一团。   王后沐雪红樱带着成群的侍女与仆从匆匆登上车马,离开王宫。在得知女儿回来的消息后,樱的心里又喜又气,喜的是得到女儿平安的消息,气的是她失踪的原因竟然是有预谋的逃婚,却让怀着五个多月身孕的自己为她担惊受怕了一月有余。   与此同时,樱的心里还压抑着一份悲伤,就在离开王宫之前,她得知了精灵王遇刺的消息,这让她既吃惊又伤感。虽然精灵王特拉米斯与她并没有太亲密的关系,甚至很少来往,但不论如何都是表兄妹,况且又是精灵一族的王,身为精灵长公主的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若罔闻。另一方面,精灵的使者带来这个消息,分明是来兴师问罪,因为他屡次提到五名暗杀者中有三名是人类,这些帮凶的存在是促成暗杀的重要因素,樱担心这会引起精灵与人类之间的战争,那样一来将使局势动荡的人类王国陷入灭顶之灾。   不过,当她了解到新精灵王的身份时,心里平添了几分慰藉。她相信,那个从小陪伴她长大的温文尔雅的诺勒宁,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对人类开战的,在她的心里对诺勒宁始终保留着一份情感,那种青梅竹马的感觉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遗忘的,这也使她对他十分的信任。   尽管如此,樱还是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聆月,让他派人送去象牙塔交给昕儿,再由昕儿设法转交给自己的哥哥,希望自己的手书和哥哥的劝说能让诺勒宁不要轻举妄动,待事情查清以后再做定论。   装饰华美的御用马车由四匹骏马拉着,风驰电掣的来到了诺欧·黎的府宅门前。尽管诺欧·黎拒绝了枫翎对自己的贵族封赐,但作为王后的姐夫,他和汀雪的衣食住行自然不会逊色于任何贵族,已经年近花甲的他现已不再理会盗贼公会的事务,将它交给自己的传人,自己以名誉会长的身份隐居在家,和妻子一起过着清闲平静的生活。   随着“王后驾到”的通报声,府门打开,诺欧·黎带着管家和几个随从迎了出来,向樱施礼,樱急忙扶住说:“姐夫不必多礼,姐姐和洛樱在哪?”   “在里面,跟我来吧。”   樱吩咐随从在外面等候,自己在两个贴身侍女的扶持下跟着诺欧·黎进入重重院落,来到了内院。   正厅上,汀雪坐在一张红木椅上,洛樱站在她身边,一见樱进来,汀雪站起身唤声:“妹妹。”樱应了一声,立即转向女儿,怒目而视,厉声道:“洛樱,你给我过来!”   洛樱见母亲气势汹汹的样子,哪里敢过去?缩在汀雪背后一步也不敢动,樱见她不动,更加生气,再次喝道:“洛樱,你听见没有,给我过来!”   “妹妹,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汀雪用手抚着洛樱的肩膀,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和颜悦色的请樱在旁边的软椅上落座,但是樱并不领情,反而生硬的答道:“姐姐,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的女儿我自己管!”说完再次命令洛樱到她面前。   “过去吧,你母后有孕在身,别惹她生气。”汀雪轻轻的推了推洛樱,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暗暗的鼓励她,洛樱这才壮着胆子走到母亲的面前,但仍低着头不敢看她脸上愤怒的表情。   “洛樱,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来!”樱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女儿,好像要冒出火来,“你真是长大了,有本事了,嗯?竟然敢逃婚了!我问你,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要是再大一点,是不是还要跟人私奔啊!”樱越说越生气,想想自己这一个月来不仅要忍受妊娠反应,还要为她担惊受怕,吃不下睡不着,就担心她在坏人手里被人欺负,受人虐待,可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这么回事,肺都要气炸了,忍不住抬手给了洛樱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打的洛樱半边脸又红又肿,火辣辣的剧痛,头晕脑胀,耳朵嗡嗡作响,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汀雪见了不由得一阵心疼,急忙上去把洛樱拉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洛樱伏在汀雪怀里瑟瑟发抖,泪如雨下。   “樱,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汀雪心疼的看看洛樱,抬头苦口婆心的劝着。樱却对姐姐的话不以为然,反驳道:“姐姐,你别护着她,这孩子被惯坏了,不打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洛樱她还小嘛,你骂她几句也就是了,用不着下这么狠的手,怎么说也是亲生女儿,我看着都心疼,你怎么就舍得下手呢?再说你自己的身子也不能生气的……”汀雪不悦的埋怨了一句。没想到,她的话不仅没有让樱冷静下来,反而更加激起了她的怒火,她冷冷的说:“姐姐,我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办,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说着上前去拉洛樱的手。   “樱,你放手!”汀雪被樱的话一激,心里也有些上火。这对姐妹本是一母所生,性格脾气颇有几分相似,现在变得针锋相对,两个人一左一右拉着孩子谁都不肯放手,洛樱被两边拖来拖去,哭的更凶了。   “都住手!”诺欧·黎急忙上前分开两人,将洛樱从她们手里抢过来,皱眉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有什么话好好说,这么挣来抢去的弄伤了谁都不好!”   “姐夫,你评评理,我管我自己的孩子,我姐姐凭什么横加干涉?!”樱愤愤不平的指着汀雪,把对女儿的一腔怒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樱,你先消消气。你姐姐她也是好意,怕你气坏了身子,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我看这件事不如先缓一缓吧,小樱今年才十六岁,还小嘛,再等一个一年半载的在成婚也没问题嘛。到时候她长大一点儿,有些事她也懂了,就不会那么执拗了。”诺欧·黎知道樱现在正在气头上,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轻声劝慰。   那边樱的气还没消下去,这边汀雪的火也上来了,她横眉冷对的大声指责妹妹:“樱,你别以为洛樱是你的女儿,你就可以不顾她的感受,你也不小了,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做事也该有点分寸,别动不动还像当年那样任性妄为!再说我既然是你姐姐,管你的事是应该的,什么叫横加干涉!”   “我没分寸?我任性妄为?到头来所有的错都是我的?”樱被姐姐当着两个侍女的面指着骂,恼羞成怒,心头再起一股无名火,头脑一热,脱口怒道:“汀雪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叫你一声姐姐你就有多么了不起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你不要忘了,你的血液里混杂着人类的血,我和哥哥才是精灵王族的后裔,我们拥有的才是精灵王族的高贵血统,你算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如同一把利剑正中汀雪的心,这么多年来自己因为半精灵的血统而被精灵的宗族排斥在外,无法获得王室的承认,从心理上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樱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她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只觉得心头一阵剧痛,闷哼一声,瘫倒在地上。   “汀雪!”诺欧·黎急忙上前抱住她,汀雪倒在他怀里,香汗淋漓,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如同将死之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洛樱止住了哭泣,抽泣着在汀雪身边跪下,担忧的拉着她的手臂呼唤着,樱见姐姐面无人色奄奄一息的样子,也吓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   “樱,你也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对你姐姐说出这么刻毒的话来?你难道不知道她这两年得了心疼病,一生气就要犯病吗?”诺欧·黎这下也真的有些恼了,他气恼的盯着樱,厉声斥责。   “好一个王后呀,”汀雪用手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心口,有气无力的说:“你、你好啊,你真威风!你来吧,我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就动用你至高无上的权力,有本事你就派人来把我抓起来,杀了我!只是,我倒要看看,如果我死了,哥哥是不是也会像你说的那样,认为我算什么东西!”   汀雪的话让樱的心里一震,她深深的知道姐姐在哥哥心目中的重要性,如果自己真的把姐姐气出个好歹来,只怕哥哥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而且哥哥当年也叮嘱过自己,要自己听姐姐的话,和姐姐和睦相处,要是哥哥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要多伤心。   樱原本就有孕在身,加之长久的焦虑,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刚才动了气,又受了惊吓,也觉得有些支持不住,她想不能再闹下去了,万一真的伤及肚子里的孩子就更麻烦了,于是决定先回宫。但她骨子里的桀骜性格让她不愿意低头认错,于是避开姐姐将矛头转向女儿,强忍着心头的难受,厉声威吓:“洛樱,我最后警告你,明天天亮以前你如果不回宫,就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也没有你这个女儿!”说完转身仓惶离去。   ……   一小时后,亨特尔公爵和聆月大祭司长闻讯来到诺欧·黎家,诺欧·黎将他们引入了汀雪的卧室。   三人来到床前,汀雪平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双眼紧闭,看上去十分虚弱。   “汀雪,”诺欧·黎轻声的呼喊着,“两位师兄来看你了。”   汀雪渐渐睁开了眼睛,失神的望着三人,有气无力的说出几个字:“两位师兄……你们来了。”   “汀雪,你别担心,有你聆月在这,你不会有事的。”公爵将聆月让过去,在床边坐下。聆月看了看汀雪的脸色,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关切的问道:“汀雪,感觉哪里不舒服?”   “心口疼,喘不上气来。”   聆月听了,用手指轻轻按压汀雪的手腕,感受她的脉搏,汀雪的脉搏十分急促,令人心惊。“放心,没事。”聆月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以示安慰。他回头对两人说:“汀雪的这个病应该是小时候落下的,她小的时候生活条件太艰苦,营养不良,又经常受风寒,所以才得了这个毛病。以前因为年轻感受不到,现在年龄越大感受就越强烈,所以要注意保养,”他又回头叮嘱汀雪:“注意不要动气,要避免大喜大悲,心平气和的过每一天就不会有事。”   “要说这次,完全都是樱气出来的。”公爵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过汀雪,你也别怪她,她就是这么个脾气,你是她姐姐,应该更清楚。当年我和雪琪还有陛下在诺曼德兰也没少领教她的暴躁,这些年在宫里很少有人违拗她,脾气更坏了。但是她的心里还是很在意你这个姐姐的,刚才回去之后立刻就来找我们,催着聆月过来给你看病,怕你出意外。”   汀雪听了公爵的话,心里对妹妹的怨气也淡了很多,她也清楚妹妹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自己,只是她口无遮拦的性格依然改不掉,那些话不过是一时激出来的。她叹了口气说:“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和她计较的,我也理解她,殿下失踪这么久,她每天都心急如焚,现在发火也是正常的,我就是怕她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也不想看到她打洛樱。”   “她也确实气得不轻,回去之后有些不舒服,不过已经没事了。关于打洛樱这件事我也批评她了,樱毕竟还是明事理的,答应让洛樱先住在这里,以后再说。”聆月微笑着劝慰她。汀雪听说樱没事,放心了不少,再加上听说洛樱的事暂时缓和,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喜色,多了些许红润。   “对了,殿下呢?”公爵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洛樱的影子。一旁的诺欧·黎说:“她在隔壁屋里呢。刚才这一闹,这孩子也受了点惊吓,我让她去休息一下。”   “我想见见殿下,问问冰蓝的消息。”   诺欧·黎答应了,立刻派人将洛樱请来。不久,洛樱来到房间门口,怯怯的望了望屋里的人,脸上的表情说明她还心有余悸。   “殿下,请进来。”公爵和颜悦色的招呼她,洛樱小心的走进房间,但是不肯近前,只在诺欧·黎身边站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殿下别怕,我们不是来带你回去的。你母后已经答应让你暂时住在这里,至于婚事也暂时按下不提,你可以放心。”聆月见洛樱紧张的样子,连忙起身走过去,将她带到一张椅子旁坐下,和颜悦色的安慰她。果然,洛樱的听说后轻松了不少,但她依然低着头避开公爵的目光,她知道公爵想要问什么。   “殿下,我听说是那位紫月姑娘送你回来的?”公爵旁敲侧击的问。洛樱点了点头,没作声。   “那你应该知道紫月姑娘的落脚点吧?”公爵把注意力转移到紫月身上,绝口不提冰蓝的事,希望能从洛樱的口中套出她们的位置,他确信,冰蓝一定和紫月在一起。   洛樱用力的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慌乱,这更加坚定了公爵的想法,他微笑着劝道:“殿下,你不要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那位紫月姑娘身份非凡,我们很想和她联系,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她是个人才,我们希望能让她为国家出力。”说着向聆月使个眼色。聆月会意,连忙帮腔:“没错殿下,上一次订婚宴的夜晚,那位紫月姑娘还帮助我们击退了想要刺杀我的刺客,我一直想当面谢谢她。”   洛樱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知所措,六神无主,只好偷眼望着躺在床上的汀雪,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些帮助。汀雪看出了洛樱的无助,她把洛樱叫道面前,轻声劝道:“殿下,你就说出来吧。我知道你是怕什么,不用担心,姨妈知道你对这件婚事不喜欢,你从小跟着姨妈学魔法,姨妈也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我会支持你的。再说你母后不是也说过了,暂时不会再提婚事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听了汀雪的话,洛樱的心里有了底,终于说出了她们的位置:“她们在城外西海岸的一间小木屋里住。”   公爵和聆月对视了一眼,暗暗记在心里。   公爵趁热打铁,又问:“殿下,我听说殿下之所以不同意这件婚事,是因为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对吗?”洛樱见被他说破,只好点了点头。   “冰蓝知道吗?”   洛樱又点了点头。公爵不禁长叹一声,摇头自语:“难怪他如此坚持反对。”他顿了一下,又好奇的问:“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殿下钟情与何人?是哪位爵爷家的公子?”   此言一出,洛樱又沉默了,她不敢说出实情,毕竟现在守着他的父母,而他本人又不在身边,万一姨父姨母对自己和他的恋情不同意,自己岂不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持者?   “是啊,殿下,我也想知道,是谁家的年轻人有福气获得你的青睐。”汀雪拉着洛樱的手,微笑着问。洛樱支支吾吾不肯说明,在众人的一再劝说下,洛樱拗不过,这才答应只告诉汀雪一个人。   “其实,我喜欢的是……我表哥。”洛樱在汀雪耳边怯怯的说,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   “什么?”汀雪愣在那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她万万没有想到,洛樱公主的逃婚竟然还与自己的儿子有关,她和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有一段恋情!她紧紧抓着洛樱的手,急切的问:“那……你表哥他知道吗?”   “他……知道。”洛樱满面绯红,怯生生的低着头。   “汀雪,怎么回事?这件事和烈儿有关?”诺欧·黎不解的问。汀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洛樱刚才说了,她喜欢烈儿,烈儿也喜欢她,他们两个相恋已经有两年了,一直瞒着大家,只有她哥哥洛枫殿下和冰蓝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事,若是一般的贵族子弟,无才无德之人,大不了威逼利诱让他自己知难而退,中断两人的恋情,毕竟让洛樱公主嫁给一个庸庸碌碌的人实在是暴殄天物。但是清风烈乃是朝中首屈一指的少年将领,伊丁公爵对他倍加赏识,且又是王室宗亲,洛樱和他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尤其是跟随汀雪学习法术的那段时间,两人形影不离,他俩的恋情可谓是顺理成章。   良久,公爵轻轻的拍了拍桌子,笑道:“好吧,我以为是谁呢!既然是清风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相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清风烈是当今军中的中流砥柱,伊丁公爵在和我的通信中对他也是赞不绝口,说他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洛樱殿下嫁给他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殿下放心,我会劝说王后放弃之前的婚约的。”   公爵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感到十分的惊喜,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洛樱了,她和清风烈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心里对公爵的感激不言而喻。公爵和聆月微笑着辞别众人,叮嘱汀雪好好休养,然后离开了诺欧·黎家。   在回王宫的马车上,聆月问公爵:“你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洛樱和清风烈的事,可是樱和雪琪那边怎么交代呢?”   “没什么,对于这件事,我原本也不十分赞成,只不过顾及到雪琪和樱罢了。”公爵平静的答道:“洛樱这个女孩生性纯真,从小娇生惯养,没经历过风雨,也不知世事艰辛,她对冰蓝并不能起到正确引导和帮助的作用,相反很多事情上她的任性可能会牵制冰蓝,所以我并不看好她成为冰蓝的妻子。我们这一辈人年纪都越来越大了,不能不考虑王国未来的发展。冰蓝以后不仅要接替我执掌整个琼云领地,可能还要辅佐洛枫,如果他和洛枫有了这层亲戚关系,很多时候观点和意见就会偏向于洛枫,这不利于他向洛枫谏言献策,更不利于王国的发展。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因为这桩亲事成为一个结党营私、阿谀奉承的人。”他回头对聆月会心的一笑,继续说:“我让清风烈和洛樱结婚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清风烈必将是未来接替伊丁公爵成为执掌军权的重臣,有了和洛樱的婚姻关系,他和洛枫就不仅仅是表亲而成了真正的一家人,这样军权就牢牢地把握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如此一来冰蓝和清风烈就成了洛枫的左膀右臂,洛枫殿下既有文臣辅佐又有武将相助,将来势必会有一番作为,王国的未来才能更加辉煌!”   “说得好!”聆月细心地倾听着公爵的话,不由得抚掌称赞,他赞许的微笑着说:“想得太周到了,这样一来我们后继有人,也就可以放心了。真难为你为国家如此设计。”   “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只有这样我才能无愧于两位故去的君主。”公爵惆怅的摇头长叹一声,他叫停了车夫,下了车,对聆月说:“你先回去和陛下商议如何应付精灵,我还要去把我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找回来,顺便探访一下那对神秘的姐妹。”说完,他将车门关上,大踏步向城外走去。 第十七章 动荡的黎明   昨夜的云在静默无声的夜色中悄悄散去了,启明星偷偷地爬上了夜空,东方即将破晓,明月与星辰最后俯瞰了一眼沉寂的大地,退向西方。   海边风平浪静,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浪花在潮汐中自由的摇摆,如同婴儿熟睡在母亲的怀里,偶尔吐出几声梦呓。不远处的树林里静悄悄的,天色还未大亮,鸟兽尚未离巢,一切都还如此静谧,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一棵大树的后面探出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扫视了一下周围,鸦雀无声。她回头对随行的同伴做了个手势,然后以及其轻快地步伐离开树林,奔向海边的小木屋。   木屋门前,两个年轻人还未醒来。来人低头看了看他们,从腰间拔出两把闪烁寒光的匕首,绕过他们从窗口向屋里张望,里面空无一人。她放下心来,向着不远处的树林中一招手,几名身着各种奇装异服的人蜂拥而来。   众人的行动惊动了林中的鸟雀,一群群被惊醒的飞鸟惊叫着扑棱着翅膀飞上半空,掠过海岸和丛林,它们的叫声惊动了正在熟睡中的两人,他们睁开眼睛,正准备察看动静,两把匕首却早已横在了他们的喉咙上。   “是你们……!”紫云又惊又怒的望着面前的这群人,为首的黑衣女子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紫云,我跟你说过,就凭你的本事,永远都别想赢我!”说罢她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将两人五花大绑,推进屋里。   ……   紫月一夜都没有回家,她拒绝了潘和沐风同回王宫的邀请,离开了海音斯特姆,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直在思索这件事情。为此,她独自来到离城不远处的海音斯特姆港口。   码头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一艘艘商船静静的停泊在岸边,不远处的守卫小屋亮着灯,里面偶尔能够看到一两个人影。紫月避开了守卫小屋,来到一个隐蔽的码头边坐下来,双脚悬空,静静的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倾听着海潮的声音。此时此刻,她的心比海潮更加澎湃,精灵王遇刺的消息让她倍感吃惊,尽管自己并不是精灵,也得不到精灵们的认可,但她此时却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预感到,事情可能不像自己原来想的那么简单。   “这不是人类的内斗,”沉思中的紫月喃喃自语,“有人在谋划着什么,他们的目标显然不只是人类,先是半兽人和牛头人的战争,其次是人类国境内的亡灵和瘟疫横行,然后是精灵王的遇刺……”紫月柳眉紧蹙,回忆着潘的话:“刺客一共是五个人,为首的是一名灰精灵,还有三名人类和一个矮人。当时特拉米斯陛下正在爱丽丝湖边,准备前往查看位于湖底的自然之泉,就在祭司们举行仪式进行祝祷的时候,这五个人从黑暗处发动突然袭击,矮人和两个人类拖住了周围的卫兵,灰精灵和另一个人类趁乱奔向陛下,近卫队长瑞德尔为了保护陛下以死相拼,结果人类刺客被刺中要害,重伤倒地。陛下由于没有准备,身边没有武器,更兼措手不及,被灰精灵用弓箭射中心窝,因伤势过重,在送回月光城后不治身亡。”   “那五个人刺杀陛下之后便向森林外逃去,被追来的巡逻兵赶上,乱箭射死三人,剩下的一名灰精灵和一名人类刺客不知去向……”   “自然之泉……”紫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自从第一任精灵王登基以来,精灵们就有了每年参拜自然之泉的惯例,他们将爱丽丝湖水分开,露出自然之泉,先由精灵王朝拜泉眼之中供奉的月神赐予精灵族的圣剑‘幻月之刃’,然后令两名女祭司携圣瓶前往汲水,并将泉水带回月神殿供奉,以此感谢月神和大地之神赋予精灵们的魔力,并祈祷族人平安幸福。这仪式是十分秘密的,只有高等精灵们才知道,至于灰精灵及森林里其他旁支部族的精灵,根本无权参与仪式,也不可能知道内情。”紫月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难道说,刺客的来袭是内外勾结的?!”可是她又不敢肯定,难道说,会有精灵勾结外人暗杀自己的王,挑起种族之间的矛盾与战争吗?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一阵微风吹过,紫月埋藏在秀发之下的两只尖耳朵动了一下,一声极其微弱的长靴鞋跟落地的声音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她不动声色,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站起来,转身往回走,与此同时,她再次听到了那脚步声,而且是连续的,说明对方正在极力的避开自己,以免被发现。   紫月假装没有发现,缓步走向守卫小屋,她感觉到对方在身后悄悄地跟着自己,心里猜测着对方的来路。她灵机一动,快步从小屋门前走过,闪到木屋一侧,屋里的守卫见一个人影一晃而过,立刻喝问一声,出来查看,紫月隐蔽在一堆货物后面,避开了警卫的目光。   警卫没有发现人,纳闷的回去了。紫月躲在远处凝神静听,只听到那个脚步声轻轻的靠近过来,越来越近,已经快到木屋的窗口了,紫月的心里暗暗的惊奇,对方能够不避守卫追踪自己,显然不是流氓和醉鬼,这倒让她多了几分好奇,很想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感觉对方已经来到门前,紫月拿出玉笛,吹出一个响亮的音符,自己随着悦耳的音律消失在夜色中。笛声惊动了屋里的警卫,几个警卫从里面冲出来,正好撞见一个身穿黑衣,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他们立刻挺起刀剑,喝问对方的身份。   不料,男子不慌不忙从身上掏出一张羊皮纸,看上去好像是通行证一类的东西,递了过去,警卫队长心怀疑虑的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变得毕恭毕敬,向着男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与此同时,紫月悄悄地从众人身边掠过,如同一阵微风飘过。她的目光扫过男子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而略显黝黑的英俊脸庞,与此同时,上面还写满了自负与骄傲,一双炯炯有神的黑亮眼眸此刻似乎正在注视着自己,嘴角挂着会心的淡淡微笑,似乎在向她致意,这让紫月惊诧不已,对方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看到你了。   紫月加快脚步从众人身旁溜过,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家的方向,背后渐渐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对方显然已经无意隐藏自己的行踪,跟在后面紧追不舍。那声音越来越近,紫月用余光悄悄的向后看,那个黑色的影子正如鬼魅般跟在后面,在夜色的掩映下,他黑色的披风向后展开,如同黑色的羽翼一般随风飘舞。   “哼,想跟我比速度!”紫月冷笑一声,加快脚步,白色的衣袂在黑夜中如同一道白光,转瞬即逝。对方似乎预感到可能失去目标,脚步声一阵紧似一阵,再次逼近上来。   东方已经发白,这一白一黑两个影子沿着海岸向前疾驰,一个如脱缰的白马,极力的想要甩掉对手,一个如同黑夜的魔影,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在金色的沙滩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两排长长的足印。   紫月见一时无法甩掉对方,又不知道对方的底细,看看前面离家已经不远了,于是转身钻进了附近的密林。男子没想到她忽然改变路线,不由得停下脚步,向着密林深处眺望,担心冒然进去会遭到偷袭。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紫月趁机摆脱了他,凭借着长年在森林中生活的经验和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她快速的穿越丛林,绕到了家附近,回头看看对方不见了人影,也听不到了他的脚步声,紫月得意的微微一笑,转身钻出树林走向木屋。   周围一片寂静,紫月好奇的环顾四周,按常理这个时侯妹妹早已经起来了,怎么今天还静悄悄的?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昨晚上妹妹和那个冰蓝共处一室,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紧,加快脚步来到木屋门口。   “云儿,还没起吗?”紫月在门口轻声呼唤。里面静静地,无人应声。紫月心下惊疑,伸手去推门,就在她的手触到木门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她看到门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小小角落的沙土上,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记号,紫月心里一惊,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她蹑手蹑脚的退开,从腰间取出玉笛,将笛孔轻轻的凑到唇边,开始吹奏乐曲。当第一个音符刚刚吹响,屋门猛地打开,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紫月早有防备,闪身躲开对方的攻击,退到海岸边,长靴在身后湿软的沙滩上留下了半个带水的小脚窝。   “紫月,你终于回来了!”站在紫月面前的白发女子表情冰冷,轻轻的甩了一下脑后的马尾辫,用右手的匕首指着紫月叫道。   “真是阴魂不散,竟然找到这里来!”紫月冷冷的注视着对手,她的目光悄悄地向周围窥视,心里猜测着她带了多少人来。   “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少女咬牙切齿的说。紫月深吸了一口清晨清凉的海风,叹道:“夜流云,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你心里清楚!”夜流云的眼睛放出淡淡的红光,对此紫月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她想要动手的时候都会如此,紫月也曾揣测过她的来历,她认为,夜流云的身世一定和吸血鬼有着密切的联系。   “算了,我不想跟你废话……”紫月的心中蓦然想起了那个追踪自己的年轻男子,他会不会和夜流云是一伙的?如果是那样他一定会追到这里来,从他与自己赛跑时的身手来看他的武艺绝对高于自己,如果他要助战,自己绝无胜算。想到这里,紫月决定速战速决,伺机救出妹妹,尽快脱身。“你说吧,想怎么打?”   “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一个男子抚掌微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紫月见到他,心里顿时感到不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海音斯特姆王宫宴会上见过的魔术师洛克。   “紫月小姐,我们找你找得好苦。”洛克一边笑着说,一边走到夜流云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自然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所以我这次也为你好好准备了一番!”他说着,轻轻的拍了拍手。四个人应声从木屋里依次走出来,分列在夜流云和洛克身边。紫月的目光扫过他们,意识到对方此次是有备而来。   站在夜流云一侧最外面的是号称“尸巫之王”的死灵法师奥尔德伦,此人是继柯兰德林之后的又一名震一时的黑魔法师,与柯兰德林不同,此人生性阴鸷孤僻,冷酷无情,视生命如草芥。传说他年幼时曾被人害死全家,只有他一人靠装死躲过一劫,三天后才满身血污的从家人的尸体堆中爬出来。从此性情大变,愤世嫉俗,仇视所有的人,只有一具具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行尸走肉才能让他感到安慰与信赖。   奥尔德伦身边站着一个矮人,肩头扛着一柄比他的身体还要长大的长柄战锤。虽然身为矮人个头不高,但身体极为强壮,长长的白胡子直垂到腹部,眼神中透出傲慢与自负,他就是“尸匠”珀尔特。“尸匠”这个称号是他在逃离红岩丘陵时留下的。珀尔特原本是一名很有名望的铁匠大师,但因为脾气暴躁酒后杀人,被逮捕准备处死,他不甘受刑,竟然用手拧断了铁牢的栏杆,逃出牢门抢了一把大锤和一把铁镐,一路杀出红岩城,杀伤矮人无数,如果不是皇家卫队出现,杀红了眼的珀尔特几乎杀进王宫行刺矮人王拉金。此后,珀尔特逃离了红岩丘陵,偷越国境前往德尔潜伏下来。   站在洛克左手边的是洛克的师弟,号称“幻觉大师”的特拉维奇,此人惯带一张白色半脸面具,上面画着半张阴鸷的笑脸,相传那面具后面是半张惨不忍睹的脸,是小时候家中失火导致的惨剧。特拉维奇的魔术与他师兄所学大有不同,擅长使用扑克牌来制造各种幻觉,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对战时往往不及出手便受制于人,因此被人们成为“幻觉大师”。   站在幻觉大师身旁的是一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巫,带着一条粉色面纱,披着一件淡紫色的丝质斗篷,只露出额前金色的刘海和两只蓝盈盈的眼睛,看不出她的身份。她的眼神中透出无比的媚惑,身姿妖娆作态,极尽妖媚。怀里抱着一本棕色外皮的魔法书。她的出现不禁让紫月吃了一惊,因为虽然对方极力的掩盖身份,但紫月还是一眼看出她是一个精灵。   这四个人都是不容小觑的角色,他们平时并没有什么来往,这一次显然是被洛克收买而来,目的自然是就是要除掉紫月这个眼中钉。紫月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应该如何应付。   “怎么样,紫月,怕了吧?”夜流云凝视着紫月,冷笑一声。紫月静静地伫立在海岸上,海潮不时的冲上来,打湿她的长靴,一身白裙的她优雅的站在碧海蓝天之间,宛如仙女,这种极致柔美的气质也让夜流云嫉恨不已。   “你们是打算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紫月轻声的吐出几个字,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夜流云和洛克不禁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深知紫月非同小可,要抓住她绝非易事。   “那么就由我来会会‘白玫瑰’吧!”“幻觉大师”特拉维奇对于幻术师紫月已经是如雷贯耳,早就想和她比试一下,只是从来都没有机会见到,这一次得以见面,又见她如此倾国倾城,心中早已按捺不住,生怕别人抢先,自告奋勇来降服这小美人儿。   “师弟,不可轻敌。”洛克轻声的叮嘱。特拉维奇嘴角微微上翘,快步走向紫月。紫月不由得退了两步,双眼一丝不苟的盯着他,对他的手段拭目以待。   “失礼了。”特拉维奇上前一步,右手摘下礼帽按在胸前,恭恭敬敬的一鞠躬,看上去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就在他的身体弯成九十度角的时候,两张纸牌突然从后领中飞出,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打着旋飞向紫月,紫月不慌不忙,待纸牌飞近,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身体原地转了个圈,让过其中一张纸牌,抬起头轻轻甩了一下散乱的秀发,将口中轻衔的另一张纸牌吐在地上,露出一缕讥讽的浅笑。   特拉维奇见没有打中,也不慌张,右手手指一捻,手心闪现一副纸牌,他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纸牌如同泼水一般洒向沙滩。说来也怪,纸牌一接触到沙地,立刻便消失无踪了。   “得罪了!”特拉维奇嘴角轻笑,用左手的手杖在沙滩上轻轻一点,一张纸牌猛地从沙地中飞出,射向紫月,紫月闪身躲开,又一张纸牌却从另一个方向同时射来,紫月后退一步,再次躲开纸牌的攻击。可是,地上射出的纸牌越来越多,紫月每退一步便有一张纸牌射出,逼得她步步后退。   只顾躲避纸牌的紫月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挡住,无法后退,随之而来的是一双手臂紧紧的箍住了自己的上臂和腰身,与此同时一张锋利的纸牌迎面飞了过来,紫月侧头一闪,纸牌从秀发的发梢飞过,几根金色的发丝飘然而落。   “紫月小姐,你输了。”特拉维奇将嘴唇贴在紫月耳边轻声耳语。   “你……?”紫月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得意微笑的特拉维奇,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但受制于人的紫月却并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慌乱,她妩媚一笑,回头用一双晶莹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眸,语笑嫣然的问:“你真的认为,我输了么?”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专注的凝视着两人,紫月的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特拉维奇的微笑却变得有些呆滞,只见他忽然放开了紫月,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撇开紫月转身狂叫着奔向大海,冲进了奔涌的海潮之中。   “师弟!”洛克吃了一惊,生怕特拉维奇会被海水淹死,慌忙命一旁的珀尔特去袭击紫月,阻止她控制特拉维奇。珀尔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抡起大锤就向紫月的后心砸去,紫月早有准备,原地一个后空翻躲开锤子的攻击,右脚脚尖轻轻的落在锤头上。珀尔特大怒,将大锤奋力向上一抡,想将紫月甩出去,却不料紫月技高一筹,右脚如蜻蜓点水,借力使力,一触即退,半空中一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转身,如同一片飘散的雪花,优雅的落在沙滩上。珀尔特自己被大锤的惯性闪的手臂生疼,几乎向后栽倒。紫月趁机欺近胸前,一把抓住他的长胡子,用力一揪,珀尔特痛的扔了手中的大锤捂着下巴大叫起来,紫月莞尔一笑,闪身到他背后,将他花白的长胡子绕过他的颈部,用力一勒,珀尔特连痛带憋气,彻底败下阵来,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憋得通红,坐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哼哼着。   “奥尔德伦!”洛克见状又惊又怒,对一旁的死灵法师大喝一声。奥尔德伦一直密切注意着面前发生的战斗,嘴角始终挂着冷笑,他压根看不起莽撞的矮人和故弄玄虚的魔术师,他坚信只有他的亡灵才是最真实最强大的。他冷冷的瞟了一眼刚刚挣扎着爬上岸、已经变成落汤鸡的特拉维奇,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被紫月勒的奄奄一息的矮人老头,又是一阵冷笑,用手一指,一根锋利的骨刺闪过一道红光刺向紫月的后心。   一声尖锐的笛声划破天空,紫月一脚将珀尔特踢了个狗吃屎,从腰间取出魔笛,回身迎着呼啸而来的骨刺吹动了音符,笛身射出一道蓝盈盈的光束,那蓝光与骨刺的红光相遇,竟然将骨刺弹了回去,飞向奥尔德伦。奥尔德伦吃了一惊,急忙闪过,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女确实不凡,心中的傲慢被一扫而空。   “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本小姐今天陪你们玩到底!”紫月将笛子缓缓的从唇边移开,修长的睫毛下,一双明亮的凤目透出阵阵杀气,看得人后心发凉。   “紫月,你别得意!”夜流云见状,持双匕首扑向紫月,紫月闪身躲开右手的直刺,手中玉笛格住左手的横切,左手调皮的在夜流云青色的脸颊上捏了一把,飞起右脚踢中她的小腹,夜流云痛苦的弯下腰,倒退数步,被洛克救了回去。   短短的十几分钟,紫月连败四人,一时无人敢于再出手,双方僵持着,谁也不动手。洛克思索着后面的对策,考虑是不是要一拥而上。但他还是顾忌声誉,不想被外面的人说自己以多欺少,可是不赢紫月回去又无法交差,侯爵的命令与自己的声名让他迟疑不决。而紫月一方面暗暗的担心对手会不会群起而围攻,自己寡不敌众,势必落入困境;另一方面她始终没有见到妹妹,心中牵挂着她的安危。   就在双方各怀心事的时候,一阵放肆的狂笑突然打破了僵局,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木屋的房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年轻男子单膝跪在屋顶上,双眼炯炯有神的注视着下面的众人,脸上挂着狂傲的笑容,放声说道:“看来我终于赶上了!”说着右腿一蹬,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呼啸而下,扑向紫月,紫月见他来势凶猛,闪身急躲,却不料对方早已料到了她的意图,轻舒猿臂将她拦腰抱住,紫月惊叫一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入他的怀中。   “宝贝儿,你很会跑,但我还是抓到你了。”男子的左臂从后面紧紧的箍住紫月的纤腰,让她完全无法动弹,右手轻轻的托住她的脸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美丽的脸上吃惊的表情,那得意微笑仿佛恶狼打量着自己爪下的羔羊。 第十八章 恶魔的主人   “你、你到底是谁?”紫月的身体被对方牢牢的控制着,无法挣脱,对方的力量和迅捷程度都让她倍感吃惊。“你想知道吗?宝贝儿?”对方微微一笑,柔声轻语:“你会知道的。”说完猛地将嘴凑到了紫月的樱唇上,紫月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吻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反抗,可是左臂和身体被对方牢牢地箍住,右手的捶打与推搡又无济于事。对方温热的嘴唇将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中,脸上不由的泛起阵阵矜羞的红晕,双眼充满惶恐的注视着陌生的年轻男子,呼吸因为激烈的亲吻而变得急促,不由自主的发出几声轻轻的呻吟。   很快,紫月的身体软了下来,她不再反抗了,而是顺从的倒在对方的怀里,醉眼迷离,面带娇羞,喘息声中夹杂着丝丝轻吟,似乎陶醉在那热情的亲吻之中,这场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不已。因为洛克等人也不知道,这位能够如此轻易征服小魔女“白玫瑰”,让她如同小猫一样,柔顺的倒在自己怀里与自己接吻的年轻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与此同时,屋子里,紫云和冰蓝正在设法逃脱。   “冰蓝,”紫云瞟了一眼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的两个洛克的手下,小声对一旁同样五花大绑的冰蓝耳语:“我的靴子里有短剑,你想办法把它拿出来。”说着小心翼翼的将被捆住的双腿移到冰蓝同样被捆住的双手旁。   冰蓝将手指伸进紫云的靴筒里,指尖无意中触到了紫云的腿,那柔嫩的感觉让他的心顿时狂跳起来,他定了定神,继续将手指向下伸,食指和中指贴着紫云柔嫩的小腿肌肤向下摸索。冰蓝的心砰砰的乱跳,他看不到紫云的脸,但他知道此时她的脸颊上一定也泛起了红晕。终于,他的指尖触到了短剑的剑柄,他小心翼翼的用两个手指夹住剑柄往外提,由于这种短剑是特制的,通体由生铁制成,剑身细而薄,没有护手,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块剑刃形状的金属片,表面十分的光滑,便于藏在衣服当中,因此提了几次都滑了下去,冰蓝的头上渐渐冒出了汗珠。   “别着急,慢慢来!”紫云在耳边轻声的给他打气,听到紫云的声音,冰蓝不禁平静下来,屏气凝神,终于将短剑夹了出来。两人压抑着欣喜,背对背悄悄地割断绳索,先将紫云的双手解脱出来,接着是冰蓝的手。   “喂!”紫云暗暗的将短剑从冰蓝手里接过来,又把另一只靴子里的另一把相同的短剑悄悄藏在身后,抬头大声叫两个看守。两个人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斥道:“小丫头,把嘴闭上!”   “你们快放了我!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紫云怒目而视,两个看守对视了一眼,冷笑着走过来,嘲讽道:“不客气?你能把我们怎么样?”紫云把眼一瞪,双手双剑齐出,两支短剑同时飞入两人的咽喉,两人连喊都没来得及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紫云爬过去拔出带血的短剑,割断脚上的绳索,将短剑上的血擦干,从窗口向外张望,这一看可把她惊呆了:一个黑衣年轻男子正搂着自己的姐姐热烈的亲吻着,而姐姐则毫不抵抗的倒在对方怀里,娇柔的身躯被笼罩在对方宽大的斗篷下,只有头露在外面。紫云惊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拉了拉冰蓝,惊叫道:“不好,姐姐出事了!”   冰蓝急忙来到窗口,悄悄望去,先是一惊,随后却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轻轻的拍了拍紫云的肩膀,轻声笑道:“别担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不仅如此,可能还有好事!”紫云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心中暗暗的为姐姐着急。   男子终于放开了揽住紫月脖颈的手,低头怜爱的注视着她羞红的脸庞,紫月微微抬头仰视对方,脸颊如同火焰烧灼一般,心狂跳不已。虽然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惯于与异性周旋,但还从未与人如此热烈的亲吻,那种混合着惶恐与陶醉的感觉在她心头萦绕,久久不散。   “你、你到底、到底是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望着对方,男子微微一笑,伸手关怀的梳理了一下她凌乱的鬓角,笑道:“这个问题我稍后再回答,”他抬头瞟了一眼紫月身后目瞪口呆的游侠们,笑道:“最好还是先解决不速之客。”   “不、不速之客?”紫月愣了一下,她原以为他和他们是一伙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打算帮助自己。不等她反应过来,男子已经大声的对洛克等人叫道:“哈,没想到今天同时遇到这么多鼎鼎大名的人,让我看看……”他一边用手指指点点一边叫道:“‘燕尾蝎’洛克,‘黑玫瑰’夜流云,‘尸巫之王’奥尔德伦……”   “等一下,”洛克压抑着心头的不悦,打断他的话,大声质问:“阁下既然认识我们,为何不通名报姓?”   “我吗?”男子哈哈大笑,那肆无忌惮的笑声中透出无比的狂傲与轻蔑,顿时激起了众人的怒火。奥尔德伦不由分说,施法唤出一群骷髅士兵和骷髅魔法师,气势汹汹的向着男子扑了过来。   “宝贝儿,看我帮你清理这些废物。”男子低下头把脸贴近紫月的小脸,笑盈盈的说了一句,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水晶球,默念几声,一团火焰从球中跃出,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落在骷髅们中间。   只听“轰”的一声,烈焰万丈,腾空而起,巨大的爆炸将骷髅炸的支离破碎。火焰向上升腾,幻化成一个巨大的火人,手持一把熊熊燃烧的三叉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怒吼,震得火星四溅,大地为之颤抖,众人不得不捂住耳朵。   “这、这是什么啊!”屋里的紫云捂着耳朵吃惊的叫道。一旁的冰蓝望着窗外巨大的火焰巨人,啧啧赞叹:“了不起,这是炎魔啊!”   “炎魔?”紫云不解的回头望着他,冰蓝望了一眼火光四射的炎魔,解释道:“炎魔是生活在大陆地底深处的一种恶魔,它一般生活在炽热的岩浆深处,无时无刻不处于熊熊燃烧之中,性情暴躁,喜欢杀戮,是大陆上最凶暴最危险的恶魔之一。好在它平时很少离开地下,否则的话必然会导致巨大的灾难。”   “这么厉害!可是,那个人是怎么把它弄出来的,这样一来不是要出事吗?”紫云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一旁的冰蓝却满不在乎的笑道:“不用担心,看着就好了。”紫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去吧,让那个喜欢跟死尸为伴的家伙永远跟死尸为伴去吧!”男子对炎魔说完,低头笑吟吟的望着怀里的紫月,在她的唇上轻轻的一吻,笑道:“宝贝儿,让你看一场好戏。”紫月缩了缩身子,一脸卑怯的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炎魔得到了指令,迈着沉重的脚步扑向奥尔德伦,奥尔德伦接连召唤出一群群亡灵士兵,试图阻挡炎魔的进攻,然而它们还不曾近身便被炎魔周身迸发出的炽热火焰烧得一片焦黑。无计可施的奥尔德伦面对炎魔劈来的钢叉,只有拼命地躲闪,其他人则被浓烈的烟火逼得连连后退。   “你、你是恶魔猎人!”洛克又惊又怒的盯着男子,男子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着答道:“你说对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你还知道吗?”   “你难道是……”洛克瞟了一眼对方怀里搂着的紫月,怀着满心的惊疑说出了那个名字:“……烽冥侠?”   不等男子回答,一声巨响,木屑纷飞,惊得众人四散躲避。两个人从木屋的窗口飞身而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落在紫月身旁,而他们不远处的木屋早已经被炎魔巨大的钢叉的打的支离破碎,大火瞬间将木屋完全吞噬。   “云儿!”紫月望着倒在脚边的妹妹,惊叫起来。紫云抖了抖身上的沙土,抬头望了望姐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挥起小拳头狠狠地打在男子的脸上,对方不曾提备,竟然被打了个趔趄,不觉松开了手,紫月这才得以脱身。   “你!”挨了打的男子顿时火冒三丈,回过头来怒视姐妹俩,伸手去拔腰间的长剑。就在此时,一只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将刚刚离鞘的剑又按了回去。   “烽冥侠,别来无恙!”   烽冥侠一愣,脸上骤然露出喜色。他放开剑柄,抓住对方的手,笑道:“冰蓝,原来是你!”冰蓝亲昵的微笑着握紧他的手说:“好久不见啦,没想到大难不死,竟在这里见到你!”他回头望了望依偎在一起的姐妹俩,对烽冥侠说:“刚才得罪啦,我替云儿向你赔不是,她也是为了她姐姐,你要谅解。”   “云儿?”烽冥侠的双眼滴溜溜一转,顿时从这个称呼中明白了一切,爽朗的哈哈大笑:“明白明白,既然是自己人,我当然不会计较啦!”狂傲的笑声回荡在清晨的海边,似乎连海潮声都被压了下去。姐妹俩望着他们说笑的样子,心中暗自嘀咕着,面前这个狂放不羁的游侠怎么会和这位身世显赫的侯爵如此亲近?   原来,冰蓝受其父母影响,性格外柔内刚,平生最喜欢交结豪侠。烽冥侠在离开伊丁公爵府之初,没有落脚的地方,衣食无着,只得前往狄恩投奔他,冰蓝不仅热情的接待他,还支持他的举动,帮他引见了一批游侠人士,使他成功的走上了游侠之路,所以烽冥侠对他十分感激,两人可谓是莫逆之交。   “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这个金丝笼,去外面广阔的天空闯一闯!”这是数年前冰蓝送走烽冥侠时对他说的话。   刺耳的惨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叙旧——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奥尔德伦的身体被炎魔的钢叉刺穿,人已经没了声息,鲜血洒了一地,染红了金黄色的沙滩。   “但愿你成为死尸之后,还是王。”烽冥侠不屑的瞟了一眼奥尔德伦的尸体,冷笑一声。他回头望着其余的人,此时此刻,这些人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各怀鬼胎,开始谋划退路。   “嘿,”烽冥侠上前一步,叫道:“‘黑玫瑰’,听说你的身手了得,跟我比比怎么样?只要你能赢我,我可以放过他们!”他将手伸进斗篷中,从右侧腰间拔出一把短剑,轻轻的向空中抛起,然后接住:“就比这个!”   “比就比!”见他无意动用炎魔,夜流云的心里有了底,她双剑齐出,企图先发制人,杀对手一个下马威,即使不能制伏对方,也可以挫一挫对方的锐气。   双匕首快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烽冥侠却如同影子一般,飘忽不定,左手的短剑不时与对手的短剑发生碰撞,却又从不力敌,一触即退,令人摸不清他的套路。   “姐姐,你刚才干嘛不反抗?”一旁观战的紫云轻声的问姐姐。紫月的目光锁定在正激烈打斗的两人身上,她看得出,夜流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烽冥侠根本没有发力,只不过是在陪她玩。他的格斗技巧能够凌驾于在场的所有人之上,紫月明白,刚才妹妹的一击不过是由于出其不意罢了。   “反抗?怎么反抗?”紫月一脸无辜的低头望了望妹妹,紫云越发惊奇了,她抓着姐姐的手,诧异的问:“姐,你没事吧?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怎么搞的,被一个陌生男人夺走了你的初吻,你竟然都不生气……!”   话音未落,紫月用力捂住她的嘴,佯怒的拍着她的脑袋低声责骂:“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也不知道害羞!”紫云哼哼唧唧的想要反驳,被紫月堵着嘴就是说不出来,急的小脸通红。   “笨丫头,”紫月把嘴贴在妹妹耳边,低声嘀咕着,“要干掉他很容易,可是在没摸清情况之前,干掉了他,谁帮我们对付夜流云那帮人?”   “那你也不能……”紫云奋力掰开姐姐的手,气喘吁吁的说:“也不能让他随便占你便宜!”   “少废话,老实呆着,我有我的主意!”紫月揪了揪紫云头上的辫子,诡秘地一笑:“臭丫头,把你自己管好了,别让人家把魂勾了去!”紫云知道姐姐的意思,想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由得红了脸,不说话了。   夜流云的右手剑擦着烽冥侠的额角滑过,只觉得手腕一紧,烽冥侠的手如同铁箍一般紧紧的将它箍住,夜流云手指一松,剑脱手落地。她心下一惊,左手剑慌忙刺向对手,想将对方逼退,却不料正迎上对方的短剑,论力气,夜流云岂是烽冥侠的对手,双剑一搅,左手短剑脱手。   然而,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烽冥侠左手快速收剑回鞘,左脚轻轻一个后踢,将即将落地的短剑踢上半空,剑锋向下坠落下来,直逼两人头顶。   夜流云不愧是久经战阵,见有机可乘,不顾右手被对方牢牢抓住,奋力跃起,去抓半空中的短剑,却不料对方同时起身,半空中左手轻轻托住她的脸颊,在她的唇边轻轻一吻。这一招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夜流云惊得愣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去接半空中的利刃,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烽冥侠已经将短剑的剑锋顶在了她的咽喉上。   “很抱歉,美人儿,你输了。”烽冥侠一脸惋惜的望着她,夜流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输给了对手,更让她担心的是对方会如何对待自己,如果要让她像紫月那样,对她来说根本是奇耻大辱,宁死也不愿意顺从。   “干掉他们!”烽冥侠对不远处奥尔德伦尸体旁——他的尸体已经被烧的体无完肤,一片焦黑了——的炎魔大声下达命令。炎魔得到了主人的命令,立刻转身挥舞着带火的钢叉冲向洛克等人。   “哼,烽冥侠,你给我记住!”洛克扔下这句话,手杖遁地,腾起一阵烟雾,抛下师弟与众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特拉维奇与珀尔特见洛克溜了,转身就跑,然而炎魔的钢叉已经凌空刺了下来。   一股巨大的水流冲天而起,正中炎魔的胸口,炎魔大吼一声,倒退数步,喷涌的水流乘胜追击,推着炎魔向后倒退,烽冥侠挟着夜流云闪到一旁,只见炎魔怒吼着向后躺倒,摔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火焰,炎魔发出最后一丝哀鸣,被海潮卷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洋之中,消失无踪。   不远处,始终冷眼旁观未曾说话的那名纱巾蒙面的女子,放下了刚刚施展法术的右手。   “你是什么人!象牙塔的人吗?”烽冥侠凝视着对手的双眸,他确信,除非是象牙塔的魔法师,没有人能够对抗炎魔,更不要提杀死炎魔。   “我是谁与你无关,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吧!”女子平静的回答,她转身迈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的步子走向密林,同时扔下了一句话:“其实,你应该和我们合作的,除非你选择背叛你的信仰。”   “她是什么人?精灵吗?”烽冥侠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一不留神,夜流云猛地在他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右手的剧痛使他不由得大叫起来…… 第十九章 游侠的血脉   房间中烛光摇曳,一片昏黄。   冰蓝独自坐在桌前,面前乱七八糟的摆放着用过的纸张,上面画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图形,还有各种字符的公式。他埋着头,毫不在意晃动的船舱,专心的进行着他的工作。   海浪拍打着船身,阵阵涛声入耳,冰蓝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并不是因为海浪的打扰,而是他遇到了一个难关,他绞尽脑汁思索着,这里要如何设计才能完美。   想了很久,冰蓝也没有找到什么头绪,面对如此精密的构造,毫无相关经验的他感到束手无策。他无奈的伸展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回头看了看床头,紫云已经沉沉睡去。冰蓝望着她憨态可掬的睡相,不由得露出微笑。   “还说要陪人家一起到天亮呢。”他起身走到床边,将被子轻轻的盖在紫云的身上,紫云熟睡着,一无所知。   紫云的火枪在之前的战斗中由于来不及从木屋中带走而遭到焚毁,由于是父亲留下的遗物,紫云十分伤心。冰蓝为了让她高兴,在简单的察看了残存的枪支的基本构造之后,决定将火枪修复并加以改进。为此,他已经不眠不休的忙了两个晚上。紫云心疼他,特意跑来陪他,最后却熬不住睡着了。   “孩子,好好干。你注定不是一个愿意坐享其成的贵公子,你的身上,流淌着游侠的血!”   冰蓝出神的望着紫云熟睡的小脸儿,微弱的烛光照着她,将她的脸颊映成了金色。临分别时父亲的话在冰蓝的耳畔不断的回响,他在心中默默的复述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在他脑海浮现……   ……   由于木屋被焚毁,姐妹俩失去了住所,加之此地已经暴露,两人也无法在此处安身,因此紫月决定离开。   正当四人商议去哪的时候,一阵白光闪过,一个紫色的人影出现在四人身旁。几个年轻人吓了一跳,正准备迎敌,却看到一个相貌堂堂、不怒自威的男人静静地望着他们。   “父、父亲……”冰蓝吃惊的脱口而出。他知道洛樱隐瞒不了多久,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父亲找到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吗?”公爵沉声问,他的目光从四个年轻人身上扫过,他认出了烽冥侠,不禁感到有些意外,难道他也和这件事有关?   “父亲,对不起,”冰蓝见父亲一脸怒容,心想事情怕是躲不过去了,只有先想办法稳住他,再想对策,“关于逃婚这件事,我……”   “够了,”公爵轻轻的摇摇头说:“我不想听你解释,我来是要你跟我回去。”他的声音不高,却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冰蓝的心沉了半截,他是绝对不能跟父亲回去的,但是如果不回去,惹火了父亲,自己又怎么能够拗过他呢?   “如果我不回去呢……”冰蓝试探着说了一句。   “我的话从不说第二遍,我的意志决不因他人的意愿而改变,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公爵冷冷的回答,如同在以大公爵的身份威严号令。   “这老头就是冰蓝的爸爸?怎么这么凶巴巴的!”一旁的紫云不满的咕哝着,紫月悄悄地戳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然而公爵已经听到了她的话,将目光转向她,他的目光与紫云的目光相遇,令他深感意外的是,这个小女孩竟然毫不示弱的直视着他,眼神中透出耿直与坚韧。   “你是什么人?”公爵板着脸故作愠怒的盯着她,沉声问。他本以为这样可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吓退,可是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叫紫云,我是冰蓝的……朋友!”紫云不卑不亢的说,语气耿直的令公爵惊讶,只是当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脸微微的红了一下。对此,公爵看在眼里。   “你是他的朋友,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公爵不动声色,语气却变得更加严厉。   “我知道啊,你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公爵吗?”紫云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回答。一旁的紫月强忍着差点没笑出来,烽冥侠把脸转向大海,一脸哭笑不得。   “你既然知道,那你就不怕我?”公爵强忍着笑意,厉声喝问。   “怕你?我才不怕呢!国王厉害吧?他的女儿我都一样打!”紫云仰着头,神气十足的说。这倒让公爵有点惊讶,他并没有从洛樱那里听说挨打的事情。   “哼,小丫头,我没工夫和你贫嘴!”公爵重新审视儿子,厉声命令:“冰蓝,你立刻跟我回去,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父亲,我不回去!”冰蓝见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的顶撞了一句。公爵眯着眼睛睨向他,冷笑道:“不回去?你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吗?”说罢伸手来抓冰蓝。只见“唰”的一道寒光闪过,公爵向后急闪,一支短剑从他面前飞过,落在不远处的沙滩上,公爵又惊又怒的回头看去,只见紫云手持短剑站在冰蓝面前,横眉冷对的注视着自己。   “小丫头,反了你了!”公爵厉声呵斥。   “对了,就是反了,怎么着吧!”紫云针锋相对的尖声大叫,“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又有手段,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是你儿子,又不是你的奴隶,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你凭什么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紫云的一番话真的让公爵有些惊奇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来。他不甘示弱,冷笑道:“我凭什么?那你又凭什么来管我们的家事?你是他什么人?”   “我……”紫云顿时哑口无言,她是冰蓝什么人呢?什么也不是,就算自己心里对他有点好感,也算不得什么,更不好意思讲出口。   “父亲,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我就跟你说实话了!”冰蓝从后面用双手轻轻的按住紫云的肩膀,毅然的说:“云儿是我喜欢的人,我爱她!”此言一出,紫云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傻呆呆的愣在那里,整个人都在发烫。紫月低着头,抿着嘴偷笑。烽冥侠毫不掩饰脸上赞许的微笑,轻轻的点头。   “你喜欢的人?”公爵哈哈大笑,“冰蓝啊冰蓝,枉我为你费尽心血,培养你长大成人,到头来竟然被一腔热血冲昏了头脑,看上这么个身份低微的小丫头,你饱读的诗书呢?你冷静的头脑呢?你的智慧呢?”他狠狠地瞪了冰蓝一眼:“你真让我失望!”   “身份?那又怎么样!”冰蓝见事已至此,决定和父亲摊牌,他不卑不亢的答道:“我不在乎云儿的出身,因为她比那些看似高贵的千金小姐更加出众,她纯真、善良、耿直,她比那些只会穿针引线、侍花弄草的柔弱女子更加坚强、勇敢。我对她的爱不是一腔热血,而是发自肺腑!”   “哼,说得好听,如果她没有这副姣好的容貌,你会看上她吗?”他转向紫云,冷笑道:“而你,小丫头,你也不过是看上了冰蓝的身份和地位,想要攀龙附凤罢了!”紫云又气又急,想要反驳,公爵却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面色冷峻的对自己的儿子说:“你把她说的天下无双、世间少有,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流浪街头的卑微舞女而已!”说完不屑的瞟了他们一眼,冰蓝的脸上写满激愤,紫云则用力咬着下唇,眼泪在眼角打转,心中的委屈表露无疑。   “公爵阁下,”一旁的紫月见状,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来,微笑着说:“您说的很对,年轻人之间的爱情往往就是对外貌的迷恋。比如公爵阁下当年,身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伙,不正是因为您十分幸运,成功的‘攀龙附凤’,获得身为名门千金的公爵夫人的芳心,才拥有了今天的地位吗?我想,夫人倾心相许的原因,也无非是因为您当年英俊潇洒、仪表非凡吧!”   紫月的话不卑不亢、轻描淡写,但其中隐含的讥讽却十分狠辣,恰到好处的接过公爵手里的石头砸了公爵的脚,又让他有苦说不出来。他惊讶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白衣女孩,她天使般超凡脱俗的美妙气质令他不由的暗暗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人才辈出,后生可畏。他问:“这位姑娘又是何人?”   “我叫紫月,云儿是我妹妹。”紫月彬彬有礼的一欠身,“小妹年幼无知,多有冒犯,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一句“前辈”拉近了她与公爵在地位上的差距,令他不禁暗暗称赞这个女孩不仅长相甜美,而且聪明伶俐,真是才貌双全,表情不觉舒展了一些,问:“这么说,你就是宴会那天救了洛儿的那位姑娘?”   “正是。”   “果然不错,大祭司长屡次向我提起你,赞口不绝。”   “何足挂齿,大祭司长谬赞了。”   公爵和颜悦色的连声称赞,而紫月始终以一种宠辱不惊的态度淡然应对,那从容不迫的言行举止让公爵深为赞赏,他觉得王国中有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令人欣慰,如果能让她们为国家出力,那更是一大幸事。他想起聆月曾提起的关于笛子与少女身世的事情,于是将话题转到了笛子上,表示希望看一看那只玉笛,而紫月也爽快的答应了。   “如果我没记错,它是你母亲传给你的,对吗?”公爵遥望着紫月托在手中的玉笛,试探性的问。   “是的。”   “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父亲的名字是……”公爵说着,脸上浮现亲切的笑容。   尽管紫月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惊讶,但公爵还是看出她的心中充满了惊疑,他在心中暗暗的笑道:“青龙啊青龙,老伙计,看来,我们的不解之缘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中断啊!”他的脸上浮现出和蔼的微笑,表情变得温和而慈祥,他回头望着冰蓝和紫云,笑道:“冰蓝,你说,你喜欢紫云?”   “对!”父亲突然的转变让冰蓝感到无所适从,但他的心中隐隐的感到,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那好,或许我可以放你一马!”   “真的?”冰蓝又惊又喜的睁大了眼睛。   “当然,不过……”父亲的话让冰蓝的心又是一紧,“不过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还有你们几个年轻人去办,如果这件事能够办好……”公爵慈爱的一笑,“你就可以带着云儿回家,去见见你的母亲。”   “什么事?”冰蓝强压心头的忐忑与兴奋,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   “你们四个去一趟诺曼德兰森林,去见两位姑娘的父母,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同时告诉他们,我和大祭司长将前往灰精灵的驻地,探访龙之荒原方向散发出来的黑暗能量来源,请他们协助调查。你们几个要及时将信息传递给我,如果这件事情办好了,你们几个功不可没,到时候,作为奖励……”公爵微微一笑,将最后半句话隐没了。   “这……”冰蓝回头望着紫月,他知道紫月一向对家乡讳莫如深,如果她不答应,其他人也无可奈何。不料,紫月出奇的痛快,她爽快的答应:“这没问题,我和云儿也很久没回家了,很想念家乡和父母亲,我们就趁此机会一起回去,既能见见父母,了却思乡之情,也能为前辈出点力,何乐而不为呢?”   “好,紫月姑娘很爽快,有你父亲的性格!”公爵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郑重的塞到儿子手里,仔细叮嘱:“不要走陆路,去码头租一艘大船,直奔琼云。下船后不要回家,直奔森林,然后到悲哀沼泽找到灰精灵,在那里跟我和大祭司长会合,明白没有?”   “放心吧,父亲,我明白了!”冰蓝踌躇满志的回答。   “孩子,”公爵凝望着身高快要超过自己的儿子,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一样的满腔热血,一样的青春激昂,还有,一样的青涩,充满了对爱情的渴望,“好好干!”他走上前鼓励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感慨万千的叹道:“你注定不是一个愿意坐享其成的贵公子,你的身上,流淌着游侠的血!”说完,他用法杖轻轻的敲击地面,随着一阵耀眼的白光,消失在众人面前。   ……   “父亲,也许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想到这里,冰蓝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想起父亲脸上和蔼的笑容,他忽然觉得,其实自己根本不懂他,他的所思所想,也许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霸道、武断,也许,他从来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只是自己没有用心去理解他的用意。   舱外传来了几声微弱的谈话声,冰蓝凝神静听,他听出是紫月的声音。心中的好奇促使他走到门口,悄悄地打开舱门向外张望。   舱外夜色深沉,唯有几支火把放出昏暗的光。不远处,紫月站在船舷旁,手扶着栏杆,她的身后,一个男人用双臂从身后紧紧的抱着她,低头在她的颈边与耳旁浅吻着,冰蓝认出,那是烽冥侠。   “我说过了,请你不要这样……”紫月轻轻的挣扎着,但那种力度的挣扎显然毫无作用。烽冥侠并不理会她的抗拒,一脸狡黠的笑道:“宝贝儿,你又何必如此扭捏作态呢?善于调情的你,为什么不在我面前展现你的手段呢?”   “手段?”烽冥侠的话似乎提醒了紫月,她微微冷笑,霎时换了一种姿态,将头向后枕在烽冥侠的胸口,娇声娇气的仰着头,醉眼迷离问:“难道说,你想试试我的手段吗?”   “求之不得。”烽冥侠抓住她的玉手,摩挲着,如同在把玩一件工艺品。   “好啊,那我就如你所愿……”紫月纤腰一扭,转过身来,腰身轻轻的靠在栏杆上,摆出一个妖娆妩媚的姿态,风情万种的望着烽冥侠,右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上,嫣然一笑。   “早这样就对了嘛!”烽冥侠挥手捋了捋被海风吹得遮住眼睛的头发,俯身去吻紫月的脸颊,紫月目光闪烁,满面娇羞,愈发的激起了对方的兴奋感,他拥住她,开始疯狂的吻她,两人的身体压在木质的栏杆上,将栏杆压得吱吱作响。   “你太激动了,需要冷静一下。”紫月将樱唇贴在烽冥侠的耳畔,莺声燕语的说。烽冥侠还没来得及注意她话里的含义,只觉得一阵香气扑鼻而来,顿时神魂颠倒,人事不省。紫月用力将他推开,冷冷的看着他重重的瘫倒在甲板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发出一声淡淡的冷笑。   “紫月姑娘!”冰蓝见状,连忙赶了过来。紫月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冷的可怕。然而冰蓝担心的是烽冥侠的安全,他知道游侠杀人见血易如反掌,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手软,他怕紫月会一怒之下杀死烽冥侠。   “你都看到了,”不等冰蓝说话,紫月却先开口了,“是他逼我的,我已经好言相劝,他听不进去。”她说完,绕过烽冥侠与冰蓝擦肩而过,向自己的舱房方向走去。   “紫月姑娘,请留步!”冰蓝急忙上前察看,发现烽冥侠没事,连忙回身赶上紫月。紫月停住脚步,以一个冰冷的背影应对冰蓝的挽留,等待他的下文。   “有件事,我想拜托姑娘。”   “什么事?”   “是这样的,”冰蓝走上前,略加斟酌,轻声道:“紫月姑娘,我现在跟你说,你也许不相信。我想说的是,烽冥侠其实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他观察了一下紫月的神色,见她表情自然,没有表现出嘲笑与厌恶,于是继续说:“你也是游侠,一定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外面的人都在说,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好色之徒,事实上,那不是他的本意!没有人理解他,也许只有我能够懂得一点他的心思,他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做给他父亲看,为了和他父亲作对,他才刻意的如此放纵自己……”   紫月回过身来望着冰蓝,表情中多了几分不解与关切,很显然,她对冰蓝的话产生了几分兴趣,对于冰蓝,她还怀有几分信任。   “也许就像我父亲所说的,”冰蓝回头望着夜色苍茫的海面,一只手扶着栏杆,轻声慨叹:“我们都是游侠的后代,所以我们天生就不是养尊处优的贵族,我们的身上流着游侠的血,有他们的高傲,有他们的仁义,有他们的不屈,当然,还有他们的叛逆。”   “我们不希望被别人笼罩在光环之下,我们希望能够独闯天下,希望能够在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力量。然而,我们又都拥有着辉煌的出身,我们的父母都是功勋显赫,他们的光辉将我们淹没,并且强迫着我们按照他们设计的路走下去,这是我们所不希望的,所以,我们要反抗。”   “我与洛樱公主的逃婚即源于此,我们不想接受父辈们为我们安排好的人生,更不愿意做政治的牺牲品!为了追寻我们心中理想的爱人,我们必须反抗。至于烽冥侠……”冰蓝回头望着紫月,紫月也在望着他,很显然,她已经明白了冰蓝想要说什么。   “他当年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反抗他的父亲,他的个性比我们都要独立,而且敢作敢为。伊丁公爵是游侠出身,性格刚烈,上了年纪之后脾气更加火爆,父子俩经常发生口角,而每次父亲都占据上风,强势逼迫烽冥侠顺从他的意志,这也许和公爵阁下长年带兵所养成的说一不二的性格也不无关系吧。总之,在他眼里,父亲那样的武断,令他无法容忍。因此他决定报复,他离家出走,结交三教九流,放浪形骸,沉溺酒色,四处制造事端,其实是在向他的父亲示威。最初,他成功的为他父亲制造了很多麻烦,这让他感到很痛快,但是久而久之,他发现人们开始用鄙夷的目光看他,他不仅成了不孝子,更成了酒色之徒,成了奸邪小人,这让他很痛苦,因为他的本性是好的,他希望得到肯定和认同,能够体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成为父亲光环下的附属品,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法改变自己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于是,他开始自暴自弃……”说到这里,冰蓝再次发出一声长叹,他为好友担忧的心情感染了紫月,她轻声的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助他,改变他,肯定他,还他信心。”冰蓝满怀希望的望着紫月,而紫月却不像他那样激动,她沉吟良久,问:“我有这样的能力吗?”   “当然!”冰蓝坚定地回答,他继续向她解释:“我说过,烽冥侠的本性不坏,而且我知道,他有着极强的自尊心,这种自尊心让他听不进别人的劝告,更失去了改变自己的信心。但是,现在他爱上了你,他会向你敞开心扉,你就可以穿透这层壁垒,改变他……”   “事情没那么容易,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紫月淡淡的说了一句,表情冷漠而平静。失望的冰蓝还想再劝说几句,紫月却露出一缕笑意:“不过我会试试……我喜欢挑战。”说罢,她优雅转身,婀娜的身姿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冰蓝喜忧参半的叹息一声,他也不知道紫月能否成功,如同她所说,事情的确没有那么容易,如果只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就算了磨破了嘴也没有用的,事情成与不成,就要靠紫月的手段了。   他转身回到烽冥侠身边,将他唤醒。烽冥侠捂着昏沉的头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已经不见了紫月的影子。他在原地愣了半晌,忽然嘲弄的笑起来。   “你没事吧?”冰蓝望着他脸上莫名的笑容,关切的问。   “我低估她了。”烽冥侠自嘲的笑着伸展了一下肢体。   “什么?”   “我说,我低估她的手段了!”烽冥侠回头望着冰蓝,脸上的微笑充满斗志:“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玩了,我喜欢挑战,哈哈……”   不等烽冥侠的笑声止息,船身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两人站立不稳,被巨大的惯性重重的甩了出去,接连撞翻了几只木桶后又撞在船边的护栏上。两人死死的抓住护栏,以防被甩进海里。   “怎么回事?!”冰蓝环顾船外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冲天,似乎要将船整个吞噬。   “该死,难道是暴风雨?”烽冥侠望了望苍茫的夜空,弯弯的月牙挂在天上,月朗星稀,夜色一片安宁。   水手们开始在船上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两人勉强站稳了身体,想要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不等他们抬步,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两人急躲,“砰”的一声巨响,木屑纷飞,一根桅杆被砸的支离破碎,断裂的半截桅杆落入海中,激起一阵滔天巨浪。   “那是什么?!”冰蓝惊呼一声。   烽冥侠未及回答,那东西再次扫过,两人急忙躲避,几名水手躲闪不及,被卷入海中,甲板上血迹斑斑,人群鬼哭神嚎,场面一片混乱。   “呀!”一个女孩的惊呼声惊动了冰蓝,他回头望去,只见船身的另一侧,数根章鱼触手般的东西将一个人卷了起来,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出来查看情况的紫云。   “云儿!”冰蓝顾不得还在剧烈摇晃的船身,连滚带爬的冲向紫云的方向。然而那巨大的触须已经将紫云带上半空,随时可能将她卷入海中。   “放开她!你这个恶魔!”冰蓝从怀里掏出几枚火药弹扔向触须,火药弹在空中爆裂开来,将触须炸的血肉横飞,但这并不能阻止它们,它们实在是太巨大了。   凄厉的笛音划破夜空,如同天国降临的警告,摄人心魄。伴随着笛音的回响,触须似乎感到了畏惧,妖精们从上古传下来的乐曲给予这些庞然大物极大的震慑,它们抛下水手和紫云,仓皇的退入海中,冰蓝趁机冲过去,将从半空跌落的紫云接在怀里。   船顶部的瞭望台上,紫月面色严峻的望着恢复平静的海面,稍稍松了口气。   “云儿,没事吧?”冰蓝低头望着怀里的紫云,她的身上沾满了粘稠的液体,整个人惊魂未定,狼狈不堪。   “没事,我姐姐呢?”紫云四下寻找着姐姐的身影,冰蓝也大声的呼喊紫月的名字。船上方传来紫月的回应:“我在这,云儿怎么样?”   “姐姐,我没事!”   “那就好……”紫月的话音未落,船体再次剧烈的晃动,一根触须突然从海中伸出,重重的击打在一侧船身上,船顿时倾斜过来,巨大的惯性将紫月甩向茫茫大海之中。   “姐姐!”眼看着姐姐落入海中,紫云哭叫着扑向船舷,背后冰蓝死死的抱住她,以防她再被大海吞噬。   “冰蓝!”   冰蓝闻声回头,只见烽冥侠站在不远处对他大吼一声:“看好她,告诉她,她姐姐死不了!”说完,纵身跃入了汪洋大海之中。 第二十章 小港幽宅   清晨的阳光照耀波光粼粼的海面,海水轻轻的摇动着船身,海面上一片安宁,没有了波涛汹涌,没有了腥风血雨,昨夜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噩梦,当晨光初现,梦霍然醒来。   冰蓝从睡梦中惊醒,抬头望了望已经大亮的天空,一片万里无云的蔚蓝,然而他心头的愁云却挥之不去。甲板上静悄悄的,水手们受了一夜的惊吓与劳累,都躺在角落里睡着了。烽冥侠没有回来,紫月也杳无音讯,只有紫云躺在他的怀中,睡梦中喃喃的念叨着姐姐的名字,脸上的表情令人心碎。   “烽冥侠,紫月,你们一定不能死,一定要活着回来啊!”冰蓝满心悲怆的望着怀里的紫云,心中默默的祈祷着,他隐隐的感到,这对姐妹的生命是相连的,他深怕紫月如果出了意外,紫云的生命也将失去光芒。   “姐姐……姐姐,等等我……”   冰蓝心疼的注视着昏睡中的紫云,她蜷缩在他的怀里,眼角挂着泪,身上裹着冰蓝深蓝色的长袍,口中不断的呢喃着。   “姐姐……姐姐等等我啊,别扔下我……”她的手向空中胡乱的抓着,冰蓝一阵心酸,一把将她的手抓在手心,紧紧的按在自己的胸口,鼻子一酸,几乎流下泪来。   “姐姐!姐姐!”紫云哭喊着从睡梦中惊醒,冰蓝手忙脚乱的抱住她,叫道:“云儿!云儿醒醒!”被唤醒的紫云泪眼模糊的望着他,眼神空洞而失神,冰蓝轻轻的将她眼角的泪拭去,将她轻轻的拥入怀中,柔声安慰着:“云儿,不要怕,振作一点儿。”他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啜泣,身体不停的颤抖,如同他自己颤抖的心。   “他们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冰蓝用手轻抚着紫云的头,轻声劝慰:“他们都是游侠中的佼佼者,他们的身上流淌着游侠们的血,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死去,他们一定会回来……”他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悲怆,却依然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晨风中颤抖,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回来。   “十几年了,姐姐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紫云在冰蓝的怀里呜咽着,几乎无法听清她的话。   “阁下。”冰蓝闻声抬头,发现船长站在一旁,他一脸疲惫,满身血污,昨夜的大战几乎将他的船撕成碎片,他的船员伤亡惨重,而他本人也身心俱疲,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阁下,很抱歉,我们的船受损严重,必须要在前面的港口停靠修理,恐怕无法再履行约定,送您去琼云了,您看……”船长偷偷的望了一眼这位一看便知出身名门的年轻人,字斟句酌的说:“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联系别的船,至于这次的费用,也可以免去……”   “不,”冰蓝轻轻的摇了摇头,船长的心里一紧,生怕他给自己出什么难题。“船钱我一分也不会少你的,至于别的船,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只要把我们带到港口就行了。”船长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待船长离去,冰蓝低头对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紫云低语道:“云儿,我们先在前面的港口住下,那边是格兰丁堡郡的一个渔港,附近有很多的渔民出海,也许他们碰巧救起了你姐姐他们,我们去打听一下,也许会有消息呢?”紫云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连忙点头答应。   船借着晨风的助力,顺着洋流前进,几只海鸥环绕着残破的桅杆,鸣叫飞翔,似乎在给这艘历经磨难的大船引路。很快,船顺利的进入了克莱勒斯港口,这里是格兰丁堡西南部的一个小渔港,方圆百里只有一个小镇,镇上有百十户人家,港口聚集的船只主要以附近的渔船为主,偶尔会有一些商船和客船路经此地停歇。小镇民风淳朴,与世无争,且景色宜人,堪称世外桃源。   冰蓝和紫云下了船,与船长道别。临走时,冰蓝额外的付给船长一些钱,让他好好修缮一下船只,船长对此感激不尽,这次行船他虽然遭受了一些损失,但是事先约定的费用分文未少,客人还额外支付了一部分给他,足以让他留些盈余了。   两人先找了一家裁缝铺,购置了两套衣服。紫云选中了一套浅黄色的高领小外衣和白色蕾丝花边的短裙,配上一双白色长皮靴,再稍加梳洗打扮,不仅让她原本清秀的气质展露无疑,还增添了几分小女人的娇美和妩媚,裁缝铺的老板和伙计看得发呆,对她赞口不绝。   当她换好衣服回到冰蓝身边的时候,冰蓝正站在一件淡紫色的长袍前出神。那长袍的颜色,酷似他父亲穿在身上的那一件,看到它,他似乎看到了父亲的影子,他一度想要买下它穿在身上,可是犹豫良久,他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一套棕色的紧身衣裤和一件深蓝色的斗篷。他知道,自己最不希望的就是成为父亲的影子。   他换好衣服,付了钱,拉着紫云的手走出裁缝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思索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云儿,先吃点东西吧。”   紫云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姐姐不知身处何处,也许在哪里挨饿受冻,也许早已葬身鱼腹,她哪里有心思坐下来安享美食?但是冰蓝必须为她的身体着想,他拉着她找了个小酒馆,点了些点心做早餐,亲手把它们喂给紫云吃,紫云见他如此殷勤照顾,心中感激,推辞不过,也就多多少少的吃了一点儿。   见紫云开始吃东西了,冰蓝放下心来。他四下张望着,想要物色一个可以打听消息的人。酒馆通常是消息灵通人士的聚集之地,在这里应该是最容易打听到紫月他们下落的地方。   “哎,又死了一个!”一个面如重枣的高胖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吆喝着。酒馆老板问:“嘿,杰克,什么又死了一个?”被称作杰克的胖子一屁股坐在吧台旁的木椅上,要了一杯烈酒,一边喝一边叹道:“嗨,别提了,镇东头老波尔的女儿死啦!”   “真的吗?”老板一脸的惊讶和惋惜,“多好的姑娘啊,才十六岁,还没订婚呢!哎……”   “这是第几个了?”杰克回头盯着老板,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好像……好像是第五个了吧?”杰克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叹道:“哎,下一个,还不知道谁家倒霉呢!”说完扔下几个铜板起身离去。   冰蓝和紫云对望了一眼,示意她继续吃,自己起身走到吧台旁,瞟了一眼门口,向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收拾杯子的老板若无其事的问:“老板,刚才那人说什么呢?谁死了?”老板抬头望了他一眼,停下手里的活,反问:“年轻人,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们是路过的。”冰蓝随口答应。   老板一边点头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还是赶快带上你的女伴走吧,这里最近不太平,已经死了好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啦!”他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紫云,补充道:“都和那位小姐的年龄差不多的。”   “怎么会这样呢?”冰蓝看了看紫云,诧异的望着老板。老板把擦完吧台的抹布放到一旁,身体倚在吧台上,唉声叹气的对冰蓝说:“这话说来就长了。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小镇一直都是很平静的,可是就在两个月前,忽然开始流行一种瘟疫,染病的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而且一个接着一个,镇上的大夫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去。哎,说来让人痛心啊!”   “是什么样的病?从没听说过还有只在年轻女子之间传染的疫病啊!”冰蓝眉头紧锁,疑惑不解的问。老板的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我哪知道啊,这世上什么情况都会发生的,幸好我没有女儿。不过说起来,还要多亏那位康沃斯伯爵了,如果不是他,估计瘟疫的传播速度还要快呢!”   “康沃斯伯爵?”冰蓝低头沉思着,自从他步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场,从未听说过有位康沃斯伯爵,这位伯爵是何许人也?怎么又会隐居在这座小渔村呢?   “要说这位伯爵还真是个好人,”老板没注意到冰蓝脸上疑惑的表情,继续喋喋不休的说着,“当初第一个病例发生的时候,他就对大家说这种病是瘟疫,不能随便埋,必须在统一的地点进行安葬。他还出钱包下了一大块土地,用于安葬那些因为疫病死去的人,那可是不小的一笔钱啊。他来到我们这里也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却能这么无私的……”   “康沃斯伯爵来到这里只有两个多月?”冰蓝打断了老板的话,他隐隐的感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而老板则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他说伯爵是从两个月之前来到镇上的,据说是因为身体有病来到这里度假养病,在镇上买下了一所大宅院。平时很少见到伯爵,只有在傍晚时分才能看到伯爵离开府宅到外面散步,而到了夜里伯爵府也没有灯火,漆黑一片,据说伯爵因为身体的缘故一般很早就熄灯休息了。   “也许我该去见见这位好心的贵族。”冰蓝对老板微微一笑,转身回到紫云身边坐下,低着头,凝神静思。   “你发现什么了,对吗?”紫云表情肃穆的望着他,刚才冰蓝和老板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凭借几年来跟随姐姐浪迹天涯积累的经验,她也感觉到了其中有些不对,而冰蓝的神情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伯爵的好心肠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冰蓝低声说了一句,又沉默了。他在串联着整个事件的线索,希望将它们连成一条线。   “看来我最好今晚上去那块墓地看一看。”冰蓝一边说一边回头望了望老板,他似乎到后厨去了,周围没什么人。他低声说:“一会儿我们先去打听你姐姐他们的消息,如果能打听到,我们就去找他们。如果打听不到……”他略加沉吟,“那么我们先找一间旅店住下,你好好休息,我要去墓地看一看。”   “不行,如果要去,我就跟你一起去!”紫云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她抓住冰蓝的手,轻轻的咬着樱唇,毅然的望着他。   “可是,这很危险,你……”冰蓝试图说服紫云,但是看到她那坚决的眼神,他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我已经失去了姐姐,无论如何,”紫云的眼中有一种东西在闪动,“我不能再……”   那一刻,虽然紫云没有说下去,但冰蓝看懂了,那清澈眼眸中闪烁的,爱与依恋。   ……   夜幕降临了。冰蓝和紫云在小镇打听了一整天,没有一点消息,归港的渔民都说海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既没有尸体也没有活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两个人的心变得异常忐忑,难道,他们真的已经葬身海怪的腹中?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在先前的小酒馆草草吃了晚餐,冰蓝又向老板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墓地的位置,老板告诉他,那块墓地在镇北,距离伯爵的府邸不远,今天白天死去的那个女孩已经被安葬在那里。   离开酒馆,两人一路向北,摸到了伯爵的府邸附近,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宅院,从外面看那的确是一幢规模很大的宅院,可以想象里面的豪华程度。整个府宅静悄悄的,一片漆黑,门口无人把守,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我们要进去吗?”紫云回头看了看一旁的冰蓝,小声问。   “不要,现在是晚上,里面又没有灯光,对我的视线影响很大,敌在暗我在明,很容易遭到偷袭。”他四下张望了一下,抓住紫云的手,悄声道:“走,我们先去墓地看一看,也许能发现什么。”   两人乘着夜色,由紫云探路,很快在不远处找到了墓地的位置。可以看得出,这里原来只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周围还可以看到大片的荒地,其中一部分被加以修整,才变成了现在墓园。周围荒草丛生,一片死寂,只有墓园中的几个白色墓碑静静地竖立着,幽怨的吐露着心中的孤寂。   两人小心翼翼的在周围察看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冰蓝拔出长剑,小心的走进墓园白色的拱门,紫云摸出两支短剑,警惕的跟在他身后,气氛凝重的令人窒息,每一个轻微的脚步声都令人神经颤抖,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惊醒已经沉睡的故人。   “杰西卡·波尔……”冰蓝在一个崭新的墓碑前蹲下,将脸贴近墓碑上的墓志铭。“她就是今天老板所说的那个不幸的女孩……”他站起来,望着墓碑叹了口气。   “我们该怎么办?”紫云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我想……”冰蓝沉吟良久,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你要把她挖出来?”紫云吃了一惊,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挖坟掘墓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一旦被人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她很怀疑即使挖出了那具尸体,又能怎么样呢?   “小声点儿!”冰蓝小心的看看周围,确定没有惊动什么人之后,才轻声说:“我现在有一个设想,需要加以证实,如果不见到死者,我就没法证实它,除非……”他摇了摇头,似乎在用力否定后面的话,“除非我们等到下一个牺牲者出现。”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那……”紫云信赖的望着他,“我们就干。”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墓园中,两个人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墓园的拱门下,静静的望着他们。两人定了定神,交换了一下眼色,缓步迎了上去。对方一动不动的站着,双眼一丝不苟的盯着他们,如同一座雕像耸立在这寂静的墓地。   “我们是路过的旅人,因为天黑迷了路,所以误入了这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冰蓝看到一张苍白的脸,白的如同用石灰粉刷过一般,与他满头的白发一样毫无血色。他的眼神凌厉而冷漠,神情高傲,看上去与他苍老的外表很不匹配。他的衣着考究,手中握着一根手杖,周身散发着雍容不凡的贵族气质,不怒自威的样子令人肃然。   “噢,是这样。”这个看上去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原来是过路人,但是墓园是死者安息的地方,活着的人不应当随便来打扰。你们跟我来吧。”说完径自转身离去。   “请等一下,请问您是什么人?”冰蓝赶上一步大声的追问一句。   “嘘!”老人猛地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凝重而诡异,“不要大声说话,死者们会听到,他们不喜欢活着的人打扰!”说完转过身继续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如自语般呢喃着:“至于我是谁,我是康沃斯伯爵,这里的主人。”   “冰蓝,我们怎么办?”紫云凑上前轻声的问。冰蓝想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今晚肯定无法在掘墓了,不如直接会会这个神秘的伯爵,于是他跟紫云略加商议便跟了上去。   伯爵旁若无人的来到自己的宅门前,他的步履轻捷,丝毫不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反倒像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他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回头看了看紧随其后的两个年轻人,一言不发的又把头转了回去。很快,大门向内开启,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阴影从里面投射出来,两人一惊,不由得退了一步。   “主人,您回来了。”一个“巨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说。他的嗓音很粗,说话时口中向外喷出股股的热气,周身长长的毛发如钢针一般竖立着,肩臂与腿部带着简单的金属护具,上半身基本赤裸着,露出强壮的肌肉。冰蓝和紫云惊愕的望着他,因为他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身高达两米的狼人。   通常来说,大陆上的狼人属于低等种族,一般居住在森林与荒野之中,会袭击落单的旅人,但是这么高大而且会讲人类语言的狼人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很显然,他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训练的目的不言自明。   “我带来了两位客人,要好好招待。”伯爵的声音中依然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似乎不是从一个有生命的物体中发出来的。狼人回头望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这让他们感到了一丝不妙,可是当狼人的目光掠过紫云的脸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而充满感情,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门口,用绿盈盈的眼睛望着两人——确切的说是望着紫云,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两位,我叫克莱福特,是主人的护卫,虽然我长得吓人了一点,但请不要紧张。请进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已经没有退路了。冰蓝一咬牙,强压心头的惊疑,带着紫云迈进了这所尘封的宅院。   伯爵大踏步走在前面,克莱福特跟在最后。冰蓝和紫云肩并肩草坪中央的石板路,周围一片昏暗,荒草丛生,几棵杨树了无生气的竖立着,夜幕下如同可怕的绞刑架,狰狞恐怖。高大的府宅在月光下将自己巨大的影子投向地面,阴影笼罩在人们身上,仿佛一个巨大的魔鬼,准备吞噬面前的生命。   “对了,”伯爵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两人,两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听到伯爵阴冷的声音飘然而至:“还没请问,你们的名字。”   “我是……特雷尔·波特,”冰蓝随口编了一个名字,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对方产生戒心并提前发难,“这位是我的未婚妻……”他看了一眼紫云,紫云低着头,一声不吭,“……爱丽丝。”   “明白了,波特先生,请。”伯爵微微点头,继续迈开步子前进。   冰蓝松了口气,悄悄地挽住紫云的手,跟着伯爵走进他的别墅,穿过富丽堂皇的前厅和深邃的走廊,来到宽敞的大客厅。伯爵令克莱福特点燃了两支蜡烛,微弱的烛光隐约映出了客厅的陈设,深褐色的木质地板,精致的水晶吊灯,尽显典雅;北边的墙边有一个壁炉,但是没有点燃,附近也没有放置木柴,似乎很久都没有人使用了,壁炉的上方摆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古怪雕塑,和房间里其他地方摆设的雕塑很相似,似乎代表着什么特殊的意义;房子正中是一张椭圆形的大桌子,上面铺着红色的桌布,周围放着八把软椅,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请坐。”伯爵说着用目光示意两人在软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背靠壁炉的主位上。   冰蓝谢过伯爵,和紫云坐下来。就在坐下的一刹那,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们面前圆桌上的桌布表面布满了灰尘,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也至少说明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在这里进餐了,如果伯爵不在这里进餐,那么他会去哪呢?总不可能去厨房和下人们一起吧?这个发现让冰蓝的心中又多了几分戒备和疑虑。   “两位,你们初到此地,可能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可怕的瘟疫,你们最好早点离开这里,尤其是……”伯爵瞟了一眼紫云,“您的未婚妻。”   “是吗?”冰蓝故作惊恐的说:“哦,天哪,这太可怕了!谢谢您伯爵阁下,我一定会尽快带着爱丽丝离开这里的,但是……”他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请求道:“今天晚上我们没有地方去了,希望您能行个方便。”   “这……”伯爵沉吟了一会儿,答道:“好吧,就让你们在这里住一晚,不过你们要守规矩,不能到处乱走,也不要打听任何事情,懂吗?”   “没问题!”冰蓝满口应承道,“这是基本的礼貌,我们懂的。”他望了一眼伯爵那毫无表情的脸,心里盘算着晚上如何行事。   “克莱福特,带他们去楼上,找一间比较安静的房间!”   狼人恭敬地应了一声,带着两人离开客厅,从走廊右侧的楼梯登上二楼,一直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才停下来。这过程中冰蓝注意到,楼梯并没有就此为止,上面似乎还有一层。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记住,晚上哪也不要去!”狼人粗声粗气的叮咛着,目光始终在紫云周围徘徊。   “谢谢你,克莱福特先生。”冰蓝故作不知,满脸微笑的点头答应。   “不用客气,有些事你不明白的。”狼人扔下这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又看了紫云一眼,转身走了。当他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却又回过头来,对正准备转身进屋的两人说:“看好那位小姐,别让她独处。”说完下楼去了。   冰蓝回头望着紫云,紫云也在望着他,回味着狼人的话。   ……   夜深了。房间里,冰蓝和紫云静静的坐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倾听者周围的动静。寂静,如夜色一般深沉,却令人两人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他们毛骨悚然。   “这个伯爵来到之后就发生了瘟疫,而后他又买下了墓地;白天他从不出现,到天黑以后才现身,而且三更半夜在墓地出现,还养着一个狼人做仆人;如果说壁炉没有使用的迹象是因为现在的时令,那么餐桌上布满尘埃就令人生疑了;还有那生硬的声音,惨白的脸色,苍老的外表与不和谐的矫健步伐,还有他警告我们赶快离开的话以及狼人的叮咛——我想,他多半是……”   “是吸血鬼?”紫云悄声问。   “应该是,不过他的法力应该不算很强,相比之前传说的能在白天出没的吸血鬼,他显然还没有那样的实力,也许我们可以趁机消灭他!”   “可是,那个狼人恐怕不好对付。”紫云不无担忧的说。   “的确是个问题。”冰蓝一边沉思一边说,“而且,他买下那块墓地,一定不会只是为了安葬死者,据我从书上看到的相关记载,被吸血鬼咬死的人,也会变成吸血鬼……”   话音未落,周围忽然传出了女子的娇笑声,两人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仔细听下去,那分明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群,她们肆意的嬉笑着,伴随着一种翅膀扇动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而这可怕的声音正是从他们上方的某间屋子里传来的。   “我们该怎么办?”紫云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知道在没有姐姐在身边的情况下,自己能够担负起多么大的责任。   “别怕,”冰蓝倒还算镇定,他悄悄地站起来,将长剑从腰间拔出,对紫云说:“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必要的时候大声喊,不要怕!”紫云点点头,摸出双短剑,看着冰蓝打开门走了出去。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紫云孤零零的坐在漆黑的房间里,心底充满了恐惧的寒意,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每一个阴影在她看来都扭曲可怕,如同一个个狰狞的魔鬼在向她狞笑,她很想站起来跑出去找冰蓝,就算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可是她的双脚却又不听使唤,她想到了姐姐,她默默地祈祷着,祈祷姐姐会出现在面前,保护自己平安。   一声哀嚎回响在紫云心底,她“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圆睁,眼眸中充满惊恐,那个声嘶力竭的回声似乎发自地狱深处,如同一股冷气迅速冻结了她的心。良久,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那个声音,不对,那不是冰蓝,是别人,是谁呢?   窗外,荒草被踩踏的声音拨动了紫云敏感的神经,她迅速的用短剑护着身体,双眼凝视着窗口,直到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如同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扔在了草丛中,继而没了声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冰蓝一直没有回来,紫云的心始终被那个惨叫声和窗外的脚步声纠缠着,令她坐立不安。终于,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口,背靠着墙壁,悄悄地用短剑拨开一扇窗户,一阵夜风吹进来,然而这毫无寒意的风却让紫云打了个寒战。   她的头悄悄地伸向窗外,看到一个黑影正蜷缩在下面的草丛中,这个发现令她惊恐不已,她缩回身子,背靠着墙壁捂住胸口,紧张的屏住呼吸,六神无主的思索着应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窗外似乎有了动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那个踩踏草皮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这一次是越来越远,紫云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跟上去,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驱使着她从窗口攀出去,悄悄地爬下来,稳稳的落到地上。   就在她落地的一霎那,一个黑影猛地扑了上来,一只巨大的前爪将她狠狠地按在草丛中,另一只爪子则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一张露出鲜红舌头的大嘴在她面前散发着腥臭的味道,锋利的獠牙清晰可见,绿盈盈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浮现杀机…… 第二十一章 爆燃的战火   “小姐,我警告过你,不要到处乱走。”他盯着她,缓缓的松开捂住她嘴的爪子,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威胁性的声音。   “你……”紫云惊慌失措的望着面前这个巨大的野兽,她从小到大没少面对狼人,更是将不少狼人置于死地——虽然姐姐一再要她不要那么做——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一只无疑不是她所能应付的,她必须尽快做出选择——想办法逃走,或者成为美餐。   “你还是那么不听话,一点都没变。”   他的话让她感到吃惊,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也没有心思去想,她所在乎的只有面前的利爪和獠牙。   “你想把我怎么样?”她鼓起勇气,用略显颤抖的声音问。   “嗯,不不不,”狼人缓缓的摇着头,似乎是在叹息,“我已经很久不吃人了,很久很久了……”他的话让紫云稍稍安心,至少自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次毛骨悚然:“很久了,我只是帮助主人,杀死他的敌人……”   “你……你认为,我是……敌人吗?”紫云结结巴巴的问。   “你?”狼人的心情似乎变得很愉快,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猎物,用充满愉悦的语气答道:“不不不,你不是敌人,至少,看在她的份上。”他放开紫云,站起来说:“回去吧,夜是很危险的,即使对精灵们也一样,没有人可以例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紫云从地上坐起来,满腹惊疑的问。然而狼人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不断的摇着头,令她愈加迷惑。   就在这时,楼顶的一个房间爆发出耀眼的火光,数个黑色的小东西冒着浓烈的火焰从窗户中飞出,逃向墓地的方向。   “终于,你们还是破坏了这里的规则。”狼人摇着头叹息,怅然自语:“可是,面对从前的她和现在的他,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你在说什么?”紫云回头疑惑的望着狼人,她知道爆炸的发生一定与冰蓝有关,而那些逃出去的分明就是吸血鬼,很显然,冰蓝被他们发现了,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危险?而面前的这个狼人,在已经被撕破面具的情况下,又会如何处置自己呢?   “小姐,快走吧!”狼人的眼睛亮了一下,“我的主人已经被惊动了,你的朋友——哦,也许是你的未婚夫吧,他没有希望了,但是你可以逃走,我可以帮你。”   “不!我不走,我要去找他!”紫云从地上拾起短剑,转身冲向墓园的方向,准备翻墙出去。狼人从后面快步赶上她,一把将她拖了回来,劈手将她的武器扔在草丛中,把她扛在肩上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克莱福特!”伯爵的声音在古宅上空回荡,狼人充耳不闻,继续往外跑。   “该死的家伙,你死到哪去了?”   狼人不顾一切的冲出院子,扛着拼命反抗的紫云冲入了荒野。被挟持的紫云又气又急,拼尽全力却无济于事。正当她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长靴中又摸出一把短剑,刺中了狼人的手臂,狼人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将她扔在地上。   “啊!你真是不可救药,还是一样的凶狠!”狼人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怒吼。紫云从地上爬起来,手握尖刀,双眼怒视狼人,叫道:“我要回去救他,我要帮他,我不要他死!”   “你救不了他的,没有人能救他!”狼人叫道,“主人他是吸血鬼的族长,是王子的伯父,即使他现在处于法力的虚弱期,你们也对付不了他!”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嘶哑,那声嘶力竭的狼嚎令紫云呆立在那里,一股凉气从头顶惯到脚底,那一刻,她蓦然感到,自己如此无助。   “那……”紫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慰藉,她的唇边流露出一缕凄然的浅笑,“我就去陪着他,一起死……”   狼人凝视着她,默然良久。   ……   墓园中,冰蓝横剑伫立着,五个女吸血鬼围着他,不远处,那个高大而苍老的身影,冷冷的望着。   “你很聪明,今天早上就有人告诉我,来了一个爱打听事的年轻人,”伯爵双臂抱胸,面无表情的说着,那样子好像是在自语,“我猜测也许是什么祭司之类的,但是你们的出现出乎我的意料。”   “你到底是什么人?”冰蓝面无惧色,冷静的问。   “我?嗯,你知道卡曼德拉吗?”   “当然。”冰蓝说着,回忆起曾经数次听父亲提起过的这个吸血鬼王子。   “我的侄子。”   这个回答的确出乎冰蓝的意料,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些小角色,却没想到竟然是吸血鬼王族,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对策。   “好了,年轻人,该说出你的名字了。”   “我?”冰蓝模仿着对方的口气,笑道:“嗯,你知道亨特尔公爵吗?”   对方的脸抽搐了一下,目光闪烁,对这位象牙塔的大巫师,吸血鬼们不仅闻名已久,而且恨之入骨。   “正是家父。”   沉默,双方都在思索着下一步,伯爵担心的是冰蓝是否会有援军,尤其是他的父亲是否已经到达此地;而冰蓝则在思考如何退敌,他知道,搬出父亲的名望只能镇住对方一时,却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既然你是名门之后,那我倒很想见识一下,你的能耐。去玩吧,宝贝儿们……”伯爵的嘴角露出一缕狞笑,与此同时,五个女吸血鬼一拥而上,她们都是刚刚借助黑暗的力量重生,还没有学习到黑魔法,但仅凭利爪和尖牙,也足以威胁到冰蓝的生命。   “母亲,以圣骑士之名,保佑我吧!”冰蓝用手轻弹剑身,熊熊烈焰飞腾而起,燃烧的长剑犹如一把火炬,映红了吸血鬼狰狞的脸。冰蓝大喝一声,挥舞长剑迎向吸血鬼,长剑炫耀着炽热的火光迎风飞舞,利爪在月光下闪烁寒光,冰蓝以一敌五,毫无惧色,先后刺伤、灼伤了几个吸血鬼,将她们逼退,自己的身上也多了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一旁,伯爵似乎并不在意手下的失利。冰蓝也明白,自己没有杀死吸血鬼的能力,最终的结果,也许是最坏的结果。   不过,五个女吸血鬼的力量还十分薄弱,在几轮较量之后,便个个身负重伤。由于还缺乏自我修复的能力,伤势沉重的她们开始退却,最终都退入了坟墓之中,消失无踪。墓园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气喘吁吁的冰蓝和冷眼旁观的伯爵。   “你还是有些本领的。”伯爵应着冰蓝的目光走过来,“那么下面,该我们了。”   “我在等待着……”冰蓝横剑当胸,目不转睛的盯着伯爵的动作。   “年轻人,不要太自信了。”伯爵身边腾起一阵烟雾,一群蝙蝠乌压压的扑向冰蓝。   “自信,才是我的风格!”冰蓝向后跃起,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拇指轻轻掰开瓶盖,向着扑来的蝙蝠群一甩,不知什么液体从瓶中喷洒而出,散落在蝙蝠们的身上,顿时尖利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蝙蝠们失去了刚才的气势,冒着白烟从空中跌落下来,焦糊的味道弥散在墓园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伯爵吃惊的问。   “这个吗?”冰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瓶子,笑道:“一种炼金药水,挺危险的,象牙塔的魔法师们管它叫硫酸,”他将瓶子向前递过去,问:“你要不要试试?”   “原来,你是研究炼金术的。”伯爵向后退了一步,似乎真的有些畏惧,他双眼盯着冰蓝拿着瓶子的手,冷笑道:“父亲是象牙塔的魔法师,儿子却研究旁门左道,就不怕被人耻笑?”   “旁门左道?”冰蓝摇头微笑,“只要能造福生灵,顺便还能铲除你们这些祸害的,就都是有用的,是值得尊敬的,不是吗?”他看到伯爵的眼中闪烁出愤怒的火焰,他显然已经被深深地激怒了。   “你以为靠着这种东西就能击败我吗?‘铲除’这种字眼只有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小辈才会说得出口。”伯爵冷笑一声,双眼闪烁红光,准备发难。   “主人。”   伯爵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背后的克莱福特,阴沉的问:“畜生,你跑到哪去了!?”   “主人,我去料理那个丫头了。”克莱福特平静的回答,他的回答却让冰蓝的心陷入了惊惶,难道说,紫云已经……   “很好,”听到这个消息,伯爵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向着冰蓝一指,大声命令:“现在,去把他也解决掉,要小心,不准失败!”   “是!”克莱福特答应一声,快步走向冰蓝,此时的冰蓝心绪难平,对紫云的担心使他已经无心恋战,他只希望,能够再看到她。   “主人,”当狼人走过伯爵身边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望着他,伯爵抬头面色阴沉的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说完,狼人巨大的钢爪猛地刺入了伯爵的胸膛,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伯爵惊愕的望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狼人巨大的爪子将他的胸膛掏成了一个空空的大洞,五脏六腑被全部连根拔出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的爪牙背叛了他。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伯爵恶狠狠地望着狼人冷笑。   “我别无选择。”狼人说完,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住伯爵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连头带颈咬个粉碎,狼人飞起一脚将伯爵的身体踢飞,将被生生扯下的支离破碎的头颅吐在一旁的草地中。   一旁,冰蓝吃惊的看着,不知所措。   “出来吧,结束了。”   随着狼人的话,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墓园的拱门墙外跑了进来,直奔冰蓝,不等冰蓝明白,对方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紧紧的拥抱着他,那颤抖的身躯让冰蓝明白了,那是他的云儿。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冰蓝轻轻的推开紫云,迷惑的望着她问。紫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一个动情的热吻。   狼人望着他们,面无表情。   “云儿。”冰蓝用手捧着紫云的脸,再一次的确认了她的面容,心中的喜悦与惊疑在扶摇直上,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那个看似凶狠的狼人为什么会帮助他们杀死自己的主人。   “冰蓝,太好了,我们都活着,太好了!”紫云动情的望着冰蓝,留下了两行热泪,与爱人一起重获新生的感觉如此美妙,看到冰蓝平安无事,她似乎又看到了生命的意义。   “是啊,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冰蓝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而这个疑问也提醒了紫云,她回头望着狼人,狼人也望着他们,眼神中的感情很复杂。   “你们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们。”   两人点点头,等他说下去。   “那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以前,我生活在在诺曼德兰森林,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狼人,和其他的族人一样,我在森林里捕捉小动物,偶尔也袭击独角兽和精灵,但很少成功。”   “有一天,我在森林中游荡,忽然听到了一个美妙的旋律,它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我,我就这样迎着曲子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在那里,我发现了两个女精灵。其实我们狼人不太分得清精灵和其他高等种族的不同,但是诺曼德兰森林里除了精灵很少有别的高等种族出现。”   “那两个女精灵年纪都还很小,长的美丽而柔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自卫的能力,而且她们正在专心致志的吹奏乐曲,并没有注意到我。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我悄悄的靠近她们,找了一个我认为不错的位置,向她们发动突然袭击。”   “可是就在我扑过去的时候,她们却忽然躲开了我的攻击,接着我重重的挨了一脚,摔在了地上,当我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只脚踩住了我,我用余光看到一个女孩拿着一把尖刀向我刺了下来,我想,我完了。”   “谁知另一个女孩却制止了她,她不允许同伴杀我,并且将我放了。我的心里很感激她,但我并不知道她们是谁。不过从那以后,每天我都会去那里找她们,听那个救了我的女孩吹奏优美的曲子。她有一只很漂亮的笛子,是蓝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她本人一样漂亮。”   “等一等!”紫云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惊叫起来:“你说,笛子?”一旁冰蓝接口道:“难道你说的两个女孩是……”   “没错,就是你和……我想那是你的姐姐吧?她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才要帮你。我是一个卑微的狼人,在这个大陆上很多生物都比我强大,包括你姐姐和你,我不能为你们做什么,但我也不能让你死去,所以我杀死了我的主人,来报答你的姐姐。”狼人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长叹一声。   “原来,真的是姐姐保护了我……”想到这一切,紫云的眼中泪光闪烁,自己因为姐姐的善举而得以活下来,可是姐姐她又身在何处呢?   “那你又怎么会变成吸血鬼的仆人,而且变成这副样子呢?”冰蓝迷惑的望了一眼他巨大的体形,对他的变异感到不可思议。   “后来,几年后的一天,我发现那对姐妹不见了,我不知道她们去哪了,只好将她们的形象、尤其是她们的气味深深的印在脑海中,以便将来能够有机会认出她们。两年前,我在捕食的时候误入了悲哀沼泽,被吸血鬼们抓住,他们要杀死我,是主人救了我。他用他的法力将我变成了这副样子,赋予了我强大的勇力,我因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愿意效忠他,任何想要和他为敌的人我都会毫不留情的杀死……”狼人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凶狠,但随后边消失无踪了,只留下了空洞而迷茫的眼神。   “既然都是救命之恩,你为什么要……”冰蓝的话说了一半,还是咽了回去。   “我知道,两边都是救我的恩人,我很难抉择。但是,我也明白,那个女孩救我是出于心中的善念,她真的就像是一个天使,不论是外表还是心地都那样纯洁;而我的主人,他救我是为了利用我,他为我注入的黑魔法令我每个午夜时分都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我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了,所以我绝不能为了一个恶魔,去伤害善良的天使。”   克莱福特的话说的十分恳切,冰蓝和紫云疑云尽释,心中默默地感念紫月的恩义。   “不过,这样还不能杀死他,”狼人回头望着地上被撕碎的尸体说,“一个月内他就会复活。”   “那要怎么做?”冰蓝的目光锁定在狼人的脸上,他确信他一定有办法。   “火焰,可以毁灭一切。”狼人转身将地上被咬碎的头颅捡起,扔到尸体旁边,回头望着冰蓝说:“来吧,烧光他。”   “这个容易。”冰蓝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将一些黑色的粉末撒在尸体上面,然后将余下的倒在伯爵残缺的脑袋上,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粉末,一束红光落在上面,不一会儿,火苗腾空而起,被加热燃烧的药粉很快将周围的荒草引燃,熊熊烈焰包裹了整个尸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化为灰烬。   “剩下的怎么办?”冰蓝一边退到远离火焰的地方,一边回头望着克莱福特。狼人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不慌不忙的答道:“不必在意,没有了主人的法力,她们很快就会真正死去,她们还太弱,算不上真正的吸血鬼。”冰蓝点点头,放下心来。   熊熊燃烧的大火引来了镇上的居民,人们惊慌失措的向墓园方向跑来,喧闹声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克莱福特回头对两人说:“我该走了,再呆下去,会有麻烦的。”   “你要去哪?”紫云关切的望着狼人,她的心里由衷的感激克莱福特,她甚至有点希望他能留下来,和他们在一起。   “不知道,也许,回家吧。你们自己保重。”狼人的表情有些漠然,似乎在表达着一种对生命的漠视,尤其是对他自己的生命。他拥抱了两人,转身向着没人的方向快速的奔跑,很快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他回家了。”紫云怅然的望着狼人消失的方向,“回森林了吗?我们是不是还能见到他。”   “会的。”冰蓝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轻轻的叹了口气。   “喂,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在这里放火!”从墓园外冲进来的村民们吃惊的望着火光冲天的墓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冲上前对着两人大声的质问起来。   “我是狄恩侯爵冰蓝,奉大祭司长聆月阁下之命,来处决为害此地的吸血鬼。”冰蓝回过头,目光扫过表情各异的镇民,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众人面前,“这是国王陛下赐予的荣誉勋章。”   ……   一周后。   由于铲除了吸血鬼,小镇又恢复了平静。百姓们都很感激两人,留他们在镇上好生招待。冰蓝和紫云趁机设法打听紫月和烽冥侠的踪迹,但始终没有消息,有几个渔民告诉他们,附近的海域的确有海怪作祟,也曾有一些渔民或者水手被抓去吃掉,曾经有一个路过的魔法师告诉他们,这东西是附近岛屿上的海妖们驯养的,平时潜伏在深海,夜晚便出来伤人,通常很难将它杀死,遭袭者多半性命不保。   渔民们的话让两人的心里沉甸甸的,难道自己的亲朋真的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紫云不甘心,冰蓝也不甘心,最后,他们下定决心,自己出海去寻找。   但是,还没等他们做出海前的准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   帕兰丁枫翎十八年七月,就在冰蓝和紫云彻夜商谈准备出海寻找挚友和姐姐的那个夜晚,人类王城海音斯特姆遭到了亡灵大军的袭击,骷髅、行尸、吸血鬼和各种怪物如潮水般冲击海音斯特姆的三个城门,人类守军奋力抵抗,尸横遍野,血染城头。   那一夜,海音斯特姆成了恐惧的海洋,喊杀声、惨叫声、怒吼与哀号声响彻天际,鲜血、尸体、碎骨烂肉四散纷飞,人们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为恐怖的一夜,人类的王城化为炼狱。   人类国王枫翎全身披挂,留长子洛枫守卫王宫,亲率皇家卫队与所有驻军登上城楼,身先士卒参与守城。   那一夜,所有的人心中充满了希望,上至城楼上指挥作战的国王,王宫中默默祈祷的王后,下至浴血奋战的士兵,扶老携幼的百姓,每个人都相信,援兵一定会到来,伊丁的大军一定会横扫所有的亡灵,骑士们的铁蹄会将敌人踏成肉泥,王国的都城将会傲然迎来初升的朝阳。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没有任何的人来增援他们,难道伊丁城没有得到王城被围攻的消息?不可能,伊丁公爵早在初掌军权时便精心设计了军情联络方式,各城镇之间有无数情报联络点,一旦某个城镇遭到敌袭,周围的城镇一定会得到报告。   难道,伊丁也出了状况?   伊丁的确出事了。当海音斯特姆遭受袭击的时候,伊丁城内的公爵府里一片混乱,叛军冲进了公爵府,伊丁公爵与他的近卫队寡不敌众,公爵一家遭到囚禁,伊丁城陷落。与此同时,驻扎于伊丁城外某山谷中的飞龙骑士团秘密驻地也遭到突然袭击,敌人杀死了三名哨兵,冲入驻地,飞龙骑士们来不及登上飞龙便于敌人展开肉搏,数名骑士战死,其余人等在几名成功登上飞龙的队友掩护下成功突围,不知去向。   而这次伊丁沦陷的总导演,正是鲁因公爵。   原来,就在冰蓝等人辞别亨特尔公爵以后,公爵回到海音斯特姆,并与聆月、星萤一起离开王城,前往悲哀沼泽探寻黑暗能量的来源。三人走后,执法官沐风偶然得到线报,称夏莱尔侯爵克洛斯悄悄潜入海音斯特姆城内,与潜伏在此的手下会面,图谋不轨,沐风当机立断,抓获了一批克洛斯的党羽,并得到了克洛斯谋反的铁证。他的举动引起了夏莱尔侯爵的警惕,他立刻动身准备返回鲁因郡,与父亲商议举事。   但是,还没等他动身逃离,沐风和他的士兵们已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成功抓获夏莱尔侯爵与他的党羽让沐风兴奋不已。然而,沐风毕竟过于年轻,阅历有限,计划不周,他过早的对克洛斯及其党羽进行了逮捕,结果打草惊蛇。鲁因公爵得到儿子被捕的消息后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他在妻子的支持下当机立断,连夜联络吸血鬼王子卡曼德拉,以及伊丁城内被收买的军官,打了王国军队一个措手不及,伊丁城沦陷,海音斯特姆岌岌可危。   尚不知内情的枫翎一心盼望着伊丁和格兰丁堡的援军,但是他不知道,格兰丁堡的军队中了埋伏,已经溃败回去了,海音斯特姆成了一座孤城。   一夜的奋战过去了,天开始微微发亮,亡灵军队开始慢慢退去,城中的驻军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想到,他们将要面对的,将是更大的灾难。 【第二部:战乱的魅影 中卷 风雨飘摇的山河】 第二十二章 国破家亡   帕兰丁王国枫翎十八年七月,战火,从这一天开始,烧遍了整个人类王国……   晨曦照亮了海音斯特姆,恐怖的夜,过去了。   城头上,城墙边,到处都是疲惫不堪和浑身是血的士兵。街道旁,家门口,处处都有忧心忡忡的百姓。   王宫中,王后沐雪红樱望着窗外的朝阳,稍稍松了口气。   城墙边,国王枫翎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军官们察看一个又一个受伤的士兵,对他们进行安抚和鼓励,然而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忧虑,如果今夜亡灵再次来袭,只怕海音斯特姆无法安然度过了。   “陛下!”一个哨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连行礼都不顾上了,大声禀报:“陛下,有一支军队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伊丁的援军到了!这是枫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们终究赢得了胜利!他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带人冲上城头,然而面前的一幕却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城下的军队中,绿色的战旗上白色的狮鹫图案在风中飞舞,那是鲁因的旗帜。这一刻,不用说他也明白,这些人不是来勤王救驾的。   果然,鲁因的军队二话不说,立刻开始了三面攻城,疲惫了一夜的驻军根本无力抵抗,三个城门很快被攻破,枫翎不得已带领残余的部队与部分百姓退守内城。   然而,内无高垒外无援兵,又能守多久呢?鲁因军队将内城团团围住,全力攻打城门,内城城门在一次次冲击中摇摇欲坠。枫翎望着周围血染征袍,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仰天长叹。   “陛下,诺欧·黎阁下来了。”   诺欧·黎快步来到枫翎面前,他已经换上了很久没有穿过的游侠战袍,短剑悬在腰间,全副戎装。他直接了当的对枫说:“陛下,敌军围城,援军不至,我军已无力抵抗,徒死无益,不如暂且撤离,以图日后收复失地。”   “撤离……”枫望着城下潮水般的敌军,摇头叹息:“敌军围得铁桶一般,如何撤离?”   “陆路的确无路可走,但是水路……”   枫翎的双眼亮了一下,听到诺欧·黎不慌不忙的说:“刚才我去御用码头看了一下,附近并无敌军,我们还有两艘大船,足以撤离此地,至于王城的百姓……”他轻叹一声,默然的摇了摇头。   “治国不善,令百姓遭受兵戈之苦……”枫翎垂首叹息。他向传令官招招手,下令准备船只,将王室成员、各级将领与残余军队撤往格兰丁堡,以图后计。   传令官匆匆离去,枫翎带着其余的人一起退向王宫。这时,一个士兵却慌乱的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叫:“陛下!不好了,内城门失守!敌军涌进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枫上前揪住来人,吃惊的喝道。   “是、是前王城治安官蒂芬妮,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人埋伏在内城里,刚才趁我们不备突然杀出来,打开城门放敌军入城了!”   “怎么会是她……”站在王宫门口的枫翎回头望着奔涌而来的敌军,感到大势已去,他悲愤的望着自己的士兵且战且退,一个一个的倒下去,心中的痛苦无法言喻。他拔剑在手,准备带着身边仅剩的卫兵与敌人决一死战。   “蛮干解决不了问题。”一个红色的影子从后面走到他身边,秀丽的眼眸中透出超然的冷静,她的目光如同一盆冰水,将他心中悲愤的火焰熄灭,他渐渐冷静下来,望着她,心里还残存着一丝愧疚。   “船已经准备好了,带上樱,立刻撤离,这里有我们!”她的话没有说完,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已经从后面冲了过去,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他挥舞手中的长剑,奋然大喊:“小子们,为了龙骑兵的荣耀,为了陛下和王后的安全,为了我们的人民,去拼命吧!”周围的士兵们受到他的感染,纷纷冲上去跟敌人以死相拼,他们不怕死的气势极大地震慑了敌军,打压了敌军的士气,是敌人的攻势略有减缓。   “那个年轻人是……”枫望着那个一边杀敌一边不停鼓舞同伴的男子,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他叫迪达,是清风烈手下的龙骑兵,因为违纪本来要被处死,是沐风为他说情,所以被罚留下关禁闭,跟在他后面的都是第七龙骑兵团的留守战士。”思儿望了一眼奋战的龙骑兵们,回头盯着枫,严肃的说:“没时间了,你必须立刻离开,去格兰丁堡,公爵和聆月一定会得到消息,你们可以在那里会合。”   “那你呢?”   “我,”思儿迟疑了一下,似乎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淡淡的一笑,答道:“我要留下来,我会成为留在敌人心中的一根刺……”她说着轻轻挥手,一根骨刺闪过一道红光,将不远处一个敌兵的胸膛刺穿。   “这……”枫还想说点什么,思儿却变了脸色,一再催促他离去。枫无奈,带着随从奔向皇家码头。   码头上,两艘大船已经整装待发,病中的汀雪在次子和丈夫的搀扶下已经上船,沐风将洛儿送上了船,和洛樱一起交给汀雪等人照顾,自己在码头上指挥士兵。洛枫搀扶着樱站在码头上,等待着父王的到来。   “母后,不如你先上船,我在这里等父王。”洛枫低头看了看母亲额角沁出的汗珠,再想想她担惊受怕一夜不曾休息,心中不忍。然而樱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上船,她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将她和他拆散。   枫翎带着身边的十几名护卫兵很快来到了码头,樱一看到他就大声的呼唤他,夫妻二人在码头上相见,紧紧的拥抱在一起,那样子更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普通夫妇,而不是至高无上的国王和王后。洛枫在一旁看着父母生离死别的样子,心中很是难受,他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助父亲挽回一切,更担心母亲受到伤害,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可以早点醒来。   “没事的,不要怕,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枫安慰着妻子,他暗自发誓,只要自己不死,就一定要让鲁因军血债血偿。他和儿子一起搀扶着妻子走上连接船身与码头的踏板,小心的向船上走去。   当枫的脚踏上船的甲板,转身准备将樱接过来的时候,船体忽然剧烈的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冲击着船体,紧接着,无数的钢叉从海中跃出飞向岸上,码头上顿时大乱,樱和洛枫站立不稳,无法登船,只得在慌乱中退向码头。   就在两人即将登岸的时候,一支钢叉从天而降,将踏板劈成两半,两人重心不稳,摔向海中。紧急时刻,洛枫奋力将母亲推回岸上,自己紧紧的抓住码头的边缘,他的脚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身边是四处飞舞的钢叉,性命只在旦夕之间。   “樱!”枫站在船边焦急的望着跌倒在码头上的妻子和命悬一线的儿子,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他真想跳过去将他们救起,可他无能为力。   “你怎么样?”一个人从后面赶上来,伸手将樱扶住,樱抬头望去,看到思儿关切的目光,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语无伦次的说:“快!洛枫,快救救他,快,在那!”思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洛枫的手,她快步跑过去抓住洛枫,拼尽全力将他拉了上来。   “谢谢您,”洛枫气喘吁吁的望着思儿,“可是,发生了什么?”   “海妖,是海妖。”思儿望着不远处海面上一群群向着岸边聚集过来的、青色的皮肤上遍布鳞片、长着鱼鳍状的耳朵、人身鱼尾的怪物,深感惊异,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将亡灵、人类和海妖联系在一起,难道仅仅是为了攻取一座人类的都城?   “陛下,你们速速离去,他们母子我会照顾好的,告诉聆月,我在这里等他!”思儿说完,和洛枫一起扶起樱,匆匆离去。樱不时的回望船上的丈夫,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与不舍,她明白,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船开了,顶着海妖们暴风骤雨的攻击突出重围,载着枫翎心中的怅惘、悔恨与担忧,驶向格兰丁堡。   ……   “王后和王储还有那个女人就在里面。”   “克洛斯,派人进去,干掉她们!”   刚刚获释的夏莱尔侯爵看了看母亲,站着没动。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一身戎装的公爵夫人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她对思儿的嫉恨已非一朝一夕,现在终于获得了可以报复她的机会,几乎欣喜若狂,又怎么能错过呢?   “不行。”   公爵夫人讶然的望着丈夫,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反对自己这样做。鲁因公爵望着屹立在面前的神殿,摇头道:“不论何时,圣会的地位至高无上。神殿拥有避难权,我们没有权利进去抓人。”   “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他们讲这些规矩?”公爵夫人把眼一瞪,不满的叫道。   “妇人之见!”鲁因公爵瞟了一眼妻子,压低了声音说:“未来我要执掌这个国家,要登上王位,就必须得到大祭司长的承认,否则即使自立为王也名不正言不顺,我们必须拉拢大祭司长,至于拉拢的方法,自然就要从这个女人这里着手。”他洋洋自得的背着手,凝望着神殿的尖顶,笑道:“所以我们不仅不能伤害她,还要安抚她,让她为我们所用,这样一来,大祭司长为了她一定也会和我们合作的。”   “你想得太简单了吧?”公爵夫人不屑的冷笑道,“以我对大祭司长的了解,他和亨特尔公爵的关系恐怕不是一个女人所能替代的,而且,这个女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动的……”公爵夫人还想往下说,公爵却制止了她。   “那好啊,亲爱的,既然你不信,我们就来打赌,看看最后谁会赢!”公爵胸有成竹的一笑,转身对身边的军官下令:“派人监视神殿的周围,不准任何人出来!”说完在公爵夫人不甘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   “思儿小姐。”身披灰袍的女祭司迈着小碎步来到房间门口轻生呼唤,思儿闻声从里面走出来,跟她来到走廊的一角,“情况怎么样?”她问。   “军队退了,不过留了一队人守在外面,估计四面都有人监视。”女祭司看了看刚才的房间,轻轻的摇了摇头,意思是,要出去是不可能的。   “嗯,没关系,暂时我们是安全的。”思儿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她吩咐女祭司通知神殿的祭司和役工,注意看好所有出入口,不要让任何人有机会进来。女祭司应声去了。   “聆月,快回来吧,我们需要你。”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雕刻的天使,默默地向神祈祷。   “思儿小姐。”   思儿回过头来,看到洛枫站在身后,他神情中无尽的忧郁,让思儿立刻明白了他此刻的心事。“殿下,请放宽心。”思儿和颜悦色的安慰他,“鲁因公爵想要登基做国王,没有圣会的认可是不可能的,除非聆月明确自己的立场,不认可他的王位,否则他是不会和我们撕破脸皮的。”她把脸靠近洛枫,以至于洛枫能够清楚的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芳香,她脸上自信的微笑如同芬芳的百合在他面前绽放:“还记得吗?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母亲需要你,你要坚强。”说完鼓励的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走向刚才的房间。   这间房间是思儿的寝室,房间不大,有一个小阳台,白色的栏杆环绕成一个长方形的小天地,中间摆着一张小圆桌,桌旁放着两把椅子。很多时候,聆月会独自来到这里,坐在其中一张软椅上,和她一起享受阳光,还有短暂的惬意。蓝色的天鹅绒落地窗帘束在阳台的门两旁,夏日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金灿灿的洒在红色木地板上,为小屋增添了浓浓暖意。   房间的一角放着一个大衣柜,那是思儿的百宝箱,里面装满了五彩缤纷的漂亮衣服,相信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这么多衣服都会感到羡慕的,思儿更是对它们视若珍宝,因为每一件衣服上都有他对她的爱。   距离衣柜几步之遥是一张单人床,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空间,这是思儿的床,床上铺着红色的缎子,如同她的衣服一样艳丽,而此时躺在上面的人身上还盖着一条粉色的毯子,毯子的表面隆起一个圆弧,其中孕育的生命在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后正在茁壮成长。   “还好吗?”思儿走到床边,俯下身关切的望着樱。樱睁开眼睛,报以嫣然一笑,两个女人默默的对视着,她们知道对方心里想着什么,但她们都没说。   “孩子还有多久出世?”思儿在床边坐下,用手小心的隔着毯子抚摸着樱隆起的肚皮,樱的脸上挂着幸福而略带羞涩的微笑,双眼望着自己的腹部,目光中充满爱意,轻声答道:“已经有五个月了。”   “真好。”思儿脸上幸福的味道似乎比樱还要浓,对此樱完全能够理解,她知道一个女人多么希望能够孕育自己的孩子,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将是不完美的。   “你猜,会是小公主,还是小王子呢?”思儿用调侃的语气笑着说。樱的脸红扑扑的,轻轻的回答:“都好,只要他平平安安的降临就好。”思儿赞许的点了点头,平安,是她们此时最大的心愿。   “会的,我们都会平安的……”思儿轻轻抓住樱冰凉的小手,在心里默默地说。   ……   海音斯特姆沦陷的一周内,鲁因大军横扫海音斯特姆郡、伊丁郡全境,帕兰丁王国大半国土落入敌手,国王枫翎带领众人退至格兰丁堡,一边派人联络琼云郡的欧瑞女公爵增援格兰丁堡,一边组织全部力量,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同时,鲁因公爵于攻陷当日入住王宫,并立即发布檄文,历数枫翎数十条“罪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与“精灵妖女”媾和,“妖女”施展的妖术导致瘟疫横行,百姓受苦,生灵涂炭,打起“推翻昏君,铲除妖孽”的旗号,命其妻弟奥尔仑伯爵为主帅,挥军数万直逼格兰丁堡,命其子夏莱尔侯爵坐镇伊丁,以增援其舅,命其族弟镇守鲁因领地,以为基础,自己和妻子坐镇海音斯特姆,静候捷报。   讽刺的是,就在鲁因公爵打着正义的旗号攻城略地的同时,沦陷的海音斯特姆与伊丁两地,鲁因军队所到之处一片混乱,士兵滥杀无辜,军官们不加节制,反而纵容手下淫人妻女,抢掠财物,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饿殍遍野,满目疮痍。   不久,鲁因公爵发布公告,致信聆月大祭司长,向其澄清“原委与利害”,并将所有责任都归罪于枫翎,希望大祭司长尽快返回海音斯特姆,商讨王国重建大计,同心协力铲除“奸邪”,告示张贴于各大城镇,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有支持的,有反对的,各执一词。   就在公告发布的第二天晚上,两个人影摸进了海音斯特姆。他们沿着城墙下的阴影一路前进,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神殿附近,其中一个四下观望了一阵,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两个士兵懒洋洋的靠墙站着,手里还拿着一壶酒,两人似乎都已有些醉意。   “嗨,兄弟,你说咱这是为什么呢!出来打仗,本以为打完仗能捞到点什么好处,没想到被派来站岗,真倒霉!”其中一个醉醺醺的发着牢骚。他的同伴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笑道:“就是,你看看别的队伍那些兄弟,要赏钱有赏钱,要升官有官升,时不常的还可以找个女人玩玩,你看咱这贱命!”   “嘿嘿,不过说到女人……”醉兵嘿嘿笑着朝神殿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那里面的那两个可都是绝色!那要是能尝上一口,死了我也愿意呀!”   “美得你!”同伴随手把他推了个趔趄,不屑的撇撇嘴:“那可是国王的女人,就你小子那穷命,下辈子也没戏!”那醉鬼心有不甘的摇晃着脑袋,口齿不清的反驳道:“哎,我知道我没戏,想想总可以吧!”   “哼,想也白……”士兵的话说了一半,忽然不说了,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不远处,同时推了推同伴说:“哎哎,你看你看……”醉鬼醉眼迷离的回头望着同伴指的方向,恍惚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走了过来,那渐渐靠近的轮廓,分明是一个婀娜动人的少女,他睁大了眼睛,看得呆了。   “嘿嘿,艳福来啦,兄弟,别跟我抢啊!”同伴笑着推开他迎了上去,醉鬼的脑子迷迷糊糊跟不上趟,等他明白同伴的意思,身体却又醉的挪不动,只好一边用力稳住身体一边努力睁大眼睛往那边看。恍惚中,那女子已经被同伴的身体挡住,紧接着是一声闷哼,醉鬼睁大了眼睛,看着同伴向后倒了过来,他愣愣的看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此时,女子已经快步来到了他面前。   “解决!”女子用醉鬼的衣服擦干短剑上的血迹,回头低声对跟上来的男子说。男子点点头,将两具尸体拖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然后和女子一起借着阴影的保护来到了神殿外的侧门。门从里面反锁着,女子从身上拿出一块铁片伸入门缝中,熟练的将门闩挑起,两人推开门,闪身而入。   “什么人!”看门的杂役猛地从一旁的椅子上跳起来,然而男子比他更快,上前一步将他按回椅子上,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杂役愣了一下,与此同时,两个祭司举着蜡烛从旁边的房间里冲了出来,一看到他们,也吃了一惊。   “侯爵阁下,您怎么……”   “不要多问,王后和殿下在哪?”   “请跟我来!”一个祭司留下同伴,带着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二楼,楼上的人早已经被刚才的喊声惊醒——一周以来,他们每天都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都会将他们惊醒。思儿从房间里走出来,几个女祭司跟在她身边,当她看到来人的时候不禁喜形于色,立刻迎上去,说:“你们终于来了!”   “思儿小姐,我们听说这边出了事,所以就坐船往回赶,路上恰好碰到陛下的船,听说王后、殿下和您没能撤离,我们就赶来,希望能够帮助你们。”   “太好了!”思儿拉着男子的手笑道。她回头望着旁边的女子,惊讶的问:“这位姑娘怎么会和您在一起?”   “说来话长了,我想先见一见王后和殿下好吗?”   话音未落,洛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见他们,立刻高兴的迎上去拥抱了男子,喜不自胜的说:“冰蓝,你们终于来了!”冰蓝连连点头,露出欣慰的微笑:“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思儿打发祭司和女祭司们各归各位,保持警惕,自己带着三个年轻人回到房中,和樱相见。樱见到冰蓝和紫云的出现,刚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当她听说枫翎等人已经平安脱险,退往格兰丁堡的时候,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王后,我和云儿在港口留下了一艘船,我们今夜就可以出发,送您回格兰丁堡。只是……”冰蓝的目光扫过樱的腹部,很显然,它是最令人担心的问题。   “我没问题,”樱支撑着坐起来,她拉着冰蓝的手说:“我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离开这里,带我去见陛下,去格兰丁堡。”冰蓝被她的恳切所打动,他回头望着思儿,而对方则报以肯定的眼神。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来制定一下逃脱计划。”冰蓝向思儿要来羊皮纸和羽毛笔,借着蜡烛的微光在桌前画下了周围的地图,“我们从侧门出去,沿着刚才我和云儿进来的路线到城门附近,云儿会率先去解决掉门口的守卫。由于前几日攻城的原因,被破坏的城门还没有修复,只要杀死守卫我们就可以冲出城去,奔向港口,只要上了船,我们就安全了。”他说完站起来望着众人,神情严肃的说:“我来分配一下任务吧。云儿,殿下,你们的视觉不会受到夜晚的影响,因此由云儿开路,殿下殿后。思儿小姐,请你和我一起照顾王后。如果没有问题,我们立刻出发。”   没有异议。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冰蓝和紫云先来到门口,经过观察确定安全后通知其他人下楼。思儿和洛枫扶着樱穿戴整齐来到楼下时,紫云已经率先离去,冰蓝上前接过樱的手,和思儿一起扶着樱尽可能快的沿着预定路线前进,洛枫则紧随其后,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行人穿街过巷,专找偏僻小路行走,避开了几个巡逻队,乘着夜色的掩护奔向城门。一路上,樱咬紧牙关尽可能的加快步伐,然而她腹中的孩儿却似乎有意捣蛋,一阵阵腹痛令她汗如雨下,她的心中暗暗的祈求神灵,保佑她们母子能够顺利逃脱。   眼看再过一条街就是城门了,众人压抑心中的不安与喜悦,准备一口气冲出门去。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忽然从前方闪了出来,挡在众人面前。四人吃了一惊,正准备迎敌,樱却认出来人是紫云。   “不好了,城门口有很多人,我们怕是出不去了!”紫云心急如焚的说。众人心中咯噔一声,冰蓝让洛枫扶着樱原地休息,自己和紫云来到街口,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只见一大队士兵全副武装站在门口,气氛十分紧张。   “怎么回事?”冰蓝的头脑快速的思考着,是刚才被杀死的士兵被发现了?还是半路被敌人觉察了?又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情?他摸不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这里呆下去肯定不行,可是就这么回去,他又不甘心。   就在此时,城的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在士兵们当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他们纷纷转身冲了过去,而冰蓝和紫云则彼此相望,脸上各有惊喜之色,他们听出,那是清脆的笛声。   “难道是……”紫云激动地声音颤抖,而冰蓝也欣喜不已,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王后就一定可以平安脱逃了。   “呼”的一声,一个黑影从面前闪过,一个男子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两人身旁,轻声笑道:“现在正是机会,还不快走?”   “烽冥侠!”冰蓝欣喜万分的上前抓住对方的肩膀,烽冥侠轻轻的用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傲然的笑道:“是不是以为我死了?美人没到手,没那么容易!”   “我姐姐呢!”紫云赶上来急切的问。烽冥侠神秘的一笑,挑逗的对她眨眨眼,说:“不告诉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吧!”说完拉着两人返回樱所在的地方。   烽冥侠的出现令樱等人着实有些惊讶,但此时已经顾不了许多,多一个帮手自然就多一份力量。六人趁着卫兵都被吸引过去的机会逃出海音斯特姆,奔向港口。码头上,一艘大船正停靠在那里,船上灯火通明,一个女子望着船下叫道:“是谁?”   “是我!”烽冥侠答应一声,船上立刻放下踏板,将樱等人接上船去。   就在他们登上大船的时候,冰蓝和紫云猛地发现,这艘船并不是他们原来的那艘船,而是一艘装备精良的海盗船!而周围举着火把望着他们的,竟然是清一色的女海盗! 第二十三章 月下血光   海音斯特姆的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当那支水晶魔笛在淡淡月光下发出盈盈蓝光时,也在宣告着它主人的到来。悠扬的笛声回荡在海音斯特姆上空,笛音中充满安详与和谐,却打破了这座刚刚经受战乱的人类首都的平静。   王宫中,被部下惊醒的鲁因公爵匆匆来到广场上,向军官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阁下,白塔上出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正在吹奏乐曲。”   “去把他抓来!”公爵不悦的下令。   这个任务立刻落到了一位巡逻队长和他的队员身上,他带着手下沿着盘旋曲折的旋转楼梯迅速登上高塔,来到塔顶小屋。屋里,陈设如常,公爵当年观星用过的木桌还在,木椅静静地呆在一旁,桌上孤零零的烛台上却已经没有了蜡烛,地上落满了灰尘,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队长和士兵们放慢脚步,聚集在小屋的出口两旁,队长做了个冲的手势,两个士兵打开木门提剑冲了出去,大叫:“什么人,不准动!”   天台的尽头,一个雪白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白色的栏杆旁,夜风呼啸着将她金色的长发吹散,也将一段段摄人心魄的旋律带到四面八方,送入人们的耳中。   “喂,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队长手提长剑走出人群,望着不远处的人影大喝一声。对方一动不动,婉转的旋律依旧在继续。“他妈的,给我上!”队长一挥手里的剑,几个士兵各执兵刃冲了上去。还没等他们靠近,对方突然转过身来,妩媚的凤目静静的注视着他们,脸上单纯的表情中透着疑惑,朱红的樱桃口微微张开,欲言又止。   几个士兵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脚步,手中挥动的武器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时间仿佛也为这个女子倾城倾国的容貌所陶醉,整个天台都静止了,只有风中飘舞的衣裙和秀发提醒人们一切还在继续。   “小姑娘,你是谁?”队长分开士兵,缓步迎上去,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着女孩,“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别过来!”女孩向后退却,背后的栏杆却顶住她的腰身,告诉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你别怕,”队长一边继续慢慢的靠近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安抚她。女孩看上去神智不清,精神恍惚,口中不时自语,队长渐渐听清了,她在说:“家,我要回家……”   “告诉我,你家在哪?”队长来到她身边,轻轻的拉住她的手,女孩抽搐了一下,惊恐的望着他,半晌,她怯怯的说:“我不要,不要他们知道,你让他们走,走啊!”   队长回头看了一眼士兵们,对他们挥挥手,士兵们心里老大不情愿,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没饱眼福呢!心里老大不愿意,但是架不住队长的喝骂,嘟嘟囔囔的下塔去了。   一离开木屋,士兵们就炸了锅,一个个满腹牢骚,开始咒骂队长。在此起彼伏的牢骚声中,他们来到了塔下,当他们走出白塔的大门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正落在第一个出门的人身边,几乎砸到他,吓得他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坐倒在地上,其他的士兵纷纷围上来,却发现从天而降的正是刚才颐指气使的队长,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威风,瘫在地上变成了一摊烂肉。   士兵们吓坏了,他们疯了一样转身冲进白塔,连跑带爬的冲上顶楼,一脚踹翻木门冲进天台,只见白衣女子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平静的望着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杀了她!”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十几个士兵一拥而上,雪亮的钢刀长剑齐刷刷的扑向女子,女子如同雕像一般,静静地伫立着,等待迎面而来的死亡。   就在前面的几个士兵向着女子砍过去的时候,女子忽然嫣然一笑,用手中的笛子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敲,人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个士兵吃了一惊,来不及停住脚步,只听喀嚓一声,断裂的栏杆连同五六个士兵一起坠了下去。   其余的士兵吓得魂不附体,呆了半秒,转身往回跑,可是当他们冲进木屋的一霎那,却发现女子静静地站在楼梯口,双眼凝望着他们,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一个士兵叫道。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举起了笛子,轻轻的吹出了一串音符……   ……   “什么!”鲁因公爵望着地上鼻青脸肿的残兵,气得七窍生烟,禁不住破口大骂:“废物,都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毛丫头都抓不到,要你们何用,拉出去砍了!”士兵们吓得连连哀求,可是他们大部分人嘴肿的连话都出不清楚,只能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算了,我看这件事怪不得他们。”公爵夫人在一旁插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丫头肯定就是夜流云他们说过的那个‘白玫瑰’,夜流云都输给她多少次了,这些小兵能管什么用?”   “滚!”公爵烦躁的一挥手,士兵们抱头鼠窜。公爵心里憋着一口气,在王宫门前来回踱着步子,最后,他一跺脚,对身旁的传令官说:“去,让他们把塔给我烧了,我就不信那丫头是凤凰变得,就是铜皮铁骨我也给她烧成灰!”   “可是,阁下,”传令官犹豫着,“那座塔是开国君王为亨特尔公爵修建的,如果烧了……”   “少废话!”一听亨特尔公爵,鲁因公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平生最嫉恨的人莫过于此,亨特尔公爵虽然资历不如他,但在国中的威信却是他无法企及的,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凶相毕露,横眉竖眼、歇斯底里的骂道:“什么狗屁君王,他的国家都现在都是我的,何况一座破塔?以后这国家都不会再叫什么帕兰丁了!给我烧,烧!”传令官无奈,转身匆匆离去。   几十名士兵很快将大批的柴草运到了塔下,将塔周围堆得满满当当,几名士兵将熊熊燃烧的火把扔向柴草堆,干柴烈火一触即燃,火焰瞬间冲天而起,吞噬了底部的塔身,并且很快沿着木制的楼梯向上蔓延,在噼里啪啦的烈焰燃烧声中,塔身渐渐倾斜,摇摇欲坠。   “塔要倒了!快让开!”塔周围的士兵们高声叫着,向四周散开,白色的塔身在冲天的烈焰中被熏成了一片焦黑,终于支持不住,渐渐倒向地面,塔顶的天台呼啸着砸向地面的房屋和人群,周围的百姓们四散奔逃,很多人被倒塌的房屋掩埋,或被飞散的石块击中身亡,场面一片混乱。   令人窒息的尘埃弥漫在塔倒塌的地方,却没能遮盖住那个在天台撞击地面之前飞身跃起的倩影,黑暗中的她如同一道白光闪过,离开倒塌的高塔,落向不远处的空地。   正当她如同一颗闪烁的流星落向地面时,角落里一个黑影忽然闪了出来,伸出双手将她稳稳的接在怀里,她讶然的望着他,他友善的一笑,低头去吻她的唇。   “别这样……”她伸出两根玉指轻轻的挡在唇边,佯怪娇嗔一声:“你不是答应我,不随便吻我吗?”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拒绝,依然微笑着望着她,用略带央求的口吻问:“那……别的地方总可以吧?”说完在她的眉心轻轻的留下一个爱的温存。   “这次算是破例。”她莞尔一笑,从他怀里跳到地上。回过头的她换了一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问:“怎么样了?”   “都上船了,只是……”他沉吟着,表情中透着无奈,“思儿小姐不肯走,她说要留下来,等大祭司长回来。”   “这种情况,大祭司长还会回来吗?”她不禁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我也说不准,不过她和大祭司长十几年如影随形,一定很了解他。也许,大祭司长真的会回来。”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拔出一长一短两把剑,回头望了望不远处路口涌来的人群,轻轻的说:“宝贝儿,我们该走了。”   她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口中暧昧称呼的责备。她从腰间拔出刺剑,望着蜂拥而来的士兵们,说:“没有必要在这里缠斗,我们不是来杀人的,尽快脱身为好。”说完敏捷的攀上一旁的屋顶,回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我喜欢你刚才的动作,”他笑的有些狡黠,目光扫过她裸露在外的美丽右腿,“很棒。”她撅着小嘴嗔怪的瞟了他一眼,转身跑掉了。两人一前一后穿越一间间屋顶,向着城门飞奔。下面的街道上,蜂拥而来的士兵望着他们束手无策,只能苦苦的跟随,却无计可施。   “放箭!叫弓箭队来!”   随着军官歇斯底里的命令声,弓箭队长带着他的弓箭手们摆开阵势,向着两个人影乱射,四处飞舞的箭矢发出“嗖嗖”的声音,却始终无法命中目标,只有弓箭队长下令放箭的声音一次次执着的传来。   城门快到了,前方已经没有房屋可以作为他们的道路,两人站在屋角,望着下面涌过来的士兵,准备最后一搏。   “别着急,”他按住她的肩头,“我先来。”说完纵身跳入了人海,数十把长矛不约而同的向他刺来,半空中剑光一闪,矛头被斩断大半,他如同坠落的流星撞入人群,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惨叫与夺目的血花。   长剑烈如奔雷,短剑快如闪电,他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死伤者不计其数;刺剑如毒蛇吐信,魔笛似流星闪烁,她紧随其后,越过一具又一具士兵的尸体,追随他的脚步。   “拦住他们!快!”   一个军官大声叫着,他的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将短剑随手插入身旁士兵的胸膛,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长矛掷向军官,随着军官的一声惨叫,他拔出短剑,一脚将尚未倒地的士兵尸体踢向人群,前方立刻一片人仰马翻,他回头叫道:“快,冲出去!”   话音未落,一把巨剑当头劈了下来,他闪身急躲,随手挥剑反击,长剑发出“当”的一声的脆响,对方的铠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臭小子,毛丫头,今天有我们在,别想活着出去!”一名身材高大的重装剑士横剑当胸拦住大门,他的背后站着十名同样魁梧的重装剑士,这些从头到脚穿着厚重金属盔甲的剑士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口气倒不小,”他冷笑一声,回头寻找她的踪影,却不见了她的人。他的心里有些发慌,目光四下张望着,只听上方有人笑道:“喂,我就不帮你处理这些傻大个喽,你自己来吧!”他抬头望去,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攀上了城楼,此时正坐在城墙边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想考验我!”他那颗争强好胜的心被她灿烂的微笑瞬间点燃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就让她看看自己的本事!他想着,迎头扑向剑士队长,向着铜墙铁壁发起了冲击。   “这样的攻击是没有效果的!”尽管双剑如暴风骤雨般攻击敌人的要害,然而厚厚的铠甲还是很好的保护了它的主人,他的短剑和长剑无法伤及敌人分毫,这让他感到了几分挫败,心中开始烦躁起来。   “加油啊,不要输了!”她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令他愈发的想要得到胜利,可是敌人的防御似乎无懈可击,没有重型武器,他无法击倒敌人,只能依靠灵活的身手与敌人周旋,这也是他唯一的有利条件,若是以往,他完全可以甩掉敌人冲出城去,可是现在,她在看着,他必须向她证明,自己不是懦夫,不能逃避。   “好吧!”他摆脱战局,退到一边,发狠道:“这是你们逼我的,让你们死而无怨!”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球,念动咒语,一道紫气从水晶球中升起,在人们吃惊的目光中钻入地下,紧接着,大地开始震动,巨大的裂缝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人们站立不稳,纷纷跌倒在地。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几乎撕裂了海音斯特姆的天空,伴随着耀眼的紫光,一个庞然大物从地下钻出,覆盖着巨大椭圆形甲壳的躯体,六条巨大的长着倒刺的刀状长腿,长着三排闪烁绿光的眼睛和倒钩般巨牙的头,口中不停的流出恶心的粘稠液体,这个比海音斯特姆城楼还要高的怪物发出一声令人丧胆的怒吼,张牙舞爪扑向人群。   “去吧,把他们撕成碎片!从那些铁皮剑士开始!”他说完,攀上怪物的背部,紧接着跳到城楼上方,在她身边落下来。   “这……这是什么?”目瞪口呆的她脱口道。   “人们叫它深渊领主,也许叫深渊甲虫更合适一点儿。”他满意的望着自己的杰作,甲虫巨大的爪子如同锋利的刀锋,撕碎了一个又一个剑士的身体,鲜血将大地染成一片殷红。   “就是传说中上古时代活动在大陆东南部,被人们奉为神灵,每月以处女献祭的恶魔?”她越发的震惊了,这个传说中的恶魔似乎离人们已经太远太远了,它似乎只生活在传说中,可现在却真真实实的出现在面前。   “没错,就是它。”他洋洋得意的笑道:“不久前我在红岩丘陵的一个地下洞窟中发现它,那时它十分的虚弱,也许在此之前被人追杀过,你知道的,象牙塔有专门负责清理恶魔的组织。所以我就收服了它。”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恶魔的利爪划过一个又一个士兵的身体,甚至将他们生吞活剥,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触目惊心。“咕……”她忽然用手捂住胸口,一手扶墙干呕起来,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她香汗淋漓,不停的喘着气,看上去十分的疲惫,他望着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道:“月儿,你……该不会是……”   “想什么呢……”她定了定神,直起身子,用手轻轻的按着胸口,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我只是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这气味让我恶心。让它停下吧,不要再杀戮了,我说过,我们不是来杀人的!”他从她的轻瞥中感到了强烈的责备,先前的得意立时烟消云散。他拿出刚才的水晶球,念动咒语,深渊甲虫重新化作一阵紫气,被封印进了其中。   “我们走吧。”紫月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似乎很担心再看到刚才血肉模糊的场面。烽冥侠紧跟着她,仿佛闯了大祸的孩子,心情十分沉重。两人一前一后攀下城墙,来到地面,一阵风从身后吹过,浓浓血腥之气令人作呕。   “我们去码头吧!”紫月说完快步向码头方向走去。烽冥侠却没有动,他从怀里掏出刚才的水晶球,静静的凝视着它。紫月感觉他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诧异的望着他,只见他掏出一个小瓶,将几滴金色的液体滴在上面,水晶球剧烈的晃动起来,突然化为一片粉尘,灰飞烟灭。   “你这是……”她惊诧的望着他,他将小瓶装好,快步迎上来,用手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恳切的对她说:“对不起,我不希望你痛苦,对我来说,只要你不喜欢的,都没有存在的意义。”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只是轻轻的攥住他的手,向码头跑去。   码头上,大船静静的停靠着,紫月冲着船上大喊:“玛利亚!”一个女子探出头,问:“是紫月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令人放下踏板,将两人接上船来。   “让姐妹们立刻开船!”紫月一登上甲板,立刻对身旁的玛利亚说。女海盗赞许的点点头,回头指挥手下们起航。别看这些船员都是女子,驾起船来斯毫不逊色于男人,大船拉起铁锚,扬帆起航,很快驶离港口,借着夜幕的掩护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上。   看着越来越朦胧的码头,紫月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从后面扑过来抱住她,口中大叫:“姐姐!”紫月回过头来,看到妹妹眼中噙着泪水,笑容中不乏酸楚,她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回身抱住妹妹,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将她的头拥在怀里,动情的说:“亲爱的,好云儿,姐姐在这儿。”   “紫月,欢迎回来。”   紫月抬起头,发现冰蓝静静的站在一旁,欣慰的望着相拥而泣的姐妹俩。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报以感激的微笑。   “我说过,她不会有事的。”烽冥侠从旁边走过来,拍拍冰蓝的肩膀笑道。冰蓝看看他,又看看紫月,隐隐的感觉两人之间似乎变得有些不同,烽冥侠看她的目光变得温柔而多情,没有了从前的贪婪与猥亵,而紫月也不再那样冷淡和充满敌意,相反变得亲切可人,两人之间似乎多了某种默契,令人看在眼里,捉摸不透。   “王后怎么样了?”紫月忽然抬头看着冰蓝,关切的问。看到妹妹平安无事之后,这无疑成为她最关心的问题。好在冰蓝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没事,玛利亚船长已经为她安排了房间,送她去休息了,洛枫殿下在照顾她。”   紫月回头对玛利亚报以感激的微笑,玛利亚笑着摇摇头,转身向舵手走去。   “我们去看看王后吧。”   没人反对,冰蓝和紫云带路,领着两人走下船舱,来到樱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洛枫,他一见紫月,不免有些惊讶,但随后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这种危难时刻,每个人都能平安是大家共同的愿望。   一行人走进房中,来到樱的床边。樱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看到他们进来,她支起身子向孩子们表示欢迎。   “王后,您躺好。”紫月上前扶住她,帮她慢慢躺下。樱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美丽的姑娘,当初在王宫之中,她便觉得这姑娘不同寻常,也曾想过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还与自己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孩子,谢谢你,还有你们大家,没有你们,我恐怕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樱感慨的望着这些年轻人,她深深的感到欣慰,因为他们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才,这个国家虽然再次经历战火的洗礼,但是有他们在,和平之日一定会来临!对此,她坚信不疑。   “王后,请不要这样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紫月柔声劝慰着。樱用手轻轻的爱抚着她细嫩的手背,包含赞赏的说:“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个国家需要你们,也将会以你们为荣。”她环顾几个年轻人脸上愉悦的表情,说:“我有几句话,想和紫月单独聊聊,可以吗?”众人立刻知趣的点头与她告别,洛枫最后一个走出房间,将房门轻轻的关上。   “坐,孩子。”樱温柔的将紫月拉到身边坐下,将她的小手拉到胸前,面带微笑望着她。紫月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不知道王后要单独和自己谈什么,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为了感谢自己那么简单。   “孩子,公爵回来以后把一切都跟我说了,”樱的眼中充满了慈爱,紫月从她的表情中似乎看到了母亲的影子,隐隐的,她预感到了对方要说的是什么,“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而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王后,我不懂您的意思……”紫月不解的望着她说,她的确不懂,但她却隐约猜到了这个面前这个女精灵与自己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果然,樱闻言不由得笑了,她说:“孩子,你马上就会明白的。你的父亲史古奈勒·青龙是我的亲生哥哥,我是他最小的妹妹。”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紫月十分惊讶,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刚刚被自己舍命救回来的女精灵竟然是自己的姑母,与此同时她还是人类的王后,想一想她在王宫奢华舒适的生活,再想想父亲母亲在森林中简陋的一切,她不明白,为什么兄妹之间会有如此差距。   “你一定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成为人类的王后,又为什么我会和哥哥分开千里之遥,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向你详细的说明,那都是上一辈人的命运使然,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樱紧紧的攥住紫月的手,迫不及待的问:“现在,我想问你的是,你的父亲还好吗?”   “他……很好。”面对着樱期盼的眼神,紫月只能如此回答,尽管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很久没有见到父母了。   “那就好,那就好……”樱低下头,表情中似乎多了几分伤感,但她很快又抬起头来,问:“还有你母亲呢?莫妮卡,莫妮卡姐姐……啊,应该叫大嫂了,她好吗?”紫月听着她提起母亲时声音中的透出的愉快,也有些思念母亲,她含含糊糊的答应着,心中暗暗的想着一定要早点回去见见妈妈。   “月儿,”樱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的侄女叹道:“因为种种原因,我不能去见你的爸爸妈妈,但我听说公爵要你们去一趟森林,那么帮我一个忙好吗?帮我问候你的父母,告诉你的父亲,他的妹妹很思念他,非常的思念他。”   “我会的,王后。”紫月郑重其事的回答。但樱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满意,她莞尔一笑,问:“你叫我什么?”紫月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叫声:“姑姑。”   “好孩子。”樱将她拉到面前,轻轻的亲吻她的面颊,然后笑着说:“你真美,就像你母亲一样娇美动人。”紫月美滋滋的低着头,脸颊羞红,她的喜悦并不是因为自己被人夸赞,而是因为别人称赞自己的妈妈,对她来说,那比自己被人赞美更加幸福。   “去吧,孩子,我要休息一下,你也该歇歇了。”樱微笑着和紫月吻别,紫月向她道了晚安,转身走向舱外,背后樱叫住她,柔声请求:“月儿,明天记得到我这里来,陪我聊聊天,要和云儿一起来呀!”紫月微笑着点点头,走出了船舱。   舱外,四个年轻人正在谈论着当下的时局,见她出来立刻围上来,询问谈话的情况。紫月并没有透露其中的内容,只说和王后谈的很开心,她觉得既然这件事如此隐秘,连父母都没有向自己提过,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对了,烽冥侠,你要跟我们讲讲你和紫月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冰蓝的话让烽冥侠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他看了看紫月,紫月避开他的目光,假装没看见。他知道提起这件事,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所以故意的为难自己。他打个哈哈,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现在也很晚了,王后也该休息了,我们在这里说恐怕不太方便吧,还是换个地方吧。”   “你们聊吧,我还要照看母后,就先不去了,改日再找你们聊。”洛枫微笑着辞别四人,转身走进船舱。   “母后,喝点水吧。”洛枫从桌上的陶罐中倒了一碗水送到樱面前,樱浅浅的喝了一口,重新躺下来。   “也不知道你父王他们怎么样了。”   洛枫将碗轻轻的放在桌上,回头看了看母亲,笑道:“您放心,父王他们一定已经到格兰丁堡了。”他转身走到她身边,她的表情有些凝重,可以看出对丈夫深深的牵挂。   “孩子,你已经长大了,也能为这个国家出力了。”樱拉着儿子的手,意味深长的望着他,“你是王国的储君,是这个国家的支柱,而且,”她露出淡淡的笑意,“你也是未来母后的依靠,你要好好的磨练自己。”   “母后,我明白。”洛枫犹豫了一下,说:“不过……有父王在,他才是您终生的依靠。”   “傻孩子,”樱笑着摇摇头,“你父王总会老的,而我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们早晚要……”她自嘲似的笑了笑,说:“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她闭上眼睛,轻声的说:“小枫,我想睡一会儿。”洛枫答应一声,为母亲盖好被子。   他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母亲的话让他的心情无法平静,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咀嚼着她的话,她说的是实话,作为人类,父亲的寿命是远少于母亲的,他不可能陪伴母亲走完一生,而母亲对父亲刻骨铭心的爱也让她不可能另嫁他人,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为了她最后的依靠。   可是,之后呢?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很久以来都不敢涉及的念头,这个念头把他吓了一跳。他回头望着熟睡中的母亲,熟睡中的她看上去如此年轻,年轻的像一个妹妹,表情安详宁静,令人着迷。他情不自禁的走过去,低头望着她熟睡的面容,几乎屏住了呼吸。   不行,这不可能!他闭上眼睛转身快步走向屋子一角,将脸朝着墙壁站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如同一记记重锤敲打着那颗纠结的心,他面对着墙壁冷笑,继而变成了苦笑,压抑在心头长久以来的情感在无法抑制的向外流出。   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愤怒,又或者失望和悲伤?她是那样的美,而此时又是那样的柔弱、孤单与无助,她就像是一个需要人护佑的天使,需要一个爱她的人给她无微不至的呵护,他爱她,却超越了应有的限度,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怎么会爱上她,爱上自己的母亲!   从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是他克服一切困难的坚强支持,很多人知道王子殿下勤奋努力,文武双全,但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不允许自己有丝毫懈怠,完全是为了不让母亲失望。母亲对他的无私的关爱和呵护,一滴滴都如同甘霖渗入他的心底,在他怯懦与彷徨的时候,滋润他无助的心灵,给予他坚强与勇气,也让他对母亲充满了感恩和深爱。   当他长大成人,成为了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时,情窦初开的他开始不自觉的将周围的同龄女孩儿和母亲相比较,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后者获胜。在他的眼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行,都让他深深地着迷,有时候他会产生某种错觉,让他觉得她并非一个高高在上的母亲,而是一个亲昵温婉的姐姐,他对她的爱就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爱恋与迷恋,令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她毕竟是他的生母,这是无法改变的。他将这个秘密埋藏了很久,从来都不敢跟人提起。刚开始,他努力的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向其他女孩儿,可是他发现无论是谁都无法与她比拟,她的身上有少女的柔美与活泼,也有少妇的成熟与妩媚,更有一般女子没有的胆略与见识,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反而让他更加深陷对她的爱慕和痴恋之中,这让他变得异常矛盾痛苦。   同时,他也处处留意自己的父亲,学着父亲的样子为人处世,模仿他的言谈举止,并且处处将自己与他比较,可是每次他都会沮丧的发现,自己无论文治还是武功都在父亲之下,他问自己,即使她不是你的母亲,即使你敢于向她表露心迹,你又靠什么来赢取她的心?   “众神在上,请宽恕我这个罪人吧!愿你们摘去我的心,让我不用再为这份非分之情而苦恼;夺走我的思想,只要将我留在她身边,一生一世陪着她。”他紧闭双目,喃喃的祈祷着。   他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回头望着那个沉睡的人儿,心中默默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早生二十年,成为那个可以爱你的人?   ……   “云儿,今天晚上,你跟谁睡啊?”紫月拉着妹妹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故意高声问。紫云的脸刷的红了,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当然跟姐姐了!”紫月在她的小鼻梁上轻轻的刮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过去这段时间,找到了白马王子,以后都不需要姐姐了呢!”说完不由分说拉着还想分辩的紫云,向两人道了句晚安,开门走进了房间。   “喂,你怎么搞的,神神秘秘的。我一直问你,你一直支支吾吾!我就想知道你们怎么从那个海怪手里逃脱的,又是怎么到这艘船上的,就这么点事你怎么就含糊其辞呢?”见姐妹俩离开了,冰蓝回头盯着烽冥侠,满腹狐疑的逼问起来。   “哎哎哎,你别着急嘛,走走走,回屋说!”烽冥侠不由分说,拖着冰蓝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姐姐!”房间里,紫月刚刚褪去衣裙躺下,紫云就从自己的被窝里钻进了她的被窝,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如此,姐姐怀抱着妹妹,一同进入梦乡。   “姐,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逃掉的?真的是那个烽冥侠救了你吗?”紫云依偎在姐姐的肩头,好奇地问。   紫月侧过身用右手搂着妹妹,左手支着头,点头道:“嗯,是他,说实话,当时被打下海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我也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紫云把脸贴在姐姐胸口,幽幽的说。   “好在,他及时发现了我,把我带上了岸。”紫月笑着吻了一下妹妹的额角,紫云轻轻的点着头,说:“看来,这个烽冥侠不像想象中那么坏嘛!”   “哼,等你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你就该骂他了……”紫月气哼哼的咕哝一声。   “后面的事?什么事啊?”紫云好奇的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姐姐。   “后来……” 第二十四章 觉醒   “我从船上跳下水以后,一路向下潜,很快发现了紫月,她的脚被怪物缠住了,正在奋力的挣扎。我游过去用剑砍断了缠住她的触须,拉着她的手向上游,我感觉她的身体变得很沉,猜想她可能已经昏迷了。”   “我把她送上水面,发现她已经不省人事了。当时我很担心,四处寻找你们,可是却没有了船的影子。我没有办法,只好抱着她往前游,终于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块陆地,我拼尽全力游过去,将她送上岸边。”   “就在这时候,那个该死的海怪竟然阴魂不散的追来了,它的触须从后面拖住我,将我向海里拉,我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了结它。于是借着潮汐的力量将紫月推向岸边,自己反身入水扑向海怪。”   “我先后用剑斩断了海怪的几条触须,憋着一口气向下潜,直奔它的主体,它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意图,开始用它更多的触须阻击我。其实,当时我没有必胜的把握,就如同每次面对恶魔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是搏一搏运气罢了。”   烽冥侠说完,露出一缕得意的微笑。   “和以往一样,幸运女神还是庇佑了我,尽管我也受了点小伤,但我还是靠近了海怪,那家伙完全就是一只巨型章鱼!我用长剑接连猛刺它的大眼球,里面喷出的污血将周围的海水染得一片乌黑,好像起了一阵大雾,什么都看不到,我干脆双剑一起对着它乱刺,直到最后两把剑再也刺不到什么东西了,我才返身浮上水面,这个时侯我已经喝了好几口水——海水的味道可真差劲!”   在桌旁与他相对而坐的冰蓝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我回到岸边,发现紫月还躺在那里,我轻轻的按压她的腹部,让她将水吐出来,看她的呼吸恢复了正常,我把她抱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在旁边看着她。”   说到这,烽冥侠的脸上再次浮现尴尬的神色,他讷讷的笑了笑说:“当时,她全身都湿透了,白色的衣裙紧贴着身体,露出迷人的曲线,略显憔悴的脸楚楚动人,看得人心疼,我一时没忍住,然后……”   冰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下子,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烽冥侠支支吾吾,紫月躲躲闪闪,故作不知。   ……   “什么!姐姐,他竟敢这样!”紫云“蹭”的坐起来,吃惊的望着紫月,继而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小声问:“那……那你……是不是已经……”   “没有,他没有得逞!”紫月把妹妹拉回身边,红着脸继续说:“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双手被束腰的丝带反绑着,虽然我奋力挣扎,声嘶力竭的骂他,可是他全然不理,依然我行我素……”紫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脸上的表情依然心有余悸,“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云儿你也知道,虽然我碰到过很多意图不轨的人,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我当时真的慌了,当我感到无法摆脱他的魔爪时,我心里真的很绝望,只差一点我就放弃抵抗了。可是,我想起了妈妈对我说过的话,她说女孩子在外面闯荡,不论遇到什么情况,第一重要的就是冷静,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艰难的施展法术将他迷晕过去。我奋力将他的沉重的身体踢到一边,然后拼命地挪动身体向一边退开,那一刻,惊惶与羞耻让我全身不停的战抖,我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恐怖的时光。”   “还好,还好……”紫云松了口气,一直揪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忽然又坐起来,叫道:“那后来呢?就这么算了?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别叫。”紫月把她的脑袋按回枕头上,叹了口气,说:“哎,当时我是真想杀了他。当我从惊恐与羞耻感中走出来以后,我的心重新被愤怒填满了。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捆住双手的丝带解开,然后一边用手护住身体一边小心翼翼的绕过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躲到一边,双手颤抖着将衣服穿上。当我重新将丝带束在腰间之后,双眼不觉望向他,心中的羞辱与愤恨让我的目光锁定在他腰间的短剑上,我快步上前从他腰间拔出短剑,高举过头,狠狠地刺向他的胸膛……”她看了看妹妹,紫云一脸的不满,虽然姐姐说的有模有样,但是烽冥侠还活得好好的。   “可是,最后一刻,我放弃了。”   “为什么?”紫云再一次坐了起来,掐着腰不满的望着姐姐,大声质问:“他这么糟蹋你,你都舍不得杀他,难道说,你对他还有什么感觉?”   “我没有!”紫月摇头辩白着,“我才没有爱上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我只是……”她轻叹一声,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想起了冰蓝的话,我在想,也许,我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冰蓝的话……?”紫云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不明白冰蓝说了什么话让姐姐甘心忍受如此屈辱,放过了烽冥侠。   ……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短剑就插在我脑袋旁边的沙土里,我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却发现紫月已经不知去向了。我拔出那把剑,低头望着它,我知道自己刚刚从死亡线上走了一圈,忽然意识到她绝对不是一个柔弱到可以任人欺凌的女孩,她要杀人易如反掌,她拔出了我的剑就说明她曾经想要杀我,但是却又犹豫了。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犹豫并放弃了杀死我为自己报仇,而且至今想起来我依然感到困惑。”   烽冥侠脸上的迷惑真真切切,而一旁凝神静听的冰蓝却心如明镜,他暗暗的感激紫月手下留情,他知道,是自己拜托她的那番话救了烽冥侠一命。   “我站起来将短剑回鞘,沿着沙滩上的脚印去寻找她。在附近的海边,我发现了她白色身影,她静静的坐在海滩上,身上的白衣裙和长长的头发似乎都还没有干透。我走过去,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我知道她一定会发现我的到来,我以为她会跳起来痛斥我,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如同一座海边的雕像,透出深深地忧郁和惆怅,令人心碎。”   “我问她,为什么没有杀我。她沉默良久,淡淡的说出几个让我震惊的字:你不配。我呆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什么?我不配?这是多么可笑,又多么令人吃惊啊!我离家在外闯荡多年,从来没有人对我说我不配被他杀死,我甚至都不知道,如果一个人连被人杀死都不配,那他是否还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在开玩笑,为什么!’我大声的问她。她回过头来,眼神冷的可怕,目光死死的盯着我,冷笑道:‘因为你是懦夫!’那一刻,我真的恼火了,从没有人敢说我是懦夫,我也不是懦夫,如果她不是一个女人,如果她不是那样貌美如花,我几乎要狠狠地给她一记耳光,可是我没有,我不允许自己打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我是懦夫?’我冷笑着问,‘如果我是懦夫,那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她面无表情的望着我,冷冷的反问:‘你认为你是真正的男人吗?’我告诉她,我当然是!冰蓝,论相貌,论武艺,论体魄,论胆略,无论哪一方面我都相信我是出类拔萃的,这一点无需多言,事实摆在那里。”   “我把我的想法信心十足的告诉她,她淡淡的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那笑容中充满了嘲弄,她问:‘你认为有这些就够了吗?那我告诉你,这不够。论相貌,比你漂亮的男人到处都有;论武艺,游侠之中比你高强的数不胜数;论体魄,你那瘦弱的身材也敢妄称健壮?论胆略,我没有从你身上看到一点的智慧与才干,有的,也不过是一点匹夫之勇罢了!’”   “这一次,我没有动怒,反而笑了。我挥了挥手,对她的嘲讽嗤之以鼻:‘随你怎么说吧,我知道我刚才的所作所为让你很生气,所以你尽情的骂我吧,尽情的发泄你的不满吧!我不会在意的。’她也笑了,笑容之中的嘲弄更加浓重了,她说:‘你以为我只是在发泄私愤吗?那我刚才一刀扎下去不是更解恨?’她的话让我再也笑不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她。她将脸转向大海,盯着风平浪静的海面问;‘你知道,一个真正的男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吗?’‘你说是什么?’我双眼死死的盯着她,很想知道她会说出什么,她突然把脸转过来,大声的对我说……”烽冥侠忽然停下了叙述,意味深长的望着冰蓝问:“伙计,你觉得应该是什么?”   “这……”冰蓝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着,烽冥侠刚才所细数的无疑都是男人的优点,英俊的外表,健壮的体格,高强的武艺,还有胆略和学识,如果说还有更加重要的,也许就是勇于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成为国与家的支柱与栋梁。   “你说的对,负起重任……”烽冥侠仰天长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懂这一点,责任,一个男人的责任,一个不负责的男人是什么?是懦夫!”冰蓝讶然的望着他,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暗暗的佩服紫月。   “这就是她对我说的,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一颗责任心。她站起来,表情严肃的望着我,厉声的质问我:‘你说你不是懦夫,那我问你,你的国家瘟疫横行,亡灵遍地,百姓们流离失所,你为他们做过什么?你的父母日益年迈,作为长子你除了惹是生非,让他们为你牵肠挂肚,还为他们做过什么?还有你爱的女人们,你除了肆意的玩弄她们,放纵你自己的私欲之外,你为她们做过什么?你整天自欺欺人,以为依靠武力征服比你弱小的人就可以彰显你男子汉的气概,而事实上你貌似强悍的外表下面暗藏的是一个软弱的灵魂!你的所作所为只能让别人更加鄙视你,唾弃你,也让你内心深处更加自卑,根本不能给予你自己一丝一毫的成就感与满足感!你自以为天下无双,却从没有为国、为家、为你喜欢的女人负过一点责任,做过一点儿值得骄傲的事,你算什么男人?你只是一个躲在自己虚伪躯壳下的可怜虫!我告诉你,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她说完,拂袖而去。我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整个人被深深地震撼了。”   “那一天,我独自在海边坐着,想了整整一天。想一想这些年来自己放纵无度的生活,每一个在酒色麻醉中度过的夜晚,每一次流连于灯红酒绿之中,心头涌起的空虚与寂寞,每一次与人搏杀时心中的厌倦,那种令人快要发狂的对生命的厌倦,如果不是那颗不甘屈服于人的好胜心,也许我早已经选择让别人割开我的喉咙,放出那一腔压抑的热血。我轻轻的抓起一把黄沙,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流走,如同我的青春一般,头也不回的离我而去,我明白,她说的是对的,我虚度了我的光阴,浪费了我的生命。我对自己说,也许,我应该做点什么,为了那个懂我心的人。”   ……   “姐姐,骂得好,这种人就应该好好骂他一顿!”紫云撅着小嘴,高兴的说。   “其实,我并不只是在辱骂他,我说的都是心里话。”紫月摸了摸妹妹的头,她的年龄还不足以读懂男人以及他们的世界,所以她还不能理解姐姐的话,尽管紫月也只比妹妹大一岁,但是很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东西,妈妈早已提前指点过了。   “我扔下他,独自转过一片树林,在一棵椰子树下坐下,闭上眼睛。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感到有些疲惫,需要休息一下。周围一片安静,我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被惊醒了,感觉有人站在我身边,我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自己不知不觉睡了一整天。而他正站在旁边,低头望着我,发现我醒了,他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原来是两条烤熟的鱼,鱼嘴里插着树枝。他把树枝的一端递到我面前,静静的看着我。”   “我把头转过去不理他,尽管我的肚子很饿,但我不愿意在他面前低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虽然你瞧不起我,但总不至于瞧不起这两条鱼吧?就给它们俩一个面子吧!’说完将我的手拉过去,将它们塞到我手里,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回头望着他默然离去的背影,低头看看手里烤的恰到火候的鱼,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温暖,尽管他曾经伤害过我,但毕竟他也不止一次的救过我,在受到我毫不留情的斥责后,他没有恼羞能怒,还能顾及到我的温饱,说明他的确是一个心肠不坏的人。”   “我用牙齿轻轻的撕下一片鱼肉,慢慢的咀嚼着,那鱼肉烤的外焦里嫩,吃完之后口有余香。很显然,他不仅精于此道,而且心思细腻,否则是不会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的。”   “当我吃完两条鱼以后,我感觉有些口渴了。我看了看周围,都是茫茫的大海,哪里有水可以喝呢?这个圆形的小岛方圆总共也不过数百米,除了岛中间的一片稀疏的椰子林之外,在没有任何可以饮水的地方。”   “我抬头望着头顶的椰子,有十几米高,虽然爬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身体上的疲劳让我懒于攀爬。我重新在树下坐下,心想:忍一忍吧,过一会儿再说。”   “就在此时,一个圆溜溜的椰子从树林的一边滚了过来,恰好停在我脚边,我诧异的向那边望过去,看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跑掉了。我心中暗笑,将椰子捡起来,发现椰子壳上被切了一条缝,因为刚才的滚动已经有一些椰子汁从里面漏了出来,我拔出刺剑从缝隙中插进去,将缝隙扩大,然后将嘴贴在缝隙上向外吸,甜甜的椰子汁滑过我的舌尖,滋润了喉咙,让我喝了个饱。”   “当我放下椰子的时候,我的心情变得很愉快。我想,也许我做对了,做了一件好事。”紫月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那种甜美的感觉让紫云很是惊讶,她撇撇嘴有点不满的说:“姐姐,刚才你还那样数落他,而这段时间你好像一直在夸他,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呀?”   “我不喜欢,也不讨厌!”紫月在妹妹的额角轻轻的敲了一下,笑道:“臭丫头,想套我的话!”她用手搂着妹妹的肩膀,继续讲述:“之后的两天里,我们就这样生活下来了,不怎么见面,也不说话。他按时将食物送过来,而我只是默默地接受。直到第四天傍晚,我离开自己呆的地方,沿着海滩信步来到几天前我们分开的地方。我看到他站在浅海中,聚精会神的盯着海里,美丽的夕阳将海边染成一片炫目的金色,波光粼粼。”   “我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海岸边,静静的望着他,他的衣袖卷起,裤脚挽到膝盖,看上去活像一个渔民。他的手中拿着长剑,双眼紧紧的盯着海里,猛地刺下去,当他将长剑提起来的时候,上面多了一条摇头摆尾的大鱼。我终于知道,原来我每天吃到的美味都是他这样猫着腰在海中捕来的。”   “他抓住鱼身,将它从剑上取下来,回头突然发现了我,不免有些惊讶,表情十分的尴尬。我望着他和他手里的鱼,报以友善的微笑,也许是我的笑容缓和了我们之间长久以来冰冷的氛围,他也露出了一丝腼腆的微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真的不会想到他竟然还有那样纯真腼腆的一面。他将手里的鱼摇了摇,然后突然将它扔向我,我没有防备,手忙脚乱的抱住,那条鱼还没有死去,在我怀里欢蹦乱跳,我慌乱的抱着鱼,抬头用诧异的目光望着他,他淘气的微微一笑,转过身继续低头抓下一条。”   “我把鱼放到沙滩上,那里有他支起的一小堆木柴,想来是要点起篝火的。这时他又抓到了一条,他叫我的名字,我回头望着他,他向我晃着手里的鱼,开心的笑着,那一刻,我忽然感到,他是那样的朴实,就像是一个世居于此、打鱼为生的渔民。”   “当天色暗下来,黑夜即将来临的时候,我们已经捕到了五六条大鱼。我将最后一条鱼放回岸上,回头看着他一边将长剑收起来一边迈着大步向岸上走来,真的,云儿,我不怕你笑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渔婆,站在岸边,等着丈夫回来。”紫月说完“咯咯”的笑起来,紫云笑着望着姐姐,一脸的无可奈何。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弯下腰向海水里看着什么。突然他大声的叫我过去,我很好奇的走过去,当我快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用双手捧起一捧海水泼向我,飞溅的水珠泼了我一身,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擦掉脸上的水,第二波水攻又把我淋了个透,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一边躲闪着一边用水向他泼过去,我们两个就这样用四溅的水花和欢声笑语送走了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   紫云笑盈盈的望着姐姐脸上的幸福甜蜜,她知道,姐姐恋爱了——虽然,她自己不承认。   “那,后来呢?”她若无其事的问。   “后来,那天晚上,”紫月仰望着天花板,神情和语气中充满柔情与怀念,“对我和他来说,应该都是值得终生回忆的……”   “看来,你们和解了。”冰蓝与烽冥侠轻轻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重新倒满。   “我想,是这样的。”烽冥侠把玩着手中的银杯,轻声地回答微笑的冰蓝。   “当晚,我们并肩坐在篝火旁,共进晚餐。她的胃口似乎特别的好,吃了三条鱼,又把我的一条也抢走了。我笑呵呵的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鱼,心里美滋滋的。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虽然我喜欢过很多女人,但是亲手做东西给心爱的人吃,并且看着她吃得那么开心,还是第一次,我也第一次感受到心中的喜悦和成就感是如此的强烈,比在战斗中胜过任何人都让我开心。”   “我去椰子树旁,用手中的短剑将几个椰子从树上打下来,然后抱着它们回到篝火旁。我们两个切开了一个最大的,一人一半将椰子汁喝了个精光。”   “当我放下椰子壳的时候,她忽然将手里的椰子壳扣在我的头上,我讶然的回头望着她,她的脸上渲染着淘气的微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笑,我相信我是第一个看到她笑的如此纯真、如此俏皮的男人——当然,也许除了她的家人以外。”   “我决定反击,顺手将手中的椰子壳轻轻的按在她的脸上。她用力的将椰子壳推开,脸上却已经沾了白白的一片椰汁,我望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她撅着嘴笑着用拳头打我,我扔掉手中的椰子壳,扑上去将她按倒,去搔她的腋窝,她倒在地上笑的喘不上起来,拼命地挣扎想要推开我,但那是不可能的。直到最后,她连声的告饶,我才停了手。”   “‘还敢不敢了?’我笑着问她。她撅着嘴,一脸不服气的望着我,那俏皮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情不自禁的用手托住她的脸颊,吻了下去。原本,我以为她会很生气的推开我,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顺从的躺着,任由我亲吻她,甚至很配合的用双手揽着我的脖子与我接吻,她是那样的热情,以致于我反而有些不习惯。”   “当我们放开彼此的时候,她仰面躺在沙滩上,我凝视着她清灵的眼睛,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芬芳,对她说:‘宝贝儿,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为了你。’她没有说话,只是深情的望着我,眼神中流露出感动。”   冰蓝欣慰的望着好友脸上幸福的微笑,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他预感到,他们的努力换回的将不仅仅是一个焕然一新的烽冥侠,还会有一对患难与共的亲密恋人。   “夜深了,我和她并肩坐在沙滩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她将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头,身体依偎着我,我伸出臂膀揽住她,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温馨与宁静。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我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依偎着坐下去,希望太阳不要重新升起,希望时间从此冻结。”   “‘你听说过,关于我的事吗?’她在我耳边柔声问。我点点头,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我的确听说过关于她的很多传言,所以我才会对她发生兴趣,并且追寻着她的踪迹找到她。‘她们是怎么说我的?’她饶有兴趣的问,而后却又自己回答:‘他们一定说我不知廉耻,说我纵欲无度,说我无耻、下贱……’我用手捂住她的嘴,不准她说下去。她却拉开我的手,淡淡的一笑:‘别在意,我都已经习惯了。’她的笑容中夹杂着几分苦涩,几分酸楚,笑的让人心疼。”   “说真的,在遇到她以前,她说的那些就是我对她的印象。但是当我见到她并且渐渐熟悉她以后,我才惊讶的发现,她完全不像人们所说那样,她纯洁善良,自尊自爱,从不搔首弄姿,放浪形骸。她的确和普通的女子不同,你可以很轻易的接近她,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表现你对她的迷恋,甚至从她身上沾一点小便宜。但是,没有人能够轻易得到她,她有着很强的戒备心,看到她洞察一切的眼神,你就会明白她不会轻易的爱上任何人,更不可能随便的委身于人。她真的是一朵雪白的玫瑰,芬芳吐蕊,却又会将想要轻易摘取她的人刺得遍体鳞伤。”   冰蓝一边侧耳倾听着,一边轻轻的点着头,烽冥侠的话可谓了解紫月,他所说的每一点冰蓝都由衷的赞同,也正因如此,他对于他们的未来还抱有一丝淡淡的忧虑。   “她将身体放松下来,整个身子都靠在我的胸膛上,仰望着天空,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我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我只想说一点心里话。两年了,我和我妹妹相依为命,生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靠着彼此之间的鼓励和安慰生活下去。妹妹还小,心思单纯,很多事她不懂,只有靠我来支撑两个人的生活。很多男人说我个性强,可我又何尝不希望有人来给我一个依靠,在我无助的时候帮我一把?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私的援助,你想要得到你要的东西,就必须舍弃你所拥有的。我见过很多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为了生计沦落风尘,她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生活在空虚寂寞的水深火热之中,我不愿意效仿她们的堕落,更不愿意让我的妹妹经受那样痛苦的折磨与摧残,所以我只能选择坚强独立的生活下去,在任何时候保持一颗勇敢的心。’”   “‘但是,要在这个社会生活下去,就无法置身事外。我必须与异性打交道,承受他们贪婪的目光与挑逗的言语,甚至是身体上的骚扰。但我忍了,为了妹妹,我必须坚持下去。可是你知道吗?最令我感到委屈的是,所有的女人都把我视作眼中钉,她们嫉妒我的容貌,认为我卖弄风骚,勾引她们的情人,她们对我横眉竖眼,冷嘲热讽,最初的那段日子,我感觉自己要疯了。’她的身体颤抖着,曾经的可怕回忆似乎让她至今心有余悸,我低头望着她凄凉的表情,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同病相怜的感觉将我们的心连在了一起。”   “‘渐渐的,我的心冷了,硬了,我不再惧怕任何人了。我开始大胆的混迹于交际场之中,肆无忌惮的和异性打情骂俏,当着女人们的面对他们撒娇撒痴。为此我赢得了无数的骂名,但我已经不在乎了,面对谩骂和嘲讽,我只用我行我素来对待,如果没有人愿意理解你,那么就不要去摇尾乞怜,那样太可悲了不是吗?’她用手轻轻的按着我的胸口,幽幽的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用手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告诉她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我能够明白她的心意。我们的经历何其相似,同样的年少离家,同样的在外漂泊,经受风霜雨雪,世态炎凉,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而她作为一个女孩儿,还带着妹妹,所吃的苦肯定比我还多。我们为了自己想要追寻的生命轨迹默默地努力着,承受着别人的白眼和非议,乃至诽谤和侮辱,顽强的顶着压力走下去,才获得了今天的一切,但是我们身上所留下的被千夫所指的所谓污点,却已经成为了深深的烙印,永远无法洗去,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坚强的向前走……”烽冥侠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表情凝重而肃穆。   “说真的,那一刻,我很后悔自己曾经那样对她,她多么坚强,又多么的无助,她希望有一个人做她的依靠,为她撑起一片天空。我终于明白她对我说的那番发自肺腑的谏言,我想,那就是她心目中的恋人所应该具有的一切,我告诉自己,我应该向她说的那样去做,给她一份安定与支持,做她永远的依靠。”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踌躇满志的说。   “我低下头,发现她竟然已经沉沉睡去,整个人依偎在我的怀里,睡得如同婴儿一般安详,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睡的那样香甜。我用手轻轻的梳理着她鬓边垂下来的秀发,凝望着她纯美的小脸儿,心里一阵感动。她刚刚对我说出了埋藏已久的心里话,现在又放心的睡在我怀中,这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获得她的信任的,就在不久之前我还曾经粗暴的伤害过她。但我知道以后不会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永远都不会有人再伤害她。”   “那一夜,我一直抱着她静静的坐着,望着天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直到天明……”   ……   “‘宝贝儿,醒醒!’我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低头望着我,亲切的向我微笑,我向他道早安,而他却在我的唇边吻了一下。”   “‘以后不经过我同意,不准吻我。’我撅着嘴不悦的说。他满脸歉意的望着我,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那滑稽的表情把我逗乐了。他见我没有生气,于是也笑道:‘宝贝儿,那边……’我眉毛一竖,说:‘还有,也不准叫我宝贝儿。’他淘气的吐了吐舌头,说:‘那叫月儿可以吧?’我不置可否的抿着嘴微笑,无意中回头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上竟然有一艘大船。”   “‘我叫醒你就是因为我看到了那艘船,我已经向他们发出了信号,他们正在开过来。’他笑吟吟的望着远处的风帆说。我高兴的看着船越来越近,想着很快就可以离开孤岛返回大陆,心里也开心的不得了。”   紫月顿了一下,神秘的笑了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小声咕哝着:“不过,其实也有一点舍不得离开那里的……”紫云笑着瞥了她一眼,假装没听见。   “大船停了下来,一只小船划了过来,船上是两名女子,身上的打扮看上去十分怪异。她们将我们接上船,然后快速划回了大船,上面放下一条绳梯。当我准备上去的时候,烽冥侠拉住我的手,向我使个眼色,然后率先登上了梯子,我看了看旁边的两名女子,跟着烽冥侠登上大船。”   “还没等我踏上甲板,上面立刻乱成了一团。我急忙爬上船去,正看到烽冥侠将两个手持弯刀的女子打翻在地,他跑过来一把将我拉到身边,用身体护住我,这时候我才看清楚,周围全都是手持利刃的女人,很显然,她们是海盗。”   “难道就是……”紫云指着屋外,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嗯。”紫月轻轻的点点头,“我们被数十名女海盗包围,断绝了所有退路。就在此时,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挑的女子从船舱上方的高台上走出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们,她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高挑而健壮,身上穿着海兽皮制成的皮衣皮裙,腰间挂着两把弯刀,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披散在身后,显得狂野而性感。”   “‘我是这艘船的船长玛利亚,就算你们没听说过我们,现在也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她双手撑着高台边缘的栏杆,歪着头打量着我们,‘现在我来跟你们讲一讲这里的规矩。赎金男人一千金币,女人五千金币。’她睨了我一眼,笑道:‘特别漂亮的,还要再加五千。’”   “‘美人儿!’烽冥侠上前一步,伸开双臂对着高台上笑道:‘钱是分文没有,你要是愿意,可以把我留下!’玛利亚哈哈大笑,眉头轻蹙,说:‘没钱?也好办,把那个丫头留下给我当手下,至于你,自己能游到哪里算哪里吧!’”   “‘不如这样吧,’烽冥侠用右手托着下巴,不慌不忙的笑道,‘我听说你们海盗船长都是身手了得,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如果我们输了,随你怎么处置,如果你输了……’他用挑逗的眼神望着对方,等待着答复。”   “‘你想和我比试身手?’玛利亚哈哈大笑,‘在这艘船上?’她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好,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如果我输了,这艘船,还有这些姑娘们,就都归你们!’说完从高台上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甲板上,从腰间拔出两把轻薄而锋利的弯刀,用刀尖指向我们,叫声:‘来吧!’”   “‘等等,’烽冥侠伸出一个手指,轻轻的摇了摇,说;‘我的确很想和你比,不过我一向不喜欢打女人,这次也不愿意破例,不如这样吧,让她来替我和你较量一下,怎么样?’他回头望着我,玛利亚也望向我。她上下将我打量了一遍,一脸不屑的笑道;‘她?这么细皮嫩肉的文弱姑娘也会打架?可不要吓哭了才好。’说完和手下的女海盗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会不会,总要试试才知道。’我走上前,冷冷的望着她。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眼中的敌意,她收敛了笑容,傲慢的点头道;‘好啊,既然你主动应战,那就来吧,这里的武器随你挑,自己选一把拿得动的吧!’她的话立刻又引来海盗们的一阵哄笑。”   “‘我不用武器。’我冷冷的回答,她很惊讶的望着我,继而冷笑:‘是吗?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好,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不要后悔!’说完挥舞双刀向我扑了过来。”   “她的双刀舞的确实了得,不仅速度奇快,而且刀刀不离要害,稍有差池就会身受重伤,甚至丧命。而且在海上,船身摇摆不定,保持身体的平衡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要闪避跳跃,更加不容易。她欺负我不惯于海上作战,一味的狂攻过来,我始终依靠灵活的身手躲避她的攻击,毕竟咱们从小在森林中长大,森林中的大树锻炼了灵活度,从父母身上继承的精灵血统也让我们的身手格外灵敏,所以尽管她的双刀始终将我包裹在一片寒光之中,却未能伤我分毫。”   “她起初轻视我,希望一鼓作气将我击败。可是几十个回合过后,她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却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心里开始慌乱起来,手中的双刀也不像刚才那样攻势凌厉了。与此同时,我也找到对方的破绽,决定还以颜色。”   “我向左避开她砍过来的右手刀,拔出笛子在她的指关节用力一敲,手指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的松了手,弯刀落在地上,我顺势用笛子在她的后背的脊椎骨上一戳,她疼得大叫一声,转身将左手刀交到右手,当头猛劈下来,刀尖从我的眉心滑过,贴着我的鼻梁划出一道弧线,从我的胸口落下,却丝毫未能触及我的身体,我飞起一脚,踢中她的腹部,她捂住腹部向后倒退,却忘了身后便是船的边缘,只听一声惊叫,她一头向后栽了下去。”   “这一下,船上顿时大乱,所有人一起拥到船边向下望,只见她从水里冒出来,气喘吁吁的望着我们,看得出,她的水性很好,所以保住了一条命。”   “正当我们准备扔下绳梯将她拉上来的时候,不远处,一条灰色鲨鱼的背鳍如同一道利剑分水而来,快速游向她,我们来不及拉上她,只要转眼之间,她就会命丧鲨口。情急之下,我从旁边的女海盗手中夺过一把鱼叉,觑个大概,狠狠地掷向了鲨鱼,那鱼叉不偏不倚,恰好刺中了鲨鱼的脊背,鲜血顿时染红了海面。此时,绳梯已经放下,玛利亚抓住绳梯慌忙爬上船来,躲过一劫。”   “‘谢谢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她浑身湿淋淋的坐在甲板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真想不到,你看上去如此柔弱,却有这样好的身手。我输了,这条船和船上的姑娘们都归你们了——也包括我自己。’她颇为沮丧的说。我上前蹲下,拉住她的手,说:‘玛利亚姐姐,我们并没有与你争夺船长之位的意思,我们只希望能够搭你的船回到大陆上,去寻找我们失散的同伴,请你帮助我们。’一声‘姐姐’使她惊讶的望着我,感动的攥着我的手说:‘好妹妹,谢谢你的宽容。你叫什么名字?’”   “我报上了姓名,她却皱起眉头自语着:‘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你和双紫星是什么关系?’我告诉她,我就是双紫星中的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叫紫云,不久前和我们失散了。她听了之后喜形于色,她告诉我,她听说我们两个很久了,一直想见见我们,可惜没有机会遇到,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她又问起烽冥侠的身份,烽冥侠坦诚的告诉了她,她听了之后十分惊讶,不仅是因为对烽冥侠闻名已久,更因为他竟然会和我一起出现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小岛上,她询问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我告诉她事情说来话长。于是她邀请我们走进船舱,命人准备饮食招待我们,要我们讲一讲发生的事情。”   “我们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由于不知道她们的底细,所以隐去了一些敏感情节。她听了以后很感兴趣,说愿意帮我们寻找原来的船只和失散的亲人,还可以将我们护送到琼云。我们听了以后很高兴,当晚我们就住在她的船上。”   “后面的几天,我们始终没有打听到你们的下落,直到前天上午,我们拦下了一条从海音斯特姆开出来的商船,玛利亚的手下准备打劫他们的财物,却意外的得知海音斯特姆被叛军攻陷了,王后和殿下也陷落在城中。当我和烽冥侠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们决定去营救他们,玛利亚很支持我们的决定,愿意帮助我们。于是我们放过了那艘商船,她的船扯满风帆,全速赶往海音斯特姆。”   “当我们到达港口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我们在港口停下来,由于战乱,码头上一片凌乱,一个人都没有。我和烽冥侠前往城中寻找王后和殿下的下落,留玛利亚和她的手下接应。当我们进入城中向着王宫方向前进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你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和烽冥侠商议,由他护送你们出城,我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于是我们分头行动,烽冥侠去找你们,而我则登上了白塔,吹响了笛子,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紫月微笑着望着妹妹,紫云伸了个懒腰,微笑调侃:“姐姐,你学坏了,和海盗做姐妹,开始打劫人家的商船了,我一定要告诉妈妈!”   “臭丫头,你敢!”紫月把妹妹推倒在床上,和她打闹起来,紫云毕竟不是姐姐的对手,连忙抓着姐姐的手娇声求饶。   “天不早了,赶快睡觉!小坏蛋!”紫月坐直了身子,看着妹妹躺好,帮她把被子盖好,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紫云侧过身依偎在姐姐身旁,撒娇道:“姐姐,抱抱我。”   “不抱,都是大姑娘了,以后让他抱你去!”紫月装模作样的冷着脸轻轻推了她一下,紫云娇声娇气的央求着,一口一个“好姐姐”,紫月被她磨不过,这才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紫云将头依偎在姐姐耳边,说声:“姐姐晚安。”紫月轻轻的点头,答道:“晚安,云儿。”   夜沉静,这对经历了生离死别,再度重逢的姐妹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五章 波涛中的鸣响   “云儿,起床啦!”   紫云把头缩进被窝里,小声哼哼着。紫月摇头微笑,转身下床,伸手从旁边的椅背上取下自己的长裙,轻舒玉臂将衣服套在身上,裙摆贴着娇嫩的肌肤滑落下来,无声无息的落到脚踝旁边,而后一条长长的白丝带将她的腰身束紧,胸前白底银丝的玫瑰图案顿时高高隆起,胸部、腰部与臀部的动人曲线瞬间凸现出来。她在椅子边缘轻轻坐下来,将两只玉足分别缓缓的伸入白色长靴里,用白色丝线将靴口扎紧,又从椅背上拿起两条白丝缎连袖手套,分别戴在一双修长的手臂上,手套的手背和手腕部分用银丝绣成典雅的花饰,点缀以小块的蓝色水晶,显的淡雅而高贵。她起身缓步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拿起一把木梳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金色的长发,每一根秀发如同金色的丝线,直顺而柔韧,如同丝绸般柔软顺滑,在晨光的映照下发出淡淡的光彩。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那个人人赞叹的倩影,却并没有令她像其他女孩一样顾影自怜,很多时候,她不愿意这样注视自己,当她站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她是完美的,几乎每个人都这样认为,她可以成为所有男人倾慕的对象,也可以让所有的女人嫉妒与艳羡,但是内心深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一切,镜中的那个她,在她看来无疑是残缺的,那半边笼罩在黑暗中的身影,是她心头永远的痛。   她回头看看妹妹,紫云还在睡着。她知道,长久以来,云儿都对自己抱有深深的愧疚,这个原本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却因为那次意料之外的变故而变得形影不离,长期以来的相依为伴,令她们的感情已经完全超越了一般的姐妹之情,她们的生命是交融的,思想是相通的,就如同云儿对她说过的,她所拥有的,就是姐姐所拥有的。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紫月放下梳子转身走到门口。门开了,冰蓝微笑着站在门外,身披清晨的淡淡晨曦与蔚蓝的天空,说声:“早上好!”   紫月微笑着道了一声“早安”,回头看看紫云,笑道:“云儿还没起呢,可能昨晚睡得太晚了。”她扫了一眼冰蓝布满血丝的双眼,笑道:“你好像也没太休息好呢。”   “我还好,熬夜习惯了。”冰蓝笑的有些拘谨,面对紫月他始终有些拘束,她那种自然流露的极致妩媚的微笑,总是令看到她的男人神情紧张,冰蓝也并不例外。事实上,他之所以一早来到这里,是为了感谢紫月为了烽冥侠所做出的努力,但此时此刻面对她甜美的微笑,他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毕竟那件事对一个女孩来说还是颇为尴尬,当面提起恐怕会令她感到难堪,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你去把云儿叫醒吧,她看到你一定会立刻起来的。”紫月略带调侃的笑着从房间里走出来,一阵清凉的海风吹拂起她的秀发,她捋了捋鬓边,莞尔一笑,转身向着船头走去。   冰蓝望着她大步流星的背影,忽然鼓起勇气叫道:“紫月,谢谢你!”紫月回头好奇的望着他,继而嫣然一笑,很快消失在甲板的尽头。那一刻,冰蓝感觉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初遇时那个冰冷的女游侠,变成了一个活泼俏皮的美丽少女。他似乎读懂了一点儿关于她的东西——现在的这个才是真实的她,一个不需要再时刻提防、警惕周围的一切,以一颗开朗愉悦的心来面对生命的美丽女孩儿。   他缓步走进房间,来到床边。紫云侧着身子横卧在床中间,霸占了姐姐空出来的位置,完全不知道有人靠近了自己。冰蓝弯下腰,用手轻轻梳理着她耳边的头发,紫云尖尖的耳朵暴露在他面前,他凝视着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的尖耳朵,情不自禁的在上面吻了一下。   “讨厌,好姐姐别吵我了……”紫云从被窝里伸出一条雪白的手臂,回身用力推他,冰蓝用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紫云娇嫩的香肩、玉颈和胸口的锁骨全都裸露在他面前,他觉得自己的心在疯狂的跳着,好像就要爆炸了一样。   “干什么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嘛……”紫云挣扎着想要把手缩回来,一边叫一边睡眼惺忪的回头望着对方,当她看清来人不是姐姐而是冰蓝的时候,她惊得大叫一声,用力甩开冰蓝的手,将整个身体缩回被子里,整个人拼命的退到床头,脸颊羞得通红,瞪着冰蓝大叫:“你、你、你干什么!给我出去啊!”   “云儿,我没有恶意。刚才你姐姐让我叫你起床,所以……”冰蓝顿时窘得满脸通红,他见事不偕,灵机一动,把事情推到了紫月身上——事实上他也并没说谎——一脸无辜的望着紫云。紫云愣了一下,她知道姐姐一直在暗中鼓励自己和冰蓝,所以姐姐做出这样的安排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但是不论如何,这总是一件很让人难为情的事情!想到这里,她把眼一瞪,羞愤的尖叫:“那你也不能不随随便便的碰人家!还不出去,人家没穿衣服呢!”冰蓝知道自己转移怒气成功,连忙就坡下驴,答应一声,转身溜出屋外关上门。   “姐姐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呢!”紫云一边从床边的椅子上拿过衣裙,一边不满的咕哝着。她朝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有点担心冰蓝会不会在门外偷看,当看到门关的严丝合缝时,她才放下心来,先将外衣套上,耐心的将扣子一个一个系上,然后从被窝里伸出两条细嫩的玉腿,偷偷的又望了一眼门口,快速的将黄色的蕾丝短裙穿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小脚轻轻的蹬进皮靴,将靴口扎好。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冰蓝的说话声,紫云凝神静听,除了冰蓝的声音之外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但那并不是姐姐的声音。紫云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偷的听他们说话,只听那女子用甜美的声音笑道:“我们已经听说了阁下的事情,令尊是赫赫有名的大法师,令堂也是名门之后,武艺非凡,您不必谦虚,不如去跟我们大姐切磋一下吧?”   “哪里,过奖了,”冰蓝谦逊的笑道,“家父家母的确是一代豪杰,我却并非如您所言,不过是初出茅庐,怎敢在各位闯荡已久的姐妹们面前班门弄斧呢?”   “您不肯给面子,莫非是看不起我们,不愿意与我们为伍?”对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女孩子娇滴滴的埋怨,冰蓝则笑着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两人的话让屋里的紫云渐渐明白了一切,原来是玛利亚想找人比武!   “要比武?我去!”她猛地打开大门,迫不及待的对门外的两人大叫。两人被她吓了一跳,愣愣的望着她,半晌无语。回过神来的冰蓝连忙上前笑道:“云儿,这位洛丽丝姑娘就是来请你的,玛利亚船长希望和你切磋一下。现在呢……”他一边笑眯眯的推着紫云往屋里走一边说,“你先进去把头发梳好,然后咱们再去。”紫云眨巴眨巴眼睛,摸了摸自己满头散乱的长发,不太情愿的被冰蓝推进了屋里。   吃过早饭,紫云和冰蓝来到前甲板上,远远地看到紫月背靠着船边的栏杆,双手抱臂,很婀娜的伫立着,烽冥侠站在她身边,双手按着栏杆眺望大海,两人都默默地,似乎谁也无意交谈,也许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的思想已经不需要语言来传递。   “两位,你们来了。”   紫云和冰蓝回头望去,玛利亚船长带着四个女子走了过来,她们的说话声也引起了紫月和烽冥侠的注意,他们起身走过来,与众人打招呼。   “云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紫月拉着妹妹走到几个女海盗面前,对紫云说:“这位就是玛利亚船长,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她望着玛利亚右侧一头深棕色波浪卷发、中等身材的女子对紫云说:“这位是大副梅丽娜,她从小在海边长大,深通水性,擅长潜泳,武艺同样不凡。她比你大,你要叫姐姐。”紫云叫了一声,梅丽娜和颜悦色的应了一声。   “旁边的这位是二副萨芬娜,”紫云顺着姐姐的目光望向旁边那个黄褐色皮肤、红色头发的高个女子,“她可是一名优秀的领航员,从琼云到海音斯特姆之间的海域她都了然于心,哪里有暗礁,哪里常有风暴,她都心知肚明,可算是海上的活地图了。”紫云点点头与她拥抱,心里十分佩服。   “接下来这位是三副奥鲁芬,”紫云向着奥鲁芬望过去,她的年龄不大,皮肤白皙,一头乌黑的头发盘成发髻挽在脑后,看上去神情严肃,有些不苟言笑,“她是海战方面的行家,也是玛利亚船长‘工作’上的得力助手,曾经数次带领大家击败海上的敌对势力,连王国的海军都曾败在她的手下,”紫月说着,对妹妹莞尔一笑,“奥鲁芬比你大一个月,也是你姐姐哦。”紫云吐吐舌头,叫声姐姐,嘴里小声咕哝:“我怎么这么惨呢,总是当妹妹。”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最后这位,”紫月走到左边第一个女孩身边,笑道:“你们刚才应该见过面了,洛丽丝是船上的瞭望员,她是船上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大家的开心果,她……”紫月神秘的一笑:“她比你小一岁,这下子,你终于当姐姐了吧?”   “云儿姐姐,以后多多关照小妹呀!”洛丽丝笑容可掬的上前拥抱了紫云,紫云望着面前这个金发碧眼圆脸蛋的漂亮女孩,笑的有些尴尬,一想到自己刚才莽莽撞撞连头都没梳就冲出来的样子,她心里就特别不好意思,她暗暗的告诫自己,以后不能那么莽撞,要像姐姐那样,端庄稳重大方得体,有点“姐姐”的样子。   “云儿,玛利亚姐姐跟我说,她见识过了双紫星之中姐姐的本事,想要看看妹妹的本领,你要做好准备哦。”紫月笑嘻嘻的摸着妹妹的头,看似漫不经心的笑着说。   “云儿妹妹,你姐姐言重了,”玛利亚感觉紫云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连忙笑道:“其实我们只是玩玩,毕竟在大海上航行,旅途漫长,很枯燥的。船上的姑娘们没事的时候也会比武取乐,云儿妹妹不要紧张。”她的话立刻引来了其他女海盗的附和,紫云看着她们一个个笑嘻嘻的样子,再看看姐姐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对这一个个笑容背后暗藏的玄机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样吧,洛丽丝,你先来和云儿姐姐玩一玩。”玛利亚轻描淡写的说。洛丽丝欣然应允,凑到紫云面前笑道:“姐姐,手下留情哦!”紫云表面上笑着答应,心里却在暗中打着算盘,她虽然不像姐姐那么有心计,但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世面,对观察对手有一些经验。她暗暗打量着洛丽丝,她表面上文文弱弱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充满自信,很显然,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弱不禁风。   众人将场地让开,留紫云和洛丽丝在场中间。温暖的阳光照耀甲板,将每个人都照的暖融融的,气氛似乎并没有多么的紧张,马上将要展开的这场搏杀好像只是一次温馨的下午茶,两个女孩面对面站着,洛丽丝面带微笑,而紫云则神情肃穆。   “开始!”   随着梅丽娜的一声令下,洛丽丝脸色一变,右手从腰间一抽,只听“唰”的一声,紫云眼前晃过一片金色,她向后跃起躲过一击,定睛看去,只见洛丽丝手里已经多了一条近两米长的皮鞭,鞭子上每间隔一段距离包裹一段金色的金属片,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原来是玩鞭子的。”紫云心里盘算着如何应敌,面对长鞭这种软兵器,只要能够突入对方的攻击盲区,近距离的战斗短剑绝对占据上风,问题就在于,要如何突破长鞭笼罩的区域,成功近身。   洛丽丝一击不中,长鞭如同金蛇摆尾,再次向紫云横扫过来,紫云闪身躲过,趁着她未及发动下一次攻势,饿虎扑食般飞身扑向洛丽丝,两支短剑从衣袖中霍然闪现,一前一后逼近洛丽丝。洛丽丝向后急退,试图拉开与对方的距离,然而紫云身手矫健,乘胜追击,不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机会,双短剑如暴风骤雨一般将对手逼到了船的边缘。   就在紫云确定即将锁定胜局,准备发动最后攻击的时候,洛丽丝匆忙后退中不慎滑倒,身体向后摔倒在地,紫云大喜,顺势一个恶鹰扑食,右手短剑逼向对方的胸口。   但后面发生的一切,却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在紫云的短剑即将一击制敌的一霎那,洛丽丝整个身体忽然在她面前一晃,整个人从她的胯下滑过。紫云愣了一下,只觉得脚踝部被什么东西一缠,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栽倒在地,背后洛丽丝眼疾手快,用膝盖压住她的后背,手中的长鞭快速的将她来了个五花大绑,紫云毫无还手之力,垂头丧气的任她摆布,心里又惊又气。   “云儿姐姐,得罪咯!”洛丽丝笑吟吟的说了一声,将她放开。紫云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心里直纳闷,到底刚才洛丽丝是怎么突然摆脱自己,又从后面向自己发动攻击的呢?她不知道,刚才洛丽丝的跌倒其实是一种伪装,她的长鞭早已钩住了对面的栏杆,借着“滑倒”的力量将身体拉向对面,与此同时,长鞭的尾部顺势从外侧绕到内侧,缠住了紫云的左脚,将她拖到在地,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从后面将她完全制伏,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可谓精妙,只不过这种从胯下滑过的战术一般游侠是不屑为之的,恐怕也只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海盗少女能用的炉火纯青了。   “云儿,没事吧?”冰蓝迎上来,为她梳理着凌乱的头发,紫云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给姐姐丢脸了,尤其是给她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双紫星”的称谓抹了黑,心里难受极了。   紫月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妹妹沮丧的神情,不动声色,只有当妹妹偷偷的望向自己的时候才对她报以温和而宽容的微笑,她知道,妹妹需要经受一些挫折,她不能永远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她需要自己去成长,去经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烽冥侠忽然把嘴凑到紫月耳边,轻声问。紫月回头看了看他,侧耳倾听,海风将一阵夹杂着涛声的声波送入她的耳中,她听到了一种乘风破浪而来的声音。   “嗖”的一声,紫月猛地伸手向空中抓去,一支锋利的箭矢在她手中轻轻摇晃,在人们惊讶的目光中,她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脸色不由得严峻起来,就在她们的海盗船后面不远处,数艘装备精良的战船快速追了过来,桅杆上飘扬的绿色气质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是鲁因的海军战船。   “他们追上来了。”紫月回头望着玛利亚,玛利亚沉着的点点头,立刻下令全船进入战斗状态,玛丽娜和奥鲁芬开始指挥女海盗们做好战斗准备,玛利亚带着萨芬娜奔向驾驶舱,指挥舵手甩掉追击的船只。   “云儿,冰蓝,你们去王后的房间,一定要保护好她和殿下。”紫月一边说一边走到妹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安慰道:“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海盗们个个身怀绝技,姐姐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要在意。”紫云咬着下唇,轻轻的点点头,跟冰蓝一起奔向樱的船舱。   “我们这艘船能挡得住对方这么多船的攻势吗?”烽冥侠站在船尾,无视身边射来的飞箭,表情镇定的凝望着气势汹汹的敌军战船,语气平静的问。   “挡不住也要挡。”紫月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箭矢送到他面前,“而且,必须要挡住。”烽冥侠微微一笑,将箭矢接过来,随手丢入海中。   “没想到鲁因公爵这么快就调来了海军。”冰蓝一边快步前进一边自言自语。且不说他们距离格兰丁堡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即使距离很近,格兰丁堡方面目前恐怕也无力支援,要面对一支如此庞大的海军舰队,前景凶多吉少。   紫云默默的跟在他身边,心里盘算着如何帮助姐姐闯过这一关,她不甘心就此认输,虽然前面的比武失败,但是现在的这个危机却可以成为一显身手的好机会,只是,要怎么做呢?   当他们路过一个船舱的时候,一扇虚掩的门引起了紫云的注意,从门缝里她偶然看到了一样东西,她停下脚步,上前将门推开,原来是一个小储藏室。她从地上捻起一些黑色的粉末,继而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木箱上。   “云儿,怎么了?”冰蓝诧异的跟上来,只见紫云正蹲在箱子前面,用力想要将箱子盖打开。   “过来帮我一下。”紫云小脸憋得通红,冰蓝急忙上前帮她一起将箱子打开,一阵尘埃散去,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东西令两人面面相觑,继而展露惊喜的笑容。   ……   “前面的船听着,立刻放下武器,抛锚停船!”   “他们围上来了。”紫月走进驾驶舱,对玛利亚说。   “这片海域宽广而平坦,没有礁石群和岛屿,想要甩掉他们,很难。”正在亲自操纵船只的萨芬娜眉头紧锁,脸上忧虑的表情不言自明。   “放心吧,就算他们短兵相接,我们也不用担心。”玛利亚胸有成竹的说,“奥鲁芬已经带领大家向对方还击了,我们与王国的军队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虽然这次地形对我们不利,但是我们有信心赢他们。”   “我并不怀疑大家的信心,”紫月回头望着前方蔚蓝的海天一线,“我只是担心王后的安全。”   “放心吧,我会负责到底的。”   紫月望了一眼玛利亚信心十足的表情,轻轻的点了点头,走出了船舱。   “我们最好去船尾看看。”她对站在船舱外背靠着墙壁的烽冥侠说,话音未落,一支流矢擦过他们的耳畔射在一旁的墙壁上,与此同时,敌船的呐喊声再次传来。   “也许,一切比我们想象的要困难,”他回头瞟了一眼从一侧包抄上来的敌方战船,沉声说,“我们现在被包围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快速奔向船尾。他的话无疑说中了她的心事,敌人的兵力数倍于我,情况明显不利,玛利亚的手下虽然身经百战,到底是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乌合之众,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鲁因精兵,且以寡敌众,要靠她们赢得胜利,难上加难。   “紫月姐姐!”   紫月停步接住跌跌撞撞的洛丽丝,女孩的手臂上中了一箭,血流如注。紫月急忙扶她蹲下,帮她拔出箭头,包扎伤口。洛丽丝忍着剧痛,带着哭腔说:“紫月姐姐,敌人太多了,姐妹们不行了,死了好多人!敌人要冲上来了!”   话音未落,又有几名女海盗跑了过来,她们大多身上带伤,而背后,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退到船舱里去!”烽冥侠拔剑而出,与海盗们擦肩而过,风驰电掣的奔向士兵,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将几个士兵打的人仰马翻。他将最后一个士兵踢进海里,回头叫道:“月儿,我去船尾挡住他们,快想对策!”说完迎着杀上船来的敌军士兵冲了过去。   “对策……”此时此刻,紫月也感到束手无策,除了以死相拼,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她低头叮嘱洛丽丝,要她去王后的房间,叮嘱洛枫等人保护好王后,洛丽丝点点头,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对面的女贼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点缴械投降!”   刺耳的叫喊声让紫月回过头来,看到一支战船正快速将船身靠上来,船上一排手持弓箭的士兵,一个个弯弓搭箭,瞄准了自己,一个军官模样的男子正扯着嗓子对这边歇斯底里的大叫。   “别伤害我!我投降!”紫月缓缓的举起双手,向着对面大声呼喊。敌船很快靠了上来,几个士兵手持长剑率先跳了过来,伸手来抓紫月。紫月不等他们站稳,飞起一脚将一个士兵踢下船去,一个前空翻跳到敌船上,敌人没料到她会突然跳过来,顿时乱成一团。   “快,把船离开!”船长大声的对舵手下令。舵手应声转舵,慌忙将船远离海盗船,紫月身陷敌船之上,孤身作战,眼见着距离海盗船越来越远,却毫无办法。如果她被敌军孤立,不仅自身的安全难以保证,海盗船上的人也会陷入危险,烽冥侠虽然可以独挡一面,但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之下,万一敌军威胁到了王后的安全,局势将变得不堪设想。   “砰”的一声枪响,一阵火光闪过,一颗火药弹不偏不倚穿过驾驶舱的窗口,将舵手的脑袋打的脑浆迸裂,鲜血喷了一地。紫月吃惊的回头望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她记得,妹妹的枪已经损坏而无法使用了。   一个身穿蓝色燕尾服的男子以不逊色于她的身手从对面的船上跳过来,但是由于距离过远,他没能落在船上,而是用手抓住了船的边缘,几个士兵见状纷纷举起兵器向他刺去,男子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拔出一柄金色护手上镶嵌着蓝宝石的刺剑,以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招瞬间将敌人刺倒,随即攀上甲板,杀入人群。   “洛枫殿下!”紫月吃惊的望着身手矫健的洛枫,惊讶于他的身怀绝技,在此之前,她对他的印象不过是一个优雅谦恭的王子而已。   洛枫的刺剑在士兵的脸上划出一道带血的弧线,看着他向后倒下去。他抬头着紫月,左手拔出腰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向她的脸,紫月静静的望着他,枪声响起的一霎那,火药的爆炸声在紫月耳边响起,一名士兵倒在了她背后。   紫月凝视着对面冒着烟的枪口,会心的一笑:“我们去抓船长。”   两支刺剑并举,紫月如灵蛇出洞,洛枫似霹雳闪电,摧枯拉朽般的将一个又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踩在脚下,远远地,船尾部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他就是这艘船的船长,此时他也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对方的目标,开始拼命地指挥剩余的士兵阻挡两人的前进。   “我们不必和对方缠斗了!”洛枫停步回头,看着两船之间的距离已经快要让他们无法回到海盗船上了,他收起刺剑,枪交右手,冷静的举枪瞄准,一声震撼人心的枪响,伴随着火枪枪口冒出的阵阵烟雾,船长的脑袋被炸开了花。   “好枪法!”紫月回头报以赞赏的微笑,洛枫谦逊的一笑,招招手说:“我们最好快回去!”说罢从脚下的甲板上抓起一根缆绳,将它快速绑在一把军刀上,然后将军刀扔向甩向海盗船上层甲板的护栏,缆绳在军刀回旋的惯性之下紧紧的缠绕在护栏上,洛枫回头望着紫月,向她伸出自己的手,紫月眼含笑意,将戴着白色丝织手套的右手放在他的手心,那丝滑柔顺的手套上还残留着点点血迹。   “抓紧了!”洛枫一手用力握住缆绳,一手抓住紫月的手,向着海盗船荡了过去,蓝色的燕尾服与白色的长裙在半空中交织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稳稳的落在海盗船的甲板上。   “谢谢您,您怎么会赶来的?”落地后,紫月轻轻的抽回手,避开洛枫的目光,望着对面渐行渐远的鲁因战船问洛枫。洛枫望了一眼对面战船上狼狈不堪徒呼奈何的士兵,答道:“我和母后在船舱里聊天,忽然听到外面一片乱,于是我就出来看看,正好遇到洛丽丝姑娘,她说敌人追来了,我就赶来查看情况。”   “你没见到云儿和冰蓝?”紫月诧异的回头望着他问。   “没有啊!?”洛枫脸上的惊讶并不亚于她。   “怎么会这样!”紫月惊诧不已,按理说紫云和冰蓝应当直奔王后的房间,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到达,难道说出了什么意外?   “紫月姐姐!”   两人回头看到洛丽丝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叫道:“敌人从左侧登上来了,玛利亚姐姐带着大家正在全力抵抗,但是情况不妙,她让我告诉你,让你带着王后乘小舟先离开!”   “殿下,请你赶回王后身边,保护好她的安全,我们会尽力抵挡敌人的攻击!”紫月对洛枫说完,带着洛丽丝向船的左侧甲板跑去。   洛枫望着紫月离去的背影,将手指凑到鼻边,那上面还残留着她手上的淡淡余香。   紫月带着洛丽丝赶到左侧甲板的时候,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女海盗和鲁因士兵的尸体,玛利亚带着玛丽娜、奥鲁芬等人正在全力抵挡敌军登船,但是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又有大量的弓箭手作为远程火力支援,没有巨盾重铠的海盗们根本无法抵挡,人员伤亡很大。   “玛利亚,这样不行,姐妹们会死光的!”紫月冲到玛利亚身边叫道。玛利亚推开她,一脸坚决的说:“我答应过你,会负责王后的安全,绝对不能食言!你快带王后走,我们能顶住!”   “我不会扔下你们的!”紫月说罢冲入敌群,接连刺倒数名水兵,将几个女海盗解救出来,同时一脚将连接两船的木板踢入海中。玛利亚上前将她拖回来,叫道:“妹妹,你不要冲动,保护王后是大事!”   “姐姐,你记住!”紫月抓住玛利亚的手,一字一句的说:“‘双紫星’从来不会扔下姐妹独自偷生,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身边的人!”   玛利亚望着她脸上奋然的表情,眼眶不觉湿润了。   就在此时,鲁因的一条战船突然撞向海盗船,船身剧烈的摇动,众人失去平衡,跌倒在甲板上。与此同时,一排乱箭从对面船上射了过来,玛利亚眼疾手快,将紫月抱在怀里,压在身体下面,背上连中三箭,血流如注。   “玛利亚姐姐!”紫月奋力挣脱了玛利亚的怀抱,看着她嘴角流下的鲜血,心痛不已。玛利亚微笑着摇摇头说:“妹妹,我们萍水相逢,相聚这几日,你把我和我的姐妹们当亲人对待,危难时刻能和我们同生共死,我真的很感激,你是王后生存的希望,你不能死!”   “我们都不会死!”紫月忍住泪水,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爬起来,将玛利亚交给旁边的洛丽丝,迎着再一次扑上来的敌军士兵冲了上去,与敌人展开混战,她的心头充满了对敌人的愤恨,如果说之前在海音斯特姆时她是个一心救人的天使,现在的她则变成了满心仇恨的复仇女神。   一个又一个士兵惨叫着落入海中,刺剑的剑锋一次又一次的挑开敌人的咽喉,鲜血一次又一次的喷涌而出,将紫月的白衣白裙染得血迹斑驳。紫月的大开杀戒极大的震慑了敌人,士兵们开始退却,海盗们趁势发起反击,将几个来不及退回的士兵斩杀,将连接两船的木板通通掀入海中,阻断敌人进攻的通路。   “放箭,射死她们!”船长一声令下,弓箭手们弯弓搭箭,瞄准了对面的紫月和她身后的海盗们,紫月扔掉手中的剑,从腰间的丝带中拔出玉笛,紧闭双目,吹起一支幽怨的曲子,那充满怨恨与幽愤的笛音回荡在海面上,令人胆颤心惊,弓箭手们无法镇定心神,握着长弓的手不停而颤抖着,手中的箭矢甚至无法稳稳的搭在弓弦上,个别人甚至跪倒在地上哭泣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船尾部冒起熊熊火光,众人吃惊的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此起彼伏枪声传来,对面海军战船上的弓箭手顿时血花飞溅,接二连三的倒在血泊中,士兵们惊恐的寻找着那个鬼魅般的死神,而紫月却先发现了她。   海盗船上方的瞭望台上,一个黄衣少女迎着凛冽的海风,端着一支雪亮的火枪,瞄准对面甲板上的士兵一次次扣动扳机,每一次火光闪现就有一个士兵倒地身亡,每一声枪响划过天空,就在敌人中引起一阵惶恐的骚动。鲁因士兵何曾见过如此武器?一时间完全被吓懵了,开始惊慌失措的向后逃散,人群自相践踏,一片混乱。少女抓住时机,瞄准鲁因战舰的主帆,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风帆应声落地,少女熟练地填弹,上膛,再次射击,伴随着阵阵枪声,一面面风帆坠落下来,敌船瞬间失去动力,开始原地打转,而海盗船则借着劲风快速前进,很快将其甩开。   紫月望着瞭望台上向着自己招手的妹妹,露出一缕欣慰的笑容,轻轻的挥了挥手。 第二十六章 失控的心灵   “我和冰蓝偶然发现了几把没有装配的火枪,还有几箱子火药的配料,我们觉得如果能把它们派上用场一定可以击退敌人,所以我们就开始准备,冰蓝配制火药,我把火枪组装起来。我们俩弄完以后冰蓝去船尾用火药弹攻击敌人的船,而我爬上了瞭望台,正好看到你们在和敌人对峙,所以我就开枪了。”   紫月欣慰的对妹妹微笑颔首,一旁冰蓝接口道:“我打算,利用这些火枪的配件,将云儿的那把枪修复,毕竟那是亲人的遗物,虽然现在的火枪也不错,但原来的那把制作更为精细,而且也比较有纪念意义。”紫云微笑着听冰蓝说这番话,脸上写满幸福与感激。   “真没想到,云儿妹妹还有这样的本事。”躺在自己房间床上的玛利亚由衷赞叹。她的身上缠着染血的绷带,脸色苍白,紫月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旁,心中暗暗的为她的安危担忧。   “那些火枪本来是前一阵打劫商船时抢来的,据说是矮人们制造的,打算运到海音斯特姆进贡给王室的。我们抢来以后,因为没人会用,所以就堆放在那里,慢慢的忘记了。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玛利亚微笑着望着紫云,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双紫星’果然名不虚传,个个身怀绝技,云儿姑娘,佩服。”   “是啊是啊,云儿姐姐好厉害,有机会也教教我吧!”一旁的洛丽丝拥着紫云的肩膀亲昵的笑着说。   “好啊。”紫云腼腆的一笑,偷眼看看姐姐,紫月报以赞许的微笑,看到自己为姐姐争了光,紫云心里美滋滋的。   “王后和殿下来了。”烽冥侠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对众人说。   话音未落,樱在洛枫的搀扶下走进房间,她先问候了大家,然后来到玛利亚床边坐下来,拉着她的手关切的询问她的伤情,玛利亚对于王后拖着沉重的身体亲自来看望自己感到十分惊讶,看着她和蔼可亲的面容,笑容可掬的神情,心里十分感动。   “都是为了我,才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樱自责的摇着头叹息着。玛利亚激动的握着樱的手说:“王后,玛利亚出身贫贱,从来没有被人看得起过,您身为一国之母,不仅没有嫌弃和轻视我,还拖着这么重的身子亲自来看我,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厚意!”   “不不不,”樱用双手摩挲着她的手,对她和周围的年轻人说:“现在国难当头,早已没有什么尊卑贵贱,我这个王后如果不是大家舍命相救,早已沦为敌人的囚徒,受尽凌辱,又怎么能在这里安然端坐呢?”她语重心长的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各位不论出身如何,来自何方,只要有心为国除害,还百姓一个和平家园,就是我们的朋友,是战友。”她俯身望着玛利亚,满怀期望的问:“玛利亚,你愿意做我们最坚定的战友吗?”   “当然!”玛利亚奋然回答,她的高声回答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痛袭上心头,她忍着疼继续说:“我和我的姐妹们愿意为了王后,为了我们的王国牺牲一切!”樱微笑着点头,温柔的与她碰了碰脸颊,笑着说:“太好了,那么,请你好好养伤,敌人所给予我们的点点滴滴的伤害,我们一定会加倍的归还!”玛利亚精神振奋的望着樱,在此之前,她对王后的印象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柔弱女子,凭着一副好相貌获得了国王的恩宠,但今天的一番交谈却让她倍感惊讶,这高贵的妇人不仅平易近人,而且谈吐中透出镇定与坚强,与刚上船时的柔弱截然相反,不禁让玛利亚对她刮目相看。   “王后好像是精灵对吗?”樱走后,玛利亚悄悄地问紫月。   “嗯,没错。”紫月听到她的问话,立刻意识到她将要问什么。   “作为一个精灵,怎么会嫁给人类的国王呢?人类王室好像没有和精灵通婚的先例吧?”玛利亚小心翼翼的问。她知道,私下讨论这种事情是大忌。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国王陛下还没登基之前,两人便认识了,后来走到了一起,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了解。”紫月坦诚相告,关于自己的这个姑姑,她的心中也保留着很多的疑问,她希望能够早点回森林,向母亲问明真相。   “真是个优秀的女人啊!”玛利亚由衷的坦赞一声,“不仅相貌出众,而且胸怀天下,谈论起国事来一点也不输给男人。对了,我想她的本领一定也不小吧!”   “我没见过王后出手,毕竟她有孕在身。不过我曾经在王宫里呆过一阵,听说她是一个很厉害的精灵魔法师,手里还有一本秘不外传的精灵魔法书。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紫月不无遗憾的耸了耸肩。   “果然非同凡响哪!”玛利亚点头赞叹,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油然而生,也许,是带着姐妹们脱离海盗生涯的时候了。   ……   海盗船日夜兼程,顺风顺水,四天后终于抵达了格兰丁堡港口。   然而,一切并不像众人想象的那样简单。此时的格兰丁堡已经被鲁因军队团团包围,水泄不通,港口周围也有军队驻扎,不要说进入格兰丁堡,就是想在港口登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海盗船在港口附近一个偏僻的海湾停靠了半天,入夜时分,乘着夜色的掩护悄悄靠近,在一片浅滩附近停下,萨芬娜和洛丽丝驾驶小舟将众人送上岸边,与众人依依惜别。紫月叮嘱两人一定要好好照顾玛利亚的伤,海上的医疗条件很差,她对玛利亚的伤势深感担忧。   辞别了两人,紫月让冰蓝、烽冥侠、洛枫看护樱,自己带着妹妹前往探查周围的道路。紫云暗藏短剑,身背火枪,跟着姐姐悄悄的摸向了敌军密布的港口。三天来,冰蓝夜以继日的研究火枪的构造,他发现紫云父亲制造的火枪工艺与矮人制造的火枪有一些差别,显然是经过改造优化的,这让他这个枪械门外汉颇费了一番脑筋。由于没有合适的工具,最终他决定先让紫云用矮人原装的火枪,自己背着紫云的那把损坏的火枪,等日后有机会和条件再设法修复。   “姐姐,周围到处都是巡逻兵,这样的话王后过不去的!”埋伏在低洼地里的紫云回头看看身边的姐姐,焦急的说。   “必须制造混乱……”紫月略加思索,对妹妹做个返回的手势,姐妹俩小心翼翼的避开原野上敌人的耳目,回到驻地。   “冰蓝,有没有一种可以快速引火的东西?”紫月问迎上来的冰蓝。   “引火之物……”冰蓝低头思索着,各种炼金药粉和药水在他脑海中闪过,“你想做什么?”   “到敌营中放火,引起混乱,这样一来哨兵必然被吸引过去,王后就有机会过去。”   “这……”冰蓝不免有些犯难,如果是他去,引火易如反掌,但是想要脱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是紫月去,虽然可以来去自由,但点火就成为了一件难事,打火石是不行的,敲击声不等引燃火药就会引来哨兵。   “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冰蓝探询的望着紫月,“毕竟对于火药的使用我比较熟悉一些,可以见机行事。”   “也好,”紫月深知自己对引火药的使用一窍不通,如果冰蓝亲自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们最好现在就动身。”   “好的,那我们这样……”冰蓝轻轻击掌,一个计划瞬间在头脑中呈现,“我和紫月去敌营放火,待敌人被吸引过来以后,我们尽可能长时间的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烽冥侠和殿下负责保护王后,我记得码头的西北方有一片树林,是格兰丁堡附近最适合藏身的地方,你们就向那里撤离。云儿,你协助大家撤出港口敌军的势力范围,然后返回附近找一个制高点,准备接应我们撤退。大家觉得如何?”   一致通过。众人立即行动,紫月和冰蓝先行离去,洛枫、烽冥侠以及紫云护着樱沿着附近的偏僻小路前进,很快发现了不远处敌人的岗哨,他们在一片茂盛的草丛中埋伏下来,等待冰蓝和紫月的动静。   另一边,冰蓝和紫月摸到了敌人军营的附近,时值夜晚,大营中灯火通明,士兵们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气氛异常火热。   “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下门口的哨兵。”两人隐藏在土丘和树丛后面,悄悄地望着军营侧门的门口,那里邻近一片小树林,相对人少,只有两个哨兵把守。   “交给我。”紫月说罢解下身上的刺剑扔给冰蓝,不等冰蓝开口,早已翻身越过土丘,一溜小跑来到了大门附近,藏身于一棵树后面,偷偷的向对面张望了一会儿,计上心来。   “哎哟,好疼啊……”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传进了两个士兵的耳中,他们对视了一下,侧耳倾听,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两人挺起兵刃,壮着胆子并肩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当他们小心翼翼的绕过树身,用兵器指着发出声音的人时,却发现对方只是一个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女。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相对瘦小士兵用长矛指着女子大喝一声。   “对、对不起,不要伤害我……”女子惊惶失措的望着两人,颤声道:“我、我迷路了,扭伤了脚,所以……请救救我吧!”   士的健硕的同伴蹲下身,小心翼翼的用左手挑起女子的下巴,借着昏暗的火光,望着这张写满惊惶与矜羞的脸,那眉清目秀的人儿完全将他迷倒了,他看得呆了,甚至没有听到小个子对他说的话。   “姑娘,你从哪来?”他上下打量着少女,修长的身材,雪白的肌肤,周身散发的淑女气质,无不令这个农家出身的男子着迷,他确信,她必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也许就是不远处那座围城中的某户人家的小姐吧。   “我、我从琼云姨母家来,想要回家。半路上听说打仗了,我们准备往回走,结果遇上了军队,把我们的随从杀了好多,我和侍女一路跑到这里,又和她失散了。刚才路过这里,看到前面有军队的营寨,我害怕,想走,结果不小心扭到了脚……”她可怜巴巴的望着大个子,连声哭求:“我求你们,千万别伤害我,别杀我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个子也蹲下身,目光在少女的脸上徘徊,他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拍拍少女的肩膀,笑道:“小姑娘,别害怕,我们不会杀你的。”他起身拉着大个子走到一边,低声说:“这可是上天赐给咱的珍馐,把她带到那边的树林里,然后……”   “这怎么行!”大个子坚决的摇了摇头,小个子讶然的望着他,完全没想到他会反对。大个子一脸耿直的说:“人家姑娘长得漂亮,你也不能动歪念头啊!她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都是这该死的战争害的,咱不救她,还去害她,这不是丧良心吗!”   “你个死脑筋,这什么年头了,到口的羔羊你不吃白不吃!”小个子被他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说的恼羞成怒,反唇相讥:“你没看咱营里那些当官的?哪一个不是作威作福,寻欢作乐?你开开窍吧,这是战乱的年代,女人是什么?就是给男人玩的!”   “闭嘴!”大个子被他的淫词秽语说的眉头紧锁,怒道:“你是不是人养的,你没有兄弟姐妹吗?你这样趁人之危,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你敢骂老子是禽兽!”小个子火冒三丈,挥手就要动武,大个子也不示弱,拉开架势就要拼命,小个子一看真打起来自己也没啥好处,于是撇撇嘴冷笑:“行,你是男子汉,我懒得理你,我呀,自己享受去!”说完转身走向少女。大个子上前拉住他,叫道:“不行,我不准你这么做!”   “你不准?你凭什么不准啊!”小个子士兵冷笑道,“我告诉你,你别找麻烦,惹恼了我,大叫起来,把她交给上头,我看你到时候还有没有本事英雄救美!”大个子咬牙切齿的望着他,却无可奈何,他知道如果女孩真的落到上司的手里,无异于落入了火坑。   眼见着士兵上前抱起少女,涎着脸哄骗着她走开,这个男人的心疼极了,他能够想象女孩惊恐无助的表情,能够想象她痛苦挣扎的景象,一直以来埋藏在心里的对这场战争的厌恶瞬间爆发了,长久以来他看过了太多灭绝人性的惨剧,每一幕都如同一把尖刀割裂着他的心。   他忽然拔剑,冲上去猛地刺入了小个子士兵的后腰,士兵大叫一声,将少女扔下,回头吃惊的望着他,满口流血,死在地上。而他则呆呆的站在原地,强烈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自己一时冲动救了这个女孩,可是后面又该怎么办呢?   “你还好吗?”   听到温柔的询问,大个子回头目光呆滞的望着少女,令他惊疑的是,对方的脸上没有了丝毫的恐惧,变得平静而镇定。   “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她说着,用手轻轻的拉住他的手,他感觉她的小手柔嫩的能挤出水来,自己粗糙的手似乎会将它擦破,而事实上他摸到的才只是外面的手套而已。   “你……”他满心惊疑的望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把脸轻轻的靠近他,一股芬芳的味道萦绕在周围,令他感到如梦如幻,在这恍惚中他听到她那如天使般莺声燕语的声音:“不要再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走下去了,回家吧,回到亲人们身边去,用你的爱,洗刷折磨你心灵的罪恶……”她淡粉色的樱唇微微张开,一阵香气扑面而来,男子用困倦的双眼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亦真亦幻的人儿,昏了过去。   “你真令人惊讶。”冰蓝从土丘后面跳出来,走向紫月。紫月低头望着熟睡中的男子,一声轻叹:“但愿战争早一点结束,虽然,现在还只是开始。”说完,她转身走向军营大门。   忽而,她又转过身来,饱含深意的望着冰蓝,说:“也许,不只是惊讶,还有可怕。”   冰蓝默默的会心一笑,这才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感受。   ……   冲天的烈焰将军营的上空映成了一片火红,整个军营乱成一团,周围的哨兵们纷纷赶回大营增援。趁此机会,烽冥侠和洛枫、紫云护着樱冲过了哨兵的控制范围,向着格兰丁堡西北方的森林跑去。   紫云按照冰蓝的计划留下来,找了一棵大树,攀上树顶,端着火枪等待着姐姐和爱人的到来。她回头望了望身后旷野中渐渐消失的三个人,心里默默祈祷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紫云的心中越来越焦急,姐姐和冰蓝还没有出现,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她真想离开这里跑去迎接他们,又怕和姐姐走差了,坐立不安的她不停向他们来的方向眺望,可是除了远方耀眼的火光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抓住他们!”   紫云吓了一跳,连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排十数支火把向着这边赶来,而在他们前方两个人快速的向这边奔来,其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是姐姐,紫云大喜,连忙端起火枪,瞄准那个方向,等待着敌人进入射击范围。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五十米,紫云扣动了扳机,为首的一个士兵翻身倒地,手中的火把立刻将旷野中的野草点燃,紫云再次填弹,瞄准,扣动扳机,又有一人应声倒地,其余的人不知道敌人身在何处,吓得不敢再追,转身就跑。紫云正打得兴起,哪里肯放,一枪一个,直到残敌全都跑出了射击范围,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火枪,从树上跳下来。   “王后她们呢?”紫云刚刚落地,紫月就从背后闪出来,把她吓得惊叫一声。她一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一边指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说:“殿下和烽冥侠带着她往那边跑了!”   “我们快走!”三人马不停蹄,一路狂奔去追樱。追了不多久,前方传来打杀声,三人心知不妙,急忙赶了过去。   “烽冥侠!”紫月一眼看到烽冥侠正在和一群士兵混战,站在姐姐左侧的紫云端起火枪,一枪击倒一名士兵,几名士兵见有人增援,转身挥舞兵刃冲了过来。冰蓝从怀里掏出火药弹迎头扔了过去,火焰弹落在士兵中间,一声巨响,炸的敌人人仰马翻,剩下的几名士兵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被烽冥侠赶上,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王后呢!”紫月赶上烽冥侠,焦急的问。   “我们刚才走到这里,遇到这股敌人的援军,被敌人冲散了,殿下和王后往那边退走了!”烽冥侠指了指左侧的一条小路。   “我们快走!”紫月心急如焚的说,“我们必须在敌人之前找到她们,否则,不堪设想!”   ……   “母后,你怎么样?”   洛枫扶着樱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樱的腹部剧烈的疼痛,额前汗如雨下,长时间长途的奔波、遭受惊吓以及休息不足,使她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堪重负,她的脸色苍白,心慌气短,气息急促,看上去十分危险。   “母后,你要坚持住,我们就快见到父王了!”洛枫大声的为母亲鼓劲,樱有气无力的瘫软在他肩头,身体的疲惫和疼痛无休止的折磨着她,对腹中胎儿的担忧更是对她纠缠不休,万一出现意外,孩子流产,她觉得自己无法向丈夫交代。   “母后,坚持一下,我们到前面,那边好像有间屋子,我们去那休息一下,等紫月她们过来。”洛枫搀扶着樱,步履维艰的向着前方走去,从未受过如此苦难的洛枫第一次尝到了世事的艰难,一夜之间,他和母亲就从万人之上沦落为相依为命,这巨大的反差深深的刺痛着他的心。他不时的回头望望母亲虚弱的样子,想想她曾经优雅迷人的笑靥,感觉心如刀绞。   不远处,一片破败的房屋出现在他们面前。这里原来是一个小村庄,但现在已经被叛军扫荡一空,房屋大都被烧毁,只有村子角落里的几间破败的草屋幸存。洛枫扶着母亲走进草屋,帮她在墙角坐下。   “母后,你怎么样?”洛枫跪在母亲身边,关切的望着她。樱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安慰着儿子:“别怕,我没事的。”   “我去帮您找点水吧。”洛枫望着母亲干裂的嘴唇,转身准备离去。   “不,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樱吃力的抓住儿子的手,一脸依恋的望着他,“周围太危险了,我们不要分开。小枫,抱抱我,给我一点温暖。”洛枫连连点头,将母亲扶起拥在怀里。樱把头枕在儿子宽阔厚实的胸膛上,心里有了一丝安慰,在这种时候,她不能独自面对黑暗与孤寂,儿子的拥抱与支持是她最大的慰藉与依靠。   渐渐的,樱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她躺在儿子的怀里,渐渐的沉睡了。她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洛枫不时的低头看看樱,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乱,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如此依偎在自己怀里,仿佛他们不是母子,而是恋人。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滴落下来,洛枫诧异的抬头,发现头顶上方的屋顶已经破败的无法遮风挡雨,而此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雨滴顺着屋顶的洞落下来,滴在樱的脸颊上。   雨越下越大,洛枫不知所措的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母亲已经无力再离开这里找地方避雨。他无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樱的身上,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尽可能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落下来的雨水。   大雨很快将他淋透了,雨水顺着洛枫的鬓角滑落下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雨水,感觉异常甘美。他想起樱口干舌燥的样子,灵机一动,用手接住雨水,将它们送到樱的嘴边。也许是太累了,樱沉沉的睡着,洛枫轻轻的呼唤了她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洛枫望着她疲惫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吵醒她,他抬头望着屋外夜色下的雨幕,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怀着一颗矛盾的心,用手接了一捧雨水,用嘴吸了一口水,将双唇缓缓的凑到樱的唇边,将水灌入她的口中,樱哼哼了一声,轻轻的晃了晃头,洛枫惊出了一身冷汗,惶恐的望着她,直到感觉她还在熟睡着,才松了口气。   他照着前面的方法,又给樱喂了一口水,甘美的雨水滋润了樱的红唇与咽喉,当洛枫第三次将雨水喂给他的时候,她不觉中双唇蠕动了一下,将水吸入了口中。这个完全处于本能的动作却让洛枫心慌意乱,他强压心头的激动,将第四口水喂进了樱的口中,当樱再次将雨水吮吸进去的时候,这位从未尝试过接吻的王子彻底被心底萌动的情感所左右,以往的迷恋和痴爱纷纷涌上心头,双唇紧紧的贴在她的红唇上,贪婪而狂乱的吻她,雨水不停的拍打着他们,接连不断的从两人的脸上滑过,使这狂乱的一刻变得更加凌乱。   “啊?谁?走开!”樱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亲吻的感觉令她心头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她用力睁开眼睛,吃惊的发现竟然是自己最亲爱的儿子,一时间震惊、羞辱、惶恐与绝望同时涌上心头,她来不及想明白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人正在伤害自己。   “走开,你这个畜生!”她拼尽全力推开他,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和隐隐作痛的腹部,横眉怒目的大声斥责着他,他呆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他在心里问自己,我都做了什么?我在做什么?他不知道,他说不清,他只知道母亲的泪水混合在雨水之中,比倾泻而下的雨水还要猛烈;他只知道母亲的痛斥夹杂在风雷之中,比呼啸的狂风更令他惊惶失措,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语言能力,他无法说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的脑海中只有母亲喊出的三个字在回响:“给我滚!!!”   他颓然的站起来,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逃出屋外,狂风暴雨似乎要在一瞬间将他完全摧毁,他痛苦而绝望的仰天大吼,转身狂奔而去。   屋里,樱呆呆的坐着,望着空洞的门口,黑暗中阴风袭来,一丝恐惧感袭遍她的全身,她忽然神经质的颤抖了一下,突然向着门口伸出自己的手,大叫一声:“小枫,回来!”   没有人回答她,她也不可能听到任何回答,如同死去一般,昏倒在地上。   “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但我确定是个女人。”   “进去看看。”随着另一个男人的回答,两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进了草屋,他们不约而同的望着黑暗中昏倒在地上的樱,彼此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   风雨还在持续着,没有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停止,就像没有人知道,下一刻将发生什么…… 第二十七章 爱之约定   “他们是往这边走了吗?”冒雨急行的紫月望着茫茫雨幕,心急如焚的问一旁的烽冥侠,烽冥侠四顾,哪里有两人的影子?心里也越发焦急起来。   “这么大的雨,他们会去哪躲雨呢?”紫云小心的倒背着火枪,以防雨水打湿枪管,她一边张望一边自语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的话无意中提醒了冰蓝,他灵机一动,轻轻的拍手道:“对了,我记得附近应该有一个小村庄,我去海音斯特姆的路上还经过那里,王后和殿下也许去那里避雨了!”   “你能找到村庄的位置吗?”三人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将急切的目光投向冰蓝,冰蓝在朦胧的雨雾中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带领他们冒着倾盆大雨奔向村庄的方向。   当他们满脚泥泞的到达村庄时,眼前的一切将他们惊呆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哪里有活人的影子?冰蓝回想起自己来时还曾在这里居住过一夜,与村民一起欢聚一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禁满心悲怆。但他们没有时间伤心,他们必须快点找到樱和洛枫。   每走过一间残破的房屋遗址,他们的心便沉重一分,这个曾经生机勃勃的村庄,如今却遭受战乱的洗劫,沦为寂静的墓地,曾经的欢乐与幸福灰飞烟灭,只留下了满目疮痍的悲凉,战争给人们留下的每一间支离破碎的房屋,都埋葬着一个破碎的家庭,几颗撕裂的心灵。   “等一等……”紫月忽然停住脚步,向三人做了个手势,她尖尖的耳朵轻轻的晃动了一下,很快捕捉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屋说:“那边有声音。”   “大家轻点,围过去看看。”烽冥侠向众人做个手势,四个人分两组悄无声息的包围过去,在草屋的屋门两侧会合,偷偷的往里面窥视,呈现在面前的景象令他们大吃一惊。一个男子正单膝跪在地上,樱昏睡在他怀里,不省人事,另一个男人拉着她的手站在一旁俯身望着她,而第一个男子则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樱的脸,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糟糕了!”几个年轻人顿时感到一阵不安,紫云性子直,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解下火枪一步迈进屋里,用枪指着两名男子叫道:“不许动!放了她!”紫月在屋外叫声苦,怪她不该打草惊蛇。   “嗯?”站着的男子回过头来,诧异的望着紫云,紫云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下,说:“你不是那天那个……那个公爵大叔?”此言一出,门外的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急忙跟进破屋,发现站着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亨特尔公爵,而抱着樱的则是聆月大祭司长。   “父亲……”冰蓝诧异的叫道。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父亲,他以为此时父亲还在悲鸣沼泽,最多也不过刚刚得到大战爆发的消息,来不及赶回。   “你们几个怎么在这儿?”公爵上前环顾四人,表情严肃的问:“是你们把王后带到这里来的吗?”   “是……”冰蓝正要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公爵劈头喝道:“你们既然把她带出来,为什么又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身怀六甲,躺在这冰凉的地上,身上都淋透了,万一出了意外,你们怎么跟陛下交代,我又怎么向她哥哥交代!”公爵的怒吼把几个年轻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见过公爵如此震怒,而公爵的最后一句话也让聆月暗暗叹息一声。   “公爵,消消气。”聆月望了一眼几个孩子湿淋淋、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不忍,劝道:“事情的经过还没了解,先别怪他们。樱没什么大碍,精灵的体质使她比较耐寒,还不至于受凉而生病。”他站起来,把紫月和紫云叫到面前,吩咐道:“我这里有一套干净的袍子,你们俩帮王后换上。”说完从行囊里拿出一件长袍,长袍的大部分还算干爽,只有小部分被雨淋湿了。他将长袍交给姐妹俩,跟公爵一起带着烽冥侠、冰蓝走出屋子。   “说说吧,怎么回事?”聆月一边安抚着余怒未息的公爵,一边问两个年轻人。烽冥侠看了一眼冰蓝,示意他来说比较好。冰蓝知道自己推不掉,只好把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是洛枫殿下带着王后来到这里的,那么他人呢?”公爵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开始担心起洛枫的安全。   “我们也是刚找到这里,路上没有遇到他……”冰蓝回头望了望烽冥侠,烽冥侠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那孩子会去哪呢?”公爵心情忐忑的叹息一声。聆月回头望了望草屋,说:“殿下是最孝顺他母亲的,无缘无故不会把母亲独自一人扔在这里的,看樱昏倒时的动作,似乎是要用手去抓什么,难道……”   “阁下!”紫月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叫道:“两位阁下,王后醒了!”聆月和公爵急忙返身回屋,来到樱身边。樱一见到他们立刻泪流满面,有气无力的抓住公爵的衣袖哭诉:“公爵,快,快把小枫找回来,我怕他会出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公爵拉着她的手焦急的问。   “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我只知道,小枫他吻我,他抱着我,使劲的吻我,不,不是,不是那样的吻,不是儿子对母亲的那样……”樱泪眼模糊的望着公爵,语无伦次的说:“我记得我骂他,骂得很厉害,然后……然后他跑掉了,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公爵我求你,帮我找到他,他会出事的!”   “冰蓝,烽冥侠,跟我来!”公爵对聆月微微点头,留下“双紫星”姐妹和他一起照顾虚弱不堪的樱,带着两个年轻人冲入了大雨中。   “冰蓝,你往东北方走;烽冥侠,你往南方走;我去西边找,这么大的雨,殿下一定走不远,一定要把他找回来。”两个年轻人答应一声,向着公爵指的方向跑去,背后公爵又大声叮嘱:“记住,不论能否找到,天亮之前你们要回到这里!”在得到两人的回应后,公爵转身冒着瓢泼大雨跑向西边。   “樱,不要担心,小枫会回来的。”聆月一边擦拭着樱脸上的泪水,一边柔声安慰着。姐妹俩也在一旁随声劝慰,樱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一些,心神具疲的她再次昏睡过去。   “大祭司长,您说,这场战争我们要打多久?”紫月望着聆月,语气中包含的忧虑已经超出了她的年龄,神情中透出疲惫与沮丧。   “也许,我无法给你一个期限,”聆月温柔的用手轻抚她的肩膀,平静而和蔼的劝慰她,“但是我们必须拥有信心,生命如果有了信念和信仰,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脚步。孩子,我们现在的确在经历挫折与困苦,但是不要气馁,朝阳每天都会升起,黑夜一定会过去,所有坚强的活下来的人,都会看到黎明的曙光。”   “嗯。”紫月微微点头,聆月的镇定与温和感染了她,她相信,他说的一切都会实现,黎明的晨曦终会浮现,只需要以一颗坚强的心来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三人守护着樱度过了一个难熬的黑夜,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亮了天际,雨停了,公爵回来了。聆月望了望他孤单的身影,心中已经了然。   “冰蓝他们还没回来吗?”公爵走到聆月身边,聆月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头望着昏睡的樱。也许,她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她的儿子了,她会很痛苦,但是,即使两人能够相见,又要如何来了结这场尴尬的事件呢?   “父亲!”冰蓝湿淋淋的从外面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站在众人面前。   “怎么样?”   冰蓝沮丧的摇了摇头,他在旷野中追寻了一夜,没有任何线索。   “只有寄希望于烽冥侠了……”公爵低头看着樱苍白的脸,忧虑的与聆月对视了一眼。   他坐在悬崖边,遥望着天空渐渐发白,雨停了,他眼中的泪也已干涸。下了一夜的大雨,如同他整夜的哭泣,那漆黑的夜如他胸中的迷茫,那个夜晚的一切如同一场噩梦,然而当天色已亮,梦却无法醒来。   远方,海天一线的天际,如同人生的未来。他泪眼模糊的眺望着,却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怎么办,以后要怎么办?他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却找不到一个答案。   也许,已经没有未来了,毫无疑问,自己的行为无可饶恕,他开始痛恨和厌恶自己,他在心里骂自己,畜生,禽兽,不孝子……!   “你竟然还在这里等待日出?你为什么不跳下去?”   他楞了一下,以为那个声音来自内心。是啊,我为什么不跳下去,结束一切呢?他绝望的站起来,却忽然呆住了,因为背后,一个脚步声正在慢慢的靠近。他猛地回头,看到他——全身湿透的他,依然将自己裹在黑色的斗篷下,如同前来索命的死神,眼神冷得可怕。   “烽冥侠……”他不由得叫了一声。烽冥侠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拳,洛枫猝不及防,登时被打翻在地,烽冥侠上前按住他,挥动铁锤般的拳头就是一通乱打,洛枫闭着双眼,满脸是血,他在心中暗暗的叫:“打吧,打死我吧!”   “起来!”烽冥侠站起来,用斗篷擦了擦拳头上的鲜血,走到一边。洛枫气喘吁吁的从地上坐起来,一边用手擦着鼻子里不断流出的血,一边望着他。   “站起来!”烽冥侠望着他咆哮,“如果你还是个男人!”   洛枫甩了一把手上的血水,从地上爬起来,咬牙望着他。烽冥侠冷冷的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洛枫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一切了。   “因为你是个懦夫!”烽冥侠厉声咆哮,吼声犹如崖下翻涌的巨浪。   “什么?”洛枫惊诧的望着他,以为他疯了,又或者,是自己疯了。   “我告诉你!”烽冥侠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逼视着他叫道:“我不在乎你想干什么,也不在乎喜欢谁,即使你真的爱上她也无所谓!但是,你要明白,一个男人是不会在他心爱的女人需要他的时候扔下她独自去逃避!不论昨天夜里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要知道,把她一个人扔在漆黑的雨夜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如果她死了,你的灵魂将永无宁日!”   洛枫颓然的低下头,烽冥侠说的对,自己不该扔下她,如果她出现任何的意外,自己就算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他用颤抖的声音小声问:“她、还好吗?”   “我不知道,也许……”烽冥侠恶狠狠的瞟了他一眼,“也许已经死了!”   “不!不会的!”洛枫疯狂的推开他,声嘶力竭的叫道:“绝对不会的!”   “会不会,你自己回去看!”烽冥侠冷冷的注视着他,对他困兽似的疯狂举动漠然置之。   “回去……”洛枫目光呆滞的望着他,轻轻的摇着头,“我不能回去,我不能……”   “难道,连见她最后一面也不要吗?”   “我无法面对她!”他歇斯底里的喊着,整个人衣衫凌乱,头发散乱不堪,看上去像个疯子。   “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以过去。”烽冥侠凝视着他的双眼,意味深长的说:“也没有什么人不可以去面对,即使你给予过她很大的伤害,只要你愿意,依然可以去弥补。最多,也不过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换来的,是她的幸福与安慰。”   洛枫呆呆的望着他,脸上的表情茫然无措。   “爱上一个自己不能爱的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烽冥侠缓缓的走到他面前,将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兄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爱的女子并不属于我们,但神会在我们身边给她们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我们应该听从命运的安排。”他转过头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继续说:“最初,我们可能会很痛苦,但不久就会明白,也许两人之间现在的关系就是最好的,爱一个人不一定要两情相悦,相依相偎,只要看到她脸上幸福的微笑,就已经是我们此生最大的幸福。爱,不是占有。”   “爱……不是……占有……”洛枫喃喃的复述着,目光轻轻的落在他的脸上,烽冥侠的表情中饱含着淡淡的幸福滋味,对他来说,与紫月一起在海岛度过的那个温馨的夜晚还历历在目。   “走吧,兄弟,我们回去。不论将要面对什么,都无所谓了。”烽冥侠露出一缕鼓励的笑容,轻轻的拍着洛枫的脊背,大声的激励着他,“我们是男人,是男人就要学会担当!胆小怕事不是我们的风格,就算面对的是刀山火海,也无需眨一眨眼睛!更何况,是心里深爱的人呢?”   洛枫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而他的脸上却绽放出了振奋的微笑,无论母亲要如何惩罚自己,都去勇敢的面对吧,只要能将她心中的一切不快抹去,再次看到她的笑容。   ……   当所有人都焦急不安的等待消息的时候,烽冥侠带着洛枫回来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看到洛枫,公爵的心里松了口气。他并没有询问和责备洛枫,只是默默的将他引到母亲身边。洛枫望着尚未苏醒的母亲那憔悴的面容,愧疚与痛楚在心中交织,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身边,轻轻的拉着她的手,流下了懊悔的眼泪。   “小枫……”也许是母子之间的心灵相通吧,当洛枫拉住樱的手指的一霎那,樱的眼睛动了一下,继而缓缓的睁开了。一看到儿子,她顾不得虚弱的身体,挣扎着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他,全身不停的颤抖着,一边哭一边说:“小枫,小枫,你终于回来了……”   “母后……对不起,对不起!”洛枫泣不成声的说着,他的身体比母亲颤抖的更加厉害,自己犯下了大错,母亲不仅没有责罚自己,反而如此牵挂和惦念,而自己却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夜晚将她弃之不顾,无尽的悔恨与歉疚快要将他的心撕裂了。   “我们出去吧。”公爵小声的对众人说。六个人悄悄的走出了草屋,留下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小枫,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对儿子的牵挂渐渐消逝,樱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她用手抓着儿子的手臂,有气无力的询问他。   洛枫知道,一切已经避无可避,唯有向母亲道出一切,然后听从她的处置。他的脑海中回响起烽冥侠的话:“我们是男人,是男人就要学会担当!”他咬了咬牙,歉意的对她说:“母后,儿子有罪……我……”那一刻,他忽然感到这一切是多么难以启齿,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表达自己的想法,他那份不切实际的爱,原本就是如此荒诞。   樱静静的望着他窘迫的样子,目光中充满了鼓励,从小到大,每当儿子遇到难题的时候,她都会用这慈爱而充满力量的目光默默的鼓励着他,而他也总是能从中汲取到勇气,坚强的面对一切。   “母后,我爱上你了!”他突然抬头望着她叫道,那一刻,泪水伴随着他的颤抖的声音奔涌而出,心里反而变得轻松起来,自己终于能在她面前勇敢的说出这句话了,哪怕下一刻就是死亡的到来,也已经足慰平生了。   樱默默的注视着儿子,什么也没说。这反而使洛枫慌乱起来,他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他只希望她能开口,哪怕她痛骂自己也好,只是不要这样沉默的令人恐惧。   “你爱我?”樱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他,惊奇地问。那语气,似乎并不是一个母亲在对儿子说话,而是年轻姑娘面对着表白的小伙子,惊讶中包含着淡淡的好奇,“你爱我……什么?”   “我爱……”此时的洛枫已经不顾一切,他决心要和盘托出,不论结果如何,只要能够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慕,那就够了。   “你的一切,一切!你清新淡雅的容貌,高贵端庄的气质,你平易近人的性情,你和蔼可亲的笑脸,无不让我着迷!你心胸宽广,淡定从容,既没有争风吃醋的嫉妒心,也不会卖弄风情!你胸怀天下,临危不乱,你的胆识比驰骋疆场的男人们毫不逊色!你慈祥仁爱,体恤和关爱身边的所有人,你从不嫌贫爱富,更不会歧视任何人,你就像一个天使,为你身边所有的人播撒仁爱,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比你更加令人倾心!母后,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这是错的,错的!但是我无法让自己不爱你,我爱你!”洛枫泣不成声的拜倒在樱的腿边,整个人因为哭泣而抽搐着,颤抖着。   “我真的有这么好吗?”樱的脸上洋溢出恬静的微笑,她扶起儿子,轻抚着他的脸颊感动的说:“小枫,谢谢你,谢谢你的赞美,也谢谢你的爱。我不否认自己有美丽的容貌,但我的性情却不像你说的那样好,你也知道我常常会任性,也比较霸道,有时候不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你王妹的婚事就是一个例子,现在想想真的挺后悔,女孩子有了心爱的人是件好事,我又何必逼她嫁给别人呢?”   “至于心胸,”樱腼腆的一笑,“我想,是因为你的父王吧。他对我真的很好,这么多年了他对我的爱从未改变,而我也一心一意的爱着他,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去嫉妒什么,也无需向别人卖弄什么。其实我也有嫉妒心,没有嫉妒心的女人,我想应该没有吧!”   “你说我胸怀天下,那是因为这个国家是我的兄长们、姐妹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自己也曾浴血奋战,也曾品尝生离死别的痛苦,所以我知道这一切有多么来之不易。你的父王年龄越来越大了,我身为他的王后,必须帮助他分担风雨,当战乱再起的时候,我必须和大家肩并肩,勇敢的拼搏到最后一刻。我的爸爸妈妈为了他们憧憬的未来历经艰难困苦,我的哥哥姐姐为了心中的希望品味了人生的辛酸痛楚,作为家的一份子,我身上流淌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自然也会像他们一样,勇敢的去担当我所应负的责任。”   樱用修长的玉指轻轻擦去儿子眼角的泪水,温柔的说:“小枫,你所说的一切都不是我所独有的,它们只是时间与经历所赋予我的,当一个人经历了人生的淘洗与历练,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变得坚强而充满勇气,也会更懂得去如何爱别人。小枫,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女子,只是你对我的迷恋蒙住了你的眼睛,让你没有试图去发现她们。”   她把脸贴近洛枫,用殷红的双唇在他眉心留下了一个深情的吻,“小枫,勇敢的放下对我的迷恋吧!把你心中浓烈的爱给予那个值得你珍视的女孩儿。不要怕你会失去我,失去我的爱。古代先哲曾说过,每个儿子都是母亲前世的情人,我们彼此早已拥有,我们的爱存在于血肉之中,永远不会割断。不论什么时候,我对你的爱都是独一无二的,是只属于你的,一份永恒不灭的爱!”   “母后……”母亲温软的话语点点滴滴映照在洛枫的心中,她的微笑融化了他心底的绝望,她的和蔼为他燃起了希望之火,他忽然明白,母亲的爱能够包容他的错误,只要他愿意,母亲的爱将会支持着他站起来,并且永远的支持着他走下去。   “母后,我可以……再吻你一下吗?”他颤抖的说。   “当然,我的孩子。”樱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   洛枫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将双唇凑上去,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与此同时,这个深情的吻也将洛枫心中的那份爱恋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底,当他放开她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恐惧,母爱滋润着他的心,令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信心。   “不准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哦,不管是我的他还是你将来的她,”樱忽然调皮的笑道,“尤其是我的那个他,他可是会吃醋的。”洛枫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母亲话里的他指的是谁,神情不免有些尴尬。但当他看到母亲可爱顽皮的微笑,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默契的用力点了点头。那一刻,他隐约觉得自己从前真的很傻,很幼稚。就像母亲所说的,他本是她前世的情人,彼此的爱从未中断,那份爱已经超脱了时空的界限,凝结着滴滴血液之中,自己又何必为了心中盲目的迷恋苦苦追寻?想到这里,他的心彻底释然了。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永远的秘密。”樱拉住儿子的手,笑靥如花,洛枫望着她灿烂的笑容,忽然明白了烽冥侠的话:“也许两人之间现在的关系就是最好的,爱一个人不一定要两情相悦,相依相偎,只要看到她脸上幸福的微笑,就已经是此生最大的幸福。爱,不是占有……”   ……   屋外,亨特尔公爵等人正在商议如何将樱送入格兰丁堡。格兰丁堡依山而建,共有东西两个城门,城中兵微将寡,只能依靠地势固守,根本不可能出城接应,而城外敌人军营相连,根本没有空隙可以过去,若要强行突破,只怕凶多吉少。   “星萤已经去象牙塔求援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公爵向众人提议:“我们可不可以把樱向西转移,送到狄恩或者直接送到琼云去,到了那边樱就很安全了,我们可以再设法来解格兰丁堡之围。”   “不行,”聆月断然否定了这个建议,“樱现在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如果再做长途的旅行,路上颠簸劳碌,会有流产的可能,我们现在没有急救条件,樱的身体状况又如此糟糕,一旦发生意外,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大家都沉默了,如果不能将樱送到琼云,就只有格兰丁堡一条路了。可是,这条路也并不平坦,一不小心,一样会出危险,要如何才能确保樱平安入城,令人大伤脑筋。   “父亲,可否利用传送术将王后送入城中?”冰蓝灵机一动,提出自己的建议。   “若在平时,这当然没问题。”公爵说着,摇头叹息一声,“但是现在樱身怀六甲,纵使她没问题,腹中的胎儿也无法承受传送术巨大的扭曲能量,所以断不可行。”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忽然,烽冥侠把嘴凑到紫月耳边,嘀咕着什么,紫月起初皱起了眉头,而后又渐渐舒展开,轻轻的点着头。两人的行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公爵的目光扫过他们,轻声问:“紫月,烽冥侠,你们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   “是这样的,”紫月看了看一旁的烽冥侠,对公爵说:“烽冥侠刚才跟我提起隐身术,他说可以尝试让我使用隐身术送王后进城。”   “这是个好办法!”聆月积极的肯定了这个设想,公爵也赞同的点点头,可是紫月却不像他们一样兴奋,她面带忧虑的说:“但是,这样做恐怕很难。两位阁下精通魔法,应该明白群体隐身术的原理,是在自己周围较大范围内形成一个能够产生‘视觉遮蔽’效果的魔法阵,使得身处其中的人可以拥有不被范围以外的人看到的能力。但这个魔法是很消耗法力的,我担心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法力来完成。”   “大概能坚持多久?”聆月关切的问。   “大概……”紫月低头估算着,“十五分钟左右。”   “十五分钟,如果要樱自己走进城的话的确不够。”聆月回头望着公爵,公爵点了点头,思索着补救的办法。   “我有办法!”烽冥侠上前一步,说:“如果能够弄到三辆马车,事情就很容易了!让洛枫殿下驾驶一辆马车载着王后和月儿姐妹,我和冰蓝各驾一辆马车。我们两个先驾车冲向敌营,敌人一定不会想到我们突然闯进去,我们两个在敌营里横冲直撞,这个时侯洛枫殿下的马车在月儿隐身术的保护下就能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通过军营,冲到城门边,我和冰蓝的马车断后,阻挡敌人追击,只要殿下的马车离开了敌营,即使月儿的隐身术失效,也一样可以保证安全脱险了。”   “我看这办法不错,虽然冒点险,但也是险中求胜之策!”聆月赞同的对公爵说,公爵也面露喜色,微微颔首:“那好,我们就这么办。马车的事情交给我,我马上进城通知里面的人接应,然后利用传送术把需要用的马匹和车辆带出来,等到天黑以后我们就行动。”   商议已定,公爵正准备动身离开,洛枫突然从屋里走出来,对众人说:“各位,母后请你们进去!”大家猛地想起那件事,不知道两人处理的如何,急忙跟着洛枫走进屋里。   屋里,樱背靠着墙壁坐在相对干燥的角落,看到人们进来,樱和颜悦色的牵过儿子的手,对大家报以微笑,“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大家。”她环顾众人,恳切的说。   “樱,这里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公爵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他们纷纷点头称是。“好的,”樱微微颔首,不慌不忙的说:“我和小枫已经把一切都说清了,那完全是一场误会,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希望大家能够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以免外人以讹传讹,让居心叵测的人造谣生事。”   “放心吧,樱,这件事情我们都不会对外人提起。”聆月在樱身边蹲下,诚恳的说。   “不只是外人,”樱回头望着他,补充一句:“就算是自己人,也不要……”她看到聆月微微有些诧异,于是腼腆的一笑,那笑容让聆月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点头答应:“嗯,明白了。”他紧紧的攥着樱的手,回头望着众人说:“我们大家在此约定,从此决不提起昨夜发生的任何事情!” 第二十八章 圣徒的秘计   时至中午的时候,公爵终于回到了荒废的村庄,但他却没有带回他们需要的东西,反而带来了坏的消息。   “聆月,事情不太妙。”公爵一进屋就着急地说。   “出什么事了?”正在和大家聊天的聆月站起来,一脸迷惑的走到他面前。   “我到城里见到了大家,陛下已经答应准备一切,但是你现在最好跟我进城一趟。”公爵面色严峻,眉目间忧色深重,似乎发生了十万火急的事。   “怎么了?”聆月望着老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两件事,第一,汀雪病得很厉害,她原本身体就在病中,这次出逃在海上又受了风寒,身体每况愈下,快要撑不住了。”公爵偷眼看了看一旁的樱,压低声音与聆月窃窃私语。然而樱还是听到了他的话,她焦急的问:“公爵,你见到我姐姐了吗?她是不是很危险?”   “别担心,”聆月回到樱身边安抚她,“我会照顾好你姐姐的,她不会有事,我心里有数。”樱恳切的望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聆月说姐姐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第二件呢?”聆月回头望着公爵,公爵犹豫片刻,说:“思儿她……”他感觉聆月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故作平静的神情却掩饰不住目光中的焦急与关切,“思儿她留在了海音斯特姆,没有跟来。”   “什么!”聆月惊诧的望着他,他不明白思儿为什么会被独自一人留在沦陷之地,是她没能上船?还是她遭遇了危机?这使他变得迷惑而忧虑,他明白在那个虎穴狼窝之中有多少人正在对她虎视眈眈。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陛下说当时思儿带着樱和殿下逃离了码头,然后就没了消息。”他将目光转向樱和她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聆月也回头望着他们,他急切的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但是他强压心头的焦虑,努力的保持着平静。   “是这样的,”烽冥侠站起来答道,“当时我们营救王后和殿下出来以后,思儿小姐不肯上船,她说她要留下来等大祭司长回去,我们没有办法,只好任由她回去了。”   思儿竟然是自己要求留下来?这个回答让聆月万分惊讶,他默默的低下头,陷入沉思。短暂的沉默后,聆月在人们关切的注视下抬起头来,神情舒展了很多,他已经明白了思儿的用意,一丝感动在心底涌动。   “大家不用担心了,你们照顾好王后,我和公爵很快就回来。”聆月吩咐完几个年轻人,转而又安慰樱一番。樱信任的点点头,看着他们走出了草屋。   “思儿为什么要留下,我想你已经有答案了。”走出草屋,公爵回头看了一眼草屋,目光重新落回聆月的脸上。   “没错,”聆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叹道:“她竟然在那个危急存亡的混乱时刻就已经想到了未来的安排,而且敢于亲身涉险留在虎穴之中,真让我钦佩和感动。难为她如此用心的谋划这一切。”   “那你打算怎么办?”公爵回头望着好友,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岁月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的印迹,也让他们更加了解彼此,他已经料到了对方的心思。   “回去,既然那老狐狸四处张贴榜文邀我回去,那我就借机返回王城,我相信,招我回去一定会是他此生最大的失算!”聆月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得意的微笑,当微笑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淡定的神态,轻轻的说了一句:“现在,我们去看汀雪吧,我很担心她的病情。”   ……   当聆月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和公爵已经站在了格兰丁堡的王宫城堡门口,这里从前是枫翎及王室成员巡游的临时住所,如今又成了指挥守城的总指挥部。   聆月环顾四周,到处一片死气沉沉,敌人几天来的攻打让这座城堡伤痕累累,到处是残破的房屋,地面上散落着碎石与敌人射进来的弓箭,一群无家可归的百姓瑟缩在几面破败的墙壁旁边,衣衫褴褛,处境十分凄惨。   “大祭司长,公爵大人!”   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男子快速从市政厅跑出来,来到两人面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执法官沐风。聆月已经听说了战争的起因,本想斥责他几句,可是看到他连日来为了守城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子,眼圈发黑,眼中布满血丝,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于心不忍,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辛苦了,洛儿还好吗?”   “大祭司长!”沐风翻身跪倒,满心悔恨的低着头,说:“大祭司长,沐风辜负了您的期望,是我擅作主张,打草惊蛇,反而使我们受制于敌人!大祭司长,沐风有罪,请大祭司长治罪!”   “起来,”聆月上前扶住沐风,将他缓缓的扶起,平静的问:“洛儿还好吗?”   “她……很好。”沐风的脸上仍然难掩羞愧,眼中挂着泪,低着头不敢面对聆月的目光。   “那就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安。”聆月轻轻的拍了拍沐风的肩膀,语气极为温和:“不要怕犯错误,只要敢于正视它,再大的过失也可以弥补,只有一点——生命是不能重来的,所以好好照顾身边的人,不要再留下任何遗憾。”他说完,鼓励的对沐风点点头,和公爵走进了城堡。   “去禀告陛下,说我和大祭司长来了。”门口的士兵听到公爵的吩咐,一躬身回头正准备去报信,聆月从后面叫住他:“等一下。”他回头对公爵说:“陛下那边不着急,我现在担心汀雪的病,我们先去看看她吧。”公爵赞同他的建议,两人转身上了旁边的楼梯,来到市政厅三楼,在一间红木门前停下来。   公爵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回应,门开了,诺欧·黎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的表情忧伤,眼神空洞,显然是长期忧郁所致。当他看到站在公爵旁边的聆月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惊喜的表情驱散了忧愁,希望似乎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他连忙把两人请进屋,带到汀雪的床边。   床上的汀雪昏睡着,身上盖着淡蓝色的被子,脸色憔悴而苍白,双唇发紫,口中不时的吐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似乎在叫着谁的名字,奄奄一息的样子令人心痛不已。   “我们撤离的时候她在海上受了风寒,病的越来越重,总是说心口疼,胸闷气短,先前的药吃下去也不见起效。等我们到了格兰丁堡,本以为能够安定下来,让她好好休养,可是没想到,又传来清风烈失踪的消息,汀雪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晕倒了,我们想尽了办法,也不见起色,幸亏你来了……”诺欧·黎满面愁容,岁月的风霜令他失去了往日盗贼领袖的风采,更像是一个为妻子与儿子忧心牵挂的老人——当然,他也的确已经是年近花甲的人了。一边是带队出征却从此杳无音讯的儿子,一边是病体沉重眼看将不久人世的妻子,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无助与凄凉,而聆月的到来成为他最后的希望。   聆月在床边坐下来,摸了摸汀雪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他又试了一下她的脉搏,脉搏微弱而迟缓,她身体的虚弱程度比聆月想象的还要严重。   “单凭药物恐怕无法救她,”聆月站起来对两人说。诺欧·黎和公爵面面相觑:“那怎么办?”   “请你们先出去,把门关上在外面等我,我要为汀雪向女神祈祷。”   两人点点头,走出了房间。诺欧·黎留恋的望了一眼妻子,将门轻轻的关上。   屋里静静地,只剩下了聆月和汀雪两个人,聆月面对着汀雪跪下来,双手抱拳紧贴胸前,垂首闭目,口中念念有词。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一束光忽然从窗口射进来,洒在汀雪的床上,将整个屋子照的金碧辉煌,金色的光芒下,汀雪的脸宁静而安详,脸上渐渐恢复了一点红润,双唇的紫色慢慢的消退,变成了淡淡的粉色,呼吸逐渐匀称起来。   “感谢女神庇佑,愿您的恩泽播撒四方。”聆月念完最后一句祷词,睁开眼睛,光芒已经退去,他揉了揉已经发麻的双腿,从地上站起来,望着汀雪的脸,摸了摸她的脉搏,明显感到比原来充满力量,他欣慰的松了一口气,为她掖好被角。   门外,焦急等候的诺欧·黎和公爵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来回的踱着步,他们虽然相信聆月能够救治汀雪,但是看他刚才的表情,情况显然并不乐观。   “公爵。”一个身披战袍的男人快步登上楼梯,来到两人面前,背后还跟随着一群全副武装的侍卫,寸步不离的跟随着他们的国王。   “陛下,”公爵和诺欧·黎迎上来,枫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大概猜到了一些,他压低声音,仿佛害怕惊动里面的人:“大祭司长在里面?”两人默默的点点头,神情中的忧郁感染了枫,他又问:“汀雪怎么样?”   “不太好,大祭司长正在为她祈祷。”诺欧·黎忧心忡忡的回答,事实上他的心中也从未停止过为妻子祈祷。   “相信汀雪会没事的。”枫点头轻叹。他转向公爵,说:“公爵,你需要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今天晚上行动吗?”   公爵看了看他脸上关切的表情,知道他恨不得立刻把樱从城外接进来,但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这个要等聆月出来,一起商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做到万无一失。”   话音刚落,旁边的门打开了,聆月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不过当他看到大家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一缕微笑,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他们知道,汀雪平安了。   “女神还是眷顾汀雪的,”聆月欣慰的说,“她的生命体征良好,相信只要好好休养就会很快康复,我再帮她配制一些药物,确保万无一失。”他的话令所有人都彻底放下心来,诺欧·黎暂时辞别众人,进屋察看妻子的情况。   “另外,关于王后进城的事,我想会有一点变化。”聆月忽然说。他的话让枫紧张起来,他关切的望着聆月,迫切的问:“有什么问题吗?”聆月摇了摇头,安慰道:“别担心,陛下,迎接王后进城的计划不会变,只是我个人的计划会有一些变动。”   “这……什么意思?”枫不解的问。   “原本我们计划利用三辆马车扰乱敌人的视野,让王后趁乱入城。但是那样还是会有一定的危险,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为王后的安全入城再添一个砝码。”聆月胸有成竹的说。   “你不会是想……”公爵隐隐的猜到了好友的心思,只见聆月微微一笑,说:“既然思儿在那等我,我就一定要回去,趁这个机会,可以将王后送进城,何乐而不为呢?”   “你要去海音斯特姆?”枫翎惊讶的问,他原本以为聆月和公爵可以一起留下来,与他一起反击敌军,可是却没想到聆月竟然要只身重返狼穴,万一聆月出现任何意外,王国将元气大伤,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别为我担心,”聆月胸有成竹的看看两人,转身走到一旁的窗口,打开窗子让稀薄的阳光透进来,手扶着窗框说:“鲁因公爵一心想要登基做国王,所以才会出榜招我回去,他既然这样做,就说明心里还敬畏我的权位,这样一来他就不敢把我怎么样,只要我不公开和他为敌,他就不会对我下手。有我在那里,可以对敌人内部起到牵制作用,就像这扇窗户,”他用手轻轻的敲了敲窗梁,笑道:“从里面推开要比从外面打开更容易,不是吗?”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有了内应,我们就可以做到知己知彼。”公爵点头赞同,但是他随即提出了一个问题:“但是,你回去以后他必然会要求你为他加冕,登基称王,你如果不答应就会结仇,那样一来势必危及你和思儿的生命;如果你答应,他就会将这件事大肆渲染,并且以此作为自己名正言顺进攻我军的理由,而不明就里的士兵和百姓们如果听信了,势必会造成对我军的不信任和军心的涣散甚至瓦解,这样一来反而会造成反效果,我们必须事先想好对策。”   “关于这件事,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聆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成竹在胸的自信,“如果他利用我为他加冕的事情来大做文章,你们只要在同一时间在我们的领地里发布榜文,告诉大家他的加冕登基其实是一场肮脏的阴谋,就说鲁因军用军队包围了神殿,并且挟持了无辜的祭司们,强迫我为他举行了加冕仪式。这样一来,军民们一定会变得愤怒,继而士气高涨。我想,依靠我多年来在百姓中树立的口碑与威信,他们一定会为他们的大祭司长而战,而且消息也会慢慢传到沦陷区这边,我再暗中做一些宣传和影响,使鲁因公爵和他的军队会慢慢失去人心,得民心者得天下,等到所有人都支持我们的时候,何愁不能收复失地,光复国家呢?”   “太妙了!”公爵和枫相视而笑,聆月却依然十分淡定,他继续对两人说:“今天晚上,我就去敌营面见奥尔仑伯爵,并且要求他让我尝试说服陛下投降,他一定会欣然应允。当我们来到城下的时候,陛下要身穿重铠,带头盔出面,以防冷箭,带部分护卫军队登上城楼,各军严守城堡各处要口,我们之间要尽可能的延缓谈判的进程,为王后争取时间。公爵,你预先藏身于附近地势较高的位置,当看到谈判开始,你就回到孩子们身边,让他们开始行动。你也跟随其中一辆马车,帮助一起他们抵挡军营中留守部队的拦截和袭击,当樱安全到达城门口,你就向天空放出火号,陛下就立刻撤入城中。如此,可保无虞。”   “好计策,一切就看今晚了!”三人的目光彼此交汇,这个夜晚注定将是不平凡的,它不仅仅关乎一个女人和她腹中孩子的命运,更关乎着正在经受战火洗礼的王国的未来。   “兄弟,珍重!”   夜色下,公爵望着面前的聆月,心中暗藏着几分眷恋,这次的分离,可能会预示着下一次的相聚,也可能是他们今生的最后一次告别,他握着兄弟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保重,”聆月用力的点了点头,回头望着一旁的樱和几个年轻人,说:“樱,我们会安全的把你送进去的,你要保重,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樱忍着眼中的热泪,点头答应,聆月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他用充满激情的语调鼓励着几个年轻人:“孩子们,你们就是这个国家的未来,为了所有你们爱的和爱你们的人,去战斗吧!记住,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几个年轻人被他深深的感染了,他们大声的回应的聆月的鼓励,群情激奋,热血沸腾。   “我走了。”聆月松开公爵布满褶皱的手,转身离去,茫茫的夜色很快将他的背影淹没,大家都不由自主的跟出门外,也包括刚刚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樱,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共同的祝愿,愿女神保佑他。   公爵将从城中带出来的三辆马车分别安排给众人,其中一辆较为平稳的大马车由樱乘坐,两辆速度快的小马车由烽冥侠和冰蓝分别驾驶,紫月和紫云在大马车的车厢里守护樱,洛枫负责驾驶,众人准备停当,公爵先行离开,去察看动静。   城里,全军严阵以待,沐风带人守住西门,迫切的等待着王后的到来,而枫翎则带领众人登上东门城楼,遥望城下灯火璀璨的敌营,期盼着聆月的消息。这一刻,他心爱的女人就在城外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等待着与他相聚,此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他的保护,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他履行他守护一生的誓言,而他却没有能力冲破面前的这道闪耀着辉煌灯火的屏障,去将她拥在怀中,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烦躁不安的在城堡的高台上走来走去,对她的思念与牵挂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他恨自己把她扔下,恨自己没有跳过去与她共同面对一切,但是,他也十分清楚,那种意气用事的行为并不是她所希望见到的。   不知过了多久,城下始终安安静静的,这种在平时给人安慰的宁静此时此刻却令人心焦,枫一遍一遍的问身边的人,对面有没有动静,然而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没有。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来?难道说出了什么意外?他心神不宁地踱着步,任身上的盔甲撞击的“咣咣”乱响,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聆月不会出错的,一定是时机不到,沉住气,耐心一点儿!   “陛下!”一个士兵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扑通”一声单膝跪倒,禀报道:“禀陛下,敌军营门开启,有军队向这边过来了!”话音未落,又有一名士兵跑进来,禀报道:“禀陛下,敌军从各营离开,向着东门而来!”   “好!终于来了!”枫精神振奋,大声的下令:“通告各军将领,按计划行事,立即执行!”传令官应声而去。   “禀陛下,城下有人喊话,称大祭司长要见陛下。”   “知道了。”枫披挂整齐,带领一班护卫军重新登上城楼,向下望去,城下一望无际的火把亮如白昼,只听一人向城上大喊:“我是圣会大祭司长聆月,城上的可是枫翎陛下?”   “正是,大祭司长阁下,为何身在叛贼军中,莫非奥尔仑胆大包天,竟敢挟持你?”枫大声的答道。   “不,我并非遭受挟持,而是自愿在此。”聆月不慌不忙的回答。   “什么?大祭司长阁下,难道您要与叛贼同流合污吗?”枫厉声喝道。   “陛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大军围城,何不早降,也可让将士们少流些鲜血。况且,近年来灾害遍地,瘟疫横行,并非没有原因,依我之见,此事甚为蹊跷,鲁因公爵所言恐怕并非虚言,王后身为精灵,原本就是身份神秘,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与人类通婚生子,难保不会有什么罪恶阴谋,更不排除招来神罚的可能,陛下年事已高,何不交出妖女,抛弃王位,回乡颐养天年?为了一个精灵让战士们流血,百姓们流泪,决非仁义之道,请陛下明察!”   “荒谬!”枫用拳头狠狠地打在女墙上,勃然大怒:“我以为大祭司长是明察秋毫、见识远大之人,不料竟然与此等作奸犯科之徒一般不识良善,陷害忠良。试问大祭司长,你也曾与王后相处甚久,她可曾有半点儿不轨举动?在场的将士们,凡是见过王后的,你们哪一个没受过她的恩惠?你们谁能够对她说出一丁点的怨言?你们可曾听过她有任何不良的行径?她的善良、大度、仁爱与高贵品行是有目共睹的!你们谁能相信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会为我们的国家带来灾难?反倒是鲁因公爵,他捏造罪名,发动不义之战,使得我们的兄弟姐妹饱受战火之痛,饿殍遍野,血流成河,这一切都他对我们大家所犯下的罪行!现在,他要我交出王后,放弃王位,其分明就是想要谋害王后,弑君篡位,恶毒之心昭然若揭!将士们,王国的勇士们,你们忍心看着王后落入恶人之手,忍心看着这个国家被阴谋家篡夺吗?”   “保卫王后!保卫国家!誓死追随陛下!”   士兵们群情激奋,喊声响彻天空,久久不绝于耳。这一刻,枫翎表情坚毅的望着城下骚动的敌军,士兵们的激昂情绪也深深的感染着他,他相信,凭借着这样一支军队,他一定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   聆月望着城头,默默的倾听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心潮澎湃,眼含热泪,将士们对樱的爱戴出乎他的意料,他还曾担心自己的话会扰乱军心,但现在他明白,人民的眼睛是能够洞察一切的,是非黑白自有公论,没有人能够蒙骗他们的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切如此了然。   不远处的林中,亨特尔公爵站在坡顶眺望着格兰丁堡山城,将士们的高声呐喊一点一滴的进入他的耳中,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支军队的每一个士兵身上都继承了国王枫翎的英勇与无畏,饱含着大祭司长聆月的仁爱与信念,承载着伊丁公爵比利·温米尔赋予的团结与奋进,它是一支真正的仁义之师!   他微笑着用法杖轻轻的敲击地面,无声的念出一段咒语,紫水晶球闪烁光芒,整个人一瞬间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立刻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向西门冲击。”公爵一声令下,烽冥侠挥动马鞭,那马一声高亢的嘶鸣,绝尘而去。冰蓝紧随其后,公爵站在他身旁,手扶着车篷,表情肃穆的注视着前方。最后的是洛枫驾驶的大马车,樱背靠着车厢的厢壁坐着,紫月坐在她身旁用手扶着她的手臂,紫云将火枪上膛,从窗口伸出,随时准备向敌人射击。   马车在颠簸中疾驰而过,很快冲出丛林,来到平坦的原野上,三匹高头大马撒开四蹄,如同疾风闪电,向前飞驰。   “前面就是军营,我们冲吧!”烽冥侠望了一眼前方火光闪耀的敌营,兴奋的高叫一声。话音未落,那马拉着马车冲开营门,呼啸而入,门口的两个哨兵不曾明白发生了什么,早被疾驰而过的马车撞翻在地,顿时血流满地。   “来吧,来享受狂欢之夜吧!”烽冥侠一手拉缰绳,一手拔出长剑,接连砍翻几名士兵,那马拖着马车在敌营里横冲直撞,无人可挡,惊惶失措的敌兵四散奔逃,几名军官大声的呵斥手下的士兵,意欲组织反击,却无济于事。   “掩护王后的车辆!”公爵和冰蓝的马车也冲入敌营,公爵对前面的烽冥侠高喊一声。烽冥侠勒转马头,正迎着洛枫的马车,他让过樱乘坐的马车,紧随其后,冲散追上来的敌军。   “放箭!快放箭!”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守军手忙脚乱的集合弓箭队,向着马车乱箭齐发。马车里,紫月默念咒语,水晶魔笛绽放出耀眼的蓝光,整个马车瞬间消失在人们眼中,洛枫趁势避开敌军大队,向着敌营的另一个出口冲去。   “拖住敌军!不要让他们有机会追赶!”公爵法杖一指,一颗火球从天而降,呼啸着坠入了敌群,爆裂开来的火球将敌军炸的血肉横飞。一群士兵迎着烽冥侠的马车冲上来,密密麻麻长矛的一起刺了过来,烽冥侠猛地勒转马头,巨大的惯性使得马车的车身被猛地甩向人群,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瞬间淹没了他的耳朵,他回头望了一眼马车的后方,熊熊的火焰令鲜血淋漓的车身触目惊心。   一声嘹亮的笛音传来,三人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说明樱他们已经接近了城门。烽冥侠驾车与冰蓝和公爵会合,三人驾车冲开人群,奔向营门。   “快关门!别让他们跑了!”   几个士兵慌忙将营寨的大门关闭,但冰蓝和公爵已经冲出了军营。   “父亲,烽冥侠还在里面!”冰蓝停住马车,站起来回头望着紧闭的营门。   “你去救他,我先去找王后!”公爵说完,消失在一片白光中。   “嘿,宝贝儿,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营寨内的烽冥侠伫立车头,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挥舞长剑,抬手砍翻两名挡路的士兵,驾车冲向紧闭的大门,一群全副武装的长矛兵冲上来拦住去路,厉声高叫:投降吧,你没路可走了!”   “是吗?”烽冥侠狂傲的大笑道:“但我一直认为,路是人走出来的!”他迎着长矛和弓箭冲向人群,猛地挥剑斩断狂奔中的马车的套索,同时一跃跳上马背,快速勒转马头闪到一边,那马车失去控制,借着巨大的惯性冲击撞向人群,只听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叫,营寨的大门轰然倒地,烽冥侠跃马而出,踏着大门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冲出门外,正迎上冰蓝的马车。   “你先走,交给我!”冰蓝让过烽冥侠,望着大门口涌出来的敌军,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瓶,扔向敌营的门口,瓶子撞击地面摔个粉碎,一阵白色的烟雾腾空而起,接触烟雾的敌军顿时捂住口鼻倒在地上,痛苦的打起滚来,弥漫的烟雾如同一道剧毒的烟墙,不断的扩散开来,将整个门口死死的封住。   冰蓝见断绝了敌人的追路,斩断马车的套索,弃车策马奔向城门。没走多远,背后传来凌乱的马蹄声,冰蓝回头望去,只见背后尘土飞扬,黑暗中隐约可见几名骑士的银色铠甲,他快马加鞭,向着格兰丁堡西门奔去。   “站住!”后面的人挥舞着银剑长矛高声大喝,冰蓝头也不回的策马前进,背后几支冷箭飞来,却未能射中。越来越多的飞箭紧随其后,冰蓝伏在马背上,躲避着敌人射来的箭矢,城门已经不远了,敌军却越来越近,这样下去即使到达城门口也不能进城,否则敌军会趁势攻入,后果不堪设想。   “冰蓝!”   冰蓝抬头向前方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人站在吊桥前,向着自己招手,他回头望了望背后的追兵,向着马屁股上狠抽一鞭,那马一声长啸,刮起一阵旋风,冲过吊桥,奔入城去。   “冲进去!”敌军一名骑士一马当先,手持长矛冲向城门,只听“砰”的一声,坐下的白马脑浆迸裂,将他颠下马来,马身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可怜征战半生,死于非命。   “怎么回事!”后面的骑士大惊,不等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响声再次传来,坐下的马匹接二连三的倒毙,一时间人仰马翻,敌军大乱,自相践踏,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扔下同伴的尸体狼狈逃窜。   吊桥旁,洛枫甩了甩枪口冒出的浓烟,回头望着麻利的从枪膛里退出残余火药的紫云,彼此赞赏的相视而笑。   天空中,一团红色的火焰爆裂开来,如同璀璨的烟火照亮了夜空。聆月望着枫翎消失在城楼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回头对身旁一脸气恼的奥尔仑伯爵耸了耸肩:“伯爵阁下,对方冥顽不灵,我也无可奈何了,请您自己处理吧。明天请派军队护送我回海音斯特姆见鲁因公爵阁下。”奥尔仑伯爵满心气恼的答应一声,他隐隐感到自己受到了愚弄,但是又抓不到任何把柄,只好回去准备发兵雪恨。   城中,快步走下城楼的枫翎在市政厅广场见到了心爱的妻子,两人相拥而泣,热泪盈眶。   “陛下,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樱将头依偎在枫的肩头,任泪水在脸上流淌,打湿了枫的铠甲。   “亲爱的,对不起,将你扔下是我最大的过错,原谅我。”枫在樱的耳边柔声轻语,樱轻轻的摇着头,抬起头将自己的樱唇凑到他嘴边,随着两人深情的接吻,两颗彼此牵挂的心也相聚在了一起。   广场上,士兵们欢呼雀跃,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自豪,他们迎回了他们的王后,也赢得了他们的荣誉,更赢得了必胜的信心,他们誓将这份荣誉保持下去,以自己的生命来捍卫王国的尊严! 第二十九章 爱恨一念间   王后沐雪红樱成功进城的第二天,城外的鲁因大军在奥尔仑伯爵的指挥下向格兰丁堡发动了又一次全面进攻,恼羞成怒的奥尔仑伯爵用尽浑身解数,力图攻破格兰丁堡城门,全歼敌军。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部队遭受了顽强的抵抗和沉重的打击,昨夜的一战使得格兰丁堡守军士气高涨,士兵们奋勇争先,以一当十,抱着为王国、为陛下、为了他们敬爱的王后牺牲一切的信念,一次又一次的击退敌人的进攻,加上亨特尔公爵带领的一班年轻游侠的助战,守军不但成功的守御了城堡,还极大的杀伤了敌军,重挫敌军锐气。   正当格兰丁堡的军民欢欣鼓舞之时,驱魔师星萤从象牙塔赶了回来,她不仅带来了大魔法师康斯坦丁·诺兰给公爵的信,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琼云的援军已经到达格兰丁堡城外,目前在三十里外秘密驻扎。   枫翎与公爵大喜,公爵立刻与星萤一起前往军队驻地,见到了领军的将领,并且与他约定了进攻的时间。   当天傍晚,格兰丁堡守军突然从西门杀出,鲁因军队措手不及,被连夺西边三个营寨,东边大寨得到消息后,奥尔仑伯爵亲率大军迎战,双方发生激烈战斗,正当鲁因军队靠着数量的优势慢慢压制敌军时,后军忽然大乱,琼云军队分三路杀来,格兰丁堡守军趁势奋起反击,鲁因军队遭到四面夹击,溃不成军,奥尔仑伯爵手臂中箭,急退五十里,收拾残军重新安营,派人向海音斯特姆求援。   另一边,聆月大祭司长将要到来的消息,让鲁因公爵兴奋不已,正在海音斯特姆王宫做着他的国王梦。可是一封加急战报惊醒了他的美梦,其中声言奥尔仑伯爵大败,请求增援。鲁因公爵大惊,他本以为敌人早已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战斗力,心里暗暗着急。   “我早就跟你说过,有一个女人绝对不可以忽视,”公爵夫人扫了一眼桌上的信,有点幸灾乐祸的说:“可你说什么来着?战争是男人的事,一个女人能干什么,现在怎么样?吃亏了吧?”   “你少说风凉话!”公爵懊恼的瞟了她一眼。在此之前夫人的确提醒过他,要小心提防琼云的欧瑞女公爵,但他根本没把那个已是天命之年的女人放在眼里,觉得她不过是仗着亨特尔公爵的威名罢了,自己只要以大军围困格兰丁堡,她一定会吓得缩在琼云不敢出动,不曾想琼云的军队竟会突然降临,把自己的军队打的一败涂地。   “光冲我发火也没用,”公爵夫人站起来走到丈夫身边。她的身上穿着一套金色的丝织长裙,那是樱从前穿过的,撤离时留在了王宫里。这条长裙穿在樱的身上显得修长而高挑,典雅而高贵,配以那一头雪白的长发,显得楚楚动人,可是它现在的主人看上去却有些不伦不类,毕竟她早已不再年轻了,也没有樱高挑修长的身材,高贵出众的气质,穿上以后让人感觉臃肿可笑,只可惜她自己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反而沾沾自喜,自以为美。她不慌不忙的走到丈夫面前,伸出手做了个扼喉的手势,阴险的笑道:“这件事还是要从根源着手,既然琼云是他们的根,那就掐断它。”   “你是说,攻打琼云?”鲁因公爵连连摇头,“你弟弟刚刚打了败仗,军队士气低落,况且琼云郡全境目前都掌握在亨特尔公爵手里,不仅军队训练有素,而且未曾遭受打击,士气正旺,我们如果冒然攻打,万一格兰丁堡从后面夹击我们,只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哎,说你什么好!”公爵夫人讥讽的摇头叹息,“年轻时的聪明劲都上哪去了?你不会来个借刀杀人?”   “敢问夫人高见?”公爵一听,知道妻子心里有数了,连忙低头赔笑请教。   “这还不简单?”公爵夫人笑吟吟的献上一个绝妙的诡计,“让克洛斯去联络那些海怪,让他们从水路进攻不就好了吗?琼云是海运商贸集散地,大陆上最大的商贸港口,从海上打过去,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借用那些海怪来做,也不用费我们的军力!”   “妙!实在是妙!”鲁因公爵竖起大拇指笑道:“夫人,你可真是足智多谋啊!”公爵夫人洋洋得意的笑着轻轻的推了他一把,笑道:“行啦,别甜言蜜语了,赶快去给你儿子写信,让他想办法早点把那个碍事的女人干掉!只要夺下琼云,我们就胜券在握了!”   于是,一封加急信件又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远方的伊丁城。   此时,夏莱尔侯爵克洛斯正坐在伊丁公爵府的大宴会厅里,一群衣衫纤薄的舞娘正翩翩起舞,桌上放满了美酒佳肴,一个妙龄女子坐在侯爵身边,身体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   “爵爷,来,喝一杯呀!”女子娇声娇气的把一只盛满美酒的银杯递到侯爵面前,侯爵并不饮酒,而是笑嘻嘻的用手抓住她紧握酒杯的小手,轻轻的抚摸着。   “您别这样嘛,还是……喝酒吧。”女子满面娇羞的说。   侯爵微笑的眼睛始终不离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和裸露的香肩玉颈,轻轻的啜饮一口银杯中的美酒,然后将半杯残酒送到她面前,笑道:“我已经喝了一半了,剩下的这一半,你来替我喝吧。”   “不要嘛,人家喝不下了,再喝要醉了……”女子翘着小嘴,娇滴滴的摇着头央求着。侯爵不听她的理由,笑吟吟的把酒杯送到她唇边,哄劝道:“没关系,喝醉了更好,我送你去休息。”   “爵爷,您好坏……”女子口中说着,抿嘴咬住酒杯,将里面的酒吸入了口中,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红晕,令人心生怜爱。   “好啊你,”侯爵装作生气的样子说:“敢说爵爷我坏,不行,得再罚你一杯!”说完自己动手斟了满满的一杯酒,送到女子面前,女子撒娇撒痴的连声哀求,侯爵不依不饶,看着她把酒喝了下去,酒一下肚,小人儿顿时变得醉眼迷离,小脸儿变得更红了。   “少爷!”一个名叫莫里斯的贴身男仆走到侯爵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侯爵的脸色严峻起来,说声:“把信给我。”莫里斯将信件双手奉上,侯爵打开信看了一遍,冷笑道:“舅舅平时张口闭口能征惯战,到这关键时候数万精兵竟然被人家残兵败将一举击溃,还有脸面来要援军?”   “少爷,话虽如此,但这关系到整个大局,若援军不发,只怕老爷怪罪下来……”莫里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道。   “那就调一万人马给他,要是再输了也怪不得别人!”侯爵不耐烦的把信扔到一边。一旁的莫里斯提醒:“那……老爷吩咐的联络海妖的事情……”   “真麻烦!”侯爵从桌上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不耐烦的挥挥手:“叫洛克来!”莫里斯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出去了。   “宝贝儿,怎么了?”侯爵低头看着趴在胸前的女子,柔声笑问。女子醉眼迷离的哼哼着,娇滴滴口齿不清的回应一声:“爵爷……人家头晕……”   “这样啊,”侯爵用手抚摸着她肩头裸露的柔嫩肌肤,路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坏笑,在她的玉颈上吻了一下,附耳道:“没关系,先忍一会儿,等一下爵爷我亲自照顾你休息。”女子哼哼唧唧的答应了一声,昏昏沉沉的枕着侯爵的胸口,闭上双眼。   “爵爷,我来了。”依然是那身黑色的燕尾服,依然是那根棕色的手杖,洛克快步走进大厅,他瞟了一眼侯爵怀里昏睡的女子,不动声色的问:“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嗯,有件事情,”侯爵傲慢的瞟了他一眼,“我父亲老公爵要我们联络一下海妖,让他们帮忙进攻琼云,这件事你去办吧,伊丁这里距离海妖的地方太远,我离不开身。”   “要海妖进攻琼云?”洛克吃惊的看着克洛斯,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恐怕不行吧,且不说海妖们会不会心甘情愿为我们出力,即使他们愿意,要进攻琼云周边港口还行,进攻琼云城,只怕是徒劳无功啊!”   “我才不在乎那么多,”侯爵不耐烦的摆摆手,“只要他们肯去,至于怎么攻城就是他们的事了,他们死多少人、杀多少人,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要他们出征。”   “可是……之前攻打海音斯特姆,我们许诺给海妖的报酬分文未给,海妖们已经颇有怨言了,这次又让他们去攻打琼云,分明是借刀杀人,海妖也并不是傻子,他们只怕不会答应。”洛克满心踌躇的看看他的主子,面有难色。   “所以这件事才要你去办嘛,”侯爵怀抱着美人,厌烦的对洛克皱了皱眉,“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能,除了你没有人能完成这个差事了,你就放心的去吧,要什么东西尽管去库房取,等事成之后回来,我一定重重赏你!”   洛克知道这件事自己推脱不掉,无可奈何的暗暗骂了一句,转身走到大厅门口,回头望了一眼侯爵,他正忙于低头亲吻怀里的女子。洛克愤然走出门外,当他转过一条没人的走廊时,气的大骂起来。   “这个混蛋,算什么东西!自从来了伊丁,除了花天酒地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真想掐死你!”洛克恨恨的向着墙壁踢了一脚,咬牙切齿的瞟了一眼克洛斯房间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冷静下来,忽然冷笑起来:“算了,我去多取些金银财宝贿赂一下海妖就是了,花费的又不是我的钱,而且我也能从中捞到点好处。至于那个混蛋,他早晚会死在女人手里,等着瞧吧!”说完,他大踏步向着库房的方向走去。   一小时后,夏莱尔侯爵从一间房间里走出来,整了整衣衫,叫声:“莫里斯!”男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一脸媚笑的看着他的少主:“少爷,我在这儿。”   “哎,无趣啊!”侯爵摇头长叹,脸上腻烦无聊的表情似乎在印证他所言非虚。莫里斯见状,心生惶恐,莫非少爷对这女子不满意?他试探着问:“少爷,您刚才不是玩的挺好吗?为什么不高兴呢?”   “哼,这种货色,有什么意思。”侯爵信步走到窗户旁,将走廊上的窗户打开,望着外面鸟语花香的花园。   “这……”莫里斯跟上一步,低头哈腰的望着主子,为难的说:“少爷,不是小的不尽心,这已经是最好的了,整个伊丁城我们都打听遍了。”侯爵闻言摇头微笑,并不作声。莫里斯心中惶恐,生怕主人见责,赶紧上前谄媚道:“少爷,要不小的再带人到周边的城镇去转转?”   “不必啦,”侯爵摆了摆手,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就算再找来多少,也是没用的。你弄来的这些倒也算是极品了,不过就算是她们加到一起,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呀,那才是极品中的极品哪!”   “啊……看来少爷有目标了,何不告诉小的,小的去带人给您领回来。”莫里斯见事情有转机,连忙顺势跟上。不料侯爵却并不像他那样兴奋,而是淡淡的说:“没用,就凭你们几个,再过一百年也不是她的对手。”   “难道说,那女子还会武艺?”莫里斯吃了一惊,若是真的精通武艺,凭他们几个三脚猫的功夫还真是拿不下来,他灵机一动,媚笑道:“不过少爷,就算是她再厉害,大不了派军队去,看那小女子如何?”   “哈哈哈哈!”侯爵放声大笑,他回头望着莫里斯,好像在看一个卑微的小丑,“莫里斯,你也就这点主意了。我要是说出来,你都不信,莫说一支军队,你就是派十支军队,也未必拿的住她!”他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哎,这可是百年难遇的一朵鲜花,这辈子要是能尝上一口,也算不枉此生啦!可惜,可惜啊……”一边叹息着一边自顾自往前走。   这下子,莫里斯可傻眼了,他不明白少爷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区区一个女子,连军队都拿她没办法?他望了一眼少主人走远的背影,连忙跟上去,小心翼翼的问:“少爷,小的孤陋寡闻,确实没听过这样的高人。您要是愿意不如跟小的说说,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身世如何,小的也许还能有点办法。”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办法你怕是没有。”侯爵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家世,更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我只知道她的名字。”   “她叫……?”莫里斯一听有名字,立刻来了精神,他觉得有名字就能探出底细,知道底细就不怕找不到对付的办法。   “紫月。”侯爵充满迷恋的念出这个名字。   莫里斯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没听说这么一个名字,他又问:“敢问她芳龄几何?”   “这个嘛……”侯爵犹豫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二十岁左右吧。对了,她还有个妹妹,叫紫……对了,紫云,十七八岁的样子。”   “原来是一对姐妹花,难怪少爷如此迷恋。”莫里斯心里有了底,他打定主意,不管人能不能找到,先把这事接下来,万一要是有戏,自己可是大功一件,还愁不飞黄腾达?他笑嘻嘻的说:“少爷,您的心意小的明白了,我一定去查她们的下落,就算拼上小的这条命,也一定让少爷了却心愿!”   “哈哈哈哈,莫里斯,你的心意我领啦。”侯爵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只怕你就是搭上这条小命,也无济于事。”他转身向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走,陪我去四处转转。”莫里斯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紧跟上去。   ……   夜色弥漫了格兰丁堡,城头若隐若现的人影来回巡视着,这个历经战火的城堡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听,那女孩儿又吹笛子了。”城头的巡逻兵微笑着对一旁的同伴说。悠扬的笛声萦绕在城堡的四周,一缕缕音符随风飘扬,送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为每一颗疲惫的心注入力量,为每一个惊恐的灵魂送去安详。老人们坐在家门口,闭上双眼品味着飘散的笛音;丈夫拥着妻子望着满天繁星,眼中充满对幸福的憧憬;姑娘们跟着音乐的节奏轻声的哼唱着,跳起一支优雅的舞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士兵们不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飘逸的身影伫立在城堡的最高点,裙摆飘飞处,悄悄地为人们带来一缕会心的微笑。   当一曲终止,她回过头来,静静的望着背后那个踌躇的身影,轻声的问:“有事找我?”   “嗯。”他犹豫不决的点了点头。   “坐吧,看你的样子,我们需要谈很久。”她天台边坐下来,那里原来的护栏已经在敌军进攻时被火箭烧毁,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防护。她的双脚悬空着,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整个身体向后倾斜,双手向后支撑着上半身,静静的抬头望着夜空闪耀的群星。   他在她身旁盘腿坐下来,斟酌着如何开口。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迟疑不决过,心中那深深的迷惘时刻纠缠着他,迷乱了他的心灵,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向她说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大概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她不慌不忙的率先开口了,“听说,在海音斯特姆被攻陷的过程中有一个人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而她是你从前的恋人。”   话说到这里,他反而释然了。他轻轻的点点头,满心惆怅的叹道:“是的,我们曾经彼此相爱。可是、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会弄成这样!”他一脸迷惑而惋惜的神情,仿佛陷入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迷局:“她总是说我背叛她,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得那样充满嫉妒心,那样的狭隘和自私,她不是那样的……”   “因为她爱你,”她插嘴道,“每一个深爱着某个男人的女人都是自私的,她们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任何令她们失去这种安全感的举动都会被认为是背叛,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双方的决裂。”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他不解的望着她。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她回头看了一眼他茫然的表情,目光中饱含深意,“对她,你什么都没做,而对别人,你做的可能比对她还要多。”她悠然的晃动着两只悬空的小脚,似乎在踏着某种灵动的节拍,慢悠悠的说:“我们来回忆一下一切吧,从你们的第一次争吵开始。”   “第一次争吵……”他的脑海中映出那时的一幕幕,她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   ……   那是洛樱公主回到海音斯特姆的第二天。一大早,蒂芬妮到我家里找我,跟我提起关于洛儿的事,她说洛儿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我曾经从蒂芬妮的好朋友薇薇安小姐那里了解到,蒂芬妮有安排洛儿出嫁的想法,当时我对薇薇安小姐提起洛儿的病,我们都认为她现在不适合出嫁,薇薇安小姐答应帮我劝阻蒂芬妮。我本以为这样一来蒂芬妮便会放弃打算,可是没想到她还是向我提起了这件事,而且一副我不答应誓不罢休的架势,当时我很不高兴,一口回绝了她:“关于洛儿的婚事,我的态度很清楚,她的身体有病,现在不适合谈论这个问题,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你别拿她的病来打掩护!”她忽然大声叫起来,看上去好像被激怒了,“她的病要是永远这样呢?永远不好的话,难道一辈子不嫁人?”   “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我也有些气恼了,声音自然而然的提高了一些,“我也是怕出意外,希望能够稳妥一点儿,你为什么一定要急着把她嫁出去呢?”   她冷笑起来,看上去好恶毒,看得我一阵心寒。她一脸讥讽的笑,阴阳怪气的说:“没错,你的确不着急,把个小人儿留在身边,张口主人闭口主人,心里多舒服啊!等到再大点儿,也不用出嫁了,直接自己留下就行了!”她的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恶狠狠地注视着我,就像是要立刻把我撕碎一样。   那一刻,我忍无可忍,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我知道我打她不对,可是我实在不能容忍她如此恶毒的攻击我和洛儿,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对待,从未有过半点非分之想,心里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我也知道有人对我们之间有非议,但我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蒂芬妮口中说出来,别人不了解我,不理解我,难道她也不了解我吗?   那一个响亮的耳光把她打懵了,我也愣在那里,看着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她用手捂着脸,表情中写满悲伤,用右手指着我,带着哭腔叫道:“沐风,你、你竟然为了那个小贱人打我!”   原本我看着她声泪俱下的样子,心中已经充满歉意,可是“小贱人”这个词让我顿时火冒三丈,我不能容忍她如此的侮辱洛儿,我冷冷的回答:“对,我就是打你了,因为你太过分了!”   “好啊,好啊!”她声泪俱下的叫着,“我过分,我过分是吗?好,好!那个小妖精用的什么手段,把你的魂魄都勾走了!沐风,我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她一边叫着一边向着门口退去,然后转身冲出大门,哭着跑掉了。   那一刻,我心乱如麻,事情向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我是爱她的,可是却深深地伤害了她,我该怎么办?答应她的要求,把洛儿嫁出去?不,那不行,万一洛儿出了意外,我会恨自己一辈子。可是不答应,我们之间便永远无法澄清一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手,我做不到。   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发生的一切令我束手无策,我的头脑似乎失灵了,完全拿不出一个好的办法,爱我的人和需要我爱的人,要在她们当中选择一个,我无法抉择。   “主人,”我回过头,看到洛儿脸上怯怯的表情,她轻轻的咬着嘴唇,歉疚的说:“洛儿给你添麻烦了,我不希望你和蒂芬妮姐姐吵架,如果我妨碍了你们,请你把我送走吧。”   我站起来走过去,低头望着她娇弱的身躯,实在不忍心做出那个选择,有谁能够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全心全意的爱护她呢?她脆弱的就像一片花瓣,瞬间的疏忽就会破裂,我怎么能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呢?   “主人,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离开,你不用担心的,你可以把我送到妈妈那儿去,她会好好照顾我的。”洛儿用纯真的眼睛望着我,她的话提醒了我,没错,也许思儿小姐是最合适的人选,与洛儿相伴一直是她的心愿,这样一来就可以两全其美了,我欣慰的点点头,同意了她的建议。   第二天,我把洛儿送到了思儿小姐那里。我并没有详细的说明原因,只是告诉她我现在事务很繁忙,没有时间照顾洛儿,以后可能要长期把洛儿留在她那里,她很高兴的收留了洛儿,并且说自己一直希望洛儿能够到她那里长住,看到洛儿和她那么亲热,我也彻底放心了。   我回到法庭,到蒂芬妮的房间找她。她一看到我就板起脸,怨恨的把头转开。我先是告诉她已经把洛儿送走的消息,然后向她道歉,哄了她好久,她脸上的表情才变得温和了一点儿。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危机就这样过去了,她却忽然提出了一个令我惊讶的要求:“我要你立刻和我结婚,我们要在一周内举行婚礼!”她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对于她的要求,我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她的要求是那样仓促,不给我一丁点的准备时间。我试图向她解释,希望她能够不要那么着急,然而她并不听我讲任何道理,而是横眉冷对的逼迫我答应她的要求。   “我已经听够了你的大道理了!”她怒气冲冲的对我说,“我只是一个女人,希望能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疼我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只知道下达命令指挥我做事的上司!你为大祭司长和王国尽忠是你的职责,难道娶我就不是你的责任?王国的事是大事,难道娶我就不是我们人生中的大事?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样的卑微?这样的无足轻重?”   这些话在我看来完全是不可理喻,我不明白她怎么会变得这样不讲道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的一样,跟我心目中的她背道而驰。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态度,我愤然的摔门而出,她在后面冲我怒吼:“沐风,你走了就别来找我!”   我无心理会公事,怀着满腔的气恼回到家,家里空空荡荡的,几个佣人见我心情不好,都乖乖的避开了。我一个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心情压抑到了极点,好像有一团东西堵住了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主人……”   我讶然的回头望向洛儿的房间,什么也没有,房门虚掩着,似乎有淡淡的记忆从里面飘出来。这么久以来,洛儿很少离开我,离开这个家。我望着那虚掩的房门第一次感到了心灵的空虚,洛儿开心的笑脸在我眼前浮现,她天真的笑声在我耳边回荡,萦绕着整个房间。   我站起来,走到她的房间门口,手扶着门框向里面张望。房间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精心布置的,我知道,洛儿最喜欢整洁的房间,虽然我一再要求她不要做家务,以免伤到手,但是她仍然以此为乐,孜孜不倦的将整个家收拾的一尘不染。她还烧的一手好菜,然而下厨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每次我在她身边的时候才允许她进厨房做菜,并且亲手帮她将东西切好,以免她使用刀具伤到自己。当饭菜的香味飘溢满屋,家的味道自然而然的涌上心头。   忽然,我的脑海中回响起一个女佣曾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洛儿刚刚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面,我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欣赏着她的杰作,欣然的称赞她的手艺,一旁的佣人们也七嘴八舌的赞美,一个女佣笑着说:“洛儿小姐真是难得的好姑娘,未来不知道谁有幸娶她做妻子。每次她下厨,我们这个家就溢满了家的温馨,大家都感觉特别的开心和幸福!”那句话似乎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仆人们都大声的表示赞同,洛儿的小脸儿红的如同熟透的柿子,好久都缓不过来。   言犹在耳,洛儿却已经不得不离开我的身边。我的心中不免有多了几分惆怅。我无心吃午饭,回到自己的屋里,倒头躺在床上。我并无睡意,只是望着房间里的陈设发呆,每一件东西上都有洛儿的影子,她摆下每个东西时的动作都历历在目,她擦拭每一处摆设时的专注神情都在我眼中挥之不去,当她收拾好一切时心满意足的笑容,在我的心中注入了融融暖意。   “为什么,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洛儿的影子?难道我真的爱上她了吗?”我在心中不断的追问自己,我无法给出答案,蒂芬妮恶毒的咒骂却在我耳边回荡……   “没错,你的确不着急,把个小人儿留在身边,张口闭口主人的叫着,心里多舒服啊!等到再大点儿,也不用出嫁了,直接自己留下就行了……”   “那个小妖精用的什么手段,把你的魂魄都勾走了!?”   “我要你立刻和我结婚,我们要在一周内举行婚礼!”   “沐风,你走了就别来找我!”   “主人,”洛儿纯真的表情在我面前一闪而过,“请你把我送走吧……送走吧……送走吧……”   “小贱人……!把你的魂魄都勾走了!一周内举行婚礼!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洛儿小姐真是难得的好姑娘,未来不知道谁有幸娶她做妻子……”   我从床上霍然而起,拳头狠狠地打在床单上,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娶洛儿为妻?为什么我要受人胁迫,放弃洛儿娶那个满心嫉妒的女人?为什么我要委曲求全的将她留在我身边?为什么我不能放弃她,用一生来守护在洛儿身边?   我跳起来,冲出家门,直奔圣会。当我找到洛儿的时候,她正在和思儿小姐闲谈,我突然冲进她们的房间,“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她面前,激动地说:“洛儿,请你嫁给我!我要娶你为妻,请你做我的妻子!”洛儿被我的举动吓呆了,她战战兢兢的望着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沐风阁下,”短暂的沉默后,思儿小姐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将我扶起,她将我拉到一边,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无心多说,只是表示自己要娶洛儿为妻,守护她一生,思儿小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阁下,您知道吗?如果您娶了洛儿,别的不成问题,可是洛儿她的病注定你们只能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您要做好忍受寂寞的思想准备。要知道,如果体表出血,还可以止住,如果发生内出血,即使是大祭司长也无力回天了。”   我愣在那里,良久才明白她的意思。她说的一切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也没有想到过,但是我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我不在乎,我要的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洛儿,而不仅仅是一个行床笫之欢的女人。她默默的注视着我的眼睛,良久,她问:“那,蒂芬妮怎么办?”   “我会处理的,只要洛儿答应。”我回头望着洛儿,她不安的望着我们,大概已经意识到了发生的一切。   我重新在她面前跪下,吻她的手,请求她的同意。起初她默默的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是当我流着泪,向她表达我对她的思念与眷恋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抱着我的头,把脸贴着我的头发,和我一起哭泣,我知道,那泪水源于心中的感动。   最终,洛儿答应了我的请求,由思儿小姐见证,成为了我的未婚妻。   第二天,我安排完公事,立刻回到家中,安排佣人们筹备我们的婚礼,大家听说我要迎娶洛儿,都欣喜万分,齐心合力要为洛儿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看到大家这样的干劲十足,我的心里也欣慰了许多。   大概用了五天的时间,我们准备好了婚礼的一切。由于大祭司长即将离开海音斯特姆,我们将婚礼订在他离开的前一天进行,以便他能亲自主持我们的婚礼。我庆幸我做了这个决定,因为正是这个决定挽救了洛儿的生命,使得那场染血的婚礼没有成为洛儿的葬礼。 第三十章 琼云血战   婚礼的那一天终于到了,我早早的来到会场,为婚礼做最后的准备。我在神殿门口遇到了大祭司长,他把我叫到一边,意味深长的望着我,异常严肃的问:“沐风,虽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不该再说什么,但是我仍然很担心。你和蒂芬妮之间是否真的已经了结一切了?”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了,我都想明白了,我只要洛儿。”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坚定的回答过,“这是她逼我选的!”   “我听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总觉得你们都太过意气用事了,为什么不缓一缓,彼此都给对方一点空间呢?”他依然苦口婆心的劝我,然而我并没有听进去,那时的我对蒂芬妮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了,一想到她我的心里只有厌恶。   也许是看出了我表情中的不悦,大祭司长没有再说什么,轻叹一声转身走回神殿。我跟在他后面走进去,里面已经布置的焕然一新,几位祭司正在做最后的装饰,我和他们打个招呼,上楼去找洛儿。   在她房间的门口,我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开了,里面探出一个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新郎官,这么早就来啦!”我讶然的望着她,问:“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洛儿要出嫁了,我当然要来帮她收拾准备咯!”洛樱公主笑盈盈的说。她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笑道:“婚礼之前呢,新娘子是属于我们的,不准你见哦!过一会儿再来吧!”说完笑嘻嘻的把门关上。   我无奈的笑笑,转身回到楼下,发现已经有很多的客人来了,大家一见到我都迎上来,向我表示祝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也给了我极大的信心,很显然,大家都很支持我的决定,毕竟,洛儿原本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   “沐风,恭喜你了!”   我回头,看到亨特尔公爵阁下微笑的脸,那一刻我真是受宠若惊,公爵阁下亲自参加我的婚礼,并且还向我道贺,这对我来说绝对是无上荣光。他的身边还站着曾经在摩瑞亚圣女院救过我的星萤小姐,她的装扮依然朴素,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修行袍,但脸上灿烂的笑容却使她比平时更加美丽,我连忙向他们道谢。   “沐风阁下,新娘在哪呢?怎么没见到人呢?”一旁的洛枫殿下大声的开着玩笑,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一致要求我去看看新娘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回到楼上,来到洛儿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新郎官,又来啦?”洛樱殿下打开们,笑嘻嘻的说。   “是啊,殿下,大家要我来看看准备的如何了?”我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向里面张望,隐隐约约看到白色纱裙的一角。   “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洛樱殿下回头向里面喊道:“思儿小姐,可以了吗?”屋里传来思儿小姐的声音:“好了,让他进来吧!”   我闻声准备进屋,殿下却挡住了我,笑道:“这个嘛,要进来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好奇的问她是什么事,她故作神秘的笑道:“这个你不用管,答应我就是了!不然的话可不放你进来哦!”   我无奈,只好说:“好吧,那我答应就是了。”她狡黠的一笑,调皮的说:“你答应了哦,可不准反悔!一会儿你见到新娘子,要当着我们的面亲她一下,没问题吧?”我望着她恶作剧式的笑容,笑着点点头,她这才放我进去。   我们走进里屋,洛儿背对着我们坐在梳妆台前,思儿小姐站在她身边,双手扶着她裸露的双肩,望着镜子里的她,轻声的说着什么。   “洛儿,你的新郎官来啦!”洛樱殿下笑着跑到洛儿身边说。   洛儿缓缓的转过身来,一身雪白的长纱裙衬托出她的素美,肩部与颈部裸露出的雪白肌肤令她看上去楚楚动人,满头的秀发披散下来,头上戴着美丽的花冠,那一刻我觉得,她就是我生命中的公主,低垂的双目,矜羞的表情令我心潮澎湃,我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叫声:“洛儿!”   “主人,我……”她羞得满脸通红,用蚊子般的声音说。   “不对啊,不对!”洛樱殿下走到洛儿身边一本正经的纠正她:“他马上就是你丈夫了,你不能再叫他主人啦!”洛儿的头埋得更低了,小嘴轻轻的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啦,殿下就别难为她了。”思儿小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回头问我:“外面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就等洛儿了。”   “嗯,那我们下去吧!”思儿小姐说着将洛儿扶起来,准备往外走。洛樱殿下忽然对我笑道:“唉,新郎官,刚才答应我什么来着?”   我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于是大大方方的走到洛儿面前,吻向她的唇,忽然一只手挡在我们中间,殿下一脸淘气的笑道:“这里可不行,一会儿婚礼上才可以。你可以亲别的地方!”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再看洛儿早已经是满面绯红,我俯身在她额前留下了一个深情的吻。   当我们出现在神殿大厅的时候,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洛枫殿下和洛樱殿下分别作为伴郎和伴娘陪在我们左右走进大厅,在神像前停下脚步。   “现在,我宣布,两位新人的婚礼正式开始!”随着大祭司长高亢的声音,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们身上,我悄悄的抓住洛儿的手,紧紧的握住,我感到她的小手在不停的颤抖,如同我狂跳的心。   “现在,我代表女神主持两位新人的婚礼,请两位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沐风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洛儿小姐为妻,不论贫穷、疾病与衰老,互助互爱,相伴一生?”大祭司长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那目光中饱含深意。   “我愿意!”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心情激动的连声音都在颤抖,现场随之传来一阵欢呼声。   “洛儿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沐风先生,不论贫穷、疾病与衰老,互助互爱,相伴一生?”大祭司长的目光转向洛儿,我回头望着她,听着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那三个字。   “我愿意。”   “好,请你们铭记各自的誓言,现在交换戒指。”   我和洛儿从伴郎伴娘手中接过象征婚姻的戒指,戴在对方的手指上。   “很好,现在我代表创世女神宣布,你们二人结为夫妻,愿你们幸福终生,白头偕老!”大祭司长的话在神殿中回荡,雷鸣般的掌声使得大厅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请新郎亲吻新娘吧。”大祭司长笑吟吟的望着我们,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将洛儿拥在怀里,缓缓的吻向洛儿的樱唇,洛儿双眼紧闭,矜持而又陶醉。   一阵欢呼声过后,亨特尔公爵阁下走出人群,高声说:“国王陛下也得知了今天的喜讯,特意在王宫破例为两位新人准备了喜宴,请大家一起前往庆贺吧!”人们欢呼起来,簇拥着我们走出神殿,向着王宫的方向走去。   当我牵着洛儿的手来到神殿广场上的时候,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我的心情也如同阳光一般灿烂,我望着身边的洛儿,阳光下的她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娇美动人,我情不自禁的对她微笑,而她则矜持的一笑,羞涩的把脸转开。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继而如海浪般分开,一个人猛地冲到我们面前,还没等我看清对方是谁,一把尖刀已经刺向了洛儿的胸口,我大吃一惊,急忙推开洛儿,然而刀锋还是割开了洛儿的手臂,鲜血顿时如决堤的洪水涌了出来,白色的礼服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洛儿!”我慌了手脚,顾不得对手的尖刀还在我身边晃动,扑上去护住洛儿的身体,洛儿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   “洛儿,坚持住,你不能死!”我慌乱的用手捂住她的伤口,但根本无济于事,鲜血还是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的向外流淌。   “沐风,别慌!”大祭司长从后面赶来,他蹲下来伸手向着洛儿的伤口处施法,我泪眼模糊的望着洛儿苍白的脸,恨不得用自己的血来代替她。   “星萤,拿药来!”   星萤小姐拿出一包红色的粉末,将粉末均匀的洒在洛儿的伤口上,然后用绷带将她的手臂包住。“给她吃一粒止血药!”大祭司长望着被鲜血染透的绷带,用喊得有些嘶哑的声音说。星萤小姐又找出一个小瓶,从中到处几粒绿色的药丸,送到洛儿口中,一位祭司送来清水,帮她将药服下去,渐渐的,血不再流了,星萤小姐换下被鲜血浸透的绷带,用新的绷带重新为洛儿包扎好伤口,看到血终于止住了,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了。”大祭司长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叹了口气。他回头望向一旁被牢牢控制住的凶手,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而我这才发现,刚才险些杀死洛儿的不是别人,正是蒂芬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祭司长走到她面前,严厉的质问她,“即使你们三人之间因为感情有怨恨,也不可以随便杀伤人命!”   “都是她!都是那个贱人,是她勾引沐风,我要杀了她!”蒂芬妮咬牙切齿的盯着洛儿怒吼,仿佛一头发怒的母狮。大祭司长回头望着我,目光中有几分责备,很显然,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才导致了事件的发生。   “先把她带走。”公爵向着士兵一挥手,一群士兵将蒂芬妮押走了,而她临走时那恨恨的眼神却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也许自己做的太绝了。   婚礼上发生了血案,宴会自然也不了了之。我在大家的帮助下将洛儿带回家,大祭司长叮嘱我好好注意洛儿的情况,以防发生意外。   临分别时,我向大祭司长求情,希望能够赦免蒂芬妮,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就这么赦免她,难保她不会再伺机伤害洛儿,如果再受一次重创,洛儿就必死无疑了。这样吧,将她驱逐出海音斯特姆,没有许可不准私自入城,也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吧。至于故意伤人就不追究了。”我谢过大祭司长,送走了他。   后来我听说了蒂芬妮被释放的消息,我去监狱希望能够再见她一面,跟她把一切说清楚,做个了断,可是她只是冷冷的瞟了我一眼,怀着满腹的恨意跟着押解的士兵们离开了……   ……   沐风长叹一声,看上去十分的疲惫。他摇头道:“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回到城里来,还参与了鲁因军队的反叛行动,难道她恨我,就要连同自己的国家一起背叛吗?”   “蒂芬妮在海音斯特姆有亲人吗?”紫月低着头,悠闲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随口问。   “没有。这……有什么关系吗?”沐风疑惑的反问。   “当然,据我所知,她是预先埋伏在内城,如果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容留她,怎么可能藏身于城中呢?”紫月将鬓边垂下来的一缕秀发轻轻的缠在手指上,一边把玩着一边说。   “可是,她在城里真的没有亲人。”沐风肯定的摇摇头。   “对了,你之前说过的那个薇薇安小姐,她好像是王宫的文史女官对吧?”紫月忽然回头望着他,问:“她现在在哪?”   “这,我也不清楚,撤离的那天就没见到她!”被紫月一提醒,沐风也猛然想起了这件事,自从鲁因攻打海音斯特姆那天,薇薇安就不见了踪影。   “依我看,不妨好好查一查这位薇薇安小姐,我记得她和蒂芬妮小姐的关系不一般。”紫月将悬空的双腿缩回来,轻巧的站起来,“你的蒂芬妮很可能已经成为了人家的一粒棋子,你们并非为情所累,而是受人挑拨。”   “你是说,薇薇安她……”沐风霍然而起,关于薇薇安的一切接二连三的在他脑海中浮现,他隐隐的感到,紫月说的也许是对的。   “我并不肯定,”紫月轻轻的摇着头,她靠近沐风,右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说:“不过我知道,一个女人如果要利用另一个女人的嫉妒心,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沐风咀嚼着紫月的话,心中的惊疑与被人玩弄的耻辱感油然而生。   ……   一周后,探马来报,奥尔仑伯爵收拾残军,连同伊丁的一万援军,共四万余人,重新杀奔格兰丁堡尔而来。鉴于格兰丁堡目前只有两万人马,敌强我弱,亨特尔公爵向国王枫翎建议,将王后沐雪红樱等无法参战的人员紧急送往琼云,留下的参战人员做好准备,全力迎接敌人的进攻。   考虑到琼云郡目前尚无战事,亨特尔公爵的军队平稳的控制着整个地区的局势,是当下最为安全的地方,枫翎接受了公爵的建议,他立刻点起一支三千人的部队,护送王后沐雪红樱、小公主洛樱、执法官夫人洛儿和正在养病的汀雪等人,由诺欧·黎和沐风护送,火速撤往格兰丁堡,同时派出信使先行前往琼云,通知欧瑞女公爵接应。   女公爵得知王后等人前来的消息十分高兴,立刻派出部队迎接,经过一周的快速行进,两军终于相会,一同回到琼云。而此时,格兰丁堡已经是兵临城下,双方剑拔弩张,展开了惨烈的攻城战。   王后等人入城后第三天。一个早晨,琼云城外的港口热闹非常,人们摩肩接踵,大声的呼买喝卖,作为大陆上最大的贸易港口,这人山人海的场面每天都在重复着,每天在这里成交的货品数不胜数,到处都能看到来自各地的各种族商人,其中最多的莫过于人类自己的商人和那些捋着大胡子的大嗓门矮人了。不过这些胡子一大把的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码头维持秩序的警卫最头疼的也莫过于他们了,这些暴脾气的矮人很容易与别人发生争吵,好在他们还不敢随便大打出手,否则警卫们一定会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今天的阳光还是那么灿烂。”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手持长矛站在码头的栏杆旁,懒洋洋的对同伴说。阳光照耀着他的铠甲,银色的铠甲熠熠生辉,光可鉴人。   “要不了多久,天气也要凉下来啦。”同伴用右手扶着栏杆,小臂上绑着圆盾的左手轻轻按着挂在左侧腰间的长剑剑柄,目光扫过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   “听说格兰丁堡那边不久前打了胜仗!”警卫兴高采烈的对同伴笑道,“真痛快,两万人打的鲁因那帮混蛋五万大军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真是好样的!”同伴微微笑,平静的答道:“那是自然的,鲁因那帮饭桶,乌合之众而已,在自己的地盘里作威作福还可以,如果不是靠着阴谋诡计和邪门歪道,怎么可能让他们占领大半国土?还记得吧,那年王室组织各郡进行的军事擂台赛,他们在小组赛就被淘汰了,实在是不堪一击。”   “哎,”警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说:“什么时候咱也上战场,打他个痛快!”同伴微笑着正要回答,目光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回头望着右侧波光粼粼的海面,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那是什么?”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团波纹问。警卫回头疑惑的望着那个方向,海水将耀眼的阳光反射过来,晃花了他的眼睛,他眯着眼睛一边看一边说:“什么啊?没看到什么东西啊!”   话音未落,有什么东西忽然从海里露出半个身体,一支钢叉闪着寒光扑向警卫,两人大惊,警卫眼疾手快,挥动长矛拨开飞来的钢叉,同伴拔剑而出,尖声大叫:“敌袭!”码头上顿时大乱,警卫队长带着大队的警卫兵从四面八方跑来,增援岸边的士兵,与此同时,无数的海妖借着海浪的力量不断的扑上岸来,向着士兵们发起猛烈地冲击。   “快!回去报告女公爵阁下!”警卫队长对身边的手下大吼。一名警卫收剑回鞘,转身奔向不远处的琼云城。   公爵府中,樱带着女儿来到姐姐的房间,汀雪躺在床上,还未醒来。樱悄悄的走进来,正在看护汀雪的侍女看到她正要问安,却被她用手势止住。她悄悄的走到床边,将侍女手中的湿手帕接过来,在她刚才的位置坐下。   “情况怎么样?”她小声问侍女,侍女毕恭毕敬的连忙回禀:“还不错,没有再说过心口疼,昨夜睡的也很沉,没有惊醒。”   “那就好。”樱回头望着姐姐依然憔悴的脸庞,轻轻的为她擦拭着额角,心里十分的懊悔。如果那天自己不说出那样的话,姐姐就不会被气成重病,更不会险些送了性命。她的心里充满了对姐姐的歉意,在刚回格兰丁堡的那天晚上,她曾经去看过姐姐,但是姐姐始终在昏睡中,她没敢打扰,只是看了看,确定姐姐没事就离开了。   “姐姐,对不起。”樱在心里默默地说。“是我不懂事,对你说那样的话,真的很对不起。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的好姐姐。”她俯身在姐姐眉心轻轻的吻了一下。   她站起来将手帕交给侍女,轻声吩咐:“不要说我来过。”侍女小心的点头答应,洛樱扶着母亲走出了房间。   没走几步,一队士兵忽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去,母女俩奇怪的对视了一眼,樱吩咐身后跟随的侍女:“去问问出了什么事。”侍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她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惊慌失措的说:“不好了王后,咱们被包围了!”   “什么?”樱诧异的望着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慢慢说,把话说清楚!”   “刚才我去问那些士兵,他们说海妖围攻我们的城市,已经到城下了!”侍女的话顿时引起了在场的人的恐慌,随从们人人自危,个个惶恐不已。   “都别慌!”樱镇定的大喝一声,随从们见王后如此镇定而威严,都不敢再出声。   “王后。”诺欧·黎快步走来,樱迎上前问:“阁下,听说外面出事了?”   “是的,海妖们正在攻打城门,女公爵正在指挥士兵们抵抗攻击,她让我回来看看你们。你们不用怕,海妖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不擅陆战,要打下这座城池是不可能的,你们安心的呆在府里就行了。”诺欧·黎一边说一边扫了一眼侍从们脸上的表情,向樱使个眼色,樱明白,他这番话是说给众人听的。   “我有几句话请你帮我带给女公爵。”樱说完和诺欧·黎走到一边,小声问:“情况到底如何?”   “不太妙,敌人太多,虽然他们没有强力的攻城器,但是海妖们身上的鳞甲对于弓箭有很强的抵御能力,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不断的冲击城门,对城门造成了很大威胁。”诺欧·黎忧心忡忡的说。   “要对付海妖,最好的就是火。”樱向诺欧·黎建议:“可以迅速聚集火种,另外准备热油和开水,以此来驱散围攻城门的敌军。”诺欧·黎眼睛一亮,拍手称是,辞别樱匆匆离去。   他来到市政厅找到欧瑞女公爵——雪琪,此时的雪琪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青春年华,曾经满头乌黑的秀发已经两鬓斑白。她脸上曾经的疤痕,如今已经只剩下了浅浅的印痕——那多亏了聆月为她苦心配制药物,一点儿一点儿的淡化了它们——虽然聆月可以消除她脸上的疤痕,却无法阻止岁月在她青春不再的脸上留下时光的痕迹,皱纹仍不免爬上她的脸,令她失去当年的华彩,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中透出的沉着冷静、临危不乱的神气,让熟悉她的人一下子就会想起从前那个银甲长剑、英姿飒爽的女骑士。   “我回来了,情况怎么样?”诺欧·黎的脚刚刚迈入大门,声音便已传入了雪琪的耳朵。   “不太妙。”身着银色软甲的雪琪满面忧虑的摇着头。她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一旁衣架上挂着的自己的全副铠甲,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穿上它上阵杀敌,但如果自己必须那样做,一切恐怕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见到樱了,她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樱为我们出了个主意,我觉得很不错。”诺欧·黎将樱的建议告诉了雪琪,雪琪听后大喜,连声称赞:“真是个好办法!可谓深知海妖弱点!”她立刻叫来传令官,下令收集相关物品,运送到各城门处,以此阻击城门附近的海妖。   命令很快被执行,大量的火把、烧开的水和油被送到了城头,士兵们将箭矢浸在热油之中,然后用火把点燃,成千上万的飞箭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凌空飞下,将烈焰倾泻在海妖们身上,熊熊大火将海妖们烧的皮开肉绽,他们本不能登陆太久,离开水后他们的皮肤就会慢慢变干,失去水分而逐渐干裂,现在又遇到火焰的炙烤,顿时鲜血横流,鬼哭神嚎。   “倒!”军士长一声令下,士兵们将滚烫的开水凌空泼下,滚烫的沸水冒着腾腾的热气淋在海妖们的身上,烫得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很快又被熊熊火焰吞噬。   一整天,琼云城周围战火不息,硝烟弥漫,烈焰和浓烟环绕着整个城池,城墙下和护城河里到处都是海妖的尸体,河水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城头上同样洒满人类战士的鲜血,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刀枪剑戟扔的到处都是,城内城外一片狼藉。   “女公爵,”雪琪麾下的一名将领快步走入市政厅公爵的房间,雪琪和诺欧·黎正在心情迫切的等待着消息,“海妖退了!”将军沾满血污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雪琪和诺欧·黎相视而笑,她欣慰的对将军点点头,望着血染征袍的部下激动地说:“太好了,你们辛苦了,稍候我会去慰问将士们。现在,让战士们稍事休息,但我们还不能松懈,敌人随时会去而复返!”将军肃然的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出去了。   “琼云的危机,过去了吗……”雪琪望着将军离去的背影,心头的忧虑并未消散。   夜幕低垂,天空中繁星点点,海浪冲刷着金色的海滩,发出阵阵涛声,随着带有腥味的海风吹进了高高耸立的象牙塔上,一扇敞开的窗户。   屋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月光从窗口照进来,照着她孤单的身影,她看上去那样寂寞,一颗孤独的心正在疲弱无力的跳动着,时光的刀锋在上面无情的划过,刻出一条深深地裂痕,鲜血缓缓的渗出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因为疼痛而麻木的灵魂上。   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孤身一人,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如此的空虚寂寞,她第一次迫切的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她第一次觉得生命是这样的没有意义。   她静静的坐着,灵魂仿佛已经离开了躯体,那张脸在她面前飘来飘去,笑的,哭的,忧愁的,生气的,她突然发现这一切对她有多么珍贵,为什么自己没有事先多记住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呢?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脑海中能够记起的珍贵时光如此稀少?除了临死前她鲜血淋漓的样子,她几乎都记不起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被噩梦惊醒,她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她甚至想过追随她一起,了结自己的生命,总胜过如此痛苦的承受时间的刀锋。   “为什么,那个死去的人不是我?应该是我的,不是吗?”她又一次在心里问自己,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不知道那个凶手是谁,但她看到了凶手留下的那封假冒的信,她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却让自己可怜的姐妹代替自己承受了这不该承受的死亡。   “女神啊,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她跪下来,望着窗外的夜空,默默地祈祷着,“请不要再让这一切折磨我了,如果我犯下了什么罪过,请用最直接的方法来惩罚我吧!我宁愿承受最痛苦的刑罚,宁愿血染黄沙,也不要承受这令人痛不欲生的折磨,请饶恕我的罪过吧,或者,结束我的生命!”   身后,门开了,一个身穿银色长袍的老人走了进来。他望着她颓丧的背影,轻声的叹了口气,用温和的语气问:“孩子,你还沉浸在对离别的痛苦之中吗?”   “父亲,您要我如何能够忘却呢?”她的声音凄凉而悲伤,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心中烙下的深深印迹却依然无法抹平,愧疚感与懊悔折磨着她,令她日渐憔悴。   “忘记,其实很简单,时间会抹平一切。”老人缓步走到她身边,望着窗外璀璨的星空,说:“但它并不是唯一的方法,你可以选择忘记,但必须承受痛苦,又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追寻。”   “追寻?”她迷惑的抬起头,望着身旁的老人,老人轻轻的点头:“是的,孩子,去追寻,追寻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追寻他的目的,追寻他的踪迹,追寻他的心,直到逼迫他无所遁形。”   “您是说,要我去为凯琳报仇是吗?”她霍然而起,金色的祭司长袍被夜风轻轻吹起,一扫先前的颓废。老人回头微笑着望着她,说:“孩子,世上的事,你越是执着,就越是迷惑不解,不如尝试着将它暂时放下,去追寻一点别的东西,也许,无意中就会得到你一直无法得到的答案。”   “这……”她不解的望着须发雪白的老人,“您是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追寻吗?”   “没错,”老人伸出苍老的右手指向窗外的天空,“这个夜晚,将会成为一个不眠之夜,许多生命将承受血的洗礼,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和凯琳同样珍贵,你需要为他们做点什么,也为凯琳做点什么。”   “父亲,我该怎么做?”她毅然的上前,激动的问。对她来说,不论做什么,只要能为那个死去的姐妹出一点力,她一定会竭尽所能。   “孩子,跟我来,”老人轻抚她的肩膀,转身走向门口,“生命正在集结,死神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镰刀,也许我们不能阻止它的盛宴,但至少可以让一切完美落幕。”   ……   当无边的夜幕将海天染成浑然一体,整个世界已经不再清晰,变的混沌一片。这是一个万籁俱寂的时刻,连环绕城头发出阵阵哀鸣的乌鸦们也已经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巢穴去了,这个夜,寂静无声。   城墙上,劳累了一天的士兵们还在尽心尽力的巡视着,虽然两只眼皮不断地打架,但他们必须阻止自己睡着,夜晚,是最容易出现意外的时刻,稍有懈怠,就可能酿下惨剧。   公爵府里,雪琪同样没有入睡。她甚至没有换下穿了一整天的铠甲,让自己疲倦的身体放松一下。她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思索着未来的计划,虽然自己已经趁着敌人暂退的间隙派人去周围的城镇调集援兵,但最快也要明早才能赶来,这一夜仍不能掉以轻心。海妖们的进攻绝对不是心血来潮,他们的用意是什么?是为了拖住琼云方面的兵力?她不这样认为,敌人的进攻十分猛烈,如果不是抓住了他们的致命弱点,这个夜晚琼云城在谁的手中还很难说。   他们想要攻城吗?也许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如果是这样,他们一定不会就此退去,还会再来。可是,今天的火攻使得海妖遭受的惨重的损失,他们不会笨到继续强攻,不计代价的攻打琼云,那么,他们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今天的胜利,完全是因为敌人被抓到了弱点,可是,我们有没有弱点呢?一旦我们被敌人抓到了弱点,后果就会不堪设想,敌人攻打不成尚可以撤退,如果我军被敌人找到弱点突破城防,便会被逼上绝路!   想到这里,雪琪坐不住了,她立即起身离开房间前往军营。指挥室中,几名高级将领正在谈论着今天的战斗,谁都没有心思睡觉,看到她深夜到来,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都围了上来。   “跟我去巡视一下,我觉得,这个夜晚太安静了。”她忧心忡忡的说。几名军官点头答应,叫来一队士兵跟着她一起离开军营。   海妖是擅长夜战的,他们白天来攻打琼云,是因为低估了琼云守军的力量,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放弃自己擅长的水战,与人类的守军打攻城战,即使再愚钝都会明白自己毫无优势,那么他们又为什么要如此的一意孤行呢?   夜战,水战。雪琪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海妖们白天的进攻是为了试探虚实,那么今天晚上,他们一定会有大的动作,如果说他们白天采用自己并不擅长的陆战并且吃了亏,那么夜晚,他们的目标会是……   “去水门!”雪琪突然对身边的军官们下令。他们加快脚步,向着水门的方向赶去,但愿,一切还不迟。   “敬礼!”巡逻队长一声令下,守护水门的士兵们全部在各自的位置上原地立正,雪琪带着众人匆匆走过他们身边,顾不得理会这些繁文缛节,快步登上水门的城楼。   城楼下,海面风平浪静。这里是琼云的水路出口,外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里面则通往琼云的内港,一般来说这里是不许普通人使用的,只有皇家海军的小型舰艇或运输船可以从此通过,因此大部分时候水门都是关闭的。   琼云的水门大概有十几米高,虽说是门,其实是一道巨大的木栅,当水门开启的时候,巨大的铁索将木栅吊起,船只即可同行,当木栅落下的时候,只留下一道道半米左右的空隙,容海水通过,任何船只都无法进入城内航道。   “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也许是我多虑了。”雪琪稍稍松了口气,她问一旁的哨兵队长:“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任何异常,阁下!”队长毫不犹豫的回答。   “一定要提高警惕,水门是我们在海上的门户,敌人擅长水战,很有可能将这里作为攻击目标,一定不能松懈!”雪琪大声的叮嘱众人,神情中暗含隐忧。   “是!”士兵们的回答声整齐而洪亮,然而却不能让她心里有丝毫的安慰,此时的平静才是最让人心中无法平静的。她又望了一眼海面,夜色下的大海显得那样宁静安详,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她转身带着众人原路返回,然而当他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忽然令她停住了脚步。   是水声,准确的说,是什么东西分开水面的声音,雪琪示意大家安静,凝神静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向着水门而来,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它跟海浪涌动发出的声音并无不同,但是雪琪分明感到,那是一种快速游动的声音。   她拔出剑转身冲上城楼,向着城下张望。没有,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不可能,那个声音是真真实实的,它一定深通水流的奥秘,擅长顺着水流的走向前进,避免发出大的声音,也可以节省更多的力气。它是谁,不言而喻……   “来了吗?”雪琪在心里暗暗的说。她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把长弓,双手紧握拉了拉,感觉自己还能够拉得动这张弓。她取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准城下,将自己的身体躲在掩体后面,示意众人不要出声,眯着眼睛扫视城下,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弯弓搭箭瞄准城下的海面,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海风偶尔掠过,在人们耳边留下一阵鬼鬼祟祟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什么都没有出现,那个声音也没有再传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士兵们渐渐的失去耐心,他们面面相觑,甚至交头接耳,对公爵大人的反应感到疑惑,然而雪琪却耐心的盯着海面,如同一只埋伏在草丛中准备捕捉猎物的猎豹。   忽然,一个黑影从海中跃起,将手中的钢叉向着水门的木柱猛刺下去,木屑纷飞之时,雪琪当机立断,弓弦响处,飞箭正中目标,那黑影一声哀嚎,扔掉钢叉捂着头部跌入水中,鲜血顿时染红了海面。   “快,命令全军警戒,守御各门!调人来增援水门!”雪琪回头对着身后的军官叫道。传令官应声未了,无数黑影冒出海面,向着城上投掷飞叉,众人急忙躲在掩体后面,向下射箭还击,传令官猫着腰一路小跑冲下城楼报信去了。   城下,海妖越来越多,不断的向水门发起攻击,城上,雪琪带着士兵们利用弓箭还击,然而他们的攻击并不能阻止海妖对水门的破坏,木栅被锋利的刀刃打的噼啪作响,间距被一点点扩大,守军也一点一点的陷入劣势。   “公爵阁下,我们来了!”大群的士兵冲上城头,同时将大量的守城装备运上城楼,飞石和弓箭如雨般向着海中的海妖们倾泻而下,海妖们接二连三的被砸死射死,攻势大有减缓,雪琪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公爵阁下。”传令官悄悄来到她身边,向她使个眼色,雪琪心中疑惑,跟着传令官走到一旁,问:“怎么了?”   “阁下,刚刚传来消息,东门、南门和北门受到海妖的夹击,我们现在腹背受敌,被团团包围了!”   雪琪刚刚缓和的表情再次阴云密布,海妖如此大动作的攻城,其目的不言自明,如果被其突破城门杀入城中,不仅城中百姓将惨遭屠戮,王国的根基更将动摇,失去了琼云,格兰丁堡将会孤立无援,在叛军掀起的暴风骤雨中飘摇无助。   “让所有军士全力守城,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异族屠戮我们的人民!”雪琪咬牙切齿的下令。传令官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也许,这样还不够。”雪琪望着传令官匆匆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她命令水门的守军继续阻击敌人,自己带着几名护卫兵直奔琼云神殿,见到了琼云的分管大祭司。   十分钟后,悠长的钟声回荡在整个琼云城上空,听到钟声的百姓们纷纷扶老携幼赶到神殿广场上,人们望着站在神殿门前阶梯之上的欧瑞女公爵,还有她身旁面色严峻的大祭司,心怀忐忑。   “市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城堡遭到了海妖的攻击,白天我们靠着大家的努力成功的击退了海妖,但是现在他们去而复返,而我们的援军要到明早才能赶来。这一夜,我们必须坚持。”雪琪按剑伫立,环顾人群,朗声说:“敌人是凶残的,如果他们攻陷城池,我们没有人可以存活,所以我们一定要阻止敌人!在场的男人们,作为父亲、哥哥、丈夫、儿子,你们愿不愿意为了你们最亲最爱的人而战!”   人群一片寂静,人们面面相觑,他们希望有一个人先出来,但每个人都不愿意做第一个人,因此所有人都沉默着。   雪琪和大祭司彼此相望,脸上各有失望的神色,他们本以为会有很多人奋然而出,加入战斗,然而人们的畏缩不前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算我一个!”   一声高呼打破了寂静,雪琪惊喜的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瘦弱的男子快步走出人群,说:“公爵大人说的好,我虽然没有什么亲人,但是我平生相信,男人可以被人打死,绝对不能被人吓死!我愿意拼上这条命,和那些怪物一战!”   雪琪的眼睛有些湿润,在这危难关头,最勇敢的人竟然是他,一个从小在琼云长大,偷鸡摸狗不务正业的小偷,看着他瘦弱的身躯,雪琪心里充满了感动。   人群一阵骚动,很快有几个人走出来站到小偷身边,继而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此时的人们心里都在想,这样一个卑微甚至卑鄙的小偷都敢于挺身一战,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贼吗?   “是男人,都去战斗!”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人群沸腾了,上至五十多岁的老人,下至十六七岁的少年,纷纷报名参战,雪琪望着群情激奋的百姓,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她悄悄望了一眼那个挺身而出带头的小偷,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的可爱、可钦、可敬。   人群里,一个男人望着小偷昂首挺胸的样子,嘴角绽放出一缕欣慰的笑容,口中轻轻的自语道:“好小子,挺像那么回事的。”说完他转身走出人群,来到街角,两个年轻人鬼鬼祟祟的迎上来,问:“老会长,兄弟们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上!”   “现在就出发,先去水门,我会在那里等你们。水门是我们的咽喉,一定不能出事!”诺欧·黎严肃的吩咐两人。两个年轻人连连点头,转身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得到士兵们发放的武器和盔甲后,全副武装的民兵们被分配到各城城门处支援防守,虽然他们不曾经过训练,但是在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也让人们多了一份信心。   牵挂着水门安危的雪琪送走了几批民兵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水门。此时,琼云城狂风大作,城外的海面巨浪滔天,海浪不断的冲击着水门,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守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弓箭根本无法使用,而守城用的木石已经快要消耗殆尽。   “公爵阁下,雨势太大,我们根本无法阻挡敌人的进攻了!”军士长湿淋淋的来到雪琪面前,瓢泼大雨敲击着他们的铠甲,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夜幕下的狂风骤雨令人睁不开眼睛,周围的一切变的混沌不堪。   “一定是海妖们的法术!”雪琪心急如焚的登上城头,凌乱的大雨令她根本无法看清海面上的任何东西,她甚至听不到士兵说话的声音。   “女公爵!”诺欧·黎来到雪琪身边,他全身湿透,不停地用手擦着脸上的雨水,“雨这么大,将士们根本无法迎战,这样下去不行!”他歇斯底里的吼道,然而即使是如此大的声音,雪琪依然听得不太清楚。   “这我明白!可是……”雪琪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句她最不愿意说的话,“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沉默,每个人都在沉默,面对海妖们强大的魔法,他们束手无策,城中的高级魔法师都随军队一起增援格兰丁堡了,剩下的魔法师根本无力对抗如此强大的魔法力量,难道,就没有办法挽回一切了吗?   “轰隆”一声,雪琪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摇动,如同地震一般,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公爵阁下,不好了,水门被破坏了!”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扑倒在她面前,雪琪并没有听到士兵说什么,但她已经意识到了一切,她不慌不忙的弯腰扶起士兵,从腰间拔出长剑,长长的吸了一口,对着狂风暴雨高喊:“王国的勇士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敌人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一时间寒光并起,所有的将士纷纷拔剑而出,冲下城楼。   海妖们借着海浪的力量争先恐后的游进城中,在水道的尽头与人类的士兵发生激烈的肉搏战,喊杀声与风雨声交织在一起,奔腾的海浪每一次退回都带走大量的鲜血和尸体,双方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堵塞了水道,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如同成熟的麦子一般被不断的收割,成为后来者脚下的死尸。   雪琪和诺欧·黎身先士卒,带领守军和盗贼公会的会员奋战在对抗海妖的第一线,雨水和血水不断地喷淋在他们的身上,手中的刀剑无数次的挥砍着,刀刃钝了,从地上捡起死者的武器继续战斗,剑身断了,从敌人手中夺过长矛反刺回去,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将空位补上,在这个暴风骤雨的夜晚,生命显得如此卑微,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掉眼前的敌人,活下去。   “公爵阁下,”当雪琪拦腰斩断一个海妖,甩了一把手上的鲜血的时候,一个士兵狼狈不堪的跑到她身边单膝跪倒,叫道:“阁下,不好了,东门失守,海妖们攻进来了!”   雪琪茫然的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猛的回身,大喝一声将从背后冲上来的海妖连头带肩劈成两半。她用剑撑着地,气喘吁吁的望着周围以死相拼的士兵们,感到了一丝绝望。   “公爵阁下,南门……”一个士兵一边向着雪琪的方向跑来,一边大叫着。不等他来到雪琪面前,一把钢叉从身后飞来,穿透了他的胸膛,他一头栽倒在如山的尸体堆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去死吧,畜生!”雪琪从地上抓起一把长矛向着掷出钢叉的海妖扔过去,长矛锋利的矛头将海妖的头打了个粉碎,脑浆洒了一地。   “黎!”雪琪的目光在杂乱的人群中搜索着,高声呼唤。诺欧·黎反手割断面前海妖的喉咙,越过一具具尸体来到雪琪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望着她,他毕竟已是五十有七的高龄,身手已大不如前,气力更是难以为继,只是憋着一股劲咬牙坚持着。   “快,去找樱和汀雪,一定要保护她们安全离开,这里有我!”雪琪的吼声瞬间被淹没在狂风骤雨之中,诺欧·黎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他不能让她就这样牺牲自己。   “不行,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他极力的摇着头说。   “这是我的命运!”雪琪冲他嘶吼着,用脚挑起一把长剑,左手抓住剑柄奋力掷向不远处一个正要杀死一名人类士兵的海妖,长剑刺穿了海妖的胸膛,士兵一脚踢开他,爬起来重新杀入敌阵。“骑士的命运,就是用自己的最后一滴鲜血阻挡他的最后一个敌人!”她绝望的双眼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诺欧·黎被雨水模糊的眼睛,继而掠过他的身边,迎向蜂拥而来的敌人。   诺欧·黎陷入两难,他不忍扔下雪琪和她的士兵们,但他也知道,即使自己留下也无力阻止海妖的侵入,而樱和汀雪却急需保护。他略加犹豫,不舍的望了一眼雪琪奋战的背影,一咬牙向着公爵府方向狂奔而去。   公爵府的大门被砸的支离破碎,海妖们鱼贯而入,公爵府的守卫哪里挡得住,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海妖们在公爵府中见人就杀,不论是侍女还是男仆纷纷死在他们的利刃之下,满地都是尸体,花园里一片凌乱,血流成河。   几个海妖来到一间屋子门前,劈开大门冲了进来,屋子里一名少年手持一把双手剑迎头而上,将为首的一名海妖劈成两半,其他的海妖一拥而上,将少年围在中间,少年左右遮拦,拼死击倒两名海妖,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横流。   “孩子!”汀雪用手支撑着身体,却无法从床上站起来,她心急如焚的望着遍体鳞伤苦苦支撑的小儿子,心中的痛楚无法言喻。   两个火球突然从门外飞进来,打在两名海妖的身上,烧的他们怪叫起来,两个熊熊燃烧的火人从门外冲进来,挥舞手中的火焰刀向着海妖猛砍,海妖们原本就惧怕火焰,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攻击,很快死伤殆尽。   “表弟,姨母!”洛樱从外面跑进来,扶住身受重伤的少年,鲜血不断的从他的伤口中流出,滴落在地上。   “洛樱,你母后怎么样?”汀雪一看到洛樱,第一个念头就是樱无人照顾,她急切的希望得到妹妹的消息,虽然姐妹俩自从上次吵架之后至今都不曾见过一面,但血浓于水的亲情使她们彼此的挂念无法割断。   “姨母,我母后现在没事,快,我们快离开这里!”洛樱说完扶着汀雪下床来,一手扶着姨母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表弟,在火元素的保护下向母亲所在的地方撤离。   然而没走多远,海妖们便从后面赶了上来,洛樱让火元素挡住蜂拥而来的海妖,三人匆忙后撤,但是带着一个病人和一个伤员,他们根本走不快。   一支飞叉突然从后面飞来,正中少年的大腿,他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腿部血流如注。洛樱慌了手脚,连忙蹲下想要扶起他,但少年根本无法站起,而汀雪也无力的倒在地上,眼看着海妖从后面赶了上来。   “表姐,带我母亲走,别管我!”少年一手紧握着剑柄,忍着剧痛大叫。洛樱左右为难的望望他,又看看姨母,心乱如麻,束手无策。   “快走!”少年猛地从腿上拔出钢叉,鲜血飞溅而出,洒了洛樱一身,他将手中的钢叉狠狠地扔向海妖,却没能命中,海妖们杀气腾腾的扑了过来,手中的兵器闪着寒光刺了过来。   三道巨大的水柱拔地而起,将海妖们冲上半空,跌落下来,半空中空气急速冷却,很快将他们冻成了一座座冰雕,三人回头望着一脸盛怒的樱,她用手向着冰雕一指,“砰”的一声,冰块爆裂开来,海妖们伴随着爆炸的冰块变得支离破碎。   “母后!”洛樱吃惊的望着母亲,她从出生以来从未见过母亲使用魔法,虽然知道母亲魔法造诣颇深,却未见其详。比她更加惊讶的是汀雪,她明白,身怀六甲的樱连续使用如此高级的水魔法与冰魔法,对她自身及胎儿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和冲击。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樱步履蹒跚的走到他们面前,忽然,她的长耳朵动了一下,有什么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他们来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樱眼前一黑,向后昏倒过去。   ……   “女公爵,敌人越来越多,我们快挡不住了!”   筋疲力尽的雪琪望着源源不断涌进来海妖,已经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她只是机械的杀戮着,事到如今,任何人都已无回天之力,她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拖延敌人进攻的步伐,然而,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身边的战士一个又一个倒下了,雪琪还在坚持着,她手中的长剑已经卷了刃,她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她的脚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终于,湿滑的鲜血与成堆的死尸将她滑倒了,她仰面倒在成堆的尸骨之上,望着一片晦暗的天空,公爵的脸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再见了,亲爱的……”她喃喃的自言自语。   “绝望的人哪,当你迷失了方向,陷入了迷惘,请不要惶恐,女神将拨开死亡的迷雾,希望之光永远与你同在!”   金色的光芒伴随着天国之音般的女声照耀整个琼云上空,霎那间乌云尽散,光芒所到之处,士兵们惊讶的发现身上的伤口瞬间愈合了,全身充满了力量,心中充满了勇气,有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呼喊:“鼓起勇气!去战斗!有我,在你身边!”那个轻柔的女声在他们耳中回荡,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洒遍他们的心头,生的希望被瞬间点燃,士兵们高喊着口号,将一个又一个敌人斩落脚下。   火焰在燃烧,风在呼啸,冰块的爆裂声与士兵的喊杀声交相呼应,金色的光芒极大的震慑了海妖们,那如同来自天国的光芒令他们胆战心惊,疑为神助。   “女神的高贵骑士,站起来,感受女神赐予你的力量和荣耀吧!”一双带着白色丝织手套的手将雪琪染血的头盔摘下来,在她的眉心轻轻一吻,雪琪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呆呆的望着面前身穿金色圣袍的女子,如见女神亲临。   “女神不会抛弃我们的,不是吗?”女子的脸上绽放出温婉的笑容,如同一缕春风吹暖了雪琪冰冷绝望的心,她轻轻抓住女子的手,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那一夜,琼云城守军战死一万余人,重伤数千人,民兵及百姓死伤三千余人,共杀死海妖两万多人,城内城外尸骨如山,民房民居化为瓦砾,整个城市几乎被夷为平地。   当黎明的曙光照亮了琼云神殿的尖顶,海妖终于丢下无数的尸体退回海中,人类在象牙塔魔法师们的帮助下获得战役的最终胜利,此战极大地打击的海妖的有生力量,令他们短时间内无力再入侵琼云。然而,获得胜利的人们却没有心情高兴,战争留给他们的除了成堆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城市,还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流离失所的无助。   “我们,真的赢了吗?”满身血污的雪琪站在遍地尸体的神殿广场上,望着清晨的天空,发出一声源自心底的迷茫之音。 第三十一章 孤立的城堡   格兰丁堡城外,鲁因军队已经围城一周了。   尽管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但格兰丁堡依然固若金汤,这座依山而建的城堡其坚固程度完全不亚于伊丁城,进攻路线狭窄崎岖,守城方居高临下,占尽地利,鲁因军队连日的猛烈攻打没有得到半点效果,反而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奥尔仑伯爵为此头疼不已。   就在他为了无法攻下格兰丁堡而郁闷的时候,一天早晨,士兵来报,夏莱尔侯爵派两名使者前来助战。奥尔仑伯爵心里纳闷,他与外甥一向貌合神离,勾心斗角,本以为这次吃了败仗对方一定会耻笑自己,没想到他竟然还派人来助战,心里摸不透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满腹狐疑的让人把使者带进来。   不一会儿,士兵带了两名女子进来,一人身披软甲,腰悬军刀,棕色的波浪卷发披在肩头;另一人身穿米黄色的长袍,怀里抱着一本棕色的大书,金色的齐耳短发令她看上去貌不惊人,然而在她简洁明快的妆扮之下,却掩藏着一颗令人难以捉摸的心。   “薇薇安小姐,蒂芬妮小姐,”伯爵站起来迎上去,毫无疑问,眼前这两个为攻陷海音斯特姆立下汗马功劳的女子的到来,将使困扰他的难题迎刃而解,“两位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正需要二位的帮助。”   “阁下,”薇薇安谦恭有礼的笑道:“您说笑了,您坐拥数万大军围城,敌人已经是笼中困兽,又何须我们多事呢?我和蒂芬妮此行是奉侯爵之命,前往琼云做内应,路过此地,特意来看望一下您,也带来侯爵阁下对您的问候。”   “是啊,我们刚才在周围转了一圈,格兰丁堡已经被您围的水泄不通,敌人纵然是插翅也难飞,取胜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蒂芬妮在一旁插嘴。   伯爵偷眼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心知她们是在挖苦自己。他心里恼火,却又不好发作,毕竟这两个女子是外甥的属下,而且薇薇安和克洛斯的关系不清不楚,自己还真不好得罪她们。更何况自己现在急需一条妙计,他知道薇薇安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帮他破城,于是隐忍不发,好言相求:“两位小姐此言差矣,敌人虽然已经被围困在此,然而尚有余力抵抗,我军进攻受阻,将士们流血牺牲,我心中不忍。我深知两位足智多谋,又明晰敌详,何不略施小计,助我军破城?城破之日,两位也是功不可没呀!”   “伯爵阁下过奖了,”薇薇安平静自若的摇头微笑,“我们两个小女子哪有什么计策,以往不过是按照侯爵的吩咐行事罢了,对军事更是一窍不通,怎敢在此指手画脚呢?我二人来此就是看望阁下,既然见到了,我们也该走了,此去琼云路还很长,不能耽搁,先告辞了。”说罢和蒂芬妮转身就走。   “且慢!”伯爵上前拦住二人,赔着笑连声相求:“薇薇安小姐,此事乃是国家大事,非为个人,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您又何必过谦呢?况且您就忍心看着战士们在前线流血而置若罔闻吗?”   “这……”薇薇安停下脚步,迟疑不决的说:“阁下,我并非刻意隐瞒,实在是军事大事,不敢乱言,阁下如果真要我说点什么,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仅供您参考。”伯爵连连点头,满心期待的望着她。薇薇安略加沉吟,说:“依我之见,格兰丁堡以东目前都掌握在我军的控制范围之内,西边只有琼云是他们的援军。琼云不久之前刚刚遭受重创,短时间内难以增援,因此格兰丁堡就成为了一座孤城,城中守军加百姓有数万人,这就是数万张嘴,粮食势必难以为继,阁下只需将城围死,令敌人无法获得补给,不出半月,城中粮尽,必然军心动摇,人心惶惶,阁下再设法招降敌军,最后出其不意发动突袭,试问敌人如何抵挡?破城岂不是易如反掌?”   “妙计!妙计啊!”伯爵拍手称赞。他一边连声道谢,一边亲自送二人出营。当他站在大营门口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时,心里却又升起一丝嫉妒,外甥手下有如此能人,难怪事事都占尽上风,自己要依靠现在的实力和他较量,怕是难以得利了。   ……   令人不安的平静已经持续五天了,敌人似乎没有进攻的打算,只是团团将城围住,围而不攻。这异常宁静的早晨让城中的人们感到诧异,他们不懂,敌人想要干什么。   东门的城楼上,国王枫翎和亨特尔公爵眺望着不远处的敌军营寨,周围一片安静,可以看到敌军在营中随意的走动,似乎他们并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野营的。   “情况不太对。”公爵环顾四周连绵不绝的敌营,“太安静了。”   “他们一定有什么计策。”枫翎用手捋着斑白的胡须,思索着敌人的图谋。   “已经五天没有进攻了,难道说,他们在等待什么。”公爵回头望着枫,枫也望着他,此时此刻,他们担心的是吸血鬼的军队,自从格兰丁堡开战以来,吸血鬼们似乎消失无踪了,他们并未参与到这场战争当中,他们去哪了?   “陛下!”传令官慌慌张张的跑来,双手送上一张纸条,说:“琼云来的飞鸽传书!”枫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一遍,不由的吃了一惊,他面色严峻的将纸条交到公爵手中,说:“琼云遭到攻击了。”   “什么?”公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急切的低头阅读信上的内容。信是雪琪的手书,上面详细的描述了琼云城那惨烈的一夜,公爵胆战心惊的看到了最后,不由得闭上双眼,庆幸象牙塔的及时援助,保住了琼云这最后的根据地。   信的末尾,用另一种字体写着一行小字:“致枫翎陛下与亨特尔公爵阁下,战乱既起,无可避免,敌军势大,有备而来,若以孤军奋战,势单力薄,难以匹敌,须联络援军,协同作战,方可无虞。愿细思之。昕儿敬上。”   “援军……”公爵凝视着昕儿的话,思索着她信中的援军是指谁。目前辖下的部队除琼云以外已无援军,琼云刚刚遭遇大战,元气大伤,短期内根本无力增援,除此以外,还有何人可以增援呢?   “我想,她说的是他们。”枫望着公爵沉思的脸,轻声的提示。公爵抬起头,目光与他的目光相对。   “也许,他们的确可以帮我们。”枫从身旁士兵的箭袋里抽出一支箭矢,递到公爵面前,公爵凝视着箭矢,缓缓的伸出右手将它接在手中,默默的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轻叹。   ……   两天后的清晨,紫云悄悄地溜出房间,她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下空空荡荡的走廊,蹑手蹑脚的来到冰蓝的房门口。   算起来,她已经有四五天没有见到冰蓝了。白天她和姐姐在辖区内巡视,监视敌人的动向,无暇与他会面;到了晚上大家聚到一起的时候,冰蓝又总是不知去向,而且常常一夜不归,以至于紫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   昨夜临睡前,姐姐从外面进来,告诉她看到冰蓝回房间了,紫云忍不住就想去找他,问问他每天都在忙什么,无奈被姐姐拦住,只好作罢。但是她一夜都没睡好,耐着性子熬到天亮,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冰蓝房间的门口。   房门虚掩着,紫云悄悄推开一点儿,通过门缝向里面张望,屋子中央,冰蓝趴在圆桌上睡着了,旁边烛台上的白蜡烛已经烧完,只剩下了一滩白色的蜡烛油,桌上放着一些纸张,上面画着各种图案。   紫云好奇的推门走进去,来到桌旁。忽然,她的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她呆呆的望着它,愣了很久,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冰蓝的一只手还轻轻的按在它上面,好像是在守护一件珍宝。   她上前轻轻的将冰蓝的手移开,将它双手托起,望着那上蜡之后擦拭的光可鉴人的表面,还有那行熟悉的文字,心里霎那间涌起一阵感动。原来,他不顾身体的疲惫,夜夜不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修复她最心爱的那支火枪!   她的眼睛湿润了,看着他疲倦的趴在桌子上,她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同时她也感到了淡淡的幸福,他的爱包融着她,令她深深的感到被呵护和体贴的幸福,他用他的行动告诉她,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的每个愿望我都愿意帮你实现,不论何时何地,有我在你身边。   “谢谢。”她用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的说着,将樱唇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一吻。   “嗯?怎么了?”冰蓝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的望着面前的紫云,四目相对,紫云望着他睡眼迷离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冲动,她扑到他怀里,揽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吻他,冰蓝原本就还没清醒,这一个深情的吻更是把他完全弄懵了,被紫云一扑,连人带椅子失去平衡,“扑通”一声翻到在地上。   “云、云儿……”冰蓝重重的摔在地板上,他揉着摔疼的脑袋,望着伏在自己胸口的紫云问:“你、你干什么呢!”紫云抿着小嘴,动情的望着他,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应该的。”冰蓝凝视着她的双眼,她眼中的那份柔情让他读懂了一切,他知道这正是他想要的,让她快乐,让她开心,让她感受自己的爱。   “所以,奖励你一下。”紫云的脸颊飞起一片红晕,她低下头,吻他,他闭上双眼,情不自禁的抱住她,两个年轻人在这个平静的清晨相拥在一起,享受着那份短暂的、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时光。   “冰蓝,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些天,你都是怎么过的。”当甜蜜过去,紫云抬起头来,望着冰蓝消瘦的脸,心疼的问。   “多亏了城里的几位有经验的工匠师傅,我在城里打听到他们会修理枪支,所以就派人将他们请到一起,请他们帮忙修理。我白天采购材料和工具,与他们研究设计图,晚上和他们一起装配,昨天晚上我们备齐了所有的配件,并且将它组装起来。我回来以后又对照设计图校验了一遍,终于没问题了。”冰蓝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么多天不眠不休的忙碌,能够换来心上人的一个吻,对他来说无疑是最最值得的。   “辛苦你了。”紫云用手轻轻的抚摩着冰蓝的脸颊,冰蓝微笑着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深情的说:“没什么,能帮你修好你父亲的枪,就没有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了。”他坐起身,伸手将桌子上的火枪拿过来,说:“云儿,我还特意帮你改进了一下,你把你身上的短剑给我一把。”紫云好奇的从靴筒里摸出一把短剑递过去,冰蓝将这把还带着紫云淡淡体温的短剑剑柄固定在枪管下的一个铁质支架上,然后将枪递给紫云。紫云上下打量着这把与众不同的火枪,眼珠滴溜溜一转,惊喜的笑着叫起来:“我明白了,在枪管下安上短剑,就可以和敌人近身搏斗了,对吗?”   “没错,云儿你真聪明!”冰蓝赞许的微笑点头,“而且我把火枪的前端用铁皮包裹起来,以防木质枪身在搏斗时被轻易地破坏,有了这个设计,即使使用火枪的时候被敌人近身也不用担心了,其杀伤力丝毫不逊色于长剑,你不仅可以使用短剑刺击敌人,还能以此制造近距离射击的机会,这样一来一把枪就同时拥有了远程射击、近距离射击和近距离搏斗的功能,不论遇到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可以从容应对!”   “你真是太厉害了!”紫云兴高采烈的拍着手叫道。一直以来,火枪与短剑的转换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使用火枪很容易被人偷袭,一旦近身则难以摆脱,而使用短剑时若敌人逃跑,通常来不及换枪射击,因此紫云对此十分头疼,冰蓝的这个设计令她完全摆脱了困扰,也让她对冰蓝的聪明才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走,我们去试试枪的效果,我还特意改进了火药的效果,让火枪的射程可以更远……”冰蓝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着一边拉起紫云,向着屋外跑去。   两人来到城东门的城头,望着不远处的敌营,冰蓝指着那里对紫云说:“云儿,以你的推测,原来的火枪可以打到多远。”紫云目测了一下城门的敌营的距离,说:“大概能到敌营门前五十米左右吧。”   “那你现在试试,就打敌人的营门!”冰蓝胸有成竹的笑着将几颗火枪子弹递过来。紫云望着他信心百倍的样子,微笑着点点头,将子弹接过来,上膛,瞄准,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敌营的营门上火星四溅,浓烟顿起,营中的敌人被枪声和焰火惊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敌军前来劫营,慌得乱作一团。   “好厉害!”紫云目瞪口呆的望着一片混乱的敌营惊叹一声。就在此时,几个敌兵从敌营中跑出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冰蓝见了连忙指着他们对紫云说:“快,快打!”紫云闻声立刻举枪瞄准,一名敌兵应声倒地,剩下几个人吓得灵魂出窍,慌不择路的跑回营里去了。   “哈哈,太棒了!”紫云开心的跳起来,她扑到冰蓝身上,又蹦又跳,乐得像个小孩子。冰蓝抱着她,满面笑容,这不仅是他和云儿的快乐,更是王国的骄傲,因为在他心中还有一个更远大的理想在酝酿。   “出了什么事!”一群人匆匆忙忙的走来,为首的是国王枫翎和亨特尔公爵,紫月、烽冥侠和洛枫王子紧随其后,他们听到了枪声,以为发生了战事,于是慌忙赶来。   “陛下,父亲,没事,是我和云儿在测试新枪的威力。”冰蓝迎上前向二人行礼,脸上还挂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是火枪吗?”枫翎好奇的上前从紫云手中接过火枪,细细的察看了一番,冰蓝在一旁仔细的将枪的功用介绍了一番。最后,他对枫说出了心中的那个理想:“陛下,我认为火枪势必成为未来战争的主流武器,矮人们在这方面已经拥有很先进的工艺和技术,但他们尚未将其普及应用到战争中。我觉得,我们人类应该率先普及火枪的应用。尤其是军队,如果能以此武装我们的军队,那么势必将会在战争中所向披靡,普通的弓箭不论是杀伤力还是射击距离都绝对无法与火枪相提并论,而火枪的威力巨大,骑士们的铠甲也一样能被火枪射穿,只要击中就会伤及要害,几乎是中者立毙,且枪伤极难治愈,一般武器难以与它相提并论,因此我建议陛下在军队中普及火药枪。”   枫翎耐心地听取了冰蓝的建议,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点子,但是他对此还有顾虑,他问冰蓝:“你的建议是不错,但是目前人类的火枪技术还很浅显,如果要向矮人求教,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地给我们,如何能快速的将火药枪普及在军中,让它尽快的为我所用,帮我们扭转战局呢?”   “陛下不必担心,我在设法修复云儿的火枪的过程中,找到了居住在格兰丁堡的几名优秀工匠,他们曾经向矮人们学习过相关的技术,而且我们经过对云儿父亲设计的这把枪的构造的研究,已经有了一套完美的设计图纸,只需要将他们请来,监督指导工匠们制造,很快就可以制造出大量的火枪,然后由我和云儿负责训练士兵,可以先选择少量的精兵进行教授,而后再逐步扩大范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拥有一支强大的火枪部队!”冰蓝踌躇满志的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枫翎赞许的点头赞同,冰蓝欣喜万分的接下了这个任务,他回头望着紫云,紫云也报以支持和鼓励的微笑,这让他更加充满了干劲,坚定了信心。   “火枪的事先放一放,”亨特尔公爵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于是岔开话题:“请陛下和大家先到议事厅来,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商量一下。”众人见他的表情严肃,心知一定又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几个年轻人跟着枫和公爵回到城堡的议事厅。   众人依次落座,公爵环顾众人,不动声色地说:“敌军围城七天,围而不攻,究竟有什么企图,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也许是故意制造假象,想要我们放松警惕性,然后趁夜间发动突袭,毕竟我们占据有利地势,强攻会给它们带来很大的伤亡。”烽冥侠率先提出了第一种可能性。   “烽冥侠说的有一定道理,”枫和公爵交还了一下眼色,又问:“还有别的可能吗?”   “也不排除他们在等待援军,”洛枫略加思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敌人在母后离开后的一周内对我们进行了连续不断地进攻,却只得到了大量的尸体,这样下去他们无法攻陷我们的城堡,所以他们势必请求支援,也许还会调来更多大型的攻城器,我想我们应该早作准备,并且主动出击,在援军到来之前先发制人。”   “嗯,”公爵微微点头,回头望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儿子,问:“冰蓝,你有什么看法。”   “我在想,最近敌人毫无动静,士兵们看上去闲散无事,完全不像是两军阵前准备交锋的样子,一旦我们对他们发动突袭,一定会大获全胜。但是奥尔仑伯爵也非等闲之辈,不会令手下的士兵如此松懈,即使烽冥侠和殿下的假设是真的,他们也不应该如此懈怠,给我们趁虚而入的机会,毕竟他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了。所以我觉得这很可能是敌人的诱敌之计,敌人虽然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是兵力依然强于我们,而我们胜在地利,如果他们引诱我们离开城堡,再分兵割断我军退路,那么即使城堡不能立刻被攻下,外出的军队也势必全军覆没,那将会极大地损伤我们的军力,为他们后面的攻打提供有利的条件,所以我认为应该继续坚守,然后派出侦察兵打探周围的动静,提前获知敌人的动向,确保万无一失。”   “紫月姑娘,你有什么看法?”枫看了看公爵的脸,后者对于儿子的说法不置可否。于是枫转向紫月,紫月一直低头沉思着,此时她抬起头来,不慌不忙的答道:“首先请陛下和公爵阁下恕罪,我昨天抽空去了一趟粮仓,见到了掌管粮食的官员,冒用二位的名义查阅了粮册,然后又前往拜访了户籍官,查阅了城中的户籍名册……”枫和公爵讶然的对视了一眼,对于她所说的一切他们一无所知,但是他们不动声色,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目前城中的居民共有两万余人,加上格兰丁堡的驻军和之前琼云的援军两万余人,共有近五万人,城中的粮食平均分发给每个人的话,只能够再维持半个月左右。琼云城在不久之前遭受重创,在象牙塔的帮助下侥幸度过难关,目前无力增援我们,而周围的城镇多半已经被被鲁因军队洗劫一空,更兼敌军十面围城,水泄不通,不可能有粮食运进来,如此一来我们将面临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境地,格兰丁堡已变成一座孤城,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攻陷。”紫月顿了一下,环顾众人脸上肃穆的表情,继续说:“敌人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才放弃强攻,静待我们不攻自破的那一天。当然,他们也会做两手准备,如果我们忍耐不住向他们发起进攻,他们就可以将我们引入埋伏圈,蚕食掉我们的军力,不论如何,我们都已经到了必须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枫翎和亨特尔公爵对望了一眼,紫月的话说到了他们心坎上,城中的粮草岌岌可危,没有粮食,士兵们就没法打仗,早晚全城的人都会饿死,还谈什么抵抗敌人的进攻?为今之计,必须要拿出一个办法来解格兰丁堡之围。   “紫月,你有什么主意可以化解危机吗?”公爵试探性的问。   “有是有,只是不易。”   “说说看。”   紫月略加沉吟,答道:“还记得,当初敌军攻打海音斯特姆的时候,是联合了吸血鬼、海妖两大种族分几路发动袭击,而不久前琼云的战役也是海妖所为,我军以孤军对抗敌人的联军,敌众我寡,势单力薄。我想,既然敌人可以联合其他种族,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呢?”她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枫和公爵的表情,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得出,他们并不反对这个建议。   “也许,就像昕儿说的那样。”公爵回头对枫说。枫翎轻轻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虽然之前的刺杀事件会对此造成一个不小的障碍,但是相信有他的努力,他们一定可以盼到援军的到来。   “我赞同紫月的建议,但是这件事必须要你们姐妹跑一趟了,回到诺曼德兰森林,找到你们的父亲,请他出面帮忙。另外烽冥侠和冰蓝也一起去吧,一路上也有个照应,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下午就出发,由公爵送你们离开格兰丁堡。”枫翎从议事厅中间的主位上站起来,走到几个年轻人中间,语重心长的叮咛着:“孩子们,成败在此一举,王国的明天就在你们的肩上!”   “放心吧,陛下,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紫月毅然的回答。   公爵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几个年轻人离开议事厅,回去准备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他来到枫身边,看了一眼枫沉思的表情,问:“陛下在想什么?”   “我在想,紫月这姑娘,比起当年的思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枫与公爵对视一眼,轻声慨叹。 第三十二章 湖边的苹果树   诺曼德兰夜幕低垂,大森林一片寂静,飞鸟归巢,走兽无踪。   距离爱丽丝湖不远的那栋小木屋里,一男一女相依而眠,男的仰面躺在床的外侧,身上穿着白色的长睡衣,女子身着轻薄的纱衣,一条雪白的手臂揽着男人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睡得很香甜。   一束月光悄无声息的从窗口钻进来,洒在床边的地面上,荧荧的月光似乎让屋子里变得亮堂了一点,而熟睡中的男女却对此毫不知情。   忽然,熟睡中的男子睁开了眼睛,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回荡:“我的孩子,到我这里来,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他顺从的坐起来,离开熟睡中的爱人,缓步来到门口,轻轻的将房门打开,夜风从门外吹进来,吹拂在他的脸上,他茫然的望着屋外一片漆黑的树林,问:“是谁?你在哪?”   “我在这里。”一个女子忽然闪现,她容貌清秀,身材婀娜,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艳,她如同一缕清风飘荡在半空,俯视着地面上惊愕的男子说:“我的孩子,我在这儿。”   “你……你是谁?”   “我是月亮,是你们的母亲。”她轻声的说着,神情中带着一点儿母亲的慈祥,但是男子心中的惊讶却让他无暇在意这些,他略带不安的问:“您……是女神?”   “是的,我的孩子,但这并不重要。”她的声音那样轻柔,如同一阵风从他耳边吹过,但是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却都真真实实的印在他的心里,令他胆战心惊:“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从你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你拥有一颗骑士之心。虽然十八年前你拒绝走上骑士之路,但那不过是因为时机尚未到来,如今,是你拿起雕刻着月之荣誉的圣盾,为你心爱的人而战的时候了!”   他万分惊诧的望着面前的女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所讲的是什么意思,他茫然的追问:“等一下!您说什么?您说我要成为一名骑士,为我心爱的人而战?不不,我不明白,我已经远离了战火与硝烟,避开了刀剑与血光,我和我心爱的妻子过着平静的生活,我们相亲相爱,还有两个美丽可爱的女儿,我们的生活宁静而祥和,为什么我还要再穿戎装去迎向那刀光剑影?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明白,”女神平静的答道,“但尘世的纷争不会因人的逃避而消弭,它会尾随而至,如同一条狡猾的猎犬,不放过任何一个猎物!”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似乎在质问女神。   “有些事,我们别无选择。”女神的影像渐渐模糊,她的声音最后一次回荡在他的耳边:“记住,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们会短暂的得到,但不会比其他人得到更多;我们会失去珍贵的东西,但其他人也不会比我们失去的更少。亲人的鲜血将会惊醒你心中的幻梦,魔咒将被打破,在爱与生命面前,你必须挺起胸膛,捍卫这一切,即使是,面对痛苦、分离,乃至,死亡……”   “您到底在说什么!”他对着消失的女神叫道,“您在暗示着什么!告诉我,把话说清楚好吗?请不要走,告诉我,将会发生什么!”   “青龙,醒醒!”   有人忽然抓住他的双手,不停的摇动着,他猛地睁开双眼,望着漆黑的房间,还有面前一脸关切的她,呆呆的愣了半晌,喃喃自问:“是梦,是一场梦?”   “是的,是一场梦。”她把他的手按在胸口,轻轻的摩挲着,轻声的问他梦到了什么,好像在询问一个受惊的孩子。他默然无语,一言不发,那个梦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到底怎么了?你梦到了什么?出什么事了?”她焦急的询问着,他的样子把她吓坏了,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的失魂落魄,他脸上的惶惑令她不安,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坚强而镇定,是什么样的梦让他的心战栗不止?   “莫妮卡,我梦到女神了,月亮女神……”半晌,他将目光转向她,双眼凝视着她的眼眸,目光中透出惊惶与不安,声音微微颤抖着,似乎无法压抑内心的惶恐,“她告诉我,亲人的鲜血会迫使我穿上戎装,为捍卫爱与生命而战……”他用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激动地说:“你明白吗?莫妮卡,我亲爱的,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有人将会死去!我最亲的人将会流血,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许是听雪或者樱,也许是月儿或者云儿,也许是……”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也许是,昕儿和你……”   她默默地望着他,感受着他的绝望与无助,她知道,不论是谁,现在的他都无力挽救。   “听着,亲爱的,”她用温柔的眼神望着他,动情的劝道:“不要为了梦中的东西而担忧,那是虚幻的,不会成真的,不要太在意……”   “不,不要安慰我,”他情绪异常的激动,声音强烈的颤抖着,有些语无伦次,“你不明白,不不,你一定知道的,女神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做,那并不是一个寻常的梦,我清楚的看到了女神的容貌,听到她对我说的话,我相信那是真的,因为长老们说过,女神会在梦中给我们留下警示与预言,我相信,一定有事将要发生了!”   她默然,他的话是事实,生活在诺曼德兰森林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女神如果在谁的梦中出现,她所说的就都会变成现实,更何况,在她心中还有一个秘密——她与女神之间的秘密。   “好吧,亲爱的,也许你是对的,但是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糟,女神她只是说鲜血不是吗?她并没有提及死亡……”她一边柔声劝着一边靠近他,将脸贴近他脸颊,双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一双樱唇轻轻的开合,吐出几个温软的词句:“不论如何,夜已经深了,好好休息,等待天明以后再说吧。”   一股清香萦绕床头,她在他的额角印下轻轻的一吻,将他送入梦乡。看着心上人重新入睡,她发出一声轻叹,女神啊女神,虽然分离的一刻迟早都会到来,但你又何必过早的惊扰他呢?等到一切近在眼前的时候,不是更加容易面对吗?   “亲爱的,答应我,”她俯下身轻轻的亲吻他的脸,泪水在眼角打转,“不论发生什么,好好地活下去,我会永远在你左右,永远……”   几天后的早晨,黎明的晨曦从树叶之间穿过,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几只喜鹊离开巢穴,迎着清晨的朝阳滑过森林上空,留下一片莺声燕语。   “诺曼德兰,我回来了……”她在心里幽幽的说。   回家的路还依稀记得,然而却已变得那样陌生。两年的时光,她已经找不到记忆中的很多东西,但家的方向她还清楚,那座坐落在爱丽丝湖附近的小木屋,是她在每个孤寂的夜晚一定会梦到的东西。   她的脚步不知不觉加快了,两年来对家的思念忽然在心头凝聚,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涌上心头,一个声音仿佛在她耳边不知疲倦的呼喊着:“回家!回家!回家!”   “姐姐,等等我啊!”跟在后面的紫云感到姐姐的步伐越来越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诧异的发出一声呼唤。   “让她去吧,我们远远的跟着就好。”冰蓝上前拉住紫云,轻声的劝阻。他知道,此时紫月的心中有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那种归乡的游子急于见到亲人的心情,对他来说同样刻骨铭心,虽然他才离家几个月而已。   掠过一棵棵参天大树,面前豁然开朗,小木屋静静的伫立着,恍如昨日,紫月停住脚步,从侧面望着它,屋后的一排墓碑依然挺立着,周围被打扫的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从前,每天上午,爸爸妈妈都会一起到屋后打扫,拜祭这些死去的战士们。她也曾问起他们的来历,父亲于是对她讲起了那段传奇,也曾勾起她对于那段尘封爱情的无限遐想。   她缓缓的走到墓碑前,面对它们站着,它们静静地,而她却好像感觉到它们对自己归来的欢迎声与掌声,似乎能够看到那些死去的士兵喜笑颜开的样子,她的眼圈发红,恭恭敬敬的向着墓碑们鞠了三个躬。   “姐姐。”紫云等人赶上来,来到墓碑旁关切的望着她,紫月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轻轻的摇摇头表示没事。   “不知道爸爸妈妈在不在家。”紫月留恋的望了一眼这块给她留下美好回忆的墓地,带着三人绕到木屋前面,木屋的门关着,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紫月走到门口,伸手轻轻的去推门。忽然,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女子,翠绿的长发披散下来,直垂地面;清秀的眉目之间散发着点点柔情,眼神俏皮而多情,微翘的小鼻子和桃红色的小嘴儿尽显娇美可爱,细嫩的小脸上写满少女的单纯与天真,惹人怜爱。虽然娇小的身躯使得紫月在她面前显得十分高挑,但薄纱裙下小巧玲珑的身材与细腻的肌肤却令她的气质更胜一筹,尤其是背上那两对晶莹剔透的柳叶翅膀,更为她增添了几许轻盈与灵秀,她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却比天使更多了几分亲和力,也许那些人类的孩子们小时候在童话故事中听到的关于仙女的种种,也不过如此。   “妈妈!”紫月一下子扑上去抱住她,把头靠在她的肩头,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离家以来,有多少个夜晚,她在梦中梦到母亲的身影,看到她微笑的脸庞,听到她温柔的话语,感受她的爱抚与亲吻,然而当天亮的时候,她又离她远去,只剩下姐妹俩独自生活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当中。   “妈妈,我想死你了!”紫云也扑进母亲怀里,她对母亲的思念并不亚于姐姐,从小失去了父母的她深知母爱的可贵,两年来和姐姐在外面闯荡,历尽了人间冷暖,更让她无时无刻不怀念在母亲身边长大的日子。   “孩子们,孩子们,你们回来了。”怀抱着两个女儿,莫妮卡已经泣不成声,她亲亲这个,看看那个,看到这个瘦了,不由的心疼起来,再看看那个长高了,又发自肺腑的开心,泪水与笑容在她的脸上交织,对女儿的思念此时都化为重逢的喜悦,那一刻,泪水也很甜。   冰蓝轻轻的弹掉眼角涌出的泪滴,回头望了望一旁的烽冥侠,他的眼眶红红的,母女三人相拥而泣的场面深深地感动和震撼着他,让他想到自己已经年迈的父亲和慈爱的母亲。好久了,自己离开家的时间似乎已经有一生那么长,他忽然迫切的希望见到父亲母亲,那种欲望是那样的强烈,甚至令他自己感到吃惊,那是他从来没有的感觉。   但是,一想到父母和兄弟还身陷囹圄,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作为这个家的长子,他从未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他甚至没有为年迈的父亲捶捶酸疼的腰背,也不曾为他心爱的母亲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为了自己的叛逆与对自由的向往,他抛弃了他们,向着他认为的理想而迈进,但此时此刻他却忽然发现,原来生命中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在亲人身边,看着他们欣慰的笑脸,只一刻,足慰平生。   “孩子们,你们突然回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当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莫妮卡拉着小女儿的手,一边轻轻的擦拭着两个女儿脸上的泪痕一边问。   “是的,妈妈。”紫月一边用手帮母亲擦去眼角的泪珠,一边向她介绍:“妈妈,这位是狄恩侯爵冰蓝,他是亨特尔公爵的长子。”莫妮卡将目光转向冰蓝,赞赏的微微颔首,从这个年轻贵族身上,她看到了公爵年轻时候的影子,一样的自信,一样的稳重,一样的充满朝气与对未来的向往。   “伯母,您好。”冰蓝向她深深地一鞠躬,莫妮卡则报以赞许的微笑,她的笑容令他的目光被不由自主的吸引过去,她的美比紫月更加令人着迷,如果说紫月摄人心魄的微笑会让他感到一丝敬畏,那么面前这个女子的微笑却能如春雨一般无声无息的渗入他的心底,久久挥之不去。   “妈妈,这是烽冥侠,是伊丁公爵的长子,也是一名游侠。”   “伊丁公爵……”莫妮卡上下打量着烽冥侠,问:“可是比利·温米尔的儿子?”   “正是家父。”烽冥侠上前一步,欠身施礼。莫妮卡微微点头,面前这个略显黝黑的高瘦年轻人,的确与他的父亲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却又略有不同,因为他眉宇间的那股冷峻与傲视一切的神气更像诺欧·黎。   “时间过得真快哪,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莫妮卡环顾几个年轻人,和他们比起来,她反而看上去更加年轻,而她多少年以来都不曾改变的青春容貌,也让冰蓝和烽冥侠暗暗惊叹。   “妈妈,爸爸呢?”紫月一边问一边向屋里张望,莫妮卡轻声的说:“你爸爸还没醒呢,我们先到外面坐一会儿,聊聊天等他起来。”她说着拉着女儿们的手向着木屋前一组由树桩组成的凳子走去。   “妈妈,你们先聊,我去看看爸爸!”紫月固执的松开母亲的手,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屋子,莫妮卡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的微笑,她知道女儿的心思,从小到大,她和她的父亲之间无比亲密,两人之间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谁也说不清楚。   “我也去!”紫云不甘落后的跟上去,莫妮卡连忙把她拉回来说:“云儿,你先别去了,过来跟我说说你们这次回来有什么事。一会儿你姐姐肯定会把你爸爸吵醒,等他们出来再说。”紫云闻言,只好答应下来,乖乖的跟着妈妈在屋前坐下来。烽冥侠和冰蓝也在她们对面坐下,三个年轻人开始对莫妮卡讲述起人类王国的战事。   木屋里,紫月蹑手蹑脚的来到父亲的床边,凝望着他沉睡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她在他身边坐下来,左手轻轻的托起他的手,右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背,从小到大,父亲的手始终在给予她力量与勇气,每当她因为困难而停滞不前的时候,父亲总是会助她一臂之力,帮她重新鼓起勇气,父亲是她心中的支柱,是她最坚实的栋梁。   另一方面,父亲也是爱的源泉,父亲教她唱的每一支歌,为她写的每一支曲子,与她一起跳的每一支舞蹈,都散发着爱的芬芳,父亲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句鼓励或安慰的话语都让她感到无尽的温暖,父亲是一团火,也是一支歌,是无私的爱,也是心中最坚定地信念。   “爸爸,我回来了。”紫月动情的轻语着,将父亲的手托到唇边,轻轻的一吻。   也许风雨会离散蒲公英之子,   从此背井离家,   流散天涯。   也许山川会阻挡生命的归途,   从此怀揣思念,   扎根异土。   但天空终会赐予它一双翅膀,   从此乘风飞翔,   回乡远航。   伴随着轻柔的歌声,紫月热泪盈眶的跟着父亲哼唱起这首久违的小调,父亲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耳畔传来他深情的话语:“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那一刻,紫月扑进父亲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泪水打湿了父亲的衣裳。   ……   “关于人类的战争,我和你父亲也有所耳闻,不过我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听了紫云的讲述,莫妮卡摇头叹息。   “伯母,当务之急,是让精灵发兵援助格兰丁堡,城中粮食渐少,难以为继,如果没有外援,格兰丁堡危在旦夕!”冰蓝心情沉重的看看大家,语气急迫的说。   “这我明白,”莫妮卡忧心忡忡的点着头,“但是你们应该知道,之前的刺杀事件使得精灵们至今耿耿于怀,现在要他们发兵援救格兰丁堡,恐怕……”她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可是妈妈,总要试一试啊!”紫云看了一眼冰蓝沮丧的表情,心里暗暗的着急。女儿焦虑的表情被莫妮卡看在眼里,她暗暗的惊奇,难道这丫头看上了这个年轻贵族?   就在此时,紫月挽着一个精灵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几个年轻人都站起来,向他们望过去,只见那精灵满头如雪的长发,身穿白色的丝织长袍,高挑而削瘦,相貌清秀,神情凝重,一双淡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柔和的神气,周身散发着诗人淡淡的忧郁气质,让两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不由得想起了身在琼云的王后樱。   “爸爸!”紫云跑过去扑进父亲怀里,青龙怀抱着女儿,轻轻的亲吻她的额头,和颜悦色的跟她说着什么。随后,他一左一右揽着两个女儿的肩膀走到莫妮卡身边。   “早安。”她静静的望着丈夫,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他微微颔首,道声早安,然后将目光转向两个年轻人。   “爸爸,这是冰蓝,那个是烽冥侠。”紫月将两个年轻人一一介绍给父亲,青龙望着好友的儿子,不禁回想起当年与他们的父亲一起金戈铁马的时候,而现在他们都已青春不再,尽管这么多年来,他的外貌都不曾有什么变化。   “孩子们,你们的来意月儿已经跟我说了,”在和两个年轻人打过招呼之后,青龙毫不犹豫的对他们说:“关于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力的。当然其中会有很多困难,毕竟特拉米斯王在精灵当中还是很有威信的,虽然现任精灵王诺勒宁无心与人类为敌,但无奈精灵们民怨深重,不得不慎重考虑。我会去找他好好商量一下,你们就等我消息吧。”   几个年轻人见青龙答应下来,心里都很高兴,只有莫妮卡知道,他将会面对多大的困难,精灵王诺勒宁虽然对他表面上尊敬有加,事实上充满了防备之心。作为除了已经出嫁的樱公主之外仅剩的一名开国王族的直系后裔,他的身份举足轻重。尽管他无意争夺王位,但诺勒宁和他相比毕竟还是外人,精灵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主要是曾经追随老精灵王征战的元勋及其后裔——暗中支持青龙,反对诺勒宁,因此诺勒宁对他始终心怀疑忌,只是碍于他精灵王子与独角兽骑士的身份不敢与他翻脸。毕竟,在这广袤的诺曼德兰,成千上万的精灵当中,这尊贵的独角兽骑士称谓也只有十人能够享受而已。   一声尖锐的哨音过后,丛林中传来了嘹亮的回应,一个白色的影子风驰电掣的从林间闪现,转眼之间就来到众人面前,那是一匹高大雄壮的雄性独角兽,修长而尖锐的尖锐独角闪烁着夺目的银光,强健有力的身躯令人赞叹,还有那对绿宝石般闪烁荧光的眼睛,充分的彰显出它女神宠儿的尊贵与荣耀。   “我去了,等我消息!”青龙翻身跨上独角兽,用手轻轻摸了摸它的颈部,独角兽会意,撒开四蹄风一般消失在众人面前,这让两个从未见过独角兽的年轻人赞叹不已,即使是他们见过的最快的千里马也相形见拙。   看着父亲离去,紫云也放下心来。她原本就是无忧无虑的性格,天真的以为事情可以就这样解决了,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她突然很想去看看爱丽丝湖,那个她从小到大几乎每天都会去的美丽湖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那水平如镜的湖面,那清澈清凉的湖水,那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风,都让她感到倍加向往。   “妈妈,我想去爱丽丝湖边看看!”   莫妮卡没有反对,只是轻轻的点头:“嗯,那你们就一起去转转吧,只是在森林里要小心一点儿。”   “我就不去了,让云儿带他们去吧,我想和妈妈说说话。”紫月说着,将目光偷偷的瞟向烽冥侠,烽冥侠会意,也随声附和:“我也不去了,赶了一夜的路,有些累,想在这休息一会儿。冰蓝,你和云儿妹妹去吧,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冰蓝是聪明人,当然知道紫月和烽冥侠在给他和紫云铺路,于是爽快的答应下来,跟着紫云一起离开众人,往爱丽丝湖走去。   “看来,女儿们真的都长大了,都有了心上人了。”莫妮卡望望离去的紫云和冰蓝,又瞅瞅身边偷偷交换眼色的紫月和烽冥侠,心里暗暗的为她们感到开心和欣慰。   “你发什么呆呢?在想什么?”紫云牵着冰蓝的手,回头望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问。   “我在想,伯父此去能不能借到兵。”冰蓝心怀踌躇的说,“要是借不到兵,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你放心吧,爸爸他肯定有办法的,他一定能帮大家的!”紫云信心十足的说。冰蓝回头望着她脸上自信的表情,虽然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但为今之计,也只有相信她,相信她所信任的人。   两人手牵着手穿过茂密的丛林,来到爱丽斯湖边,湖边的一切对紫云来说都那样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童年的痕迹还依稀可辨,又因为多了些许时光的足迹而大有不同。   “你闻到了吗?”紫云站在绿草茵茵的湖边,闭上双眼,轻声的问冰蓝。   “什么?”冰蓝望着紫云陶醉的神情,疑惑的反问。   “味道啊!青草的味道,风的味道,还有湖水的味道……”紫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甜美的微笑。   冰蓝学着她的样子深呼吸,一种令人神清气爽的沁凉感觉立刻遍布全身,森林中的新鲜空气带着青草的芬芳与微风的清凉灌进了他的咽喉,渗入每一滴血液之中,带来心旷神怡的舒爽感觉。   “闻到了,很舒服。”他回头微笑着对紫云称赞一声。   紫云莞尔一笑,默默地把背上的火枪解下来放到一旁的草地上,然后在草地上坐下来,开始解她的靴子。冰蓝好奇的蹲下身看着她把束带解开,从靴筒中摸出短剑放在草地上,然后把靴子使劲脱下来放到一边,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问:“云儿,你这是干嘛?”   “不告诉你!”紫云顽皮的笑着脱下丝袜,轻轻的放在靴子旁边,然后站起来走到湖岸边,右脚踮着脚尖轻轻的碰了一下湖水,清凉的湖水带来一阵冰爽的感觉,她慢慢的把脚伸进水中,然后把另一只脚也浸入湖水,很享受的坐下来。   “原来如此。”冰蓝恍然大悟,笑着在她身边坐下。紫云兴高采烈的对他说:“你知道吗?我和姐姐小的时候经常坐在河边,把脚泡在湖水里,别提多舒服了!”   “你和你姐姐真幸福,”冰蓝环顾爱丽丝湖两岸绿树成荫,花红柳绿的美景,情不自禁的赞叹:“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小就生活在这么美的地方,难怪你们姐妹俩会长的如此倾国倾城。”   一番话说的紫云又骄傲又害羞,她低下头漫不经心的用手拨弄着湖水,几条小鱼被她白皙的小脚吸引过来,在她的双腿周围嬉戏起来,两人兴致盎然的看着鱼儿肆意的游来游去,感受着那份宁静而浪漫的氛围。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温馨与和谐,两人警惕的回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紫云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晃动的树梢,一边伸手去摸火枪,当她的指尖触到枪身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跳!”她把手缩回来,无奈的一笑。冰蓝微笑着望着树梢,觉得非常有趣,他并不介意那只冒昧打扰的猴子,反而饶有兴趣的望着它,直到它一溜烟消失在树丛中。   “被它这一闹,我倒是有点饿了。”紫云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他们从格兰丁堡日夜兼程,一路上几乎没顾上吃饭。昨天中午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之后又连夜赶路来到森林,到现在没吃一点东西,肚子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你这一说,我也有点饿了。”冰蓝笑着环顾四周,问:“我想这大森林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们填饱肚子吧?”紫云笑嘻嘻的点头:“那当然了!那里不就是?”她从地上跳起来,光着两只小脚丫跑向不远处的一棵果树,冰蓝好奇的跟上去,发现那是一棵苹果树。   “看,这个怎么样?”紫云从树上摘下一颗熟透的红苹果,朝着冰蓝晃晃,用力咬了一口,苹果的果肉发出清脆的破裂声,露出雪白的果肉。冰蓝上前摘下一个,尝了一口,一股甘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   “好甜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苹果。”冰蓝忍不住大声称赞。   “那当然咯,诺曼德兰的水果只有生活在森林中的人才能吃得到,外面的人可就没有那个口福咯!”紫云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微笑,她在苹果树下坐下,背靠着苹果树大口大口的吃着,那香甜的滋味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垂涎三尺。   “真想在这里住下来,这里就像仙境一样。”冰蓝在她身边坐下,眺望着波光粼粼的爱丽丝湖赞叹不已。   “那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岂不是小仙女喽?”紫云笑吟吟的问。   冰蓝回头望着她笑靥如花的,忍不住露出赞许的微笑,他把嘴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耳语:“没错,你就是我的小仙女!”紫云的两颊绯红,目光闪烁,低着头轻轻的咬着苹果。   一个苹果下肚,冰蓝将果核轻轻的放在一旁的苹果树下的草丛中。他回过头来,注意力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就在旁边,那一双白玉无瑕的小脚深深的吸引了他,阳光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让它们看上去像是无色透明的一样。十根小巧的小脚趾整齐的排列着,看上去纤巧可爱,让人有一种想要触摸的欲望。   冰蓝不由自主的凑上去,双手轻轻的捧起她的一只小脚,抚摸着,端详着。   “呀?你干吗?”紫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面红耳赤的望着冰蓝,一颗心砰砰乱跳,整个人呆坐着不知所措。   “真可爱。”冰蓝扫了一眼她脸上惊诧而矜羞的表情,低下头轻轻的亲吻着她的脚背,紫云惊得目瞪口呆,小脸红的更胜过她手中的苹果,一种火辣辣的感觉烧灼着她的脸颊。   “冰蓝,你、你别这样……别吓我……”紫云羞怯的望着他,蚊子哼哼似的说,那声音听上去近乎哀求。   “怕?”冰蓝微笑着回过头,“有什么可怕的?”他把脸凑到她面前,面带微笑深情的柔声说:“云儿,我爱你。”   一句发自肺腑的动人表白伴随着一个深情的吻扑面而来,紫云羞怯而又惶恐的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爱意,唇间那温润的感觉逐渐占据了她的感官,压倒了心中的惊惶与矜持,陶醉了她的心智,带给她一种如梦如幻、如痴如醉的感觉。   微风吹拂着苹果树,发出沙沙的声音,爱丽丝湖边一片安详,在这和谐宁静的氛围中,冰蓝的手轻轻的解开了紫云的衣带。   ……   重新穿好长袍,冰蓝回头望着蜷缩在树下的紫云,她衣衫凌乱,两眼呆呆的遥望着远处碧波荡漾的湖面出神。   “亲爱的,你还好吗?”冰蓝蹲下身,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问。   紫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没吭声,似乎怀揣着什么心事。   “怎么了?在想什么?”冰蓝浅吻着她的额角,关切的问。   半晌,紫云犹豫不决的小声说:“我在想,我们这样做,妈妈和姐姐如果知道了,是不是会很生气?一定会生气的……”   冰蓝看着她脸上担忧的神情,好像是一个闯了祸的小孩子,在担心长辈的惩罚,心里越发觉得她单纯的可爱。他抱紧她,用手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别怕,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吗?就算她们知道了也没关系,让她们来找我,我会负责的……”他深情的对她说:“亲爱的云儿,我一定会娶你的,这一生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冰蓝,”紫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幽幽的说:“我已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了,你就是我的唯一,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冰蓝爱抚着她的头,柔情似水的安慰她:“放心吧云儿,你也是我的唯一。”   正当两个年轻人身处对爱情与未来的憧憬之中时,忽然,一声惊叫打破了周围的平静,两人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声音……”紫云满心惊疑的自语着,“是姐姐……姐姐有危险!”她慌乱的挣脱了冰蓝的怀抱,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   “云儿!等一等!”冰蓝上前拉住她,手忙脚乱的帮她整理凌乱的衣衫,紫云极力回忆着声音传来的那一刻,很快,她锁定了位置,迫不及待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第三十三章 母女的秘密   紫云和冰蓝离开小木屋后,紫月和烽冥侠一直陪伴着莫妮卡,谈论着这些年来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以及诺曼德兰森林中所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紫云和冰蓝回来,紫月决定和烽冥侠一起去爱丽丝湖边寻找他们。   两人辞别莫妮卡走入森林,踩着地毯般厚厚的落叶前进,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紫月默默的低着头,烽冥侠则东张西望的环顾四周。走了一会儿,紫月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碰了一下,她不动声色的继续走。又走了几步,她感觉一只手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握住,她用余光偷偷的瞟了一眼身旁的他,烽冥侠若无其事的昂首四顾,紫月心里好笑,也不动问,只是继续默默地前进。   “月儿……”终于,烽冥侠憋不住了,他字斟句酌的说:“伯父伯母可真是郎才女貌,令人羡慕的一对哪!他们生活在这大森林里,过着安静的生活,一定过的很幸福。”   “嗯,”紫月对他要说的话心知肚明,有心顺着他的话说,“爸爸妈妈确实是生活得很幸福,尤其是妈妈,她曾经私下里对我说,能嫁给爸爸是她一生最大的幸运。”   “说起来,能娶到伯母这样的女子,伯父也是很幸运的。伯母她如此年轻貌美,性情温柔,谈吐文雅,实在是难得!在我看来,就连王后和思儿小姐也被她比下去了!”烽冥侠一边回忆着莫妮卡的优雅谈吐、音容笑貌一边极力的称赞着。   “那……”紫月略加沉吟,一脸调皮的含笑问:“你觉得,我妈妈和王后以及思儿小姐比,谁更年长一些?”这个问题可把烽冥侠难住了,他当然不知道这三个女子的实际年龄,单是从相貌上来看的话,当然是思儿稍显年长,樱次之,莫妮卡看上去年纪最小。他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紫月的意料,但她没有做出评论,只是笑眯眯的摇头不语。烽冥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讷讷的笑了笑,试探着问:“我承认我是胡猜的,不过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呢?”   “真实情况?”紫月莞尔一笑,颇有些骄傲的回答:“真实情况是……王后和思儿小姐加起来还没有妈妈年龄的一半大!”说完她笑吟吟的甩开烽冥侠的手,迈着轻快地脚步跑开了。   “天哪,真让人难以想象。”烽冥侠喃喃的摇了摇头。他追上紫月,笑眯眯的打趣她:“那你呢?该不会你的年龄也比洛樱公主和云儿加起来还大吧?”紫月抿着嘴微笑,顽皮的说:“这个呀,我不告诉你!除了我爸爸、妈妈和妹妹以外,只有一个人可以知道我的年龄!”   “是谁?”烽冥侠锲而不舍的微笑追问。   “是……”紫月淘气的嘟起小嘴背过身去,语气甜蜜的说:“是我未来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那我可以吗?”烽冥侠从后面搂住她,在她的耳边留下一句温柔的询问。   “你?”紫月翘着小嘴,装模作样的仰着脸望着天空,慢条斯理的说:“可以考虑,不过呢……现在还差得远!要是你能有我爸爸对我妈妈一半的体贴入微,一半的会疼人,那我就把你列为最佳人选。”她回身用动人心魄的眼神望着他,右手轻抚他略有些扎人的下巴,俏皮的笑道:“我对你有信心,好好努力哟!”说完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挣脱了他的怀抱,向爱丽丝湖的方向跑去。   “我会的。”烽冥侠望着她婀娜的背影,用手轻抚她吻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余香。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忽然闯入了他的视线,那个浑身长满黑色和灰色长毛的怪物突然从紫月左侧的一棵树后面冲出来,扑向紫月。烽冥侠吃了一惊,慌忙大叫:“月儿,小心!左边,快躲开!”然而紫月的反应却显得十分迟钝,她先是茫然的向左回头,但似乎并没有看到怪物扑向自己,等她发现左侧袭来的危机时,那怪物已经冲到了面前。   “月儿!”烽冥侠一边狂奔过去一边从腰间拔出短剑,狠狠的扔向怪物,短剑打着旋飞向怪物的头部,伴随着紫月的惊叫,短剑正中太阳穴,登时刺穿了怪物的大脑,它一生哀嚎,扑倒在紫月身上。   “月儿!”烽冥侠上前揪住怪物的毛发把它拖起来,一脚踢开。他抱住惊魂未定的紫月,手忙脚乱的查看她的伤势,幸好,怪物的爪子只是抓伤了紫月的右臂,并没有伤到筋骨。望着紫月血肉模糊的伤口,烽冥侠慌忙找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和绷带为她包扎伤口,汩汩流淌的鲜血染红了紫月雪白的纱裙,也染红了烽冥侠的双手。   “月儿,你怎么样?”看到血渐渐的止住,烽冥侠稍稍松了口气。他望了一眼紫月的脸,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表情坚强而镇定,烽冥侠并不十分担心她的伤势,他只是心疼自己的爱人。   “我没事儿,别担心。”她微微一笑,他的关切给了她些许感动,虽然伤口还是一阵阵的剧痛,但是心里却是暖意融融。   “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呢?难道你没看到那个怪物从侧面冲过来吗?以你的身手应该完全可以躲开的!”烽冥侠又心疼又疑惑的望着紫月问。紫月却好像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默默的低下头,没有回答。   “姐姐!姐姐你在哪?”   听到妹妹的声音,紫月应了一声,虽然伤口的疼痛让她不敢高声,但是紫云还是听到了,很快,她和冰蓝便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两人面前。   “姐姐,你怎么了?”一看到姐姐半躺在地上,紫云慌忙跑到她身边跪下来,望着她染血的上衣和缠着伤口的绷带,心疼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没事,姐姐没事。”紫月微笑着用左手摸了摸妹妹的脸,紫云回头望了一眼死在一边的狼人,再看看伤口的位置,顿时明白了一切。她一脸歉疚的望着姐姐说:“姐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你受伤的!”   “傻丫头,别说傻话。”紫月微笑着摇摇头,用手指弹落妹妹眼角即将坠落的泪珠。紫云的表现让一旁的两个年轻人感动而又歉疚,感动的是她们姐妹情深,烽冥侠则为自己没保护好紫月而感到深深地自责和内疚。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月儿,对不起。”烽冥侠歉然的说。一旁的冰蓝本想劝劝他们,没想到紫云忽然对烽冥侠怒目而视,厉声怒斥:“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本事很大吗?为什么会让我姐姐受伤?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云儿,这事不能全怪他……”紫月试图阻止妹妹,紫云却不依不饶的反问:“不怪他?那怪谁?难道怪那只狼人?还是怪你自己看不见呢?又或者……”她的语气软了下来,自责的低语着,“……应该怪我?也对,是怪我,都是我的错!”   “云儿,别说了,谁也不怪,这都是命运的捉弄罢了,是命中注定的!”紫月把妹妹揽入怀中,默默的流下了眼泪,紫云伏在姐姐怀里泪如雨下,多年以来内心中对姐姐的歉疚终于爆发出来,那个童年时一时疏忽犯下的错误,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因为她永远都没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儿的话是什么意思?”烽冥侠和冰蓝面面相觑,从紫云的话中他们隐隐的听出了什么,联想到刚才紫月的面对怪物的时候的迟钝,烽冥侠隐隐的感到那句“你自己看不见”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没……没什么,你们别听她胡说。”紫月轻轻的擦着眼泪,强颜欢笑的摇了摇头。   “月儿,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云儿为什么会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你不过受了一点小伤,为什么你们姐妹会哭的如此伤心,你一定有事瞒着我。”烽冥侠抓住她的手,用期望的目光望着她,恳切的说:“月儿,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什么都没有,你别瞎猜了!”紫月把脸转向另一边,避开烽冥侠的目光,表情中似有难言之隐。   “姐姐!”紫云挣脱了她的怀抱,一边用力擦着眼泪一边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他爱你,他就必须知道,否则的话今天你受的是小伤还好,明天要是受了更严重的伤害,那就什么都晚了!”   “云儿!”紫月焦急的想要阻止妹妹说下去,但紫云倔强起来却是不顾一切的,她严肃而激动的对烽冥侠说:“我姐姐她不告诉你,是出于她的自尊心,但是我必须要跟你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姐姐,你就不会在意她的某些缺陷,更何况这一切都不是她的过错,都是我犯下的罪过!”   “云儿,我求你别再说了!”紫月泪流满面的摇着妹妹的手臂,一旁的烽冥侠见状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拥在怀里,轻声劝说:“让云儿说下去,她说得对,不论你的生命中缺少什么,有我对你的爱,一切都不是问题。”紫月倒在烽冥侠的怀里,无力的摇着头。   “云儿,你说吧。”烽冥侠坚定的望着紫云,在他的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真相。   “我姐姐她……左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是瞎的。”紫云的声音颤抖着,当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痛苦的闭上双眼,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奔流而下。   寂静,沉默,这个事实的确让人很难接受,谁能够想象这个在人们心中不论是外貌还是内心都近乎完美的少女竟然是半个盲人,如果不是紫云亲口所说,在场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一点,紫月的言行举止都那样自然,想想她与敌人打斗时那矫健的身姿,你又怎么能相信她竟然有如此巨大的缺陷呢?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神不会那么残忍,让她出生的时候就失去一半光明。”冰蓝上前抱住紫云,他知道紫月的残缺一定与紫云有关,他希望自己的拥抱能够给心爱的人一份力量,让她勇敢的讲出一切,而不会独自在痛苦中颤抖不止。   “是我,是我的错,”紫云满心悲怆的讲述起那件姐妹俩十几年来都不愿再提起的事情,“那是我五岁那年,我来到姐姐家已经有一年了。姐姐对我特别好,我也已经把她当成了我的亲姐姐,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玩,姐姐走到哪我就到哪,形影不离。有一天下午,我在屋里找东西,在一个柜子的底部偶然发现了一支火枪,那时的我还很小,不知道火枪是什么,心里十分好奇,于是我就把它拿出来摆弄。就在这时候姐姐从外面进来了,她一看到火枪也凑上来,问我这是什么东西。我说我不知道,是刚才偶然发现的,姐姐说好像是一年前送我来到这里的那个精灵一起来带的,我们俩就在屋子里研究这东西的用途。”   “我们俩好奇的碰碰这儿,摸摸那,完全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就在我们玩的开心的时候,我无意中扣动了枪的扳机,里面没有退尽的火药从枪口爆炸出来,浓烟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我吓得大哭起来。听到枪声的爸爸妈妈从外面跑进来,将我和姐姐抱出了屋子,我看到姐姐满脸都是血,生死不明,心里惊恐极了。”   “见我没有受伤,爸爸留下妈妈照顾我,自己抱着姐姐匆忙离开了家。后来我才知道,他抱着姐姐去了月光城,找到了女祭司艾莉儿夫人,经过一夜的抢救,姐姐才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左眼却被火药熏瞎了,而且脸大面积毁容。”   “当我再次见到姐姐已经是一周后,姐姐的身体十分虚弱,躺在女祭司房间的病床上,她的脸可怕极了,好像换了一个人。当她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责怪我,反而伸出手要我过去,但是我却惊恐的向后退,我害怕极了,不只是因为姐姐的脸上布满疤痕,变得狰狞恐怖,更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知道要如何来承担这一切。”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做恶梦,梦见姐姐站在我面前,有时哭,有时笑,我的心里痛苦极了,恨不得立刻死掉。但是妈妈从没忘记我,始终寸步不离的看护着我,安慰我,解除我心里的惊恐与内疚。”   “时间慢慢过去,听说姐姐可以下床了。但我仍然不敢去见她,不仅仅是不敢面对她的脸,更因为心中的歉疚。我常常一个人坐在爱丽丝湖边发呆,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不跳进湖里去呢?可是我又舍不得爸爸妈妈,他们对我那么好,现在姐姐已经这样了,如果我也离开他们,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那我就更对不起他们的了。”   “有一天我回到家,推开门,一个人忽然从门后闪出来,是姐姐!我吓坏了,下意识的转身想逃走,可是姐姐从后面抱住我,她问我为什么不去看她,说她想我了。我的心里痛苦极了,只是默默的哭,什么都说不出来。”   “姐姐把我的脸转过来,一边为我擦眼泪一边问我,她是不是变得很丑,问我是不是不想要她这个姐姐了。我一边摇着头一边泪眼模糊的望着她,一霎那,我惊呆了,姐姐的脸变了,疤痕都没有了,皮肤又白又细,变得比原来还要漂亮,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受过任何伤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没错,是真的!”   “后来,姐姐告诉我,是女祭司用一种精灵们秘制的配方帮她修复了容颜,所需的材料十分珍贵,爸爸妈妈还有很多好心的精灵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齐了,现在姐姐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疤痕,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但是姐姐的眼睛却已经无法修复了。”   紫云满脸疲惫的擦干最后一滴眼泪,强打精神说:“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只要姐姐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我要做姐姐的眼睛,所以不论走到哪里,我都会走在姐姐的左侧,帮她观察周围的情况,决不让她因为视力的缺陷而受到伤害,可是今天……”紫云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呜咽着伏在冰蓝的怀里,自责的痛哭不止。   “我明白了。”烽冥侠低头望着怀里的紫月,她已经停止了哭泣,脸上的表情却充满惶惑,他轻声的问:“月儿,你不告诉我这一切,是怕我会因此而轻视你吗?”紫月轻咬下唇,默默的点了点头。   “傻瓜,”烽冥侠紧拥着她,轻轻的吻她的额角,“没有了一只眼睛又算得了什么呢?对于你和我来说,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现在我们终于彼此拥有了,又怎么会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彼此抛弃呢?”他感情真挚的微笑着对她说:“亲爱的,相信我,我就是你的眼睛,你的手臂,你的双脚,是你所需要的一切,我会帮你看,帮你听,帮你做想做的一切事,我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只要你愿意,我们生死不离。”   “谢谢,谢谢你。”紫月满心感动的依偎在他怀里,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也许真的值得自己去爱,也许,他就是自己生命中,那个会像父亲疼爱母亲一样疼爱自己的男人。   “云儿,你也不需要自责了,从前我们年少无知,每个人都曾犯下很多的错误,有些错误的确无法弥补,但是我们不能深陷悔恨之中。相信我,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姐姐受一丁点的伤害,我发誓!”烽冥侠举起右手,郑重的向紫云起誓。   望着烽冥侠自信的样子,还有姐姐赞许的表情,紫云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回头望着冰蓝,爱人的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那一刻,她感觉心中那块多年以来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里,洒下了一片阳光。   当紫月在烽冥侠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回家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了一点儿异样,她上下打量着妹妹,问:“云儿,你的鞋呢?还有你的枪呢?”姐姐这一提醒,紫云才猛然想起把鞋子和枪扔在了湖边,她扔下一句“你们先回去,我去拿!”然后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我去看看。”冰蓝辞别两人,快步跟了上去。   “这件事……有点怪。”紫月望着妹妹消失的方向,满腹狐疑的自言自语。   “怎么了?”烽冥侠关切的问。   “就算云儿她听到我的声音心里着急,忘记了拿,可是你觉得冰蓝那样稳重的人,也会没有注意到云儿落在旁边的鞋子和枪吗?”紫月轻轻的摇着头,她不相信冰蓝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事实却正是如此。   “你在担心什么?”烽冥侠从紫月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们俩……有些异样。”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紫云一路狂奔到湖边,远远地,看到她的枪和鞋子还静静地躺在湖边,她松了一口气,朝它们跑了过去。   就在她准备上前拾起它们的时候,一只毛绒绒的大脚忽然挡在她面前,紫云吓了一跳,闪身向后跳开,满心惊疑的抬头望着面前的怪物,那分明是一条狼人,然而它的个头太大了,大的可怕。   “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小丫头。”那狼人一边粗声粗气的说着,一边伸出巨大的爪子从地上拾起紫云的武器和鞋,在他的手中,它们看上去就像玩具。   “你说什么?”紫云惊疑不定的望着他,隐隐的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小丫头长大了,学会偷食禁果了。”狼人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叹息。   “你难道、你都……”紫云顿时涨红了脸,对方的话说明刚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到了,心里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并不是有意要偷看的,”狼人轻轻的摇着头,但语气却不像是在解释,“不过丫头,你要明白,你的做法太轻率了。”   “你……你……”紫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进退无措,她想要离开这里,可是自己的枪和鞋子还在对方手中,她又不能扔下它们走掉,心里焦急万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云儿!”冰蓝从紫云后方匆匆赶来,紫云回过头,冰蓝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她迎着冰蓝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怎么了,云儿?”冰蓝疑惑的怀抱着紫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他在那!他什么都看到了!”紫云用颤抖的声音说,她的耳边回荡着狼人的话:“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可怜的姑娘!”   “什么?什么在那?”冰蓝向着紫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除了平静的湖面什么都没有,她的枪和鞋子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迹象。   “云儿,你怎么了?是什么把你吓成这样?”冰蓝轻抚着紫云的后背,疑惑的问。紫云悄悄的回过头,朝着湖边望了一眼,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挣脱了冰蓝的双手返身跑回去,湖边静悄悄的,除了她的鞋子和枪,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她满心惶惑的自语着,“难道是我的幻觉?不对,我分明看到它……”   “听着云儿,”冰蓝打断她的话,双手轻轻的按住她的双肩,柔声劝慰:“别再吓自己了,你一定是因为刚才你姐姐的事受了点惊吓,产生了幻觉。来吧,我帮你拿东西,我们回去,大家还等着我们呢!”他说完,从地上拿起紫云的鞋袜,亲手帮她穿上,然后背起她的火枪,拥着她的肩膀往回走,紫云心神不宁的跟着冰蓝往家走,脑子还不断地映出刚才看到的一切。   树林中,一棵参天大树后面,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静静的看着……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青龙始终都没有回来,几个年轻人烦躁不安的在家门口踱着步,望眼欲穿的守在父亲回来的方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青龙已经去了整整一天了,没有任何消息,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谁心里都没底。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几个年轻人在屋外草草吃了点晚饭,忧心忡忡的等待着青龙回来。绝望的气氛已经开始笼罩他们,他们隐隐觉得,事情恐怕难以出现转机了。   “孩子们,天色不早了,无论如何你们今夜肯定要在这里过夜了。”莫妮卡从屋里走出来,看着篝火旁坐立不安的几个孩子,劝道:“你们从格兰丁堡赶到这里,也够累的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屋子,月儿和云儿还住你们原来的里屋,烽冥侠和冰蓝就住外屋吧。”   “妈妈,爸爸不回来,我也睡不着啊。”紫月坐在篝火旁的木桩上,心情焦虑的摇着头。她已经脱下了那条染血的纱裙,并且由母亲帮她敷上了精灵特制的疗伤药,用绷带进行了重新包扎,然后换上了一条米黄色的圆领丝织连衣裙,裙子的胸前绣着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裙摆上还星罗棋布的绣着无数只可爱的小蝴蝶,将她衬托的温婉动人,柔美可爱。   “别担心了,你爸爸这么晚不回来,也许未必是坏事。”莫妮卡走到女儿身边,用手轻抚她的秀发,看上去气定神闲。几个年轻人听她这样说,心中不免平添了一份希望,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妈妈,为什么这么说?”紫云的手搭着姐姐的肩膀,望着母亲被火光映红的脸将信将疑的问。   莫妮卡看看几个年轻人,都是一样的表情,她不慌不忙的答道:“你们想想,如果精灵王一口回绝了你父亲的请求,那么他早就应该回来和咱们另想办法了。这么久没有回来,说明事情并非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猜很有可能精灵王已经答应发兵,你父亲他也许在陪着精灵王点兵,顾不上回来告诉我们。所以呢,你们先去休息,我想最迟不出明早,他一定会回来通知我们的。”   几个年轻人被她一番有理有据的话一说,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他们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焦躁情绪也缓和下来,在莫妮卡的劝说下走进屋子里去休息,而莫妮卡则独自留在屋外,守候在篝火旁等待青龙归来。   几个小时过去了,紫月从睡梦中醒来,想要去屋外方便一下。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轻轻的打开门,避免惊醒妹妹。她来到外屋,发现烽冥侠和冰蓝半坐半躺的睡在床上,一脸的疲惫,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打开一点儿门缝向外望。   莫妮卡还坐在篝火旁,静静地望着火势已经衰微的篝火发呆,紫月好奇的望着她,感觉她的脸上有一些读不懂的东西,她在心里暗暗猜测着会是什么事,难道是和爸爸有关?略加思索后,她决定上前旁敲侧击的打探一下。   开门的响声惊动了莫妮卡,她回过头望着女儿,愣了半晌,这才低下头去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头问:“月儿,怎么起来了?”   “我去方便一下。”紫月轻轻的说了一声,缓步走向屋后的树林,心里回忆着母亲刚才的样子,她的眼角分明有晶莹的泪珠。   过了一会儿,紫云来到母亲身边,她用手轻轻的扶着母亲的肩膀,莫妮卡回头望着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手背,挤出一丝微笑,轻轻的推了推她,说:“快回去睡吧,你受了伤,更不能劳累。”   “妈妈,我不困,我想和您聊聊。”紫月在母亲身边的草地上坐下,把头枕在她的腿上,那依恋的样子勾起了莫妮卡的心事,她咬着牙忍住眼中的泪水,没有让它们奔涌而出。   “妈妈,上午的时候,烽冥侠在这儿,有些话我不好说。”紫月用手抚摸着母亲腿上光滑的肌肤,漫不经心的说:“我和云儿不在这段时间,你和爸爸过得怎么样?爸爸他还是那样疼你么?”   “我们很好。”莫妮卡爱抚着女儿的头,声音有些哽咽。十几年来,他对她的感情始终都没有变,时时处处都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儿一样,那份爱恋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热情,而这也正是她心中既欣慰又歉疚的事,欣慰的是他能够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歉疚的是每当她想起昕儿还在承受孤独与思念,心里便不是滋味。   “是吗?”紫月抬起头望着母亲的脸,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疑虑重重的问:“不对吧?如果爸爸对你还是很好的话,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哭泣呢?”她伸手擦拭着母亲眼角的泪水,追问着:“是不是爸爸他另有所爱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呢?”莫妮卡伸手抓住女儿的手,抱在怀里,动情的说:“你爸爸他对我始终如一,从来没有变过。他那个人虽然年轻的时候招惹过不少女子,但是他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对感情看得很重,愿意为所爱的人守候一生,他是个好人,一个绝对不会伤害女人的人。”   “那您为什么要哭泣呢?”紫月心里明白,妈妈说的都是真话,她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借机问出妈妈心中的事。   “没什么,妈妈就是看到你们都长大了,妈妈心里高兴的。”莫妮卡一边用手擦去泪痕,一边露出一缕微笑。   “只是这样吗?”紫月不信的摇了摇头,她拉着莫妮卡的手,半撒娇半郑重的央求着:“妈妈,您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我看得出来。您不要瞒我,从小到大,我都是您最忠实的听众,不论有什么您都可以告诉我,也应该告诉我,我是您的女儿,是您最贴心的人呀,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呢?”   “孩子,我真的没事,你别瞎猜了。”莫妮卡连连摇头,但是女儿的步步紧逼已经让她变得有些慌乱,她深知紫月的敏感与固执,她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如果没有一个可信的答案,她是不会罢休的。   “好吧好吧,你不说就算啦。”紫月撅起小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转身走向木屋,没走几步,忽然回头狡黠的一笑,轻描淡写的说:“等明天爸爸回来,我问他去!我去睡了!”说完快步走向木屋。女儿的话让莫妮卡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她慌忙追上去拉住紫月,神情紧张的叫了一声:“孩子、孩子你别闹了,问你爸爸干什么?”   “问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不爱你了!他要是真的负心忘义,我跟他没完!”紫月说着紧紧握住莫妮卡的双手,望着她一脸紧张焦虑的表情,微笑安慰:“妈妈,你放心,月儿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谁让我是你的女儿呢?”   “不不,孩子,你的好意妈妈知道,但是,事情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莫妮卡此时已经方寸大乱,她原本凌乱的心事被紫月搅得一团乱麻,她不敢正视女儿敏锐的眼神,也不知道如何应付她的询问,她只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丈夫知道,如果让他知道了一切,那么他一定会全力阻止自己,事情就难办了。   “孩子,你来。”莫妮卡拉着紫月的手回到篝火旁,她满心踌躇的低着头,犹豫着是否应该将一切说出来,她觉得,也许自己能够说服紫月,虽然这很难。   “妈妈,我知道,你一定遇到了很为难的事,我不知道我能帮你做什么,但是你可以尽管和月儿说,只要妈妈你认为是正确而且一定要做的事,月儿是不会阻拦你的……”紫月拉着妈妈的手,诚恳的向她许诺:“不仅如此,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支持您。”   莫妮卡抬头望着女儿的脸,那坚定的目光让她感到,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告诉女儿,也许,她是唯一能够帮自己的人。   “孩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告诉你,不论如何你都不会再告诉别人。”莫妮卡表情凝重,郑重其事的叮嘱女儿。   “妈妈,我向您起誓,不论要面对什么,我都会和您站在一起。”紫月从腰间解下蓝色的水晶魔笛——“妖精之歌”,双手捧在胸前,凝望着母亲的眼睛,“它,将会见证女儿的誓言。”   莫妮卡望着女儿庄重的神情,还有那只发出幽幽的蓝光的笛子,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出了心中纠缠已久的秘密。 第三十四章 玖公主   天色渐渐发白,太阳悄悄的爬上树梢,照亮了大地,唤醒了苍生。鸟雀飞过大森林的上空,留下一阵欢快的鸣叫。   莫妮卡和紫月相拥而坐,默默无言,脸上各有泪痕。那一夜,她们的心在矛盾中煎熬,整整一夜,她们艰难的做出了决定,她们彼此安慰,彼此劝解,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和建议,最终相拥而泣,这一夜对她们来说太残忍,太痛苦,令人心碎。   “孩子,你这样决定,妈妈真的感觉很对不起你,”莫妮卡爱抚着女儿的脸,声音还有些哽咽,“你还这么年轻,甚至都不曾体验过爱情的滋味……”   “妈妈,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紫月柔声打断了母亲的话,对于她来说,那个决定也许意味着一个残酷的未来,然而母亲对她的影响太深,从小到大她始终都以母亲为榜样,此时此刻,她愿意献出一切来帮助母亲,在她眼里,母亲所要做的是那样伟大,那样无私,作为一个女儿,能够为她尽一份力,是莫大的光荣。   一阵轻盈的马蹄声传来,母女俩精神一振,不约而同的站起来眺望声音传来的方向。丛林深处,一道白影风驰电掣的冲来,在两人面前停下来,独角兽一声长啸,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莫妮卡望着丈夫,紫月望着父亲,心中平添了几分悲戚,她们不知道,还能陪伴他多久。   “亲爱的,你们怎么了?”青龙跳下独角兽,走到两人面前,他拥抱了妻子和女儿,望着她们泪痕未干的脸,眉宇间升起一丝迷惑。   “没事儿,”莫妮卡强颜欢笑的摇摇头,轻抚着丈夫写满疲惫的脸颊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很抱歉,”青龙的一声叹息让两人心里一沉,“我试图劝说精灵王和长老院发兵援助人类,但是有很多人反对,一时之间难以达成共识。”青龙沮丧的摇着头,心中的烦忧溢于言表。   “那……没有办法了吗?”紫月焦急的问,她深知如果精灵不肯发兵,格兰丁堡将危在旦夕。   “不,宝贝儿,办法还是有的。”青龙柔声安抚着女儿,回头对莫妮卡说:“后来我和诺勒宁单独交谈了一阵儿,我对他提起了樱,我希望他能够考虑,我们大家都不希望失去樱,他似乎被我说动了,答应为了樱会仔细的考虑,设法出兵援助……”青龙顿了一下,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莫妮卡一眼,莫妮卡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他对诺勒宁的最后一个杀手锏,也是最后的希望。   “不过,”青龙话锋一转,“短期内恐怕无法依靠精灵王的军队来救急了,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我想了一个办法,也许可以帮助公爵他们度过难关,事情成与不成,既要看运气,也要看你们的了。”青龙回头望着女儿,紫月知道,是该出发的时候了。   “把大家都叫起来,我来说明计划。”   很快,大家都聚集到了门前的空地,青龙把事情的结果告诉了他们,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现在格兰丁堡的救援迫在眉睫,但是精灵的援军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需要其他的办法。我想到了两路援军,如果成功,可以暂时缓解格兰丁堡的危急。”他转向紫月,“首先,我写下一封信,月儿,你和妹妹带着信去悲哀沼泽,寻找灰精灵,要见到他们的女王,亲手把信交给她本人,请灰精灵发兵增援格兰丁堡,这一路是最快的,如果不出意外,一切就靠他们了。”紫月和妹妹点头答应,心里却还有些忐忑,灰精灵和精灵虽然近几年已不再敌对,但现在精灵们无缘无故的要他们发兵帮助人类,他们会答应吗?   “同时,烽冥侠和冰蓝二位贤侄赶去伊丁,你们两个要悄悄地潜入,一定不要被人察觉。可以先到德尔落脚,找到当地的盗贼公会,我会给你们一枚信物,你们拿着信物向他们提我的名字,他们一定会帮你们。在他们的帮助下进入伊丁,找到烽冥侠的父亲母亲被囚禁的地点,然后设计一个周密的计划,把他们救出来,尽快返回格兰丁堡。”青龙发出一声长叹,说:“如果能救出温米尔,失散的飞龙骑士团一定会重新聚首,那将是扭转战局的时刻,一切危机都将轻松化解。”烽冥侠和冰蓝点点头,从青龙那里接过信物。   “青龙,我觉得,人员安排上不是十分妥当。”莫妮卡在一旁插嘴。青龙疑惑的望着她问:“依你之见,应当如何?”莫妮卡看着四个年轻人,说:“月儿和云儿两个人都不能算作人类王国的代表,只有她们去会让灰精灵们感觉是精灵们在指使他们,可能会产生抵触情绪;而烽冥侠身为温米尔的儿子,敌人对他一定早有防备,如果他去伊丁,难保不会被人发现,所以我想不如让烽冥侠作为人类王国的使者和月儿一起去见灰精灵,让冰蓝和云儿去伊丁打听温米尔他们的下落,四人最后在德尔的盗贼公会汇合,再一起把温米尔和月莹救出来。这个时侯如果不出意外,灰精灵的援军应该已经抵达格兰丁堡附近,双方里应外合就可以暂时解除格兰丁堡的危机。”   “好!就这么办!”青龙赞同的对四人点点头。他写了一封信交给紫月,叮嘱她面对灰精灵的时候如何应付,紫月一一记下。   “那我们的走了,爸爸、妈妈、姐姐,你们保重。”紫云和冰蓝辞别众人,前往伊丁打探比利·温米尔的下落。   望着妹妹离去,紫月和烽冥侠也向青龙辞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莫妮卡忽然提出,要和他们同行,这让青龙感到十分意外,并且立即表示反对。然而莫妮卡的理由十分充分:“烽冥侠和月儿从来没有去过沼泽,对那边的情况不熟悉,灰精灵对外人又很敏感,他们去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如果我跟他们一起,我想不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是当年的情分上,姐姐她都要帮咱们这个忙吧,这样会少费很多周折,也让公爵他们可以早一点儿获得支援。”   青龙无奈,只好答应了莫妮卡,但是他一再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心头顾虑重重,放心不下。莫妮卡好言相劝,经过苦口婆心的劝说终于打消了青龙的疑虑,这才辞别了丈夫,带着两个孩子赶往沼泽。   望着妻女离去的背影,青龙满心惆怅,他隐隐的感觉,那个理想中安定宁静的家,将要离他远去了。   ……   “妈妈,你还是回去吧。”半路上,紫月对莫妮卡说,“我们俩没问题的,爸爸自己在家里,孤孤单单的,又时刻牵挂着你,一定是寝食难安。你回去陪他,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吧。”   莫妮卡一边走一边犹豫不决的低着头,紫月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身边的烽冥侠,烽冥侠心领神会,连忙说:“是啊,伯母,您放心好了,我和月儿一起没有问题的,我会照顾好月儿,也会竭尽所能说服灰精灵出兵,请您放心。”   莫妮卡见说,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临分别的时候,她恋恋不舍的对紫月说:“孩子,答应妈妈,好好保重自己,注意安全。”紫月点点头,拥抱了母亲。   “烽冥侠,月儿我就拜托你了,帮我好好照顾她。”   烽冥侠深知这每一个字的份量,他郑重的点头答应,那份沉甸甸的信任让他深深的感到了身上担负的责任。   “那我们走了,妈妈保重!”紫月和母亲依依惜别,跟烽冥侠一起踏上了前往沼泽的路。   莫妮卡望着女儿的背影,看到她恋恋不舍的回眸相望,向自己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女儿的眼中她看到了鼓励,她知道,是该实施计划的时候了,她也轻轻的点头回应,待两人走远,摇身化为一只彩蝶,向着北方飞去。   紫月和烽冥侠沿着森林中的小路前进,很快来到了森林与沼泽的边界,不远处的沼泽阴沉的面对着两个年轻人,浓重的雾气在沼泽中弥漫,渲染着诡异的气氛;浑浊不堪的泥水中漂浮着枯枝烂叶,而在它之下的淤泥中不知道掩埋了多少枯骨腐尸。无边的寂静蔓延整个沼泽,而不时传来的低吼与哀鸣却又在张牙舞爪的怪树之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第一次踏入这地狱一般的世界,两个年轻人多少有些紧张,好在烽冥侠有着长年探访恶魔的经历,对于各种阴森恐怖的危险境地并不陌生,因此倒并未十分慌乱。他走在紫月的左边,与她肩并肩走入浓雾弥漫的沼泽。   很快,两个年轻人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沼泽就像一个大迷宫,他们要如何在这无边的雾气之中分辨方向,寻找到灰精灵的栖息地呢?两人在沼泽中走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确切的说,他们甚至没有发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倒是烂泥中的枯骨与腐尸为他们增添了几分不安。   “等一等……”紫月忽然停住脚步,全身像触电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烽冥侠紧张的望着她问:“你怎么了?”紫月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惶恐,她一边缓缓的低下头,一边说:“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腿,往上爬……”   烽冥侠听了二话不说,双手抱住紫月的腰身,一下子将她举过肩头,紫月惊叫一声,身体已经稳稳的坐在了他的肩头。烽冥侠向着紫月悬在他胸前的双腿望过去,发现有几条虫子正趴在她的膝部裸露的肌肤上,其中几只附近还有殷红的鲜血。   “没事,是水蛭。”烽冥侠略松了一口气,对着惊魂未定的紫月笑笑,但立刻又严肃起来,说:“不过,我们得想办法赶走它们。”   “我有办法。”紫月从腰间解下笛子,吹出几个婉转的音符,一阵清香很快飘散开来,不仅将两人笼罩其中,更悠然的飘向远方,伴随着阵阵香气,水蛭们似乎收到了某种警示的信号,纷纷离开吸附的位置,落入水中,再也不见踪影。   “人们常说,闻香识女人。看来,水蛭们也懂得这一点,知道它们面对的是个厉害角色。”烽冥侠抬头望着坐在自己肩上的紫月,笑眯眯的调侃一句。紫月把眼睛一瞪,用笛子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娇嗔一声:“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你说呢?”烽冥侠坏笑着望着她,手轻轻的在她柔软的大腿上摸了一下,紫月柳眉轻挑,小手用力揪住他的耳朵,烽冥侠痛的连声告饶,紫月这笑眯眯的才放开他。   “我背你走吧,免得你再招来什么不速之客。”烽冥侠的微笑中带着一丝挑逗与戏谑,紫月起初不答应,禁不住烽冥侠一再劝说,只好由着他的性子,伏在他的背上,由他背着走。两人在沼泽中摸索着前进,寻觅着灰精灵的踪迹,渐渐步入了沼泽深处。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发现自己完全迷路了,周围只有白茫茫的雾气,还有阴森恐怖的怪树,哪里有生命的影子?烽冥侠找了一块较为干净的空地把紫月放下来,两人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条出路。   就在两人东张西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时候,附近的树林中闪过一个影子,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们亮出武器,朝着对方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小心点儿,过去看看。”烽冥侠和紫月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向着那个方向走过去,对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如果不是灵敏的听觉让他们在看到那个人影的同时还捕捉到了对方脚步声,他们一定会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   正前方,一棵蜿蜒向上的柏树伸展着魔爪一般的枝桠,拦在两人面前,刚才的那个黑影似乎就消失在它的后面,他们不确定那是什么,不过这棵看上去古老而狰狞的树却为他们带来了不祥的预感。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的喝问声把两人吓了一跳,他们猛地回过头来,惊讶的发现数名灰精灵巡逻兵正用手中的弓箭瞄准了自己,而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人却完全没有发现。   “我们是人类王国的使者,有书信要交给你们的女王陛下。”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紫月发现这些巡逻兵都些年轻的灰精灵女子,看上去也并非凶神恶煞之徒,于是不卑不亢的用纯熟的精灵语回答。   “你是……精灵?”说话的女子手持短剑,身穿皮铠,看上去像是巡逻队的队长。她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紫月,在她看来,紫月在外貌上显然与一个纯正的精灵差距甚远,虽然在人类看来她和精灵别无二致,但对精灵们来说,她看上去更像人类。   “这似乎并不重要。”紫月的声音很冷淡,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过来。”女队长冷冷的打量着两人,同时还不时的向他们身后张望,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待两人近前,女队长问:“信呢?”紫月拿出书信,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女队长伸手去拿,紫月猛地缩回手,将信收回怀中,冷静的摇了摇头,说:“我们必须亲自把信交给女王陛下,其他人无权拆看。”   女队长冷冷的注视着紫月,似乎是在猜度她的心思,紫月则一脸淡定的面对对方的审视,目光中透出的强硬让女队长感到,对方并不是可以轻易制服的角色,她犹豫了一下,回头让一个巡逻兵回去报信,自己带着两人在其他士兵的簇拥下向着灰精灵的驻地前进。   柏树后面,一双血红的眼睛闪了一下,失望的退入了白雾之中。   “你们是第一次来沼泽吧?”路上,女队长随口问。   “是。”紫月一边向烽冥侠解释对方的意思,一边猜测着对方话里的含义,她隐隐感觉对方话里有话。   “那就对了,经常出入沼泽的人是不会朝着鬼柏直冲过去的。”女队长轻描淡写的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鬼柏?什么鬼柏?”在听到紫月的翻译后,烽冥侠不解的问。紫月也没有听说过鬼柏的事情,她向灰精灵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难怪你不知道,”女队长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鬼柏是悲哀沼泽独有的一种树,而且只有沼泽南部才有,有经验的冒险家和商人在沼泽里见到鬼柏都会远远地避开。”她有点幸灾乐祸似的说:“算你们两个命大,遇到我们。”   “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儿,这鬼柏到底怎么了?”紫月看着灰精灵脸上嘲弄的笑容,心里颇为不悦,自己和烽冥侠作为人类的使者,怎么说也是她们的客人,竟然如此阴阳怪气的说些没头没脑的话,这算什么待客之道呢?   “是这么回事,”旁边的一个灰精灵巡逻兵插嘴说:“这悲哀沼泽本是吸血鬼的发源地,而鬼柏则是他们生命的源泉,有鬼柏的地方就有吸血鬼存在,相传鬼柏能够赐予吸血鬼死而复生的力量,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你们人类的国度发现吸血鬼的时候,都会连带着发现柏木制作的棺材。”   “原来如此……”紫月和烽冥侠联想到刚才一闪过的黑影,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很显然,他们刚才险些误入了吸血鬼的领地,那里很可能藏着不止一只吸血鬼,而是更多饥饿的嗜血者。   浓雾渐渐散去,灰精灵们居住的茅舍开始零星的出现,慢慢的,茅屋越来越多,可以看到许多的灰精灵忙碌的身影,感受到他们好奇的目光,其中也不乏饱含敌意的目光和警惕的审视。   进入驻地的中心,在一间间高大的茅屋之间穿过,一行人来到了一块空地上,他们的面前是一间高高在上的树屋,以一棵参天古树为根基,木质的旋转楼梯盘旋而上,直通上方的树屋,树屋前有宽敞的平台,平台上站着一男一女两名弓箭手,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而平台下方的楼梯口也站着一男一女两名卫兵,按剑伫立,表情严肃。   “陛下就在上面,你们在这里等着,陛下派人来叫你们,你们就上去。”巡逻队长说完,丢下两人带着巡逻兵们匆匆离去。紫月和烽冥侠对她无礼的态度又气恼又无奈,更让他们感到不自在的是周围灰精灵们怀疑的目光,好像他们两个是被抓来的奸细一样。   “你说,灰精灵们会帮助我们吗?我看他们一点也不友好。”烽冥侠瞟了一眼一旁肃立的卫兵,对紫月低声耳语。   “我也不怎么喜欢他们,感觉这些人怪怪的。但是既然来了,咱们就尽力而为吧。”紫月叹了口气,心里对于事情的结果完全没有底。   紫月和烽冥侠正悄悄商议着,一个身穿黄色长袍的灰精灵女子从上面走下来,一看到他们就走过来,用纯熟的人类语言对两人说:“二位就是人类王国的使者吧?女王陛下有请。”听到人类的语言让两人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对烽冥侠来说自然是倍感亲切,至于紫月,她终于可以不用再给烽冥侠充当翻译了。   两人跟随女侍者登上旋转楼梯,心里猜测着灰精灵的女王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盘算着应该如何与她交涉。他们跟着女侍者拾级而上,沿着长长的旋转楼梯登上高高的平台,来到树屋的门前。   “二位稍等,我去通报。”女侍者先行进屋去了,两人站在高台之上,俯视下方的灰精灵驻地,只看到周围星罗棋布着无数的茅屋,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去,心中感叹在这片大陆上最阴暗的地带竟然隐藏着如此庞大的一支部族势力。   很快,女侍者走出来,将两人带入树屋。长方形的树屋十分宽敞,略显昏暗,虽不像人类王宫般豪华奢侈,但也布置的精致简约,体现出了灰精灵简洁明快的风格。屋子被隔成三间,一进来是中间的大厅,右侧的门口拉着丝织的门帘,隐约可见里面的床铺,显然是休息的寝室。左侧则是敞开的,可以看到房中沿着墙壁摆放着木椅,能够想象到这里应该是商议政务的地方。   两人被带入左侧的房间,屋子中间的藤椅上坐着一名女子,身穿鲜艳的红色长裙,满头雪白的长发,头戴点缀着红宝石的金色王冠,低胸的领口露出修长的颈部与胸前的锁骨,还有丰满的深沟,性感中不失典雅尊贵,衣着华丽而又体态优雅,一双妩媚的凤眼,两片鲜红的樱唇,令人心神荡漾。   两人上前行礼,女王慵懒的点了点头,用纯熟的人类语言问:“听说你们是人类王国的使者,有信要给我?”两人惊讶于她对于人类语言的熟练,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灰精灵的女王竟然还精通人类的语言,心里对她不觉有了几分亲切感。   “是的,陛下。”紫月从怀里掏出羊皮纸写成的书信,递给一旁的侍女,侍女将信送到女王面前,女王信手接过书信,并不急于拆看,而是略带调侃的问:“我想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是你们的国王?还是大祭司长?又或者,是某位公爵大人?”   紫月和烽冥侠面面相觑,女王似乎十分了解人类的情况,这出乎他们的意料,听她的口气,似乎和国王陛下、大祭司长以及亨特尔公爵大人都十分熟悉。两人正在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女王却自顾自露出妩媚的笑容,自言自语着:“算啦,我又何必问你们呢?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说罢,她用纤长的手指优雅的把信拆开,饶有兴趣的读起来。   紫月和烽冥侠一边交换着眼色,一边偷偷观察着女王的表情,他们看到她先是一脸愉悦的表情,而后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眉宇间乌云渐浓,眼神中流露出怒意,看的两人忐忑不已,不知道父亲的信上都写了什么,让女王变得如此恼怒。   过了一会儿,女王放下信,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头凝思。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女王向他们询问些什么,他们倒还知道如何应答,可是现在女王什么都不问,只是低着头思索着什么,弄得两人讷讷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女王突然问紫月:“丫头,你叫什么?”紫月一愣,“丫头”这个称呼让她颇为意外,这种亲切的称呼似乎并不适合用在这样的场合。但女王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她定了定神,回答:“陛下,我叫紫月。”   “嗯,紫月,你就是紫月。”女王上下打量着紫月,她的话让两个年轻人更加意外,紫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女王,可是从女王的口气中可以听出,她早就知道自己。   “你还有个妹妹,叫紫云?”女王又低头看了一眼信,随口问。紫月轻轻的点了点答应一声,她惊讶于女王对她们姐妹的了解,很想问一问她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你呢?小伙子?”   烽冥侠斟酌了一下,朗声答道:“我是伊丁公爵比利·温米尔的长子,烽冥侠。”他声如洪钟的回答显然让女王颇为惊讶,她直起身子,把烽冥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一边微微颔首一边自语:“果然没错,这精气神,真像温米尔年轻的时候。”   “您说什么?我父亲年轻的时候?”这一次轮到烽冥侠倍感诧异了,“您认识我父亲?”   “哈哈哈哈!”女王看看两人惊疑不定的表情,笑着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说:“我不仅认识你的父亲,还认识她的父亲。”她慈爱的轻抚着紫月的肩膀,问:“你父亲名叫史古奈勒·青龙,曾经是名震一时的精灵游侠,你母亲莫妮卡是妖精女王的贴身侍女,我有没有说错?”   “您……”紫月又惊讶又佩服,对于父母的过去,连她自己都并不清楚,父母从未跟她提起过这些,而面前的这个灰精灵女王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很显然,她一定是父母亲的旧相识。不仅如此,她一定和烽冥侠的父亲、国王陛下、聆月大祭司长以及亨特尔公爵阁下也颇有渊源,难怪父亲会想到向她求援!   “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很多疑问,”女王神秘的一笑,“不过,现在你们去休息一下吧。至于发兵的事,我会慎重考虑的,你们等我消息。”紫月和烽冥侠见已经没有什么可再说的,就辞别女王,跟着侍女下楼去了。   “你们二位是愿意休息一下,还是由我带两位四处转转?”侍女米兰达一边领着两人下楼一边问。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觉得并没有感到疲倦,难得来一次这里,当然还是要好好地看一看了,于是向米兰达表示希望四处参观一下。   米兰达很高兴的带着两人在灰精灵的驻地参观,两人对于灰精灵的生活条件之艰苦感到惊讶,不论是人类的城堡还是精灵的主城都比这里奢华百倍,除了少数建造在相对坚实的地面上的木屋之外,大部分的居所都是搭建在树干上的树屋,它们星罗棋布的分布在沼泽之中,一棵棵参天大树将它们间隔开来,许多树屋之间都由吊桥相连,因为下面就是脏兮兮的淤泥和污水,这些伸手敏捷的精灵们可以依靠吊桥穿梭于书屋之间,而不必在淤泥中将自己的衣裤弄脏。   如果说精灵的文明表现了自然的神奇,人类的文明彰显了生命的智慧,那么灰精灵的文明则向人们展示了生命的本初,这里几乎还是社会的原始形态,类似于半兽人与牛头人的部落式生活,只不过后者看上去更加原始且充满野性。灰精灵们一起狩猎,共同抚养婴孩,不分彼此,不论亲疏,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被抛弃的一员,如果不能和身边的兄弟姐妹抱成团,自己的生命将会很快消失在这暗无天日的沼泽之中。   米兰达带着两人爬上一栋树屋,沿着吊桥在树屋之间穿行。开始,摇晃的吊桥还让两人有些不太适应,虽然他们都是身手敏捷的人,不过从未有过相关经验的他们还是需要学习一下如何掌握平衡,稳住“摇摇欲坠”的吊桥。一旁的灰精灵们好奇的望着两个远方的来客,看着他们在吊桥上大惊小怪的样子,发出一阵阵善意的笑声。   站在距离地面十几米高的树屋平台上极目远眺,阴森的沼泽无边无际,而一座座大树屋也绵延不断的向远方延伸出去,根本看不到头。   “这些树屋会一直延伸到哪里呢?”紫月问身旁的米兰达。米兰达告诉两人,树屋会一直延伸到靠近龙之荒原的地方,当大树渐渐稀少,也就难以建造这样的树屋了,如果树屋的高度不够,很容易受到沼泽中怪物的袭击,所以除了处于腹地的部分地面坚硬的位置是在地面上建造的木屋以外,其他所有地方的灰精灵都是居住在树屋之上。   不仅如此,在沼泽北部整个灰精灵领地的周边地区还有很多多用途的树屋,它们建造在茂密的大树上,靠着树的枝叶隐蔽自己,除了居住以外还可以侦察周围的情况,其中存放有大量的弓箭、标枪等远程武器,一旦发现敌人可以进行有效的阻击。由于树屋建造的距离地面很高,敌人一般很难还击,即使有弓箭等武器或者魔法师,大树的枝叶也会对他们寻找目标造成很大的影响,而且有经验的灰精灵战士一般都会先发制人,将敌人的远距离攻击部队先行射杀,这样一来就在周围形成了一道有力的防护火力网,可以保证整个部族的安全。如果外围部队无法拦住敌人的冲击,那么他们还会放飞驯养的沼泽猫头鹰,让他们飞回营地报信,以便主力部队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支援,这些都是在当初来到沼泽后,在和吸血鬼的作战中逐渐吸取经验而日渐完善的。   两人听了米兰达的介绍,不禁连声赞叹。相比人类坚固的城堡、精灵强大的魔法屏障,灰精灵的防御体系看似简陋,却毫不逊色,他们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荒芜的沼泽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度,成为能够与各大种族相抗衡且任何人都不敢忽视的一大势力,真是令人由衷的赞叹。   三人正聊着,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两人纳闷的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们疑惑的询问米兰达,米兰达笑眯眯的说:“这个嘛,我倒是建议两位不要打听,恐怕会惹到麻烦。”   “麻烦?”两人莫名其妙的望着米兰达,好奇心一下子被她勾了起来,他们一再追问米兰达是怎么回事,米兰达被他们追问不过,只好笑道:“这可是你们非要我说的,以后真的惹了麻烦,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她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两人听了以后感到越发的好奇,他们请求米兰达带他们去现场看一看。   “你们实在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们,不过我有一句忠告,最好只看,不说,别参与。”米兰达神秘的一笑,带着两人沿着吊桥走过一栋栋树屋,最后在一栋树屋前停下来,米兰达带着他们沿着藤梯下到地面上,发现这里围着一大群灰精灵,两人好奇的跟着米兰达挤进人群,发现在坚硬干燥的土地上搭建着一个擂台,两个灰精灵正在上面比武,擂台十分简陋,四周甚至没有围挡,只不过是用圆木头搭成的一个木质平台,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较量,两人一来一往,斗得不可开交,周围的灰精灵们静静的看着,只有当某一个选手使出一招绝妙的招式时台下的人才会大声的喝彩。   两人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感觉灰精灵们的格斗技巧与人类和精灵完全不同,相对于类的攻守兼备以及精灵以守为攻的格斗技巧不同,灰精灵完全是以攻为守的战斗模式,他们积极的向对手发动袭击,而且招招不离对手要害,每一次依靠灵敏的身手躲开对手的攻击后都会顺势发起致命的反击,绝不空手而退,因此看灰精灵之间的格斗可谓是一场火爆刺激的比武盛宴。   不久,其中一名选手败下阵来,获胜者得到了他的奖品——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锋利短剑,对于视武器比生命都要珍贵的灰精灵来说,这的确是无上的奖励,获胜者在向大家行礼后,在灰精灵们的欢呼中走下擂台。   就在紫月和烽冥侠等待后面的参赛者上场的时候,一名少女走上了擂台,灰精灵们立刻欢呼起来,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还尚显稚嫩的女孩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获得大家如此的拥戴。他们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身穿棕色的皮铠皮裤,外套银色锁子甲与护腿,浅灰色的长发扎成两条又长又直顺的马尾辫,一条垂在身后,一条搭在胸前,右手握着一柄金色剑柄上镶嵌着绿色宝石的长剑,容貌俊秀,双眼透出的灵秀与顽皮让紫月不禁想到了妹妹,看上去她和紫云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只不过表情中多了几分骄傲的神气。   “这女孩是谁?”紫月轻声的问米兰达。米兰达压低了声音说:“她可是惹不得,这是女王陛下的小女儿,小名玖儿,大家都叫她玖公主。”两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如此的青睐她,原来是女王陛下的女儿,灰精灵的公主。   “米兰达,你说她惹不得,她很厉害吗?”烽冥侠看了一眼台上的玖儿,看不出这个娇小玲珑的少女有多厉害,他在外流浪多年,形形色色的女子也见过不少,交过手的女游侠更是不计其数,也的确见过不少厉害的角色,不过像玖儿这般年纪能够武艺出众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个嘛,要单说格斗,殿下的年纪小,毕竟还是差一点儿,不过她有一项绝技,出手就会要人命,所以在沼泽里还是很有威信的。一般来说除了祭司馆的深渊祭司们以外,普通的灰精灵战士还是很难真正赢过她。”米兰达诡异的笑笑,继续说:“不过我所说的惹不得不是指这个,而是……”   话音未落,台上的玖儿大声的对众人说:“各位,刚才的比赛我看了,两位选手的比赛很精彩,我很高兴!而我本人也有好久没有参赛了,今天我想在这里和大家比试一下,能赢过我的人,可以得到这个!”她命人将奖品拿上来,右手将剑回鞘,然后将奖品双手托起,众人看去,是一柄珠光宝气的短剑,纯金的剑柄和剑鞘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当玖儿将短剑拔出来的时候,寒光一闪,短剑的剑身闪耀白光,锋利的剑刃寒气逼人,引起众人的一阵惊叹。   “这支短剑是我的生日礼物,今天在这里我把它作为奖品,谁能够赢我我就把它送给胜利者!”玖儿说完,环顾众人问:“有没有人愿意来尝试一下呀?”台下鸦雀无声,灰精灵们一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动。   “难道就没有人想要试一试吗?”玖儿晃了晃手中的短剑,对众人的无动于衷感到有些失望,她不断地鼓动大家上台一试,然而始终没有人应战。   “这么好的短剑,为什么没人要呢?”烽冥侠惋惜的自言自语,一旁的紫月回头望着他,问:“烽冥侠,你不会想……”话音未落,烽冥侠已经跃上擂台,叫道:“既然没人要,那我来试试!”   烽冥侠的出现让周围的人都很惊讶,他们不知道这个人类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敢跑上台挑战玖公主,而玖儿也对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对手感到惊奇,她上下打量着对方,用灰精灵的语言问:“你是谁?”   烽冥侠当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他回头望着台下的紫月和米兰达,米兰达站在台下直叫苦,对紫月说:“快让他下来,我不是叮嘱过了不能参赛嘛!”紫月不解的问:“为什么,用不着这么紧张吧?不过是随便比试一下而已!”   台上的烽冥侠见她们两人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无暇为自己翻译,于是干脆回过头来,从腰间拔出长剑,用手指了指玖儿,又指了指自己,挥了挥长剑摆出过招的架势,然后指了指玖儿手中的短剑,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玖儿略加思索,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她用生涩的人类语言问:“你……是要……和……我……比武吗?”烽冥侠如释重负,连连点头,玖儿点了点头,把短剑交给一旁的侍者,让他到台下去,自己从腰间抽出长剑,又从另一名侍者手中接过一面鸢形盾,向着烽冥侠挥了挥长剑,信心十足的用人类的语言说:“来……来吧!”   烽冥侠没把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抢先出手,长剑如毒蛇吐信,向着对手接连刺出,却都被玖儿用盾牌封挡,玖儿一面用盾牌挡住对手的攻击,一边用手中的宝剑不断地攻向对手的要害,烽冥侠一边闪躲,一边遮拦,灰精灵凌厉的攻势让他多少有些不太适应,他跃出战局,左手拔出腰间短剑,一长一短,一正一反,双剑齐出,向玖儿发动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玖儿也不示弱,剑盾一齐压上,与烽冥侠展开对攻。   台上的两人打的火光四射,台下的两人却是心急如焚。米兰达一个劲的埋怨烽冥侠莽撞,紫月也暗暗的心急,刚才米兰达告诉她,这场比武之所以没人敢上,是因为它不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比试,也不是为了赢取一把短剑那么简单,在灰精灵的传统里,如果姑娘在擂台上将一柄精致的短剑作为奖励,寻求挑战者,那么胜利者不仅仅可以赢取短剑,还将得到姑娘的芳心,可以与她结为夫妻。根据规定,挑战者只能是男人,其他女子不能参与。现在玖公主这样做,分明就是想为自己选一位如意郎君,因此周围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而烽冥侠不知就里,贸然的上了擂台,最后输了便罢,万一赢了可就不知如何收场了。   而此时此刻,台上的烽冥侠全然不知两人的担心,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那支寒光凛冽的短剑,一把锋芒毕露的武器对任何一个游侠——尤其是男游侠——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心仪的对象,因为拥有它不仅仅能够在战斗中如虎添翼,还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长剑与短剑不断地击打着玖儿手中的盾,目不暇接的攻击已经将她压得有些喘不过起来,玖儿毕竟年纪尚小,经验尚浅,面对这个比她年长又人高马大而且身经百战的男子,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她不甘心就此认输,毕竟这事关自己的终身,她绝对不能轻易的放弃。   她跃出战局,暂时调整了一下呼吸,喘息着盯着烽冥侠,烽冥侠的气力充沛,几乎未显疲态,他强健的体魄让玖儿感到十分惊讶,她知道自己先前和对手硬碰硬并非良策。   “有了!”玖儿灵机一动,飞身跃起,借助俯冲的力道,盾在前,剑在后,向着烽冥侠压下来,她心里做好打算,如果烽冥侠向左右躲闪,自己就趁他立足未稳顺势用长剑或盾牌从侧面攻击他,只要一击命中,自己就能够占领先机;如果他依仗自己身强力壮,不躲不闪,就势必要用手中的武器格挡自己盾牌的冲击,再向自己发起反击,如果是这样自己就趁他用双剑格挡盾牌的机会,空闲的右手剑可以一击制敌,让他防不胜防。   就在她打着如意算盘扑向烽冥侠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烽冥侠突然从身上解下斗篷,向她猛地扔过去,宽大的黑色斗篷不偏不倚正蒙住了她的头,眼前一片漆黑的玖儿方寸大乱,几乎是一头栽倒在擂台上,还没等她从斗篷里面挣扎出来,只觉得右手手腕被人一卡,长剑脱手。   她手忙脚乱的用左手把斗篷从头上扯下来,一抬头,正看到烽冥侠得意的表情,他的左手紧紧的抓着她的右手手腕,而她的剑则握在他的右手上。   “殿下,很抱歉,我赢了。”他微笑着望着她说。   玖儿呆呆的望着烽冥侠,感受着他友善而柔和的目光,凝视着他那与灰精灵截然不同的潇洒的人类容貌,虽然多少有点不服气,但是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心里默默地接受了他,她点点头,用精灵语说:“好吧,你赢了,你可以赢得你的奖励了。”   看到侍者走上来,烽冥侠放开玖儿,彬彬有礼的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玖儿矜持的看了看他,多少有些腼腆,她从侍者手中接过短剑,亲手递给烽冥侠。烽冥侠将玖儿的长剑交给一旁的侍者,双手接过那支精致的短剑,正打算细细观赏一下,玖儿忽然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吻让烽冥侠有些发愣,他看了看面红耳赤的玖儿,又环顾四周欢呼的灰精灵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跟我……来……”玖儿拉着烽冥侠的手臂,往擂台下跑去,烽冥侠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抓起自己的斗篷,跟着玖儿走下擂台,满心迷茫的在灰精灵们的簇拥下前进。   “他们要带他去哪?”紫月吃惊的望着他们将烽冥侠簇拥着离开,心慌意乱的问米兰达:“他们不会现在就去举行婚礼吧?!”   “那倒不是,你别担心,没那么快,他们只是带他去见女王陛下,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米兰达拉起紫月的手说:“我们也快去吧,要跟陛下澄清这个误会才好!”两人急匆匆的跟在人群后面前往女王的住所。   不多久,众人来到了女王居住的树屋下,玖儿拉着烽冥侠跑上楼去,其他人在下面等候。米兰达分开人群,拉着紫月也登上楼梯,追随着两人的脚步赶去见女王。   烽冥侠稀里糊涂的被玖儿拉到了女王面前,看着母女俩叽里咕噜的用精灵语交谈,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心里干着急。不一会儿,只见女王拍案而起,面有愠色,玖儿似乎也很生气,倔强的嘟着嘴,大声的说着什么。就在烽冥侠手足无措的时候,米兰达和紫月赶来了,米兰达让紫月先把烽冥侠拉出去,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解释清楚,自己来到女王身边,向她和公主解释事情的原委。   当烽冥侠听说自己参加的比武不只是赢得了短剑,还赢得了公主的时候,他惊得目瞪口呆,他对这个灰精灵小丫头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所关心的只是那支利器,却没想到惹上了麻烦,不禁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不迭。   两人正说着,只听玖儿大声的喊了一句什么,然后气冲冲从里面冲出来,朝着两人望了一眼,一溜烟跑下楼去了,米兰达紧跟着追出来,也顾不上跟两人解释,匆匆忙忙去追公主去了。   眼看着事情闹成这样,两个年轻人心里乱哄哄的,不知道女王陛下会不会因此而生气。就在他们忐忑不安的时候,侍女出来要他们进去。两人被带到女王面前,看到女王脸上余怒未消,烽冥侠急忙上前赔罪,表示自己当初只是看上了公主的短剑,加之对灰精灵的习俗毫不了解,这才冒然登台,并非对公主有什么图谋。   “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女王轻轻的点了点头,叹道:“这都是玖儿不好,她是我最小的女儿,从小被我惯坏了,任性妄为,谁也管不了她,最近突发奇想,想要在擂台上选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出嫁,也不跟我打招呼就擅自做主去了。你们说,她怎么说也是个公主,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以这种方式来定终身呢?”两人连声称是,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女王看了看两人释然的表情,微微一笑说:“不说她了。关于发兵的事,我已经考虑好了,三天内集结兵力,急行军前往格兰丁堡,最迟十天后渡过兰尔河,到达德尔附近。到时候我们需要熟悉路线的人类向导,带领我们迂回到叛军的背后,与城中的守军里应外合,一举击溃敌军。所以,我需要你们先行赶回格兰丁堡,向你们的国王通报此事,让他们早作准备,并且派出合适的人选到德尔城附近迎接我们的军队。这是暂定的行军路线图,你们带在身上,转交给你们的国王。”女王将一张羊皮纸地图交给两人,紫月接过来,藏在身上。   女王又说:“由于时间紧迫,你们要立刻启程,我为你们准备了坐骑,相信你们不会拒绝同乘一骑吧?”她的目光投向紫月,紫月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跟我来。”女王起身,带着两人下到地面上。此时先前围观的灰精灵们已经散去,一名灰精灵男战士牵着一匹全身乌黑、双眼血红、周身散发着深紫色气息的独角兽站在楼下,女王带着他们走到它身边,两人吃惊的望着它,不知道它是什么。   “这是夜魇,”女王用手轻抚着被称为“夜魇”的生物背上的鬃毛,向两人介绍:“它们本是独角兽,与诺曼德兰森林的独角兽无二,但是由于误饮了悲哀沼泽中被黑魔法污染的水,受到黑魔法的影响而发生变异,就成了夜魇。它们的性格异常暴烈,擅长使用黑魔法攻击敌人,也能够利用夜幕将自己和身边的人隐藏的起来,使敌人难以察觉。它们不仅日行千里,行走如风,而且跋山涉水如履平地,更胜普通的独角兽。我们经过长期的试验,终于驯服了几匹夜魇,这一匹就暂时借给你们,它可以帮你们安全的穿越沼泽和科多山脉,尽快回到人类的国度。等你们到达兰尔河边的时候,它就会自己返回这里,你们不必担心。”   女王说完,闭上双眼,默念着什么,只见夜魇也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应着她的呼唤。此时,女王睁开眼睛,对两人说:“初次见面,与它做个心灵沟通吧。”她指导两人分别将额头贴在夜魇的额前,闭上双眼。当仪式完成,夜魇睁开血红的双眼,可以明显的感到它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对两人已经不再充满敌意。   “上去吧!”   两人翻上夜魇的背,烽冥侠手握缰绳,紫月坐在他身后,双臂轻轻的搂住他的腰。烽冥侠用手轻抚着夜魇的脖颈,夜魇打个鼻响,前蹄敲打着地面,跃跃欲试的准备出发。   “一路顺风,孩子们!”女王大声的说。两人向她点头致意,烽冥侠叫声:“走!”话音未落,夜魇撒开四蹄,如同一道阴影掠过众人身边,鬼魅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昏暗的丛林中。   一路上,望着周围一晃而过的丛林,感受着夜魇风驰电掣的速度,紫月和烽冥侠都在感叹这次的奇遇。然而还没等他们从感慨中走出来,夜魇忽然啸叫一声,猛地停住了脚步,巨大的惯性差点把两人甩出去。   “怎么回事?”紫月坐直了身体,用手拨开面前凌乱的头发,目光越过烽冥侠向前方张望。   不远处,树丛后面,一个黑影缓缓的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拦住去路,而更令二人惊讶的是,对方的胯下也骑着一匹散发着黑暗气息的坐骑——夜魇! 第三十五章 伊丁之子   五天后的一个夜晚,德尔城盗贼公会格外忙碌,盗贼们进进出出,为将要迎来的大计划做准备。   与之相反的是公会后院的一个房间,里面一片安静,微弱的烛光使得周围的氛围更显静谧。   “姐姐,那丫头还真够执着的,竟然还这么死皮赖脸的跟来了!”一个女声传来,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怨气。   “管她呢!她愿意跟来就跟来吧,何必在意呢?”另一个女子满不在乎的甩了一下挡住脸颊的长发,将刚刚换下的衣裙搭在椅子背上。   “可是……”紫云鼓着脸望着正在脱衣服准备睡觉的姐姐,一脸不悦的发着牢骚:“我总觉的别扭。”她回忆起刚刚见到对方的时候,那女孩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两条马尾,一左一右垂搭在胸前,眉清目秀,身形娇小,腰肢纤巧,青灰色的皮肤丝毫没有掩盖她的俏皮可爱,反而带来别样的风情,一双深棕色的眼眸异常灵动,似乎有一肚子的鬼主意。而她与烽冥侠说话时的那股亲昵劲让紫云心里尤其不舒服,她觉得,这个女孩对姐姐是个很大的威胁。   “难道你还怕她把冰蓝抢走了不成?”紫月回头笑眯眯的望着妹妹,紫云脸一红,大声辩驳:“才不是呢!冰蓝才不是那样的人!倒是……倒是……”她望了望姐姐的表情,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低声咕哝:“反正,你让她跟着来,就是个错误。”   “也不是我想让她来的,人家自己跟来了,我能有什么办法?”紫月在妹妹身边躺下来,轻声的叹息:“都是他惹的祸!”   那一天,她和烽冥侠骑着夜魇正准备离开沼泽,不料半路突然杀出一个夜魇骑士拦住去路,两人定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怒气冲冲跑掉的小公主玖儿。   “公主殿下,你怎么在这里?”紫月不解的望着她问,她隐隐的感到麻烦来了。   玖儿骑在夜魇的背上,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看着他们同乘一骑,心里老大不痛快,她不悦的刺了紫月一句:“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完把目光转向烽冥侠,说:“你赢了……我的剑,就想这么走掉吗?”   烽冥侠看看她,又回头看看紫月,紫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小声咕哝:“看什么看?自己惹的祸,就想这么走了?公主殿下找你要债来了!”烽冥侠无奈的回头望着玖儿,连忙赔罪:“殿下,刚才的事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我只是看中了您的剑,请您原谅。”他从身上解下那支短剑,下马送到玖儿面前,说:“请您收回去吧,实在抱歉!”   玖儿虽然听不太懂他的话,但也能猜到他的意思,她的脸上浮现恼怒的表情,用力推开烽冥侠的手,坚决的说:“这不行,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把剑交给你,就等于已经把终身托付给你了,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吻了你,你怎么能反悔呢!”   烽冥侠见她生气的推开自己的手,知道她不愿意就此放手,他无可奈何的劝道:“殿下,这真的是个误会,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不能再和你在一起,请你通融一下,收回这把剑吧,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公主殿下,烽冥侠他原本就不知道你的用意,他从没有想过要娶你,这只是个误会,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紫月在一旁有些气恼的说。玖儿看看烽冥侠恳切的眼神,又看看紫月不悦的神色,对他们之间的事有了数,但她不愿意就此结束,毕竟就这样回去的话自己会很没面子,她略加思索,又提出了新条件:“要我不追究也可以,刚才我没有使出真功夫,所以才会输给他,这一次我要动真格的,看他还能不能赢我!”   “殿下,我们还有要紧的事要赶回去,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紫月此时心中对她的纠缠已经有些气恼,语气也变得有些凌厉。   “我知道,不过比武的话也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比武的话,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你们带我一起走,我在这沼泽里面呆的闷死了,你们带我出去玩玩吧!”玖儿一本正经的说。   “这怎么行!”紫月真的有些恼火了,她和烽冥侠可是在为自己亲爱的人们的危急存亡而奔忙,而眼前的这个小公主根本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胡闹,在这里给他们添乱,虽然事情是烽冥侠引起的,但她也实在是太得理不饶人了,心里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   “别发火,宝贝儿。”烽冥侠虽然没听懂她说什么,但是看着架势就知道小公主一定又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走到紫月身边,柔声安慰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在听了紫月的解释之后,烽冥侠明白了一切。他先是安慰紫月,平息她心头的怒火,然后要她答应玖儿比武的请求,他对紫月说:“宝贝儿,如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也必须要有个了断才好。我想以我的本事,就算十个那样的小丫头不也是手到擒来么?她说她没有动真格的,我使出来的也不过是一点儿皮毛而已嘛!她既然不服气,咱就让她心服口服,自然不会再纠缠了。”紫月心里憋着一股气,心想让烽冥侠教训教训她也好,反正就她那点儿功夫烽冥侠以一当百也没问题,于是也就同意了烽冥侠的建议。   听说烽冥侠答应比武,玖儿从夜魇上跳下来,从腰间拔出那柄精致的长剑,向着烽冥侠一指,用半生不熟的人类语言叫道:“来吧……这次看我……怎么赢你!”烽冥侠平静的将夜魇牵到一边,然后回到原地,等待着对方出手。   “开始吧。”他深呼吸一口气,气定神闲的说。   玖儿这次却并不急于进攻,她双手持剑,将长剑竖立在胸前,前额轻轻的贴在剑身的平面上,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烽冥侠和紫月对望了一眼,不觉警惕起来,他隐隐的感到,对方在召唤着什么。   “醒来吧,心怀怨恨的牺牲者们,我将赐予你们深渊的力量,去撕碎一切吧!”玖儿的双眼徐徐睁开,两束红光从她的眼中放出,照射在剑身上,长剑一时间光芒万丈,烽冥侠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开,只见红光照耀之处,无数幽灵拔地而起,一个个面目狰狞的虚无灵魂张牙舞爪的环绕在玖儿周围,令人胆战心惊。   “去吧,黑暗的奴仆们,我以深渊骑士之名给予你们至高无上的承诺,我与我身负的忠诚与荣誉将洗去你们的耻辱与沉冤,使你们得以安息!”玖儿目光如剑,投向烽冥侠,手中的长剑向着他一挥,怨灵们呼啸着刮起一阵阴风,向着烽冥侠扑了过去。   “烽冥侠!”紫月胆战心惊的望着怨灵们扑向烽冥侠,她深知除了受到女神庇佑的圣骑士和圣殿骑士、人类的驱魔师以及黑暗的死灵法师之外,一般人根本无法对抗怨灵的攻击,它们虚无的形体使它们对于各种兵器完全免疫,而普通的元素魔法对它们也毫无用处。   “害怕了的话,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玖儿得意洋洋的望着对面的烽冥侠,大声的叫嚣起来。   好个烽冥侠,临危不乱,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步伐向后急退,左手从腰间拔出短剑,右手从怀中摸出一枚桃子大小的暗红色水晶球。他稳住脚步,左手反手持匕,手心闪烁淡紫色的光芒,将匕首笼罩其中。脚下一蹬,飞身而起,迎着如狼似虎、蜂拥而来的怨灵,猛扑上去。   “烽冥侠,小心!”紫月看着为首的怨灵向他举起了镰刀,心里为他捏着一把汗。   “喂,你疯了!竟然还敢冲上来!”玖儿也被他的行动吓了一跳,不禁睁大了眼睛大叫起来,她并不想杀死他,只是想逼迫他认输,这样即使自己不能得到他,至少也可以跟他一起离开沼泽,到外面的世界去。   “瞧好吧!”烽冥侠嘴角绽放出一缕诡异的笑容,心里喃喃自语。就在这一霎那,他低头躲过怨灵砍来的镰刀,左手反手一刀,那匕首的利刃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竟然击碎了怨灵的脑壳,一股白气从里面冒了出来,烽冥侠将手中的水晶球丢上半空,水晶球光芒一闪,将白气吸入其中。   电光石火之间,烽冥侠如鬼魅般穿梭于怨灵之间,一道又一道白色的灵魂气息被吸入水晶球中,失去了灵魂气息的怨灵们无声无息的消散在沼泽的薄雾之中。   最后一个怨灵消失了,林间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玖儿和紫月。当然,还有毫发无损的烽冥侠。他向着水晶球伸出右手,水晶球好像感受到吸力一样落回他的手心。他丝毫不给对手喘息之机,疾风骤雨一般的扑向还在愣神的玖儿,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她按倒在地,冰冷的匕首顶住了她的咽喉。   “殿下,虽然我们是对手,但用这一招,也做得太绝了吧?”烽冥侠右手掂了掂水晶球,可以看到里面有无数的灵魂在飘动。玖儿惊恐万状的望着他,声音颤抖的问:“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恶魔猎人。”烽冥侠骄傲的回答,虽然他知道玖儿根本不会懂得什么叫“恶魔猎人”。他放开玖儿,站直了身体,淡然的俯视着她惊惶的表情,说:“比这更可怕的恶魔我也见过,而且还从它们的手下活着回来了。这些,小儿科罢了!”说罢他收起水晶球,转身回到紫月身边。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出事的。”紫月从夜魇背上跳下来,紧紧的拥抱着他。她的举动倒是让烽冥侠深感意外,他微笑着轻抚她背后的长发,笑道:“你也会害怕吗?我亲爱的小魔女?”紫月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矜羞,她低着头,抿着嘴笑着低声答道:“心无牵挂,自然不怕;若有了牵挂,那……”后面的话她没有说,烽冥侠也没有再问,彼此心领神会。   “我们上路吧。”烽冥侠将紫月抱上夜魇,自己正准备上去,忽听背后传来啜泣的声音。他回头望着坐在地上的玖儿,她跪坐在泥地里,一脸的委屈,泪眼汪汪的低着头,发出阵阵抽泣的声音。   烽冥侠和紫月对视了一眼,缓步走向玖儿。紫月想叫住他,却没有叫出口。只见他走到玖儿面前,蹲下身,问:“你不回家,在这哭什么?”   也许是听懂了烽冥侠的话,玖儿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的望着他,用生涩的人类语言答道:“我输了……可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和你一起……”   “可是我们有正事要做。”烽冥侠耐心的劝解着。   “我不……妨碍……你们……”玖儿偷偷的瞅了一眼不远处的紫月,用夹杂着精灵语的人类语言继续说:“我会……乖乖的,我……保证!”   烽冥侠明白,带上她无异于带上一个累赘,还会错过自己和紫月二人世界、卿卿我我的好机会,但是看着玖儿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拒绝她,她就好像自己的一个小妹妹,已经在自己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自己又怎么忍心把她独自一人扔在这里呢?   他站起来,沉吟着走回夜魇旁边,抬头用探询的目光望着紫月,紫月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虽然不情愿,但是又不愿意明说,于是把脸转过去,故作不知。   这下烽冥侠可犯了难,两边都不高兴,两边他又都不想触犯,一时犹豫不决,踌躇不已。他看看抽泣的玖儿,又望望一脸不悦的月儿,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恐怕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要同时取悦两个女人有多难。   就在这时,紫月轻轻的拍了他一下,烽冥侠疑惑的回头望着她,紫月嘟着嘴盯着他,朝着玖儿那边努了努嘴,一声不吭的瞟了他一眼,把头又转开了,那意思:别愁了,想带就带上她吧!   烽冥侠顿时松了口气,心里暗暗的称赞紫月心胸宽广。他回头对玖儿叫道:“喂,殿下,快过来,我们出发吧!”   玖儿泪眼模糊的抬头望着他,看着他向自己招手,分明是示意自己过去,心中大喜过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的来到烽冥侠身边。   “你的坐骑呢?”烽冥侠环顾四周,哪还有那匹夜魇的影子?   玖儿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刚才她只顾着和烽冥侠打架了,哪还记得自己的坐骑呢?   “那……没办法了。”烽冥侠歉意的回头望了望紫月,紫月明白他的意思,扭过头不看他,脑袋却轻轻的晃着,好像点头一样。烽冥侠见她默认了,也放下心来,他本想让玖儿到自己和紫月中间坐,但是看到两人彼此充满敌意的表情,心里明白那不是一个好办法。无奈,他只好让玖儿坐在自己前面,但是这样一来烽冥侠要拉住缰绳的话,看上去又好像抱着玖儿一样,感觉更加别扭,但他也实在没有两全之策了,只能暂时如此了。   “都坐好,我们出发了!”烽冥侠催动夜魇,向着人类的国度奔去。   ……   “姐姐,你听到我说话没有!”紫云坐起来摇着姐姐手臂叫道。   “我听着呢,怎么了?”紫月回头好奇的望着妹妹,紫月皱着眉头盯着她问:“你到底喜不喜欢烽冥侠?”   “干嘛问这个?”   “怎么我看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呢?”紫云一本正经的哼了一声,不满的盯着姐姐,目光中似有责备之意,“你就不怕那个丫头把他抢了去?她明摆着是冲着烽冥侠来的!”   “好啦好啦,我的好妹妹!”紫月起身按着妹妹的双肩,强迫她躺回自己的位置,笑眯眯的说:“你就别为我操心啦!那个琳玲如果真有什么想法,那就让她随便折腾吧!”   “琳玲?什么琳玲?”紫云茫然的望着姐姐。   “就是那个小公主喽,玖儿是她的昵称,琳玲是她的本名,这是她路上说的。”紫月重新躺下,叹了口气说:“这丫头想要和我抢的话,她可是选错对手了。她虽然又会哭又会装可怜,又很会讨好人,但是要想拴住男人的心,仅凭这些可是不够的!”   紫云眨巴眨巴眼睛,姐姐心里的事她从来都猜不透,她只知道,猜透别人的心思,是姐姐的拿手好戏。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紫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姐姐正在穿衣服。   “姐姐,这么早,你去哪啊?”紫云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问。   “去格兰丁堡报信。”紫月轻声答应。   “哦。”紫云答应了一声,倒头躺下。忽然,她挣扎着坐起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望着姐姐,问:“什么?你要去格兰丁堡?你不参加晚上的营救行动了吗?”   “嗯,灰精灵的军队就快到了,我要赶快回去报信。”紫月在椅子上坐下,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穿靴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妹妹脸上惊讶的表情。   “那……烽冥侠也和你一起去吗?”   “他不去,他要去救他的爸爸妈妈,怎么能跟我一起去呢?”紫月漫不经心的回答。   紫云默默的低下头,若有所思。紫月见妹妹没声了,好奇的抬起头来,看着她一脸沉思的表情,莞尔一笑,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用手按着她的肩膀问:“怎么了云儿,想什么呢?”   “我在想……”紫月抬起头来望着姐姐,忧心忡忡的说:“烽冥侠是不是想把你支开,让你自己去格兰丁堡,他好和那个琳玲在一起。”紫月看着妹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啊,人家可是在为你担心唉,你自己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紫云望着姐姐乐不可支的样子,心里反而有点气恼。   “好云儿,谢谢你。”紫月忍住笑,拥着妹妹的肩膀笑道:“不过呀,我这次去格兰丁堡是我自己的主意,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而且我这次独自去,对我和他之间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反而会有好处呢!”   “真的吗?”紫云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姐姐脸上神秘的笑容。   “那当然喽,你就等着看吧。”紫月笑着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儿,摸了摸妹妹的头,说:“天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她让妹妹重新躺下,自己走到桌旁,拿起纸笔写了一会儿,然后将写的东西折叠好捏在手里,将路上所需的一应物品打了个小包,悬在腰间。   “云儿,我走了哦,好好保重,姐姐很快就回来。”紫月向着妹妹招招手,开门出去,屋里传来紫云的回应:“姐姐保重,早去早回!”紫月微笑着答应一声,将门关上。   她没有直接向出口的方向走,而是沿着走廊绕到了烽冥侠的门口,将刚才藏在手心的那封信从门缝里塞进去,确定从外面看不到,才轻手轻脚的转身离去。   两个小时后,当烽冥侠起床发现紫月留下的信,她已经骑着雪白的骏马奔驰在前往格兰丁堡的路上。   “什么?月儿自己去格兰丁堡了?”烽冥侠惊讶的望着紫月留下的信,上面写着:“烽冥侠,原谅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我去格兰丁堡了,之所以没有让你跟我一起,是因为今天晚上你要去救你的爸爸妈妈,这是你无法推脱的责任,而格兰丁堡方面又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人去送信,所以我们只能暂时分开了。请不要为我担心,倒是你,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祝一切顺利,月儿。”   “这丫头,扔下我自己走了,该不是因为我领琳玲回来,生我的气了?”烽冥侠望着羊皮纸上紫月龙飞凤舞的字体,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见识过无数的女人,却只有紫月让他始终有一种紧迫感,在她面前他必须严格要求自己,谨慎行事,以免惹她不高兴,因为如果紫月真的生气了,那一定是他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而想要再哄得她重新高兴起来可是比登天还难。   一整天,烽冥侠的心里始终萦绕着这件事,他的脑海中总是出现紫月的影子,高兴的、愠怒的、大气的、可爱的、严肃的、活泼的,还有心中的那个迷——紫月到底有没有生气?她为什么这么不声不响的扔下自己走掉?虽然信上说的很清楚,也很有道理,但是完全可以当面说清楚,为什么要连面都不见,留下一封书信走掉呢?以至于吃早饭的时候他一直在走神,根本没有在意琳玲唠唠叨叨跟他说了些什么,弄得小公主没人理睬,好不尴尬。   “我说,还在为紫月的事挂心呢?”傍晚,冰蓝从盗贼公会的大厅里走出来,走到坐在大厅门口台阶上的烽冥侠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戏谑道:“你不用这样吧?她也就离开几天而已,用不用这么魂不守舍的?”   “不是因为那个,”烽冥侠轻轻的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我只是担心她,自己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还要穿越敌人的包围圈进入城中。你也知道的,她这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对冰蓝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冰蓝会意的点点头,他望着门口处进进出出的盗贼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了,紫月她出来闯荡也有些年头了,她的本事你我都是知道的,她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倒是你,咱们晚上的行动你要多上心,事成之后,给紫月一个捷报,不是比你在这里冥思苦想有用的多吗?”   “好吧!”烽冥侠沉吟半晌,一拍巴掌,霍然而起,伸展了一下腰肢,说:“不想了,咱们再研究一下晚上的计划,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冰蓝望着他精神振奋的样子,微笑着点点头,与他一起转身走进大厅。   ……   当夜幕笼罩了伊丁城,万家灯火如同满天繁星亮起,百姓们大都忙碌着准备晚饭了,街道上除了巡逻队之外,已经很少看到行人,只有街边的酒馆中还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或者爆笑声。   城东北角坐落着伊丁领地最大的监狱,里面关押着很多身份非同凡响的重犯,监狱戒备森严,号称无人能够从此逃脱,而事实上,自伊丁城建立并将监狱建成以来,确实没有一个犯人从这里越狱逃脱。而自从鲁因军队占领伊丁,夏莱尔侯爵进驻公爵府之后,这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因为一位重要人物被关押于此地,他就是伊丁公爵——比利·温米尔。   对于这位王国的“飞龙将军”,夏莱尔侯爵丝毫不敢大意,从军中抽掉了大量的士兵,将监狱层层包围,并且在各城门口对进出的人员进行严格的盘查,严防劫狱事件的发生。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帕兰丁军队虽然进行了一次反攻,但很快就被重新围困在格兰丁堡,显然无暇救应被囚禁的伊丁公爵,而伊丁附近也始终平静无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加上奥尔仑伯爵方面一再要求增派士兵与粮草,夏莱尔侯爵便撤去了监狱周围的大部分士兵,派往前线。   这天晚上,是夏莱尔侯爵二十二岁的生日,伊丁的公爵府中张灯结彩,一片欢天喜地的景象,身为寿星的夏莱尔侯爵克洛斯与部下们举杯畅饮,正所谓良辰美景,美酒佳人,好不得意。   而此时,伊丁监狱中却是另一番景象。被囚禁两月有余的伊丁公爵与公爵夫人因为始终不肯归降,倍受虐待,衣衫褴褛,满身血污,身上的伤口有的已经化脓,有的还在流血。在这充满着腐败味道的监牢里,他们只能隔着铁栅栏握紧彼此的手,互相鼓励着。   不过,游侠出身的比利·温米尔并不甘于在此受辱。他早已经探听好了外面的动静,知道今夜夏莱尔侯爵生日,监狱的典狱长带着几个头头都去祝寿了,剩下的一些狱卒也多半精神松懈,这正是越狱的好机会!   对此,他和妻子已经悄悄地商量过很多次了,月莹很支持丈夫的计划,两人尽可能的设计每一处,希望能够做到尽善尽美。但是,有很多问题他们依然无法解决,比如越狱后势必引起轩然大波,敌人一定会全城搜捕,即使能够逃出城去,也未必能够逃脱敌人骑兵的追捕,两人为此伤透了脑筋,还是没有办法。   此时此刻,机会已经来了,来不及多想了,只能放手一搏了!   “哎呀,好疼哪,来人,来人呀!”   “月莹,你怎么了?”听到月莹痛苦的呻吟声,温米尔跑到铁栅栏旁边,伸出手想去抓住隔壁牢房里妻子的手,然而月莹距离他太远,根本碰不到。看着妻子痛苦的伏在地上,温米尔大声的喊起来。   很快,几个狱卒从外面跑进来,一看这情况吓了一跳。但是他们没有立刻打开牢房,而是谨慎的站在外面看着,半信半疑的问:“她怎么了?”   “她有心疼病,这监狱太潮湿,她身体又虚弱,一定是犯病了!”温米尔焦急的冲着狱卒叫道。其中一个狱卒听说,掏出钥匙上前准备开门,旁边的一个狱卒按住他的手,疑惑的打量着温米尔说:“犯病?该不会是装病吧?”   “你!你说什么!”温米尔大怒,恶狠狠地瞪了狱卒一眼,厉声怒斥:“我警告你们,你们若是耽误了我妻子的病,让她出现任何意外,我就陪她一起死!”他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的狱卒们不信。这可把狱卒们吓坏了,要是这俩人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担待不起,侯爵还不扒了他们皮?几个人连忙将月莹牢房的牢门打开,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看看她,怎么样。”开门的狱卒推了推身旁的同伴,同伴手里提着长剑,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边,蹲下身问:“喂,你没事吧?”   “我胸口好痛,能不能……帮我找个医生来。”月莹有气无力的说。   “看她这样儿,真是病得厉害。你们看怎么办?”   几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这么晚了,上哪去找医生。就在他们围在一起商议办法的时候,月莹悄悄地从地上爬起来,猛地从背对自己的一个狱卒腰间拔出军刀,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几个狱卒猝不及防,惊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抵抗就被月莹连砍带打,很快都没了声息。   “温米尔,我来了。”月莹一手提着血淋淋的军刀,一手拿着牢房的钥匙,跑到温米尔的牢门前将门打开。此时,牢房里已经炸开了锅,周围牢房的犯人一看有人越狱,也有请求带着一起走的,也有冷眼旁观的,也有起哄乱叫的,乱成一团。两人知道不可久留,一人从尸体旁拿了一把长剑,向着监狱出口方向跑去。   没跑出多远,闻声而来的狱卒就和他们迎头遭遇,双方二话不说,大打出手,这些狱卒哪里是两人的对手,被他们三下五除二统统干掉,两人越过横七竖八的尸体,继续向外跑。   两人逃到门口,温米尔打开门向外张望,刚刚推开一点儿,门外乱箭齐发,温米尔急忙将门关上,气喘吁吁的靠着墙壁。此时他们已别无退路,也没有别的出口可以逃生,如果不能冲破箭雨的阻拦,他们就无法获得自由。   “有了!”温米尔转身冲回走廊,从地上拖起一具狱卒的尸体,将它扛到门边,对月莹耳语几句,月莹连连答应,也跑回走廊上,从一具具尸体旁收集起散落的刀剑,将它们带回门口。   “走!”温米尔将尸体像盾牌一样挡在身前,猛地冲出大门,门外的一排弓箭手乱箭齐发,飞箭接二连三的射在前面的尸体上。待第一排箭雨过去,第二排箭雨未发之时,月莹从温米尔背后闪出来,将手中的刀剑扔向敌群,一把把钢刀利剑打着旋飞向弓箭手们,敌人顿时大乱,弓箭手们无心放箭,纷纷躲避飞来的刀剑,温米尔趁势踢开尸体,和月莹冲上去杀散敌人,继续向外冲突。   “亲爱的,我们就要成功了!再加把劲!”温米尔大声的鼓舞的月莹,两人浑身是血,冲到监狱的门口,大门紧闭。温米尔冲到角门旁,挥剑砍断门闩,拉着月莹冲出监狱大门。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们瞬间呆在那里……   成群的剑士与长枪兵堵住了周围的道路,将两人团团包围,周围的制高点站满了弯弓搭箭的弓箭手,两人环顾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感到了一丝绝望,已经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了,他们只有两个选择——束手就擒,或者血战到死。   “阁下,真想不到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用手中的手杖轻轻的敲了敲地面,摇头叹息:“您真的以为,凭借您和夫人两个人就能够逃出这监狱,逃出伊丁城吗?”   “不论如何,我不会屈服于你们,”温米尔上前一步,义正词严的说:“我是游侠出身,平生看重一个义字,绝不会做不仁不义之事,更不会背叛那些曾经与我一起为了追求正义而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朋友们。同样,我也不会甘心被你们囚禁于此,今天,我们就来做个了断吧!”   “哈哈哈哈,”男子放声大笑,他不屑的摇头笑道:“您说这些话不觉得迂腐吗?现在是什么样的年代,还谈论什么仁义?有权势,有金钱才是最重要的,失去了权势,即使是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也一样会沦为别人的阶下囚,还有什么资格谈论追求正义?”他冷笑道:“况且,正义与邪恶,谁又有权利去评判呢?”   “温米尔,不必与他做口舌之争。”月莹轻声的对温米尔说,“趁着克洛斯那家伙还没有来,我们先把他抓到手,你去引诱他和你决斗,只要能够控制住他,我们就有机会了!”温米尔赞同的点点头,朗声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我问你,你敢不敢跟我一对一较量一番,如果你能赢我,说明你们也是人才辈出,我也许可以考虑你们的要求。”   “和我较量?”男子冷冷一笑,爽快的答应:“没问题,我也正想见识一下您的手段呢。”他让士兵们稍稍退后,让出一片空地,用手中的手杖向着温米尔一指:“请吧。”   温米尔右手按剑,警惕的注视着对手,希望看出对方的破绽,然而对方只是平静的站着,毫无出手的意思,他明白,对手是在等他动手,然后后发制人。   “既然如此……”温米尔决定孤注一掷,他快速接近对方,长剑挟风带雨劈向对方的下盘——对手身着燕尾服,活动起来势必受到影响,温米尔料定他行动不灵,因此专攻他下盘。   “叮”的一声,长剑被什么东西挡住,弹了回来。温米尔吃惊的望着对方,他手中的手杖外面似乎包裹着一层金属外壳,坚硬无比,必要时可以拿来当武器使用,刚才温米尔的一击竟被它硬生生挡了回来。   “呀呀呀,现在已经不是您指挥铁蹄纵横冲突的时候啦!这么硬打硬拼是不行的,让我来教教您如何巧妙制敌吧!”对方说着,手杖在地上一点,一阵烟雾腾空而起,温米尔急忙闪身退避,待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令他和月莹大吃一惊——面前竟然站了四个一模一样的男子,一起用手中的手杖指着他微笑。   “现在,表演开始了。”对方淡淡的一笑,四个人同时攻向温米尔,温米尔躲过敌人的迎头一击,顺势刺向其中一个敌人的腹部。就在长剑刺中对方的一霎那,男子忽然凭空消失了,温米尔扑了个空,刺击的巨大惯性使他险些摔倒,背后三名男子三面夹击上来,温米尔打了几个滚,狼狈不堪的躲到一边,心下万分惊疑。   “您没事吧?”男子一脸坏笑的问。温米尔擦了擦额角混合着鲜血的汗水,气喘吁吁的盯着三个一模一样的男子,思索着对策。   “表演该结束啦,准备谢幕吧!”三名男子一起出手,分三路攻向温米尔,面对上中下三路攻势,温米尔临危不乱,向后跳开躲过下路的攻击,低头让过上路的攻击,长剑迎着对方的手杖刺向对方的身体,由于长剑的长度远远高于手杖,温米尔率先刺中了对手,然而结果和前面一样,对手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空气中。   “是幻象!”温米尔猛醒,然而为时已晚,两名男子分左右再次发动袭击,温米尔腹背受敌,他必须立刻决定迎接哪一方的攻击,如果他选择正确,那么他就能够赢得胜利,否则,他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温米尔!”月莹惊叫着望着丈夫,心中充满了绝望,他老了,已经不再如当年那般威风凛凛,英勇无敌,岁月虽然没能洗去他心中的桀骜,却迫使他接受衰老的现实,他必须面对衰老带来的一切,包括面前的失败。   “对不起,我赢了。”男子微笑着望着一脸悲愤的比利·温米尔,他最终还是失败了,他的眼睛欺骗了他,一个用心良苦的越狱计划终告失败,他是多么的不甘心哪!然而,一切似乎都无法挽回了。   “把他们押回去,好好看管!”男子一声令下,十几名士兵手持铁链围上来,准备将温米尔五花大绑。就在此时,温米尔忽然发力,他一手抓住男子顶住自己咽喉的手杖,闪身避开尖端吐出的利刃,左手手肘向后猛击扑上来的一名士兵,士兵痛苦的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铁链落在地上,温米尔放开对手的手杖,扑过去抓住铁链,回到月莹身边。   “阁下,如果您继续负隅顽抗,我就只有不客气了!”男子面色铁青,恼羞成怒的大喝一声。   “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今天要么我重获自由,要么把我的血洒在这监狱门前的石板路上,没有第三种选择!”温米尔咬牙切齿、气喘吁吁的向着周围的敌军怒吼。   “上!”男子向着手下的士兵们一挥手,士兵们一拥而上,温米尔凭借着一条锁链,与手持长剑的月莹并肩奋战,虽然敌人一个又一个倒下,但是两人也多处负伤,体力渐渐不支。   “莉蒂丝,帮帮我!”温米尔用锁链击倒一名士兵,左手抓住胸前金色十字吊坠,呼喊声响彻云霄。吊坠中心镶嵌的红宝石放射万丈光芒,一个如空气般无色透明的少女从吊坠中飘然而出,她双手交叉胸前,沉静的低着头,念动咒语,化身为一道无形的光障,将温米尔和月莹护在其中。   “谢谢你,莉蒂丝。”温米尔疲惫不堪的喘息着说。他毕竟已经是五十五岁的年龄,全身又遍体鳞伤,早已经支持不住,只是那颗桀骜不屈的心支撑着他坚持到现在。   “温米尔,月莹,我可以暂时给予你们保护,但那并不能持续多久,必须要尽快想办法冲破敌人的包围……”莉蒂丝的声音在温米尔和月莹耳边回荡,他们环顾四周,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敌兵,哪有可以让他们冲出包围的突破口呢?   就在两人无计可施的时候,“砰”的一声,屋顶上的一名弓箭手惨叫一声,仰面翻下屋去,人群一阵骚动,此起彼伏的枪声下,弓箭手们一个又一个倒在血泊中。年轻男子大惊失色,正准备返身退入人群,一个黑影突然从监狱的高墙之上凌空而下,宽大的黑斗篷在夜色下如同恶魔的双翼,呼啸着俯冲下来,不等男子反应过来,对方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胸口上,他文弱的身躯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身体向后翻滚着飞出好远,重重的跌在地上,一口鲜血涌出,染红了胸前雪白的衬衫。   “洛克,你的表演,我已经厌倦了。”披黑斗篷的男子用身体挡住比利·温米尔,冷冷的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魔术师。洛克吃惊的望着面前的男子,他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慌忙拖着重伤的身躯向后退却。   “今天有我在这里,你们谁都别想阻挡他们的去路!”黑袍男子一手拔出长剑,一手反持短剑,眼神冷的令人如坠冰窟,士兵们惶恐的向后退,而洛克则已经退入人群,慌不择路的跑回去报信去了。   “你是……”温米尔惊疑不定的望着面前的男子,隐隐的觉的他有些熟悉。男子略加沉吟,回头道:“父亲,儿子有罪,儿子来迟了。”温米尔愣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久违的儿子,他几乎已经记不清儿子的容貌,印象中只有他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儿子!”一旁的月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哭喊着叫起来。烽冥侠回望着母亲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第一次,他感到自己这个长子对于父母来说是多么重要,同时,他也深感自己亏欠了父母太多太多。   “烽冥侠来了,温米尔,你安全了。”莉蒂丝的轻声细语如同微风一般震动温米尔的耳膜,只见吊坠光芒一闪,莉蒂丝的魂魄重新回到宝石之中。   “烽冥侠哥哥,不要……耽搁时间,先杀……出去!”与此同时,一个皮肤青灰的女孩从月莹身后闪出来,用生涩的话语说。温米尔和月莹惊奇的望着这个女孩,对于她的出现充满好奇,尤其是月莹,母亲的直觉让她隐约的感觉到,这个女孩和儿子的关系不一般。   “冰蓝,焰火表演开始啦!”监狱的高墙之上,一个女声发出响亮的高呼。冰蓝的名字让温米尔和月莹一阵惊喜,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敌群中火光四起,烟尘丛生,敌人顿时大乱,烽冥侠趁机拉着父亲、琳玲护着月莹突烟冒火,杀出重围。   “云儿,走!”冰蓝向着敌群扔出最后一个点燃的火药包,高声呼唤高处的紫云。话音未落,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冰蓝一回头,看到紫云笑嘻嘻的脸:“我不等你喽,我先走啦!”说完,她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冰蓝笑着摇摇头,解下身上的最后一个包裹,一边走一边将里面的粉末洒在路上。没走多远,后面的追兵就喊杀着追了过来,冰蓝将包裹中残存的粉末往地上一撒,指尖一捻,火苗跃然而起,冰蓝望着气势汹汹的追兵,点燃了地面上的粉末,火焰顿时铺天盖地的扑向敌人,整条街道化为火海,冰蓝背对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有在火海中挣扎惨叫的追兵,匆匆离去。   他追上烽冥侠等人,一起掩护温米尔和月莹杀出伊丁城,一路上所向披靡,沿途的士兵们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四个年轻人护着温米尔和月莹冲出城外,远远地看到盗贼公会的成员们护着温米尔的次子和一些家眷以及温米尔忠诚的部下们,他们原本被关押在监狱的其他地方,盗贼们趁着前面混乱的时候将他们解救出来,取道先行出城,在此等候。   温米尔和月莹与众人相会,百感交集。此时来不及多说,他们在众人的保护下匆匆上马,奔向德尔方向。   没走多远,后面尘土飞扬,一个声音传来:“伊丁公爵阁下,如此匆匆离去,不告而别,未免过于失礼了吧?”   “是克洛斯!”温米尔回头向着敌军望去,只见无数的火把耀红了天空,大批骑兵黑压压的拥了上来。   “你们先走,我来应付!”烽冥侠对盗贼首领说完,调转马头向着滚滚而来的大军迎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三战德尔施奇谋   “烽冥侠,”夏莱尔侯爵克洛斯借着火把的光芒打量着对面马上的年轻男子,对于他的只身迎敌感到不可思议,“我听说过你。”   “那你就应该好好的待在你的狗窝里,而不是跑到这里来找死。”烽冥侠冷冷的凝视着对方回答。父母亲和众盗贼们已经不见踪影,连马蹄声都已经听不到了,这里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而对面,则是敌人数以千计的精锐铁蹄。   “哈,”克洛斯一脸嘲讽的讥笑,“你真的以为,你是天下无敌的,能够以一人的血肉之躯,阻挡我的一支精兵?”他冷笑着摇摇头,轻蔑的讥讽对手:“你也太天真了吧!”   “能不能,要试试看才能知道。”烽冥侠平静的望着克洛斯,从腰间缓缓的拔出短剑,他低着头,指尖轻轻的摩挲着短剑的剑刃,问:“你说,我现在能不能将这把刻着我名字的短剑插进你的脖子,用你的血染红我的名字?”   “你可以试试。”克洛斯的口气依然强硬,目光中却已经多了几分警惕,他深知游侠们杀人如探囊取物,瞬间的疏忽就会丢掉性命,而其中最可怕的,莫过于使用短剑这种武器的人。   “我也这么想。”烽冥侠淡淡的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暗红色的水晶球,他用右手将水晶球托在掌心,双眼紧盯着水晶球,轻声的念动几句咒语,无数道白气从球体中飘然而出。   “去吧,宝贝儿们,好好玩。”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缕阴冷的微笑。一道道灵魂之气飘上半空,逐渐膨胀成半人高的幽灵,张牙舞爪的扑向敌军。骑兵们哪里跟鬼魂打过交道?一个个惊得毛骨悚然,坐下的战马也早已不听使唤,嘶鸣着将主人从背上掀下来,转身就跑,一时间人仰马翻,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不要乱,稳住!”克洛斯声嘶力竭的喝止四散逃命的部下,但兵败如山倒,已经没有人理会他的命令,看着自己的士兵瞬间溃败,克洛斯这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   就在他拿不准是否撤退的时候,烽冥侠早已策马冲来,他的右手驾驭战马,左手反持短剑,狂风一般的掠过一个个骑士,伴随着飞溅的鲜血扑向克洛斯。克洛斯大惊,拨马后退已经来不及了,他匆忙拔剑,去挡烽冥侠的攻击,只听“叮”的一声,手中的剑脱手飞出。   失去了武器的克洛斯惊恐万状,一拉缰绳,纵马狂奔,背后烽冥侠紧追不舍,乱军之中克洛斯的马与一名骑兵的马相撞,将他从马上掀翻下来。克洛斯重重的摔在地上,几乎气绝,不等他挣扎起身,烽冥侠早已马到跟前,那马直立起来,前蹄狠狠地踏向地上的克洛斯。   眼看克洛斯就要命丧当场,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旋风般的从烽冥侠面前掠过,一束寒光直逼他的面门,迫使他勒转马头避让,克洛斯趁机逃生。烽冥侠愠怒的回头望着来者,认出她是“黑玫瑰”夜流云。   “美人儿,最好别惹我不高兴。”烽冥侠冷冷的说。   “少废话!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夜流云双刀齐出,扑向烽冥侠,烽冥侠掉转马头,避开她的一击,目光掠过她的头顶,看到伊丁方向隐隐有万马奔腾之势,心知后面还有援兵。他心知有夜流云干扰,杀不了克洛斯,于是不再恋战,策马向着德尔方向跑去。   “您没事吧?”夜流云上前扶起克洛斯,克洛斯一脸的气急败坏,丝毫没有感激的样子,只是恼羞成怒的望着烽冥侠离去的方向,恶狠狠地说:“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小子撕成碎片!”   “您最好还是先收拾残局吧。”在夜流云的提醒下,克洛斯才注意到,他的军队早已经混乱不堪,饱受幽灵纠缠之苦……   ……   烽冥侠甩掉了追兵,一路狂奔赶回德尔城,天已大亮,正迎上冰蓝带着紫云和琳玲赶来接应,四人将两边的事情说了,烽冥侠知道父母与兄弟都平安无事,也就放下心来。   四人赶回城中,此时城中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伊丁公爵被营救在此,对此议论纷纷。四人在路上也听到了不少担忧的声音。由于德尔并不隶属于伊丁,而是由当地的游侠联盟掌管的自治城镇,因此成为伊丁领地内唯一没有被鲁因军队控制的城镇。但德尔距离伊丁尽在咫尺,伊丁公爵的到来势必引来敌军的攻击,而德尔城城墙低矮,周围地势平坦开阔,既没有坚固的城防,也没有精兵强将,根本无法抵抗伊丁精兵的攻击。   对此,不论是比利·温米尔还是月莹,乃至四个年轻人都了然于心,他们都在思考着对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灰精灵的援军到来,但他们即使提前到达,也要两天以后,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必须设法拖住敌军,坚守待援。   “有没有周边的地形图?”盗贼公会中,冰蓝向公会的首领要来德尔附近的地图,仔细的察看每一处有用的地点。很快,他有了一个发现。   “这里,”冰蓝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区域说:“是伊丁通往德尔最近的通道,克洛斯担心我们会尽快将公爵阁下转移到格兰丁堡或者琼云,因此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追赶我们,所以他们一定会走这里。这条路不算宽,但也能容纳一支军队通过,两边都是高耸的山崖,非常适合埋伏,我们就在这里先给克洛斯一个下马威!”   商议已定,冰蓝亲自指挥,在各大公会会长的配合下,从德尔城的各公会当中抽调身强力壮的游侠,还有百姓中愿意帮忙的青壮年,加紧运送土石到山顶,同时由紫云和琳玲负责侦察敌情,留烽冥侠在城中保护众人。   正午时分,琳玲回到位于山顶的指挥所,她告诉冰蓝,她和紫云发现了敌军的先头部队,紫云留在半路监视敌人的动静。冰蓝立刻下令全体隐蔽,按照事先的约定,只要紫云枪声响起,就发动突袭。   这支军队以骑兵为主,带队的是克洛斯手下的爱将索尔菲斯,其人作战英勇,在鲁因军中久负盛名,这次带来的是他部下的龙翼骑士团,离开伊丁时他曾向克洛斯夸口,一定会将“飞龙将军”捉回来,并说这将是他的龙翼骑士团组建以来获得的最高荣誉。   骑士团进入了山谷,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马蹄声此起彼伏,索尔菲斯一马当先,手提长矛,胯下白色骏马,全身银盔银甲,好不气派。他根本没把一个小小的德尔城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破城捉人,哪里提防之心?   正行间,只听一声枪响,背后火光冲天,冰蓝事先命人在谷口洒下的火药被紫云的火枪点燃,熊熊烈火吞噬了骑士们的退路,数支火把从半空中扔下,引燃了另一边谷口堆放的柴草,前方的路也被烈焰遮蔽,骑士团顿时大乱,无数的巨石从天而降,将骑士们砸的人仰马翻,血染山谷,紧随其后的是密密麻麻的火箭,烧的骑士们丢盔弃甲,惨叫着烧成了一个个火人,山谷中浓烟弥漫,尸臭逼人。   “糟糕,有埋伏!”索尔菲斯大惊失色,慌忙命令撤退,然而到处是火,四处是烟,满地焦尸,哪里有逃生的路?部下们一个一个的坠下马去,这位久经沙场的勇将此时完全慌了手脚,倒提长矛伏鞍而走,避开熊熊燃烧的烈火和凌空而下的飞石,冲到谷口,用力一踢马腹,那马一声嘶鸣,越过火墙,冲出谷口。   山谷之上,静静观察了许久的紫云,端起了手中的火枪,正当索尔菲斯慌不择路的往回奔逃之时,一枚火药弹击飞了他的头盔,紧接着第二颗射穿了他的头骨,索尔菲斯闷哼一声,坠下马去,可怜一代勇将,临死都不知道死于何人之手。   首战告捷,冰蓝命人打扫战场,检查死尸。此战伏击方无一人伤亡,而龙翼骑士团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三五人侥幸逃生,包括团长索尔菲斯在内的五百余人全部一命呜呼,消息传到伊丁,夏莱尔侯爵大惊失色,他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回到德尔,冰蓝将捷报告知烽冥侠等人,并且命人张贴告示,昭告全城,一时间群情振奋,士气高涨。冰蓝和烽冥侠商议,决定乘机而动,再挫敌军锐气。   “午前一战,敌军损失惨重,他们一定不会再走那条捷径,而是选择宽敞的大路行进,而大路要绕很多路,这就给我们争取了时间。我们可以如此这般……”冰蓝诡异的一笑,再献一计。   第二天一早,紫云和琳玲派侦察兵回来报告,说发现鲁因军队向这边开来,冰蓝立刻命人依计行事。不多久,鲁因军队杀气腾腾扑到德尔城下,只见城门大开,里面隐约可见有人走动,却没有一人一骑出城迎战,带队的先锋官有了索尔菲斯的前车之鉴,心里打鼓,不敢冒进,只是远远的观察动静。   “嘿,鲁因的将军们!”冰蓝登上城头,对着不远处的鲁因军队高声喊道:“远道而来,辛苦啦!怎么不进来歇歇脚,喝点东西呢?”   有认识冰蓝的军官对先锋官说:“这个人就是亨特尔公爵的长子,狄恩侯爵冰蓝,据说此人足智多谋,前面索尔菲斯将军就是吃了他的亏。”先锋官听了,心里先有几分敬畏,再看他孤身一人,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心里暗自揣测他打的什么算盘。   “各位不肯进来,想必是怪罪我没有出迎?”冰蓝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令旗轻轻一挥,一支人马从城中冲出来,鲁因军队先是一惊,继而发现他们不过是一群衣裳各异、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顿时放下心来。   “这小子分明在故弄玄虚!”先锋官回顾左后,一声令下,骑兵们一马当先,杀向敌阵,步兵们紧随其后,一拥而上,德尔的“军队”一见敌军杀来,吓得丢盔弃甲,头也不回的逃回城里去了。鲁因军队见状心中狂喜,更加无所顾忌的冲向城门,只听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来,前排的骑兵接二连三的跌入陷坑,坑底锋利的刀尖连人带马刺出好几个窟窿,鲜血顿时染红了黄褐色的土地。后面的骑兵大吃一惊,慌忙勒马,然而后队根本不知道前面的状况,还在不断的涌上来,哪里停得住?一时间人仰马翻,跌入陷坑者不计其数。   “妈的,越过那排陷阱,冲进城去!”先锋官自恃人多势众,继续下达进攻的命令,后面的骑兵和步兵踩着被尸体填满的陷坑,继续向着城门冲锋。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后面竟然还有第二道陷沟,于是又有一批士兵被踩在脚下,成为了牺牲品。   “看他们能挖多少沟,继续冲!”先锋官挥舞着军刀吼道。   这一次,没有陷坑了,士兵们踩着坚实的土地扑向城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火光淹没了城门前的空地,此起彼伏的爆炸将鲁因士兵炸的血肉横飞,埋在地下的火药桶被冰蓝点燃,接二连三的引爆,这是昨夜他和众人一夜的劳动成果。   就在敌人被炸得魂飞魄散的时候,城墙上突然冒出无数的弓箭手,向着城下万箭齐发,带着火焰的箭矢如同飞火流星,极大地震慑了敌军,杀伤敌人的同时更进一步打击了敌人的士气,很多士兵开始惊慌失措的后退,躲避弓箭手的攻击。   “是时候了。”冰蓝站在弓箭手们身后眺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原,只见敌军背后尘埃四起,烽冥侠、紫云和琳玲各带一百余名精悍的游侠,骑着快马突入敌军之中,早已经被打蒙了头的鲁因军队被利剑般的突击队一冲,顿时乱作一团,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冲杀进来,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敌军,一时间将无良策,兵无战心,场面完全失控。   “撤退,撤退!”先锋官见势不妙,慌忙带着护卫军抱头鼠窜,烽冥侠等三人略微追杀一阵便合兵一处,返回德尔,冰蓝已经派人清理战场,命人安排庆功。   二次溃败的鲁因军队退回伊丁,夏莱尔侯爵大为恼火,堂堂鲁因大军,连一个小小的德尔城都拿不下来,还谈什么夺取天下?他一怒之下,点起所有精兵,带着手下的游侠,直奔德尔。   对此,冰蓝早已从盗贼们那里得到消息。对于克洛斯的亲临,他倒并不感到担忧,问题在于,先前的两场战斗都赢在出奇制胜,然而德尔不过弹丸之地,能够利用的地形地势也不过如此,如今敌人再次大举进犯,而援军还迟迟没有消息,不禁令他感到一丝担忧。   由于一时没有好的办法,冰蓝在走廊上独自散步,思索着迎敌之策。当他路过自己的房间门口时,忽然发现房门虚掩着,好像有人在里面。他悄悄的来到门口,从门缝朝里面望。只见紫云背对着门趴在桌子上,对着那副德尔周边地图看的专心致志。   “进来啊,我正想跟你商量呢!”紫云头也不抬的说。冰蓝莞尔,紫云敏锐的听觉早已经发现了他,而他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推门进屋,来到紫云身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要给我啊?”对于紫云,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这个纯真到不时会犯傻的小丫头虽然枪法了得,但是要说出谋划策,那可不是她的专长。   “你说对了,我还真有个办法,也许能帮你哦!”紫云一本正经的回头冲他微笑。冰蓝淡淡一笑,故作好奇的问:“什么办法?我洗耳恭听。”   “这个嘛……嘿嘿……”紫云狡黠的一笑,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冰蓝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转为专注,继而变为沉思,最后露出一丝惊喜。   “怎么样,能帮上你吗?”紫云望着他,微笑着问。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这条计策意味着什么,但是冰蓝意识到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第二天深夜,德尔城城门开启,伊丁公爵比利·温米尔和公爵夫人月莹带着家眷在长子烽冥侠的护送下离开德尔,向着琼云方向撤离。   没走多久,后面杀声四起。鲁因的前锋哨兵探知情况之后立即回报夏莱尔侯爵,克洛斯立刻带人快马加鞭追击而来,他命令弓骑兵与枪骑兵先行追赶,发现敌人立刻放箭射杀,步兵护卫两翼,对骑兵进行支援,以备不测,先锋军很快就追上了逃跑的伊丁公爵等人。   眼看将要被对方包围,比利·温米尔带着家人掉转马头,向着德尔附近的跑去,显然是希望能够退回德尔,再做打算,但是去德尔的路已经被鲁因军队阻断,温米尔无奈,带着众人冲进了一个山谷。   克洛斯带人来到谷口,向向导官询问山谷的情况。向导官借着火把的光辨认了一下,答道:“阁下,这个山谷是一个死谷,只有一个出入口,里面再无出路。他们逃进这个山谷可是天赐良机,一定会束手就擒的!”   “好,这可是你们自取死路!”克洛斯仰天大笑,他用剑一指,骑兵们一起冲向山谷。正当他们准备进入谷口时,克洛斯突然传令,让他们退了回去。   “敌人诡计多端,难保不会有什么诈谋。不可冒进。”他命令一支骑兵队先行探路,探明情况之后回来报告,再做决定。   骑兵队进去良久,不见动静,克洛斯心中纳闷。正疑惑间,只见一个骑兵从谷中飞奔而来,在他面前翻身下马,禀报道:“侯爵阁下,我们在里面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并且与敌人发生了交战,队长要我来报告,请求支援!”   “除了刚才逃进去的那些人,可有其他可疑的迹象?”克洛斯关切的问。   “没有,只有那些逃跑者,他们已经被困在山谷的深处,队长要我来请求增援,他们很厉害,我们骑兵队撑不了太久!”骑兵语气迫切的说。   “嗯,我知道了。”克洛斯微微颔首,长剑一指,几支骑兵队跃马前进,前赴后继的冲进了谷中,克洛斯望着自己的人马潮水般的扑向山谷,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很快,里面传来了喊杀声,克洛斯担心自己的士兵不是烽冥侠等人的对手,于是派出更多的部队前往支援,他觉得,即使他们再厉害,也有打不动的时候,就算是打消耗战,自己也赢定了。   很快,喊杀声平息了,克洛斯连忙派人去打探消息。人很快回来了,说遇到了返回的骑兵,已经捉到了伊丁公爵等人,烽冥侠战死,狄恩侯爵冰蓝重伤被俘。克洛斯闻言大喜,很快,山谷的谷口出现了骑兵的身影,全套鲁因的衣甲马匹,一副得胜归来的样子。   “太棒了,快,迎上去!”克洛斯策马迎上骑兵,老远就问:“伊丁公爵何在?”对面为首的一个骑士朗声答道:“伊丁公爵现在德尔城中,请阁下先见他的儿子吧!”话音未落,一骑飞骑从他的身边掠过,风驰电掣的扑向克洛斯,手起剑落,克洛斯大惊,闪身急躲时,长剑击碎坐下马的脑壳,脑浆迸裂,克洛斯登时摔下马来,只听杀声四起,谷中出来的鲁因骑兵们纷纷扔掉头盔,刀剑并举,冲杀过来,为首的正是刚刚“战死”的烽冥侠,而答话的则是“重伤被俘”的狄恩侯爵——冰蓝。   原来,当初离开德尔的那批人中,烽冥侠装扮成温米尔,紫云装扮成月莹,冰蓝扮成烽冥侠的样子,而真的温米尔和月莹等人则藏在盗贼公会的地下密室里,由琳玲和盗贼们进行保护。   冰蓝精确计算了敌人到来的时间,命令先行出城,假装逃跑,待敌人追来装作慌不择路,逃入死谷。冰蓝料定克洛斯吃了两次亏,这次一定会特别谨慎,事先派人进来侦察,于是他在谷中预先埋伏了一支人马,布置了绊马索等大量陷阱,待敌人骑兵进入时,纷纷被绊马索绊倒,埋伏好的游侠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或杀或俘。然后,冰蓝让一个办事精细的盗贼扮作骑兵,继续引诱敌人入谷,同时让其他游侠都穿上鲁因军队的铠甲,假扮成鲁因的骑兵队,被引诱进来的敌人还以为是自己人,连忙赶来支援,却没有想到这些“自己人”突然反戈一击。当后续的敌军被全部消灭之后,冰蓝等人假作胜利之师出谷,路上杀了前来打探消息的哨兵,派人装作哨兵回去报告胜利的假消息,待克洛斯带人前来迎接之时,乘其不备发起突然袭击,伺机斩杀克洛斯。这便是紫云和冰蓝商议的诱敌深入之计。   遭到突然袭击的鲁因军队惊慌失措,尤其是看到自己的骑兵队杀向自己,黑暗中不辨敌我,心中充满了惊疑,再看到主帅落马,生死不明,全军军心大乱,烽冥侠等人带人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克洛斯心知中计,在洛克和夜流云的保护下换马逃命。他一逃跑,军士更无战心,军心溃散,一时间兵败如山倒,鲁因军队向着来时的方向溃退,冰蓝等人紧追不舍,一路追击,誓要将克洛斯斩草除根。   当追到德尔城附近的时候,斜刺里突然冲出一支人马,加入战斗。这支军队的出现不仅令克洛斯惊出了一身冷汗,更出乎冰蓝等人的预料,只见一个又一个影子般的战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鲁因士兵的身边掠过,刀光一闪便有一名士兵倒在血泊中,其手法干净利落,不留活口,令人惊叹。   “是灰精灵,他们终于到了!”冰蓝望着一个又一个灰精灵战士,一次又一次的给予溃不成军的鲁因军团以重创,终于松了一口气。德尔保住了,他们安全了。他回头看看一旁的烽冥侠,他的脸上似乎还有几分牵挂,因为他的那个她还没有回来。   ……   “求求你了,烽冥侠哥哥,别让我回去。”   盗贼公会温米尔和月莹的房间里,烽冥侠一脸无奈的看着苦苦央求的琳玲,叹了口气。灰精灵的军队已经抵达并在城外驻扎,次日即将动身前往格兰丁堡。领军的是女王陛下的长子哈尔苏达,他此来除了奉女王之命援助格兰丁堡,对抗鲁因军队,同时还有另一个任务——带回擅自出走的小公主琳玲。   在得知哥哥要来带走自己之后,琳玲躲在盗贼公会里宁死也不出来,跑到月莹那里寻求保护。这几天,她和月莹相处的很融洽,她本就很会讨好身边的人,加上近几日在月莹身边,跟着月莹和烽冥侠学了不少人类的话,沟通起来越来越流利了,因此整天张口闭口夫人长、夫人短的跟在月莹身边,那俏皮的小模样逗得月莹乐个不停,还真是有点离不开她的意思。   “夫人,您帮我说说情嘛,你就舍得玖儿走吗?玖儿可是舍不得你呀!”琳玲见烽冥侠沉默不语,转而哀求月莹。月莹心里也确实有点舍不得她,但是她的大哥奉了母亲之命来接妹妹,也没有理由阻拦,这让她左右为难。   “玖儿,你哥哥说了,你母亲知道你私自离家出走非常生气,要他一定要立刻派人把你送回去。这一次我看女王陛下是真的生气了,你还是赶快回去认个错,先让她消了气,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烽冥侠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不要,回去好无聊的,我喜欢呆在这里,和你们在一起!”琳玲愁眉苦脸的望着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你自己出去跟你哥哥说清楚,他要是答应,你就可以留下来。”烽冥侠有些烦躁的背过身去。琳玲见他生气了,心里更加别扭,转身摇着月莹的手臂,娇声央求:“夫人,您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们!”   月莹能有什么办法呢?这种事情身为外人原本就不好管,更何况琳玲离家出走本身也有错,自己就更不好说什么了。可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里又不忍心把她推出去。   就在这时,门口露出一个头,朝着烽冥侠丢眼色。烽冥侠一看是冰蓝,连忙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   “还没说服她呢?”   烽冥侠“嗯”了一声,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这个成天撒娇撒痴装可怜的小公主,他真是束手无策,一点办法也没有。   “先别发愁了,有个人要见你。”冰蓝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烽冥侠却皱起了眉头,他隐隐的感觉,这像个恶作剧。   “什么人?”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人在客厅等你呢!”冰蓝说罢拉着烽冥侠就走,烽冥侠拉住他,紧张的说:“等等,哈尔苏达王子也在客厅呢!琳玲的事没解决,他问起来我可怎么办!”   “这个嘛……”冰蓝略加思索,计上心来,他神秘的一笑,信心十足的说:“我有个办法,可以让琳玲留下来。不过呢,具体怎么做我不告诉你,你现在立刻去客厅,我进去跟琳玲说。”烽冥侠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也就将信将疑的答应下来,转身向客厅走去。   “伯母,琳玲殿下。”冰蓝转身走进房间,微笑着走向琳玲和月莹。琳玲和月莹早就听到他刚才在门外和烽冥侠说的话,于是连忙上前请他出主意,只听冰蓝不慌不忙,说出一个点子。   “这能行吗?她……她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她会帮我吗?”琳玲半信半疑的望着冰蓝,对此没有多大信心。   “你不去试试怎么能知道呢?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冰蓝胸有成竹的向她眨了眨眼睛。 第三十七章 意外归来   烽冥侠走进客厅,发现父亲、紫云、弟弟都在座,客席上则是灰精灵王子哈尔苏达以及他的随从,而在大厅中间,还站着一个身穿绿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子,虽然对方背对着他,但那一身绣着青竹花饰的翠绿色斜肩长裙,却令她显得温婉动人,雪白的右肩与背部裸露的蝴蝶骨使她更显妩媚诱惑,曼妙的身姿如同春风中的杨柳,窈窕婀娜,秀雅迷人,一看就知道,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   “难道是她要见我?”在场的人当中只有这个女子未曾见过,烽冥侠心里暗自揣测着,走上前来,问:“听说有人找我,是哪一位?”   “是我,”果然,绿衣女子转过身来,柳眉轻挑,凤目含笑问:“几日不见,一切可好?”烽冥侠望着她语笑嫣然的样子,如同一股春风吹进了心底,霎那间心头涌起一阵狂喜,顾不得旁边还有那么多的人,冲上去一把抱住她。   “喂、喂,你轻点儿!”绿衣女子一边用小拳头轻轻的推开他的肩膀,一边佯嗔假怒的撅起小嘴说。烽冥侠揽住她的纤腰,一脸惊喜的问:“我不是在做梦吧?月儿,你回来了!”   “你不会咬自己一口试试?”绿衣女子调笑着抛出一个媚眼。   “那倒不用,我有我的办法。”烽冥侠莞尔一笑,把脸凑过去,吻她的脸颊,她的樱唇。紫月半推半就的躲避了一下,便接受了他的亲吻。   “怎么样,是梦么?”当两人分开的时候,紫月低眉垂首娇声问。烽冥侠面带微笑凝望着她,动情地说:“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个时刻,都像一场梦。”紫月矜羞的把脸转开,嘲笑一声:“得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觉得难为情。”   烽冥侠环顾众人,尤其关注父亲的表情,当他看到父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生气或者嫌恶的表情时,他彻底放下心来。   就在此时,冰蓝带着琳玲和月莹出现在门口。琳玲一眼看到烽冥侠怀抱着紫月,而紫月一身轻盈的绿色纱衣,露出美玉一般洁白无暇的右肩和修长的手臂,高高耸起的胸部上方,美丽的锁骨和修长的玉颈引人注目,周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性感妩媚,又不失飘逸潇洒的青春朝气,那楚楚动人的气质令琳玲心里很不是滋味,和她相比,自己根本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家伙儿。虽然她知道人家本来就是一对,可是按照灰精灵们的习俗,烽冥侠应该是她的爱人才对,现在看着人家相拥相偎,自己却要孤零零的被送回沼泽,心里委屈极了。   一旁的月莹也颇为惊讶,她原本以为儿子和琳玲是彼此相爱的,因为琳玲曾将两人相遇的经过告诉过她,加上琳玲也曾委婉的向她表示过对烽冥侠的好感,她也觉得琳玲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姑娘,所以她一直希望两人能有个好结果。不料现在突然看到儿子和一个绿衣女孩拥抱在一起,这一惊着实不小,再看那绿衣少女,金发雪肤,身姿曼妙,既有如樱一般精灵女子清雅高贵的气质,又有思儿等人类美女的妩媚多姿,令她不由的慨叹上天竟能造出这般完美无暇的人儿。   “那个女孩是谁?”她轻声的问一旁的冰蓝。冰蓝如实回答:“她叫紫月,是云儿的姐姐,也是一名游侠,绰号‘白玫瑰’。”   “云儿的姐姐?”月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激起来了,她和紫云有过交往,也知道她是青龙和莫妮卡的养女。同时,她也曾听紫云提起过几句关于她姐姐紫月的事情,但是她并没有往心里去,这次见到紫月本人,令她颇感意外,这个女孩很显然不是青龙与莫妮卡所生的孩子,她不是妖精,所以莫妮卡不会是她的亲生母亲。   “玖儿!”就在此时,灰精灵王子哈尔苏达看见了妹妹,他站起来快步走过来,严厉的对琳玲说:“你终于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母亲擅自跑出来?”   “我……”琳玲避开大哥凌厉的目光,往月莹身后缩了缩,鼓足勇气答道:“我想出来玩玩,在家里太闷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母亲?你这样让她多担心你知道吗?”哈尔苏达大声的训斥妹妹。   “我……我要是告诉了她,她肯定不答应!”琳玲气鼓鼓的反驳一句。   “你以为你自己跑出来,就没人能管你了吗?马上跟我回去!”哈尔苏达说着去拉妹妹的手臂,琳玲灵巧的闪到一边,叫道:“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这个由不得你,陛下已经下令,说什么也要把你带回去!”哈尔苏达不由分说,指挥部下上前去抓琳玲,琳玲躲到大厅一角,从腰间拔出长剑,叫道:“你们别逼我,要不然……”哈尔苏达大怒:“玖儿,反了你了,就你那点本事,还想动手不成!”   琳玲深知自己根本打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灰精灵战士,更别说自己的大哥了,她将目光转向烽冥侠,烽冥侠拉着紫月的手,站在一旁望着她,向她摇头示意,表情中虽然焦急,却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她见他无意帮助自己,心里又急又气,干脆把剑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架,叫道:“我是打不过你们,但是我可以死给你们看!”   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吓住了,要是琳玲真的在这里出点什么事,谁都没法跟女王陛下交代,毕竟琳玲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哈尔苏达望着妹妹倔强的表情,进退两难。   “殿下,您别激动。”就在这时,冰蓝从人群中走出来,慢慢的走到琳玲身边,劝道:“您把剑放下,有什么事咱好好说嘛。”他一边用手拉开她持剑的手,一边小声的对她说:“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只有那样才能帮你!”琳玲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大家都冷静一下,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在冰蓝的劝说下,众人各归各位坐下,琳玲在他的鼓励下走到紫月身边,叫声:“月儿姐姐。”紫月看了看冰蓝,又看了看琳玲的表情,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好妹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她拉着琳玲的手温文尔雅的说。琳玲见她态度如此温和,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把要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月儿姐姐,玖儿以前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很多时候玖儿不懂事,惹你生气了。但是玖儿真的很想和你们大家在一起,我在家里呆了很久了,从来没有像你们这样的朋友和我在一起,你们的生活那么丰富多彩,充满了冒险与激情,我真的很喜欢。我知道,你们是在做正事,而我也愿意为你们出一把力,就像是我的族人们也来和你们的军队并肩战斗一样,我也想和你们大家并肩战斗,跟你们在一起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得到了很多快乐,所以我请求你帮我留下来。”她说的那样动情,那样诚恳,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深受感动,他们纷纷看着紫月,等待她表态。   紫月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用余光望向一旁的冰蓝,冰蓝发现她在注意自己,于是报以会心的一笑。他知道,自己的主意瞒不过紫月,究竟能不能成,还是要看她的意愿,如果她真心不同意,那谁也没有办法帮琳玲了。   “玖儿妹妹,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对于你,我就像对待云儿一样,把你当我的亲妹妹看待,从来没有觉得你为我来带什么麻烦。你愿意留下来,我感到很高兴,我虽然不是在人类的土地上长大,但是对我来说,帕兰丁也是我的祖国,这个国家的建立也有我父亲母亲的一份血汗,他们都曾为此而抛洒热血,因此我会义无反顾的去保卫它,同时也愿意看到有更多的人走到我们身边,和我们一起捍卫它的和平!”她紧紧的握着琳玲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澎湃的心情。她回头对哈尔苏达王子说:“哈尔苏达殿下,与令妹相处的这些日子,我们都过得很快乐,我也希望她能够留下来。你看这样好不好,就让她暂时跟我们在一起,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一切,等到战争结束、大军返回沼泽的时候,您再带她回去,您意下如何?”   哈尔苏达一直默默地看着,心里明白在场的人都希望琳玲留下,事实上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好事,如果把妹妹领回去,带在军营中很不方便,如果派人送回去,路上难保她不会再次跑掉,那样一来更加麻烦。再加上紫月出面恳求,而他自从率军在兰尔河边与从格兰丁堡赶来接应的紫月见面后,对她一直有着很好的印象,因此也不愿意驳她的面子,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成全她们。于是他起身郑重的点点头,说:“好吧,既然紫月姑娘说话了,那我就先把这丫头留在这里。不过玖儿,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别给人家添麻烦,要是让我知道你不老实闯祸,我立刻把你送回沼泽去!”琳玲诺诺答应,心里却乐开了花,她感激的望望冰蓝,又偷眼看看烽冥侠,烽冥侠一脸欣慰的微笑,这件事的解决既让他了却了一桩心事,同时也为紫月的慷慨大度感到高兴。   “那我就先走了,各位,请记住,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前往格兰丁堡,不要耽误。”   “哈尔苏达殿下,请慢走,代我向将士们表示慰问和感谢。”紫月面带微笑,送哈尔苏达出门。   “紫月小姐,请留步。你的话我一定会转达给大家,小伙子们若是知道像你这样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向他们表示慰问,一定会乐不可支的!”哈尔苏达笑道。   “您可真会夸人。那我就不送了,明天见。”紫月嫣然一笑,优雅的向哈尔苏达挥了挥手。   “各位,告辞。”哈尔苏达说完,带着随从们匆匆离去。   “云儿,你姐姐和那个王子之间,该不会……”冰蓝走到紫云身边,附耳偷笑。紫云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反驳他:“才不会呢!我姐姐可不是那种勾三搭四的人!”冰蓝望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知道,我逗你呢!”   ……   当天下午,为了庆祝击退鲁因军队并且为紫月接风,盗贼公会举行了庆功宴会。宴会在傍晚时分结束,由于第二天众人要启程前往格兰丁堡,因此宴会早早的散去。临走的时候,烽冥侠把紫月拉到一边,说:“月儿,晚上到我那去一趟,有点事跟你说。”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紫月满腹狐疑的打量着烽冥侠,揣测着他的心思。   “去了你就知道了。”烽冥侠笑的异常神秘,让人心里有点儿发毛。   “你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当然不是!”烽冥侠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是真的有事和你说!”   “那好,我去!”紫月说完,嫣然一笑,转身走掉了。烽冥侠看着紫月离开,转身向着父母的房间走去。他在父母房间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有些踌躇,这么久没有和父亲好好说说话了,他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就在此时,门开了,母亲走了出来。一看到儿子站在门口,月莹愣了一下,问:“孩子,怎么不进屋,站在这儿干什么?”   “哦,我想和父亲聊聊,担心打扰他休息,所以……”烽冥侠随口找了个理由,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不安。月莹一听说他要和温米尔说话,心里十分高兴,他们父子俩原来一直势同水火,这一次烽冥侠在关键时候出现救了他父亲,温米尔的心里也有了些许改变,这些月莹都看在眼里。   “你进去吧,好好和你父亲聊聊。”月莹轻轻的推了推儿子,看着他走进屋子,然后轻轻的替他把门关上。   房间里,温米尔站在阳台边,夜风吹过他的鬓边,带来一丝清凉。烽冥侠缓步走到他背后,略有些踌躇的叫了一声:“父亲。”   “来啦,过来陪我说说话。”温米尔回头看看儿子,语气温和的招呼一声。烽冥侠有些意外,他很久没有听到过父亲如此温和的话语了,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总是很凶很暴躁的跟自己说话,而且不容分辩。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父亲身边,默默地看着外面弥漫的夜色,斟酌着应该说点什么好。   “孩子,”还没有等烽冥侠考虑好,温米尔先开口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发现,自己活到这把年纪,最大的错误,就是不懂得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   “父亲,您……”   “先听我说,”温米尔轻轻的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那一刻,烽冥侠觉得,父亲那样苍老,那样衰弱。只听他幽幽长叹一声:“我一生对于个人的荣耀十分看重,因此不论哪方面我都不甘屈居人下,年轻时我是游侠的当中的佼佼者……”他回头望了望儿子,忽然露出一缕欣赏的笑容:“就像你现在一样。”烽冥侠望着父亲赞赏的笑容,心里暖融融的,父亲的认可是他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而现在,它来的如此突然,如此温暖。   “后来,我和你青龙伯伯、黎伯伯他们一起,为了挽救赖以生存的家园而努力,我们成功了。国王陛下赐封我为公爵,坐镇伊丁,掌握军权,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你出生以后,我就开始为你设计人生,你是这个家的长子,我希望你能够继承我的一切,将家族的荣耀发扬光大,继续传承下去。”温米尔轻轻的摇了摇头,心情沉重的叹道:“但是,我完全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你天生是那样的喜欢自由,就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你不喜欢坐在房间里舞文弄墨,也不喜欢在别人的指挥下墨守成规,更不愿意参军受到军队中纪律的束缚,而我却并没有考虑到这些,只是简单的将其归为你的性格上的叛逆,直到将你逼走,我还执迷不悟,认为你不求上进,不成材……”   温米尔长叹一声,多年以来埋藏心底的感情全都释放出来,“直到不久前在监狱门口看到你,当时我很吃惊,我问自己,那是我的儿子吗?那个年轻人潇洒、冷静、正直而充满勇气,完全不像是从前那个惹是生非,叛逆妄为的你。直到你叫我父亲的时候,我知道,那真的是你,我知道,你变了。孩子,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你,但是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一点,人生有很多条路,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你选择了自己的路,并且一路磨练自己,最终你成为了一个比父亲想象中更好更完美的男子汉。孩子,对不起,我为我当初的粗暴向你道歉,同时我也要说,我为今天的你感到骄傲!”   “父亲……”烽冥侠热泪盈眶,他深知一向感情内敛的父亲能够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么多的心里话是多么的不容易,他抓住父亲的手,望着他头发斑白的苍老容颜,心里十分的愧疚。他强忍着热泪,心情激动的说:“父亲,您不必向我道歉,不论您做过什么,您都是为了我好。小时候我不懂事,不能体谅您的心,认为您不爱我,所以我离开家。在外面的时候,我也吃过很多苦,有时候我也会想家,但是我固执的认为自己必须做出一点成绩,才能回来令您刮目相看。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不论我取得了多少成绩,成了多么了不起的人物,首先,我是一个儿子,一个应当帮助父母承担家庭重担的长子,一个应该为父亲和母亲创造温馨和谐的生活环境来回报养育之恩的孩子,这比一切荣誉都重要!所以,我回来了,回来做我应该做的事,回来请求您的原谅。”   “孩子,”温米尔感动的拉着儿子的手,老泪纵横,他拍着儿子的肩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压抑心中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过去的事就让它们都过去吧,你的未来就由你自己去把握。记住,不论什么时候,父亲都会支持你,父亲永远以你为荣!”父子俩深情相拥,凝结在彼此之间十数年之久的寒冰渐渐消融,那段充满敌意的日子从此一去不返。   辞别父亲的烽冥侠回到自己的房间,眼角的泪痕还没有擦干。他推门进屋,突然发现母亲正坐在自己的桌旁,不由的愣了一下。   “孩子,你回来了。”月莹看到儿子进来,向他招了招手,烽冥侠关上房门,走到母亲身边。月莹微笑着问:“和你父亲谈好了?”   “嗯,我和父亲把话都说清楚了,没事了。”烽冥侠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与欣喜的表情,月莹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她让儿子在一旁坐下,用手轻抚着他的手说:“那就好,你们父子俩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   “妈,这些年照顾这个家,辛苦你了。”烽冥侠歉然的望着母亲,月莹微笑着摇摇头,说:“没事,我倒没什么,主要是你父亲,他越来越老了,这个家以后就要靠你了。”烽冥侠轻轻的点了点头,脑海中回忆起父亲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   “对了,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月莹将话题切入正题:“那个紫月姑娘,听说她是你青龙伯伯的女儿,是真的吗?”   “没错,我亲眼见她叫青龙伯伯爸爸,她和伯伯非常亲近,很容易感受到父女之间亲密的爱。”烽冥侠望着母亲脸上怀疑的表情,不解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也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月莹暂时不想把心里的疑问告诉儿子,以免影响他和紫月的交往,她话锋一转,又问:“孩子,我还想知道,对于琳玲姑娘和紫月姑娘,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一听母亲提起这个,烽冥侠警觉起来,他暗自猜测会不会是琳玲或者紫月跟母亲说了什么,又或者,母亲的心里已经有了儿媳的人选?如果那样的话,母亲多半会倾向于琳玲,因为她们接触的时间很多,比较熟悉,母亲也很喜欢琳玲。他觉得,既然母亲问到了,自己就干脆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也让母亲有心理准备。他一丝不苟的对母亲说:“妈,这件事我想的很清楚,我爱月儿,只爱她一个,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有超凡脱俗的气质,美若天仙的容貌,更因为她为我带来的一切。她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我,她就像我生命中的一个方向标,一座灯塔,让我知道该为什么而努力。”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母亲脸上略带惊讶却又不乏赞许的表情,继续说:“至于琳玲,我和她萍水相逢,也算是一种缘分。我一直拿她当我妹妹来看待,从来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而且,我已经有月儿了,她虽然表面上对我时冷时热,看上去并不重视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事实上她非常在意我对她的感情。我们两个都在外闯荡多年,经历颇有几分相似,我们彼此安慰,彼此交心,只有在我面前,她才能够放松自己,从我这里感受到一丝安全感,表现出一个女孩子活泼开朗、小鸟依人的性格。妈妈,您说,我能够再喜新厌旧、另结新欢,去伤害月儿,去辜负她对我的信赖吗?”   一席话说的月莹连连点头,她没有想到那个绿衣少女对儿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她也渐渐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变得和从前判若两人,心里暗暗的佩服和赞赏这个女孩。除了她,也许再也没有人能够驯服烽冥侠这匹桀骜不驯的烈马,而她又是那样的温婉,那样的大气,这都给月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在午后的宴会中,月莹也曾与她攀谈过几句,感觉她十分稳重且大方得体,沉稳的甚至与她的年龄有些不相符。虽然她看上去明显比烽冥侠的年龄要小,但从言谈举止方面来看,反而让人感觉她比烽冥侠还要成熟的多。   “好吧,孩子。”听了儿子的回答,月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担心儿子脚踩两只船,辜负了两个姑娘,现在看来儿子心里有着很明确的打算,她也就不再担心了。不过她还是叮嘱了烽冥侠几句:“你心里有数,妈妈就放心了。不过琳玲姑娘那边,你也要妥善处理好。我看得出,她对你有很深的感情,你要早点跟人家说明白,别让人家为你浪费青春和感情。”   “我知道了,妈,我会处理好的。”烽冥侠嘴里答应着,心里却还不知道怎么跟琳玲说,毕竟如果琳玲不提起,他又怎么能直言不讳的说出拒绝她的话呢?那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也累了一天了。”月莹说着,起身离开儿子的房间,烽冥侠将母亲送出屋外,看着她走远,然后将门关上。他背靠着房门,舒了一口气。就在此时,敲门声传来,烽冥侠以为母亲又回来了,连忙打开门,说道:“妈……”   “等等等等……不用这样吧?叫姐姐也就好了,这么叫我可担待不起!”紫月笑眯眯的一闪身进了屋,烽冥侠无奈的摇头笑笑,把门关上。他瞟了一眼紫月的背影,趁她不注意顺手将门锁上。   “我刚才来的时候,就看到你送夫人出来,我就躲在角落里,等夫人走了,你把门关上,我才过来的。”紫月漫不经心的走到屋子中心,一边说撩起裙边在椅子上坐下。烽冥侠缓步走上来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的按着她柔软的香肩,低头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肩背。   “这几天,过得好吗?”她将身体向后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粉嫩的小手轻轻的摩挲着他搭在肩头的大手,柔声细语的问。   “我还好。”他心不在焉的回答,目不转睛的望打量着她肩部裸露出的玉骨冰肌,爱不释手的轻轻爱抚着,口中轻声的问:“怎么又换了一套衣服?我记得你走的时候应该穿的不是这一身。”   “那条黄色的裙子在去格兰丁堡的时候,为了避开敌人的包围,在绕道穿越丛林的时候被荆棘刮破了。到了格兰丁堡以后见到陛下和公爵大人,陛下见我身上的裙子破了,就让人拿了这条绿色的丝裙让我试一下,我穿着很合适,所以此陛下就赐给我了。”紫月低下头,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着柔软的丝裙上那栩栩如生的青竹花饰,满心欢喜的笑道:“我听说,这条裙子是王后从前穿过的,我想她穿上一定很美。你觉得我穿怎么样?”她调皮的回头望着一脸沉思的烽冥侠。   “很美,真的很美……”烽冥侠在紫月耳边轻声呢喃着,用手轻轻的抓住紫月的手,双眼注视着她手上戴的翠绿色丝绒手套,其手腕的部分绣着典雅的青竹图案,给人以淡雅从容的感觉。无指的手套使得紫月纤细的玉指裸露在外,手套最前端用一枚金色的指环牢牢的固定在她修长的中指上,令她的小手看上去就像一件优雅的艺术品,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和亲吻一下。   “真的?”紫月美滋滋的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烽冥侠拥入怀中。忽然,烽冥侠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不顾紫月惊愕的询问,大步冲进卧室将她按倒在床上,俯下身去亲吻她的樱唇,紫月在经历了短暂的吃惊后,倒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抗拒,直到她感觉自己肩头的衣服被烽冥侠向下拉扯,这才突然伸手推开他,一手抓住他拉扯自己衣服的那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用修长的玉指轻点他的鼻尖,略带责备的娇声提醒:“等一等,亲爱的,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你答应过我的,不会随便乱来的!”   烽冥侠的手暂时停止了动作,低头俯视着面前娇滴滴的人儿,笑吟吟的将双唇凑到她的指尖,轻轻的吮吸着,略带挑逗的反问:“如果,我要撕毁约定呢?”   “那,你就试试看咯!”   烽冥侠凝视着紫月清澈见底的碧蓝双眸,将一道凌厉的目光注入其中,但反射回来的却是紫月惯有的娇媚动人与桀骜不屈并存的眼神,他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坐起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闷坐在床边。   紫月偷眼打量着他,看到他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于是坐起身子凑上前,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娇滴滴的问:“亲爱的,你生我气了吗?”烽冥侠回头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喃喃慨叹:“人家都说,‘白玫瑰’是个坏女人,果然没有错!”他注意到紫月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显得非常吃惊,于是回头郑重其事的盯着她说:“现在的你,就好像是拿着一块可口的大蛋糕,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晃来晃去,你知道这有多恶毒吗?”说完,他又愤然把头转了过去。   当“恶毒”两个字传入紫月的耳中时,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再吭声了,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烽冥侠悄悄地回头看了看紫月,她低着头轻轻的咬着嘴唇,脸上写满歉疚与悲伤,这让烽冥侠变得心慌意乱,他连忙转过身搂住心爱的姑娘,焦急的劝说道:“月儿,你别生气呀,我刚才是说着玩的,我是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我那是逗你的,你看不出来吗?”   “不,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怪我自己,”紫月抽泣了几声,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烽冥侠,歉疚的说:“都是我不好,是我把自己的打扮的太惹眼了,是我太卖弄自己的姿色了,才会惹得你无法自控!而我却还没有准备好,要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你!对不起,我答应你,以后只穿最朴素的农妇的衣服,再也不把自己打扮的这样花枝招展!”   烽冥侠默默地听着她的话,心里笑她太傻,却又被她满怀委屈的语气弄得满心怜爱,连忙好言相劝:“宝贝儿,我的傻丫头,别这样说,你有什么错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把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本来就是姑娘们应尽的义务,否则这世界上会缺少多少美丽的风景啊!更何况,就算你穿上农妇的衣服,也不可能掩盖你天使的姿容呀!”他的话让紫月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羞涩的笑容,这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他挺起自己的胸膛,用一种豪言壮语似的口气继续说:“别担心,亲爱的,尽管把自己打扮成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吧!你要相信,我,烽冥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不可能被美色所击倒!尽管用你的美貌向我发起进攻吧,我会让你看到我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一样屹立在你的面前,绝无丝毫的动摇!”他的话把紫月彻底的逗笑了,她擦去眼角的泪,笑盈盈的脸颊泛出红润的光彩,烽冥侠看到她破涕为笑,自豪的向她眨了眨眼睛。   “我相信你,不过……”紫月犹豫不决的抬头看看爱人,带着迟疑与不安的表情娇声问:“你会不会因此而慢慢的不爱我了呢?”她的话引来的烽冥侠的哈哈大笑,紫月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待到他笑够了,这才对啼笑皆非的摇着脑袋对她说:“我的小月儿,我的傻丫头,我曾听人说,恋爱中的女孩儿一切聪明才智都会为零,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没想到冰雪聪明如你,竟也会提出这样傻傻的问题呀!”他用手掌轻抚着紫月柔嫩的脸颊,深情的凝视着她的双眸,柔声轻语的说:“你放心,在我这座坚不可摧的城堡里,永远只为一个人留有席位,她的名字叫紫月,这座城堡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永远唯你的命令是从,我亲爱的小公主,我的女王陛下!”他说着,将紫月紧紧的搂在怀里,让她的耳朵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倾听着自己的强劲有力的心跳,继续说:“答应我,宝贝儿,以后永远都不要不声不响的离开我。当你离开了我,没有了你这美丽的灵魂,这座城堡就彻底失去了生气,变得颓唐与空虚,仿佛一座荒凉的坟茔一样!”   “我对你真的这么重要么?”依偎在他怀里的紫月幽幽的问。烽冥侠心情激动的反问:“难道说,这一点你还怀疑吗?”   “不,我不怀疑……”紫月说着,把烽冥侠搂得更紧。烽冥侠感觉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却没有看到她眼中隐含的滴滴热泪。她轻轻的闭上眼睛,将一缕深情的呢喃送入他的耳中:“我保证,我不会随随便便离开你。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分开,我也会为你留下我的一切,留下我对你的爱。”   “不,月儿,我们不会分离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烽冥侠语气异常坚定的回答。   紫月闭上双眼,将脸紧贴着烽冥侠的肩膀,任泪水溢出眼眶,没有再说什么。良久,她说:“亲爱的,今夜我能在你的城堡里过夜吗?我想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安然入睡。”烽冥侠低头看着她小鸟依人的样子,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他轻轻的点点头,擦去她眼角的泪,柔声说:“当然,宝贝儿,我会守护你的夜,让你可以放心的安眠。”他抱着紫月在床头半躺下,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用被子将彼此盖好,窗外,夜幕已经笼罩了大地,而怀中,紫月已经悄然入睡,就像海边的那个夜晚,睡的宁静,而安详。   ……   第二天清早,紫月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烽冥侠还在熟睡着。她把刚才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然后轻轻的亲吻了一下他熟睡的脸,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子。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去,朝着床上看了一眼,床上没人。就在她惊讶于妹妹这么早就起床了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昨天晚上去哪了?”紫月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紫云一脸疲惫的盯着自己。   “你这是怎么了?”   紫云哼了一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问:“你昨晚跑哪去了?”   “噢,我在烽冥侠那。”紫月若无其事的回答,一边说一边走到桌旁,从银壶中倒了一杯水。   “什么?你在那里过夜!”紫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叫道:“那你们……你们……”紫月回头瞪了她一眼:“臭丫头,净瞎想!你姐姐是那样随便的人吗?”一句话把紫云说的哑巴了——倒不是因为自己误会了姐姐,而是因为姐姐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自从爱丽丝湖边发生了那件事后,她一直心虚,生怕姐姐知道,心里也不免责备自己过于轻率,现在姐姐这样一说,更让她觉得姐姐好像是在说自己。   紫月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自己刚才过于严厉了,吓到她了,于是放下杯子上前安慰道:“好云儿,姐姐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紫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姐姐,昨天烽冥侠见到你的时候,他那种欣喜若狂的表现一定在你的意料之中吧?”紫月听了柳眉轻扬,颔首微笑:“这你倒是说对了,我临走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这次短暂离开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你怎么知道烽冥侠一定会非常想念你呢?你就不怕琳玲趁虚而入,可别忘了,烽冥侠从前可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紫云依然迷惑不解的问。   “这个嘛,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紫月在桌子旁边坐下,对妹妹笑道:“我也是有意试探试探他,看他到底比原来有多少的改变,事实证明,他的确改变了很多。”她把紫云叫到面前,让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将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向妹妹娓娓道来:“云儿,你要知道,爱情这种事其实就是一种博弈,谁能够猜透对方的心思,就能掌握主动权。作为女人,要经常让男人知道你对于他的重要性,才能牢牢地拴住他的心,否则光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没有用的,男人天生就是喜新厌旧的,时间一长他还是会忽视你而将目光转向别人。”   “所以,我在离开之前没有任何预兆,烽冥侠他完全不知情。临走的时候我给他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心爱的人悄悄地离自己而去,只留下了一封语气客套的告别书,他的心里会多么的空虚和惶恐,他的第一个想法一定是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对方不高兴了——尽管信里把理由写的有理有据,但是不告而别还是会让他感到疑虑和惶惑。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慢慢联想到两个人在一起时收获的快乐,联想到离开的那个人的音容笑貌,联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会慢慢感到你对于他的重要性,没有你的存在他会觉得食不甘味,寝食难安,他会明白你在他生命中的重要位置,明白你对于他的意义,这个时侯,他会急切的期盼着你的归来。因此,当你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会有一种如蒙大赦的狂喜。”   “至于说他身边的人,是否能够趁机占领他的心,那就取决于你对时间的把握和他心中对你的感情深厚程度,如果他趁着你离开的时候和别的女人鬼混,那就说明他已经不再爱你了,而是在敷衍你,这样的话当你回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后面该怎么办也就不用我说了。”   “对于烽冥侠来说,我深知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至少比刚刚认识不久的琳玲要深厚得多,我离开这里只有三四天的时间而已,不会让烽冥侠对我的思念失去热度,相反,因为时间短,他会热切的期盼着我的归来,心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这样一来即使别人有什么心思,只要他不动心,一切都无济于事。”   “最后,当我回来的时候,再稍微给他一点甜头,他就不会再有被人离弃的感觉,反而更加深了爱恋之情,这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小别胜新婚’的感觉。”紫月的侃侃而谈,令紫云佩服的五体投地,姐姐所说的这些她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不过,姐姐,你给了他什么甜头?”紫云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姐姐,好奇的追问。紫月愣了一下,而后莞尔一笑,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一戳:“这个呀,我不告诉你!自己想去!”说罢起身走到一边,收拾起东西来。紫云望着姐姐的背影,无奈的耸耸肩。她不知道,此时的紫月心里正暗暗的回味着烽冥侠的双唇吻过她肩膀的那一刻,那心头鹿撞的感觉在她的心头萦绕,脸颊上不觉流露出几分羞红。   “对了,姐姐,你干嘛让那个琳玲留下来啊!她走了不正好吗?现在她又留在烽冥侠身边了,对你还是个威胁呀!”紫云一脸不平的说。   “我说不留,那能行吗?当时大家都在看着呢,而且分明都希望她留下来,加上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怎么好狠心说不呢?”紫月从柜子旁拿起紫云的火枪,用手中的布仔细的擦拭干净,回过头满不在乎的对妹妹说:“再说了,她就算留下也不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那丫头嫩得很,要和我抢烽冥侠,她还不是对手。”说完她将枪扔给紫云,“快点准备一下吧,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   帕兰丁王国枫翎十八年十月,来自悲哀沼泽的一万灰精灵军队迂回至格兰丁堡外围,同时,城内的帕兰丁军队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展开一场大规模的反击战。   而此时,围困格兰丁堡近两周的鲁因军队还对此浑然不知,做着将敌军困死于山城的美梦,全然不知大祸已然临头。   当晚,灰精灵军队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摸到了鲁因军队的营寨外围,身手矫健且擅长夜战的灰精灵战士乘着夜色的掩护,向鲁因军队发动了毫无征兆的突袭,鲁因军队措手不及,仓促应战,灰精灵占据天时地利,受黑夜影响极大的人类士兵根本无力抵抗,全军损失惨重,几路军马向着奥尔仑伯爵所在的中军仓皇败退。   与此同时,格兰丁堡中的帕兰丁军队听到城外杀声四起,也打开城门冲杀下去,他们在头盔上扎上红色绸带,以便灰精灵们能够分辨出敌我。红色的飘带漫山遍野向着鲁因军队扑来,本已溃败的鲁因军队那里禁得住第二次冲击?被杀的丢盔弃甲,尸骨成山,几个营寨被接连烧毁,奥尔仑伯爵无力回天,只好带领残兵败将仓皇逃窜,一路上不断遭到小股灰精灵伏兵的截杀,直杀的鲁因败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人类国王枫翎亲自出战,带领格兰丁堡驻军与灰精灵哈尔苏达王子会合,共同追杀逃亡的奥尔仑伯爵及其部下,务必斩草除根,彻底歼灭敌军残余部队。   在格兰丁堡与伊丁交界处,帕兰丁联军追上了抱头鼠窜的奥尔仑伯爵,并向其发动了最后攻势,奥尔仑伯爵无力抵抗,率领仅剩的二三十骑继续向伊丁方向逃窜,部下军兵死的死,降的降,尸横遍野,衣甲满地。   “一定不能放奥尔仑伯爵回到伊丁,不论活捉还是杀死他都会对敌人造成极大的震慑,一定要全力抓住他!”亨特尔公爵向枫翎提出建议,枫翎听取了公爵的建议,下令继续追赶奥尔仑伯爵,不论生擒与杀死,皆有重赏!   就在帕兰丁联军即将追上奥尔仑伯爵的时候,对面忽然尘埃四起,一支军队铺天盖地的迎头冲杀过来,枫翎急忙下令布阵迎敌,灰精灵也停止脚步,弓拉满,刀出鞘,准备大战。   然而发生的一幕却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只见成群结队的半兽人挥舞着大刀长矛杀气腾腾的迎着奥尔仑伯爵等人冲来,还没等枫翎等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半兽人之中冲出一名铁甲骑士,手持一把闪烁红光的长矛狂奔而来,正迎着奥尔仑伯爵,迎头一枪,只顾埋头逃命的奥尔仑伯爵措手不及,矛头正中心窝,翻身落马,可怜英雄半世,死于非命。   伯爵一死,其他的随从四散奔逃,大多被凶狠的半兽人大军撕成了碎片。只见那骑士向着联军方向一挥长矛,带领半兽人大军冲了过来。   “天哪,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枫翎凝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半兽人,暗自心惊。他立刻下令,准备强弓,阻击敌人的冲锋。不料,当两军相聚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对方忽然停了下来,只有铁甲骑士独自一人一骑缓缓而来。   “他想干什么?”枫翎和公爵面面相觑,看对方的样子并无恶意,但他身后的半兽人军队却真的是一群凶神恶煞,而更令他们疑惑的是,半兽人们不是在跟牛头人打仗吗?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是国王陛下吗?”对方在相距仅百米的地方停下来,朗声问。   “是我,阁下是谁?”   铁甲骑士翻身下马,将长矛扔在一旁,一边单膝跪倒,一边摘下自己的头盔,朗声回答:“帕兰丁王国第七龙骑兵团团长清风烈前来请罪!” 第三十八章 受诅咒的村庄   铁甲骑士的话令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枫翎和亨特尔公爵急忙下马来到他面前,枫翎亲自将他扶起,果然见到清风烈那饱经风霜却依然写满刚毅的熟悉面孔,两人欣喜不已,他们本以为清风烈已经死于非命,却没想到他竟然安然归来,还带回来这么一大群半兽人。   “隆云伯爵,他们是……?”公爵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半兽人们,疑惑的询问清风烈。   “公爵阁下,这说来话长,总之他们现在是我的部下,是我将他们部族从险境中解脱出来,所以他们完全听从我的命令,您不必担心。”   “好,好!我们先收兵,回去再说!”枫翎大喜,命人将消息通知灰精灵王子哈尔苏达,联军收拾了奥尔仑伯爵的尸体,用一匹马驮着,收兵回格兰丁堡。   ……   回到格兰丁堡后,枫翎请灰精灵驻扎在城东门外,正对伊丁方向,以便侦察伊丁方面的敌军动向,而清风烈带回的半兽人部落则驻扎于西门外,随时准备增援灰精灵部队。而后,枫翎命人大摆筵席,慰劳三军将士,同时将灰精灵王子哈尔苏达邀请到格兰丁堡的大宴会厅,与众人一起庆贺胜利。   清风烈在公爵为他安排的房间——也就是他父母在格兰丁堡时居住的房间——换下全套衣甲武器,穿上一套黑色的礼服,准备前往宴会厅。正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嬉笑的声音,他好奇的向外扫了一眼,不由得怒火中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烽冥侠和紫月,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清风烈抄起长矛冲出房间。   “烽冥侠,想不到你也在这里!”清风烈把手中的长矛重重的在铺着红地毯的地面上一顿,仇视的指着烽冥侠厉声大喝。烽冥侠虽然早已听说了清风烈归来的消息,但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他。他一看清风烈的架势,知道他还在为当初挑战的事情恨自己,于是冷冷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在这里最好,上次你跑到我们家,打伤了我,还差点伤到我父亲,而且用恶毒的语言侮辱他!这笔账我今天要跟你算算清楚!”清风烈义愤填膺的说。   “好啊,你想怎么算?地方你选,兵器随意,我要是怕你,我就不是烽冥侠!”烽冥侠冷笑一声,他根本不把清风烈放在眼里——其实也不只是清风烈,游侠出身的烽冥侠,一贯看不起这些所谓出身正派的军官和他们那些“规规矩矩”的武艺。   “哼,口气倒不小,你别以为上次你赢了我,这次就还能赢我!有种的,跟我来!”清风烈说罢,倒提长矛转身就走。烽冥侠大踏步去追他的脚步,却被紫月拉住手臂,他回头望着紫月,皱起了眉头,而紫月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不敢来了?胆小鬼?”清风烈回头看到烽冥侠没有跟上来,于是极尽嘲讽的冷笑着挖苦他。烽冥侠大怒,抬腿就要冲过去,却被紫月死死的拽住。   “亲爱的,不要跟他斗气。今天是胜利的日子,大家都很高兴,你们不能这样。更何况你们两个都是王国的栋梁,未来收复沦陷的国土还要靠你们去奋勇杀敌,怎么能在这里自相残杀呢?听我一句,男子汉不计一得一失,更不会为他人的几句讥讽而动怒,你要理智。”紫月轻声耳语的劝说着。   烽冥侠听了紫月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心里的气先自消了一半,他大声的对清风烈说:“今天我不跟你打,真想打,改天演武场,我奉陪到底。”说罢拉着紫月转身就走。清风烈哪里肯放,他上前一步,用矛头指着烽冥侠叫道:“烽冥侠,你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胆小害怕了你就说出来,我不会恃强凌弱的,不敢比还在这里说大话,你这个懦夫!”   “懦夫”两个字再次激起了烽冥侠的怒火,他愤然的转身想要跟清风烈拼个死活,然而紫月奋力将他拦住,苦口婆心的劝道:“烽冥侠,你要冷静,他在故意激怒你,听我的,真正的男子汉并不在于他是否勇力过人,而在于他遇事是否冷静,那些被人用几句话就轻易激怒的男人不过是卑贱的莽夫、匹夫罢了,所以听我的,不要管他,我们走。”她说着,拉着烽冥侠继续往前走。   “哼,烽冥侠,我以为你是何等英雄,”清风烈看到紫月一边附耳说着什么,一边拉着烽冥侠离开,于是大声的嘲笑道,“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个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哈哈哈哈!”听到他刺耳的嘲笑声,烽冥侠隐约记起这是他当初与诺欧·黎决斗之后,讽刺诺欧·黎的话,现在却被清风烈反过来挖苦自己,肺都快气炸了,他不顾一切的返身扑向清风烈。   “烽冥侠,住手!”紫月伸开双臂拦在他面前说:“交给我。”烽冥侠望着紫月脸上恳求的神色,心里有些诧异,他不明白紫月要做什么,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夙愿,他并不希望把她卷入其中,然而她恳切的眼神和期望的表情却让他张不开嘴,他默默的看着紫月向后退,继而转身走向清风烈。   “清风烈阁下,我们好久不见了。”   清风烈凝视着这个款款走来的美丽女子,隐约想起似乎曾在海音斯特姆王宫见过她,他不知道她和烽冥侠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也不知道她走向自己想要做什么,但他告诉自己,如果她是来为烽冥侠求情的,自己决不答应!   “阁下,你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原本不该由我这个女子来插手,但是您知道吗?您刚才的话却很让人伤心。”紫月走到清风烈面前停下来,近距离的凝望他的脸,清风烈隐隐的感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向周围慢慢飘散出来,心中不胜惊异。   “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刚才说这些话的意思,能否请你明言。”清风烈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紫月的妩媚的双眸,他也许是唯一敢于正视紫月双眼的年轻男子,他那颗刚毅的心让他自信不会被她娇媚的眼神所蛊惑。   “我想说的是,您刚才的那句话,是否太大男子主义了?”紫月的眼神中透着嗔怨,幽幽的问:“您刚才说烽冥侠他是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您如何辱骂他我不管,可是您的话对我分明也是一种侮辱,您不觉得您这样很失礼吗?”紫月说着,将小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咬着下唇,一脸的委屈。   清风烈虽然勇武过人,性格坚强而刚毅,然而对女人、尤其是娇滴滴的小女人却束手无策,所以每当了洛樱在他面前撒娇耍赖的时候,他只好无可奈何的答应她的要求,完全拿她没办法。而此时,紫月娇滴滴的声音以及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方寸大乱,他不能像对待烽冥侠那样大声的呵斥她,不仅因为对方是个娇弱的女子,更因为她的话说的有理有据,无可辩驳;同时也不能向她低头认错,因为烽冥侠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如果向她低头,一定会被烽冥侠耻笑。   “阁下,”紫月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定了定神说:“我知道,你们两个之间有很大的仇怨,所以您才会说出那样过激的话来。我不想和您为敌,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不如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先不要计较了,好吗?”她眨巴眨巴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清风烈的眼睛,清风烈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只听紫月轻声软语的继续说:“现在,请您先回屋去吧,过一会儿,我们在宴会厅见,我陪您喝一杯,好吗?”清风烈应声顺从的转身走回房间。   “对了,”当清风烈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紫月忽然叫道:“阁下,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有时候,会听女人话的男人,才是聪明的男人。”清风烈木讷的答应一声,走进了屋里,把屋门关上。   紫月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转身走回烽冥侠身边,望了一眼烽冥侠充满歉意的表情,淡淡的说:“亲爱的,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你,这是你们男人之间的恩怨,留待日后你们自己去解决,我今天这样做,只是不希望你们同室操戈,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月儿,我明白。”烽冥侠叹了口气,轻轻的拥抱了紫月……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清风烈才来到宴会厅。这段时间,他一直坐在房间里回忆着事情的整个过程,回想着自己是怎样被紫月控制的,还有紫月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这个女孩儿,果真不同凡响,”清风烈满心称赞的回忆着紫月的音容笑貌,“难怪她能降服烽冥侠那匹烈马!”   当他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大家举杯共饮,欢庆胜利。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紫月和烽冥侠的踪迹,但是没有发现他们的影子,他不知道,在紫月的授意下,烽冥侠只是在宴会厅露了个脸就悄悄地跟紫月避到外面的花园去了。   “嘿,酋长大人站在这里找什么呢?”洛枫一边说笑着一边走了过来,清风烈知道他在调侃自己所带的那支兽人大军,于是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来吧,大家都在等你,想看看你有什么消息要带给我们。”洛枫将一杯红酒递到清风烈面前,清风烈接过银杯,跟着洛枫来到大厅一侧的一排席位旁,国王枫翎和亨特尔公爵、伊丁公爵等人已经悉数在此。   “所以说,那场战斗打的克洛斯一败涂地,差点连命都丢了,云儿可是功莫大焉!”两人走近人群,就听到冰蓝津津有味的谈论着德尔城的三场大战,他兴高采烈的夸奖着紫云的聪慧,身旁的长辈们也赞许的连连点头,众人的称赞让紫云变得有些腼腆,羞答答的坐在冰蓝身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云儿姑娘,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出这条计策的?”亨特尔公爵饶有兴趣的问。对于这个稚嫩的小丫头,他的印象中只有活泼率性而已,这一次听说她竟然还能献计,心里颇为好奇。   “这个……”面对众人的目光,紫云讷讷的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在冰蓝的一再鼓励下,她才矜持的说:“是这么回事,我和姐姐以前生活在森林里的时候,有时候会看到精灵的猎人们用一种陷阱捕捉猎物。陷阱的顶上是一个网罩,下面有一个机关支撑着它,里面放着诱饵。如果有猎物被吸引过来,只要一碰到机关,网罩就会落下来将它罩在里面,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来,猎人们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将它们抓起来了。我那天看地图的时候,发现那个山谷是个死谷,如果把敌人引进去,那就跟进入了猎人们设下的陷阱一样,所以,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冰蓝了。”   “妙!”公爵赞赏的用力鼓掌,对众人笑道:“所以说,智慧不分大小,只要用在合适的地方,就能派上大用场,云儿姑娘活学活用,果然是天资聪慧!”众人不约而同的表示赞同,冰蓝听到父亲夸奖紫云,心里美滋滋的,他回头看看一旁的紫云,紫云默默的低着头,小脸通红。   “父王,隆云伯爵来了。”洛枫和清风烈挤进人群,来到枫翎和两位公爵面前,枫翎让两人落座,然后说:“清风烈,你这次出征,一定是九死一生。我们大家都很想知道,你和你的部下到底遇到了什么?还有那些半兽人又是怎么回事?”   “是,陛下。”清风烈双手捧着酒杯,轻轻的摩挲着杯身,一边回忆一边讲述起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   那天我奉陛下的旨意,率军前往海音斯特姆与伊丁边界的罗比斯克峡谷,调查圣骑士团遇袭事件。   我们骑兵团三百五十人日夜兼程,于三天后到达罗比斯克峡谷谷口,只见周围满目荒凉,一片荒芜,渺无人烟,只有高耸的悬崖峭壁屹立在我们面前,一阵风吹过,飞散的黄沙呼啸而来,把我们雪亮的铠甲蒙上了一层灰霾。   我不敢冒然进谷,于是先派出一支骑兵小队到附近侦察情况。很快,骑兵队回来报告,周围的山谷一片安静,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和可疑人员。于是我留下两队骑兵留守谷口,其余部下随我一起进入山谷。   我们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谷小路前进,两旁都是嶙峋的怪石,地上散落着从山上滚下来的破碎的石块,不时有风从我们身旁掠过,发出呜呜的响声,我和手下的骑兵们都竖起耳朵,警惕的注意周围的动静。   不久,我们发现前方的地面上出现一大滩血迹,我们急忙上前查看,只见前方接二连三的出现血迹,还有破碎的铠甲和丢弃的兵器,以及散乱的箭矢,我们断定,这里就是布莱尔团长遭遇偷袭的地方。   很快,我们又在山间的草丛中发现了几具尸体,它们身上穿着黑色的外衣,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可以想象出是当晚发动袭击的刺客们。在他们身边的草地上还插着一柄圣骑士使用过的长剑,剑柄上雕刻的天使图案已经被凝固的鲜血染成了深红色,看上去悲壮而苍凉。   我收起了那柄象征荣誉的长剑,它曾经见证了它的主人生命中的辉煌时刻,不应该被抛弃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我将自己的佩剑交给部下,将圣剑收入鞘中,准备带回去交给大祭司长。而后我带着几个人徒步登上山崖,发现了一些敌人埋伏时留下的痕迹,但是,那并没有太多的帮助,只是在其中一只被丢弃的箭袋上发现了“伊丁德里克铁匠铺”字样,我跟副团长赫里商量,决定去伊丁找到这个铁匠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派人联络守在谷口处的两队骑兵,叫他们跟上我们前往伊丁。然而传令兵却很快跑回来,说在谷口没有见到一个人,守卫谷口的骑兵们全都不知去向了。我大吃一惊,连忙带人折回谷口,发现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滚滚黄沙打着旋从面前飞过,没有一人一骑的踪影。   “他们这是去哪了?”我惊诧万分的自语道。   周围的沙土地上有一串马蹄印,向着东北方前进。那边的情况我比较熟悉,一路上都是荒凉的野地,后面随着环境的改变逐渐出现了树林,而继续往前在靠近尼尔森林边缘的地方有一个村庄,坐落在丛林环抱之中,村庄中只有二十多口人,民风淳朴,与世无争。   “也许,他们遇到了那里的村民,村民们向他们提供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呢?”赫里在一旁提醒我。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我总觉的里面有些蹊跷,就算他们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按照纪律,起码也应该先向我报告,得到允许后才能展开行动。   不过,不论如何,我不能就这样任由我的士兵消失而置之不理,我决定带领骑兵团沿着马蹄的印迹前进,找到那个小村庄,查清楚他们的下落。   我们快马加鞭,很快就看到了前方荒地与绿洲的边缘,但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却给了我一种不祥的预感,它们不像从前那样生机盎然,反而显得死气沉沉,不论是青草还是树叶都不像通常那样绿油油的一片,而是灰土土的蒙着一层尘土一般,让人看了以后心情十分压抑。   “大家提高警惕,注意周围的动静!”我命令一队枪骑兵开路,其余枪骑兵护卫两翼,弓骑兵居中,骑兵团缓缓步入丛林。一路上我们发现了草丛中有很多马蹄践踏过的痕迹,还有原本高大的灌木丛被利剑斩断后开辟出的道路,可以想象他们一路上披荆斩棘来到了,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我们穿越丛林,很快找到了村庄的所在,远远地,我们能够看到村口的几间茅屋,孤零零的屹立在那里,看上去阴暗而衰败,周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按理说,两队骑兵来到这个小村庄,应该会使这里变得喧嚣热闹才对,可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第一队,从左边靠近,第二队走右边,包抄上去!”   两队骑兵在队长的带领下分左右进入村庄,而我也带领其余的骑兵们从大路进入村庄,我们在村庄的中心广场会合,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就在这时,远远地,我看到一个银色铠甲的男子站在村庄的中心,看上去好像是骑兵队的一员,他背对着我们,静静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喂,是谁在那里?这里的人都去哪了?”赫里大声的向男子喊话,那人却毫无反应。   “过去看看。”我对身旁的一名骑兵说。骑兵领命而去,他缓缓的来到男子身旁,似乎认出了对方,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男子依然默默无声的站着,骑兵走到他面前,忽然惊恐万状的大叫起来,我们以为他遇到危险,慌忙冲上去救他,却吃惊的看到那个身穿铠甲的男子脸上和胸前布满了鲜血,表情痛苦扭曲,而他所使用的长矛刺入了他的身体,另一端支撑在地上,所以他才没有倒下。   “天哪,他们遇到了什么?”我和赫里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那两队骑兵至少有三四十人,可是这里只发现了一个士兵的尸体,剩下的人去哪了?他们是不是也遭到了同样的厄运?想一想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我们的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的大笑声,我们纷纷回头,发现一个身穿棕红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街道上,望着我们大笑,弓骑兵们立刻弯弓搭箭瞄准了他,其余的骑兵们也挺枪持盾,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随时准备开战。   “隆云伯爵,清风烈阁下,欢迎光临!”男子一脸诡异的微笑,嘴角露出一颗闪亮的尖牙,“恭候多时了!”   “你是什么人?”我隐隐感到,那个男子有些面熟。   “您贵人多忘事,我们在海音斯特姆可是见过不止一面啊!”男子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他抬起头,将额前的长发捋开,露出一张阴鸷的脸。   说真的,当时看到他的脸,我真的吓了一跳,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更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血红的双眼,锋利的尖牙,铁青的脸色,还有展露贪婪与阴险的殷红双唇,他已经脱胎换骨,眼神中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凛然正气,变得狡猾而阴郁,整个人已经没有一丝圣洁的光辉,周身散发着罪恶与狡诈的气息,如同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你是克里斯蒂!”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当初在海音斯特姆时与我谈笑风生的那个执法官吗?那时的他多么阳光,言谈举止都散发着青春的朝气,和他说话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不论是多么忧郁的人在他身边都会变得愉悦起来。   然而,现在他却只能让人感到恐惧和厌恶,每当他的眼睛闪烁出狡黠的红光时,都会有一种成为猎物的阴冷感觉袭遍你的全身,当你看到他的眼睛,你会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后心发凉,如同一把利剑冷不防穿透了你的后背。   “哈哈哈哈,真令人高兴啊,竟然还能认出我。”克里斯蒂笑嘻嘻的望着我们,那眼神似乎是在打量着一群待宰的羔羊,“再次欢迎你们的到来,对了,你们的朋友们已经提前来到这里了,是我向他们发出了邀请,此刻他们正在村民的家里愉快的享受午餐。”   “克里斯蒂,你到底想怎么样?”此时此刻,我已经对那些失踪的士兵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们的处境已经不言而喻,而此时我更关心的是他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企图,难道,他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想怎么样?”克里斯蒂耸了耸肩,一脸阴笑的说:“不不不,别那么紧张,我只是知道有熟识的客人要到家里来做客,准备尽一点地主之谊,待客之道而已!”   “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这里?”赫里吃惊的问。因为我们此次奉命前来调查,是国王陛下秘密派遣的,除了大祭司长、执法官沐风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怎么可能提前知道我们的行踪,为我们设下这个圈套呢?   “哼哼,这个嘛,只需要问一问薇薇安小姐就知道了。”他得意洋洋的笑道。他的话让我们大吃一惊,薇薇安这个看上去文静温和、走到哪里都喜欢抱着一本大大的占星书的文史女官,竟然会是他们的内应!   就在我们将信将疑的时候,克里斯蒂却又笑道:“不过,你们已经没有机会去问她了。来吧,一起来参加这场血的宴会吧!”随着他阴阳怪气的大笑,一间间茅屋的门窗被打开,无数的尸体被从屋里扔出来,我们胆战心惊的望着自己曾经的战友被撕成碎片,扔向我们。   一双双红色的眼睛从黑洞洞茅屋中闪现,数不清的吸血鬼战士从茅屋中扑了出来,挥舞着锋利的双爪向我们冲杀过来,他们很多人的双手和身上还残留着我们战友的鲜血,那触目惊心的鲜血令我们怒火中烧,怒吼着催动战马,杀向吸血鬼。   村庄中阴风呼啸,人喊马嘶,一只只吸血鬼被踩在马蹄之下,一个个骑兵被杀死在血泊之中,满地都是死亡的尸体,有人的,也有战马的,我们的人数在不断的减少,而吸血鬼的数量却不断的增多,有的时候,我们甚至感觉那些吸血鬼似乎是刚刚才被我们杀死,而后却又死而复生。   “团长,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无法杀死彻底他们!”血染征袍的赫里在我身边勒住战马,气喘吁吁的说。我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吸血鬼的影子,这片阴森恐怖的森林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罪恶的嗜血魔鬼,将整个村庄笼罩在无边的诅咒之中。   “擒贼先擒王,只要制服克里斯蒂,我们就有机会获得胜利!”我一边让赫里指挥骑兵们向中心靠拢,依靠团体的力量抵御吸血鬼的攻击,一边带领几名精壮的骑兵冲向克里斯蒂。   当我们与吸血鬼奋战的时候,克里斯蒂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一片混乱的战场。我策马冲向他,风驰电掣的向他撞过去,身披铁甲的战马如果以如此高速撞击到他的身体,一定会将他撞成重伤甚至撞死,只要克里斯蒂一死,其余的吸血鬼群龙无首,也就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了。   然而,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容易,就在我即将撞上克里斯蒂的一霎那,他忽然大吼一声,身上的长袍瞬间被震的粉碎,半身赤裸的他露出令人震惊的肌肉与青灰色的皮肤,背上还有一对巨大的恶魔翅膀。他双眼闪烁红光,迎着我的战马冲上来,锋利的爪子竟然击穿了战马头部的金属护甲,直插入马的头颅,鲜血和脑浆顿时喷薄而出,那马顿时倒在地上,我打了两个滚落在一旁的草地上,避开砸向我的战马的尸体,稳住身体,从腰间拔出长剑。   “哈哈哈哈,就算是圣骑士团也别想阻止我,主人即将降临,我将会在他的指引下,把你们全部打入地狱!”他猖狂的仰天大笑,看上去像个疯子。   “你这个魔鬼,我要让你先回到地狱里去!”我一手持剑,一手持鸢形盾,扑向那个魔鬼,与此同时,随同而来的几名骑兵也蜂拥而上,手中的长矛一起刺向他。   “这些武器对我是没用的!”克里斯蒂轻松地抓住刺来的四支长矛,用力一拉,将四名骑兵从马背上拖了下来,宽大的脚爪狠狠的将其中一名骑兵踩死。他将右手的两支长矛投向我,我先让过一支,用盾牌挡住第二支的攻击,再看时,其余的三名骑兵已经被长矛牢牢地钉在地上,没了声息。   “你这个魔鬼,你难道已经忘了过去的一切,忘记了大祭司长对你的教诲,忘记了自己立志要担负的使命了吗?”我歇斯底里的向他怒吼。   “哼哼,大祭司长,他除了用那些空洞的说教来宣扬他所谓的爱和真理,还能够给我什么?连他自己都无法抗拒人性的弱点,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关系暧昧,勾三搭四,人们在背后说三道四,可他却一意孤行,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圣洁与正义?”克里斯蒂冷笑道:“如果是这样,我宁愿真真实实的恶,而不做虚假卑劣的善!”   “你不仅自甘堕落,与吸血鬼为伍,杀害无辜的生命,还在这里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污蔑大祭司长,我今天若不杀你,愧对国家,愧对大祭司长,更愧对我所有死难的弟兄!”我咬牙切齿的说着,举剑扑向克里斯蒂,克里斯蒂冷笑着翘起嘴角,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伸出血红色爪子迎了上来。   我一边用长剑攻向他的要害,一边用盾牌挡住他不断刺来的双爪,然而他的身手实在是太快了,我的长剑总是落空,而他却总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向我发起攻击,一双利爪时刻不离我的左右,如果不是手中坚固的盾牌,我可能早已经丧生于他的爪下。   “哈哈哈哈,就凭你是杀不了我的,认命吧!”克里斯蒂似乎厌倦了彼此之间的缠斗,他展开双翼,跃上半空,凌空俯冲下来,他来势汹汹,仅凭我手中的鸢形盾根本无法抵挡他的冲击,一旦接触,我一定会被他撞倒。而此时,我已经避无可避,我咬紧牙关,把盾牌向着他迎头扔过去,紧接着将手中的长剑刺向他,虽然我知道,即使我刺中了他,我那柄普通的长剑也无法杀死他。   克里斯蒂用爪子拨开盾牌,正迎上我奋力刺出的一剑,他狂妄的用手握住剑身,试图将长剑从我的手中夺过来,就在这一霎那,剑刃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顺着剑身缓缓的流下来,长剑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芒,将我们两人环绕其中,克里斯蒂惊恐万状的狂叫起来,而我则惊喜的望着手中长剑剑柄上雕刻的天使,它的双眼中镶嵌的两颗宝石放射出金色的光芒,瞬间洞穿了克里斯蒂的身体。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克里斯蒂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球突出,绝望而狂乱的大叫着:“只有最高贵的圣骑士才有资格拥有这把圣剑,不可能,你没有资格使用它!”   “面对着你这罪恶的魔鬼,谁都有资格用它将你碎尸万段!”我大喝一声,长剑劈开克里斯蒂的头颅和胸膛,将他斩为两段,克里斯蒂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号,化为一阵飞灰,消散在我的面前。   我低下头,望着手中染血的圣剑,剑柄上的天使,似乎在向我微笑……   ……   讲到这里,清风烈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当初他一时心怀仁慈,不忍心让英雄的宝剑流落于无人的山谷,那么此时此刻他可能已经丧命于那个阴暗恐怖的小村庄。   “薇薇安……克里斯蒂……”公爵眉头紧锁,满心忧愤的叹道:“他们到底收买了我们多少人!”   “可是,我始终不明白,薇薇安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清风烈疑惑的望着两人,枫翎看了看公爵,公爵会意,他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蒂芬妮也背叛了我们,攻陷海音斯特姆的时候她也为鲁因军队立下了大功,我想,她一定是从沐风口中套出了你们出征的消息。”   “什么?连蒂芬妮小姐也……”清风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干练果敢、气质非凡的女治安官竟然也会是敌人的内应,而且,当年还是他把蒂芬妮派到沐风身边,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感觉到蒂芬妮有任何的异常,甚至还一心盼望着看到她和沐风举行婚礼的一刻。   “这话一言难尽了。”公爵长叹一声,事情的发展的确出乎他和所有人的预料。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急切的问:“对了,你刚才说,克里斯蒂曾对你说过,‘主人即将降临’这样的话,对不对?”清风烈毫不犹豫的肯定了公爵的话,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克里蒂斯说这话时猖狂的表现,但他不明白,公爵阁下为什么要问起这件事情。   “这个所谓的‘主人’,就是他支持着吸血鬼们,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在我们人类的土地上残害生灵。”公爵的脸色异常的严峻,他忧心如焚的说:“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是我觉得,他的出现一定和黎明的神域方向施放出来的强烈黑暗能量有关。”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枫翎,说:“陛下,这是刚刚哈尔苏达王子交给我的,是灰精灵女王陛下给我们的亲笔信,信上说她和她的族人近期感受到了强烈的黑暗力量,从悲哀沼泽周围源源不断的飘向黎明的神域,她的祭司们认为有某种可怕的力量将会苏醒,而那种力量,非常像坎特尔魔石的能量。”   “坎特尔魔石?”枫翎满心惊疑的接过信件,一边拆看一边问:“它们不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全部毁掉了吗?”   “没错,当年大部分的魔石随着卡尔伊文一起坠入了火龙洞窟的炽热熔岩,但幸存的三块魔石却被柯兰德林盗走,虽然最后柯兰德林死在了黎明的神域,但魔石并没有因此而被销毁,它们神秘的失踪了。”公爵脸上的表情让枫翎心头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那可怕的魔石已经落入某种邪恶势力之手?   “陛下,公爵阁下,虽然两位所说的我不太懂,但是有一件奇怪的事也许对你们解开谜题会有所帮助。”清风烈在一旁插嘴道。   “哦?是什么样的事?你继续说下去。”公爵关切的望着他问。   “是这么回事,我在龙之荒原上遇到了一件很奇特的事情,在一座神庙的附近……我想也许就是您所说的黎明的神域吧。我在那里发现了两个人类游侠,一个半兽人萨满,还有一个牛头人战士,他们似乎在进行祭祀活动。”   “什么!”公爵立刻意识到,那一定是盗走战神号角的兽人萨满古尔丹和他的同伙,难道说,他们要利用战神号角唤醒魔石的力量?   “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生命,看上去像是一个女子,穿着纤薄的纱衣,背上长着薄如蝉翼的翅膀……”清风烈的话音未落,公爵和枫异口同声的叫道:“是妖精!”   “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她,但是我知道,她和那些人显然有着某种联系,因为最终是她帮他们完成了祭祀仪式,我看到一股浓重的黑气从神庙中涌出来,直冲云霄……”   枫翎和公爵彼此相顾,他们的脸上既有无比的疑惑,也有无尽的担忧,为什么连妖精都会卷入此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第三十九章 重生   我和我的部下们最终摆脱了吸血鬼们的纠缠,逃出了笼罩在阴影中的小村庄。我们回到罗比斯克山谷,在谷口我们清点了一下人数,除去先前被敌人引诱遭到杀害的两队骑兵,大约又有上百名骑兵在与吸血鬼的战斗中阵亡,骑兵团伤亡过半,其余人大多负伤,可以说损失惨重。我们的心情都十分沮丧,虽然杀死了克里斯蒂,而且从他的话里知道了薇薇安是敌人的奸细,但是这一也不能让我们高兴起来,毕竟我们还没有查到任何关于那次袭击的组织者的线索。   我们决定按照先前的线索追查下去,前往伊丁,找到箭袋上所写的铁匠铺,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我们穿越了罗比斯克山谷,很快到达了伊丁城。在向城门口的卫兵亮明身份后,我们向他们表示希望协助查找德里克铁匠铺,而他们似乎对这个铁匠铺很熟悉,卫兵队长立刻派了两个士兵带着我和几名骑兵前往铁匠铺,而赫里则带着其余人留在哨所休息。   在城西的一个院落里,我们找到了这个铁匠铺。铁匠正在卖力的抡着锤子,而他的徒弟则用力的拉风箱。   我们向他们表明来意,并且将箭袋交给他们,请他们辨认。但是很遗憾,他们什么也没有记起来。铁匠告诉我,这只箭袋是城里的裁缝铺缝制的,他们会将箭袋从裁缝铺里买来,和打造的铁箭配成一套,每袋箭矢五十支,卖十个银币,虽然这是相当昂贵的价格,但是由于铁匠的手艺好,造出的箭矢杀伤力强,因此还是有很多人前来购买。   我在铁匠铺里四下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而铁匠和他的徒弟们看上去也不像是作奸犯科之徒,性情爽朗,说话直来直去,并不像是故意掩饰。感觉没有什么可以再查的,于是我便准备带人离开。   就在这时,铁匠忽然叫住我,他一边拍着脑门一边大声说:“对了,团长阁下,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感觉有点蹊跷,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们要查的事情有关?”我连忙让他说下去,于是他告诉我,就在不久前,曾经有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来到铁匠铺,说是要订购大量的铁箭,而且一下子就先付了五十个银币作为定金,这样的大生意可是乐坏了他和他的徒弟们,他们日夜赶工制造箭矢,终于如期完工。约定的那一天,女子带了一群健壮的男人来把箭矢悉数带走,临走的时候除了工钱还给了他一枚金币,并且告诫他不准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那个女子,有没有留下姓名?”我急切的问他,那名女子很可能就是袭击事件的策划者之一,如果知道她是谁,也许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敌酋的踪迹。   “那倒没有,不过她长得和一般人不一样。”铁匠一边说,一边回头对身旁的一个徒弟叫道:“卡尔,那天那个出手阔绰的女子,你还记得她吗?”   “记得,师父。”正在打铁的徒弟抬起头来回答,“那女子长得挺漂亮,看上去有点像灰精灵,不过眼睛是红色的,怪吓人的。”   “灰精灵?”我心里暗暗惊讶,怎么连灰精灵也会卷入此事?就在此时铁匠在一旁接口道:“是啊,看上去蛮像灰精灵的,我们这里距离德尔很近,各种族的人都有。不过说来也怪,一般来说精灵和灰精灵是不会来买我们人类的弓箭的,他们始终认为他们自己制作的银箭才是最棒的。”   “也许是急用吧?”卡尔一边埋头打铁,一边插嘴道,“我看那女人挺急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用那批箭。”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这……两三周以前吧?”铁匠的答案并不能让我满意,但是很显然,那个貌似灰精灵的女子显然就是策划者,可是她是谁,又在哪呢?   我赏给铁匠一些钱,然后带着部下们离开铁匠铺。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后面应该怎么办,是前往格兰丁堡,还是回海音斯特姆向陛下和大祭司长报告。   “也许,你们可以到德尔城去打探一下消息。”领路的卫兵建议道:“那里是游侠们聚集的场所,他们是大陆上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也许会有所帮助。”我略加思索,接受了他的建议。我们回到城门口,我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了赫里,并且与他商量前往德尔,他也同意了我的决定,于是我们辞别伊丁的卫兵们,向德尔进发。   “最好不要直接告诉他们你的来意,还有你们的身份,游侠们对军队并无好感。”临走时,卫队长给了我一条中肯的建议,对此,我并不抱有任何怀疑,愉快的接受了他的提醒。   当我们到达德尔城外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正准备进城,忽然看到四个人从城里走出来,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们得快点儿,不能误了侯爵阁下给的期限,去龙之荒原还有很远的路呢!”其中一个男子说。   我下意识的回头望向他们,只见他们个头参差不齐,其中两个人类,剩下的两人中一个是身高体壮的牛头人,手里提着长柄战锤,背上背着数枚标枪,而另一个则略显臃肿,墨绿色的皮肤让人一眼就认出他是半兽人,他的腰间挂着一支精致的号角,上面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我的直觉告诉我,最好注意一下他们。   “跟上他们!”我让士兵们都下马,将马匹交给一名骑兵队长,同时留下一些伤员,让他们留在德尔等待命令,然后带着其他人向着四人前进的方向追去,很快,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于是一路悄悄地跟踪他们。   夜色越来越深,我们跟踪四人来到了兰尔河边,夜色下的兰尔河舒缓而宁静,四个人涉水过河,如履平地,很快到达了河对岸,向着科多山脉前进。   “团长,我们怎么办?”赫里心怀顾虑的问。是啊,如果继续跟踪,我们将可能面临严重的补给问题,毕竟我们是仓促而来,手里只有几天的口粮,而此去龙之荒原路途遥远,一路上尽是险山恶水,也没有地方可以补给粮食。   “兄弟们,”我望着四个人消失在夜色中,知道不能够再耽搁了,于是回头对士兵们说:“我们现在正在追踪的,很可能就是不久前发生的半兽人神器被盗事件的案犯,那个半兽人很可能就是盗走神器‘战神号角’的半兽人萨满古尔丹。他们不仅引起了半兽人和牛头人之间的战争,而且很可能还在预谋着更大的阴谋。同时,他们的幕后指使者很可能与圣骑士遇袭事件的指使者是同一人,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跟踪他们,探明他们想做什么。但是现在我们补给不足,前途艰险,所以我在这里向大家说明,愿意退出的可以立刻回德尔与其他人会合,等待消息,愿意跟我走的,请站出来!”   令我欣慰的是,我的士兵们无一退缩,全部表示愿意跟我一起追踪半兽人的踪迹。于是我们立刻出发,渡过兰尔河,前往追踪四人的踪迹。   ……   清风烈说到这里,发出一声长叹:“哎,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把这帮兄弟领上了绝路。”   “怎么回事?”公爵神情关注的望着他,已经预感到了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   清风烈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我们一路跟踪那四个人,穿越科多山脉。我们用了五天的时间,沿着猎人们开辟出的小路前进,一方面要小心野兽和怪物们的袭击,另一方面还要追踪同时避免被目标发现,而我们的敌人显然比我们更加善于在野外行走和居住,他们的速度很快,我们甚至常常失去目标,不过幸运的是山间的泥土松软,我们可以轻易的发现他们的脚印。”   “从第二天开始,我们的食物渐少,不得不采集沿路的野果充饥。我让手下的几十名骑兵注意节约干粮,尽量的以路上采集到的水果为食。刚开始,我们并不懂得分辨那些果实,有好几个骑兵因为误食了有毒的野果而身亡,这些可怜的士兵生前都是英勇善战的勇士,却没想到将自己的尸骨扔在了那荒山野岭之中。”清风烈的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们都是好样的,”枫翎用手轻轻的拍着清风烈的肩膀,安慰道:“他们不会白白的死去,等到战争结束,我会派人去收回他们的尸体,予以厚葬。他们将会与所有为国尽忠的将士一样受到人们的敬仰和铭记!”清风烈心怀感激的点点头,继续他的讲述。   “当我们行进到第四天的时候,我们遭到了魅魔的袭击,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抵抗是唯一的想法,在那场大战中,我们损失了二十几名优秀的战士,那一刻我才深切的感到,人类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我们引以为豪的一切在那些恶魔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那些被魅魔操纵的战士们全都反戈一击,向自己的战友挥起了刀剑,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忍痛将他们杀死,战友的血染红了我们刀剑,我们的心都碎了。”   “当我们终于走出山谷,面前却是一望无际的沼泽,浓重的白雾遮蔽我们的视线,如同我们未知的未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目标巨大的脚印已经缓缓的步入沼泽,我们必须跟上去,直到探明真相。”   “我们跟随着敌人的踪迹步入沼泽,四周白茫茫一片,我们拔出刀剑防身,小心翼翼的前进。整个沼泽一片死寂,如果不是亲身到此,我很难想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死气沉沉的地方。这里就像是一块大墓地,每一棵蜿蜒扭曲的怪树都像是一块墓碑,每一次风吹过耳畔都像是冤魂的呼喊,我们全身发冷,感觉整个人好像都已经死了一般,也许不多久,我们就会成为真正的尸体,腐烂在这无人知晓的墓地之中。”   “渐渐的,我们失去了方向,脚下的淤泥和污水已经淹没了敌人的踪迹,我们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该往哪里前进。就在我们茫然无措的时候,却忽然看到那四个人从浓雾中走出来,挡在我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跟踪我们干什么?’一个棕色头发的人类男子问。”   “‘我们并没有跟踪你们,只是恰好顺道而已。’我不希望过早的打草惊蛇,于是找了个借口,但是他们显然并不相信,另一个人类男子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是小孩子?会相信你的鬼话?’他的相貌和刚才发问的男子很相像,我想他们一定是兄弟。就在我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兄弟俩身边的牛头人把手中的战锤一挥,叫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干掉就是了!’说罢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向我们扑了过来。”   “我们已经没选择,只能以刀剑相迎。然而那牛头人力大无比,我们使用的刀剑在他面前如同玩具一般,眨眼之间,他便杀死了七八名战士,而他的帮手们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很显然,他们认为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干掉我们。”   “我拔出腰间的圣剑,指挥我的士兵们从四面八方攻向牛头人,剩余的四五十名士兵将牛头人团团包围,那个牛头人从背上取下标枪,一手挥舞战锤,一手投掷标枪,我的士兵们根本无法接近他五步之内,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中。”   “我和赫里趁着牛头人不备,从左右分别杀向他,牛头人向我投出一支标枪,我闪身躲开标枪,一剑刺去,长剑刺伤了牛头人的左臂,却没能伤到他的要害,他狂暴的一声怒吼,战锤向我横扫过来,我用左手的盾牌一挡,战锤重重的打在盾牌上,盾牌顿时变得支离破碎,巨大的冲击力将我震飞出去,撞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愤怒的牛头人从手臂上拔出我的剑,回身扔向赫里,赫里急忙举盾格挡,长剑被盾牌弹飞出去,并没有伤到他,然而紧随其后的战锤却击碎了他的头颅,鲜红的血混着白色的脑浆洒了一地,那一刻,我真的感到欲哭无泪……”   “望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一个倒在被鲜血染红的淤泥之中,我的心悲愤至极,我真想扑上去与那个牛头人拼了,但是胸口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让我根本站不起来,我倒在地上望着牛头人杀死了我的最后一名战友,他喘着粗气走向我,两眼血红,鼻子里喷着阵阵怒气,将手中的战锤向我砸了下来。”   “那一刻,我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心里没有任何恐惧,只是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牛头人血红的双眼。”清风烈脸上的肌肉变得有些扭曲,似乎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生死瞬间,他的双眼突出,眼神中充满愤恨,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眼看着战友们遭受屠戮,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沉默良久,清风烈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用双手擦了擦脸,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原本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可是我很幸运,女神还没有抛弃我。当牛头人准备杀死我的时候,一支飞箭射在我头顶的树干上,棕色头发的男子见状连忙呼唤牛头人离开,牛头人心有不甘的瞟了我一眼,和其他三人匆匆忙忙的走掉了。”清风烈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在旁边默默倾听的灰精灵王子哈尔苏达,满怀感恩的说:“后来我才知道,是灰精灵的巡逻兵救了我一命,当时我们已经处于灰精灵和吸血鬼领地的边缘,打斗声惊动了灰精灵的哨兵,他们放箭示警,吓走了那四个人。”   每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哈尔苏达王子,哈尔苏达略加思索,恍然大悟:“哦,我记得你。”他对枫翎和两位公爵说:“当时,我们的巡逻兵发现有人打斗,就过去探察,正巧碰到那个牛头人要杀死这位阁下,于是哨兵就放箭示警,将他们吓退,将他救回了营地。”   “原来如此,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枫翎连忙向哈尔苏达道谢,哈尔苏达微笑着摆摆手,叹了口气说:“只可惜,没能救回更多的人。”众人听了,也都不由得发出一阵叹息。   “后来呢?”   “后来,我在灰精灵们的帮助下,养足了精神,储备好了足够的水和食物,灰精灵们还给了我新的衣甲和武器,帮我探明了那四个人的踪迹。于是我再次出发,在两名灰精灵的带领下追上了他们。那时候我们已经到达龙之荒原的边缘,我谢过两位灰精灵朋友,独自上路继续追踪他们。”   “我一路跟踪他们来到一座神庙附近,他们站在神庙的门口,似乎在准备着什么,而我则躲在一片山丘后面远远地观察他们的动静。只见那个半兽人萨满用各种石头在神庙周围摆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然后,他走到神庙门口,仰面朝天,大声的呼喊着什么,那似乎是半兽人的语言,我听不懂。”   “之后,他从腰间摘下那只金号角,向着天空吹响号角,号角的声音悠远而绵长,回荡在天地之间,震撼人心。我吃惊的看到一团团紫色的雾气从兽人摆放的石头图案中冒出,向神庙的上方交汇,与此同时,神庙的顶端也冒出了一缕黑色的雾气,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喷薄而出,那场面十分的壮观,也十分的令人震惊。”   “那雾气交汇在神庙的上空,逐渐形成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慢慢的睁开,就在它们即将完全睁开的时候,那个半兽人萨满忽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他的三个同伴慌忙上前扶起他,但是看上去他已经一命呜呼了,而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那双眼睛又重新闭上,雾气开始慢慢消散,很显然,他们的仪式似乎失败了。”   “就在我为他们的失败而感到高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发光的物体拖着五彩斑斓的光尾缓缓的飘向他们,当它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光芒一闪,那东西竟然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就像我对你们说过的那样,翠绿的长发,背上长着轻薄的翅膀,看上去十分可爱。”   “那女子在他们身边落下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兽人萨满,似乎在跟他们交谈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开始施法,她的翅膀发出金色的光芒,一阵阵香气扑面而来,连我都能清楚的闻到,我惊讶的看着雾气重新聚拢,那双眼睛重新睁开,当那双眼睛完全睁开的一霎那,一阵耀眼的白光刺的我睁不开眼睛。等到光芒散去,我重新睁开眼睛看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我只看到一股浓重的黑雾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很显然,那个妖精帮助他们放出了什么。”亨特尔公爵回头对枫翎和比利·温米尔说。两人彼此相顾,表情中各有忧色,同时他们还有深深的疑问,为什么连妖精都会卷入其中?她们在这里面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然后呢?那些兽人是怎么回事?”比利·温米尔继续问清风烈。   “是这样的,当我准备离开神庙附近的时候,一个女子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她有着冰雪一般的脸庞和肌肤,身上穿着雪色的长裙,头上戴着冰晶一般的王冠,她对我说:‘人类的勇士,请你留步,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你是谁?’我问她。她不慌不忙的答道:‘我是冰雪女王,我们雪族生活在不为人知的冰封高原地下,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已经居住了上千年。然而就在三十多年前,有人将一支受诅咒的兵器埋在了我们的家园上方,从此我们便不得安宁,经常有人会受到它的影响而狂性大发,伤害身边的人,我们想尽办法也没能将它移走,后来我们遇到了一位德鲁伊老人,他告诉我们,将会有一名人类的勇士与今时今日来到这里,只要我们拜托他就可以逃脱灾祸,我想他说的一定就是您了!’”   “说真的,我当时感到十分诧异,对于面前这个陌生女子的话很不相信,打算拒绝她,但是她的一句话却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说:‘如果我没有说错,您一定刚刚失去了您的视同生命的战友,难道您不想为他们报仇吗?’我吃惊的反问:‘你怎么会知道?’她轻轻的摇着头,答道:‘这您不需要知道,但我可以向您保证,那支兵器一定能够帮助您报此深仇大恨,它拥有非同寻常的力量,一种无人可挡的威力!’”   “我略加考虑,心中强烈的复仇欲望令我相信了她。我跟着她一路前进,大约走了三天的路,我们走入了雪原,她带着我来到一片树林之中,指着一棵大树说:‘就是这里,它就在下面。’”   “我按照她的指点,刨开厚厚的积雪和冰冻的泥土,向下挖了好久,忽然,地面上红光四射,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那味道令人作呕。我一手捂住口鼻,一手用剑继续刨,剑尖碰到了一件坚硬的物体,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将它上面的泥土全部铲掉,发现一支长约两米、通体深红色的长矛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是什么?’我问那女子,女子远远地躲开,双眼充满恐惧的望着长矛说:‘它是塔林之矛,是当年半兽人塔林部族酋长塔林的神兵利器,在三十多年前被一个精灵骗走,藏匿于此。这支长矛上拥有萨满巫师赋予的魔力,当它杀死一名敌人之后,就会吸取敌人的鲜血,从而变得更加锋利,塔林带着它参与过种族大战,曾用无数人类战士的鲜血将它变成天下第一神兵。后来,塔林失去了这支长矛,也失去了往日的雄风,在一场种族内讧之中被人杀死,他的部族也慢慢衰落,成为兽人当中最末等的一支,经常受人欺凌。’”   “塔林的长矛?”公爵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只是在十几年前听汀雪和昕儿等人提起过那段故事,当时青龙为了给凯琳制造一颗心脏,恢复她人类的生命,前往塔林部族的营地,骗取了塔林之矛,由于塔林之矛过于沉重,青龙将它埋藏在野外,准备回去找人来帮忙搬运,但是由于柯兰德林侵入了黑色城堡,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长矛也被人遗忘在了那里,没想到今天竟然被清风烈重新挖出,并且带了回来。   “没错,那女子还告诉我,塔林部族的兽人们一直在寻找首领丢失的长矛,如果我能拿着长矛去见他们,他们一定会将我拜为首领。她指引着我来到塔林部族的营地附近,然后就消失了。我站在山岗上,望着营地里萧条的景象,犹豫着是否该进去,就在此时,几个半兽人忽然出现在我身后,他们一看到我手里的长矛,立刻惊得匍匐在地上,叽里哇啦的叫着什么,而后越来越多的半兽人聚集过来,他们对我顶礼膜拜,奉若神明。直到这一刻,我才相信,那个女子说的都是真的。   于是,我成为了塔林部族的首领。在那里居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我逐渐能够和他们进行沟通了。有一天,我听说人类王国发生了战争,我坐不住了,经过一夜的思考,我决定带着半兽人们回来增援我的国家,于是我回来了。”清风烈说完,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长长的噩梦结束了,虽然大仇未报,虽然战乱未息,但是他终于活着回来了,那段惨痛的经历深深烙印在他心里,有了塔林之矛和塔林部族的兽人军队,他坚信自己能够为死难的战友们报仇雪恨!   “孩子,你吃苦了。”枫翎轻抚着清风烈的肩膀说:“敌人新败,暂时应该无力反击,你先休息一下,过几天去琼云看望一下你的父母,你母亲不久前得了重病,大祭司长为她进行了医治,想来现在应该已经好很多了,如果看到你平安的归来,一定会很快康复的。还有你父亲和洛樱,他们都很想你。”清风烈点头答应,心里想着父母亲和洛樱,恨不得立刻快马加鞭赶到琼云。   “我和两位公爵离开一下,各位随意。”枫翎和亨特尔公爵、伊丁公爵同时起身,从侧门离开宴会厅,他们预感到,胜利之日可能没有那么快到来,一切都比想象的要复杂。   ……   大厅里,清风烈向众人了解最近发生的事,当他听说海音斯特姆被攻陷的当天,是自己的部下迪达率领士兵们奋起反击,拖延住了敌人的进攻,并且为此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的时候,他感慨万千。如果当初不是沐风正好赶到,为迪达说情,自己就只能将他军法从事,那样一来,很可能会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损失。   钢琴师开始演奏欢快的乐曲,舞会开始了,由于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男士,少数的几名女士就成了绅士们争相邀请的对象,冰蓝也挽着紫云的手走下舞池,一展风采。而清风烈和洛枫则坐在原地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看着他们翩翩起舞。   “哎,要是洛樱在这里,我们两个人当中至少有一个人可以不用坐在这里看别人跳舞啦!”洛枫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面带微笑的轻声调侃。   清风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在人群中搜索着紫月和烽冥侠的踪迹,事实上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此时此刻他更想看到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嘿,舞伴来了!”洛枫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清风烈,悄悄地向他使个眼色,清风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轻扭婀娜的腰身,面带微笑,款款走来…… 第四十章 玫瑰的诱惑   “紫月小姐,”洛枫从软椅上站起来,笑容满面的打着招呼,“为什么独自一人在此,没有去跳舞吗?”   “殿下,伯爵阁下,”紫月微笑着款款走近,向他们点头致意,她的微笑自然而柔和,没有丝毫的做作,似乎刚才她和清风烈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事情,对此,清风烈轻轻的点点头作为回应,只见她略显委屈的说:“很遗憾,没有人请我跳舞。”   “烽冥侠呢?他为什么不和你跳一支舞呢?”洛枫一边说一边优雅的请紫月坐下,紫月在距离两人稍远的椅子上坐下,一脸无奈的答道:“没办法,他说他不喜欢跳舞,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他自己在花园里,那里比较安静。”   “他还是老样子,不喜欢别人打扰。”洛枫睨了一眼清风烈脸上的表情,笑着对紫月说,“不过让您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无人邀请,实在是一件罪过。”紫月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一笑。她看看两人,欲言又止,慢慢的将脸转向舞池的方向,用羡慕的目光望着舞池里一对对神采飞扬的舞者。   “表哥,为什么不请她跳一支舞呢?这可是个好机会。”洛枫凑到清风烈身旁小声嘀咕着,清风烈回头望着他,皱眉道:“我请她跳舞?这不合适吧?”洛枫眼睛瞪得溜圆,问:“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首先,像这样貌美无双的女子你一辈子也未必能够再碰到第二个,能和她跳一支舞,何乐而不为呢?第二,你不是恨烽冥侠吗?那你就去和他的女人跳舞,好好的气一气他!这样一来你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你说呢?”   “可是……”清风烈犹豫不决的摇着头说:“这件事如果传到洛樱耳朵里,只怕她会乱想。另外她知道我和烽冥侠的恩怨……”他瞟了一眼一旁的紫月,“她会答应吗?”   “你呀,带兵打仗有的是本事,一碰到女人就没辙了!”洛枫把左臂搭在清风烈背上,右手悄悄的指着紫月对清风烈说:“我妹妹那边你不用管!我让你去和她跳舞,又不是让你俩偷情,你怕什么!至于紫月那边,你不会自己看吗?你看她的表情,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与期盼,表情中透着落寞与淡淡的委屈,说明她非常希望有人请她跳舞,如果这时候你去邀请她,她才不会管你和烽冥侠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希望有人陪她跳舞而已,女孩儿的心思没有那么复杂!”   清风烈被洛枫不断的鼓动,终于鼓起勇气。从心底他也很想接近一下紫月,走廊上的相遇使他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很想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   “紫月小姐……”   正在全神贯注的看别人跳舞的紫月茫然的回过头来,望着清风烈脸上有些局促的笑容,轻声问:“阁下,有事吗?”她的语气十分的柔和,让清风烈忐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微笑着说:“能请您跳一支舞吗?”   “您要……请我跳舞?”紫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惊奇,但很快便转化为惊喜,她矜持而略带感激的柔声答应:“当然……”清风烈起身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右手,紫月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他的手上,起身与他携手走进舞池。   “若不是各有所属,这一对倒也是十分般配的。”洛枫一边微笑着望着两人的背影,一边轻轻的呷了一口手中的红酒。   “阁下,您的舞跳得真好。”紫月的手轻轻的搭在清风烈的肩上,微笑着抬头望着他。清风烈一手攥着紫月的小手,一手揽着她柔软的腰身,听着她轻声软语的话,一颗心随着她婉转的腔调和一颦一笑的节奏起伏着,这个女子的一点一滴都在不经意间令人心醉,令人难以抗拒她的诱惑。   “紫月小姐,都是因为有您这样的好的舞伴,我才能有如此表现。”他一边悄悄的观察着她,一边谦逊的笑答。   “您可真会称赞别人。”紫月笑靥如花,娇声说:“阁下,刚才的那件事,还请您不要怪罪。”清风烈望着她娇滴滴、惹人怜爱的眼神,自然说不出什么“怪罪”的话来,他大度的一笑:“紫月小姐言重了,我从未怪罪过小姐,倒是小姐您的本领就像您的美貌一样令我折服。”   “是吗?”紫月目光闪烁,修长的睫毛轻轻晃动,迷人的眼眸透出俏皮与妩媚,她柔声浅笑:“其实,我并非冲您而来,也不是有意想要插手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只是希望,您和烽冥侠都能够冷静一点儿,不要自相残杀,让敌人看了笑话。”   “您是想替烽冥侠当说客吗?”清风烈手臂稍稍用力,将紫月拥到胸前,近距离的注视着她,他想看看,这样是否能让她感到害怕,从而放弃自己的目的。   “不,阁下。”紫月不慌不忙的望着他,反而将身体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她轻声软语的说:“我说过了,我并不是为了谁,也不是针对谁。”她用双臂轻轻的搂住清风烈的脖颈,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他,说:“我不知道您和烽冥侠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先问问您……”   “您问吧,我一定会如实回答。”清风烈此时已经预感到对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想看看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想知道,对您来说,是国家重要,还是个人重要。”紫月一脸好奇的问。   “这不算问题,我是军人,对我来说国家当然是第一位的。”清风烈不假思索的回答。   “嗯,那么,是家庭重要,还是个人重要呢?”   “当然是家庭!”清风烈依然回答的斩钉截铁,但他的心里有些疑惑,她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到底想干什么?   “那么……是心爱的人重要,还是自己更重要呢?”   这一次,清风烈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他望着紫月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洛樱,对他来说,洛樱一直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他愿意为洛樱而死,愿意为洛樱牺牲一切。   “当然是心爱的人……”他缓缓的说出答案,每一个字都咬的无比郑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表现洛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好吧,即然这样,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国家重要,家庭重要,心爱的人也重要,那么为什么您一定要为了一己私愤,不顾国家的信任、家庭的责任还有爱人的牵挂,去和烽冥侠同室操戈,拼个你死我活呢?”紫月一脸不理解的望着清风烈,表情中充满迷惑。清风烈望着她一脸纯真的样子,哑然无语。   半晌,他才微笑着赞叹一声:“紫月小姐不禁貌美无双,本领过人,而且伶牙俐齿,冰雪聪明,真是令人佩服!”紫月腼腆的一笑,正要开口,清风烈却抢在她的前面说:“不过,您说的这些并不足让我打消念头,我和烽冥侠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   “那您究竟想要怎么样呢?”紫月不急不躁,诚恳的问。   “除非,他亲自向我道歉和认罪,那样我也许可以不再追究。”清风烈傲然的回答。   “如果,我代他向您赔罪,您能给我个面子吗?”紫月抿着小嘴,娇滴滴的望着他。   清风烈听着她娇声娇气的话语,看着她脸上略带央求的表情,狠不下心去拒绝她,但他又不可能因为这个女孩轻飘飘的几句道歉就和烽冥侠恩怨两清,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为难一下她,让她知难而退。   “紫月小姐,如果您真的要替他赔罪,那我也不忍心拒绝您,我可以给您这个面子,不过……这个罪,您打算如何赔呢?如果只是几句道歉的话,那我是不会接受的。”他一本正经的说,目光紧紧的盯着紫月,看她如何回答。   “看来,您想要一点实质性的补偿喽?”紫月嫣然一笑,“那么,请您跟我来……”说完拉着清风烈的手钻出人群,从侧门离开大厅,来到走廊上。此时的走廊上寂静无人,紫月把他拉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背靠着墙壁,身姿袅娜的站着,双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语笑嫣然的说:“您看,用一个真诚的吻,可以化解曾经的仇怨吗?”   “这……”清风烈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投怀送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紫月倒也并不等他表态,而是缓缓的将樱唇凑上去,深情的亲吻他的双唇,清风烈起初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被她的柔情蜜意所感染,他轻轻的抱住她,怀揣着一点犯罪感和对洛樱的歉疚,热情的与她接吻,一种偷情般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心情激荡,如痴如醉。   当两人放开彼此,紫月喘息着将身体倚在墙上,满面娇羞的望着他,清风烈感受着她柔情似水的目光,还没有从刚才的温存之中走出来,他忽然有一种感觉:面前的这个女子才是真正有女人味的女子,和她相比,自己的心上人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这种念头让他心生惭愧,自己和别的女人亲吻温存,心里还要贬低自己的爱人,这是一种多么卑劣的行为!他避开紫月的目光,强迫自己将那个念头赶走。   “您会答应我,与烽冥侠和解,对吗?”紫月用手轻抚清风烈的面颊,清风烈深呼吸一口气,用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移开,说:“好吧,为了你,我答应暂时与他和解,只要他不再故意找我的麻烦,我们之间不会有武力的争斗。记住,我是为了你,才作出让步的,而不是在向他低头。”   “我明白。”紫月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一吻,笑道:“那么,我们的这支舞也该结束了。”她说完,笑吟吟的抽身离开他,迈着轻快的舞步向着宴会厅走去。   “对了,不要跟洛樱小公主提起这件事哦,也许,她会误会你爱上了我!”她一边走一边调皮的对着清风烈一笑,笑眯眯的闪进宴会厅去了。   清风烈望着她的倩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回味着刚才软玉温香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紫月口中的玩笑之语究竟会是洛樱的误会,还是自己心里真实的感觉。   ……   花园里,烽冥侠孤身一人站在廊下,仰望着天空中的孤月,花草的芳香萦绕着他,他却对它们置之不理,自从认识了紫月,她身上淡淡的芬芳就成了他唯一铭记的香气。   他默默问自己,听月儿的话究竟是对还是错,月儿说,她会替自己摆平清风烈,可是他不愿意让她那样做,他觉得那是男人之间的事,不应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出面去解决,而自己却躲在这夜色深沉的花园里。   他知道,紫月有很多手段可以轻而易举的让清风烈不再纠缠那件事,但他总觉得别扭,那是一种出卖自己心爱的女人来换取安宁的感觉,一种逃避责任的感觉,他觉得那不是男人所为。   但是,紫月的话却说的在情在理。首先,他们都是自己人,而非敌人,对敌人必须坚守原则,而对朋友则可以区别对待。其次,不论是烽冥侠出面认错,还是两人同室操戈拼个你死我活分出高下,其结果显然不能让两人在日后和平相处,其中一人一定会压抑着仇恨,时间一长积怨更深,更加难以化解。   “烽冥侠,你不要觉得我去帮你跟清风烈和解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我这样做既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他,我只是不希望你们的私仇影响大家的团结,我们现在国难当头,需要你们这样出色的将领来奋勇杀敌,收复失地,如果你们之间不能够团结一心,我们怎么才能看到胜利的一天呢?烽冥侠,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在努力,各自让一步,事情就会平息,何乐而不为呢?”   “月儿,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我希望,你不会因我而受委屈。”烽冥侠望着天空中弯弯的月牙,轻声叹息。   “不陪你心爱的女孩儿跳舞,却躲在这里,难道你是怕见到我吗?”   烽冥侠皱着眉头回过头,看到清风烈挑衅的眼神,他不置可否的把脸转回去,不理会他的讥讽。   “不跟我说话也没关系,”清风烈大步走到他身边,仰望着天空中的弯月说:“我已经答应她,暂时跟你和解,不过你不要以为咱俩的事就这么算了,我是为了让她高兴才这样做的,并不代表我和你之间没事了。”   “你说完了?那就请回吧。”烽冥侠淡淡的答应一声。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紫月所面对的男人,没有她摆不平的。   “还有一句,”清风烈不慌不忙的说:“虽然我答应她不会再跟你明争,不过,暗斗总是难免的。”烽冥侠疑惑的回头望着他,清风烈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我要把她从你手里抢过来,因为你配不上她。”说完,他洋洋得意的转身就走。   “你最好不要忘记,你的洛樱公主。”烽冥侠冷冷的反唇相讥。清风烈的脚步停了一下,他略加沉吟,不慌不忙的回答:“我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操心。”说完他大踏步离去。   “哼哼哼,清风烈……”烽冥侠重新仰望蓝丝绒一般的夜幕下那轮弯弯的月亮,略带嘲讽的冷笑道:“跟我抢月儿,你的梦做的太离谱了吧?”   ……   鲁因军大败后的几天内,枫翎和两位公爵一边派人打探伊丁的消息,一边清理周围城镇的残余敌军,同时设法联络失散的飞龙骑士团成员。比利·温米尔找到了格兰丁堡当地的盗贼公会组织,请他们帮忙打探飞龙骑士团的下落。与此同时,伊丁的探马不时发回情报,据悉,夏莱尔侯爵听说奥尔仑伯爵战败身亡后惊慌失措,连发战报前往海音斯特姆,请示其父鲁因公爵,目前尚未有海音斯特姆方面的回复消息。   两周后,追随聆月的脚步前往海音斯特姆的星萤带回了一个重大消息:鲁因公爵接到伊丁方面的消息后大为震惊,但他没有积极的谋划反攻计划,而是给儿子发了一道命令,让他全权负责对格兰丁堡的军事策略,自己则催促大祭司长实施加冕仪式,终于在不久前如愿以偿的登基为王,宣布建立摩洛克王国,册封自己的夫人艾丽娅为王后,其子克洛斯为王储,与帕兰丁分庭抗礼。   枫翎和两位公爵接报后,决定按照事先商议好的计划行事,他们命人制作了大量的告示,在各城镇张贴,宣传鲁因公爵胁迫大祭司长自立为王的“恶行”,煽动人们对于所谓摩洛克王国的怒火。同时星萤也带着部分告示悄悄潜回海音斯特姆,将它们张贴在沿途路过的伊丁郡的城镇以及海音斯特姆的各城镇之中,以起到瓦解敌军士气,令敌人失去民心的作用。   几天后,探听消息的人回报,张贴的告示果然引起了百姓们的愤慨,他们原本就对鲁因军队肆意欺凌掳掠感到愤怒,现在听说鲁因公爵竟然胁迫大祭司长自立为王,更加义愤填膺,各地的青壮年纷纷请战,请求参军报国,铲除奸邪。一时间人心振奋,士气高涨,枫翎和亨特尔公爵不由得赞叹聆月的睿智与料事如神。   而另一方面,伊丁公爵得到消息,盗贼公会已经与一名失散的飞龙骑士团团员取得联系,并且将公爵本人身在格兰丁堡的消息告诉了他,飞龙骑士听说后兴奋不已,答应立刻通知其余的骑士团成员,尽快集合,前往格兰丁堡助战。同时他还告知了一个令温米尔兴奋的消息:温米尔的飞龙“银月”也平安无事,一直由飞龙骑士们悉心的照料,身上的伤已经痊愈,重新变得精神矍铄,威风凛凛。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令大家倍感欣慰,而此时亨特尔公爵的心中还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清风烈所提到的妖精帮助古尔丹等人解开封印的事,他一方面担心敌人究竟放出了什么,另一方面也在为妖精们的目的而感到疑惑。于是,他再次找到了紫月,希望她返回诺曼德兰,将此事告知莫妮卡,希望她前往妖精谷探听消息,紫月爽快的答应下来。   由于短期内不会有战事发生,枫翎和亨特尔公爵决定让紫月、紫云、烽冥侠、冰蓝、清风烈和洛枫一起前往琼云,一方面探视亲人,另一方面紫月等四人也可以顺道前往诺曼德兰森林,而这段时间,格兰丁堡方面则积极地招募新兵,加以训练,为日后的收复伊丁做准备。   启程的那天早晨,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景色。夏末的清风中,紫月站在庭院当中,紫云站在姐姐身旁,帮她清洗满头金色的长发,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她的秀发上,显得熠熠生辉。   “姐姐,你的头发真好,又软又滑,比我的漂亮多了。”洗完头,紫云望着姐姐用棉布擦拭长发,忍不住用手轻轻的捏起一缕,轻柔的抚摸着。紫月看看妹妹羡慕的表情,笑道:“你呀,头发一点儿也不比姐姐差,可是你自己不注意保养,能怨谁啊?”紫云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她的确不像姐姐那样善于保养皮肤和头发,主要原因还是没有耐性,每当姐姐洗完澡坐在湖边安静的梳头的时候,她却早已经穿好衣服和湖边的小动物们追逐嬉戏去了。   “远远的就看到这边金光四射,还以为有人挖出了金子,原来是两位小姐在这里。”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望过去,只见清风烈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悠闲的步子走来,一副军官的派头。   “阁下,您可真会开玩笑,我怎么没有见到您说的金光呢?”紫月微笑着问。   清风烈不慌不忙的走到两人身边,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紫月的秀发,笑道:“那是因为您置身于光芒之中,所以反而看不到了。您的秀发简直比金子还要灿烂夺目,光彩照人哪!”他回头对紫云笑道:“您说对吗?云儿小姐?”   “那当然喽,你就算走遍这片大陆,也找不到比我姐姐的头发更漂亮的了。”紫云自豪的回答。紫月看了一眼妹妹脸上骄傲的笑容,转而对清风烈笑道:“阁下要是喜欢,我送您几根如何?”   “呀,这可是求之不得,只是……”清风烈面露为难之色,犹豫不决的说:“只是看着小姐满头的秀发,实在不忍心将它们摘下来,而且,要是弄疼了您就不太好了。”   “那倒无妨,”紫月低头将手伸进面前的水桶里,从水中捞上来几条金线一般的发丝,送到清风烈面前,微笑道:“我洗头的时候,偶尔会脱落几根,平时都扔掉了,既然阁下喜欢,不妨送给您做个纪念。”清风烈小心翼翼的将“金线”接过来,饶有兴趣的欣赏一番,每一个发丝摸上去都光滑柔软,却又很有韧性,不易断裂,发梢齐整没有一丝分叉,令人爱不释手。   “那就谢谢紫月小姐了,我会好好珍藏的。”清风烈说完从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将发丝包好,小心的收起来。   “我想您这么早过来,一定不只是为了跟我谈论头发的问题吧?”紫月将手中的湿棉布搭在水桶的边缘,甩了甩还未干透的长发,好奇的望着清风烈。清风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他笑道:“当然,我是来问两位小姐,我们就要启程前往琼云了,是否需要为两人准备马车?”   “不必了,准备两匹好马就行了。”紫月爽快的回答。   “嗯,那好,看来今天我有幸看到二位小姐骑马的英姿了,一会儿见了!”清风烈说完,笑盈盈的转身离去。   “云儿,我们也回屋吧,收拾一下准备走了,我还要把头发梳理一下呢。”紫月一边说一遍转身往门口走,紫云从后面跟上来,笑嘻嘻的说:“姐姐,那个骑兵团长对你有意思哦!”紫月惊奇的回头望了妹妹一眼,淡淡的一笑:“是吗?你看出来了?”她满不在乎的对妹妹微微一笑:“有意思就有意思吧,随他好了。”   ……   吃过早饭,一行六人分别带上枫翎和公爵等人交托的书信,辞别众人,骑着六匹高头骏马离开格兰丁堡,向着琼云方向奔去。临走时,琳玲陪着月莹也来送行,原本她想要跟着烽冥侠一起去,但在烽冥侠和月莹的劝阻下留了下来。   路上,清风烈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想要赛马,几个年轻人都知道他是骑兵出身,马上的功夫当然是一流,所以大家都微笑不语。见无人应战,清风烈将目光转向紫月,他笑道:“紫月小姐,听说您拥有精灵的血统,身手不凡。既然主动要求骑马,想必马术方面也很有造诣,不如我们来比一比?”   “我对于骑马哪里有什么造诣,不过是喜欢而已,您没看到我一直紧紧的拉着缰绳,不敢让马儿快跑吗?其实我是很怕它会把我掀下去的。”紫月谦逊的摇头微笑。   “小姐不必过谦,我们又不是正式的赛马,不需要紧张的追逐,只是游戏而已。”清风烈极力的邀请紫月与之赛马,这让洛枫和冰蓝感到十分的诧异,而烽冥侠则始终冷眼旁观,暗自冷笑。   “阁下,如果您一定要和我比赛,那我就陪阁下玩一玩吧,不过要说好,只是个游戏,您可要让着我一点,别把我落的太远哦!”紫月勉强答应了他的邀请,谦逊而诚恳的微笑请求,清风烈满口答应:“那当然了,这样吧,紫月小姐您先跑出一百米,然后我去追您,看谁先到前面的路口,怎么样?”   “这可是您说的哦,那我就不客气了!”紫月莞尔一笑,俯身在马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那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一路小跑向着前方跑去,清风烈不紧不慢的看着她前进,目测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大约相距一百米的时候,他猛踢坐下的战马,那马一声长啸,向着紫月猛追上去。   “紫月小姐,加油啊!我要追上你了!”清风烈看着两人的距离快速拉近,大声的笑道。而紫月座下的白马似乎并不着急,慢悠悠的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那样子就像是在跳舞,惹得后面的冰蓝等人忍俊不禁。   清风烈的马头靠近了紫月白马的马尾,此时,紫月突然将右腿换到左边,横坐在马背上,双手横握玉笛,悠然自得的吹起了笛子,悠扬的笛声飘荡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回荡在蔚蓝的天空和雪白的云朵之下,令人心旷神怡。   “紫月小姐,小心不要掉下来!”清风烈见状连忙提醒。就在这时,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战马似乎慢了下来,而紫月的白马依旧一路小跑,不紧不慢的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催促坐下的战马追上去,那马却不听使唤,依然没精打采的跟在后面,不远离,也不靠近,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紫月的马。   “这一回,我们的骑兵团长可遇到对手了。”冰蓝微笑着轻声对身旁的同伴们说。几个人一边注视着两人的动向,一边连连点头,他们无一例外都见识过紫月的本领,只不过,谁也说不清紫月还有多少本事没有显露过。   一曲终了,比赛的终点就在眼前,清风烈用马鞭用力抽打战马,那马似乎恢复了精神,奋力冲刺,很快赶上了紫月的白马,两马并辔而行,清风烈微笑着对对面的紫月喊道:“紫月小姐,我可不客气了!”说着快马加鞭,企图赶超紫月的白马。   “回去!”紫月微微一笑,对着清风烈座下的战马一声令下,那战马竟像着了魔似的一声嘶鸣,直立起来,几乎将清风烈颠下马来。不等清风烈稳住身体,那马掉过头来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任凭清风烈怎么呼喝阻止都无济于事。   “哈哈哈哈!”看着清风烈的马风驰电掣的从身边掠过,几个年轻人笑的前仰后合,紫云捂着肚子趴在马背上,笑得喘不上气来。清风烈满头大汗,死死的拉住马的缰绳,想把“发疯”的战马停住,可是那马像上了发条一样,打死也不停,驮着主人向前一路狂奔。   “回来吧!”紫月笑吟吟的向着清风烈大喊。说也奇怪,那马听到紫月的声音,立刻来了个急刹车,清风烈猝不及防,险些被甩下马背,多亏他多年的骑兵经历练就了一身精妙的骑术,这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不等他缓过神来,那马像来时一样自己掉转马头,朝着紫月的方向跑去,清风烈只好信马由缰的任它自己跑。   当他的战马回到紫月身边的时候,紫月已经悠然的坐在马上等着他,而她的白马早已经站在终点线上悠闲地吃起了青草,几个旁观者满脸止不住的笑意,望着骑兵团长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想乐。   “不好意思,我赢您了……”紫月腼腆的微笑着说。清风烈好容易调匀了呼吸,擦了擦满头的汗珠,叹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这骏马也难过美人关哪!”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不过,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清风烈望着紫月,好奇的问。   紫月闻言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问:“您真的想知道吗?”清风烈诚恳的点了点头,紫月的谜底尚未解开,自己先“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忍住笑,说:“那是因为,您的坐骑早已爱上了我座下的这匹小母马,而小母马也钟情于它。我从小在森林中长大,能和各种动物进行交流,我和我的小母马关系又十分亲密,对此我早就了然于心。所以刚才我告诉它,要它告诉您的坐骑,要它听我的话,只有帮我赢了您,小母马才愿意接受它,这样一来,您的战马当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咯!”   清风烈恍然大悟,难怪刚才临出发的时候紫月伏在白马的耳朵上耳语着什么,原来是在施美人计啊!他抚摸着自己战马颈部的鬃毛,微笑着叹道:“老伙计啊,你倒是抱得美人归了,可把我害惨啦,如此重色轻友,你也太不够义气啦!”此言一出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一行人说说笑笑,继续前进。有了刚才的一阵嬉闹,大家似乎又亲近了几分,关系变得更加融洽,烽冥侠也露出了笑容,虽然他和清风烈之间依然没有任何交流,但是已经不像先前一般冷若冰霜了。   三天后,六人进入了狄恩领地,这里是冰蓝管辖的地方,自然要邀请大家去狄恩小镇坐坐,略尽地主之谊。作为一个以农业为主的乡镇,狄恩到处都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麦田,目下正是收获的季节,金灿灿的麦田一眼望不到尽头,饱满的麦穗挂满枝头,将纤长的麦秆压弯下来,农民们在田间地头忙碌着,热火朝天的收割成熟的小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幸福与甜蜜,几个年轻人也被这快乐的氛围深深的感染,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六人沿着大路进入狄恩城,小城不大,却是琼云最重要的粮食集散地之一,堪称琼云的粮仓,这也是枫翎将他交给冰蓝的原因之一,必须要有一个靠得住的人在这里管理,才能让他和公爵放心。   经历了几个月的漂泊,又回到了居住已久的狄恩,冰蓝感慨万千。当初离开狄恩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像以前一样继续指导当地农民改良农作物的品质,同时进一步研究自己热衷的炼金术,继续过着平静而有规律的生活。然而这段时间的坎坷经历让他渐渐明白,只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埋头研究,然后打理一下这片与世无争的土地是远远不够的,要让更多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就需要走出去,到一片更远大的天空里去施展自己的才华。   大家在城门处下马,手牵着马匹沿着光滑的青石板路进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着冰蓝的侯爵府走去。一路上,不断的有百姓认出冰蓝,他们奔走相告,一时间全城的百姓都知道,狄恩侯爵回来了!   望着乡亲们开心的表情,听着他们的声声问候,冰蓝感动不已,自己为这片土地付出的心血没有白费,朴实的百姓们不会忘记你为他们做过的点点滴滴,当你离开他们的时候,你的平安成为他们最大的牵挂。此时此刻,冰蓝想起了自己离开家前往狄恩时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当你怀着善意埋下一颗颗善良的种子,日后你收获的将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在他身旁的紫云也深深的感动着,她望着百姓们亲切的笑脸,深切的感受到他们对冰蓝的爱戴,他为他们做了什么,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赘述,他的善良,他的博爱为他换来了人们的拥戴,也让她深深的沉浸在对他欣赏和迷恋之中。   六人终于来到侯爵府前,说是侯爵府,其实只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住宅罢了。进入院门,是一个精巧的小花园,花匠正在细心地打理着满园的鲜花,看到侯爵回来,老园丁面露惊喜之色,连忙迎上来。冰蓝微笑着问候他,语气温和而充满关怀,谈笑间没有丝毫傲慢,这都被紫月和紫云看在眼里,妹妹的心里充满了赞许,而姐姐则在心里暗自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   当冰蓝带领他们来到门口,管家带着仆人们迎了出来。冰蓝见大家气色都不错,老管家的身板也比之前硬朗,心里很高兴。他没有详细的介绍众人,只是告诉管家他们都是他的朋友,这次是路过狄恩,暂时休息一下立刻还要赶往琼云,老管家听说以后立刻指挥仆人们忙碌起来,为主人和他的朋友们准备一顿丰盛的食物,然后与冰蓝一起将众人请进的屋子。   冰蓝带着大家参观了整个房屋,屋子的构造和陈设都十分简单,可以说简朴的与他的身份不相配,一楼是一间大客厅,客厅后面是佣人们居住的房间,还有厨房和浴室。沿着客厅左侧的木制楼梯上楼,左右共有两间屋子,右边的屋子是冰蓝的卧室,里面陈设简洁明快,除了一张床和几只立柜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位尊贵的侯爵的卧室,而左边则是冰蓝研究炼金术的实验室,这里面倒是显得丰富多彩,各种五颜六色的药水被装在玻璃瓶子里,整齐摆放在一排排架子上,中间是一张椭圆形的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冰蓝的实验工具,还有各种各样的药粉和图纸,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冰蓝,你平时在家就研究这些东西?”洛枫绕着桌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儿,冰蓝点头答应:“是啊,这些都是我研究的对象,这些东西很有趣,每一种东西和另外一种东西放到一起都会发生与众不同的反应,它们常常会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   “我听说,这些东西也有危险性吧?”洛枫拿起一瓶绿色的药水,轻轻的晃了晃,冰蓝连忙制止他:“不要乱碰那个,那东西很不稳定,不小心的话可能会爆炸的!”洛枫吐了吐舌头,连忙把瓶子放下。   “看来你对药理也很有研究嘛。”   冰蓝回头,看到紫月怀里抱着一本棕色封皮的大书,津津有味的翻阅着,冰蓝记起那是一本介绍各种药草药性和药理的书,自己关于“叶芸香”的知识也是从那上面看到的。不仅如此,上面还详细记录了许多生长在人类领地以外的珍稀药草以及各种族对它们的用法。   “因为刚来的时候附近的百姓们经常生病,这里又没有好大夫可以为他们诊治,所以我就查阅了很多医学典籍,学了一些粗浅的医术,希望能够帮他们摆脱病痛。”冰蓝的解释令紫月赞许的点点头,无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紫云不见了。她连忙问:“咦,云儿上哪去了?”   紫月这一问,冰蓝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一边叮嘱众人不要乱动任何的炼金药,一边转身走出房间,呼喊紫云的名字。   “我在这呢!”紫云的声音从对面的卧室里传出来,冰蓝好奇的探头进去,看到紫云把火枪放在桌子上,将房间的窗户全部打开,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伸着懒腰。   “云儿,你在这干什么呢?”冰蓝无可奈何的站在门口望着她,紫云笑眯眯的坐起来,对他笑道:“我在想,如果以后我住进来,要怎么布置这个房间,你的房间布置的也太单调了!”   “云儿,你想太多了吧。”冰蓝微笑着走进房间,将门轻轻的关上,然后来到她身边坐下,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说:“现在谈这些还太早,再说你这么说就不怕被别人听见?”他指了指对面屋子,向她眨眨眼睛。   紫云兴奋的表情渐渐褪去了,变得有些忧郁,她望着冰蓝的眼睛,幽幽的问:“冰蓝,你说过的,你会娶我的对吗?”冰蓝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那当然了,我现在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妻子来看待了,我们只差一场豪华的婚礼和两枚亮晶晶的戒指,还有大家的祝福了。”   “那你还怕人家听到?”紫云委屈的撅着小嘴,“好像我们之间有多么见不得人似的。”冰蓝见她误会了,连忙拉过她的手,耐心的劝解:“云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怕人家知道,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现在局势刚刚稳定,我们的未来还迷雾重重,实在不是提结婚的时候。既然暂时不能结婚,那么还是不要过多的提及这一类的话题,免得招来风言风语。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紫云把头枕在冰蓝肩头,轻声的说:“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逼着你现在娶我,我只是、只是心里有点不踏实……”冰蓝轻轻的将紫云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云儿,我那一次的确太轻率了,没有为你多考虑一些。我理解你的心思,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永远是我最珍视的。”   “嗯,我明白……”紫云轻轻的点了点头,她更愿意相信冰蓝的话,相信他会对自己负责,对他们的爱负责。   “那个……我打扰一下,管家说,开饭了!”紫月轻轻的敲了敲门,将门推开一条缝,从外面探进脑袋,调皮的对两人莞尔一笑,说完快速的消失了。紫云和冰蓝大眼瞪小眼,彼此做个鬼脸儿,相视而笑。   ……   第二天一早,重新起程,终于在午后时分进入了琼云城。   此时的琼云已经基本恢复如常,城堡的破损处已经被修补加固,倒塌和损毁的民房也大多进行了修复,百姓们基本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当然,战争的阴影和失去亲人的痛苦还在纠缠和折磨着很多人,从那些忧郁的脸上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们心中的痛苦。   六人在公爵府前下马,一名男仆从里面迎出来,一看到少爷回来了立刻欣喜万分的迎上来,冰蓝一边向他打听府中的情况,一边将马匹交给马夫。在得知母亲欧瑞女公爵一早就前往了市政厅之后,他让男仆去向母亲通报自己回来的消息,男仆应声而去。   “两位,你们先去看望父母和妹妹吧,也请代我问候他们,一会儿见过母亲之后我们会去看望他们。”冰蓝命仆人先带领洛枫和清风烈前往汀雪和樱的房间,自己则带着姐妹俩和烽冥侠到客厅等待母亲的到来。   “云儿,一会儿见到冰蓝的妈妈,可要乖巧一点儿,别毛毛躁躁的。”大厅里,紫月看了一眼正带着烽冥侠四处观赏的冰蓝,对一旁的妹妹附耳叮咛。   “我什么时候毛毛躁躁的了……”紫云一脸无辜的望着姐姐,紫月也不跟她争辩,挤眉弄眼的用手指了指她,算作告诫。她转身向着冰蓝走过去,问:“冰蓝,这里距离歌唱之岛有多远?”冰蓝愣了一下,脱口道:“歌唱之岛?不远啊,出城到港口坐船,一会儿就到了,你问这个干什么?”紫月暗暗记在心里,随口回答:“我妈妈有点事情托我去一趟,我想先去一趟歌唱之岛,然后再回森林。”   “那我们大家一起去吧,”烽冥侠兴致勃勃的提议,“听说鼎鼎大名的象牙塔就在岛上,里面住的全都是大陆上顶尖的魔法师,咱们正好去参观一下。”紫云一听要去象牙塔,也兴高采烈附和:“好啊好啊,我听说那边可漂亮了,我们去看看啊!”   “这……”紫月面露为难之色,似有难言之隐。她犹豫不决的说:“我看这次就算了吧,我们出来的时间也有限,还要赶回森林去,我这次是去找一个人,捎一个口信就走。象牙塔里面都是钻研学术的魔法师,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咱们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过去扰人清静,只怕不好。”烽冥侠和紫云惊奇的看着紫月为难的表情,心里直纳闷。就算是时间紧,也不至于紧张到顺路看看风景都不行,至于魔法师们,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去打扰他们,又何谈扰人清静呢?   倒是冰蓝看出了一点儿端倪,他虽然猜不透紫月的心思,但是知道紫月所提到的母亲要她带的口信一定是事关重大,需要与对方一对一密谈,不方便带这么多人一起去,于是他也帮腔道:“紫月说的也对,家父曾经跟我说过,象牙塔的魔法师们不喜欢外人随便前往,那里也不是外人随便参观的地方,还有很多忌讳,咱们也没有事先准备,我看这次就算了。让紫月自己快去快回吧,等以后有机会我让家父帮忙联系一下,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说不定还能见到家父的老师——康斯坦丁·诺兰大师呢!他可是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人,平时深居简出,能见到他可是很不容易的。”他一边说着,感受到紫月感激的目光,但他的心里始终还是抱有深深的怀疑,紫月和她母亲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甚至连小女儿紫云都不能知道。   正说着,大厅的门开了,管家走进来,一看到冰蓝就迎上来,说道:“少爷,夫人来了。”冰蓝急忙带人迎出去,正迎着雪琪带着一众随从匆匆赶来,母子见面,分外高兴,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大战,雪琪的心中倍加思念丈夫和儿子,现在看到儿子归来,心情万分激动,她上前紧紧的拥抱着儿子,久久不愿松开。   “姐姐,这就是冰蓝的妈妈吗?”紫云紧紧的攥着姐姐的手,小手有点颤抖,她怯生生的小声对姐姐说:“姐姐,我有点紧张,我一会儿该说点什么呢?”紫月轻轻的捏了捏妹妹的手,悄声叮嘱:“不用怕,依我看冰蓝的妈妈应该是很和善的人,你就拿她当自己的妈妈,和她亲亲热热的聊天就好,不过说话要有分寸,不要显得没教养。”紫云轻轻的点点头,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忐忑。   “咦,这不是……月儿吗?”一个女子从雪琪身后走过来,又惊又喜的上下打量着紫月,紫月回头向她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不由得悲喜交加,一瞬间眼眶发红,几乎落下泪来…… 第四十一章 真实的谎言   “月儿,真的是你呀!”女子走上前来,用手抓住紫月的手臂,欣喜万分的上下打量着,好像在看自己久别重逢的女儿一样,她满心喜悦的抚摸着紫月的脸,啧啧赞叹:“哎呀,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不敢认了!当年你和你妹妹最后一次来见我的时候,也就才这么高吧……”她用手比划着高度,连声夸赞:“真是太好了,长成大姑娘了!”   “昕儿小姐,我好想你。”紫月一下扑进昕儿的怀里,把头伏在她的肩膀上,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昕儿轻抚着她的背,禁不住感慨万千:“月儿,我也想你呀,我一直都惦记着你们姐妹俩,生怕你们在外面受委屈,现在看到你们没事,我真的很高兴。”紫月被她一说,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淌,看的周围的人感动不已。然而,包括昕儿在内所有的人不知道,紫月的眼泪并非因为思念与重逢而流,而是为了心中的那一桩心事。   “这个是云儿吗?”昕儿回头望着一旁的紫云,隐约记起了那个从小扎着一条大辫子,睁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的小女孩。   紫云走到昕儿面前,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还有几年不见的昕儿,她多少有些拘谨,但是昕儿却开心的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的双眼,她依然清澈的眼眸让昕儿记起了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虽然小女孩儿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但童年纯真的气质却并未逝去。   “都长大了,都长大了……”昕儿不由得发出一阵慨叹,她开心的拥着姐妹俩回过头来,对拉着儿子的手望着她们的雪琪说:“雪琪姐姐,她们就是青龙和莫妮卡姐姐的女儿,小的时候她们经常去象牙塔找我玩,还常常住在我那里,对我来说,她们就像我的女儿一样。”她看看两个“女儿”,笑吟吟的问:“对不对,月儿、云儿?”   “嗯,昕儿小姐就像我们的妈妈一样,对我们特别好。”姐妹俩异口同声的笑着回答。听着她们的话,昕儿由衷的感到欣慰,能有这样一双乖巧可爱的女儿,她觉得自己的一生就算立刻结束,也不算白活了。   “真是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雪琪高兴地抚着儿子的肩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冰蓝回来了,月儿和云儿也来了,烽冥侠也来了。好久没见你了,比当初更挺拔结实了……”她微笑着望了望烽冥侠,烽冥侠微笑着欠身行礼,由于曾经在冰蓝的家中居住过一段时间,受到雪琪热情的招待和细心的照顾,因此他对于雪琪抱有十分的好感。   “对了,听说洛枫殿下和清风烈也来了?”雪琪回头问儿子。冰蓝点头表示肯定:“是的,我让人带他们先去见家人了。”雪琪听后似乎也松了一口气,颔首慨叹:“是啊,尤其是清风烈,他母亲听说他的部队失踪了,大病一场,幸而有大祭司长妙手回春,才得保无恙。如今母子重逢,汀雪的病应该会很快好起来了。”   “大家别在这站着了,进去吧。”雪琪一边让管家安排酒宴,为几人接风洗尘,一边带着他们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客厅。   ……   就在众人为重逢感到喜悦的时候,另一边,洛枫悄悄地来到了母亲的房间门口,他打发走了带路的仆人,轻轻的推了推门,门没有锁,他将门推开一条缝,向里面张望,只听到母亲的声音传来:“洛樱,帮我倒杯水喝吧。”   “好嘞!”妹妹的声音之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枫悄悄地闪进屋里,背靠着过道的墙壁向房内张望,只见妹妹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桌边,手中提着一把银水壶,往桌面上的银杯里倒水,而不远处的阳台上,樱仰面躺在软椅上,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她,看上去十分享受。   洛枫悄悄的摸到妹妹身后,一手抱住她,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悄声问:“猜猜我是谁?”洛樱愣了一下,脱口道:“谁呀!”   “怎么了,洛樱?”樱微微侧了侧头,她的身体似乎比原来更加的不便,以至于无法转身看到女儿所在的地方。洛枫为了不惊动母亲,急忙向妹妹表明身份,同时示意她不要说破,洛樱压抑着心头的惊喜,用略显颤抖的声音答道:“哦,没什么,我看错了,以为有人进来了。”   “给我,我来。”洛枫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从妹妹手中接过银杯,蹑手蹑脚的走到母亲身后,将银杯递过去,口中说:“母后,喝水。”   “嗯。”樱一边接过银杯,一边下意识应了一声,忽然她愣住了,那不是女儿的声音,而是一个年轻男子,她惊讶的回过头来,看到儿子微笑的脸庞。   “洛枫!”樱心中的惊喜溢于言表。她忘记了口渴,将手中的银杯放到一旁的独脚桌上,急切的拉着儿子的手,开心的问:“你怎么会来的?你不是在格兰丁堡吗?”不等洛枫开口,她却又变得紧张起来,目光中透出不安与急迫,连声追问:“是不是你父王他……你父王他还好吗?”   “母后,别担心,父王他很好。”洛枫从妹妹手中要过银杯,递到母亲面前,笑道:“您不是要喝水吗?喝完再说。”   “你先告诉我,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听说你们请来救兵了,还打了胜仗,是不是真的?”樱此时哪有心思喝水?她一门心思向儿子询问格兰丁堡方面的事以及丈夫的现状,洛枫静静的微笑着等她说完,然后不慌不忙的将杯子送到她面前,笑道:“先把水喝了,我再跟您说。”樱愣了一下,看了看儿子脸上善意的笑容,不禁莞尔,她从儿子手中接过来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微微喘息着望着儿子,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好,王妹你也坐下,我跟你们说说那边的事。”洛枫搬了一把椅子在两人对面坐下,将敌军围城断粮、紫月等人回森林求援、烽冥侠夜闯伊丁、冰蓝和紫云三败克洛斯、灰精灵援军与格兰丁堡守军一举击溃鲁因军队、杀死奥尔仑伯爵等等一一告诉了母亲和妹妹,樱和女儿时而听的津津有味,时而听的心惊肉跳,当听到敌军全线溃败时,母女俩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当我们追击奥尔仑伯爵到伊丁领地边缘的时候,你们猜我们遇到了谁?”洛枫神秘的微笑着问母亲河妹妹。母女俩面面相觑,洛樱娇声央求:“王兄,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樱也笑吟吟的望着儿子,等他说出答案。洛枫冲她们一眨眼睛,笑道:“当时我们马上就要追上奥尔仑伯爵那个老家伙了,可是就在这时候,一个威风凛凛的铁甲骑士迎面冲了过来,一枪把他刺下马去。当时我们都很惊讶,不知道他是敌是友,结果他来到我们面前,对着父王倒头便拜,当他摘下头盔的时候我们是又惊又喜,那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隆云伯爵!”   “什么?是清风烈?”樱讶然的望着儿子,看着他得意的微笑点头,不由得喜上眉梢,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清风烈活着回来了,姐姐和姐夫终于可以放心了!   相比母亲心中的安慰,洛樱惊喜的心情更加强烈,她先是吃惊的望着哥哥,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继而霍然而起,惊问:“王兄,你说什么?表哥他还活着?”洛枫和樱不约而同的回头望着她,洛枫轻轻点头:“对啊,他也来了,现在正在姨父姨母那呢!”   洛樱一听说清风烈就在公爵府,转身就走,洛枫连忙站起来拦住妹妹问:“你干吗去?”洛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叫道:“我要去找他!”说着就要往外闯,洛枫连忙劝阻她:“王妹,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我们刚到,清风烈一定有很多话要和父母说,咱们别去打扰他们。你先忍耐一下,过一会儿我和母后陪你一起过去。”他回头转向樱:“母后,这次一起回来的不止我们,还有紫月姐妹俩,以及烽冥侠和冰蓝,估计他们现在已经见到女公爵了。”   “嗯,这一下孩子们都聚齐了。真是难得啊!”樱欣慰的微笑慨叹。她把女儿叫到面前,轻声安抚:“孩子,你先不要急,一会儿肯定会让你们见面的,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谈。”洛樱见状只好不情愿的答应下来,回到原位坐下。   另一边,在诺欧·黎夫妇的房间里,大病初愈的汀雪紧紧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眼角的泪还没有擦干,诺欧·黎坐在小儿子身边的椅子上,欣慰的看着紧紧相拥的母子俩,满心感慨。   “孩子,答应妈妈,以后不论在战场上遇到什么,都一定要勇敢的活下来。”汀雪用手爱抚着儿子的脸颊,一滴泪珠不由得从眼角滑落下来。清风烈用手轻轻的擦拭着母亲的泪水,连连点头,坚定不移的回答:“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被击倒的,为了您,我也会坚强的活着回来。”   “汀雪,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而且还带回了一件威力无比的兵器,又有一支兽人大军护卫,一定会所向披靡的!”诺欧·黎信心十足的鼓励妻子。汀雪闻言也转悲为喜,露出了一缕笑容。   “不过儿子,你也要当心,”诺欧·黎话锋一转,不无担心的叮嘱儿子,“你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半兽人一族,和他们相比终究是异类,要小心他们心生异念,注意保护自己。”清风烈觉得父亲所说有一定道理,连忙点头答应,暗暗记在心里。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少年连忙去开门。门外,昕儿笑盈盈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带着紫月等人走进房间。   “汀雪姐姐,身体好多了吧?”昕儿走到汀雪面前,微笑着大声问候。汀雪一边点头微笑,一边望着跟进来的几个年轻人,冰蓝和烽冥侠她都认识,而一旁的两个漂亮的女孩印象则有些模糊,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   “月儿,云儿,来,叫姑姑、姑父。”当冰蓝和烽冥侠问候过汀雪和诺欧·黎之后,昕儿把姐妹俩拉到汀雪身边,微笑着说。紫月和紫云大大方方的向两人分别鞠躬,异口同声的叫声:“姑姑好,姑父好。”   这一下子可把在场的人都弄愣了,诺欧·黎莫名其妙的问:“昕儿妹妹,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昕儿莞尔一笑,不慌不忙的看看夫妻俩脸上惊愕的表情,笑眯眯的解释:“黎大哥,汀雪姐姐,你们有所不知,这姐妹俩就是青龙和莫妮卡姐姐的女儿,大的这个叫紫月,小的这个叫紫云。”   此言一出,诺欧·黎和汀雪恍然大悟,猛地想起来她们就是当初王宫订婚宴会上的那对姐妹,没想到她们真的是青龙的女儿,汀雪欣喜万分的拉着姐妹俩到身边坐下,向她们问长问短,以至于清风烈不得不退后为她们让出位置。   趁着姑侄说话的功夫,昕儿回顾诺欧·黎,忽然问起了清风烈的年龄。诺欧·黎仰着头略加思索,说:“他和烽冥侠、冰蓝以及洛枫殿下都是同年出生,都是十八岁,只不过月份他最早,所以他最大。干嘛问这个?”昕儿俏皮的一笑,说:“那就对了,月儿今年十九岁,云儿十七岁,算起来孩子们当中月儿最大,所以清风烈应该叫她表姐!”   此时此刻,清风烈早已经惊得哑口无言,哪里还注意得到昕儿在说什么,一想到紫月竟然是自己的表姐,他就感到不可思议。   “清风烈,不打算问候一下你的表姐妹吗?”清风烈的弟弟问候过两位表姐之后,昕儿笑吟吟的望向满脸尴尬的清风烈。清风烈面红耳赤,勉强开口叫了紫云一声表妹,但面对紫月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一想到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格兰丁堡的走廊上与她接吻,现在却要开口叫表姐,那心情别提多别扭了!   “算了,您别难为他了。”紫月大度的微笑着替清风烈解围。昕儿看了看紫月脸上笑意,以及清风烈尴尬的表情,猜测俩人之间恐怕有什么故事,于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那好吧,既然你表姐都替你说情了,那现在就先算了,以后再找机会补上吧!”清风烈脸颊发烫,如坐针毡。   众人正闹哄哄的说笑着,紫月忽然站起来说:“姑姑、姑父,你们大家先聊,我去方便一下,不好意思。”汀雪答应一声,看着她走出了房间,心里乐滋滋的,为哥哥有这么气质出众的女儿感到由衷的开心。   “那个……父亲、母亲,还有昕儿小姐,我想去看看洛樱……”清风烈回头瞟了一眼紫月离去的背影,局促的站起来。大家都了解他的心思,谁也没有阻止他,昕儿还叮嘱他叫洛枫把樱母女俩都叫来,清风烈连声答应,匆匆出了房门。   然而,他却并没有去找洛樱所在的房间,而是向一个仆人打听了紫月的去向,然后匆匆赶了过去。   当紫月从厕所中走出来的时候,清风烈忽然从院子的一角闪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连拖带拉把她带到了走廊上的一个角落里。   “喂喂,你干什么呀!放手啊!”紫月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束缚,可是清风烈的力量显然比她大得多,他牢牢的控制住紫月,两眼逼视着她,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啊?!”紫月迷惑不解的反问。   “别装了,你一定早就知道咱俩的关系!”清风烈情不自禁的冲她叫起来。   “喂,你别乱说话呀,咱俩什么关系啊,让人听到会误会的!”紫月嗔怨的白了他一眼,把脸转开。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是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你表弟!”清风烈语气粗重而急迫,却又不敢过于高声,只能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双眼死死的盯着紫月,仿佛想将语气中无法释放的情绪从目光中传递出来。   “我怎么会知道!”紫月不满的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手。清风烈气恼的抓紧她,沉声责备:“你肯定知道,所以那天你才会那么主动!”紫月满腹委屈的冲他叫道:“喂,我哪里错了,我可是为了调和你和烽冥侠之间的关系,帮你消气才那样做的,便宜你占去了,到头来还怪我,你也太过分了吧!”   “我占你便宜?那也是你主动引诱我的!”清风烈不服气的大声反驳。   “你、你……”紫月气得好像要哭出来一样,她指着清风烈叫道:“你怎么这样啊,你吻了人家,心满意足了,现在却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说着委屈的低下头,伤心地咬着嘴唇,轻声啜泣起来。   清风烈一看她气哭了,心头顿生不忍,又怕被人撞到真的闹出麻烦来,连忙好言相劝,紫月却不依不饶,耍起了小脾气,又哭又闹,弄得清风烈手足无措,只好连声哀求,服软认错。   “好表姐,你就原谅我吧,我刚才说错话了,我真的不是推脱责任,我就是……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咱们俩这关系变得也太突然了!”清风烈心慌意乱的不时回头看看周围,生怕紫月的哭闹惊动了别人,口中连声哀告。   紫月泪眼汪汪的瞟了他一眼,看着他满面愁容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清风烈一见她破涕为笑,顿时放下心来,陪着笑对她说些甜言蜜语,好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要我原谅你也行,”紫月嘟着小嘴,故作姿态的娇声说:“再叫声表姐听听呗!”清风烈知道她故意戏弄自己,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叫道:“表姐,我的好表姐,你原谅我吧!”紫月抿着嘴笑,用手轻轻的推开他,笑道:“好啦,把你那些甜言蜜语留着给你的小表妹吧!我可要走了!”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哎,我这是惹得哪门子桃花运哪!”清风烈望着紫月远去的婀娜背影,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   离开清风烈,紫月悠闲地走回汀雪的房间,一路上想着清风烈那无奈的表情,不由得一阵阵发笑。她推门而入,猛然发现屋里多了几个人。   “月儿,回来啦!快来见见你的另一位姑姑还有小表妹!”昕儿笑眯眯的向紫月招招手,紫月走上前,对正望着自己微笑的樱施礼道:“姑姑好,好久不见了。”樱坐在姐姐的床头,背后倚着厚厚的软靠垫,挺着滚圆的肚子,伸手拉住紫月的手,对众人笑道:“月儿这孩子可是越来越水灵了,你们看看,我这才和她分开多久,不论是身材还是气质都比原来更动人了。”众人点头称是,的确,紫月那一身绿色的斜肩礼服相比她原本穿着的白色纱裙更能衬托出她清雅脱俗的气质与性感骄人的身材,令人不得不心生赞叹。   “洛樱,这是你大表姐,你对她应该并不陌生了。”樱回头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向她使个眼色。洛樱紧挨着坐在樱脚边的汀雪坐着,抬头望着紫月,微笑着叫声:“大表姐好!”紫月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亲切的对她笑道:“殿下不必客气,叫我月儿就好了。”一旁昕儿笑道:“月儿,你还说洛樱殿下客气,你自己张口就是殿下,不是比她更客气?这里都是自家人,都不要这么拘谨嘛!”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母后,我怎么觉得月儿姐姐的这条裙子很眼熟呢?好像你也有一条吧?”洛樱眼尖,一眼认出了紫月身上的这套绿色礼服,女儿都认出来了,樱又怎么会不认得呢?她却并不说破,只是默默的抿着嘴微笑。   “呵呵,洛樱表妹说的没错,”紫月见状,连忙澄清原委,她歉意的对樱说:“这套礼服确是姑姑的,只因为我之前从德尔出发去格兰丁堡报信的路上,裙子被荆棘刮破了,陛下见我裙子破了,就让人将这套礼服拿来让我试穿,见我穿的合适就赐给了我。没有经姑姑同意,实在是很抱歉。”   “孩子,这是说哪里话,”樱赞赏的微笑着拉过紫月的手,一手轻轻的抚摩着紫月身上的礼服,赞赏的微笑着说:“这套衣服是我去年春天和陛下巡视格兰丁堡的时候穿的,在格兰丁堡住了一夜,换下来了,临走的时候没有带走,留在了格兰丁堡的行宫里,一直也没有再穿过。我看这套衣服你穿正合适,比我穿还要好看,反正我现在也没法穿了……”樱说着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大肚子,“就送给月儿当个见面礼吧!”紫月喜滋滋的向她道谢,这套礼服很合她的心意,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还真让她舍不得把它还给樱。   就在众人评论紫月的这身礼服好看的时候,清风烈推门而入,他一看到洛樱坐在屋里,不由得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她们会自己率先来到,心里还在盘算着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刚才的去向,洛樱已经站起来,快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表哥!”洛樱紧紧的抱着清风烈,顾不得众人瞩目,眼泪哗哗的流下来。自从听说清风烈失踪,洛樱每天担惊受怕,为他的安危而担心,每过几天她就要拐弯抹角的向雪琪和汀雪打听格兰丁堡方面有没有清风烈的消息,虽然每次的结果都让她很失望,但与此同时她也心怀着一份安慰和侥幸,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估计雪琪姐姐那边的宴会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我看不如我们先过去吧!”昕儿看到两人的情况,觉得这么多人在场不太方便,于是找个借口为他们制造机会。在场的人当然不会不明白昕儿的用意,他们随声附和着走出房间,洛枫和昕儿小心翼翼的扶着樱,紫月和紫云一左一右搀着汀雪,诺欧·黎带着几个年轻人说说笑笑走出了房间。   “你们俩留下,好好说说话,一会儿宴会开始了我派人来叫你们!”昕儿等众人都出来之后,一手抓着门的把手,冲两人莞尔一笑,将门关上,追赶樱去了。   房间里,清风烈与洛樱相顾无言,心中涌动千丝万缕的思念全都化作深情的拥吻,交织在一片柔情蜜意之中。   ……   走廊上,樱和汀雪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的走向宴会厅。这一对曾经为了各自的儿女而横眉冷对,吵得面红耳赤的姐妹,如今早已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姐姐,清风烈回来了,这下子你也可以放心了。”樱一脸欣慰的望着姐姐,汀雪倍感安慰的点点头,却又摇头道:“话虽如此,但这仗还要继续打,你说刀光剑影的,我又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姐姐,你怕什么?我们当年又何尝不是从刀光剑影里走出来的?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的,你看连月儿、云儿这样的女孩子都能勇敢的上阵杀敌,清风烈能征惯战,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樱笑容可掬的轻声劝着,汀雪不时的点头表示赞同,却仍难掩心头的担忧。   “姐姐,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和姐夫同不同意,”樱略加斟酌,向姐姐说起了心中的念头:“我想趁着这一次清风烈回来,大家也都在这里,不如给他们两个举行一个订婚仪式,也让两个孩子放心,你们看怎么样?”   “我看可以,”诺欧·黎在后面应声接口,“订了婚他们也了却了一桩心事,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汀雪一边思考着一边点头,心里十分赞同。她刚要开口表态,一旁的紫月笑道:“姑姑,依我看,与其现在订婚,不如直接举行婚礼!”大家听到紫月的话都感到有些惊讶,汀雪摇着头对她说:“这不行吧?婚礼的筹备很复杂,现在哪来得及呀?”紫月胸有成竹的笑道:“姑姑,如果要很盛大的婚礼呢,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但是举行一场小型的婚礼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表弟表妹愿意,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一定让表妹风风光光的出嫁。”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得举行婚礼呢?先订婚不也很好嘛?”   紫月回头看了一眼诺欧·黎,莞尔一笑,别有深意的说:“姑父,订婚固然不错,但是他们两个人要长期分开,虽然订了婚,终究还不是夫妻,彼此之间牵肠挂肚,总还是有几分不踏实。如果举行了婚礼,那么两个人也就真正的心心相印,可以长相厮守了。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没有任何顾虑了,只等着仗打完就可以在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了,何乐而不为呢?”   紫月的话倒也不无道理,诺欧·黎和汀雪一时难以决定,倒是樱出了个主意:“我看不如这样,月儿你去跟他们商量,要是他们愿意办一个简单而朴实的婚礼,早早的成婚,那就一切按你说的办,要是他们不愿意,那就先订婚。说到底,咱们都是旁人,还是要听他们两个的意见。”   “嗯,我看这样最好!月儿,你快去吧!”昕儿赞许的拍了拍紫月的肩膀,紫月答应一声,转身往两人所在的房间跑去。   “小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尊重孩子的意见了?”   “因为我忽然明白了,”樱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回头望着姐姐,“孩子们的人生路,终究还是要他们自己来走,所以选择哪条路,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吧!”汀雪赞许的点点头,挽着妹妹的手走向宴会厅。   另一边,紫月悄悄地溜到汀雪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屋里,正在互诉衷肠的两人被敲门声惊动,清风烈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看到紫月,他不禁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紫月笑眯眯的说着闪身进屋,清风烈疑惑的望着她走向洛樱,满腹狐疑的将门关上。   “你先别过来,我跟表妹单独说。”紫月突然回头用眼神止住跟上来的清风烈。清风烈摸不着头脑,只好讷讷的走到不远处,一脸迷惑的望着她们。紫月走到洛樱身边坐下,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只见洛樱的脸上从起初的迷茫变成了随后的惊讶,紧接着又面红耳赤的低下头,紫月依旧叽叽咕咕的嘀咕着,清风烈越看越纳闷,不知道她又有什么鬼点子。   “怎么样?你要是答应呢,咱们就这么办了,表姐来帮你准备,好不好?”最后,紫月笑吟吟的望着洛樱嫣红的小脸儿,洛樱害羞的低着头,沉吟良久才点头答应。   “太好啦,那就这么说定了!”紫月拍手欢笑。一旁的清风烈再也憋不住了,皱起浓眉莫名其妙的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就这么定了?”紫月抬头瞅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向他宣布:“我刚才和表妹商量好了,马上给你们筹备婚礼,明天就结婚!”   此言一出,清风烈惊得目瞪口呆,他跑到两人面前叫道:“这怎么可以?”紫月有板有眼的说:“这可是两位姑姑的意思,你们早一点结合,她们也可以早一点放心啊!”清风烈心烦意乱的连声叫道:“这、这样不行,这怎么行呢!”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不想娶洛樱表妹了?”紫月皱起眉头,严肃的盯着他,清风烈愣了一下,再看看一旁洛樱惊讶又委屈的表情,连忙解释:“不是啊,我不是不想娶洛樱,只是、只是这样也太仓促了!对,太仓促了,婚礼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这么仓促呢?”   “这个你放心好啦,我会去处理的,虽然不如平时的婚礼那样豪华,宾朋满座,但也绝对不会寒酸,只不过少邀请一些无关的人士而已,亲朋好友都会参加,仪式的隆重程度也不会差。总之呢,我一定会让洛樱表妹风风光光的出嫁的!而且洛樱表妹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紫月胸有成竹的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的手心,脸上笑容似乎在说明一切早已在她的掌握之中。   “是啊,表哥,我觉得这样也好,我们能早一点结合,也了却了我们俩的心愿。而且我觉得月儿姐姐刚才跟我说的很对,两个人的感情深不深,并不是靠婚礼的规模来衡量的,民间百姓们的婚礼也并不见得有多么盛大,但是他们很多人也幸福的生活了一辈子,我觉得月儿姐说的对,你就答应吧!”洛樱并不知道清风烈的心思,早已被紫月说动了心的她也在旁边帮腔。   望着两人恳切的表情,清风烈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再表示坚决的反对,那么一定会伤洛樱的心,让她觉得自己以往都是虚情假意。清风烈无奈,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既然都同意了,我就去和姑姑们说,然后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紫月兴高采烈的辞别两人,打开门出去了。清风烈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想追上紫月问个明白,于是对洛樱说:“洛樱,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点事忘了跟表姐说,我去一下就来!”说完也不等洛樱答应就匆匆的离去了。   “表哥、表哥!”洛樱望着两人先后开门而出,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想起刚才表哥推辞和犹豫的表情,她心里觉得不是个滋味,感觉表哥有点怪怪的。她站起来,悄悄地打开门跟了上去。   清风烈追上紫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墙角,气急败坏的问:“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的主意!”紫月惊讶的望着他懊恼的样子,诧异的问:“你怎么啦?没事吧?”   “回答我!”清风烈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怒吼。   “我……没有啊,真的是两位姑姑的主意,姑父也赞同呢!”紫月又吃惊又好奇的望着清风烈,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那样子似乎在说不关我的事。   “我不信!”清风烈两眼一瞪,懊恼的说:“别装作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最会骗人了,一定是你的主意!”   “你到底怎么啦?我哪里得罪你啦!”紫月满腹委屈的叫道。   “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清风烈死死的抓着紫月的手腕问。他的目光中透出无比的急切,紫月胆战心惊的望着他狂躁的样子,轻轻的甩了甩他的手,带着哭腔娇声埋怨:“你放开啊,你弄疼我了!有你这样子对待表姐的吗?!”   “我真希望……你不是我表姐。”清风烈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柔和,眼眸中充满的点点爱意,那眷恋的目光让紫月惶惑不已,她呆呆的望着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说、说什么呢?”   “你真绝情……”清风烈缓缓的摇着头,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悲愤。紫月惶恐的低下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男子目光中的责备,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她一手导演的,为的就是斩断两人之间刚刚萌芽的情丝,她以为他不会看破,但她显然低估了他。   “难道……一切就无法改变了吗?”他将脸靠近她,用近乎哀求的语调问。这个勇冠三军、无惧无畏的男子此刻显得那样无奈,他的一切必须由面前的这个女孩来决定,如果她不肯改变心意,那么他也无力回天。   “真的……你不该这样,”她终于抬起头正视他的目光,她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期盼,而他却看到了决绝,“她需要你,你该好好爱她,而不是我。”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去,他死死的抓住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你为什么这么无情,”他在她耳旁动情的说:“你偷走了别人的心,却又要别人远离你,你懂不懂我心中的那种煎熬?”   她沉默良久,缓缓的回答:“从来没有人偷走过你的心,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把它送给了别人,这份责任,必须由你自己来承担。”他还想说点什么,她却强硬的挣脱了他,口中轻声警告:“不要说了,她来了!”   就在两人分开的一霎那,洛樱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她迷惑的望着两人尴尬的神情,心里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紫月低着头,一脸的肃穆,而清风烈则局促不安的望向洛樱。   “你们……怎么了?”洛樱怯怯的问。敏感的她已经明显感受到表姐和表哥之间有一种令人尴尬的气氛,似乎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他们的交谈,看着表哥脸上那慌乱的神色,洛樱感到一丝不安,虽然年少的她还看不懂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女孩子天生的敏感还是让她读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没什么,我和你表哥之间对婚礼的细节上有一点点小分歧。”紫月镇静自若的看了一眼洛樱,似乎一切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清风烈回头望着她脸上平淡的表情,对于她能够如此坦然的说谎感到难以置信,她实在太难以捉摸了,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无法防止自己被骗,他忽然感到一丝寒意,如果这个美丽的少女想要陷害谁,那么她的目标根本不会知道是谁在害他,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表哥……”洛樱的呼唤让清风烈从思绪中走出来,他回头茫然的望着洛樱,洛樱探询的目光中似乎夹带着点点泪光,一霎那,清风烈的心中升起一丝歉疚,他告诉自己,必须立刻安抚洛樱的心,不能够给她带来伤害。他快步走到洛樱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对,表姐说得对,是有一点小细节有些分歧,不过现在没事了。”洛樱轻轻的点点头,看得出,她的心中还残存着疑惑。   “即然这样,我就先走了,两位姑姑还在等我的消息。你们一会儿也快到宴会厅来吧!”紫月说完,不慌不忙的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离开两人,向着宴会厅走去。清风烈望着她从容不迫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对她的了解实在太肤浅了。   “表哥,”洛樱轻声的呼唤。清风烈低下头望着她,洛樱用忧郁的目光望着他,怯懦不安的说:“我有一种感觉,表哥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有,我还是以前的我,”清风烈把洛樱搂在怀里,柔声的安慰着,“我没有变亲爱的,我还是从前那个深爱着你的表哥。”洛樱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咬着嘴唇,缓缓的闭上眼睛。清风烈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洛樱说的是真的,而自己所说的,只是一个真实的谎言。 第四十二章 死亡前夜   在紫月的指挥和安排下,只用了一天时间,清风烈和洛樱的婚礼便安排妥当了。   婚礼的地点安排在琼云神殿,由琼云的分管大祭司亲自为两人主持,整个神殿大厅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参加婚礼的嘉宾都是两人的亲朋好友,以及琼云的部分将领和贵族们,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早早来到神殿,等待婚礼的开始。   清风烈的伴郎由洛枫担任,而伴娘的人选则在紫月和紫云当中选择,最初紫月希望由妹妹来担当,但是清风烈和洛樱都希望由她来担任伴娘的角色,长辈们也赞同两人的建议,紫月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了。   婚礼当天,紫月出人意料的选择了一套深紫色的晚礼服,礼服的样式十分保守,几乎将她如雪的肌肤遮盖的一丝不露,与她从前性感迷人的衣着大相径庭,而这正是她特意去裁缝铺选购这套衣服的原因,她希望自己不要穿着的太过光鲜惹眼,以免盖过新娘的风头。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高贵的紫色虽然暗淡深沉,却并未掩盖她身上的高贵气质,保守的设计反而将其衬托的更加端庄优雅,平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庄重气质,结果一到场便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宝贝儿,你似乎太惹眼了。”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烽冥侠把脸凑到紫月耳边,送上一句略带调侃的轻笑。紫月瞟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的感到不满意,她原本希望以自己的暗淡来衬托出洛樱的素美,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反而夺人眼球,心里倍感无奈。   此时,神殿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樱、雪琪、诺欧·黎夫妇都在前排端坐,等待新人的到来,而洛枫、沐风、冰蓝、紫云等则站在过道上和宾客们攀谈着,大祭司则带着祭司们为婚礼的仪式做着最后的准备。   “新郎官来了。”烽冥侠朝着礼堂的一角望去,紫月用余光望过去,看到清风烈打扮的衣冠楚楚,精神矍铄,他一边和宾客们打着招呼,一边走到坐在长椅上的长辈们面前,俯下身与他们交谈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到洛枫面前,跟他说了几句什么,洛枫点点头,与清风烈擦肩而过,向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扇小门,通往神殿后面的房间,昕儿和洛儿正在那里陪着洛樱,与侍女们一起细心的为她打扮。   “他过来了,我看我还是先回避一下。”烽冥侠意味深长的向紫月使个眼色,若无其事的走向一旁。紫月略加思索,迎着清风烈走过去,不等他开口,抢先问:“表妹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昕儿小姐叫你过去。”清风烈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那一身紫色的礼服衬托出她高贵典雅的气质,仿佛洛樱不是王国的公主,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你穿这一身,真美……”他动情的说。   紫月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的话,淡淡的回答:“在这里,任何人都不会比新娘更美,我也一样。”清风烈略加沉吟,咬了咬牙,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微弱声音窃窃低语:“其实,在我心里,你才是这场婚礼的新娘。”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紫月的语气变得异常冷淡,她冷冷的望着清风烈,用略带威胁的语气说:“到了这种时候,请你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婚礼上对新娘以外的女人说这样的话,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表现和不可原谅的错误!”她说完,与清风烈擦肩而过,前往洛樱所在的房间。   清风烈望着她毅然离去的背影,心情失落而沮丧,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起洛樱,然而他控制不住自己,她的影子不时的在他面前晃动,向着他微笑,他默默地问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她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清风烈猛地回过头来,感受到烽冥侠犀利的目光,一瞬间,清风烈想要反唇相讥,但是他却没有说出口,烽冥侠的表情凝重而深沉,没有丝毫的得意与幸灾乐祸。他缓步走到清风烈面前,双眼正视着他的眼睛,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人是不受任何男人制约的,她们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月儿就是其中之一。你,我,任何人,没有谁可以令她做违背自己意志的事,即使是你深爱着她。”   “她已经是你的了,所以你才会在这里说这样的风凉话。”清风烈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装作对他的话不屑一顾的样子。烽冥侠不怒反笑,他意味深长的叹道:“不要那么天真了,对于她,我所拥有的,和你一样多。”他少见的友善的拍了拍清风烈的肩膀,说:“好好珍惜洛樱吧,好好守护你的小公主,骑士先生。”说完他与他擦肩而过,朝着冰蓝等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   婚礼进行的十分顺利,只是当大祭司询问清风烈是否愿意娶洛樱的时候,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目光悄悄地扫了一眼站在洛樱身边的紫月,紫月默默的低着头,故作不知,而洛樱则忐忑不安的望着他。   当他说出他的承诺时,他看到洛樱的脸上不安的神色消失了,而紫月则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周围传来众人的欢呼声与掌声,然而他自己的内心深处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他知道,他娶了洛樱只是为了不伤害她的感情,初恋时骨铭心的爱恋已经悄悄流向了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子,但对方却牢牢地锁住了自己的心门,拒绝接受他的爱慕,他心中的眷恋如同无家可归的羔羊,彷徨无措的四处乱窜,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没有人知道,这一整天清风烈的心里经受了多少矛盾的煎熬,他既不想伤害洛樱,为自己背上一个背叛者的污名,又无法抑制心中对紫月的迷恋。当他挽着洛樱的手臂走出神殿的时候,不禁抬起头,望了一眼略显阴沉的天空,原本阳光明媚的蔚蓝天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几朵阴云所笼罩,太阳在云朵的后面挣扎着想要透出一点光芒,却最终徒劳无功,就如同他淹没在忧郁之中的心。   在稍后的宴会上,虽然时刻陪伴在洛樱身边,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不断搜索紫月的影子,可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他并不知道,紫月早在大家进入宴会厅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的隐没在人群中,无声无息的退出了大厅。   心情苦闷的清风烈只好不断地喝酒来缓解心中的压抑,正好宾客们不断地向他和新娘敬酒,而洛樱不胜酒力不敢多饮,清风烈于是毅然的挺身而出,将妻子的一份也包揽在身上。   当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汀雪让洛枫、冰蓝和沐风把醉的一塌糊涂的清风烈送回两人的新房,紫云和洛儿陪着洛樱跟在他们后面。洛樱看着前面醉的人事不省的丈夫,心里感觉十分别扭,她能够感觉到他今天并不快乐,他无休止的喝酒并不是因为开心,而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忧愁,她隐隐的预感到,是谁让他如此难受。   “谢谢大家了,天也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就行了。”洛樱强颜欢笑向五人道谢,送走了他们。她关上门,回头看了一眼醉倒在床上的清风烈,忧郁的叹了口气。这个新婚之夜,完全不像她曾经想象的那样,充满了幸福与甜蜜,反而沉闷的令人窒息,她甚至希望中断这段令人沉闷的婚姻——虽然它才刚刚开始。但她的心底终究还是有几分不舍,她希望一切只是自己胡思乱想,希望他以后还会变回从前的他。   她缓缓的走向清风烈,心里竟然有些忐忑,这个从小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现在已经如愿以偿的成为了自己的丈夫,但她却感觉他那样的陌生,好像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她走到床边,望着满身酒气,酣睡中还在喃喃自语的他,心里又惶恐又厌恶,她不知道要怎么度过今晚。   “小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清风烈梦呓着,手胡乱的摸索着。洛樱静静的站在一旁,心里涌起一阵委屈和苦楚,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究竟做了什么?或者说,他们究竟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小樱……”清风烈的手忽然抓住了洛樱的手,洛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想要挣脱他的手,然而清风烈紧紧的抓着她,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   “别走,别离开我,我也不想这样……”他忽然坐起来,大声的叫道。洛樱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向后退,她的挣扎使得清风烈坐立不稳,栽倒在地上,洛樱惊叫起来,下意识的上前去扶他。   “小樱,是你吗?”清风烈醉眼朦胧的抬起头来望着洛樱,洛樱搀扶着他的手臂,轻轻的点了点头。清风烈跪坐在地上,刚才的一摔似乎让他有些清醒了,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洛樱的脸颊,眼角流下来两行热泪,洛樱望着他脸上歉疚的泪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的心终是善良的,她知道他的心里还眷顾着自己,他之所以流泪,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放下她。她宽容的将他抱在怀里,自己也热泪盈眶。   “表哥,很晚了,我们休息吧。”洛樱擦了擦眼角留下的泪水,扶起清风烈,帮他脱下外衣,一丝不苟的帮他解开每一个衣扣,清风烈半醉半醒的低头望着洛樱专注的样子,那是只有贤慧善良的好妻子才会有的专注神色,他忽然觉得,如果紫月是野外芬芳弥漫的玫瑰,那么洛樱就是庭院中安详宁静的兰草,玫瑰的浓郁芳香属于所有靠近她的观赏者们,而兰草的宁静温柔只属于辛勤培育她的园丁。   想到这里,他忽然将洛樱抱起来,洛樱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叫起来,清风烈将她放到床上,俯视着她稚嫩而略带惊惶的小脸儿,吻了下去。   短暂的惊慌之后,洛樱温顺的闭上了眼睛,也许这不是她梦中那个浪漫的新婚之夜,但此时的她愿意相信,这只是一场恶梦,当黎明的朝阳升起,自己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如从前那样的美好……   ……   辞别了洛樱,冰蓝和紫云在走廊的岔路口与沐风、洛儿夫妇分别,冰蓝把紫云送到房间门口,两人互道晚安,冰蓝看着紫云进屋,这才转身回房间。   紫云将房门上锁,然后回头,看到姐姐正独自站在阳台上,手扶着阳台的栏杆,仰望着星空,似有心事。紫云悄悄地走到姐姐身旁,探头探脑的朝她的脸看过去,紫月将脸稍稍侧向妹妹,装模作样的眯着双眼盯着她,问:“小丫头,看什么呢?”   “我还想问你呢,”紫云好奇的眨巴眨巴眼睛,反问:“你一个人在这,也不换衣服,看什么呢?”   “我在看星星呀。”紫月仰起头,望着满天的繁星,一颗心似乎也飞向了满天星斗的天空。   “我好久没和姐姐一起看星星了。”紫云也仰着头,目光掠过一颗又一颗闪烁的星斗,过了一会儿,她好奇的问:“姐姐,双子星在哪呢?”   “在那呢!那不是?”紫月向着天空中两颗相依相偎的星星一指,紫云顺着姐姐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它们,但是,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她疑惑的问姐姐:“姐姐,为什么那颗大的光芒那么暗淡呢?”   “也许是……它距离我们越来越远的缘故吧!”紫月随口回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紫云瞬间变了脸色,小脸儿变得煞白,她一脸惶恐的说:“姐姐,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天上的星星象征着地上的人,双子星就是我们,大星是姐姐,小星是我!”她情不自禁的拉住姐姐的手,焦虑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象征姐姐的那颗星会变的那么暗,为什么它会离我们越来越远呢?难道,难道它预示着什么吗?”   紫月完全没有想到妹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她抓住妹妹的手,快速的思索着应对的办法。她灵机一动,安慰紫云说:“云儿,你别这么激动,其实星星无时无刻不是在变化着,就像是每个人和他们的境遇也时刻都在变化一样。星星离我们远去,光芒变得暗淡,我想并不是一定是坏事,也许是它预示着未来我们姐妹俩将会分开,但那并不代表某个人就会遭遇厄运。云儿你想一想,如果我们将来都出嫁了,那么就要随我们各自的丈夫分居两地。至于说象征我的那颗大星光芒暗淡,我觉得是预示着我将会远离现在的生活,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家庭上,那样一来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外面闯荡,不会再光芒四射,吸引那么多人的注意了。云儿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单纯的紫云哪里会想那么多?被姐姐一说,也就不以为意,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紫月见妹妹不再担心,也放下心来。为了避免妹妹旧事重提,她拉着妹妹回到屋里,将阳台的门关上,让紫云躺下睡觉。   “姐姐,你不睡吗?”紫云坐在床边,一边脱下上衣一边好奇的望着一旁的姐姐,紫月没有一丝准备脱衣休息的意思,而是静静的望着妹妹。   “我要去昕儿小姐那里一趟,你先睡。”紫月上前帮妹妹将睡衣换上,让她躺下,亲手为她盖上被子,轻吻她的额头,柔声说:“晚安云儿,做个好梦。”紫云依依不舍的伸出小手摸了摸姐姐的脸,说:“姐姐,你早点回来。”紫月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妹妹闭上眼睛,转身走到桌旁吹灭蜡烛,打开门退出屋外,将门关好。   屋里,紫云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望着黑漆漆、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有一点不安。姐姐深夜去找昕儿小姐,究竟要说什么事呢?难道只是为了叙旧吗?姐姐刚才对于双子星的解释没能完全打消她的疑虑,她的直觉告诉她,姐姐似乎有事瞒着自己。   她悄悄地起身,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衣服鞋袜并快速穿上,打开门溜了出来。她侧耳倾听,姐姐的脚步声尚未走远,她小心翼翼的拿出平时训练的跟踪技巧,蹑手蹑脚的在公爵府内蜿蜒曲折的走廊上追寻姐姐的踪迹。在走廊的一个拐角处,她看到了姐姐的身影,她似乎满怀心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跟踪行为。紫云背靠着墙壁,探头探脑的观察着姐姐的动静,只见姐姐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停步伫立,她举起右手,似乎准备敲门,却又停在半空,没有落下来,低着头犹豫不决。   终于,紫月下定了决心,她从身上摸出一个羊皮纸卷,似乎是一封书信。她将书信握在手里,右手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回应的声音:“是谁?”   “昕儿小姐,是我,月儿。”   门开了,昕儿略带惊讶的声音传来:“月儿啊,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紫月轻轻的点了点头,警惕的看了看左右,紫云连忙把头缩回来,接着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她屏息凝神,直到确定没有人了,她才悄悄的贴着墙根溜到了昕儿房间的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正听到紫月对昕儿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昕儿的声音中透着好奇与疑惑。   一阵沉默,接着听到昕儿说:“那好,进去说吧。”接着听到里面传来了关门的声音,紫云知道,昕儿小姐和姐姐进到里屋去了,她白天曾经到过昕儿的房间,知道里面还有一个房间,她们进去说话,外面是听不到的。她失望的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无计可施的转身离开,心中还在疑惑着姐姐和昕儿小姐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只顾往前走,当她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随手推房间的门,却推不开,她疑惑的抓着门把手用力推,门依然纹丝不动。紫云疑惑的皱着眉头,仔细的观察门锁的部位,她出门的时候明明没有锁门,怎么会打不开呢?难道屋里进去人了?   就在此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两人都吓了一跳,紫云惊叫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子却一脸诧异的反问:“你在这干什么?”   “这、这是我和姐姐的房间啊!”紫云一边说一边推门而入,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又吓了她一跳,房间的布置完全不一样,这里根本就不是她和姐姐的房间。   “云儿,你没事吧?”站在她背后的冰蓝穿着睡衣,一脸惊疑的望着她,紫云的深夜到访本来就让他感到纳闷,紫云的话更让他感到吃惊。   “哦,我想,我是走错房间了。”紫云歉然的说着,转身准备离开,冰蓝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伸手拉住她说:“你先别走,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紫云说着,想要挣脱冰蓝的手,冰蓝却把她拉进房间,将门关上,说:“肯定有事,云儿你不会撒谎,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   紫云知道自己瞒不过冰蓝,于是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冰蓝也感到十分疑惑,联想到紫月之前提起的象牙塔送信的事,他确定紫月是在为莫妮卡和昕儿之间做联络,但她们为什么要搞得如此神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尽管心中的疑虑无法解开,但他还是安慰紫云,让她不要担心,为了防止紫云胡思乱想会出意外,他让紫云留下在他那里过夜。   一听说要在这里过夜,紫云连忙表示反对,她怕姐姐回去找不到自己,会发现她和冰蓝之间的事。然而冰蓝却苦苦劝说:“云儿,你不用担心,你姐姐这么晚了去找昕儿小姐,谈的又是很重要的事情,她们一定会谈很久,说不定要彻夜长谈,明天早晨才能回去。你先在这里睡一夜,天亮的时候我叫醒你,送你回去,你姐姐不会知道的。”紫云禁不住他连哄带劝,只好答应了。   “这里有套睡衣,”冰蓝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米黄色带格子花纹的睡衣,递到紫云面前说:“是我的,不过没穿过,可能大了一点儿,你先将就穿吧!”紫云接过睡衣,环顾房间,哪有地方可换衣裳?她正在犹豫,冰蓝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在她耳边笑道:“云儿,在我面前换衣服你还怕羞吗?你要是实在怕我看,你就去帘子后面换呗!”紫云满面羞红的推开他,一溜烟躲到厚厚的蓝丝绒落地窗帘后面去了。   冰蓝笑吟吟的起身将床重新铺好,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紫云一侧的床边供她放衣服。过了一会儿,紫云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冰蓝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一阵阵的发笑,那宽大的睡衣穿在紫云身上简直就像是披了一条大床单,末端垂在地面上,如同举行祭祀仪式时祭司身上的圣袍。他灵机一动,上前行礼道:“参见大祭司阁下。”紫云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再看看冰蓝一脸的坏笑,立刻明白他为什么嘲笑自己,她笑着抓住他的衣服,轻轻的推他,捶打他,他抱住她,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小仙女,”冰蓝把紫云抱起来,笑道:“你真是太可爱了。”紫云轻轻的哼了一声,故作不悦的把脸转开。冰蓝微笑着把她放到床上,凝视着她假装生气的小脸,注目良久。   “你看什么?”紫云瞪了他一眼,嘟着嘴问。   “你说呢?”   “你不会又想……”紫云略显惊慌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冰蓝眼中的坏笑,冰蓝却装模作样的看了她一眼,问:“我想什么?你说明白!”他一边问一边坏笑着把脸贴近她,紫云一边推他一边笑着往旁边躲,口中叫道:“我不要,我不要……!”冰蓝笑着扑到她身上抱住她,笑道:“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要说我欺负你哦!”两人在床上打闹起来,嬉笑声、喊叫声此起彼伏,被子、枕头不是被踢下床去就是扔在地上,连床单也被两人搅得一片凌乱。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渐渐消失了,周围恢复了平静,夜色深沉,只有桌上的蜡烛还在执着的流淌着白色的烛泪,发出微弱的火光……   ……   第二天早晨,天色已经大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还躺在冰蓝怀里酣睡的紫云惊醒了,她从被子里伸出一条雪白的手臂,轻轻的推了推身旁的爱人,叫道:“冰蓝,冰蓝醒醒,有人敲门!”   “这么早,谁来敲门?”睡眼惺忪的冰蓝轻轻的抓住紫云的手,把她赤裸的手臂塞回被窝,一边坐起来充满倦意的对着门口问了一声:“是谁啊?”   “冰蓝,是我,”对方的话令紫云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我是紫月!”   “不好,是姐姐!”紫云慌的六神无主,她惊慌失措的望着冰蓝,心里一个劲的埋怨他昨晚不该留下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还不是痛快的答应了?而且还乐不思蜀的和冰蓝缠绵了一夜,以至于原本打算一早赶回去的计划泡汤,被姐姐找上门来。   “有什么事吗?”冰蓝倒是很镇定,他并不去开门,只是不慌不忙的问。   “是这样,云儿她昨晚一夜都没有在房间里睡,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在你这里。”紫月的声音平静而镇定,很显然,她并不担心妹妹的下落,而是已经确定了她的去向。   “怎么办?”冰蓝回头望着紫云,小声问:“要不要告诉你姐姐?”   “不行啊,不行!”紫云又摆手又摇头,一脸惊慌的说:“绝对不能让姐姐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   冰蓝无奈的耸耸肩,看来紫月对于妹妹的管教还真是严格。他故作镇定的对着门外说:“没有啊,云儿没有在我这儿,她会不会是一早出去散步了?”   “不可能,”紫月语气之肯定,让人觉得她似乎已经隔着房门看到了屋里的情况,“云儿的床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那丫头睡觉很不老实,她睡过的床根本就是一片狼藉,可是今早晨我看到她的床上平平整整的,说明她昨夜根本就没在房里睡!”   冰蓝一边听着紫月的话,一边嘲弄的笑着望向紫云,紫云听到姐姐这样说自己,羞得面红耳赤,再加上冰蓝戏谑的目光,更加的不好意思,干脆把脑袋缩进被窝里去了。   “如果是这样,看来她确实没在屋里睡。不过,你昨天晚上没有和她在一起吗?”冰蓝转守为攻,向着紫月发起了挑战。   “我昨夜在昕儿小姐那里,我们很久没见了,有很多话要说,我看着云儿躺下才离开的,可能是我一走她就出来了。”紫月不慌不忙的回答,没有丝毫的慌乱。   “也许云儿去我母亲那里了,我母亲很喜欢云儿,大概是她让人把云儿叫去了吧?”冰蓝借力使力,顺口编造了一个借口,紫月似乎没有找到什么破绽,于是说:“也许吧,那请你去女公爵那里帮我问一下吧,这么早,我去不方便。”   “没问题,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去母亲那里帮你找云儿回来!”冰蓝满口答应,听着紫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哈哈,原来小仙女睡觉这么不老实,昨天晚上怎么没发现呢?嗯?”冰蓝掀开被子,把头伸进去微笑着打趣她。紫云又羞又气的推开他,坐起来用被子遮住胸口,露出雪白的双肩和手臂,一脸担忧的望着躺在床头的冰蓝问:“怎么办,一会儿怎么跟姐姐说啊!”   “我刚才都已经帮你撒了谎了,你就照着我的话说行了。”冰蓝满不在乎的倚着床头,信心十足的对紫云说。   “可是,万一姐姐找夫人问起来可怎么办?那不就露馅了吗?”紫云忧心忡忡的望着他,冰蓝的话显然没有让她安心。她现在不止担心姐姐知道她和冰蓝之间的事,更担心雪琪知道以后觉得她品行不端正,对自己产生误会。   “我的好云儿,你就别担心了。”冰蓝满不在乎的坐起来把她揽入怀中,笑道:“我母亲管理琼云这么多的事务,军政大事都要过问,她每天天蒙蒙亮就要去市政厅,白天基本上都不在家里,你姐姐没什么机会见到她的,更别提问这件事情了,到了晚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可能去找她核实的。你就按照我刚才跟你姐姐说的话说就行了,不会出问题!”紫云听他这么说,稍稍安心。她挣脱了冰蓝的怀抱,掀开被子拿过自己的衣裙,手忙脚乱的穿好。冰蓝披上睡衣,将她送到门口,又叮嘱了几句,将她送出屋子。   送走了紫云的冰蓝正准备回去穿衣服,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冰蓝以为紫云又回来了,连忙转身将门打开,然而面前的女子却不是紫云,而是她姐姐紫月,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冰蓝心里一惊,看着紫月脸上肃穆的神情,冰蓝隐隐的感到不妙。   “抱歉,一大早就打扰你。”紫月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的表情,她不等冰蓝邀请,自己径直往里走,冰蓝不得不后退将她让进来,然后忐忑的站在门口望着她。紫月默默的走进房间,如同巡视领地一般观察着周围,冰蓝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担心自己过于主动会欲盖弥彰,于是只好缄默不语的悄悄观察紫月的动静。   紫月走到床边,面色阴沉的望着凌乱的床铺,肃立良久,突然问:“我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冰蓝一愣,脱口问:“什么?”紫月缓缓的回头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复述道:“我是问,你和云儿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她的声音十分的阴冷,令人感到一丝敬畏。不过冰蓝也并非寻常之辈,他机智的从容应答:“紫月,你可能有些误会了,我说过了,云儿她没有在这里过夜,更没有……”   “是吗?”紫月打断了他的话,她缓步走到床的另一边,弯下腰从地上拿起一件东西,举到胸前,凝视着门口的冰蓝,冰冷而略带嘲讽的问:“那么,这是什么?”   “这……”冰蓝哑口无言的望着紫月,一时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紫月手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紫云脚上所穿的袜子,因为刚才走的仓促,紫云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没穿袜子,将一双丝袜扔在了床下的地板上。   “好吧,紫月,云儿昨夜是在我这里,不过我们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冰蓝依然不遗余力的遮掩着,然而他深知这不过是徒劳的。紫月冷笑一声:“你不会想要告诉我,昨天晚上云儿在这里穿着衣裙和你睡在一个床上,却单单把袜子脱了下来?”冰蓝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他已经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而紫月此时却是步步紧逼,她顺手从床上提起那件米黄色的格子睡衣,问:“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云儿昨天是直接把这件睡衣套在她的外衣外面,然后才睡在你身边?”   冰蓝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说:“紫月,我承认,云儿昨晚的确和我在一起,我们也的确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云儿她怕你知道之后责怪她,所以才瞒着你,事实上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请不要怪云儿。”   “责任当然在你。”紫月将睡衣扔在床上,走向冰蓝。冰蓝隐隐的感觉到,她的目光中隐藏着一点儿悲戚,对于昨夜的一切,她似乎并不是在生气,而是更多的担忧。“你能够这么说,证明你还有责任心。”她走到冰蓝面前,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冰蓝的双眼,严肃的说:“冰蓝,我一直很支持你和云儿的相恋,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我不会责怪云儿,也不会怪你,我只想请你明白,云儿的未来在你手里,如果你真的爱她,请不要做伤害她的事,因为未来的某一天,你将会成为她生命中最亲的人,也是唯一的亲人……”   “紫月,你……”冰蓝吃惊的望着紫月,这番话在他看来几乎相当于遗言,紫月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使是为了让自己好好的疼云儿,也不必说的如此严重,他惊疑不定的问:“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但是你说的未免太过于严重了吧?作为云儿未来的丈夫,我相信你说的,我会成为他最亲的人之一,但是她不仅有我,还有你和伯父伯母,你们都是她最亲的人,不是吗?”   “是,但是对一个出嫁的女儿来说,她心中最重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家里的父母和姐姐,而是她的丈夫,没有人能比你更让她感到幸福……”紫月靠近冰蓝,意味深长的说:“也没有人能比你更让她感到痛苦。”   冰蓝不知所措的望着紫月,她的表情中带着淡淡的威胁,但是那威胁转瞬即逝。她的表情变得写满悲伤,语气中透出忧郁,她紧紧的抓住冰蓝的手,动情的对他说:“我对你说这些,并不是不相信你,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疼她,我和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对我来说自己再苦都没什么,只要云儿不吃苦我就感觉很欣慰,但我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早晚有一天我要离开她,到那时候,云儿的一切就交给你了,请你帮我好好地照顾她,拜托了!”   “紫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云儿的,我不会让她受苦的。”冰蓝被她深深的感动了,他隐隐的感觉,紫月心里藏着一件重大的事情,也许就和她昨夜与昕儿密谈的事情有关,他决定趁机问一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你没事吧?”   紫月摇了摇头,显得很谨慎,显然她并不希望冰蓝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她只是说了一句:“我没事,昨天晚上熬夜,有点累。”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当她站在走廊上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对冰蓝说:“我对你说的话,请你记在心上,但是,不要跟云儿提起。”看到冰蓝郑重的点头答应,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的离开,冰蓝跟出门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感觉她看上去那样悲伤,那样无助。   “到底发生了什么?”冰蓝忧心忡忡的喃喃自语。   另一边,紫云急匆匆的回到房间,发现姐姐没有回来。她六神无主的在屋里打着转,一颗心砰砰乱跳,一遍遍的回忆着如何跟姐姐解释昨天晚上的去向,可是越想心里越发慌,越发慌就越着急,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的在屋里乱转。   忽然,门被推开了,紫月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紫云一见姐姐这样,顿时慌了神,刚才想好的说词早忘得一干二净,讷讷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儿,回来了。”紫月回头看了一眼妹妹,表情舒展开来,和颜悦色的问。紫云心里越发的惊惶,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和气,心慌的恨不得找地方躲起来。   “姐姐,我昨晚……”她支支吾吾的说着,眼睛却丝毫也不敢看姐姐的脸,她本以为姐姐会走上来盘问自己,却没想到紫月若无其事的走到床边,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轻声的说:“我知道,冰蓝跟我说了,你在女公爵那儿,对吧?是我让他去那儿找你的。”   紫云惊讶的抬头望着姐姐,姐姐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骗过去了呢?她是故意试探自己,还是真的相信了冰蓝的话?凭紫云的本事不可能看透姐姐心里想什么,只能让自己变的更加慌乱。   “傻丫头,下次给姐姐留个便条,让姐姐知道你去哪了。”紫月将被子叠好,转身走到妹妹身边,微笑着说:“别怕,姐姐又没怪你,只是下次让姐姐心里有个数,别让姐姐担心就好。”紫云战战兢兢的点点头,满心惊疑。   “好了,赶快收拾一下东西吧,吃过早饭我们就要赶回森林了,还有一天的路要走呢!我们要快点儿!”紫月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转身收拾东西去了。紫云满腹狐疑的望着姐姐的背影,她真想问问姐姐,问问她为什么会如此温和,问问她昨天晚上到底去做什么了,问问她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只是,她没有那个勇气,去打探姐姐的心事。   ……   吃过早饭,紫月、紫云、烽冥侠、冰蓝离开了琼云,临走时大家都来送行,只有清风烈没有来,除了紫月、烽冥侠和洛樱,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三个人心里都觉得,此时此刻,清风烈的缺席也许是一件好事。   当天晚上,昕儿在晚饭后辞别了大家,独自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昕儿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紫月对自己说起了事情,她从怀里掏出紫月交给自己的信,在桌边坐下细细的看着,一边摇头一边发出阵阵叹息。   忽然,一阵大风吹开阳台的窗帘,昕儿连忙起身去关阳台的门,当她走到门旁边时,她的面前忽然升起一团黑雾,昕儿慌忙退后,只见黑雾中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睛,继而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他微笑着凝视着昕儿说:“昕儿小姐,久违了。”   “你、你……”昕儿震惊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   “我是死了,”男子的声音异常的阴冷,令人不寒而栗,“但是为了你,我回来了……” 第四十三章 撕裂的爱翼   紫月等人赶回诺曼德兰,已经是午后时分。四个人在诺曼德兰山谷谷口下马,手牵着马步行进入森林,此时的他们已经不像上一次那样心情急迫,而是悠然谈笑着向家的方向走去。   当他们来到木屋前的时候,莫妮卡正身穿一条绿色的长裙坐在门前,低着头凝神沉思,紫云一看到她就开心的呼唤着跑了过去,莫妮卡回过头来看到女儿,心里一阵惊喜,连忙起身上前抱住她。   “妈妈,我们回来啦!我们赢啦,灰精灵的部队和我们内外夹击,把那些家伙打的落花流水,连他们的将军都死在战场上了!”紫云兴高采烈的跟莫妮卡描绘着胜利的场面,莫妮卡面带微笑,耐心的听她讲述着,和颜悦色的不断点头。   “妈妈……”紫月走到她们面前,轻轻的唤了一声。莫妮卡抬起头来望着长女,从她饱含深意的目光当中,她看到了悲伤,她知道,自己的眼中此时一定也有只有女儿才能读出伤感,她不希望让女儿看到更多的悲戚,于是强迫自己更加灿烂的微笑,来掩饰心中的哀伤。   “妈妈,爸爸呢?”紫月环顾四周,轻声的问。莫妮卡回头看了看木屋,又看了看女儿,紫月轻轻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伯母好。”风冥侠和冰蓝将马匹拴在旁边的树上,上前向莫妮卡行礼,莫妮卡和颜悦色的跟他们打个招呼,她悄悄的观察他们的神情,很显然,他们对将要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她明白,紫月虽然年轻,但她异常的坚强,她不会向心爱的人寻求帮助,她将独自坚持下来。   几个人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当讲到清风烈的经历的时候,冰蓝提起了清风烈见到的那个帮助古尔丹等人揭开封印的妖精,并且转达了其父亨特尔公爵希望莫妮卡帮忙调查此事的嘱托。   “这件事,我会帮忙的。”莫妮卡爽快的答应,她起身对紫月说:“月儿,你去叫上你爸爸,我们现在就去妖精谷。”   “妈妈……”紫月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她咬着嘴唇,似乎十分的犹豫。莫妮卡上前爱抚着她的肩膀,微笑道:“去吧孩子,事情要来的总会来的,需要面对的总是要去直面的,没有什么可怕的。”这几句话让其他三个人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紫月却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木屋。   正当她准备进屋的时候,青龙身穿一袭银丝长袍从屋里走出来,他迎上女儿,拉着她的手走到众人面前,说:“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我们现在就走吧。”他带领着两个年轻人,莫妮卡挽着两个女儿一起向妖精谷走去。   一行人在森林里走了一会儿,远远的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山谷的谷口,谷口周围鸟语花香,一片生机盎然,看上去赏心悦目。风冥侠和冰蓝好奇的四下观望,对周围的美景感到十分新奇。   “烽冥侠,冰蓝,一会儿进去,可不能随便乱走乱看。”青龙笑眯眯的提醒两人。两人面面相觑,不解的异口同声问:“为什么?”青龙故作神秘的微笑不语,弄得两个年轻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俩没听说过妖精谷吗?”看到他们十分的迷惑,青龙莞尔笑问。冰蓝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听人提起过妖精谷,至于风冥侠,他倒是真的听说过,不过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里面居住着一个名叫妖精的种族而已,至于妖精们有什么特点他一概不知。   “也难怪你们不知道了。”青龙不由得露出微笑。近几年,妖精们已经很少离开山谷,到外面的世界去活动了,主要原因是,以往妖精们与没有法力的人类男性结合后生下的孩子,由于父亲没有法力的缘故,会极大的减弱孩子拥有的魔法能量,如此下去整个妖精族的魔法力都将被极大的削弱。为此,妖精女王将目标转向了与她们一母同胞的精灵们身上,在与精灵长老们经过长时间的商谈后,长老们同意妖精们可以与年轻的精灵结合,以便繁衍生息,同时保证种族的魔法力量不会削弱。   “爸爸说不让你们乱看就别乱看,不然小心挨打哦!”与妈妈和姐姐走在前面的紫云回过头来,笑嘻嘻的说。风冥侠和冰蓝越听越糊涂,怎么这里连看都不能看了?看了就要挨打?难道还要蒙着眼睛进去不成?   “云儿,你就别吓他们了,哪有那么可怕呀……”莫妮卡微笑着摸了摸小女儿的头,话音未落,身旁的紫月忽然叫道:“爸爸妈妈,你们看……”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的吃了一惊,只见正前方的谷口处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半人马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翠欲滴的草地,几支长矛扔在尸体的旁边,大多已经折断,还有几支刺进了半人马的身体里,现场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出事了!”青龙快步跑到半人马身旁,蹲下身检查死去的半人马的尸体,每个半人马身上只有一处伤口,除了几支被自己的长矛刺死的半人马之外,其他的都是被魔法所杀,他拔出一支长矛的矛头,鲜血瞬间从里面喷涌出来,这说明,他们是刚刚被人杀死的。   “该死,他们进去了!”青龙从旁边抓起一支半人马用的长矛,回头对母女三人说:“你们不要进去,在这里等我!”说罢一路狂奔冲进了山谷。   “我们也去帮忙!”风冥侠和冰蓝拔剑而出,紧随青龙的脚步跑进了山谷,紫云一看冰蓝进去了,哪里放心的下,挣脱了母亲的手,一边从身上解下步枪,为步枪装上刺刀,一边追冰蓝去了。   “妈妈……”紫月回头望着母亲,用颤抖的声音问:“这一刻……真的……来了吗?”莫妮卡意味深长的轻抚着女儿的脸颊,看到泪珠在她的眼角打转,她镇静自若的轻声安慰道:“孩子,要来的总是会来的,没有人可以回避命运的安排,既然认准了,就要勇敢的去做,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妈妈……”紫月咬着嘴唇,声音变得有些呜咽。   “好孩子,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怕,妈妈永远都在你身边。”莫妮卡深情的亲吻了女儿的额头,拂去女儿的眼角滑落下来的泪水,拉起女儿的手跑进了山谷。   山谷中,走在最前面的青龙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踩着柔软的草地前进。山谷中一片宁静,并没有厮杀的迹象,这让他感到十分的诧异,谷口的场面如此惨烈,山谷中却如此安详,这实在是非常怪异的事情。   “伯父!”风冥侠和冰蓝追上青龙,护卫在他左右,青龙诧异的回头望着他们,皱眉道:“你们跟进来干什么?这里很危险,你们快回去!”但两人却坚决不肯回去,一定要留下帮助青龙查明情况,青龙知道说不动他们,只好答应了。   三人往前走了没有几步,青龙忽然感觉脚下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他低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慌忙退后。风冥侠和冰蓝也吃了一惊,以为遇到了什么怪物,当他们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赤身裸体趴在地上的女子。   “天哪!”青龙愤恨的望着死去的女妖精,她的法力正在流失殆尽,背上的翅膀已经四分五裂。青龙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凉透,说明凶手还未走远。他跳起来带着两人向前猛追。   一路上,三人又发现了好几具妖精的尸体,背上的翅膀都被撕地粉碎,死状十分凄惨,青龙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隐隐的感到,一场灾难已经降临了。   当他们赶到妖精谷腹地时,远远地可以看到妖精女王所居住的木屋,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按理说这里是妖精们栖息的主要场所,应该能够看到大量的女妖精,然而现在这里空空荡荡,一片凄凉。   “小心点儿,过去看看!”青龙倒提长矛缓步前进,两只修长的耳朵随时捕捉的风中的讯息,风冥侠和冰蓝一左一右紧随其后,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木屋的门打开了,一个青灰色皮肤的男子从里面跳了出来,与此同时他的怀里还牢牢地控制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女妖精,青龙一看到他,不由得愣住了——那是什么?青色的皮肤,尖锐的耳朵,血红的双眼,锋利的牙齿,还有匕首般闪烁凶光的利爪,那分明是一只吸血鬼!   “畜生,放开她!”青龙一边扑向吸血鬼一边愤怒的大喝一声。吸血鬼嘿嘿一笑,轻轻抓住妖精背部的翅膀,用力向外撕扯。他显然知道,青龙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己杀死她。   “不……!”伴随着青龙的呼喊,一声清脆的枪声回荡在山谷之中,愤怒的子弹击碎了吸血鬼的头,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青龙回头望去,紫云双手托着步枪,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妖精们的死极大地触动了她的神经,这些从小陪她长大的妖精们是她心中最和蔼可亲的人之一,然而现在,她们却静静的倒在她面前,再也不会对她笑,跟她说话,逗她开心。   “伯父!”   青龙回头,望着冰蓝悲怆的表情,心里早已凉了半截。一旁的风冥侠望着冰蓝怀里的妖精,闭上双眼,伤感的摇了摇头。他们终究没能挽救她的生命,吸血鬼锋利的爪子还是撕破了她的翅膀,她就这样死在他们的怀里,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轻飘飘的离他们远去。   “吸血鬼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青龙满心惊疑的问自己,没有理由的,精灵长老们布下的能量结界已经守护诺曼德兰成百上千年,没有吸血鬼能够突破结界的封锁闯入诺曼德兰,这究竟是为什么,青龙一遍遍的问自己,却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他回头望着女儿,紫云跪坐在草丛中,步枪扔在地上,恸哭不止,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些美丽可爱的妖精们为什么会突然死去,她们有的人死去的时候脸上还凝结着微笑,有些却显得惊恐不已,每一张美丽的脸在她脑海中闪过,令她痛苦不已。   “孩子,不要哭了,坚强一点儿。”青龙上前抱起女儿,紫云伏在父亲的怀里,哭的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事实上,她的心灵的确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看到的一切令她在此后经常会做恶梦。   “好感人的一幕啊!”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木屋的后面传来,与此同时,一团黑雾腾空而起,雾气中,一个身体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男子伫立半空,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冰蓝和风冥侠急忙后退,用手中的长剑护住身体,而青龙则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十八年了,如同过去了十八个世纪一样漫长……史古奈勒·青龙,我们又见面了!”男子毫无人气的声音让人听着发冷,而此时的青龙却只感到吃惊和不可思议,他将还在抽泣的女儿交给身旁的冰蓝,手提长矛缓步迎上前去,用充满惊疑的目光打量着对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做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青龙惊诧的盯着他问。   “哼,这口吻,完全一样。”男子冷笑一声,横贯脸部的巨大疤痕抽搐了一下,显得格外狰狞,“我死了,但不代表我不能够回来找你们,我们之间还有很多账没有算呢!”   “那些吸血鬼是你带来的!”青龙用长矛指着对方,悲愤的叫道。男子阴笑着点点头:“你还算聪明,他们是我带来的。”   “你是怎么突破诺曼德兰的结界的!”   “你想知道吗?”男子得意的笑着指了指头顶,青龙这才发现,在他的斗篷上方,黑色的雾气之中,两块黑色的成不规则状的石头正悬浮在左右,青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正是两块消失多年的坎特尔魔石!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青龙吃惊的摇着头,脸上写满的悲痛与愤怒,他冲着对方叫道:“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死她们?这些妖精是无辜的,她们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要如此残忍的将她们杀死!”   “哼,也许吧,”男子冷笑一声,表情中闪过一丝阴险的嫉恨:“也许她们自己的确没有得罪过我,不过有一个人对我说过的话,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说:‘我们妖精之所以委身于你们,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生存需要,而不是你想象的天生下贱,人尽可夫!你要清楚,像你这样卑劣的人,不过是我们的工具,繁衍后代的工具而已!’这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我认为当事人应该也不会忘记她曾说过的话,所以我想,既然她们如此高尚,那么我就亲手送她们去高贵的天国吧!人间对她们来说,太肮脏了!”   “就是为了这个?”青龙惊愕的望着对方,他的愤怒达到了极点,他冲着对方怒吼道:“柯兰德林,你这个魔鬼,只为了十八年前的一句话,你就如此的妄杀生灵!”   “哼,妄杀生灵?”柯兰德林不屑一顾的说:“那你和你身边的这些人算不算生灵呢?我是不是也要‘妄杀’一下给你看呢?”他说着,肩头的一颗魔石猛地向冰蓝和风冥侠射出一道黑光,两人向两边急躲,黑光擦过冰蓝长剑的边缘,在剑身上留下一个一指宽的洞。   “住手!”   莫妮卡带着紫月匆匆赶来,她轻轻的推开女儿,让她去保护自己的妹妹,自己走到丈夫身边,冷冷的凝望着半空中的柯兰德林:“柯兰德林,你来到这里无非就是为了找我报仇罢了,不要伤害无辜!”   “找你报仇?”柯兰德林冷冷的望着莫妮卡,目光扫过她的全身,他笑道:“小美人儿,你比十八年前更有风韵了,只可惜我已经对你失去兴趣了!”他猖狂的笑道:“我今天来到这儿,不仅仅是为了向你报仇,而是要将你们所有人斩草除根!”他再次催动魔石,向着青龙和莫妮卡放出一道道致命的光束,两人闪身躲到一边,青龙将手中的长矛投向柯兰德林,长矛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此时的柯兰德林不过是一具复生的鬼魂而已,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伤到他分毫。   “青龙,带着孩子们先走!”莫妮卡施法刮起一阵狂风,企图干扰柯兰德林的视线,青龙一边呼喊着女儿逃离此地,一边想办法帮助妻子抵御强敌,但此时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精灵游侠,手无寸铁的他根本无法帮上妻子的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哼,这种小伎俩也想对付我!”柯兰德林同时催动两颗魔石,一阵阴风铺天盖地的吹了过来,将众人掀翻在地。青龙紧紧的抱住妻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到一颗大树后面,狂风呼啸而过,竟然将他们躲避的树生生吹断。   “谁都别想逃掉,你们的死期到了!”柯兰德林呼啸着掠过紫月和紫云上空,一转身向着两人放出一道致命的死亡光线,姐妹俩被狂风吹得动弹不得,根本无法躲避柯兰德林的攻击,黑色的电流光线如狰狞的毒舌俯冲而下,命悬一线的姐妹俩彼此相拥,等待死亡的降临。   “不!”青龙放开妻子,猛扑过去将两个女儿推开,自己狼狈不堪的打了几个滚滚到一边,躲开光线的射击,与此同时,刚才姐妹俩所在的地面上被巨大的能量爆炸出一个黑色的大坑,周围的草木被烧得一片焦黑。   “既然你这么着急,那就你先来吧!”柯兰德林向着青龙连续放出两道死光,青龙滚到一旁躲开其中的一击,另一道死光却迎面而来,青龙怒视了柯兰德林一眼,咬牙切齿的望着死亡光线俯冲过来,就在他自以为必死的一霎那,一个人影忽然扑到他的身上,用全部的法力撑起一道透明的能量膜,护住了青龙的身体。   “莫妮卡!”青龙抓着妻子的肩膀,吃惊的望着她。莫妮卡微微一笑,用颤抖的手轻抚着他的脸颊问:“你没事吧?”青龙轻轻的摇了摇头,双眼圆睁、满脸惊恐的望着妻子,只见莫妮卡微笑的嘴角流下了一缕鲜血,背上薄如蝉翼的翅膀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忽然,它们碎裂开来,如同一片片轻盈的花瓣飘落在四周,无数道蓝色的光线飞上天空,柯兰德林将一道道灵魂之气吸入体内,充盈自己还不完美的灵魂。   “莫妮卡……!”青龙绝望的抱着妻子坐起来,望着她奄奄一息的脸,死光的强大能量震碎了她的翅膀,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自己心爱的人,却永远的离他而去。   “好好……疼……昕儿……”莫妮卡气若游丝的吐出这几个字,身体无力的倒在青龙的胸口,将唇轻轻的贴在青龙的脸颊上,为他留下了此生最后一个爱的亲吻,任由他如何声泪俱下、声嘶力竭的呼喊,她都没有了回应。一旁的紫云看到母亲死去,疯了一样的扑到她的身边,用力的摇着她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然而回忆中慈爱的母亲永远也无法在伸手轻抚女儿稚嫩的脸颊,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安慰她悲苦的心。   “妈妈,你别扔下我……!”紫云的嗓子喊哑了,整个人哭昏过去。一旁的紫月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母亲遗体旁痛苦的父亲和妹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心却已经支离破碎。   “哼,不堪一击!”柯兰德林得意的俯视着众人,如同看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他冷笑道:“既然你们这么痛苦,就让你们到天国去团聚吧!”说着向青龙和紫云再次放出死亡光线。青龙试图推开女儿,然而却已经没有力气,他紧紧的抱着妻子,默默的闭上眼睛:“莫妮卡,我来了!”   四射的璀璨金光令青龙惊抬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四对巨大的白色羽翼光彩夺目,金色的圣剑和圣盾神圣而庄严,这个身材魁梧的天使用一种震慑人心的威武声音说:“听着,亡灵,你没有权力将任何人送往天国!”他用圣剑一指,一道金光射向柯兰德林,柯兰德林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慌忙躲闪,远远地避开天使的攻击,飘上半空。   “天使长,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插手!”柯兰德林懊恼的望着面前的大天使,对他搅了自己的好事十分气恼。天使长伊顿轻轻的扇动着四对羽翼,冷冷的注视着柯兰德林,一如既往的用他冠冕堂皇的官腔回答:“这是神的旨意,你无权过问。”他用圣剑指着柯兰德林呵斥道:“你最好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否则即使你有魔石的力量,也未必能在我面前占到便宜!”   柯兰德林默默的想了一会儿,天使长说的话无疑很有道理,自己凭借两块魔石虽然能够与他为敌,却占不了上风,讨不到便宜。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他的事不妨以后再一一清算。想到这里,他冷笑着点了点头,说:“天使长,今天你保护了他们,但是并不等于你能够永远庇护他们,我们走着瞧!”说罢他渐渐消失在半空中。   “你们没事吧?”伊顿回过头来,望着地上的人们。青龙泪眼模糊的望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伊顿没有回答,只是生硬的答道:“精灵,施加在你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了,你现在重获自由了。”   “别提什么该死的诅咒了!”青龙悲愤的叫道,他颤抖着仰望天空中的伊顿,声嘶力竭的叫道:“帮我救救莫妮卡,求你帮我救救她!”伊顿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一家人,无动于衷的答道:“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你撒谎!”青龙愤恨的指着伊顿吼道:“身为天使长,你掌握的人间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你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救活她,你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强大,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必须遵循某种规则,人的生死由命运女神来决定,而不是我。”伊顿的声音一如往常,冰冷而毫无怜悯,他缓缓的落到地面上,平静的凝视着悲伤的精灵问:“你想不想,为你的妻子报仇?”   “报仇?”青龙用颤抖的声音复述着他的话,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的他还没有想到过报仇的事情,他低头看了一眼莫妮卡渐渐冰冷的身躯,一滴眼泪滴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对,如果你想为你的妻子报仇,就到黎明的神域来找我,我会耐心的等待你的到来……”伊顿说完,扇动翅膀消失在众人面前。青龙大声的叫道:“等一等!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伊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心情极度沉痛的青龙将紫云交给冰蓝照顾,然后抱起莫妮卡的遗体,将她放在木屋旁边。他跪在地上,双手用力的刨开泥土,流着眼泪为妻子挖掘坟墓。冰蓝悲伤的抱着昏迷的紫云,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明白,就在不久之前大家还说说笑笑,惨剧为什么来的如此突然?   “月儿……”风冥侠在紫月旁边跪下,将呆呆的跪坐在地上的紫月揽入怀中,紫月好像丢失了魂魄一样,傻傻的倒在风冥侠的怀里,表情呆滞,双眼失神,风冥侠满心悲怆的拥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哭泣的滋味的他,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泥土被一捧一捧的挖出来,鲜血从开裂的指甲里渗出来,染满了青龙的双手,他却已经感受不到手指的疼痛。人们常说,十指连心,此时此刻他的心却比双手的手指更加疼痛,失去爱妻的绝望将他的心撕扯的血流如注,一种莫名的空虚与惶恐纠缠着他,那个世界上最值得自己的疼爱的女人走了,那个世界上最懂自己的女人走了,他忽然感到,自己如此的孤单,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找不到自己温暖的家,他的家被无情的撕碎了。   坟墓渐渐扩大,形成了一个一米多宽、两米长的墓穴,青龙用满是鲜血的双手吃力的将妻子抱入墓穴当中,他跪在坟墓旁边,望着莫妮卡娇美的遗容,久久不忍抛下第一捧泥土。良久,他颓然的低着头,对冰蓝和风冥侠说:“冰蓝,烽冥侠,你们带着月儿和云儿先回木屋去,路上注意安全。”两人明白他想要和亡妻独处,于是分别抱起两个刚刚失去母亲、深陷悲痛中的少女,离开这里,踉踉跄跄的往青龙居住的木屋走去。   “莫妮卡,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么……匆匆的扔下我和女儿……”青龙泣不成声的跪在墓穴边,他多么希望,刚才自己和妻子一起死去,面前的这个女人曾经给过他母爱般的温暖,也给过他知己般的善良与理解,更有初恋般的万种柔情。此时此刻,往日的种种涌上心头,她的嘴角还凝结着生命的最后一缕微笑,他却再也无法听到她甜美的笑声。   “月神的梦应验了……应验了!”青龙全身颤抖的伏在坟墓旁,声嘶力竭的仰天大吼,泪水伴随着响彻天地的吼声夺眶而出,奔流而下。他的双手深深地嵌入泥土之中,手指的伤口中不断渗出鲜血,将周围的泥土染成一片血红。他颓然的哭倒在莫妮卡的墓穴旁,失去爱人的痛苦令他难以忍受,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断地穿刺着他的心,令他痛不欲生,他真想立刻了断自己的生命,就用静静的躺在不远处的那只长矛,只要轻轻的刺向自己的胸膛,他就可以永远的陪她一起长眠于此,永不分离。   他终究没有那样做,心中强烈的仇恨与悲愤让他明白,妻子不能白白的死去,她的血绝对不能白流,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那个杀死自己爱人的凶手,绝对不能够放过他!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青龙孤单的背影还跪在墓穴旁,曾经鸟语花香美丽动人的妖精谷,此时显得无比苍凉,在黄昏那一抹如血残阳的衬托之下,肆意的渲染着生命流逝的悲凉……   几天后,琼云城公爵府中,昕儿独自一人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双手扶着阳台的栏杆,望着天边浓重的乌云,隆隆的雷声不时的轰鸣着她的耳膜,仿佛在倾诉着大自然无尽的愤怒。   “莫妮卡……姐姐……”昕儿痛苦的闭上眼睛,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自问:“真的……要这样吗?这样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昕儿,我亲爱的妹妹,如果能用我的生命,换来大地的安宁,换来全族姐妹的幸福,还有你的美好归宿,我会义无反顾,请你相信,希望从来都不曾远离我们。我不会孤独,因为有很多姐妹陪伴在我身边,我会在遥远的天边遥望着你们,祝你幸福……”莫妮卡的话回荡在昕儿的耳边,她默默的流下了两行泪水,悲伤、敬重与感恩交织在一起,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之中,有苦也有甜。   “柯兰德林,你太过分了……”昕儿咬牙切齿的抓着栏杆,她柔软的小手仿佛要把栏杆拧断一般。一想起莫妮卡姐姐和妖精们的惨死,月儿和云儿的悲痛,昕儿的心里就充满了仇恨。   天边的云越来越浓,向着这边慢慢的飘过来,风越来越大,将昕儿乌黑的短发吹得凌乱不堪,金色的长袍在狂风中飘舞飞扬,几天前的那个深夜,柯兰德林阴笑的脸再次浮现在昕儿眼中……   “你当时明明就死在我的怀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复活?!”她望着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的柯兰德林,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它们……”随着柯兰德林的话,肩头的两颗魔石闪烁暗红色的光芒,她吃惊的望着悬浮在半空的魔石,感到不可思议,“你、你利用魔石的力量复活?”   “没错,当初我为了解除圣石的封印遭受了神圣力量的重创,我身上携带的三块魔石中个头最小的一块被圣石的神圣力量所粉碎,但另外的两块却安然无恙。我死以后,我的灵魂被它们所封禁,但我并不甘心被封印其中,我开始试图突破魔石的力量,但是我失败了。我明白凭我自己的力量逃脱不了魔石的束缚,要让它为我所用,就必须集合更多的力量。于是,黎明的神域当中的怨灵们成为了我最强大的帮手,”柯兰德林洋洋得意的笑道:“我将长久以来死在黎明的神域当中的冒险家们的怨灵集合在一起,要求他们帮助我突破魔石的封印,并且向他们许诺将会带他们一起脱离黎明的神域,于是,我得到了他们的帮助。”   “就凭那些死亡多年的亡灵,就可以对抗魔石的力量?”她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不能,”柯兰德林骄傲的笑着摇摇头,“所以当我的法力日渐增强之后,我开始向神域外发送信号,很快,吸血鬼们收到了我的讯息,我告诉他们如果能够帮我,我将会帮助他们重新崛起,他们很痛快的答应了我。而后,我又联络了海妖和牛头人,我许诺赋予海妖们称霸整个海洋的力量,同时利用牛头人与半兽人之间的矛盾,让他们明争暗斗,利用半兽人的萨满盗取了战神号角,有了号角的力量,我就可以冲破魔石的束缚,最终,我成功了!”他狂妄的哈哈大笑起来,昕儿则一脸痛恨与厌恶的望着他。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作怪!”   “哦,亲爱的昕儿,不要那样横眉冷对,”柯兰德林笑咪咪的说:“我为什么要费尽周折冲破魔石的封印,全都是为了你呀!我亲爱的,你看看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孤苦伶仃的独守空房,那个精灵终究没有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他甚至都没有来看望过你,不是吗?我痴情的小人儿,你难道还在痴痴的爱着他吗?”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她冷冷的回答,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柯兰德林轻轻的摇着头说:“为什么,一谈起那个精灵,你就要对我摆出一副如此冷酷的模样?他到底有哪里好?让你如此的痴心不悔?”   “至少,他是无私的,他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将战火烧遍大陆的每一片原本幸福安乐的土地,也不会让无辜的让人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他也许永远都不能陪伴我,但是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值得我牵挂的真男人,而不像你一样将自己卑鄙肮脏的私欲建立在万千生灵的痛苦之上!我本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却没有想到你的灵魂竟然变得更加卑贱,你为什么不带着你的走狗们找一个阴暗的角落躲起来,竟然还有脸跑到我这里大放厥词!”   柯兰德林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恼羞成怒的盯着昕儿,咬牙切齿的点头说:“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那个精灵在一起了,就算孤单一辈子也在所不惜!好吧,你终究还是看不起我,对不对?那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英雄,我会让你知道,那个精灵在我面前不堪一击,我杀死他比杀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你等着瞧吧!”说罢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消失在弥漫的夜色之中。   “这个恶魔,一定会继续为害生灵的……”从回忆中将思绪拉回现实,昕儿眉头紧锁,恨恨的望着天边密布的阴云,几滴雨滴搭在她的脸上,她轻轻的抬起头,望着灰白苍凉的天空,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怀里掏出刚才雪琪交给自己的那封信,那是青龙留给两个女儿的信:   “月儿、云儿,我亲爱的孩子:父亲走了,原谅我在这种时候没有陪伴在你们身边,我知道,此时的你们需要支持,需要帮助,但我却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那个魔鬼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还会伤害更多的人,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你们的妈妈走了,她走的很安详,我将她留在了那片生她、养她的美丽山谷,她美丽的容颜将会像娇美的花朵一样开遍山谷的每一寸土地,她圣洁的灵魂将永远留在那里,等待我们回去的那一天。孩子们,坚强起来,父亲相信,当我重新拿起武器,为了你们的母亲去追寻凶手的时候,你们也会顽强的站起来,母亲的灵魂将会时刻陪伴着你们,引领你们走向胜利,走向光明!爱你们的父亲。”   “重新拿起武器……”昕儿咀嚼着这句话,她隐隐的想起烽冥侠和冰蓝曾提到过的天使长伊顿的话:“如果你想为你的妻子报仇,就到黎明的神域来找我,我会耐心的等待你的到来……”她精神一振,如梦初醒般的抬起头,转身奔向房间的门口,随手将信放在桌子上,冲出门去。   狂风吹拂着阳台门口的窗帘,吹落了桌上的浸满血泪的书信,窗外,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诉说着一颗颗悲怆的心灵之中难以散去的伤感和哀怨…… 第四十四章 黎明的骑士   满目苍凉的龙之荒原,黄沙漫天,鸟兽无踪,只有狂风不时的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尘埃,留下一片鬼魂哭号似的古怪声音,伴随着不时传来的阵阵恐怖龙吟,令偶然至此的旅人胆战心惊。   荒原西边,黄昏神域如同一个无力倒地的老人,颓然的瘫倒在地上。整个神庙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残破不堪,原本的残垣断壁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断裂中坍塌成一片瓦砾,神庙已经支离破碎的主体变得更加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彻底坍塌,看上去弱不禁风,令人怀疑龙之荒原的狂风是否会随时将它吹成一片飞沙。   与黄昏神域的破败不同,黎明神域还保持着它一如既往的神圣庄严,只是,已经很久没有冒险家来到这里了。年轻的冒险家们不愿意重走前辈们的老路,踏上这条赴死的征程,而老一辈的冒险家们大多已经年老体衰,很多人已经过世,这里也慢慢的被人遗忘了。   虽说是并未显现衰败的景象,然而这座黎明神庙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人迹罕至的神域孤零零的坐落在黄沙飞舞的荒原上,周围除了漫天飞舞的沙石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甚至连从前偶尔能够看到的掠过天空的飞龙都销声匿迹了。   在黎明神域建成之初,曾有人说在周围看到过天使的影子,老人们告诫年轻人,那是神派来接管神域的使者,人们不要随便靠近它们。如果现在有人来到神域附近逗留一段时间,他就会发现周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你都不可能看到那些扇动着白色翅膀的使者的踪迹,事实上,除了天使长伊顿偶尔会来到这里短暂停留以外,这里已经没有守卫的天使了。   如果不是深藏于神域中心,位于绝爱的大厅内部神坛上的那柄长剑还不时绽放光彩,也许黎明神域也早已经被神遗弃了,之所以它还会得到天使长的关注,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他和那柄闪耀光芒的长剑始终都在等待一个日子的到来。   “掌握爱与希望的女神哪,这个日子终于到来了,我将完成我的使命,回归您的麾下,愿爱与光明保佑那个背负使命的勇士,荡涤人间不净的灵魂……”伊顿面对着神坛上闪烁白光的长剑,闭目祈祷着。   忽然,他睁开眼睛,抬起头来,自语道:“他来了……”他粗犷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开启吧,神域之门,让我们的勇士进来!”白光一闪,一个男子出现在伊顿的背后。他睁开眼睛,似乎对周围昏黄的光线还有些不太适应,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很快,他发现了伊顿。   “很好,你果然来了。”伊顿转过身来站在神坛前的台阶上俯视着他,男子抬头望着他肃穆的表情,神情变得十分激动,他上前一步,迫不及待的问:“伊顿,你说过,如果我想为妻子报仇,就来这里找你。现在我来了,告诉我,怎么做!”   “不要着急,安静地听我告诉你,那个魔鬼复活的原因。”伊顿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他急切的表情,轻轻抖动了一下背后的羽翼,几片雪白的羽毛飘零下来,落在地面上消失了。   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伊顿,倾听着他的讲述,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原本清秀的脸因为愤恨的表情而显得有些扭曲。“既然你知道他的复活会带来灾难,那天为什么不除掉他?你能做到的!”在听完他的讲述后,男子怨愤的质问伊顿。   “你真的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吗?”伊顿缓缓的摇着头,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如果没有冥王的爪牙们暗中支持,只靠柯兰德林这个弱小的亡灵是绝对不可能控制得了魔石的!这么久以来,冥王一直在韬光养晦,他表面上与我方休战,实际上是在寻找可以继承魔石力量的人,柯兰德林就是最佳人选,而给予他帮助的,正是当初帮助你们夺取圣石力量的黑暗武士——塔尔克!”   “什么?”男子惊诧的望着伊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塔尔克竟然会成为他的敌人,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你不要忘记,塔尔克虽然曾经是你们的盟友,但他终归是冥王的手下,他不过是借助你们的力量回到神界而已!”伊顿表情严肃的说,他忽然冷笑了一下,问:“你还记得,那个被她救活的小女孩吗?”   “你说……凯琳?”男子蓦然回忆起那个擅长击剑的少女的音容笑貌,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毫无疑问,就是她,”伊顿叹了口气,感慨万千的说:“她已经成为了塔尔克第一个牺牲的对象——尽管,那也许不是出于塔尔克本人的意愿,但杀死那个女孩的凶手,无疑就是塔尔克所支持的柯兰德林部下的帮凶们,而那个女孩至死都不知道,谁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他嘲讽的一笑,自语道:“不知道塔尔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做何感想呢?”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男子将信将疑的盯着天使长,“你也曾经是我的敌人,你曾经想要消灭我们所有人!”   “是的是的,塔尔克现在牺牲了他曾经在人间的爱人,而我这个曾经的敌人也将和你站在同一战线上,成为盟友,”伊顿走到男子面前,意味深长的笑叹:“精灵,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他俯下身近距离盯着对方的眼睛,“只有永远的利益关系!”   “你想要利用我……”男子充满敌意的瞪着伊顿,伊顿老奸巨猾的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反问:“我们只是互相利用,我可以为你提供报仇的机会,而你则帮我将最后的魔石销毁,毁灭柯兰德林和塔尔克他们最后的图谋,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为你的爱人报仇,让这片土地回归平静,而我,也可以完成我的任务,回到神界去。同时,冥王的最后野心也将被粉碎,神界的战争也将就此平息了。我们两个都需要对方的力量,不是吗?”   男子沉默了,也许,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交易,但是,他必须小心一点儿,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对象。   “你能给我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伊顿转身走上神坛,来到神坛上的神桌旁边,回头望着坛下的男子:“你还记得它吗?”男子抬头望着身着上那柄插在一颗西瓜大小的白色圆形石头上的发出月莹白光的长剑,问:“那不是我当年插圣石里去的‘寒月之光’吗?”   “不不不,”伊顿轻轻的摇头,郑重其事的纠正他:“它已经不再是那把吟游诗人的长剑了,在我们离开的这些年里,它吸收了拉斐尔圣石的能量,与自身拥有的魔法能量融合在一起,圣石的光明之力改变了它的外形,也赋予了它新的能力,它有一个新的名字,叫做‘拉斐尔圣剑’!”伊顿微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圣剑,回头望着男子说:“精灵,这就是我能够给你的,一柄可以斩杀一切亡灵的利器!”   “可是,有如此的神兵利器,你为什么不自己拿去杀死柯兰德林,毁灭魔石呢?”男子似乎并未心动,而是一边打量着长剑一边心存疑虑的问。   “你比我想象的要理智。”伊顿欣赏的微微颔首,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圣剑,轻叹一声:“事实上,这柄剑早在你将他插入圣石内部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一般人无法将它从圣石里面拔出来,还记得我当年对你说过的那句众神之父艾尔摩留下的神谕吗?”伊顿扬起头,用威严的声音吟诵出那句神谕:“当有人从黎明神域拔出那把嵌入圣石中的长剑时,黎明与黄昏的最终战役将会打响,而拔出长剑的那个人将会成为黎明的先锋骑士……”   “黎明的先锋骑士……是指我吗?”男子惊疑不定的睁大了眼睛。   “也许吧,那要看你能否拔出它,至少,你最有希望……”伊顿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手指向身旁的圣剑。男子凝视着闪闪发光的圣剑,略加犹豫,移步登上台阶,来到神桌之前。   “来吧,男子汉,有点信心,拔出它!”伊顿充满期待的大声鼓励。   男子深呼吸一口气,右手紧紧的抓住竖立的剑柄,大喝一声,剑身纹丝不动。他咬紧牙关再次用力向外拔,却没有任何效果,圣剑依然固执的伫立在原位,无法撼动。   “再加把劲,你可以的!”伊顿似乎变得有些急迫,他大声的鼓励有些沮丧的男子,男子调整了一下呼吸,双手抓住剑柄,仰天大吼,圣剑白光一闪,将他震退数步,剑身依然牢牢地插在石头之中,没有丝毫的改变。   “噢,女神啊,这难道是真的吗?”伊顿惋惜的摇头叹息,男子却似乎不愿放弃,他再次上前抓住剑柄,用力向外拔,哪怕能够拔出一寸也是一种希望,如果就此放弃,妻子的仇可能永远都无法报,还会有更多的亲人死在敌人的手中,他不甘心就此放弃!   “也许,你真的做不到……”伊顿望着气喘吁吁的男子,无奈的叹息一声。   “女神啊,为什么?为什么连丝毫的希望都不给我?!”男子气喘吁吁的扶着神桌,绝望的注视着发光的圣剑,仰天叫道。   “也许,希望从未离你而去……”一个女声轻轻的飘入了他的耳中,他回过头来,惊讶的看着她走上神坛,在伊顿讶然的注视下走到神桌旁,用戴着纯白无暇的银丝手套的右手握住剑柄的一部分,充满信心的轻声说:“来吧,让我们再试一次,为了我们所爱的人……”   她鼓励的微笑如同一股春风吹入他冰冷的心底,这个十八年都未能谋面的女子,这个只能在梦中出现的可爱人儿,如今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到她纯美的笑脸,却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时刻如此突然的邂逅。   “一、二、三……加油!”伴随着昕儿铿锵有力的加油声,两人一齐用力,圣剑起初没有任何动静,紧接着颤动了一下,圣石裂口处开始松动,碎石不断地滚落下来,落在神桌上。伊顿在一旁看着两人,情不自禁的大声为他们鼓劲,激动地就像一个观看赛跑的孩子,伴随着他粗重的鼓励声回荡在大厅之中,圣石上渐渐出现一道道裂痕,裂纹越来越大,圣剑闪耀着璀璨的白光向上移动,剑身渐渐脱离圣石,只听“咔嚓”一声,圣石碎裂成了一堆碎石,失去了全部光泽,而圣剑则被两人牢牢地抓在手中,晶莹如玉的剑身发出夺目的白光,将整个大厅笼罩在一片圣洁的白色之中。   “女神保佑,我们成功了!”昕儿欣喜万分的忘情高呼,她松开握住剑柄的手,退到一旁静静的望着他和他手中的圣剑,史古奈勒·青龙将圣剑双手托在胸前,细细的察看着它,它的剑身有近一米长,剑形修长,晶莹剔透,剑刃锋利且闪烁盈盈白光,显得典雅而高贵。金色的剑柄处左右对称的四对天使羽翼状护手向两端伸展开来,看上去大气而庄严,剑柄的长度可供两只手同时握紧,使得这柄异常轻盈的长剑既可以单手持剑配合盾牌平衡攻防,也可以双手持剑全力进攻,做到攻守兼备。   “昕儿,谢谢你。”青龙抬头感激的望着昕儿,向她伸出手,昕儿却向后退缩,表现得很回避,这让青龙的心里不由的增添了几分忧愁,虽然重新与昕儿相见,但圣女的身份却让她与自己变得咫尺天涯,难以接近,自己甚至不能随便的牵一牵她的手,向她诉说心中的愁苦。   “好了,既然你们成功的拔出了圣剑,那么后面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伊顿伸展羽翼飞上半空,对昕儿说:“昕儿小姐,后面的旅途上不会缺少你的身影,我想提醒你的是,如果不希望失去身边的亲人,那么请你谨慎的对待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要慎之又慎……”他的声音回荡在绝爱的大厅,光芒一闪,两人被传送出了黎明的神域。   眼前是漫漫的黄沙,身边是呼啸的狂风,两人站在满目苍凉的荒原之上,背对着饱经沧桑的神庙,彼此相顾,目光中包含的深意只有他们自己能够读懂。   “你打算,怎么办?”她语气轻柔而关切的问。   “有了这把剑,我就拥有了重新战斗的力量,但是,仅凭它,我还不足以与我的仇人对抗……”他面色严峻,双眉紧锁,可以看得出,他并未因获得圣剑而对未来充满信心。   “那么,你还需要什么?”昕儿殷切的凝视着他沉思的脸,在她心里,不论现在他需要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帮他得到。   “是拿起雕刻着月之荣誉的圣盾,为心爱的人而战的时候了……”他喃喃的回味着这句话,对她说:“这是月神对我说过的话,她在指引着我,我知道我所需要的东西在哪……”他的脸转向西方,目光穿过滚滚的黄沙,沿着来时的路前进,口中喃喃自语道:“就在……诺曼德兰!”   荒原上的最后一抹夕阳褪去了,蒙蒙的夜色笼罩了这片荒芜的土地,凄冷的夜风不时的从身旁吹过,将几声乌鸦的哀鸣送入旅人的耳中。   青龙和昕儿半躺在一个小土丘后面,背靠着土丘躲避寒风的袭击,他们没有引火的工具,周围也没有可以引火的东西,这个夜注定将是寒冷的,但也许不会比他们还在隐隐作痛的心底更加寒冷。   两个人并没有将身体靠在一起取暖,而是远远的避开对方,各自躲在相隔两三米远的一块避风的角落,背向对方和衣而眠。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相距如此的接近,但两人的心却从未比今天更加遥远,即使是隔海相望不得相见的时候,他们都常常在梦中与对方相见,可是当他们真的站在一起时,却不约而同的回避着对方的目光,从离开黎明神域一直到现在,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谁也说不清,此时的沉默是一种姿态,还是一种无奈。   昕儿把自己紧紧的裹在斗篷下面,虽然还未入冬,但龙之荒原紧靠着大陆上最寒冷的冰封高原,从高原上吹下来的凛冽寒风从荒原上掠过,依然让人感到有些吃不消。昕儿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斗篷拉了拉,尽可能的将身体全部遮住,但她的腿还是露在外面,一阵风袭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还是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就在半睡半醒之际,昕儿感觉有人将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她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看到他穿着单薄的衬衫,小心的将白色的长袍盖在她的身上,宽大的长袍好像一床被子将她的身体全部盖在下面。看到她回头望着自己,他没有说话,只是歉意的点了点头,表示为自己吵醒她而道歉,然后慢慢的退后,转身回到自己休息的角落里去了。   她重新躺下,用手轻轻的攥着他的长袍的一角,闻到一股淡淡的植物芳香,那是一种精灵们常用的香料,不论是男女精灵都会在衣服上洒上这种味道清新的香料,让淡淡的芬芳带给周围的人心神舒爽的感觉。   她回头偷偷的朝他望过去,看到他抱膝坐在那里,背对着自己,静静的低着头,拉斐尔圣剑就躺在他的面前,发出盈盈白光。她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忍,他的背影那样悲凉,整个人似乎失去了从前的所有光彩,变得异常灰暗,岁月如同一把坚硬的锉刀,将他年少时的锋芒渐渐磨尽,如今的他显得如此无助,如此彷徨。   她想要过去劝劝他,却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时间的流逝让她从当年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变成了如今成熟知性的女人,她开始慢慢的了解他的内心,她知道他的心是孤傲的,是倔强的,他从不肯轻易地认输,也不愿随便接受别人的帮助,他总是顽强的依靠自己的努力来达到自己的目标,他总是高高的昂着自己的头,不会轻易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和承认自己的软弱。   也许,那个曾经最懂他的女人是个例外。   “我到底该为他做点什么?”她默默地在心里问自己,她希望自己能够做的像莫妮卡一样好,能够填补他心灵上因为失去她而造成的空白,但她的阅历毕竟有限,面对这个被痛苦无情纠缠的男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表达自己的关爱,更不知道该如何来帮助他缓解心中的痛楚,她甚至不知道该对他说点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任何的劝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是坚强的,也许我该给他一点儿时间……”她这样安慰自己,但内心深处她依然迫切的想为他做点什么,就像一个女人该做的那样,在心爱的人痛苦挣扎的时候帮他分担一点儿心中的苦闷,可现在她只感到束手无策,他和她的心之间似乎建起了一层屏障,将两个人的心分隔开来,她不知道该怎样穿透心中那层厚厚的壁垒,在他的心中播撒几分希望与光明。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需要关怀和抚慰的时候,自己竟然无法给他一点儿心灵的慰藉,心中感到深深地自责与歉疚。   就在昕儿心烦意乱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一种悲伤地、无助的、发自灵魂深处最幽暗角落的悲泣,那一声声若隐若现的啜泣听上去仿佛是一颗遍体鳞伤的心在不断的滴着血,血滴落在坚硬的地面上,震颤着倾听者的神经,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令她的心底涌起一阵不安。   她猛地坐起来,向他望过去,他依然坐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微弱的抽泣声不断的传来,令她感到阵阵心酸。她站起来快步跑到他身边跪下来,望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满心酸楚的抱住他。他一动不动的坐着,低着头,双眼紧闭,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一次次夺眶而出,莫妮卡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现,她的慈祥和蔼,她的温柔善良,她的娇俏美丽,她的活泼伶俐,她倔强的小嘴,她撒娇的表情,她气恼的眼神,她羞红的脸颊,她的一切一切都在一霎那间在他面前眼睁睁的被撕碎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离自己远去,甚至不曾留下一句爱的遗言,时光残忍的带走了他们曾经的欢声笑语,耳语温存,带走了他心灵的寄托,生命的牵挂。   “青龙,青龙你哭出来吧,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受……”昕儿紧紧的拥着他,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莫妮卡的死本已让她的心隐隐作痛,爱人心中的苦楚更让她心疼不已,她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莫妮卡,让他们能够生活的幸福而快乐,但这一切却并非她能够挽回的,她所能做的,只是陪着他,一起哭泣。   “她走了……她就这么走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我没有一点点办法来救她,没有,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死去的那个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青龙抓住昕儿的手臂,狂乱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他的脸上写满的悔恨,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理智,像个癫狂的疯子一般,在这杳无人烟的荒原上发出阵阵令人揪心的悲鸣。   “青龙!青龙你冷静点儿,冷静一点儿!”昕儿不顾一切的将他的头紧紧的拥在怀里,声泪俱下的劝道:“青龙,你不要这样,莫妮卡姐姐的死我们都很难受,但是……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失去希望,姐姐她走了,月儿和云儿还需要你的支持与关怀,你要振作,振作起来……!”   “昕儿……”青龙精疲力尽的伏在她的怀里,泣不成声的哭喊着:“我痛啊,我的心好痛,你明白吗昕儿,你明白吗?”昕儿当然明白他心中的疼痛,她从来没有看到他如此的失魂落魄,她的心和他一样痛楚,一样的悲伤,一样的无助,此时的她也许可以用魔法治疗任何肉体上的伤痛,却无法抚平他心中刻骨铭心的悲伤。   “我明白,我明白亲爱的……我明白……”昕儿脱口而出,心里却骤然一惊,“亲爱的”三个字为什么会突然从自己的口中蹦出来,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身为圣女的自己即使能够在心里默默地爱着他,却绝对不可以向他传达任何一丝爱意,那将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   她默默地拥抱着哭泣的青龙,心疼的抚摸着他的头。他伏在她的怀里,哭得像个流离失所的孩子,也许现在,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够如此毫不掩饰的释放自己的感情。   哭泣声渐渐的止息,他在哭泣中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她怀抱着他,凄冷的月光映出她脸颊上淡淡的泪痕,她静静地仰望着苍穹之上那轮暗淡的月牙,莫妮卡的笑脸浮现在苍穹之上,她的话语在昕儿心中回荡:“再见了,昕儿,我亲爱的妹妹,请你替我,好好的爱他……”   “莫妮卡姐姐,我真的……能够做到吗?”昕儿彷徨无措的望着晦暗的天空,彻夜无眠……   一周后,青龙和昕儿终于回到了诺曼德兰森林,回到了月光城。   此时的月光城中,精灵们已经知道了柯兰德林血洗妖精谷的事情,他们愤怒的聚集在长老院与王宫前,希望精灵王与长老们拿出一个解决办法,还诺曼德兰一份安宁,保护好生活在诺曼德兰森林的万千生灵们不受吸血鬼的威胁和袭扰。   青龙望了一眼王宫门口满脸愁容的诺勒宁,带着昕儿从人群后面快速走过,直奔魔法学院。   他们在魔法学院的内室找到了女祭司艾莉儿,已经有三百多岁的艾莉儿看上去青春依旧,保持着她端庄秀丽的优雅气质,并未显现出任何老迈之态。她一见到青龙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她已经听说了莫妮卡的事情,在事发后的几周内一直派人四下寻找青龙的踪迹,却没有任何消息,此时的她正在担心青龙的安全,怕他会想不开,寻短见。   “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艾莉儿快步迎上来问道。青龙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神情肃穆的问:“女祭司,如果我没有记错,我舅舅先王科尔菲斯曾经为我留下了一套圣殿骑士的铠甲和红宝石指环。”   “是的,可是,你问这个干什么?”艾莉儿诧异的望着他,她原本以为青龙会提起莫妮卡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   “它们在哪?”青龙迫不及待的追问,甚至顾不得应有的礼仪。   “在月神殿的侧厅里……”艾莉儿隐隐的预感到了他要做什么,话音刚落,青龙转身就走,昕儿紧紧的跟在他后面离开艾莉儿的房间。艾莉儿略加思索,快步追出魔法学院门外,看到两人直奔月神殿而去。   “快去告诉大长老和精灵王,让他们到月神殿去!”艾莉儿叫过一名精灵哨兵,着急的吩咐。哨兵答应一声,转身向着王宫跑去。   此时,青龙已经登上了月神殿的台阶,两名负责守卫月神殿的精灵骑士上前拦住他,他们看了一眼青龙背上的拉斐尔圣剑,又看了看旁边的昕儿,说:“你应该知道规定,武器不能带入神殿,还有她,外族同样不能进入神殿!”   “她可以不进去,但是这把剑,我不会留给任何人!”青龙斩钉截铁的回答,两名精灵骑士一愣,青龙已经推开他们拾级而上,直奔神殿大门,两名精灵骑士连忙上前阻拦,青龙暴躁的回身一脚将其中一名骑士踢下台阶,另一名骑士见状拔剑而上,被青龙荡开剑身,一拳打中面门,仰面倒在地上。   “谁都不要挡我的路!”青龙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直奔月神殿的大门,门口两名圣殿骑士见势不妙,剑盾齐出,拦住去路,厉声大喝:“任何人都不能携带武器闯入月神殿,放下武器!”   “不要逼我对同族动用刀剑!”青龙咬牙切齿的伸手摸向背后的长剑剑柄,拉斐尔圣剑白光一闪,两名骑士手中坚硬的盾牌立刻裂成两半,两人吃惊的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青龙,住手!”   青龙回过头来,看到女祭司责备的表情,她快步赶上来,示意两名骑士退下,她回头轻声责怪青龙:“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能胡来!”   “我说过了,我必须带着它进去,我要取走我舅舅留给我的东西!”青龙的态度之强硬出乎女祭司的预料,有一刹那,她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他母亲倔强的影子。他的眼眸中有一簇仇恨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她知道此时此刻跟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她依然不能放任他手持利刃进入神殿,那是对月神的不敬。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不要乱来,”艾莉儿轻轻的握住青龙的手,用温柔的眼神安抚他狂躁的心,轻声劝说:“我去帮你取来,好吗?”   “不行,我必须亲自去取。”青龙固执的摇头。   “为什么?”   “为了那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仪式……”   艾莉儿诧异的望着他,一时没有明白他所说的仪式是什么。   就在这时,闻讯而来的诺勒宁和几位长老匆匆赶来,他们来到青龙身边,在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大长老严厉的告诫青龙,如果他一意孤行,那么月神的惩罚将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让月神杀死我吧,如果那真的是神的意志的话,我愿意服从!”青龙说完,摆脱众人登上台阶,就在此时,一道霹雳从天而降,伴随着一声巨响,轰击在他脚前面的台阶上,坚硬的台阶被雷电劈的碎裂开来,众人吃了一惊,连忙闭上双眼低头向月神祈祷,祈求她的原谅。   “青龙,你看到了吗?月神她不允许你这样做!”艾莉儿心情急迫的苦苦劝阻。   青龙望了一眼面前破碎的台阶,露出一抹凄苦的冷笑,他凄然的答道:“如果月神她真的要杀死我,那么就让她成全我和莫妮卡吧!”说完他踩着破碎的台阶继续前进,“砰”的一道闪电在他面前滑过,脚下的台阶再次碎成了一片碎石,几位长老惊得面色苍白,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精灵王子。   “青龙!”艾莉儿冲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激动的再一次劝阻:“你不要这样莽撞!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你也要为你的女儿想一想,还有,还有这位姑娘!”她回头望了望昕儿,深情的劝道:“我认识她,也知道你们之间的故事,她对你一往情深,虽然你们之间还有很多的障碍,不能走到一起,但是为了她,你也要珍惜你自己,莫妮卡已经走了,你不能为了她轻易抛弃自己的生命!如果你死了,月儿和云儿怎么办?她怎么办?”   青龙默默的低下头,继而回头望了望台阶下的昕儿,昕儿也在望着他,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她明白,如果不能成功的进入神殿,他就不能完成他的心愿,她咬紧牙关毅然大喊:“青龙,不要管我们,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如果月神真的将死亡降临在你的身上,那么我会把月儿和云儿当做我的亲生的女儿来照料,你不必有任何的牵挂!”   那一刻,青龙坚硬而冰冷的心有一点感动,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昕儿会履行她的诺言,但他不会那样容易的抛下她们,他的脸上露出一缕久违的自信微笑:“谢谢你,昕儿,不过,我不会那么容易认输的!”说完他快步登上最后几级台阶,冲向神殿的大门。   一道晴空霹雳从天而降,直扑青龙而来,青龙抬头迎着凌空而下的霹雳,神情悲愤的将拉斐尔圣剑举过头顶,圣剑放出耀眼的光芒,将金色的闪电消融在一片柔和的白光之中,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看着青龙冲进了神殿。   步入月神殿,青龙首先来到月神的神像前,单膝跪倒,默默地向月神祈祷。   “我的孩子,你刚才已经勇敢的通过了我的考验,又何必来到这里向我告罪呢?”月神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回荡在青龙耳边,“去吧,为了你的亲人,带上那枚象征荣誉的红宝石指环,还有那套为你量身定做的铠甲,愿月光照亮你的旅程,我的孩子!”   青龙站起来,向着月神像一鞠躬,转身快步走向侧厅。他推开侧厅晶莹剔透的水晶大门,一眼看到大厅尽头的架子上摆放着一套雪亮的铠甲,而架子旁边的一张独脚桌上,一枚闪烁红光的红宝石指环静静地躺在那里,血红的宝石如同用鲜血染成一般,璀璨夺目。   他缓步走上前,先从桌子上拿起那枚圣殿指环,恭恭敬敬的将它戴在自己的右手中指上,然后将架子上的铠甲取下,将拉斐尔圣剑放在桌子上,穿上银色的圣殿骑士铠甲,当他神情肃穆的将雕着月牙装饰的头盔戴上,手上的指环忽然发出红色的光芒,将整个大厅渲染成一片血红,红色的光芒穿透大厅的墙壁,直冲云霄。   神殿外,精灵们聚集在神殿门口的台阶下,目瞪口呆的望着红光四射的神殿,一个个满心惊疑。而此时,最为担心的莫过于昕儿,她不知道青龙能否成功的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四射的红光更让她的心揪成了一团,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青龙究竟遇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人群一阵骚动,神殿的大门被推开,她看到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青龙,是你吗?”她穿过人群迎上前去,望着全副武装的他,有些不敢认了,他轻轻的抓住她的手,答道:“是的,是我,我回来了……”她凝视着他身上漆黑的铠甲,听着他从铠甲之中传出的略带回音的铿锵有力的回答,不禁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真的回来了,当年那个英勇无畏的精灵游侠又回来了!不,也许今天的他已不是昨天那个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精灵游侠,而是背负着女神赋予的特殊使命与满腔仇恨的复仇者——暗月骑士。 第四十五章 琼云迷雾   三天过去了,姐妹俩没有任何的好转。   紫月始终不声不响,好像失去了魂魄一样,烽冥侠跟她说话,她不回答,只是呆呆的坐着,烽冥侠为她端来温水,让她张口,她便张开嘴等着烽冥侠把杯子送到嘴边,自己却不会喝,烽冥侠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喂给她,一不小心就会弄得满身都是。吃饭的时候就更麻烦,硬的东西她根本不会咀嚼,只能吃一些流食,好在雪琪命令厨房为她准备添加了各种营养食材的粥和肉汤,才保证她维持生命所需的营养物质,即使是这样,紫月的脸依然显得十分憔悴,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让烽冥侠看着心疼不已。   为了让紫月早点恢复意识,烽冥侠每天在安排好紫月起居的同时,一有空就把她抱到院子里,让她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自己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天,从两人初次见面的尴尬事到无人岛上的浪漫一夜,再到两人肩并肩闯过的一个个险关,还时不时的在她的耳边悄悄地提起两人说过的充满柔情蜜意的悄悄话,紫月呆呆的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的有了些反应,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虽然她从未开口回答过他,但他知道,她能够听到他的话,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关怀,只是她心中的结一时还无法解开。   这样过去了几天,一天中午,烽冥侠在走廊上意外地遇到了公爵府的厨师,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鱼贩子,怀里抱着一筐海鱼王厨房走,他望着鱼贩子筐里散发着新鲜腥味的海鱼,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傍晚与紫月一起坐在海滩上烤鱼的情景,不禁暗自叹息一声。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的他的脑海中,也许,这值得一试!   他叫住两人,从筐里选了几条比较新鲜的鱼,脱下自己的上衣包好拴在腰上,回到房间抱起正躺在床头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出神的紫月,转身向外面走去。他抱着紫月离开公爵府,在沿路人们好奇的目光中直奔城外。大约走了一个小时,烽冥侠的脚踏上了金色的沙滩,前方,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晴朗的天空下,太阳将和煦的阳光洒满波光粼粼的海面,海天一色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踩着脚下柔软的细沙,烽冥侠将紫月放在一块平整干净的沙滩上,让她坐好,自己则将包裹着鲜鱼的外衣放在地上。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裹挟着浓浓腥味的清爽海风,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座小木屋上,他走过去,轻轻的敲了敲门,一个老渔民从里面走了出来,疑惑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烽冥侠向他说明来意,询问他有没有引火用的木柴,并且表示自己愿意出钱购买。老渔夫起初很奇怪,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于是烽冥侠把自己的意图简单的告诉了他。老渔夫听说以后随着他走出屋外,远远的望着呆呆的坐在沙滩上的紫月,再看看烽冥侠眼中恳切与期望的眼神,被他的诚意深深的打动了,他送了一些木柴给烽冥侠,并且坚持不要他的钱,他对烽冥侠说:“孩子,老头子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见过无数的像你们这样的年轻男女,很多人一开始甜甜蜜蜜的,一旦遇到问题了就各自分飞了,能像你这样的实在不多,我老头子为你的这份情意感动,快去吧,希望你的心上人能够早点好起来!”   烽冥侠谢过老人,匆匆忙忙的跑回紫月身边,他将木柴堆好,用打火石点燃,熊熊的篝火跃然而起,烽冥侠在紫月身边坐下将外衣打开,拿出一条鱼,用长剑从鱼嘴里插进去,一边将鱼放到火上小心的烤着,一边用手将紫月搂在怀里。   “月儿,还记得吗?你说过你最爱吃的东西,是我为你烤的鱼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烤的鱼更香了,对吗?”他一边翻转的鱼身一边温柔的对紫月说着,“月儿,你还记得那天在海岛上吗?我们烤了六条鱼,本来说好一人三条的,可是你耍赖,你把我的两条也给吃掉了……”他撒娇似的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柔声央求:“不过我喜欢你那样,我愿意把我的那一份都给你,只要你开心,你快乐,我就满足啦,所以月儿,醒醒吧,你闻闻,香味已经出来了……”   他把烤鱼送到紫月面前,让浓郁的香气飘入她的鼻子,然后又将鱼重新放到火上,继续一边烤着一边跟她说话,海浪拍击着海岸,阵阵涛声回荡在这碧海蓝天的之间,这对饱经风雨的恋人依偎着坐在沙滩上,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鱼烤好啦,可以吃了哦,”烽冥侠轻声细语的哄着紫月,用短剑把烤熟的鱼肉切下一小块,细心的将鱼刺弄干净,送到紫月的嘴边,笑眯眯的哄逗着:“小渔婆,吃鱼咯,来尝尝,是不是当初的那个味道?”紫月微微张开小嘴,烽冥侠把鱼肉送进她的口中,香醇浓厚的鱼香瞬间弥漫她的口中。   “咱们俩可是约定过的哦,小渔婆以后要跟着我这个小渔夫一起,找一个风景宜人的海滩,一起过平静的生活,我们一起打渔,一起看海,一起吹海风,一起看日出日落。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小渔夫和小鱼娘,我们在海边相识,在海边相知,我们要一生与海为伴……”烽冥侠越说越动情,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他所描绘的幸福生活似乎距离他们那样遥不可及,只能够停留在期盼之中,成为一个美好的梦境。   “宝贝儿,我的小鱼婆,你听到了吗?你愿意跟我去过那样的生活吗?给我一个回答,好吗?”烽冥侠泪流满面的望着紫月,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喉咙哽咽的发不出声音,他多么希望心爱的人能够说一声“我愿意”。   “烽冥侠……”   烽冥侠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望着紫月,紫月的眼眸中多了一丝灵动,表情不再呆滞而缺少生气,她泪眼汪汪的望着烽冥侠,神情中充满了感动,烽冥侠擦了擦眼泪,又惊又喜的捧着她的脸,叫道:“月儿,月儿你醒了!”紫月扑进烽冥侠的怀里,嚎啕大哭,烽冥侠抱着紫月又欣慰又伤感的闭上眼睛,泪如泉涌,他终于用自己全心全意的爱,唤醒了自己心爱的人。   湛蓝的天空飘过几片棉絮般轻盈雪白的云彩,海面上跃起欢腾的浪花,声声波涛似乎在为这对经历痛苦的年轻人欢呼。不远处,老渔翁静静的倚着木屋的门框,望着这对喜极而泣的年轻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回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之间,一条五彩斑斓的彩虹划过天际……   直到傍晚,烽冥侠和紫月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海滩返回琼云。整个下午,他们都相拥在海边,彼此互相安慰着,关怀着,烽冥侠将鲜鱼一条一条的烤给紫月吃,紫月自己轻轻的咬一口,将余下的一块送到烽冥侠嘴里,短暂的甜蜜充盈着两人空虚的心灵,暂时冲散了心中的悲伤,给予他们让自己慢慢坚强起来的时间。   当紫月在烽冥侠的搀扶下走进公爵府,几名佣人慌忙迎上来,他们告诉两人,王后等人得知两人不知去向,十分的着急,已经派人四下寻找,府里现在乱成一团。两人连忙来到大厅,看到雪琪、樱、汀雪和诺欧·黎等人正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一见到他们进来,众人又惊又喜,尤其是当他们看到紫月恢复了神智,全都欣喜万分,顾不上理会他们的不告而别,赶紧让紫月坐下来,关怀的问长问短。在确定紫月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以后,几位长辈都松了一口气,在此之前他们真的担心紫月那样不声不响的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雪琪连忙命人通知正带人四下寻找的沐风,告诉他紫月苏醒的消息。   “云儿她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紫月心中记挂着妹妹,她知道母亲的死对妹妹的打击一定很大,连她自己都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悲痛,更何况是妹妹呢?她迫切的想要见到妹妹,雪琪等人连忙让仆人陪着烽冥侠一起,带紫月前往冰蓝和紫云的房间。   两人来到门口,烽冥侠一手扶着紫月,一手轻轻的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冰蓝一脸疲惫的出现在两人面前,他有气无力的向烽冥侠打了个招呼,忽而发现了一旁的紫月,不由得吃了一惊。   “紫月,你没事了?”冰蓝又惊又喜的问。紫月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头看看烽冥侠,感激的说:“多亏了烽冥侠,我没事了。”她向屋里张望了一眼,“我想看看云儿,云儿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冰蓝把两人让进屋里,轻轻的将门关上,陪着两人走到紫云的床边,说:“每天除了昏睡,偶尔醒来就会不停的哭闹,我只能尽可能的哄着她入睡,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这几天水米不进,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我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冰蓝忧心如焚的说道。   “云儿,”紫月在妹妹身边坐下,将她抱在怀里,背靠着床头坐着,轻抚着她的脸颊,望着妹妹苍白憔悴的小脸儿,心如刀绞。她轻轻的亲吻紫云的额角,柔声呢喃着:“云儿,姐姐来了,姐姐在这守着你,别怕,有姐姐和你在一起呢……”   “我想过来,跟云儿一起住,她需要我,有我在她身边,她会好得快一点儿。”紫月抬头看着两人,征求他们的意见。烽冥侠犹豫不决的望着她憔悴的脸,不安的说:“可是月儿,你自己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养……”紫月轻轻摇头,强打精神露出一缕苍白的微笑:“我没事,我不能看着我的妹妹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她会死掉的,我得陪着她。”   “我看就让紫月陪着云儿吧,”冰蓝见状,把烽冥侠拉到一边说:“我们两个在这里照顾一切,紫月她只管陪着云儿就行了,这种时候,她们更需要在一起相互抚慰,刚刚失去了母亲,还要她们分开,这不是很残忍吗?”烽冥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答应了。不过他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两个也不需要一起守在这儿,就一人轮一天吧,这样也都有个休息,”他望了一眼冰蓝发黑的眼眶和布满血丝的双眼,说:“你看看你的脸,这几天一定也是没日没夜的守着,先去休息一下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守着就行了。”   “云儿这个样子,我怎么睡得着啊!”冰蓝愁容满面的摇摇头。烽冥侠拍拍他的肩膀劝道:“睡不着也要休息,紫云有月儿和我陪着,不会有事的,要是你再累倒了,就更麻烦了,去歇歇吧!”冰蓝无奈,辞别烽冥侠和紫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紫云昏睡中的小脸儿,满心忧郁的转身回房去了。   此后的几天里,紫月日夜陪伴在妹妹身边,当她在睡梦中痛苦的哭泣叫喊,她总是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不断地亲吻她的脸,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她,每当这个时候,紫云都会不自觉的紧紧抓住姐姐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在这个世上除了母亲以外,姐姐是她心中最亲的人了。   冰蓝和烽冥侠按照约定每天换班照顾姐妹俩,几乎包办了所有的事情,就连饭菜都是直接送到床边。晚上,他们就坐在桌子旁边,用手支着头打个盹,稍有一点儿响动就会惊醒,生怕睡着以后听不到紫月的呼唤,而事实上,心里为云儿深深牵挂的他们也根本无法入眠,两人每天早晨见面的时候都能看到对方眼中布满的血丝。   就这样在日夜煎熬了几天之后,一天早晨,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的地板上,几只黄莺站在对面的树梢上高声欢唱着,这是一个宁静而安详的早晨。紫月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人紧紧的抱着自己,她低头看到紫云双臂紧紧拥着自己的身体,把脸贴在自己的胸口,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静静的望着自己。   “云儿,你醒了?”紫月试探着轻声呼唤一声。   紫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她,紫月用手怜爱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紫云用手轻轻的抓住姐姐的手,在上面轻轻的亲吻着,紫月望着妹妹依恋的样子,鼻子一酸,几乎哭出来,此时的她,又何尝不想躺在妈妈的怀里,接受她的疼爱和爱抚呢?   “姐姐……”紫云用微弱的声音说:“我做了个梦,好可怕的梦……”她把头埋进姐姐怀里,身体瑟缩着,那样子好可怜。紫月紧紧的搂着妹妹,满心酸楚的闭上眼睛,声音颤抖的说:“我知道,云儿,姐姐知道……”她低头吻着妹妹的头,轻声安慰:“别怕云儿,过去了,都过去了,梦醒了,天已经亮了……”紫云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感受着姐姐暖暖的体温包围着自己,寒冷的心变得暖融融的,有姐姐温暖的怀抱给自己支持与力量,不论前方还会遇到什么,她都能用一颗坚强有力的心去面对。   姐妹俩说话的声音惊醒了一旁的冰蓝,他猛地抬起头来,茫然的望向床头,只见姐妹俩正紧紧相拥,紫云那对美丽的大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他站起来,缓缓的走过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云儿醒了,有救了!   “云儿,你看看,那是谁?”听到姐姐的话,紫云怯怯的回头看过去,感受到冰蓝关切的眼神,他走到床边,紧张的望着紫云,压低声音问:“云儿,你……醒了?”那声音低的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生怕一不小心会再次惊吓到紫云那颗创伤未平的脆弱的心。   “云儿,跟冰蓝打个招呼呀!”紫月望着沉默不语的妹妹,轻声说:“你睡着的这段时间,多亏了冰蓝日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你,关心你,你看看他,多憔悴呀……”   “冰蓝……”紫云吃力的抬起一只小手伸向冰蓝,冰蓝连忙用双手接住,只听紫云有气无力的说:“谢谢你……”那一刻,冰蓝泪如泉涌,多少天以来,他经常梦到紫云苏醒过来,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的跟自己说话,现在,这个梦终于实现了,他俯下身,亲吻着紫云的小手,心情激动的颤声道:“云儿,你醒了太好了,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再苦再累都无所谓。”   那一刻,紫云望着冰蓝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样子,感受着他颤抖着亲吻自己的手,心中充满了感动,姐姐的爱和冰蓝的爱包围着她,弥补了她心中爱的空白,驱散了心中因为失去母爱而带来的惶恐。虽然她依然会为母亲的死而感到极度的心痛,但他们的爱会鼓舞着她勇敢的去面对一切,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孤单的,大家的爱让她的心中充满力量,充满温暖,充满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一周后,在大家的悉心关爱下,姐妹俩的身体逐渐康复了,虽然还不能进行剧烈的运动,但已经可以正常行动了。而此时格兰丁堡的信使带来了公爵的信,信上询问孩子们在这里的情况,由于他们已经在此逗留了大半个月,一直没有音讯,格兰丁堡方面对他们十分担心。   雪琪本打算让姐妹俩在这里再休养一段时间,但紫月和妹妹商量之后决定返回格兰丁堡,她们希望能够尽快的从这段伤心的阴影中走出来,为了逝去的母亲,她们要勇敢的去战斗,去向她们对敌人讨要这笔血债。   三天后,包括姐妹俩、烽冥侠、冰蓝、洛枫和新婚刚刚两周的清风烈在内的一行六人依依不舍的辞别亲人,在一队琼云骑兵的护送下离开琼云赶往格兰丁堡,在琼云的经历让他们似乎都长大了不少,他们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与可贵,也懂得了如何去珍惜身边的人。   送走了几个孩子,樱和汀雪等人心里感觉空空的,莫妮卡的死让她们的心中平添了一抹哀伤,她们的心中多了几分隐忧,战争总是会有牺牲者,而下一个牺牲者,会不会就在她们中间呢?   这天,樱正在女儿的搀扶下在花园中散步,周围的鸟语花香让她的心情轻松而愉快,尤其让她开心的是腹中的孩子,现在她已经怀孕近八个月了,再过不久,一个小生命就要降生了,这无疑让她感到欣喜万分,而对于正在前线督战准备反攻伊丁的枫翎来说,这无疑也将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喜讯。   “母后,你说会是个小弟弟呢,还是个小妹妹?”洛樱笑眯眯的望着母亲浑圆的腹部,一脸调皮的问。樱嫣然一笑,故意问:“你希望是哪一个呢?”洛樱想了想,调皮的笑着说:“都好,最好是两个都有!”樱忍俊不禁的摸着女儿的头,笑道:“你个鬼丫头!”   正说着,忽听外面乱哄哄一片,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樱心里好奇,让洛樱扶着自己去看个究竟。母女俩离开花园,穿过回廊来到前厅门口,一眼看到雪琪、汀雪和诺欧·黎正站在大厅里,一个个面带愁容,愁眉不展。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樱和女儿走进大厅,三人一见到她们,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雪琪快步迎上来,说:“你怎么过来了?这么重的身子,要多休息才对!”樱奇怪的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心里纳闷,答道:“我刚才和洛樱在花园散步呢,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就过来看看。”她环顾众人,好奇的问:“怎么了?”   “没事,”汀雪上前拉着妹妹的手,强颜欢笑的说:“今天是百姓们外出游行的日子,刚才雪琪跟我们说过了,这是琼云的惯例,每年这一天百姓们都要出来聚集到市政厅广场上去狂欢。因为要经过我们门前,所以才乱哄哄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妹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现在不能劳累,回去好好休养身体,下午我过去看你。”樱将信将疑的跟着她走出大厅,往回走去。   没走几步,她忽然听到外面的街上有一个声音高喊:“交出妖女!”樱一愣,继而又听到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杀了她,杀死妖女!”敏感的樱立刻意识到问题不像姐姐说得那么简单,她回头严肃的望着姐姐,问:“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杀死谁?”   “这……”汀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身后雪琪跟了上来,帮忙解释:“他们说的是巫婆,有些巫婆害人,人们会在今天处死她们,仅此而已。”樱回头凝视着她的脸,雪琪表面上虽然坦然镇定,但是隐隐的还是透出紧张和焦虑。   “原来是这样,”樱灵机一动,转身向着大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洛樱,和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巫婆在这里害人!”洛樱满心惊疑的答应一声,回头看看雪琪和汀雪脸上慌乱的表情,她也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妹妹!”汀雪上前拉住樱,不让她出去,樱却坚持要出去看巫婆,怎么劝也拦不住,雪琪也上前好言相劝,樱却似乎铁了心非要出去,说什么也不听。三个人僵持不下,互不相让,雪琪和汀雪又不敢强行把樱带回去,怕伤到她腹中的孩子,只好苦口婆心的劝她,可是樱宁死不从,一心要逼她们说实话。   “好了,别吵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诺欧·黎从里面走出来,制止三个人的争执,他叹了口气,说:“就把一切告诉樱吧,有些事瞒也瞒不住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汀雪和雪琪也无可奈何,只得道出了实情。   原来,最近几天,琼云城里谣言四起,有几个神秘人物四处散布消息,说王后腹中的胎儿并非国王之子,而是王后与太子乱伦的结果,并且“历数”王后之“放荡经历”,称其为“祸国殃民的妖女”,并声称不久之前蔓延各地的大瘟疫,就是因为王后与太子的乱伦导致天神震怒,降下灾祸。他们还声称不久之前的海妖对琼云的攻打,是因为王后曾经勾引海妖的王子,后因情变将其杀死,因此惹怒海妖,引来战火灾难,殃及百姓。一时间全城传的是沸沸扬扬,城中的百姓原本就对樱等人没有好感——因为海妖的进攻就是在樱等人来到琼云之后发生的,在此之前琼云一直处于安定祥和的状态,当时就有人将责任归罪于樱等人的到来——现在又出现这样的谣言,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在别有用心的人的鼓动之下聚集在公爵府前,要求交出王后处死,以平息灾祸,更有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问青红皂白,一再冲击公爵府大门,企图冲进府中捉拿“妖女”,雪琪不得不命令沐风带领大量的士兵围在公爵府周围,保证公爵府内人员的安全。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听了三人的讲述,樱的心中暗暗心惊,难道说,废屋的那个雨夜发生的事被谁泄露出去了?不然的话,又怎么会被敌人加以利用,传出这样的谣言?她内心心乱如麻,表面上却故作镇静:“一定又是鲁因的奸细搞的鬼。”一边说,一边在女儿和姐姐的搀扶下回到厅里坐下,不动声色的说:“他们这样做,无非是希望在琼云制造动乱,令格兰丁堡后方不稳,祸起萧墙。”   “你放心吧,樱,”汀雪在妹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轻抚着她的手背说:“我们一定会粉碎他们的阴谋,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樱轻轻的点了点头,却难掩心中的担忧,她很担心,敌人会不会使出什么更厉害的手段,让事态变得难以控制。   “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联络琼云的盗贼,然后和沐风一起尽快找到散播谣言的人,只要能够抓到元凶,就能够澄清一切。至于安抚百姓这方面,还要雪琪亲自出马,设法暂时平息百姓们的怨气,争取时间。”   三人想了想,觉得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同意了诺欧·黎的建议。雪琪命人召回沐风,将计划告诉他,让他和诺欧·黎一起去追查造谣者,沐风连声答应,跟诺欧·黎一起从后门匆匆离开公爵府。   “汀雪,你带着樱到里面去吧,这样我也好放心的出去和他们答话。”   汀雪答应下来,和洛樱一起扶着樱往内室去了,雪琪忧郁的叹了口气,轻轻的理了理斑白的鬓角,容颜愈显苍老。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弄得她有些喘不过起来,公爵不在,偌大的琼云城,所有的事务都要她一个人来扛,她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她一边思索着如何安抚门外的百姓,一边走到门口。经过片刻的调整之后,她让士兵将大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只见门外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一个个满面愤慨,他们大多在琼云一战中失去了亲人,心中的悲愤全部都发泄到了樱的身上,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她碎尸万段,只是慑于门口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雪琪定了定神,走出大门,望着面前乱哄哄的人群,高声叫道:“女士们先生们,安静一下!安静,安静!”正在大声叫嚷的人们看到女公爵的身影,渐渐安静下来,有一两个声音传来:“交出妖女,还我们公道!”一时间群情激愤,人群再次喧闹起来,雪琪不得不大声的呼喊,好不容易才让人群安静下来。   “各位,各位听我说!”雪琪镇定心神,对满腔怨愤的人群说:“各位所说的,关于王后与太子的不伦之恋,我已经问过王后,她说绝无此事……”话音未落,有人不屑的反驳:“她干出如此肮脏无耻的勾当,当然不敢承认了!”   “大家不要吵,听我说完……”雪琪一边做出让众人安静的手势,一边继续高声说:“当然,关于这件事,我们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所以我将会让沐风执法官立刻展开调查,他是有名的办案能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所以,请大家稍安勿躁,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你们自己人查自己人,能查出什么!”一个人不满的大叫:“谁不知道女公爵和王后是金兰之交,分明就是想要包庇她!”一旁有人响应:“就是,再说了,就算这件事与她无关,可是她一到这里,我们就被海怪围攻,分明就是她引来的,一定要杀了她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一些人开始冲击士兵组成的人墙,试图冲进公爵府去,场面几近失控。   “都住手!”雪琪大喝一声,从腰间拔出雪亮的长剑,长剑出鞘的声音与闪烁的寒光使得狂热的人群暂时冷静下来,他们凝视着雪琪和她手中的剑,眼神中有惊恐,也有愤怒。   面对围攻公爵府的百姓们,雪琪表情肃穆,愤然的望着众人厉声说:“各位,我自从随丈夫亨特尔公爵阁下来到琼云,殚精竭虑,一心为了百姓民生,耗费十几年的心血与公爵一起将琼云治理的繁荣兴旺,百姓们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想来从未亏待过大家。如今国家有难,奸党作恶,引发战争,琼云一战,我与众位誓同生死,不曾有丝毫退缩,天幸女神护佑,最终击退强敌,保住了城池与众人的生命。如今有人造谣生事,诽谤王后,各位不问青红皂白,执意相逼,却不问问造谣者有何目的,他们现在又身在何处?此事若不调查清楚,冤杀了王后,只能让奸佞之徒暗自高兴,于大家又有何益?”她将披肩的长发揪起一缕,将长剑搭在头发上,毅然说:“我今天在这里向各位保证,一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是别有用心之人造谣生事,我必将其绳之以法,昭告众人;若是王后真的做出此等苟且之事,我也绝对不会袒护她,否则,就让我像这一缕头发一样,一刀两段!”说罢她手起剑落,将手中斩断的青丝扔向空中,百姓们静静的望着发丝四散飘落,一时间鸦雀无声。   良久,有人开口问:“女公爵阁下,我们相信你。不过,你也要给我们一个时限,不能无限制的拖延下去吧?”周围的人纷纷响应,要求雪琪给出一个限期,雪琪见情况有了转机,连忙答应:“没问题,那……十天怎么样?”   “不行,太久了!”   “那……五天吧!”雪琪咬了咬牙,让了一步。   “不行,最多三天!”有人叫起来,人群一致同意,要求三天内给出答复。雪琪又气恼又无奈的望着人群,她知道他们当中一定有敌人的奸细暗中煽风点火,制造麻烦,可是一时又没有别的办法,思前想后,她一咬牙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人群这才不情愿的渐渐散去。   雪琪回到大厅,一屁股瘫坐在软椅上,她颓然的低着头,不知道该如此收拾后面的局面,现在,她只有寄希望于诺欧·黎和沐风能够尽快找到隐藏在幕后的主使者。   ……   两天很快过去了,事情的进展不大,盗贼们与沐风手下的侦查员并没有发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对方显然很善于隐蔽自己,不肯轻易的让自己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夜幕渐渐降临了,如果还不能拿出一个办法来补救,明天事情将难以收场,大家的心情都很着急,除了樱以外的其他人都围坐在客厅里,商议对策。   忽然,沐风急匆匆的跑进来,面露喜色叫道:“有线索了!”众人又惊又喜,连忙起身迎上去,询问是什么线索。沐风告诉大家,他的手下在酒馆里探听消息的时候,碰到一个酒鬼,那个酒鬼正在跟同桌的几个人吹牛,隐约听到王后如何如何,两名手下起了疑心,于是故作旧识,上前和他搭讪,那酒鬼已经醉得根本认不清人,还以为碰到了老朋友,被两人假借请他喝酒为名带离了酒馆,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们来到了执法院,立即就被押进了大牢,严刑逼问。那酒鬼被打的连声求饶,这才道出自己曾经受两名女子收买,根据她们的授意,编造王后的谣言蛊惑视听。同时供出了那两名女子藏身的地点。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十分振奋,雪琪立刻请诺欧·黎调集盗贼与沐风一起带人前往捉拿两名女子。两人立刻行动,带人急匆匆的赶往两名女子的藏身地点。   公爵府里,雪琪将这个喜人的消息告诉了樱母女,母女俩都很欣慰,她们怀着满心的期待期盼着成功的消息,兴奋的无法入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雪琪不断地派人打探消息,然而回报都是尚未回来。雪琪心急如焚的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猜测着事情到底进展的怎么样了。按理说,两人带的人足以轻而易举的捉住对方,可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呢?雪琪的心里忐忑不安,不断地向外面张望,期盼着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在樱的房间里,汀雪、樱和洛樱同样焦虑不安的等待着,汀雪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时打开门向外张望,又或者派人去向雪琪打听消息,但每次的回答都让她很失望。而樱则平静的坐在床上,洛樱在旁边照料着她,母亲镇定的表现让她的心情稍稍平静,但是看到姨妈焦急的样子,她又感到十分的忐忑,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时钟敲过了午夜。   忽然,一阵风吹开窗户,夜风吹开窗帘,钻进了屋里。洛樱急忙起身前去关窗,还没等她走到窗口,一个黑色的影子忽然从窗外蹿了进来,他推开洛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床边,抱起措手不及的樱,转身回到窗口,将樱递给窗外的同伴,然后钻窗而出。目瞪口呆的汀雪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连忙让洛樱去通知雪琪,自己追出屋子,外面夜色茫茫,汀雪攀上花园的围墙,一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白点,她奋力追了上去。   那白点不紧不慢的往前移动,始终不离汀雪的视线,眼看越来越近,汀雪召唤出疾风元素和烈火元素,加速追赶,准备将妹妹从敌人手里夺回来。   不知不觉,汀雪追赶到了琼云城的城墙边,她看到对方沿着楼梯登上城头,急忙追赶上去,当她登上城楼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攀下城去,向着城外跑去。   “有点奇怪……”汀雪纳闷的自语着,“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甩掉我的,为什么他始终不紧不慢的,好像在等我?”但为了找回妹妹,她没有时间考虑,即使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她一路追赶到了城外的一片树林边,看着对方钻进了树林。她小心翼翼的停步观察,周围静静地,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动静。她解除了烈火元素的召唤,以免打草惊蛇,让疾风元素开路,匆匆进入了树林。   小树林不大,有不少的树桩,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放着一些砍伐好的木料,看来是个新开的伐木场。汀雪谨慎的前进,对方已经不见踪影,她只能摸索着前进,还要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以免被人偷袭。不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木屋,看上子是伐木人临时居住的地方。   “难道他们把樱抓到这里囚禁起来?”汀雪决心前去一探究竟,她缓缓的靠近木屋,看到屋子里隐约发出微弱的火光,说明有人在里面。汀雪压抑住激动的心情,从侧面贴近窗户,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既然到了这里,为什么不进去呢?亲爱的?”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汀雪吃了一惊,猛回头准备战斗,只见那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人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自己,背上的长剑并未出鞘,而他似乎也没有发起进攻的意思。   “你是谁?樱在哪?”汀雪指着对方厉声喝道。   “不要紧张,亲爱的,”对方声音平静的说,“你回头看……”   汀雪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说:“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竟然用这样的伎俩骗我?”话音未落,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没有骗你,也许,你应该进来见见你的妹妹……”汀雪吃惊的回过头,看到一个女子站在木屋的门口,微弱的火光从门里透出来,映红了她的脸,汀雪吃惊的叫起来:“怎么会是你!” 第四十六章 血债   当雪琪带人赶到樱的房间,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汀雪没有回来,只有夜风不断地从那扇敞开的窗户外面灌进来,将窗帘吹得漫天飞舞。雪琪茫然的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回头看看与她一起赶来的诺欧·黎和沐风,三个人都是一脸的迷茫与沮丧。诺欧·黎和沐风未能抓住两名幕后的女子,她们似乎早已听闻风声,有所警觉,溜得无影无踪了。   “公主殿下,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吗?”雪琪无奈的转向洛樱,希望能从她口中了解到一些线索。洛樱心有余悸的抽泣着说:“我只记得,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披着白色的斗篷,好像还背着一把剑……”诺欧·黎与雪琪面面相觑,靠这些线索,他们要去哪找被掳走的樱呢?几个人愁眉不展,返回大厅商议对策。   几个人默默无语的围坐在大厅之中,洛樱低着头轻声的啜泣,诺欧·黎则不断地发出一声声叹息,姐妹俩不知所终,生死未卜,要去哪里找他们呢?   就在此时,一直低头沉思的沐风抬起头来说:“女公爵,我觉得,这件事有点问题。”   “哦?你想到什么了?”雪琪用期许的目光望着沐风,她知道沐风一定觉察到了什么,也许可以帮助她们顺利的找回姐妹俩。   “我在想,根据洛樱殿下所描述的,那个黑武士身手十分敏捷,他身穿重甲,背着长剑,却能穿窗入户如履平地,显然非同凡人,我想我们当中武艺能和他相当的也只有诺欧·黎阁下了。”他望了一眼对面的诺欧·黎,说:“而阁下年事已高,据我所知近几年身体条件也每况愈下,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样一来我们几乎无力与他对抗……”诺欧·黎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越来越感到年龄不饶人,身手和气力都大不如前了。   “那又怎么样呢?你不会是想说,我们应该放弃营救王后吧?”雪琪的表情严肃起来,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寻找和营救樱的,就算是豁出性命,她也要把樱救回来。沐风看了看她脸上严峻的表情,不慌不忙的解释:“不,女公爵,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如果此人要与我们为敌,或者说他就是我们的敌人——鲁因军派来的,而他又有如此身手,那他为什么还要事先用制造谣言这样麻烦的方法呢?他大可以直接摸进公爵府,趁着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进入王后的房间,就像今天这样乘着夜色将她劫走或者直接杀死,甚至连洛樱公主也可能遭他的毒手,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沐风望了一眼雪琪,字斟句酌的说:“或者说,他也可以顺便摸进您的房间,然后……”雪琪的表情中多了一丝吃惊,她意识到,沐风说的是对的。   “然后,琼云的支柱就会坍塌,那要比传播谣言更具杀伤力,它不仅会让琼云失去支持格兰丁堡的力量,还会牵制格兰丁堡。因为那样一来公爵势必不能坐视不理,一定会亲自回来控制局面,而且对于公爵和陛下来说,这无疑是重大的打击,可是……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雪琪顺着沐风的思路自言自语的说。   “还有,各位发现了吗?”沐风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诺欧·黎也不断的点头赞同,越发兴奋起来,他补充道:“那个人虽然闯入了房间,但他并无伤害在场任何人的意思……”他转向洛樱,问:“殿下,我记得刚才说,他只是轻轻的推开了您,而没有伤害到您分毫,是吗?”洛樱擦了擦眼泪,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方的动作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丝毫没有一个刺客所应有的凶狠与粗暴。“这就说明他并不想伤害殿下”沐风心情激动的对雪琪说:“女公爵,您能想象吗?一个想要劫持王后的刺客,竟然会如此细心温柔的对待王后的女儿,这不是很不合情理吗?”   “这么说,对方很可能不是鲁因军的人!”雪琪惊喜的问沐风,沐风同样兴奋的点点头,这个推测让在场的人感到无比的欣慰,如果不是鲁因的人,而且对方还如此的友善,那么樱暂时恐怕不会有危险,然而另一个问题却又开始困扰他们:不是鲁因的人,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劫走樱又想做什么呢?   ……   琼云的清晨来临了,一夜未眠的雪琪走出大厅,望着黎明的晨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昨夜,他们一直在思索,那个劫走樱的人是谁,同时也盼望着汀雪能够带回消息,然而,直到天亮,姐妹俩谁都没有回来,而他们也没有想出会是谁劫走樱。   正当雪琪思索下面该怎么办的时候,神殿的钟声忽然传来,雪琪惊奇的向神殿方向望去,心里纳闷,为什么大清早神殿会敲起聚集民众的大钟呢?究竟出了什么事?她叫来一名士兵,让他去神殿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声惊醒了刚刚入睡的沐风等人,他们纷纷走到屋外,诧异的倾听着回荡在琼云上空的钟声,心里充满惊奇,在到达琼云的这些日子里,还从来没有过一大早敲钟召集人们前往神殿的事情。   不久,士兵回来了,他告诉雪琪,大祭司有特别的活动,希望雪琪和大家也马上前往。尽管心中疑惑,雪琪还是和诺欧·黎、沐风以及洛樱一起前往神殿面见大祭司。   此时的神殿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百姓们好奇的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有人知道。雪琪等人从侧门走进神殿,找到大祭司,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大祭司微微一笑,平静的回答:“阁下,请稍安勿躁,一会儿会有一场好戏的。”雪琪疑惑的望着他,再三询问,大祭司却三缄其口,微笑不语。   当钟声停止,大祭司带着雪琪等人从神殿里走出来,站在神殿门前的大台阶上俯视着下面广场上的人群,高声说:“琼云的市民们,今天这么早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有一件大好事要向大家宣布!”人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凝望着大祭司,目光中充满期待。大祭司不慌不忙的环顾众人,语气深沉的说:“今天早上,不久前离开琼云前往黎明神域参拜创世女神的圣女昕儿小姐回来了,她为我们带回了女神的旨意,下面就请她向大家宣布女神的圣谕!”   随着人群中一阵骚动,昕儿从神殿大门中走出来,在雪琪等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他们身边,她的神情肃穆,郑重而庄严,目光扫过下面的百姓们,朗声宣布:“琼云的百姓们,女神的子民们,我,身为女神授命的圣女,带回了她的圣谕。女神告诉我,对于你们刚刚遭受的战乱之苦,亲人离别之痛,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于你们的痛苦遭遇她十分怜悯,她将会惩罚那些妄动刀兵乱杀无辜的海妖们,让它们受到应有的惩处,为他们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同时,她也会保佑琼云风调雨顺,保佑她的子民们幸福平安!”昕儿的话让在场的人们欢呼雀跃,他们感激涕零,对昕儿顶礼膜拜,感谢她为琼云带来的祝福。   “不过,昨夜在我返回琼云的路上,女神派出的天使找到我,他告诉我一件事情,”昕儿的脸色变得十分严峻,眼神犀利而流露锋芒,愠怒的样子让她仿佛复仇女神:“天使告诉我,女神得知了一个消息,有人劫走了王国的王后,并且将她藏匿在琼云城中,准备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杀死!”她愤慨的厉声说:“女神对此十分愤怒,她说王后所怀的乃是受她祝福的圣子,是她特别赐予国王陛下和王后的,那个孩子长大后将会成为一位世间罕有的英雄,而现在却有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杀死她的母亲,将他扼杀在母亲的腹中,这是不可原谅的恶行!”她扫了一眼人们惊恐的表情,继续说:“所以女神命我立刻找到他们母子,并且确保她们的安全,否则一旦她们母子发生危险,她将会降罪于人间,到那时候,琼云将成为第一个遭受神罚的城市,所有人的都不能幸免!”   人群骚动起来,人们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他们开始为自己逼迫女公爵,要求处死王后的行为感到后悔,现在女神盛怒,要降罪于琼云,要怎么办才能躲过这灾难呢?   “大家听我说!”昕儿大声的制止了人们的喧哗,“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全城动员,找到王后!既然女神的神谕中提到王后就在琼云,那我们就全部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们母子,然后将她送到我这里严加保护起来!如此一来,女神就不会怪罪我们了!”广场上的百姓们恍然大悟,立刻行动起来,琼云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每家每户都尽最大的努力,配合士兵们搜寻王后的身影,忙的不亦乐乎。   “昕儿,这……”雪琪趁着人群渐渐散去,悄悄地走到昕儿身边,昕儿回头望着雪琪,淡淡的一笑:“雪琪姐姐,樱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雪琪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多久,人群如潮水般再次涌入了神殿广场,众人向着下面望去,只见为首的一个满脸胡茬的粗壮男子抱着樱匆匆赶来,雪琪急忙迎上去,帮他一起将樱放在地面上,关切的问:“王后,您没事吧?”   “我没事……”樱回头感激的望着男子说:“要谢谢他,是他救了我。”   雪琪抬头望着男子,心存疑虑的问:“你是什么人?”男子看上去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我是个伐木工人,就住在城外的林地里,昨天晚上回家去看望母亲,早晨回伐木场的时候在木屋里发现了王后。我当时不知道她是王后,一问才知道,是有人把她劫持到那去的,我就赶紧把她送回来,路上就碰到大家都在找王后,我就赶紧和大家一起把王后送回来了!”   “伐木场?”雪琪疑惑的自语:“那个劫持者怎么会把王后放在伐木场呢?”一旁的樱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昨天晚上那个穿黑衣服的劫持者把我抓到那里,想要杀死我,结果一个天使出现在房间里,赶走了那家伙,他告诉我让我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早上会有人来救我……”樱的话让周围的人一阵骚动,女神派天使来保护王后的安全,这说明王后所怀的孩子的确是女神赐予国王和王后的圣子,一瞬间,之前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谣言不攻自破,很多人开始痛骂散布谣言的人,更多的人则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劫难。   这时,昕儿从台阶上走下来,察看了一下樱的身体状况,然后欣慰的对众人宣布:“王后她很好,还有两个月,孩子就要降生了,这段时间,大家要合力保证王后的安全,因为只有她顺利产子,琼云才能免遭神罚,得到女神的祝福和奖赏!”人们齐声答应,心中对樱的敌意从此消失殆尽,一心希望樱能够平安健康,顺利的产子。   雪琪和洛樱扶着樱,在昕儿、诺欧·黎和沐风的护卫下,在人群的簇拥之下回到公爵府,看着樱走进公爵府,雪琪终于松了口气,她回头对门外的人们表示感谢,感谢他们为琼云所做的努力,使得琼云免遭劫难,人们听到女公爵感谢的话语,都不免暗自惭愧,说起来,他们如此尽心竭力的寻找和保护王后,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呢?   洛樱和昕儿扶着樱刚刚走进客厅,侧门中忽然走出一个人,一身黑色的铠甲,外罩白色的披风,背上背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长剑,左手腕上还绑着一面鸢形盾,沐风和诺欧·黎吃了一惊,拔出兵器正准备和他开战,后面又跑来一个人,叫道:“不要,不要打,是自己人!”   “汀雪!”诺欧·黎吃惊的望着妻子,汀雪跑在黑衣武士身边,抓住他的手臂说:“哥哥,把头盔摘下来啊!”一声“哥哥”让在场的人、包括刚刚走进大厅的雪琪吃了一惊,只见白袍武士轻轻的摘下头盔,甩了甩凌乱的白色长发,两只修长的耳朵微微晃动了一下,抬头用深情的目光凝望着众人,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声:“众位,久违了。”   “青、青龙!”诺欧·黎吃惊的叫起来,青龙举步向前,带着一抹略带苦涩的微笑拥抱了自己的兄弟,两人久久相拥,感慨万千。   “怎么会,怎么会是你呢?我还以为,还以为……”诺欧·黎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青龙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想到,我复出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救下了我的妹妹……”他回头望着身旁的樱,樱的脸上洋溢着感动与幸福的微笑,与哥哥的重逢给了她无限的惊喜,而劫难的成功化解更让她欣喜万分。   “青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雪琪惊疑不定的走上前,青龙轻轻的拥抱了她,然后对众人说:“说来话长,先让樱去休息一下,我来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他让汀雪和洛樱带着樱回房间休息,然后和雪琪、昕儿、诺欧·黎等人在客厅坐下,雪琪命人准备早餐,然后向青龙追问事情的经过。   青龙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说到莫妮卡的死,众人都很伤感,而青龙的表情凝重,眼神中透出的坚强与勇气似乎在向人们宣告,他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开始走上自己的复仇之路。当说到铠甲和宝剑的时候,青龙将拉斐尔圣剑的故事告诉了他们,雪琪和诺欧·黎不禁慨叹世事难料,尤其是雪琪,当年她眼看着青龙将剑插入圣石,没想到今天竟然又见到了那把已经融合圣石力量的长剑,不由得感慨万千。   “至于我身上的铠甲,是我舅舅当年留给我的,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虽然当年我拒绝了,但今天我还是穿上了它。原本圣殿骑士们所穿的铠甲都是银色的,我的这套也不例外,但是,圣殿骑士当中还有一种身份很特殊的骑士,他们是为复仇而存在,我们精灵管他们叫暗月骑士,因为他们心中充满了仇恨,身上的月之铠甲感受到了仇恨的力量,会变成黑色,形状也会发生改变,看上去就如同附着了黑暗的力量,暗月铠甲的一个特点就是可以抵抗任何魔法的攻击,铠甲基于心中的仇恨所释放的强大精神力,可以使穿戴者对所有魔法免疫,这就是我现在的身份。”   雪琪和诺欧·黎听了青龙的讲述,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青龙的复出之路上染满了爱人的鲜血,他的身上背负了多大的仇恨只有他自己最能体会,他们希望青龙能够尽早为莫妮卡报仇,除掉凶手,也从自己心中的仇恨中解脱出来。   随后,青龙讲起了营救樱的过程。原来,青龙在得到了暗月骑士的身份后,与昕儿一起前往琼云,想要先见一见两位妹妹。刚到城里,就听说了关于樱的那段谣言,他们决定暂时不露面,先探听一下情况再说。两人在公爵府周围观察了几天,看到了雪琪对众人说话,又看到沐风和诺欧·黎忙碌的调查情况,不过似乎没有什么进展。于是两人也开始商议如何帮助樱度过难关。那天晚上诺欧·黎和沐风前往捕捉幕后主使者,青龙和昕儿也悄悄地跟随前往,当看到他们没有抓到主使者后失望的表情时,他们知道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了。于是青龙和昕儿率先潜回公爵府,设法将樱劫走,昕儿将樱带到城外的伐木场,而断后的青龙却发现妹妹汀雪紧随而来,他故意放慢脚步,让她一路尾随到伐木场,然后向她亮明身份,将自己和昕儿的计划告诉了她。   第二天,当昕儿到琼云城中依计行事的时候,青龙和汀雪则隐蔽在伐木场周围,看到伐木工回到木屋并发现了樱,待伐木工将樱带离伐木场,他们便一直悄悄跟随,暗中保护,直到看到樱到达雪琪和昕儿身边,这才悄悄的返回公爵府,等待众人回来。   “原来如此,我们昨天晚上商量了整整一个晚上,几乎担心死了!”雪琪庆幸的松了一口气,气氛一时间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大家一起到餐厅去吃早饭,期间雪琪将沐风介绍给青龙,青龙对沐风十分赞赏,并且叮嘱他要尽快查清幕后的主使者,以免他们继续为害此地,沐风连声答应,早餐后就开始着手查办。   “青龙,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席间,诺欧·黎向青龙询问他的打算,青龙告诉他,他准备先在这里稍事停留,和两个妹妹相聚几日,然后和昕儿一起前往德尔和伊丁,通过游侠们打听柯兰德林的行踪,以便实施他的复仇计划。   “我觉得你应该先去一趟格兰丁堡,”诺欧·黎提议,“你应该去见见月儿和云儿,还有陛下、温米尔和亨特尔公爵阁下。”青龙点头表示赞同,他满心惆怅的叹道:“说到月儿和云儿,我真的很惭愧,在她们最伤心的时候我不能陪在身边安慰她们,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大家连声劝说青龙不要太在意,月儿和云儿会理解他的。青龙默默地一笑,将话题转开,不论女儿是否能理解,在他心里,这份歉疚永远都会存留在他的心里。   ……   琼云城东南部的一个临街小旅店里,两个女子正呆在二楼的卧室里,一个静静地坐在桌旁,另一个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似有万千心事。   “想不到,他们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来化解。”坐在桌旁的女子冷不丁冒出一句,摇着头轻轻叹息一声。   “薇薇安,我们后面该怎么办?”另一名女子走到薇薇安身边停下,焦虑的望着她,等待她拿出一个主意。   “怎么办?”薇薇安耸耸肩,站起身来,一边缓步走向窗户一边无可奈何的叹道:“我哪知道怎么办?那位圣女小姐把全城的人都蛊惑的死心塌地护着王后,我们根本都不敢在人前说她一个不字,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就这么算了?”女子看着薇薇安将窗户打开,探出头去向着外面的街道张望,烦躁而急切的问。   “稍安勿躁,我亲爱的蒂芬妮,”薇薇安若无其事的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从下面走过,悠然自得的将身体靠着窗户,说:“机会总是有的,要耐心等待。”   “可是……”蒂芬妮一屁股坐在薇薇安刚才坐过的椅子上,不无担忧的提醒薇薇安:“可是侯爵阁下给我们的任务是有期限的!”   “时间还早呢!”薇薇安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违了侯爵的期限,这让蒂芬妮感到难以理解,她当然不会想到,当薇薇安躺在侯爵身边的时候,两人是何等样的柔情蜜意。   就在她无可奈何的倚在桌旁发呆的时候,薇薇安忽然闪身躲到窗户的一侧,偷偷摸摸的向窗外张望,这怪异的举动引起了蒂芬妮的注意,她诧异的望着薇薇安,问:“你怎么了?”   “嘘!”薇薇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摇了摇,然后再次探头向窗外张望,蒂芬妮好奇的望着她,想问又不敢问,只好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紧张而好奇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薇薇安似乎松了一口气,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蒂芬妮,你想不想报仇?”   “报仇?”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蒂芬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薇薇安走到她身边,神秘兮兮的说:“对啊,你听我说,这样……”蒂芬妮侧耳倾听,不时的点头,罪恶的种子在心中悄然发芽,她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借这个机会报仇雪恨!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沐风走进洛儿的寝室,来到床边望着还在熟睡的洛儿,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自从婚礼之后,他对洛儿更是倍加呵护了,每当看到洛儿手臂上留下的那一道浅浅的疤痕,他总是不禁提醒自己,一定不可以再让她受伤,不能让她再经历那样的痛苦。   他俯下身轻轻的吻了一下洛儿的眉心,然后含情脉脉的欣赏了一会儿她酣睡的甜美表情,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一只小手轻轻的拉住了他,他回过头来,看到洛儿不舍的眼神。   “宝贝儿,不好意思,弄醒你了。”他轻轻的攥着她的手,俯下身对她微笑。洛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轻声问:“你又要走了?”这句话让沐风心里很不是滋味,最近一段时间,为了追查潜入琼云的奸细,他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寻访调查,很少能够抽出时间陪陪自己的妻子,虽然洛儿经常和洛樱公主一起陪着王后聊天,倒也并不孤单,但是身边有再多的人也比不上爱人的陪伴,洛儿眷恋的眼神让他感到十分愧疚,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歉然的说:“抱歉,宝贝儿,最近很忙,你大概也听说了,有敌人混进来了,我要早点找出他们,所以……不能够陪着你……”   “没关系,我明白,洛儿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洛儿咬了咬嘴唇,轻声的回答。她一向都是如此,心里即使有再多的苦闷也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表露,而是默默的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别说这样的话,”沐风歉意的望着洛儿,“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添麻烦不添麻烦的,陪你是我应该做的,我没有做到,是我不好。等过了这一阵,我一定抽时间好好陪陪你。”洛儿轻轻的点点头,沐风又柔声叮咛几句,然后和她吻别,离开家匆匆前往执法院。   沐风离开后,洛儿也睡不着了,她在侍女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准备到餐厅和大家一起共进早餐。当她带着随从离开住处,穿过花园小径,路过公爵府供佣人进出的后门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微弱的敲门声,洛儿好奇的走过去,让随行的仆人把门打开,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倒在地上,一只手搭在门槛上,看上去奄奄一息,快要没气了。   “快看看她怎么样了?”洛儿忙叫两个男仆上前将她扶起,轻声的呼唤她,女子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说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脸色苍白,面黄肌瘦。洛儿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让人将她弄进来,带回屋子里,又让侍女找了些水和点心,一点儿一点儿的喂给她吃,看到女子吃了东西之后好像稍微好了一点儿,洛儿这才稍稍放心。她让两个男仆和两名侍女留下照顾这名女子,自己在其他仆人的陪伴下前往餐厅。   早餐的气氛很欢快,樱和汀雪因为哥哥的到来而变得特别的开心和健谈,再加上昕儿幽默风趣的调侃,大家的心情都很愉快,而洛儿也沉浸在这种温馨和谐的氛围之中,并未提起关于救助女乞丐的事情。   早饭过后,青龙、汀雪和昕儿表示要陪樱去花园散步,洛樱也热情的邀请洛儿一起前往。洛儿心里有些挂念那个女子,于是假托昨夜没有睡好,想要回去休息,婉拒了洛樱的邀请,独自带着随从回到住处。   一进门,就看到那名女子正坐在桌子旁边,气色比原来好了很多。她一看到洛儿进来,立刻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卑怯的低着头,洛儿一边让她坐下,一边走到她对面的软椅上坐下来,向她询问身世和来历。   女子告诉洛儿,自己名叫温妮,本是格兰丁堡附近村庄的村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丈夫是一名农夫,两人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已经有九岁了,一家三口过着平静而安逸的生活。   不久之前,战争爆发了,鲁因军队攻打格兰丁堡,将周围的村庄大多夷为平地,青壮年男子被抓去当苦力,为鲁因军队搬运粮草军械,老弱病残大多被杀死,钱财被劫掠一空,鲁因士兵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悲鸣遍地。   她所在的村庄也未曾幸免,她的丈夫为了保护她和儿子,被鲁因军队杀死,儿子同样被残忍的杀害,她由于极度悲痛昏厥过去,鲁因的士兵以为她死了,就把她扔在那里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的苏醒了,望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和儿子,她悲痛欲绝,想要自尽了结残生,但一些幸免于难的村民劝住了她。   后来,她加入了逃难的人群,一路跌跌撞撞来到琼云,但是由于身无分文,衣食无着,最终饿倒在公爵府的门口,昏昏沉沉中,最后的求生欲望促使她奋力爬到门口,尽力敲打大门,当门开的时候,她已经精疲力竭昏迷过去。   说到这里,她跪倒在地,口称“夫人”,感激洛儿的救命之恩,洛儿命人将她扶起,眼含热泪,悲伤的叹息一声:“你不必如此,救你是应该的。这该死的战争祸害了多少人,真希望早点结束才好!”   “这样吧,你就先在这里住下来吧,我去向管家说说情,让他留你当个佣人,你看怎么样?”听说洛儿要留下她,顿时感激涕零,连声拜谢。洛儿于是找来公爵府的大管家,让他见了那名女子,把她的悲惨经历告诉了他,求他收留那名女子,管家开始有些犹豫,禁不住洛儿的一再请求和劝说,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洛儿于是将女子留在身边,做打扫房间的女仆。   这温妮自从留在了洛儿身边,洗了澡换了衣服,打扮的楚楚动人,洛儿看到她容貌俊秀,心里也暗自喜欢,而温妮手脚勤快,善于察言观色,口齿伶俐,很快就得到了洛儿的欢心,不再让她干杂活了,而是留在自己身边做了贴身的侍女,有了温妮的陪伴,洛儿经常能够听到很多没有听说过的新鲜事,也不再感到寂寞和孤独了,这让她越发的喜欢温妮,和她形影不离。   沐风每天早出晚归,并没有注意到妻子的改变,他和洛儿本不住在一个房间,更没有心思去关心周围佣人的变化,偶尔有一次碰到温妮,觉得她面生,曾经向洛儿打听过一次,洛儿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沐风虽然觉得随随便便将这样不明身份的女乞丐留在身边做侍女不妥,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告诫洛儿不要太过于相信她,洛儿嘴上答应,心里却觉得沐风过于谨慎,不以为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沐风逐渐摸到了一些线索,锁定了对方的藏身范围,开始全力查访她们的踪迹,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好几天都不回来一趟。洛儿见不到他,心里空落落的,只好和温妮聊天,温妮劝她不要太在意,她说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先生忙碌是有能耐有本事的表现,要是她的丈夫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受大人物的器重,自己可要高兴死了。她还劝洛儿说,先生在外面忙碌也是为了让她过得好,是为了她而忙的,一番话说的洛儿心里暖呼呼的,不仅心情愉快了很多,也越发的亲近她了,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跟她说。   这一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温妮劝洛儿出去走走,洛儿担心沐风知道了不高兴,开始没有同意。但是呆在府中非常的无聊,又禁不住温妮的劝说,最终还是同意了。她带上了几名仆人,和温妮一起从后门离开公爵府,来到街上。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她,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洛儿的心情也变得阳光灿烂,她饶有兴趣的观看流浪艺人的演出,开心的跟人们一起鼓掌叫好,命仆人给他赏钱,一天下来,洛儿的感觉身心舒畅,整个人变得十分的愉快,她和温妮约定,改天还要出来玩。   这天晚上,沐风回到家,到洛儿的房间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准备去洗澡。路过走廊的时候,听到两个侍女在谈论白天的事,其中一个说起白天和夫人一起看到的好玩的东西,另一个羡慕的说也想出去玩,她们的话让沐风感到惊讶,洛儿并没有向自己提起白天曾经离开家出去过啊?他返身回到洛儿的房间,想找她问个明白。   “我是出去过,因为在家里太闷了……”洛儿望着沐风严肃的表情,若无其事的回答。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出门哪!尤其是现在,敌人的奸细正在琼云的某处,我最近就在为抓捕他们忙碌,已经有些眉目了。万一要是你在街上碰到他们,受到了伤害,这可怎么办?”他苦口婆心的劝道:“洛儿,你就在家里不要随便出去了,不要让我分心好吗?”洛儿被他一说,一天的好心情化为乌有,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心里十分的委屈,却又说不出来,等沐风离开之后,她不由得流下了泪水。虽然她也知道沐风是为她好,但是心理上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这种牢笼似的生活让她感到十分的难受,她开始向往外面的大千世界,那精彩纷呈的生活吸引着她想要走出去。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洛儿呆坐在房间里,望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出神,温妮从外面走进来,来到她身边,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洛儿心里十分想去,可是沐风的话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一想到沐风的那句“不要让我为你分心”,她就心存歉疚。   温妮见她不开心,于是询问她发生了什么,洛儿性格单纯,心里藏不住事,于是把和沐风闹的不愉快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温妮听了以后劝慰她一番,笑眯眯开解她说:“夫人,先生自然是好意,不过他也有些太过谨慎了。我估计肯定是那天您带的仆人里面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先生知道了。我看咱这样,这一次咱俩悄悄地出去,就我和您两个人,快去快回,不让先生知道,您看好吗?”洛儿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便答应了她,她向仆人们推说去找洛樱殿下,带着温妮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两人在街上逛了一天,玩的不亦乐乎,早就忘记了时间。   不知不觉的,洛儿有些累了,于是告诉温妮想要回去,温妮见状说:“夫人,我看不如这样,现在回去路还挺远的呢,您既然累了,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您休息好了咱再回去。”洛儿担心的问:“时间能来得及吗?”温妮信心十足的拍了拍胸脯:“放心吧,相信我,肯定来得及。”洛儿对她已经十分信任,也就同意了。   两人走进一家旅店,看到有很多的食客正在一楼进餐,温妮见状劝洛儿说:“夫人,您看一楼人这么多,人员混杂,万一不小心弄伤了您,先生知道了一定会怪罪我的,弄不好我就不能留在您身边了。不如这样,我们在楼上临时包个房间,在里面休息够了再走,这样比较安全,您看呢?”洛儿对她的细心很满意,点头答应,把一切交给她去办。   很快,温妮就选好了房间,她带着洛儿上楼,穿过走廊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说:“夫人,我们到了。”说罢将门打开,洛儿探头向里面张望,还没等看清楚里面什么样子,背后忽然被人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摔进了房间,背后的房门被猛地关上,并且从外面上了锁。   “温妮,你干什么?你锁门干什么?”洛儿惊慌失措的转身扑到门旁,用力的敲打房门,外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洛儿小姐,”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使得洛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哦,不,也许应该叫你夫人了……随便吧,反正,我们好久没见了!”   洛儿颤抖着回过头来,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   沐风抬头望了一眼旅店门前的招牌,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旅店的地址和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有一位重要人物要见您,请务必单独前往。   “是这里了。”沐风吩咐手下人在楼下等候,自己准备走进旅店,一个手下提醒道:“阁下,是不是最好有人陪您去?对方来历不明,那个送信来的小孩也说不清楚是谁让送来的,万一……”   “不用担心,你们不是就在这里吗?要是听到我的声音,你们就快来!”沐风说完,走入旅店当中,老板迎上来,客客气气的询问沐风的来意,沐风告诉他,是受一位小姐邀请而来的,老板略加思索,恍然大悟,说楼上是有一位小姐订了房间,立刻带领沐风来到了楼上房间门口。   “是这儿吗?”沐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回头问老板。老板点头称是,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音。沐风心里纳闷,伸手去推门,门竟然没有上锁,被他轻轻的推开了。沐风推门进屋,问:“有人吗?”   话音未落,只见房间中心的大方桌后面出现一个脑袋,背对着沐风,低着头一声不吭,沐风纳闷,隐约感觉有些眼熟。还没等他走上前看清楚对方是谁,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沐风吃了一惊,不由得退了一步,定睛看时,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大量的鲜血从女子所处的位置流出来,淌的满地都是,房间的地板被鲜血大面积染红,整个房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令人毛骨悚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沐风吃惊的望着现场,对身旁已经吓得两腿发软的老板说:“快,去楼下叫我的部下上来!”老板半天才反应过来,慌不择路的跑下楼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杀人啦!”   沐风定了定神,从腰间拔出军刀,缓步走向桌子后面的女子,当他走到桌子前面的时候。看了一眼地面,到处都是鲜血,简直无法落脚。沐风无奈,只得踩着粘糊糊的鲜血绕过桌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女子面前。一霎那,当他看到女子的正面的时候,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完全懵住了。   “这……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手中的军刀掉落在血泊之中,他愣了半晌,扑通一声跪倒在女子面前,用剧烈颤抖的手缓缓的抬起女子的脸,只见女子苍白冰冷的脸颊上,两道又深又长的刀口触目惊心,鲜血就是从这里流下来,将女子染成了一个血人,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脚也被紧紧的捆住,跪坐在地上,低着头,表情惊恐而绝望,旁边的血泊之中还有一把染满鲜血的短剑。   “不、不不不!怎么会这样!”沐风用颤抖的双手按着女子的双肩,声嘶力竭的叫道。   “阁下!”闻讯而来的部下们一起涌进房间,却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他们望着跪在鲜血当中的沐风,惊得目瞪口呆。沐风将女子揽入怀中,女子身上的鲜血和周围地上的血将沐风的军装染的血迹斑驳,他紧紧的抱着女子,再也抑制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仰天哭喊着她的名字:“洛儿,你醒醒!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然而,不论沐风如何的呼喊哭泣,洛儿都已经无法在回答他了,她冰冷的身躯已经开始僵硬,了无生气的倒在沐风的怀中,她再也不能对他微笑,再也不能为他做可口的饭菜,再也不能将他们的房间打扫一尘不染,他再也看不到她眼中的泪水,再也听不到她尚显稚嫩的声音,还有那句她说总是挂在嘴边的话:“主人,洛儿不给你添麻烦……”   “洛儿,洛儿你醒醒……”沐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哭号着,“洛儿你醒醒,不论你给我添什么样的麻烦,我都愿意,求你醒过来,不要就这样离开我,洛儿……!”悲痛欲绝的沐风抱着洛儿的遗体,在痛苦的哀号中哭昏过去…… 第四十七章 永不分离   “阁下!”   正抱着亡妻生前的画像看的出神的沐风抬起头来,看到一名士兵站在自己面前,他气喘吁吁,心情激动的说:“阁下,那个女人,我们找到了!”   “在哪?”沐风霍然而起,声音剧烈的颤抖着。   “现在就在大牢里!”   沐风低头看了一眼妻子的遗像,将它轻轻放在桌子上,温柔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阴冷:“亲爱的,等着我,等我回来……”说完带着部下大步流星的离开家,赶往监狱。   来到审讯室门口,沐风从门上的铁窗向内望,只见一个女子被吊在墙上,低着头,生死不明。沐风回头问手下:“她说什么了没有?”手下摇摇头:“还没有,因为没有用刑,等您来决定。”   沐风阴沉的“嗯”了一声,推门走进审讯室,几名坐在屋里的狱卒立刻站起来,向沐风行礼。沐风走到女子面前,沉声道:“抬起头来。”女子茫然的抬起头,看到沐风阴郁的表情,顿时吃了一惊。   “说,是谁派你来的。”沐风冷冷的问。   “阁下,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女子惶恐的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你不知道?”沐风上前卡住女子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她:“那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夫人引到那个旅店里去的?”   “是,是我……但是、但是我没有伤害夫人,我……”   “你没有伤害她是吗?”沐风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好吧……”他松开女子,转身走到一边,对狱卒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两个狱卒从旁边抄起两条皮鞭,上去就是一通猛抽,女子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是血,拼命地哭告求饶。   “够了……”沐风冲着狱卒一挥手,起身走到女子面前,眯着眼睛盯着她痛苦的表情,阴郁的问:“有什么要说的吗?”   “先生,不要伤害我……”女子气若游丝的连声哀求。沐风冷笑一声:“我没有伤害你,不是吗?我甚至没有碰你,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放过你……”女子犹豫不决的低着头,半晌没有吭声,沐风把脸一板,一甩手,下令:“继续!”   “不要,不要再打了,我说,我说……”女子惊恐万状的叫道。沐风回头盯着她,厉声大喝:“说!”   ……   当天晚上,沐风坐在家里,望着洛儿的遗像出神,画像中的洛儿面带微笑,纯美而恬静,无忧无虑,洋溢着幸福的滋味。沐风久久的注视着她,不由得再次落下了眼泪,他咬咬牙将眼泪擦干,一字一顿的对洛儿的遗像说:“洛儿,她们对你犯下的罪,我一定会加倍归还给她们,等着我洛儿,等我……”   他将遗像放在床头,走到桌旁,在桌子上写下了一封书信,然后将它压在洛儿的遗像后面,然后匆匆离开家。他披着夜幕来到城南的一栋房子前,轻轻的敲了敲门,一个男子将门打开,盯着面前的陌生男子问:“您找谁?”   “我是沐风,今天中午和克莱顿先生约好晚上谈买那套老宅的事情。”   “原来是执法官阁下,请进。”男子毕恭毕敬的将沐风让进了屋里。   当时钟敲过午夜,沐风离开了克莱顿先生的家,他顺利的买下了位于琼云城外那栋属于克莱顿先生父亲的老宅,克莱顿先生的父亲在不久之前因病去世,而他本人在城内居住,因此决定将房子出售。   第二天,沐风命人乔装打扮,将一封信送到了位于琼云城东南部的一件旅店,信使来到一个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妆扮朴素的女子打开门,狐疑的望着他,男子问:“是苏珊小姐吗?”   “你找错了。”女子说着就要关门,男子拦住门,固执的说:“我是温妮派来的!”女子谨慎的看了他一眼:“温妮是谁?”手却已经不再有关门的动作,男子见状,将一封信交到女子手中,说:“苏珊小姐,温妮让我给你送来一封信。”   女子伸手去接信,男子却将手抽回来,涎着脸笑道:“小姐,您看我把信送来了,您是不是也得……”女子厌恶的看了一眼他脸上贪婪的表情,从身上摸出几个铜钱递过去,男子接过钱将信交给她,然后笑眯眯的走了。   她将门关好,拆开温妮的信,只见上面写着:“苏珊小姐,有特别消息,希望面谈,事关沐风执法官,如有意请去琼云城外二十里克莱顿庄园相见。温妮”   她仔细确认了字体,确定是温妮的字体,于是将信烧毁。   就在此时,门开了,蒂芬妮走了进来,看她在烧东西,好奇的问:“薇薇安,你在干什么?”   “温妮送信来,说有关于沐风的消息,约我去谈谈,”薇薇安一边笑着一边说:“这家伙尝到甜头了,看来又想要讹我一笔。”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橱柜里取出一个钱袋,藏在身上,准备去见温妮,蒂芬妮有些不安的说:“要不要我陪你去,你自己去不安全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目标小一点儿,免得被人发现了,最近风声很紧,沐风的密探们老是在周围转悠。你在家等我,少出门,我很快就回来。”薇薇安胸有成竹的说完,开门离去。   她离开旅店,叫了一辆公共马车,上车后让车夫驾车前往克莱顿庄园。马车风驰电掣的离开琼云城,奔向克莱顿庄园。一路上,薇薇安都在猜测温妮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听她信中的语气,似乎是那种可以将沐风置于死地的消息,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被她讹一笔也不算什么了,没有了沐风,她和蒂芬妮就可以在琼云大展拳脚了!   马车渐渐进入了荒野,薇薇安从车窗向外张望,周围都是一片荒凉的旷野,天气阴沉沉的,一阵秋风吹过,荒草丛生的原野给人带来一种凄凉的感觉,薇薇安的心里稍稍有些不安,她有些奇怪,温妮为什么会约自己到这样的地方来呢?   马车在一幢大宅院前停了下来,薇薇安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在这里等自己,车夫拿了钱当然没二话,将车子停到附近,坐在车上等薇薇安出来。   院门口的铁栅栏门虚掩着,薇薇安轻轻的推开门,向里面望了望,院子里没有看到一个人,她心下迟疑,壮着胆子大声向屋里问:“有人吗?”没有人回应,薇薇安犹豫不决的站在门口,思索着该怎么办。   “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看看!”薇薇安毕竟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她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暗暗的藏在袖子里,小心翼翼的穿过破败的花园,走到门口,门没关,她试探着推开门,向里面张望,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温妮,你在吗?”薇薇安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周围的异常的安静让她嗅到了一点儿怪异,她思虑良久,决定回去。   正当她回身准备招呼马车的时候,只见马车夫驾车从门前跑过,绝尘而去,薇薇安大惊,没有马车,自己怎么回去呢?她慌忙跑向门口,大声的呼喊车夫停下。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忽然从门外闪进来,拦住薇薇安的去路,薇薇安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当她看清对方的面孔的时候,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惊叫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薇薇安小姐,好久不见了。”对方冷冷的注视着她,向她靠近过来。   “你想干什么?”薇薇安胆战心惊的又退了一步。   “叙叙旧而已,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男子说完上前去抓薇薇安,薇薇安从袖子里露出雪亮的匕首,向着他刺过去,但她毕竟没有学习过格斗技巧,被男子三下五除二缴了械,连拖带拉抓进了老宅。   夜幕渐渐降临,老宅里没有一丝灯火,也听不到任何声息,没有人看到薇薇安从里面走出来,更没有人知道她所要面对的是什么……   送走了薇薇安,蒂芬妮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她总觉得似乎要出事。她度日如年的熬到了晚上,薇薇安始终没有回来,她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出去找她,可是又一想,自己都不知道她去的地方在哪,怎么找呢?   她向旅店老板胡乱要了些酒和吃的,自己坐在屋里喝着闷酒,等待着薇薇安回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越来越深,薇薇安始终没有回来,蒂芬妮心乱如麻,她担心薇薇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难道那个温妮见财起意,把她谋害了?还是双方没有谈妥,发生了争执?她后悔自己没有跟着薇薇安一起去,让她一个不会武艺的女子孤身前往。   就这样,一夜过去,薇薇安彻夜未归。蒂芬妮困倦的趴在桌边睡着了。大概到了中午时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惊醒了睡梦中的蒂芬妮,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薇薇安回来了,于是急忙跑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开心的说:“你终于回来了!”   话音未落,蒂芬妮的身体颤了一下,她惊慌失措的向后退,哆哆嗦嗦的望着门外的人说:“你、你怎么会来的……”   “蒂芬妮,你别怕,我是来看你的!”沐风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间,一脸和蔼的走向她:“蒂芬妮,你怎么来了琼云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我……我……”蒂芬妮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心慌意乱的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蒂芬妮,你还生我的气吗?”沐风上前拉住蒂芬妮的手,蒂芬妮惊惶的挣脱了他,躲到一边,不敢面对他的眼睛。沐风跟上一步,从后面抱住她,动情的说:“蒂芬妮,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吧,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省我自己,我发现我当初真的错了,我心里真正爱的其实是你,不是洛儿,我被表象蒙蔽了,我……”他悔恨的说着,几乎要哭出来,蒂芬妮全身颤抖的闭上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求求你,蒂芬妮,原谅我吧!我一直都想找你,可是听说你去了伊丁,我找不到你,心里十分的痛苦,我一直想跟你道歉,我希望我们能够从头开始!真的,给我一个机会吧!”沐风诚恳的哀求着,蒂芬妮用力的摇着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想表达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是心中的愧疚?还是对沐风的拒绝?她不知道。   “蒂芬妮,你可能已经听说了,洛儿她死了,一个女人把她骗到旅店里,杀了她,夺走了她身上的财物!那丫头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不听我的话,给我惹麻烦,我已经厌倦了!蒂芬妮,她不在了,不会再妨碍我们了,让我回到你身边吧!相信我,我和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从来没有碰过她,我心里只有你,每天晚上做梦我都会想起你啊蒂芬妮!”沐风声泪俱下的抱着蒂芬妮,哭的那么可怜,蒂芬妮简直不忍心听下去,她轻轻的挣脱了沐风的怀抱,回过身来望着他哭泣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蒂芬妮,答应我,做我的妻子,等过了洛儿的丧期,我就娶你!我在城外买了一栋大房子,你可以到那里去住,我会安排佣人们把它打扫的焕然一新,你就住在那里,我会找个借口搬出公爵府,去和你住在一起,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就举行盛大的婚礼,你说好吗?”沐风诚挚的话语感动了蒂芬妮的心,在她心里虽然一直怀着深深的仇恨,但她恨得不是沐风,而是洛儿,现在洛儿死了,沐风又主动地回到了自己身边,还做了如此周到的安排和设想,她又怎么能够拒绝呢?她情不自禁的投入沐风的怀抱,长期压抑在心中的爱意和委屈瞬间释放出来。   “蒂芬妮,”沐风低头望着她久已不曾亲近的脸,用欣赏的目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手轻轻的梳理着她鬓角的卷发,柔声细语的说:“你真的好美,我终于意识到我之前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他紧紧的搂着她,万分庆幸的说:“好在,现在我有机会弥补了,我一定会好好的呵护你,好好的爱你,疼你,不会让你受一点苦。”他低下头,轻轻的吻着蒂芬妮的额角,蒂芬妮矜羞的低着头,感受着这久违的耳语温存,心中又感动又欢喜,自己终于可以再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终于又重新拥有他的爱了!   “对了,宝贝儿,你吃早饭了吗?”沐风抬起头来关切的望着她,蒂芬妮轻轻的摇了摇头,沐风关怀的微笑建议:“那我们去吃早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新家,那里别提有多漂亮了!你一定会喜欢的!”蒂芬妮轻声答应,沐风亲热的挽着她的手向楼下走去,蒂芬妮心里挂记着薇薇安,又不敢向沐风提,只好暂时的压在心底。   两人在楼下点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沐风关怀备至的将一样样美食送到她面前的盘子里,然后微笑着催促她快吃,蒂芬妮心里十分的感动,长久以来,她一直希望能有这样的生活,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吃一顿温馨的早餐,不必忙忙碌碌,不必担心公务的烦扰,过着悠闲快乐的日子,她忽然感觉自己梦想中的一切即将实现了,那感觉如梦如幻,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那天早晨,蒂芬妮的胃口很好,吃了很多东西,而沐风似乎并没有多少食欲,只是静静的看着蒂芬妮吃东西,不断的往她的盘子里加吃的,蒂芬妮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吃,沐风微微一笑,说:“我昨晚上和几个手下喝酒,喝醉了,今天起来胃还有点不舒服,不怎么想吃。你吃吧,我看着你吃比我自己吃还开心呢!”蒂芬妮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心里美滋滋的。   吃完早餐,沐风付了帐,挽着蒂芬妮的手走出旅店,他招呼了一辆停在附近的公共马车,让蒂芬妮上车,自己也上车坐在她旁边,告诉车夫去克莱顿庄园,车夫一挥鞭子,两匹马撒开蹄子向着城外奔去。   一路上,沐风笑容可掬的和蒂芬妮聊天,逗她开心,蒂芬妮从来没有见到他如此的和蔼可亲,温柔体贴,心里多少有些纳闷,但她还是想出了理由开导自己,她觉得沐风一定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感到亏欠自己,所以才这样加倍的讨好自己,这种被人宠被人疼的感觉让她很享受,很开心,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   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路程,马车在克莱顿庄园门口停了下来。沐风先下车,然后伸手扶着蒂芬妮下来,将车钱交给车夫,打发他回去。蒂芬妮好奇的望着马车走远,问:“沐风,为什么让他回去了?没有马车,我们怎么回去啊?”   “没关系,宝贝儿,”沐风轻轻的搂住蒂芬妮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我们今天不回去了,今晚上,我们在这里好好享受这个只属于我们的夜晚。”蒂芬妮望了一眼沐风脸上别有深意的微笑,不由得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一下子红了脸,用力推开他,咬着嘴唇羞涩的把脸转向一旁。   沐风笑嘻嘻的拉过她的手,一起走进庄园,庭院里一片荒凉,看得出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沐风一边走,一边跟蒂芬妮谈论着他对于庭院的规划,蒂芬妮耐心的听着,想象着未来这里鸟语花香的美景,心里乐滋滋的。   两人走到老宅的门前,沐风用钥匙打开门,带着蒂芬妮走进去,随手将门锁上。他拉着蒂芬妮的手穿过走廊,来到大厅,这里的陈设古朴而高贵典雅,看得出从前是有身份的人居住的地方,只是由于无人打理,很多地方落满了灰尘,沐风带着蒂芬妮转了一圈,然后沿着大厅左侧的旋转楼梯上楼,察看一间间卧室,两人描绘着未来结婚后的生活,心里充满了幸福与愉悦。   “对了,还有个地方你得看看!”沐风说着,拉着蒂芬妮走下楼梯,走出大厅,穿过走廊来到厨房,厨房的一个角落里,地面上有一块木板,看样子下面是个地下室,沐风拉开地下室的门,下面隐隐的透出火光。   “这是什么地方啊?”蒂芬妮望着黑洞洞的楼梯口,心里有些忐忑。沐风微笑着看了一眼她脸上不安的表情,狡黠的一笑:“嘿嘿,说到这个地方,我可是占了个大便宜哦!这所老宅原来的主人是个老富商,喜欢收藏美酒,他在这个地窖里收藏了不少的酒呢!很多酒都是很有年头的珍品,拿出市场上出售值不少钱!前不久这老商人突发急病死了,他儿子就把这边的老宅卖了,因为他本人对酒不了解,也不感兴趣,于是就把地窖里的酒白送给我了,你说我是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哈哈,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还挺会做生意的呢!”蒂芬妮听了沐风的解释,心里也不害怕了,还挺佩服他的,她觉得自己能找到这么一个会持家又温柔体贴的男人真是太幸运了,心里越发的爱他了。   “走,跟我下去看看我的战利品!”沐风拉着蒂芬妮,小心翼翼的踩着略显湿滑的石楼梯,走下地窖。下了楼梯,是一面石头砌成的墙,中间有一扇门,沐风拉着蒂芬妮走到门旁边,掏出钥匙将门上的锁打开,蒂芬妮好奇的问:“酒窖怎么还要锁门啊?”沐风微微一笑,调侃道:“小傻瓜,多亏你还当过治安官,难道不知道存放贵重的东西的地方要注意防贼吗?”蒂芬妮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门开了,沐风做个请的动作,让蒂芬妮先进,蒂芬妮微微一笑,想也没想就抬步走了进去,一只脚刚迈入大门,背后沐风猛地推了她一把,蒂芬妮立足不稳,一下子摔进了屋里,沐风紧随其后跟进门来,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上了锁。   “亲爱的,你干什么?”蒂芬妮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心里开始有些害怕了。她摸索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黑暗中有人猛地一脚将她再次踢倒在地,她痛苦的捂着被踢的剧痛的腹部,倒在地上,心里惶恐极了。   渐渐的,房间里亮起来,沐风点燃了墙壁上的几支火把,蒂芬妮借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清周围的情况了。她慌乱的环顾四周,面前的一切顿时把她惊得魂飞魄散:这里哪有什么美酒,空荡荡的地窖里,昏暗的火光照耀着满地的刑具,对面的墙壁上,两个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女子被吊在墙壁上,生死不明。   “沐、沐风,你、你这是、这是要干什么!”蒂芬妮惊恐万状的望着一旁的沐风叫道。沐风一改刚才的温柔体贴,冷冷的望着她,锐利的眼神像利剑一样,似乎要刺穿她的身体,他冷冷的问:“你认识她们吗?”   “不……我不认识……”慌了神的蒂芬妮挣扎着爬起来,将身体缩到墙角,不敢看那两个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的女子,沐风冷笑一声,走到其中一名女子身旁,用手抬起她的脸,叫道:“再仔细看看,你认不认识她?”蒂芬妮惊慌失措的低着头,偷眼望过去,不由的惊叫起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离家后一夜未归的薇薇安!   此时的薇薇安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满脸是血,遍体鳞伤,头发混着鲜血凝结在一起垂下来,看上去更像一具尸体。沐风松开手,任她的头无力的垂下来,他慢慢的逼近蒂芬妮,蒂芬妮惊恐的向后退缩,一边退一边哀求:“不、不沐风,不要这样,我求你不要伤害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沐风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用手轻轻的托着她的下巴,用极其阴柔的声音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的嘴角挂着一缕阴郁的微笑,轻声细语的声音反而让蒂芬妮更加慌乱,“我问你,是不是你杀死了洛儿?”   “不是的,不是我……!”蒂芬妮不加思索的哭喊起来,她明白,如果自己承认,那就意味着自己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她已经知道沐风将自己骗到这里来的原因,她恨自己轻信他的甜言蜜语,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哦?是吗?那看来有人撒谎了!”沐风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站起身来从一旁的墙上拿下一条皮鞭,在盐水里浸泡了一下,走到薇薇安身边,抬手就是一鞭子,薇薇安痛苦的哀嚎一声,奄奄一息的哀求着:“别打,别打了,我说……我都说了,都说了……”   “好,我不打你,不过你再说一遍,你们是怎么害死洛儿的,从头说!”沐风凌厉的大喝回荡在阴暗的地窖之中。薇薇安抽搐了一下,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气若游丝的说:“那、那天我在窗口看、看到你路过,因为之前害王后没有成功,我就、就想到利用蒂芬妮和洛儿之间的仇怨,害死洛儿,原本我想把杀死洛儿的罪名栽赃给你,可是、可是你去的时候没有按照我预想的自己上楼,而是和、和旅店老板一起,结果他也看到了,所以没有成功……”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了一会儿,又说:“当时我收买了一个妓女,就是、就是温妮,我给了她很多钱,让她装成乞丐,还编了一大堆凄惨身世的谎话,结果洛儿就相、相信了,后来温妮告诉我,说洛、洛儿已经很信任她了,并且按照计划跟她出来玩了一次,于是我决定实施,我让她设法把洛儿单独骗出来,然后让蒂、蒂芬妮等在事先安排好的屋子里,等到洛儿一到,温妮从外面把门锁上,在外面望风,蒂芬妮在屋子里面杀死洛儿,然后派人送纸条给你,让你去,栽赃到你身上,就是这样,我、我都说了,别、别打我……”   沐风回头恨恨的望着蒂芬妮,咬牙切齿的问:“贱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蒂芬妮此时已经是全身瘫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沐风从腰间拔出军刀,快步走向她,蒂芬妮哭叫着哀求沐风不要杀她,她抱着沐风的腿大声的向他认错,乞求他的原谅,她声嘶力竭的哭告:“沐风,沐风我真的不是想要杀死洛儿,我只是想、只是想要毁掉她的容貌,我只想用刀子在她的脸上划两道口子,那样她看上去就会很丑,你就不会喜欢她了,沐风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想到,我没想到洛儿会流那么多血,当我看到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的时候,我吓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慌了手脚,只好扔下匕首逃跑,我害怕极了,当我听到洛儿死去的消息,我真的很懊悔,很难过,我并没有想要杀死她真的沐风,我没有……!”   “你不知道?”沐风愤恨的掐住她的脖子问:“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早已经把洛儿的病情告诉过了薇薇安,她难道没有告诉你吗?”蒂芬妮被卡的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哭泣着说:“没有,她告诉我、告诉我洛儿根本没有病,她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那种病,那都是你编出来骗我的!”   沐风咬牙切齿的望着她,沉吟良久,点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薇薇安在利用你,那么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他从身上摸出那把从血泊中捡到的、杀死洛儿的短剑递到她面前,语气阴狠的说:“现在过去,把这把剑插进她们两人的胸膛,只要你杀了她们,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我不想赶尽杀绝……”   “好,好……”蒂芬妮用颤抖的手去接短剑,沐风却将短剑缩了回来,严厉威胁:“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样,你应该清楚,论武艺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先杀了你!”蒂芬妮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心慌意乱的拼命点头,沐风把短剑扔在她面前,然后退到一边,手握军刀冷冷的注视着她。   蒂芬妮从地上捡起短剑,握在手里,连滚带爬的来到两人面前,她看了一眼温妮,又望了望背后的沐风,一刀刺入了她的心脏,温妮闷哼一声,了结了性命。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溅了蒂芬妮一身。   她转身走到薇薇安面前,望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略加犹豫,举起短剑狠狠的刺入了她的胸膛,薇薇安痛苦的睁大了眼睛,幽怨的看了蒂芬妮最后一眼,头无力的垂下来,这个机关算尽、无比聪明的女人终于因为自己恶毒的心机而毁灭了自己,死在了闺中密友的手中。   杀死了薇薇安,蒂芬妮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和惊慌,她扔掉匕首,跪坐在地上痛哭失声,这里已经只剩下了她和沐风,她不知道沐风会如何对待自己,她害怕极了,她后悔自己当初一念之差害死了洛儿,更后悔自己偏听偏信被薇薇安所利用。   “好了,蒂芬妮,起来吧,别哭了。”沐风走到她身边,将匕首从地上捡起来,然后将她扶起,发出一声轻叹,他轻声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薇薇安已经死了,这个恶毒的女人终于得到报应了,我们也该继续我们的生活了。”蒂芬妮抬头泪眼模糊的望着她,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原谅自己了吗?他真的不会杀死自己吗?她不敢相信这一切。   “宝贝儿,一切都给结束啦!”沐风长叹一声,将蒂芬妮抱在怀里,蒂芬妮啜泣着将身体靠在沐风的胸膛上,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她觉得,也许沐风真的会原谅自己,他原本就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不是吗?就在她心里暗自庆幸躲过一劫的时候,忽然腹部一凉,一阵剧痛随之袭来,她惊恐的抬起头望着沐风,手下意识的抓住沐风的手腕,她看到了沐风愤恨的眼神,摸到了他手中短剑的剑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紧紧的抓着他紧握剑柄的手,痛苦而绝望的问:“你说过……你会……原谅我的……”他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那里面除了痛苦,更多的是哀伤,是被爱人欺骗的伤感,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恨恨的对她冷笑:“你不明白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你的嫉妒心让你纵容自己杀死了洛儿,这是你的不仁;在生死关头你为了活命,不惜杀死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金兰姐妹,这是你的不义,像你这种不仁不义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你的自私与狭隘,使你的心里容不下任何人,只有你自己,你为了自己的私心一意孤行,伤害了多少人?你以为我能够这样轻易的放过你吗?!”   “不……沐风,不是这样的……”蒂芬妮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染满鲜血的双手死死的抓住沐风的手腕,“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只是害怕,我怕自己会失去你,我真的没想要伤害任何人,从来没有……”   “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你这种自私的爱,对不起,蒂芬妮,如果说今生今世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来生再让我偿还你吧!”沐风说着,将短剑从蒂芬妮的腹部拔出,再次刺入,两刀,三刀,四刀……鲜血如断线了的珠子不断地落在脚下的地面上,与薇薇安斑驳的血迹融为一片,蒂芬妮在声声悲鸣之中最后眷恋的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爱人,无力的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沐风面无表情的望着蒂芬妮死去,手中染满鲜血的匕首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空荡荡的地牢里,显得那样刺耳,那样惊心动魄。   他转身离开地牢,到楼上的卧室换下染血的外衣,换上一套事先准备好的礼服,然后将血衣和一根木棍一起绑成一支火把。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衣物带到地窖里,散乱的扔在地上,将火把点燃,引燃了地窖里的衣物,熊熊火焰瞬间将地牢变成一片火海。沐风回到上面,走到每一个房间,点燃里面的窗帘和被褥,整个老宅很快就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沐风将火把扔在大厅的窗帘上,看着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快步离开客厅,穿过走廊,来到院子外面,此时老宅的各个窗户已经是浓烟四起。他从附近的树林里找到预先藏好的马匹,骑上快马,最后望了一眼在烟火之中熊熊燃烧的老宅,用马鞭抽打坐下的马匹,那马撒开四蹄,向着琼云奔去。   城中,神殿后面的墓园里,人们正在等待着为洛儿下葬,大家已经等待了很久,然而沐风却迟迟没有出现,人们都焦急的猜测着沐风的去向,雪琪派人一遍一遍的到各处寻找沐风的下落,然后却毫无结果。   时间过去了大约四十分钟,沐风骑着快马出现在了墓园门口,他翻身下马,平静的走进墓园,来到众人面前,歉意的说:“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雪琪迎上去,追问他去哪了,沐风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到洛儿的棺材旁边,棺材还没有钉上,周围摆放着白色的百合和菊花,洛儿静静地躺在里面,表情宁静而安详,身上穿着白色的纱裙,脸上盖着白色的面纱,看上去高贵而纯洁。   “我们知道你一定还想再见洛儿最后一面,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让人把棺材钉上。”樱在女儿的搀扶下走到沐风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沐风,洛儿走了,你要节哀。”沐风感激的点点头,回头凝望着众人:“各位,谢谢你们来参加洛儿的葬礼……”他向着众人郑重的一鞠躬,然后说:“我想,在下葬之前,和洛儿单独呆几分钟,可以吗?”大家自然理解他的心情,都默默的离开,只剩下沐风独自站在洛儿的棺材旁边。   “洛儿,”沐风在洛儿的棺材旁边跪下,用手扶着棺材的边缘,望着里面的亡妻,深情的说:“你可以安息了,我已经帮你报仇了,那些害死你的人,她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们永远也不能再危害任何人了!”他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他用手轻轻的拉着洛儿冰冷的手,流着泪歉疚的说:“洛儿,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的意气用事,也许你现在可以开心的活着,有一个疼你爱你的人陪着你,你不会被人嫉妒,不会被人视为眼中钉,更不会被人加害,死得这么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洛儿。”他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任泪水从眼角滑过脸颊,滴落下来。他起身将洛儿的遗体挪到棺材的边缘,然后迈步进入棺材,在洛儿身边躺下来,右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回头望着她安详的脸,动情的呢喃着:“洛儿,我答应过你,等抓到了奸细,我就会好好的陪着你。从前我只知道忙公务,一心只想要把事情做到最好,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感到孤独和寂寞,现在,让我来弥补这一切吧!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我会时时刻刻的陪着你,永不分离……”他说着,意识渐渐的模糊了,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他紧紧的抓着洛儿的手,最后望了一眼爱人的脸,闭上了眼睛。   当送葬的人们发觉情况异常过来察看的时候,沐风已经停止了呼吸,人们在他的衣袋里找到了少量的毒药残渣,这是他事先准备好并且在回来的途中服下的。而后,人们还在他的房间床头上洛儿的画像后面发现了沐风的遗书,上面记述了薇薇安供述的关于陷害王后与杀害洛儿的凶手的身份以及她们实施的过程,其中提到关于樱腹中孩子的谣言,其实只是薇薇安个人编造的而已,她在王宫时多次见到王后与王子之间亲密的举止,因此编造出了那样的谣言,这个消息让樱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在遗书的后面,还写下了沐风将要进行的复仇计划,而在遗书的最后,他写道:在洛儿活着的时候,我没能给她一份安全和幸福的生活,洛儿死后,我不能让她继续孤独的生活在天国,我要去陪她,永永远远的陪在她的身边……   沐风的死让人们的心情再次蒙上了深深的阴影,他们满心哀伤的推迟了葬礼,另选日期将他们用一口棺材合葬在一起,以满足沐风“永不分离”的遗愿,同时为他们重新雕刻的墓碑,立在他们的墓前,上面写着:帕兰丁王国首席执法官沐风、夫人洛儿之墓…… 第四十八章 幻翼浮现   经过两周的跋涉,紫月等人回到了格兰丁堡。此时的格兰丁堡与他们离开之时大有不同,城堡修缮一新,各种攻、守城兵器一应俱全,城中一片热闹繁忙的景象,四处都可以看到招兵点,许多青壮年都充满热情的报名参军,军队士气高涨,士兵们摩拳擦掌,准备随时反攻伊丁,夺回这座大陆上最坚实的堡垒。   一行六人在城门口下马,牵着马匹步行进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看着街市上热闹的场面,由衷的感到欣慰。他们亲眼见证了这座山城从身陷重围到成功脱险的全过程,也见证了城中军民不畏强暴,浴血奋战,顽强抵抗的决心和意志,并且深深地为他们所感动和自豪。   几个人正走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六人面面相觑,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大群人围拢在一起议论纷纷,六人挤进人群,发现这里是一个招兵点,一个衣衫简朴的少女正站在招兵点的木桌前面,横眉冷对的冲负责招兵的士兵嚷嚷着,士兵一脸无奈的望着她,苦口婆心的劝着:“姑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说出个道理来啊!”少女不服气的问:“凭什么不要我?”   “我跟你说了,我们只要男兵,不要女兵,你还是回去吧!”   “凭什么不要女兵,要当兵,我也不比男人差,凭什么不要我!”少女又气愤又委屈,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旁边的另外一个士兵笑道:“小姑娘,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不过上面就这么规定的,只收年轻力壮的男人,年纪太大太小的都不能要,更何况向你这样……”他上下打量着少女,无奈的笑笑说:“那么瘦弱,怎么能上战场呢?”   “你瞧不起我!”少女杏眼圆睁,怒气冲冲的说:“你别欺负我瘦,你可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你敢不敢跟我比比?”周围的人听了一阵哄笑,有几个好心人在一旁笑着劝道:“小姑娘,你就别逞能了,你这么瘦小,别说他是当兵的,就是随便来个男人你都打不过呀!还是回去吧!”   少女又羞又气的看了他们一眼,愤然叫道:“你们别看不起人!谁有本事就出来比比!”周围的人只是望着她笑,没人拿她的话当真。   “既然这位姑娘说了,你们就出来个人试试她的武艺嘛!”人群中,紫月忍不住插嘴。几个士兵没好气的朝她望过去,张嘴想要反驳,看她衣着光鲜,气质不凡,知道她身份不凡,这才没有发作。一旁的洛枫见状,知道紫月有意看看女孩的本事,于是他悄悄离开人群,绕到招兵点后面,找到负责招兵的队长,向他亮明了身份,命他派人去试试女孩的本事,同时叮嘱他不准伤害到少女,队长连连点头,立刻去安排。   虽然不情愿,不过既然是王子殿下的安排,士兵们也没有办法,最终几个人选了一个本事最差的去应付差事,那个士兵虽然身材矮小,看上去却也比少女要健壮一倍,他走到少女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警告对方:“你既然要比试,那咱就比比看,一会儿要是输了可不要哭!”少女白了他一眼,傲气的回答:“一会儿谁哭还不知道呢!”   人群让开一块空地,士兵脱下铠甲,赤膊上阵,两人赤手空拳拉开架势,准备决斗。队长一声令下,士兵大喝一声,扑向少女,企图在声势上先声夺人,却不料少女丝毫不为所动,冷静的躲开他的一扑,闪到一边,顺势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士兵一个趔趄,险些扑进人群,引起一阵哄笑。   士兵见先失一阵,心里又惊又怒,决心拿出点真本事来。他把在军队所学的擒拿格斗的技巧都使了出来,接二连三的向少女发动攻击,少女并不和他硬碰硬,只是依靠灵活的身手与他缠斗,寻找他的破绽,不时的发动几个突然袭击,在对抗中一次次获取微小的优势,弄得对手晕头转向,狼狈不堪。   “我说,你这叫什么打法!”士兵气喘吁吁的站直了身子,没好气的望着少女,叫道:“你除了躲来躲去,不时的搞点小动作,还有什么本事,就凭这个还想上战场?战场上那可是真刀真枪硬碰硬,哪能像你这样!”士兵的话得到了周围不少人的赞同,人们纷纷点头,劝少女不要再闹了。   “你说我的打法上不了战场,可是我问你,你们上战场的时候有空手作战的吗?”少女不服气,也掐着腰站直了身子大声反驳:“我要是有一件兵器,你早就输了!”   士兵愣了一下,回头看着队长,队长也回头望着旁边的洛枫,洛枫点点头,说:“既然她要,就给她,不过不要用带刃的,棍棒一类的最好。”队长点头答应,让人找了两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分别交给少女和士兵。两人各持兵器,做好准备,队长一声令下,士兵劈头就是一棒,少女躲到一边,棍子从右向左扫过来,正打在士兵的左膝上,士兵腿一弯,几乎摔倒,少女再挥一棍,打中士兵左肩,士兵痛的闪到一边,挥舞手中的木棍冲着少女乱打,少女不慌不忙,弯腰俯身,一棍子捅过去,正中士兵腹部,士兵痛的扔了棍子跪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的呻吟,周围的人看的全都呆了,以至于忘记了为少女叫好。   “这姑娘果然有些本事。”洛枫目视少女骄傲的姿态,手托下颌微微颔首,他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紫月,紫月低着头,凝神细思,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殿下,您看这事怎么办?”队长手足无措的问。洛枫环顾四周,人们开始一边倒的为少女鼓掌称赞,但是要允许她参军这确实不可能,单说她一个女孩子要和那么多男人住在一起就很不方便,更别提男女体质上的差异了,要用训练男兵的方式来训练她显然很不合适,但又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单独搞训练,所以她想要参军的想法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怎么样?我的本事可以参军吗?”少女回头望着招兵点的士兵们,士兵们面面相觑,王子殿下不发话,他们又能说什么呢?而此时洛枫也感到深深的为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姑娘,”就在这时候,紫月走出人群,望着站在空地中心的少女问:“你真的就这么想参军上战场吗?”少女回头打量着她,对这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并没有多少好感,在她心里,这些千金小姐们都没什么本事,也就会在花园里面喂喂鱼看看花,和那些公子哥谈情说爱罢了。   “那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干什么?”她骄傲而冷淡的瞟了她一眼,有点儿轻蔑的回答。   “可是,一般来说像你这样年龄的女孩儿都是在家里帮助母亲操持家务,为什么你会想要去参军呢?那应该是你的父亲和哥哥该做的事呀!”紫月并不在意她的轻慢,依然好奇地问。   听到这话,少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表情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她依然固执的答道:“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我就是要参军,而且我身边还有一群姐妹,她们都想上战场杀敌,我今天是替她们先过来看看的!”她的话让紫月眼前一亮,她连忙问:“你说你身边还有一群姐妹?有多少人?”少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抬头想了一会儿,说:“有十几个人吧!”   “她们都有你这样的身手吗?”   少女摇了摇头说:“她们有些体格好,有力气,不过没学过,也有些学过一点皮毛,还有的一点也不会,体质也一般,不过大家都有决心锻炼自己,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参军,我们什么都不怕!”   紫月听了她的话,沉吟良久,她心中隐隐的有一个念头在酝酿着,到底能不能行,她的心里没有数,如果弄好了,无疑将会开创一个先例;如果弄不好,她就会害了这群美丽善良的姑娘,她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下决心。   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紫月回头望着烽冥侠,他的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那笑容告诉她,他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他在她耳边轻声的建议:“我们不如带她回去,好好的询问一下她们的情况,然后再决定。”紫月赞同的点点头,回头对心存疑惑的少女招招手:“如果你真的想参军,想要上战场杀敌,那么跟我来吧,也许我可以帮你。”少女疑惑的望着她,心里半信半疑,她猜测着这个年轻小姐的身份,也许是某个贵族的女儿?也许她真的能够帮自己?如果她真的有心帮忙,那么肯定比在这里和这些小兵纠缠来的管用,于是她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都去试试。   紫月等人带着女孩儿离开招兵点,前往国王的行宫。路上,紫月询问了女孩的身世,得知她名叫艾米丽,今年十七岁,出身于平民家庭,从小在格兰丁堡长大,父亲是个石匠,母亲靠替人浆洗衣服赚钱,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在军队中服役。   “既然你哥哥已经当兵了,你为什么还要参军呢?”紫月好奇的看着女孩儿,艾米丽起初沉默不语,后来在紫月的追问下才道出了实情。原来不久前,她的哥哥在参与格兰丁堡防御战的时候被敌人投石机投掷的飞石打死了,而她的父亲也死于与鲁因军队的战争中,家中只剩下了母亲和她,她觉得自己在家里做不了什么,反而是母亲的拖累,于是决定参军,一方面杀敌为父兄报仇,另一方面也可以缓解母亲的压力,毕竟军中是管吃管住的,还有军饷可以领。   了解到了这一切之后,紫月心里有了数,她又询问了其他女孩的情况,发现有不少和艾米丽相似的情形,这帮女孩子都是从小就性格坚强,在生活中磨练了自己的性格和意志,坚信自己不比男人差,不甘人后,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智慧获得美好的未来,这越发使得紫月坚定了决心。   一行人来到行宫门口,洛枫让人进去通报,又派人将少女送到会客室等候,命人好好招待,然后和大家一起去见国王。   此时的枫翎正和亨特尔公爵、伊丁公爵商议收复伊丁的大计,伊丁城深沟高垒,城池坚固,周围几个重镇都有重兵把守,遥相呼应,首尾相顾,要夺回伊丁可谓困难重重。因此三人对此事十分谨慎,希望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另一方面,飞龙骑士团传来消息,骑士团成员已经陆续归队,不日即将启程,前往格兰丁堡,这个消息让大家感到十分欣慰,有了这支大陆上最强大的空军力量,收复失地必然是事半功倍。   听闻紫月等人归来,三人十分高兴,命人召六人前往议事厅相见。他们向六人询问了琼云方面的情况,冰蓝将女公爵的信交给国王,上面详细叙述了琼云的现状。当看到信上提及洛樱与清风烈的婚事,他十分高兴,向清风烈和洛枫询问了洛樱以及樱的情况,得知她们母女平安之后,他感到十分的欣慰。而当他在信的后面看到莫妮卡的死讯的时候,不由的吃了一惊,他将信交给两位公爵,三人不禁扼腕叹息,对莫妮卡的死感到难以接受,更让他们深感忧虑的,是企图将青龙一家斩草除根的那个家伙,由于写信时雪琪还没有见到青龙,昕儿又未曾来得及向她们说明情况便匆匆离去,孩子们也说不清那人的来历,所以雪琪的信中也并未说明他的身份,这使得三人的心里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枫翎将紫月紫云姐妹安慰一番,让她们暂时不必参加格兰丁堡的相关事务,好好休养身体。姐妹俩谢过国王和两位公爵,与烽冥侠、冰蓝一起退出大厅,而洛枫和清风烈则被留下来汇报更多琼云的情况,协助商议未来的计划。   四人离开议事厅,赶往会客厅。一进门就看到艾米丽坐立不安的等在里面,看到他们出现,她慌忙站起来迎上去,紫月挽着她的手来到桌旁,与她并肩坐下,拉着她的手意味深长的说:“艾米丽,你说你很想当兵,那我问你,你知道当兵要吃很多苦吗?如果我让你当兵,你确定你能够坚持下来吗?”   “小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怕,我从小就是过苦日子长大的,不像富人家的女孩们娇生惯养的,就算是再大的苦我也能吃!”艾米丽直爽而倔强的答道。紫月不由得笑起来,她和颜悦色的问:“那你看我像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呢?”艾米丽看了看她,不加思索的点点头:“小姐,也许我刚才说的话你不爱听,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像你这样从小到大有人伺候的人,一定没有吃过我吃的那些苦。”   “你怎么就知道,我吃得苦比你少呢?”紫月饶有兴趣的问。   “那还用说吗?”艾米丽伸出自己的双手,手上的皮肤显得干燥粗糙,一看就是长期劳动、疏于保养,她看了一眼紫月细嫩的小手,问:“你的手皮肤那么好,哪像是个吃过苦受过累的人?”   紫月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对她的说法很赞同,她又问:“那你说,要是以后我带着你和你的姐妹们上战场,你觉得行吗?”艾米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连连摇头道:“你带我们上战场?小姐,你不是在说笑吧?”   “你觉得,我不能上战场吗?”紫月笑眯眯的和周围的人对视了一眼,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艾米丽,艾米丽摇了摇头,她压根不相信像这样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也能上战场,不要说千军万马,几个小流氓估计就能把她吓哭了。   “那你觉得,我能打过你吗?”紫月不慌不忙的抓起艾米丽的手,轻轻地握成拳头举到两人面前,艾米丽摇头摇的更厉害了,她觉得刚才的士兵五大三粗都被打趴下了,像这样的娇贵的小姐怎么可能会打架呢?她听说小姐们在家里都要受各种礼仪的教育,不要说打架,连说话粗鲁都不允许,再加上娇弱的像柳条似的身躯,怎么可能打得过自己呢?   “那咱们不如试一试吧!”紫月拉着艾米丽的手站起来,快步往外走,艾米丽满心疑惑的跟着她,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三个人,满腹狐疑。她暗暗的问自己:这帮富家子弟该不是在耍我玩吧?   一行人来到屋外的花园里,找了一片空地,紫月放开艾米丽,笑着对她说:“艾米丽,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你跟那个士兵用的那几招很厉害,我以前也学过一点儿防身术,但是一直也没用上,我想和你比比,看看自己学得怎么样,好不好?”艾米丽见她这样说,周围又有人看着,如果自己不答应好像自己胆怯似的,还不让他们笑话么?于是她大大方方的说:“当然可以,我倒没什么,不过事先说好,要是一会儿小姐你不小心伤到了,可不要怨我!”紫月轻轻的点头:“没问题,后果自负,绝对不会耍赖的。”   两人在花园里拉开距离,准备较量。艾米丽压根没把紫月放在心上,她随便摆个架势,等着紫月攻过来,紫月却既不进攻也不防守,只是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看上去完全不会打架。艾米丽无奈,干脆先发制人,冲向紫月,想要一击将她制伏。   艾米丽气势汹汹的冲到紫月面前,伸手去抓她的肩膀,想要将她按倒在地,紫月轻轻的向她伸出右手,艾米丽侧过头避开她的手,正准备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倒,只觉得两眼一阵模糊,精神不由的萎了下来,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艾米丽,醒醒!”   身体被人轻轻的摇晃,艾米丽懵懵懂懂的回过神来,她茫然的望着一旁的紫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紫月一脸关切的问:“你没事吧?”艾米丽迷茫的望着她,喃喃自语:“我怎么了?”紫月莞尔一笑,调皮的说:“你自己想想看!”   艾米丽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过来,她蓦然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叫道:“你、你会妖术!”她的话引来旁边观战的三人的笑声,紫月微笑着纠正她:“那不是妖术,是魔法。”艾米丽懵懂的点点头,这个生在老实本分的寻常百姓家的普通女孩,又怎么知道魔法是什么东西呢?   “现在,你觉得我能带你们上战场了吗?”紫月拉着艾米丽的手问。艾米丽用力点了点头,她现在才知道面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小姐其实不同凡响,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费那么大的功夫都打不过自己,而她只要轻轻的挥一挥手就把自己制服了,心里渐渐的开始佩服她了,她觉得要是能跟她去打仗,一定能把那些杀害她父兄的坏蛋杀的片甲不留!   “那好,你把你的地址留给我,然后先回去等我消息,过些天我去找你和你的姐妹们。”   艾米丽连声答应,她不识字,于是口述了家庭的住址,紫月默默的记在心里,和三人一起送她离开行宫。   “小姐,我还不知道您的姓名呢!”在王宫城堡的门口,艾米丽依依不舍的问。她的心里越来越喜欢这个平易近人的美丽小姐,她觉得她貌美、和蔼、有能耐,和自己心中那些神情傲慢、胸无点识、只会搔首弄姿的千金小姐完全不同,她很希望能够和她保持联系,不想断了联系,留下遗憾。   “我叫紫月,你以后也不用一口一个小姐的叫我,我听着不习惯,我长你两岁,你要是愿意,就叫月儿姐姐吧。”紫月温柔可亲的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女孩儿顺从的点点头,却并没有立刻离去,她若有所思的低着头,口中轻声默念着紫月的名字。忽然,她抬头对着紫月叫道:“你就是那个会吹笛子的紫月小姐吗?”这一下倒是轮到紫月和朋友们惊奇了,她好奇的望着艾米丽脸上惊喜的表情,问:“是我,你知道我吗?”艾米丽兴奋的点点头,兴高采烈的说:“当然了,我和我的姐妹们早就听说过你了,你和你的同伴们保护王后的故事早就传开了!我们还听说,这次灰精灵们的援兵也是你请来的!”   “呵呵,真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紫月谦逊的笑道:“其实事情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我也只是尽了很小的一点力,要是没有大家……”她回头望着三人,“我的妹妹和朋友们的帮忙,我一个人也是做不了什么的,都是大家的努力!”   “紫月姐姐,我一定要告诉大家,如果姐妹们知道以后要跟着你出征,她们一定高兴坏了!”艾米丽心情激动的像是要跳起来,她紧紧的拉着紫月的手,仰慕之情溢于言表,“紫月姐姐你知道吗?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聚在一起谈论你,每天晚上当你在城头吹笛子的时候,笛音飘荡在城的上空,我们都听的如痴如醉,而且一天听不到我们就觉得心里空空的。我们还在一起猜测过你的相貌,我们听说你长得特别漂亮,但是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漂亮十倍!你简直就像高贵的公主一样!”   听着艾米丽毫不吝惜的赞美之词,紫月腼腆的笑了,她望着这个纯真的少女,感慨万千,她和她的伙伴们原本应该生活的幸福而平静,现在却卷入了战争之中,然而她们并未放弃追求对快乐与美的追求,这残酷的年代没有磨灭她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没有让她们对未来失去希望,她们的执着深深感染着她,她真想立刻走到她们中间去,和这群可爱的女孩在一起。   “紫月姐姐,我先回去了,我要赶快去找我的伙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艾米丽兴冲冲的向紫月等人挥挥手,转身跑掉了。紫月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轻轻的挥了挥手,望着她消失在人群中。   “姐姐,你想要她们做什么?真的要带她们去打仗吗?”一旁的紫云心存疑虑的望了一眼艾米丽消失的方向,回头问姐姐。紫月看了看妹妹,莞尔一笑:“为什么不可以呢?这群姑娘们有志向、有勇气,我想把她们集合起来,组建一支纯女兵打造的队伍。刚才我和艾米丽比武,就是想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印象,让她从心底敬服我,再将这种感受传递给她身边的女孩子们,这样以后在她们中间,我说的话就会得到应有的重视。”说到这儿,紫月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说:“只不过,最后这件事,我倒是没有想到,要是知道她们对我这么感兴趣,我就不必费之前的功夫了。”   “这个想法很有新意,你的考虑也很周到。”冰蓝第一个点头赞成,不过他提出了一个疑问:“但是紫月,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群女孩子不同于你和云儿,她们生长在普通的百姓家庭,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的训练,即使会点格斗的技巧,也缺乏心理上的磨练,更没有战争的经验,而且她们终究是女孩子,力量无法与男人抗衡,即使经过大量的体力训练,也未必能有很大的成效,这一点你不能不考虑。”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正因为她们在力量上并不占优势,所以,我有另外的一个想法……”她莞尔一笑,看了看身旁的妹妹,又看看冰蓝,说:“我记得在我们离开格兰丁堡之前,冰蓝曾经提出过要组建火枪团的建议,陛下也应允了……”   “你想培养她们使用火枪?”冰蓝恍然大悟。   “没错!”紫月赞许的微笑点头:“使用火枪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和细心的事情,在这方面女孩子比男人更有优势,她们心思细腻,有耐心,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正规训练,就可以成为出色的射手。而使用火枪不需要力量上的拼杀,也更适合她们。到时候只要由你和云儿来教授她们火枪的使用方法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负责,我相信这些姑娘们会成为一支令敌人胆寒的利剑!”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一举两得。”冰蓝非常赞成她的设想,他也一直盼望着火枪团能够早一点建立,现在紫月主动提出了这个设想,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四人返回冰蓝的房间,为组建骑兵团出谋划策。他们初步计划以艾米丽等人为基础,由紫月亲自挑选合适的人选,后面再逐步扩大规模,紫云负责教授火枪的使用方法,冰蓝负责火枪的制造和研发,烽冥侠自告奋勇,负责从父亲手下请来专业教官帮姑娘们进行体能训练,而骑兵团的名字,则定为“幻翼”   “之所以叫‘幻翼’,是因为未来这支骑兵团的成员将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儿,当战乱四起,她们为了心中的爱与恨,为了生命与尊严,披上战甲,展开勇气与力量的双翼,去战斗,去守护,守护她们身边所有美丽的生命;而当战乱平息,她们将会收起自己的翅膀,还原为美丽可爱的少女,回归到本应属于她们的平静而快乐的生活中去。”对于骑兵团的名字,紫月如是说。   第二天,他们将设想禀报了国王和两位公爵,希望能够征得他们的同意与支持。   “关于组建军队,我想没有比伊丁公爵阁下更有发言权的了。”亨特尔公爵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伊丁公爵。伊丁公爵略加思索,微微颔首表示支持:“要说组建一支女子骑兵团,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有经验丰富的教官,又有狄恩侯爵与紫云姑娘这样的精通火器的专家,将姑娘们训练成一支能征惯战的精兵绝对不是问题,这一点我可以全力支持!”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但是从人员配伍上来看,一支强大的骑兵团队是绝对不能缺少先锋队的,如果所有的成员都使用纯粹的火器,而缺乏必要的正面较量的实力,那么这支骑兵团将会十分脆弱,很容易在发生突然状况时遭遇灭顶之灾。因此,还需要一批能够冲锋在前的勇士,所以我建议必要时可以增加部分男性成员,作为先锋队队员。”   伊丁公爵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如果增加男性成员,那么这支队伍的组建便失去了紫月最初所设想的意义,而且男性成员可能会逐渐增多,而取代原来的女性,最终可能还会变成一支由男性主导、甚至完全由男性组成的骑兵团,这就完全违背了紫月的初衷。   但是,伊丁公爵所提出的问题的确不能不考虑,火枪是一种需要冷静与耐心的武器,在应对突发状况的时候,除非是极其优秀的枪手,一般人很难应付,即使是紫云这样精于火枪并且使用多年的相对专业的人士,在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也常常措手不及,再加上要骑在马上进行骑射,命中率原本就是一大问题,一旦出现突发状况,枪手在仓促中很难应对,很可能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另外,我还想要补充一点,”亨特尔公爵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开口道:“对于这群未经世事的少女,必须进行充分的了解,她们的性格特点、意志力与心理承受能力要进行严格的审核,进行筛选后才可以,不要发生入选后又萌生退意,半途而废的情况。而且火器的原理比较复杂,要选择头脑相对灵活、有很好的悟性、接受新事物能力强、动手能力强的人,让她们尽快的熟悉相关的一切,进入状态,这都是你们几个必须要做的事情。”   四个年轻人毕竟年轻,很多事情没经历过,当初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么多,现在听到这些,也感觉事情很棘手。若是换了别人,也许就放弃了,但是他们心里憋着一股劲,紫月要为姐妹们争口气,冰蓝和紫云一心要把火枪发扬光大,至于烽冥侠,他本就是个喜欢迎难而上、不知退缩的人,又一心支持紫月,希望她能够圆心中的梦想,自然也是全力支持。四个人将长辈们的话记在心里,暂时离开,回去考虑应对的办法。   “关于选拔人员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回去的路上,紫月对三人说:“只要我去找艾米丽,见到她和她的伙伴,和姑娘们谈一谈,我就能知道谁合适谁不合适,这一点没有问题。至于以后的培养,我们可以边教边学,就像伊丁公爵阁下所言,我们有很多经验丰富的教官,我和烽冥侠可以去向他们求教,学习如何带兵,如何把她们培养成真正的军人,这个也没问题。但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烽冥侠看了看紫月脸上犹豫的神色,说:“你是担心找不到合适的先锋队队员,对吧?”紫月忧虑的点点头,这的确是她们所面临的一个难题,就算是像艾米丽那样会些武艺的女孩,毕竟体力上还是要弱于男子,更何况其他人呢?要让她们去和凶残的敌人硬碰硬,这无疑是不现实的。   就在四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士兵忽然从走廊的尽头跑了过去,刚走过去,他又退了回来,迎着四人走上来,行礼道:“紫月小姐,外面有一个女子,非要见您。”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紫月以为是艾米丽又回来了,一边问一边和士兵往外走。   “穿的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还有不少血迹,看上去挺狼狈的,我们觉得她不像一般的乞丐,但她又不肯说明身份,我们拦着她不让进,她就在外面和我们吵,一定要见到您才肯走。”   “乞丐?”紫月莫名其妙,想不出会是谁要见自己。她们跟着士兵来到城堡的门口,看到大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一身破衣烂衫,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一看到紫月,她就迎上来,带着哭腔叫声:“紫月姐姐!”   “你是……洛丽丝?”紫月惊讶的扶住她,洛丽丝未曾开口,早已泪眼婆娑,她扑进紫月的怀中嚎啕大哭,紫月抱着痛哭失声的洛丽丝,紧张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玛利亚……玛利亚姐姐她……”   紫月立刻意识到,玛利亚出事了。果然,洛丽丝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玛利亚姐姐死了!” 第四十九章 劫后的重逢   “洛丽丝,你别急,先喝口水,吃点东西……”紫月看着侍者将水和点心送到洛丽丝面前,关切的望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忧郁的叹息一声。对于玛利亚的死,她早就有着深深的担忧,海上的医疗条件很差,玛利亚受了重伤,缺少必要的药品和医疗手段,要顽强的活下来,谈何容易。   “慢点儿,别噎着……”紫云坐在洛丽丝身边,用手轻抚着洛丽丝的后背,将水杯送到她面前。看着自己的小妹妹如此狼狈,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初在船上两人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从最初的满怀敌意到后面的相亲相爱,两人不知不觉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过了一会儿,洛丽丝终于停止了进食,她抬起头来,一边用袖子擦了擦嘴,一边感激的说:“紫月姐姐,谢谢你,也谢谢大家还能这么照顾我……”   “你这么说,可就是不把我当姐姐了。咱们亲如姐妹,我还能不管你吗?”坐在洛丽丝对面的紫月拉过洛丽丝的手,关切的问:“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是这么回事,”洛丽丝说着,泪水不觉又涌上来,“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又回到原来的航线上,一边帮玛利亚姐姐治伤,一边继续和以前一样生活。可是玛利亚姐姐的伤势越来越重,我们船上没有好药来医治她,梅丽娜姐姐就决定去海音斯特姆,说要进城去想办法弄点药来。虽然我们知道很危险,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天夜里,我们趁着夜色到了海音斯特姆港口附近,梅丽娜姐姐带着几个姐妹乘着小船靠岸,潜入城中去弄药,我们其他人在海上等着。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就在我们商量怎么办的时候,看到城里冒起了阵阵火光,很多士兵举着火把从城头冒出来,我们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正在着急,看到海音斯特姆的军港里有战船开了出来,我们不得不立刻起航逃离。至于梅丽娜姐姐和她带去的姐妹们,从此杳无音信,怕是凶多吉少了。”洛丽丝啜泣着说。   众人听了,不禁扼腕叹息,紫月擦了擦洛丽丝眼角的泪水,继续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只好远离海音斯特姆。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其他海盗的袭击。那些家伙原来就对我们很仇视,觉得我们挡了他们的财路,抢了他们的威风,只是惧怕玛利亚姐姐,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听说了她的伤情,又听说损失了梅丽娜姐姐,越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不断的追击我们的船,公然向我们发动袭击,在战斗中我们失去了很多姐妹,没有力量再和他们抗衡下去,只能尽可能的逃离他们的势力范围。途中,奥鲁芬姐姐又不幸被流矢射死,病体沉重的玛利亚姐姐接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也死去了。”洛丽丝泪如雨下,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那其他人呢?”紫月好容易才劝住洛丽丝,待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儿,她又焦急的询问起了剩下的姐妹。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剩下的人在哪,还有多少人活着。洛丽丝抽泣着说:“我们最后还剩下了四十多个姐妹,为了躲避追杀,只好弃船逃到岸上,由萨芬娜姐姐带着,躲在格兰丁堡附近的森林里,因为没有食物,生活的很艰苦,有好几个人生了病,死去了。萨芬娜姐姐一直希望能够联系到你,可是鲁因军队把城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根本进不去。直到后来听说王国的军队打赢了,把鲁因军队打跑了,萨芬娜姐姐才派我进城来找你。我向士兵打听你的消息,士兵们却说你离开格兰丁堡,不知道去哪了。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每天进城打听消息,好在城里有些粮食发放点,给衣食无着的人发放一些粮食,我们才有了点吃的,虽然不够吃,但是也比没有好。刚才我进城打听消息,士兵说你们回来了,我就来找你了。”   紫月听了洛丽丝的叙述,心里酸酸的,这些姐妹们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了无私的援助,帮助她们共同保护王后脱离了险境,自己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沦落到衣食无着生离死别的境地。她立刻带上洛丽丝,与紫云、烽冥侠、冰蓝一起赶往海盗们居住的地点,在城外的一片树林中找到了风餐露宿已久的萨芬娜等人,她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体虚弱,当看到紫月的时候,她们一个个痛哭流涕的围拢在她身边,紫月泪流满面的拥着萨芬娜,看着周围姐妹们的惨状,黯然心痛。   四人将女海盗们全部带回城里,冰蓝找到洛枫,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洛枫听说后大吃一惊,连忙跟着冰蓝前来看望,亲自为她们安排了宽敞舒适的房间,让她们放心居住,并且安排专人照顾其中生病的成员。   “萨芬娜,你和姐妹们就安心的住在这里,玛利亚姐姐虽然走了,但是只要我在,就不会让姐妹们再受苦,你们放心吧!”紫月拉着萨芬娜的手,情真意切的说。萨芬娜感激的连声称谢,紫月安慰她一番,让她们好好休息,然后退了出来。   “真想不到,她们竟然会遭遇如此悲惨的境地。”返回房间的路上,紫月伤感的摇头叹息,一旁的烽冥侠也感慨的点头。他问紫月:“月儿,你打算把她们怎么办?”   “让她们先住着吧,毕竟是她们救了王后,我相信就算是让她们长住下去,陛下也不会反对的,等她们身体养好了,再慢慢帮她们找出路吧。”   烽冥侠默默的点点头,他若有所思的低着头,默默的与紫月并肩而行。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倒有个主意,一举两得。”紫月回头好奇的望着他问:“你想到什么了?”烽冥侠并不急于说明,而是反问她:“你不是在为骑士团的先锋队担心吗?”紫月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你是说,她们……!”   “没错,你想想,她们都是玛利亚调教出来的优秀战士,跟着她经风雨见世面,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和强健的体魄,也拥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所以能够在海上让她们的敌人们闻风丧胆,即使是凶狠的男海盗和精锐的王国海军也奈何她们不得。如今只要对她们加以正规的训练,就会使她们成为一群英勇无畏的战士,由她们来担当先锋,一定不成问题!”烽冥侠说着,露出了信心十足的微笑。   “说的太对了!”紫月欣喜万分的拍手笑道:“这样一来她们也可以继续并肩作战,不会因为团体的解散而四散分离!这样吧,等过几天,我去和萨芬娜谈,我相信她一定会愿意的!”烽冥侠赞许的微微颔首,这个困扰他们的难题终于迎刃而解了。   此后,紫月和妹妹每天都会去看望萨芬娜等人,看着她们渐渐恢复健康,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姐妹俩都很欣慰。一次,紫月在散步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萨芬娜聊起了关于幻翼骑兵团的事情,萨芬娜听说紫月有这样的想法,非常高兴。她说玛利亚在世的时候一直希望姐妹们能有个好归宿,作为女人,总不能一辈子在海上漂着过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从前是生活所迫,但最后还是要想办法回到正途上来,嫁个好男人,有个家,安安稳稳的白头到老。而这第一步就是脱离从前海盗的生活,如果能够成为王国的军人,那么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见萨芬娜答应的很痛快,紫月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开始着手筹备火枪队的事情。她先根据艾米丽留下的地址找到了艾米丽家,见到了艾米丽的一帮伙伴,在跟她们的闲谈中,她发现艾米丽的好朋友安妮很有头脑,聪明伶俐,心里暗暗的喜欢。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紫月选定了一部分女孩儿,对一些年龄太小、生性怯懦的少女进行劝离,只留下她看中的部分勇敢、活泼、头脑灵活、聪慧和身体素质好的女孩儿,她告诉她们,要她们准备一下,五天以后到王宫去找她报到,经过体能方面的测试后择优录取。与此同时,紫月还让人张贴告示,公开招募有志向的女子参军,以便广选人才,几天下来,有不少女子报名,大多是一些与艾米丽等人有着类似经历的少女,经过紫月的精心筛选,选出了一部分人与安妮等人一起参加测试。   测试的这一天很快来临了,测试的相关项目是烽冥侠特意让父亲帮忙,请军队里的教官设计的,考虑到女孩子的身体条件,以及火枪手的特点,对于测试的标准进行了有针对性的修改。包括体重、身高、跑步等等各项身体素质的考验,一圈下来,有一些女孩没有过关,紫月劝她们回去多加锻炼,并且向她们承诺以后还会不断地招募成员,女孩们这才满怀期待的回家去了。而经过筛选留下来的六十多人被录取为学员,一周后开始进行封闭训练,其中就包括艾米丽和安妮,两个人开心的围着紫月说个不停,紫月趁热打铁,鼓励她们好好努力,干出点成绩来,两人踌躇满志的连声答应。   新兵的训练非常辛苦,伊丁公爵派来的教官铁面无情,为了打造一支优秀的队伍,虽然面对的是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教官还是严厉的对待每一个人,毫不留情的指出她们的一丁点错误,甚至对她们处以严厉的处罚。最初,姑娘们感到难以接受,她们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但是也很少有人吃过这样的苦,在筋疲力尽汗如雨下的时候还要听着教官的呵斥,她们感到十分的懊恼,有很多人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对此,紫月早就有所预料,她每天都和姑娘们泡在一起,同吃同住,白天陪她们训练,晚上和她们聊天,帮她们排解心中的怨气,劝说她们接受教官的教导。由于紫月总是和颜悦色的劝说,话又说的句句在理,姑娘们心里的气也渐渐的消了,再加上紫月不断的给她们打气,鼓励她们,大部分人开始卯足了劲力争上游,成绩显著,而对于小部分人的懈怠和消极情绪,紫月恩威并施,赏罚并济,渐渐的也有了些起色。看到自己的努力初见成效,紫月倍感欣慰。与此同时,她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增强了领导能力和亲和力,使得这群姑娘们团结在她周围,形成一股强大的凝聚力。   这天,紫月正在观看姑娘们训练,一个士兵找到她,说国王陛下请她去王宫。紫月好奇的跟着士兵回到王宫,路上她向士兵打听国王找她有什么事,士兵告诉她好像是来了贵客,要她去见一见,这更让紫月感到奇怪,是什么样的贵客,一定要见自己呢?   她跟着士兵来到宴会厅门口,门口的两名侍者将大门推开,士兵向她行礼,请她自己进去。紫月走进大厅,看到中间的椭圆形的大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枫翎坐在主位上,其他人按照身份的不同依次排座。   “姐姐,你来了!”看到姐姐进来,紫云站起来一边向她招手一边叫。紫月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没等她说话,目光忽然定在了妹妹身边的一个男子身上,她呆呆的望着他,他也站起来,深情的凝望着她,紫月的双眼湿润了,她看着男子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抬头望着他熟悉的脸,叫声:“父亲!”   青龙将女儿搂在怀里,泪如泉涌。   “对不起,孩子,原谅我,原谅我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将你们扔下……”青龙满怀歉意的亲吻女儿的脸,紫月轻轻的摇了摇头,抬头望着父亲闪烁泪光的双眼,说:“父亲,月儿从来没有怪过您,您做的是对的,没有什么,比为妈妈报仇更重要的了!不论是对您、对我还是对云儿来说,都是这样!”   女儿的理解对于此时的青龙来说是莫大的宽慰,他感动的亲吻了女儿,然后挽着她的手回到座位旁边,一个女子回过头来,对着紫月微笑,紫月惊喜的叫道:“昕儿小姐!”昕儿微微颔首,笑眯眯地说:“月儿,我和你父亲在外面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姐妹,怕你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现在看到你们这样坚强,我真的很欣慰。”青龙让紫月坐在昕儿身边,自己则坐在两个女儿中间,看着两个女儿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在心里默默的祷告:莫妮卡,女儿们很坚强,她们已经顽强的挺过来了,你放心吧……   宴会上,青龙和昕儿向大家讲述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大家在对莫妮卡的死感到深深地悲痛的同时,也对柯兰德林的出现感到担忧,事情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复杂,这已经不是人类内部的战乱那么简单了,他们再一次被卷入了众神争斗的漩涡之中。   大家对发生的一切议论纷纷,商议着后面如何应对。而此时,青龙注意到,亨特尔公爵始终低着头,用手轻轻的捋着下颌长长的胡须,陷入沉沉的思索之中,他的双眉紧锁,脸上却未现忧虑之色,反而写满了疑惑,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疑团深埋在心中。   “公爵,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试探着询问公爵,公爵抬起头来,环顾众人关注的目光,略加沉吟,说道:“我只是感觉,有点奇怪。刚才青龙所言,他们进入妖精谷时,沿途发现了七八具妖精的尸体,加上最后在他们面前被杀死的那一具,也不过九具尸体,而妖精谷少说也有上千名妖精栖息生活,为什么她们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公爵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思考,伊丁公爵提出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柯兰德林将她们掳走了呢?”但是亨特尔公爵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那是不可能的,柯兰德林法力再强大,也不可能让上千名妖精乖乖的束手就擒,他的力量足以将她们灭族,却不可能将她们全部生擒!”众人闻言陷入了沉默,公爵所言的确有理,要杀死一个人容易,要生擒则难得多,更何况是上千人呢?   “还有,柯兰德林带着吸血鬼来到这里,可是青龙和孩子们却只遇到了一个吸血鬼,这是为什么呢?他不可能只带一个手下来,要么一个都不带,凭借魔石他就可以所向披靡;要么应该多带,将敌人一网打尽,以免出现漏网之鱼,只带一个……未免太奇怪了吧?”公爵看了看众人脸上迷惑的表情,又提出一个新的疑点。   “公爵,你认为是怎么回事呢?”枫翎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公爵,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公爵叹了口气,困惑不解的叹道:“我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满心期待的等待他说出答案。   “我猜测,妖精们也许事先得到了消息,离开了妖精谷……”在人们惊讶的目光中,公爵不慌不忙的解释着:“而帮助她们离开的那个人,则消灭了柯兰德林带去的大部分吸血鬼……”   “那个人会是谁?”枫翎问。   “我不知道……”公爵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这件事背后隐藏的东西,恐怕并非我们所能参透……”心存疑惑的人们闻言,心情沉重的轻轻点头,他们没有注意到,紫月和昕儿彼此之间悄悄交汇的目光。   而后,青龙向众人展示了他的拉斐尔圣剑,在得知父亲将会依靠圣剑去为母亲报仇的时候,紫月感到几分宽慰,在此之前,她也曾担心过是否有人有力量可以对抗那个可怕的亡灵,现在,她已经不再担心了。   最让紫月感到吃惊的,莫过于沐风夫妇的死讯。当初在格兰丁堡的天台上,她曾经告诉沐风,他与蒂芬妮的恩怨很有可能是薇薇安挑拨所致,而今天,她的话得到了证实。只是,一切已经为时晚矣,沐风的冲动、蒂芬妮的嫉妒、洛儿的缺乏戒心共同导致了他们被薇薇安利用,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她很遗憾自己没能帮助沐风,心中感到非常后悔,如果自己晚些离开琼云,也许洛儿就不会死去,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悲惨,但是木已成舟,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随后的几天里,青龙和昕儿在姐妹俩的陪同下看望了萨芬娜等人,观看了新兵们的训练,对于女儿们所做出的成绩,他十分惊讶,尤其是当看到紫月在姑娘们当中树立的威信的时候,他倍感慰藉,他赞赏的对女儿们说:“孩子们,你们所做的一切真让我感到惊讶,如果要我来做,恐怕也不会做的比你们更好了,你们真的长大了,让我刮目相看了!”他回头看看昕儿,微笑着自嘲说:“看着这些孩子们变得越来越成熟,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老了。”一旁的紫云立刻反驳道:“父亲不老,你看上去就像姐姐一样年轻呢!”   “听见没有?”昕儿俏皮的紧跟上一句:“云儿说的对,你才多大呀?就敢言老?不要在这里装老成啦!”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由于心中牵挂着柯兰德林的踪迹,加之看到两个女儿安然无恙,青龙无意在格兰丁堡逗留,不久便和昕儿启程,离开格兰丁堡前往德尔。临走时,青龙将依依不舍的女儿叫到面前,轻声叮咛,要她们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他拉过紫月的右手,从身上摸出一只金色的手镯,小心翼翼的套在女儿的手腕上,紫月望着那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手镯,心头一震,泪水又一次充盈了眼眶,那正是妈妈从不离身的金手镯呀!   “孩子,带着这个。从我认识你妈妈开始,这只手镯就伴随着她,如今,将它戴在你的手上,就如同妈妈在你身边一样,相信妈妈的爱会庇护你逢凶化吉。”   紫月用手轻轻的摩挲着婴儿小指粗细的金手镯,光滑的表面反映出耀眼的光辉,手镯的接缝处“伏着”一只金色的蝴蝶,翅膀微微伸开,展翅欲飞,似乎能够感觉到两条修长的触角在微风中轻轻的摆动,制作精细,栩栩如生。紫月将母亲的遗物送到唇边,送上一个深情的吻。   辞别了女儿和朋友们,青龙和昕儿离开格兰丁堡,他们的目的地是德尔,他们要在那个游侠汇聚的城市打探柯兰德林的下落。两人骑着快马,白天一刻不停的赶路,到了晚上就寻找村庄落脚,如果找不到借宿的地方,两人就在野外找一块避风的地方休息。一路上,两人的交谈仅限于公事,谁也不曾提起其他的任何事情,青龙始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昕儿,吃饭的时候总是将好吃的东西留给她,而自己则吃得很少;夜晚露宿野外,他总是将斗篷盖在昕儿的身上,然后默默的走开。   有时候,昕儿会发现,青龙彻夜不睡,盯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发呆,可是当她走近他的时候,他又快速的将它藏在身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知道,莫妮卡的死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痛楚与阴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平复,因此她没有过多的打扰他,只是在他心情忧郁的时候尽可能的安抚他,哄他开心。   这一天,当两人到达德尔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两人在暮色之中进了城。   走进德尔城,青龙感慨万千,这座曾经帮助自己崛起的小城,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虽然小城整体的面貌没有多大改变,但是从前的老面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陌生,陌生的店铺,陌生的人,一切都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两人沿着记忆中的模糊印象,寻找着盗贼公会的踪迹。虽然青龙曾向诺欧·黎问起过盗贼公会的情况,不过诺欧·黎给出的答案相当模糊,因为他本人早已不再管理公会的事情,将公会交给了手下人,所以对于现在的公会、尤其是德尔总会的状况了解的并不多。   凭借着记忆力,青龙找到了盗贼公会门口,他在门上轻轻的敲打出暗号,里面没人应声。青龙又敲了一遍,里面依然没有反应,就在两人心里纳闷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男子探出头来,将两人打量一番,问:“你们找谁?”   “我这里有一封给萨尔图的信。”青龙将诺欧·黎用暗语写成的一封信在对方面前晃了晃,男子打量了一下他们,说声:“等等。”关上门进去了。两人松了口气,既然对方没有否认,那么说明这里就是盗贼公会,看来这么多年,盗贼公会的地址并没有改变。   不久,男子出来请两人进去。青龙和昕儿一前一后走进公会,穿过前院来到客厅,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迎上来,一看到青龙就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你这家伙,这么些年跑到哪去了享福去了!都不来看看兄弟们!”两人热情的拥抱了对方,男子打量着青龙身上的重铠,笑道:“哟,怎么换了这么一身打扮?”青龙淡淡的一笑,半开玩笑的说:“冬天快来了,这么穿不是暖和么?”男子哈哈大笑,又看了看旁边的昕儿,笑眯眯的问:“这位是夫人吗?”   “不是,是朋友。”青龙淡淡的回答,昕儿静静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男子看着两人凝重的表情,猜到两人之间关系微妙,很知趣的不再追问,一边岔开话题一边将两人迎进大厅。   “老兄,你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来叙旧的吧?”男子在青龙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从青龙手里接过诺欧·黎的信,大致读了一遍,抬起头来对他说:“老会长特意给你写信来,让我们听你吩咐,尽可能的帮你,说吧,到底有什么事?”青龙把两只手臂支在桌子上,望着对面的现任公会会长萨尔图,说道:“我在找一个人。”   “谁?”   “柯兰德林。”   萨尔图皱起眉头,思索良久,摇头道:“这个人,好像有点印象,不过……”青龙提醒道:“他以前是个死灵法师,经常在德尔活动,后来投靠了太子卡尔伊文。”萨尔图一拍桌子,叫道:“对,对对对,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当年卡尔伊文死了之后,那家伙就失踪啦!”他好奇的问:“你又找他干什么?”   “那家伙又出现了,而且我怀疑鲁因叛军就是他在操纵的。”   萨尔图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啧啧惊叹:“这小子,还真有些本事,不过就是从来不干正事!”青龙叹了口气,对他的感慨无意评论,只是恳切的说:“拜托兄弟们帮忙打听一下消息,如果发现了,送封信到格兰丁堡,交给亨特尔公爵阁下。”萨尔图一口答应:“没问题,只要发现了他,一定想办法通知你!”青龙谢过萨尔图,拿出两枚金币给他作为酬谢,萨尔图开始不收,后来推脱不过,勉强收下,起身亲自将两人送出盗贼公会。   两人又找到赏金猎人公会,见到了会长赛勒克斯,青龙先谢过他对两个女儿的关照——当年紫月和紫云就是拿着青龙的信找到这里,以赏金猎人的身份开始游侠生涯的——然后向他谈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赛勒克斯表示没有柯兰德林的消息,但是答应帮忙留意,青龙给他留下几枚金币做谢礼,离开猎人公会。   临走时,赛勒克斯提醒青龙:“你要是想打听柯兰德林的下落,还有一个地方恐怕不得不去。”青龙忙问他是什么地方,赛勒克斯看了一眼昕儿,将青龙叫到一边,附耳说了几句,青龙略加思索,轻轻的点了点头,谢过赛勒克斯,和昕儿离去。   “赛勒克斯会长刚才跟你说了什么?”路上,昕儿好奇的问青龙。青龙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你休息一下,我自己再去几个地方走走。”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昕儿坚决的停下脚步,青龙看了一眼她严肃的表情,劝道:“你跟着我奔波了这么久,太辛苦了,还是休息一下吧,我自己去就行了。”昕儿坚决不同意,一定要跟他一起去。青龙拿她没办法,只好实话实说:“昕儿,我跟你说实话吧,那个地方,你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青龙扫了一眼她迷惑不解的表情,沉吟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说:“是这样的,刚才赛勒克斯跟我说,柯兰德林这个人好色成性,在德尔的时候经常与妓女鬼混,如果要打听他的消息,那么就不能不去妓女们出没的地方向她们打听消息,你说,我能带你去那样的地方吗?”   “我以为是什么事情,”昕儿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不满的望着他,似乎是在责怪他的多虑,“无非是去和妓女们打交道罢了,自古邪不压正,我是众神之父艾尔摩授命的圣女,正气凛然,为什么要躲避她们?你大可不必为我担心,我们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她们有什么可怕的。”青龙见她一脸的坚决,情知难以说服她,只好答应了。   德尔城不大,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妓女们招揽客人的街道,站在街口举目望去,一个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站在街道两侧,向着过往的人们搔首弄姿,说着些挑逗的话,衣着暴露,言行举止不堪入目。   “我们不用跟她们纠缠,”青龙和昕儿并肩走入街道,一边走一边说:“直接去找她们的头儿。”   话音未落,一个女子迎面走上来,一脸媚笑的娇声说:“哟,这位大哥,怎么走的这么急呢?既然到这里,怎么不留下来玩一会儿呢?”   “玩儿一会?”青龙冷笑着望了她一眼,问:“是你玩我呢?还是我玩你呢?”女子愣了一下,继而娇笑:“当然是,您玩咯……”   “既然这样,那么就是我的事了,和你没什么关系了。”青龙说完,从她面前闪过,和昕儿继续往前走。女子不死心,回头朝他们望过去,一眼发现了青龙身旁的昕儿,而刚刚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她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用手从后面抓住昕儿的斗篷,妖里妖气的笑道:“等一等,这位妹妹是从哪来的?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呢?”   “把你的手拿开。”昕儿回头厌恶的瞟了她一眼,冷冷的说。   “哟呵?还挺气势的嘛,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女子猖狂的瞪着她,摆出一副泼妇准备打架的样子。昕儿咬了咬牙,忍着心头的恼怒又说:“把你的脏手拿开!”女子一心要找昕儿的麻烦,不仅不松手,还用力去扯她的斗篷,昕儿猛地转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女子眼冒金星,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吃惊的瞪着昕儿,头脑发懵。   一看打起来了,周围的妓女们都围了过来,被打的女子那里肯吃亏?哇哇乱叫着扑向昕儿,白光一闪,青龙的长剑横在两人面前,剑锋直指女子的胸膛,他冷冷的盯着她,用阴狠的语气厉声警告:“你最好老实点儿,要知道,在德尔的这条街上,谁杀了谁都不用负任何责任!”女子见情况不好,连忙后退数步,大声的叫道:“来人啊!杀人啦!”   话音未落,几个大汉挤进人群,为首的一人粗声粗气的问:“什么事?”女子指着两人叫道:“这对狗男女跑来找茬,教训教训他们!”大汉也不问青红皂白,一挥手,带人冲了上来,妓女们看打起来了,一哄而散,青龙推开昕儿,迎上冲过来的大汉,大汉一拳打在青龙的胸口,坚硬的铠甲将他的手碰的鲜血直流,而青龙却纹丝不动,他用剑柄猛击大汉的头部,大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满嘴流血,吐出两颗牙齿。   “都住手!”一个威严的女声大声喝止住众人。   青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黄色纱衣的女子走过来,她看了看周围的妓女和打手,轻轻的挥了挥手,几个大汉扶着受伤的同伴退了下去。女子走到青龙面前,露出一抹微笑,说:“这不是青龙大哥吗?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一来就动手呢?”   青龙收剑回鞘,望着女子脸上的笑容,表情严肃的说:“丽娜,你的手下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丽娜嫣然一笑,轻轻的拉住青龙的手臂,娇声赔笑:“大哥,你又何必和这些小辈们一般见识呢?她们入行晚,不认得你,你别在意呀!”青龙轻轻的甩开她的手,冷淡的回答:“我没工夫和她们找别扭,我有事找你。”丽娜看了看他脸上肃穆的表情,猜到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欣然点点头,转身往回走,青龙和昕儿并肩跟在她后面,走进了一栋屋子。   “请坐,喝点什么?”丽娜彬彬有礼的请两人坐下,然后笑容可掬的问。青龙摆摆手说:“不必了,我们直接说正事。”丽娜点点头,饶有兴趣的望着他们,等待青龙开口。青龙向她说明来意,问起柯兰德林的消息,丽娜用手托着香腮,扭捏作态的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微笑着点头道:“这个人,当年确实经常来这里,当时我也不过是个干活的丫头,不过后来就没见他了,说起来也有十几年了吧?我看他八成是死了,你找他干什么?”   “有点私事。”青龙敷衍一声,照例从身上摸出两枚金币,递过去,说:“如果得到柯兰德林的消息,派人到盗贼公会去报个信,如果真的帮我找到他了,我还会另行酬谢。”丽娜笑的满面生花,将两枚金币接过来,满口答应。   事情办完了,青龙和昕儿起身准备离开,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丽娜忽然说:“青龙大哥,我这里前几天刚刚来了一个雏儿,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见见?”青龙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是给别人留着吧,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你们的客人。”说罢推门就要走,丽娜在背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有点儿惋惜的说:“那就算了,我还以为,你会对那个精灵丫头感兴趣呢!”   “什么?精灵?”青龙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丽娜,丽娜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对啊,是个精灵丫头,被人卖到这里的,长的可真不赖,尤其是那一头粉色的头发,好可爱的,要说我这里可是少见精灵的丫头,这一个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呢!”   “见过客了吗?”青龙关切的问。丽娜摇了摇头,微笑道:“您忘了,我刚才说了,是个雏儿,没见过客呢!”   “带我去看看。”   丽娜坐着不动,只是拿眼睛盯着他,好像不太相信他的话。   “我不想说第二遍。”青龙冷冷的望着她,丽娜这才站起来,带着两人离开屋子,走到街对面的一栋房子里。一进屋,两个男子正坐在桌子旁喝酒,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站了起来,丽娜问:“那丫头怎么样了?”一个男子回答:“那丫头死硬,说什么都不吃饭,还在楼上扛着呢!”   丽娜让其中一人带他们上楼,将二楼的房门打开。她带着青龙和昕儿走进房间,看到一个女子瑟缩在墙角,果然是一头粉色的长发,长的眉清目秀,甜美可爱,身上穿着乳白色的长袍,长袍已经显得有些破旧,袖口处脏兮兮的,身上还有多处破损,她的双手被反绑着,脚上也捆着绳子,低着头,双眼紧闭。   “就是她了。”丽娜带着两人走到女子面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子全身一震,惊恐的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三个人,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把她解开。”青龙看着女子被绳索五花大绑的样子,心中不忍,对一旁的丽娜说。丽娜犹豫不决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大哥,你可是很清楚,精灵们的身手可是没的说,解开了之后万一她跑了,这事……”   “她要是跑了,我负责!”青龙蹲下来,不由分说将束缚女子的绳索解开,他望着女子,柔声轻语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用惊恐的双眼望着他,注目良久。忽然,她的眼睛亮了一下,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你是……”青龙疑惑的望着她,他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女子,但是女子似乎认出了他,她慌乱的扑在他身上,哭着叫道:“哥哥,大哥哥救救我,救救我吧!”   此情此景看的旁边的昕儿和丽娜满腹狐疑,而青龙的心里更是纳闷,面前这个声泪俱下的精灵女子,到底是谁? 第五十章 十八载的追寻   “姑娘,你别慌,你告诉我,你是谁?”   女子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的望着青龙,用颤抖的声音说:“大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青龙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在森林中的朋友当中没有她,她也不可能是谁的亲人,他记不起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   “大哥哥,你想想,你好好想想,十几年前,在森林里,当时我还是个魔法学徒,然后,人类来攻打我们,是你带我们击退了他们!当时我就在你身边,是你亲口告诉我们怎么做,你还说,让我做他们的队长,你忘了吗?”女孩心急如焚的说着,迫不及待的想让青龙记起她。   “人类进攻诺曼德兰?”青龙凝眉思索,在大脑中将这些年以来发生在诺曼德兰森林的大事过了一遍,忽然,他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十八年前,人类国王听信谗言,派兵攻打诺曼德兰森林,在森林边缘的诺曼德兰山谷与我们交战的事吧?我记得,那场战争只进行了两天而已。”   “对对,就是那一次!”女孩如释重负,欣喜万分的说:“你再想想,还记得我吗?一个粉色头发的小姑娘……”青龙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情景,那时候,他为了追寻思儿的下落而离开公爵等人的远征队,却不幸被卡尔伊文陷害,后来虽然逃脱了厄运,但当时的人类国王波罗莫却受到卡尔伊文的奸细凯许挑拨,将账算到了精灵的头上,盲目发兵攻打诺曼德兰。   为了阻止人类与精灵的战争,青龙返回诺曼德兰森林,力谏当时的精灵王特拉米斯不要与人类开战,并且保证人类会在三天内撤军。第二天早晨,人类军队开进了诺曼德兰山谷,开始向森林发动袭击,青龙为了拖延时间,组织了一批精灵魔法师利用冰魔法阻挡人类军队的进攻,令人类军队不得不暂时退后,直到时任皇家圣骑士副队长的枫翎带着聆月大祭司长的命令赶来,人类军队才退兵返回,这就是发生在十八年前的诺曼德兰之战。   “好像有点印象了,我当时问你们,会不会冰魔法,你说会,然后我告诉你们怎么做,让你带他们去,对不对?”青龙望着女孩挂满泪痕的脸庞,用手轻轻的捋起一缕粉色的长发,一种丝滑柔顺的感觉在指尖流淌,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当年那个粉色头发的精灵少女。   “是啊,就是我啊!大哥哥,你想起我来了!大哥哥你别不管我,你救救我吧,我不想留在这里!”女孩死死的抓着青龙的手臂,仿佛稍微放松一点儿他就会跑掉,对于深陷火坑的她来说,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别担心,我不会不管你的,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青龙柔声安慰着女孩,让她渐渐冷静下来。女孩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一些,轻声回答:“大哥哥,我叫雪莉。”   “好吧,雪莉,你在这儿等一下。”青龙说着,站起来对一旁的丽娜说:“你出来一下。”两人转身走向屋外,雪莉见他往外走,心里发慌,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大哥哥……”青龙回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安慰道:“别怕,我马上就回来。”雪莉惶然的望着他,忐忑不安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   昕儿见两人走出去,于是在雪莉身旁蹲下来,微笑着用手轻抚她的肩膀,雪莉回头望着她,感觉这个姐姐面相和善,温柔和蔼,于是怯怯的问:“姐姐,你是和大哥哥一起的吗?”昕儿点点头,轻轻拉过雪莉的手,双手爱抚着她雪白的手背,亲切的安慰道:“妹妹,你别担心,我们会救你出去的。”雪莉用力的点了点头,有这个姐姐在身边,她心里安稳了不少,她觉得,至少自己不必担心大哥哥会一去不回了。   “妹妹,你既然是精灵的魔法师,又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呢?”昕儿关切的询问,她的话勾起了雪莉的伤心事,她不禁轻声抽泣起来,泪眼婆娑的对昕儿哭诉起来:“姐姐,我的命真的好苦。我遇到大哥哥那年,是十四岁。八年之后,也就是我二十二岁那年,我从魔法学院毕业了。当时我听说在象牙塔有很多高级的魔法师,于是就离开森林,想去象牙塔向他们求教。”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一离开森林,却成了我悲苦命运的开始。由于不熟悉路,我只好一边打听一边寻找,但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人类,又不太懂他们的语言,所以最后迷失了路途,根本分辨不出方向。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了我的丈夫……”   昕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在心里暗自揣测着,难道又是一个被抛弃的可怜人?只听雪莉继续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当时我衣食无着,既不知道象牙塔在哪,也不认识回家的路,两天没吃东西,他收留了我,带我回到他居住的小村庄。当时村里的人看到他把我带回去,都很惊讶,他们对精灵抱有偏见,认为我是女巫,会谋害善良的人,所以纷纷劝他将我赶走,但是憨厚的他不忍心这样做,还是把我留在了家里。尽管语言不通,交流上有很多困难,而周围的人们又有很多闲言碎语,但是他还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并且教我说人类的语言,慢慢的我们两个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了,之所以我现在能够用人类的语言和你说话,就是因为他的耐心教授。”雪莉说着,表情中露出几分幸福的滋味,看得出,在她心里对那个男人有着很好的印象。   “后来我便一直留在了那里,因为他的家境也不宽裕,我也不愿意让他白养我,所以我就开始跟他学习一些人类的生存技巧,帮他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那段时间,我们两个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坐在家门口看星星,我跟他讲述我在森林里的生活,他告诉我他在人类社会当中的所见所闻,那段时光,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雪莉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眼眶却微微发红,眼角涌出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看得昕儿心里酸酸的。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天,他说要去附近的城镇买些东西,要离开几天,让我自己在家等他回来。我送他离开,看着他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空空的。随后的几天里,我寝食不安的等着他回来,每天都要站在家门口望一会儿,期待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终于有一天,我正在屋里收拾,门开了,他风尘仆仆的进来了,疲惫的脸上还挂着灿烂的微笑,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扑到他的怀里,使劲的吻他,他红着脸像个木头似的站着,傻笑着看着我,我对他说:‘你娶我吧,我想做你的妻子,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我要永远陪在你身边!’他乐呵呵的看着我,腼腆的点了点头。”   “我就这样嫁给了他,没有婚礼,没有亲人们的祝福——他是孤身一人,而我也一样——我们在家里给自己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算是我们两个人的喜宴,他还特意准备一些酒,我们两个举杯畅饮,都喝得有些醉了。我怀着几分醉意倒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亲吻和拥抱,那一刻,我觉得幸福离我是如此的亲近,我以为,我们会从此开始幸福的生活,过着平静而甜蜜的日子。”   说到这里,雪莉的脸上蒙上一层悲伤的阴影,她的手颤抖着抓住昕儿的手,双眼悲戚的望着她,颤声说:“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两个的好日子,只过了五年。”   “那一年,他忽然得了重病,我想尽办法求医问药,却没有一点起色,我尝试着用在家乡学到的一些医术治疗他的病,可是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我的心里慌极了,只能每天陪在他的床边,束手无策的看着他日渐消瘦下去。大约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永远的离开了我,那一年,我二十七岁。”   “他的死给了我很大的打击,我按照人类的习俗请了祭司,为他举行了葬礼,将他安葬在村子外的公墓里。每天白天我都会到他的墓前,跟他说说话,以缓解心中的悲伤和寂寞,而到了晚上,我根本睡不着,每当看到家里的东西,睹物思人,我都会坐在床头哭一整夜,直到凌晨才慢慢的昏睡过去。”   “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厄运还没有终止。村里的人原本就对我抱有敌意和偏见,而他的死更让他们有了话柄,人们开始传说是我害死了他,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我是害人的女巫,用毒药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并且用他的尸体来做坏事,经常有人在屋外大声的谩骂,向我住的屋子投掷石块。那时候我害怕极了,虽然以我的力量完全能够应付这些村民们的攻击,但是如果我用魔法和他们对抗,那么就会坐实我是女巫的谣传,那样一来我便无法再在这里生活下去,必须离开我心爱的人远走他乡。”   “就这样,我战战兢兢的又熬过了一两个年头。有一天,有人敲我的门,我小心的从窗户向外望,看到两个男子站在屋外,看打扮不像是本地人。我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刚要问话,一股烟雾扑面而来,我顿时感到头脑发昏,身子一软就摔倒在地上,恍惚中我隐约听到有人喊:‘女巫被抓住了,打死她!’周围还有很多附和的声音。而站在我旁边的男子却说:‘你们杀不死她,我们会把她带走,处理掉。’接着他们给我喂了几粒药丸,然后将我装进一条大口袋,我昏昏沉沉的被他们抬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了,发现自己在一栋房子里,一个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带我这里来干什么?他凶巴巴的让我闭上嘴,我再问的时候他抬手就打,我想用魔法反击,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法力完全使不出来,我惊恐的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们给我喂了一种药,吃了以后如果不吃解药,就会法力尽失,永远都不会恢复。”   “我就这样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被他们辗转倒卖了不知多少次,受尽了欺凌和侮辱,很多次我都想到了死,可是又没有勇气去实施。就这样,最终我被人卖到了这里,他们逼着我出卖自己的肉体,为他们赚钱,我誓死不从,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恶语相向。原本,我已经打算一死了之了,没有想到却遇到了大哥哥和姐姐!姐姐,你们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雪莉紧紧的抓着昕儿的手,连声哀求。   “放心吧,妹妹,我说过了,我们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昕儿轻声软语的安慰着雪莉,将她拥在怀里。她回头看看屋外,青龙和丽娜还没有回来,心里猜测一定是那个女人不肯轻易放人,百般刁难,她想出去看看,又担心雪莉心里没底不肯放自己走。   正在犹豫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青龙出现在门口,他略显惊讶的看了一眼两人相拥相偎的样子,缓步走到昕儿身旁,说:“昕儿,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要跟你商量。”昕儿点点头,对雪莉说:“妹妹,你在这等着,我和哥哥出去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雪莉犹豫不决的望着他们,不肯轻易放手,昕儿在她耳边好言相劝,好不容易才让雪莉不太情愿的松开了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走出屋子。   “怎么样?那个女人是不是不肯放人?”昕儿直入正题,青龙略加沉吟,叹道:“放倒是能放,只是……”昕儿看着他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立刻猜到了其中的含义:“是不是要钱?”青龙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她说她花了十个金币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咱们至少要给她这个价才肯放人。”   “这分明是讹诈。”昕儿咬牙切齿的说。青龙点了点头,无奈的叹息一声:“是啊,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总不能硬把雪莉带走。你也知道,游侠之间全靠人情维系,其中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如果随随便便破了规矩,为了一些非原则性的问题得罪了人,以后一旦需要游侠们的帮助,就会遇到很大的困难,所以……”他踌躇的看看昕儿,没有再说下去。   “我明白。”昕儿从腰间解下钱袋,掏出十枚金币递给青龙,青龙拿过六枚,说:“我这里还有些,其他的你收着吧!”昕儿把剩下的四枚都塞在他手里,说:“你身上总不能一点钱都没有,我的就是你的,还用分彼此吗?”   “谢谢你,昕儿。”青龙感激而心怀歉疚的看了看昕儿,昕儿摇了摇头,轻轻的推了推他:“别说了,快去吧,我们赶快带雪莉离开这里。”说完转身返回屋里。   不一会儿,青龙回到房间里,告诉两人可以走了。昕儿挽着雪莉的手下楼,青龙在前面打开门带着两人来到街上,丽娜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出来,笑道:“青龙大哥真是有情有义,这丫头有福气,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呀!”   “丽娜,我跟你说的事,你要给我记住了,要是让我知道你知情不报,你知道后果。”青龙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丽娜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继而又恢复如常,她笑吟吟的连声答应:“你就放心吧,只要知道那个家伙的消息,我一定派人去盗贼公会报信!”青龙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带着昕儿和雪莉离去,背后传来丽娜娇滴滴的声音:“青龙大哥,有时间记得多来坐坐呀!”   离开那条烟花柳巷,三人找了一间旅店,青龙向老板订了两间相邻的客房,让昕儿和雪莉住一间,自己住在对面的一间。安顿好一切之后,他叫上两人到楼下吃晚餐,晚餐很丰盛,青龙看着雪莉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心疼又欣慰。   “雪莉,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雪莉抬起头来,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用疑惑的目光望着青龙,青龙看了看她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说:“我送你回森林吧!”没想到雪莉连连摇头,心慌意乱的说:“不不不,我不要回去!”   “为什么?”   “青龙哥哥,我不想回森林去,离开森林这么多年了,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我不知道回去还能干什么,我想我也无法融入那里了!”   “可是,不回去,你又能去哪呢?”   “我想跟着你们,跟你和姐姐在一起!”雪莉情绪激动地说。   青龙和昕儿彼此相顾,对雪莉的要求感到很为难。青龙和颜悦色的劝道:“雪莉,你看你离家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回去看一看呢?我和姐姐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去很多地方,你跟着我们四处漂泊,经受风霜雨雪之苦,这又何必呢?还是我们先送你回去吧,我们会经常回森林看你的。”   “不,青龙哥哥,我不回去!”雪莉固执的连连摇头,她伤心的说:“当初离开森林的时候,我对大家说,我会在象牙塔好好修习魔法,一定要成为了不起的大魔法师!可是现在,我不仅没有实现当初的誓言,反而连自身的法力都丢掉了,我根本没有脸回去!况且,要是大家问起我这些年怎么过的,我要怎么跟他们说呢?毕竟当初在魔法学院,我也是学徒当中的佼佼者,现在要是让大家知道我弄得这么惨,我还哪有脸面见人呢?”她越说越难过,忍不住又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哎……”青龙怜悯的发出一声轻叹,他看着昕儿一边劝一边帮雪莉擦着眼泪,心里实在也不忍心再说将雪莉送回去的话,他自己原本也是个性格高傲的人,能够理解雪莉所说的一切,和她心中的感受。如果非要把雪莉送回去,那么她在外面所遭遇的一切肯定隐瞒不住,到那时候即使大家不会说什么,但是她自己心里肯定会有强烈的自卑感和巨大的心理落差,那将会让她在别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算了,别哭了雪莉,”昕儿一边帮她擦去泪水一边劝道:“你就跟着我们吧,正好给我做个伴。”雪莉感激的点点头,泪眼模糊的望着昕儿,只听她用调皮的语气笑道:“不过你可要跟我站在一条线上,不能帮你青龙哥哥欺负我哦!他那个人才坏呢,你可要帮我一起对付他才行哦!”一席话说的雪莉破涕为笑,用力的点了点头笑道:“我当然帮姐姐咯!”   青龙望着她们亲切的如同亲生姐妹一般,心里隐隐的浮现当年莫妮卡与昕儿在自己面前语笑嫣然的情景,莫妮卡如花的笑靥正如今日昕儿灿烂的笑容,她俏皮的声音和话语在他耳畔回荡,恍惚中,他只觉得心头一阵难以忍受的绞痛,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说:“你们先吃,我想起点事情,先上去一下。”说完匆匆离去。   “姐姐,哥哥怎么了?”雪莉不明就里,迷惑不解的问:“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哥哥生气了?”   昕儿摇摇头,若无其事的安慰她说:“他没事,让他去吧,我们吃我们的。”虽然嘴上说着,却只是将汤匙拿在手里,并不吃东西。他心里的所思所想,只有她最了解,她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饭菜和盘子,什么都没有动过,她知道,他吃不下,她自己也是一样。   等雪莉吃饱了,昕儿挽着她的手回到楼上,两人路过青龙的房间,房门虚掩着,雪莉推门想要进去,被昕儿拉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劝说:“别进去,他有事情要思考,我们别去打扰他。”雪莉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跟着昕儿回到房间。   过了一会儿,旅店的侍者送来了热水,昕儿安排雪莉到内室洗澡,自己站在外屋的阳台上,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出神。在德尔的搜寻一无所获,虽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毕竟还是让人感到有些沮丧,敌在暗,我在明,很难说柯兰德林下一步会去找谁报复,格兰丁堡方面有公爵在,暂时应无大碍,而琼云方面,她已经派人向象牙塔报信,说明柯兰德林的情况,让父亲设法保护身在琼云的众人,想来现在已经有了效果。   不过,仅仅是被动的防御,总会有漏洞被对方找到,所以必须要率先出击。可是,柯兰德林会去哪呢?昕儿想到了伊丁,如果柯兰德林来到人类的国度,那么他第一个落脚点应该会选择伊丁,这座无与伦比的坚固堡垒会成为他藏身的最佳地点,而伊丁现在的镇守者正是刚刚被封为摩洛克王储的克洛斯,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鲁因叛军与吸血鬼、海妖的联络都是由他以及其手下人负责,而吸血鬼和海妖正是柯兰德林的爪牙之一。如此,可以判定克洛斯与柯兰德林之间也一定会有联系,那么伊丁就成为了柯兰德林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   “昕儿姐姐?”   雪莉的声音打断了昕儿的思绪,她回过头来,看到雪莉披着浴衣站在自己面前,一个热水澡,洗掉了她身上的尘埃,还有脸上的疲惫,让她看上去精神倍增,裸露的颈部和湿淋淋的长发看上去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美丽动人。   “姐姐,你有心事?”雪莉走上前来,望着昕儿脸上还未淡去的凝重表情问。昕儿微微一笑,摇头掩饰:“没事。”她拉过雪莉的手,望着她娇美可爱的容貌,笑道:“洗了澡,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又精神又漂亮!”雪莉美滋滋的低着头,两颊绯红,心里乐开了花。   “好啦,洗了澡,就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昕儿起身走到床边,开始收拾被褥,雪莉也走过去,一边帮忙一边问:“姐姐,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回哥哥那去吧!”昕儿愣了一下,继而笑着摇摇头,问:“我去他那干什么?”雪莉诧异的抬起头来望着她:“怎么?你和哥哥不是……”昕儿摇了摇头,笑眯眯的搂着她的肩膀说:“才不是呢,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朋友罢了。”雪莉凝望着她,痴痴的愣了许久,直到昕儿疑惑的连声呼唤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昕儿笑吟吟的望着她,雪莉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将话题岔开,昕儿以为她只是因为惊奇,也没有在意,两人在床上躺下,依偎着聊起天来。   ……   午夜,无法入睡的昕儿看了看旁边的雪莉,雪莉睡的很熟,看样子很久以来她都没有睡这样一个踏实的安稳觉了。   昕儿悄悄地起身,穿上衣服下了床,她穿上鞋子,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打开门,小心翼翼的走出去,将门轻轻的带上。她走到青龙房间的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音。昕儿纳闷,按理说,青龙就算是睡着了,也不可能听不到敲门声,况且她深知他几乎每夜都失眠,根本不可能入睡。   她试探着推了一下门,门开了,昕儿探头向里面张望,屋里空无一人。昕儿心里正纳闷,忽觉背后有人,她猛回头,看到青龙站在背后,静静地望着自己。   “你、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昕儿轻声埋怨一句。   “我还要问你呢,你在这什么?”青龙平静的望着她,眼神中闪烁出一丝好奇。   “我……”昕儿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想和你谈谈。”   “雪莉睡了?”   昕儿点点头,青龙轻轻的抓住她的手,一边转身一边说:“那我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聊。”昕儿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抽回来,青龙停步回头,饱含深意的望着她,四目相对,她低下头,没有再拒绝,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跟着他向楼下走去。   两人信步来到旅店后院的小花园里,沿着地面上平整的石板路前进,身处夜色掩映之下的花草从中,周围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   起初,两人谁都不说话,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往前走,各自想着心事。   “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昕儿回头看了看他,他却将脸转开,似乎不愿正视她的目光。   “对,我觉得……我们明天应该往伊丁走……”昕儿满心踌躇的说着,“我觉得,在那里比较有可能打探到柯兰德林的消息……”   “嗯,我也这么想,那我们明天去伊丁吧!”青龙随声附和。昕儿听得出,他的话只是敷衍,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她谈话的全部内容。   她犹豫着,考虑应该如何开口,但不论从哪个方面,她都觉得难以启齿,她很想问一声,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起她,甚至是问一句,你是否还爱着我?然而,面对他,面对自己和他现在的身份,她没有勇气。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她讶然的回头望着他,心里泛起一丝感动,他依然是那样的了解她,知道她心中的所思所想,之所以装作若无其事,不过是因为害怕心中圈禁已久的爱会如洪水般决堤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   “还好,就是……有些思念……”她鼓足勇气说出最后的这四个字,却再也没有勇气袒露思念的对象。不过,那已经不需要用言词来表示了。   “是啊,十八年了,任谁,都会思念的……”他满心惆怅的叹息着,看上去似乎只是在慨叹时光的无情,她却已经听得满心酸楚,这句在旁人听来极为平常的叹息,对她来说却是如此的珍贵,因为那是他对她的告白,他在告诉她,十八年来,我从未忘记过你。   “昕儿,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答应。”他忽然停下脚步,表情郑重的望着她,昕儿诧异的抬头,感受到他恳切的凝视,轻轻的点了点头,她觉得,此时此刻,不论他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答应。   “你应该知道,月儿和云儿,是莫妮卡最牵挂的人。你也知道,她们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青龙抬头望着繁星密布的夜空,一声轻叹:“莫妮卡和我在一起十八年,生下了两个孩子,但是根据妖精们的规矩,族人生下的孩子归女王所有,母亲不可以与孩子相认。因此她的两个女儿都在一出生就被抱走了。昕儿,你也是女人,虽然你未曾有过自己的孩子,但我想你一定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好在,还有月儿和云儿在她身边,也许,她们原本就是上天送给莫妮卡的礼物吧!在她们的身上,莫妮卡倾注了全部的母爱,她将她们当做自己亲生的女儿来看待,为了她们可以舍弃自己的一切,视她们如同自己的生命……”   “我了解……”昕儿感慨万千的点头叹息:“我现在还记得,莫妮卡姐姐跟我说起过的,关于月儿和云儿的身世,尤其是月儿。当时姐姐告诉我,十八年前,她在离开海音斯特姆,赶回森林找你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痛苦的父亲。当时他抱着一个女婴,一边走一边哭泣。姐姐好心的上前询问,那个男人告诉她,他的妻子是一个精灵,因为得罪了黑魔法师组织,全家遭到对方的袭击,妻子为了保护他和一岁大的女儿,牺牲了自己,他现在带着女儿身无分文,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姐姐看到孩子饿的哇哇大哭,心中不忍,于是拿出钱给那个男人,让他给孩子买点吃的。”   “也许是看姐姐善良,也许是觉得姐姐比较富裕,男子借口去前面的镇上买东西,将孩子交给姐姐照顾,然后自己跑开了。姐姐抱着孩子等了好久,男子也没有回来,她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孩子往前面的小镇方向走,希望能够遇到她的父亲,没走多远,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吊着什么东西,姐姐过去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个男人已经上吊自尽、以死殉情了。姐姐看看怀里娇声啼哭的婴儿,再看看为妻子殉情而死的父亲,不忍心让他暴尸街头,于是出钱请人安葬了他。她将孩子带回了森林。由于她回到森林的那个夜晚,天空中挂着一轮紫色的月亮,因此孩子的名字就叫紫月……”   听着昕儿讲述女儿的来历,青龙的心中倍添惆怅,一边点头一边说:“对,这就是月儿的来历,这么多年以来,我们都没有跟她提起过她的身世,但我相信,她一定也猜到了一些,她是那么聪慧,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他凝望着昕儿的脸,动情的说:“之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向我们问过,我相信是因为莫妮卡的爱环绕着她,让她宁愿相信自己就是她的亲生女儿。昕儿,我希望,你和月儿之间,也能够像母女一样……”   昕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在用这种方式表白吗?昕儿的心里乱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他。   “答应我,昕儿,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月儿和云儿,请你一定要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们,帮我照顾她们……”青龙紧紧的抓住昕儿的手,用恳切的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眸,昕儿忧郁的望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月儿和云儿,她们现在已经是我的亲女儿,但是,我不能替你承担任何的责任,我要你好好活着,为了她们……”她用决绝的眼神注视着他,希望能够驱走他眼中的绝望。   “我不会轻易的离去,但是,也许我将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为了她……”他抬起头仰望凄凉的夜空,喟然长叹。 【第二部:战乱的魅影 下卷 走向血色的黎明】 第五十一章 不屈的天使   人类帕兰丁王国,枫翎十九年一月,战乱爆发六个月后。   这是个阴云密布的午后,几天前,一场大雪刚刚降临在格兰丁堡上空,将所有的一切都装点的银装素裹,如同美丽的童话世界一般,虽然天空阴沉,天气寒冷,却并没有阻挡住人们离开家出门踏雪的热情,刚刚度过了新年的人们大多还沉浸在对新的一年的憧憬与希望之中,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他们带来的只有欢乐。   与此同时,在被白雪渲染成一片冰雕雪砌的格兰丁堡王宫之中,国王枫翎正穿着金色的棉袍与两位公爵站在大圆桌旁,望着王国的大地图,研究下一步的战略计划。自本月初,帕兰丁军队向摩洛克王国发动了反攻,联军分三路攻打伊丁郡的各城镇,向着伊丁城堡推进。起初,三路大军战况良好,先后收复了多个城镇,但不久便遇到了顽强的阻击,摩洛克王储克洛斯派出两路大军约五万人马分兵阻挡帕兰丁军队,同时联络吸血鬼部队阻挡灰精灵的一万人马,三路大军在伊丁郡外围展开拉锯战。   “不如,让清风烈带他的兽人军队也增援上去。”伊丁公爵指着地图上人类军队驻扎的位置说:“从这里,第一军正面迎敌,半兽人从两边包抄,吃掉对手的这两万多人,然后会合第二军,剩下的敌军也就不在话下了。”   “我看可以,”亨特尔公爵点头赞同,“至于吸血鬼的部队,相信灰精灵能够应付,他们之间知己知彼,比我们要方便的多,只要拖住他们,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冲击伊丁城。”   “好,就这么办!来人!”枫翎唤来传令官,命他召清风烈前来觐见。   传令官刚刚走出大厅,一个士兵带着一个信使模样的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脸喜色的跪倒在地,叫道:“陛下,陛下好消息!”三人一愣,异口同声的问:“是捷报吗?”   “不是……”士兵连连摇头,他看了一眼三人失望的神色,继续说:“陛下,这是琼云来的信使,带来女公爵的亲笔信,王后两周前刚刚产下小王子,现在母子平安,特来报信!”   三人彼此相顾,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枫翎先缓过神来,问:“信呢?”信使连忙将信奉上,枫翎手忙脚乱的拆开信,一眼看到樱娟秀的笔迹,顿感一阵亲切,他逐字逐句的读完每一行内容,当读到儿子顺利降生,健康可爱的时候,看着樱充满点点爱意的语句,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他在心里默默的感谢上苍,感谢女神的庇佑,让樱母子平安。   就在这时,传令官带着清风烈走进来。清风烈先向三人行礼,三人笑眯眯的让他近前,先把刚刚得到的喜讯告诉了他,清风烈听说后欣喜万分,连忙向国王道喜。枫翎微笑点头,将樱的信收在身上,然后才对清风烈说起关于出征的事。   “增援第一军?”清风烈的目光投向地图上伊丁公爵刚刚指向的的位置,心中一动。第一军,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王国的一支军队罢了,而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在第一军出征的那一天,他站在伊丁公爵的身边,与国王陛下和两位公爵一起看着第一军的将士们登上战马,离开格兰丁堡,向着伊丁进发。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支与众不同的骑兵队上,目送着她们的队长策马扬鞭,带着她们踏上第一次的征程。   “我会立刻回去点起人马,准备出发!”清风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军人的果断与坚定,只是其中夹杂了几分激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激动,自己已有家室,而她也一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本该就此忘却那段插曲,然而当他想到在第一军征战的前线可以看到的她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涌起一阵欣喜,他笑自己傻,笑自己痴,人家根本就不爱你,你还那么想要见到她!   可他就是想见她,发自肺腑的想。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看着清风烈大步走出大厅,伊丁公爵的眉头渐渐锁紧,他轻轻的摇头自语:“我们让这孩子去,会不会是个错误?”   “为什么这么说?”枫翎和亨特尔公爵疑惑的问。   “我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伊丁公爵轻声叹息:“军人的直觉……”   ……   两周后,清风烈和他部下的七千半兽人军队,以及三千人类骑兵赶到了第一军所在塞纳图斯山口,柯兰赛尔侯爵率领的第一军团已经在这里与敌军对峙了两周时间,他们向对方发动了十数次冲击,对方却利用山谷的地形优势,全力防守,阻挡第一军团的前进,双方僵持不下,侯爵十分忧心。   接到哨兵的报告,柯兰赛尔侯爵大喜,亲自出迎清风烈一行,他素闻隆云伯爵能征惯战,相信这次得他相助,必能破敌制胜。   两人并肩进入中军大帐,分宾主坐下。柯兰赛尔侯爵向清风烈说明了当下敌我双方的战况。清风烈将国王与两位公爵的计划告知侯爵,两人在军用地图前仔细的谋划,根据手中现有的军事情报对作战计划进行修改,以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两人专心致志的商议作战计划的时候,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禀报侯爵,紫月小姐和她的骑兵团回来了!”清风烈听到紫月的名字,心里一惊,他原以为会在某个时候不经意的与她私下相遇,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请紫月小姐进来。”侯爵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伯爵脸上出神的表情,问:“阁下,您没事吧?”清风烈一愣,连忙掩饰道:“哦,没事,没事!”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侯爵讨论着关于作战计划的事情,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与紫月相见,希望这次相见不会太过尴尬。   “紫月小姐,请!”门口的两名士兵将帐幕拉开,伴随着他们嘹亮的嗓音,紫月腋下夹着银色的战盔,大步走入中军帐,她的步履依然优雅如常,却又更多了几分军人的矫健,身穿银铠、肩披白袍的她少了几分柔美,却变得英姿飒爽,英气勃勃。腰间的刺剑已经换成了精致的长剑,那是训练新兵期间她与女兵们一起学习剑术的成果,毕竟刺剑那种武器是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的。   “侯爵阁下,我回来了!”紫月笔挺的向侯爵行个军礼,金色的长发在冬日的寒风中略显凌乱,为她增添一抹新的韵味,清风烈静静的望着她,出了神。   而此时,紫月也发现了他,她惊讶的看着他,感受到他欣赏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紫月终究是紫月,她并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到访打乱阵脚,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的向清风烈行礼:“没想到伯爵阁下也在这里,刚才失礼了。”   紫月如此生硬而冰冷的问候,让清风烈心头的热情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他明白,她是要告诉自己,此时此刻,在这军营里,我们之间只是同僚,别无其他。他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向她表示问候,然后便沉默了。而紫月则开始向柯兰赛尔侯爵陈述自己的收获。   “我和我的骑兵们根据得到的情报,前往那几个村庄,发现村庄已经被夷为平地,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几个幸存者告诉我们,敌人抓走了一批青壮年男子去当苦力,还有一些少女也被一起掳走了。”紫月一脸肃穆的说:“很显然,敌人此举是报复这几个村庄的百姓曾经向我军提供过帮助,但是,他们要到达那几个村庄,势必要经过塞纳图斯山谷我军的防线,而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我认为,敌军一定还有秘密的小路可以穿越山脉,绕过山谷向我方领地发动袭击。”   “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很危险?”柯兰赛尔侯爵听后也感到问题严重,他在地图上查看一番后,疑惑的问:“可是,这几个村庄的位置就在我军驻地附近,为何敌人只是袭击了村庄,而没有对我军发动突袭?”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紫月不慌不忙的解释:“我猜测,敌军虽然能够绕过山谷从小路过来,但是山僻小路一定崎岖难走,大部队无法通过,所以只有小股部队能够迂回过来。如此一来,他们只敢于袭击村庄,对于我军的正规部队避而远之,也就不奇怪了。”   “有道理!”侯爵与清风烈相顾颔首,他语重心长的对紫月说:“紫月小姐,这次陛下和两位公爵阁下派遣隆云伯爵率领他的兽人军团前来助战,希望能够一举突破敌军对于塞纳图斯山谷的封锁。你发现的这条线索非常重要,希望你和你的骑兵团能够配合伯爵阁下,侦察出秘密小径的位置,设法让伯爵阁下的军队得以通过,从背后配合我军夹击敌人,达到一击制敌的目的。”他看看两人,用极具感染力的声音说:“希望大家能够精诚团结,早日破敌!”   “阁下放心,我相信,有紫月小姐的帮助,我军一定能够找到突破点,像利剑一般直插敌人的心脏!”清风烈一边充满热情的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紫月,紫月却显得很平静,气定神闲的回答:“是,阁下,我会尽力而为的。”她向侯爵一欠身:“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回去了。”在得到侯爵的允许后,她退出了大帐。   “阁下,既然已经商量妥当,那我也回去了,希望保持联络,早日破敌!”清风烈感觉留下来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也向侯爵告辞,追随着紫月的步伐走出大帐,他很希望能够看到紫月远去的背影,可是当他走出大帐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他无奈的轻声叹息,上马率领部下返回军营。   听着清风烈离去的马蹄声,紫月从一座帐篷后面露出半个身子,意味深长的望着他与随从绝尘而去,转过身缓步走向骑兵团驻地。   ……   三天后,正在军中巡视的清风烈接到报告,柯兰赛尔侯爵派人请他过去。   清风烈立刻带了几名卫兵上马赶到第一军驻地,步入中军帐,他一眼看到侯爵坐在大帐之中,面带喜色,一旁的紫月不断地点着头,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他向着紫月望了一眼,定了定神,走入帐中,行礼道:“侯爵阁下,我来了。”   “啊,伯爵阁下,”柯兰赛尔侯爵站起来,满面春风的说:“您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刚刚得到了好消息。”清风烈饶有兴趣的微微一笑:“哦?什么样的好消息?”侯爵望了一眼一旁的紫月,笑道:“还是让紫月小姐告诉您吧。”   “我的部下经过几天的打探,”紫月将目光转向清风烈,毫不避讳的正视他的脸,平静的向他介绍情况:“从附近的几名百姓口中得知,确实有一条小路可以越过山脉,绕到敌营的后方。只是山路崎岖难行,大军难以通过。我和我的骑兵们已经找到了那条路,那里草木丛生,大量的碎石与树木使得小路只能容两人并行,如果是马队就只能容一人通过,还不时有荆棘拦路,行进艰难。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些故意用树木垒起来的屏障,应当是敌人为了阻挡我们行进故意垒断了道路,不过我们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人巡逻的迹象。”   听了紫月的叙述,清风烈并未发表意见,而是陷入沉思,一旁的侯爵又补充道:“我派人请阁下来,就是希望能够商议一下如何利用这条道路,突破敌人的封锁,只要能够突破塞纳图斯山谷,我们就可以直插芙罗兰平原,从后方夹击正在那里阻击我第二军团的敌军,到那时候只要与克利夫兰将军的第二军团会合,就可以一路势如破竹,直扑伊丁。”他满怀期待的望着清风烈,希望听一听他的意见。   “好!”清风烈右拳轻轻击打左手掌心,精神振奋的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快出发!侯爵阁下,请您率军贴近山谷,正面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他转向紫月,“紫月小姐,请您率领骑兵团与我一起从小路进发,直插敌人背后。”   “没有问题,只是,要如何让一支上万人的军队快速通过那条小路呢?”紫月提出了疑问。   “那件事,交给我吧!”清风烈说着,双眼闪耀出为将者的自信光芒。   ……   “放开我!不要,救命啊!”   安琪儿瑟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个满脸是泪的女孩儿被两名士兵无情的拖走,吓得魂飞魄散。几天来,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几乎每天都有被掳来的少女被人带走,而她们却没有一个人返回这里,她们遭遇了什么,她们的结局如何,只要想一想,她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周围渐渐的安静下来,女孩儿的哭喊声远去了,只剩下了帐篷里几名与她一样幸运的少女发出战栗的啜泣声。她看了看周围,只剩下三名同伴了,说不准明天,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她很怕,她想逃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外面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里是摩洛克萨尔纳斯军团的营寨,是防御帕兰丁军队“入侵”、守卫塞纳图斯山口的部队之一,他们的任务,就是严守那条能够绕过塞纳图斯山谷的山间小路,防止敌人从此越过己方防线,越过塞纳图斯山谷。   几天前,为了报复山那边的几个村庄的村民对于帕兰丁军队的支持与帮助,萨尔纳斯军团军团长蒙蒂克将军派出了一支小分队,从小道越过山脉,偷袭了几个村庄,烧杀抢掠一番,将掳掠来的青年男女带回营寨,供他们奴役。   今年十七岁的安琪儿也是其中之一,她家是村里的医生,父亲和哥哥都精通医术,几年前父亲去世,她和哥哥相依为命,为村里的百姓们治病为生。   当摩洛克军队杀进村庄的时候,她和哥哥都成了俘虏,被捉到这里,蒙蒂克将军听说她的哥哥精通医术,于是威逼利诱,要他做军队里的医生为伤病员治病,他哥哥迫于压力,假意答应下来。利用职务便利,他悄悄弄到了一些毒药,将它们下在士兵们的饭食里,结果造成了大批士兵中毒身亡,而他自己深知事情一定会败露,也事先服毒自尽了。   哥哥惨死,自己的命运又不知道会怎样,安琪儿就在这悲痛与惊恐之中度过了几个日夜,每当外面传来军靴沉重的脚步声,她都会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她真希望自己能够了结自己的生命,可以死得痛快一点儿,但是,就连这一点,她也做不到。   “爸爸,哥哥,你们的在天之灵,会保佑安琪儿的,对吗?”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眼角情不自禁的涌出一股清澈的泪水……   ……   “就是这里了。”   清风烈举目四望,崇山峻岭之间,一条狭长的小路如同一条蚯蚓,蜿蜒起伏,向着山顶延伸,淹没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周围到处荒草丛生,荆棘遍地,渺无人烟,两旁危崖耸立,怪石林立,果然是一片险山恶水。   “这条路其实没什么,并不算十分曲折,不用担心迷路,但周围的树木和荆棘是非常大的障碍,而且在前方还有敌人设下的重重障碍。”紫月一手挽着缰绳,一手用马鞭向着山路的某个位置指过去。   “无妨,”清风烈信心十足的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此乃军中常事。”他拨转马头,在紫月好奇的注视下,举起手中的塔林之矛,对着身后的半兽人大军用力挥舞,口中发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叫声,向着小路的方向一指,只见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半兽人士兵挥舞着大的惊人的巨斧和巨剑冲出人群,奔向树林,刀劈斧凿,木屑纷飞,所到之处,不论是树木、灌木丛还是巨石全都被劈的粉碎,那惊人的破坏力让在场的人类惊叹不已,原本狭小的道路瞬间被拓宽了一倍多。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越过山脉了。”清风烈望着开路的半兽人士兵,得意的对紫月微微一笑,紫月看了一眼他脸上神气的笑容,莞尔一笑,叫声:“姑娘们,跟上!”策动战马,追随着半兽人先锋的脚步向山上前进。   ……   另一边,萨尔纳斯军团的营帐里,安琪儿惊恐的望着面前的军官和他带来的两名士兵,颤抖不停。   “小姑娘,将军要见你,要和你谈谈,关于你哥哥的事情。”军官俯下身,一脸坏笑的望着她。   “我、我、我,我不、不去……”安琪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她的话。   “不去?”队长冷笑一声,变了脸色,冷冰冰的说:“这个,可就由不得你了!”他说完转身走出营帐,两个士兵拖起全身瘫软的安琪儿,任由她如何哭号,生拉硬拽将她拖了出去。   身不由己的安琪儿被拖进了蒙蒂克将军的中军帐,两名士兵将她扔在地上,转身出去了,营帐的帘子随即被拉上。安琪儿惊惶的抬起头,目光正与蒙蒂克的目光相对,吓得她魂飞魄散,拖着瘫软无力的身子慌忙往后爬。   “小姑娘,你别怕。”蒙蒂克笑眯眯的看着少女,他那一脸的横肉让这份笑容变得十分恐怖与虚假,他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安琪儿,在安琪儿看来,他那沉重肥胖的身体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样,正在慢慢的向自己压过来。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安琪儿一边向后退,一边哭喊着。   “我只是要和你谈谈你哥哥,”蒙蒂克依然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哥哥他为了你们所谓的大义,毒死了我百十名士兵,自己也为国捐躯了,只留下你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儿,你说说,你一个人要怎么生活下去呢?嗯?”他将安琪儿逼到死角,俯下身一边向她伸出手一边说:“所以,我要帮你哥哥照顾你才行,要好好照顾你,对,就是这样……”   “你这个魔鬼,你走开,不要靠近我!”安琪儿慌乱的想要赶走蒙蒂克伸向自己的手,却被他死死的抓住手腕,挣扎不得。蒙蒂克将她拖到帐篷中间,按在地上开始扒她的衣服,安琪儿拼死反抗,然而她柔弱身躯又怎么能够抵抗蒙蒂克如小山一般沉重的身体呢?她的踢打毫无作用,她的力量也无法推开他,她的哭喊加剧了他心中的恶念,她在心中一遍遍的叫着“谁来救救我”,却没有人会来救她。   “老实一点吧,小丫头!”蒙蒂克奸笑着撕开了安琪儿的外衣,将沉重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用呼出阵阵臭气的嘴亲吻她,绝望的安琪儿已经无力抵抗,但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不甘受辱,她的手挣扎摸索着,忽然,她摸到了一件硬东西,她顾不得分辨那是什么,抓起那东西砸向蒙蒂克肥胖的身体。   “啊!”   一声惨叫,蒙蒂克圆滚滚的身体滚到一边,鲜血洒了一地,安琪儿恍恍惚惚的支起身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竟然一把短剑!原来,那正是蒙蒂克从不离身的护身短剑,镶金的表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镶嵌着珍贵的宝石,是他的心爱之物和防身利器,平时都会挂在腰间,没想到正好被安琪儿摸到了。   “武器,是武器!”安琪儿在心里惊叫起来,她望了一眼痛苦的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蒙蒂克,头脑中冒出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念头——杀了他,为哥哥和姐妹们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有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呼喊,短短的几秒种,她做出了决定,虽然她知道,杀了他,自己也活不成了,但是就算你不动手,也一样是死,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杀了这个败类,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她双手握着短剑,鲜血从剑身流下来,流到她白皙的玉指上,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向蒙蒂克,将手中的短剑刺向他的胸膛,就在短剑刺入的一霎那,她的眼神与蒙蒂克的眼神交汇,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她的精神为之一振,原来这个恶魔也会害怕!原来这个魔鬼也会感到恐惧,他并不是无所畏惧的,他也不是无人可敌的,杀死他,就在此刻!   凝聚着仇恨的短剑一次又一次的刺穿蒙蒂克的胸膛,起初他还发出几声哀号,挣扎着想要反抗,慢慢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蒙蒂克死了,死在那个柔弱的少女手中,死在了他自己心爱的短剑之下,死在了一个被强烈求生欲望支配的高贵灵魂之手。   “我做到了,哥哥,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安琪儿松开了双手,无力的跪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天空,大声的对着天空呼喊着,身后,几名士兵冲了进来,他们吃惊的看到将军死在地上,胸口插着他心爱的短剑,而那名少女,满身是血的坐在旁边。   “哥哥,我来了……”安琪儿闭上眼睛,她知道,背后那几把锋利的长剑与长矛立刻就会刺穿自己的身体,她的灵魂很快就要和父兄相见,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恐惧,她的灵魂得到了安慰,得到了升华。   惨叫声划破天际,中军帐轰然倒塌。良久,一个人从大帐中爬出来,茫然的望着周围人喊马嘶的场面,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她,带来一阵眩晕的感觉。   “喂,你还好吗?”一匹战马在她面前直立起来,发出一声长啸。一名银甲骑士手持长剑,头戴银盔,望着地上的安琪儿,送上一声关切的问候。安琪儿茫然的望着对方,她在怀疑自己的耳朵,面前的这名骑士,为什么会发出女子的声音?   “你怎么样,没事吧?”骑士从马上跳下来,在她面前单膝跪倒,右手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反持剑柄的左手将雪亮的头盔摘下来,甩了甩满头耀眼的金发,露出一张写满关切的美丽的脸。   “你是……天使吗?”安琪儿茫然的问。她觉得,也许是天使,来带她去天国了,可是,为什么天使没有翅膀呢?   “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你的天使。”她温柔的捋了捋安琪儿凌乱的头发,报以亲切的笑容。   那一天,幻翼骑兵团与清风烈的兽人军团成功逾越山脉,偷袭敌后,与正面进攻的第一军团胜利会师,击溃了守卫塞纳图斯山口的摩洛克军队,残兵全部溃退回伊丁。此次战斗中,幻翼骑兵团成功解救被掳掠的村民数十人,并且将他们送回后方的村庄,又找到了其他受害者的遗体,对他们进行了妥善的安葬。   ……   帕兰丁枫翎十九年二月,帕兰丁军队成功穿越塞纳图斯山谷,在芙罗兰平原驻扎,准备前往增援进军受阻的第二军团。柯兰赛尔侯爵对于取得的战果十分高兴,派人向国王报捷,同时犒赏三军将士,尤其是清风烈的半兽人军团和紫月的幻翼骑兵团。   这天晚上,紫月正在帐篷中和妹妹闲聊,听到外面传来姑娘们的嬉笑声,紫云生性活泼好动,几个月的相处早就和姑娘们亲如一家,听到她们在外面嬉闹,早就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溜出去了。   紫月知道妹妹的心思,也不阻拦。她默默的跟着她走出帐篷,也不打扰正在玩闹说笑的姑娘们,静静地环顾四周,夜色迷离,黑色的大幕已经将天地完全笼罩,只有军营中的火把不知疲倦的燃烧着,映出一道道拉长的阴影。她信步走向营门口,逐个巡视了营寨周围的几个岗哨,见值勤的姑娘们都很认真,便放心的往回走。   忽然,她注意到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远离人群的一角,背靠着喂马用的草料堆坐着,仰望着天空,显得孤寂而落寞。尽管夜色黯淡,紫月仍一眼认出了她,那个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被她们救下来的少女。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她轻轻的走到她身旁,缓缓的坐下,轻声的问。正在出神的女孩儿完全没有注意到紫月轻盈的脚步,被吓了一跳。她先是认出了紫月,继而慌慌张张的站起来,低着头,恭敬的说:“团长大人。”   “你还是改不了口,”紫月拉过她的手,一边笑着一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叫我团长大人,身边的姐妹们平时也都不那样叫我,只有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称呼我团长,没事的时候,她们都叫我月儿姐姐。”她把她拉到身边坐下,笑容可掬的望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和蔼可亲的说:“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我……我不敢……”她轻轻地咬着樱唇,怯怯的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敢的?”紫月亲昵的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笑道:“摩洛克的将军你都敢杀,难道还不敢叫我一声姐姐?”   “那个……那是因为我一时激动,真的……我从来没杀过人……”她语无伦次的试图解释,紫月却微笑着打断了她:“我知道,我知道好妹妹,任何人在那个时候,为了保护自己,都会那么做的,你很勇敢,你做得对!”   女孩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望着紫月,从她的眼睛中,女孩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鼓励,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准确的说,是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女子眼中看到过的,一种振奋人心的坚毅与勇气感染着她,让她感觉在这个世上,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让自己感到恐惧,只要有面前的这个姐姐,和她所领导的姐妹们在她身边。   忽然,她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她迫切的想要融入她们,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只有那样,她才会感到一种安慰,获得一种归属感。只是,她不敢,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样的资格。   “安琪儿,刚才,你在想什么?”紫月看了看女孩出神的样子,觉得应当转换一下话题。   “刚才?”安琪儿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忧郁。良久,她长长的一声轻叹,抬起头望着苍茫的夜空,轻轻的向紫月说起了她的心里话:“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从前的日子那样平静,一下子就都离我而去了,包括和我相依为命的哥哥。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敌人手里,若真是死了,倒也无所谓了,我可以回到父母和哥哥身边,与他们团聚。”她回头看了看紫月,紫月轻抚着她的肩膀,表情中透出理解与同情,她自己也曾体验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与无助,时至今日,母亲的死仍然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可是,我幸运的活下来了,但我不知道,对我来说这到底算不算幸运。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太空旷了,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就像是这夜空下的一颗孤独的星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拉住紫月的手,动情的说:“我当初之所以请求你们不要立刻把我送走,就是因为心里的这种感觉,你们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我不想离开你们,我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很怕。”她紧紧的攥着紫月的手,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我明白你的心意,”紫月温柔的搂着她肩膀,柔声细语的安慰她:“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广大的世界上,如果没有亲人和朋友,的确是很可怕的,孤单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她微笑着注视着安琪儿,修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眼带笑意的将脉脉温情传递给她:“正因如此,神让我们拥有了亲人与伙伴,让我们可以凭借亲情、友情与爱情的力量来对抗孤单与寂寞,相信我,安琪儿,我们不会抛下你,更不会让你承受孤单的煎熬,只要你愿意,这里所有的人,我们都是你的姐妹,你的亲人。”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吗?”安琪儿激动的望着紫月,两眼闪烁晶莹的泪光,紫月微笑着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花,点头道:“当然,这里的每个姐妹都没有把你当外人看哪!”她看着安琪儿喜极而泣的样子,莞尔一笑,娇声调侃:“倒是你,到现在,都没有叫我一声姐姐哪!”   “月儿姐姐!”安琪儿破涕为笑,一边叫着一边略带羞涩的把头埋进紫月怀里,紫月抱着这个新认的妹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每当听到女孩们亲切的叫出“姐姐”的时候,她的心里都比蜜还甜。   “不过,姐姐,我留下来,能做什么呢?”过了一会儿,安琪儿抬起头来看着紫月,担心的问:“我不想给姐妹们添负担,我知道,你们打仗很不容易,我不能拖累你们。”   “这倒说不上什么拖累不拖累的,”紫月笑眯眯的梳理着她鬓角浅棕色的发丝,“不过,有个工作也许你可以胜任。”安琪儿好奇的询问是什么工作,紫月不慌不忙的说:“我记得,你们家人都懂医术,你一定也懂医术吧?”安琪儿轻轻的点了点头,隐隐的猜到了紫月的意思,她略带不安的解释道:“我虽然也懂一点,但是比不上父亲和哥哥,处理一些小病症还可以……”   “那你会处理伤口吗?”   “会。”   “那就够了!”紫月兴高采烈的笑起来:“安琪儿,你不知道,这支骑兵团是我和我妹妹以及我们的爱人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建立的,是人类在大陆上第一支女子骑兵团。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件难事,那就是团里没有懂医术的女孩子。因为团里都是女孩儿,也不方便派遣男军医和我们在一起,所以一旦出现伤病,只能临时从其他的部队调军医过来帮忙,很不方便,我一直都在物色人选,希望能够组建自己的医疗队,现在有了你,我想这个愿望可以实现了。”   “可是,我没当过军医,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相对于紫月的兴奋,安琪儿显得有些信心不足,她低着头,踌躇不决。   “没关系,要相信自己!如果有什么不懂得,我还可以请其他部队的军医来帮忙,你也可以趁机跟他们学习。不管怎么样,有我在你身边,没什么好怕的!”紫月的鼓励让安琪儿渐渐增添了几分自信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中透出对未来的憧憬与忐忑,而更多的是欣喜,为自己能够如愿融入这个集体而由衷的喜悦。   就在两人满心喜悦的规划医疗队的未来的时候,背后传来紫云的声音:“姐姐,姐姐不好了!”紫月从草料堆后面探出身子,微微皱眉问:“云儿,怎么了?大呼小叫的!”紫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脸焦急地对紫月说:“姐姐,出事了,萨芬娜和安妮又闹起来了,双方谁也不示弱,眼看着就要动手了,你快去看看吧!” 第五十二章 恩怨   “别自以为了不起,不过是一帮没长大的毛丫头,除了拿支破枪躲在后面放冷枪,你们还会干什么?还真以为都是你们的功劳了!我跟玛利亚姐姐在外面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还哭鼻子呢!没有我和我手下的姐妹们,你们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   “哼,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安妮不屑的瞟了一眼萨芬娜傲慢的表情,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亏你还有脸提当年的事,你们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去当海贼,还自以为了不起呢,也不嫌丢人!”   “海盗怎么了!”一旁恼了洛丽丝,她横眉冷对的叫道:“我们凭自己的能耐吃饭,从来没有欺压良善,劫的都是富可敌国的大商贾,他们为富不仁,不抢白不抢,难道像你们一样缩在家里任人宰割就对了?”   “谁告诉你我们任人宰割!”艾米丽抢上一步,一手持枪,一手指着洛丽丝怒斥:“小丫头别在那口出狂言,你敢试试我这支枪的威力吗!”   “要打架,谁怕谁!”洛丽丝右手拔剑,左手长鞭一甩,毫不示弱的尖声大叫。一时间,双方队员枪上膛,剑出鞘,杀气腾腾,针锋相对,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好厉害啊,嗯?”   众人闻声回头,顿时都蔫了下来。只见紫月带着妹妹和安琪儿,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她走到人群中间,看看左边的先锋队,再看看右边的火枪队,笑道:“怎么着?是军事演习呢?还是私人决斗呢?”   没人说话,几个胆子小一点儿的女孩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低着头不敢看紫月的眼睛。   “怎么不打呢?打呀!”紫月环顾众人,看着她们脸上不安的表情,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阴沉,她厉声大喝:“你们倒是打呀!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把谁打死!”   姑娘们全部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做声,很多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心中惶恐不已。   “不打是吧?”紫月用犀利的眼神扫过前排几个女兵的脸,她们无不畏惧的低垂着头避开她的目光。她沉默良久,长叹一声,说:“好,那我来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简单,对于一个团队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姑娘们偷偷交换眼神,不明白紫月的意思,谁也不敢吭声。见无人应声,紫月淡淡的一笑:“没人知道?那好,安琪儿,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安琪儿看了看周围紧张的气氛,怯怯的摇了摇头。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们吧!”紫月一边说着,一边从两队人中间走过,一边走一边说:“对于一个团队来说,最重要的……”她走到队伍的尽头,猛地转过身来,凝眉注视着手下的女兵们,郑重其事的朗声说:“最重要的就是团结!”   所有的人都默默的听着,满心羞愧。萨芬娜和安妮、先锋队和火枪队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起因就是萨芬娜及其所带领的原海盗团成员,看不起火枪团这些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而安妮等人也看不起萨芬娜等人的海盗出身,双方常常因为言语不和而发生冲突,紫月虽然制止过几次,也曾对她们进行过教育和处罚,但是收效甚微。   “今天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我就跟大家说几句心里话吧。”紫月意味深长的望着女兵们,将自己的肺腑之言一股脑都掏了出来:“我之所以把大家聚集到这里,是因为我看到了你们的不屈,你们的顽强,你们的抗争精神!即使是在无情的战争之中,你们的英勇无畏,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人!姐妹们,过去的千百年来,女性始终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在和平年代,我们尚可以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可是当战火烧遍每一寸土地,毁灭了我们曾经安详幸福的家园,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魔鬼屠戮我们的亲人,在他们的铁蹄下忍受他们的蹂躏,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接受这样残酷的结局?”   没有人回答,有几个女孩已经开始轻声啜泣,紫月的话勾起了她们那些无法磨灭的伤心过往,戳中了她们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痛。   “大家想一想,从训练到出征,我们经历过多少苦难?流了多少血汗?我们也曾互相扶持,顽强的击败凶神恶煞的敌人,我们也曾看着身边的姐妹战死沙场,抱着她们冰冷的躯体痛哭失声。大家想一想,我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弱不禁风,出征的时候,全军的军官和士兵们都认为我们根本就是去送死!可是我们不仅没有被敌人消灭,反而屡建功勋,令所有的友军都刮目相看!究竟是什么,让我们有如此令人惊叹的力量,与那些穷凶极恶的敌人对抗,将他们杀的闻风丧胆?”紫月痛心疾首的望着姑娘们,慷慨激昂的大声说:“是集体的力量!是团结一心的信念!是友爱互助的精神!”她的眼中噙着泪水,动情的说:“说到底,是爱……”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泪如雨下的姑娘们,她凄凉的声音伴随着清冷的夜风飘入每个女孩儿的耳中:“可是大家想一想,你们现在心中所包含的是什么?是仇恨!锋利的刀剑,致命的火枪,它们本应该对准我们恨之入骨的敌人,可现在,却威胁着你们自己最亲最爱的姐妹!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你们同室操戈?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它们最终撕裂了我们的友爱与团结,那么我们所有人将暴露在敌人的屠刀之下,到了那一天,我们当中谁又有力量去与敌人抗衡?谁又有力量保护我们所爱的人?不仅仅是你们,也许连我,也会带着满腔的遗憾,死在那片被战火焚烧过的土地上……”   “姐姐,我们错了!”安妮和她的队员们泣不成声,悔恨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地摔碎在地上。如同紫月所言,她们本是怀着对爱与和平的美好向往而参军的,她们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来创造一个幸福美好的世界,然而心中的私怨却蒙蔽了她们的双眼与心灵,使她们误入歧途,险些铸成大错。   紫月走到安妮面前,一手擦着脸上的泪水,一手拭去安妮眼角的泪花,饱含真情的对众人说:“姐妹们,战争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它带给我们痛苦,也让我们感受到友谊的滋味。我们的相聚,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想一想,在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人能与你同甘共苦,有几个人与你生死与共?还有什么样解不开的心结,能阻挡我们之间的友谊?什么样的矛盾,值得我们横眉冷对,刀枪相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向萨芬娜,萨芬娜低着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紫月看着她轻轻的咬着嘴唇,表情中透出隐隐的不安,知道她的心里也有悔意,只是她还不好意思低下头,认一个错。   默默地环顾周围的姑娘们,紫月沉吟片刻,抬头仰望夜幕苍穹,芳唇轻启,骑兵团饱含柔情与刚毅的军歌伴随着清凉的夜风吹入了女兵们的耳朵:   我们曾是花圃中,   最平凡的那一朵,   沐浴着阳光雨露歌唱,   依偎着星月微风入眠。   当豺狼推倒篱墙,   践踏过芳华满园,   阴毒狞笑遮蔽了暖阳,   腥风血雨淹没了芳香。   命运啊,请回答我!   善良是否已注定,   屈从邪恶爪牙下悲泣?   姐妹啊,请告诉我!   你是否如叶扁舟,   瑟缩凶风恶雨中飘零?   当勇气如剑雪亮,   当意志如火放光,   柔弱生命也会呐喊声狂,   迷人芬芳亦能致命创伤!   娇艳花瓣皆由敌血浸染,   青翠柔叶无不凛若寒光!   颤栗吧!罪恶的豺狼,   圣洁之翼已闪耀光芒,   忏悔吧!卑鄙的灵魂,   那剑,那枪,那双手,   永世紧握,和平与希望!   伴随着在紫月时而婉转时而高亢的歌声,女兵们从起初小声的唱和很快变为整齐划一的激昂高歌,雄壮的军歌淹没了啜泣声,驱散了姑娘们心中的敌意与懊悔,高亢的歌声回荡在女兵营的上空,连营门口站岗的女兵们都情不自禁的纵情高唱,当每一个字从姑娘们芬芳的唇齿间流出,她们心中幽怨的裂痕便消退几分,当歌声停止的时候,紫月看到每一个女兵的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请大家记住,我们是一个集体,骑兵团的荣誉属于每一个光荣的女兵,没有哪一个人的功劳可以凌驾于我们的集体之上,也包括我自己!为了集体的荣誉,希望大家能够抛却私心杂念,精诚团结,为我们这个集体,也为了所有我们深爱的人!”紫月慷慨激昂的说完最后一段话,看了看姑娘们脸上复杂的表情,她知道这一切对她们会有所触动,但是,这样还不够。   临分别时,紫月叫住萨芬娜,用手轻轻的按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望着她说:“你比她们都大,不需要我多叮嘱。好好休息,明天你们先锋队,还有一场硬仗!”萨芬娜感受到紫月饱含深意的目光,强压心头的惭愧与不安,轻轻的点了点头,默默地回帐篷去了。   “姐姐,你那番话说得真好,我想她们应该都会有所触动了。”见人群渐渐散去,紫云凑上来,轻声的说。紫月轻声叹息,满心惆怅的摇摇头:“我那番话确是发自肺腑,只是对她们来说,能真正体会几分,还很难说。我想,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回头看了看默默的站在一旁的安琪儿,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伸手招呼她:“安琪儿,来,今晚上跟我们俩一起睡吧!从今以后,你就跟我和云儿一起住好了。”安琪儿感激的点了点头,挽着紫月的手走向紫月的营帐。   ……   第二天上午,紫月从柯兰赛尔侯爵的指挥帐回到骑兵团营地,将萨芬娜、安妮等四名队长、副队长以及妹妹紫云、医疗官安琪儿一起叫到中军帐,开始布置任务。   “我刚刚从侯爵阁下那里回来,他告诉我,第一军团马上就要展开对敌军的攻击,配合第二军团夹击阻挡的摩洛克军队,打通通往伊丁的道路,而在此之前,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我们去完成。”   紫月环顾众人,大家都专心致志的听着,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安排。她继续说:“在芙罗兰平原东北方,也就是敌卡纳斯军团的驻地附近,有一座敌人的粮仓,它供给着卡纳斯军团全军的粮草,敌军借助它的补给阻挡第二军团已有三个周了,我军久攻不下,补给已显不足,所以我们要想击溃卡纳斯军团,首要的就是要夺取敌人的粮仓。”   “安妮!”   安妮“唰”的站起来,笔挺的站在紫月面前。紫月凝视着她的脸,表情威严的向她下达作战命令:“你带领你的第二枪骑兵队去攻打粮仓,记住,粮仓距离敌人营地路途不远,要在发起攻击后一小时内解决战斗,烧毁所有粮草。”   “是!”安妮的声音清脆利索,心里却有点打鼓,看团长这意思,似乎不打算派先锋队协助自己进攻,没有铁甲重装的先锋队协助进攻,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拿下敌人重兵把守的粮仓,只怕是难上加难。   “记住,这一次是你们枪骑兵队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一定要注意安全,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前提下,保证人员的安全!”紫月语重心长的叮咛一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安妮用力的点点头,心里虽然不安,却又不好意思说,尤其是在萨芬娜在场的情况下,她不愿意让对方以为自己离不开她们。   看着安妮和艾米丽这一对正副队长走出营长,紫月回头望向萨芬娜,萨芬娜知道该轮到自己了,于是主动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等待她的安排。紫月望着她,略加沉吟,说:“萨芬娜,你的任务也很重。”她在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一张军事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这里,就是安妮她们要攻打的粮仓,而这里就是敌人的军营,相距很近……”她抬起头郑重的凝望着萨芬娜,似乎在用自己的眼神告诉她其中的意义:“如果没有人加以阻拦,用不了一个小时敌军就会赶到粮仓,围攻安妮她们,一旦她们遭到敌人的夹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她向着地图上军营和粮仓之间的一条河流,“这里是敌军的必经之路,你必须和你的骑兵们在这里阻击敌人,记住,不可以放走任何一个人。”   “是!”萨芬娜表情肃穆的敬个军礼,转身要走,紫月叫住她,叮嘱道:“敌人在粮仓的守军并不多,因为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得到塞纳图斯山口失陷的消息。如果他们得知我军进攻粮仓,一定会猜到我们这边已经突破了防线,那么他们一定会强行突破来确保粮仓的安全,这对你们来说将是一场硬仗,因为打阻击并不是你们的长项,没有火枪队的协助,你们要小心!”萨芬娜看了看紫月忧心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大步走出营帐。   “姐姐,你这样安排,会不会……”帐篷里,只剩下了紫云、安琪儿和一脸肃穆的紫月,紫云忧心忡忡的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紫月面前的地图,抬头问:“没有火枪队的帮助,萨芬娜她们会打得很艰难,她们的人数少,战斗力也不如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兵,不仅会有危险,只怕也难以成功的阻挡敌人的冲击;还有安妮,失去了先锋队的保护,她们……”   “这些我都明白,”紫月出神的望着营帐外匆匆而过的女兵们,喃喃轻语:“但是她们必须经历,才会懂得……”   “姐姐……”   “云儿,”紫月回头望着满面忧色的妹妹,微微一笑:“我不会让那些姑娘们有事的,毕竟,她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我的心血……”她的目光转向桌上的军事地图,锁定在其中的一个点上……   ……   “安妮,你说团长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只派我们去攻打粮仓呢?”   安妮率领的第二枪骑兵队正奔驰在去往敌军粮仓的路上,副队长艾米丽心里一直疑心重重,对于紫月的安排,她感到十分不解。而更让她担心的是,火枪队的女兵们只配备软甲,外罩长袍,身上除了火枪以外只有一把短剑和一柄军刀,而且她们大部分并不擅长近身格斗,所以如果真的与敌人短兵相接,后果可想而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仗,我们必须赢,还要赢得漂亮!”安妮毅然的说着,眉宇间似乎燃起了斗志之火。   “对,要让那些猖狂的先锋队海盗知道,我们不是离不开她们的!”艾米丽奋然点头,招呼后面的骑兵们加快速度。   很快,骑兵队穿越平原,到达粮仓附近。她们先派出两名侦察兵探察周围的情况,侦察兵在周围转了一圈,探查清楚后回来向安妮报告。   “那边本来是一片空旷的原野,敌军在那里筑了一座土城,里面就是粮仓和敌军的驻地,前后共有两个出入口,都有卫兵和哨塔,还能看到不少弓箭手,要是强攻,恐怕不容易。”   “我看,这么办。”安妮回头望着艾米丽,轻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艾米丽和骑兵们静静地听着,不时的交头接耳,提出建议。   “就这么办!”艾米丽站起来,点起五十名队员,跨上战马向着西北方向绝尘而去,安妮与其余的士兵则上马向着东南方向前进。   天气风和日丽,守卫粮仓的哨兵站在哨塔上,沐浴着冬日的阳光,感觉暖融融的,不禁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打个哈欠。   忽然,不远处尘土飞扬,几个黑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士兵眨了眨眼睛,定睛看去,只听“砰”的一声,士兵一声惨叫,翻下哨塔。敌营顿时大乱,骑兵们纷纷上马,出城迎战,弓兵们弯弓搭箭,向着奔驰而来的敌人乱箭齐发。   “撤退!”艾米丽击毙一名弓箭手,向着部下的骑兵们一挥手,女兵们纷纷拨马回走,背后敌军的骑兵们呼啸着追上来,几名手持长矛铁盾的骑士一马当先,抵挡女兵们射来的火药弹,战场上火星四射,尘土飞扬。   艾米丽带着骑兵们且战且走,估计时机差不多了,她一声令下,女兵们一齐勒住战马,冒着敌人射来的飞箭,瞄准对面铁甲骑兵的战马,一齐射击,第一排顿时人仰马翻,后面的骑兵不及刹住脚步,接二连三的被倒地的战马绊倒,看到敌军乱作一团,艾米丽趁机带着女兵们摆脱了敌人的追捕。   当摩洛克的骑兵队长带着手下人空手而回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粮库的守军,而是一片寂静。他们一个个满心惊疑的望着面前的土城,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就在这时,城墙上立起一排火枪,一阵硝烟过后,死尸遍地,残余的骑兵心知中计,拨马就走,背后艾米丽等人去而复返,截住后路,将所有的骑兵一个不留,统统杀死在城外。   城头上,安妮望着艾米丽,松了口气。   两人在城中会合,清点人数,只有几名女兵受伤,两人庆幸计划成功,正准备命人放火烧毁粮库,只见哨兵匆匆忙忙的跑来,心慌意乱的报告:“队长,不好了,敌人的两支援军分两路杀过来了!”   “艾米丽,你带几个人去放火,其他人准备迎敌!”安妮故作镇定的下达命令,心里却感到惶恐不已,敌人的援军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自己从发起进攻到结束战斗只用了四十分钟而已,怎么会呢?   她顾不得多想,带领士兵们登上城头,准备迎敌。只见敌军气势汹汹,清一色的骑兵向着土城方向压过来,安妮果断的下令射击,不断地有敌兵中枪落马,然而,似乎对于阻挡敌军的冲击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队长,我们要挡不住了!”   安妮眉头紧锁,放下手中的火枪,眼睁睁的看着敌军冲破城门鱼贯而入,此时此刻,已经无法依靠火枪的距离优势与敌人对抗了,只有拼死一搏了!她拔出军刀,指挥骑兵们退回地面,登上战马准备突围。   “队长,粮草已经点燃了!”艾米丽带着十几名士兵匆匆赶来,安妮用力点点头,心情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她命令所有人集中力量,从东边城门突围。   两军很快在城门口遭遇,双方展开了生死搏斗,对方显然更擅长近身作战,安妮等人无法突破敌人的阻挡,为了避免重大伤亡,不得不暂时后撤,向西门方向撤退。   “队长,西门的敌军也涌进来了,我们没有路了!”   听着哨兵的禀报,安妮感到了一丝绝望,她回头望着部下的女兵们,咬咬牙,高声叫道:“姐妹们,我安妮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将大家陷于绝境之中,此时此刻,唯有拼死一战,只要你们大部分人能够脱离险境,我死而无憾了!”她说着,挥舞手中的军刀,策马奔向西门的方向,女兵们紧随着安妮的脚步,抱着必死的决心杀向敌军。   就在两军即将交锋的一霎那,敌军后方忽然大乱,一队骑兵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剑穿透了敌军,将其一分为二,一名银甲白袍的骑士手握长剑,一马当先,直杀到安妮等人面前,叫声:“还不快走!”   “团长……”安妮呆呆的望着紫月和她铠甲上的斑斑血迹,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火枪队听令,立刻撤出土城,重整队伍,准备迎敌!”紫月高举长剑,一声令下,转身返回战场,安妮带领部下的士兵上前助战,很快将西门的敌人杀散,当东门的敌人穿越土城杀到西门外的时候,紫月已经带领骑兵们列队迎候了。   “对面的摩洛克骑兵听着,”紫月一马当先,冷冷的望着对面的摩洛克军队,右手握剑向着敌军为首的将领一指,仪态威严的朗声说:“我是帕兰丁王国幻翼骑兵团团长紫月,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选择,要么放下武器,举手投降;要么,送你们去见你们的同伴!”话音未落,背后先锋队的骑兵们将敌军的死尸一起扔在战马脚下。   “死丫头,太猖狂了!兄弟们给我上!”敌军领队恼羞成怒,一挥手中的长矛,骑兵队卷起一阵烟尘,杀气腾腾的扑向紫月。紫月冷静的收剑回鞘,从腰间拿出闪闪发光的玉笛,闭上双眼,轻轻的吹出一缕音符,先锋队听到笛声,立刻拨马向着两边闪开,露出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伴随着一声高亢的笛音,火光四射,硝烟弥漫,火枪队专打敌军坐下的战马,摩洛克骑兵人仰马翻倒了一地,后面的骑兵踏着队友和战马的尸体扑上前来,紫月笛声一转,火枪队拨马回走,全副武装的先锋队骑兵一拥而上,喊杀声、射击声此起彼伏。几十分过后,周围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漫天黄沙和阵阵烟尘。   “团长,安妮特来请罪!”   紫月低头望着跪倒在地的安妮,一声轻叹。她从马上跳下来,扶起安妮,说:“安妮,这场战斗,责任不在你,虽然你也有侦察上的疏忽,没有发现敌人在城外驻扎的援军。但是,就算你发现了,你也没有力量与他们抗衡,我希望你明白,是什么,帮助你和你的士兵们度过了难关。”   “团长,我知道,是您,是您啊!”安妮感激的望着她叫起来,紫月轻轻的摇了摇头,表情肃穆的摇摇头:“不,安妮,不是我……”她轻轻的按着安妮的肩膀,饱含深意的望着她的眼睛:“安妮,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想一想,从这场战斗中悟到一点东西。”说完,她转身向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姑娘们走去。   “团长……”安妮不安的望着紫月的背影,脑海中回响着她的话。   “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想一想,从这场战斗中悟到一点东西……”   ……   当晚,幻翼骑兵团在附近扎营,等待大军的到达。柯兰赛尔侯爵方面已经得到紫月得胜的报告,下令全军连夜行军,赶往前线,准备突破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成功击溃敌军,就可以直扑伊丁。   帐篷里,她静静的坐着,独自一人低着头,凝神沉思着。白天发生一切给了她不小的触动,她明白,那是紫月在向她传达一种信号,一种告诫,一种警示。   当她和她的骑兵们按照紫月的部署,赶到敌人增援粮仓的必经之路——卡塔里河的时候,敌人的援军还没有出现。骑兵们四下隐蔽起来,等待敌人的到来。   不多久,一队敌军的骑兵向着卡塔里河飞奔而来,她命令手下的骑兵们准备弓箭,当敌人渡河的时候,骑兵们一齐放箭,敌军措手不及,顿时大乱,射死淹死无数,剩余的敌军仓皇逃回北岸。   正当她为成功阻击敌军感到高兴时,河对岸尘土飞扬,敌军第二支增援部队赶来,与溃退的骑兵会合,再次扑向卡塔里河。她立刻命令骑兵们向河对岸放箭,阻挡敌军渡河,然而敌军已有防备,弓箭大多被坚实的盾牌阻挡,落入水中。   见敌军扑上了河岸,她拔出军刀,带领部下的骑兵们冲向敌军,战马交错,刀光剑影,卡塔里河沿岸杀声震天,鲜血染红了清澈的河水。   “队长,他们过去了!”   听到喊声,她急回头望去,只见部分敌军绕过己方的部队,向着粮仓的方向狂奔而去,她心里一惊,如果让这部分敌人顺利通过,安妮那边必然陷入危局!虽然两人之间有些恩怨,但在公事是公事,不可因私废公。她立刻命人拦住试图突破的敌军。   但是,敌军的数量要远多于她的部队,以她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敌军的突破,看着敌军骑兵强行突破防线向粮仓方向赶去,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枪声,清脆的枪声在旷野之中回荡,敌军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同伴不断地从战马上摔落,顿时慌了手脚。   “援军来了,反击!”她精神一振,一挥手中的军刀,先锋队蜂拥而上,向敌人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在阵阵枪声的呼应下,将敌人直逼进卡塔里河,许多人被淹死,部分渡河逃窜的敌军被火枪队隔河击毙,仅有少数人逃回。   “看来,我们来的稍微迟了一点儿。”一匹白马来到她的战马身边,马上的女子环顾众人满身血污的样子,歉意的说。   “不,来的很及时,谢谢……”她望着紫云的脸,对此时的她倍感亲切,发自肺腑的想要向她表示感谢,紫云的回答却很谦逊:“没什么,我只是奉了姐姐的命令而已。”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想到了……”   她站起来,在帐篷里踱着步,自言自语着。   “很显然,她在告诫我,以此种方式……”   “毫无疑问,如果今天没有紫云带着她的火枪队赶去增援,我一定无法完成任务,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可是,当我们回到军营的时候,她却什么都没有提起,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还很高兴的称赞大家任务完成的很出色……”   “也许,她在等待……”她停住脚步,踌躇不决的低着头,“也许,我该去见见她,主动地跟她谈一谈……”   想到这里,她走出帐篷,环顾周围,军营里静悄悄的,骑兵们经过一天激烈残酷的战斗,都已经身心疲惫,早早的便进入了梦乡。她轻手轻脚的向紫月的营帐走去,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应该如何开口。   就在她走到紫月营帐外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看上去有些迟疑不决,她借着大帐门口的火把观察对方,认出那是安妮,而此时,安妮也发现了她,她们有些惊讶的望着对方,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相遇。   “你怎么……在这里?”她不安的望着安妮,略显尴尬的问。安妮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有很多话是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说的,可是不说的话,她此行就没有意义了。   “我……找团长有点事,你呢,萨芬娜?”安妮看上去比她更局促,两人心里各自藏着心事,又怕对方看出来,都显得十分拘谨。   “那我们……一起进去吧?”沉默了一会儿,萨芬娜的提议打破了僵局。安妮犹豫着点了点头,两人各自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紫月的帐外,由于紫月的帐篷外面从来不设卫兵,所以她们定了定神,喊了声:“报告!”   紫月正在帐篷里和安琪儿聊天,紫云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最近似乎总是显得没精打采,缺少些往日的活泼劲,紫月曾问过她怎么了,紫云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紫月以为她行军过于劳累,也没在意。   “月儿姐姐,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情?”紫月的玉指轻轻梳理着安琪儿的长发,漫不经心的问。   “姐姐,”安琪儿略加斟酌,偷偷的眇了一眼紫月美丽的脸,问:“我看得出,你一定是名门之后,生在富贵之家。你见多识广,举止优雅,处事果断,不论谈吐与气质都与我们这些平民家庭的女儿不一样。我不明白,你有着这样好的出身,为什么不留在家中享受舒适的生活,却要冒着生命危险到战场上来?上阵杀敌,这本不是你的责任哪!”   紫月听后淡淡的一笑,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了,骑兵团里有不少的女孩都有这样的疑问,紫月或多或少的也都向她们解答过,只是限于她们的文化程度不同,大部分人无法深入的解释。   “你说得对,这本不是我的责任。”她用手轻抚着安琪儿的背,意味深长的说:“在这军中,我们是唯一的一支女兵队伍,而我也是唯一的女军官。很多人很佩服我们,因为我们打了不少的胜仗,也有人说我是女英雄,带出一支强大的队伍,令人刮目相看。”她望着安琪儿赞同的表情,满腹惆怅的轻叹一声:“可是,从来没人知道,任何一个被人们称道的英雄都不是自愿成为英雄的,之所以走上英雄之路,不过是受到了命运的逼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姐姐……”安琪儿关切而又不解的望着紫月,紫月淡淡的一笑,拉着她的手,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在你们眼里,姐姐可能是个很坚强的人。其实呢,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我也曾描绘过自己的未来,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有一个安静祥和的家,还有慈祥的父亲母亲,以及一个可爱的宝宝,这是每个女人都会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可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你想要的偏偏得不到。我和所有的人一样,被命运女神驱赶着,踏进了战乱的深渊,妈妈永远的离我而去了,爸爸为了给妈妈报仇,远走天涯,我的家就在一夜之间碎了……”说到这里,紫月的眼中泪光闪烁,安琪儿感觉,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妹妹,事情到了这种程度,我已经无法选择了,是畏缩不前,还是勇敢当先,我只有选择后者,唯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母亲。而在我身边,骑兵团的这些姐妹们,她们每一个人都曾失去过亲人,就像你我一样,同样的境遇使我们的心贴在一起,虽然我们每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但是大家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就会产生难以估量的效果。我们并不畏死,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最亲的人身在天国,如果我们能够得胜而归,我们将成为他们的骄傲,如果我们战死沙场,我们就能投入他们的怀抱,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战栗与恐惧,前进,杀敌,这是我们唯一的信念。”   听着紫月的话,安琪儿心底涌起一份感动,她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无比坚强的姐姐,也曾有过一段与自己相似的痛苦经历,这让她的心不觉更加贴近了她,她双手紧握着紫月的手,微笑着说:“姐姐,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胜利,幸福的生活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紫月倾听着她真挚的话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姐姐,你刚才提到……心上人,你有心上人吗?”忽然,安琪儿话锋一转,略带调皮的问。紫月看着她脸上淘气而又期待的表情,矜持的点头微笑。   “他知道,你的心思吗?”安琪儿笑嘻嘻的继续追问着,紫月点了点头,幸福的回答:“他不仅知道,还与我一起,许下了我们的誓言。”   “那他现在在哪呢?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我们这里都是女孩子,他在这不方便呢!而且,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现在毕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等你们举行婚礼的时候,姐姐一定要请我去做你的伴娘哦!”安琪儿笑眯眯的拉着紫月的手,娇声笑道。紫月笑吟吟的点头答应,只是那场想象中的婚礼,似乎还那样的渺茫。   “报告!”   紫月回头望向帐门口,问:“谁?”   “是我,安妮,还有萨芬娜。”   紫月听到她们的名字,立刻意识到了她们的来意。她不慌不忙的说声:“在外面等一下。”然后对一旁的安琪儿点点头,说:“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出去跟他们说会儿话。”安琪儿知道她们又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于是点头答应。   紫月走出帐外,看了看夜色下的两名部下,带着她们走到一旁的空地上,披着皎洁的月光与军营的火光,对她们说:“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们。”她看了看两人各怀心事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继续说:“明天,我们的部队就要配合第二军团,向敌人据守的潘德雷要塞发动袭击。潘德雷要塞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却又是进军伊丁的必经之路。堡垒中驻扎着大量敌军,他们在此阻挡我第二军团的行进已有月余。明天,柯兰赛尔侯爵的第一军团与隆云伯爵的半兽人军团将攻打潘德雷城堡的正门,也就是南门,这里是敌人兵力最强的地方,而克利夫兰将军的第二军团将攻打潘德雷要塞的东门……”   “至于我们的任务,”紫月的目光扫过两名部下,她们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她的话,“则是从城堡西侧的一条水道突入城中,现在是冬季,水道封冻,正好可以作为我们进攻的通道,而敌人忙于对两侧城门的防守,必然不会顾及到水门,这便让我们有了可乘之机。”她从身上摸出一副地图,让两人展开,借着身旁伫立的火炬散发出的光芒,指着地图上要塞西方的位置说:“凌晨时分,你们到这里待命,当前线开战的号角声吹响,云儿会带领爆破小队前往水门,安放火药炸毁水门。原本,柯兰赛尔侯爵希望我们直接炸毁敌军的城门,可是你们也知道,由于近期长途奔袭,格兰丁堡方面的火药供应没有跟上,因此我们没有足够多的火药去炸毁坚固的要塞大门。”紫月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她指着地图继续说:“当火药引爆,水门炸开后,萨芬娜,你和洛丽丝带领先锋队先进,安妮和艾米丽带领火枪队紧随其后,路上可能会有少量的守军,消灭他们以免通风报信。等你们离开水道后,分两队杀向南门和东门,斩断铁锁,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紫月让两人收起地图,又从身上摸出两张图卷,分别递给两人,说:“这是要塞内的地图,是我特意向柯兰赛尔侯爵要的,你们拿回去仔细研究好进城后的行军路线,明日凌晨出发,到预定地点待命。”   她用手拍了拍两人的臂膀,语重心长的说:“这是一场硬仗,敌军人多势众,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你们两个是我最得力的干将,明天的战斗,你们要好好配合,打一个漂亮仗!”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嘘,”紫月悄悄地看了看周围,小声说:“别大声,大家都睡了。”她眼珠滴溜溜一转,莞尔一笑:“关于明天的战斗,我还有一个想法,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两人面面相觑,摸不透紫月的心思,谁也不作声。   紫月看了看她们脸上忐忑的表情,微笑着提议道:“是这样的,你们二人作为不同队伍的长官,各有所长,我也很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谁的战斗力更强一些,”她装模作样的摇着头自语:“可是你们毕竟是战友,刀剑无眼,不能让你们互相残杀,不如……”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人的脸,安妮和萨芬娜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脸上的表情茫然而又忐忑。   “不如你们就在明天见个分晓,明天战役结束之后,你们各自上报自己的杀敌数,谁杀敌多,谁就赢得胜利,怎么样?”   两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紫月的意思。她们谁都没有反对,因为反对会显得自己示弱,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紫月笑吟吟的轻轻拍手说:“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我相信你们都会报告给我一个真实的数字。”两人听着紫月轻描淡写的笑语,心里明白想要虚报战绩其实非常容易,但是如果靠弄虚作假来取得胜利,那么这份胜利对她们来说只能是一种耻辱,而非荣誉。   “对了,你们不是有事找我吗?”直到此时,紫月才装模作样的问起他们的来意,两人原本就感觉当着对方的面不好开口,加之又有了刚才的比试约定,不愿意在对方面前先说软话,于是都把先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支吾了几句就匆匆告辞回去了。 第五十三章 一箭双雕   第二天清晨,雄伟的潘德雷要塞周围一片安详宁静,几只鸟雀欢叫着飞过要塞上空,和煦的阳光使得这个冬日的早晨显得格外平静祥和。   几名早起准备换岗的士兵来到城头,正准备唤醒刚刚睡着的同伴,忽然发现前方的旷野上,一片黑云铺天盖地而来,士兵大惊失色,慌忙发出警报,要塞中顿时大乱,士兵们纷纷登上城楼,准备作战。   伴随着嘹亮的攻城号角与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被投石机扔上半空的巨石狠狠的击中了要塞的城墙,攻城梯队在盾牌手的保护下扛着云梯奔向城墙,城楼上的摩洛克士兵乱箭齐发,城下的帕兰丁弓箭手立刻放箭还击,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空缺的位置,士兵们跨过同伴的尸体,向着敌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要塞前线尸横遍野,杀声震天。   “跟上!”   要塞西侧一个隐蔽的角落,紫云带着爆破小队的几名女兵悄悄摸到了水门附近,她观察了一下水门上方的情况,大概是士兵们都跑去支援正门了,水门上没有发现守卫。紫云向身后的女兵们招招手,一行人猫着腰偷偷摸摸的摸到了水门旁边。   “你们去安放火药包,你们两个跟我警戒,行动要迅速!”   两名负责安放火药包的女兵快速来到水门旁,开始安放火药包裹,紫月手持火枪,与另外两名女兵一起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火药包固定完毕,两名女兵将火药引信沿途放好,向着预定地点撤退。紫云等三人见一切布置完毕,也紧随其后退回隐蔽点。   “一切就绪!”   “去通知萨芬娜和安妮,准备行动!”   不一会儿,报信的女兵回来了,萨芬娜和安妮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准备进攻。   “点燃引信。”紫云向着身旁的女兵下达命令,女兵引燃了手中的引火棒,用其点燃了引信,一团红色的火焰划出一条蜿蜒崎岖的轨迹,向着水门方向前进。   当引信燃烧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城楼上,两名士兵匆匆走过,大家顿时紧张起来,如果他们发现了地上正在燃烧的那团火焰,即使无法扑灭火焰阻止水门被毁,但是偷袭水门的计划还是会暴露,敌人一定会派兵增援水门,阻挡骑兵团的进攻,到那时,易守难攻的水门将成为骑兵团的梦魇,最终的结果将变得不可预料。   危急时刻,紫云果断的端起了火枪,瞄准了距离自己最远的那名敌兵,火焰向着水门缓缓移动,两名士兵在人们的视线中匆匆走过,只要随便的向城下望一眼,就会发现那团闪闪发光的火苗,紫云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将敌人一击毙命。   火苗在水门附近消失了,而两名敌兵也即将消失在城墙的尽头,女兵们都松了口气。然而,紫云的枪口却没有丝毫的移动,当震天的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震撼着大地,一声被强烈的爆炸声淹没的枪声响起,一名敌兵应声倒地,紫云毫不迟疑,扔掉手中的火枪,从身旁的女兵手中夺过另一支枪,快速瞄准惊呆了的另一名士兵,一枪射穿了他的脑袋。   奔腾的马蹄从五个人身边飞驰而过,直扑支离破碎的水门。紫云和四名女兵目送战友们冲过熊熊燃烧的大门,沿着干涸的水道杀入城中,心中默默地为她们祈福。   雪亮的军刀割开一个又一个敌兵的喉咙,飞驰的骏马载着它的主人跨过一具具敌人的尸体,沿着蜿蜒崎岖的水道前进,少量的敌军根本无法阻挡骑兵的冲锋,先锋队很快就冲出了水道,外面,就是敌人的一个军营,面对如同天降的帕兰丁骑兵,留守的摩洛克士兵措手不及,惊慌失措,各自逃命,一时间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洛丽丝,你带人去东门!”萨芬娜与洛丽丝分开人马,自己带人向着南门的方向杀去,沿途的摩洛克军队尚不知道敌军已经杀入城中,不及抵抗,就被疾驰的马队冲的七零八落,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地抵抗和反击。   “她果然跟来了!”萨芬娜一边带兵向着南门冲击,一边回头望向后面跟上来的火枪队,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队长安妮,两人因为前日的约定,都有心较量一番,所以特意让副手带队去打东门,自己向南门进发。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扑到了南门附近。城外,帕兰丁军队正全力攻城,城门在大军的攻打下摇摇欲碎,城上,摩洛克士兵还在顽强抵抗,同伴的尸体堆满了城头,堵塞了通道,士兵们不得不踩着同伴的尸体与敌人奋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挡住她们,不要让她们接近城门!”城墙上,一名摩洛克的指挥官看到了呼啸而来的骑兵队,立刻调集一队长枪兵封锁道路,一柄柄锋利的长矛如同怪兽的獠牙,闪烁着无情的寒光,有的上面还染着未干的血液,向着骑兵们发出威胁的信号。   “弓箭队,放箭!”长枪兵后面的弓箭队弯弓搭箭,弓箭队长一声令下,一排飞箭如脱缰的野马直扑前排的骑兵,骑兵们举起盾牌,挡住飞来的箭矢,待飞箭散落,萨芬娜一挥军刀,先锋队向两旁散开,露出后面的枪骑兵,一排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前排的长枪兵,火光四射,硝烟弥漫,数名长枪兵倒在血泊之中。   “冲锋!”萨芬娜一声令下,先锋队一起加速,瞬间将魂飞魄散、队形散乱的长枪兵们淹没,后面的弓箭队无力抵抗,不得不向后退却,指挥官见状慌忙调集更多部队,阻挡帕兰丁骑兵的冲击。   “一鼓作气,打开城门!”萨芬娜身先士卒,率领先锋队直扑城门,门口正在全力防守的摩洛克士兵见状纷纷拔剑在手,返身迎击,众人在门前发生混战。   就在萨芬娜策动战马,奋力杀敌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坐下的战马忽然一个趔趄,马失前蹄,摔倒在地,将她颠下马来,猝不及防的萨芬娜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两名摩洛克士兵手持长剑扑了上来。   “队长!”紧跟在萨芬娜身边的一名女兵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军刀掷向其中一名敌军,军刀刺中了士兵的胸膛,他身体晃了晃,向后倒了下去,而另一名士兵却向着萨芬娜举起了手中的利剑。   血花飞溅,士兵的鲜血溅了萨芬娜一脸,她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望着不远处马上的安妮,她手中的火枪枪口还在冒着阵阵硝烟。   “第一百零一个。”安妮轻描淡写的说:“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   萨芬娜静静地注视着她,安妮的表情中没有嘲讽,没有得意,虽然她刻意的掩饰着,但是萨芬娜依然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她在心里感激她的搭救,只是,她不知如何开口。   忽然,她举起手中的军刀,向着安妮扔过去,安妮闪身一躲,军刀打着旋从她的战马旁边飞过,直插入马后一名敌兵的心窝,后者仰面倒了下去。   “第一百零二,”萨芬娜学着安妮的口吻,若无其事的说:“不用谢我,我只是为了超过你。”   两人彼此相顾,那一秒,她们露出的会心的微笑。安妮从腰间拔出自己的军刀,刀柄向外,扔向萨芬娜,萨芬娜稳稳的接在手里,看着安妮拨转马头,从刚才被萨芬娜杀死的士兵身旁掠过,飞身下马从他的胸口拔出萨芬娜的军刀,然后又稳稳的坐回马鞍之上,将染血的军刀收回自己的刀鞘之中。   “干得漂亮,”萨芬娜喃喃自语,“我也不能输给她了。”此时,几名部下已经将她的战马带到她的身边,萨芬娜重新跨上马背,与部下一起杀开一条血路,里应外合,潘德雷要塞的南门终于在尘土飞扬中轰然开启,帕兰丁军队如决堤的洪水涌入城中。紧接着,东门被攻陷,两路大军一齐杀入,城中的残兵败将死的死,降的降,要塞指挥官赛洛尔伯爵自杀身亡。   枫翎十九年二月十四日,仅用了两周时间,帕兰丁军队便一举攻破了坚不可摧的潘德雷要塞,帕兰丁金色的旗帜在潘德雷要塞城头迎风飘扬,伊丁境内的战局被彻底扭转,帕兰丁的长剑直指伊丁城。   战后,萨芬娜和安妮来到紫月面前,汇报战果。紫月在她们的陪同下看望了受伤的女兵,有安琪儿的治疗,她们的状况稳定,让紫月放心不少。之后,她们又去悼念了在此战中牺牲的战友,紫月流着泪依次亲吻了她们,命人将她们的遗体交给专门的负责人员,运回家乡安葬。   当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紫月与两人单独攀谈起来,问起了关于比试的事情。两人彼此相顾,都希望对方先说。紫月见状,微笑着让萨芬娜先说。   “一百三十五个。”   紫月点了点头,回头望着安妮,萨芬娜也将目光转向她,安妮略加沉吟,淡淡的一笑:“很凑巧,我也是一百三十五个。”说着,她的目光转向萨芬娜,两人的目光交汇,彼此之间似乎看到了某种少有的默契。   “原来如此……”紫月打量着两人的神色,早已心知肚明。她不动声色的笑道:“怎么样,我说过,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得力干将,实力可谓是平分秋色。这次的战斗,你们显示出了你们的英勇与团结,希望你们以后能够把这种团结协作的精神发扬下去。”   “团长,我们会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么,这次打了个平手,是不是该握握手呢?”紫月笑眯眯地问,两人看看彼此,会心一笑,不约而同的伸出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看着她们冰释前嫌,紫月的心里由衷的高兴,她知道,此时的她们不仅仅是手握在一起,心也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   就在帕兰丁军队为收复潘德雷要塞而欢欣鼓舞,摩拳擦掌准备乘胜进发的时候,与此同时,他们的最终目标伊丁城中,摩洛克太子克洛斯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   塞纳图斯山谷被突破,这个消息让他感到很不爽,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开始担心,因为他坚信敌军难以攻破潘德雷要塞。当初,鲁因军在突击攻占了伊丁的大部分领土后,只有潘德雷要塞负隅顽抗,为此鲁因军调集了三万余人,连续不断的攻城四日,阵亡近两万人,才终于将弹尽粮绝的潘德雷要塞攻陷,而现在帕兰丁军队总共也只有不到三万人,潘德雷要塞虽然只有两万军队,但是兵精粮足,加之后方补给充足,随时可以提供增援,因此克洛斯对此抱有十分的信心。   这一天,无所事事的克洛斯带着贴身男仆莫里斯在花园中闲逛。自从父亲当了国王,自己成了王子,克洛斯的生活更加奢靡腐化,只是每天浸泡在花天酒地之中,时间久了也倍感无聊。为了讨主子的欢心,莫里斯想尽了办法,逗克洛斯开心,可是每次都是刚开始效果不错,过不了多久,克洛斯就失去了兴趣。   “好无趣的冬天哪……”克洛斯微微打个寒战,将棉大氅裹紧,看着满园凋零的枯枝,轻声的叹息。   “殿下,您又寂寞了?”莫里斯奴颜媚骨的凑上来轻声问。   “寂寞?”克洛斯摇摇头,脸上挂着一丝自嘲似的冷笑,“若说这天下最不寂寞的人,怕是只有我了,只是……”他的表情中平添了几分惆怅,叹道:“只是那帮撒娇卖俏的胭脂俗粉,哪一个能够懂得我的心意呢?”   “殿下,您对她们不满意?”莫里斯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打鼓,那可都是他为克洛斯精心挑选的,要是克洛斯不满意,那责任可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笨蛋,”克洛斯冷笑一声,莫里斯心里一惊,腿顿时有些发软,只听克洛斯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轻叹一声:“那些不过是些玩物而已,玩过了就算了,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他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几只飞鸟从上方飞过,将他的心带向那个无法触及的远方。   “我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能和她相见,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之下……”他一边信步前行,一边自言自语着:“也许是在两军阵前?又或者,是在乱军之中?或许……”他突然停步,回头凝视莫里斯忐忑的脸,故意用一种令人胆寒的阴郁声音说:“或许是在刑场之上,绞刑架前?”听到“绞刑架”这个词,莫里斯不禁打了个寒战,克洛斯望了一眼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哈哈大笑着转身就走。   莫里斯惶惶不安的跟上前去,没走几步,克洛斯忽然停了下来,莫里斯不及停步,险些撞到太子身上。他好奇的从克洛斯背后探出头来,发现克洛斯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人的侧影发呆,莫里斯定睛一看,立刻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她静静地坐着,坐在一个长条石凳上。尽管是冬季,但她却并未增加多少衣物,依然是一身秋衣打扮。白色的长发少见的披散下来,在她青灰色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有些耀眼,突显出一种与寻常的人类女子迥然不同的别样风情。她低着头,手中捧着什么东西,静静地出神,神情中的专注,令人心动。此时的她,眼神中已没有了丝毫的戾气与杀气,充满淡淡柔情,仿佛一个流浪的孩子面对自己久违的亲人时,所流露出的真挚感情,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感动。   “真是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克洛斯轻声自语着,莫里斯看看那女子,又看看主人,心里有了谱,他凑上前,小声问:“殿下,要不要我去……”   “等等……”克洛斯轻轻的摆手,若有所思。他深知对方并非寻常女子,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令她就范的。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向男仆使个眼色:“你过去,不要多说,只说我有事和她商议,叫她到议事厅见我。”莫里斯点头答应,克洛斯转身离去。   “夜流云小姐……”莫里斯走上前,笑嘻嘻的叫了一声。正在出神的夜流云一边猛地抬起头,一边将手中的东西捂在怀里,神情似乎有些紧张。莫里斯瞟了一眼她怀里的东西,似乎是一本卷册,红色的封皮上没有文字,看不出什么东西。当然,他也无心过问这些,只是笑嘻嘻的说:“抱歉,小姐,打扰您了,殿下让我来请您去议事厅,有要事相商。”   “哦,好的,我就去。”夜流云点点头,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莫里斯,莫里斯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也就不多耽搁,转身离去了。   看着莫里斯离开,夜流云松了口气,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卷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卷册已经略显陈旧的封面,用绸巾将它小心的包好,藏在身上,然后起身看了看周围,快步向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当她来到议事厅的时候,大门紧闭,门外没有士兵站岗,这让她感到很奇怪。她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克洛斯的声音:“是谁?”   “是我,夜流云。”   很快,门开了,克洛斯满面笑容的站在门口,谦恭有礼的说:“你来了,快进来。”说着伸手去拉夜流云的手,夜流云警惕地向后躲开,对他的殷勤感到十分诧异。   “噢,抱歉,请进。”克洛斯让开一条路,请夜流云进去,夜流云满腹狐疑,心下迟疑,想要不进去,却又觉得不妥。克洛斯毕竟是自己的上司,不好轻易地和他翻脸,她看了看克洛斯那居心叵测的脸,把心一横,心想:倒要看看他安得什么心思。   她大步走进议事厅,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背后,克洛斯将门轻轻的关上,夜流云尖尖的耳朵动了一下,隐隐的,她听到了铁锁扣紧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殿下叫我来,有什么吩咐吗?”她略加思索,决定先发制人,探明对方的意图。   “没什么,”克洛斯缓步走到她的身旁,夜流云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只见他轻轻的将圆桌旁的软椅拉出来,做个请的手势,笑容可掬的说:“别那么拘谨,请坐。”夜流云望着他脸上那看似和善的笑容,心里愈加忐忑,她犹豫了一下,在他温柔而又坚决的凝视下坐下来。   “我这次请您来,只是想和您聊一聊……”克洛斯的口吻柔和的出奇,他一边在夜流云身后来回轻轻地踱着步,一边柔声细语的说:“我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觉得,和您在一起合作的时光是很愉快的……”他在她背后停下来,一手扶着椅背,一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把脸贴近她,在她耳边柔声问:“我相信,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是的。”夜流云一边生硬的答应着,一边缩了缩肩膀,脱离他手掌的控制,心中暗暗的考虑如何尽快摆脱他的纠缠。   “不过,您知道吗?”克洛斯见她如此反应,怕打草惊蛇,于是直起身子继续说:“每当我看到您领取任务之后匆匆离去,我都觉得于心不忍,那些危险的任务连男人都未必能够胜任,却要由您这样美丽可爱的姑娘去以身犯险,这真的是很残酷的是一件事情。”   夜流云默默地听着,没有回答,她已经猜到克洛斯的企图,只是一时没有合适的理由来摆脱他,她盼望着,会有人碰巧来敲门,自己就可以借机离开,只是那样的机会不知道会不会到来。   “而且,我还听说,在游侠们当中,流传着一段对于两支玫瑰的传说……”他再次贴近她,带着一丝笑意,用充满挑逗的语气说:“其中一支,就是您,对吗?”那一刻,夜流云的眼帘中映入一张丑恶的笑脸,她真想站起来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可是她忍了,多年的坎坷经历让她学会了隐忍,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现在与他翻脸,去卡曼德拉王子那里告状,王子殿下也不能为自己做什么,虽然自己是他所器重的部下,但他与克洛斯之间共同的利益关系是不会因为自己而中断的,不到万不得已,她只能忍耐。   “宝贝儿,我跟你说这些,其实是想对你说,我想让你过的更舒适,更轻松自在一些……”克洛斯见她不说话,于是再次用手按住她的肩头,夜流云下意识的想要摆脱他,却发现这一次与上次截然不同,他的手死死的抓住自己,根本无法挣脱。   “你想想看,你一个女孩子,青春年少,为什么要在刀光剑影之中虚度光阴呢?你应该在奴婢们的服侍下,把自己装扮的貌美如花,而不是让身上暗淡的皮甲遮住你美丽的光环。我相信,你也一定希望自己能够过上舒适的生活,好好的梳妆打扮,让自己光彩夺目,哪个女子不爱美呢?对吧?”   克洛斯一边说着,一边将双臂饶过她的臂膀,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身,凑上去亲吻她的脸颊,夜流云又惊又气,奋力地挣扎,试图挣脱对方的手臂,克洛斯紧紧的抱着她,急于迫使对方就范。挣扎中,失去平衡的软椅翻倒在地,两人扑倒在地上,克洛斯扑过去压住夜流云,伸手去撕她的外衣。   “我警告你,赶快住手!”寒光一闪,夜流云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横在两人之间,克洛斯看了一眼匕首寒气逼人的刀刃,凝视着夜流云羞红的脸颊和愤恨的眼神,笑道:“从前听人说过,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想我也不枉此生了。”他把脸凑上去,脖子紧贴着锋利的刀刃,无赖的涎着脸凝视夜流云。   “你……”夜流云恨恨的望着他,颤抖的手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她不是不敢杀克洛斯,只是心中还有一件未曾完成的事,若是杀了克洛斯,自己怕是也没有命活下去了,那样一来,那件事也就永远无法完成,那将成为她永远的遗憾。   “还是不要这样吧,”克洛斯轻轻的抓住她颤抖的手,掰开她纤细的手指,想要将那柄匕首夺过来,就在他触摸到匕首刀柄的一霎那,夜流云忽然将匕首横在自己的颈部,怒目而视,冷冷的说:“克洛斯殿下,我最后一次警告您,如果您再对我无礼,我就死在这里,我死不要紧,只怕到时候,您没法向卡曼德拉殿下交代!”   此言一出,倒是把克洛斯震住了,他望了一眼夜流云决绝的眼神,又看看那柄已经在其颈部皮肤上划出一道红线的匕首,略加迟疑之后,终于起身放开了她。他深知如果在这里逼死了夜流云,卡曼德拉必然会向自己兴师问罪,很可能会影响到吸血鬼盟军的决策,更让他担心的,是以洛克为首的游侠们会因此对自己产生敌意,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这么多盟友,的确不合算。   “抱歉,其实,这里面有点小误会,我……”克洛斯试图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缓解一下气氛,可是夜流云显然无心听他废话,她捂住被扯开的衣领,快速的站起来,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当发现大门被锁住之后,她回头冷冷的注视着克洛斯,克洛斯心知再与她僵持下去毫无意义,于是上前为她打开房门,看着她匆匆离去。   “哼,死丫头,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克洛斯冷笑一声,正要关门,忽然有人从外面往里推门,他开门一看,正是洛克。   “有事吗?”克洛斯看到洛克,有点心虚,他担心洛克问起夜流云的事情,于是先发制人,堵住对方的嘴。   “殿下,前线急报!”洛克将手里的一份信件递给克洛斯,克洛斯漫不经心的接过来,一边拆看一边听到洛克说:“三天前,潘德雷要塞被敌军攻陷,要塞指挥官赛洛尔伯爵自杀身亡,前线告急。”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克洛斯惊出了一身冷汗,潘德雷要塞陷落,敌军将直扑伊丁,中间的城镇无一能够阻挡敌军的进攻,到那时,自己坐守围城,必然情势危急。   “怎么会这样?潘德雷要塞是怎么被攻破的?周边的城镇为何没有增援?”克洛斯六神无主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焦躁不安的大声咆哮着,洛克不慌不忙的回答:“听从潘德雷逃回来的败兵说,敌人出奇兵炸毁了水门,然后派骑兵从干涸的水道杀入城中,打开了城门,里应外合,以致要塞陷落。整场战斗只用了两个小时,周边城镇未及增援,要塞已然陷落敌手。”   “炸毁水门?”克洛斯又惊又怒的回头望着洛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是那个狄恩侯爵搞的鬼?”   “应该说,和他不无关系。不过,他并没有参与此次战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他一直都在格兰丁堡研制火药及相关的武器。”   “那么,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克洛斯满腹狐疑的望着洛克,洛克略加迟疑,试探着问:“殿下,您有没有听说过敌军组织的那支女子骑兵团?”   “听说了,那根本是胡闹,”克洛斯不屑一顾的冷笑一声:“如果女人能打仗,那还要男人干什么?”   “可是……”洛克一脸无奈的耸耸肩,叹道:“攻陷潘德雷要塞的关键人物正是这支女子骑兵团。”   “什么?”洛克的话让克洛斯大跌眼镜,他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坚不可摧的潘德雷要塞竟然陷落在一群柔弱女子手中,他满心惊疑的盯着洛克,那眼神分明是等他拿出证据,洛克也明白这一点,他一脸无奈的对克洛斯说:“也难怪您不信,我刚开始也不相信,后来经过打探才知道,那支骑兵团有一半队员是海盗出身,精通各种兵器,武艺超群,另一半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精明强干的少女,敌军对她们进行了严格的训练,每个人都精通火器的使用,这些人互相配合,依靠火枪的强大远程杀伤力和娴熟的武艺,一路上突破了我军多个重要关口,屡屡成为奇袭我军防线的先锋队。”   “是什么人,带出这样一支队伍?”克洛斯脸色阴沉的问。   “殿下,这个人,是我们的老对手,您曾经见过她。”   “我见过?”克洛斯回想自己认识的人,想不出会是谁。洛克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启发着他的主子:“对,您一定还记得,她有一个妹妹,一支火枪百发百中,就是她将那些女孩子们调教成了精准的火枪手,而她本人,就是这支骑兵团的团长……”   “是她!”克洛斯猛然想起了那对姐妹,她们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尤其是姐姐美丽的脸,让他魂牵梦绕,而此时此刻,他却感到了一丝寒意,对,只有她才能带出这样一群令人恐惧的女兵,只有她才敢于带领一群柔弱女子走上沙场,将敌人杀的片甲不留,她就是这样,让所有接触过她的男人,又爱,又恨,又怕。   “殿下,我们怎么办?”良久,洛克看了一眼望着墙壁发呆的克洛斯,轻声的问。   “让我想一想……”克洛斯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要阻止白玫瑰的进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的后方出乱子!忽然,克洛斯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他回头对洛克下令:“你立刻派人去格兰丁堡,设法弄到一张王宫的地图,我有办法,让他们首尾难顾。”洛克心下疑惑,却又不好多问,只好答应下来,退出了房间。   “白玫瑰与黑玫瑰,”房门轻轻的关上了,克洛斯露出一丝阴笑,“看你们两个,究竟谁能斗过谁。”   ……   “这是我从书库里找到的格兰丁堡的王宫地图资料。”   “这里是国王的寝室,是我派人从内侍那里打听到的,你的任务就是趁着夜色潜入室内,刺杀国王。”   “这次的任务很难,流云,你一定要小心,注意保护自己,就算完不成,也要平安的回来。”   “洛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喜欢过我吗?”   “这……流云,如果我说没有,那一定不是发自我的真心,但是我现在一无所有,感情的事,我觉得现在也没法考虑,还是先放一放吧……”   夜色深沉,孤身一人的夜流云站在格兰丁堡王宫外的一条黑暗的小路上,回想着分手时洛克脸上复杂的表情,回忆着他稍显冰冷的回答,心里空空的。面前,就是王宫,无边的寂静包围着她,对她来说,潜入其中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要杀死国王,谈何容易。   她知道克洛斯为什么要派她来做这件事。毫无疑问,这是一箭双雕的事情,如果她凯旋而归,他们的敌人将遭受重创;反之,如果她失败了,那么她很有可能没有机会活着回去了,就算是能够侥幸逃回去,克洛斯也能以此将她牢牢控制在掌中。   摆在眼前的,是一条不归路,夜流云感到了一丝无助,她望着茫茫的夜空,天地之大,似乎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东西,她孤身一人,被淹没在这苍茫大地之中,无所依存。   “父亲,母亲,保佑我吧。也许我做的并不是正确的,但这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原谅我的自私吧,为了生存下去,我只有让别人的鲜血染红我的刀刃……”   在默默地祈祷过后,夜流云从身上取下事先准备好的抓钩和绳索,将绳索牢牢地绑在抓钩上,然后看准位置,将抓钩抛上城头,只听叮的一声轻响,抓钩钩住了城墙的边缘,夜流云背靠着墙壁,倾听上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发现之后,她用力拉了拉绳索,确定抓钩已经牢牢的钩住了墙壁,于是双手抓住绳索,双脚轻盈的蹬住墙壁,快速向上攀登。   翻过城头,夜流云轻盈的落在地上。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没有发现敌人,于是将抓钩和绳索扔下城去,沿着城墙摸到了一扇小门前。她轻轻的推了推门,门从里面被闩住。夜流云四顾无人,从身上摸出随身携带的撬锁工具,很快将门锁拨开,打开门闪进了城堡内部。   走廊两旁墙壁上烛台闪烁着飘忽不定的暗淡光芒,周围满目昏黄,空无一人。夜流云紧贴着一侧的墙壁,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捏着城堡内部的地图,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墙壁上悬挂的壁画上,一个个形态各异的人物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转过一条走廊,忽然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夜流云知道是遇到了巡逻兵,她打开一旁的窗户,迅捷的钻出去,双手抓住窗沿,将身体悬挂在半空之中,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脚步声越来越近,夜流云屏住呼吸,压抑住心头的不安,耐心等待着。   脚步声缓缓的路过夜流云身旁,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她却感到好像过了好几年一样漫长,夜风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吹乱了她鬓角雪白的银丝,也轻拂着她不安的心。   当确定危机过去之后,夜流云从窗户钻进去,看了一眼士兵们离去的方向,暗暗的松了口气。她转身向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按照地图的指示,枫翎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   她悄无声息的向着目标房间摸去,刚走到走廊中心,身后的走廊另一头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夜流云心里一惊,此时自己身处走廊中心,对面是一条死路,两边除了冰冷的墙壁就是房间,根本无处可躲,要退后也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是直奔国王的房间,拼死一试?还是放弃任务,回身将来人刺死然后逃离?夜流云的心里充满矛盾,若要拼死刺杀国王,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枫翎乃是圣骑士出身,虽然年事已高,但武艺不减当年。若要放弃任务,她又心有不甘,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就此放弃?更何况,如此回去,如何面对克洛斯那轻蔑而又嘲讽的表情?心高气傲的她决不允许自己轻易放弃。   说话声越来越近,刻不容缓,夜流云必须作出决定。就在此时,她发现旁边的一扇门竟然虚掩着,她顾不得许多,推开门闪了进去。幸好,屋里没人,夜流云将门轻轻地关好,自己躲在门后,从身上摸出一颗紫色的水晶球,默念咒语,施展法术,将自己与房中的阴影融为一体,即使你与她摩肩接踵,你也不可能看到她的形迹。   她把耳朵贴着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声音越来越近,是两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两人悠闲随意的谈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夜流云不禁松了口气。就在她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的时候,忽然,声音在她身后的门口停了下来,这让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令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两名男子在门口道别后,其中一人推开她所在房间的房门走了进来,他随手将门关上,径直走向房屋中间的桌子,准备点燃桌上的蜡烛。夜流云躲在门后,屏住呼吸,静静的注视着男子的背影。他身材高大,衣着考究,看上去身份非凡。   “先下手为强!”夜流云趁着男子不备,亮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直扑过去,雪亮的刀锋向着男子的后心直刺过去…… 第五十四章 枪与剑的抉择   “砰!”   清脆的枪声惊动了整个城堡,卫兵们纷纷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赶来,与此同时,正在议事厅与两位公爵谈论军情的枫翎也听到了那声动人心魄的枪响,他们立刻派侍从官前去查看状况。   侍从官带着一大队士兵匆匆赶来,他们来到发出枪声的房间门口,用力的敲门,门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殿下,您还好吗?”侍从官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轻男子,紧张的问。   “没事,别担心,是手枪不小心走火了。”男子歉意的一笑:“真抱歉,三更半夜,还让大家担惊受怕。”   “殿下没事就好,那我去回禀陛下了。”侍从官一鞠躬,转身准备离去,男子拦住他,和颜悦色的拜托他:“阁下,见到我父王,代我向他致歉,并请转告他,明天一早我会亲自去向他道歉。”侍从官连声答应,带着士兵们离去了。   男子看了一眼士兵们离去的背影,回头向屋里望去,一个黑衣男子向他点了点头。   “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男子回到屋内,将门关紧,一脸疑惑地说:“她是一个刺客,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为什么要庇护她?”   “也许现在她是敌人,但我想不会永远是。”黑衣男子蹲下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夜流云,她的左肩血流如注,火枪洞穿了她的肩膀,剧烈的疼痛使她昏迷过去,鲜血将她黑色的紧身衣染上了一抹深红。   “你在这看着她,我去找冰蓝,这样下去她会死掉的。”黑衣男子将夜流云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起身向着门口走去。他的同伴望着他离去,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夜流云,想起刚才短兵相接的一霎那,如果不是自己身上遗传了母亲的精灵特质,敏锐的听觉感知到了身后的敌袭,只怕此时此刻倒在血泊中的就是自己了。   不一会儿,黑衣男子回来了,跟他一同进屋的还有狄恩侯爵冰蓝,他先和屋里的男子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夜流云身旁,解开包扎的部位查看伤口,他的眉头紧锁,可以看得出,情况并不乐观。   “烽冥侠,你一定要救她吗?”冰蓝回头望着黑衣男子,脸上带着迟疑的神色。烽冥侠在他身旁蹲下,坚定地点头肯定:“对,如果可以,请你竭尽所能。”   “好吧。”冰蓝看了一眼烽冥侠坚决的表情,妥协了。他让烽冥侠帮忙将夜流云抱到床上平躺好,从带来的箱子里拿出医用器具,用剪刀剪开夜流云肩部的衣服,露出光滑细腻的皮肤。   他开始专注的清理被火药枪击伤的伤口,用小刀挖出嵌入皮肉中的圆形子弹,挤出被火药粉污染的血液,剧烈的痛感使得夜流云从昏迷中苏醒,忍不住叫出声来,她睁开眼睛,先是茫然的看着三个人,继而露出惊恐之色。   “你们、你们做什么?”她想要挣扎,可是左臂软软的没有力气,右手被烽冥侠死死的按住,她怨恨的望着他,只见他俯下身,温柔的将她的头搂在怀里,说:“听着,宝贝儿,不要怕,我们在救你,如果你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那么就乖乖的听话,因为我们也希望你好好的,懂吗?”   夜流云呆呆的听着,他温柔的举动和轻柔的话语让她不知所措,多少年了,自从离开了深爱的父母,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如此含情脉脉的话语,如此发自真心的安慰,每一个字都感动着她的心,恍惚中,她感觉自己似乎身在梦中。   她渐渐地安静下来,默默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那么温暖,双臂那么坚实,在她身处痛苦之时为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围墙,将她保护其中。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她也曾无数次向往过,然而她最后一次体验这种感觉,已经是十年以前。   不知过了多久,冰蓝终于结束了他的工作,将伤口处理完毕,撒上药粉,包扎好。他看了一眼夜流云,惊讶的发现她竟然已经在烽冥侠的怀中沉沉睡去,表情安详,头侧向烽冥侠一边,脸颊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如果不是她那灰色的肌肤和雪白的头发,冰蓝几乎要把她当成紫月了。   “没问题了,剩下的就是休养了,恢复得好的话,大概六、七周左右就可以痊愈,手臂的使用不会受到影响。”冰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烽冥侠说。烽冥侠点点头,放下心来。   三人走出屋外,冰蓝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夜流云,迷惑不解的问烽冥侠:“烽冥侠,你到底想做什么?该不会只是发善心而已吧?”   烽冥侠看了看他,又看看一旁的洛枫,他的脸上也有相同的疑问。他微微一笑,半开玩笑的耸耸肩说:“我只是觉得,月儿她离开那么久,我自己一个人多无聊,正好让她留下来,陪陪我……”   “都什么时候了,别开玩笑了!”   烽冥侠看看两人一脸严肃的表情,不再开玩笑,一本正经的说:“好吧,其实呢,我是希望能够把她争取过来。”   “什么?”两人诧异的望着烽冥侠,对他的话感到不可思议。烽冥侠不慌不忙的向他们解释:“据我所知,夜流云并非奸邪之徒,她在最为落魄的时候偶遇卡曼德拉,卡曼德拉对她欣赏有加,希望她能够为自己所用,而那时的她刚好在与月儿的竞争中连续落败,处于失败的低谷之中,为了借卡曼德拉的力量来对抗月儿,她才投到了卡曼德拉麾下。后来,卡曼德拉将她派到了克洛斯身边,帮助他实施暗杀活动,而克洛斯为人傲慢,对于身边效力的游侠们表面谦和,实则蔑视,对于夜流云自然也不会特别优待,这样一来夜流云一定会对克洛斯和卡曼德拉感到失望,而这个时侯,如果我们能够趁机感化她,将她从敌人那边拉过来,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她长期跟随克洛斯,对敌人内部的很多事情一定了若指掌,她本身也是身手了得,如果能加入我们,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冰蓝和洛枫彼此相顾,虽然明白了烽冥侠的意思,但是对于他的设想依然抱有很大的怀疑。   “可是,我们凭什么相信她会真心的投靠我们?”   烽冥侠看了看洛枫,又看看冰蓝,冰蓝的脸上也有着与洛枫相似的表情,烽冥侠明白,他们这些未曾在游侠圈中游走过的贵族,对游侠始终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他略加沉吟,答道:“如果你们能够相信月儿,就可以相信她。”   “这件事和紫月有什么关系?”冰蓝和洛枫面面相觑,不明白烽冥侠的意思。   “是这样的,就在月儿出征前,她曾对我说起,夜流云之所以最终投到克洛斯麾下,完全是因为她。她说虽然对夜流云的身世了解不深,但是她孤身女子,年纪轻轻的便流落在外,饱受风霜雨雪之苦,想必背后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这一点,相信没有谁能比月儿更能体会她的感觉了。正因如此,虽然她始终敌视月儿,月儿却没有将她当作敌人来看待,而是将其视为自己的姐妹。她对我说,夜流云在性格上和自己很像,她坚强、勇敢、桀骜不驯,不会奴颜婢膝,不会为了任何利益出卖自己的灵魂,她的这些弥足珍贵的品质让月儿格外的希望能够与她化干戈为玉帛,成为真正的姐妹。现在正是感化夜流云,让她弃恶从善的好机会,我相信月儿如果在这里,她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冰蓝和洛枫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都觉得,如果真如烽冥侠所言,紫月有心如此,那么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只是眼下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那就是夜流云的安置问题,她毕竟是敌人的刺客,虽然一时瞒过了周围的人,但是时间长了总是难免被人察觉。   “我有办法。”烽冥侠转身进屋,很快将夜流云抱出来。他带着两人悄悄地从城堡的后楼梯来到顶层,这里有一间用于午后休憩的卧室,屋外就是格兰丁堡的大平台,天气好的时候,人可以悠闲地在这里晒太阳。从前,这里是枫翎和樱出游时使用的,现在由于战争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平时也很少有人来到这里,因此烽冥侠一下子就想到了这里。   “可是,我们不能让仆人们知道她在这里,那么让谁来照顾她呢?”冰蓝看了一眼夜流云花容憔悴的脸,她的伤很重,需要有人悉心地照料,孤身一人躺在这里可不行。   “这个,交给我吧,与飞龙骑士团的联络已进入尾声,我也没有什么事要做了,我来照顾她。”烽冥侠毫不犹豫的说。冰蓝和洛枫见他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辞别了烽冥侠,一起离开。临走前,冰蓝与烽冥侠约好,明早来察看夜流云的伤势。   当晚,烽冥侠留下来,守候夜流云一夜。一整夜,夜流云睡的宁静安详,烽冥侠不时的起身察看,大部分时间,她都静静地睡着,偶尔几次,会听到她口中喃喃梦呓,继而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清晨,烽冥侠从睡梦中醒来,朦胧中,他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夜流云的床边,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意外地发现竟然是冰蓝。   “这么早就来了。”他起身走过去,轻声的说。   “昨夜,她还好吧?”冰蓝凝视着夜流云沉睡的脸,轻声问。烽冥侠隐隐感觉,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柔情,已不似昨夜般冰冷。   “睡得还不错,也没有喊疼。”   “嗯,看来恢复的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冰蓝点点头,嘴角流露出露出一缕欣慰的微笑。烽冥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好奇的问:“你怎么,开始关心她了?”   冰蓝回头看着他,莞尔一笑,用手指了指屋外说:“走,出去说。”两人缓步走出房间,来到屋外的平台上。稀薄的阳光伴着微凉的北风,使得这个早晨有些寒冷,两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举步走到平台的尽头,凭栏眺望。脚下,格兰丁堡与周围一望无际的旷野尽收眼底。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关心夜流云。”冰蓝意味深长的望着远方的天际,轻叹一声:“昨夜,我几乎没怎么睡。我在想,如果没有战争,也许,夜流云此时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儿,幸福的生活在亲人身边。战争把她和许多像她一样的女孩儿送到了生与死的边缘,今天是夜流云落入了我们的手中,她是幸运的,我们不想伤害她;可是如果明天,是云儿落入敌手,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平安的回来呢?”   他的话让烽冥侠的心也沉重起来,自己的月儿此时也正在战场上,他本想随她一起出征,可那时飞龙骑士团正在集结,自己需要帮助父亲做大量繁重的准备工作,根本无法脱身。同时他也明白,她的心是那样的高傲,不愿意将自己置于他的羽翼之下,她要的,是自己的一片天空,因此当她与他分别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迟疑与依赖。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错了?”他喃喃的问冰蓝。   “什么?”   “我是说,让月儿她们在前线厮杀,自己却身处后方……”   话音未落,身后的门被推开,洛枫大步走了出来,手中扬着一封信,径直走向烽冥侠,口中大声说:“紫月来信了。”   两人连忙迎上去,烽冥侠接过紫月的亲笔信,心情激动的准备将信拆开,却看到封皮上写着几个字:烽冥侠,信的内容,请你独自拆阅,不要让别人看到。   他抬头用诧异而迟疑的目光看了看洛枫和冰蓝,两人彼此相顾,会心的一笑,冰蓝微笑着拍了拍烽冥侠的肩膀,和洛枫转身向着屋里走去。   烽冥侠望着他们离去,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觉得这不像紫月的风格,她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自己写什么浓情蜜意的信,还特意写明不能让别人看到,他隐约感到,信中也许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你看上去精神不好,”屋里,冰蓝看了一眼洛枫的脸,上面写满了疲惫,“昨夜没有睡好?”   “嗯,”洛枫在桌旁坐下,叹了口气,说:“我在想,我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是不是真的值得我们信任?”   “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冰蓝走到床边,望着熟睡中的夜流云,“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能相信烽冥侠,身为游侠,他和紫月有他们独有的处事方式,以及独特的信任模式,虽然我们对夜流云还拿不准,但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相信,游侠们从不轻易信任别人。”   “但愿你是对的,我们是对的。”洛枫摸了摸疲惫的脸颊,发出一声轻叹。   门开了,烽冥侠快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直指冰蓝,冰蓝也望向他,在短暂的瞬间注视之中,烽冥侠将目光转开,他的表现让冰蓝感到十分诧异。   “我必须立刻起程,赶去月儿那里。”烽冥侠回头望着洛枫,“殿下,冰蓝那边要供给前线的火药,他没有时间,夜流云就交给你了。”   “等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洛枫站起身来,诧异地望着烽冥侠,他和冰蓝都想知道,紫月的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没什么,你们不要问了,等我回来再说。”烽冥侠说完,快步走向门口,忽而又回头,叮嘱洛枫:“看好夜流云,不要让她有事。”洛枫下意识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应声,烽冥侠已经一阵风似的闪身走出了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了?”屋里,洛枫和冰蓝面面相觑,满心疑惑。   ……   离开夜流云的房间,烽冥侠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他将几件常用的衣物装成一个小包裹,带上一些钱,检查了自己的武器,匆匆出门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条走廊,面前忽然闪出一个人,挡住去路,烽冥侠一愣,心里暗暗叫苦,在这种时候,怎么偏偏遇到她了?   “你这是要去哪?”   “陛下交给我一个任务,要我去办。”烽冥侠随口编了个理由,一边说着一边想要绕过对方往外走,谁知那女子一把拉住他,叫道:“什么任务?”   “不能说的,是秘密任务。”   “我跟你一起去啊!多个帮手嘛!”   烽冥侠见甩不掉她,于是转过身来,双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柔声劝道:“玖儿,乖,在这等我回来,我不想让你冒险,我希望你好好地,别让我担心。”他看到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感动,相识以来,他从未如此温柔的对她说过一句话,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所作的一切感到惊讶。   “那你,一定要小心点儿……”玖儿轻轻地咬着唇,依依不舍的望着他,那如水般至纯至真的眼神触动了烽冥侠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静静的望着她,望着这个明知自己不爱她却还执着的爱着自己的女孩儿,感到一丝深深歉疚,他情不自禁的凑上去,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她呆呆地望着他,原本灰色的小脸儿羞成一片深红。   “我很快就回来。”烽冥侠摸了摸玖儿发烫的脸颊,望了一眼她不舍得眼神,转身向外走去。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滴泪水已经涌出他的眼角,月儿和玖儿,他要如何取舍,选择一个,必定会伤害另一个,不论是哪一个,他都不希望她们为他哭泣。   跨上战马,烽冥侠风驰电掣的离开格兰丁堡,向着目的地前进,他的心里牵挂着忧心忡忡的紫月,牵挂着重伤未愈的夜流云,牵挂着依依惜别的玖儿,牵挂着太多太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压在他的身上,他必须振作精神,来面对一切。   “也许,这就是月儿所说的责任吧……”他在心里轻轻的对自己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烽冥侠回头望去,只见后面尘土飞扬,一批白马飞也似的追了上来,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分手的琳玲。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格兰丁堡等我吗?”烽冥侠勒住战马,拨转马头,迎上琳玲。马上的琳玲一脸的坚决:“不,我不要那样,我要陪你一起去!”   “不行,我说过了,我不能带你去!”   “我一定要去,不论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我都愿意陪你去,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独自留下,我无法忍受那种牵挂与煎熬,我宁愿与你一同面对死亡的威胁!”琳玲的神情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烽冥侠凝望着她,无言以对,是爱让她不顾一切的追来,面对她的爱,他要如何拒绝呢?   可是,他又怎么能带她去见月儿呢?那会使得两个女孩都感到难受,而他自己也觉得非常尴尬。但是面对面前决绝的琳玲,他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让她放弃。   他默默地望着她,继而拨转马头,重新启程。   ……   她睁开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伤口的疼痛袭来,她的脑海中闪现那致命的枪声,她感到奇怪,自己应该已经死了,为什么现在却还活着?   “你醒了。”   她吃力的转过头,发现一个男子站在旁边,她用力眨眨眼睛,对方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她依稀记起,那天夜里他转身拔枪射击时那冰冷的眼神。   “这是哪?”   “城堡顶楼,专门为你准备的房间。”   她看了看四周,房间里阳光明媚,窗明几净,一片冬日的和谐与温馨,她本以为这里会放满了刑具,此情此景让她感到诧异。   “你们为什么没杀我?”   “我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们是敌人。”   “也许曾经是,但不会永远都是。”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清水,回到床边,俯身向她伸出手,她警惕的望着他,他的眼神柔和,表情和善,看上去并无恶意。   “你可以起身吗?来喝点水。”   她照办了,当清水流过她的喉咙,一种暖意融融的感觉在她的体内流淌。在他的搀扶下,她重新躺下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知道,你是谁?”   “我吗?一个仆人而已。”他莞尔一笑,转身走向桌子。   “你骗人,难道我连贵族和仆人都分不清吗?”她对着他的背影叫道,虚弱的身体使得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不仅是你,很多人都分不清。”他一边用小勺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一边微笑着说:“其实又何止仆人呢?当流氓披上一身贵族的外衣,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但事实上,内心深处,他还是一个流氓。”他走到床前,饱含深意的望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望着他,他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粥,轻轻地吹了吹,送到她的唇边,笑道:“很简单,流氓带上王冠,他也成不了真正的国王。”   她的心中一动,临行前在伊丁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闪现,她望了一眼他的脸,在他温和的目光中,她看到了善意与真诚,相比之下,伊丁的那张脸显得那样丑恶,这鲜明的对比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   “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洛枫王子?”她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他,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也许吧,那并不重要,”洛枫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手中的小勺,语气幽默的说:“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把早饭解决掉。”   她看了看唇边的小勺,轻轻的张开嘴,让他把粥送入口中,脸上微微泛起羞红,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之外,她从未让一个男子喂自己吃过饭,那勺温温热热的粥,带着他的善意与温存,流入她的心田。   午后,夜流云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种温暖的感觉了。   “想不想晒晒太阳?”   她回过头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洛枫,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法下床,伤口还在一阵阵的剧痛,身体根本没有力气,虽然她很向往窗外的阳光,但那咫尺之间的温暖,对她来说却可望而不可及。   “等我一下”洛枫说着,转身出了门。夜流云看着他离去,心里猜测着他的去向。从早晨到现在,他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陪伴她、逗她开心。她累了,他就默默的守着她,看着她酣睡的样子。多少年了,这种温暖安逸的生活一直是她向往而又不敢奢望的,却在不经意间来得如此突然,令人难以置信。   “看我带来了什么。”   夜流云向着门口望过去,只见洛枫笑眯眯的搬着一张藤制的躺椅走了进来,他将躺椅放到窗口太阳能够照到的地方,然后转身走到床边,弯下腰伸出两只手,问:“你是否介意我抱你过去?”   夜流云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虽然在外面闯荡了几个年头,但是对于应付异性的温存,她并没有什么经验,她无法像紫月那样自如的应对,她的心一如普通的少女,羞涩,矜持。   但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她觉得,不应拒绝他的善意。   他将她抱到躺椅上,轻轻的放下,好像她是一件易碎品。躺椅上已经事先铺好了柔软的被褥,躺在上面很舒服,暖洋洋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洒在她的身上,那无疑是世上最惬意的事情。   “睡一会儿吧,会很舒服的。”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她轻轻的点点头,看到他转身走开,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他,他回过头望着她,关切的问:“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默默地望着她,沉吟良久,和颜悦色的微笑着说:“你问我为什么对你好,因为我无法给自己一个不该对你好的理由。”   “你当然有!”她激动地叫着:“我是一个刺客,是你们的敌人和俘虏,你们本该杀死我,现在却反过来了!”   他望着她,她的神情那样激动,眼神中充满了迷惑,他能感受到她那种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的心情,他不慌不忙的俯下身,轻轻的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也许你说得对,甚至到昨晚我们相遇之前,我们都还是敌人。当你扑向我,而我同时举枪的那一刻,如果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死去了,那么我们都无话可说,因为我们是敌人。但是,我们都没有死,还活生生的活在对方面前,这一切,都是命运女神的安排,是神对我们的怜惜。既然如此,我们自己又为什么要再去互相残杀呢?不,至少在你伤愈之前,我们都不再敌人——等你的伤好以后,如果你依然觉得我们之间是敌对关系,那么我们可以面对面的再较量一番……”他将脸贴近她,深情的凝望着她的眼眸,柔声说:“当然,我希望,那时的我们能够跨越这一切……”   她呆呆的望着他,他眼眸中的期望她看到了,他话中的意味她明白,可是对她来说,那并不是如他所说那样容易的事,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身上流淌着怎样的血液,而他却并不知道这一切。   “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了,养伤最重要。”他为她轻轻的盖上被子,温柔的用手将她的眼睛合上。   当房门轻轻地合上,她睁开了眼睛,呆呆的望着紧闭的房门,无法压抑自己矛盾的心情,他的真挚深深地打动了她,他的关怀让她早已绝望的心感到了一丝温暖。此时的她,已经清楚他的意思,但这却让她更加的不安,该怎么做呢?和他站在一起,还是重新拿起武器,与他为敌?   不,她做不到,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将致命的利刃刺向这个救了她的命,并且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的男人!   可是,要她背叛她的族人,站在人类一边,帮助他们诛杀自己的同族,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为别人,只因为她死去的母亲,她不忍心这样做。   “父亲,母亲,我到底该怎么做?”几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悄然流下,矛盾煎熬中的她感到了一丝无助。   是否,还会有第三种选择呢?   晚饭后,洛枫带着冰蓝来到房间里,为夜流云换药。   看到冰蓝的陌生面孔,夜流云心里有些不安,虽然对于洛枫她已经没有什么戒心,但对于别人,她依然保持着警惕。   “流云姑娘,抱歉,请你把上衣解开,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冰蓝把医疗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一边打开一边对夜流云说。夜流云不安的看看他,又看看洛枫,心里十分犹豫。   “别担心,冰蓝只是帮你检查一下伤口,让你好得快一点儿。”洛枫来到她身旁坐下,和颜悦色的安抚着她:“他可是个好医生,当初就是他为你处理了伤口,救了你的命。”夜流云闻言,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冰蓝,他正在专心致志的准备药品和工具,似乎完全没有注意两人的交谈。   “阁下莫非就是在德尔三战,打得鲁因军队丢盔弃甲的狄恩侯爵冰蓝?”经过短暂的端详之后,夜流云突然问。   听到夜流云的问话,冰蓝停下手里的活,略显惊奇的回头望着她问:“正是,姑娘知道我?”   “当然,德尔城一役,您的名字在鲁因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克洛斯对您更是恨之入骨,多次在我们面前提起您的名字。而且,德尔的最后一战,我亲眼看到您和烽冥侠带人冲杀过来,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您的身份,刚才看到您,感觉很面熟,又听到洛枫殿下提起您的名字,所以才问一问。”   冰蓝闻言,微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战场上的一面之缘,姑娘竟然还记得。能够再次相遇,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吧!”他将手中的药品放下,转过身望着夜流云,说:“不过,叙旧的话可以慢慢说,姑娘可否先让我看一下伤口的愈合情况呢?”   弄清了冰蓝的身份,夜流云稍稍松了口气,她对冰蓝的身份早有耳闻,料想他并无恶意,于是将目光转向洛枫,轻声请求:“我的手臂不敢动,请您来帮我吧。”说完低下头去,矜持的将目光转向一旁。洛枫略加迟疑,伸手轻轻的解开她的衣襟,小心翼翼的将受伤肩部的衣服脱下来,露出被绷带包裹的伤口,顺手为她将被子盖好,整个过程谨慎而细致,没有为她带来任何尴尬。   小心翼翼的拆掉绷带,冰蓝查看了她的伤口,由于是近距离射击,火药造成的伤十分严重,伤口还未完全愈合,鲜血还不时的从伤口中渗出来。冰蓝用纱布轻轻的蘸去伤口处的血,仔细观察那处创口,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伤口的恢复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外围已经长出了新肉,伤口没有任何感染与发炎的症状,按照这种恢复速度,用不了几天,表皮的伤口就会完全愈合,如果没有对筋骨造成重创的话,用不了两个星期,她就可以完好如初了。   冰蓝抬头看了一眼夜流云,她始终低着头,目光低垂着,避开自己的伤处,那表情似乎不是出于害羞,而是在回避着什么,是什么呢?冰蓝下意识的低下头,注视着面前伤口处渗出的鲜血,心里一动。   他定了定神,将手中染血的纱布递给洛枫,一不小心,纱布失手落在了床上,恰巧落在夜流云的视线范围之内,霎那间,冰蓝感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他不动声色,接过洛枫递过来的药粉,均匀的洒在夜流云的伤口上,然后熟练地用绷带将伤口包好。   “伤口恢复得不错,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完好如初了。”冰蓝一边说着,一边将医疗箱收拾好,他礼节性的向夜流云点点头,对一旁的洛枫丢了个眼色,然后走出了房间。   “她的情况还好吗?”跟出房间的洛枫轻轻的将门关上,随口问。   “好得不得了,太出人意料了!”冰蓝不由自主的摇着头,这一下可把洛枫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问冰蓝:“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她的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愈合速度可以比的……”   “等一下,他本来就不是人类,不是吗?”洛枫打断了冰蓝的话,他不明白冰蓝这么说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好吧,但是即使她是灰精灵,那也太快了,哪怕是精灵们最好的灵药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在一天之内恢复到这种程度……”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冰蓝望了一眼洛枫疑惑的眼神,叹了口气,问:“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当那块带血的纱布落在床上的时候,她的眼神?”   “眼神?”洛枫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些,那是极短的一瞬间的事,如果不是刻意去观察,根本无法察觉。   “我是故意让纱布落在她面前的,”冰蓝看一眼房门,示意洛枫跟他走。两人并肩向着走廊的另一角走去,冰蓝一边走一边说:“我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证实我的猜测。”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渴望。”   “什么?”洛枫变得更加迷惑了。   “你知道,一个在沙漠中长途旅行的人,见到水的时候的样子吗?就是那种,只不过,她的目标不是水,而是鲜血……”最后两个字,冰蓝感到自己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他的心也在同一时刻感到一丝寒意,夜流云那个贪婪而饥渴的眼神在他脑海中闪过,令他毛骨悚然。   “你、你的意思是,她、她是……”洛枫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整天,他们都在一起,聊天,吃东西,他照顾她,逗她开心,他甚至已经开始喜欢和她在一起,然后此时此刻,冰蓝却要无情的向他宣告,这个女孩儿是一个令人憎恶的吸血鬼!   沉默,在走廊上蔓延,气氛变得很沉闷,一直以来,他们都沉浸在怀疑之中,他们怀疑自己听从烽冥侠的建议的正确性,但他们还是不断的说服自己,相信烽冥侠,也相信她。可是现在,她还值得信任吗?   “我们该怎么办?”良久,洛枫发出一声长叹,颓然的问。   “我也不知道,”冰蓝背靠着墙壁,眉头紧锁,“烽冥侠不在这里,我们无法获知他是否了解夜流云的底细,也许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许他不知道,不论如何,我们现在无法指望他,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你打算怎么做?”洛枫忧郁的目光落在冰蓝的脸上,等待着他说出答案。冰蓝低着头,沉吟良久,压低声音说:“依照我的推测,她在四五天内还无法自由活动,这几天你要密切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最好能够套出她的底细,如果能够证明她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那么就不必担心了。”   “你的意思是,还不能够确定?”洛枫的心里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冰蓝,迫切的希望得到他的答复。冰蓝轻轻的点了点头:“是的,虽然刚才我看到了她眼神中那种对鲜血的渴望,但是细细的回味起来,那似乎只是潜意识中流露出来的,是在一种不经意间的流露,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这种表现。”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而且,吸血鬼用兵器战斗,这不是很奇怪吗?他们通常会使用魔法或是锋利的爪子进行战斗,很少会使用兵器,而据我所知,夜流云从来都是短剑不离手,从这一点来看,也与吸血鬼的特征不符。”   “好吧,交给我吧,我会搞清楚一切的。”洛枫向冰蓝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夜流云的房间走去,他的心中压抑着那个谜团,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竭尽全力去搞清楚,她,到底是谁? 第五十五章 惶惑之心   夜深了,烽冥侠独自一人站在窗口,望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今夜无月,天地沉浸在一片茫茫夜色之中,只有要塞城头火把闪烁的点点火光,在如漆如墨的黑夜中摇曳轻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无边的夜色吞噬。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不久前刚刚被帕兰丁军队攻克的潘德雷要塞,再往前走两三天的路程,他们就能赶上紫月的幻翼骑兵团。   一路上,他听到了太多关于爱人和她英勇的士兵们的故事,她们无畏奋战的身影不时的闪现在他的脑海中,每一个刀光剑影的瞬间,都让看惯了杀戮的他胆战心惊,他迫切的希望,能够早一点儿到她的身边。   然而,当他们即将见面的时候,他却开始担心起来。要怎么跟月儿解释呢?那个让人无可奈何的小公主,始终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无论怎么样也劝不走。他始终没敢把此行的目的地告诉她,他知道如果自己说了,一定能让她不再坚持,可是,那对她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伤害啊!   但是,就这样带她去见月儿吗?只怕到时候,不仅会伤害到玖儿,连月儿也会误会!   他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心里乱糟糟的。他后悔自己没听母亲的话,早一点儿把话跟玖儿说清楚,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本以为自己始终和她保持距离,时间久了,玖儿会知难而退,可是没想到小丫头如此的执着,如此痴情,一心一意的跟在他身边,毫不退缩。   到底怎么办?烽冥侠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他过去也曾在几个女子之间周旋,如同游戏一般,只因他对她们并无爱意。但此时此刻,他感到无所适从,一个是他所珍爱的人,一个是痴心爱着他的人,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却又必须做出选择,无助的感觉无耻的纠缠着他。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烦乱的思绪。他满心疑惑的走向门口,寻思着谁会这么晚来找自己。门打开,一个娇弱的身影站在门口,长发披散着,看上去有些凌乱,身上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睡衣,双眼怯怯的望向他,轻轻地咬着樱唇,像个怕生的孩子。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烽冥侠轻轻的梳理了一下她散乱的头发,关切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怜惜。   “我……我睡不着……”玖儿低下头,两只眼睛却悄悄地往屋里望,烽冥侠看在眼里,他略加思索,上前一把抱起玖儿,伴随着她一声轻轻的惊呼,房门被轻轻的关上。   “你、你干什么?”倒在烽冥侠怀里的玖儿满面羞怯叫道,两只惊惶的大眼睛盯着烽冥侠的脸,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着实吃了一惊。   “听着,小公主……”烽冥侠将她抱到桌子上,两只手按着桌面,环抱着她的腰身,郑重的说:“我们得谈谈,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什么事?”她茫然的望着他脸上肃然的表情,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首先,我要请求你的原谅,我欺骗了你,”烽冥侠歉然的望着玖儿,“我这次离开格兰丁堡,不是陛下的命令,更不是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   “什么?!”玖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的,月儿她写信来,说她妹妹出事了,要我赶过去帮她……”烽冥侠低下头,发出一声轻叹,“对不起,也许我当时应该对你说实话,我……”   “不用说了,我明白……”玖儿忧郁的低下头,像蚊子哼哼似的答应一声。她轻轻地推开他,从桌子上跳下来,歉意的低声说:“是我不好,我不该由着自己的性子,跟你到这里来,我错了,我明天就回去……”说完,她转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玖儿!”烽冥侠赶上去,从后面拉住她的手,玖儿停住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烽冥侠来到她身边,望着她看似平静的脸,歉疚的柔声说:“玖儿,我真的很抱歉,原谅我。你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费青春,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幸福,可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我……”   烽冥侠的话还没有说完,玖儿却缓缓的转过头来,用忧郁的眼睛望着他,问:“你说,你希望我快乐,希望我幸福是吗?”烽冥侠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感到了一丝惶恐,这个女孩眼中无法掩饰的忧伤穿透了他的心灵,一种深深的负疚感压在他的心头,很重,很闷。   “抱抱我……”她幽幽的说。   他望着她,心下迟疑,然而她幽怨的眼神中闪烁着点点泪光,让他感到自己没有理由拒绝她的要求,他轻轻的张开怀抱,将她拥入怀中,她的脸颊轻轻的贴在他的胸前,那种暖暖的感觉使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滑过脸颊,那里面包含了多少心酸,又有多少欣慰,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答应我,这一夜,不要离开我……”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的回荡,他低头望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多了几分不忍,于是轻轻的点点头,将她拥的更紧。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那相依相偎的温存,这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因为一个如此简单的拥抱,成为她一生中最幸福的记忆。   当清冷的晨风将烽冥侠从睡梦中惊醒,他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看了看周围,自己依然坐在桌子旁,只是身上多了一条毯子,而玖儿已经不知去向。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回想着昨夜的一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睡去,更不知道她几时离开,他只记得她在自己的怀里无声的哭泣,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站起来,想要去玖儿的房间看看她在不在。忽然,他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他将那张纸拿起来,看着玖儿那稚嫩的人类文字写成的信,上面写道:   “烽冥侠哥哥,我回去了,谢谢你昨夜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记住这个夜晚,也请你记得,你也许无法接受我的爱,但我更不能接受自己不爱你。爱你,并不一定要向你索取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相拥,也已经够了……”   望着玖儿留下的信,烽冥侠注目良久,玖儿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心爱的人的一个不经意的拥抱,就比整个世界都要贵重,这,就是爱情。   他转身冲出房间,来到玖儿的房间门口,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原来,原来他一直都不明白,她所追求的幸福与快乐,不过是他的一缕微笑,一声关怀,一个拥抱……   “云儿,喝点水吧。”   紫月一边说着,一边在妹妹身边坐下来,将行军的水袋递到她的面前,紫云接过来,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这些?她的心早已经飞回了格兰丁堡,飞回了他的身边。   “你别急,我已经写信让烽冥侠过来了,相信他很快就会到的。”紫月用手轻轻的将妹妹揽入怀中,脸颊贴着她柔顺的秀发,轻轻的摇曳着身体,笑容可掬的说。   “你说,冰蓝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呢?”她笑眯眯的望着妹妹,半开玩笑的逗她,“也许,会把你抱在怀里,使劲的亲你吧?对不对,小淘气?”她笑嘻嘻的浅吻着妹妹的额头,紫云被姐姐说的面红耳赤,用力的摇着头,心里却如同蜜糖一般甜。   帐篷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紫月好奇的抬起头,听到外面的女兵们高声的说笑着,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姑娘们闲来无事的时候嬉笑打闹也是常有的事。就在她低下头准备继续和妹妹说话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喊:“月儿姐姐,快出来呀!姐夫来喽!”紫月猛的抬起头,望着帐篷门口的帘子愣了几秒,突然放开妹妹,急匆匆的起身,顾不得理会外面女兵们的哄笑,快步冲出帐篷。当她的脚步迈出帐篷的一霎那,映入眼帘的,是他风尘仆仆的脸。   她呆呆地望着已经许久不曾相见的爱人,那张熟悉的脸似乎变得有些陌生,岁月在他的脸上刻画出了更多的稳重与沧桑。那一刻,他的身躯屹立在她面前,似乎比平时更加的高大,更加的给人以安全感,在她最需要一个给予支持的人的时候,他来了。   “烽冥侠……”紫月轻轻的呼唤着,声音有些颤抖。烽冥侠的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他展开双臂,将紫月紧紧的拥在怀里,在周围女兵们的欢呼声中,他用他的微笑和拥抱向她宣告:我来了,不论发生了什么,有我在你身边!   “好啦好啦,都别在这站着啦,该干嘛干嘛去,不嫌自己碍事啊?”随着艾米丽的笑声,女兵们嬉笑着一哄而散,留下这对久经坎坷的恋人,来面对他们亟待解决的难题。   “你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你还要等几天。”   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她,感觉此时的她和从前有些不同,她不再是威风凛凛的骑兵团长,也不是有勇有谋的女游侠,甚至不是那个机敏狡诈的鬼丫头,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温柔娇弱的小女人,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透着对爱人的依恋和依赖。   “我收到你的信,立刻就动身赶过来了。”他低头看着紫月,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与玖儿那样的相似,甚至连脸上幸福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云儿怎么样了?”他问。   “在里面,她的身体倒没什么问题,情绪也算稳定,就是急于回格兰丁堡。”紫月望着烽冥侠,迫切地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些足以安慰自己的东西,“那丫头,似乎从来都不懂得有什么事情需要担心!要不是我发现她最近懒懒的,身体也好像有些发胖,起了疑心,找军医来问了问她,连她自己都还蒙在鼓里呢!现在已经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我们得赶快把她送回去才行!”   “嗯,”烽冥侠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望了一眼紫月忧虑的样子,露出一缕淡淡的微笑,他用手轻抚着紫月背后的披散的金发,柔声安慰:“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在担心冰蓝对吗?”   “对,所以我才找你来,你和冰蓝是最熟悉的,你一定知道,他是否值得我们信任,对吗?”紫月用期待的目光凝视着烽冥侠的眼眸,等待着他的回答,她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忧愁,也有一丝希望,仿佛烽冥侠的话,将成为不可更改的判决。   “宝贝儿,冰蓝当然值得我们信任,”烽冥侠在紫月的脸颊上轻轻的捏了一下,信心十足的笑道:“我们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相信以你的观察力,不会认不清冰蓝的为人,他当然值得我们信任,请你安心。”   “我明白,也许,我是过于担忧了。”紫月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为自己犯的错误表达歉意,但烽冥侠知道,她还没有放下心头的怀疑,她总是这样,抱着怀疑的心去观察每一个人,生怕受到半点儿伤害。   “宝贝儿,放松一点儿,不要让自己的心太疲惫。”烽冥侠将紫月的两只小手捧在胸前,轻轻的爱抚着,微笑着望着她写满忧虑的小脸儿,略带自嘲的说:“冰蓝其人,我自认,比我可靠得多,既然你能够信任我,为什么不能信任冰蓝呢?更何况,他还是你妹妹看中的人,紫云那丫头冰雪聪明,又怎么会选错人呢?”紫月此时心里本来就没主意,她对冰蓝的怀疑完全是出于对妹妹的关心和爱护,又没有什么凭据,如今听了烽冥侠的一番话,也觉得自己太过多疑了,于是暂时将心头的忧虑放了下来,挽着烽冥侠的手走进帐篷。   正低着头想心事的紫云感到有人进来,缓缓的抬起头,一眼看到烽冥侠。她心中一阵欣喜,烽冥侠到了,很快就可以回格兰丁堡了!一想到可以见到冰蓝,她的心里就充满了喜悦,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心中的喜悦传递给他。   “好久不见了,云儿。”烽冥侠和紫月对视了一眼,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他松开紫月来到紫云身边,在她身旁坐下来,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紫云,笑道:“我听说,有喜事了?”   此时的紫云变得有些害羞,她偷眼看了看姐姐,紫月站在一旁望着他们微笑,发现紫云的目光悄悄地落在自己身上,于是向她眨眨眼睛,报以鼓励的微笑。   “哈哈,云儿不好意思了!”烽冥侠回头对紫月爽朗的笑道:“也是我不好,哪有一上来就这么问人家的!”他回过头,忽然一本正经的对紫云说:“不过,云儿,你和冰蓝可有点不够意思了!”紫云一愣,望着他严肃的表情,开始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料烽冥侠忽然露出一缕狡黠的笑容,笑道:“你们俩这么着急,就把小外甥给我们弄出来了,可是我和你姐姐还什么都没有呢!这要是以后孩子们论起长幼来,我们的孩子还不怪我们吗?”一番话说的紫云面红耳赤,羞得不敢抬头,紫月也被他说的脸颊发烫,上前一步满面娇羞的用小拳头捶了他一下,烽冥侠哈哈大笑着将紫月拉进怀里,以至于身体失去平衡仰面躺倒在地上。   “云儿,你还不帮姐姐收拾他!”紫月撅着小嘴,回头望着紫云叫道。紫云满面绯红,躲还躲不及呢,那还顾得上帮她和烽冥侠打闹?烽冥侠一下子直起身子,双手环抱将紫月拥在怀里,令她一时动弹不得,他笑眯眯的说:“月儿,真的,咱俩的事,也该提上议事日程啦!”说着在紫月的小嘴上亲了一下。   紫月把脸侧过去,满面矜羞的低着头,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而心弦,却早已被那份炽热的感情拨动的颤动不止。   离开姐妹俩的帐篷,紫月带着烽冥侠去给他安排的住所,那是她让女兵们临时为他搭建的一个小帐篷。   “小了一点儿,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来,所以也没有做准备。”紫月站在帐篷门口,望着帐篷里狭小的空间,对于让心爱的人住在这里,感到很过意不去。   “挺好的,对我来说,露宿山野也是很常见的事,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很好了。”烽冥侠将随身的行囊解下来扔在一边,伸手将紫月拉到身边,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捧着她的脸颊,深情的凝望着。   “又看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比以前丑了?”紫月双目低垂,抿嘴浅笑。   “那倒没有,”烽冥侠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她的脸颊,心疼的摇着头:“就是瘦了,瘦了好多。”   “人家想你想的咯……”紫月用双手环抱着爱人的颈部,轻声撒娇。烽冥侠微笑着望着面前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儿,感觉她与刚才又有不同,此时的她羞涩而妩媚,尽显少女的纯真与娇美。他低下头,把脸贴近她,她面若桃花,满面娇羞的低着头,待他缓缓的凑到唇边,很默契的将樱唇凑上去,以一个浅浅的吻拉开了幸福甜蜜的大幕。   时间从人们身边慢慢流走,热吻过后的两个年轻人微微喘息着望着彼此,紫月仰面躺倒在地上,如湖水一般清澈的蓝眼睛泛着阵阵碧波,将似水柔情送入爱人的眼眸,烽冥侠伏在她身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细致入微的梳理着她鬓边的金丝,那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对两个沉浸在甜蜜幸福之中的年轻人来说,将这美好的一刻冻结在心中,是他们共同的愿望。   “宝贝儿,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分离的这段日子,真的太煎熬了。”他轻轻的拨弄着她鬓边的一根根秀发,发丝从他的指尖滑过,口中柔声细语的说着,那话语听上去既像是对她的埋怨,又像是对她的祈求。   她静静地望着他,听着他暖意融融的话语,心里无比的甜蜜,却故意不肯在他面前表露,反而摆出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故意问:“是么?我看未必吧?人家在这边苦苦的思念你,想的形容憔悴,可你呢,身边有美人相陪,日夜不离,只怕未必会想起人家吧?”   烽冥侠明白她是故意拿玖儿的事逗自己,并没有当真,倒是她的话勾起了他对玖儿的思绪,想想和玖儿分别的那个夜晚,玖儿依偎在自己怀中安然入睡的样子,再想想方才重逢时自己紧拥着月儿时,她脸上幸福的表情,两张不同的脸,脸上的表情何其相似,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孩儿,在完全不同的时刻,幸福却如此相像。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心事了?”紫月见他不作声,愣愣的望着自己发呆,心下有些不安,暗暗的猜测是否自己刚才的玩笑开的有些不合时宜。尽管如此,口中却不愿服软,依然嘴硬。   “月儿,你说,爱人的拥抱,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真的能够带来莫大的幸福与快乐吗?”   问题来得很突然,紫月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烽冥侠脸上的表情,那里面有一种她读不懂得东西,第一次,他有了她所无法解读的秘密,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心里暗暗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是的,”终于,她还是安抚住了自己的心神,回答他的问题,“一个拥抱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幸福与快乐,还有发自内心深处的信赖与安全感。”她的声音微微的颤抖,这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也没有再询问发生了什么,而是用双臂将他拥紧,脸颊轻轻的贴在他的肩头,仿佛要用行动来向他证明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事实上,聪明如她,又怎么会猜不到在他与她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呢?   “对了,月儿,”他终于从思绪中走出来,另一个人打断了玖儿在他脑海中的回忆,他支起身子,望着面带疑惑的紫月说:“夜流云来了。”   “什么?她去格兰丁堡了?”紫月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看到烽冥侠表情凝重的轻轻点头,连忙追问:“然后呢?”   “我们在她身上搜到了王宫的地图,显然,她是去刺杀陛下的,幸好被我和洛枫撞见,洛枫用枪打伤了她……”   “天哪……”紫月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她深知火枪的威力,生怕夜流云会因此送命。   “别担心,只是伤了肩膀,没有生命危险,我让冰蓝帮她处理了伤口,相信会没事的。”   听了烽冥侠的话,紫月稍稍安心,在她心中,夜流云从来都不是一个视同水火的敌人,她与她一样,不过是流落在这乱世之中的一片花瓣,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撕碎,她真心的希望,能够与夜流云化解仇恨,冰释前嫌。   “他们打算怎么处置她?”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已经跟洛枫和冰蓝说过,希望他们暂时不要告诉陛下和两位公爵,希望能够通过我们的努力,把夜流云争取过来,他们也同意了。我想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一定也为此付出了努力。”烽冥侠嘴上说着,脸上却也不觉流露出了忧虑的神色,对于夜流云是否能够归降,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我们明天就启程回格兰丁堡,我已经跟柯兰赛尔侯爵请示过了,他也同意我和骑兵团的姑娘们暂时离队。等见到夜流云,我要好好的和她谈谈,我相信,她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不料,烽冥侠并未表示支持,反而说:“你要去见她吗?我看还是不要的好,她素来与你不合,倘若见了你,勾起往日的仇怨,反倒不好。”   “没关系,”紫月表现的很冷静,似乎已经对此胸有成竹了:“我想此时此刻,我们俩的相见还不至于大打出手,就算她仇视我,听我说几句话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我能够劝说她回心转意,放弃仇恨,离开克洛斯。”   “好吧,月儿,那我们就试一试吧!”烽冥侠虽然心里仍没有把握,但觉得自己不该给紫月泼冷水,也就不再反对,并对她加以鼓励。紫月默默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亲爱的,最近有没有听到父亲的消息?我很久都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我很担心,他和昕儿小姐会不会遇到什么凶险。”   烽冥侠摇了摇头,自从离开格兰丁堡,青龙和昕儿就没有再传回任何消息,大家都不知道他们此时身在何处,又遭遇了什么。他望着紫月脸上牵挂的表情,深深地感到紫月的不易,她的心中包藏了太多的牵挂,它们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那似乎不是她娇弱的身躯所能够承受的,但她却坚强的承担着这一切,令他感到汗颜,他深深地感到,自己为她做的太少太少了。   ……   伊丁城中,洛克正心神不宁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一个多月过去了,伊丁前线的战报接二连三的传来,一座又一座城镇被敌军攻破,夜流云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派往格兰丁堡的探子没有打听到任何有意义的情报,唯一的消息是某天夜里格兰丁堡王宫曾传来枪声,但据说那只是洛枫王子的手枪走火造成的,除此以外,别无他事。   克洛斯曾向洛克询问过夜流云的消息,在得知结果后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洛枫的手枪走火事件讽刺了几句,就没有再提起。然而洛克却感到了深深地不安,按照预定的行动日期,夜流云预定的行动时间恰好就是传来枪声的那个夜晚,洛枫的枪怎么会如此巧合的走火?而夜流云又怎么会从此音讯全无?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洛克的心里油然而生,他默默地祈祷着,夜流云能够平安的归来。   急促的敲门声令他的脚步骤停,夜流云回来了?洛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打开门,一眼看到自己手下负责情报收集的头目站在面前,对方一见到他,立刻恭敬的说:“阁下,重大消息!”   “夜流云成功了?”洛克强压心头的激动,故作平静的问。   但结果却令他倍感失望,头目摇了摇头说:“不,不是和她有关的消息。”   “哦,那是什么?”洛克失望的低下头,转身回屋,头目跟在身后对他说:“是紫月的幻翼骑兵团,她们撤军回格兰丁堡了!”   “什么!”洛克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回头盯着面前的哨探,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从参战以来,这支骑兵团就是敌军手中的一张王牌,很多具有重要意义的大战,如塞纳图斯山谷之战与潘德雷要塞之战,摩洛克军队都因幻翼骑兵团的参战而遭遇惨败,以至于帕兰丁军队能够突飞猛进,直逼伊丁主城。可是就在敌方大军逼近伊丁城的时候,骑兵团却意外的撤回了格兰丁堡,这让洛克感到十分迷惑,他不明白,紫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经过短暂的思考,洛克渐渐冷静下来,他得出了一个令人痛苦的结论,那就是夜流云的刺杀失败了。紫月之所以撤军回去,必然是为了回去加强王宫的守卫,保护国王的安全,而夜流云显然没能杀死国王枫翎,否则的话撤军的就不只是紫月的幻翼骑兵团了,联想到那个传出枪声的夜晚,洛克的心凉了。   他打发走了手下,独自一人坐在桌边,颓丧的低着头,满心惆怅,与夜流云相识六载,两人虽非恋人,却也有千丝万缕的情缘,回想多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尤其是最后夜流云离开伊丁,离开他前往格兰丁堡时那孤单的背影,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喜欢过我吗?”   这是两人分手时夜流云说的最后一句话,回想曾经,她的眼中充满了多少期待,饱含了多少憧憬,他开始恨自己,也许,自己当时应该给她一个更美好的回答,那样即使面对死亡,她也会饱含幸福的微笑离开这个世界吧?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吝惜那个美好的承诺,在她即将面临生死未卜的前途之时,还要给她一个那样绝情的答案?   此时的洛克,欲哭无泪,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喘不上气来。他感到在房间里的空间如此狭小,只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沉闷。于是,他站了起来,想要离开这里,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克洛斯的侍从官站在门口。   “洛克阁下,殿下请您过去。”   “有什么事吗?”洛克此时非常不想见到克洛斯,他已经感觉到,此次克洛斯派夜流云前往格兰丁堡执行刺杀任务,其实是一次公报私仇的谋害行为,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仇恨,但他明白,夜流云的死,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上,而是死在克洛斯手里。   “卡曼德拉王子派来了一只狼人,那只狼人有两米多高,像堵墙一样,名叫克莱福特,殿下似乎很喜欢他,有什么事情要安排他去做,希望你去帮助他。他们现在正在会议室等你。”   狼人克莱福特?洛克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物,他显然不是游侠,按照侍从官的说法,克洛斯似乎希望他能够顶替夜流云的位置,那么克洛斯的想法就很明白了,他,狼人克莱福特,将是克洛斯的下一个制胜筹码!   ……   洛枫的手中拿着一本红色封皮的卷册,缓步走在前往夜流云房间的路上。   他刚刚将这个卷册送到亨特尔公爵那里,希望他能够帮忙解释里面记载的内容,但令他感到意外和失望的是,公爵对此毫无办法,他遗憾的告诉洛枫,这本卷册里的内容是用精灵们的密文写成的,除了精灵们以外,其他种族根本无法翻译其中的内容,即便是通晓精灵语也没有用处,因为精灵密文的含义是从不外传的。   不过,公爵给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这本卷册寄给身在琼云的王后,也就是洛枫的母亲沐雪红樱,身为精灵公主的樱不会不懂其中的含义,她显然是解读这本卷册的最佳人选。公爵还向洛枫问起了卷册的来历,洛枫只说是无意中在皇家图书馆发现的,并表示自己会派人将它送给母亲,以便得知其中的含义。   虽然用一个小小的谎言瞒过了公爵,但洛枫的心情并不轻松。这本卷册是从夜流云的身上搜出来的,当它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被用一块棕色的绸布小心的包裹起来,很显然,夜流云对它十分的爱惜,它似乎具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洛枫猜想,其中记载的,也许就是能够证明夜流云身世的东西。   但是,洛枫并不打算将它寄给母亲,因为来往琼云要花费太多时间,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了,他在考虑,与其交给母亲翻译,还不如把它还给夜流云,既然这件东西对她来说那么珍贵,而自己与她之间又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那么当她见到这件东西的时候,也许自己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来到房间门口,洛枫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洛枫推门而入,夜流云正站在窗边,看到是他,露出一缕浅浅的微笑:“殿下,我对您说过的,您来这里不必敲门。”   “进别人的房间当然要敲门,尤其是女士的房间,这是必须的礼节。”洛枫缓步走到她的身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暗地里悄悄观察她的反应。夜流云一见到那本卷册,顿时一惊,慌忙用双手接过来,先是检查一番,发现并没有任何的损坏,这才双手护在胸前,稍稍松了口气。   “是在你受伤那天晚上,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抱歉,到现在才还给你。”洛枫向夜流云欠欠身,表达自己的歉意。夜流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双手仍紧紧的抱着卷册,表情中透出淡淡的矜羞。洛枫看了看她紧张的表情,问:“不过有一点不明白,身为刺客,不是只应该携带执行任务用的东西吗?为什么你会带着它呢?它似乎对你的行动没有任何帮助。”   “它……”夜流云似乎对洛枫的提问感到措手不及,她迟疑了一会儿,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鼓起勇气对洛枫说:“您说的对,它的确对我所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帮助,我之所以带着它,是因为,它是我父亲的遗物……”   此言一出,洛枫心中一阵激动,父亲的遗物,这么说,里面的精灵密文一定是夜流云的父亲生前所写,这就可以证明夜流云的父亲一定是精灵或者灰精灵!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洛枫不动声色的说:“啊,对不起,如果早知道这一点,我应该早一点把它还给你的。”   “没关系,您能把它还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夜流云感激的望着洛枫,露出一缕欣慰的微笑。   “对不起,事先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曾经翻看过……”洛枫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夜流云的表情,发现她似乎有些紧张,“但是我并没有看懂,那些文字似乎是精灵们的文字,是你父亲所写的吗?”   “是的。”听到洛枫最后的话,夜流云似乎松了口气,她告诉洛枫,里面记载着父亲对于一个女子的记忆,那个女子曾经是他的至爱,也是他的初恋,然而迫于曾经的种族仇恨的压力,身为灰精灵的父亲无法与自己所爱的精灵女子走到一起,他们最终被迫分开,并且从此再也没有相见,父亲将自己对爱人全部的爱恋记载在卷册之中,并在走上不归之路前将这本卷册托付给他的老师,请他帮忙交给夜流云,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找到那个精灵女子,将这本卷册交给她。为了父亲的这个遗愿,夜流云从小就将它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始终为了寻找那名女子而奔走着。   “真没有想到,这本卷册竟然承载着父辈们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恋!”洛枫望着夜流云怀里的卷册,情不自禁地怅然慨叹。他略加思索,对夜流云提议:“不如这样吧,等你的伤好了,我陪你去一趟琼云,让我母后帮你写一封信,我们带着信去诺曼德兰森林,也许你要找的那名女子就是森林之中,听说现在精灵与灰精灵们的关系已经融洽了许多,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她呢!”   “这……这样可以吗?”夜流云的脸上显现出惊喜的神色,能够完成父亲的遗愿对她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洛枫的话让她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她恨不得现在就跟洛枫一起去琼云见王后,然后动身赶往诺曼德兰森林找到那名精灵女子,将父亲的遗书交给她。   “一定可以的,相信我!”洛枫胸有成竹的对她微笑。   夜流云望着面前的洛枫,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贵为王子的洛枫这么多天来体贴入微、无微不至的亲自照料已经让她十分的感动,现在又要主动帮助自己完成父亲的遗愿,夜流云深深地感受到了洛枫的善良与可靠,也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在自己心底的土壤之中,一颗爱的种子,已经悄悄萌芽。 第五十六章 遗愿   “虽然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战争最紧迫的时候,我不该让你去琼云,不过你母后不久前刚刚生产,我心中也多有挂念,你就代我去看望一下她们母子吧,回来之后把她们的情况详细的告诉我。”   “放心吧,父王。”洛枫望着父王眼中期盼的眼神,深知他此时有多么的思念母后和刚出生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就像他自己说的,只怕他真的不会同意自己此时前往琼云。   辞别了父王和送行的人,洛枫一人一骑离开了格兰丁堡——这是他经过不懈努力才得到的允许,能够不带随从独自一人前往琼云,枫翎本来不同意儿子孤身前往,洛枫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费劲唇舌才说服父亲,考虑到路上并无敌占区,太平无事,枫翎只是赠给儿子一把好剑,又让他去找冰蓝配备足够的弹药,叮嘱他检查好自己的手枪,途中谨防强盗和小偷,洛枫一一答应,收下刺剑。至于冰蓝那边,自然不必多说,冰蓝早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   出城后不久,洛枫观察了一下身后,确定没人跟来,于是转进了城外的一片小树林中,那里有正在等候他的人。   “你们还好吧?”洛枫勒住白马,向正望眼欲穿的盼望着他到来的冰蓝打个招呼。前天晚上,冰蓝带着几个心腹趁着夜色悄悄地把夜流云从城里转移到了城外,并且小心翼翼的派人守候着,对于洛枫要带夜流云去琼云和诺曼德兰,冰蓝的心中始终持怀疑态度,在他的心里,始终无法完全信任这个女刺客。   “你那边没事吧?他们没有发觉吧?”冰蓝望着洛枫从马上跳下来,关切的问。他感觉洛枫此次前往琼云,事出突然,生怕自己的父亲会从中察觉到什么,不过看洛枫顺利的来到了这里,也就逐渐的放下心来。   两人一起进屋,找到夜流云。两天的等待,让夜流云等的心焦。见不到洛枫的影子,只有四周看守的人,这让她的心里慌慌的,她始终在担心,他们的行动能否顺利进行,自己还能否前往琼云,得到那把打开诺曼德兰之门的钥匙,完成父亲最后的愿望。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们出发吧。”洛枫向着夜流云招招手,转身走出小屋,冰蓝跟在他后面,轻声的叮咛:“殿下,路上不可大意,请务必小心。”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洛枫胸有成竹的回头望了他一眼,冰蓝却忧心忡忡的摇摇头,叹道:“可惜我脱不开身,不然的话,我应该陪你去的。”洛枫看了看他忧心如焚的表情,莞尔一笑,用手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劝道:“放松点儿,不要那么担心,她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值得怀疑。”冰蓝望了一眼他满怀信心的样子,心中依然充满隐忧。   看到夜流云从屋里走出来,洛枫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自己带来的白马以外,周围没有任何的马匹,他疑惑的问冰蓝:“为什么这里只有一匹马?你没有带马来吗?”   “没有,为了避人耳目,我们那天是步行来的。”冰蓝冷静的回答。洛枫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明白,他如此无非是为了控制夜流云的行动,既然她必须和自己同乘一骑,那她逃走的机会自然就会减少很多,可以想象,她的武器一定也不会被归还它的主人。   “既然如此,委屈流云姑娘,可否与我同乘一骑?”洛枫将目光转向夜流云,夜流云只盼着能够尽快赶往琼云,又怎么会计较这些?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洛枫跨上马背,向夜流云伸出手,夜流云拉住他的手,借助他的力量跨上马背,坐在洛枫面前。   “好,那我们走,保重了,冰蓝。”   “保重,路上务必小心!”   望着骏马撒开四蹄,载着两人飞也似的离开,冰蓝的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但愿洛枫是对的,但愿他看得懂夜流云。   ……   辞别了冰蓝,洛枫与夜流云一路晓行夜宿,彼此相互照料,关系倒也融洽亲密。洛枫似乎并无看住夜流云的意思,在旅行的第一晚就单独为她订了一个房间,让她自己独处。夜流云心里感激洛枫的这份信任,一早便起床,为洛枫收拾洗漱与早餐。   两人在这种和谐共处的氛围之中经过十几天的行进,平安到达了琼云。洛枫向城门口的守城士兵亮明身份,让他们派人领路,在士兵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了公爵府,两人在府门前下马,让仆人进去通报。   此时正值午后,雪琪吃过午饭已经离开公爵府前往市政厅,汀雪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而樱则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在花园中散步,洛樱公主在身旁陪着她,逗小弟弟开心。   听到儿子到来的消息,樱一阵惊喜。由于格兰丁堡与琼云之间路途遥远,信件传递很慢,因此除了小儿子降生后,自己向格兰丁堡发出过一封信之外,双方的通信不多。樱的心中牵挂着前线的战事,更牵挂丈夫和儿子,此次洛枫的到来,总算可以缓解一下她的思念之情了。   洛枫和夜流云在女仆的带领下来到花园,一进门,洛枫就看到樱穿着修长的金色蕾丝长裙站在花园之中,她的身材恢复的出奇的好,根本没有受到怀孕的影响,依然苗条而挺拔,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母后,儿子来看你了。”洛枫上前向樱行礼,樱连忙将小儿子交给洛樱,上前扶起长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心疼的说:“最近很忙碌吧?比上次来的时候又瘦了。”洛枫把胸一挺,骄傲的笑道:“母后,不是瘦了,是比从前更结实了。”说着还故意蜷起胳膊向樱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把樱逗得笑出声来。洛枫望着母亲笑靥如花的脸,笑道:“母后,倒是您,比生小弟弟之前更美了。”樱听着儿子的赞美,心里也乐呵呵的,她拉着洛枫来看他的小弟弟,洛枫先和妹妹打了个招呼,轻轻的亲吻了她的脸颊,然后低头望着她怀里的小男婴,那又是一个半精灵小家伙,此时正沉沉的睡着。由于毛发还很稀疏,可以很轻易的看到两只尖尖的耳朵,可以想象,他将来定然也会是一个帅气的年轻人。   “小弟好可爱,”洛枫一边看一边称赞:“我想,将来小弟长大了,一定会像父王一样,英俊潇洒,器宇不凡。”一席话说的樱笑靥如花,她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头,笑道:“就属你的嘴甜,你怎么不说他像他王兄一样口齿伶俐,能说会道呢?”洛枫莞尔一笑,答道:“我这是小意思,父王才是大英雄呢!”说得樱心里美滋滋的,她望着小儿子憨态可掬的样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吩咐道:“对了洛枫,你回去之后,记得跟你父王说一声,孩子还没有起名字,让他起个名字,派人告诉我。”洛枫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见母亲被哄得很开心,洛枫开始转入正题。他回头示意夜流云上前,然后对樱说道:“母后,儿子此来,一是看望您和两个妹妹,其二,还有一件要事要请您帮忙。”他回头看看夜流云,向樱介绍道:“这位是流云姑娘,他的父亲是灰精灵,生前留下了一本卷册,要她将卷册交给一个精灵女子,那女子是她父亲的初恋情人,两人因为种族矛盾而被迫分开,再也没有相见。我希望您能帮我们写一封信给精灵的长老,让我们带着信去诺曼德兰寻找那名女子,完成她父亲的遗愿。”   樱听着儿子的话,目光锁定在夜流云的脸上,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流露锋芒,柳眉倒竖,神情中似有怒意,这不仅让夜流云感到了一丝不安,连洛枫也开始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小樱,先把你弟弟抱回去。”樱回头吩咐女儿,洛樱点点头,疑惑的望了一眼夜流云,抱着小王子转身离去。樱回头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夜流云,肃穆的对身旁的儿子说:“小枫,你到我房间来一下。”说完,径直转身向屋内走去,洛枫看了看夜流云,示意她别担心,然后快步跟上母亲的脚步。   “小枫,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樱就横眉冷对的向洛枫发问。洛枫被母亲的态度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说:“她……她是个游侠……”   “游侠?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樱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儿子,似乎不怎么相信他的话。洛枫此时不知道夜流云究竟哪里触犯了母亲,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是通过烽冥侠和紫月,他们都认识她。”   不出洛枫所料,此言一出,樱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她坐在桌旁,低头思索着。良久,她问:“是她主动要求你帮她的吗?”   “不,是我自己提出要帮她的。”洛枫连忙否定,不安的望着母亲,生怕她将什么过错归罪于夜流云。   “为什么?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樱变得更加疑惑了,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如此积极主动的帮助这名女子,在她看来,她并不值得帮助。   “我们……没什么关系……只是朋友……”对于母亲的盘问,洛枫心里有些发虚,他不能把夜流云真实的身份告诉她,如果她知道夜流云是一个跑去格兰丁堡暗杀父王的刺客,自己却偷偷将她私藏下来,还为了帮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那她一定会大发雷霆。   “朋友?”樱冷笑一声,双目如剑,盯着儿子的脸,她站起来,冷冷的说:“那么,去告诉你的朋友,让她趁早回去,不要再打诺曼德兰的主意!”樱的回答让洛枫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母亲会如此生硬的拒绝,他不明白,夜流云究竟哪一点值得她如此不悦。   “为什么?”樱冷冷地望着儿子迷惑的表情,说出了一段让洛枫更加吃惊的话语:“因为诺曼德兰拒绝吸血鬼进入!”   那一霎那,洛枫感到了大脑一片空白,母亲的话如同为夜流云下了一道死亡判决,她真的是吸血鬼,真的是吸血鬼吗?可是,他父亲的灰精灵身份和那卷册又怎么解释呢?   “没错,那的确有可能是真的,我也并没有说她就是吸血鬼,”樱的话让洛枫的希望燃起,但随即又破灭,“但是,她的体内必定有吸血鬼的血统,灰精灵与吸血鬼相爱产子,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个女子以为她灰精灵的外貌能够掩盖她体内吸血鬼血统的躁动,蒙骗过所有的人,但她忘了,她绝对瞒不过精灵的眼睛!”   洛枫此时彻底乱了阵脚,听着母亲的话,再回想起冰蓝曾说过的一切,他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是吸血鬼的后裔,他为此感到可怕,自己要如何再次面对她呢?要如何去处置她呢?   “如果你不相信,那就去问问她!”樱的话点醒了洛枫,“去问问她,她的母亲是什么人。”洛枫望了一眼母亲脸上肯定的表情,转身冲出房间,跌跌撞撞的奔向花园。   花园中,夜流云还在焦急的等待着,刚才她已经察觉到了王后表情中的敌意,她感觉自己在她锐利的目光下如同一丝不挂,完全被看透了。她想起小时候曾听吸血鬼们说起过的关于精灵与吸血鬼的纷争,吸血鬼们也许可以幻化成人类的样子,骗过人类的眼睛,但是绝对无法瞒过任何一个精灵,哪怕对方是一个瞎子,只要听一听说话的声音,他依然能够分辨出你是人类还是吸血鬼。   自己该怎么办?是继续等待,还是逃离这里?王后一定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她会如何抉择?会不会命人杀死自己呢?精灵们对吸血鬼从不留情,每一个精灵都以铲除吸血鬼、保卫诺曼德兰的纯净而为荣,尽管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吸血鬼,但王后脸上敌视的表情让她感到凶多吉少。   就在她犹豫该何去何从时,洛枫忽然跑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就走,夜流云惊慌失措的挣扎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洛枫将她拖到花园的一角,这才将她松开。   “我问你,你母亲,是什么人?”洛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夜流云,那锐利的目光和樱刚才如出一辙,夜流云心底一凉,她明白王子已经知道了一切,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再隐瞒了,但她依然不敢向他说出实情,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她怯生生的说:“我母亲,已经死了……”   “不要答非所问!”洛枫大声的咆哮起来,夜流云惊恐的望着他,感觉他就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他揪住她的衣服,把脸贴近她,凶狠的目光紧紧的逼视着她的双眼,问:“告诉我,你母亲到底是谁?是不是吸血鬼?是不是!”   事到如此,夜流云已经没有办法掩饰了,她低下头,轻轻的点了点头,等待他如何处置自己。洛枫终于得到了证实,然而心里却无法言喻的痛,他感到一丝茫然,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沉默良久,洛枫转过身去,背对着夜流云说:“你走吧,我既然帮不了你,也不想看你受苦,请你好自为之。我只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是敌人。”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夜流云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的望着他的背影,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这偌大的世界,到底哪里才是自己的容身之所?伊丁是不能回去了,回去的话即使不受辱,也早晚会被克洛斯整死。重新去流浪吗?身无分文的她又能去哪呢?更何况,到处都是战乱,又要去哪里找容身之处呢?   父亲的遗言回荡在耳边,一霎那,夜流云冲向洛枫,她冲到洛枫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的哀求着:“殿下,请您无论如何再帮我一次,只要能完成我父亲的遗愿,我就是死也甘心了!殿下,我求你了!”   洛枫望着拜倒在地夜流云,一颗心隐隐作痛,他又何尝不想帮她?只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找到一个帮她的理由,又怎么能够说服自己的母后呢?   望着夜流云泣不成声的哭求,洛枫实在无法拒绝,他扶起她,心情沉重的说:“好吧,我再去试试,但是能否成功,就看你的命运了。”夜流云感激的点点头,擦着泪水看着他离去,心中的一线希望淹没在无边的忐忑之中。   洛枫回到樱的房间,樱正站在窗口,静静地望着窗外。洛枫叫了一声母后,樱并没有转身,而是轻轻的问:“问明白了?”   “问明白了。”洛枫的语气十分的沮丧,他甚至没有勇气来替夜流云说话。   “看来,我想的没错。”樱的话让洛枫更加的沮丧,他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还想替她说情是吗?”樱回头望了一眼儿子犹豫不决的样子,洛枫见母亲洞察了自己的想法,也就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是对于结果,他不抱什么希望。   “回去告诉她,让她走吧!我看在她不是真正的吸血鬼的份上,不为难她。不过,让她不要再打诺曼德兰的主意。”樱的话虽然语调轻柔,却字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洛枫的信心跌到了谷底,他明白,自己无法改变母后的意志,夜流云无法踏入诺曼德兰。   垂头丧气的洛枫离开母亲的房间,回到夜流云身边,把结果告诉她。夜流云默然良久,轻轻的拉住洛枫的手臂,说:“殿下,请您带我去见王后,我要亲自求她,我从来没有吸过人的血,虽然我的确在卡曼德拉的指示下做过一些坏事,但只要能让我完成父亲的遗愿,就算要我以死赎罪我也愿意,求您了!”   “不,流云,放弃吧,”洛枫紧紧的抓住夜流云的手,满心惆怅的劝道:“你不能去见她,精灵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与吸血鬼结下了仇恨,她不杀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如果你再去纠缠她,说不好她真的会伤害你,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你明白吗?”夜流云望着他恳切的眼神,心知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滑落下来,洛枫仰天长叹,将她拥入怀中,此时的他们,似乎没有了明天。   当晚,在洛枫的劝说下,夜流云留了下来,洛枫为她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在那里暂住一夜。   第二天一早,洛枫从睡梦中醒来,他起身更衣,准备去母后那里探探情况,却意外的在桌子上发现了那本红色的卷册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殿下:   我走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并非流云不知感恩,您对流云的好我一生都会铭记。在此别过,流云向你保证,此生都不会再与殿下为敌,并在此最后恳求殿下,帮助我将卷册带到诺曼德兰,找到那名女子,将卷册交给她,以完成我父亲的遗愿,流云在此千恩万谢,请殿下务必答应,您的恩情,铭刻在心。   夜流云”   在信的下面,还有一行字,不看这行字不要紧,只一眼,把洛枫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上面写着:附上那名女子的姓名,是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她的名字叫沐雪红樱。   洛枫望着那个名字,呆呆的愣了半晌,继而抓起卷册,疯了似的冲向母亲的房间,他顾不得敲门,直接闯了进去,冲到母亲的床边,此时的樱正在看护熟睡中的小儿子,被洛枫这一闯,吓了一跳,不由得心生怒意,大声斥责:“小枫,你怎么这样没规矩?大清早就闯进别人房间,竟然也不敲门?”   “母后,你看看这个!”洛枫将那本卷册塞进樱的手里,樱余怒未息的望着他,皱眉道:“这是什么,值得你如此慌张?”在洛枫急不可耐的催促下,樱这才满腹狐疑的打开那本卷册,胡乱翻看着,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眼,樱的表情却变得凝重起来,她开始快速的翻阅,越往后,脸色愈加肃穆,最后,她抬起头,心急如焚地望着洛枫问:“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是流云的,这就是流云的父亲要她交给他的初恋情人的那本卷册,这是流云留下的纸条……”洛枫将纸条递到樱的面前,樱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一遍,呆了半晌,猛地回头对洛枫叫道:“快,小枫,快去把她追回来!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洛枫连声答应,转身冲出房间。   很快,四队骑兵分四路从东南西北四门离开琼云城,洛枫亲自带一队人沿路寻找,他们寻遍了每一个村庄,问遍了沿途每一个人,功夫不负苦心人,在追了整整一上午之后,他们终于赶上了夜流云。   “殿下?”对于洛枫的赶来,夜流云感到有些意外,她已经离开琼云很远了,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洛枫应该不会赶过来的。   “流云,”洛枫跳下马,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仿佛害怕她再次跑掉,“跟我回去,现在就回去!”   “殿下,我不能回去,只请你答应我的请求,流云便再无遗憾了!”夜流云挣扎着想要摆脱洛枫,却一时难以挣脱。   “你要我帮你找那名女子,我已经找到了!现在就跟我回去,我带你去见她!”洛枫望着拼命挣扎的夜流云大声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夜流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愣地望着洛枫,良久才相信这是真的。   回到琼云,洛枫带着夜流云直奔公爵府樱的房间,樱正心急如焚的等待着消息,一见他们进来,顿时松了口气。她让洛枫先出去,留下夜流云单独说话。洛枫回头看看夜流云,留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原本喜出望外的跟着洛枫来见自己要找的人,现在却被领到了王后的面前,夜流云的心里开始打起了鼓,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是不是王后为了防止自己逃走故意安排的?她究竟想要怎么样?   “你叫,流云?”樱望着夜流云,一改先前的冷漠态度,看上去和蔼了许多,这让夜流云稍稍放心了一点儿,她轻轻的点点头,开始悄悄的观察樱的一举一动。   “你父亲,叫什么?能告诉我吗?”此时的樱看上去像是在引导一个年幼的孩子,耐心的等待她的回答。夜流云略加犹豫,并不是她在考虑要如何回答,而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父亲的名字已经在她的脑海中越来越模糊了,她需要细细的思索,才能够想起那个名字。   “他叫柯斯科。”   一时间,樱的内心悲喜交加,她上前紧紧的将夜流云拥在怀里,夜流云惶惑的呆立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樱渐渐冷静下来,她开始端详面前的这个小人儿,雪白的长发,青灰色的皮肤,尖尖的耳朵,毫无疑问,她是一个灰精灵的孩子,而且是一个小美人儿,也许,除了她殷红的双唇和暗红色的眼眸会让人稍感妖艳,那是她的母亲遗留给她一生不变的印记。   “孩子,原谅我,原谅我之前对你的拒绝,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他的孩子……”她动情的说着,语言在此时此刻似乎无法表达她心内的喜悦,在与初恋情人分手后的十几年里,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没有互通过消息,而今,他的女儿的到来,将他们之间本已断了的缘分重新牵起,虽然,他们早已阴阳两隔。   直到此时,夜流云才懵懵懂懂的明白,原来面前的王后,就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那名精灵女子,就是十几年前父亲深爱却没能走到一起的女人,她第一次正视她的脸,感受她的美丽,还有她眼中流露出的万种柔情。   “孩子,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我吗?”樱轻轻的拭去眼角激动地泪水,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握着夜流云的小手不肯放松。夜流云轻轻的点点头,她还不太习惯对方的改变,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答应过父亲,要用一生去找你。”   一句话,让樱热泪盈眶,她用手轻抚着夜流云的脸颊,感激之情不言而喻,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执着,自己又如何能够知道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直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原来,根据柯斯科在卷册中的记录,在与樱分开后,他回到了悲哀沼泽。由于对樱的思念不断纠缠着他,他对于其他的女子丝毫不感兴趣,常常独自一人在沼泽的某个孤单角落发呆,这渐渐引起了一名女吸血鬼的注意,她尝试着与他沟通,经过多次的努力之后,他终于接受了她的关怀,并最终与她走到了一起。   对此,柯斯科的师父波多虽然心中并不认同——他认为吸血鬼反复无常,不值得信任——但是由于柯斯科与樱的分离与他不无关系,看着柯斯科长期处于忧郁之中,心中也多少有些歉疚,不忍再去干涉他,也就默许了。   婚后第二年,流云就降生了,根据柯斯科的记载,她的本名叫风魅儿,想来她以后改名夜流云,多半是为了掩盖身世。   此后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精灵与灰精灵之间因为舞公主成为了灰精灵王而变得相安无事,大有和好之势,柯斯科自然也不必再进行对精灵的暗杀行动,只需每日按部就班的巡逻领地,其余时间就陪着女儿,教她说话、认字,稍大一点,就开始教她武艺,小魅儿的悟性很高,学东西很快,让柯斯科倍感欣慰。   然而好景不长,在小魅儿十一岁那年,吸血鬼们感知到了柯兰德林怨灵的召唤,他们开始蠢蠢欲动,为东山再起做准备。   为了制造混乱,挑起各种族之间的矛盾,吸血鬼们首先把目标锁定在了人类王宫,也就是枫翎和樱的身上。这对大陆上地位至高无上的异族恋人,是他们制造矛盾的最好导火索,他们设想着如果可以杀死樱,就可以将谋害精灵公主的罪名安插到枫翎的头上,如此一来当时的精灵王特拉米斯自然不会任由人类谋害自己的表妹而无动于衷,人类与精灵的大战在所难免,只要战乱一起,他们就有了可乘之机。   想法很好,可是实施起来很难,且不说人类王宫守卫森严,单是樱本人就难以对付,原本就是精灵魔法学院优秀学员的她,在得到了母亲留下的魔法书后如虎添翼,书中记载的夏尔林的绝密魔法令她足以与亨特尔公爵这样的大魔法师媲美,要对她施加威胁,谈何容易?   多方商议无果,吸血鬼们将目光锁定在了灰精灵身上,身为大陆上当之无愧的暗杀之王,灰精灵的刺客们可以随时随地摘取敌人的首级,只要有他们的存在,就没有完不成的暗杀任务,而柯斯科正是他们最好的人选。   为了迫使柯斯科听从他们的安排,吸血鬼们将小魅儿和她的母亲拘禁起来,威胁柯斯科,如果不肯听从他们的安排,不仅永远见不到他的妻子,连他最心爱的女儿也将永远离开他。   一边,是曾经的恋人,一边,是心爱的妻女,柯斯科左右为难,他在卷册中用大段的文字记录下了自己矛盾的心情,从每一个字当中樱都能够读懂他的心酸,她是流着满眼热泪读完了这一段落,当他终于决定两个都不舍弃的时候,樱感受到了他身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坚强与勇敢,爱人与女儿都必须存活下去,那个将被牺牲的,只有他自己。   由于卷册上没有记载,樱不知道柯斯科是如何找到并救出了女儿,但她相信他一定得到了师父波多的帮助,这师徒二人是当时大陆上最伟大的刺客,如果他们要联手救出某一个人,一定可以办得到。   但显然,救人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吸血鬼们非同善类,他们显然重创了柯斯科,而他的妻子也在营救行动中死去了,他本人虽然救回了女儿,却最终失去了生命,他在卷册的最后一页用鲜血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字:爱。   是爱,让他舍生忘死的救出自己心爱的女儿,不惜牺牲自己来换取女儿的自由与平安;是爱,让他断然否决了对方的要挟,没有将利刃挥向那个他始终都无法忘怀的女子;不,是另外的一种爱,一种大爱,让他粉碎了吸血鬼们的诡计,阻止了更大规模的战乱爆发,牺牲了自己,却挽救了千万生灵。   柯斯科死后,波多将小魅儿带回了沼泽南部,而灰精灵也与吸血鬼剑拔弩张,发觉情势不妙的吸血鬼有所收敛,向沼泽北方转移,避开灰精灵的声势。为了给孩子换个环境,让她忘掉父亲的离世,波多在第二年将小魅儿送到了人类城镇德尔,交给自己的一名游侠老友照料,为了避人耳目,防止吸血鬼发现她的身份,他为她取名夜流云,也希望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流云一样,从她幼小的心灵中转瞬即逝。   “柯斯科,当初分手的那一天,我曾问你,如果有一天,你接到了暗杀的任务,而我是你的目标,你会杀我吗?你告诉我,你会。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你却终究没有那样做!柯斯科,你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的照顾魅儿,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永远都是!”   在流着热泪郑重的祷告之后,樱回头望着夜流云——或者,现在该称她为风魅儿了——她问风魅儿:“当初,波多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告诉你,我是什么人,或者我在哪吗?”   风魅儿轻轻的摇了摇头,波多从未提起过樱身在何处,她所知道的,只是父亲留下的一个名字。   “我懂了,”樱回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在那蔚蓝的天际,朵朵白云之间,似乎能够读出波多的心迹,“他始终还是不希望你找到我,他不想打扰我,所以他故意隐瞒了这一切。”她满心惆怅的一声长叹,缓缓的回过身来,望着身高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风魅儿,亲切的问:“魅儿,你愿意,叫我一声妈妈吗?”   风魅儿,这个从十一岁开始,饱尝家庭破碎之苦,寄人篱下的女孩儿,早已不知道叫一声妈妈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她呆呆的望着樱,望着这个曾经被父亲深爱的女子,良久无语,她本该成为她的母亲,如果她与他成功的走到一起,也许小魅儿就不会承受如此之多的悲剧,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人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如果,而命运也从来都不为人们所掌握。   “可以吗?”她轻轻的问,很明显信心不足。樱望着她,露出和蔼的微笑,亲昵的鼓励她:“当然,来,叫一声哪!”   “妈……妈……”   当第一个字从女孩儿的唇间流出,与它一同奔涌的还有眼中的热泪,七年了,她没有再叫过妈妈,七年了,她没有感受过妈妈的拥抱和亲吻,她也曾眼巴巴的看着女孩子们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撒着娇,说笑着,那一切对她来说似乎那样遥远,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今天,幸福忽然从天而降,降临在她身上,她依偎在樱的怀里,感受着她温软的怀抱,还有耳畔那亲切而轻柔的话语,那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她感到了措手不及,她还需要慢慢的去体味那失而复得的幸福的滋味。   “小枫!”樱大声的呼唤洛枫,洛枫从外面推门而入,刚才樱与魅儿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正在暗暗地为她们感到高兴。   “小枫,立刻去找管家,让他安排晚宴,我要好好的款待魅儿!”   听到樱充满幸福滋味的话语,洛枫的心里也乐开了花,他连连点头,转身往外走。临走时,他与风魅儿对视了一眼,在她的眼中,他第一次没有看到忧郁与惶恐,也没有看到戾气与杀机,而是一种由衷的感激与甜蜜,他在心中默默地向神祷告,感谢众神的恩典,让她与他的努力能够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王后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从市政厅回来的欧瑞女公爵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她曾亲眼见证了樱与柯斯科从陌生到熟识再到相爱的整个过程,在得知魅儿的身世后,她也为两人的相遇深感不易,更多了几分感慨与欣慰。   宴会在欢乐幸福的气氛中开始了,樱不久前刚刚生下了小儿子,现在又得到了风魅儿这个女儿,新添一子一女,可谓是双喜临门。就在大家感到欢欣鼓舞的时候,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管家匆匆而入,走到雪琪的身边,附耳低语:“夫人,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此言一出,雪琪的心不由得“咯噔”一声,冰蓝是她心中最大的牵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管家如此心焦? 第五十七章 心无所依   雪琪独自坐在儿子的房间里,望着冰蓝的画像发呆。   她今天没有去市政厅,从早上开始,她就来到儿子的房间,那是冰蓝去狄恩之前住的房间,虽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但雪琪始终让它保持着冰蓝离开前的样子,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就像儿子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家。   而今天,她要亲自收拾这间屋子,为的是迎接它的新主人,那个即将到来的女孩儿。对于她,雪琪还很陌生,虽然上次见面有过相处,但是并没有深入了解,她对于她的了解,仅限于表面而已。   但是,忽然间,她,成了她的儿媳。   从内心深处,她有些接受不了,当她的姐姐风尘仆仆的赶来,告诉雪琪这一切的时候,她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受这个儿媳,或者说,准儿媳。   当她在屋里发现这张冰蓝儿时的画像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印象中,似乎儿子还停留在那个充满童真的年代,那画像外的现实实在过于残酷,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她的儿子到底在哪?   望着儿子稚嫩的脸庞,她的脑海中回想起紫月诉说中的一切……   ……   当紫月与烽冥侠带着骑兵团回到格兰丁堡时,城中的百姓们夹道欢迎,他们向这些凯旋的姑娘们致以最高的敬意,而女兵们也为自己能够回到久别的家乡而欣喜万分,虽然,她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   在接受了国王和伊丁公爵的检阅与表彰之后,姑娘们得到了归家的许可,她们有两周的时间可以与家人团聚,不过,她们不能远离格兰丁堡,必须随叫随到。枫翎并没有问起紫月突然归来的原因,也许他也认为,让这些姑娘们长时间的在外征战令人于心不忍。   与姑娘们分手之后,紫月带着妹妹先回到了她们的房间,她让紫云躺下休息一下,自己则准备去见冰蓝。没等动身,冰蓝却不请自来。他听说骑兵团回来了,连忙从火药作坊赶回来,找到了姐妹俩的房间。   一见到冰蓝,紫云的心反而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颗心怦怦乱跳。   不明真相的冰蓝丝毫没有察觉到紫云的变化,他兴高采烈的与姐妹俩打招呼,同时快步走到紫云身边,俯下身亲吻自己久别重逢的心上人,但她却怯怯的躲开他热情的注视,双颊红的像熟透的柿子,娇艳可爱。   “云儿,既然冰蓝来了,那就让他陪你说说话吧,我先出去一下。”紫月见状,很知趣的笑着走出了房间。   看着紫月将门关上,冰蓝回过头来,笑着抱住紫云,将她扑倒在床上,吻她的脸颊,吻她的唇,心慌意乱的紫云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叫道:“你别……别这样,别压着我!”冰蓝一愣,不解的问:“怎么了?”   “我叫你……别压着我的身子。”面对冰蓝的询问,紫云仍然不好意思道出实情,她矜持的避开冰蓝的目光,羞答答的低下头。   “你这丫头,到底搞什么鬼?”冰蓝望着紫云脸上的表情,满腹狐疑,他略加思索,忽然放开紫云,在她身旁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她,关切的问:“云儿,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了?”   “没有啊,我没有受伤!”紫云见他误会了,连忙摇头否认。冰蓝却并不相信,他用手在紫云身上可能会受伤的位置轻轻地摩挲,看能不能摸到绷带包扎后突起的感觉,紫云却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碰。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紫云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她下意识的捂住嘴坐起来,脸冲着床边的地面干呕起来,这一下可把冰蓝吓了一跳,他连忙扶住紫云,用手轻轻地捋着她的背,紧张的望着她。   “云儿,你到底怎么了?”当紫云终于恢复如常,冰蓝望着她微红的小脸儿,满心惊疑的问。   紫云轻轻地摇摇头:“我没事。”脸却红的更加厉害了。冰蓝望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儿,脑海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紫云的矜羞,刚才的呕吐,难道说,是那个原因?不,不会吧?冰蓝不敢随便下这样的结论,他灵机一动,说:“云儿,你既然瞒着我不告诉我,那也好办,我去找你姐姐,一问便知!”冰蓝说着,装模作样的起身向外走,紫云慌忙拉住他,叫道:“你别去啊,别去找姐姐!”   “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告诉你就是了,”紫云撅着小嘴,咕哝一声,她磨磨蹭蹭,羞羞答答的哼哼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实话:“人家……人家怀孕了!”   寂静。   屋子里一片死寂,没人说话,冰蓝凝视着紫云,紫云低着头,小脸儿如同被晚霞渲染过一般,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整个房间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良久,冰蓝轻声的问:“云儿,我要……当爸爸了?”他似乎还没有从惊讶中清醒过来,整个人仿佛在做梦一般。   紫云低着头,倾听着冰蓝轻柔的话语,从中感受到强烈的幸福滋味,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与他的心已不再分别属于他们两个人,而是合而为一,只因为,那个突然到来的小小生命。   “太好了,太好了云儿!”冰蓝又蹦又跳的在屋里转起圈来,他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他们的未来,谈论着孩子的性别,孩子的名字,她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既幸福,又新奇。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手舞足蹈,完全不似往日的冷静沉稳,她想过他会与自己一同享受这份快乐,却没有想到,这份喜悦能够让他开心的近乎癫狂。   “对了,对了对了对了,”冰蓝忽然一拍脑门,跑到紫云身边,抚着她的肩膀,心情激动的说:“我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我们的婚礼还没有举行,必须要快,要趁着现在还看不出来,举行我们的婚礼!”紫云轻轻的点了点头,幸福的红晕如同美丽的花儿悄然绽放。   “放心吧,云儿,一切都交给我,包在我身上!”冰蓝又开始设想他们的婚礼,他绘声绘色的为紫云描绘着想象中婚礼的场景,并不断地征求紫云的意见,紫云能有什么意见呢?能够穿上洁白的礼服,带上那枚象征爱情的戒指,与他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已经让她幸福的快要醉了,哪里还有更多的奢求呢?   “就这样吧,”冰蓝终于初步确定了婚礼的安排,他在紫云身边坐下,将她轻轻的搂在怀里,柔声软语的说:“明天我就去跟父亲说,然后开始安排一切,四天后,我们就举行婚礼。你放心云儿,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我一定会让它足够盛大,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紫云将头枕在他的肩头,轻轻的点着头,她在笑,笑的那样甜,在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之后,她年轻的生命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归宿。   “现在,让我亲亲我们的宝宝,”冰蓝轻声笑着把脸凑上来,紫云抬头望了一眼他脸上的笑意,矜羞而嗔怪的把脸转向一旁,却听他继续说:“还有宝宝的妈妈……”不等紫云反应过来,他已经悄悄地凑到她的唇边,用一个深深的吻,将浓烈的柔情蜜意注入了她的心……   ……   “可怜的孩子,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雪琪望着儿子的画像,满心忧郁的叹息一声。   “我不相信,我的儿子会选择逃避。虽然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但愿众神保佑,让他能够逢凶化吉,平安的回来。”   她在心里轻轻的祷告着,继而又望了一眼画像中儿子微笑的脸,喃喃的叹道:“为什么,世上的事情总是不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呢?如果一切就那样结束,该有多好啊!”   ……   回到格兰丁堡后的第二天早晨,紫月带着妹妹来到餐厅,发现国王和两位公爵以及烽冥侠等人都已经坐在里面,枫翎看到她们进来,就招呼她们到桌旁坐下,紫月牵着妹妹的手走到烽冥侠身旁,目光悄悄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冰蓝的影子。   “好像只有冰蓝还没到了。”枫翎回头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亨特尔公爵,公爵面露疑惑的表情,按理说,平时冰蓝总是起得很早,头一个就来餐厅,为什么今天迟迟没有出现呢?他转而问紫云:“云儿,昨晚冰蓝是不是与你聊到很晚?”   “没有,吃过晚饭,我们就各自回房了。”紫云轻轻地摇摇头,一脸茫然。   “这就怪了。”公爵纳闷的皱起眉头,他正要派人去冰蓝的房间看看,负责照顾冰蓝起居的女仆匆匆来到公爵身旁,附耳说了几句什么,公爵一愣,眉宇间升起一股疑云。   “出什么事了?”枫翎望了一眼女仆问。   “回禀陛下,刚才我去狄恩侯爵的房间准备收拾屋子,却发现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和昨天收拾的一模一样,好像根本没人睡过一样,而且,我放在侯爵床头的衣裤也没有动过,还是昨天我送去时的样子。”女仆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她的神情也感染了周围的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请您先用早餐,我去看看就来。”公爵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随女仆离开餐厅。紫月看着他们匆匆离去,再看看妹妹脸上担忧的神色,起身找个借口紧随公爵的脚步走出餐厅。   她悄悄地跟在公爵和女仆后面,相距一条走廊的距离,看着两人走进了冰蓝的房间。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站在门边悄悄地向内张望,只见屋内果然如女仆所言,似乎一夜无人住过。   “他的东西有没有少?”屋里,公爵问女仆。女仆检查了一下衣柜和抽屉,答道:“没有,衣服都在,什么都没动过。”   公爵双眼盯着冰蓝床头的衣服,注目良久;屋外,紫月也在思索。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那说明,他并未走远,也许,本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女仆大惊小怪而已。   “走吧。”公爵的脚步声向门口靠近,紫月连忙转身快速离开,当她转过走廊的转角,听到后面公爵的声音:“你去一趟他平时研发火器的工作间,看看他是不是在那,他总是这样,一钻研起那些东西来就废寝忘食的,也许,昨天他在那里忙了一夜也说不定呢!”   公爵的话让紫月不由得轻轻点头,她在心里盼望着,女仆能在那里找到冰蓝。   但现实却总是不近人情,工作间的工匠们都说昨天冰蓝回住处之后就没有再见到他,他们也不知道他在哪。一时间,冰蓝的下落成了所有人的牵挂,当日落西山,失踪一整天的冰蓝却没有一点消息,这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而最最揪心的,自然莫过于紫云。   但是,命运似乎并不同情这个女孩儿,时间快速的流逝,冰蓝却杳无音讯,一转眼,五天过去了,没有人知道冰蓝在哪里,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公爵派出了大量的人去寻找,而每一次寻找的人归来都只会让公爵紧锁的眉头更加愁云密布。   十天过去了,冰蓝没有任何的消息,公爵几乎失去了希望,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这个儿子,但他始终不明白,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这一天,紫月来到了公爵的房间,向他道出了一切。   大吃一惊的公爵注视紫月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良久,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喃喃的说:“不,我不相信冰蓝会如此,他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他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却绝对不会去逃避自己的责任,我不相信,这是他失踪的原因。”   “阁下,我并不是一定要说冰蓝的失踪与此有关,但此时此刻,我只是觉得,我妹妹需要有一个依靠。”紫月表情严肃而语气沉重的说。   公爵略加思索,点头表示同意,他毫不犹豫的说:“这一点,你放心,既然云儿怀了冰蓝的孩子,她就是我的儿媳,我作为冰蓝的父亲,会负责到底。我立刻派人去琼云,把事情告诉冰蓝的母亲,你可以把云儿送到那里交给她来照顾。”   “谢谢您,”紫月感激的向公爵欠身道:“不过,事到如今,我想最好由我直接去见女公爵。”亨特尔公爵看了看紫月,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青龙不在,她就是紫云最好的代表,由她去见雪琪,应该比随便派个人去报信要好得多。于是他写了一封信交给紫月,让她带着信去琼云见雪琪,向她说明一切。   得知消息的雪琪又惊又喜又忧心,惊喜的是紫云的怀孕,忧心的是儿子的失踪,她立刻答应下来,让紫月立刻把云儿接过来。紫月得到她的答复,心中稍安,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格兰丁堡。   一晃又过了十几天。两天前,紫月派人送来消息,约定了到达的日期,雪琪命人将冰蓝的房间收拾一新,一大早,又亲自来到这里,做最后的整理,等待姐妹俩的到来。   午前,管家来报,说紫月和烽冥侠带着紫云来到公爵府,雪琪亲自到门口迎接她们。当她见到紫云的时候,不禁想起几个月前冰蓝第一次将她带回家的时候,一时间内心悲喜交加,上前拉住她的手,关切的询问她的情况,紫云听着她亲切的话语,一种回到家的感觉油然而生,一颗心慢慢的贴近了雪琪,两颗同为冰蓝而忧虑的心紧紧的靠在一起。   “孩子,别担心,我相信冰蓝他一定会平安的回来的,我们一起等他回来!”雪琪轻轻的拥抱着紫云,脸贴着紫云的脸颊,动情的说道。紫云轻轻的点着头,不由得热泪盈眶,她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冰蓝能够如雪琪所言,早日平安归来。   雪琪牵着紫云的手,带着她来到为她准备好的房间,当她推开房间的门,紫云一眼认出了这是冰蓝的房间,她不觉松开了雪琪的手,缓步走进屋内,望着里面熟悉的陈设,回忆着上一次来到这里时,在这个房间中与冰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禁潸然泪下。   “孩子,别难过,相信我,有你在这里等他,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雪琪走到紫云身旁,双手轻抚着紫云的肩膀,紫云回头扑进她的怀里,泪如雨下。   “让她们聊一会儿吧,”门口,烽冥侠拥着紫月的肩膀,心疼的轻声劝道:“这两三周,你一直在格兰丁堡与琼云之间奔波,太累了,去客厅休息一下吧。”紫月望了一眼屋里,觉得让妹妹和雪琪多待一会儿也好,毕竟往后的日子,她们要相处的时间还长,现在让她们多增进一下感情,对日后的相处大有好处,于是同意了烽冥侠建议。   两人依偎着缓步来到客厅门口,正准备进去,忽然看到一男一女说笑着走了过来,看到他们亲昵的样子,两人不禁愣在那里,而后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流云,好久不见了。”紫月上前一步,对风魅儿露出一缕温和的笑容。   “好久不见。”风魅儿点点头,表情略显拘谨,她看了看紫月亲切的微笑,答道:“不过,夜流云这个名字我已经不用了,风魅儿才是我的本名。”   “风魅儿……魅儿……”紫月喃喃的咀嚼着这个名字,继而露出一缕欣慰的微笑。虽然,她并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自己的敌人,她也可以不必再担心她的未来,从她身边的那个男子身上,她能够看到他们的未来。   “来吧,魅儿,跟我讲讲,事情的经过。”紫月上前拉住风魅儿的手,风魅儿似乎还不太适应她亲昵的表现,下意识的缩了一下。紫月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风魅儿看看她友善的表情,觉得自己不该再拒绝她的善意,尤其是洛枫已经告诉她,当初之所以救下她,是紫月和烽冥侠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她已经被紫月的宽宏大度所感动,心中的恨意渐渐消退,反而增添了几分敬意。她不再矜持,紧紧的握住紫月的手,与她相拥在一起,这对曾经水火不容的女孩儿终于冰释前嫌,放下了心中那纠缠多年的恩怨。   那一刻,黑与白,两朵玫瑰再一次同时绽放光彩,只是这一次,不再有刀光剑影,不再有仇恨与敌意,有的,只是不断闪耀光辉的爱与友谊。   ……   就在紫月和烽冥侠护送紫云离开格兰丁堡的第二天,也就是帕兰丁王国枫翎十九年五月二十四日,一个特殊的来客到达了格兰丁堡,她就是一直在海音斯特姆协助聆月的驱魔师星萤。   星萤的到来让枫翎和亨特尔公爵既欣喜又疑惑,欣喜的是可以得到关于聆月和海音斯特姆方面的消息,而疑虑的则是星萤此来的目的,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聆月不会派星萤来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特意赶到格兰丁堡来呢?   星萤的脸上写满忧伤,那表情让人隐隐的感到发生了什么悲剧,难道,聆月出事了?   “大祭司长他没事,是……”星萤低着头,似乎不忍道出真情,公爵和国王迷惑不解的望着她,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忍心催促星萤,只能看着她干着急。   终于,星萤强忍悲伤,眼含热泪抬起头,用颤抖的声音说:“思儿姐姐她……走了!”   思儿?公爵和枫翎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他们吃惊的盯着星萤,而星萤已经是泪流满面,根本说不出话来。   “星萤,你先别难过,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公爵走到星萤身旁,轻抚着她的背以示安慰,星萤强忍心中的伤感,压抑住心头的痛苦,哽咽着说:“事情,还要从一月的时候说起,要从,青龙大哥和昕儿姐姐的遭遇说起……”   ……   四个月前,离开德尔的青龙带着昕儿和雪莉来到了伊丁。由于对城内的情况不了解,担心受到柯兰德林偷袭的他们,在伊丁一间不起眼的旅店住了下来,暗中监视克洛斯等人的行动,希望借此获得柯兰德林的踪迹。   近一个月的时间,青龙每日早出晚归,却一无所获。克洛斯每日都在府中花天酒地,而他的属下们似乎也没有与柯兰德林联系,以至于青龙都怀疑,自己的方向是不是错了,柯兰德林也许并不在这里。   由于身边多了一个雪莉,昕儿无法跟随在青龙的身边,只能留在旅店里陪着雪莉,以免她打扰青龙的行动。她每天漫不经心的陪着雪莉聊天,心里却牵挂着青龙,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每当深夜的时候看到青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满脸沮丧的神情,她都感到心疼不已,她知道,要在这茫茫人海找到那个飘忽不定的幽魂,谈何容易?   置身事外的雪莉却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她每天的事情似乎就是围在昕儿身边,缠着她打听有关青龙的事情。一开始,昕儿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后来,雪莉问多了,她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对,为什么这丫头总向自己打听青龙?连他生活习惯中的小细节都问个不休?她究竟想知道什么?   还没等她解开心中的疑惑,事情就忽然向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下去。   这一天,感觉如此下去没有出路的青龙放弃了原来的行动,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思索新的办法。   午饭后,昕儿离开旅店去采买一些东西,雪莉独自留在房中。她打开门,来到对面青龙的房门口,发现门虚掩着,于是轻轻的推开门,看到青龙背对着门口坐在桌边。雪莉轻手轻脚的进了屋,轻轻的将门关上,她来到桌旁,发现青龙正手拿着一条中指粗细的金色穗带,编织的十分漂亮,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将穗带夺了过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喂?还给我!”缓过神来的青龙回头望着雪莉,皱眉道。   “你还有这么漂亮的东西啊!”雪莉不理会青龙的话,爱不释手的望着穗带,笑道:“送给我吧,我好喜欢!”   “不行,快给我!”青龙的声音高了一倍,看上去似乎有些着急了。   “不给,归我了!”雪莉笑眯眯的把穗带护在胸前,摆出一副坚决不给的架势,她本以为,自己这样坚决,青龙也就默许了,因为从两人相遇至今,青龙一直都这样宠着她,由着她的性子,从不跟她计较什么。可是,这一次她万万没想到,青龙一改往日的温和,猛地站起身来,快步冲到她面前,猛地抓住穗带,一把夺了过来,穗带从雪莉的手心擦过,一阵火辣辣的疼顿时把雪莉惊呆了,她望着青龙脸上严肃而略带气恼的表情,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   “不给就不给嘛,小气鬼,用得着这样吗?”她一脸委屈的低下头,轻咬樱唇,眼含泪花,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中不忍。青龙望了一眼她委屈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也是急躁了一点儿,他小心的收起穗带,上前轻抚着雪莉的肩膀,劝道:“好了,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别碰我!”雪莉余怒未息的甩开青龙的手,背过身去,没好气的咕哝道:“你想气我就气我,想让我消气我就消气,我是你的玩偶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青龙知道她还没消气,于是从后面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问:“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肯不生气了?”雪莉回头瞟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不给我那条带子,好啊,那你给我买一条一模一样的送我,我就原谅你!”   青龙无可奈何的望着她,劝道:“这个,我真的没法给你弄到,你刚才难道没看出,那条带子不是人类的东西?”雪莉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将信将疑的回头问:“不是人类的东西?那是从哪来的?”   “傻丫头,连晶蚕丝都认不出来了?”青龙看着她脸上迷惑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提晶蚕丝,雪莉恍然大悟。原来,晶蚕丝是诺曼德兰独有的一种丝线,是诺曼德兰特有的一种通体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透明的水晶蚕在化茧成蝶的过程中遗留下来的。由于水晶蝶数量稀少,晶蚕宝宝的数量就更少了,因此即使是在诺曼德兰森林之中,晶蚕丝也是稀罕之物,整个森林只有妖精谷中每年能够产出为数不多的晶蚕丝,然后由妖精们编织成衣物和各种饰品,一部分自己留用,一部分赠给诺曼德兰的精灵们。因此,晶蚕丝制成的东西也是妖精们的象征。   “想不到啊,你竟然还和妖精们有交情!”雪莉用嘟着小嘴,一脸醋意的盯着青龙,青龙明白她心里想什么,微笑着解释:“你可别瞎想,不是那么回事!”雪莉哼了一声,一脸不信的问:“那是怎么回事啊?”青龙略加沉吟,答道:“反正,一言难尽,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吧!”   “我才不稀罕听你那些事呢!”雪莉白了青龙一眼,不依不饶的说:“笑什么笑,咱俩的事还没完呢!今天你要是不给我点补偿,我跟你没完!”青龙愁眉苦脸的望着她,无可奈何的问:“那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雪莉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仰着脸望着天花板,撅起小嘴,娇声道:“那,怎么说,也该先抱抱人家,给点安慰吧!?”青龙本是从小与女孩儿打交道惯了的,这种事见得多了,也没多想,笑道:“这个容易啊!”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雪莉趁势将身体依偎在他的臂弯里,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青龙哥哥,你喜欢我么?”过了一会儿,雪莉轻轻的问。青龙不假思索的回答:“喜欢啊,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喜欢了!”雪莉沉默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说:“我问的,不是兄妹之间的喜欢,是……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也不知是因为被误解而着急还是因为羞涩,她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晕,如同天边的晚霞,美丽如花。   青龙万分惊讶的低头看着她,他没有想到雪莉会爱上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沉吟良久,语气踌躇的说:“雪莉,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   这一次,轮到雪莉吃惊了,她直起身子望着青龙,着急的问:“什么?你不喜欢我吗?为什么?”她抓住青龙的手臂,心急如焚的说:“青龙哥哥,你知道我当初毕业之后,为什么会离开森林吗?”青龙诧异的望了一眼她脸上急切的表情,问:“你不是要去象牙塔求学吗?”   “才不是呢,我是去找你啊!”雪莉的答案让青龙又吃一惊,只见她紧紧的握着青龙的手,动情的说:“当初在森林遇到你,虽然只和你说了几句话,可是你的音容笑貌全部印在我的心里了。你走以后,我天天都在念着你,盼着你能回来!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回来,我就在对你的思念中煎熬着,一直到我毕业了,我决定离开森林,出去找你!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哪,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的大太多了,我找不到你,又迷失了方向,才有了后面的遭遇。青龙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呀,我找了你十几年,现在终于找到了!难道,难道你又要抛弃我吗?”   望着雪莉泪光闪烁的样子,青龙长叹一声。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的几句随意的交谈竟然让这个女孩儿苦苦追寻自己十余年,历经劫难,更令他感慨万千的是他们之间的阴差阳错,因为当雪莉离开诺曼德兰去追寻他的踪迹时,他却已在爱丽丝湖畔的木屋之中隐居了八年之久。他将她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慌乱的心。良久,当她渐渐的安静下来,以为一切已经如她所愿的时候,他却满怀歉意的说:“雪莉,我真得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爱,我答应你,永远做你的哥哥,我会更加倍的疼爱你,绝不离开你,好吗?”   “不,我不要!”雪莉激动地推开他,气恼的望着他,带着哭腔问:“为什么?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还是,还是你嫌弃我的过去?告诉我,你究竟不喜欢我哪一点?”   “没有,雪莉,我没有讨厌你,更不会嫌弃你!”青龙极力的想要安抚雪莉,可是自己却变得激动起来,他的脑子一团乱,不知道该如何向雪莉表述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了,是她,对不对?”   青龙明白,她说的是昕儿。他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是因为她吗?不,是为了莫妮卡,可是,也不能说和昕儿没有关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该如何跟雪莉解释这一切。   “一定是的!”晶莹的泪珠从雪莉的眼角滚落,伤心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如雨滴般滴落下来,“她到底哪里比我好?是相貌,还是年龄?作为人类,她已年近半百,虽说容颜未老,但她的生命最多也不过百年!而我呢,我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们两个还可以相守几百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舍弃我,选择她?给我一个理由!”   “雪莉!”青龙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大声劝说:“不要再胡乱猜疑折磨自己了!这不关她的事!是我,我不能爱你,更不能接受你的爱,雪莉,面对现实吧!”   泪流满面的雪莉凝视着青龙的眼眸,良久无语,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恳求,也看到了决绝,她恨恨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口中吐出三个令人心惊的字:“我恨你!”说完,她挣脱了青龙的手臂,转身冲出屋子,向旅店外跑去。   “雪莉!”青龙追出屋外,看到雪莉已经冲下了楼梯,他追到楼梯口,正碰上昕儿从下面上来,一脸惊疑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了,在屋里等我回来!”青龙说着,冲下楼梯,追雪莉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昕儿疑惑不解的望着楼下喃喃自语。她一边暗自揣测着一边转身回到房间门口,正要将房门关上,忽然感到周身一阵发凉,不禁猛地抬头,眼前的一幕将她惊得目瞪口呆,手中买的东西不禁掉落在地上。   “你……你……你是……怎么会?”   来者飘浮在门口的走廊上,翅膀轻轻扇动,翠绿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梢散落下来,超过了双腿的长度,她的身上依然罩着那条晶蚕丝织成的轻薄纱衣,表情平静,目光柔和,俯视着下方的一脸惊愕的昕儿,缓缓的说:“昕儿,我的好妹妹,久违了。”   “莫……莫妮卡……姐姐?”昕儿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她,没错,是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即使是在无数的妖精之中,自己也能把她认出来,更何况现在呢?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明明已经死去了,青龙和紫月亲眼看着她死在了生她养她一百二十八年的妖精谷之中,怎么会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妹妹,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莫妮卡露出一缕诡异的微笑,“那么,就让我们拥抱一下吧,也许,你会有答案的!”说完,她伸开双臂,飘向昕儿,昕儿下意识的展开双臂想要接受她的拥抱,当她将要接触到她的身体时,她却忽然从她的身体之中穿了过去。   “你……你是幽灵!”昕儿倍感惊异的叫道。莫妮卡再次停在半空,笑道:“别叫,把门关上,我可不想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在这儿。”昕儿略加迟疑,还是听她的话,将门关上。她望着飘浮在半空的莫妮卡的幽魂,惶恐不安的问:“姐姐,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很简单,我来给你一样东西。”莫妮卡露出神秘的笑容,她缓缓地飘向昕儿,昕儿下意识的护住身体,对于幽灵,她总还是保持着一份警惕,虽然对方,是她最为信赖的姐姐。   “看看这个。”莫妮卡将握拳的右手伸向昕儿,昕儿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对方的举动,一边向着右手望过去,只见五根手指慢慢松开,一块黑色的碎石块悬浮在她的掌心,一团紫气萦绕在石头周围,发出淡淡的紫光。   “这是……魔石!”昕儿不禁惊叫起来,她深知现在的柯兰德林完全是靠着魔石的力量维持自己的生命和法力,如果能够得到魔石,就等于削弱了柯兰德林的能力,为报仇雪恨增添了一个胜利的砝码!   “是的,这是我偷来的,给你。”莫妮卡得意地笑着将魔石递到昕儿的面前,昕儿犹豫不决的看看魔石,又看看莫妮卡,她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魔石获得的太过轻松,心里隐隐的有一种不安。   “不要再犹豫了,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赶快回去,否则,一旦被他察觉,我就没有机会再帮你们了。”莫妮卡的语气中透出无比的急切,昕儿看看莫妮卡心急如焚的表情,又看看面前闪烁光芒的魔石,一咬牙,伸手抓住了魔石。   就在她紧紧抓住魔石的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袭遍了她的全身,一种不知名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她的体内,她不禁感到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那莫名的力量还在不断地侵袭着她的身体,她感到体内的神圣力量在不断地减弱,整个人的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楚,金光一闪,昕儿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祝你幸福,我的妹妹,迎接新生的到来吧!”莫妮卡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但昕儿已经难以回答她的话,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当青龙回到旅店,已经是深夜了。他没有找到雪莉,烦恼与惆怅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事情没有进展,雪莉又丢了,深深的挫败感折磨着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报那一箭之仇。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昕儿的房间,门紧闭着,也许,昕儿已经睡了吧?他想着,却又想,会不会雪莉已经回来了呢?不如敲门问一问吧。于是,他上前轻扣房门,却无人应声,他又敲了几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这引起了青龙的怀疑,他深知昕儿夜里睡得很轻,不可能敲这么多次门都听不到。他用手尝试着推门,发现没有上锁,于是他轻轻地推门而入,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挡在门口,以至于门无法顺利的推开。他从门缝向内望去,吃惊的发现昕儿倒在地板上,生死不明,他连忙推开门冲进去,将昕儿抱起来,大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昕儿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是怎么了?”青龙四顾房间,没有什么异常,又检查了昕儿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忽然,他注意到一个惊人的变化——象征昕儿圣女身份的众神之父艾尔摩的斗篷竟然不翼而飞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的青龙顾不得多想,抱着昕儿冲出旅店,直奔城门。他翻越城墙,来到城外的一片树林边,吹出一声尖锐的哨音,树林里立刻传来一声婉转的回应,一只独角兽如鬼魅般飘忽而至,青龙抱着昕儿跨上独角兽,飞也似的向着海音斯特姆方向奔去,他必须尽快见到聆月,只有他才可能救得了昕儿的性命! 第五十八章 迟来的婚约   “听你这么说,想必是柯兰德林操纵莫妮卡的灵魂,欺骗了昕儿?”公爵眉头紧锁,眉宇间阴云密布,凝望着身旁的星萤。一直以来,柯兰德林都是他的心腹大患,如今,连昕儿都深受其害,实在不能不令人忧心。   “这我们也说不好,我此来的目的,也就是希望征求一下陛下和公爵阁下的意见。”   “为什么不能确定?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星萤的话让枫翎和公爵都一脸疑惑。   “对,表面上看,的确如此。可是,大祭司长救昕儿姐姐的时候我也在,当我们从昕儿姐姐的手中发现那枚魔石碎片的时候,我们都很吃惊,它一直被昕儿姐姐死死的攥在手里,以至于虽然一路颠簸,却始终没有掉落。”   “什么?魔石还在昕儿手里?”公爵不禁霍然而起,事件变得扑朔迷离,如果是柯兰德林的谋害,绝不可能将自己赖以生存的魔石遗忘在那里。可是如果不是,又如何解释这一切呢?难道真的是莫妮卡偷来了魔石,送给了昕儿?那她又为什么要伤害昕儿呢?这其中的自相矛盾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星萤小姐,你还是把后面的事情详细的告诉我们吧!”枫翎一边示意公爵坐下,一边对星萤说道。   星萤点点头,继续她的讲述……   ……   这天夜里,星萤和两名祭司一起将神殿的门窗检查一遍,检查完礼堂和一楼的房间与走廊,他们拾级而上,来到二楼。   星萤让祭司们去走廊的尽头将窗户关紧,自己走到楼梯口的窗户旁,伸手准备将窗户关上,就在她抓住窗框的一霎那,一个黑影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如果不是星萤反应快,几乎被对方撞倒在地。   “什么人?竟敢夜闯圣会!”星萤一手作势反击,一手指着来人叫道。对方身穿黑色的铠甲,身背荧光闪闪的长剑,左臂上绑着一面鸢形盾,黑色的盾牌之上,银色的月牙清晰可见。而令星萤感到诧异的是,对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看不出是死是活。   “大祭司长在哪?”对方从金属盔甲之中发出一声急迫的问话,星萤凝视着他乌黑的头盔,里面会是怎样的一张脸呢?这个夜袭圣会的黑骑士,究竟是什么人?   走廊的另一边,两个祭司听到了这边的吵闹声,急忙赶来查看。一见这黑骑士,两人不禁吃了一惊,星萤怕他们受到伤害,连忙用身体掩护他们向后退,用目光示意他们快去报信,两人会意,转身向着聆月的房间跑去。   聆月正在思儿的房间里陪她说话,几天前,思儿莫名其妙的感觉身体一阵酥麻,如同遭到雷击一般,昏倒在地上,幸亏聆月及时赶来,将她救醒。但两人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聆月担心思儿得了病,于是近几天倍加小心的陪在她身边。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星萤的声音,聆月纳闷,这么晚了,星萤怎么会在走廊上大呼小叫呢?究竟出了什么事?他让思儿躺着别动,自己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正遇上两个祭司,两人一见聆月,立刻指着事发的方向,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聆月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黑甲骑士怀里抱着一个人,正与星萤对峙,而他怀里的那个人似乎得了重病,聆月凝神细看,这一看不要紧,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快步走到星萤身旁,向她摆摆手说:“星萤,别吵了,等我问问。”星萤这才退到聆月的身后,警惕的望着不速之客。聆月上下打量着对方,对方见到他似乎很激动,上前一步,聆月伸手止住他问:“阁下是何人?她……”他用手指着昏迷的女子,问:“她怎么了?”   “聆月,是我!”对方将女子的双腿放到地上,一手搀扶着她软弱无力的身体,一手猛地掀掉头盔,露出满头雪白的长发,两只修长的耳朵,和一张心急如焚的脸。   “青龙!?”聆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近一段时间,他虽然始终关心前方战事,却并未与公爵等人通信,因此并不知道青龙复出的消息。   “聆月,你得救救昕儿,我看她快不行了!”青龙心情激动的对聆月叫道。聆月连忙上前,检查了昕儿的呼吸和脉搏,她呼吸微弱,面色苍白,脉搏十分缓慢,聆月心知不妙,连忙和青龙一起将昕儿抬到旁边的一个房间,同时让星萤准备急救用品。星萤虽然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将急救箱拿到房间来。   “昕儿是怎么受伤的?”聆月一边用魔法为昕儿输送能量,一边回头问青龙,青龙连连摇头,眉宇间疑云密布,对他来说,这至今都是一个谜。   “天哪,这是什么?”忽然,聆月惊愕的低头望着昕儿,他的表情让周围的人都紧张起来。那股环绕在他手上的魔法能量,在输入昕儿体内的时候,被一股极强的魔法能量顶了回来,那是一种极其强大的黑暗魔力,正是它充盈着昕儿的全身,吸取着她体内的精髓,令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黑魔法?”聆月喃喃自语,他不明白,身为圣女的昕儿,体内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黑暗魔力,即使是修炼多年的黑魔法师也未必有如此法力,而她现在体内的黑魔法能力之强已经不亚于她的姐姐了。   “你们都出去!”聆月回头对两个祭司说。两人行个礼,转身退出房间,聆月转向青龙说:“你也出去,只留下星萤帮我。”青龙虽然不放心昕儿的情况,但是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可能还会影响聆月的治疗,只得点点头,怀着一颗忐忑的心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阁下,她到底怎么了?”刚刚为昕儿检查完身体的星萤不解的望着聆月,大惑不解的问:“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流血的迹象,似乎没有任何外伤,为什么会伤的如此之重呢?”   “没时间解释了,”聆月将自己的圣袍褪去,放在桌子上,走向不远处壁炉上方摆放的金色的女神雕像,一边走一边说:“星萤,帮她把上衣褪去,你也做好准备,要救她,我们怕是要拼尽全力了。”星萤惊疑不定的望着聆月,不只是因为他要自己脱下昕儿的衣服,更因为聆月最后的话,是什么,让从来都是妙手回春的他如此忧心忡忡?   ……   青龙在走廊上徘徊着,担忧着,迷惑着,自责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只离开了半天的时间,昕儿怎么会变成这样?艾尔摩的斗篷消失了,那意味着昕儿触犯了神的禁忌,圣女的身份被剥夺,而随之而来的,将是无情的神罚,青龙不敢再往下想,他只希望,昕儿能够挺过眼前这一关。   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青龙停住脚步,回头望去,昏暗的走廊上,一个人正慢慢的向他走来,他望着她,感受到她惊讶同时略带欣喜的目光,心里一阵愧疚,恨不得立刻死在她面前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青龙,你回来了!”她终于来到他面前,欣喜万分的说。青龙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如果她知道,因为自己的过失,使得她的亲生妹妹遭此大难,她会不会恨死自己呢?   “思儿,我……”   “难怪聆月出去那么久都没有消息,原来是你来了。”   青龙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忧愁感染了思儿,她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关切的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思儿,对不起,我……”青龙只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思儿疑惑的望着他,迫切的追问着:“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开了,聆月从里面走出来,青龙连忙迎上去,忧心如焚的问:“昕儿怎么样?”一旁的思儿听到妹妹的名字,不由的吃了一惊,惊叫道:“昕儿?昕儿怎么了?”   “你们别急,昕儿没事,跟我来。”聆月说着,领着两人来到自己的书房,将门关好,而后表情凝重的望着他们,将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是……魔石!”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是的,是在昕儿的手里发现的。”   “昕儿怎么会有魔石?”思儿惶惑不安的问。   聆月将目光转向青龙,青龙却不安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离开她半天光景,回来就看到她倒在地上。”   “很明显,有人看准了你离开的这个时机,骗取了昕儿的信任,将魔石的能量注入到了她的体内,驱散了她身上的神圣力量,”聆月顿了一下,似乎不愿下这个结论,但最终他还是说:“也正因如此,艾尔摩的斗篷舍弃了她,她的圣女身份被剥夺了。”   “什么!”这个消息对思儿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她瘫倒在椅子上,无法接受这一切。斗篷失去了,那么妹妹的生命将只剩下一百天,不仅是她,还有自己,这是昕儿在十八年前就说过的,她们姐妹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几天前,自己会突然晕倒。   “一定是他对昕儿下的毒手!”青龙一拳狠狠地打在墙上,愤恨与悔恨在他的脸上交织,此时此刻,他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救回他心爱的昕儿了。   “你们先冷静一下,有件事,很怪异。”聆月看看两人激动地样子,低头望了一眼桌上的魔石碎片:“这块魔石是从昕儿的手中得到的,当我和星萤终于驱散了她身上所有的黑暗法力之后,魔石从她紧握的右手中滚落。”他意味深长的看看两人:“这难道不奇怪吗?那个害昕儿的人竟然会把魔石这样重要的东西遗忘在她身上,这不符合常理!”   他的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青龙和思儿彼此相顾,聆月的话显然有道理,魔石不是简单的凶器,大陆上现存的魔石仅有两块,原本都掌握在柯兰德林手中,柯兰德林绝不可能将其随便丢弃,而昕儿在昏迷中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柯兰德林如果想要取走魔石易如反掌,可是魔石并没有被带走,反而留在了昕儿的手中,这个谜团成了青龙心中深深的困惑,无法解开。   “青龙,我想有很多事,我们还不了解,跟我们讲讲你们的经历,从你为什么能够离开森林开始……”   青龙忧郁的点了点头,埋藏在心底的那段痛彻心扉的往事渐渐浮现在眼前,也传入了两人的耳中。事情的发展,出乎聆月和思儿的意料,远在大陆另一端的他们并不知道远方发生过这么多令人心痛的故事,莫妮卡的死让他们万分震惊,那个人见人爱,活泼善良,而又青春永驻的小妖精,竟然就这样突然地离开了人世,这实在让他们感到难以接受。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的离世,也让他们悲痛万分,那就是沐风和洛儿。身为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才俊,沐风继承了聆月的众多优点,虽然他的年轻令他还不够成熟,但聆月始终认为他将来的成就会超越自己,在他心里,已经将沐风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看待了。   不仅是他,思儿也沉浸在对洛儿的追忆中,那个懵懂天真的少女,总是怯生生的望着别人,小心翼翼的说每一句话,生怕引起别人的误解或责难。但另一方面,她又是如此的活泼,当你与她相熟之后,她会兴高采烈的与你谈笑,天真的笑容让思儿常常想起妹妹小时候的样子,她盼望着,盼望着洛儿这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在经历了冰霜雨雪的洗礼后,终有一天能够绽放出生命的光彩!   然而,现实如此残酷,将人们美好的愿望击的粉碎,一切来得如此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聆月默默地站在窗户旁,双臂抱胸,满面忧郁的望着远方的海平线,天已大亮,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此时的聆月,心却仍包裹在深沉的夜色之中,表面上镇静的他,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从凯琳开始,已经有四个最亲最爱的人离开了人世,他似乎看到,死神那染血的镰刀已经挥向了思儿与昕儿,死神在狂笑,而他,光辉的圣徒,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卑微与无力。   思儿轻轻的擦着眼泪,低着头,想着心事。短暂的悲痛过后,思儿稍微平静了一些,洛儿的死让她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联想到命在旦夕的自己和妹妹,她的心似乎一下子变得坦然了,也许,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远离这人世的喧哗与浮躁,到那片宁静安详的世界去,只是,同时远离的,还有心爱的人。   对此,她本人倒是并无多少遗憾,十八年的相伴,聆月虽不能娶她为妻,但成为他的夫人并不是她内心深处唯一的希望。当年,他用他真诚的抚慰感动了她,在她看在,这一生再也没有哪个男人值得自己相伴左右,能够每天看到他温暖的笑容,听到他关怀的话语,能在他忧愁的时候替他分担一二,对她来说,足矣。此时,她心中唯一牵挂的,是妹妹,十八年的苦等,当昕儿终于能够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神灵却如此吝啬的仅仅赐给了他们不足百日的时间,一百天,要如何才能将十八年中缺失的爱,在这短短的一百天当中补足呢?   她回头望了一眼青龙,他正背靠墙站着,低着头,一脸的忧伤与沮丧,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回想当初,他背着奄奄一息的自己,只身杀出人类王城,虽然身负重伤,筋疲力尽,然而在面对人类圣骑士的阻拦时,他却不曾有丝毫的畏缩;当战友们一个又一个在身旁倒下,鲜血染红了全身的衣甲,利剑斩断了他的腿,却无法斩断他获得胜利的信心和决心!然而现在,那个桀骜不驯、不知后退的精灵游侠,似乎已然从他的身上悄然消失了,接连不断的打击让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接连失去最爱的人,而狡猾的敌人却令人束手无策,他的自信心在煎熬中被渐渐消磨殆尽。   必须想办法,帮他恢复信心!可是,要怎么做呢?她想到了妹妹,也许现在,只有昕儿能够给予他鼓励与安慰,对,自己必须跟妹妹谈一谈,在最后的日子里,昕儿必须做点什么,让他从低迷中走出来。   正想着,敲门声传来,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青龙快步上前,将门打开,只见一名祭司站在门口,看到三人,恭敬地向聆月行礼,说:“大祭司长,星萤小姐让我来告诉您,昕儿小姐醒了。”   这个消息,令三人大喜过望,他们迫切的想要从昕儿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于是连忙赶到了昕儿休息的房间,星萤正站在床边,用湿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昕儿的脸,昕儿的双目紧闭,不像是醒着的样子。   “星萤,昕儿醒了?”聆月来到星萤身旁,看了一眼昕儿的脸,疑惑的问。   “刚刚,她的确醒了,”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星萤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所以我才急忙找人去通知你们,可是你们还没来,她就又昏过去了,我想,是身体过于虚弱的缘故。”   “她有没有说什么?”青龙迫不及待的追问一句。   “有,你们来之前,我问过她,她究竟遇到了什么,是谁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她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个词,然后又用力的摇头,似乎在否定着什么,之后就昏过去了。”星萤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一张纸,递给聆月:“这是我按照她的发音拼的,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我不敢肯定对不对。”   聆月接过写着名字的白纸,望了一眼,不禁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自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旁的思儿好奇的从聆月的手中拿过白纸,定睛一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见上面的白纸黑字写着一个名字:莫妮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一天过去了,昕儿始终昏睡着。由于水米不进,聆月只能暂时用魔法延续她的生命,但是魔法所能赋予她的能量十分有限,她必须尽快醒来,开始进食,才能躲过此劫。   青龙每天陪在昕儿的床边,攥着她的手,跟她说话,盼望着她能够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他的心中充满了悲伤,不仅仅是因为看着昕儿受苦,更因为莫妮卡。他不相信莫妮卡会害昕儿,在她活着的时候,她们比亲姐妹还要亲昵,她十分明白青龙虽然深爱着自己,但他和昕儿之间也有千丝万缕割不断解不开的情结,她从未因此而表示过不满,她的大度包容一直以来都令他和她感激和钦佩。而如今,她已然离开人世,又为什么要回来伤害昕儿呢?他想不通,猜不透,不愿相信。   “昕儿,醒过来吧!亲口告诉我,伤害你的人,不是莫妮卡……”他将昕儿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泪水不知不觉流淌下来。   房间的门开了,星萤走了进来。由于思儿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加之受了如此打击,精神愈加不济,聆月担心她的身体,让她卧床安心养病,而照顾昕儿起居的任务就落在了星萤的身上。   星萤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昕儿昏睡的脸,暗暗的叹息一声。她看看一旁的青龙,犹豫了一下,轻轻的问:“她是你的妻子吗?”   青龙轻轻的摇了摇头,心痛的感觉令他的表情有些可怕,他恨自己,自己既然不能给她一份幸福安定的生活,又为什么要去打扰她纯洁的心灵?自己年轻时的风流轻狂,却最终令她陷入了深渊。   “不是吗?”星萤似乎有些意外,她轻声自语着:“怎么会呢?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有走到一起?”   “你说什么?”青龙诧异的抬头望着她,对她的话感到十分不解,星萤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被他捕捉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十八年前,你是不是带她去过歌唱之岛?”   “没错,你怎么知道?”青龙越发惊讶了,他站起身来,望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驱魔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按理说,他们不可能认识。   “我说我不会认错的,”星萤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还记不记得,在一个早上,你一个人把一群见习魔法师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你还用你的剑……”她瞟了一眼青龙背后从不离身的那把闪烁荧光的长剑,“好像不是这把了。无所谓,当时,你用你的剑尖指着一个女孩儿的喉咙,逼她向你求饶……”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倔强的小姑娘!”青龙猛醒,当年的一切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当时,他刚刚与昕儿相识,因为发现了昕儿身上那与众不同的遥感能力,故而带着她去见象牙塔的宗师康斯坦丁·诺兰,由于到达歌唱之岛时已是深夜,不便打扰,因此他们在野外露宿一夜。第二天早上,两人在调笑逗趣的时候被一群少年魔法师发现,并对他们出言不逊,心高气傲的青龙哪容得一群小孩子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教训了一顿,之后便出现了星萤所说的一幕。   “你终于想起我了,不过,我在你的印象中,就只有倔强而已吗?”星萤似乎对他的评价很不满意,面露不悦之情。青龙刚才没来得及多想,脱口而出,现在自己也觉得不妥,连忙解释:“不是的,当然不是,还有很多,比如勇敢,比如……”他搜肠刮肚,找不出其他可以形容星萤的词,美丽可爱之类的词太虚,当然不能用,而在他的记忆中,对她印象最深得,还真非倔强莫属。   “得了,别为难了,我也知道,我小时候有多倔。”星萤见青龙神情尴尬,也不愿难为他,主动帮他解围。她一边回忆着那段往事,一边说:“我还记得,你临走的时候对我说的话,那段话,我永远都忘不了,只可惜,直到现在,我也做不到。”她无可奈何的笑笑。   “我当时,对你说了什么?”青龙茫然的看着她,对当时的情景已经感到模糊。   “连你自己都忘了吗?”星萤遗憾的摇摇头,说:“当时,你对我说,‘张狂是要有资本的,没有资本的人还要去张狂,那只能是自取灭亡。’你还说,‘人有的时候,要学会低头,尤其是女孩子,过于刚强的硬碰硬,是会吃亏的。’这些话,我一直都记得,张狂我是不会了,至于低头,我始终都做不到。”   “这些话,你竟然都还记得。”青龙一声长叹,摇头苦笑:“那不过是我当年,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胡乱说出来教训人的。若是当初我自己能够看透一切,也许今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星萤望着这个忧伤的精灵,心里很想帮一帮他,但是任何的劝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唯一所能做的,也许就是帮他好好地照看昕儿,让她早日醒来。   第二天清晨,伏在昕儿床边刚刚入睡不久的青龙,忽然被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惊醒,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望向昕儿,却惊喜的看到昕儿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无力的搭在床头的柜子上,柜子旁边的地板上,一只银杯静静躺着,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   “昕儿,你醒了!”青龙欣喜万分的起身,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从旁边的盘子里拿了另一只银杯,给她倒了一杯水,一手将她小心的扶起,一手将杯子送到她唇边,慢慢的喂她喝下去。   “感谢女神保佑!你终于醒了,昕儿。”看着昕儿重新躺下,青龙将杯子放到一边,双手捧着她的手,轻轻的亲吻着,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青龙……莫妮卡……姐姐……”昕儿吃力的说着,青龙轻轻的点着头,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看到她了,告诉我,她对你说了什么?”   “魔石……她偷来了……魔石……”   “魔石在我这里,她还说了什么?”青龙关切的点着头问。他很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样的,在昕儿和莫妮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新……新生……”   “新生?”青龙迷惑不解的望着昕儿,这两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新的生命吗?那是什么意思?她明明知道,失去了斗篷,昕儿将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却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她想要向我们预示什么?   在大家的悉心照顾下,昕儿的身体开始逐渐的康复,看着妹妹病体渐愈,思儿总算松了口气,虽然生命的期限已经越来越近,但她心中还有一个未了的夙愿,在妹妹离开人世之前,她一定要让那个愿望实现。   这天下午,看着昕儿睡着,思儿走出房间,来到青龙的房门口。她犹豫了一下,将要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敲响了青龙的房门。   门开了,看到思儿,青龙似乎有些意外。自从来到这里,青龙和思儿从未单独来往过,多年不见的他们似乎变得十分陌生,而尘封的往事又为他们的陌生平添了几分拘谨。   “有事吗?”青龙的话说的很客气,但在思儿听来,无疑令人感到难受,时间过去了十几年,他们都已不是当初的青春年少,尽管岁月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然而两颗心早已找不到当年的感觉,此时的他们,似乎比路人更加的陌生。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然。”青龙略加迟疑,似乎没有料到思儿会这样回答自己。但他还是让开一条路,看着思儿走进房间,然后才怀着疑惑而忐忑的心将房门关上。   “请坐。”青龙说着,走到桌旁,准备为思儿倒一杯芬芳的清茶,思儿却用手轻轻地按住他的手,摇头制止了他:“不用麻烦了,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青龙看了看她肃穆的神情,点了点头,满腹狐疑的坐下来。   “我想跟你谈谈昕儿的事。”短暂的沉默之后,思儿终于开口了。   “昕儿?”青龙迷惑不解的望着她,猜测着她的意图。   “对,”思儿直视着青龙的眼睛说:“青龙,你也知道,昕儿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了,但是她未来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了,你就没有想过,为她做点什么吗?”   “事到如今,我还能做什么呢?最多,也不过是多陪陪她罢了。”青龙摇头叹息着,思儿却并不这样认为,她大声的对他说:“不,这还不够!”青龙凝望着她激动的神情,茫然地问:“那,我还能做什么?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   “你当然能!”思儿将身子探向他,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你如果不希望在她的生命中留下遗憾,那你就娶她,让她成为你的新娘!”   “这……”青龙不觉站了起来,思儿的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令他一时难以接受。他并非不爱昕儿,只是心中对莫妮卡的爱让他只能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同时命运的手也将他们分隔两地,一晃就是十八年。时至今日,他们再次面临生离死别,他本不该再犹豫,只是,一想到莫妮卡大仇未报,青龙便难以下这个决心。   “青龙,我知道你的心里还装着莫妮卡,”思儿也站了起来,望着青龙犹豫不决的表情,好言相劝:“我也理解你的心情,莫妮卡的仇没报,让你娶昕儿,你心中不安。可是,你也要替昕儿想一想,她在象牙塔苦守了十八年,虽然并不完全是为了你,但她的心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如今,她的生命已经不足百日了,而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你为莫妮卡报仇!青龙,你也知道,昕儿是多么的爱你,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们都明白,她多么希望能够成为你的妻子,难道你就忍心让昕儿带着终生的遗憾离开人世吗?”   思儿的话使得青龙的心变得更加矛盾,他心烦意乱的转身走开,来到阳台的门口,手扶着门框,低着头,苦苦思索着,究竟该如何抉择。   “青龙,你好好想一想,”思儿紧跟上来,来到青龙背后,心情迫切的极力苦劝着:“如果此时此刻,莫妮卡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么决定?昕儿第一次醒来的那个晚上,你对我说,莫妮卡不会害昕儿,她一直都很爱护她,把她当亲妹妹对待,一心希望她能够和你在一起。那你觉得,她会同意你为了她放弃昕儿,眼睁睁的看着她怀着满心的遗憾离开人间吗?她会吗?”   思儿的话深深地触动了青龙的心,是啊,如果莫妮卡知道了这一切,她会同意吗?不,不会的,她一定不会同意,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小心眼的女子,她的一颗心同时分给了昕儿、青龙和两个女儿,从来都没有给自己保留过什么,她在世的时候便经常向青龙谈起,希望有朝一日青龙和昕儿能够挣脱命运的束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好好……疼……昕儿……”   莫妮卡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此刻回荡在青龙的耳畔,在她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她的心中最为牵挂的竟然还是昕儿!   “我要听一听,昕儿的想法。”青龙回头望着思儿,从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之中,思儿似乎看到了他心意的转变,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她觉得,只要昕儿亲口告诉他,自己希望嫁给他,那么他一定不会再拒绝她。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向妹妹提起这件事,却遭到了昕儿的坚决反对,她的理由与青龙一样,不愿意在莫妮卡大仇未报的情况下结合,那会让她感到自己很卑鄙,似乎是在借着莫妮卡离世的机会趁机夺取她的丈夫,那会让她以后的日子都心怀愧疚,日夜不安。   思儿苦劝了两个小时,昕儿仍然固执的不肯应允。思儿无奈,转而向聆月求助,希望他能有办法帮助自己。聆月听后略加思索,不慌不忙的劝说她:“这件事,本不该你去找昕儿,她和青龙都已经很成熟了,他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我来插手。你已经为他们开了这个头,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他让思儿去找青龙,要他和昕儿好好的谈一谈,思儿无奈,只得听他的话,去找青龙。   在得知昕儿的意思之后,青龙发出一声轻叹,其实他早已料到昕儿会如此,否则,她和莫妮卡之间也不会那样亲密无间,早就该势同水火了。   “我会去找她谈一谈,这件事已经纠缠了十八年,也该有个了结了。”他这样对思儿说。   当天晚上,青龙敲开了昕儿的房门,昕儿一见他,表情有些不自然,默默地将他让进屋里。   “身体好些了吗?”   昕儿默默的点了点头,伸手请他坐下。青龙却将她的手轻轻握住,昕儿惊讶的望着他,听到他温柔的说:“如果身体没问题,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好吗?”昕儿望了一眼他柔情脉脉的目光,心里明白他将要跟自己谈什么,她本想拒绝,又觉得这是一个向他表明立场的机会,于是便同意了。   两人牵着手,来到圣会的后花园里。时值早春,花园里已经开始萌发生机,四处飘荡着青草的芳香,几支含苞待放的花蕾从绿叶之间冒出来,预示着一个美丽的季节将要到来。   静谧的月光洒在花园那崎岖的石板路上,将两人牵手的背影映照在花丛之中。青龙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的明月,同昕儿谈起了两人的婚事。昕儿的意见并未改变,她希望青龙不要以自己为念,将注意力放在对抗柯兰德林上。   “当有一天,你用你的剑斩杀了那个害人的魔鬼,平息了这个世界的战乱,也为莫妮卡姐姐、我和我姐姐报了仇,那就是我最大的安慰,我们在天国也会为你祝福的。”她双手捧着青龙修长的手,动情的说。青龙锁着眉,凝视着昕儿脸上流露出的真挚的期盼,心下迟疑,他真的难以抉择,莫妮卡临终的嘱托,昕儿恳切的劝阻,他究竟该听从哪一个?究竟要何去何从?   一片云彩从月亮前飘过,周围暗了下来,两人不由自主的望向天空,与此同时,月亮再一次从云彩之中露出来,一片银色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青龙的心中一动,他紧握昕儿的手,说:“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花园中心的一块空地上,青龙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回头对昕儿说:“昕儿,莫妮卡的心意你是明白的,而我们彼此的感情也无需多言,如果我们三个无法做出一个完美的决定,不如让神来决定一切吧!”   昕儿疑惑的望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青龙面朝着天空中的明月,双膝跪倒,他回头望着昕儿,要她像自己一样做,昕儿迷惑不解的跪下来,回头看看身边的青龙,他低着头,双手抱拳放在胸口,默默地祷告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对昕儿说:“昕儿,我们精灵有一种仪式,类似于人类的婚礼,但没有那么盛大。当两个精灵相爱并准备结合,他们会找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来到爱丽丝湖畔跪坐下来,向月神祈祷。如果月神允许他们走到一起,那么就会为他们降下祝福,得到月神祝福的两个人将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否则,便只能遗憾的分手。”他轻轻的握住昕儿的手,动情的说:“就让我们来向月神祷告,听从她的安排吧!”昕儿望着青龙情真意切的脸,轻轻的点了点头,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不论结果如何,都令人可以安心的接受。   她学着青龙的样子,开始向月神祷告,两人默默地跪坐在花园之中,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微风悄悄地吹过,还有那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昕儿黑色的短发上,也散落在花叶之间,使花园平添了几分幽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昕儿觉得,也许,自己和他根本就是有缘无分,所以才会经历如此之多的波折坎坷。就在她已经认定事情将会无果而终的时候,乌云再次遮蔽了月色,花园中再次遁入黑暗。   昕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心中早已不抱什么希望。她回头望着青龙,想要劝他停止,就在她准备开口的一霎那,一束金色的月光忽然穿透的云层,直射向两人所在的位置,金色的光束绽放出耀眼的光辉,将两人笼罩其中,昕儿惊异的望着那从天而降的光芒,不禁呆在那里。   “看到了吗?昕儿!”身旁,青龙睁开了双眼,仰望着天空中美丽的月光驱散了周围的乌云,金色的光芒照耀着两人,那美丽而浪漫的景象任谁看了都会难以自持,他轻轻的拥住昕儿的肩膀,露出一缕略带苦涩的欣慰笑容,激动的说:“月亮女神是支持我们的,我们应该在一起,哪怕时日无多,我们也该一起走完最后的日子,不是吗?”   此时的昕儿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她泪流满面的依偎在青龙的怀里,美丽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激动地泪水映出一片金色的光辉,十八年了,她始终埋藏着内心深处的那份感情,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感受他的疼爱,她已经不再奢望品味爱情的滋味,她将那颗爱的幼苗冻结在与他分别的那一刻,虽未枯萎,却已没有成长的希望。不曾想,在这不经意之间,多年的冰封突然溶解,消融的冰晶化为幼苗的养料,饥渴的爱情吸饱了水分,开始茁壮的成长,含苞怒放的时刻,即将到来。   “昕儿,嫁给我吧,我会用剩下的时光,努力去补足过去的十八年中,对你欠缺的爱……”   悲喜交加的昕儿,无声的点了点头,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闭上眼睛,任由激动的泪水思议的流淌,一颗心颤抖不已。 第五十九章 死神的血夜   海音斯特姆神殿上空,春光明媚,一群和平鸽拍着翅膀从神殿的尖顶上方飞过,落在空空荡荡的神殿广场上。   午后的神殿广场,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广场上静悄悄的,现在是一天中人最少的时候,整个广场显得有些冷清,而神殿紧闭的大门也为这里的氛围平添了几分孤寂,如果不是那暖暖的阳光还带给人一点儿融融暖意的话,一定会给路过的人带来一丝萧瑟的感觉。   偶尔,会有几个路人从这里路过,虔敬地望一眼神殿紧闭的大门,但最终还是匆匆而过。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在这安静的神殿之中,正在举行着一场特别的婚礼。   推开神殿后面的小礼拜堂的门,就会看到他们的身影。一男一女穿着雪白的礼服,男的温文尔雅,女的温婉娇小,他们并肩站在讲台下,望着对面的婚礼主持者。他穿着象征其高贵身份的金色长袍,头戴华贵的大祭司长金冠,脸上的表情中写满神圣与庄严,双眼打量着下方的这对男女,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柔情。   他的身边,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女子昂首侍立着,不同于大祭司长的肃穆,她的神情中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欣喜,可以说,她曾经见证过他们相爱的时刻,如今,她又将见证他们的结合。   除了四人以外,还有一名女子静静地伫立在讲台下新娘一侧,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望着身着洁白礼服的新娘,为她感到由衷的欣喜与欣慰。同时,她的心中也有几分羡慕,那身象征圣洁的礼服,她此生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穿上了。   “史古奈勒·青龙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昕儿小姐为妻,不论……”   当大祭司长问起那个令每个人都会心动的问题时,新郎回头望着新娘,新娘也在望着他,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期待与淡淡的忐忑,他用洪亮的声音向她,向在场的人们宣告:“我愿意!”那一刻,幸福在她的目光中绽放开来。   “昕儿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史古奈勒·青龙先生为妻,不论……”   他在注视着她,她则羞涩的低下了头,用与他截然相反的轻柔声音答道:“我愿意……”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大祭司长的脸上开始露出笑容,仪式即将完成,他的心中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这一刻,他们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大祭司长身旁的白衣女子用一个银盘子将两枚刻有两人名字的银戒指送到两人面前,之所以选用银戒指,是因为在诺曼德兰的传统之中,精灵们认为银是最为高尚纯洁的金属,银白色的戒指代表着爱情的圣洁,而作为新娘的她,也愿意遵从诺曼德兰的传统,将那枚象征圣洁爱情的银戒指带在自己的手指上。   他拿起自己面前那枚结婚戒指,一手轻轻托起她的左手,一手将戒指轻轻的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她双目低垂,悄悄地望着他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心中充满了感动。当银盘被送到她的面前,她用颤抖的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枚戒指,望了一眼他的脸,怀着激动的心情将戒指套入他修长的手指,一直到底。他动情的握住她的手,靠近她,为她送上一个深情的吻。   “感谢女神的恩赐!”大祭司长垂首祷告,祷告完毕,他重新抬起头,用庄严的声音宣布:“我,创世女神的最高祭司,宣布这对新人从此结为夫妻,愿你们生活幸福,白头偕老!”说完,他的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而他身边的星萤和讲台下的思儿早已经开心的跑到新娘身旁,向这对历经坎坷的新人表示恭喜。   “祝贺你们!”聆月走下讲台,来到青龙身旁,轻轻拍着青龙的肩膀,望着沉浸在幸福甜蜜之中的他和昕儿,衷心的说。青龙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喜悦,他感激的向大家道谢,而第一次做新娘的昕儿又幸福又害羞,她低着头,小脸儿如同绚烂的晚霞,一阵阵的发烫。   “昕儿,”在大家喜悦的注视下,青龙将昕儿拥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说:“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们的爱,终于开花结果了……”昕儿依偎着他,感动的闭上了眼睛,那份她曾以为已经永远都找不回来的幸福,却在不经意间降临……   ……   “青龙和昕儿,终于走到一起了。”听了星萤的讲述,枫翎和公爵既为他们的坎坷命运而叹息,又为他们能够终成眷属感到高兴。   “我想,这也是思儿姐姐最欣慰的吧?她最牵挂的,就是昕儿姐姐和大祭司长了。”星萤轻声叹息,提起思儿,她的眼角又红了。   “哎,昕儿有了归宿,可是思儿与聆月却始终难以如愿,真是令人惋惜。”公爵摇头叹息着,一旁的星萤接口道:“思儿姐姐也许是知道最终无法与大祭司长常伴左右,所以,在昕儿姐姐举行婚礼的第二天,她专门找到了我。”   “找你?”枫翎不解的望着星萤:“她和聆月之间的事,找你做什么?”   “说来,我也没有想到……”星萤看看两人疑惑的表情,叹了口气,继续她的讲述。   ……   “姐姐请进。”   星萤将思儿让进房间,将门轻轻的关上。她请思儿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来问:“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我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好妹妹了?”思儿莞尔一笑,笑容可掬的望着她。星萤不好意思的笑了,只听思儿继续说:“不过呢,今天来,还真有点事想跟你聊聊。”星萤闻声收敛了笑容,好奇的望着她,思儿先是嫣然一笑,很随意的问:“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上人了?”   听思儿突然问起这个,星萤感到措手不及,脸顿时红了半边,矜持的摇了摇头。   思儿见状,微微一笑,又问:“那,你对聆月的印象如何?”   星萤本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一听这话,顿时一惊。难道说,姐姐对自己有所怀疑?她自从随聆月来到海音斯特姆,见到思儿,两人一见如故,思儿大她十岁,拿她当自己的小妹妹看待,星萤感念思儿的好,也拿她当亲姐姐对待,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矛盾争执。星萤平时常在聆月身边帮忙,与聆月过从甚密,思儿从不干涉,也不在意,反而是星萤知道他们的关系后心中不安,常有意无意拉开自己与聆月之间的距离,免生误会。   “姐姐,你这是何意?”她不由的站起身来,惊讶的问。   “你别着急,坐下,坐下说。”思儿看看她惊疑的样子,微笑着起身拉住她的手,将她按回座位上,自己也坐下来,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别着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对聆月的看法,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星萤满心疑惑,不知道思儿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待要不说,又怕思儿不高兴,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若是说,那必然是满口称赞,找不出一星半点的坏处,却又显得自己对聆月的评价过高,似有倾慕之意。因此心中十分踌躇,不知如何应答。   “星萤,你不要有顾虑,就实话实说,在你心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思儿的一再劝慰和催促之下,星萤不得已,只好将自己对聆月的看法照实说了,虽然她尽可能说的平淡一些,但仍是赞美居多,批评极少。她偷偷的观察思儿的表情,见她始终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不时的赞同的点头,并未表现出生气和嫉妒的神情。   听完星萤的话,思儿赞许的点了点头,她缓缓地起身,在屋里慢慢的踱着步,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星萤忐忑不安的不时抬头望向她,却又不敢打扰她,只好自己暗暗的揣度思儿的心思,回忆自己刚才是否说错过什么。   “星萤,”突然,思儿回头呼唤一声,星萤下意识的抬起头愣愣的望着她,听到思儿关切的问:“如果要你代替我,陪在聆月身边,你愿意吗?”   “姐姐……!”星萤愣了几秒,不禁霍然而起,她睁大了眼睛凝视着思儿,思儿也热切的望着她,目光中流露出的期待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拒绝吗?拒绝姐姐眼中的期待,让它变为失望吗?答应吗?不,那是绝对不可以的,自己自从来到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避嫌,而今天当姐姐问起这个问题,自己又怎么能答应呢?   更何况,谁能保证,这不是姐姐对自己的考验呢?   “姐姐,你说的,是不可能的,他是我的长辈啊!”星萤急中生智,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送给了思儿,她小心的观察着思儿的反应,思儿淡淡的一笑:“这有什么关系呢?你们两个之间的辈分,也不过是师门之中的辈分而已,你们早已离开了象牙塔,不必计较这些;若说年龄上的差距,远没有青龙和昕儿之间的差距大,更何况,聆月他虽年已半百,但身姿挺拔,容颜未老,甚至连白头发都没有几根,就算是与你同龄的年轻人也未必便比他更意气风发,而他所拥有的学识、阅历、智慧以及他对人体贴入微的关怀与照顾都是任何年轻人无法媲美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年龄对你们亦不是问题!”思儿上前一步,恳切的说:“唯一的问题是,星萤,你的内心是否对他有感觉。”   “可是……可是他身为大祭司长,是不能娶妻的不是吗?”星萤并没有正面回答思儿的问题,而是将一个关键的问题抛给了思儿。对此,思儿不慌不忙的回答:“没错,聆月他现在的确不能娶妻,但根据圣会中的规定,像聆月这样的高级祭司,任职一定年限后,可以卸任离开圣会,回归的普通人的生活。聆月距离这个条件只剩下了一年时间,我想,等到战争结束,王国恢复了平静,他便随时可以带你离开,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她意味深长的凝望着星萤的眼眸,恳切的说:“因此最关键的,还是你的想法。”   “可是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这样的回答?”星萤的心在矛盾中痛苦的挣扎着,她不停地摇着头,不知所措的望着思儿。思儿上前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妹妹,不是姐姐要逼你做选择。实在是,姐姐没有别的办法。”她的眼角有些发红,悲伤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她动情的望着星萤说:“我和聆月相知相爱十八年,只因为他的身份与责任而无法相守。近几年,他也曾几次要为了我让出大祭司长的位置,都被我劝阻,只因为国家未稳,不可因我们儿女私情而不顾百姓的生息。”   “战争爆发前,他曾对我说,只要这一次局势恢复正常,他就带我一起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过后半生。可是,战争愈演愈烈,事情的发展让我们都无法预料。现在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陪在他身边,不可能再兑现我们的约定。我了解他,如果我死了,他将很难再接受其他女人,他会守着心中的伤悲孤苦无依的过一生!星萤,我不愿意他那样,所以我只有拜托你,因为你是除了我以外和他相处时间最长,也最亲近的女子,如果由你来照顾、抚慰他,他会更加容易接受你的爱与善良,终有一天他会接受你,向他曾经疼我一样的疼你。星萤,这条路虽然会让你吃苦,但我相信最终会带给你一个好的归宿,如果你愿意帮姐姐这个忙,姐姐会永远感激你!”说到这里,思儿已是泪流满面,声泪俱下。   “姐姐!”星萤热泪盈眶,情不自禁的与思儿相拥而泣,她的心情依然极度的矛盾,思儿的泪水已经让她无法忍心拒绝她的恳求,她的心中并非对聆月没有好感,只是她觉得如果自己真的答应,对思儿来说似乎又太过残酷,明明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却无法相依相守,在最后的日子里要将他托付给别的女人,思儿做出了太大的牺牲,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她会不会突然醒来,联想到自己可怜的遭遇,在黑暗中轻声啜泣呢?   “好姐姐,不要伤心了。”当悲伤地气氛渐渐冷却,星萤轻轻的擦拭着思儿脸上悲戚的眼泪,柔声劝慰。思儿紧紧的抓着星萤的手,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那目光分明在等待,等待她给出答案。   “姐姐,让我考虑一下,好吗?这毕竟是我一辈子的大事,给我点时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星萤攥着思儿的手,诚挚的恳求。思儿虽然因为没有得到她肯定的答复,有些失望和担心,但也理解星萤的为难,她没有再逼迫她,而是用手轻抚着星萤的脸颊说:“好的,妹妹,我等你的答复,不论你最后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有你这个妹妹,是我一生的幸运。”   星萤望着思儿脸上感激的神色,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自己究竟该怎么做?自己真的能够帮得了她吗?   ……   “那么,你最后的选择是……”   星萤看看国王和公爵关注的神情,低下头,轻声叹息:“我答应了,我无法拒绝姐姐,这毕竟,是她最后的愿望。”   枫翎和公爵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他们的心情很沉重,其中还包含着对思儿的敬意,她无私的爱着聆月,他们之间的爱已经超越了肉体情欲,完全是灵魂的相知,在这最后的时刻,当妹妹已无须牵挂,她便将心爱的人托付给了这个真诚善良的女孩儿。   “关于这件事,聆月的态度是什么?”公爵回头望着一旁的星萤,他太了解聆月,已经预感到事情将会很不顺利。果然,星萤忧郁的摇了摇头:“自从思儿姐姐去世后,大祭司长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常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我有时候尝试着劝劝他,但是没有用,如果说得多了,他还会很不耐烦的将我赶出来。”她的表情中透着担忧与委屈,思儿的托付此刻成为她心头沉甸甸的负担,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打开聆月紧锁的心扉,松开他心中的束缚。   “星萤,让自己放松些,给自己一点空间,也给聆月一点儿空间,这样你才能慢慢的深入他的心中,让他感受到你的关爱。”公爵的劝慰让星萤稍稍有了点信心,她轻轻的点着头,虽然前面的路可能还会有很多的坎坷,但为了死去的思儿,她决心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我想知道,思儿死去的那天,那个神罚是怎样降临的?”   国王的话,让星萤的思绪一下子转向了那个悲伤的日子,她忧郁的点点头,讲述起死亡降临的时刻。   后面的日子,平淡而安静。青龙每日守在昕儿身边,与她谈天说地,两个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笑不完的趣事,周围的人看了都是既羡慕又惋惜,神殿里的祭司们常常暗地里向神祈祷,希望神能将奇迹降临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可以在一起相处的久一点。   虽然青龙不提,但昕儿知道,他心里不会忘记莫妮卡的仇恨,他只不过是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多陪陪自己,因此,她也不轻易提起那件事,以免破坏了两人之间的美好氛围。   不过,昕儿不知道的是,青龙和聆月私下里并没有将向柯兰德林复仇的事情搁置下,他们之所以表面上没有任何行动,是因为他们在等待。在商议这件事的时候,聆月对青龙提到,两颗魔石中的一颗现在就在青龙的手里,柯兰德林绝对不可能放任青龙掌握这颗魔石,他一定会主动找上门来,力图夺走魔石。因此,他们不需要再去寻找柯兰德林,只要耐心的等待他的到来,以逸待劳即可。   如果柯兰德林来到这里,他很可能会从昕儿身上下手,因为昕儿是目前最柔弱的一个,如果成功的挟持了昕儿,就可以逼迫他们交出魔石,甚至更进一步,对这里的人们痛下杀手。也正因如此,青龙才每天寸步不离的跟在昕儿身边,以防不测。   有时候,昕儿也会暂时离开青龙,到姐姐的房间里去,和姐姐聊聊最近的生活。姐妹俩也有很久没有这样悠闲轻松的聊天了,很享受这种自在的时光。   日子不知不觉的过去,有一天,昕儿找到姐姐,她神神秘秘的将姐姐拉到房间的阳台上,满心踌躇的告诉姐姐,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来例假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感觉不太正常。思儿闻言,立刻拉着妹妹找到聆月,将事情告诉了他,聆月听罢,对昕儿进行了简单的询问,之后笑着摇摇头,告诉姐妹俩没什么事,让她们放心回去。   思儿将信将疑的妹妹送回去,又重新回到聆月那里,她将门关上,急切的询问桌旁正在看书的聆月,妹妹是不是怀孕了,聆月不做回答,反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就不能这么想?我是没有生育过,难道我就不能懂这个吗?”思儿不服气的反驳一句。聆月闻言起身走到思儿身边,双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柔声轻语的问:“我的万事通,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可是,我需要确切的信息!”思儿焦急的望着他,急迫的心情让她对聆月的漫不经心有些不满。   “这个,我没法给你准确的信息。”聆月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摊开双手微微一笑:“我虽然精通医术,但也没有能力在这么早就查明究竟是不是怀孕,再等等吧,如果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昕儿应该会有妊娠反应了,到那时,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他的话让思儿心里有了底,她赞同的点点头,暗暗的压抑着心头的喜悦,开始悄悄观察妹妹的变化。   终于有一天,众人正在餐厅吃午饭,昕儿忽然放下刀叉,向一旁弯下腰,捂着嘴不停地呕吐起来,思儿先是一愣,继而一阵惊喜涌上心头,她连忙快步走到妹妹身后,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昕儿,怎么了?”不明所以的青龙紧张的望着不停干呕的妻子,有些不知所措。一旁始终面带欣慰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聆月说:“青龙,你已经是当过爸爸的人了,难道还不懂得这意味着什么?”   望着聆月饱含深意的笑容,青龙猛醒,他回身轻轻扶住昕儿的肩膀,惊喜的询问刚刚直起身子、还气喘吁吁的昕儿:“昕儿,你怀孕了吗?什么时候发现的?”昕儿自己也是刚刚明白一切,哪能回答他的问题呢?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一旁的思儿见状,佯嗔道:“青龙,你还问我妹妹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们大家都发现迹象了,只有你还傻乎乎的不知道!”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在那之后,昕儿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宠儿,虽然人们心中都明白,那个孩子不可能生下来,但他们都怀着美好的愿望,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希望上天能够怜悯这位可怜的母亲和她尚未出生的孩子。   谁也没有想到,灾难正在渐渐降临……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就在星萤来到格兰丁堡的两周前,死神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这天晚上,刚刚吃过晚饭,青龙挽着昕儿的手来到花园里散步,此时的花园中已是花团锦簇,争奇斗艳,分外美丽,昕儿流连于美丽的花儿之间,牵着爱人的手,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很久,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疲倦。   青龙望着她开心的样子,含笑不语,昕儿发现他在望着自己发笑,好奇的问他:“你笑什么?”青龙笑吟吟的凝视着她的脸,说:“我觉得今天的你,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年前,又成了那个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   “小丫头……”昕儿咀嚼着这个久违的称呼,心头涌起一丝感动,她动情的凝视着他亲切的笑脸,说:“你很久没有这么叫我了……”他深情的将她揽入怀中,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她的眼眸,柔声细语:“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称呼你的。”   “好令人感动的情话,只不过在不久之前,更为令人感动的一幕还让人难以忘记,现在却又听到这样的话,未免讽刺了一些!”昕儿未及回答,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的阴阳怪气的声音。两人吃惊的回头,之间半空中一个黑色的影子飘荡在夜幕之中,两只暗红色的眼睛正阴险的注视着他们,不等他们反应,那不速之客右手一指,一道红光直射向两人所站的位置,只听一声巨响,尘埃四起,碎石纷飞,可怜满园花草,化为焦土无数。   那黑影见状,不禁冷笑,他飘然而下,向着两人所处的位置靠近,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想要看个究竟的时候,一道白光忽然穿透了浓重的烟尘,一道月牙形的光环打着旋突然从尘埃深处飞出,直扑向那黑影,黑影闪身急躲,避开一击,急回头看时,青龙手持圣剑,左手用月之圣盾将昕儿紧紧的护在怀里,两人的脚下炸出了一个半径两米的大坑,而两人却毫发无损。   “什么?”黑影惊讶的望着他们,感到不可思议。就在几个月前,这个精灵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还毫无反抗之力,如今却能够视自己强有力的一击如无物,如此之大的变化令他一时难以接受。   “柯兰德林,你终于来了!”青龙上前一步,一面用身体和盾牌护住昕儿,一面用手中的圣剑指着半空中的那具幽灵,怀着满腔仇恨叫道:“我等你很久了,今天我们就来做个了断!”   “哈哈哈哈!”柯兰德林并未对青龙的话感到丝毫的畏惧,他一如既往狂妄的大笑着,轻蔑的相讥讽:“你真的以为,凭你的力量,可以与我抗衡吗?还是仅仅想要在美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无畏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恶狠狠地说:“不管怎么样,上次让你逃了,这一次,看还有没有人来救你!”说罢他猛地挥出左掌,掌心积聚已久的能量咆哮着扑向青龙和昕儿,青龙见对方来势凶猛,恐怕他伤到昕儿,于是护住昕儿避开他的攻击,向着神殿内跑去。   “怎么?刚才不是还大言不惭吗?这样就要逃走吗?”柯兰德林轻蔑的冷笑一声,紧追不舍,不断的施法攻击两人,青龙因为昕儿在身边,不敢施展,只是不时的躲避和用盾牌格挡他的攻击,他盼望着聆月等人能够听到声音尽快赶来,能将昕儿交给他们,自己才好回头与柯兰德林决一死战。   转过一个拐角,两人正迎上闻声赶来的聆月等三人,青龙将昕儿交给聆月,要他们保护昕儿回神殿等候,自己返身迎向柯兰德林。背后,昕儿叫住他,她大声的鼓励青龙:“一定要战胜他,为莫妮卡姐姐报仇!”青龙望着她脸上交织的关心与鼓舞的表情,郑重的点点头,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柯兰德林!”青龙迎上追来的柯兰德林,圣剑的剑锋与他充满仇恨的锐利眼神一起指向他,他厉声怒喝:“你做的恶已经够多了,是还债的时候了!”柯兰德林冷笑一声,并不答话,挥手放出无数怨灵,怨灵们聚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直扑青龙。青龙站稳脚跟,举起手中的月之圣盾一挡,只听轰的一声,冲击波重重的砸在盾牌上,反弹回去,直逼柯兰德林面门,柯兰德林一惊,连忙施法将怨灵们收回本体,又接连躲过青龙的两记月轮斩,飞上半空,俯视着自己的对手,此时此刻他明白,眼前的这个精灵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只能依靠矫健身手与敌人周旋的游侠,魔法攻击已经不再是他的软肋,他正在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任由自己的敌人徒费功夫,也别想撼动那坚固的城墙。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柯兰德林用低沉的声音自语着。他再次向青龙发起攻击,不过这一次,他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与对手硬拼,而是开始利用自己飘忽不定的身手和飞行能力从不同角度一次又一次的向对手实施打击,希望以此来突破青龙坚固的防线,而青龙也识破了他的意图,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手中的盾牌挡住对手的攻击,一边用手中的圣剑不断的向敌人施放强大的神圣力量,对柯兰德林构成威胁,两人的战斗进入白热化,一时僵持不下。   “凭青龙自己,虽然不会落败,但也很难击败柯兰德林,”不远处,聆月悄悄地观察着两人的激战,他回头对思儿和星萤说:“你们两个保护好昕儿,去神殿的大礼堂避一避,我去帮青龙对付柯兰德林!”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古怪而阴沉的声音传来:“大祭司长难道打算以多打少吗?这未免太不光明磊落了吧?”聆月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墓地门口,一个身穿暗红色大氅的高瘦男子优雅的站立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闪闪发亮,悬着阴笑的嘴角露出锋利的獠牙,如匕首般闪烁寒光。   “吸血鬼!”聆月一边示意三人后退,一边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并没有发现更多的吸血鬼。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聆月的意图,阴沉沉的笑道:“大祭司长不必惊慌,我今天是特意来与您单独会面的。”他缓步向着聆月走来,一边走一边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吸血鬼王长子,卡曼德拉。”   原来是他!聆月顿时明白为什么这个吸血鬼敢于单独面对自己,作为吸血鬼一族中的绝顶精英,卡曼德拉身上寄托着吸血鬼一族的希望,他们盼望着,卡曼德拉能够带领吸血鬼们走上复兴之路,重新找回当年的荣耀。   “又是你!”一旁的星萤突然冲到聆月身边,用手中的法杖指着卡曼德拉叫道:“上一次,就是你带领手下的魔鬼们将圣女院变成了人间地狱,如果不是公爵阁下教训了你一顿,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要受害!”她仇视的盯着卡曼德拉,咬牙切齿的说:“今天来得正好,我要替圣女院的女祭司们向你讨一个公道!”   “哼哼,哈哈哈哈!”卡曼德拉冷笑道:“臭丫头,上次没能把你变成我的族人,今天居然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那就让我先解决你吧!”说罢挥手向星萤放出一群蝙蝠,蝙蝠群如同一小团乌云一般扑向星萤,星萤挥舞法杖,口念咒语正要施法抵挡,聆月一把将她推开,向着蝙蝠群中一指,一道金光从聆月的食指指尖直入蝙蝠群中,只听一声巨大们的爆炸声传来,掩藏在蝙蝠群中的能量波与聆月放出的圣光撞在一起,顿时爆裂开来,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掀起一阵狂风,聆月迎着呼啸而来的疾风,双掌交叉,万丈金光从他的手心射向四面八方,将周围照耀的亮如白昼,蝙蝠们在耀眼的金光中哀鸣着坠落在地上,化为一堆尘埃,融入泥土之中。   “哼,果然好手段!”卡曼德拉皱起了眉头,他望着这个德高望重、不知击杀过多少吸血鬼的大祭司长,深知此战将会是一场硬仗。   “星萤,这里交给我,你和思儿带着昕儿赶快离开这里!”聆月一边死死盯着卡曼德拉,一边对一旁惊魂未定的星萤说。星萤点了点头,转身与思儿一起护着昕儿向着神殿的方向跑去。   “卡曼德拉,吸血鬼与人类的争斗,今天就在你我之间,分个胜负吧!”聆月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卡曼德拉血红的双眼,卡曼德拉轻声冷笑,微微的点了点头,突然发难,向着聆月攻了过去。   思儿和星萤护着昕儿来到神殿的侧门,里面的祭司接着,将她们让进去。思儿把妹妹交给星萤,说:“星萤,昕儿就交给你了,我要回去帮聆月他们,敌人难保不会有援军,我不能看着他们孤军奋战!”   “思儿姐姐!”星萤拉住她,焦急的劝阻:“你不能去,太危险了,还是跟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吧!”思儿坚决不肯留下,她推开星萤的手,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星萤和昕儿在身后大声的呼唤,却无法阻止她回去。   两人无奈,只好转身回去,让祭司将门关上。就在门即将关闭的一霎那,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两人吃了一惊,星萤一马当先拉开门冲了出去,只见思儿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胸口,不远处的墙边,一个人影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她。   “什么人!”星萤大喝一声,冲向那人,对方见有人来,急忙转身逃离,星萤法杖一指,一道驱魔光束正中那人脊背,不想对方竟毫发未损,三步并作两步逃走了。星萤愣了一下,她本以为对方是吸血鬼,可是吸血鬼不可能对自己的魔法毫无反应,难道,那个对思儿下手的人不是吸血鬼,而是人类?   “姐姐!”   昕儿悲伤的呼唤传来,星萤猛然想起思儿,她转身跑回思儿身边,看到她仰面倒在妹妹怀里,胸口处,一支箭直挺挺的立在那里,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处往外流。星萤慌了神,这可是致命伤,自己从来没有处理过,要怎么办呢?   “星萤,快去找大祭司长!”昕儿泣不成声的大喊,星萤猛醒,连忙起身向跑去向聆月求助,背后思儿气若游丝的叫道:“不……不要去,不要让他……让他分心!”星萤手足无措的回头望着思儿,进退两难。   另一边,聆月已经听到了刚才的那一声惊呼,他心一沉,顿感不妙,敌人此次有备而来,难保不会有更多的援军,思儿她们一定遇到了危险!他恨不得立刻甩掉卡曼德拉,回去看个究竟。   心神不宁的聆月难以集中精神对抗卡曼德拉的攻击,似乎渐渐落于下风,卡曼德拉见状心中暗喜,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进一步加强攻势,凭借灵巧的身手和黑魔法不断地威胁聆月,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击倒。   聆月一边且战且退,暂时避开对方凌厉的攻势,一边思索着如何摆脱他,他回头望着青龙所在的方向,他和柯兰德林依然打的难解难分,显然没有时间来帮自己。   就在这一回头的功夫,卡曼德拉突然迫近聆月的身边,锋利的爪子猛地抓向聆月的胸膛,聆月挥手一挡,袖子被抓得粉碎,手臂上鲜血直流,而更加危险的是,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摔倒。卡曼德拉见状大喜,右手如尖刀般锋利的钢爪恶狠狠地刺向聆月的心窝,意欲致他于死地。   “去死吧,大祭司长!”卡曼德拉狞笑着对聆月大喝一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聆月的嘴角流露出一缕神秘的笑容,他猛地伸出左手抓住卡曼德拉的右手腕,用力一拉,右手直逼卡曼德拉的面门,一个金色的光球在他的掌心凝聚,卡曼德拉惊恐的大叫一声,当他的钢爪擦过聆月左边腋下的一霎那,金色的光芒洞穿了他的头颅,伴随着他凄厉的惨叫声和扭曲的脸,整个人瞬间化为飞灰,只剩下那套尊贵的血色大氅散落在地上。   “拥有智慧的人,才拥有一切,记住它吧,魔鬼……”聆月气喘吁吁的望着面前那堆衣服,轻声呢喃。他回头看了一眼青龙那边,似乎是受到了卡曼德拉之死的影响,柯兰德林不再与青龙缠斗,他飘上半空,俯视着地面上的青龙和聆月,阴沉的说:“你们给我记住,一切不会就这样结束的!”说完,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快走,昕儿她们可能有危险!”聆月见柯兰德林消失了,于是大声呼唤青龙。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另一个人抱着她,而星萤则慌慌张张的跑向他们,聆月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认出抱着伤者的是昕儿,那么,受伤的人不言自明。   “思儿!”聆月跑到思儿身边蹲下来,吃惊的看着她胸口的箭,此时的思儿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聆月慌忙施法维持她的生命,他心慌意乱的思索着,要如何才能救她。   拔箭是不可以的,随便拔出来的话,思儿一定会鲜血喷涌而死,可是不拔出来,要怎么才能医好她呢?聆月感到束手无策,他只能暂时用法力尽可能的帮思儿止血,以延长她生存的时间,但后面究竟该怎么办呢?   “聆月……”思儿有气无力的轻声呼唤着,聆月轻轻的点头,紧张而关切的望着她,思儿将颤抖的手挪向他,聆月急忙抓住她的手,感到她的手如冰一般的寒冷,他听到思儿说:“不要为我浪费……法力了,你还……还记得今……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聆月摇了摇头,他不明白思儿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要说这些。   “今天,是……是第一百天……”思儿吃力的回头看看泪眼模糊的妹妹,“还有……几个小时,今天就要……就要过去了,如果……昕儿能够熬过午夜,那……她就……可以活下来……”   思儿的话让所有人感到惊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今天已经是第一百天了,在这个决定姐妹俩生死的夜晚,柯兰德林的到来看上去那么巧合,似乎是神的旨意,思儿似乎已经难逃厄运,那么昕儿呢?她又要如何去面对自己最后的几个小时呢?   “星萤妹妹,”思儿轻声的呼唤星萤的名字,星萤含着泪水来到她身边,答应一声,思儿用最后一丝气力叮嘱她:“请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拜托了……”星萤呜咽着连连点头,一时泪如雨下。   就在众人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时候,思儿的眼中忽然有了光彩,她似乎一下子摆脱了死亡的阴影,口中轻声呢喃着:“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说着拼尽全力将妹妹抱在怀里,扑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柯兰德林阴沉的笑声,不等众人反应,狂风大作,无数幽魂聚拢成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向着众人席卷而来,青龙急上前想要挡住对方的攻击,但为时晚矣,他已经无法完全阻挡黑魔法对众人的侵袭,狂风掀起无数的沙石,释放出能量巨大的冲击波,将众人震飞出去。   “昕儿!”青龙从地上爬起来,驱散烟尘,一眼看到伏在地上的思儿和昕儿,他慌忙跑到两人身旁,发现思儿已经没有了气息,而昕儿尚有微弱的呼吸,他愤恨的抬头望着半空中现身的柯兰德林,此时,他正望着他们狞笑。   “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青龙将昕儿轻轻的放在地上,奔向柯兰德林,向他接连挥出两刀神圣之气,柯兰德林侧身躲过攻击,回过头面带讥讽的微笑正要说话,却吃惊的看到原本在青龙手中紧握的那把“拉斐尔圣剑”竟然风驰电掣的飞向了自己,他顿时阵脚大乱,措手不及,圣剑的剑锋撕开空气,携风带雨刺中了他的腹部,霎那间洞穿了他的身体,一时间,凄惨的哀号回荡在神殿之上,无数冤魂在圣剑的耀眼光辉中灰飞烟灭,柯兰德林痛苦的将圣剑强行拔出,却不敢紧握,将它丢向地面,他怨恨的望了一眼地上的青龙,狼狈不堪的逃走了。圣剑的刺击令他大伤元气,原本就因为丢失了一块魔石而急剧衰弱的他此时力量变得愈加衰微,不得不暂时避开青龙等人的锋芒,远离海音斯特姆,找一块无人打扰的地方重新聚集怨灵,积累自己的能量。   望着柯兰德林负伤逃走,青龙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的喜悦,战斗以己方的胜利而告终,然而,他们真的胜利了吗?看看死去的思儿,生死未卜的昕儿,遍体鳞伤的聆月和星萤,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悲。   思儿走了,她为了保护妹妹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份力,在灵魂即将脱离躯壳的时候,她感知到了柯兰德林的到来,她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妹妹,给了她活下去的一线希望,然而,那也许仅仅是希望。   昕儿的房间外,青龙焦急的等待着,聆月和星萤正在全力的救治昕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午夜已经越来越近了,昕儿究竟能不能脱离险境,姐姐的爱究竟能不能为她书写奇迹呢?   门开了,聆月走了出来,他的手臂上缠着绷带,脸上也有几处鲜红的擦伤,但此时,相比他忧郁的表情,那些伤已经不算什么。青龙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一颗心似乎掉进了无底洞,他隐隐的感觉到,昕儿正在慢慢的远离自己。   “怎么样?”他还是鼓足勇气问。   “大人没事,真是万幸。”聆月轻声叹息。   大人没事?青龙愣了一下,他迷惑不解的望着聆月,结结巴巴的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聆月抬头看了看他,沉吟半晌,叹道:“就是说,孩子没了……”   “孩子……”青龙喃喃的复述着,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开始轻声的祈祷,感谢神的怜悯与恩泽,孩子没了,但孩子的母亲还活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昕儿好好的活着,一切都不是问题!   “进去看看她吧,不过不要惊动她,她恐怕要明天早晨才能醒过来。”聆月惆怅的轻叹一声,又补充一句:“如果……她能够坚持到明天早晨的话。”说完,他颓然的向青龙点点头,转身离去。   望着他黯然离去的背影,青龙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凉,思儿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尽管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真正到来的时候,谁都无法坦然的去面对,而更让聆月感到痛苦的,显然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搁,终于将他和思儿的爱情葬送,如今,他即使想要对她说一声我爱你,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   午夜时分即将来临,星萤来到昕儿的房间,告诉青龙,聆月正坐在客厅里,请他过去。怀着忧郁与疑虑的心情,青龙找到了聆月,只见他正坐在客厅的中间,双眼凝视着墙壁上的时钟,望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青龙认出,那是杀死思儿的那支箭。   “你来了,坐吧。”聆月并不回头,轻声的说。他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有些沙哑,青龙猜想,他也许曾在思儿的遗体旁声嘶力竭的哭过。他在旁边坐下,望着他手中的箭——那是一支镀金的箭矢,看上去光彩夺目,非同凡响——等待他开口。   “午夜就要到了。”盯着时钟的表盘,聆月轻声呢喃着,青龙回头望向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最后的十个数,聆月静静地盯着,喃喃的念道:“九、八、七……三、二、一……”钟声回荡在房间之中,两人默默的听着,心情如此复杂,连自己都无法说清楚。   “我想,昕儿躲过她的劫难了,她可以活下去了……”聆月轻轻的叹息一声,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姐妹俩会有这样不同的结果呢?”   “也许,是昕儿腹中的孩子,救了她一命吧!”聆月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时钟上,看上去有些呆滞,“神谕要结束的只是两个人的生命,一尸两命,是不允许的。”他用低沉的声音做出解释。   “这只箭,你看出什么了吗?”青龙在为昕儿感到庆幸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思儿的仇,他很想知道,是谁害死的思儿。   “我想,我知道它的主人是谁。”聆月缓缓的回答,他对青龙挥了挥手,不等他开口抢先说:“你不必问,思儿的仇,我会亲自去报。”青龙见此情景,明白他的心情,也不再多说,辞别聆月,上楼去看望昕儿。   ……   “那现在,昕儿怎么样了?”   “昕儿姐姐没什么事了,虽然失去孩子和姐姐令她很悲伤,不过她很坚强,她曾经对我说过,与其哭哭啼啼给身边的人增加负担,不如坚强的面对一切,寻找机会,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星萤说着,脸上流露出敬佩的表情。   “是啊,昕儿就是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当初一起冒险的时候,她是最柔弱的一个,却从不比任何人缺少勇气和毅力。”亨特尔公爵点头轻叹。   “柯兰德林既然遭受重创,我想他一时半会不敢再惹是生非了,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枫翎接口道,“伊丁公爵的飞龙骑士团已经准备就绪,即将赶赴前线,增援收复伊丁城的部队,我们应当趁着柯兰德林受创,卡曼德拉战死的好机会,一举击溃敌军,奠定我们胜利的基础!”   “陛下说得对,”公爵赞同的点头,他回头嘱咐星萤:“你回去告诉聆月,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即使知道杀死思儿的仇人近在咫尺,也不要轻易的动手,等到伊丁的战事结束,我军将挥师海音斯特姆,到那时候,里应外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该还的一个都逃不掉!”星萤点头答应。   “说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今晚上我会准备一些情报和信件,你明天走的时候带给聆月。”   星萤闻言辞别国王和公爵,在仆人的带领下前往为自己的安排的住所。   “想不到,这段时间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枫翎看着星萤走出会客厅,不禁摇头叹息。亨特尔公爵略加思索,说道:“陛下,我看,要尽快派人把紫月他们召回来,大战在即,还需要他们参与攻打伊丁城的战役。”枫翎点头表示同意,立刻命人前往琼云,召紫月等人返回。   不料,送信的人离开不久,紫月和烽冥侠就和他一起回来了。这大大出乎国王和公爵的意料,紫月当面并没有说什么,只说了个无关紧要的理由,但公爵却看出,她的心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果然,当天晚上,紫月悄悄的找到公爵,说是有一件大事要向他禀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白天在陛下面前你不说呢?”对于紫月的隐讳,公爵感到十分诧异。   “阁下,白天不说,不为别人,是因为烽冥侠在场,我不便说。”   公爵越发迷惑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让烽冥侠知道呢?只听紫月樱唇轻动,说出那件惊天的大事来,令公爵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 第六十章 婚纱下的温柔陷阱   “消息可靠吗?”   “是诺欧·黎阁下亲口对我说的,是盗贼公会打探到的消息,如果不是克洛斯的一个亲卫兵不小心说漏了嘴,这消息我们是绝对得不到的。”   亨特尔公爵眉头紧锁,一向成熟稳重的脸上阴云密布,他在房间里踱着步,思索着消息的可靠性和应对的方法,诺欧·黎和他的盗贼公会一直以来都是王国最值得信任的情报机构,王国自身构建的情报网甚至都无法取代它的地位,因此消息的可靠性毋庸置疑。这样一来,如何来化解这场危机就成为了摆在公爵面前的一大难题。   恶魔猎人,这群从前看似遥不可及的人,突然变得近在咫尺,对于他们,公爵没有多少了解,只是从烽冥侠的那里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儿,但这绝对不够,要取得这次对抗的胜利,成功保卫格兰丁堡,他们必须对对方有更多的了解。   可是,时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一时间,公爵似乎陷入了困境,那群与恶魔为伴的怪人,此时此刻已然潜入城中,蛰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等待着发难的时刻,要如何找出他们,将他们全部消灭,几乎成为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就像是散落在格兰丁堡之中的无数支敌军,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毁灭性的打击。   望着公爵愁眉不展的样子,紫月上前一步,小声说:“阁下,也许,我有办法。”   公爵回过头来望着紫月,眼睛一亮,相识至今,这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已经一次又一次用她的智慧与能力向公爵证明,自己并非仅供观赏的花瓶,而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如今,格兰丁堡危机浮现,她能否为格兰丁堡、为王国带来新的希望呢?   “说说看,你的办法。”公爵满怀希望的望着紫月,等待着她说出计策。紫月略加沉吟,将心中的想法娓娓道来,公爵用手轻轻的捋着胡须,跟随着紫月的描述在脑海中勾画出一个清晰的轮廓,他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毫无疑问,这将是一个把敌人一网打尽的妙计!虽然,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月儿,此计虽妙,只是,要委屈你了。”公爵歉意的望着面前的紫月,对她献上的计策犹豫不决,他关切的而担忧的问紫月:“事后,你要如何向烽冥侠解释呢?”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紫月毫不犹豫的答道:“我无须对他做任何解释,如果他事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就由他来选择吧!也许他会恨我,但总有一天,他会理解我的苦心。”   公爵望着紫月坚毅地表情,满心感慨,他慨叹莫妮卡调教出了这样一个好女儿,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孩子。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冰蓝,自己的儿子至今杳无音讯,生死不明,他不在身边,自己如同断了一条臂膀,若是他此时此刻在这里,想必也会为自己想出一条出奇制胜的计策吧?那样也许,就不需要紫月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他压抑着心中的忧伤,对紫月点点头,鼓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孩子,就这样吧!一切都拜托你了。”   紫月郑重的点点头,辞别公爵,转身离开。从她踏出公爵房间的一刻起,格兰丁堡数万人的生命和王国的未来都寄托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这条千斤重担必须由她那看似柔弱的肩膀来挑起……   ……   第二天上午,紫月找到风魅儿,两人在她的房间商议了一上午,将整个计划确定,对于最后的结果,风魅儿表示乐观,但她最担心的却是烽冥侠,紫月的行为将使她和烽冥侠之间产生巨大的裂痕,这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势必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对此,紫月仍然抱着一种淡定的心态,她对风魅儿说:“我知道,他迟早会知道一切,但是我别无选择,如果他能够理解我,说明我没有看错人;如果他不能理解我,从内心深处痛恨我,那我也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事已至此,我不可能为了私情而不顾格兰丁堡的安危,这座城是我们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用命换来的,没有经历过那些惨烈的防守战的人不会懂得,我无法让自己看着即将到来的胜利毁于一旦,如果最后的结局无法完美,那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吧!”   “月儿,我明白你的感觉,只是这样一来,你要冒的风险和可能做出的牺牲太大了。”风魅儿发出一声忧虑的叹息,紫月却露出一缕淡淡的笑容,她意味深长的喃喃轻语:“相比母亲所做出的牺牲,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天晚上,晚餐后,紫月拉着烽冥侠避开众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烽冥侠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怎么问也不说,不明白她又在搞什么鬼,只好任由她拖着自己进了房间,看着她把门关上。   “月儿,你把我拉到这来,到底有什么事?”烽冥侠好奇的望着紫月,发现她的小脸儿红扑扑的,低着头,独自一人转身往屋里走,一副欲言又止、踌躇不决的样子,心里越发的疑惑,他缓步跟上去,跟着紫月来到外面的阳台上。   “月儿,你没事吧?”待紫月停步,烽冥侠在她背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关怀的轻声询问。   “亲爱的,”紫月转过身来,轻轻的抓住爱人的手,双目低垂,面带红晕,柔声细语的说:“你看,我们两个从相识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的风风雨雨,彼此之间也从互不了解到心心相通,中间的过程,有多么的不易呀!”   烽冥侠连连点头,心里却是越听越糊涂,他不明白紫月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只是想和自己细数经历过的点点滴滴?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在这种大战将至的时刻,如此的儿女情长,完全不像他印象中的紫月。   “你也知道,”紫月话锋一转,将话引向了近在咫尺的战争,“马上对伊丁城的总攻就要开始了,还有一个星期,我就要和骑兵团的姐妹们出征前往伊丁。在走之前,我有个想法,想问问你的意见……”说到这,紫月矜羞的停下来,似乎很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烽冥侠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一脸迷惑的望着她,紫月心里暗笑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从前自己避而不谈,他自己却不断的提起,而今自己都已经做的这么明白,他竟然死活不开窍。   “我想……要枚戒指。”紫月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烽冥侠一愣,似乎松了口气,哭笑不得的问:“这有什么,不就是一枚戒指吗?值得你这么扭扭捏捏的?”他微笑着抚摸紫月的双手,笑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戒指?跟我说,我帮你准备。”   “我想要……”紫月又好气又好笑,气他死脑筋不开窍,“想要刻着我们俩名字的戒指……”   “哦,那没问题……”烽冥侠随口应了一声,猛然反应过来,他凝视着面前满面娇羞的紫月,惊喜的问:“月儿,你说的……是结婚戒指吗?”   “终于开窍了!”紫月心里暗自偷笑。她羞答答的低着头,微微颔首,烽冥侠呆了半晌,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他将紫月拥在怀里,激动地叫道:“月儿,你终于决定嫁给我了!”紫月的声音低低的,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娇声埋怨:“人家早就想好了,就是怕,你不肯呢!”烽冥侠欣喜万分的将她抱紧,在她的脸颊上留下几个深情而喜悦的吻。   短暂的喜悦过后,烽冥侠渐渐冷静下来,他担心的说:“可是月儿,你也知道,我父亲马上就要出征了,只怕没空参加我们的婚礼,伯父又不在这里,我们也很快要赶赴前线,婚礼只怕难以安排妥当,我很担心这个时侯举行婚礼,会委屈了你,我不想让你出嫁的时候冷冷清清。”   “没关系,”紫月轻声安慰道:“我都想过了,不是有骑兵团的姐妹们吗?还有洛枫殿下和魅儿,陛下和公爵阁下应该也能来吧,有大家在也就够了。我并不想讲什么排场,仪式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她的眼中流露出对爱人的倾慕之情,似乎在告诉他,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使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   “可是……”烽冥侠依然犹豫着,紫月在他心里的地位是无人可比的,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星星,这片大陆上最美丽的花朵,最尊贵的女王与高贵的公主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他希望他们的婚礼能够展现她的美丽、优雅与高贵,更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这一切,因此,他不愿意草草操办这场婚礼。   “亲爱的,”紫月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掩住他的唇,情真意切的劝说:“不是我说不吉利的话,此次伊丁一战,前途未卜,我身为团长,绝不可能落后于姑娘们,必要身先士卒,奋勇当先,然而刀枪无眼,难保不会有个闪失,我不想留下遗憾,所以……”她的话语那样恳切,烽冥侠甚至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隐忧与伤感,他捂住她的嘴,不允许她继续说下去,而后,他将她抱紧,连声叹道:“别怕,宝贝儿,别怕,我会和你在一起,我会陪着你的……”   在紫月的劝说下,烽冥侠还是答应了婚礼的事情。紫月见他答应了,连忙趁热打铁:“对了,你要是怕人少了冷清,为什么不联络一下你们公会的兄弟们呢?也许他们当中有人此刻就在格兰丁堡或附近城镇,知道消息的话一定会来参加婚礼的,要是多来几个,不就热闹了吗?”   “好是好,只是他们那些人行为古怪,万一弄不好惹出乱子来,搅闹了婚礼就不好了。”烽冥侠摇头否定了紫月的提议,紫月并不气馁,继续劝说:“怕什么呢?如果你娶得是普通的女子,见了他们自然害怕。但我从小混迹于游侠之中,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忘记过自己仍是一名游侠,你我都是游侠,婚礼怎么可以没有游侠们的参与呢?更何况你不是之前经常跟我说,要让你的兄弟们都知道,你找到了像我这样一个好姑娘吗?为什么现在反而不愿意叫他们来呢?我想,他们多半也听说过我,如果知道是我要嫁给你,一定会一传十十传百,都来参加,那个时侯你多有面子呀!”紫月说着,脸上流露出骄傲的神色,“不是我自负,若说你的兄弟们来了,单是见我在那儿,就不敢随意胡来,除非他们不知道‘白玫瑰’的名号!”   一席话说的烽冥侠彻底放下了心头的忧虑,紫月的话句句在理,无可辩驳,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更何况自己娶了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好妻子,怎么能不通知会里的兄弟们呢?若是以后大哥知道了,那还不骂我重色轻友,娶了妻子,忘了兄弟吗?想到这里,他再无反对的意见,满口答应。   “这样吧,婚礼的事情我熟悉,上次清风烈和洛樱殿下的婚礼就是我操办的,这次咱们自己的也交给我吧。至于你,就去联络兄弟们,等到联络上了之后,带我一起去见他们,我不相信我亲自去请他们还会不来!”   烽冥侠笑吟吟的答应下来,他望着紫月可爱的笑脸,听着她井井有条的安排,心里一阵阵的感慨,感慨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福分,能够找到紫月这样的好姑娘,他下定决心,婚后一定要好好地疼紫月,而这次伊丁之战,更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保护她平安归来。   ……   两人商定后,烽冥侠便按照往日会内的秘密联络方式设法联络城内的公会成员。原本,他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因为恶魔猎人们大多散落在偏远的乡村或深山老林之中,很少在闹市区聚集,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天下午,就有了回音。   “我当是谁呢!没想到是你小子!”一个身材魁梧,面目凶恶的大汉从预约地点走出来,打量着烽冥侠,和他一比,烽冥侠显得十分的瘦小,似乎能够被他轻易地捏死一样。   “哈,二哥,好久不见了!”烽冥侠亲昵的上前伸手准备跟对方握手,那大汉却把手一挥,将他的手打到一边,笑道:“臭小子,少跟我来这套,上次差点没给我把手骨捏碎了,难道我还没吃够你的亏?”烽冥侠哈哈大笑:“抱歉抱歉,上次实在是误会,二哥别放在心上。”   “怎么?今天特意下暗号约人,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二哥双臂抱胸,审视着烽冥侠。烽冥侠微微一笑:“不瞒二哥,这些日子,我遇到一个绝色女子,一直在她身边……”   “臭小子,死性不改,玩了一个又一个,麻烦惹了一大堆!”二哥笑骂道:“这次又惹到什么麻烦了?”   “哪里,”烽冥侠狡黠的一笑,“就算真惹了麻烦,我也从来都是自己解决,哪敢麻烦众位大哥呢?是吧?”二哥笑着点头道:“那倒是,就这一点来说,你小子还真是敢作敢当,没得说!快说吧,到底怎么了?”   “现在那女子打算嫁给我了,我们打算近期举行婚礼,我想呢,请众位大哥去捧捧场,热闹热闹!”   “哟,臭小子终于要改邪归正啦!不玩啦?”二哥笑嘻嘻的戏谑打趣。   “嗨,当初不懂事,现在明白了。况且这一次可是万里挑一的,要是再不好好珍惜,以后可就悔死了!”烽冥侠哈哈笑着说。   “是吗?”二哥半信半疑的打量着烽冥侠,笑道:“真有那么好?你哥哥我可是见过女人无数的,就连那贵族的夫人小姐咱也见的多了,你那个是什么人哪?”   “是游侠!”   二哥一愣,皱眉思索半晌,摇头道:“游侠里还有这样的女子?到底是谁?”   烽冥侠诡秘的一笑,卖个关子:“二哥先别问了,麻烦你帮我召集一下兄弟们,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绝对不会错!”二哥用手指着他笑道:“臭小子,还卖关子!好,等我信吧!”烽冥侠点头答应。   又过了两天,烽冥侠在上次的约见地点见到了二哥,二哥告诉他,大哥碰巧也来到了格兰丁堡,听说之后很高兴,让他去集会地点见大哥。烽冥侠听说后惊喜非常,大哥是他初入行时的领路人,一直像父亲一样的照顾他和栽培他,可以说,没有大哥就没有他的今天。   不过,想到紫月说的要他带自己一起去,烽冥侠暂时压制住了心中的喜悦,他向二哥表示希望能够缓一天,明日带着准新娘一起去见大哥。二哥见他这样说,也有心提前见见新娘是何许人也,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紫月随烽冥侠一起来到那条密会的偏僻小巷见二哥,烽冥侠将她介绍给二哥,当二哥见到紫月的时候,先是为她的无双美貌所震撼,等到知道了她的身份,更是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烽冥侠要娶的竟然是她!   就在二哥犹豫还要不要带他们去见大哥的时候,一个恶魔猎人走了过来,他跟烽冥侠打了个招呼,将二哥叫到一边,附耳低语一番,二哥连连点头,打发他回去,然后对两人说:“跟我来吧,大哥在等咱们了。”两人跟着二哥来到城西北角一个偏僻的小酒馆二楼,门口,两个放哨的迎上来,和二哥交谈了几句,然后将他们放了进去。   屋子里灯光昏暗,虽然是白天,因为窗户都没有打开,因此还点着蜡烛。屋里的陈设很简陋,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屋子中间有一张小圆桌,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坐在桌旁,身穿一套紫色的长袍,派头十足,看上去倒有几分亨特尔公爵的架势,他就是恶魔猎人公会会长摩拉提。在他背后站着几个心腹兄弟,看到三人走进来,纷纷向他们点头致意。   “大哥,他们来了。”二哥说完,走到摩拉提身后,附耳道:“大哥,那丫头……”摩拉提抬手点点头打断了他的话,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挥挥手让他在旁边坐下。他将两人打量一番,笑道:“烽冥侠,大喜啊!”   “大哥,同喜!”烽冥侠上前笑道:“难得这一次大哥也在这里,真是我的幸运,请您务必要前往参加我们的婚礼!”   “这……怕是不方便吧?”摩拉提犹豫不决的说:“咱们这些人一向上不了正式场合的,万一去了搅闹了婚礼,让新娘子不高兴,那就不好了!”他回顾众人,笑道:“你们说是吧?”众人连声附和。   “大哥所言,就见外了。”紫月落落大方的走到桌旁,笑道:“若换了别人,我不敢说,但我本人绝不会有什么怨言,众位哥哥若是认得我,应该对我的背景并不陌生,请各位参加婚礼,也是我向烽冥侠提起的,我觉得,既然我们都是游侠,那我们的婚礼就不能缺少游侠的参与,所以请各位哥哥务必要劳驾前往。”   “姑娘,如果我没有认错,你可是人号‘白玫瑰’的紫月姑娘吗?”摩拉提一脸和善的望着紫月,紫月点头称是,摩拉提闻言对众人笑道:“烽冥侠好福气啊,这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众人笑着称是,紫月垂首含笑,悄悄观察周围的人们。   “大哥,”烽冥侠见双方谈得十分融洽,趁机言语恳切的劝道:“您待我恩重如山,我一直拿您当我的父亲一般看待,这次婚礼,家父因为要出征,不能参加我们的婚礼,月儿的父亲也不在这里,没有长辈在场祝福我们,因此我希望您能够和兄弟们前往参加,如果大哥能够答应我,也算了了我的一个心愿。”   “嗯,”摩拉提沉吟半晌,问:“婚礼的日期是哪天?”   “后天上午。”紫月回答。   “还有什么人参加呢?”   “因为烽冥侠父亲的缘故,所以陛下和公爵阁下都表示将会来参加,还有我身边的一些小姐妹也会来,所以我们希望哥哥们能够作为烽冥侠这边的亲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为我们祝福。”   摩拉提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脸上露出笑意,他微微颔首,说:“好吧,既然烽冥侠和弟妹如此的盛情相邀,我们要是不去,那可就坏了情分了!一定去,所有能找来的兄弟都去!只要到时候,不要嫌人太多就好了!”   “大哥,您放心,来得越多越好,人越多,越热闹啊!”紫月不慌不忙的微笑点头。   “早就听说紫月妹妹能说会道,不仅人长得漂亮,待人接物也令人称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摩拉提站起来,大笑着称赞一番。大家说笑了一会儿,把烽冥侠调侃一顿,这才让二哥将他们送走。   送走两人回来,二哥问摩拉提:“大哥,我们真要去参加婚礼吗?来的时候殿下可是叮嘱过,要谨防紫月那丫头,更何况国王和亨特尔公爵也都会出席,万一是个圈套怎么办?”   “你放心,”摩拉提诡秘的一笑,成竹在胸的说:“那丫头再鬼,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她怎么就能知道咱们是奉了殿下之命来这里做内应的?我刚才故意让你把他们领来,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依我看,这倒是一个发动袭击的好机会!”   “哦?”二哥好奇的望着摩拉提,摩拉提老谋深算的一笑:“你想想,伊丁公爵和飞龙骑士团离开这里去了前线,国王和亨特尔公爵去参加自己人的婚礼,不会有什么戒心,也不会带多少兵丁——就算带多少也无妨,我们就趁着婚礼的时候发动袭击,运气好的话可以一举干掉他们两个,这两人一死,帕兰丁就完了!”   “妙啊!”二哥拍手叫道。   “老二,你立刻着手去办,派人联络那些海怪,让他们后天上午从水路攻打格兰丁堡,然后派十个兄弟与婚礼当天埋伏在水门附近,负责接应,其余的人跟我一起去神殿参加婚礼,各人都带长短兵器各一把,长兵器随身携带,匕首之类的藏在衣服里,以免他们不准我们带武器进入。”   “大哥考虑的周详,我这就去办!”二哥说完,带着两个兄弟匆匆离去。   “小丫头,我倒要看看,这次是你狡猾,还是我精明!”摩拉提望着房门轻轻的关上,嘴角绽放出阴险的笑容。   就在二哥按照摩拉提的计划准备一切的时候,紫月也匆匆赶到了亨特尔公爵的房间。   “怎么样,见到他们了?”一进门,公爵就迫不及待地问。   “见到了,不过只有一部分。”   “他们怎么说?”   “答应了。”   “好,太好了!”公爵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对方如果答应,事情就成了一半,他略加思索,叮嘱紫月:“你要仔细选取参加行动的队员,一定不能露出马脚,要选那些心理素质极好,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的女孩子,明白吗?”紫月连声答应。   “格兰丁堡的安危,王国的未来,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公爵意味深长的望着紫月,紫月望着公爵满怀期望的眼神,郑重的点了点头。   ……   婚礼的那一天,格兰丁堡圣会神殿门口人流如织,热闹非常,一片欢天喜地的氛围。一群身穿奇装异服的人站在神殿广场上,环顾四周,小心的观察着什么。   “时间还早,大哥,我们要不要进去?”   恶魔猎人公会会长摩拉提将周围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广场上大部分都是等待观赏婚礼的百姓,而空旷的场地也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他对副会长点点头,带着众位兄弟缓缓走向神殿。   来到神殿门口,两名祭司一脸肃穆的站在门口,看到他们后迎上来,问:“几位可是来参加婚礼的?”摩拉提点头,祭司向他询问是否有请帖,副会长将烽冥侠送来的请帖递上去,祭司简单的看过后,点头道:“没问题,各位可以进去了……”他瞥了一眼他们身上携带的武器,说:“不过,武器不可以带入神殿,婚礼是神圣而喜庆的,武器乃是凶器,带入礼堂对新人未免不敬。”摩拉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祭司,一言不发,祭司毫不退缩的直视着他,没有丝毫的惧意,摩拉提心知若不留下武器,必不肯让他们进去,于是转身走到一旁,将老二叫到身边说:“你先进去看看,要看仔细了,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注意那些容易藏人的地方,确定没问题了再回来找我们。”老二点头答应,将武器交给身边的兄弟,转身走进神殿,祭司见他没带武器,也不阻拦,放他进去。   神殿内已经布置一新,庄严而祥和的氛围感染着走进来的每一个人,老二站在门口,环顾神殿之内,讲台上,几名祭司正在做最后的准备,而下面的座椅上,除了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三三两两的坐着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这些小丫头,想必就是紫月所说的她的那些小姐妹了。”老二暗自思忖。他灵机一动,缓步走向女孩们,那些小姑娘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兀自说笑嬉戏着,直到他走过几个人身边,她们才发现有人来了。   “哎?你是谁呀?”一个扎着大辫子的女孩儿站起来,好奇的用稚嫩的声音问。一时间所有的姑娘们都把好奇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仿佛他是一个怪物一样。好在老二见多识广,对于少女们的目光并不在意,不慌不忙的说:“我是烽冥侠的兄弟,是来参加婚礼的。”   “哦,是烽冥侠大哥的兄弟呀!”女孩笑着说:“我听说了,紫月姐姐告诉我们了,说大哥请了好些兄弟来捧场呢!”另一个女孩也开心的笑起来:“那太好了,要不然只有我们几个,岂不是太冷清了?”又一个女孩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月儿姐姐那么好的人,婚礼怎么能冷冷清清的呢?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二哥一边听一边观察她们的言谈举止,见这些小姑娘一个个说笑嬉闹,口无遮拦,一看就是一帮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于是放下心来。他开始套她们的话,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在几个女孩身边坐下,问:“对了,你们知道今天的婚礼还有谁参加吗?”   “当然知道了!”坐在他旁边的少女笑眯眯的说,二哥笑问:“那你说说。”女孩狡黠的一笑:“还有新郎和新娘咯!”此言一出,顿时招来姑娘们的一片笑骂声,礼堂里顿时乱成一团,讲台上的几个祭司抬起头来,皱了皱眉,示意她们注意安静,姑娘们才吐吐舌头,把声音压下来。   “大叔,您别听她胡说,”坐在老二前面一排的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回过头来说:“我听说国王陛下和公爵阁下也要来呢!”旁边一个女孩插嘴问:“那王子殿下来吗?”那女孩摇摇头,说:“那我不知道,没听月儿姐姐提起他。”提问的女孩一脸失望的咕哝道:“要是殿下能来就好了,我一直都想见见他的,最好能面对面和他说上几句话,那才美呢!”周围的女孩们不约而同的开始取笑她,那女孩红着脸和她们斗起嘴来,场面再一次热闹起来。   “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了吗?”二哥看了一眼那些嬉闹的姑娘们,凑到刚才回答他的小姑娘旁边,继续追问,小姑娘儿想了想,答道:“应该没有了,听姐姐说,要好的那些人都去打仗了,没有时间来,所以只有这些人了。”二哥听罢,暗暗记在心里,借口出去透透气,走出神殿。   他将在神殿里打听到的一切告诉了摩拉提,摩拉提听完之后,沉思良久,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让兄弟们将刀剑等兵器都解下来,留三个人在外面警戒,同时保管武器,其余人等只暗藏随身的匕首短剑和施法用的水晶球,一行人走进了神殿。   一进去,就听到女孩们银铃般的笑声,众人的戒心在不知不觉中松懈了下来。他们走进神殿,看到姑娘们仍然坐在前排,互相逗趣说笑,而原来在讲台上的几个祭司已经离开了。   摩拉提的目光将整个神殿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回头指示身边的兄弟们:“一会儿,你们分散着坐到那些女孩儿们身边,如果有什么变故,可以挟持她们作为人质;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就听我的信号,一边放出恶魔发起攻击,一边挟持那些女孩儿作为屏障,让对方不敢施展,如此一来,即使亨特尔公爵的魔法造诣再高深,也奈何我们不得了!”众人听了连声称妙,各自记在心里,按照老大的命令分散在女孩们身边坐下。   见有这么多打扮的与众不同的男子进来,少女们收敛了许多,她们好奇而又矜持的观察着他们,不时的偷偷低语,偶尔还会轻声偷笑,用手悄悄地指着某个人,似乎在议论着他的衣着举止,一个个俏皮可爱的样子着实令人心动,几个恶魔猎人不免和身旁的女孩儿攀谈起来,女孩儿们因为两三个人在一起,倒也不怕生,愉快的和他们聊起天来。   摩拉提静静的坐在第一排,听着周围交谈的声音,观察着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少女,警惕性渐渐的从她们的身上移开,转向了别处。   不久,祭司们从外面走进来,格兰丁堡的分管大祭司紧随着开道的祭司走了进来,祭司们来到讲台前,在两侧站好,大祭司登上讲台,先向高高耸立的女神像垂首祈祷,然后回身走到桌前,目光扫过下面的人们,朗声宣布:“仪式开始,请新人入场!”   伴随着优美的旋律,紫月挽着烽冥侠的手臂走进了神殿,礼堂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女孩儿们一个个欢呼雀跃,兴奋异常,只见紫月头戴美丽的花环,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一身白色的抹胸长礼服典雅而高贵,露出雪白的玉颈与香肩,一条银色的吊坠项链垂到胸前,与亮银的耳坠遥相辉映,闪耀光芒,两条玉骨冰肌的手臂上戴着雪白的连袖长手套,长长的裙摆拖在后面,真真是一个冰雕雪砌的美人,与身旁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烽冥侠站在一起,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两人在欢呼声中步入礼堂,来到讲台前,先向大祭司鞠了一躬,然后并肩等待仪式的开始。大祭司望着新人,面带微笑说:“在开始为你们主持婚礼之前,有一件事要先通知你们,陛下和公爵阁下因为前线有紧急战报,因此无法参加婚礼了。”他的话让人群一阵骚动,女孩们都显得很失望,而恶魔猎人们则互相交换眼色,尤其是摩拉提,这个消息出乎他的意料,事实上,他并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因为如此一来要干掉他们就不容易了。   尽管如此,他并没有表现出异常,仍然平静的坐在那里,观看婚礼的进行,心里盘算着,外面的兄弟们大概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神殿外,留在外面望风的三个恶魔猎人倚着神殿的墙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几位大哥,里面是在举行婚礼吗?”   三人回过头来,看到两个女孩儿站在他们面前,看样子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其中一个人点点头,冲着神殿里面努努嘴,说:“里面呢,进去吧,已经开始了!”便不再理睬她们,两名女孩儿向他们道谢后,转身准备离开。冷不防,两名女子突然从身上摸出匕首,对着两个恶魔猎人刺了下去,两人没有防备,当场毙命,剩下的那个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又摸上来一名女子,一刀正中腰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结果了性命。原本在广场上匆匆来往的“路人”此时纷纷赶了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尸体拖走,其余的人纷纷拔出利刃,守住神殿的出口,严阵以待。   另一边,水门附近,十名预先埋伏在附近的恶魔猎人靠近了水门,按照预定的时间,海妖们即将到来,他们的任务就是破坏水门,让海妖们可以畅通无阻的攻入格兰丁堡,与神殿内的恶魔猎人们里应外合,攻下格兰丁堡。   一行人来到水门附近,没有发现守卫,于是两个人上前摇动水门操纵装置,准备开启水门,就在此时,四周忽然冒出无数全副武装的女兵,个个手持弓箭,瞄准他们,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幻翼骑兵团先锋队队长萨芬娜,只见她把手一挥,所有弓箭一起发射,恶魔猎人们哪里想到这竟然是一个陷阱?霎那间死伤大半,剩下的从身上摸出水晶球准备放出恶魔,不想身后数骑快马早到,一刀一个,斩于马下,鲜血流淌进水道之中,与海水融在一起,将水染得一片血红。   格兰丁堡附近海域,海面上波光粼粼,一片安详宁静。而水下,无数的海妖正快速游向格兰丁堡,当他们来到水门附近时,只见水门紧闭,周围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为首的海妖心里纳闷,与部下们纷纷浮上水面,察看动静。就在此时,水门开始吊起,海妖们见状大喜,心知恶魔猎人们已经得手,于是怪叫着向水门杀来,未曾靠近,天空中一声惊心动魄的长啸传来,十数条飞龙呼啸着飞过海面,无数火球如流星般从天而降,将海面炸起一阵阵滔天巨浪,海妖们哪里经得住龙息的攻击?顿时死伤惨重,血染海面,尸沉海底,而城头的格兰丁堡守军一起点起火箭,向着海妖们乱射,溃不成军的海妖见势不妙,仓皇潜入海底,狼狈不堪的逃回去了。   神殿里,婚礼的最后一步刚刚结束,烽冥侠将象征爱情的婚戒带在紫月的手上,正准备亲吻她,外面隐隐传来爆炸的声音,神殿内的人们顿时紧张起来,摩拉提心知是外面的手下已经发动了袭击,一边站起来要让手下们动手,一边伸手去摸短剑,忽然后心一凉,只听周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来,他惊讶的回头望着身旁的少女,那女孩冰冷的眼神完全不似刚才的天真无邪,不等他挣扎,另一边又闪出一个少女,一刀刺入他的胸膛,这一刀刺得又狠又准,手法干净利落,恰好刺穿了他的心脏,摩拉提闷哼一声,栽倒在神殿的长椅上,可怜一世英雄,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死在几个毛丫头手里。   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又一个的倒在血泊中,烽冥侠不禁慌了神,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大声的呼喊一边冲过去想要阻止女孩儿们,却被紫月死死的抱住,烽冥侠挣脱不了紫月的怀抱,他回过头来,悲愤而惊愕的望着紫月,泪流满面,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亲爱的,不要过去,不要……”紫月同样泪如泉涌,她并非为死者而哭,而是从心底能够感受到烽冥侠悲伤的心情,因此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她的心中充满了歉意,这一切都是她精心策划的,因为怕他顾念旧情不肯照办,因此始终欺瞒着他,现在看到他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烽冥侠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周围的女孩们都停了下来,回头望着绝望而悲伤的烽冥侠,因为她们的敌人已经全部被消灭,鲜血染红了神殿的地面,流淌成了河。   “很抱歉,两位,”侧门里,亨特尔公爵表情肃穆的走了进来,与此同时,无数的士兵涌进了神殿,将神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公爵走到大祭司身旁,默默地向着女神像祷告一番,转过身来望着悲痛的烽冥侠和啜泣的紫月,饱含歉意的说:“原本,我不该这样做,破坏了这神圣的仪式,愿女神原谅我。为了格兰丁堡的安危,我别无选择,请你们原谅。”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犯了什么罪!”烽冥侠冲向公爵,紫月死死的抱住他,不让他过去。公爵望着他悲愤的样子,平静的说:“根据盗贼公会的确切消息,这些人已经被克洛斯收买,他们此次来到格兰丁堡的目的,就是为了与海妖里应外合,攻破格兰丁堡,威胁陛下的安危,撼动王国的根基。由于他们已经潜入城中,不日即将发动袭击,而我们却无法找到他们的行踪。后来听说你们邀请了他们前来参加婚礼,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不同意。对于给你们带来的伤害,我代表陛下和我自己向你们表示歉意。”说完,他向着两人深深的一鞠躬。   “另外,骑兵团的姑娘们是我私下秘密吩咐的,是我让她们不要告诉你,也请你不要因此而责罚她们。”公爵又对紫月说。紫月轻轻的点头,回头看看爱人伤心欲绝的脸,心里明白他有多么的伤感。婚礼被染成了一片血腥,从小结交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些本已经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如今,竟然又知道他们都投靠了克洛斯,全部背叛了自己,这无疑更加的令人无法接受。   那一天,烽冥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他和紫月的新房的,也许,紫月也一样。   ……   当夜色的大幕笼罩了大地,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一天已经结束了,但是对于这对新人来说,这个新婚之夜注定将缺少幸福与甜蜜,拥有的,只有惆怅与苦涩。   收拾好两人的床铺,紫月回头望向阳台的方向,她的丈夫依然伫立在那里,出神的眺望着远方。整整一个下午,他始终站在阳台上,一言不发,任谁和他说话都不理不睬,甚至于他的父亲出征他都没有去送行,他的脸上写满忧郁,眼中充满迷茫,他在一天之中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巨大反差,新婚的愉悦被血淋淋的屠刀彻底击碎,他不明白,一切怎么会变化得如此之快。   紫月暗暗的叹息一声,轻轻的走到他身后,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将脸颊轻轻的贴在他的肩头,烽冥侠毫无反应的站着,仿佛是一个木头人。   “亲爱的,别太难过了,我们大家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有些事真的不是我们能把握的……”她柔声劝说着,却深深的感到自己的语言如此苍白无力,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慰他,强烈的负疚感折磨着她,使得她满心愧疚。   “很晚了,你也在这里呆了很久了,进来吧,该休息了。”见烽冥侠没有反应,紫月放开他,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轻轻的将他向屋里拉,烽冥侠木然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也许是她脸上那怯生生的表情打动了他,他机械的转过身,跟着紫月回到屋里。   紫月将阳台的门关上,将落地窗帘拉上,然后挽着丈夫的胳膊走到床边,让他坐下来,开始帮他宽衣解带,烽冥侠呆呆的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样子,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紫月一愣,茫然的抬头望着他,只见他轻轻的将她的手推开,站起身来,冷冰冰的说:“月儿,我想自己静一静,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说完,转身向屋外走去。   “烽冥侠!”紫月在背后大声的呼喊,烽冥侠却未做任何停留,走出了房间。新房里,只剩下了紫月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彷徨无措,新婚之夜,她注定要在孤独之中度过。 第六十一章 决裂   逃离新房的烽冥侠,漫无目的的在走廊上流浪,昏暗的烛光映衬着他压抑的心情,光影之中,他仿佛一具失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在这无边的阴影之中徘徊游荡,不知何处才是自己的归宿。   一扇门轻轻的打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出来,望着他忧郁而悲凉的背影,心生怜悯。   “新婚之夜,你把新娘扔下,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他回过头,茫然的望着她。良久,他才认出了她,面对她的问题,他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很难受。   “心里很苦,是吗?”她走到他面前,抬头仰望着他忧愁的脸,轻声问。   他望着她充满关怀的眼神,心里忽然涌进一股温暖,不觉点了点头。   “心里难受,就哭出来,不要憋着,那样会更难受的。”她真挚的话语在他耳畔回响,不知怎么,他忽然觉得,她的关心如此平易近人,那柔声细语的劝慰,仿佛滴滴细雨滋润着他干枯的心灵,泪水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理智的堤坝再也拦截不住感情的洪水,心中的悲伤与痛楚瞬间倾泻而出。   “哭吧,哭个痛快吧……”她将他拥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他伏在她的肩头,哭得像个孩子。长久以来,从没有哪个女子可以让他如此毫无顾忌的伏在对方怀中哭泣,而在她的面前,他似乎不必再去维护自己男子汉的尊严,那强烈的自尊心也突然消失无踪,他可以随意的去表现自己的悲伤,自己的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那是巡逻的士兵们发出来的。她望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在他耳边轻声劝慰:“有士兵过来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介意到我那里去吗?”他抬起头,泪眼模糊的望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此刻的他需要她的安慰,他不想这么快就与她分别。   她牵着他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掩上。她让他在桌旁坐下,自己去隔壁的浴室里找了一条手帕,沾湿以后拿过来,轻轻的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他乖乖的坐着,望着她一丝不苟的样子,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曾听人说过的一句话:女人天生就是母亲……   “玖儿,谢谢你……”他忽然情不自禁的说。   她愣了一下,继而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将手帕放在桌子上,说:“已经很晚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在这里休息吧,你睡我的床,我在桌上趴一会儿就行了。”   “那不行,不能这么委屈你。”他站起来,准备离开,她叫住他,诚恳的劝阻着:“你现在回去,若是紫月睡了,你必然会惊醒她;若是她没睡,你们两个心里都藏着心事,这一夜也都没法睡了,这又是何苦呢?”   烽冥侠犹豫了,玖儿说得对,自己这一夜真的无法和月儿睡在一起,且不说自己心里的悲伤情绪,单说婚礼弄成这样,他就对紫月抱有深深地歉疚,紫月没有怪他,他的心里却更加的难受。   “你要是怕别人知道你在我这里,明天一早,天一亮我就叫你,你回去就是了,更何况……”她低下头,有些赌气似的轻声低语:“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没做亏心事,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烽冥侠见状,觉得再坚持会伤她的心,人家在你悲伤的时候心贴心的安慰你,你又何苦固执己见,反过来伤害人家呢?他回到玖儿身边,答应她留下来,玖儿点点头,指着已经铺好的床让他过去。烽冥侠走到床边,望着玖儿干净整洁的被褥,实在不忍心用,他回头让玖儿睡床,自己在桌边睡。   “你听我的,”玖儿走到他面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边,坚决的说:“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好好的睡一觉,让所有的事都过去,明天醒来之后,你还要像从前一样,打起精神,还有很多的事等着你去做呢!”她顿了一下,略加沉吟,声音轻了下来:“而且,你还要好好地疼你的妻子,今天晚上,你让她独守空房,明天开始,你要加倍的关心她,疼爱她,你懂吗?”   烽冥侠凝望着玖儿郑重的表情,感觉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变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了。他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将外衣脱下来交给玖儿,在床上躺下,玖儿为他盖上被子,看着他闭上眼睛,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烽冥侠的外衣挂在衣架上,轻手轻脚的来到阳台上,夜风吹拂着她鬓角银灰色的发丝,也吹拂着她心中的点点心事。他终于与她走到了一起,自己的执着并没有换来什么,依然只能看着别人出双入对。但另一方面,她也得到了他的信任,在他最悲伤的时刻,他没有向他最爱的人表露心迹,反而在她的面前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男人们很少对女人们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只有在他们信任的女人面前,他们才会如此,而拥有爱情的与拥有信任的往往不是一个女子,人们管前一种女人叫爱人,管后一种女人叫红颜知己……   ……   第二天清晨,琳玲拉开窗帘,望着窗外阴雨蒙蒙的天气,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烽冥侠,她走到床边,试图叫醒他,却又犹豫着,不忍心叫他。当梦醒来,他又将面对那令人心乱如麻的现实,也许,让他在睡梦中多享受一点儿安宁,是对他最大的关怀。   她决定不叫醒,任由他何时醒来,反正她的房间平时基本没有佣人来——她习惯于自己收拾一切——也不怕别人知道他在这里而发生误会。她走进浴室,从木桶中倒了一盆清水洗了脸,用手帕擦干,然后回到房中,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走出去,又将门轻轻的关上。   她慢悠悠的向餐厅走去,心里还在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不要说烽冥侠,连她都感到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紫月突然提起的婚礼,婚礼上突然发生的杀戮,甚至包括之前冰蓝的突然失踪,都让人倍感突兀,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也许是因为心里一直在思索烽冥侠与紫月的事,潜意识竟然驱使着她走到了烽冥侠与紫月的新房门口,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月儿,他这样冷落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琳玲听出那是风魅儿的声音,她的话引起了琳玲的注意,这句话里似乎昭示了一个秘密,她不由自主的靠近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   “不可能的,”是紫月的声音,语气很坚定,“他不可能猜到这一切,我想,他只是心里难受,想一个人待会儿。”   “哎,”风魅儿无奈的叹息一声:“烽冥侠也真是的,都已经知道那些人投靠了克洛斯,是我们的敌人,他又何苦为他们而悲伤呢?”她轻声埋怨紫月:“你也是,就不能好好的劝劝他,跟他把道理讲清楚了?让他放下这个心结?”   “哪有那么容易呀!”紫月发出一声轻叹,“再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策划的,一直瞒着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受这么大的打击,这都是我造成的,我见到他那个样子,心里就感觉不是滋味,哪还忍心去跟他讲什么道理呢?”   屋里两人说着,屋外的琳玲惊出了一身冷汗,听紫月这话的意思,整件事完全是一个陷阱,为的就是把那群恶魔猎人引到这里来一网打尽!难怪,难怪紫月突然地提出要结婚,难怪她会亲自跟着烽冥侠去请那些恶魔猎人,难怪神殿中动手的都是她手下的女兵而非国王和公爵的部下,难怪……   琳玲不敢再想下去,她匆匆逃离,急匆匆地往回走,她想回去找烽冥侠,把一切的真相告诉他。然而,当她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却又犹豫了。如果自己将一切说出来,那烽冥侠会怎样呢?紫月所做的一切虽然是为了人类王国的利益,却深深地欺骗了他,甚至是在利用他,并且令他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和深深地伤害,他会不会从此仇恨紫月呢?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床上的烽冥侠,他还没有醒来。她犹豫不决的转身走向阳台,手扶着阳台的栏杆望着远方的天际,心中彷徨无措。   “我到底该不该说出来呢?”她满心矛盾的喃喃自语着,“如果说出来,他一定会更加伤心吧?被最爱的人欺骗,那种滋味,任谁都难以忍受的。还是不要说了吧,如果我真的告诉他,因此而导致他和紫月之间出现问题,那紫月岂不是要怨恨我一辈子?毕竟,她也是为了大家,她也作出了牺牲,谁又希望自己的婚礼被弄得鲜血淋漓呢?而且,她还会以为我是故意要拆散他们,我可不做那种下三滥的事……”   琳玲自顾自低语着,完全没有想到背后,烽冥侠已经悄悄靠近了她,他将手按在她的肩上,她惊恐的回过头来,看到他阴沉的脸。   “你在说什么?什么事不能告诉我?月儿又为什么要怨恨你?”   烽冥侠的逼问让琳玲感到一丝恐惧,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显然他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话,她不知道怎么才能骗过他,心里愈加慌乱。   “告诉我,是不是跟昨天的事有关?”他面色阴郁的按住她的双肩,沉声追问。她惊惶的摇着头,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泄露了心中的秘密,不会撒谎的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更无法掩盖心中的秘密。   ……   “砰!”   房间的门被一脚踢开,正坐在床边说话的紫月和风魅儿吃惊的站了起来,她们看到的,是一个脸色比窗外天空更加阴沉的烽冥侠,那一霎那,她们都已感觉到了不妙。   “烽冥侠……”紫月不动声色的轻唤一声,烽冥侠用阴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那眼神仿佛要立刻将她撕碎一般,一旁的风魅儿不禁暗暗的靠近紫月,以便必要时可以保护她。   “你做得好啊,”烽冥侠冷笑一声,冷冰冰的说:“真是好计策,装模作样的要嫁给我,利用我把我的兄弟们引来,然后让你的姐妹们伺机下手,你真是好聪明啊!”紫月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语,不由得低下了头,无论如何,这件事总是她对不起他,她便有千般理由,也不愿去与他争辩,她只希望他能够宣泄出心中的怨气,不再在痛苦中煎熬。   “我真没想到,我竟然娶了这样一个足智多谋的妻子。”烽冥侠说着,向着紫月走过来,风魅儿想要上前阻挡他,但是看到他阴郁的神色,担心那样会更加激怒他,没敢轻举妄动。他走到紫月面前,凝视着她那写满歉疚的熟悉的脸,沉默良久。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打在紫月的脸上,没有任何防备的紫月顿时被打翻在地,头晕目眩的她两只耳朵嗡嗡作响,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风魅儿惊慌失措的上前扶住紫月,望着她嘴角的鲜血,心疼不已,她回头怒视烽冥侠,叫道:“烽冥侠,你怎么搞的!怎么可以打她呢?她是你的妻子,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为了大家,也为了你,她所做的这一切,唯一没有想到顾及到的就是她自己!她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你不安慰她,还这样对她,你还是个男人吗?”   “你说得对,”烽冥侠冷冷的盯着紫月,愤恨的说:“我不是男人,我甚至不是人,我只是个傀儡,她的傀儡!从我认识她开始,我就对她言听计从,从来没有半分违逆,所以她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她拿我当什么?我只是她的一个棋子而已!是她可以随便利用的工具!你问问她,她有没有真正的爱过我?哼,不问也罢,我可以告诉你,从来没有!”   “你……”风魅儿又急又气,又担心怀里的紫月,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烽冥侠恨恨的瞟了一眼地上的紫月,咬牙切齿的说:“今天只是个开始,我会记住你做的一切,咱们走着瞧!”他说完,转身走向门口,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说:“还有,从今天开始,我和你恩断义绝!”说完,他从手上摘下结婚戒指,狠狠扔向紫月,戒指摔落在地板上,放出清脆的响声,紧随而来的是烽冥侠惊天动地的摔门声。   “紫月,你怎么样?”风魅儿拿出手帕轻轻的为紫月擦拭着嘴边的鲜血,担忧的望着她,紫月此时清醒了一点儿,她全身颤抖着,支撑着坐起来,目光在周围搜寻着,最后落在了那枚戒指上。她吃力的爬向戒指,风魅儿连忙跑过去将它捡起来交给紫月,紫月将它紧紧的攥在手心,捂在胸前,伤心的泪水悄然落下。   “紫月,别伤心了,他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别理他!”风魅儿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心疼的劝慰着。紫月轻轻的摇着头,流着泪,用颤抖的声音吃力的说:“我知道,他恨我,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从不打女人的,只有他恨之入骨的女人,他才会动手……”她回头望着自己的姐妹,声泪俱下的哭泣着:“可是,可是我真的是爱他的,我是真的很爱他啊!”   风魅儿不断地点着头,紧拥着紫月,不禁流下了泪水,这是她和紫月相识以来第一次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她知道,当那枚承载着爱与誓言的戒指坠地的时候,她的心碎了……   ……   摔门而出的烽冥侠直奔城堡外,背后,忐忑不安的琳玲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她虽然没敢上前看,却也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烽冥侠来到马厩,解下一匹乌黑的骏马,牵着就走,琳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焦急的问:“你要去哪?”烽冥侠暴躁的甩开她的手,咬牙切齿的说:“我要离开这里,离开那个贱人!”说完头也不回的牵着马往外走,琳玲不知所措的站了一会儿,眼看着他就要消失不见了,连忙解下另一批马,追了上去。   烽冥侠牵着马一直出了城,上马直奔德尔而去,琳玲知道此时无法拦住他,只好上马跟在他后面,她觉得自己跟着他虽然不能阻止他离开,至少还能够知道他在哪,也能够劝说他放下心头的怨恨。另一方面,她也害怕留下来单独面对紫月,紫月犀利的目光原本就让她感到些许畏惧,现在更是连想起都会心惊不已。   守卫的士兵将两人离开的消息报告给了亨特尔公爵,公爵听后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他找到紫月,询问烽冥侠离开格兰丁堡的原因,紫月起先沉默不语,在公爵的一再追问下才将烽冥侠丢下的婚戒给公爵看,公爵立刻明白了一切,他叹息一声,满怀歉疚的劝慰紫月,虽然这并不能改变现状,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为这个姑娘做这些了。   紫月倒是表现得很平静,在风魅儿的怀里痛哭之后,她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虽然心中撕裂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着血,但表面上,你已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痕迹,一如她的父亲、母亲,从不轻易向人表露忧伤。   她向公爵提出,明天就率领骑兵团启程赶赴伊丁,希望让风魅儿也随她一同前往,公爵一一答应,紫云不在,有风魅儿在紫月身边帮助她、安慰她,他也比较放心,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二天,骑兵团的女兵们悉数按时集合,准备启程。由于紫云的离开,紫月命安妮接替紫云总领火器部队的事务,升艾米丽为火枪队大队长,安琪儿为医疗队队长,负责管理新组建的医疗队女兵们,其余人等依旧各司其职。风魅儿陪伴在紫月身边,与她形影不离。   临出发前,风魅儿把紫月拉到一旁,低声说:“月儿,你有没有发现,自从烽冥侠走后,那个灰精灵琳玲也不见了。”   “那又怎么样呢?”紫月看了看她关切的样子,轻描淡写的回答:“公爵阁下已经对我说了,他们是一前一后出城的。”   “果然是她!”风魅儿气恼的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仿佛受委屈的是她,“我就知道一定是她,肯定是她不知怎么偷听到了那件事的内情,故意告诉烽冥侠,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倒觉得,她并不是那样的人,她虽然喜欢烽冥侠,但是还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毕竟,她身为公主,还不至于如此下作。”紫月轻轻的摇着头,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你还替她说话!你呀,就是太善良了,空有那么多聪明才智,结果吃那个小丫头的亏!”风魅儿没好气的望了她一眼,嘟囔一声。   “哎,无所谓了,如果,他们真的有心在一起,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祝福他们了……”紫月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头抚着风魅儿的肩膀,微笑道:“好妹妹,谢谢你替我考虑那么多,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你给我这么多安慰,我真的很感激你。”   “行啦,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了。”风魅儿含笑佯嗔:“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后面的路,还要你自己走,我也只能祝你好运了。”   紫月闻言微微颔首,亲昵的挽着风魅儿走向人群,女兵们已经准备完毕,等待开拔。   ……   一周后的一个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德尔城的城头,一抹红云悠然的从德尔上空飘过,俯瞰着地面上人头攒动的街道,在这里,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一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一间热闹的酒馆中,烽冥侠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避开喧闹的人群,独自喝着闷酒。来到德尔的这些日子,他和琳玲租住在一间旅店里,两人的房间相邻,琳玲每天都早早的来到他的房间,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起初,他对此并不领情,经常粗暴的驱赶她,渐渐的,他安静下来,开始变得很沉默,琳玲知道他的心里难受,也不多打扰他,只是默默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每天,烽冥侠都会在酒馆里喝酒,一喝就是一整天,常常喝醉之后,踉踉跄跄的回到旅店,琳玲手忙脚乱的把他送回屋里,帮他换下满身酒气的衣服,还要收拾他吐得满地狼藉的地板,身为公主的她,又何曾经历过这样多的麻烦?不过因为难以放下对他的一片痴心,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慢慢的学着做而已。   这天,烽冥侠正无聊的喝着闷酒,外面走进几个男子,看上去不过是些流氓小混混之类的人,他们在一张大桌子旁坐下,招呼老板上酒上菜。不一会儿,酒菜上了一桌,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烽冥侠瞟了一眼他们的吃相,轻蔑的冷笑一声,把脸转开。   “你们听说没有,不久之前在格兰丁堡,出了件大事!”一个人忽然说。他的话引起了烽冥侠的注意,他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只听另一个人问:“什么事?”   “你不知道啊?”第一个人眉飞色舞的说:“说起来,那可真是精彩离奇啊!”旁边的众人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卖什么关子!”那人故作神秘的问:“知道恶魔猎人吗?”   “听说过,好像很牛的一群人,怎么了?”   “嘿,牛是绝对牛,只不过……”那人嘿嘿一笑,洋洋得意的笑道:“一帮大男人,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死的一个不剩,你们说,这事稀奇不稀奇?”   烽冥侠闻言,心头顿起一股怒火,只是不好发作。他恨恨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只听有人问:“是吗?哪个丫头这么牛啊?”   “哪个?”那人诡秘的环顾众人,笑道:“除了她,只怕也没有别人能做到了,也就只有她,能让那群‘恶魔之主’不知不觉就丢了性命哪!”   “到底是谁?你别废话了!”   “谁?‘白玫瑰’,听过没?”   “倒是听过,听说她长得极美,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只是没机会见到。”   那人瞟了一眼说话的人,冷笑道:“你呀,还是不见得好,不然的话小心把小命丢了。那丫头我倒是见过,长相是真没的说,公主怕都比不上,只不过,手段太高,心又太狠,不知道有多少对她垂涎三尺的男人都吃了她的亏,落下那终身的残疾!”   “我说,你别在那耸人听闻,”一旁恼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他轻蔑的望着那人,冷笑道:“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些没本事的癞皮狗,要是让我碰到,哼哼,用手这么一提溜,抓回去往床上一扔,不用半日,保证治的服服帖帖的,看她还有什么手段!”   那人未曾开言,旁边“砰”的一声巨响,众人吃了一惊,忙回头看时,烽冥侠早将面前的桌子砸了个粉碎,他怒视着那大汉,踏过满地的碎木屑,走到桌旁,阴沉的说:“你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妈的,你小子找不痛快是不是?”大汉一拍桌子,霍然而起,盯着烽冥侠叫道。他冷笑道:“我说那丫头,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是不服,你也去找她呀!有本事,你把她睡了,哥几们都服你,你要是没那本事,就趁早滚蛋,看哥哥我怎么调教她!”   话音未落,烽冥侠如电光火石一般,短剑瞬间出鞘,风驰电掣的掠过对方咽喉,鲜血溅了周围人一身一脸,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那大汉一声未吭,仰面倒了下去,临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几个与他要好的反应过来,纷纷站起来准备拔刀,烽冥侠借着酒劲,杀的兴起,根本不容许他们出手,寒光四射,惨叫声此起彼伏,顷刻间,满地死尸,血流成河,惊得剩下的几个人瘫软在地上,连声告饶,烽冥侠上前抓住最初提起此事的那人,恶狠狠地盯着他,像只发狂的狮子一般咆哮道:“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跟任何人提起‘白玫瑰’,要是被我知道你再敢提起她,你知道下场!”那人惊得魂飞魄散,点头如捣蒜,烽冥侠推开他,转身往店外走。   走到门口,一抬头,忽然看到琳玲站在门口,轻咬樱唇凝望着他,他略加迟疑,低下头从她身旁走过,头也不回的向旅店方向走去。琳玲看了一眼地上的鲜血和死尸,刀刀致命,全部命中要害,下手干净利索,不留余地,她回头望着他苍凉的背影,心里明白,他的心底还是深爱着她,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她的名誉,只是他难以放下强烈的自尊心,那被利用与被欺骗的感觉折磨着他,成了他与她之间厚重的屏障。   ……   烽冥侠回到旅店,直上二楼,头也不抬的大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迎面,一个精灵女子款款走来,虽然看不出年龄,但感觉应该还是相当年轻,烽冥侠无意中瞟了她一眼,不禁如触电般骤然停步,那一头金色的长发,雪色的肌肤,婀娜的身材,还有那一身清雅脱俗的长裙,甚至是左手手腕上那金色的手镯,站在自己对面的,不是紫月吗?!   但是,当烽冥侠认真注视她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不过是在衣着打扮以及神态气质方面与紫月很像而已,长相与紫月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而此时,那女子也注意到了他,她发现烽冥侠在注视自己,并不害羞,反而落落大方的走过去,微笑着问:“兄弟,有事吗?”烽冥侠将她打量一番,冷笑一声,轻蔑的与她擦肩而过,在他眼里,她多半是什么妓女之类的。   “等一下!”女子突然大喝一声。烽冥侠停住脚步,只听女子在背后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不要自以为很了不起,要不要较量一下?”烽冥侠冷冷一笑,回头眯着眼睛盯着她问:“你是干什么的?”   “认识这个吗?”女子掏出一枚徽章,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两头,递向烽冥侠。烽冥侠凝视着那枚金色的徽章,那是赏金猎人公会的高级会员才能拥有的,紫月的手中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徽章。他再次打量这名女子,越看,她越像紫月,但分明又不是,他一时之间头脑有些混乱。   “你怎么了?害怕了吗?”女精灵轻蔑地望着他说。   听到“害怕”两个字,烽冥侠的头脑清晰起来,他望了对方一眼,“蹭”的一声冲了过去,五指勾成鹰爪一般,抓向对方的咽喉,女子不曾想他突然出手,向后急躲,眼看烽冥侠难以触及对方身体,他却忽然转移了目标,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徽章,缩身回到原地。   “你……”女子惊讶地望着他,叫道:“把徽章还我!”   “你叫什么名字?”烽冥侠低头打量着手心的徽章,漫不经心的问。   “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告诉我的话,那你就只有回去找你们会长再要一枚徽章了!”烽冥侠淡淡的说完,转身就走,女精灵急了,这徽章可是每人一枚,绝没有补发的道理,若是丢了,也就相当于丢掉了身份,降回了最低一级!她冲向烽冥侠,从腰间拔出短剑,狠狠的刺了过去。   “说真的,你似乎还配不上这枚徽章。”烽冥侠望了一眼女子不安的神色,左手轻轻用力一卡她的手腕,短剑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出你的名字。”烽冥侠凝视着女精灵的眼眸,那淡蓝色的纯净眼眸竟然与紫月的那样相似,当然,紫月本身就是半精灵,她的身上有精灵的血统,因此也并不奇怪。   “我……我叫索菲娅。”女精灵心有不甘的看了他一眼。   “很好。”烽冥侠放开她的手,一边转身往房间走,一边随手将手里的徽章扔给她,说:“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吧!”   “好,可是……你是谁?”女精灵将徽章接在手里,望着烽冥侠的背影叫道。   “烽冥侠就是我!”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间内,紧随而来的是房门的关闭声。   “烽冥侠……”女精灵望着他身影消失的地方,脸上忽然露出一缕诡异的笑容,轻声自语:“我找的就是你!”   ……   第二天上午,琳玲来到烽冥侠房中叫他起床,她唤醒了烽冥侠,之后走到一旁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让清晨的阳光和清爽的晨风一起从打开的窗子透进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琳玲转身去开门。门开了,一个女精灵站在门口,两人彼此相顾,都有些惊讶。虽然精灵与灰精灵之间已经相安无事很久了,但彼此之间却依然没有什么交往,即使相遇也是彼此远远地避开,尽可能的减少接触。   “这里是……烽冥侠的房间吗?”女精灵看了一眼琳玲,一边问一边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里面,烽冥侠刚刚穿好衣服,他向着门口望过去,认出是昨天的那个赏金猎人。   “找我什么事?”他起身走到门口,懒洋洋的望着女精灵问。   “有没有兴趣,陪我出去逛逛呢?”女精灵用挑逗的眼神盯着烽冥侠,烽冥侠微微冷笑,答道:“去!为什么不呢?”他回到屋里,从椅背上抓起自己的黑色斗篷,披在身上,跟着女精灵走出门口,一边走一边问:“对了,你昨天说,你叫什么来着?”   “索菲娅!”女精灵不悦的瞟了他一眼。   “哦,记住了。”烽冥侠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激动的表现,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屋里的琳玲见他们要离开,叫住烽冥侠问:“你要去哪啊!早饭还没吃呢!”   “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自己也赶快吃吧!”烽冥侠说完,头也不回的跟着索菲娅走了,琳玲追出屋外,看着他们并肩离开,心里空空的,这个精灵女子是什么人?他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她不喜欢这个精灵,她总觉得,她的目光飘忽不定,闪烁着,不敢正视他人的眼睛,似乎刻意隐藏着什么。   只是,她无法左右烽冥侠,无法让他远离她。   “先陪我去吃个早饭,美人儿。”烽冥侠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索菲娅瞟了他一眼,耸耸肩躲到一边,冷冷的说:“你要是想玩女人,我可以陪你去找,本姑娘可不是你玩的!”   烽冥侠回头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他一脸玩世不恭的坏笑着说:“好,这是你说的,一会儿你陪我去找。不过找到之后,你可不许走!”说罢嘿嘿一笑,转身走下楼去。索菲娅在他背后轻声冷笑,跟了上去。   吃过早饭,索菲娅果然遵守承诺,陪着烽冥侠一起去逛花街柳巷,她还帮烽冥侠物色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先是和她们一起轮流向烽冥侠敬酒,直到将他灌得醉醺醺的,这才看着她们将他簇拥进了里屋。看着房门关上,索菲娅拿起面前的酒杯,啜饮了一口,听着屋里几名女子大呼小叫的嬉笑声,露出了一缕得意的微笑。   从此以后,烽冥侠每日与索菲娅混在一起,将紫月为他定下的规矩和禁忌一概全抛到了脑后,他有时候也会暗想,这个女子也许是上天派来代替紫月的,紫月对他除了管束就是劝阻,而索菲娅不仅不阻止他,还想方设法哄他高兴,顺着他的心意,这让心气一直不顺的烽冥侠颇感舒服,他沉醉在酒色缠绵之中,渐渐地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又回到了认识紫月之前的样子。   另一边,琳玲看着烽冥侠的变化,心里十分的着急。她明白,这都是那个女精灵搞的鬼,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但是她知道,这样下去烽冥侠一定会毁在她的手里,她迫切地想要阻止烽冥侠的堕落,将他从她的手中挽救回来,然而,她却没有那个能力。   谁能阻止他沉湎下去呢?也许,只有紫月,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够降服烽冥侠这匹烈马,然而现在,紫月还会管他吗?她也许已经不再对他有感情了,根本就不会理他,更何况是自己去请求她帮助呢?另一方面,就算紫月还会管他,烽冥侠又会听她的话吗?说不定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自己已经做了罪人,不能再给他们火上浇油了!想来想去,琳玲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这天晚上,很晚了,烽冥侠还没回来,琳玲不放心,想要出去找他,又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只好站在旅店门口等他。不久,远远地,索菲娅扶着踉踉跄跄的烽冥侠回来了,琳玲急忙上前将烽冥侠从索菲娅手里接过来,望着他醉的人事不知的样子,又担心又气恼,她抬头望着索菲娅,女精灵却已经自顾自的走进了旅店,琳玲无奈,只好扶着烽冥侠回到旅店。   安排烽冥侠在床上躺下,琳玲为他盖好被子,解下他身上的钱袋,看了看,里面已经没有几个钱了,自己的身上也快要用光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只怕要无家可归了,可那个女精灵还每天带着烽冥侠出去鬼混,把仅有的一点钱都浪费干净,一想到这里,琳玲就是一肚子气。   就在她为后面的日子发愁的时候,手忽然被人拉住,她回过头来,看到烽冥侠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什么。琳玲看着他醉成这个样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就在此时,烽冥侠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拖进怀里,琳玲吓得惊叫起来,烽冥侠翻个身,将她按在床上,一边亲她一边七手八脚的撕她的衣服,琳玲又羞又怕,拼命的挣扎,可是柔弱的她哪里是烽冥侠的对手?随着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脱掉,琳玲渐渐停止了反抗,她闭上眼睛,满心羞怯的任由他摆布着,咬紧牙关压抑着心头的恐惧。   鲜红的花瓣在雪白的床单上绽放,琳玲将自己献给了那个一直苦苦爱着的男人,直到他心满意足的睡着,她蜷缩着坐在床边,用被子掩着身体,还没有从害羞和恐惧中走出来。她回头望着他,注目良久,不觉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也许,他还是爱自己的,只是从前有紫月在,因此并没有显现出来,当紫月从他的生活中淡去,他对自己的爱才渐渐萌芽,也许明天清晨,他会亲昵的对自己说一声:“早安,宝贝儿。”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在他身边躺下,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依偎着他,慢慢入睡。忽然,他的口中咕哝着什么,让她睁开了眼睛,她抬起头来,俯视着他的脸,只听他的口中喃喃的轻吟着:“月儿,对不起……原谅我吧,对不起……月儿……”   一瞬间,琳玲感觉如坠冰窟,刚才还沉浸在幸福美好的幻想之中的心变得支离破碎,他真正的爱的,还是她,到了这个时候,在梦中的梦呓,他依然呼喊着她的名字,刚才的种种,也许他仅仅是将自己当成了她,琳玲感觉自己的天塌了,她茫然的坐着,没有一滴泪水,整个人如同枯槁的老树,失去了生机……   第二天上午,当烽冥侠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他捂着还在疼痛的头坐起来,很奇怪琳玲为什么没有来烦他,平时每天她早早的就会来叫他,而今天却没有一丝声息。他用尚有些迷离的双眼环顾四周,没有琳玲的影子。他皱着眉头下了床,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无意中回头望了一眼,目光扫过床上,忽然,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惊醒了他,他眨了眨眼睛,凑到近前,看了半天,满心疑惑的回忆着昨晚的一切,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谁留下的?”烽冥侠迷惑的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他想了想,难道是索菲娅?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绝不可能这么糊里糊涂的委身于自己,更何况,要真是她又为什么要在自己醒来之前就走掉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在屋里乱转,忽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张字条,他上前拿起字条,一眼认出上面是琳玲的字体,上面写道:   “烽冥侠哥哥:   我走了,昨夜的一切,让我明白,为什么紫月从未跟我争夺过,却始终都让你死心塌地的爱着她,她抓住了你的心,而我,只看到了你的人。当我躺在你的枕边,听着你在睡梦中呼唤她的名字,我才明白,她才是真正的赢家!我走了,我为我的执着付出了代价,虽然,我也得到了珍贵的回忆,我会记住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也请你不要再继续执着下去,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你对紫月的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掉的,它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你的心里。烽冥侠哥哥,回去吧,回到她的身边去,纵然她有再多的错,你们之间的爱是不需要质疑的。回去吧,不要像我一样,为自己的执着,付出沉重的代价……   你的玖儿”   烽冥侠望着字条,呆立了半晌,他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望着地板发呆。他伤害了玖儿,伤的那样深,以至于无法去弥补自己的过失。以后的日子,玖儿要怎么过呢?她的心里会留下阴影吧?她会恨自己吗?想到这些天来玖儿不顾辛劳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料,烽冥侠懊悔不已,贵为公主的她,凭什么要跟着自己受这样的苦,又凭什么要受到这样不公的对待?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好好地珍惜过她?   然而现在,想这些已经太迟了。玖儿走了,烽冥侠的心越发的难受,他变本加厉的借酒浇愁,纵欲狂欢,逃避着现实,躲在酒色之中,无法自拔…… 第六十二章 烈士之血   六月的琼云,晴空万里,暖意融融。渔民们唱着船歌,出海打渔,只需半天,便可满载而归。渔娘们三三两两的坐在海边,一边修补着渔网,一边聊着家常的琐事,这里是一片安详宁静的空间,没有战火,没有纷争。   公爵府中,紫云正在和洛樱闲聊。没有冰蓝的消息,没有姐姐的陪伴,紫云渐渐适应了独自一个人生活。日常生活自然不需要她操心,雪琪对这个儿媳安排的无微不至,一切事物都有人照料伺候,照顾的井井有条。   唯一让紫云无法忍受的,是寂寞。最初的日子,她对于没有冰蓝和姐姐的陪伴感到很不适应,常常闷闷不乐,郁郁寡欢。随着身子越来越重,她的行动也开始不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的到处跑,除了在花园里散散步,大部分时间只能呆在房间里,哼几首和姐姐在一起是经常哼唱的曲子,学着做点针线,或是晒晒太阳,回忆一下从前的日子。   好在,很快洛樱就成了她的伙伴。就在紫云搬来两周后,樱和汀雪发现洛樱也有了怀孕的征兆,她们仔细询问洛樱最近的情况,洛樱羞答答的跟她们说了一下,两人听了洛樱的表述,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再想想清风烈离开也有四五个月了,正符合洛樱现在的状态,基本确定无疑了,不禁又惊又喜。   她们一边派人将消息通知格兰丁堡,一边安排人手对洛樱的起居特别照顾,考虑到紫云现在的情况和洛樱相差无几,在征求紫云的意见后,安排她们两个人住在了一起,这样便于照顾她们,也让她们彼此有个伴,不至于孤单寂寞。   两个女孩儿年龄相仿,性情相近,又是表姐妹,且早已熟识,虽然初始时有些矛盾,但也不过是不打不相识罢了,很快便无话不谈,亲密无间了。在一起相处的这些日子,她们的关系和睦而融洽,常常在一起谈论尚未出生的孩子,偶尔,也会谈论起孩子的父亲,每当说起这些,幸福与憧憬就会在她们的脸上浮现。   “云儿姐,说起来,还真的很巧呢!”虽然快要做妈妈了,但洛樱还是像以前一样天真单纯,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满怀憧憬的对紫云说:“咱们俩的孕期差不多呢!说不定到时候会同时产下宝宝的!”紫云听了,表面上和洛樱说说笑笑,心里却非常不好意思,她的这次怀孕,分明是源自洛樱和清风烈的那个新婚之夜,若不是她因为追踪姐姐走错了房间,怎么会被冰蓝连哄带骗嬉闹了一夜,并因此怀上孩子呢?   “姐姐,你给孩子起名字了么?”单纯的洛樱没有看出紫云心中的尴尬,又把话题引到了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紫云也巴不得她把话题移开,连忙答道:“没呢,冰蓝没回来,我也不会起名字,还是等等再说吧!”洛樱知道她心里还是惦念着冰蓝,无瑕顾及这些,也就不再问了。   “说起来,月儿姐姐倒是没什么动静哦。”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天真的自言自语一句。紫云愣了一下,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洛樱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解释道:“我是想……听人说,烽冥侠那个人不怎么规矩的,他成天在月儿姐姐身边转,肯定是打姐姐的主意咯!只不过现在看来,姐姐似乎棋高一招,烽冥侠也没占到她什么便宜呢!”   紫云听到她提起这个,不禁露出了赞同的笑容,点头道:“这你算是说对了,烽冥侠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我那时候可讨厌他了!不过后来发现他突然变了个人,特别疼姐姐,姐姐似乎也对他有些好感,我对他的印象也慢慢改变了。不过他占姐姐便宜的念头肯定没放下,只是他不敢轻举妄动罢了!想占我姐姐的便宜,没那么容易!”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自责的叹了口气:“要是,我也像姐姐那样,守住底线,不放纵自己,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烦恼了。”   洛樱见她又伤心起来,不禁懊悔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安慰她一番,把话题岔开,心里却也暗暗的为她着急。还有两个月左右,两个人就都要进入预产期了,要是等孩子生下来,冰蓝还没回来,新生的孩子见不到爸爸,紫云该多难受啊!想到这里,不禁又想到自己,自己的丈夫在外征战,肯定赶不上自己的生产了,虽说身边有很多人陪伴,但终归不如他能陪在身边,这样一想,她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   就在这时,外屋传来的了敲门声。两人好奇的对视了一眼,心想八成是樱或者汀雪来看她们了。正想着,只听到外面侍女惊喜的叫道:“少爷,您回来了!”   “少爷?”两人不禁愣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是哪位“少爷”。   只听那侍女兴高采烈的答应一声:“没错,少爷,云儿小姐在里面呢!洛樱殿下也在!”说着,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难道是……”紫云的心中一紧,与洛樱对视了一眼,她在洛樱的眼中也看到了相似的猜测。不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怪异的脚步声传来,听上去像是在用三条腿走路,仔细听时,其中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似乎是拐杖点地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突然,门被推开,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两个人不禁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他。   “你……”紫云激动得用颤抖的手指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惊喜与酸楚在她的心头交织,激动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   攻打伊丁城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周,伊丁周边的城镇已经被帕兰丁军队悉数攻破,伊丁成为了一座孤城。   然而,即使拥有飞龙骑士团助阵,想要攻破伊丁依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作为大陆上最坚固的城堡,伊丁在任何时候都坚若磐石,二十多米高的城墙,令云梯都难以搭上城头,坚固厚重的城门使得攻城方的冲车望而兴叹,虽然耗费了大量的攻城器械,牺牲了大量的士兵,“钢铁之城”伊丁依然屹立在平原之上,岿然不动。   “公爵阁下,若是继续下去,我军伤亡过大,只怕难以为继,应当速战速决!”   伊丁公爵看了一眼柯兰赛尔侯爵脸上忧心如焚的表情,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道要速战速决,只是伊丁城之坚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若要速战,除非飞龙骑士团对伊丁城进行强有力的轰击。但那样一来,谁也不能保证飞龙的攻击不会伤害到城内的百姓,一旦炽热的龙息落入城中,必将造成大量平民死亡,更有可能,当伊丁被攻破的时候,整个城已经变成一片瓦砾,成为一座死城。   “那样的代价,太沉重了。”他满心忧虑的摇头叹息。但如果继续这样消耗下去,付出的代价同样不小,要如何才能尽最大的可能迅速解决战斗呢?   “公爵阁下!”   伊丁公爵抬起头,看到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倒禀报道:“敌人派人用箭从营外射进一封书信!”   伊丁公爵接过书信,浏览一番,信是用克洛斯的口吻写的,约他到伊丁城下相会。他随手递给柯兰赛尔侯爵,侯爵看后劝道:“阁下,敌人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怕其中有诈,还是不去为好。”   “若不去,克洛斯一定会认为我胆小怕事,不敢见他。此事传扬出去,对军心不利,不如去一趟,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公爵站起来,下令集结部队,部下的亲卫兵为他披上战袍,率军赶到伊丁城下。   他命人向城上喊话,不多久,城楼上人头攒动,克洛斯的身影出现在一群护卫身后,但是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谨慎的向下张望了一会儿,向着城下的帕兰丁军队喊道:“伊丁公爵阁下在哪?”   “我在这里!”公爵威风凛凛的昂着头,仰望着城头,大声回应。   “阁下,你我交战多日,我深知阁下尚未用尽全力,且急于破城,因此日夜攻打。但我感念多日来将士们流血流汗,十分辛苦,因此想到不如我们暂时休战,让战士们有一个喘息之机,如何?”   “阁下此言,无非是缓兵之计罢了,若是真替麾下的战士们着想,就该早早投降,也可让战士们少流些血,我也可以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说情,免你一死,如此,才是正途!”公爵正色道。   “哼,”克洛斯冷笑一声,说:“看来阁下是不同意我的方案了,那好吧,我只有拿出最后的办法了。”他把手一招,城下的帕兰丁军队立刻最好了迎敌的准备,但预料中的袭击却并没有发生。   正在众人迷惑不解的时候,城楼上,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他们将那人押到城墙边,让她的脸冲着城墙下。一时间,不仅旁边的灰精灵军队骚动起来,连紫月等人也吃了一惊,原来被押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灰精灵的小公主——琳玲。   原来,琳玲那天清晨悄悄地离开烽冥侠,思量再三,不敢回格兰丁堡,想到自己的大哥正带领灰精灵在伊丁附近作战,相距不远,不如去军中找他,让他派人送自己回沼泽去。主意已定,她便踏上了前往伊丁的道路。   可是没有想到,没走出多远,荒野中忽然抛出一张大网,将她套住,几个大汉七手八脚的把她绑了起来,就在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强盗、必死无疑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名女子,看到她,琳玲顿时又惊又怒,恨不得立刻将她撕碎。但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那个能力。   “想来,下面的各位很多都认识她吧?”克洛斯笑着用手轻抚着琳玲的肩膀,得意洋洋的望着城下的敌军,琳玲奋力的想要摆脱他的手,却因为身体的束缚而无法做到,“灰精灵的公主殿下,我对她可是敬爱有加,正好我的部下碰到了她,于是就把她请来一叙。”   “克洛斯,你想怎么样?”伊丁公爵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早就听自己的儿子谈起,琳玲是舞最心爱的女儿,如果真的出了事,自己不仅没法向姐姐交代,更会引起灰精灵与人类之间的矛盾,损害联军的信任与同盟关系。   “我的意思嘛,很简单。”克洛斯洋洋自得的微笑着说:“第一,你们全军后退三十里,包括灰精灵的军队。第二,从周边占领的城镇撤出,不准留下一兵一卒,也不准带走任何粮食物资。第三嘛……”他奸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用缓慢的语速笑道:“公主殿下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她希望,紫月小姐能来陪陪她,我自然也希望能够满足殿下的愿望……”   “混账!”公爵未曾开言,一旁恼了清风烈,他愤恨的盯着城头的克洛斯,伸手去抓身旁士兵手中的长弓。   一只手轻轻的按住了他,他抬起头,看到紫月责备的目光,她轻轻的摇了摇头,那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不可轻举妄动,一切要以琳玲的安全为重。清风烈懊恼的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阁下,”紫月拨马来到公爵身旁,轻声建议:“请不要立刻拒绝他的要求,以免他恼羞成怒,伤害琳玲。”公爵赞同的点了点头,朗声回复城上:“克洛斯,你提的要求,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你要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让我和将军们商量一下,再通知你!”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有个期限。”克洛斯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城下马上的紫月,眼神中闪烁出一种迫不及待的凶光,恨不得立刻将她抓到手,他斩钉截铁的说:“前面两条,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最后那一条嘛,最迟黄昏之前给我答复,我也不想让公主殿下孤孤单单的在这里等太久。”   “这……”公爵听了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一旁的紫月见状,毅然回头对克洛斯大喊:“可以,天黑之前,我会给你答复,但你要保证善待琳玲,绝对不能对她有丝毫的伤害!”   “好,还是紫月小姐爽快,你放心,我保证她会在这里过得很好。那么,我先告辞回去,静候佳音了!”说完,他转身离去,两个士兵重新将琳玲押走。   “月儿……”公爵望着紫月,心情十分矛盾。作为自己未来的儿媳,生死兄弟的女儿,他绝不可能将她送入虎口狼窝,可是琳玲握在对方手里,成为了对方的一张王牌,若是真的出点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两边都要保护,却又不能兼顾,让他感到十分为难。   “阁下,我们先回去吧,还有时间,我们回去再商量。”紫月明白公爵心中的难处,她不动声色,平静的看了看他。公爵默默地点了点头,下令收兵。军队迤逦回到营中,公爵让众人暂时回营,自己和几位将军在大帐中商议对策。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却没有商量出任何办法,公爵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琳玲在他们手上,自己投鼠忌器,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   忽然,一个士兵跑来,惊慌失措的报告:“报告公爵阁下,隆云伯爵派人来报信,紫月小姐一人一骑离开骑兵团驻地,往伊丁去了!”公爵吃了一惊,不禁霍然而起,他明白紫月要做什么,但那将是一条不归路,若是任由她去了,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莫妮卡,怎么向青龙交代!   “快,告诉清风烈,让他立刻带人去追,我随后就来!”他心急如焚的冲着士兵大叫一声。士兵因公爵焦急的大喝变得十分紧张,连忙回禀:“隆云伯爵早在派人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人追过去了!”公爵听了,心中稍安,立刻命令全军集合,赶往伊丁增援。   原来,早在从伊丁公爵收兵回营的时候,紫月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不动声色的回到营地,安排好一切,看看天色将晚,料定公爵无计可施,于是支开守门的女兵,悄悄牵了马溜出营地。   不料,就在她上马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忽然杀出个风魅儿,一把拽住她的缰绳问:“你去哪?”紫月见状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说:“我去公爵阁下那里看看。”说着催动战马就要走,风魅儿死死的勒住马头,急切的问:“你别瞒我,你是不是要去伊丁用自己换那丫头?”   紫月见被她识破,也就不再掩饰了。她将救出琳玲的重要性说了一遍,风魅儿却根本不听她那一套,她眉头紧蹙,焦急万分的劝阻:“你明知道克洛斯没安好心,还要自己往火坑里跳。你不想想,你去了之后,若是他不放琳玲,怎么办?你岂不是白白的搭上了自己?”她愤愤不平的说:“更何况,烽冥侠那件事都是她惹出来的,要不是她,烽冥侠也不会到现在都不知所终,她也不会被敌人抓住,这都是她自作自受,你就一点也不恨她?还要为了她牺牲你自己?”   “魅儿,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不论如何,我不能看着克洛斯用她来要挟我们,我去了那里,就算克洛斯不放人,我也可以伺机把琳玲救出来,至于以前的那些事,又何必再提呢?”   “若如此,我陪你去,我们两个摸进城去,把她救出来就是了,又何必牺牲你呢?”   “魅儿!”紫月见她如此,真的有些着急了,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跳下马来,抓住风魅儿的手,凝望着她语重心长的劝说:“你现在和我去救她,到处都是敌人的士兵,监牢更必定是被围个水泄不通,到时候别说琳玲就不出来,连你也陷在里面了!”   “反正,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风魅儿也急了,死死的抓住战马的缰绳,不肯放她走。紫月见拗不过她,只好向她妥协,她点点头说:“好吧,你一定不让我去,我也拗不过你,那我们回去吧。”说着手臂轻轻揽住风魅儿的肩膀,牵着马往回走。   刚走了一步,风魅儿只觉得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心里一惊,却早已反应不及,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她挣扎着看到紫月跨上马背,回头望了她一眼,歉然的说:“对不起,好妹妹,我必须这样做,请你好好保重!”说完策马飞驰而去。   被女兵们发现的风魅儿被送回营帐,群龙无首的女兵们惊慌失措的乱成一团,在风魅儿的提醒之下,她们找到了清风烈。听说紫月去了伊丁,清风烈大吃一惊,连忙集合兵马,往伊丁方向追赶紫月,一边派人给公爵报信,请求支援。   单身匹马的紫月披着黄昏的晚霞来到了伊丁城下,城上的守卫看到有人接近,立刻向长官报告,巡逻队长见是一名孤身女子,又没有携带兵刃,于是冲着城下叫道:“什么人?快亮明身份!”   “告诉你们殿下,就说,‘白玫瑰’来了!”   队长愣了一下,与身旁的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在一名士兵的提醒下,他想到大概是殿下要的那名女子来了,于是连忙派人去向殿下禀报。   不一会儿,城门打开,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一马当先冲过吊桥,在城外列开阵势。紧随其后的克洛斯全身披挂,身后跟着洛克、怀特兄弟和牛头人德罗梅尔,最后则是大批的步兵,城上,弓箭手们弯弓搭箭,瞄准城下,随时准备万箭齐发。   “克洛斯殿下,好大的排场哪!”紫月遥望着人群簇拥下的克洛斯,冷笑着讥讽一声。克洛斯环顾四周,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加之连日的战争,草木早已经焚烧殆尽,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于是放下心来,驱马上前,惺惺作态的笑道:“紫月小姐乃是贵客,我怎么能不隆重的欢迎呢?”他上下将紫月打量一番,发现紫月没有带任何武器,心里有了数,露出一缕得意的微笑:“看来,紫月小姐是来给公主殿下做伴的,我没有说错吧?”   “恰恰相反,你说错了。”紫月平静的承受着千军万马的注视,镇定自若的回答:“我是来换公主殿下回去的,她也和家人分别很久了,应该回家去见见亲人了。”   “嗯,说的不错,是应当如此。”克洛斯笑眯眯的点头。他回头对人招招手,两个士兵将琳玲押了出来。一见到紫月,琳玲顿时惊呆了,她万万想不到,紫月会孤身来到这里,难道,她真的是为了自己,才跑到这里来白白的送死吗?不,她应该恨自己的!可是,又怎么解释眼前的一切呢?   “殿下在这里了,请紫月小姐过来见见殿下吧。”克洛斯微笑着对紫月说。   紫月略加沉吟,不慌不忙的从马上下来,在战马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那马嘶鸣一声,转过头,慢慢的往回走。紫月迎着敌方虎视眈眈的大军,毫无惧色的走了过去,穿过刀枪林立的敌阵,来到琳玲面前,此时的琳玲眼中已是噙满泪水,紫月唇间含笑,将她的泪水拭去,说:“殿下,该回家了。”琳玲泪眼模糊的望着她,身处敌军的千军万马之中,她们真的能回家吗?   克洛斯望着紫月将琳玲的绳索解开,对周围的手下们使个眼色,几个士兵准备好了网套,对准了紫月,正准备抛出,只听一声长啸,紫月的那匹雪白的骏马忽然如一阵旋风般呼啸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过敌人的第一道防线,落在两人身边,说时迟,那时快,紫月托起琳玲的身体,扔在马背上,在马的屁股上一拍,那马四蹄蹬地,如两肋生翼一般“呼”的跃出敌群,向着帕兰丁军营方向奔去。   城楼上的弓箭手见状,纷纷瞄准那匹白马,乱箭齐发,只见马鞍的一侧,幽幽蓝光一闪,连人带马消失在人们眼前,只有渐渐远去的马蹄声还回荡在人们的耳畔,失去了目标的弓箭手茫然的望着远方,不知所措。   紫月静静地站着,目送自己的坐骑载着琳玲消失无踪。敌人的绳索已经套在了她的身上,而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刚才战马落地的一霎那,她完全有机会跳上马背与琳玲一起逃走,但那样一来,承载着两个人重量的战马要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将会十分困难,一旦失败,敌人将会加倍防备,再要设法救走琳玲,就难上加难了。   “紫月小姐,我真的很佩服你。”克洛斯阴阳怪气的笑着瞥了她一眼。紫月被反绑着双手,抬头望着马上的克洛斯,露出一缕得意而欣慰的微笑。   “殿下,快看!”一名骑兵忽然叫道。   克洛斯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一支骑兵飞驰而来,为首一员战将,银甲白袍,手持一支血红的长矛,直冲过来。当看到克洛斯和他的军队的时候,他们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隆云伯爵,哈哈,今天贵客都聚齐了!”克洛斯抚掌大笑。   “克洛斯,放了紫月!”清风烈怒视着克洛斯,厉声大喝。他刚才已经在路上见到了被战马驼回来琳玲,问明了情况,又派了一队骑兵护送她回军营,自己快马加鞭的赶来救紫月。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呢?”克洛斯嘲讽的问。   “你信不信,我可以立刻将你和你的走狗们夷为平地!”清风烈用“塔林之矛”指着克洛斯,眼眸中喷出凶狠的火焰。   “哈哈,我还真不信,要不然,你就试试?”   清风烈听了这话,倒真有些犹豫了。紫月在他们的手上,自己若是贸然进攻,万一紫月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好?克洛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放心,你我之间公平较量,我不会用女人来要挟你的!”   清风烈看了一眼对面被五花大绑的紫月,她正在望着他,轻轻的摇头。他知道,紫月是怕他寡不敌众,但他绝对不能扔下紫月,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他所钟爱的女子。   “好,这是你说的!”清风烈矛头一指,背后骑兵如离弦的飞箭,向着敌人阵营之中冲去,骑兵后面,兽人战士们手持长矛战斧,迈着沉重的脚步,踏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冲向敌军,那逼人的气势令在场的摩洛克军队惊恐不已,人人自危。   “德罗梅尔!”克洛斯回头高叫。牛头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人群,从腰间解下一支金色的号角,对着黄昏血红的天空,吹响了号角。紫月吃惊的望着他和他手中的号角,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那不是半兽人的圣物,战神号角吗?   悠长的号角声回荡在伊丁上空,久久不散,受到战神号角的影响,两军的战马纷纷瘫倒在地,摩洛克一方因为事先有准备,骑兵们早已下马,并让战马卧倒,因此并未受到影响。而清风烈的骑兵们正在冲锋之中,速度极快,战马忽然跌倒,导致很多骑兵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很多人摔断的脖子,很多人被翻倒的战马重重的压在下面,断手断脚者更是不计其数。更加可怕的是,听到战神号角的声音,半兽人们顿时狂性大发,六亲不认,互相残杀起来,清风烈大声的制止,却毫无用处,连他坐下的战马也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又是你!”清风烈回过头来,怒视着德罗梅尔,这个双手沾满他无数兄弟鲜血的牛头人,如今再次伸出了他的魔爪,但这一次,清风烈已经不是当年的清风烈,他舍弃了战马,倒提长矛奔向德罗梅尔,只有止住战神号角,才能让他的战士们恢复神智。   “血债血偿吧,野兽!”   长矛隐含风雷之势,劈向牛头人,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德罗梅尔用战锤挡住清风烈的攻击,清风烈倒退两步,震得虎口生疼,德罗梅尔也感觉双手发麻,他十分惊异的望着清风烈,不明白这个人类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两人在阵前展开激战,“塔林之矛”招招狠辣,牛头人的战斧次次不离要害,这是一场仇恨与力量的较量,身强力壮的牛头人一次一次以泰山压顶之势将战锤砸向清风烈,而背负着强烈仇恨的清风烈毫不示弱的以牙还牙,一次又一次将对方反击回去,同时发起强有力的打击,两人直杀得天昏地暗,草木皆惊,旁观者无不悚然,个个面有惧色。   望着清风烈与牛头人奋战,紫月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既担心着清风烈的安全,又盼着清风烈能够杀死他,为他的兄弟们报仇雪恨。每当牛头人的战锤砸向清风烈,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她看到清风烈躲过了一击,心里又稍稍松了口气。同时,她又盼着援军能早点到来,那样一来,清风烈的安全才能得以保证。   援军没有盼来,克洛斯这边已经坐不住了。他向着清风烈一指,摩洛克的骑兵们重新上马,杀了过去。紫月见状不禁大惊,清风烈孤身一人,应付牛头人已是颇为不易,还要对付敌军的骑兵,情况将会十分的危险,然而此时的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他,她第一次感受到寻常女子见到关心的人遭到围攻却无法相助时的那种痛苦与无助。   “清风烈,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还怎么大显神威!”克洛斯得意的冷笑着凝望着骑兵潮水般的淹没了清风烈,摩洛克的骑兵不断从清风烈身旁掠过,长矛一次又一次的刺向他,他的盔甲开始破损,身上多处受伤,情势十分危急。   “克洛斯,不要杀他,放了他吧!”紫月转身大声的对克洛斯叫起来,克洛斯回头凝视着她心急如焚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妒意,他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放了他?”   “只要你放了他,你想要怎样都可以!”紫月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克洛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淫意:“什么都可以?”紫月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低下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克洛斯未及说话,忽然红光四射,引得众人一起看过去,只见摩洛克的骑兵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向四周蔓延开来,遍体鳞伤的清风烈屹立在遍地死尸之中,手中的长矛放射出暗红色的光芒,令人触目惊心。吸食了摩洛克骑兵鲜血的塔林之矛开始施展它的威力,长矛之中积蓄的魔力萦绕在清风烈的周围,只见他双眼血红,脸上写满愤恨,俨然是一个嗜血的复仇天神,连牛头人见了都感到十分畏惧。   “勇士们的血不能白流,你必须血债血偿!”清风烈一声震撼天地的咆哮,卷起一阵腥风血雨,扑向牛头人,惊慌失措的牛头人慌忙遮拦,但招数早已凌乱,失了章法,清风烈大喝一声,矛头劈向牛头人的天灵,牛头人举起战锤一挡,只听一声脆响,战锤的铁柄应声而断!惊慌失措的牛头人转身就跑,背后的清风烈毫不犹豫的赶上一步,长矛的矛头洞穿他的身体,从胸前直穿出来,鲜血飞溅而出,牛头人痛苦的仰天哀号,清风烈拔出长矛,再一次刺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终于,牛头人小山一般的身躯倒了下去,身上十几个枪眼如泉水般不断地向外冒着血花,血腥的味道蔓延着,久久不散,整个战场如同血腥地狱。   望着浑身是血,威严如死神的清风烈,紫月眼中噙着泪水,既欣慰又感动,他是如此重情,为了她不惜以身犯险,哪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要以死相拼;他是如此重义,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与仇人拼个鱼死网破,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向他讨还血债,他是真汉子,好男儿!   突然,一支飞箭射中了清风烈的胸膛,紫月不禁失声惊叫起来,她回头望过去,只见怀特兄弟当中的弟弟莱克·怀特手中正拿着一柄长弓,弓弦还在轻微颤动。   “卑鄙!”清风烈回头望向莱克,莱克被他仇恨的眼神惊得扔了手中的长弓,全身战栗不止。清风烈不顾疼痛,从地上抓起一根长矛掷向莱克,人群顿时一阵骚动,纷纷躲避飞来的长矛,而此时,清风烈已经提着长矛直扑克洛斯,克洛斯见状大惊,慌忙喝令众人放箭,一时间万箭齐发,无数弓箭穿过清风烈早已破损不堪的铠甲,刺入了他的身体,鲜血不断地从他身上流下来,清风烈却似乎已经不知道疼痛,仍然迈步往前冲,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血红的脚印。   “不!不!不要,不要!”紫月声泪俱下的哭叫着,看到清风烈的步子越来越慢,脚步越来越沉重,她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慢慢消逝,她的目光与他的眼神交汇,霎那间,他的眼中不再有仇恨,充满了爱与柔情,还有歉意,他真的很想救出自己钟爱的她,但他却办不到了。   终于,他的步子停了下来,长矛被他用最后一丝力量插入地面,他吃力的抬起头,用悲凉的眼神仰望着血色苍茫的天空,发出生命中最后一丝不甘的怒吼,震耳欲聋的吼声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有的人甚至颤抖着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声音,渐渐消失了。清风烈,依然屹立着,他的眼睛没有闭上,插满箭矢的身躯屹立在夕阳之下,时间仿佛凝固了,似乎要将那悲壮的一幕永久冻结在这一刻,鲜血、尸体和英雄不倒的身躯成为了这个黄昏最触目惊心的风景……   所有的人,鸦雀无声的望着清风烈,尽管他死了,却没有人敢出声,似乎听到声音他还会再活过来。紫月已经跪倒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如果知道自己来到这里会害了清风烈,她一定不会来,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有悔恨的泪水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脸,浇灌着她心中的痛楚。   “清风烈,是条汉子。”良久,克洛斯发出一声由衷钦佩的慨叹。他回头望着泪如雨下的紫月,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紫月此时心中只有无限的仇恨,哪里会去回答他的话?她抬起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一边。   “美丽的女人,总是有很多男人为她拼命。”克洛斯耸了耸肩,如血残阳映红了他感慨万千的脸,他摇头长叹一声:“也正因如此,人们才会说,她们是祸水。”他调转马头,向城内走去,就在他准备回城的时候,只听背后有人叫道:“快看,那是什么?”克洛斯漫不经心的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飘忽不定的黑影直冲过来,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大叫:“快挡住他!”摩洛克的士兵急忙冲上去,只听一阵惨叫,血花飞溅,染红了最后一抹血色残阳…… 第六十三章 归来的炼金术士   “殿下快走!”   洛克催动坐下马,护着克洛斯拨马而走。由于混乱的士兵堵住了回城的道路,两人只得策马向东门飞驰而去。背后,摩洛克士兵早已乱成一团,那黑衣骑士骑着一匹鬃毛如银丝般雪亮的独角兽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只见他冲开人群,一把抓住紫月的手臂,将她拖上独角兽,拥在怀中,手中闪亮的长剑所到之处血光四溅,杀开一条血路,飞也似的消失无踪,摩洛克士兵见克洛斯自顾自逃命去了,也都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无人敢去追赶。   就在此时,伊丁公爵的人马终于赶到了,眼见着城门大开,敌军乱作一团,公爵长剑一指,大军直冲伊丁城门,摩洛克守军此时想要关门却为时已晚,帕兰丁军队突破伊丁南大门,直杀入城中,摩洛克军队抵挡不住,从四门溃败而出,克洛斯见势不妙,不敢入城,在洛克的护送下狼狈逃窜。由于伊丁至海音斯特姆之间的道路早已被帕兰丁军队封锁,克洛斯无奈只得带领残军逃往鲁因,其余未能逃走者死的死,降的降,失陷数月的伊丁城终于回到了伊丁公爵的手中。   然而,成功收复伊丁的公爵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陷入了悲伤,清风烈的战死令他感到无颜面见自己多年的老友,紫月的失踪更让他忧心如焚,由于摩洛克降兵说不清带走紫月的黑骑士的特征,因此也无法判断是什么人带走了紫月,是敌是友都不得而知,故而心中充满了忧虑。   他命人在附近打探两人下落,却没有丝毫发现。无奈之下,他只好派人回格兰丁堡,将发生的一切报知国王和亨特尔公爵,同时派人将琳玲送回——原本灰精灵王子打算将妹妹送回沼泽,但琳玲坚决不肯,她抱着紫月留在马鞍上的水晶魔笛“妖精之歌”,心中又羞愧又感激又悲伤,她不停地向神祈祷,祈祷紫月能够平安回来,她要亲手将笛子还给紫月,感谢她舍身相救的大恩。而清风烈的遗体,伊丁公爵命人用上等棺木盛殓,在伊丁公墓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将他与阵亡的士兵们一起安葬在公墓之中,全军以英雄之礼为死去的战友默哀,同时派人送信回格兰丁堡报丧。   另一方面,身在格兰丁堡的枫翎和公爵也在为一件事深深的担忧,他们刚刚得到消息,精灵的军队不久之前陈兵琼云,目的不明,双方目前没有任何接触,雪琪也派人来向公爵寻求帮助,城中兵微将寡,若精灵此时攻打琼云,只怕难以守御。   “这件事,唯有青龙去方能化险为夷!”枫翎对公爵说。   公爵赞同的点头,他默默的思索半晌,做出了决定:“我亲自去一趟海音斯特姆,一定要让青龙尽快赶往琼云。至于琼云那边,有樱在那里,她毕竟是精灵的公主,与精灵王诺勒宁的交情又深,想必精灵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的。”   时间紧迫,不容耽误。公爵立刻起身,不带一人一骑,独自一人赶往海音斯特姆,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到达目的地,他潜入城中,在圣会见到了聆月。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青龙已经出发前往琼云了。他的独角兽行走如飞,想必现在已经到了。”   听到聆月的话,公爵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   独角兽在一片青草地上停下来,还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的紫月蜷缩着身体,表情呆滞倒在骑士的怀中,清风烈之死带来的哀伤令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已经改变,她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看那个带她脱离敌阵的是谁。   锋利的剑刃割断了捆住紫月双手的绳索,随后被收入鞘中。一只手将她的身体拥紧,有人在她耳边温柔的安慰着:“宝贝儿,别怕,没事了。”   听到这个声音,紫月茫然的抬起头,在淡淡的夜色中看到对方和蔼的面容,关切的表情,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悲痛,她叫声“父亲”,扑在他的怀里,哭得好可怜。也许,只有在父母的怀里,她才能毫无顾忌的卸去坚强与勇敢的伪装,褪去机智与敏锐的光环,显露出少女失去亲人时的悲伤与软弱,她就像所有需要父母安慰和呵护的女儿一样,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尽情的宣泄着心中的哀伤。   青龙紧拥着女儿,感受着她那遏止不住的悲伤,心疼的将她拥紧,轻抚着她的肩膀,给她送去父爱中刚柔并济的安慰。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够猜到,一定有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离去了,此时的她,需要抚慰,需要关怀,需要鼓励,需要支持。   他抱着紫月跳下独角兽,在一旁的草地上缓缓的坐下来,怀抱着哭泣的女儿,柔声软语的劝慰着,就像小时候那样,当她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因为跌倒而哭泣着,父亲的关怀与抚慰总是能让她重新站起来,重新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   过了好久,紫月才渐渐停止了哭泣,她头枕着父亲的肩膀,抽泣着,声音哽咽着将当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他,同时也把自己和清风烈之间的过去说了出来。   “原来,那个站在尸体堆中的是清风烈……”青龙听闻不禁摇头叹息,他伤感的叹道:“我要是早一点而赶到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连他一起救回来了。”紫月听了,泪水再次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月儿,不要悲伤,清风烈是好样的。我听说,他从小就是个坚强勇敢,讲义气的孩子,他的身上具备了一个军人应有的优秀品质,更有作为男人所必须得责任感和使命感。所以孩子,不要哭泣,他为你而死,是因为他深爱着你,为自己爱的女子去牺牲一切,这是每个好男人都必须去做的,也是一定会做的,而你所要做的,就是要铭记他为你付出的一切,坚强的面对他的离去,找到你的仇人,并且手刃他们,让他高贵的灵魂得以安息!”   紫月泪眼模糊的仰望父亲脸上凝重的表情,用力的点了点头。清风烈的仇,她一定会报,她要让所有参与杀害他的人付出百倍的代价,复仇的种子在她尚未愈合的悲伤的心中开始萌芽。   “父亲,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渐渐平静下来的紫月,轻轻的擦去眼角的泪,抬头问青龙。   “是这样,聆月大祭司长接到海音斯特姆盗贼公会传来的消息,精灵的军队由精灵王诺勒宁亲自率领,目前正屯兵于琼云北部,目的尚不明确。大祭司长担心我们的族人会趁着琼云兵力薄弱,且格兰丁堡的军力都在伊丁难以救援之机,攻打琼云,报上次人类参与刺杀前精灵王特拉米斯的仇。说实话,对此我也有些担心,诺勒宁新登王位,需要做几件树立威信的事来获取更多的拥护,而树立威信最好的途径无疑就是这件事。”青龙忧心忡忡的说。紫月轻轻的点头,她对诺勒宁其人虽然不甚了解,但她知道如果此时精灵的军队攻打琼云,进而向人类王国的纵深突破,必然势如破竹,陷入内乱的人类无力抵抗,将会造成巨大的危机。   “父亲,那你有把握阻止他们吗?”紫月满怀期待的望着父亲,在她心里,父亲一直都是她倾慕和敬仰的对象,他对母亲的疼爱,对姐妹俩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关怀,宽容的性格以及幽默的谈吐都让她为之着迷,这也正是为什么她会对烽冥侠说,若是他能够比的上自己的父亲,她才嫁给他。虽是玩笑之语,却也有些真心在里面。   自情窦初开之时,有了少女心事,在她的心里便暗暗的开始迷恋起父亲,他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都让她着迷,她也曾私下里偷偷的做着少女春梦,想象着有一天自己能像母亲一样获得他的爱。不过,她也明白这不过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虽然她早已猜到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与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父亲就是父亲,不可能成为别的什么,她只是将对他的爱慕化成关心与照顾,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他做点什么。莫妮卡在世的时候曾笑言:“看月儿对你关怀体贴的样子,倒不像是女儿,反而像是恋人一样。”其实,聪明如她,又怎么会猜不透女儿的心事呢?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毕竟,战争不能再扩大下去,早一点停止,对谁都有好处。”青龙倒是没有注意到女儿的表现,揣测女孩儿的心事原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   “嗯。”紫月轻轻地应了一声,又问:“昕儿小姐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她还好吗?”青龙略加沉吟,信口编了个理由应付道:“她很好,在海音斯特姆呢。这次我去见精灵王,带她不合适,见到人类,精灵们反而会产生敌意。”紫月赞同的点点头,她并不知道,青龙的心里还有一重顾虑,他觉得现在将自己和昕儿结婚的消息告诉女儿不太合适,怕紫月一下子接受不了。好在金属手套遮住了手上的婚戒,紫月一时还难以看出端倪。   “咦?”青龙忽然注意到了女儿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他拉过她的手,细细的端详一番,回头惊喜的笑道:“月儿,你和烽冥侠已经举行过婚礼了吗?”见父亲提起这件事,紫月犹豫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青龙见她如此,以为她还是为清风烈的事心里难受,也就没有多问,只是暗暗的为他们感到高兴,并不知道他们之间还发生了那么多的恩怨纠葛。   “父亲,我跟你一起去琼云吧,我想去看看云儿。”   听到女儿的话,青龙有些惊讶,他问:“云儿怎么会在琼云呢?她没跟你在一起吗?”紫月于是将紫云怀孕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青龙起先又惊又喜,之后听说冰蓝失踪,又不禁叹息他们好事多磨。他思量片刻,觉得就这么把紫月带走有些不妥:“你现在跟我去琼云,军中的人们找不到你,岂不是会很着急?”紫月心中早有计划,不慌不忙的建议:“附近就有我们驻军的城镇,我们路过那里,跟驻军的长官说一声,让他们派个人去报信就是了。”青龙想想也是,就答应了。   父女俩又随便聊了一会儿,见天色已经黑透了,紫月也止住了伤悲,青龙跨上独角兽,将女儿拉上来坐在自己的面前,紫月依偎在父亲的怀中,不觉想起了那些与烽冥侠相依相偎的日子,他现在在哪呢?是不是还在恨自己呢?   得到出发的命令,独角兽发出一声婉转的鸣叫,四蹄轻动,向着琼云的方向飞奔而去,在无边的夜色之中留下一阵白色的幻影……   ……   与此同时,琼云公爵府中,紫云也是悲喜交加。经过了数十天的漫长等待之后,她终于看到了希望,虽然狰狞的伤疤毁掉了他俊美的外表,虽然重伤的右腿使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健步如飞,但她依然为他的归来欣喜若狂,只要看到他眼眸中闪烁的睿智的光芒,她就相信一切都不是问题!   晚饭后,两人在佣人们的陪护下回到冰蓝的房间——或者说,是夫妇二人的房间。他坐在床边,她半躺在床上,望着他左边脸颊上扭曲的长长疤痕,心疼的伸手抚摸着问:“还疼吗?”他将她的手握住,轻柔的爱抚着,摇头微笑:“不疼,看到你,我就哪都不疼了。”她幸福而羞涩的笑了,情不自禁的攥住他的手,说:“冰蓝,再跟我讲讲,你遭遇的那些事吧。”   “刚才,你不是听过了吗?”   “我还想听你再讲一遍,单独为我讲一遍。”她轻声撒起娇来,莺声燕语的央求着。   “好吧,那我就再讲一遍,把从头到尾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你。”冰蓝伸出手臂揽着紫云的肩膀,紫云枕着他的肩膀,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等待他开始讲述。冰蓝一边轻抚着她的手背,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那要从,我得知你怀孕那天的晚上开始说起……”   ……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我和烽冥侠一起送你和你姐姐回房间,当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把你们送回去之后,烽冥侠说有点事情,就匆匆的和我分手了。我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往房间走,心里还在为你和我们的孩子感到高兴,我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找父亲,把这件事告诉他,你也知道的,他和陛下晚上总是要忙到很晚,不便去打搅他们。   当我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有奇怪的声音,你也知道,我房间外面的那扇窗户,下面就是大海,距离海米有二三十米高,按理说,那种地方不应该发出什么异常的声音,我好奇地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就在我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窗子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的时候,窗外忽然伸进一只巨大的爪子,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拖出了窗户,它的力量太大了,我竟难以做出任何抵抗,直接被他扔了出去,幸好我眼疾手快,死死的抓住了他毛茸茸的腿。   我吃惊的抬头向上看,天哪,那是什么怪物,浑身长满深灰色的长毛,长的虎背熊腰,长长的爪子竟然嵌进了城堡的外墙之中,我想,他就是这样从下面爬上来的。而当他低头看我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一张狼脸,那竟然是一只狼人!   那狼人见我没有掉下去,拼命地甩动被我抱住的那只脚,想要把我甩出去。我死死的抓住他腿上的长毛,不肯松手,狼人见状,用另一只脚向我踢过来,我尽力躲闪着,抓着他的背后长毛往上爬,想要爬回窗口。也许是我扯痛了他,他开始狂叫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向后想要抓我,结果身体失去了支撑,坠落下去。   我慌忙用力抓住他头上的长毛,脚踩着他的肩背,用力往上一跳,伸手去抓窗沿,就在我的手离窗沿只有几公分的时候,他忽然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脚,将我拖了下去。我们两个在下落的过程中开始厮打,我想反正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干脆拔出剑与他搏斗起来,而他一边伸手去抓我的剑刃,一边用锋利的爪子抓向我。   就在我们将要落入水中的一霎那,我的剑割伤了他的左手,而他的右爪狠狠的向我的胸口一刺,我下意识的向后一躲,利爪刚好碰到我前倾的脸,我只觉得脸上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接着就重重的摔进了海水之中,剧烈的冲击力将我冲晕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接连吐了几口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陆地上,而周围已经天色大亮了,我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狼人的影子。这里是一个荒芜的小岛,周围都是茫茫大海,根本看不到格兰丁堡的影子,我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有淹死,竟然会漂到这么远的一个荒岛上来呢?   我坐在沙滩上,回忆着发生的一切,我想起我割伤了狼人,而他也抓伤了我,我用手去摸脸上的伤口,这才发现伤口上竟然涂了一些混合着草叶的淤泥,我弄了一点儿在手指上,闻了闻味道,有一种药草的淡淡清香,而我的伤口已经没有痛感了。   到底是谁救了我?我好奇的站起来,环顾四周,忽然,我发现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似乎有什么在动。我看了看身边,剑已经在落海的时候丢了,身上的火药也都湿透了,没法再用了,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   算了,不管是敌是友,看看再说,反正要死刚才已经死了!我想着,向着那里走过去,当我走到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树后面忽然跳出一条大鱼,吓了我一跳,再一看,哪里是什么鱼?分明是一个人身鱼尾的女子,我心里顿时一惊,是海妖!   那女子似乎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反而怯怯的往后退,看上子很怕我,我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她的同伴,心里暗自揣测着她的来历和意图。难道说,是她把我从海里救回来的?从我脸上涂抹的药来看,很有可能,海妖们习惯用海底的淤泥和海岛上的药草混合来治疗伤口和疾病。   想到这,我便不怕了。我尽量把声音放低,小心翼翼的对她说:“你别怕,是你救了我吗?”她听到我说话,停了下来,不再往后退,可是并不回答,只是用迷惑的眼神盯着我,仿佛我是一个怪物。   我又问了她几句,可她始终不回答,我心里纳闷,难道她是哑巴?望着她脸上迷惑而胆怯的表情,那样子让我忽然想起了那些失去听力的少女,我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你猜怎么着?我忘记了,她是海妖,不懂的人类的语言,又怎么能听懂我说的是什么呢?   我搜肠刮肚的找了仅有的几句在书上看过的海妖的语言,用不太熟练的发音叽里咕噜的跟她说着,她起初还是很迷惑的望着我,慢慢的,她似乎弄懂了我的意思,开始跟我交流。   “我……只会……一点点……你们……说的话……”我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说。她听了之后点点头,也学着我的样子打着手势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尽可能的让我明白她的意思。从她的话中,我渐渐知道,她今年九岁——海妖们的寿命一般在五六十岁左右,因此她的年纪和人类十八九岁的姑娘差不多——她的情人随海妖的军队打仗去了,她一个人很寂寞,就在海中闲游,碰巧发现了漂浮在海上的我,就把我救了上来,带到这个岛上。   我没有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以免她对我产生敌意。我只说,我是在海上经商的商人,商船遇到了海盗,死了很多人,我跳船逃出来,但是水性不好,差一点淹死,幸亏遇到她。我向她郑重的道谢,她则很腼腆的摇了摇头。   我们俩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开始暗下来了,说真的,我还是头一次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思费这么多的时间和口舌,好在我们俩还能勉强交流。我向她询问这里距离格兰丁堡有多远,她说她没有离开过这片海域,不知道我所说的格兰丁堡是什么地方。   我无可奈何的望着苍茫大海,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也许只能在这里等待,等待有商船路过,可是,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呢?   由于无聊,我和她坐在海滩上聊起天来,反正我们俩都有的是时间,虽然要多费点唇舌,倒也算是有个事情做。她向我问了很多关于人类的事情,我告诉她,那些煽动海妖们去打仗的人类都是别有用心的,是在利用他们。她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想了半天,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人类之间的事,我只知道,我讨厌打仗,非常非常讨厌!”   我问她为什么讨厌,她一脸纯真的抬起头望着我说:“因为打仗的时候,我的父兄和情人都走了,我特别的孤单,而且我听说,打仗还会死人,我见过那样的景象,死去的士兵的尸体被运回来,亲人们都很悲伤,我很怕,怕我的亲人也会那样。”   我望着她脸上厌恶的表情,不禁发出一声叹息,战争的确令人憎恶,不仅是善良的人们,哪怕是在人类眼中一向凶残粗暴的海妖当中,也一样有善良的生命对战争深恶痛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任何的安慰在此时都像是一种欺骗,战争要持续多久,还有多少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不得而知。   我正在自己的思绪中出神,她却忽然挺起了腰身,扭动着身躯,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我看着她缓缓的向着海水爬过去,钻进水中去了。我站起来,跟到水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银色的月光洒在上面,给人一种宁静而唯美浪漫的感觉。   我正在想,她是不是厌倦了和我在一起,回家去了。突然,她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冒出湿淋淋的脑袋,甩了甩蓝色的长发,冲我招招手。我微笑着招手回应她,她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鳞片辉映着银色月光的大尾巴在海面上溅起翻腾的浪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忽然有一种羡慕的感觉,自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事实上很多时候并不见得比海妖这样相对低等的智慧生物优秀多少,至少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中随心所欲遨游的感觉,人类就难以享受的到,我甚至有一种想法,若有来生,化作一条鱼,生在这辽阔的大海之中,逍遥自在,与世无争,岂不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正想着,她从水下又钻了出来,这一次,就在离我三、四步远的地方,从脸上的表情看得出,她很享受这种畅游的感觉,她慢慢的游到我脚下,我蹲下来,帮她来到岸上,她很开心的告诉我,她最喜欢接触水的感觉,如果一段时间不接触水,皮肤就会干裂,十分的痛苦,这一点,我之前便知道,于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问我会不会游水,我告诉她我会一点儿,但是游得不好,没法跟她比。她很兴奋的拉着我,要我跟她一起下海游泳,我一再告诉她我游得不好,她很失望的望着我,我知道,她是希望有个人陪她一起玩水,不忍心拒绝她,便答应了。她又变得开心起来,在我的帮助下先下了水,然后回头看着我走入水中。   她牵着我的手,在水中做出各种在人类看来难以想象的动作,我为她精彩的表演赞叹不已,不断地鼓掌,起初她还不明这是什么意思,对掌声感到惊恐,当我告诉她这是人类表示称赞和鼓励的一种方式的时候,她羞涩的笑了。   我们在水里玩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深处,忽然之间,我感觉自己的脚碰不到地面了,而此时,海面上又起了风,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涌过来,我虽然学过游泳,但琼云的海边基本上都是风平浪静的天气,很少会遇到大浪,我也不怎么去深水区域,因此这一下反倒慌了神,连喝了几口海水,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感觉不妙的我大声的叫起来,正在戏水的她回过头来,找不到我的踪影,连忙潜到水下,将我托上来,一直送到岸边,那时候的我已经被海水灌得昏昏沉沉,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对在我的嘴上,用力地往外吸,我只觉得腹中的水一阵翻腾,一阵剧烈的咳嗽,把一肚子海水都吐了出来。   我的意识清楚了一些,望着她关切的脸,刚想说点什么,只见她低下头,将双唇轻轻的对在我的唇边……   ……   冰蓝讲到这里,忽然发现紫云一脸醋意的盯着自己,连忙解释道:“云儿,别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紫云醋劲十足的盯着他,撅着小嘴故意问:“那是哪样啊?”冰蓝笑着把她拥紧,在她耳边哄道:“你听我说嘛!”紫云哼了一声,听他继续说道……   当时,我吃了一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她好奇的望着我,我也望着她,她似乎没有一点害羞的样子,反而面带不解的神色。   “你没事了吗?”   我答应了一声,她又笑道:“真好玩,我特别喜欢这样,用嘴把那些溺水的人肚子里的水吸出来,看着他们往外吐水。”她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故意演戏。   我问她:“你不知道,男女之间嘴对嘴意味着什么吗?”她不解的摇摇头,好奇的望着我,我告诉她,在人类的社会中,男女嘴对嘴叫做接吻,只有相爱的人之间才会这样,女孩子不能随便和陌生的男人接吻,否则就会被认为是不知自爱。   她默默的想了一会儿,依然一脸不解的望着我,说:“你们人类可真怪,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为什么和陌生人嘴对嘴就会被认为是不知自爱呢?我不明白。”我知道他们的风俗中没有这样的习惯,因为海妖们在海中会同时用口和鳃来呼吸,接吻会使得他们窒息和溺水,因此他们并不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爱意,在他们的习惯中也没有用亲吻来表达情感的习俗。基于此,我也无意再多跟她解释,而是慢慢地将话题岔开了……   ……   “说得跟真的一样,事实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呢!”紫云哼了一声,半信半疑的说。   “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的好云儿,”冰蓝微笑着抱住她,轻声央求:“你想啊,要是真有什么,那我还敢跟你说的这么详细吗?我不是应该瞒着你不说吗?我既然敢告诉你,就说明我是心胸坦荡,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啊!”   “好吧好吧,算你有道理!”紫云本不过是拿他打趣,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又盼着他继续往下说,也就不和他纠缠这件事了……   ……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她好像不知疲倦,总是跟我聊个没完。最后,我在海滩上入睡,而她则在海边的浅水中安眠。   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我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她的影子——对了,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她的名字,她的名字翻译成人类的语言之后读起来有点像杰丝米,我们就姑且这样称呼她吧。   我站起来,一边在海滩上寻找她的踪迹,一边呼喊她的名字,很快,右侧的海滩上传来了她的回应,我连忙向着那边走去。远远地,我看到她正用手支撑着身体,坐在海滩上,她的身边,有一个不明物体横卧在那里。   “你发现了什么?”我大声的问她,她回头看看我,叫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不过他好像溺水了。”很显然,那东西大概又是被她从海里捞上来的,我抱着一颗好奇心走上去看个究竟。   当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陡然吃了一惊,那个躺在她面前的庞然大物,不正是那天和我一起坠入海中的狼人吗?我顿时紧张起来,当时我手无寸铁,而一旁的杰丝米显然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狼人醒来看到我们,将会十分危险。   “快,把他扔回海里!”我一边对杰丝米大叫一边走到狼人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拖动他,可是狼人太重,根本拖不动。一旁的杰丝米迷惑不解的望着我,问:“为什么要把他扔进海里?他会淹死的!”   “这个怪物很凶残的,你要不趁他醒来之前把他扔进海里,他一定会吃了你的!”我半真半假的吓唬杰丝米。杰丝米听说后,也有些害怕了,连忙上前帮我拖动狼人的身体,但她把狼人弄上来时借助的是潮汐的力量,现在单靠我俩的力量,要把他拖回海中十分的困难,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弄不动他,而就在此时,狼人哼哼了两声,头开始动起来。   “不好!”我放开狼人,跨过他的身体,抱起杰丝米,跑向海边,将她抛向海中。落入水中的杰丝米从水下露出半个身体,惊讶的望着我,问:“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   “那怪物醒了!你快往远处游,千万别靠近岸边!”我一边大声的向她挥手,让她快走,一边沿着海滩往远处跑。杰丝米却不肯丢下我,一直在水中跟着我,不时的回头望。   “他站起来了!”听到杰丝米的叫声,我回头望过去,只见那狼人果然已经站了起来,并且正向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他过来了!”伴随着杰丝米的惊叫,我回头看到狼人迈着大步向我追了过来,他显然已经认出了我,双眼闪烁凶狠的绿光,打算扑上来将我撕成碎片。我知道此时如果被他捉到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拼命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在身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克敌制胜的武器。   就在此时,狼人忽然从后面扑了上来,将我扑倒在地,他的腿重重的压在我的小腿骨上,我只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右腿顿时不听使唤了,我回身用左脚狠狠地踢中他柔软的腹部,他松开我,向后退了一步,我趁机摆脱了他的控制,挣扎着向后退。而他则站直了身子,两只绿幽幽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良久,他竟然用人类的语言粗声粗气的说:“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我吃惊得望着他问:“你认识我?”   “哼哼,也难怪你会不认识我,”他冷冷的答道:“相距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近一年的时间了。”   “上一次?”我诧异的望着他,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知道,那个丫头见到我,是不是也已经记不得了。”   ……   “丫头?”听了冰蓝的讲述,紫云不由得愣了一下,问:“是指我吗?”冰蓝微微颔首,提醒道:“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和你姐姐还有烽冥侠在海上遭遇海怪袭击,之后我们在那个小镇遇到的吸血鬼王族,还有他带的那只狼人吗?”   “啊!是那个大块头!”紫云闻言,不由得惊叫起来,“上次在诺曼德兰,我还看到他了!当时他还……”话说到这里,紫云忽然把话收住了,冰蓝好奇的望着她追问道:“你看到他了?当时他怎么了?”   “当时……”紫云的小脸通红,想到当时自己和冰蓝在苹果树下亲热被狼人尽收眼底,她就感到说不出的羞耻,为了驱走心头的羞耻感,她不愿再提那件事,包括在自己的爱人面前也一样,她定了定神,掩饰道:“没什么,当时他看上去生活的不错,怎么会跑到格兰丁堡来呢?他爬墙潜入城堡又想干什么?”   “当时我也很惊诧,所以我也询问他为什么会来……”   ……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很简单,”狼人眯着眼睛盯着我,答道:“你们人类的那个克洛斯殿下,让我来这里除掉他的眼中钉。”   “什么?”我吃惊的望着他,他怎么会成为克洛斯的爪牙?他不是应该回到诺曼德兰过他安静的生活吗?   “安静的生活?”狼人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冷笑一声:“那样的生活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也曾尝试过回归森林,但是狼人们并不接纳我,而精灵们在发现我以后,更是将我视作邪恶的怪物,赶出了诺曼德兰——哼,也许我该感谢他们的善良,没有直接干掉我!”   “那,你又怎么会认识克洛斯的?”   “认识他?不不不,我并不认识他,我只是见过他一面而已。”狼人轻轻的摇晃着脑袋,“诺曼德兰呆不下去,人类的国度也不可能接纳我,我总不能让自己饿死,所以,我只好又回到了我的老主人那里……啊,或者说是他的侄子——卡曼德拉王子。哼哼,我从前是见过他的,他也认识我,不过他并不知道他叔叔已经死了,所以并没有怀疑我,后来就把我推荐给了那个人类王子克洛斯。”   “原来是这样。”我一边听着,一边悄悄用余光望了一眼海上,杰丝米正在远处焦急的眺望着,她显然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我知道,她只是担心我的安危。   “不过你知道吗?卡曼德拉也已经死了……”我突然对狼人说,希望以此来浇灭他心头对于吸血鬼的寄托与希望。我看到他愣了一下,目光中充满了怀疑,我把从父亲那里听到的关于聆月大祭司长击杀卡曼德拉的经过告诉他,他沉默良久,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中流露出咬牙切齿的恨意:“小子,为什么每次我遇到你,都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   狼人的话让我不由得一愣,就在这一霎那,他突然眼露凶光,猛扑上来,我下意识的一躲,然而受伤的腿部却让我难以灵活的躲开他的攻击,他抓住我的长袍,将我从地面上提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上一次遇到你和那个小丫头,为了救你,我杀了我的老主人,被迫逃亡。第二次在森林里又遇到你们,结果分开之后我撞上了精灵的巡逻队!第三次,在格兰丁堡,我差一点就进入城堡内部了,又是你出来坏我的事!而现在,你又给我带来了这个噩耗,你真是我的扫把星啊!”   “等一等,你冷静点儿,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大声的劝阻他,希望能够向他澄清其中的误会,但他却并不听我解释,狠狠地将我摔在地上,幸好沙滩上都是柔软的细沙,不然的话我想那一下我就已经被摔死了。   “听着,人类……”狼人扑过来,用爪子按住我,露出一排狰狞恐怖的獠牙,咬牙切齿的说:“上一次,为了那个小丫头,我已经救过你了,她们姐妹的情我已经还了,这一次,我要让你永远从我面前消失,永远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我能感觉到他口中喷出带着恶臭的热气,他锋利的牙齿与我近在咫尺,我用力的想要推开他,然而那都是徒劳无功,我看到他的眼中杀机涌动,云儿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就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一个巨浪腾空而起,铺天盖地涌上海岸,冲击在狼人的身上,瞬间便将我和狼人冲开,我打了几个滚,滚到海边,只觉得背后有人将我扶住,我擦去脸上的海水,回头看到杰丝米关切的表情。   “我们快走!”她扶着我向海里游去,背后,狼人见我们逃走,从沙滩上抓起一块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向我们扔过来,石头不断地落在我们旁边的水中,杰丝米扶着我一边躲避石头的攻击一边向远海游去。   眼看着,我们就要逃离狼人的攻击范围了,忽然,杰丝米的身体颤了一下,她停了下来,不再向前继续,我回头关切的望着她,她的表情虽然平静,但牙关紧咬,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就在我想要询问一下她是否受伤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一只手扶住我,另一只手指向岸上的狼人,只见她左边小臂上晶莹剔透鳞片接二连三的飞向狼人,那如同锋利飞刀一般的鳞片快速旋转着刺入狼人的身体,狼人痛的大吼起来,杰丝米回头扶着我继续往远处游去,而此时,我注意到她失去鳞片的左臂已经是鲜血淋漓。   “杰丝米。你……”   “别说了,前面有个小岛,我们去那里避一避吧!”此时的她显得与之前截然不同,变得非常冷静,我可以想象她的忍受着何种疼痛将我送到了岛上。一上岸,她便瘫倒在沙滩上,我拖着一条断腿将她扶起来,抱在怀里,发现她已经是气若游丝。   “你放心吧……”她有气无力的对我说:“那个怪物……虽然没有死,但是……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镶嵌在他体内的鳞片……会散发出讯号,我的族人……会赶到那里,为我……报仇的……”   “杰丝米!”我泪眼模糊的望着她,她的身体软软的倒在我怀中,我感觉,鹅卵石多半是击中了她的脊柱,打断了她的脊骨,我不知道该怎么救她,我开始恨自己,恨自己将死亡带到了她身边,如果我们从来都没有相识过,她也许就不会死去了!   “这个小岛上……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你可以在这里,等你们的船……”她用微弱的声音叮嘱着,我泪流满面的轻轻点头,听到她对我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我不行了……请你……和我接吻,好吗?”   我对她的请求感到十分的惊讶,只听她继续解释:“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知自爱……我只是……非常的……喜欢你……”那一刻,我看到她的脸上绽放出最后一抹苍白的笑容,然而那真诚的笑容却使得无法抑制的悲伤在我心中蔓延开来,她连自己的生命都献给了我,难道在她临终之前,我就不能给她一个亲吻表示感激吗?   我默默地低下头,亲吻她带着淡淡海水咸味与苦涩的嘴唇,奔流的泪水已经让我看不清她的脸,我只感觉,她的眼睛慢慢的闭上,在品尝过生命中第一次真正的接吻后,她带着幸福与欣慰,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伏在她的身上,痛哭流涕,虽然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天的相处,她的真诚却打动了我,我恨命运如此冷酷,既然令我们相识,却又为何将它变成永久的分离?为什么,人世间总是要有那么多的悲剧降临?   就在我悲痛万分的时候,她的遗体发出阵阵白光,我泪眼模糊的望着她,在白色的光芒中渐渐缩小,最终幻化成一条美丽的项链,静静地躺在我的手中……   ……   说到这里,冰蓝从怀中掏出那条铭刻着生命印记的项链,递到紫云面前,眼圈发红的紫云将项链接过来,端详着,只见项链由无数颗海蓝色的水晶小圆珠组成,项链的前端左右各有两个水滴状的水晶坠子,间隔固定的距离整齐的排列着,而最中间则是一条鱼形的水晶吊坠,整条项链看上去朴素而典雅,高贵而不浮华,令人爱不释手。   冰蓝凝望着紫云手中的项链,脸上惆怅悲伤的表情还未散去:“后来,我在那座岛上呆了十几天,终于等到了一艘商船,跟着他们返回了格兰丁堡。在见过父亲,并处理了伤口后,我将我所经历的告诉了父亲,他告诉我,这条项链有它的来历,它是海妖族少女遗赠给心爱之人的礼物,当她们在自己所爱的人怀中怀着满心爱恋离开人世时,遗体就会幻化成这条项链,人们管它叫做‘海洋之恋’,据说它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佩戴它的人在死亡的时候将会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而项链则会在同一时刻化为水雾,消失无踪。”   “好珍贵的项链……”紫云珍惜的望着手中的“海洋之恋”,幽幽叹息。冰蓝从她手中将项链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戴在她的脖子上,紫云惊讶的望着他,抓住他的手臂连声劝道:“不行,冰蓝,这是杰丝米留给你的……”   “云儿,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冰蓝情真意切的望着紫云说:“你的平安,是我一生最大的宽慰,不论到什么时候,我要你平平安安的。”   望着冰蓝真挚的表情和关怀的目光,轻抚着胸前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紫云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她在心中默默地为杰丝米祈祷,希望她那高贵的灵魂能够在天国生活的快乐、幸福…… 第六十四章 爱与希望之灯   忧心如焚的雪琪在公爵府大厅里踱着步。   三天过去了,格兰丁堡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而琼云城外,精灵的军队已经推进到了离城不足十里的地方,虽然行进速度缓慢,但很明显可以看出对方来者不善,不时有精灵的侦察兵在附近活动,可以看得出,诺勒宁之所以没有大举进犯,不过是在窥探琼云城内人类军队的实力。   现在的琼云,若说抵挡精灵的进攻,倒也能够应付。城中尚有两万士兵,而精灵们缺少大型的攻城器械,且不擅长于攻城战,因此正面的对抗人类还占据着优势。只是夜晚成为了守城的短板,要在夜间防守精灵的突袭将会十分困难。   最为关键的,是要尽可能的避免与精灵的战争。目前,整个大陆上烽烟四起,北方,摩拉雷大酋长麾下的半兽人军团已经将牛头人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而半兽人的叛军也已经被消灭殆尽,摩拉雷的兽人大军目前正陈兵于红岩丘陵边缘,大有击溃牛头人后趁势南下,入侵矮人领土之势。而南边,灰精灵与帕兰丁联军刚刚攻占伊丁城,收复了伊丁领地,矛头直指海音斯特姆,前锋部队已经开始攻打海音斯特姆领地前线城镇,并有所斩获,若此时与精灵开战,必将导致后方不稳,牵制前线的部队,陷入腹背受敌、首尾难以相顾的困境,更有可能使刚刚浮现的胜利曙光重新埋没于黑暗之中。   为此,雪琪与众人商量了几天,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她曾派人去见精灵王,一则探听虚实,二则稳住对方,然而诺勒宁为人心思沉稳,极有城府,对待人类的使者不温不火,态度十分平和,并未表现出丝毫要与人类交战的意思,人类使者打探不出对方的意图,只好无可奈何的回来复命。   “若要精灵王退兵,只怕还要哥哥出马。”   樱的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只是,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青龙又在何方,即使他得到消息,又能不能及时的赶到,化解这场危机呢?   “雪琪姐姐,你放心吧,哥哥他一定会赶到的,我向你保证。”   樱的话说的那样肯定,让雪琪不得不相信她,毕竟,他们是亲生的兄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心灵可以相通。   然而,青龙还没有盼来,这天夜里,却传来了樱失踪的消息,雪琪和汀雪等人把公爵府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樱的踪迹,望着洛樱和她怀中那嗷嗷待哺的小王子,雪琪等人茫然无措,他们知道樱的去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由于担心妹妹的安全,汀雪决定去找她,但是雪琪和诺欧·黎却拦住了她,他们劝道:“汀雪,你虽然是樱的姐姐,但你应该明白你的身份,精灵们并不会把你当做樱的姐姐来看待,在他们眼里,你更像是一个人类,如此一来,你的前往反而会帮倒忙,所以你不能去!”   就在众人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个士兵跑进来,禀报道:“女公爵,城外来一名骑士,自称是王后的哥哥,要求进城,听声音似乎是个精灵。”雪琪闻言大喜,连忙让人开门,一旁诺欧·黎止住她,谨慎的提醒:“先不要急,我们去看看再说,万一,是精灵们的诡计呢?”雪琪猛醒,连忙引着众人匆匆赶到城头,向下眺望,汀雪在黑暗中一眼认出下面骑乘独角兽的正是哥哥,而他的前面还坐着紫月,她连忙将看到的一切告诉雪琪,雪琪这才命人开门迎青龙父女进来。   “青龙,樱不见了,我们猜测,她一定是去精灵营地见精灵王了!”一见面,雪琪就心急如焚的说。青龙闻言,将女儿抱下独角兽,自己带上头盔,右手轻抚独角兽的颈部,用精灵语轻声说了句什么,独角兽转过身,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白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   琼云城北部郊外约十里处,黑暗中的精灵营地一片宁静,无数帐篷鳞次栉比的排列着,最中间,是两座大帐篷,一座用于精灵王与王后夜间住宿——诺勒宁本不愿带王后来,但精灵王后艾瑞卡执意要随他同往,嘴上说是为了保护诺勒宁,实际上是为了琼云城中的樱。对此,两人心照不宣,诺勒宁不愿意加重她的疑心,也就答应了——另一座帐篷则用于精灵王与部下的圣殿骑士和高级魔法师们商议军机。   而此时,军机帐篷外,十几名精灵卫兵全副武装的伫立在周围,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帐内,两盏水晶灯发出幽幽的如月光般晶莹的白光,将周围渲染出一片幽静的氛围。   精灵王诺勒宁坐在主位上,望着伫立在帐篷中心的来客,目光中充满了欣赏。她,比当年离开月光城时更加动人,岁月从她身上吸取了懵懂与青涩,赋予了她成熟与知性女人的韵味,如月光般洒落下来的银色长发,一双隐藏在修长睫毛下略带忧郁的眼眸,一如既往表示着她刚强内心的坚挺鼻梁与代表着俏皮可爱性情的圆润小鼻子,还有饱含脉脉温情的淡粉色樱唇,在她的瓜子脸上勾勒出一道妩媚动人的风景。   那依然婀娜的身姿,已不似当年的轻浮活泼,带给人一种庄重而尊贵的感觉。是啊,她已不是当初月光城中天真烂漫的精灵小公主,而早已成长为不亚于她母亲的优秀魔法师和高贵的人类王后,此时的她站在他面前,眼中虽不缺乏往日的柔情,更多的却是肃穆与冷漠,她已不是他的小妹妹,而他,也不再是她的大哥哥。   “樱,久违了。”诺勒宁用深邃的眼神微微仰视着樱,喃喃低语,听上去,更像是自顾自在叹息。   “请您注意您和我的身份,阁下。”樱的回答生硬而冰冷。   “那我应该如何称呼您呢?”诺勒宁凝视着樱脸上肃然的表情,略带嘲弄的问:“女王陛下?”   “这并不是我来此要与您探讨的话题,”樱上前一步,盯着诺勒宁深沉的表情说:“我想知道,您带领大军至此,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很简单,”诺勒宁不慌不忙,直言不讳的回答:“来此复仇。”   “复仇?”樱诧异的望着他,诺勒宁微微一笑:“当然,而且是为了你的表兄。”他站起来,含笑望着樱脸上惊疑的表情说:“你应该早已经知道特拉米斯死去的消息了吧?”   “当然,可是,那只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制造的暗杀事件,为的就是挑起人类和……”樱的话还没有说完,诺勒宁用手势制止了她,他轻轻的摇着头,叹道:“不要跟我讲这些道理,对我来说,并不希望战争的发生。但特拉米斯的支持者们一直在对我施压,我又能怎么做呢?你应该知道,我的公主殿下,你们的家族时至今日仍是诺曼德兰最显赫的一族,除了你和你的哥哥之外,你的表兄弟、表姐妹当中还有很多优秀的骑士、游侠、魔法师以及高等祭司,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掌控着族中重要的职位。”他走到樱的面前,将手轻轻的按在她的肩头,一脸无可奈何的叹道:“虽然我是精灵王,但有时候,我也做不了主。”   樱凝视着诺勒宁的脸,一时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他的话似乎无可辩驳,毕竟从舅舅将整个精灵一族团结在一起,设立王位以来,自己的家族就成为了诺曼德兰最为人敬仰的家族,舅舅的子侄们大多都拥有重要的地位,诺勒宁虽然是大巫师夏尔林和最高女祭司艾莉儿的儿子,却也难以与他们相提并论。更何况,他只有一个人,若真是族中的兄弟姐妹向他施压,只怕他也难以抗拒。   “樱,我已经尽可能的在帮你了。”诺勒宁看出了樱的犹豫,继续说:“你难道没有看出,我们的行军速度异常的缓慢吗?我们精灵一向以速战速决为根本,最擅长的就是快速奔袭,趁敌人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取得了战斗的胜利。可是现在,区区诺曼德兰到琼云的这点距离,我们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十几天,我的意图,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樱默默的低下头,表情中透出深深地忧郁,不论诺勒宁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在他的话里并没有什么漏洞可以反驳,如此一来,自己似乎已经无法阻止战争的发生,也许明天,或者最迟到后天,精灵们就会兵临城下了。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你了,我先告辞了。”樱说完,转身向帐外走去,她要赶快赶回琼云,和雪琪以及姐姐、姐夫商量最后的办法。   忽然,诺勒宁从后面拉住了她,樱诧异的回头望着他,只见他含情脉脉的望着她说:“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走呢?我们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难道就不能在一起说几句话吗?”   “我想现在不是时候,我必须要回去了……”樱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往外抽自己的手,诺勒宁却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这么晚了,你又何必匆匆忙忙的回去呢?为什么不留下来,跟我好好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明天早晨,我再派人送你会去,不好吗?”   “对不起,真的不行,我必须要走了……”樱用力想要挣脱诺勒宁的手,诺勒宁大步上前将她死死的抱住,四目相对,他坚决的问:“如果,我一定要你留下呢?”   “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樱猛地抬起手,一团蓝色的光在她掌心凝聚,将两人的脸映的异常苍白。诺勒宁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决绝而充满威胁的表情,苦笑道:“嗯,你还是那么倔强,一点都没变。”   “放开我,让我走!”   “不,”诺勒宁慢条斯理的摇头道:“樱,你也应该知道,我同样从不受人威胁,除非,你杀了我。”   樱又惊又怒的望着他固执的表情,怎么下得去手?从小到大,他就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她,疼爱她,在得到母亲的魔法书之前,她所有的法术都是他手把手教的,他既是自己的兄长,又是自己的老师,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他痛下杀手。   “留下来吧,不要想太多,只有这一晚,只属于我们的……”诺勒宁的脸轻轻的擦过樱的脸颊,紧拥着她的纤腰,双唇轻轻的吻向了她的颈部。樱呆立着,举起的右手无力的放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能背叛她的爱人,但她又不能与诺勒宁决裂,一旦两人翻脸,精灵的军队很可能会在今夜便向琼云发起突袭,而自己甚至来不及回去报信。届时,不仅琼云将陷入危机,还会牵动前线部队的注意力,导致前线的帕兰丁军队腹背受敌。   “放松点儿,你为什么会紧张呢?”诺勒宁在她耳边柔声细语的说。樱的心在矛盾中挣扎,早已无心去注意他的话,她感觉自己腰间的束带已经被他轻轻的解开,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感觉涌上心头,那不仅仅是她个人的羞耻,更是国王和整个王国的耻辱,一边,是王国的尊严,另一边,是战争的爆发,她必须做出选择。   “王后!”   帐外的声音让帐内的两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只听帐外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陛下在里面吗?”听到那女子的声音,樱尚未有所反应,诺勒宁倒是紧张起来,他将刚刚解开的樱腰间的束带快速的重新结好,然后快速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走到距她四五步的地方,而就在此时,有人走进了大帐。   “樱妹妹,你果然在这里,我一听说你来了,就赶紧过来了。”   樱望着面前这个一脸亲热的女精灵,隐约记起她是诺勒宁的妻子,圣殿骑士艾瑞卡,如今已是精灵的王后了。她细细的观察着对方,感觉她的外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上去比从前更加稳重大方了。   “艾瑞卡姐姐,好久不见了。”樱又高兴又感激的拉着艾瑞卡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如果不是她突然地闯入,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是啊,姐姐好想你,这么多年,你也没回去看看。”艾瑞卡笑吟吟的轻声埋怨。樱不好意思的笑了:“姐姐说的是,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回去看看大家的。”   “对了,我没耽误你们说正事吧?”艾瑞卡面朝着樱说话,眼睛却瞟向一旁的诺勒宁,诺勒宁知道她话里有话,心里气她搅了自己的好事,又说不出来,只得若无其事的回答:“没有,正事已经说完了,刚才正要和樱去看你呢!”他回头望着樱,故意别有深意的问:“对吧,樱?”   樱看看精灵王与王后的表情眼神,再听听他们话里的弦外之音,对他们各自想什么一清二楚,她也不好多说,只想赶快脱身离开,于是微笑着对艾瑞卡说:“是啊,姐姐,我正想过去找你呢!就是不知道你睡了没有,害怕打扰你,刚才正和诺勒宁哥哥说这事呢!”一边说,一边悄悄的瞟了诺勒宁一眼,诺勒宁见她没有说破,虽然挨了白眼,也就装作没看见。   艾瑞卡看在眼里,笑道:“这样啊,那正好了,你跟我去我那边,今晚上咱俩好好聊聊……”她回头装模作样的请示诺勒宁:“陛下,请您就在这里委屈一夜吧?”诺勒宁憋了一肚子气,又无处发作,只好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艾瑞卡见状,心里暗笑,她拉起樱的手就往外走。另一边,樱心里却感到十分为难,若是跟艾瑞卡去,今夜还是无法赶回琼云,明天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必须要想个借口脱身才好。她略加思索,歉意的推辞道:“姐姐,实在抱歉,您可能不知道,我最近刚刚生产,小儿子刚刚满月,根本离不开我,若是我今夜不回去,那孩子只怕要哭闹一夜,我实在放心不下。既然已经见到姐姐了,我也就放心了,不如改日再叙,如何?”   艾瑞卡闻言,笑道:“妹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不过现在天已经这么晚了,妹妹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要派人送你,又怕你回去惹人闲话。我想那孩子既然是国王之子,必然有许多人悉心服侍,而且听说小公主也在那里,有她在,更不必怕外人不尽心,他们必然会照顾好孩子的,你又何必如此担心呢?”   樱见她如此说,又有些犯难,诺勒宁也在一旁帮腔,让她留下来住一晚。这夫妻俩此时一唱一和,各自怀着心事,诺勒宁自然是不希望樱回去,只要樱在这里,他总还有机会;艾瑞卡也不希望樱现在走,她始终怀疑她和诺勒宁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担心他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又溜到别的地方去幽会,故而不肯放她。而樱一心想要离开这里,避开诺勒宁,三个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一名哨兵匆匆进入帐篷,大声禀报:“陛下,有一名独角兽骑士,要求见陛下,现在营门口等待。”听到报告的三个人,脸上浮现不同的表情,樱的脸上透出喜色,她已经猜到来者是谁;诺勒宁也猜到了来者的身份,而他的表情与樱截然相反;只有艾瑞卡脸上显露出迷惑的神情,她对其中的玄机并不了解,想不到此时此刻会有哪个独角兽骑士赶来这里,又所为何事。   “快请!”诺勒宁略加思索,大声说着向哨兵挥挥手。哨兵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帐篷,诺勒宁带着艾瑞卡和樱走出帐篷,只见一名黑甲银发的精灵在哨兵的带领下,腋下夹着黑色的头盔走了过来,在他背后,还跟着一头毛色雪白的独角兽,银色的尖角发出荧荧白光。   “陛下!”来人走到诺勒宁面前,微微欠身,诺勒宁连忙笑道:“不必如此,何必多礼呢?”一旁樱从诺勒宁身后快步走向那人,叫声:“哥哥!”   “小妹?你怎么也在这里?”故作惊讶的青龙拉着妹妹的手,笑道:“我还想明天带你来看望陛下和王后呢!没想到,你已经自己先来了!”樱一边轻轻的点着头,一边扑进他的怀里,紧拥着他不肯放手。   “你看看,都已经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像小姑娘一样。”青龙看了一眼妹妹,对诺勒宁和艾瑞卡莞尔一笑,诺勒宁尴尬而又无可奈何的默默微笑。   “对了,我这次来,是特意来迎接陛下的。”青龙话锋一转,说:“上次我跟陛下提起,希望能够出兵增援帕兰丁剿除叛军,陛下因为反对者太多,觉得时机不妥,如今陛下出兵琼云,想必已经安抚了族内的反对者,决定出兵增援人类了吧?”   诺勒宁听了青龙的话,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青龙的话根本没给他留任何辩解反驳的余地,等于是逼着他承认自己是来增援而非攻打人类的,他深知自己之前的那些诡辩之词可以骗过樱,却难以瞒过青龙。毕竟现在,族中除了那些已经逍遥事外的长者之外,青龙是后辈之中最有影响力的一员,若他出面表示希望推迟为特拉米斯报仇的行动,那自己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是特拉米斯的大表哥,是与他关系最近的家族成员,他表示反对,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去坚持呢?   无可奈何的诺勒宁只好笑道:“是啊,我正是这个意思,所以才带领军队来到这里,不过来到这里以后,我听说人类的军队已经收复了伊丁,目前正在向王城进发,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因此我也在考虑,是不是可以不用前往增援,收兵回去了。毕竟等我们长途跋涉赶上了人类的军队,只怕海音斯特姆也早已经被收复了,又何必让我们的战士们奔波劳苦呢?”   青龙闻言,心里暗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连连点头:“陛下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意,与其让同胞们徒费气力,来往奔波,不如收兵回去。至于陛下的美意,我会代为转达人类的国王,我想,樱也会代为转达您的心意的。”他低头看看妹妹,樱很配合的微微点头,心里暗暗的为事态的转变感到高兴。   “好,既然如此,就拜托你们兄妹向人类的国王转达我的致意了。明天我就率军返回月光城了。”诺勒宁强装笑颜对两人说,青龙连声答应,毕恭毕敬的对两人说:“既然如此,我就先带小妹回去了,夜也深了,不打扰两位休息了,改日我们再会!”   “再会,不送了。”   诺勒宁望着青龙将樱扶上独角兽,自己也跨上独角兽的背,向独角兽发出命令,独角兽四蹄点地,旋风般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有此人在,我这个精灵王,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他暗暗的叹息一声,转身向着休息的大帐走去。   “你是怎么了?看刚才的样子,好像他才是精灵王。”走入帐中,艾瑞卡疑惑的问。   “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份?”诺勒宁一边解开长袍,一般没好气的反问一句。   “听说过一点儿,他不是伊莲娜公主的长子吗?”   诺勒宁回头看了妻子一眼,冷笑道:“他不仅是伊莲娜公主的长子,还是我们精灵族第一位王子,十六岁时跟随隐居的弓箭大师赫尔斯通学习箭术,曾经被誉为‘丛林第一射手’,后来因为同情并帮助边境人类村庄的村民,惹怒了当时的人类国王蒙德雷克五世,以至他居住的村庄遭到血洗。侥幸逃生的他离开诺曼德兰,在人类的国度漂泊了十余年,成为了声名显赫的游侠,虽然没有参加族人对人类血洗村庄的复仇行动,却帮助人类的反抗军最终推翻了蒙德雷克五世,建立了帕兰丁王国,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心要维护这个国家的原因。十年之后,因为成功阻止了人类军队入侵诺曼德兰,避免了两族战争的爆发,前任精灵王特拉米斯在得到长老院的许可后,授予他独角兽骑士的最高荣誉,要知道,整个诺曼德兰,也不过只有十名独角兽骑士而已。”   艾瑞卡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此人果然非同凡响,只是,就算他有如此之多的荣誉,也没有理由站在你这个精灵王之上,你又何必对他如此谦恭呢?”   “哼,这些荣誉当然不值得我对他这样,”诺勒宁冷笑一声,恨恨的说:“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的身后,有一大群追随科尔菲斯王数百年的长者以及他们的后代,还有那些敬爱伊莲娜公主的家伙们,这些人一心希望此人能够登上王位。当年因为他在人类的国度游历,无法找到他,因此科尔菲斯死后才由他的儿子特拉米斯继位。特拉米斯死后,他们再次找到他,希望他登上王位,但是他无意称王,只想和妻儿过与世无争的平静日子,因此拒绝了他们,而族中其他的后辈又都不足以担此重任,因此才有人推举了我。说起来,我能够坐上精灵王的宝座,很大程度上也是仗着父亲之名。那些对科尔菲斯死忠的老精灵对我很不服气,始终抱有让此人登上王位的幻想。而我所担心的,则是他本人的想法,一旦我真的触怒了他,双方翻了脸,难保他不会产生取而代之的想法,到那时,下面必然是一呼百应,我这个精灵王,只怕就当不下去了!”   听了诺勒宁的话,艾瑞卡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有些紧张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诺勒宁抬头望着妻子关切的表情,良久无语,从心底里,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   由于樱的失踪,公爵府里的人全都难以入睡,紫云和冰蓝也一样,他们在房间里谈论着王后的去向,等待着她归来的消息。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想一定是樱回来了,所以仆人们过来报信。冰蓝连忙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当他看到门外的那个人时,不禁吓了一跳。   “紫、紫月?”   紫月也不等他邀请,自己闪进房间,看了一眼床上的紫云,笑道:“云儿,你还不好好教训一下你丈夫?见了我,姐姐也不叫一声,直接就叫名字?”紫云完全没想到姐姐会突然到来,又惊又喜,又听到姐姐调侃的话语,不禁红了脸,连连招手叫紫月过来。   “那我就打扰你们一会儿喽!”紫月笑吟吟的回头看看冰蓝,冰蓝微笑着点点头,将门关上,看着紫月在床边坐下,用手轻抚着妹妹隆起的腹部,笑眯眯的询问她的近况。紫云把自己的情况跟她说了说,无非是一切都好,紫月听了也就放心了,之前她已经从长辈们口中得知了冰蓝归来的消息,暗暗的为妹妹松了口气,如此一来,紫云没有了后顾之忧,她也由衷的为妹妹感到高兴。   “咦?姐姐,这是什么?”紫云眼尖,忽然看到了姐姐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闪耀金光的戒指,她拉过姐姐的手,一脸惊喜的欣赏着,问:“是婚戒吗,姐姐?”冰蓝也走上前,望着紫月手上的戒指,不由的点头赞叹。   “姐姐,你怎么这么着急就举行婚礼了呢?也不等我,我还想着给你做伴娘呢!”紫云拉着姐姐的手一脸惋惜的撒娇埋怨。紫月淡淡的一笑,虽然不愿多提这件事,毕竟也要说几句,只好故作镇定的解释道:“这件事确实很突然,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至于伴娘,还是等你举行婚礼的时候,姐姐给你做伴娘吧!”   “姐,还是算了!”紫云一听,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冰蓝和紫月好奇的望着她问:“怎么,你不想让姐姐给你当伴娘吗?”紫云不好意思的一笑,摇摇头说:“不是,只是姐姐的美貌世间罕有,云儿知道自己再怎么打扮也比不过你的,上次你给洛樱表妹当伴娘,把她的风头都抢走了,所以我怕……”说到这,脸一红,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冰蓝听了,知道她是和姐姐说笑,倒也没当回事,倒是紫月听到洛樱的名字,又听妹妹提起上次她和清风烈的婚礼,不禁勾起了那痛苦的心事,笑容渐渐的凝结了,忧郁的表情渐渐浮上眉梢。   紫云本是和姐姐开玩笑,没想到姐姐却变了脸色,那一脸忧伤的表情让她慌了神,以为姐姐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因此伤心起来,她慌忙拉着姐姐的手说:“姐姐,你别生气啊,我是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哪!”紫月抬头看着妹妹慌乱的表情,连忙压抑住心中的伤感,强颜欢笑摸了摸她的脸,说:“傻丫头,姐姐哪会真的生气呢?只不过刚才想起表妹的婚礼,有些感慨罢了,一晃,都半年多了……”她问:“小表妹最近还好么?”   “她很好,姐姐,你不知道呢!她已经怀了表哥的孩子了!而且我们的预产期差不多,说不定我们俩的孩子会同时出生呢!”紫云兴高采烈的向姐姐介绍起来。此言一出,紫月顿时愣在了那里。什么?清风烈的孩子?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悲喜交加,喜的是清风烈虽死,却留下了遗腹之子,多少算是一点儿安慰;悲的是清风烈走了,留下洛樱自己带着孩子,往后的路一定会走的很艰难,虽然衣食无忧,有很多人照顾她们,但洛樱心里的那份凄苦,却不是外人轻易能够化解的。   ……   青龙带着樱回到琼云,并将诺勒宁答应退兵的消息告诉众人时,时间已近凌晨,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几乎未曾合眼的雪琪便草草吃了早饭,前往市政厅,派人打探精灵们的动向。其他人因为心里也牵挂着这件事,大多都没怎么睡,早早便起来了,大家聚在餐厅里,一边谈论着近日的战事,一边吃着早饭。   聊了一会儿,紫云喜滋滋的提起姐姐嫁人的事情,几位长辈都还不知道紫月已经和烽冥侠举行过婚礼,不由得又惊又喜,纷纷向紫月表示恭喜和祝福,紫月表面上强颜欢笑,心里却满是苦楚,烽冥侠到现在音讯全无,自己这样到底又算什么呢?   正说着,洛樱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外面走了进来,樱招呼她到自己身边坐下,把紫月结婚的消息告诉她,洛樱听后也是十分的意外,她先向紫月道喜,继而又问:“表姐,你在格兰丁堡那边,可有表哥的消息?”一句话,说的紫月一阵心如刀绞,面对洛樱探询的目光,她要如何去回答她的问题呢?那个惊天的噩耗,又怎么能够说出口呢?   “清风烈还在前线呢,最近战况不错,他那儿进展的也很顺利,小樱你就放心吧。”青龙看出了女儿的为难,于是开口为她解围,洛樱回头看看舅舅,又看看紫月,也就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大姐,姐夫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呢?”此时的冰蓝在昨晚紫月被调侃一番后,长了心眼,称呼改的越发亲近了,旁边的长辈们听着都不禁抿嘴微笑。紫月见他问起烽冥侠,待要想个理由蒙过去,刚才的事早已经搅得她心里一团乱麻,哪里想得出来?   “就是,也不陪着姐姐一起,哪有他那么当丈夫的?”紫云在一旁故意插嘴:“等下次见了他,我一定帮姐姐训他一顿,让他给姐姐赔礼道歉!”说的大家都笑起来,紫月听着周围人们善意的笑声,此时却那样的刺耳,她强笑着站起来,歉然的说:“抱歉,我有点累,昨晚没有睡好,我想回屋休息一会儿。”说完,离开座位,匆匆离开了餐厅。   紫月的突然离去让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感到莫名其妙,紫云不安的问冰蓝:“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冰蓝虽然猜不透其中的奥妙,却也知道一定是紫月和烽冥侠之间有什么缘故,他口中安慰着紫云,自己心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   逃离餐厅的紫月忍着心头的悲伤,一口气跑出了公爵府。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紫月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烽冥侠失踪,清风烈战死,自己生命中最爱的男人和最爱自己的男人在一瞬间都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了,他们往日的音容笑貌还都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只剩下了撕心裂肺的痛楚,不停的折磨着她。她在心里一遍遍的追问自己,自己费劲了心机,动用了这么多的聪明才智,究竟换来了什么?在别人的眼里,兼顾智慧与美貌的自己,如今已是心无所依,她感到了疲惫,她的美貌无法帮她挽回爱人的心,她的聪慧无法拯救那个为她而死的男人,抬起头,看看天空,她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脆弱。   她就这样信步游荡着,没有目的地,她不想回去,她怕人们会再次提起那些可怕的事情,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它们,她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好好的哭一场。   恍惚中,她感觉自己脱离了人群,周围渐渐的安静下来。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白色的拱门与围栏,圣洁的天使雕像,还有不远处那一片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墓碑,这里,是人间唯一的净土,是安葬逝者的空间。   此时的墓园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前来祭奠,紫月缓步走进墓园,每一步都迈的轻柔而迟缓,似乎担心会惊动那些长眠于此的逝者。这安静的氛围令她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心头的忧伤,心情变得舒缓而放松。   当她走到一块墓碑前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墓碑上的字,他们,在天国还好吗?这么久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看过他们,他,还是那样不懂女孩儿的心吗?她,还是那样怯生生的和人说话吗?   她在墓碑前跪坐下来,望着墓碑上他们二人的名字,心里又泛起阵阵的酸楚,沐风和洛儿,虽然经历了痛苦的生离死别,但最终,尚能够相拥着离开这个世界,相比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如一叶浮萍,飘摇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之中,不知自己的归宿在何方,他们虽死,却有着更胜自己百倍的幸福与甜蜜,自己活着,却品味着无法言说的苦涩滋味。   “沐风阁下,洛儿妹妹,你们好吗?”紫月望着墓碑,轻声叹息:“我是紫月,我来看你们了。你们两个,现在一定在天国生活的很幸福吧?我相信,沐风一定会很疼你的,对吗洛儿?”说到这里,紫月已是泪如雨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说不出话来,她低下头,用手捂着嘴,忍着内心悲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金色的光在紫月的眼前晃了一下,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一边用手擦了擦眼泪,一边朝着发出光芒的地方看过去,原来是自己左腕上戴的那只母亲生前戴过的金镯子,手镯上那只栩栩如生的彩蝶的翅膀将金灿灿的阳光反射到了紫月的脸上,在阳光下显得璀璨夺目。   紫月呆呆的望着母亲的手镯,出了神。恍惚中,那金光闪闪的彩蝶,仿佛飞舞起来,在五彩光辉之中幻化成一个美丽的女子,轻舒双翼,飘在空中,微笑着望着满脸泪痕的紫月,紫月望着那名女子,不由自主的叫声:“妈妈!”虽然,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在温暖着她的心,让她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那一霎那,有一个声音,在她耳畔柔声回响:   亲爱的孩子,   也许,你正遭受着伤害;   也许,你正承受着悲哀;   也许,你无力寻找方向;   不妨,让泪水尽情流淌,   让生命的河流清洗创伤,   让勇气的清泉充满心房。   不需害怕,不必彷徨,   黑夜的天空终会破晓,   凄冷的风霜终有暖阳,   命运的旅途布满明灯,   生命会用爱,点燃希望!   温柔的话语在紫月的心中流淌,她仿佛看到对方缓缓的落下,伸出双臂将自己拥抱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中,有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她轻轻的靠在对方的怀里,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是只有母亲才能给予的温暖,没有人可以取代。它就像是一缕春风,为那颗受伤的心灵送来亲切的关怀与安慰,将爱与希望的种子播洒在满目苍凉的心田上,用清灵的春雨洗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滋润着干枯的心灵,给予勇气与信心的幼苗茁壮成长的力量。   “记住吧,我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爱与希望,当你需要关怀与慰藉,我的爱将会守护着你,直到永远……”   当声音渐渐远去,紫月猛地睁开眼睛,周围依然宁静,洁白的墓碑环绕着她,和煦的阳光洒遍她的全身,被母亲的手温柔抚慰的感觉还在她的心头萦绕,她低下头,望着那只金手镯,将它从手腕上取下来,深情的亲吻那只展翅飞翔的蝴蝶,仿佛在亲吻着母亲的脸颊。她将手镯紧紧的拥在胸口,低着头,轻声说:“妈妈,谢谢你的安慰,不论将来还要面对什么,我都会勇敢的面对,直到,与你相见的那一天……” 第六十五章 人已逝,爱永生   早餐时,青龙见众人向紫月提起烽冥侠与清风烈,又见女儿心神不宁,难以作答,于是帮她将话掩饰过去。之后见她匆匆离开餐厅,知道清风烈的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他想跟上去安慰一下女儿,又担心引起旁人的怀疑,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无奈只好暂时按下心头的忧愁,装作没事的样子。   早餐之后,青龙叫住汀雪、诺欧·黎和樱,示意他们到自己的房间来,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好跟着他一路来到他的卧室。   关上门,青龙请三人在桌旁坐下,自己却站在原地,犹豫着要如何开口。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樱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哥哥,你到底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都是一家人,干嘛吞吞吐吐的?”一旁的汀雪见哥哥表情十分犹豫,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为难的事,于是连忙用眼色止住妹妹。   “莫不是,有什么坏消息?”生性敏感的诺欧·黎觉察到了一丝端倪,他与青龙数十年的交情,彼此之间十分的了解,他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青龙不会如此犹豫不决。   青龙看了一眼两鬓斑白的老友,心里一阵不忍,他已近六十,如何能够承受丧子之痛?但是不说,他们迟早也会知道,如果等到噩耗突然传到琼云的那一天,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可能会将他和她们瞬间击倒。   “黎,你跟我来。”青龙略加思索,决定先将这件事单独告诉诺欧·黎,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安抚汀雪和樱。诺欧·黎站起来,跟着他来到阳台上,青龙朝屋里看了一眼,两个妹妹都疑惑的朝这边望过来,青龙将阳台的门关上,回头面对着诺欧·黎那看似平静的脸,沉吟良久,说:“黎,我们俩,认识几十年了,我深知你的冷静与坚强,所以,我希望……”   “不必说了,”诺欧·黎轻轻挥手打断他的话,他凝视着他的眼睛,用已显苍老的声音微微颤抖的问:“是不是……烈儿他……”青龙低头沉默着,诺欧·黎见他如此,语气坚强的说:“你放心,我有心理准备,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挺得住。”   “清风烈……为国捐躯了。”青龙颤抖着说出最后几个字,不禁闭上了眼睛,诺欧·黎静静地望着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布满皱纹的眼眶渐渐湿润,噙满了泪水,但是悲伤并没有将镇定与冷静从他的脸上洗去,只是留下了些许忧伤的印迹。   “告诉我,事情的经……”诺欧·黎话音未落,阳台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汀雪从里面冲出来,冲到哥哥的面前,泪眼模糊的凝望着他,颤声道:“哥哥,你说什么?烈儿、烈儿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走了,他走了,”青龙歉疚的将妹妹拥在怀里,泪水情不自禁的滑落下来,说:“对不起,汀雪,对不起,我晚了一步,没能救他,对不起……”汀雪瘫倒在哥哥怀里,痛哭失声,而一旁,樱呆呆的站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清风烈死了,自己的女儿怎么办?洛樱怎么办?她已经怀了清风烈的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临产,而清风烈可能至死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洛樱得知这个噩耗,她还怎么有勇气活在这个世上呢?   “汀雪,冷静一点儿。”诺欧·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上前扶着妻子的肩膀轻声劝慰。汀雪回头望着他,想到自己和丈夫都已经年过半百,只有这两个儿子,如今长子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就好像天塌了半边一样,心里越发的悲痛万分,不禁扑在丈夫的怀里,嚎啕大哭。诺欧·黎用手轻抚着妻子的背,不禁老泪纵横,他紧拥着妻子,抬头望着青龙说:“告诉我,我要知道,我的儿子是怎么离开人世的。”   “他是为了救月儿……”   青龙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清风烈的死怎么又会和紫月扯上了关系?青龙只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们,其中自然包括了紫月与清风烈之间的感情纠葛,三人听了惊诧不已,他们从不知道清风烈的心里除了洛樱,竟然还装着紫月!   “清风烈至死都没有倒下,就站在伊丁的城门前,像雕像一样伫立着……”   听到青龙说完最后几句话,诺欧·黎闭上双眼,仰天长叹,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虽是无比的悲痛,但青龙最后的这一句,却也给了这个一生刚直不阿的冷面游侠一点儿安慰,儿子虽死,却死的壮烈,无愧于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荣耀!   就在大家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时候,屋子的门忽然发生轻轻的声响,紧接着,走廊上传来了奔跑的声音,青龙立刻意识到门外有人偷听,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外,看到一个粉色的影子跌跌撞撞的跑掉了。   “哥哥,怎么了?”紧随其后赶过来的樱问。   “好像是洛樱……”青龙望着走廊的尽头,不安的说。   樱的心里顿时一紧,连忙跑出房间,向着女儿的屋子跑去……   ……   心情暂时平静下来的紫月,决定回去找洛樱,把清风烈牺牲的消息告诉她。一路上,她都在考虑如何尽可能委婉的向洛樱开口,但是不论怎么说,这个消息还是非常残酷。   走进公爵府,紫月注意到仆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很紧张,她感到十分诧异,不是听父亲说,精灵的军队已经撤退了吗?除此以外,还会有什么事情让人们如此紧张呢?她向一个女仆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女仆也说不清楚,只告诉她,听说公主殿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一听此话,紫月的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洛樱已经知道一切了?   她按照女仆的指点,匆匆赶到樱的房间,门口,冰蓝正站在那里,一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   “洛樱怎么样?”紫月脱口问。   “哭的死去活来的,长辈们正在里面劝她。”冰蓝对与紫月突兀的问话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看看紫月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劝道:“你还是先去云儿那里吧,我在这里看看情况,回去告诉你们。殿下现在很激动,你现在还是不要和她见面的好。”紫月闻言,知道冰蓝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于是默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心情沉重的来到妹妹的房间,紫云正郁郁的坐在床上,为洛樱的遭遇而伤感,见姐姐来到,连忙伸手叫她过去。紫月走到紫云身边坐下,拉着妹妹的手,只听紫云焦急的问:“姐姐,洛樱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   “表妹她真可怜,表哥走了,她以后可怎么办呢!”紫云满心忧愁的叹道。紫月默默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此时此刻,如果能用她的生命来换回清风烈,她会毫不犹豫。   “对了,姐姐,我听说,清风烈是为了救你才死的,”紫云忽然抬头凝视着紫月,疑惑不解的问:“可是我不明白,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为什么舍命救你的是他?烽冥侠呢?你的丈夫呢?他在哪?他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的吗?为什么他没有去救你?为什么?”   面对妹妹一连串近乎质问的话语,紫月无言以对,在自己的生死关头,舍命相救的不是那个与自己约定终生的丈夫,而是那个自己从未给他一丁点温柔关怀的他,她也曾暗自追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选错了人。   无可奈何的紫月在妹妹步步紧逼的追问下,只得将事情的整个经过和盘托出,包括自己曾经与清风烈的感情纠葛在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紫云,听到这一切,紫云惊得目瞪口呆,关于姐姐和清风烈之间的事,虽然她当时就和姐姐在一起,但却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再听到后面格兰丁堡发生的一切,直至烽冥侠怒摔戒指愤然出走,让她不禁又悲又怒,悲的是姐姐的凄苦,怒的是烽冥侠完全不体谅姐姐的一片苦心,情绪激动的她忽然感觉腹中一阵疼痛,不禁捂住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   “云儿!”紫月慌忙扶住妹妹,让她在床上躺好,轻声的劝慰,直到疼痛逐渐停止,这才放心。她殷切的劝说紫云:“云儿,你还是注意自己的身体要紧,姐姐的事,姐姐自己会处理好的,你也别放在心上,也别跟别人提起了。”紫云见姐姐脸上忧心的神色,知道姐姐不愿让别人知道,只得默默的点点头,心里却依然记挂着放不下。   过了一会儿,冰蓝回来了。姐妹俩向他问起洛樱的情况,冰蓝告诉她们,洛樱稍微安静了一点儿,虽然刚才剧烈的奔跑引起了强烈的腹痛,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她也已经睡着了,王后在那里陪着她,其他人已经各自回屋了。   “她是怎么知道表哥的死讯的?”紫云疑惑的问。   “听说,是父亲将消息告诉姑父姑母的时候,殿下在外面偷听到的。”   紫月和紫云听了,相顾无言。   ……   晚饭前,紫月对父亲说,希望父亲陪她去看望一下姑姑和姑父。青龙本来觉得她这个时侯让她去见汀雪未免尴尬,无奈紫月主意已定,只得依她。父女俩来到诺欧·黎夫妇的房门外,敲了敲门,诺欧·黎将门打开,看到两人,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将他们请进来。   屋里,汀雪已经哭了整整一下午,刚刚平静了一点儿,一看到紫月进来,不禁又勾起了心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紫月看到姑姑一下子变得容颜憔悴,好像老了十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再加上对于清风烈的死心存愧疚,于是走到汀雪面前,一躬到地,说:“姑姑,对不起,都是我害了表弟,月儿给你赔罪来了!”说着,鼻子一酸,也流下泪来。   “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汀雪把紫月拉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呜咽着摇头说:“烈儿他做得对,他是男人,保护女人是他的责任!要是他放任敌人把你抓去,我一定饶不了他!”紫月心中感激姑母的宽容,不禁哭泣道:“姑姑,表弟他救了我的命,他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以后,您和姑父就把我当做亲生女儿来使唤,让我代替他,来敬养你们二老!”汀雪听了,心里平添了几分感动,越发哭得厉害了,母女俩相拥而泣,哭的好不伤心。   诺欧·黎见状,回头对青龙轻声说:“让她们母女俩聊一会儿吧,咱俩出去走走,屋里闷得慌。”青龙知道他心里难受,出去散散步也好,于是同意了。   两人在花园里信步游走,漫无边际的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各自都有意避开那些伤心事,虽然无法完全抹去心中的悲伤,至少可以略微减缓心头的痛楚。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回到屋内,来到房门口,正好碰到樱忧心忡忡的走来,两人迎上去询问洛樱的状况。   “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樱忧心如焚的看了看他们关切的表情,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息:“哥哥,姐夫,你们说怎么办,洛樱今天一天就吃了一顿饭,刚才我让人送了点东西过去,打算亲自喂她吃一点儿,谁知她死活都不肯吃,水也不喝一口,话也不说一句,我真担心这样下去她会吃不消,她肚子里可是怀着七八个月的孩子啊!这样水米不进怎么行?”   樱的话让两人也担心起来,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连她母亲都劝不好她,作为舅舅和姨夫,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能不能让洛枫赶来劝劝她?也许有效。”诺欧·黎提议道。   “不行,洛枫远在格兰丁堡,来回要半个多月,等他来了,洛樱她早就支持不住了!”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背后,门开了,紫月从房中走出来,对他们说:“让我和表妹谈谈吧,也许,她会听我的话。”三人凝望着紫月,心中都有些犹豫,他们担心洛樱见到紫月会更加的难受,害怕会火上浇油。   “我看,就让月儿试试吧。”汀雪也从里面走出来,泪痕犹在的她轻轻拉着紫月的手,说:“她和烈儿、洛樱之间的事,原本就应当由她们自己来解决,也许,她们谈过以后,洛樱反而会看开一些呢?”三人面面相觑,觉得也有些道理,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陪着紫月去见洛樱。   来到樱的房间外,紫月让他们在外面等候,自己轻轻的推开门,探头向里面望了一眼,洛樱倚在床头上,情绪低迷,满面悲伤与绝望,紫月略加沉吟,推门走进屋内。听到有人进来,洛樱抬起了头,一看到她,眼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   “你来干什么?”她仇视的盯着紫月,咬牙切齿的叫道:“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   紫月默默的走向她,迎着她仇恨的目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杀害清风烈的凶手。   “夫人,”紫月一边走,一边动情的说:“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我知道,您不想见我,但我必须来,我并不是以表姐妹的身份站在您的面前,而是,以一个被救者的身份,前来看望恩人的遗孀……”她在床边停步,饱含敬意的向洛樱深深的一鞠躬。   听到她的话,洛樱先是一愣,夫人,从来没有人如此称呼过她,自她结婚以后,大家还是以公主殿下相称,以至于,她常常忘记了自己已是一个有夫之妇,当她听到“遗孀”这个词的时候,她的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泪水又一次奔涌而出。   “夫人,伯爵临终前,曾对我说……”紫月缓缓的直起身子,满面哀伤的望着洛樱:“他从军数年,始终秉承着一个信念,那就是绝不会在战场上丢下自己的兄弟,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去做的。他之所以要舍命救我,是因为我们身处战场之上,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他说,他这一生,为人没有丧失自己的原则,也在临死前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了血海深仇,他唯一对不起的,是夫人您……”说到这里,紫月哽咽了一下,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他希望您能够好好保重自己,为了他,为了你们之间的爱,好好的活下去,他会在天国倾听您的心声,只有当他知道,您生活的平静而幸福的时候,他的灵魂才能够挣脱心中的枷锁,得以安息……”泪水在一次哽住了她的喉咙,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口鼻,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在她的对面,洛樱已经是泣不成声,自从得知清风烈的死讯,尤其是知道他是为了紫月而死以后,洛樱的心中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一股脑涌上心头。回想起当初在公爵府的走廊上,清风烈和紫月的表现,再想起新婚之夜清风烈醉的人事不省的景象,紫月与他之间的事不言自明,洛樱便是再年少无知,也不会看不出来。她只是默默地忍受着,极力的试图忘却丈夫的不忠,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骗自己,告诉自己他最爱的还是自己,虽然这种自欺欺人的手段并不能缓解她心里的酸楚与委屈,却也只能是她无可奈何之下唯一的办法。自从她得知自己怀孕以后,她的心中又开始萌发希望,她幻想着,当清风烈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一定会十分高兴,等到孩子出生,清风烈的注意力一定会慢慢的转向她们母子,到那时候,她也终于可以不必再忍受委屈了……   可是,美梦还没有开始,便支离破碎了。远在前线的丈夫至死都没能来得及得到她怀孕的消息,更无法给她发来一封写满关怀与柔情蜜意的回信,甚至没有给即将出生的孩子起一个名字!她深恨上天的不公,更把一切归罪于紫月,认定是她依仗美貌引诱自己的丈夫,更有可能是她故意向丈夫隐瞒了自己怀孕的消息,斩断了他们夫妻之间的联系,她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只是自己一没有证据,二也斗不过她,想来想去,无计可施,将来孤儿寡母,前途无望,一颗心不禁凉了半截,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若能死后遇到丈夫,倒也不失为一种团圆,更不用担心会有人将他抢走,因此下定了决心绝食待死。   却不想,紫月郑重其事的一句“夫人”,立时给了她一种被人尊重的感觉,心中的委屈似乎消去了几分,仿佛从一个倍受欺凌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为人尊重的伯爵夫人,再听到紫月后面所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清风烈的遗言是真是假,但话中的含义,分明是在向她澄清一切,更兼最后说到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她,言词中充满了歉疚与柔情,一时间勾起了她心中那些幸福的回忆,回想起当年两人热恋之时的耳语温情,心中哪里还有半点恨意,一颗心早已软了下来,只在心里哀伤自己的命运多舛。   “夫人,请您节哀,我刚刚听说,您的腹中已有伯爵的遗子,如此一来,您更应当保重身体,将小少爷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等他长大成人,将他父亲做过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去继承父亲的遗志,为父亲的荣耀增光添彩。我想,伯爵在天之灵如果看到这一切,也会十分欣慰的,您说呢?”紫月语气谦卑的柔声劝说着,洛樱的心里渐渐放下了死的念头,她想,虽然丈夫已死,天幸自己腹中已有胎儿,这或许就是神祇的悲悯,自己应该将孩子生下来,好好的将他养大,也不枉自己与他夫妻一场,若是就这样一死了之,死后又要如何面对他呢?   想到这里,洛樱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紫月,眼神已不似刚才那样充满仇恨,她轻声问:“姐姐,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请你如实的回答我,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紫月凝视着她的眼眸,在里面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忐忑,此时的洛樱,心情十分的矛盾,她真的怕从紫月的口中听到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回答,但同时,她又希望紫月能够亲口告诉自己事实的真相,将她和他之间的一切恩怨情仇,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事情的经过,我早该告诉你,既然你问起了,那我也不需要再对你隐瞒了。”紫月说着,回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不能简单的回答你有,或者没有,而你也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这对你和孩子都没有好处,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让他们送点吃得来,你一边吃,我一边讲,好不好?”   洛樱望着紫月脸上的诚恳与善意,轻轻的点了点头。紫月见她答应了,连忙跑到门口,打开门告诉外面的长辈们,说洛樱愿意吃东西了,三人大喜过望,樱早已命人准备了肉粥,立刻让紫月端着送进去。   紫月将粥端到床边,把碗端起来,用勺子轻轻的搅了搅,看已经不怎么热了,于是舀了一勺,送到洛樱唇边,洛樱望了一眼她恳切的表情,张口把粥喝了进去,然后目不转睛的望着紫月,紫月明白她的意思,她略加思索,开始讲述她和清风烈之间的故事……   ……   后面的日子,洛樱渐渐恢复了饮食,不再寻死觅活,一心只想着腹中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的,期盼着她的降生。紫月姐妹俩不时的前来看望,分散她的注意力,驱走她心中的忧伤,以及对清风烈的思念。有时候,紫月与她独处时,两人却也难免想起他,都不免落下泪来,紫月为了她和孩子,总是强忍心头的伤感,将话题岔开,洛樱也明白她的心思,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渐消融,反而渐渐亲密起来。   精灵的军队退回了诺曼德兰,青龙本该尽速返回海音斯特姆,只是因为清风烈的死,让众多亲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他一时也难以离开,也就在琼云暂时住了下来,每天和两个妹妹做伴,安慰她们。   大约二十天之后,国王枫翎亲自来到了琼云,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众人带来清风烈为国牺牲的消息。枫翎慰问了诺欧·黎和汀雪,又安慰了妻子与女儿,并且与青龙父女见了面。他向众人赞颂了清风烈长期以来在大小战役中的英勇表现,并宣布将在伊丁的神殿广场为清风烈竖立一座雕像,以纪念这位在伊丁之战中牺牲的英雄。同时,他还将清风烈使用过的“塔林之矛”交还到他的父亲手中,望着那柄血红的长矛,诺欧·黎如同看到了儿子魁梧挺拔的身姿,不由的老泪纵横。   就在大家为清风烈的死伤心不已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紫月身旁,紫月感觉到有人靠近,不禁回头看去,只见琳玲两眼闪着泪光,一脸歉疚的望着她,将一支蓝盈盈的笛子双手递到她的面前,紫月不禁愣了一下,讶然的望着面前的琳玲,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其实,获救后的琳玲一直没有返回沼泽,而是留在格兰丁堡等待紫月的消息,当她听说紫月死里逃生,身在琼云之后,便一心要来琼云见她,正好枫翎要来琼云,她便跟着军队一起来到了琼云。   “紫月姐姐,”琳玲将笛子递到紫月面前,怯生生的小声说:“这是你的笛子,我一直小心的保管着,现在还给你。”紫月看看她写满歉意和忧伤的脸,将笛子小心的接过来,不等她再说什么,张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琳玲伏在紫月怀中,呜咽着说。   “不,别这么说,这不能怪你,姐姐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紫月强忍泪水,轻声的安慰着怀里微微颤抖的琳玲。她在她的耳畔轻声的问:“玖儿,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他在哪?”   “我和他分开的时候,他在德尔……”琳玲顿了一下,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她在紫月的耳边颤声说:“姐姐,他可能会有危险,他的身边,有一个打扮得和你很像的精灵女子……”紫月柳眉轻蹙,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脑海中闪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难道是她?   由于前线的军队已经逼近海音斯特姆,战事紧张,格兰丁堡只有亨特尔公爵一人,枫翎不能在琼云多做停留,只小住了一个晚上,与妻子稍叙久别之情,第二天一早便与众人依依惜别,赶回格兰丁堡,临走时将琳玲留在了琼云。与他一同起身的还有青龙,由于琼云的事已经了结,而海音斯特姆又到了关键时刻,他既要回去帮助聆月做最后的准备,心中又牵挂着昕儿,因此随枫翎一同起身,只留紫月在琼云与紫云、洛樱和琳玲做伴。   ……   另一边,远在海音斯特姆的聆月,正暗暗等待着复仇的时机,他已经确定了杀死思儿的凶手的身份,只是一时没有机会下手。近日听闻帕兰丁军队已然攻入了海音斯特姆腹地,杀奔王城而来,心中复仇的火焰再次燃起。   聆月的心思,星萤看在眼里,却又帮不上忙,心里十分的着急。因为担心安葬在公墓之中会被凶手盗尸,因此聆月并未将思儿安葬,只是用棺材装殓后安置在神殿的一间静室之中,打算等报仇之后再将思儿下葬。聆月不在的时候,星萤常常会来到这里,站在思儿的棺木旁发呆,有时候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在她的心里,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履行自己在思儿面前许下的诺言,为此常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两人的情形被昕儿看在眼里,姐姐临死时对星萤说的话,她虽没有向星萤询问过其中的含义,却也能猜到几分,再看星萤平时对聆月的关怀照顾,比起姐姐来更加的体贴入微,早已猜出了其中的奥秘,只是看到聆月对她的关怀并不领情,常常冷冰冰的对她,心里不禁叹息,想要劝劝聆月,这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劝他忘了姐姐,另结新欢?不,那样一来不仅聆月不会听从,连自己也要被他轻视了。   青龙去了这么久,迟迟未归,也不知情况如何,自己也没有个商议。昕儿无奈只能暗自冥思苦想,希望能为两人出点力,毕竟,他们如此的费尽心力也是为了自己的姐姐。   这天午后,昕儿因为思虑星萤的事,没有头绪,不禁又思念起姐姐来。她信步来到姐姐的房间,里面的一应陈设还都如同姐姐在时的样子。昕儿在屋子里转了转,随手翻看着姐姐书柜中的书,当她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薄薄的羊皮纸装订成的书时,却惊讶的发现,这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姐姐生前的日记。   昕儿来到桌边坐下,仔细的翻看着姐姐的日记,其中记录了思儿与聆月相处的十余年来点点滴滴的心路历程,写的十分详细清楚,昕儿一边看,一边感叹,姐姐又何尝不希望与自己的心爱的人缠绵厮守呢?只不过一想到聆月身在这大祭司长的位置上,可以为天下穷苦的人们多谋一点福祉,姐姐的那份私心便又抛开了,毕竟,在姐妹俩小的时候,家境也是十分的艰难,更兼姐妹俩吃过那么多的苦,心中特别能够体谅那些在困苦中挣扎的人,希望能让更多的人早一点儿脱离苦海。   昕儿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走廊上传来吵闹声,她合上日记侧耳倾听,只听聆月正暴躁的大声呵斥着,昕儿急忙起身来到走廊上,正好看到星萤低着头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眼中噙着泪水,牙关紧要,一脸的委屈,抬头看到昕儿,连忙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转身就走。   “星萤!”昕儿从后面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迫使她停下来。她让星萤转过身来,看到她的眼圈红红的,脸上泪痕未干,于是关切的问:“怎么?聆月又发脾气了?”   “昕儿姐姐,没事。”星萤说着,喉咙却哽咽了一下,那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昕儿看着心疼,掏出手帕为她擦着泪水,安慰道:“星萤,别难过,我去找他谈谈。”说完转身就走,星萤从后面拉住她,央求道:“姐姐,你别去,我知道他是因为思儿姐姐走了,心情不好,这不怪他!”   “你放心,我不是去找他吵架。”昕儿回头安慰道:“我只是要跟他说清楚,要说姐姐走了,我们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可是他也不能拿你来撒气。你放心,聆月他是个懂道理的人,我跟他谈谈,他一定会醒悟的。”又将星萤好言安慰一番,让她先回房间去。星萤无奈,只好自己忐忑不安的先回去。   送走了星萤,昕儿转身来到聆月的房门口,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门,起初,里面无人应声,昕儿再敲,里面传来聆月烦躁的叫嚷:“敲什么敲!不是让你走开吗?别烦我!”昕儿默不作声,继续敲门,敲到第三下,房门猛地打开,聆月恶狠狠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面对聆月异常凶狠的脸色,昕儿的心都不禁有些害怕,她从没见过聆月如此凶神恶煞的面容,但她毕竟也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见的事多了,倒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慌张,镇定自若的问:“聆月大哥,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聆月起初以为是星萤去而复返,心里原本就气不顺,被她接二连三的敲门声惹得心头火起,打开门正要发作,忽见昕儿站在门口,不禁愣在那里,再听到她不温不火的问话,火气顿时消了一半,不好意思的回答:“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为了一点小事朝星萤发那么大的火,心里有愧,又咽了回去。   “是为星萤吧,她又惹你生气了?”昕儿见他把话咽了回去,自己故意提起星萤,聆月无奈,只好敷衍道:“也不是,其实没什么。”又急忙岔开话题问:“你找我有事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昕儿朝屋子里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问:“怎么,不方便让我进去吗?”聆月一愣,才想起自己一直把昕儿挡在门外,于是连忙将她让进来,将门轻轻关上。   “要我说啊,星萤这姑娘其实挺不错的,心地善良,会体贴人,相貌上也不差呀,能娶她的男人也算是有福气了。”昕儿一边走向桌旁的椅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聆月在后面听着她话里有话,也猜到了她的意思,只是默默的不作声,假装没听见。待昕儿坐下,又问:“不提刚才的事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只是刚才在姐姐屋里无意中翻出一本日记,我想,你那么思念姐姐,不如给你送来,看看姐姐的日记,心里也有个慰藉。”昕儿说着,将手中的日记本递上去,聆月如获至宝,将日记接过来,小心的捧在手心,怀着复杂的心情翻开它。   昕儿一直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翻越姐姐的日记,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看着聆月的表情由最初的伤感,到后来的慨叹,再到后面的感动,直到最后变成了惊讶,昕儿知道,他已经看到了姐姐日记中所写的与星萤暗中约定的地方。   她看着聆月慢慢的将日记合上,听到他发出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叹息,不失时机的开口说:“姐姐的心意,你也明白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想着为姐姐报仇,自然无心顾及其他,但是,星萤她是无辜的,她对你的关心照顾不应该被视若无睹,更不应该得到暴躁的训斥作为回报。你如果因为心里装着姐姐,不肯接受星萤,那你完全可以对她说明,但是你不能践踏她对你的关怀,这对她不公平!”   聆月闻言,沉默良久,轻轻的点头道:“谢谢你,昕儿,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也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自己也知道,我不该这样对星萤,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怕自己接受别的女子的关心会变成对你姐姐的背叛,所以我逼迫自己粗暴的驱赶她,但我的心里也很痛苦,我知道我伤了星萤的心,我的心里真的很歉疚。”   “即然这样,”昕儿站起来,用手轻抚着他的肩膀,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他说:“我会安慰星萤,但是更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请你善待她,更要接受她的关心,就算你无意钟情于她,你也不可以漠视她对你的善意。好好待她,好吗?”聆月感受着昕儿恳切的目光,真诚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昕儿,聆月在椅子上坐下来,重新打开思儿留下的日记,逐字逐句的读起来。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聆月却没有丝毫的察觉,思绪全部集中在对思儿的怀念上,连门外的敲门声都没有注意到。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只脚轻轻的迈进来,紧接着,是星萤小心翼翼的表情,她望了一眼聆月专注的样子,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叫他,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是该下去吃饭的时候了。   穿堂风将落地窗帘吹得上下纷飞,聆月也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飞舞的窗帘,继而回过头,看到星萤踌躇不决的站在门口,见他望着自己,星萤连忙说:“晚餐准备好了,现在要去吗?”   聆月回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将思儿的日记合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向星萤。星萤向一旁让了让,为他让出一条路,谦卑的低着头,等他过去,他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星萤心里发慌,害怕他又要发脾气,连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擅自打扰你的,我刚才敲过门,但是……”   话音未落,聆月将手轻轻的按在她的肩上,星萤怯生生的抬起头,意外的看到他和蔼的神情,他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星萤,我不该对你那样,我只顾着发泄自己心中的忧愤,却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他说的那样诚恳,语气温和,神情凝重,星萤一时接受不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我也想通了,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聪明才智再多,终是孤军作战,双拳难敌四手,”聆月伸手拉起星萤的小手,郑重其事的说:“所以,我需要援军,需要有人帮我,你懂吗?星萤?”星萤呆呆的望着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恳切与期待,她想到分别时昕儿说过的话,猜测一定是昕儿对聆月说了什么,才让他有了如此转变。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懂,我一定尽力,请您吩咐!”   聆月闻言,似乎松了口气,发出一声长叹,他点点头,拉着星萤的手说:“好,那么现在,我们先去吃晚饭,吃完饭回来,帮我一起想办法,为思儿报仇。”星萤自从与聆月相识,还真的没有如此亲近过,脸上不禁有些发红,虽然聆月并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和言语,但他温和的态度却让她的心怦怦乱跳。 第六十六章 血债血偿   帕兰丁王国枫翎十九年八月,帕兰丁军队在飞龙骑士团的帮助下,一路高歌猛进,直逼海音斯特姆城下,这座美丽的水城在近一年之后再次遭遇战火的洗礼,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围城的是帕兰丁的大军,而被围困其中的,则是摩洛克国王和他的王后艾丽娅。被帕兰丁军队围困在城中的摩洛克国王与王后虽然已经做好了拼死抵抗的准备,但鲁因方面的增援路线已被伊丁公爵派人切断,克洛斯无法增援他的父王与母后,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此刻,海音斯特姆王宫中,国王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王后则坐在一旁的软椅上,愁眉不展,背后几个侍女仆从身背金银细软,焦急的等待着消息。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国王和王后都始料不及,他们后悔没有让克洛斯及早处死伊丁公爵,没有飞龙骑士团的助战,帕兰丁军队的攻势将会大减,也不至于如此迅速的打到海音斯特姆城下,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陛下,船已经准备就绪了,随时可以出发!”传令官从外面匆匆而入,大声禀报。   “立刻启程!”国王闻言,立刻带着王后及随行的仆从离开城堡,匆匆赶往御用码头,准备乘船逃离海音斯特姆,逃回鲁因,与克洛斯回合后再想对策。   一行人在一队精英卫兵的护送下匆匆赶到码头上,船就在不远处,桅杆上的旗帜在夜风中迎风飘扬。周围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国王感到奇怪,按理说应该有人来迎接才对,但他顾不得多想,直奔大船而去。   当他们来到船前,发现登船用的木板并没有放下来,国王心里纳闷,回头让身旁的侍从官喊话,侍从官领命,向着船上喊道:“船上的人听着,陛下到了,快放下木板,让陛下登船!”   话音未落,船上冒出一排人的脑袋,个个穿着金色的铠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威武庄严,只见他们手持长弓,一齐瞄准船下,下面的人顿时慌了神,卫兵们纷纷举起盾牌,上前护住国王和王后。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抢占陛下的船,要造反吗?”侍从官壮着胆子冲着船上大声叫道。只见火把四起,一名威武高大的圣骑士从弓箭手们身后走出来,俯视着船下的人群,冷冷的说:“大祭司长有令,命圣骑士团将篡国反叛之徒尽皆逮捕,胆敢抗拒者,杀无赦!”说完大喝一声:“上!”   话音未落,数十名圣骑士包围了码头,将国王一行人团团围住,国王见事不谐,连忙命令身边的精英卫兵在前开路,精英卫兵们身穿重铠,手持巨剑,杀气腾腾的扑向圣骑士,圣骑士身着金甲,手持印有神圣印记的光辉圣盾迎向他们的敌人,双方在码头上厮杀起来,喊杀声、落水声不绝于耳。   “放箭!”船头之上,圣骑士团团长布莱尔一声令下,无数飞箭射向国王及其随从,国王和王后惊慌失措的躲避飞来的箭矢,趁乱冲出人群,向着停靠在对面码头的另一条船上逃去。   “别让他们逃了!”   听到布莱尔的指令,两名圣骑士击退面前的敌人,转身去追国王和王后,眼看即将追上,身边忽然闪出两个人影,伸手拦住他们,两人定睛一看,面前的人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表情凝重,目光深沉,身穿金丝织成的圣袍,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正在逃跑的国王和王后。在他的背后,一名身穿白色驱魔师法袍的年轻女子手持一柄驱魔师专用的银色长法杖,紧跟在他的身边。   “大祭司长!”两名圣骑士连忙行礼。   聆月并不回头,只是轻轻点头,示意他们跟在自己身旁。他静静地望着国王和王后靠近船只,轻轻的抬起手,向着船只的方向一指,口中默念咒语:“无所不能的创世女神,我以您的圣徒之名向您请求,以圣洁雷霆惩罚我的敌人!”只听“咔嚓”一声,金色的闪电将码头照耀的亮如白昼,从天而降的霹雳击中了那艘船,船体顿时被劈的支离破碎,火光四射,很快沉入了海底。   惊恐万分的国王和王后回过头,看到聆月正静静地望着自己,顿时慌了手脚,进退不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心里只恨为什么没有在登基后就找机会除掉他,如今养虎遗患,悔之晚矣。   “你们的罪孽,做得够多了,女神不会原谅你们的。”聆月缓步走向他们,表情平静如水,话语却似波涛汹涌,令两人胆战心惊,“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帕兰丁的舰队已经封锁了周边海域,海怪们已经被抱头鼠窜,”他抬手指向两人,厉声大喝:“而你们,也到了偿还血债的时候了!”   两人心知逃不出聆月的手心,无奈之下,国王悄悄对王后说:“你从前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有些交情,眼下要想活命,只有你去求他,兴许,他还能放我们一条生路!”王后虽然害怕,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怯生生的轻声哀求:“大祭司长,我们做的一切,的确罪无可恕,但那都是我们的儿子从中挑唆,我们一时糊涂,才犯下了大错,请您念在我往日追随您的左右,无不尽心尽力的份上,饶我们一次吧!”说着,不禁掉下泪来。   “艾丽娅,”聆月停下脚步,凝视着她哭泣的脸,叹道:“当初,你和欧瑞女公爵两个,是我麾下仅有的、也是最得力的两名女圣骑士,我一直以你们为自豪,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知不知道,你们挑起这场战争,使多少无辜的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更令我心寒的是,圣骑士出身的你,竟然与吸血鬼勾结在一起,同流合污,玷污了你身负的神圣荣誉,你难道把当年在女神面前许下的誓言都忘记了吗?!”   “大祭司长!”艾丽娅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地,哭求道:“艾丽娅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是女神的惩罚,只希望大祭司长能够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愿意向女神忏悔我的罪过,在圣女院中做一名役工了此残生,以赎清我的罪孽!”   聆月默默的望着她,沉吟良久,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有这样的诚心,那么我也愿意本着创世女神的仁慈信念宽恕你的罪行,你起来吧!”艾丽娅又惊又喜的抬头望着聆月,感到他的目光温和了不少,急忙连声道谢。   “不过,你们现在还不能自由行动,必须要等陛下回来之后,听候他的发落。”聆月说完,对身后的圣骑士一挥手,两名圣骑士上前不由分说,将两人控制住。   “大祭司长!”艾丽娅挣扎着对聆月哭叫一声。聆月望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说:“放心吧,只要你诚心悔过,女神会宽恕你的。”说完向圣骑士们挥挥手,两名圣骑士将两人押走。当艾丽娅与聆月擦肩而过的时候,聆月忽然止住圣骑士,问艾丽娅:“这个,是你的吗?”艾丽娅定睛看去,是一支金色的箭矢,那是当初在圣骑士宣誓典礼上,聆月送给她的,她将这只箭当做宝贝一样收藏着,经常拿出来欣赏,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聆月的手中。她心中一动,聆月此时拿出这只箭,难道是在向自己表示钟情?一定是这样!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他的心转向自己也是应该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欣喜万分,如此一来,自己不仅不会有性命之危,也许还能得到他的关爱,想到终能陪在他身边,她的心开始蠢蠢欲动,甚至开始思索,怎样将自己现在的丈夫置于死地……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聆月的话惊醒了美梦中的艾丽娅,她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的,是我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聆月扫了一眼她激动的表情,平静的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说完命圣骑士将她带下去。   此时,其余的圣骑士们已经将卫兵消灭殆尽,仆从们都被控制起来,几名圣骑士来到聆月面前,向他报告战斗的最终情况。聆月默默地听着,双眼凝望着几名圣骑士押着艾丽娅和她的丈夫离去,轻轻的点了点头,从一名圣骑士手中拿过一柄长弓,将那支金箭搭在弦上,瞄准目标,将弦拉满,只听“嗖”的一声,金箭如流星般在夜幕之中划出一道金光,射中目标的后心。   “啊!”   一声尖叫,她回过头来,嘴角流着鲜血,惊愕的望着远处的聆月,用最后一丝气力口齿不清的问:“大祭司长,这是……为什么?”话音未落,便一头栽倒在地上,箭矢不偏不倚,恰好射穿了她的心脏,令她至死都不明白聆月为会这样绝情。她忘了,在柯兰德林带领卡曼德拉袭击神殿的那个晚上,她也悄悄的摸进了神殿,并且在黑暗中射杀了思儿,而射杀思儿的那支箭,就是聆月手中的那只金箭——事发前一天晚上,她在房中一边端详一边怀念着陪在聆月身边的日子,不料国王突然进来,她怕国王看到后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连忙将箭藏进了自己珍藏的、当年做圣骑士时使用的箭袋里,却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恰好用它射死了思儿,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星萤静静地站在聆月的背后,望着他沉静的表情,他低着头,默默地望着地上的那具尸体,脸上似有不忍之意。不论如何,艾丽娅曾经是他的骄傲,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万不得已,他必须亲手杀死她,为思儿报仇,但在他的心中,又何尝没有痛楚?克里斯蒂、艾丽娅,这些自己曾经最信任、最引以为傲的部下与弟子,却一个又一个背叛了自己,最终走向了死亡的道路,他在心中暗暗的问自己,他们的误入歧途,到底是谁的错?   不知不觉,启明星点亮了东方的天空,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耀大陆的东南海岸,美丽的水城海音斯特姆,在梦幻般的美丽朝霞中,回到了帕兰丁王国的怀抱。   ……   海音斯特姆城破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鲁因,刚刚安顿下来的克洛斯听到消息不禁大惊失色,连忙派洛克亲往海音斯特姆打探国王和王后的消息。不过一周,洛克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告诉克洛斯,他的父亲已经被枫翎下令绞死,而他的母亲艾丽娅则在出逃的那个夜晚被大祭司长亲手射死。   双亲皆亡,克洛斯颓然的瘫倒在椅子上,自己的手中只剩下了不足一万军队,和一座孤城,要怎么做,才能东山再起,报父母的血海深仇?他不知道。   门外,一个传令兵探头进来,向洛克使个眼色,洛克看看传令兵,又看看低头沉思的克洛斯,悄悄地走到门口,问:“什么事?”   “有个精灵女子,自称索菲娅的,要见殿下。”   洛克眼前一亮,立刻命人将索菲娅带进来。传令兵匆匆离去,背后,克洛斯的声音传来:“出了什么事?”洛克恭敬的回头道:“殿下,索菲娅来了。”   “索菲娅?”克洛斯闻言,霍然而起,叫道:“我几乎把她忘了!”他的表情显得很兴奋,在大厅里踱着步,志得意满的自语着:“好,来得好!”洛克望着他激动地样子,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知道索菲娅最近在做什么,看殿下的神情,似乎要拿索菲娅手中的猎物开刀。   正想着,索菲娅出现在大厅门口,她一身紧身装束,背上披着绿色的斗篷,似乎赶了很长时间的路,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疲惫神色。她一边走一边与洛克对视了一眼,彼此点头致意,来到克洛斯面前,单膝跪倒,说:“殿下,我回来了。”   “情况如何?”克洛斯无心在乎礼数,亲手将她扶起来,迫不及待地问。索菲娅信心满满的望着克洛斯,微笑着回答:“殿下,您还不放心我吗?都已经没问题了。”   “他现在在哪?”   “我已经命人将他锁在地牢里,过一会儿我会过去,让他老实一点儿。之后,殿下就可以见他了。”   “好!”克洛斯兴奋地抓住索菲娅柔软的肩膀,满脸赞赏的笑容,亲昵的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索菲娅始终微笑着望着克洛斯,只见他走到她的背后,面对大厅的大门,阴沉沉的说:“我要用他的血,来祭奠我亡故的双亲!”   望着克洛斯脸上狰狞的笑容,洛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明白,如果杀了那个人,那么他们就连最后挽回的机会也错过了,但此时此刻,他也明白,自己的规劝不可能获得任何效果,得到的,只能是一顿训斥,他只有默默的站着,暗暗的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   阴暗冰冷的地牢里,没有一丝光线,老鼠和臭虫到处乱窜,冰冷的水滴滴落下来,摔碎在同样冰冷的石板地上,发出一声寂寞的滴答声,除此以外,这里没有更多的声响,如同一座无声的地狱。   他从昏迷之中醒转过来,迷迷糊糊的打量着周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噬了他,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但他并未感到恐惧,这样的黑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即使是对面突然窜出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对他来说也是司空见惯了。   他感到自己的头很痛,大脑一片空白,根本记不起曾经发生过什么。也许,自己又一次醉倒在了酒馆之中吧?他暗自揣测着,伸手想要揉一揉阵痛的脑袋,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冰冷无情的铁链声音,他愣了一下,用力拉了拉,一条铁锁死死的拽住了他的手腕,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吊在头顶,双脚也被铁箍箍住,整个身体被吊了起来,如同一个活生生的沙袋。   这是怎么回事?他暗暗心惊,极力回忆着发生过的一切,隐约记得,那个晚上,他和索菲娅在一起饮酒,索菲娅一而再再而三的劝酒,而自己也并没有拒绝,终于醉倒了,可是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这里又是哪里?他百思不得其解。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的耳朵立刻捕捉到了寂静中的声音,神经瞬间紧张起来,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的心跳也开始加快,他不知道门在哪里,但他依然观察着四周,他想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脚步声在他附近停了下来,紧接着,是铁锁开启的声音回荡在地牢中。门开了,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房间,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他感到一阵刺眼,下意识的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去看那火把照耀下的来人。   “你醒了。”   火光中,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谁?是月儿吗?他有些不敢肯定,火光将他的眼睛耀的发晕,分辨不清对方的相貌,只是隐约感觉,有些像,却又不太像。   “喂,别装死!”伴随着这句冷冰冰的话,他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紧接着又是一下,剧烈的疼痛使他的脑袋开始清醒了,他凝望着对面,那个手持皮鞭的女子,认出了她的身份。   “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他恼怒的望着她大声质问。   “很简单,”她洋洋得意的瞥了他一眼,左手拉了拉皮鞭,笑道:“这是殿下的旨意,殿下要的,就是我要做的。”   殿下?他瞬间愣在了那里。哪个殿下?当然不是洛枫,那么,一定是克洛斯!   “你是克洛斯的人?!”他又惊又怒的等着她,她微笑着答道:“你还是有点头脑的,虽然说,和你那个精于设计的恋人——或者说是妻子相比,还差很多……”   此时的他已经无心去听她的话,惊愕已经占据了他的心,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中了敌人的圈套,落入了克洛斯的手中。   “还记得,上一次在海音斯特姆的海边吗?”她微笑着将手背在身后,绕着他缓缓的转着圈说:“那时候你多厉害啊!杀了奥尔德伦,又把洛克和夜流云那帮人打的狼狈败退,”她笑眯眯的走到他的面前,用鞭梢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笑道:“若不是我用魔法击退了那个炎魔,只怕,他们败的还要惨。”   “什么,原来,你就是……那个精灵女巫!”烽冥侠隐约记起了那个用水魔法杀死炎魔的精灵女巫,只是当时她戴着面纱,他并没有看到她的相貌,现在想来,果然是同一个人!   “你总算想起我了。”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到一边,突然转过身来,猛地甩动长鞭,在他身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看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冷若冰霜的说:“过一会儿,殿下会来看你,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儿,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说完,又是一鞭狠狠打在他的身上,极尽嘲讽的讥笑一声:“你最好明白你现在的身份,别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天下无敌的烽冥侠!”他恨恨的盯着她,愤怒的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的束缚,两只手臂青筋暴起,铁锁连接的铆钉被他弄得摇摇欲坠。   “你找死!”她恶狠狠的将皮鞭一次又一次抽打在他身上,一道道伤口层层叠叠的出现在他身上,上衣碎成了布条,裤子上血迹斑斑。   终于,他没有力量再挣扎了,头无力的垂了下来,鲜血从他的脚趾滴落下来,摔碎在冰冷的地上,瞬间丧失掉了仅有的一点温暖,如同他绝望的心,丧失了最后一丝希望。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殿下到!”话音未落,克洛斯迈步走进牢房,他毫不在意周围浓重的腐败气息,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囚徒——烽冥侠,这个曾经纵横驰骋,出入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几次险些致他于死地的游侠,如今,竟也落在了自己的手中,看着烽冥侠遍体鳞伤,有气无力的样子,他感到无比的快意。   “我们好久不见了。”他用讥讽的口吻冲他笑。   烽冥侠依然低着头,一声不吭。一旁的索菲娅见状,狠狠地抽了他一下,斥道:“殿下和你说话呢!别装死!”   只见烽冥侠缓缓的抬起头,用失神的眼睛盯着克洛斯,克洛斯一脸的笑意,正所谓成者王侯败者寇,在自己兵败如山倒的时刻,竟然有这样一个仇人落在自己手里,他又怎么能不从心底感到痛快呢?   “听说,你娶了紫月,”克洛斯上前一步,笑眯眯的问:“怎么样?你的妻子,还好吗?”烽冥侠默默地望着他,良久无语,克洛斯见状,越发得意:“有机会,我还真想再见见她,好好地和她聊上一夜,不是我恭维她,她可真是绝世难得的美人儿啊……”   话音未落,烽冥侠突然张开嘴,将满嘴的鲜血喷向克洛斯,克洛斯不及防备,被喷的满身满脸都是血污,急忙向后倒退躲避,烽冥侠望着他狼狈的样子,张开被鲜血染红的嘴哈哈大笑,一旁的索菲娅见状,挥舞皮鞭,死命的抽打烽冥侠,烽冥侠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克洛斯和索菲娅。   “殿下,”随行而来的洛克将一条白色的手帕递到克洛斯面前,看着克洛斯将手帕接过去,恨恨的擦着脸,轻声劝道:“还是不要跟他多费口舌。另外,也别让索菲娅打得太厉害,要是就这么打死了,未免便宜了他。”克洛斯起初听他说不要打得太厉害,感觉很不顺耳,回头用嫌恶的目光盯着他,正准备训斥,听到他后面的话,又止住了,点头赞同:“你说的也对。”于是让索菲娅停手。   他回头目光阴毒的望着烽冥侠,挑衅的对他说:“烽冥侠,你不是一向自认为所向无敌吗?不是没有人可以斗得过你吗?好,我给你一次机会,过几天,我会给你安排一场特殊的决斗,如果你能赢得了,你就能够获得自由。否则……”他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沾满血污的手帕狠狠地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   与此同时,德尔的赏金猎人公会中,会员们正进进出出忙碌着。   一只裹在白色长靴中的脚,踏入了公会的大门,靴子坚硬的底部落在同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个如同午夜幽灵般的白色倩影,引起了周围人的主意,他们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将目光转向门口。   “小姐,有事吗?”站在门口的一名男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轻声问。   她回过头,望着对方,抬起自己的右手,一枚金色的高级会员徽章呈现在对方的面前,男子不禁肃然起敬:“对不起,失礼了。”   “会长在吗?”她轻柔悦耳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飘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大厅里面,一个中年男子挤过人群问:“谁找会长啊?”   “是我!”白衣女子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几名会员身边,来到他面前,笑道:“伯伯,我是月儿啊!”那男子本是公会的副会长,也是看着姐妹俩长大的,如今忽而见到久别重逢的紫月,就如同见到自己的孩子一般,不禁露出惊喜的笑容:“呀,我说是谁呢!没想到,是我们的小玫瑰花回来了!”紫月亲昵的上前与他拥抱,副会长怀抱着紫月,笑容满面的称赞道:“看看,这丫头,越长越迷人了,出落得比花儿还漂亮呢!”一边说一边对周围的人笑道:“还不快跟‘白玫瑰’打招呼?你们这些新来的小子们,还不抓住机会,过来看看我们会里的宝贝?”说的众人都兴奋起来,纷纷大声的向她打招呼。   “伯伯,您还是这么幽默。”她矜持的一笑,却并不因为周围好奇的目光而有半点的羞怯。副会长笑眯眯的说:“我说的是真话嘛,你可是我们会里的骄傲呢!对了,还有你妹妹,云儿呢?怎么没见她?”   “哦,云儿这次没跟我一起,她有别的事。”紫月并没有透露妹妹的情况,而是用一个甜美的微笑掩饰过去,话锋一转直奔自己此行的目的:“我这次来,是想请各位兄弟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副会长皱眉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人和你过不去?你说出来,大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倒不是那样,”紫月笑着摇摇头,她环顾众人说:“我要找的人,大家估计也听说过,就是恶魔猎人公会的烽冥侠。”   “烽冥侠?”众人面面相觑,副会长不解的问:“外面都传说,你和烽冥侠已经结为夫妻了,为什么现在又跑到这边来找他?发生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紫月叹息一声,恳切的请求众人:“我只希望,大家能帮我这个忙,有人告诉我,他就在德尔,请兄弟们帮我找到他的下落,紫月在这里谢过大家了。”说罢向众人深深的一鞠躬。   “想必是那个烽冥侠对姐姐不好,姐姐放心,我们找到他,一定帮姐姐教训他!”几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正找不到机会向紫月献殷勤,一听紫月这么说,立刻高声大叫起来。紫月闻言,不禁连连摇头,未及开口,一旁副会长指着他们笑骂:“臭小子,还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谁?就你那两下子,小心你的小命吧!再说了,人家夫妻俩的事,你们跟着掺和什么?我可警告你们啊,都去给我帮忙找人,但是别借机惹事,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们这群猴崽子!”一顿骂把几个年轻人骂蔫了,也把紫月和周围的人逗乐了。   “你放心,丫头,交给会里的兄弟,不出三天,保准有信!”副会长胸有成竹的对紫月说道。紫月信任的点点头,露出一缕甜美的笑容。   ……   天空中阴云密布,就要下雨了。整个鲁因城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然而在那幽暗的地穴之中,却有一片更加阴暗的世界,在这片没有阳光,没有生机的阴暗牢笼里,只有一个个枯干的灵魂,等待着死亡的解脱。   两个狱卒腰挎长剑,手持着皮鞭、短棍,在阴暗的地牢里巡视着,过道两旁昏黄的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除此以外,这里没有任何的响声,甚至连痛苦呻吟的声音都没有。   其中一个狱卒的脚步停了下来,从牢门的铁窗往里张望,他们的犯人被五条锁链死死的锁住,低着头,浑身布满血淋淋的伤口,有的伤口已经结痂,与衣服粘连在一起,有的则向外流着脓血,还有的,已经出现了蛆虫,看上去触目惊心。   “看什么呢?”狱卒的同伴拍了他一下,“少靠近他,那家伙是个危险人物!”   “我知道,我只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狱卒轻声回答。但是犯人始终低垂着脑袋,看不清他的脸,狱卒无奈的回过头来,一脸的遗憾,一旁的同伴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他长什么样子,关你什么事?他又不是个女的,你管他长什么样呢!”   “你不知道!”狱卒冷笑一声,“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听说了,好像是个挺厉害的人物,他老子好像还是那边的什么公爵。”   “他老子是谁,和我没关系,”狱卒撇撇嘴,说:“我关心的,是他老婆。”他坏笑着朝屋里望了一眼:“你没听说吗?他老婆是个绝色美人儿,万里挑一的,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连咱们……”说着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会把话传出去,这才继续说:“连咱们殿下都对她垂涎三尺,听说上一次,殿下之所以丢了伊丁城,就是一心想抓那女的,结果人没抓到,城反倒丢了!”   “有这样的事!”同伴惊讶的望着他,脸上还是显现出一丝疑惑:“但我还是不明白,她老婆再漂亮,跟他的长相有什么关系?”狱卒骂道:“你真是笨死了,咱们平常不老听人说,那美丽的女子总是偏偏看上那些其貌不扬的男人吗?要不人们怎么总说,‘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呢?我就想看看,这男的到底长相如何,是不是真的就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两人在门外叽叽咕咕半天,牢房里,烽冥侠闭着眼睛,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虽然恨,却毫无办法。接二连三的鞭刑,已经把他打的遍体鳞伤,再加上连续的水米未进,原本力拔千斤的他如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有气无力的被人吊在半空中,任由他们摆布。   狱卒们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了,周围又恢复了寂静。然而烽冥侠的心却难以平静,他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仇恨,最终变成了懊悔。他开始反思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自己不该放纵自己,忘却了紫月往日的叮咛嘱咐,想到和紫月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自己虽然受到诸多的限制,却真正做了些令人刮目相看的事,在众人面前重新树立了自己的形象,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紫月的管束与指导。自从离开了她,他的生活又回归到了一片混乱,那个在他身边对他唯命是从的索菲娅,曾经让他感到无比的轻松与惬意,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不过是在将他一步一步的引入地狱的致命诱惑,他忽然懂得,放纵自己,无异于自杀。   懊悔不已的他想起离开格兰丁堡时,对紫月的态度,那记响亮的耳光,紫月嘴角流血倒在地上的情景,还有自己将婚戒摔在地板上的时刻,对她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呀!她有什么对不起自己呢?她设计那个圈套,不过是为了救格兰丁堡于危难,她对他的约束,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和爱护,她将整颗心都献给了他,将所有的委屈留给了自己,最后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这对她太不公平!   继而,他又想到了怀着一颗受伤的心不辞而别的琳玲,她苦口婆心的劝说,忧心如焚的劝阻,自己不仅没有听进去,反而粗暴的驱赶和斥责她,令她倍受委屈,最后令她的身体和心灵同时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这难道是自己应该给予她的报答吗?!两个爱他的女人,两个真心关怀他的姑娘,都被他深深地伤害了,而那个蛇蝎心肠,一心只想取悦他、骗取他信任的女人,却得到了他的青睐,他恨自己是非不明,好坏不分,瞎了眼,竟然没有看懂,到底谁才是值得自己珍爱的人。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放纵你随心所欲的人,并不是真心对你的人,那忠言逆耳约束你的人,才是一心一意爱着你的人。只是,现在知道这一点,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月儿,玖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们的良苦用心,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深,只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去弥补我的过失了,没有机会再看到你们可爱的脸,亲口对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悔恨的泪水,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悄然滑落。   ……   闪电撕裂了天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鲁因城外,她手牵着自己那匹琳玲亲手交还的白色小母马,凝望着阴云之下的鲁因城,那里,有她刻骨的仇恨,也有她一生的真爱。   不出副会长的预料,第三天,有人回来报告,说得到了烽冥侠的消息。那人告诉紫月,烽冥侠在德尔时,一直与会中的一个名叫索菲娅的女精灵在一起,两人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不久之前,索菲娅带着醉醺醺烽冥侠离开了德尔,不知去向。   虽然得到了烽冥侠的消息,但是线索最终还是断了。就在紫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副会长建议她去盗贼公会打听一下情况,由于会员遍布天下,盗贼公会无疑是各大公会之中消息最为灵通的一个,各公会如果需要打听人员的下落,在盗贼公会必定可以得到消息。紫月闻言如醍醐灌顶,连忙辞别了副会长及众兄弟,前往盗贼公会。   在亮明身份后,公会会长接待了她,并且告诉她,会中一直在关注烽冥侠的动向,不久前有会里的兄弟打听到,他和索菲娅向着鲁因去了,而令人感到担心的是,他们走后,还有几名健壮的男子尾随在他们后面,他担心,那个女精灵有问题,她和那些男子也许会对烽冥侠不利。   听到这个消息,紫月连忙谢过会长,匆匆离开盗贼公会,骑上马赶往鲁因,她盼望着自己能够在半路追上他们,以阻止悲剧的发生,但是直到她到达鲁因城外,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她担心,烽冥侠已经被他们控制,此刻就在鲁因城中。   看看阴沉的天空,雨就要落下来了,自己必须赶快进城。紫月从白丝裙上解下一根束腰的丝带——她通常会带两条束腰的丝带,其中一条用来扎紧腰身,另一条,则用于在特殊时刻,做特殊的用途——她将披肩的长发束紧,用丝带将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又将额前的刘海样式略加修改,顿时变了一副样子,与她不熟的人乍看上去,并不会想到是她。   简单的改装易容之后,她牵着马走向城门,守门的士兵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紫月信口编了些话,很轻松地糊弄过去,顺利的进了城。站在鲁因的街道上,紫月有些茫然,她第一次来到这里,连方向都分辨不清,要从哪里开始着手,打听烽冥侠的下落呢?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在身旁的一个小巷的墙上,有一个特别的标志,她立刻走上前去,只见上面用白灰画着一个装钱的袋子,袋子旁边还散落着几枚金币,而袋子上,则插着一把短剑,这正是赏金猎人公会的联络暗号!   “有会里的兄弟在这里?”紫月心中顿时有了底,她分辨了一下,按着图案中袋子旁散落的金币所指的方向,向着巷子深处走去,沿路上又发现几个类似的图案,一直引导着她来到一个幽静的小花园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是秘密联络点?”紫月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就在她心下怀疑的时候,“嗖”的一声,一把匕首闪过一道白光,向她飞过来,紫月早有防备,敏捷的闪身后退,匕首刺入她脚下的土地中。   “姗姗来迟呀,大美人儿!”   紫月抬头看去,不禁一阵惊喜,只见对面房屋的门口,一个青灰色皮肤的女子,身穿一袭惊艳的红色抹胸短裙,外罩一件红色薄纱小外衣,裸露出颈部细嫩而富有光泽的肌肤,雪白的长发放弃了原本生硬的发式,银光发亮的发丝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两缕秀发从鬓边垂下来,一直垂到胸前,平添了几分风韵与妩媚,整个人看上去如夏花般艳丽夺目,眼神中更有不曾见过的娇媚,连紫月见了都为之赞叹。她倚着门框,眼含笑意望着她,轻轻的向她勾勾手指。紫月迈步迎上去,对方却笑着止住她:“麻烦把我的短剑也带过来,不客气了!”紫月莞尔,从地上拾起短剑走到她面前,笑道:“魅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好姐姐,一上来,就问这个,难道不能先好好地拥抱一下吗?都想死我了!”风魅儿笑眯眯的张开双臂,与紫月深情相拥,她在紫月的耳畔轻声埋怨:“你这个坏丫头,竟然敢暗算我,早晚我要找机会报复你一下!”紫月紧拥着风魅儿,笑靥如花,心中的担忧不觉散去了一半。   “你怎么知道,我们公会的暗号?”拥抱过后,紫月不解的问。   风魅儿将紫月的马拴在门外,挽着紫月的手走进屋里,小屋是双层结构,布置的虽然说不上富丽堂皇,倒也温馨可爱,两人在小客厅里围着桌子坐下,风魅儿笑道:“这有什么,我和你‘相亲相爱’了那么多年,对你我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就连你在男人面前什么时候撒娇,什么时候‘发怒’,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何况这个呢?”说的紫月脸红了半边,笑着伸手去打她,却没有打着。   “说正经的,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玩笑过后,紫月又问。风魅儿于是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是这么回事,我和骑兵团的姐妹们听说你被一个黑衣骑士救走了,也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心里都为你担忧,后来听人送来消息说救你的是你父亲,你已经跟他一起去了琼云,我们才放心下来。后来我和姐妹们一起参加了收复海音斯特姆的战斗,并且攻下了海音斯特姆,幸好姐妹们大都平安无事,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怎么见你了。”   “我们在海音斯特姆休整的时候,接到盗贼公会从德尔总会传来的消息,说你在德尔打听到烽冥侠去了鲁因,也匆匆赶往鲁因了,大家都担心你孤身一人来这里会有危险,于是决定派人来帮你。原本,伯父打算跟我一起来,只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反而不利于救烽冥侠,而我比较熟悉这边的情况,所以让我先来这里迎着你。伊丁公爵会尽快起兵,和伯父一起赶来支援我们。我来到这里以后,也不知道你在不在城里,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找你最方便,幸好你看到了,我正在屋里担心呢!”   听了风魅儿的讲述,紫月放下心来,有风魅儿帮自己,找烽冥侠就更容易了,她迫切的向风魅儿打探起烽冥侠的消息。   “我来这两天,打听到他被关在城堡的地牢里,听说受了很多苦,不过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都是那个叫索菲娅的女精灵害得他。我已经见过她了。”   “她没有认出你吧?”紫月闻言,紧张的问。她担心风魅儿被人认出来,报告给克洛斯,会产生意想不到的麻烦。风魅儿笑眯眯的点点头:“当然认出来了,不仅是她,我还见到了克洛斯、洛克和怀特兄弟。”   “什么?”紫月愈加惊讶了,只听风魅儿不慌不忙的笑道:“是这样的,我来到这里之后,考虑这里是克洛斯的地盘,他手下认识我的人很多,万一被认出来,反而不好,还不如我自己去见他。理由我也想好了,就说我原本刺杀失败,被囚禁在监牢里,国王因为忙于战事,把我给忘了,最近格兰丁堡那边都忙着攻打海音斯特姆的事,更没什么人注意我了,我趁机杀了狱卒,逃了出来,听说伊丁已经失守,于是就赶回了鲁因。”   “那,克洛斯信了?”紫月担心的问。   “那有什么不信的?”风魅儿冷笑一声,“克洛斯那家伙,现在正是虎落平阳,有个人回来帮他,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只不过还是摆着那副臭架子,又把我奚落一顿,反正卡曼德拉也死了,他也有恃无恐了,不怕得罪我。”   “那你可要小心点儿。”紫月叮嘱一声,又问:“那洛克呢?他也没起疑心?”风魅儿摇摇头说:“洛克见我回来,倒是很高兴,只是在克洛斯面前不敢表现出来。我也知道,他在克洛斯手下很不顺利,克洛斯从没真心听取过他一句建议和忠告,他刚愎自用,妄自尊大,哪里会把洛克当成心腹来对待?不过是拿他当个跑腿办事的罢了,洛克心里虽然不服,到底还是希望能在他这里捞到一点儿好处,所以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   紫月听了风魅儿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心里暗暗的欢喜,在克洛斯手下的这群人当中,她最忌惮的就是洛克,幸喜洛克在克洛斯面前不得重用,自己便有了施展的空间,要不然的话,前途未免困难重重。   “魅儿,你回去以后,除了帮我打听烽冥侠的事,做好营救他的准备,同时,还要帮我做两件事。”紫月眼球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第一,帮我设法将索菲娅约出来,她是我们公会的人,只要你把她约到这附近,我就可以用你刚才找我的时候用的办法把她引诱进来,她自以为有聪明才智,先设计害玖儿,现在又来害烽冥侠,我也要让她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风魅儿轻轻点头,问道:“还有呢?”   “还有,你见到洛克的时候,可以有意无意的引诱他说出对克洛斯的不满,我记得,你曾说过克洛斯曾经想要对你无礼……”风魅儿点点头,只听紫月继续授意:“你可以有意无意的把这件事透露给洛克,你和他相处的时间算来也不短了,想必洛克对你也有一定的感情,如今自己境遇不顺,必定对克洛斯的言行举止有些看不惯,再听到克洛斯这样对你,自然会产生不敬之心,如此一来,只要洛克不死心塌地的为他出谋划策,其他的人……”她将右手在风魅儿面前缓缓握紧,微笑道:“就都在我的掌心之中了。”   “你放心,月儿,”风魅儿赞同的点头:“依我看,洛克现在已经有了隐退之心,据我观察,他在克洛斯面前基本上一言不发,克洛斯问一句,他才答一句,看样子,已经是无心效力了。至于索菲娅,交给我吧,准备好以后,我会提前给你消息,约定日期,保证让她落在我们的手里!”紫月信任的点点头,又说:“还有,怀特兄弟那边,你也多注意一下,等到索菲娅的事完了,我还要和他们好好地聊一聊!”   屋外,一道耀眼的电光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在半空中炸响,屋里,风魅儿望着紫月比天色更加阴郁的表情,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偿还血债的时候,就要到了。 第六十七章 玫瑰风暴   辞别紫月,风魅儿从后街离开,悄悄地回到克洛斯所在的公爵府城堡,这里是从前鲁因公爵镇守时期的住所,如今克洛斯仍在这里居住,他身边的游侠们也被安排在府中,便于保护他的安全和听候他的吩咐。   一进公爵府的大门,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风魅儿正在庆幸自己走的快,背后洛克走过来说:“你怎么才回来?”   “啊?”风魅儿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这才松了口气。洛克轻轻拉着风魅儿的手,拉着她走到一旁僻静的地方,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你知道吗?刚才,我听殿下说,要准备处死烽冥侠了。”风魅儿心里一紧,连忙问:“真的吗?什么时候?”   “大概,在三天之后,我听殿下说,不能让烽冥侠死的那么痛快,要把他送到斗兽场去,让他和狮子搏斗。”说打这里,洛克不由得叹了口气:“哎,要说烽冥侠,也算是条汉子,记得当年咱们去海音斯特姆的海边抓紫月姐妹,他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对抗我们四五个人,还杀了奥尔德伦,要不是索菲娅出手制止了炎魔,只怕特拉维奇和珀尔特也要死在他手里……”他无奈的耸耸肩,叹道:“当然了,那两个家伙还是不走运,竟然在伊丁之战中死在了乱军之中。不过,索菲娅那女子论才智、美貌、手段,虽不及紫月,确也非同寻常,难怪她能够两番克制烽冥侠,把他弄到这般田地……”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的主意八成又是她出的吧?”风魅儿顺水推舟的问。洛克看了她一眼,不禁笑起来:“怎么,我们的‘黑玫瑰’也开始学着‘白玫瑰’,洞察别人的心思了?”风魅儿见他调侃自己,不禁冷笑一声:“哼,是啊,我是没有紫月那么多阴谋诡计,要不然,怎么会吃殿下的亏呢?”   洛克原本是无心之语,听到她这样说,又看她的表情似有万千委屈,再联想到克洛斯的为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看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不禁关切的问:“你说什么?什么吃了殿下的亏?他怎么你了?”   风魅儿本不擅长装模作样、撒娇抹泪,只是近一段时间与紫月相处日久,对她的这些卖弄风情的行为也看在眼里,刚刚灵机一动,引出这件事来,被洛克一问,心里有些发慌,心里暗想若是紫月面对这种情况,她会如何?她定了定神,模仿着紫月的样子,也不说话,凄凄楚楚的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副受尽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更兼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现,倒还真让洛克动了真心,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对她的动机毫不怀疑。事实上,这不过是女孩子天生就会的打动男人的手段,只不过有的人用的驾轻就熟,有的人却并不十分擅长此道而已。   “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克洛斯是不是欺负你了?”洛克心急如焚的望着她,自从知道风魅儿回来,他的一颗心如同死而复生一般,庆幸自己还有机会见到她,对她更加的体贴照顾,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与洛克的着急相反,风魅儿此时反倒如鱼得水起来,她不仅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两只眼睛泪眼汪汪的,更兼她本也颇有几分姿色,由不得人不怜爱。   “你别问了,说了也没用,反正我原本就是孤苦伶仃,现在连卡曼德拉殿下都死了,克洛斯更是有恃无恐了,就随了他算了。”她悲悲切切的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洛克听的一阵心酸,想到克洛斯整天花天酒地,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不被他沾染,成天只知道胡作非为,对自己的忠言良策充耳不闻,极尽冷嘲热讽,如今又欺负到了她的身上,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愤然道:“你别怕,我绝不会让他欺负你的!实在不行,我们就走,走到哪都可以,反正,克洛斯也已经离末日不远了!”   “不,我不走!”   风魅儿斩钉截铁的话语让洛克愣了一下,他疑惑的问:“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愿意屈服于他?你可不能犯糊涂啊!”风魅儿轻轻摇摇头,咬咬牙说:“我当然不是为那个混蛋,我是为了我和紫月之间的恩怨。”她凝望着洛克的脸,一脸悲愤的说:“我之所以沦落到今天,完全都是紫月的错,如果没有她时时处处压制我,逼迫我,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我不服气,我想,既然烽冥侠在这里,紫月肯定不会扔下他不管,我要在这里等她,借着这次的机会一举击败她,如此一来,我的心愿也就了了,到那时候,我们再远走高飞,好吗?你会帮我的,对吗?”   洛克听了,沉吟半晌,劝道:“依我看,你和紫月之间的恩怨,还是放下吧。这又是何苦呢?你们两个斗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占着上风,不要忘了,有很多次都是我们一群人联手对付她们姐妹,也没有占到便宜,如今她身边有那么多帮手,不算死了的清风烈和被我们抓住的烽冥侠,就是洛枫、冰蓝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她手下的那支骑兵团,以及身后那支势不可挡的帕兰丁大军,我们要拿什么来赢她?不要为了斗气,丢了性命啊!”   风魅儿听到洛克如此说,知道洛克已萌生退意,心里暗暗的高兴,只是不动声色,反而横眉冷对的说:“洛克,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就不信,她紫月就是天下无敌,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制服她!”说罢,装作十分气愤的样子甩手而去。洛克望着她赌气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虽然他心里清楚,败局已经无可挽回,要赢紫月也是异想天开,但她一定要这样做,他也不能丢下她不管,只能硬着头皮舍命相陪了。   离开洛克,风魅儿一溜烟穿过走廊,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在洛克面前表演的那出戏,一时暗笑自己的演技竟然也可以如此出神入化,以假乱真,一时又琢磨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过火,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被洛克识破。心里胡思乱想着,一拐弯,险些撞上一个人。   “哟,这不是流云姑娘吗?”对方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我们的‘黑玫瑰’越发出落的娇艳动人了。”   风魅儿定睛一看,心里一阵惊喜,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想要设法接近的索菲娅!两人在风魅儿刚到克洛斯身边的时候曾有过几次交往,后来索菲娅被克洛斯派出去,混在游侠之中,收集帕兰丁的情报,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次风魅儿回来,听说她也在这里,只是没有机会碰见,正想着怎么设法联系到她,又避免打草惊蛇,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了。   “原来是索菲娅姐姐!”风魅儿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想去找你呢!只是你好像很忙,我问洛克,他说你有事,让我别去打扰你,所以我也没敢去找你。”   “是,前一段时间比较忙,不过很快就要忙完了。”索菲娅露出一缕诡秘的笑容,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我记得你原来可不怎么喜欢打扮的,如今一下子打扮成这样,让我都不敢认了!”她低头在风魅儿耳畔娇声笑起来:“不过,你打扮得这么香艳,要是被殿下看到,只怕……”说到这里,捂着嘴轻笑,不肯再说下去。风魅儿知道她和克洛斯之间早就不清不楚,两人的关系比克洛斯与薇薇安还要早,听到她如此戏谑自己,心里暗骂她轻薄不要脸,脸上却装出害羞的样子,羞答答的低着头不作声。   “姐姐,你什么时候能有空?我想和你去出去走走,顺便跟你学点买衣服和首饰、打扮自己的诀窍。”风魅儿满面矜羞的对索菲娅说。索菲娅听了笑眯眯的望着她,调侃道:“你这么用心的学这些,莫不是有了心上人了?”风魅儿顿时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不作声。索菲娅见状,业已猜到几分,于是点头笑道:“没问题,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有空,如果雨能够停下来,我就陪你去裁缝店和首饰店转转,帮你锦上添花,打扮的更迷人一点儿,好不好?”风魅儿听了,心里暗暗的高兴,一边抿着嘴羞涩的点点头,一边又叮嘱一声:“不过姐姐,这个事,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为什么?”索菲娅不解的看着她,风魅儿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脸尴尬的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不懂打扮。我从前只是告诉别人我不喜欢,要是让人知道我根本就不会打扮,那……多丢人哪!”她娇滴滴摇着索菲娅手臂,娇声央求:“好姐姐,拜托你了,别跟别人说,我因为和你好,才跟你说的,你可要给我保密。”索菲娅暗自好笑,只好答应下来,风魅儿这才心满意足。两个人又随便说了些别的事,这才分手各自离开。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以后,风魅儿冒雨悄悄地翻墙离开公爵府,找到紫月,将处死烽冥侠、离间洛克和与索菲娅的约定告诉了紫月,要她做好准备。紫月闻言,连声称赞风魅儿做得好,表示自己会做好准备,让她明天按照预定的计划行事。风魅儿答应下来,又悄悄溜回了公爵府。   第二天早晨,果然风和日丽,天气晴朗。风魅儿早早的起床,在屋里将引诱索菲娅到预定地点的程序回想一遍,又尽可能的设想了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以及应对的方法。全部准备就绪之后,她才打开衣橱,拿出一套深蓝色的长裙换上,然后走出房间,来到索菲娅的房间。   一见到风魅儿,索菲娅先是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束,然后摇头笑道:“流云,说你不会打扮,你还真是不会打扮,你不应该穿这种颜色的衣裙,你的肤色本来就比较的灰暗,再穿这么深的颜色,会显得整个人没有活力,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儿,给人这么沉重的感觉,那怎么行呢?”风魅儿原本是故意穿成这样,听她这么说,于是假装懊恼的说:“那我回去换了。”说着就要走,索菲娅拉住她,笑道:“不用换了,一会儿我们出去,我帮你选一套好看的,直接换上就行了。现在咱们先去吃早饭。”此话正和风魅儿的心意,她也就没有坚持,和索菲娅一起去吃早饭。   按照规矩,游侠们除了洛克之外,别人没事不需要去见克洛斯,而洛克则是每天早餐时必到克洛斯身边,将一天的计划报告给他,然后接受他的指令,再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因此,风魅儿和索菲娅正好避开了克洛斯,吃过早饭,便离开了公爵府。   走在街上,风魅儿一个劲的向索菲娅请教关于穿衣打扮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索菲娅倒也没防备,不厌其烦的跟她谈论着衣着要点和注意事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紫月和风魅儿预定的地点。   “姐姐,那里有间首饰店,”风魅儿指着街边的一家首饰店说:“我们去看看吧!你帮我选两件首饰!”索菲娅点头答应,跟她一起来到店门口。正要进去,忽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就在首饰店和旁边杂货店的中间,墙上用白灰画着一个特别的图案,那是一个类似于紫月之前看到的风魅儿画的赏金猎人公会暗号的图案,不同的是,上面除了插在钱袋上的那把短剑外,还有一把短剑横躺在金钱袋的旁边,而短剑的剑柄上镶嵌着一颗实心的宝石,索菲娅明白,那是公会之中高级会员才懂得的专用暗号,是召集目前身在此地的公会高级会员的标志,说明会中出了大事,而短剑上的那枚宝石,如果是用白灰涂成实心,则是表示夜晚,空心则表示白天。她顺着图案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巷口,也发现了同样的标识,想来,会面地点是在小巷之中了。   由于此时风魅儿在身边,她不便前往看个究竟,只好暂时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待晚上再来。两人在首饰店里转了一圈,选了一条银色的手链儿,之后便离开了。索菲娅心里有事,没有心思再跟风魅儿瞎逛,借口有些累了,劝她先回去,改日再去选衣服。风魅儿心知她是因为看到了标记,倒也不加阻拦,只是装作有点儿失望的样子,跟着她回到了公爵府。   当晚,夜深了,索菲娅悄悄的离开公爵府,趁着茫茫夜色的掩护,避开巡城的士兵,来到了那条巷口,她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小巷一路向内延伸,渐渐淹没在一片黑如浓墨的夜色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显得阴暗而诡异。她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左手反持藏于身后,右手聚集法力,以防偷袭,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小巷。   穿过小巷漆黑阴暗的石板路,一座小花园呈现在她的面前,索菲娅惊奇的环顾四周,没有想到在这深深的小巷之中还别有洞天。她看看夜幕下小花园中那栋百花掩映下的房子,房屋门窗紧闭,没有一丝光亮,不像有人的样子。她略加迟疑,缓步走进花园,轻声问:“有人吗?”但是没有人回答。   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会传来一两声蟋蟀的虫鸣,索菲娅怀着一份忐忑的心情,走到屋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原来那房门并未上锁,只是虚掩着。索菲娅心下狐疑,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若是会里的兄弟们在这里,为什么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呢?   正想着,屋里传出轻轻的响动,索菲娅探头向里面张望,却没有看到人。她略加思索,大胆的走进屋里,朗声说:“哪位兄弟在?我是索菲娅,看到了你们留下的暗号……”话音未落,忽然闻到一阵浓重的花香扑鼻而来,整个房间瞬间笼罩在浓郁的香气之中,索菲娅吃了一惊,只觉得全身酸软,手中的短剑不觉掉落在地上。   “欢迎你来赴约,亲爱的索菲娅……”   索菲娅此时已经摔倒在地上,她强打精神,支撑着回头看去,只见门后的阴影中,一个金发女子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色无袖长丝裙站在那里,右手的玉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支闪耀蓝光的笛子,掩映着胸前那如雪般洁白素美的蝴蝶结,而左手手腕上,一支金色的手镯与屋里淡淡的烛光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你是……紫……”索菲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晕倒在了地板上,而与此同时,窗外,再次传来了轰鸣的雷声……   清凉的水浇湿了索菲娅的脸和身体,也将她从昏迷中惊醒。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甩了甩脸上的水滴,环顾四周,猛然看到紫月坐在对面的一把软椅上,再看自己时,双手被吊在天花板上,双脚也被绳子捆住,周围一片昏暗,只有一支蜡烛发出微弱的光,令这间地下室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你……”索菲娅的心里已经极度的恐慌,她在公会中和紫月打过交道,深知她表面上温婉动人,对朋友热情亲切,对敌人却心狠手辣,落在她手里的人,非死即残,会里的兄弟们对她都是又爱又怕,从不敢轻易得罪她。现在自己害了烽冥侠,却又落到她的手里,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折磨呢!   “我们好久不见了。”紫月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双白皙修长的美腿慵懒的翘着二郎腿,那副娇憨迷人的样子连索菲娅见了都难以无动于衷,只是,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情来欣赏紫月的娇媚。   “听说,你最近,和我的丈夫走得很近。”紫月一脸醋意的望着索菲娅,露出一缕嫉妒的冷笑,索菲娅看的暗暗心惊,连忙分辩道:“不不,紫月,我没有,你不要听别人乱说!”   “是吗?”紫月笑眯眯的打量着她,意味深长的说:“我怎么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帮我管教他呢?听说,你还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顿,嗯?”索菲娅惊得冷汗直流,连声辩解:“不,紫月,你别信那些流言,我哪敢打你的男人,其实,其实……”她急中生智,编了个理由试图蒙混过去:“其实,那都是我和他闹着玩的,是他喝醉了,不知从哪弄了条鞭子,嘴里还说些让人尴尬的话,我这才把鞭子夺过来,打了他几下,也没真打,就是……”   “好了好了,”紫月“扑哧”一声笑出来,索菲娅战战兢兢的望着她,心里摸不着底,不知是福是祸,只听紫月笑道:“我的男人,我了解,他那个人,的确是风流了一点儿,是该管教一下,打几鞭子也没什么。”说着,站起身来走向索菲娅,索菲娅害怕她伤害自己,想要往后躲,却又动不了,只是用惊恐的目光望着她,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别怕,我来帮你解开,这都是误会。”紫月说着,伸手去解她腿上的绳子,不料刚摸到绳子,忽然用手捂着头,身体摇摇晃晃的向后退,叫道:“啊呀!我的头,好痛!”一边叫着一边摔倒在地上,索菲娅起初吓了一跳,继而看到她疼的跪在地上爬不起来,心里暗暗的叫好,她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紫月,挣扎着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然而绳结打得很紧,怎么也挣扎不开。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挣脱束缚的时候,紫月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捂着头,一脸痛苦的看了她一眼,顿时杏眼圆睁,怒目而视,指着她叫道:“烽冥侠!你怎么在这里?你还有脸来见我!”索菲娅一愣,回顾左右,哪有烽冥侠的影子?   “你这个负心人,你娶了我之后,当天晚上你就跑到别的女人屋里去了,新婚之夜你都不跟我在一起,第二天你就扔下我跑了,出去寻欢作乐,寻花问柳,你对得起我吗?”紫月指着索菲娅大骂,越骂越伤心,不禁哭了起来,索菲娅不知道她是演戏还是真的脑袋出了问题,手足无措的望着她,只见她越说越生气,忽然冲到一旁的一个木箱里掏出一根皮鞭,用鞭梢一指索菲娅,叫道:“难怪索菲娅要用鞭子打你,你活该!看你也没受什么伤嘛!还是她打得不够狠!她不敢打你,我敢,我今天替你父亲母亲,还有玖儿教训教训你这个混账东西!”说着鞭子一甩,只听索菲娅一声惨叫,长鞭在她胸前留下一道拇指粗的血杠子。   “紫月,别,别打,求你了,你看看清楚,我不是烽冥侠!”索菲娅痛苦的哀求着,紫月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鞭子一下接一下的打在她身上,每一鞭都凶狠的令人胆寒。索菲娅本是个精灵女子,肌肤比人类更加娇嫩,那里禁得住如此鞭挞?不一会儿,便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索菲娅再次被水浇醒,全身强烈的烧灼感与剧烈的痛楚让她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看了一眼面前的紫月,紫月一脸的歉意,说:“你醒啦,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自从烽冥侠离开的那天,打了我一个耳光,我的头就经常的痛,还老出现幻觉,我想我一定是被他那一下打坏了脑子,有些精神不正常了,真是对不起……”   此时的索菲娅早已明白,这不过是紫月的诡计而已,哪里是什么脑袋出了问题?但她此时已经无可奈何,自己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了,不要说逃走,只怕现在紫月放她走她也走不回去了。   “你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马上回来!”紫月说完,也不等索菲娅答话,一溜烟跑了。索菲娅已经无心在意她的去向,她只感到全身撕心裂肺的痛,令人无法忍耐,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以解脱,却又被绳子捆住死不了,她不知道,刚才紫月用来淋遍她全身的液体,其实并不是水,而是一盆掺杂了大量高浓度盐水的烈酒……   被盐水与酒精烧灼的近乎疯狂的索菲娅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想要挣脱束缚,然而一切都是白费,每一处伤口都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成千上百条“火舌”在她的全身上下无情的燃烧着,令她感觉如同烈焰焚身一般,生不如死。终于,在经过了一阵垂死的痛苦挣扎之后,她的头了无生气的垂了下来,身体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没有了声息,剧烈的疼痛与心中的绝望结束了她的生命,她不会再恐惧,不会再感到痛了,只有满地的血水在诉说着刚才触目惊心的景象。   客厅里,紫月站在窗户旁边,双臂环抱胸前,任清凉的夜风带着雨水的清新气息拂过她的肩头,目光深沉的望着窗外阴沉的夜空,听着雨水冲刷着地面的声音,当阴霾过去,明天,又会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   第二天,克洛斯派人找索菲娅,却哪都找不到。克洛斯心里疑惑,命人把洛克、风魅儿和怀特兄弟都找来,问他们谁见过索菲娅,大家都说没有见过。克洛斯心里正犹疑不定,只听风魅儿说:“对了,昨天午前,我和索菲娅姐姐一起去街上散步,路上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站在那里发呆,我叫了她几声才答应。之后就匆匆忙忙的催着我回来,从那以后就再没见她,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独自追查去了?”   克洛斯听了,虽然有些线索,但终究也没有主意,他把目光投向洛克,洛克对此事毫不知情,突然听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端倪,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克洛斯见他也没办法,只好让他们下去,叫手下的士兵们在城里细细的搜寻,盼着她或许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的出现。   众人刚走出客厅,背后克洛斯呼唤洛克,洛克连忙又转身进去。风魅儿见他进去了,于是匆匆路过怀特兄弟身边,假装不小心,踩了莱克的脚一下,莱克抬起头来朝她望过去,只见她眉目低垂,悄悄的向自己丢个眼色,之后羞答答的匆匆走了。莱克对风魅儿钟情已久,只因她和洛克走得近,两人之间关系暧昧,莱克摸不透底细,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忽然见到她对自己媚眼轻抛,心里顿时喜从天降,只因为哥哥在身边,不敢表现出来。   待风魅儿匆匆离去,莱克对莫林谎称,自己昨夜似乎着凉了,头有些疼,想回房休息一会儿。莫林和他虽然是兄弟,但两人并不住在一起,倒也没有怀疑,让他去了,自己照常去干自己的事。   莱克骗过哥哥,一溜烟溜到了风魅儿的房间门外,看看四下无人,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开了,风魅儿依然是那一袭红色的长裙,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到他,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流云,你找我?”莱克见她面若桃花,满面羞涩,整个人早已酥了半边,只是到底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明确,不敢妄动,反倒弄得有些拘谨。风魅儿羞答答的敲了他一眼,答声:“嗯,进来吧。”把他让进屋里。莱克心潮澎湃的走进屋里,听着风魅儿把门关上,一颗心激动地快要跳出来了。他回过头,望着含羞带笑的风魅儿,完全被她的美貌迷倒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这一身……好看么?”风魅儿见他痴痴的望着自己,羞涩的低着头,柔声问。莱克如同被洗脑一般,脱口答道:“好看,太好看了!”风魅儿“扑哧”一声笑出来,莱克被她的笑声惊醒,不好意思的笑了,眼睛却始终不离风魅儿上下。   “我这,可是为你特意弄得,”风魅儿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左手伸向他,修长的睫毛轻轻晃动,娇滴滴的说:“还有这条手链,配起来,好看么?”莱克本就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再听到她柔声软语的问话,一颗心狂跳不已,一张脸憋得通红,除了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我问你,你……”风魅儿咬着粉色的嘴唇,低着头,羞涩的问:“你喜欢我么?”莱克愣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她会突然主动地问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她抬起头,用羞怯而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他才猛醒,心慌意乱的连声答应:“喜欢,当然喜欢!”他激动地按住风魅儿的双肩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就是……就是不敢跟你说!”   “你轻点儿,弄疼我了……”风魅儿柳眉轻蹙,含羞带怨的娇嗔一声。莱克连忙松手,歉意的望着她,连声道歉。风魅儿却顺势将身体靠在他的胸膛上,说:“我也喜欢你好久了,可是见你不怎么理睬我,一直不敢跟你说。你也知道,我从格兰丁堡逃回来,那可是九死一生,我怕再不跟你说,以后没机会了……”说到这里,不禁挤出几滴眼泪,莱克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满心怜爱,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着。   “怀特,”风魅儿拭去眼泪,抬头娇滴滴的望着他说:“这里都是人,我们俩没法单独在一起,我在城里有一栋房子,是当初刚刚来到殿下身边的时候,用身上的钱在这里买的,这些年一直都没用过,里面的家具物品都齐全,不如,我们到那里去好不好?我已经把那里收拾好了,今晚我们就在那过夜,你说呢?”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不禁脸又红了,低下头去,羞答答的不敢看他。   莱克见她如此,早已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心花怒放。只是想起要在外面过夜,总要跟哥哥说一声,免得他担心,于是跟风魅儿商议。不料,风魅儿连声反对:“不行,不能告诉你哥哥,你要是跟他说了,他肯定猜到我们为什么要单独在一起!我们俩现在又没有确定婚约,被别人知道了多不好!以后我还怎么好意思见他!”莱克想想也是,心中犹豫不决,风魅儿见他如此,把他用力一推,气鼓鼓的望着他,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他埋怨起来:“我以为,你是个好男儿,遇到事情有主见,能顶天立地,我才愿意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没主意的人,这么点事就在这里犹豫不定,瞻前顾后,怕你哥哥都怕得要死,要是你哥哥不让你娶我,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我真是看走了眼,白看中你了!”说着赌气跑到床边,坐在那里抹眼泪。   莱克被她这一哭闹,顿时心慌意乱,哪还顾得上其他,赶忙跑到她身边赔礼道歉,连哄带赔罪,好半天,风魅儿才停止了哭闹,含嗔带怨的望着他说:“那你决定了没有,到底怎么办?”   “我跟你去,你说去哪我就去哪,都听你的,你就是让我往火坑里跳,我也毫不犹豫!”莱克赌咒发誓似的说。风魅儿听了,这才露出了笑容,抿嘴笑道:“谁让你往火坑里跳了,我难道想害死你么?”莱克见她笑了,这才放下心来,笑嘻嘻的又将她安慰一番。   “你现在没事的话,跟我去家里看看呗。”   莱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牵着风魅儿的手,下楼走向公爵府的门口。风魅儿看了一眼门口的士兵说:“我们别从这里走了,被人看到,又该说三道四了,要是让殿下知道了,怕是要惹出事来。”莱克心知克洛斯的为人,也怕他知道之后心生妒忌,生出事来,于是和风魅儿转而从后门避开卫兵,溜出公爵府。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风魅儿所说的那栋房子门前的那条小巷,风魅儿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的来到花园外,莱克见这里幽静异常,周围花香四溢,果然是一个幽会的好地方,心里不禁暗喜,跟着风魅儿走进屋里。   进了门,莱克将屋子打量一番,感觉这里还真是有一份久违的家的感觉,想想若是以后和风魅儿住在这里,一定很温馨幸福,心里不禁美滋滋的。   “你先去楼上看看我们的卧室,我去厨房拿点吃的,马上就上去。”风魅儿说着,一抹红霞再次浮上脸颊,莱克心荡神移,答应了一声,看着她消失在厨房门口,自己强压心头的激动,登上木质楼梯,走进了二楼的卧室。   厨房里,风魅儿双手捂着胸口,满面绯红,芳心乱跳。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以美色引诱一个男人,早已是心慌意乱,难以自持,只是想着紫月的叮咛,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好在,她体内吸血鬼的血统帮了她的忙,女吸血鬼的媚惑之力完全不亚于妖精,而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被她不知不觉的调动起来,反而表演的十分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这让她又是惊喜,又是不安。   “宝贝儿,你真的演得很好,从现在开始,黑白玫瑰,已经分不出什么差别了。”一双手臂从后面拦腰搂住她,风魅儿吓了一跳,几乎喊出声来,听到对方的话,却又一愣。她回头一看,紫月正笑眯眯的望着她呢!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上面的事,交给我了。”紫月神秘而妩媚的一笑,在风魅儿心里激起一阵波澜,虽然她明白紫月的目的,但她妩媚的笑容和暧昧的口吻仍然让她情不自禁的浮想联翩。   楼上,莱克在卧室里转了一圈,见风魅儿还没有上来,心里有些着急,正要下去找她,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他正在疑惑是哪里来的香气,只听上楼梯的声音传来,他顾不得理会香味的来源,连忙走到门口,正碰到风魅儿来到门前,看到他,立刻报以甜美的微笑,那笑容似乎比刚才更加的舒展自然,更加的迷人,莱克望着她,恨不得立刻上去,好好的亲她一口。   “你还不把上衣脱了?”风魅儿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红着脸白了他一眼,满面娇羞的问。莱克欣喜若狂,连忙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手忙脚乱的把上衣都脱下来,露出一身令人咋舌的肌肉。   “你真的,好迷人……”他感到她从后面搂住自己的腰,将小脸儿贴在自己的肩背上,柔软的樱唇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温柔的吻,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想要转身亲吻她。然而,当他无意中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臂,不禁大吃一惊,这哪里是风魅儿的手?简直是一条用白玉雕成的娇嫩手臂,他猛回头,吃惊的看到紫月妩媚的笑容,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摆脱她的怀抱,只见紫月樱唇轻翘,吹出一股芳香四溢的气息,莱克顿觉浑身发麻,不禁双腿一软跪倒在紫月的脚下。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好好地奖励你……”紫月俯身用手摩挲着莱克木讷呆滞的脸颊,含笑低语。   午后,一天没有见到弟弟的莫林,在公爵府中四处打听弟弟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就在他担心不已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心事重重的风魅儿,于是连忙上前询问她有没有见过莱克。   “我……没有啊,没见过……”   莫林见她言辞闪烁,支支吾吾,似乎有意向自己隐瞒着什么,不禁起了疑心。他抓住风魅儿的手说:“流云姑娘,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对不对?告诉我,他到底去哪了?”   “我真得不知道!”风魅儿用力试图甩开他的手,但莫林练得就是拳头功夫,一双铁手有千斤之力,哪是她能够甩得开的呢?   “你别瞒我,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莫林心急如焚的不断追问,风魅儿被他逼问的没有办法,只好哀求道:“好好好,我告诉你就是了,但是你要答应我,要是见到莱克,不能说是我说的。”莫林连声答应,风魅儿这才不情愿的说:“刚才,我没什么事,想到索菲娅姐姐不知去向,就想去那天那间首饰店附近看看,也许能找到她的踪迹。没想到,我过去的时候,看到莱克搂着一个女人,往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走,我看那女人打扮的浓妆艳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怕被他们撞见,就赶紧回来了。”   莫林本是个粗人,哪里想那么多?一听说弟弟和妓女在一起,顿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这个臭小子,竟然也沾染上这个了!看我找到他,不揍他一顿!”风魅儿在一旁怯怯的低着头,不敢出声。   “流云,你现在就带我去,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子,还有那个贱女人,我也要给她两拳,看她还敢不敢勾引我弟弟!”莫林说着,拉着风魅儿就走,风魅儿死活不去,苦苦哀求:“不行,要是让莱克知道是我告诉你的,他还不恨死我,我以后还怎么敢见他!”莫林听她的话说的蹊跷,再看她脸上的表情,隐隐猜出了其中的内情,问:“流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莱克?”   风魅儿闻言,害羞的点了点头,莫林沉默了一会儿,严肃的劝说她:“也罢了,既然你喜欢他,那就更应该帮我一起把他从那坏女人那里弄回来,如果你怕他知道是你说的,那你就别进去,只要告诉我他们在哪儿,我自己进去找!”风魅儿正等着他这句话呢,于是装模作样的犹豫半晌,勉强答应下来。   两人急匆匆来到那栋房子前,风魅儿指着房门对他说:“应该就是这里了,这条小巷不通别的地方。”莫林点点头,朝着她挥挥手说:“好的,你先回去吧,别让莱克看到你!”风魅儿点点头,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臭小子,看我怎么教训你!”莫林想着,大踏步走进花园,来到门口,先从旁边的窗户往里张望,客厅里空无一人。他走到门前,用力敲门,不料门并未锁,只是虚掩着,被他一敲,竟然自己开了。   “臭小子,真没出息,急成这幅德行,连门都顾不上关!”莫林一边暗自咒骂着,一边大步走进屋内,他在一楼转了一圈,没发现一个人,于是又登上二楼,看到一间房间,房门紧闭,料想是卧室,于是飞起一脚,将门踹开,冲进屋内,正看到莱克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不由得怒火中烧,骂道:“臭小子,你干的好事,那个贱人在哪?”   莱克并不回答,缓缓的坐起来,机械的回过头,看了莫林一眼,站起身,走向他。莫林怒气冲冲的盯着弟弟,却感到弟弟的眼神有些不对,就在他走神的一霎那,莱克飞起一脚,向着他的心窝狠狠地踢了过来,莫林大吃一惊,慌忙用双臂一挡,身体顺势向后退开。   “你疯了,连你哥哥你也下死手?”莫林看了看手臂上火辣辣的红印,又惊又怒的指着弟弟大吼。莱克并不答话,冲上来又是一脚,莫林向一旁急躲,莱克一脚踢在旁边的衣橱上,顿时木屑纷飞,衣橱塌了半边。   “他这是怎么了?”莫林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对,弟弟的双眼空洞失神,目光呆滞,表情生硬,毫无神采,看上去似乎失去了自主意识。他暗暗吃惊,难道说,弟弟被人控制了?   与此同时,屋外,一个白色的影子,身体倚着墙壁站在楼梯口,双臂环抱胸前,静静地低着头,听着屋里凌乱的打斗声。   莫林躲过弟弟的几下杀手,大声的呼唤他,却没有作用,他知道,要唤醒弟弟,只有先制服他,于是,他开始有意识地攻击弟弟的软肋,身为他的亲哥哥,自己弟弟的弱点他再清楚不过了,这对他来说十分容易。   两人在房间里大打出手,将床铺、桌椅、橱柜统统打的支离破碎,房间里满地狼藉,莫林的本领略胜一筹,渐渐压制住了弟弟,终于,他抓住莱克一脚踢空,不及收腿的空当,一拳将他打翻在地,扑上去一把按住他,挥拳作势要打。   “哥哥!”   莱克的声音在莫林耳畔回荡,他看到莱克的目光柔和起来,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丝温情,不禁愣了一下,就在这短暂的一霎那,莱克的眼中忽然闪现杀机,他猛地挥起拳头,一拳打在莫林的鼻梁上,莫林大叫一声,向后翻倒,头撞在墙壁上,只感到头晕目眩,脸上剧痛无比。他支撑着想要站起来,不想莱克猛地扑过来,凌空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只听一阵“咔嚓”声,两排肋骨登时齐齐的断了。   “莱克……弟弟……”满嘴是血的莫林双眼突出,气若游丝的望着莱克,断了气。就在他断气的一瞬间,莱克的眼睛忽然亮了,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到自己的脚踩在哥哥的胸口上,而哥哥满脸是血,头歪向一边,似乎已经没了气息。他顿时慌了神,惊慌失措的扑倒在哥哥身上,哭的死去活来,撕心裂肺的想要唤醒哥哥,但莫林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死在自己的脚下,这种感觉,很痛苦吧?”   莱克猛地回过头来,看到紫月倚着门框,眼神冰冷的望着自己,之前发生的一切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满腔的悲愤与仇恨如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出来,他跳起来扑向紫月,飞起一脚,踢向她的面门。   “咔”的一声,门框被踢了个粉碎,紫月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莱克疯子一般的追出门外,看着紫月白色的裙角飘然消失在楼梯后面,他狂奔下楼,转到楼梯后面,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楼梯通往地下室,极度疯狂的他根本没有多想,冲下楼梯,借着墙壁上火把的光,他隐约看到,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自己站在地下室的尽头。   “夜流云!”莱克一眼认出了她,想到自己被紫月控制,直至哥哥惨死,全都是因为她的引诱,满腔愤怒几乎胀破了他的胸膛,他大叫着冲向风魅儿,狠狠地踢向她的后心。   “啊!”   一声惨叫,莱克倒了下去。背后,紫月默默地看着,面无一丝表情。那根吊在半空被莱克踢断的绳索,一头连在那把嵌入莱克头颅的斧头上,另一头,从空中缓缓的坠落在他尸体旁边,浸透了死者的鲜血……   关上地下室的门,紫月平静的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着满园盛开的鲜花,若无其事的说:“结束了,出来吧。”话音刚落,风魅儿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忐忑不安的望着她。   “都结束了。”紫月走到花园门口,风魅儿走到她面前,望着她一脸平静的表情,不禁低下了头。   “不必为自己做的事感到愧疚和不安……”   风魅儿抬起头,望着紫月,她神情凝重的对风魅儿说:“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是他们暗算清风烈的报应。”   “可是,射死清风烈的,是莱克不是吗?莫林他……”风魅儿说了一半,看到紫月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心里有些害怕,不敢再说下去。   “对,射死清风烈的,的确是莱克,但是莫林也要为他对弟弟的纵容付出代价!”紫月的脸上浮现愠怒与仇恨的表情,她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不是他的纵容,清风烈也许还有一丝存活的希望,而洛樱和她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就不会失去丈夫和父亲!”她悲愤的说:“他们伤害了三个人,我只让他们用两条命来偿还,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风魅儿起先并不知道洛樱的事,紫月一说,她才隐约记起洛枫曾提过,清风烈与洛枫的妹妹洛樱公主结为了夫妻,再听到洛樱怀孕的消息,更是又吃惊又伤感,也就把心里原来的不安放下了。   “魅儿,我们还有些工作要做,做完之后,你就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好好休息,我们该准备救烽冥侠了。”   风魅儿点点头,跟着紫月走进了屋里。   ……   当晚,鲁因城南发生一场火灾,一栋楼房起火,大火被扑灭后,在房中发现三具尸体,其中一具为女性,全身赤裸躺在楼梯上,已经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另外在二楼卧室发现两具男性尸体,经辨认,其中一人肋骨尽断,脏器破裂而死,另一人则是被斧头砍中后脑而死。   “殿下,我亲自去现场看了,的确是怀特兄弟,至于那女人,已经烧得全身焦糊,认不出来了,大概,是个妓女。”洛克将案件的勘察情况报告给了克洛斯,克洛斯听后,沉吟半晌,问:“你觉得,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这……我觉得,事有蹊跷,表面上看,应该是怀特兄弟为了争抢妓女而大打出手,结果斗殴致死。只是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兄弟俩并无此类的不良嗜好,更不可能因此而互相残杀,所以……”洛克看了一眼克洛斯,没有再说下去。   “殿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风魅儿在一旁开口了,此言一出,克洛斯和洛克都惊讶的望着她,洛克连忙追问:“流云,你怎么会知道?”   “是这么回事。”风魅儿不慌不忙的将昨天莫林如何向她询问莱克的下落,直到她如何迫不得已将莫林带到那栋房子前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说:“到了那以后,莫林就让我回来,我想他们是兄弟,顶多也就是吵一架,不会有什么事,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   洛克盯着风魅儿,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疑惑。就在他暗自揣摩的时候,克洛斯忽然站起来,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勃然怒骂:“一帮饭桶!这是什么时候了,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搞得兄弟相残?真真是一帮没用的饭桶,有他们在我身边,难怪我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说完转身就走,洛克和风魅儿默默地站着,也不敢应声。   “对了,洛克!”克洛斯突然回过身来,叫道:“索菲娅有消息没有?”   “殿下,没有。”   “这个该死的贱人!”克洛斯骂了一声,说:“处死烽冥侠的事,交给你去办,要好好办,听到没有!”洛克毕恭毕敬的答应一声,看着克洛斯从侧门离开了客厅,这才舒了口气,回头看到风魅儿已经转身走向门外,连忙追上去。   “流云,你等等!”他赶上风魅儿,说:“我有句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说吧!”   洛克本想问明她对克洛斯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却又觉得这样问无济于事,反而会招致她的谴责,于是临时决定,用别的话先试探一下她:“我感觉,你这次回来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是吗?哪里不一样?”风魅儿好奇的对他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   洛克的目光扫过她的衣衫,笑道:“你比原来爱打扮了,更美了。”风魅儿听了,笑眯眯的说:“是吗?谢谢,我原来年纪小,不懂得打扮自己,现在……”说到这里,脸一红,不再往下说了。   “我感觉,你现在很像一个人。”洛克神秘的一笑,风魅儿好奇的望着他脸上诡异的笑容,问:“像谁?”   “紫月!”   风魅儿闻言不禁吓了一跳,以为被洛克看出了破绽。好在紫月曾经叮嘱过她,要注意随机应变,不要被洛克用话诈出底细,她强压心头的慌乱,板起脸色,怒目而视:“洛克,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拿紫月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和我相提并论?我虽然出身卑微,但就算死,也不会像她那么下贱!”说完愤然瞪了洛克一眼,转身大步走掉了。   洛克静静地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望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 受困的龙魂   “什么?洛克真的这样说?”   “对,他就是这样说的。”   “那你怎么回答的?”   风魅儿望着紫月关切的表情,将自己如何装模做样的骂她大致说了一遍,紫月听了,不禁顿足道:“哎,遭了,洛克他一定已经识破你了!”风魅儿惊愕的望着她问:“怎、怎么会?”   “你不明白,”紫月忧心忡忡的向她解释:“洛克那样说,就是想试探你,如果你心里没有鬼,听到他说的话,应该很平静才对,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的一句话不至于让你如此暴跳如雷,最多也不过是报以一声冷笑罢了。你这样做,正好说明你心里有鬼,极力的想要摆脱和我之间的干系,才会有那样暴躁的反应!洛克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啊?”经紫月点拨,风魅儿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到底还是中了洛克的计。她不安的问紫月:“可是,洛克他为什么没有去告发我?还把处死烽冥侠当天的计划告诉我?他有什么用意?”   “他没有告发你,是因为你们这么多年来的关系,”紫月叹道:“洛克本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你们之间虽然并无男女之情,但故旧之交还是有的。现在克洛斯势穷力孤,索菲娅和怀特兄弟一死,他的身边就只剩下洛克了。洛克一方面对他怀有不满,另一方面也自知无力回天,不过是留在他身边,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力,做到问心无愧罢了。所以,他自然不会为了克洛斯出卖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至于他把计划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把消息传达给我,他一定已经猜到我在鲁因城中,并且猜到之前的三个人都是我杀的,现在克洛斯手足尽断,只剩下他一个,他要在这斗兽场中,跟我进行最后的较量。我想,他一定已经设计了一个圈套,等我自己钻进去。”   “那……你不是很危险?”风魅儿担心的问。紫月平静的点点头,似乎对危险的程度早已心中有数:“危险,肯定是有的,但我必定要去救烽冥侠,洛克也明白这一点。魅儿,你不必为我担心,还是回到公爵府中,帮我打探动静,但是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做出可能激化你和洛克之间矛盾的事来,逼他狗急跳墙,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我明白,那你呢?”风魅儿用担忧的目光望着紫月,紫月微微一笑,答道:“不必担心我,我的命,不在洛克手里。”她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窗外的花园,喃喃自语:“洛克,你是我最大的对手,也是最后的对手,就在这一次,决个胜负吧!”   ……   执行死刑的前一天,紫月精心打扮,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卖花姑娘,提着一篮五彩缤纷的鲜花来到斗兽场附近勘察地形。   位于鲁因城西侧的大圆形斗兽场,是鲁因最有名的建筑之一,可以容纳上万人同时观看斗兽表演,而鲁因也因此成为了唯一一个以斗兽形式处死犯人的领地,虽然名义上说战胜野兽的犯人可以获得免罪释放的奖励,但被带到这里的人大多已经遍体鳞伤,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因此,还没一个囚犯能够从这个斗兽场活着离开。   因为战争的关系,原本极其热闹的大圆形斗兽场已经变得十分冷清,而近日克洛斯王子要在这里处决重要犯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为这里又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氛围。   紫月混在人群中,一面假意向身边的人兜售鲜花,一面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她注意到周围有很多的士兵在巡逻,让人感觉戒备森严。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巡逻队,绕到正门附近,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头戴高筒礼帽的男子正拄着手杖,站在几个下级军官面前吩咐着什么,紫月认出那是洛克,连忙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探头探脑的悄悄观察了一会儿,见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转身向后门走去。   斗兽场的后门相对偏僻,来往的人很少,紫月悄悄地从后门对面的巷口探出头来,发现这里只有两三个士兵守卫,周围也没有看到巡逻兵的身影,心想:洛克明知道我不会从正门进去,反而在后门布置这么少的兵力,分明是声东击西,引诱我走近他的埋伏圈!她不禁暗暗的冷笑一声,心想:洛克,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返身往回走,刚走到巷口,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紫月悄悄探头过去,不禁暗自吃惊,只见洛克正带着一群士兵走向这里,她转身看周围,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而背后就是斗兽场后门,那条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几个士兵把守,自己如果出去一定会引起的士兵注意,他们说不定会上来盘问自己,但毕竟,士兵要比洛克容易对付。   想到这里,紫月转身往外走,一出巷口,便转身拐向旁边的另一条街,上了那条街,就可以混入人流之中,避开洛克的耳目了。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队长打扮的年轻男子大喝一声,手握长剑追了上来。紫月见状,连忙停步,卑怯的低着头,转过身来,那男子走到面前,见是一个俏丽可爱的卖花姑娘,心中先有几分好感,声音柔和了一点儿,问:“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允许随便通过吗?”   “对不起,阁下,”紫月怯生生的回答:“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从这里走,刚才在那边有几个流氓骚扰我,我心里害怕,也顾不得看路,一路跑到这里,才想起这边不让通行,可是又不敢回去,所以……请你发发善心,放我这一次吧!”   队长见她说得可怜,更兼她声音婉转,如黄莺歌唱般轻灵悦耳,心想这么俏丽可人的小佳人儿流落在外,被几个恶人欺负也是正常的,且不必说她这样惹人疼的,便是姿色比她差些的,一天也要发生几起类似的事件,他们这些当兵的也早听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于是故作严厉的点头告诫:“好吧,看在你是逼不得已的份上,我就饶你一次,要是让我再看到你在这周围转悠,决不轻饶!”紫月怯怯的点点头,缩手缩脚的站在那里,连声道谢。   “你今年多大了?”队长欣赏的盯着她的小脸儿问。   “我……十九岁。”紫月面带羞涩的回答。   “十九岁,长的这么漂亮,干这样风吹日晒的活,真是可惜了。”队长不禁叹了口气,心中便有爱怜之意,紫月巴不得他如此,无可奈何的哀叹一声:“没办法,母亲没了,家里只有父亲和我还有妹妹相依为命,父亲一个人养家太辛苦,妹妹又年幼,我多少也要赚一点钱,贴补家用才好。”那队长家境也非富贵,听了她的话,不禁也勾起了自己的一些回忆,不禁暗暗的叹息。   就在这时,背后有人叫道:“队长,洛克阁下过来了!”队长心里一惊,若是被他看到,只怕这个小姑娘就要倒霉了,他一边含糊答应着,一边连忙推着她往外走,紫月一步三回头,似有不舍之意,队长见她如此,心里也舍不得她,却也没办法,只好呆呆的望着她拐进了另一条街。   “哎呀,我怎么忘了,问问她的名字呢?”队长忽然想起,不禁顿足道。就在这时,洛克等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洛克见他站在这里,问:“喂,那个士兵,你在那儿干什么?”   “阁下!”队长连忙回身单膝跪倒,禀报道:“是这样,刚才有个女孩儿从这里路过,我过来盘问了一下,原来是不小心走错了路,于是我就将她赶走了。”   “女孩儿?”洛克闻言,眉头一皱,问:“什么样的女孩儿?”队长将紫月的打扮说了一遍,洛克心里暗暗的勾勒着对方的形象,但紫月已经乔装改扮,洛克并没有见到真人,如何能够认出是她?又问:“往哪走了?”队长指了指紫月离开的街道,洛克走过去看时,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当晚十时左右,紫月再次来到了斗兽场的后门,她向着后门张望一番,恰好看到白天的卫兵队长坐在门口的大台阶上,身后站着两个士兵,紫月悄悄观察他的表情,只见他低着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紫月略加思索,环顾四周,看到脚下有几块小石子,于是拿起一块,对准队长的头,扔了过去,石头正打在他的脸上,他“哎哟”一声叫起来,两个士兵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过去,队长从地上站起来,摸着疼痛的脸,朝着石头过来的方向正要骂,忽然那看到黑暗中,一个婀娜的影子探出半个身子,隐约中,似乎是白天的那个女孩儿,心中不禁一阵欣喜,推说牙疼,又说要去巡视一下,也不让士兵跟着,自己走向那条巷子。   一进小巷,就看到紫月背靠着墙,羞答答的低着头站在那里,感觉到他靠近,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羞涩的低了下去。队长正在为自己失去与她联络的办法而懊恼,没想到她自己竟然又找了过来,心里也猜测她多半对自己有些好感,不禁暗自欣喜。   “你怎么来了?”他走到她面前,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问。   “我……”紫月羞怯抬头瞧了他一眼,红着脸说:“我来看看你,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的,你不该来这里的,你知不知道,这附近都有重兵把守,你要是被他们看到,把你当奸细抓起来,可就惨了!”   “啊?这么可怕?我不知道……”紫月慌张的望着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队长见她如此慌乱,以为她真的害怕了,连忙又安慰道:“没事,别怕,有我呢!”他看看周围,悄声说:“算你运气好,刚才来的时候竟然没碰上巡逻队。这里不能久留,不如,你跟我进去吧,到里面的休息室里去避一避,我们也可以放心的说说话。”他一边说着,一边紧张的观察紫月的反应,心知自己这样的要求有些唐突,生怕对方会生气。直到看到她愉快的答应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让紫月在原地等他,自己回到两个士兵身边,一本正经的对他们说:“我刚才转了一圈,也没碰到负责巡逻的人,该不是他们偷懒跑到哪里玩去了吧?今天晚上可是关键的一夜,一定要小心,你们俩进去,把大家都叫起来,出来守着,宁可熬一夜,也别出岔子!”两个士兵答应一声,转身进去了。   这一边,队长连忙把紫月叫来,拉着她一溜小跑,溜进了自己的房间,说:“你在这等着,我从外面把门锁上,不让外人进来,你别怕,我很快就回来。”紫月听话的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看着他关上门,听到上锁的声音。   队长匆匆赶回门口,几个士兵还没出来。他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如何能够亲近亲近这个女孩儿,她那面若桃花、娇羞卑怯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徘徊,让他抑制不住的想要将她抱在怀里,摸摸她娇嫩的小手,亲亲她姣美的小脸儿。正想着,六个士兵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站在他面前,队长连忙暂时按下念头,让其中四个在这里站岗,自己带着两个人外出巡视。   走了一会儿,正迎上一支巡逻队,双方见面,胡乱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分别。队长带着两个士兵回来,看看天色估摸着已经过了半夜,该换班了,于是对士兵们说:“刚才走了一圈,正碰上那些巡逻的,看样子他们还比较尽忠职守,现在也过了半夜了,估计后面也没什么大问题了,你们其他人该回去睡就回去睡吧,该谁站岗的,留下站岗!”士兵们听了,心里也愿意,便都回去睡觉了,只留下两个人来站岗。   队长待其余人回去,又叮咛两个士兵几句,也匆匆返回了自己的休息室。一开门,只见紫月还乖乖的坐在桌旁,看到他回来,连忙起身露出欣慰的微笑。队长连忙关上门走到她面前,微笑道:“好了,没事了,没人打扰咱们了。”紫月羞涩的点了点头,队长在她身旁坐下,望着她妩媚的脸,心动不已。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紫月红着脸,蚊子哼哼似的低着头不肯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告诉我嘛!”   “我叫……伊蕊……”   队长听了,不禁凝视良久,赞叹道:“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太可爱了!”紫月闻言,羞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吭声了。队长心知自己一时忘情,说走了嘴,连忙转变话题缓解尴尬:“呃,我也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史蒂夫,今年二十一岁,家在埃尔丁镇。”   “你也是埃尔丁镇人?”紫月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他,史蒂夫一愣,脱口问:“是啊,怎么,难道你也是?”紫月兴奋地点着头,史蒂夫见状大喜,没想到两人竟然是同乡,心中对她又平添了一份好感。   两人越聊越亲近,越聊越投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史蒂夫见她性情随和,温柔可人,于是大着胆子说:“你看,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了,外面又都是巡逻的人,你怕是回不去了,要不然,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明天一早我再找机会送你出去。”一边说,一边忐忑的望着她,紫月闻言,羞答答的低着头沉吟半晌,红着脸答应了。史蒂夫见状,不禁心花怒放,轻轻的拉着她的手,试探着将她搂在怀里,紫月半推半就的依偎在他怀中,任由他的手轻轻爱抚着自己的肩头,感受着他浓情蜜意的亲吻,顺从的如同小绵羊一般,没有丝毫的抗拒……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房间的门开了,伴随着一阵扑面而出的浓郁花气,紫月从房中探出半个脑袋,看看四下无人,于是闪身而出,将门轻轻的关上。她掏出风魅儿帮她弄来的斗兽场内部的地图,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向着关野兽的兽笼走去。   第二天上午,斗兽场周围人山人海,人们排着队买票进场,都想看看这场惊心动魄的角斗。毕竟,自从战争爆发,鲁因就再没有举行过斗兽活动了。   斗兽场里很快坐满了人,克洛斯坐在贵宾席上,他的身边站着洛克和风魅儿,追随克洛斯的几位贵族和将军坐在他的两侧,他们都在等待着,烽冥侠出场的一刻。   今天一早,洛克就亲自带人押着烽冥侠来到了斗兽场,一路上,他都在等待着紫月的到来,他已经在沿路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的猎物出现。不料一路上都平静无事,这让他心里感到有些不安,虽然紫月也有可能在斗兽场中营救烽冥侠,但那样一来,难度要大大超过场外,紫月放着平坦的大道不走,却要选择坎坷的小路,她究竟在打什么样的算盘?   上午十时,角斗正式开始,两名士兵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的烽冥侠押了出来,全场的目光立时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其中不乏鄙夷和轻视的目光,还有人带头起哄对他进行讥笑和谩骂,而烽冥侠已经无心理会他们,此刻的他,一心等待死亡的到来。   “放狮子出来!”洛克回头对身旁的洛克说。洛克答应一声,派传令官下去传达命令。   十分钟过去了,狮子依然踪影全无。此时正值秋天,天高云淡,晴空万里,炽热的阳光炙烤着人们,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克洛斯虽然有遮阳的伞盖,却也等得心焦,一遍遍的询问洛克,洛克心里也纳闷,按理说,早该放狮子出来了,为什么如此磨蹭呢?   就在人们烦躁不安的时候,烽冥侠对面,通往狮笼的铁门忽然开启,人们的目光一瞬间聚集在了那黑洞洞的出口,只听里面隐隐传来狮子令人胆战心惊的怒吼声。   烽冥侠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支撑着地面,以免自己失去平衡倒下去,现在的他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和狮子角斗了。想想自己当初何等英雄,如今竟然沦落到要成为禽兽的口中餐,烽冥侠的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悲凉,他望着对面如同猛兽血盆大口一般黑洞洞的出口,看到黑暗中两只亮闪闪的眼睛,虎视眈眈的向自己望过来。   忽然,一只金毛雄狮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扑烽冥侠,周围看台上的人们都不禁惊叫起来,烽冥侠凝望着那头雄壮的雄狮,已是万念俱灰,眼看着狮子扑到了面前,他闭上双眼,仰天长叹:“永别了,月儿,对不起……”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提了起来,轻轻一甩,落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趴在狮子的背上,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诧,而看台上的人们也不由的站了起来,吃惊的望着这匪夷所思的场景。   就在此时,响彻天地的吼声传来,十几头狮子接二连三的冲了出来,为首一头雄狮背上,一名金发女子一手抓着狮子颈部的鬃毛,一手指向看台,只见狮子们一起散开,扑向看台,有几只狮子高高跃起,竟然真的跳上了看台,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观众们吓得四散躲避,几个士兵试图将狮子驱赶回斗兽场内,却被狮子扑倒在地,命丧狮口。   “快,阻止她!”克洛斯霍然而起,指着骑在狮子背上的紫月,又气又急的对洛克大叫。洛克也没有想到紫月竟然有驾驭狮子的本领,一时无法控制住局面,只能赶紧派人调集士兵,阻止紫月救走烽冥侠。   斗兽场中,紫月骑着狮子在烽冥侠身边停下来,这对久别重逢的新婚夫妇,彼此相顾,心中都是悲喜交集,紫月跃上驮着烽冥侠的狮背,让自己刚才骑得那头狮子开路,自己将爱人紧紧的拥在怀中,一手死死抓住狮子的鬃毛,沿着烽冥侠被带进来时走过的路往外冲。一路上,闻讯而来的士兵企图阻拦他们,却被开路的雄狮吓得狼狈而逃,两个人、两头狮子一口气冲出了斗兽场,向着城门方向冲去。   当他们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去路,数十名弓箭手瞄准了他们。背后,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洛克一马当先,率领一支骑兵追了上来,口中叫道:“紫月,你无路可逃了!”   “洛克,想抓我,你还没有那个本事!”紫月说着,手中亮出闪耀蓝光的“妖精之歌”,吹出一缕极其婉转的旋律,魔笛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将在场的人晃的睁不开眼睛,当光芒散去,原地出现了五对紫月与烽冥侠,都骑在一模一样的狮子背上,五只狮子向着五个方向奔驰而去,门口的士兵看的愣在那里,弓箭手们根本不知道该向谁放箭,呆呆的望着他们逃走。   “哼,紫月,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洛克将士兵分为五队,分别追踪五个方向,又调集更多的士兵,在全城搜索两人的下落,只要见到,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利用幻影逃过围追堵截的紫月,带着烽冥侠躲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这是一条丁字形的小巷,右侧是一条死路,左侧则通往一条偏僻的小路,两人在小巷的拐角处下了狮子,让狮子沿着左侧的小路跑出去,引开追兵的注意力。紫月扶着烽冥侠在右边的墙角坐下,看着他遍体鳞伤,极度虚弱的样子,不禁心疼的落下泪来。   “月儿,”烽冥侠看了一眼她悲伤地表情,吃力的向她伸出手,紫月两忙抓住他的手,关切的望着他,烽冥侠一脸歉疚的望着她,有气无力的说:“对不起,我……错了,我全都错了……”紫月闻言,心里越发的难受,哭着摇摇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搜查兵们的声音,几个搜查兵从巷口冲了进来,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来,紫月一边示意烽冥侠不要出声,一边施法在两人周围布下一个遮蔽视觉的魔法阵,将两人的形迹隐藏起来。   几个士兵匆匆走到两人身边,在相距他们两三步的地方停下来,四下观望,两人屏住呼吸,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在紫月考虑要不要出手干掉他们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狮子震天的吼声,几个士兵听到声音,连忙沿着左边的小路向着巷子外跑去。紫月见他们走远了,不禁松了口气。她解除法术,回头再看烽冥侠,烽冥侠面色苍白,拉着她的手说:“宝贝儿,别管我了,快走吧!你自己要逃出去很轻松,没有人能够抓住你,带着我,只会拖累你,给我一把剑,让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他凝望着紫月泪光闪烁的脸,动情的说:“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就是死了,也安心了!”   紫月双眼噙着泪水,默默的望着他,注目良久,忽然情绪激动的哭骂一句:“你混蛋!”烽冥侠不禁愣住了,只见紫月激动地望着他颤声哭骂:“你们男人都是混蛋!你们只知道做英雄,只知道把所有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你们以为这样就是对你们喜欢的女人负责,清风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女人的感受!清风烈已经死了,如果你也死了,你要我怎么有勇气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她一边说,一边扑在他的胸膛上,用拳头一次次捶打烽冥侠的肩膀,最后干脆伏在他胸前,痛哭失声。   “清风烈……死了……”烽冥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最后一次见到清风烈,他还是那样的生龙活虎,他还曾向自己挑衅,说要从自己身边将月儿抢走的,怎么会突然地就死了?他低头看看痛哭不止的紫月,轻轻的拥住她,焦急的问:“月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他是怎么死的?”   “我能说这样的谎话吗?”紫月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抽泣着说:“因为他的死,洛樱几乎绝食自尽!她已经怀了清风烈的孩子,而且眼看就要生了!没有了清风烈,她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你知道吗?”烽冥侠望着她伤心的样子,那哪里是在为洛樱伤心,分明是在为她自己而悲伤,想到自己死后,留下紫月孤身一人,烽冥侠求死的心开始消退了。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继续追问,他想不出来,是谁让清风烈死于非命。   “他是……为了救我……”紫月啜泣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烽冥侠听了不禁大吃一惊,说到底,害死清风烈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黑白不分,胡作非为,玖儿就不会被敌人抓住,月儿也不必以身犯险,清风烈更不会因此而丧命!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充满了歉疚与自责。   “月儿,”烽冥侠按住紫月的肩膀,紫月感受到他的手臂重新变得强健有力,惊奇地抬起头来,猛然发现他的眼中恢复了桀骜的光芒,一瞬间,他似乎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烽冥侠,那个无人可挡的孤傲游侠,他毅然的对紫月说:“我懂了,我得好好地活下去,我欠清风烈一个人情,为了还他这个人情,我也不能轻易放弃!”   “烽冥侠……”紫月悲喜交加的望着他,只见他吃力的将手伸进自己的靴筒之中,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他用两个手指夹出了一张长方形的羊皮纸,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这是什么?”   “是黑暗的契约。”烽冥侠的脸上浮现神秘的微笑,“每个恶魔猎人都会与地狱的黑暗领主订立一份契约,黑暗领主会赐予他收服恶魔的能力。”他将黑暗契约送到面前,望着契约上那奇形怪状的文字,默念咒语,文字开始发亮,继而放出暗红色的光芒。紫月惊疑不定的望着烽冥侠,只见那契约脱离了烽冥侠的手,飘上半空,在空中幻化出一个椭圆形的魔法门,无数可怕的幽灵从魔法门中呼啸而出,紫月惊异的望着这一切,不知道将会出现什么。   “靠近我,宝贝儿,”烽冥侠在紫月的耳畔轻声说:“它来了……”话音未落,只听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一条巨大的透明飞龙从魔法门中直冲云霄,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触目惊心的白色骨架清晰可见,它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嚎叫,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涌上紫月的心头,她只觉得心中充满惶恐,身体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幸亏烽冥侠紧紧的抱着她,让她感受到他的鼓励与勇气,慌乱的心才渐渐被安抚下来。   “它,它是什么?”紫月用微弱的声音问,她依然感觉没有力气,连说话都感到很吃力,而与她相反,烽冥侠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反而变得精神矍铄,他用手轻轻地拍着紫月的肩膀,安慰着她:“那是灵魂飞龙,一种极其可怕的恶灵,它是由死去的飞龙王的灵魂汇聚而成的,十只飞龙王才能够融合出一条灵魂飞龙,它的出现会给附近的人带来强烈的恐惧,勾起人们心中所有可怕的往事并让他们想起最害怕的事物,令所有人在极度的恐惧中失去反抗的能力。所幸,它无法在阳光下逗留太久,不然,整个大陆都可能被它毁灭。”   “这么可怕的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紫月用不安的眼神望着他,眼眸中的惶恐让她看上去像个稚嫩的小姑娘。烽冥侠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向她解释:“每个与黑暗领主签订契约的恶魔猎人,都有机会驾驭它,并不需要付出其他的努力。”   “那为什么,我从没有见你用过?”   烽冥侠望着紫月不解的神色,淡淡一笑:“这个嘛,要利用灵魂飞龙的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是相当沉重的代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紫月已经紧张起来,她紧紧地抓住烽冥侠的手,担忧的望着他,烽冥侠看了看她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微笑安慰:“宝贝儿,别担心,并不是生命的代价,为了你,我还要好好的活着。”紫月闻言,这才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灵魂飞龙已经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展翅飞上了鲁因的天空,它在空中发出一阵阵令人魂飞魄散的啸叫,无数恶灵环绕在它的左右,向着地面上的人群俯冲而下,无力抵抗的鲁因士兵接二连三的死去,他们的灵魂被恶灵操纵,变成了灵魂飞龙奴役的对象,成为了新的恶灵,继续向着其他人发起攻击,鲁因城中一片鬼哭神嚎,尸横遍地,惨不忍睹,如同人间地狱。   见势不妙的克洛斯,在护卫队的护送下连滚带爬的逃回公爵府躲藏起来,洛克也惊慌失措的找地方躲了起来,避开恶灵的攻击,而风魅儿早已溜回了公爵府,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然而即使如此,飞龙的长啸依然震动着她的灵魂,令她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   “宝贝儿,我们该走了,它的时间,不多了。”烽冥侠说着,默念咒语,灵魂飞龙听到了他的召唤,飞回两人所在地上空。地上,烽冥侠在紫月耳边轻声叮嘱:“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不要惊慌,不要尖叫,集中你的精神,不要给恶灵袭击你的机会。”紫月用力点点头,双手却将烽冥侠抱得更紧,她知道,只要和他在一起,自己就是安全的。   十几条恶灵从天而降,在他们身边环绕,将两人轻轻托上半空,紫月蜷缩在烽冥侠的怀中,望着周围面目狰狞的恶灵,心里难免强烈的恐惧,不禁把脸埋在烽冥侠的怀里,闭着眼睛,不去看它们。恶灵们将两人放在灵魂飞龙的背上,便一哄而散。灵魂飞龙一声长啸,驮着两人飞离鲁因,向着海音斯特姆方向飞去。   飞了不知多久,灵魂飞龙开始徐徐下降,最终落在地上,两人顺着飞龙的翅膀滑落到地上,看着它振翅冲上云霄,消失无踪了。   “它走了?”紫月将目光从遥远的天际收回来,落在爱人的脸上,烽冥侠轻轻的点了点头:“它的使命结束了,要回到它的世界去了。”   紫月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再看看周围,虽然还身处于鲁因领地,却已经远离了鲁因城,暂时不必担心敌人会追来。她扶着烽冥侠站起来,走到一棵树下,两人依偎着坐下来,周围是绿草茵茵的草原,正值午后,一片宁静安详,两人沉浸在这温馨平和氛围中,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烽冥侠,你还没告诉我,你所说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烽冥侠看看紫月好奇的脸,略加沉吟,露出一丝看破世事的淡然微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将我全部的魔力献给了黑暗领主,以换取灵魂飞龙的援助,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已经变成一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他微笑着望着紫月问:“月儿,我现在如此平凡,你还愿意要我吗?”   紫月默默的望着他,轻轻地将身体靠上去,头枕着他的肩膀,幽幽的说:“当然,我当然愿意,我宁愿,我们两个都是普通人,没有法力,不会打仗,向寻常百姓那样过平静的生活,每天一起劳作,耕耘我们的生活,那样多好……”烽冥侠轻轻的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将她拥紧。   一阵风吹过,紫月的尖耳朵动了一下,隐隐的,她听到了一种特别的声音,如同马蹄的声响,却更轻盈,节奏更快,她猛地直起身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烽冥侠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疑惑而警惕的问:“怎么了?”   “有声音,是独角兽!”紫月目不转睛的凝望着远方。   “独角兽?”烽冥侠脱口道:“难道是伯父?”   紫月撅起小嘴幽怨的回头望着他,娇声埋怨:“你还叫伯父?”烽冥侠忽然想到,自己和紫月已经成婚,应该叫父亲才对,不禁歉意的一笑。   未及开言,独角兽已经飘然而至,在他们身边停了下脚步,紫月开心站的起来,青龙跳下独角兽,迎住女儿,问候一番,拉着她走到烽冥侠身边,蹲下身问:“烽冥侠,你怎么样?”烽冥侠微笑着回答:“我没事,父亲。”青龙在海音斯特姆时已听风魅儿说了紫月和烽冥侠之间发生的事情,如今见他称呼自己父亲,又见女儿跪坐在他身旁,烽冥侠用右手挽着她的左手,两人眉目之间,比往日似有更多柔情蜜意,心知他们已经尽释前嫌,心里也暗暗高兴。   他和紫月一起将烽冥侠扶上独角兽,准备带他返回海音斯特姆,交给聆月调治。青龙跃上独角兽,回头对紫月说:“月儿,上来,我们立刻出发!”紫月却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说:“父亲,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我来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救烽冥侠脱险,还要给清风烈报仇。我已经杀死了设计害烽冥侠的女人,又杀死了暗箭伤人的兄弟俩。现在,只剩下了那个罪魁祸首,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被套上枷锁,推上断头台!”紫月咬牙切齿的说。   青龙和烽冥侠听了,知道她所说的是克洛斯,青龙不无担忧的劝说道:“月儿,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现在你刚刚救出了烽冥侠,城中一定加倍警戒,你没有机会接近克洛斯,如果强行出手,很可能会受到伤害。我觉得,你还是先跟我回去,不要意气用事。”   紫月听了父亲的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却不肯改变初衷,青龙担心女儿的安全,也不肯妥协,就在父女俩僵持不下的时候,烽冥侠开口了:“父亲,月儿,能不能,听我说一句。”两人都望向他,只见他用深情的目光望着紫月,说:“月儿,你的心情,我能体会,清风烈为你而死,你应当为他报仇,这一点,我支持你。”他话锋一转,用欣赏而赞许的坚定眼神望着她说:“同时,我也深信,你会用你的聪明才智,而非一时的血气之勇来完成你的复仇,论智慧,你是同龄女子当中绝无仅有的,请你善用你的智慧,来完成你的复仇,平安的回来。”   紫月感受着他情真意切的目光,心知他有多么的关心自己的安危,他的话,是对她的支持,也是对她的劝告,她默默的点点头,说:“放心,亲爱的,我会的。”   一旁的青龙见烽冥侠如此说,觉得若是再劝阻也无用了,于是叮嘱道:“月儿,既然烽冥侠这么说了,那你就留下吧。不过,你一定要小心,魅儿她还在城里吗?”紫月点头。青龙继续说:“你和魅儿之间要保持好联系,遇事两个人多加商议,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不要轻举妄动,伊丁公爵已经率军进入了鲁因领地,还有大约三天时间就会到达鲁因城下,你们最好能够等他们到来,再里应外合,推翻克洛斯最后的堡垒,这样也可以确保你们的安全。”紫月听了,觉得父亲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点头答应。   “月儿,好好保护自己,我等你回来。”   听到丈夫的话,紫月一时热泪盈眶,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不舍,他本应该陪她一起迎接可能出现的危险,然而现在却不得不分别,牵挂与眷恋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   当天晚上,夜已经深了,经历浩劫的鲁因城终于恢复了平静。公爵府中,风魅儿正准备就寝,忽然,窗户被推开,一个影子蹿了进来,风魅儿吓了一跳,正准备迎敌,却看到了紫月熟悉的脸。   “你胆子真大,怎么还没有离开?还敢跑到这里来?”她慌忙跑到窗口将窗户关上,回头责备的望着紫月,压低声音紧张的说。   “我会走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紫月平静的表情反而让风魅儿倍加忐忑。   “你还要干什么?”   “魅儿,我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紫月走到她身边,把脸凑到风魅儿耳畔,说出一条让风魅儿惊得目瞪口呆的险计。 第六十九章 血泪私心   与女儿分别,青龙带着重伤的烽冥侠一路飞驰,很快来到了鲁因与海音斯特姆的边界附近,远远地,他看到前方有一支部队正向这边快速行进,于是驾驭独角兽迎了上去。行进在队伍前面的先锋官见有人靠近,立刻示意部队停止,警惕的注视着来人。   青龙在距离他们四五米的地方停下来,朗声高喊:“请通报伊丁公爵,就说我带了他的儿子来了。”那先锋官虽未见过烽冥侠,但也听说公爵的儿子被囚禁在鲁因,已经先行派人前去营救了,于是连忙派人去报告。   不一会儿,后面尘土飞扬,比利·温米尔带着数十骑匆匆赶来,远远地看到青龙的身影,他的面前似乎还坐着一个人,他快马加鞭,赶到近前,一眼看到斜靠在青龙胸前的烽冥侠,不禁呆了半晌,儿子衣衫破碎,满身血污,蓬头垢面,层层叠叠的伤口布满全身,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自己那个英姿勃勃的儿子。   他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上前,青龙也下了独角兽,将烽冥侠从上面抱下来,放在草地上,温米尔在儿子面前蹲下身,心疼的想要用手抚慰一下自己的儿子,但烽冥侠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却让他不敢下手。   “父亲……”   儿子的一声呼唤,让温米尔几乎落泪,他对儿子点了点头,站起来,背过身去,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命人立刻叫军医来给烽冥侠处理伤口,同时让军队暂时原地休息。   军医很快赶到了,他和助手们先将烽冥侠身上破烂的外衣脱下来,由于衣服很多地方已经和伤口粘连在一起,军医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它们分离开。之后军医们让他平躺在担架上,仔细的察看了他的伤情,然后向公爵回报:“阁下,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只是现在伤口感染的很厉害,而且伤口太多,处理起来需要一些时间。”公爵听说没有大碍,也就放心下来,说声:“拜托了。”军医微微欠身,转身去和助手们准备工具,为烽冥侠处理伤口。   这边,温米尔把青龙拉到一边问:“怎么没有看到月儿?”青龙将月儿一定要留下来的事情告诉了他,温米尔听了又钦佩又吃惊,不禁担忧的说:“月儿能如此,真令人敬佩,只是这样太危险了吧?”青龙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回答:“我也不放心,但没有办法,她和她母亲一样,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任谁都无法改变她的意志。好在,还有魅儿在那里做内应,我也叮嘱过她,说你很快就会到达,让她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你到了之后再说,她也答应了,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温米尔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看看烽冥侠,歉疚的对青龙叹道:“青龙,我跟你说句心里话,月儿她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只是我没教育好儿子,让他从小任性妄为。原以为有月儿在他身边,能让他有所改观,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不成器,竟然又闹出这样的事来,让月儿也跟着受委屈,我这心里真是放心不下。”   青龙闻言,望着温米尔脸上担忧的神色,微笑着劝解:“温米尔,你不必太过担心。其实我看,烽冥侠也有他的可取之处,他生长在贵族之家,却没有一点儿纨绔子弟的习气,敢于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贪恋荣华富贵,出来闯荡世界,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这是很难能可贵的。据我所知,他在游侠当中也是颇有名气,不亚于他父亲当年的作为。”温米尔听了,苦笑了一下,青龙微笑着继续说:“我想,人一生要走什么样的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并不一定就要按部就班的照着别人的样子来,烽冥侠虽然没有走上仕途,但也并不能因此而抹杀他的成就,以我来看,一个名震天下的游侠,并不亚于一个声名显赫的将军,你说呢?”温米尔望着他脸上那别有深意的笑容,对他一语双关的话语不禁莞尔,用手指了指青龙,两人都笑起来。   笑过之后,青龙又说:“更何况,月儿那丫头从小便是亲女子不亲男子,小时候在森林里,除了和我比较亲近之外,对其他男子正眼都不看,高傲的像只小孔雀。离开森林这些年,我虽不在她身边,对她的所作所为倒也有些耳闻,我觉得,烽冥侠能够赢得她的心,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若是烽冥侠真如你方才所言,一无是处,以月儿那高傲的眼光,又怎么会一心一意的把心贴在烽冥侠身上呢?”   “嗯,你是月儿的父亲,你最了解她,你说的应当是没错了。也许,是我多虑了。”温米尔赞同的点点头,又问:“那这次据你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那件事的影响?”青龙微笑着摇头道:“依我看,完全没有影响,倒是更加亲密了,还真有点小夫妻的样子了!”温米尔听了又惊又喜,不禁连声赞叹:“太好了,那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月儿这孩子,真的很像莫妮卡,有胆有识,有胸襟!想那件事,烽冥侠让她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我听了之后都气得不行,又担心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最后闹得劳燕分飞。前几天,月莹还写信来,询问烽冥侠和月儿的情况,她也担心的不得了。现在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以后我也不用为烽冥侠操心了,有了这次的教训,他应该也会有些长进,又有月儿这样一个好妻子在他身边管束他,他应该不会再去胡作非为了,我和他母亲也就可以放心了。”青龙赞成的点点头,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劝道:“你呀,就不要为孩子们的事操心了,他们都大了,自己都会处理好的。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多抽点儿时间陪陪月莹。”   听到青龙提起自己的妻子,温米尔不禁满怀歉意的点头叹息:“是啊,这些年,我忙于公务,确实很少有时间陪她,家里的事也都是她在料理。这一打仗,又让她跟着我担惊受怕,吃了不少的苦,还要为儿子操心,我亏欠她的实在也是太多了。”他苦笑了一下,叹道:“这场仗打完,我也该向陛下辞去职务,回去养老了,想我已经年近六十了,还能活几年?再不好好的陪陪月莹,只怕就没机会了。”   “别胡说八道,”青龙在他肩上用力一拍,一脸肃穆的说:“你看看你,哪像个六十岁的人?带兵打仗,精神矍铄,不减当年呢!你还要看着月儿和烽冥侠的孩子出生,等着做爷爷呢!”温米尔听了赞成的微微一笑:“我也盼着那一天呢!想来,还是有机会的。”   两人正说着,军医走过来,叫声:“阁下。”两人回过头来,只听军医禀报:“伤口已经处理完了,清除了伤口处的脓血和腐肉,上了药,也进行了包扎处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温米尔欣慰的点点头,说声:“辛苦了。”军医欠身行礼,和助手们退到一边。   温米尔和青龙走到烽冥侠身边,蹲下身来,凝视着身上缠满绷带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儿子……”烽冥侠答应一声,静静地望着父亲,等待他的教诲,“这次的这件事,你知道错了吗?”烽冥侠郑重的点头,从他眼神中,温米尔能够看出他心中的自责,他又问:“那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吗?”烽冥侠用力点了点头,郑重地回答:“我懂,父亲,请您看我以后的表现吧!”   “好。”温米尔轻声一声,拉着儿子的手叮嘱:“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月儿以德报怨给你的,你以后要好好的对人家,尽你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不可以辜负人家。”烽冥侠感受到父亲所说的每个字,都有千斤之重,他忽然想起去年,在那个荒凉的海岛之上,与紫月刚刚相识的时候,紫月对他说过的男人对家、对国、对自己爱的人应该负有的责任,如今,家已和睦,国已渐安,剩下的,就是对自己心爱的她,负起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他看看父亲,又看看青龙,神色凝重的毅然保证:“父亲,岳父,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对月儿负责,我不会让她再受任何的委屈,不仅要做一个好丈夫,未来,我还要做一个好父亲,让我的妻子和儿女,能够生活的幸福,快乐!”   温米尔和青龙望着烽冥侠脸上庄重的表情,微微颔首,相视而笑。   与温米尔分别,青龙带着烽冥侠继续赶路,于第二天下午赶到了海音斯特姆,他并不停顿,骑着独角兽直入城中,守城的士兵知道这个精灵身份特殊,也不加阻拦,青龙直奔圣会,在侧门下了独角兽,扶着烽冥侠走进神殿。   聆月和星萤听说青龙带着烽冥侠回来了,连忙出来迎住,将他送到医务室,让他在床上躺好,为他进行了详细的检查。过了一会儿,检查结束,聆月回头对青龙说:“放心吧,烽冥侠没事,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军医们干得不错,我会用法力帮他加速伤口的愈合,相信很快就能痊愈,只是现在身体比较虚弱,需要调养一阵,我会让人帮他调配营养餐,相信不出半个月,就又会生龙活虎的了!”听了聆月的话,青龙和烽冥侠都很高兴,一想到到时候自己又可以自由自在的陪在紫月身边,烽冥侠心中就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聆月忽而皱起了眉头,回头望着烽冥侠问:“为什么我刚才检查你身体的时候,感觉不到你身上的魔法能量?我记得以前见你的时候,能够很轻易的感受到你身上的魔法力量。”青龙闻言,也疑惑的望着烽冥侠,烽冥侠于是将他和紫月受困与鲁因城,自己利用黑暗契约召唤灵魂飞龙的经过告诉了他们,聆月闻言惊讶不已,情不自禁的感叹道:“恶魔猎人,果然是一群非同凡响的人,只可惜没有人将他们引向正途,我想我应当向象牙塔报告此事,让他们对目前散落在大陆上的恶魔猎人进行招集,加以引导,相信会给我们的大陆带来福音。”大家听了,都点头赞同。   “既然烽冥侠没事,那我就走了,月儿还留在鲁因,我不放心,想尽快赶回去,希望能帮上她的忙。”青龙说着,转身准备离去,背后聆月叫住他说:“你先等一下,今天上午,昕儿从外面带回一个女精灵,说是你们的朋友,我看那女精灵表面与昕儿十分亲热,眉目之间却每每有嫉恨的神色,刚刚我还在和星萤说这件事,你最好去看看,你认不认识她。”   听说是个女精灵,青龙心里一动,忙问:“她叫什么名字?”聆月一时记不起她的名字,回头询问星萤,星萤回答:“我记得,昕儿姐姐叫她雪莉。”青龙闻言,心里有了数,点头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然后匆匆离开医务室,向着昕儿的房间走来。   他来到房间门口,把耳朵轻轻的贴在门上,听到里面传出说笑的声音。青龙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担心见到雪莉该说点什么,怕雪莉心里还是放不下之前的念头,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想通了。   他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昕儿的回应,他推门走进去,昕儿和雪莉正坐在桌旁,看到他进来,都站了起来,昕儿惊讶的迎上来,诧异的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鲁因帮月儿了吗?”而雪莉则默默坐了下来,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胸前垂下来的发丝。   青龙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对昕儿说了说,昕儿听说烽冥侠已经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心里十分高兴,又听到紫月还留在鲁因,不禁又担心起来,在青龙的一再安慰下才点头放心。   她拉着青龙走到雪莉身边,笑道:“你看,你回来的正好,今早雪莉在神殿里打听你的下落,正好被我碰到了,刚才我一直和她说呢,怎么上次突然就跑掉了,真让人担心。”一边说着,一边把雪莉拉起来,笑道:“你们俩到底有什么矛盾?我给你们做个和事老,看我的份上,就都别计较了,好不好?”   “雪莉……”青龙望着雪莉消瘦的脸,知道她这些日子一定也吃了不少的苦,心中不安,想要说几句安慰她的话,雪莉却先开口了,她一脸歉意的看看两人,诚恳的说:“青龙哥哥,昕儿姐姐,对不起,上次是雪莉不懂事,让你们为我担心了。”她又转向青龙,情真意切的向他道歉:“哥哥,你对我说的话,我都明白了,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我向你道歉。”说着深深地一鞠躬,青龙连忙扶住,心中对雪莉的变化深感惊讶,反倒有些于心不忍,将她好言安慰一番。   “你们兄妹俩这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啊?”昕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咪咪的调侃打趣一句。雪莉红了脸,低着头一声不吭,青龙也觉得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跟昕儿提起,以免节外生枝,所以玩笑着掩饰过去。昕儿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心里虽然有些猜想,也不便多问,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让这件事过去了。   见没什么事情了,青龙便准备辞别两人前往鲁因,他叮嘱昕儿:“既然有雪莉在这里,你也有人做伴了,我还要赶回鲁因。虽说是有那么多人在帮月儿,我还是不能放心,要赶过去看看。你们俩就在这儿等我回来。”说着就准备往外走,昕儿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拉住他,劝道:“你也不用那么着急,雪莉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陪我们吃了晚饭再走吧,反正独角兽的速度很快,应该耽误不了什么的。”   青龙闻言,犹豫着回过头来,突然,他的注意力被雪莉吸引了,只见她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昕儿伸出的左手,眼神中流露出深深地嫉妒与怨恨,青龙用余光瞟了一眼昕儿的手,看到那枚银色的婚戒在她的手指上闪闪发亮,他猛然想起聆月的话:“我看那女精灵表面与昕儿十分亲热,眉目之间却每每有嫉恨的神色……”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下来,陪着你和雪莉好好的吃一顿晚饭。”青龙灵机一动,顺水推舟的说。他故意回身来到昕儿身边,笑眯眯的挽着她的手,做出一副十分亲密的样子,眼睛悄悄地注意雪莉的神色,只见她低着头,脸上的肌肉轻微的抽搐着,眼角闪烁凶光,青龙暗暗心惊,看她的样子,不仅没有想通的意思,这次回来反而是别有用心,昕儿和她在一起,怕是会有危险。   他略加思索,若无其事的说:“你们两个先聊聊,我去看看烽冥侠。”昕儿答应一声,送他出去。青龙匆匆赶回医疗室,聆月正和烽冥侠聊着鲁因那边的情况,见他匆匆进来,脸色严峻,不禁站起来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青龙说着,转身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星萤:“对了,星萤,麻烦去你昕儿那里陪着她,务必不要让她和雪莉独处。”星萤原本也对雪莉抱有怀疑,见他说的这么严重,连忙答应一声,先行离开医疗室,赶去找昕儿。聆月让烽冥侠先休息一会儿,自己跟着青龙出来,来到他的书房。   青龙将自己发现的一切告诉了聆月,聆月对此并不惊讶,他赞同地说:“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不是良善女子,目光飘忽闪烁,不敢正眼看人,却常常盯着昕儿出神,当时我就感觉她有些怪异。如此说来,倒是不得不防。”   “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我猜想,雪莉既然已经失去法力,身为魔法师,想必也没有练过格斗技巧,也就是说,她现在并不比昕儿强多少,如果她要对昕儿不利,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她不备时下手,但是昕儿的身边总是有我们的人,雪莉肯定不敢下手,那么她唯一可以下手的时机……”聆月凝视着青龙的眼眸,说:“深夜,昕儿入睡以后。”   青龙点头赞同,聆月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说:“既然我们知道她有这个心思,就要逼她趁早动手,以免被她找到我们的破绽,伤害到昕儿。”他抬起头来,对青龙说:“等你再见到她们的时候,你要极力表现你和昕儿之间的亲热,要把她心中埋藏的嫉恨激发出来。因为今天晚上,她们知道你要去鲁因,昕儿一定会邀她和自己一起睡,而她今夜一定会趁机动手,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否则等你回来,她就没有机会和昕儿睡在一起了,再要动手害昕儿,就没有机会了。”他走到青龙面前,表情严肃的望着他,意味深长的说:“至于后面的,你知道怎么做了。”   青龙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时,聆月又补充一句:“不过有一件事,你要考虑清楚。”青龙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只听他意味深长的说:“你要想好,事发之后,怎么处置雪莉……”   当天晚上,聆月特意命人安排宴会,款待雪莉。大家有说有笑,不时的互相敬酒,气氛十分融洽,青龙与昕儿相邻而坐,不时的与昕儿悄声耳语,说些笑话,把昕儿逗得笑个不停,聆月和星萤也在一旁帮着调侃逗趣,最后干脆鼓动昕儿和青龙喝个交杯酒,喝过之后,青龙又出其不意的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羞得昕儿面红耳赤,而坐在星萤身旁的雪莉却一脸的不快,不时用恼恨的目光望向昕儿。   宴会结束之后,众人送青龙离开,青龙站在独角兽旁,与昕儿深情相拥,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浅吻着她的脸颊,昕儿面带娇羞,感觉他今天的举动有些特别,却又不好问他,只好催着他上了独角兽,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之中。   聆月和星萤将昕儿和雪莉送到房间门口,星萤对她们说:“我今晚上要看护烽冥侠,就在走廊那一头的医疗室,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两人答应,向聆月和星萤到了晚安,进屋去了。   昕儿走到床边,开始铺床,雪莉也走到床的另一边,先将床铺好,然后将外衣脱下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从腰间解下一把小短剑,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昕儿一眼看到,好奇的问:“雪莉,你还学过格斗吗?”雪莉似乎有些慌乱,不太自然的一笑,摇头说:“没、没有,我只是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昕儿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便上床躺下了。   两人肩并肩躺着,说了一会儿话,渐渐感觉有些困了,于是互相道了晚安,各自睡去。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雪莉睁开眼睛,回头看了看昕儿,轻轻地叫了一声,昕儿自从失去法力之后,又受了一次伤,加上流产,身体变得很差,很容易疲劳,晚上被大家一闹,早就感到不胜疲乏,此时已经沉沉睡去。   雪莉见她睡着了,悄悄地爬起来,两只眼睛恨恨的盯着她,晚上发生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此次之所以跑来找青龙,并非是放弃了从前的念头,而是上次跑出来之后,由于身上没有多少钱,又没有一技之长,因此过的很艰难,想来想去,自己在这里受苦,并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却只能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因此思前想后,不如回来,再寻找机会。于是她沿路打听,终于打听到有人在海音斯特姆见过和青龙特征相似的一个精灵,这才匆匆追寻过来。   可是,当她见到昕儿的时候,很快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她试探着询问昕儿是否嫁人了,昕儿哪里想到她的用意?把自己与青龙结婚的事情告诉了她,雪莉听后又气又恼,满心嫉妒,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心里暗暗的盘算该怎么拆散他们。办法还没有想出来,恰好青龙从鲁因回来,看到他们夫妻二人亲密的样子,雪莉再也无法抑制心头的仇恨,爱的私心驱使着她动起了杀机。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昕儿,她们相距如此之近,近到可以呼吸相闻,她两眼盯着昕儿沉睡的脸,心里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并不美丽的人类女子为什么能让他那样为之着迷?   “青龙,你别闹,讨厌……”   昕儿突然的梦呓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雪莉一时间热血冲顶,从床头柜上抓起短剑,回头望了一眼昕儿嘴角含笑的脸,拔剑出鞘,举过头顶,狠狠地刺了下去。   “啊?”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捏,短剑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惊醒了昕儿,她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口中犹自问:“雪莉,怎么了?”话音未落,只听雪莉一声惨叫,昕儿顿时惊得睡意全无,一下子坐起来,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床边,雪莉倒在一旁的地板上。   “你是谁!”昕儿吃惊的望着他惊叫起来。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打开,聆月和星萤从外面走了进来,聆月轻轻打个指响,房间里的蜡烛同时被点燃,照亮了房间,映出雪莉满嘴鲜血的样子,也映出青龙严峻的表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昕儿茫然的望着众人,不明白青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又为什么会动手打雪莉,她抓住青龙的手臂,要求他作出回答。   “昕儿,你还以为,她是你的好姐妹,可你不知道,若不是我们识破了她,你现在早已经死在她的刀下了!”面对昕儿的质问,青龙心情沉重的看了一眼雪莉,轻叹一声。   “什么?”昕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回头看看雪莉,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伤害自己,青龙见她不信,向着雪莉一指:“你若不信,可以问她!”   “妹妹……”昕儿心慌意乱的发出一声呼唤,雪莉抬起头来,喘着粗气,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愤恨的盯着昕儿,说:“你别叫我妹妹,他说得对,我就是要杀你,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昕儿闻言,不禁愣在那里,她望着雪莉咬牙切齿的样子,惊疑不定的问:“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就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他才有可能回到我身边!”雪莉冲着她大声嘶吼起来。昕儿听了,不禁回头看了看青龙,她万万没有想到,雪莉要杀自己竟然是为了这个。   “当初我问过你,你和他是不是恋人,你很肯定的告诉我,你们不是!”雪莉愤怒的冲着昕儿叫道:“可是当我告诉他我爱他的时候,他却因为你而不肯接受我!我为了他离开森林,在外面漂泊了十几年,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屈辱,最后几乎沦为妓女,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可是你,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他从我这里抢走,不费吹灰之力,你凭什么!你这个阴险的女人!”   “够了!”青龙大喝一声,一旁的昕儿已经是泪如雨下,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向雪莉解释。雪莉见青龙动怒,不禁冷笑一声:“怎么?我骂她,你心疼了是不是?好啊,你来啊,你杀了我,为她出气,这样你们就可以安心的在一起了,来啊,杀我啊!”她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怨恨的望着青龙。   “雪莉,你刚才提到,你受了很多的委屈,险些沦为妓女,那你知不知道,是谁让你免遭受辱的厄运?”青龙冷冷的注视着她问,雪莉自嘲的苦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不就是你吗?我知道我这辈子欠你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不知羞耻的追随在你身边,任人打,任人骂,还是不死心!”   “不,救你的人,不是我。”青龙意味深长的摇摇头,雪莉愣了一下,诧异的脱口问:“那是谁?”青龙回头看望着床上泪流满面的昕儿,雪莉也将目光转向她,昕儿感受到了他们的注视,不禁抬起头来,茫然的望着他们。   “不,这不可能!”雪莉忽然激动地大叫起来,“不可能是她救的我,你骗我!”她一边后退,一边指着青龙大叫。   “没有人骗你,雪莉,的确是昕儿救了你。当时我的身上没有足够的钱赎你出来,只好向昕儿求助,昕儿毫不犹豫的拿出了十枚金币交给我,让我去把你赎出来。如果那时候,昕儿不同意救你,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落入火坑。”   “不,不,这不是真的……”雪莉喃喃自语着,不愿相信自己是被昕儿救下来的,这个消息让她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她愣在原地,哑然无语。   “雪莉,你的心思,我很明白,但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爱情是不能强求的,答应我,别再折磨自己了,你还年轻,你还有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你,我也会以哥哥的身份陪伴着你,帮助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青龙走上前,用双手轻轻按着雪莉的肩膀,柔声劝解,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   良久,雪莉抬起头望着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用力摇着头,忽然猛地推开青龙,一边向后退一边带着哭腔说:“好吧,好吧,看来,我是多余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她泪眼模糊的望着昕儿,绝望的苦笑着说:“既然是我欠你的,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也是应该的。不过,你拿走的,是你拿走的,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我绝对不会欠你任何东西!”她说着,一边退向阳台的边缘,一边神经质的摇着头,充满绝望的说:“我没有钱,我还不了你那么多钱,那我,只有把这条命,还给你……”说完,她转身跃出了阳台的栏杆,青龙等人措手不及,及至赶到阳台上,已经晚了。   原本,昕儿所住的房间只有两层楼高,不要说精灵,即使是人类跳下去也未必会摔死,但雪莉一心求死,因此下落的时候故意让头先着地,头骨重重的摔在坚硬的地面上,顿时鲜血流了一地,颈部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和坠落的冲击力而折断,人软绵绵的倒在血泊中。楼上,紧跟上来的青龙等人望着那悲惨的一幕,痛心不已,他们没有想到雪莉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尤其是青龙,他万万没想到,雪莉对自己的爱竟然会这样深,雪莉的性格竟然如此的刚烈,后悔自己不该这样逼她。他翻身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将死去的雪莉抱在怀里,望着满脸血污的雪莉,留下了懊悔的泪水。   “雪莉怎么样了?”屋里,传来昕儿焦急的声音,聆月怕她看到雪莉死去的一幕,受不了打击,于是连忙转身回屋,昕儿已经从床上下来,跑向阳台,聆月迎上去,将她一把抱住,劝道:“没事,别去了,雪莉没事,她走了。”   “她去哪了?”昕儿满心怀疑的问。   “她……大概,回家了吧,回到那个,充满爱的地方……”聆月闭上双眼,长叹一声。 第七十章 迎接黎明的幻术师   帕兰丁王国枫翎十九年九月,伊丁公爵率领三万铁骑直扑鲁因,沿途村镇望风而降,大军直捣敌巢鲁因城,兵临城下。与此同时,之前增援帕兰丁军队的灰精灵部队于伊丁城收复后,接到灰精灵女王舞的命令,全军返回悲哀沼泽,配合沼泽中的灰精灵军队向吸血鬼的根据地发起了攻击,由于卡曼德拉已死,柯兰德林败退,摩洛克王国如日西沉,吸血鬼王见大势已去,无力独自抵挡灰精灵的进攻,迫不得已,向沼泽外撤退,途中又接连遭到精灵军队的突袭,部族成员死伤惨重,最终狼狈不堪的溃退进科多山脉的洞穴之中苟延残喘。   在人类的国度,象牙塔的驱魔师们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局面,清除了肆虐的亡灵与吸血鬼,净化了被亡灵污染的村庄与土地,人们得以回归到安享宁静的生活当中,百姓们一片欢腾,感激象牙塔和聆月大祭司长的恩德。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鲁因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内无良将,外无援兵,军心涣散,士气低落。伊丁公爵命人将城团团围住,围而不攻,意图将敌人困死在城中。   此时,城中的克洛斯却好像并不担心,反倒是洛克为此忧心不已,常常向克洛斯提出一些建议,但克洛斯却一个也不采纳。直到有一天晚饭后,洛克的再一次向克洛斯提出退敌之策,克洛斯听后很不耐烦,他屏退左右,胸有成竹的对他说:“洛克,你就不要操心了,实话告诉你,我早已经有办法了!”   听到克洛斯这样说,洛克倒是着实吃了一惊,看他那得意的神色,似乎是一个可以一招制敌的妙计。只是,自从他追随克洛斯至今,还从未为见过克洛斯使出什么绝妙的计谋,如今突然宣称自己有妙计在手,不由得洛克不惊疑。   “不知殿下有何妙计?”   “哼哼,”克洛斯洋洋得意的笑着,悠闲地在客厅里踱着步,笑道:“洛克,你一向自诩足智多谋,怎么到这时候,反倒想不到了?”洛克见他嘲讽自己,心里有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讪讪的一笑。克洛斯回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笑道:“告诉你吧,很简单,不过是借别人的刀,杀我们敌人而已。”   “借谁的刀?”洛克迷惑不解的问,他深知此时己方已经没有援军可以利用,克洛斯能有何等神通,可以借来一支奇兵?   克洛斯停步,回头望着房间的东北角,笑道:“还记得清风烈的半兽人大军吗?他可以利用半兽人,我们也可以。”洛克闻言,不禁吃了一惊,忙问:“殿下的意思,是与半兽人结盟,请他们来帮忙对抗帕兰丁?”   “很聪明,既然我们敌人可以找来灰精灵助战,我们为什么不能请半兽人来横扫他们呢?”   “可是殿下,现在大军已经围城,要派人送信出去,恐怕……”   “我当然知道,所以早在他们到来之前,我就已经派人去见半兽人的大酋长,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守住城池,外面的那些傻瓜,还以为可以将我们困死,殊不知,半兽人的大军一到,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克洛斯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洛克望着他猖狂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十分矛盾。他深知半兽人对人类始终怀有强烈的敌意与轻视,只因为人类与矮人、精灵的关系十分密切,而半兽人却与这两个种族互有敌意,担心一旦攻打人类会遭到另外两个种族的夹击,因此不敢轻易进犯人类的国度。如今精灵已经与人类产生嫌隙,而人类经过了一年的战乱,国力空虚,人心不稳,无力抵抗暴虐的半兽人军团,至于红岩丘陵的矮人们也是独力难支,克洛斯在此时将半兽人引入,无异于引狼入室,一旦半兽人军队击溃了帕兰丁军队,将会横扫人类的国度,致使生灵涂炭,人类有覆灭的危险。   一边是整个人类的危机,一边是鲁因的困境,洛克感到有些棘手,他是否应该在此时此刻背叛克洛斯,将帕兰丁军队放入城中?那样一来,他必然会留下一个叛徒的名声,却可以让人类有机会逃过一劫,何去何从,他心中充满了犹豫。   就在此时,传令官从外面走进来说:“殿下,我们的巡逻队在城中心的一家酒馆中,发现一个疑似上次在斗兽场劫走烽冥侠的女子,她似乎心情很差,喝了很多酒,已经有些醉意,我们的士兵正在监视她,请示殿下如何处置。”   克洛斯闻言,不禁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紫月还敢回来,转念一想,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是了,她之所以独自一人在酒馆中喝闷酒,必然是因为她和烽冥侠之间的矛盾,虽然她将烽冥侠救走,想必烽冥侠不肯领她的情,两人再次不欢而散。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的高兴,连忙下令:“立刻去集合一队重装卫兵,跟我去抓人!”传令官应声而去。   “殿下,您最好还是不要亲自前往,紫月诡计多端,难保这不会又是她的奸计!”洛克上前一步极力劝阻。克洛斯哪里肯听,不耐烦的说:“你过于多疑了,没听到刚才的报告吗?等我们过去,说不定她已经醉的人事不省了,不趁此时把她抓住,还等什么时候?”遂不听洛克之言,亲自带人前去抓捕紫月,洛克见他不听劝告,放心不下,只好跟他一起去。   两人带着一群士兵来到酒店外,几个监视的士兵迎上来,行礼过后向他禀报:“殿下,那女子还在里面,她已经喝了三大壶酒了,虽说没有完全醉倒,看样子也醉的差不多了。”克洛斯微微颔首,走到门口,探头朝里面望了望,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紫月靠在桌子旁,手里拿着酒杯,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他暗笑:“紫月啊紫月,今天看你还能逃到哪去!”回头看了一眼士兵们,轻轻的一招手,身穿重甲的士兵们手持长剑和盾牌冲进酒馆,酒馆里顿时大乱,食客们吓得四散奔逃,酒馆老板惊慌失措的躲到柜台后面,望着满屋子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士兵们将紫月团团围住,只见克洛斯与洛克一前一后挤进人群,他走到桌旁,站在对面望着紫月,冷冷的说:“你的胆子真大,还敢回来。”   听到说话声的紫月吃力地抬起头,醉眼迷离的望着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才辨认出他是谁。她醉醺醺的笑道:“我、为、为什么不敢?难道、难道因为你的、你的大场面?”她满面娇憨的指着克洛斯冷笑讥讽:“你以为,这样就能、就能吓到我?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   “哼,紫月,你少给我猖狂!”克洛斯向着士兵一招手,几个士兵如狼似虎的上前抓住紫月的手臂,将她反剪双手,按在桌子上。紫月扭动着身体,叫道:“你们、给我放开!弄疼我了!给我滚开!”说着暗香飘来,两个士兵“呼”的向后栽倒,其余的士兵吓了一跳,纷纷后退。紫月慵懒的直起身子,揉着被捏痛的手臂,不悦的咕哝道:“克洛斯,你就是个流氓!还有脸让人家叫你殿下,你……你看看你这些手下,不就是……就是一帮小混混吗?一点儿也……也不懂得礼貌和尊重,在女士……面前这么粗鲁,真是……没教养!”气的克洛斯七窍生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拿她没办法。   “紫月,你别太放肆了!这里终究是我的地盘,今天,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他冷冷的望着紫月,恶狠狠地说。紫月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扬起因为酒醉而红扑扑的小脸儿,问:“我、为什么、要逃走?你不让我、放肆?我就、就放肆给你看!”她一边说着,一边抓起酒壶往杯子里倒酒,却已经倒空了。她把酒瓶竖过来,眯着眼睛朝里面看了半天,咕哝道:“怎么、没了……”回头旁若无人的对老板叫道:“老板、再、再来一壶!”   酒馆老板认得克洛斯,见他带了这么一群人来抓这女子,知道是有仇的,哪里还敢给她酒?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应声。紫月叫了几遍,没人答应,心头火起,抬头盯着克洛斯叫道:“一定是你……是你不让他们给我酒喝!”说着抄起手中的酒壶朝克洛斯扔了过去,克洛斯闪身躲过,酒壶砸在墙上,摔落在地上。   “她要喝酒,就给她!”克洛斯灵机一动,干脆用酒把她灌醉,不就好办了吗?酒馆老板得到命令,连忙灌了一壶酒送过来,放在紫月面前,紫月笑眯眯的抓起酒壶,也不往杯子里倒,打开壶盖就喝,一口气喝了大半壶,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好、好喝……呵呵……”紫月咂咂嘴,醉醺醺的娇笑起来。   “好喝吗?”克洛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桌下,冷笑着望着她,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在酒里放了药了。”   “药?什么药?”紫月抬头望着他脸上诡异的笑容,娇声笑道:“是、毒药?迷药?还是……春药?”克洛斯闻言,心中大为惊讶,想不紫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表情一时有些不太自然,紫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开怀大笑起来,指着他大声嘲笑:“克洛斯啊克洛斯,你、真是个绣花枕头,我不就是、提到了春、春药吗?你看看你那张脸,那是什么表情,胆小鬼,我都不怕,你、你怕什么?”   “紫月,你别在这里发酒疯!我就不信,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克洛斯冷笑着打量着她,紫月闻言霍然而起,周围的士兵吓了一跳,纷纷用剑盾护住身体,洛克也连忙护住克洛斯,只见紫月手扶着桌子,身子摇摇晃晃,更多了几分婀娜体态,娇媚身姿,她用手指着克洛斯,醉意朦胧的笑道:“克洛斯,我就发酒疯,你把我怎么样?我告、告诉你,我紫月,就是、是天不怕,地不怕!”她把身子探向克洛斯,一脸媚惑的笑容,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你知道什么?”克洛斯心知她已经醉的很厉害,倒也不怕她,冷静的问。   “哼哼,你不就是,想跟我上床么?”她娇笑着坐在桌子上,回头望着周围的士兵们,一边伸手解开领口的束紧的带子,露出性感的锁骨与白玉无瑕的肌肤,手指着众人环视一圈,放肆的笑着说:“还有、还有你们,你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只不过、只不过你们都、都怕他……”她回头一指克洛斯,娇笑一声:“不敢说出来、罢了!”说着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克洛斯阴冷的目光扫过士兵们的脸,众人急忙低下头,却还是偷偷的拿眼瞟向紫月。   “克洛斯,我告诉你,不是我瞧不起你,”紫月一手抓起酒壶,送到唇边,口中兀自笑道:“只怕真要玩起来,你没那本事,让我尽兴!我看,在场的人,随便、随便选一个,都比你强!”说罢笑着仰头将壶中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克洛斯面色铁青,恨得咬牙切齿,只是隐忍不发,心里暗暗的骂道:“死丫头,等你喝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正想着,只见紫月迷迷糊糊的趴到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着什么,酒壶从她的手中滑落下来,滚落在地上。   “紫月,别装了,你没醉。”克洛斯见状,故意用言语试探,紫月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克洛斯向士兵们一招手,几个胆大的士兵小心翼翼的上前,先用剑架在紫月的脖子上,见她没反应,这才七手八脚的用绳子将她的手脚捆住,打上死结,将她送桌子上拉起来,紫月软软的靠在士兵的身上,领口大开,几个士兵看的心神荡漾,慌忙把目光移开,不敢再看。   “去,把她抱上,跟我回去。”克洛斯回头对一旁的洛克说。洛克惊讶的望着他,没想到他会让自己去抱紫月,但克洛斯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洛克无奈,只好走上前,看了一眼紫月酣睡的样子,将她抱在怀里,此时克洛斯已经走出酒馆,洛克紧跟出来,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回到公爵府。   “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置她?”洛克见克洛斯并没有把紫月关进牢房的意思,心里已经猜到他意欲何为,心里很不放心,他始终怀疑紫月有什么诡计。   “把她给我。”克洛斯上前,从洛克怀中接过紫月,笑着看了一眼紫月熟睡的面容,紫月的头倒向他的怀中,小脸儿白里透红,睡梦中小声哼哼着,煞是可爱。克洛斯得意的一笑,说:“洛克,你回去休息吧,紫月的事,不用你操心了。”说着,转身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殿下,请您三思,”洛克上前一步,拦住克洛斯,劝道:“紫月一向狡诈多谋,今日竟然自己故意送上门来,被我们捉住,其中大有可疑,我担心她会伤害殿下,请……”他的话还没说完,克洛斯早已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洛克,你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紫月今天的表现,无非是因为烽冥侠,听说他们新婚之夜都没有同房,第二天烽冥侠就出走了,前几天她虽然救走了烽冥侠,只怕也没能感动他,所以才闷闷不乐的跑到城里来喝酒。况且,她已经喝得烂醉,你没有听到她在酒馆里说的那些话吗?如果是清醒的时候,她身为一个姑娘,纵有手段也断然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何况,她如今手脚都被捆住,纵然有心害我,又能如何?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回去睡你的觉吧!”说罢,绕过洛克扬长而去。洛克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恼,一怒之下转身回房。   克洛斯抱着紫月来到卧室,一进门,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芳香扑鼻而来,他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慌忙退出来,再低头看紫月,依然沉沉的睡着,克洛斯心下惊疑,向屋里张望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紫月也没什么异常,不由的暗笑自己多疑。他走进房间,将紫月放在床上,细细端详着她妩媚多娇的脸庞,还有她窈窕婀娜的身姿,已是心花怒放,紫月迷醉之中的温软轻吟令他如同置身于梦幻之中,她的花容月貌,她的玉骨冰肌,她的迷醉娇容,无不令他意乱神迷……   走廊上静静地,一个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卧室门口,有节奏的轻轻敲了三下门,很快,里面传来一声咳嗽的声音,紧接着,门打开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露出半边身子,一把将她拉进去,探头看了看周围,将门关上。   “你还好吗?”来客问。   “当然,我对你说过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怎么样了?”来客指着床上熟睡的男子问。   白衣女子掩口轻笑:“他呀,正做春梦呢!”黑衣女子顿时红了脸,嗔道:“你这个死丫头,又搞鬼!直接干掉他就好了,干嘛还要弄些这样手段,也不觉得害羞!”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一缕愤恨的冷笑:“这样杀他,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尝尝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滋味,让他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中战栗,让他怀着满腔的惶恐和悔恨走上绞刑架!”   她冷冷的望了一眼床上的克洛斯,向黑衣女子问:“魅儿,姐妹们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只等你这边解决了,我就发信号,外面公爵阁下一攻城,姐妹们就开始行动。”   “好,”白衣女子微微颔首:“如此一来,唯一的障碍,就是洛克了。”   “月儿,你打算,怎么对付洛克?”风魅儿担心的问。她很怕紫月会用对付索菲娅和怀特兄弟的手段来对付洛克,在她心里,对洛克还有很深的感情。   “很简单,”紫月妩媚的一笑,“用美人计呀!自从我们来到了鲁因,不是一直在用美人计吗?只要是男人,这一招就一定管用,百试不爽!”   “我是问你,你打算把他怎么样?”   “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紫月神秘的一笑,拉着风魅儿走到阳台上,“时间差不多了,快放信号吧!”风魅儿答应,从身上掏出一枚烟花弹,放在地上,紫月从屋里拿来蜡烛,上前将引信点燃,“砰”的一声,烟花弹飞上云霄,在鲁因城上空炸裂,耀眼的火光一闪而过,宣告着最后战役的开始。   不多久,城外隐隐传来投石车轰击城墙的巨大撞击声,还有冲车撞击城门的响声,两人知道伊丁公爵的部队已经开始攻城,紫月让风魅儿去跟骑兵团的姑娘们会合,帮助她们一起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风魅儿点头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紫月和昏睡不醒的克洛斯。紫月走到床边,俯身望着克洛斯沉睡的脸上浮现的猥琐笑容,不禁冷笑一声,随手用被子将他可憎的脸蒙上。就在此时,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来到卧室门口,用力敲打卧室的门。   “是谁?”紫月故意耽搁了一会儿,这才用懒洋洋的声音问。   “我是洛克,快开门!”门外,洛克听到紫月的声音,又得不到克洛斯的回应,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他用力的敲打房门,终于,紫月打开了房门,洛克一头扎进来,紫月不躲不避,反而迎上去,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洛克只觉得香气扑面而来,不禁大惊,慌忙推开紫月跳出门外,再看时,哪有紫月的影子?   他从袖管里摸出两张纸牌,暗藏在手心,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香味已经没有了,屋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洛克警惕的走进房间,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然而除了夜风从开着的阳台门外吹进来,将落地窗帘吹得四散飘飞,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那丫头从阳台逃走了?”洛克连忙冲向阳台,刚走了几步,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洛克吃了一惊,低头看到一双洁白细嫩的手臂,他不敢回头,回手准备掷出手中的纸牌,不料旁边又闪出一个人,抱住他的胳膊,洛克吃了一惊,定睛看时,正是紫月。   “糟糕!”洛克心里暗叫,还没想完,左边又冒出一个女子,一把抱住他另一只手臂,洛克回头看去,又是一个紫月,与此同时,面前突然又冒出一个女子,将他拦腰抱住,洛克再看,竟然还是紫月,他不禁暗暗心惊,一时之间,竟然有四个紫月将他紧紧抱住,一个个面带娇羞的望着他。   “这四个当中,一定有一个是真的!”洛克暗自思索着,他看不到背后的人,心里猜测,紫月一定会把自己置身于最安全的位置,那就是自己的身后,想到这里,他突然飞起右脚一个后踢,只听“啊”的一声惊叫,四个紫月同时消失,洛克转过身来,见房间里再次变得空空荡荡,心下惊疑,如果自己踢中的是紫月的真身,她为什么又会消失无踪?难道说,四个紫月,都是幻觉?   “你在找我么?”   听到紫月娇滴滴的声音,洛克猛回身,抬手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紫月衣衫凌乱,酥胸半露,慵懒的横躺在床上,微笑着望着他,洛克眉头紧随,一时分辨不出她是真是假,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小心的注意着她和周围的动静。   “你把殿下弄到哪去了?”   “我没有把他弄到哪去啊!”紫月娇憨的从床上爬起来,懒洋洋的下了床,向着洛克款款走来,洛克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警惕的望着她,只见她走到洛克面前,缓缓的将身体靠近他,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中,洛克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身体,触碰到一种真实的感觉,他猜测,这应该是紫月本人。   “我们能不能不要提他?好好地,说说悄悄话?”紫月抬头一脸天真烂漫的望着他,洛克略加思索,双手缓缓的抱住她,紫月见他如此,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重新把脸贴在他的肩头。忽然,洛克将她的身体勒紧,一只手用力卡住她的脖子,紫月的脸顿时憋得通红,痛苦的望着他,洛克冷冷的问:“告诉我,殿下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紫月吃力地回答,洛克继续用力,紫月喘不上气来,这才哀求道:“不要,不要这样,我告诉你,他就在对面的房间……”洛克闻言,松开了手,将她推倒在地上,紫月揉着疼痛的脖子,不停的咳嗽。   顾不得料理紫月,洛克转身冲到对面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人蒙着头躺在床上,洛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掀开被子,叫道:“殿下……”话音未落,被子下面的人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的说:“亲爱的,你终于来了,我都等急了!”洛克不禁吃了一惊,那人不是别人,竟然又是紫月!   “该死!”气急败坏的洛克一把推开紫月,挥手放出两张锋利的金属纸牌,纸牌穿过紫月的胸膛,紫月瞬间消失在他的面前,洛克转身冲回刚才的房间,哪里还有紫月的影子?他站在房间门口,看看左右两间空荡荡的房子,再看看静悄悄的走廊,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他气急败坏的大叫:“紫月,你到底在哪?你给我出来!出来!”   “堂堂的大魔术师,被几个小小的幻术,就弄得阵脚大乱了吗?”   洛克猛回头,看到紫月站在自己的对面的走廊上,面带得意的微笑望着自己。从她的表情,洛克看到那个熟悉的白玫瑰,他确信,这一次,真的是她!   “洛克,一切已经到此为止了,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紫月露出一丝阴柔的笑容,叫道:“姐妹们,来好好的招待我们的大魔术师吧!”话音未落,十几个与紫月一模一样的女子从两个房间中涌出来,一拥而上将洛克按倒,可怜洛克手段再高,究竟双拳难敌四手。   “都给我滚开,你们这些没有生命的幻象!”   洛克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一霎那,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洛克猛地睁开眼睛,气喘吁吁的愣了半晌,发现自己坐在克洛斯卧室里的桌子旁边,而他的对面,紫月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微笑着望着他。   “欢迎回来,你的梦终于醒了。”紫月抿了一口咖啡,微笑道:“喝杯牛奶吧,对安神有好处。”洛克闻言,回头看到自己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他略加沉吟,默默的拿起来,啜饮了一口,那醇厚的口感带来香浓的感觉,在他的口中久久不散。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紫月悠然自得的说:“这个黎明,注定属于帕兰丁和它的子民,而克洛斯,将会失去一切。”她凝望着洛克,意味深长的问:“那么,你呢?”   “如果你要杀了我,现在就可以动手。”洛克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请杯子轻轻的放在桌上,“我们胜负已分,我输了。”   “不不不,”紫月轻轻的摆手微笑,“你似乎太悲观了,在我心里,你只是对手,而非敌人。两者看似相同,然而区别在于,对手是为了较量而争斗不休,敌人,则是为仇恨拼个你死我活。”她将身子探向洛克,意味深长的笑着说:“前者,可以点到为止;后者,必须斩尽杀绝。”   洛克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似乎不想杀自己,于是问:“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那要看你自己的选择,”紫月笑吟吟的回答,“你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为克洛斯尽忠,待到城破之时,或自裁,或与他一起被送上绞刑架。”   洛克默然,半晌又问:“那另外一条呢?”   “另外一条,”紫月微微一笑,从身上摸出一串铜钥匙,中指扣着钥匙环,向着洛克晃了晃,笑道:“认得它么?”洛克认出,那是克洛斯随身的钥匙,上面有武器库、城镇密道和金库的钥匙,不禁点了点头。   “很好,都是什么?”   洛克坦诚的告诉了紫月,他觉得,此时即使对她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紫月听后会心一笑:“和我猜的差不多,只是更好。”她随手将钥匙扔给洛克,洛克慌忙接住,诧异的望着她,紫月笑眯眯的说出了她的建议:“这第二条路,就是拿上它,去克洛斯的金库,拿走一切你想要拿走的东西,我想克洛斯这些年也未必给你多少好处吧!这一次,你可以尽情的拿了。之后,你就从密道离开鲁因,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买一栋大房子,雇几个佣人,娶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过你自己悠然自在的人生,岂不比给克洛斯陪葬好得多?”   洛克低头看看手中的钥匙,再看看紫月脸上善意的笑容,不禁深受感动,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千方百计的与她为敌,若非克洛斯多次不听劝阻,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然而紫月却没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反而为自己设计了这样一条光明的生路,不由得他不敬佩,不感激。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声:“谢谢。”恭敬地向紫月鞠了一躬,转身往外走,背后,紫月叫道:“等一下!”洛克不禁停步,听到背后紫月笑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洛克回头疑惑的望着她,听到她不慌不忙的说:“我刚才,对你说到,你可以娶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笑盈盈的问:“你看,我符合这个标准吗?”   洛克默默地望着她笑容可掬的脸,不禁莞尔微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认为你不是一个适合做情人的女人,更不用说,做妻子。”   “为什么呢?你的话,让人很伤心的,你知道吗?”紫月幽怨的望着他,“要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我们很般配,你是同龄游侠当中最足智多谋的男子,而我,虽不敢说首屈一指,却也算数一数二的才貌双全吧,若是我们两个结合,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兼顾我们的才智与美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不定会有超过我们的成就呢!”   “那只是,他们的美好愿望罢了,”洛克平静的望着紫月说:“因为他们不了解你。”紫月饶有兴趣的问:“这么说,你了解我?”洛克饱含深意的凝视着她的眼眸,微微点头:“大多数人,认为你是一朵娇艳的玫瑰,事实上,你不是。”   “那我是什么?”   “你,”洛克一本正经的说:“是一座玫瑰园。”紫月惊喜的望着他,欣喜的双手按住胸口,开心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赞美,真的好令人开心!只不过,我更想知道这句话其中包含着什么。”洛克微微一笑,平静的回答:“很简单,玫瑰园姹紫嫣红,瑰丽多娇,令人赏心悦目,为之陶醉。但常人只看到了你表面的光鲜与美丽,却没有发现在那一片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朵之下,还有一片常年被阴影笼罩的阴暗地带,任何人一旦落入那片荆棘丛中,就会被无数锋利的玫瑰尖刺刺得遍体鳞伤,而且,层层包裹的玫瑰会使他们无法逃脱,最终他们将沉入芬芳四溢的泥土之中,成为令玫瑰绽放光辉的养料,淹没在繁花似锦的光彩之中。”他轻叹一声,望了一眼紫月脸上淡淡的微笑,叹道:“所以,恕我不敢接受你的好意,我还想……多活几年。”   “洛克,你看透我了。”紫月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洛克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他的比喻毫无疑问是恰当的,见解是独到的,在她离开森林至今的数年间,从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此透彻的看穿她的内心,人们总是看到她引人注目的外表,却难以看透她潜藏在阴影之中那颗令人难以捉摸的内心,唯有忘掉她美丽外表的人,才能透视她心灵深处的阴影,那个人,就是洛克。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也最可怕的女子,”洛克面对她微笑的表情,意味深长的说:“有时候,我也会感到庆幸,你并不是一个有着险恶用心的女人,如果你像索菲娅一样,那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想也是,”紫月莞尔一笑,深情而略带俏皮的说:“不过,我是‘白玫瑰’不是吗?白玫瑰代表的,是纯洁,是天真,如果一个人的心中,没有失去纯真,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只会为人们带来幸福与快乐,对吗?”   洛克微微颔首,他隐约感觉,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似乎真的有几分可爱之处,但他明白,自己不能爱她,他和她,从来都分属命运的两条道路,永远都不可能交汇。   “天,快要亮了,去吧,去拿走属于你的财富,同时,也不要丢掉你的善良,祝你幸福!”紫月上前深情的拥抱了他,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洛克默默的望着她,露出一缕会心的微笑,他知道,她同样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那一个,她懂得他心中那尚未泯灭的善意与良知,她希望,那份善良能够在他的心中永久长存。   “再见了,紫月,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那一天!”他真诚的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出房间,飘然而去,脚步声回荡在幽静的走廊上,渐渐远去。   “再见了,洛克,虽然,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见。”紫月倾听着脚步声远去的,喃喃自语……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揭开了黑夜沉重的大幕,唤醒了沉睡的世界,也预示着全新一天的来临。   从睡梦中醒来的克洛斯,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没有人,他连忙起身,看到紫月正身着睡衣站在镜子前,梳理着她瀑布般的金发,他默默地望着,回味着昨夜与她温存缠绵的感觉,心里得意极了,这个世间少有的美人儿,终究还是属于自己的。   “殿下,您醒了?”紫月从镜中看到了他,回过头来,报以妩媚的一笑,克洛斯心花怒放,他原本担心紫月会因为昨夜的事和自己拼命,刚刚还在考虑要不要拉铃召洛克来护驾,却不料她竟然表现得如此温顺,不禁为自己彻底征服了这朵令男人们望而生畏的玫瑰花儿而感到暗自得意。   他下了床,走到她身后抱住她柔软的腰身,轻轻地吻她尖尖的耳朵,紫月羞怯的把头转开,克洛斯见状越发心动不已,一边亲吻她的耳根一边在她耳边柔声笑语的说:“怎么害羞起来了?你不是从来都不怕羞的吗?”紫月闻言,羞答答的挣脱了他,躲到一边去了。   克洛斯笑着望着她羞涩的样子,心想,平时看她有多厉害,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姑娘而已,只要被自己抓住了她的咽喉,还不是像小绵羊一样温软柔弱?他心里正暗自高兴,只见紫月拿着一件外衣,走到他面前,莺声燕语的说:“殿下,我来帮您更衣。”克洛斯又惊又喜,没想到一夜之间,她竟有如此变化!心里正美呢,紫月已经将衣服穿在他身上,仔细的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又拿来他的裤子,帮他穿好,又去拿他的靴子,克洛斯见她服侍的如此细致,比从前那些只会撒娇卖俏的女子强百倍,心里反倒多了几分怜爱,心里盘算着自己若有登基为王之日,而紫月又对自己始终如一的话,就封她做自己的王后,想到紫月身穿王后的拖地长礼服,挽着自己的手臂接受人们的跪拜和瞻仰,克洛斯的心里涌起了无比的自豪感与成就感,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困境,仿佛他明天就要加冕为王了一样。   “殿下,都穿好了,该走了。”紫月将长袍的束带仔细的束好,微笑着抬起头望着克洛斯,克洛斯下意识的答应一声,不觉站起来走向门口。忽然,他愣了一下,回头笑问:“你让我去哪啊?”   “您不用问了,跟着她们走就好了。”紫月微笑着指了指他身后,克洛斯好奇的回头看过去,只听背后紫月小手轻拍,房间的门忽然开启,五六个全副武装的女兵冲进来,将克洛斯死死的按住,两把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克洛斯大惊失色,想要挣扎却已经没有用了,他这才明白中了紫月的诡计,不禁暗暗叫苦,大声的呼唤洛克,盼着洛克能够跑来救他。   “别叫了,洛克他大概已经把你的金库席卷一空,溜之大吉了。”紫月走到他身边,俯下身望着他,用娇嫩的小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千娇百媚的望着他笑道:“殿下,月儿不得已,暂时委屈你了,不过看在咱们一夜‘夫妻’的份上,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说罢冲着女兵挥挥手,几个女兵押着克洛斯出去了。   就在这时,风魅儿从外面走了进来,与克洛斯擦肩而过,克洛斯望着她,她也望着克洛斯,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嘴角挂着冷笑,直到这时克洛斯才明白,原来她早已经是紫月的内应,自己早已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心中懊悔不已。   “月儿!”风魅儿走进房间,倍感轻松的笑道:“终于结束了,鲁因军队已经全都投降了,一切都结束了!”紫月看了看她脸上愉悦的笑容,答道:“是啊,对你来说是这样,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什么事?”风魅儿走到紫月面前,笑眯眯的问:“是不是打算,回去之后,给烽冥侠生个可爱的宝宝?”紫月顿时红了脸,轻轻的推了她一把,嗔道:“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还说我不知羞,你才不知羞呢!你怎么不赶快嫁给洛枫,给他生个小王子?”说的风魅儿满面羞红,低头咕哝道:“你别胡说,我可没说要嫁给他!”   “哼哼,这个可就由不得你喽!”紫月笑嘻嘻的在她暗红色的小脸上捏了一把,风魅儿把她的手推开,羞答答的低着头不说话。紫月望着她面含娇羞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昨天晚上,洛克走了。”她惋惜的叹道:“只可惜,你们没能见上面,道个别。”   “那倒不用了,”风魅儿抬起头来,露出一丝恬淡的笑容,“你不是,已经替我吻过他了吗?”紫月一愣,看到风魅儿脸上会心的微笑,也不禁露出了相同的笑容。   ……   一周后,随着克洛斯与他的党羽被送上了绞刑架,持续一年之久的鲁因之乱尘埃落定。   行刑的那天,刑场上人山人海,人们都愤怒的高声痛骂克洛斯和他的党羽,他们给无辜的百姓带来了太多的痛苦,人们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以雪心中之恨。   就在刑场对面,一栋二层楼的一个窗户里,他默默的眺望着刑场,看着克洛斯被套上绳索,伴随着绞刑架下方的地板塌陷下去,克洛斯双脚离地,苦苦的挣扎了几下,四肢无力的垂了下来。他转过身去,听着背后人们高亢的欢呼声,喃喃慨叹:“克洛斯啊克洛斯,我曾说过,终有一天,你会死在女人手里!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是她。”他忽而又露出一缕由衷的微笑与赞叹:“不过,也许只有她,才能让这个预言变成现实……”   他似有留恋的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刑场,隐约中,似乎看到她从监刑的地方向这里望过来,他静静地注目良久,回过头去,嘴角流露出一缕会心的微笑,将高筒礼帽带在头上,一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另一只手柱着手杖,大步流星的向城外走去,黑色的燕尾服在晚秋的微风中潇洒飘逸,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中…… 第七十一章 花儿的归宿   在这个世界上,巧合从来都不少见,而事实上,很多巧合本身都有它的必然性,人们因为预感到这种必然性而做出预言,因此而判中,比如洛克对克洛斯的预言,固然是一种气话,但也不无道理,常在河边走,岂有不湿鞋之理?   而在琼云,另一个巧合也在发生。还记得紫月在随父亲前往琼云解围时,在妹妹的房间,紫云曾提起洛樱的身孕,说出两人可能会同时产子的话,也不知是心理暗示在作怪,还是真的就是那么巧,两个人竟然真的就在同一天临盆,前后不过半个小时而已。这一下,可把琼云公爵府的人忙坏了,不仅整个公爵府乱成一团,连为孩子接生的女祭司们也忙的焦头烂额,要知道,一位是公主殿下,一位是侯爵夫人,哪一个都马虎不得,所有人都绷紧了弦,丝毫不敢松懈。   家属们分别在两人的房间外焦急的等待着,彼此之间不时互通消息。汀雪和诺欧·黎守在洛樱的房门外,听着里面不时传出的洛樱痛苦的喊声,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焦急,而樱从一开始就在里面陪着女儿,为她鼓劲,他们都盼望着,那个寄托着无数人希望的孩子能够顺利降生,祈盼她们母子平安。   另一边,冰蓝和雪琪也焦急的守在紫云的房间外面,雪琪由于长时间的操劳,近一段时间身体每况愈下,冰蓝想让她先回去休息,但她却坚持要在这里等待孩子的降生,母亲焦虑的心情也感染着冰蓝,听着房内传来的妻子痛苦的声音,他心急如焚,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只能怀着一个忐忑焦急的心,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传来消息,洛樱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儿子,小家伙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听到洛樱顺利产子的消息,冰蓝母子的心情更加的焦急了,紫云依然没有消息,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就在这时,一名女祭司从房内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冰蓝立刻迎上去,女祭司满脸不安的神情,焦急的说:“阁下,夫人她不太好,看样子是难产,夫人又没有生产的经验,不会配合我们,现在情况很危急,恐怕……”   “恐怕什么?”冰蓝心急如焚的望着女祭司犹豫的神色,女祭司略加沉吟,说:“恐怕难以两全……”冰蓝闻言,如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他愣了半晌,忽然转向女祭司,心急如焚的几乎是在大声叫喊:“无论如何,孩子可以不管,云儿一定要平安,一定要让云儿平安!”   女祭司闻言,连声答应,转身往屋里走,背后忽然有人叫道:“等一等!”冰蓝、雪琪和女祭司同时回头,只见一大群与紫云年龄相仿的女孩儿蜂拥而来,为首的两个,一个白裙飘逸,如碧空祥云清雅脱俗,一个红裙奔放,似天边晚霞娇艳动人,身后跟着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是全身戎装,直来到冰蓝面前。   “紫月?魅儿?你们不是在……”冰蓝万万没想到她们此时此刻会来到这里,但此时无瑕细说,紫月先向雪琪施礼,接着对冰蓝说:“先不要着急,让我进去看看,我相信,云儿也不希望失去她的孩子,我们必须努力做到母子双全!”冰蓝听了,连连点头,打他看到紫月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头再次萌生了希望,他知道,在紫云的心里,姐姐是多么的重要,如果有紫月陪在她身边,也许真的会出现奇迹的。   看着紫月和女祭司一起匆匆走进房中,冰蓝心里似乎放心了一点儿,他回头看看风魅儿和骑兵团的姑娘们,问:“魅儿,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呢?”   “这个嘛,她们姐妹俩心有灵犀呗!”风魅儿笑眯眯的回头看看骑兵团的姑娘们,姑娘们不约而同的赞同的点头,冰蓝虽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对她的话却是深信不疑,他相信,凭借着这份心有灵犀,云儿和孩子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   躺在床上的紫云,正在承受着身体的剧痛与心灵的恐惧双重折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感到十分惶恐,她曾听说过女子生产的时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害怕自己会因此而死掉,而下腹剧烈的疼痛更加剧了她内心的恐惧,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儿下降,意识渐渐的开始模糊,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会死去,再也见不到姐姐和心爱的他。   “姐姐……姐姐,姐姐帮帮我……姐姐,救救云儿……”她的双手死死的抓住床单,咬紧牙关,忍受着撕裂般的痛楚,心里一遍遍的呼喊着姐姐,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姐姐是最疼她的人,并不是因为爸爸妈妈或者爱人的疼爱都不如姐姐,而是因为她们童年的经历,姐姐那只因为她一时过失而瞎掉的眼睛,因为姐姐的包容成为了两人之间情感的纽带,再加上一起在外面闯荡的那些日日夜夜,姐姐的爱让她知道,无论她做错了什么,姐姐都会原谅她,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姐姐都会向她伸出援手,帮助她一一化解,姐姐的爱是她生命的源泉,姐姐赞许的眼神是她的勇气与动力,姐姐温婉的微笑如同天边美丽的朝霞,总能给她带来希望的曙光,姐姐就是她生命的支柱,任何时候,无可取代。   “姐姐,姐姐……帮帮云儿,帮帮……我,我好……好怕……”紫云感觉自己的身体软软的,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额前的发丝凌乱的粘在她汗如雨下的脸上,让她感到生命之光似乎正被渐渐遮蔽。   “云儿,别怕,没事的,你会平平安安的,你的宝宝也会健健康康的降生,姐姐在这里,和你一起等待那个时刻……”   修长的手指擦过紫云的额角,将她凌乱的头发分开两边,梳理整齐,一条散发着淡淡芳香的白手帕,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汗水,那萦绕在她鼻子周围的清香,令她感受到一种回家的感觉,大森林鸟语花香的景象在她脑海中浮现,爱丽丝湖水平如镜的湖面上,金色的阳光洒满波光粼粼的水面,在这温馨静谧的氛围之中,她的心渐渐安静下来,耳畔传来姐姐轻柔的抚慰:“云儿,加油,勇敢一点,姐姐就在你的身边,记得吗?我们是夜空中闪闪发亮的双紫星,从没有什么能够让双紫星失去光芒,姐姐会挽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   恍惚中,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那双柔嫩的手此时显得坚强而有力,不断地将勇气传递到紫云的心中,她不禁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姐姐模糊的影子,感受到她期待和鼓励的眼神,那眼神,如此熟悉,在她初离森林,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陌生害怕的时候;在母亲离开人世,她感到悲伤无助的时候;在爱人失踪,她对未来感到绝望迷茫的时候,就是姐姐这样的眼神,支持着她走过一段段艰难痛苦的时光,走出心中的阴影,迎来一个又一个新的黎明。   她用力握紧姐姐的手,死死的抓着,生怕姐姐会从自己身边消失,只要握着姐姐的手,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哪怕是面对死亡的命运,她也敢于与命运抗争,因为,有姐姐在她的身边。   “云儿,不要慌,按照嬷嬷们的话来做,你会成功的,姐姐相信你!”   渐渐从慌乱与恐惧中安静下来的紫云,虽然仍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然而一颗心却已经不再在恐惧中颤抖,姐姐鼓励的声音一次次回响在她耳畔,女祭司们不断的告诉她应该如何去做,如何去配合……   “哇……”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啼哭,紫云整个人放松下来,她虚弱而疲惫的喘息着,双眼无力的闭上,一个模糊的影像在她的面前闪现,那温柔和蔼的脸庞,那包含万千宠爱的笑容,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丝丝温暖,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母亲的关怀了。   “恭喜你,我的云儿,一个可爱的孩子诞生了,从现在开始,你也将担负起母亲的责任,去哺育这个新的生命,你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妈妈永远以你为荣……”说完这几句话,她从紫云的面前消失了,紫云猛地睁开眼睛,双眼盯着天花板,出神良久。   “云儿……”身旁,紫月关切的轻声呼唤。   “姐姐……”紫云有气无力的缓缓回头,望着姐姐,有气无力的说:“我看到……妈妈了……”   房门外,冰蓝与众人焦急的等待着孩子诞生的消息,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却仍然没有任何的消息,这让大家都变得坐立不安。冰蓝的心中十分焦虑,他担心,紫月到底能不能帮助紫云顺利的度过难关。   孩子响亮的啼哭声穿透了房门,震动着门外众人的耳膜,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继而发出一阵欢呼声,女孩们一片欢腾,庆贺孩子顺利降生,但风魅儿却发现,冰蓝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喜悦与轻松的神情,他还在为心爱的她而牵肠挂肚,如果失去她换回这个新生命,对他来说将没有丝毫的喜悦。   门开了,女祭司笑眯眯的走出来,对迎上来的冰蓝说:“恭喜阁下,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冰蓝闻言,默默的闭上双眼,仰起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由于女仆们正在里面收拾,雪琪让冰蓝等人在外面暂时等待,自己先行进入房间,见到了孩子和虚弱的紫云,望着孩子可爱的小脸儿,酷似冰蓝小时候的样子,雪琪开心得合不拢嘴。她把孩子抱给紫云看,紫云望着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眼神中充满了疼爱,一旁的紫月望着妹妹的神情,不禁暗暗的感叹母性与母爱的力量,让妹妹一下子长大成人,变成了一个慈爱的母亲。   不一会儿,女仆们收拾完了一切,都出去了。女祭司们向冰蓝辞行,冰蓝请她们到客厅休息,等待王后的接见。之后,冰蓝和风魅儿还有几名骑兵团的代表走进了房间,冰蓝来到紫云的床前,拉着妻子的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儿,虚弱的样子,心疼的说:“云儿,你受苦了。”紫云轻轻的摇了摇头,还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我没事,快看看,我们的孩子。”一旁的雪琪把孩子送到冰蓝面前,冰蓝注目良久,忍不住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结果小家伙哇哇大哭起来,雪琪一边哄孩子一边责怪儿子太鲁莽,冰蓝只是报以默默的微笑,周围的姑娘们也都跟着笑起来。   “看来,你们姐妹俩真的是心有灵犀,”风魅儿打量了一下姐妹俩,笑眯眯的对紫云说:“云儿你不知道,鲁因那边的事结束之后,我们大家本打算跟你姐姐一起回海音斯特姆,去看望你姐夫的。没想到你姐姐根本没打算回去,直奔这边来了,她说你的预产期就在最近,要赶来看着你的孩子出生。没想到正好赶上,就算是提前计算也算不了这么准哪!”说得大家都点头赞同。   “姐姐,你和姐夫,怎么样了?”听到风魅儿的话,紫云回头关切的望着姐姐,紫月微微一笑,平静的回答:“没事了,放心吧云儿,我们已经没事了。”紫云宿知姐姐对自己报喜不报忧,因此还不太放心,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没事了?”一旁的风魅儿笑道:“放心吧云儿,你姐夫的命是你姐姐冒死救出来的,他要是还不知感恩,不回心转意,那也太不是东西了!”说得大家都笑起来,紫云听了,也放下心来。   就在此时,房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一身蓝色的燕尾服,尾端隐约露出刺剑的剑鞘,金色的短发两侧露出两只酷似精灵的尖耳朵,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视一遍,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叫声:“魅儿,你也在这里!”   风魅儿回头朝来人望过去,不禁又惊又喜,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子洛枫。只见洛枫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风魅儿害羞的把手缩了缩,感觉到周围姑娘们眼中的笑意,小脸儿火辣辣的。洛枫却不管这些,他紧紧的拉着风魅儿的手,微笑着望了一眼她脸上羞涩的表情,挤过人群,来到雪琪面前,先向她问好,又问候了冰蓝和紫月紫云姐妹。   “殿下怎么会突然过来这里?格兰丁堡那边有什么事吗?”冰蓝看到洛枫颇感意外,自从自己赶到琼云,格兰丁堡的火药作坊就一直由洛枫掌管着,如今他也来到这里,那边的事无人看管,岂不误事?   “是这样的,”洛枫看看大家,微笑着解释:“鲁因之乱已经彻底平定了,父王和亨特尔公爵阁下已经前往海音斯特姆与大祭司长会面,格兰丁堡那边已经没什么事要做了。父王牵挂着王妹和侯爵夫人,特意让我过来看看,顺便护送母后和王妹回海音斯特姆。”   “对了,我都忘了,进来的时候,听说洛樱殿下也同时生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风魅儿的话也提醒了其他人,大家不约而同的将关切的目光停留在洛枫脸上,洛枫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回答:“放心吧,王妹很好,孩子也很好,母后开心得不得了,好像比她自己生下小儿子的时候还要高兴呢!”众人听了,都十分高兴,而最感到欣慰的,莫过于紫月了,洛樱顺利生子,对于她本人和远在天国的清风烈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她默默的祈祷着,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对了,我这次来,还带来了父王为我弟弟起的名字——洛松。他说,母后怀着弟弟的时候,历经了千辛万苦,几次险些丧命,而弟弟却能够顽强的存活下来,最终顺利的降生,可见小家伙很有韧劲,希望他长大以后,也能够坚韧不拔,坚强有力。”在看到大家都不由得点头后,洛枫又看了一眼躺在紫云枕边熟睡的婴儿,笑道:“冰蓝,孩子的名字起了吗?”冰蓝轻轻的摇了摇头,洛枫建议他现在就给孩子起个名字,冰蓝一边点头一边用探询的目光看看紫云,紫云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点点期许,冰蓝略加思索,抚掌道:“这个孩子,是在战乱平息的日子出生的,就如同黎明的曙光一样,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就叫曙光吧!”   大家默默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禁微微颔首,不约而同的望着这个预示着新生与希望的孩子,小曙光蜷缩在妈妈的身旁,睡的很香,很甜。   ……   为了让紫云好好休息,大家暂时离开了紫云的房间,只留下冰蓝陪伴在她身边。   雪琪为姑娘们安排了客房,让她们或三四人,或两三人一起居住,紫月和洛枫依然住在他们从前来时各自的房间,风魅儿与紫月同住一室。   大家聚在紫月的房间,谈论着两个新生的孩子,紫月本打算去看看洛樱,又觉得这么多人在,说话不太方便,不如找个单独的机会跟她聊聊,于是暂时打消了念头。   一会儿,女仆们送来了点心和果汁,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紫月想起战争结束了,国王已经返回海音斯特姆,王后和洛樱也将要回去,这样一来,洛枫和风魅儿的婚事就该提上议事日程了,于是故意说:“姐妹们,安静一下,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殿下!”姑娘们听她这样说,都安静下来,好奇的望着她,洛枫望了一眼她脸上淘气的笑容,知道她又要恶作剧了,微笑着等待她的下文。   “殿下,战争既然已经结束了,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样的规划呢?”紫月一本正经的问。   “有,当然有,而且有很多,”洛枫从她的话里咀嚼出了弦外之音,他和紫月也算相处日久了,知道她不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故意反问:“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方面?”   紫月见他故意引自己的话,正中下怀,笑道:“当然是……”双眼笑眯眯的睨了一眼旁边的风魅儿,风魅儿愣了一下,立刻猜到了她的意思,脸唰的一下红了,只听紫月笑道:“当然是为自己选一位王妃的事了,这件事,王后也已经是牵挂很久了,我想,殿下也应该早一点儿完成她的心愿吧?”   听到紫月的话,姑娘们的目光“唰”的一下聚集在洛枫身上,只见他落落大方的点头笑道:“当然,表姐说的一点都不错,母后她的确一直为此牵肠挂肚,不过好在,我早已选定了我的意中人,只要她愿意,我们回到海音斯特姆就立刻完婚!”   “那么,您的意中人是……”紫月笑眯眯的说着,用余光瞟一旁的风魅儿,风魅儿羞得不敢抬头,恨不得上去撕紫月的小嘴儿,只是在洛枫面前不好意思乱来。   洛枫见状,心里也暗自好笑,他不慌不忙的走到风魅儿身边,单膝跪倒,轻轻拉过风魅儿的小手,在姑娘们的一片惊呼声中变魔术般的拿出一枚娇艳欲滴的红宝石戒指,递到风魅儿面前,动情的说:“魅儿,我洛枫在此郑重的向你求婚,在我心里,你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请你嫁给我吧!”风魅儿面红耳赤的低着头,含羞不语,在姐妹们乱哄哄的鼓励之下,终于羞答答的点了点头,看着洛枫将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她抿着嘴抬眼望了一眼洛枫,洛枫报以会心的微笑,在他的脸上,她看到了自己心中暖意融融的幸福滋味……   晚饭过后,紫月独自离开喧闹的大厅,来到了洛樱的房门外,轻轻的敲了敲门,女仆打开门,见是她,欠欠身将她让进屋来。   洛樱正在床上躺着,刚刚出生的孩子静静地睡在她的身旁,洛樱正注视着他沉睡的小脸儿,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有欣慰,有迷茫。   看到紫月进来,她露出一缕微笑,自从两人上一次长谈之后,她心中的仇恨渐渐消融了,她不想再仇恨了,因为要恨紫月,就要恨自己的丈夫,她不想活在仇恨之中。更何况,紫月温和而充满歉疚的态度、丈夫临死前的遗言,以及得知了他们之间感情纠葛的真相都让她感到了些许释然,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自己的丈夫对她也许有些眷恋,但还不至于为此而背叛自己,至少,她并不是他的情人。   现在的她,不想再去想那么多,孩子成了她心中的唯一,她只希望能够将孩子健健康康的抚养长大,就心满意足了。   “王后没有在这里陪你?”紫月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微笑着凝望洛樱略显苍白的小脸儿。   “母后刚才来看过一次,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她为了我也忙了一天了。”洛樱的声音轻的如同春天的微风,还不时的用眼睛望向熟睡的婴儿,似乎担心惊动了身旁的孩子。紫月注视着她的脸,从她的脸上也看到了与妹妹相似的母性的慈爱,她不禁暗自思索,若是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是否也会像她们一样。   “你和烽冥侠之间,怎么样了?”洛樱望着她沉思的脸,突然发问,紫月诧异的望着她,不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琳玲殿下告诉我的。”   “琳玲?”紫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一直没有见到琳玲的影子,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因为大家都在谈论新生儿的事情,她也没有顾得上问起。   “对了,她到哪去了?怎么没有看到她呢?”   “她走了,你走之后不多久,灰精灵就来了,说是要回沼泽了,她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   紫月闻言惊诧不已,继而摇头叹息,琳玲就这样走了吗?为了追寻爱情,她从沼泽之中一直追到了人类的国度,历尽千辛万苦,然而最终,她又得到了什么?似乎,只有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我听说,她也一直爱着烽冥侠,是吗?”   紫月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道:“不,不仅是爱着那么简单,按照灰精灵们的习俗,他们之间已有婚约……”洛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解的问:“那……那她怎么又独自回去了呢?”紫月叹道:“这……都怪烽冥侠,他把琳玲伤的太深了,永远,都无法弥补了……”   “是为了……你?”   “是,也不完全是,”紫月低头轻叹一声,喃喃的说:“烽冥侠他,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任何冒然接近他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划伤,尽管有时候,他并不是刻意的想要伤害对方。琳玲就是如此,她并不懂得如何去接近他,只是一味的爱着,承受着被刀刃割裂的痛楚,以为靠着心中的热爱可以换回他的疼爱,最后得到的,却只是更深的伤痛,深到永远无法愈合……”   洛樱听着紫月的话,沉吟良久,默默地点了点头说:“虽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但是从第一次看到你们,我就觉得,你和烽冥侠似乎就是为对方而生的,你们的言行举止,没有别人能够配得上,你们之间刚柔相济,他的锋芒与你的内敛,是最最完美的结合。”   紫月讶然的抬头望着洛樱,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她的口中,她开始重新审视洛樱,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看上去羞怯怕生,却又如云儿一般莽撞毛躁的小公主,也许并不像她表面上那样简单,她其实是一个极有城府的女孩,一直用自己的双眼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人,之所以没有表现出自己的聪慧与心机,是因为她还太年幼,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处于一种弱势,加上她对于外界的了解太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太浅显,因此她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学习着,并不急于过早的表现自己的智慧。紫月觉得,若是她像自己那样,在十五六岁的时候被父母送出家门,独自闯荡外面的世界,也许当她到自己的这个年纪的时候,连自己都会对她甘拜下风。   “谢谢,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也许,你说的对。”她淡淡的说,接着把话题转到了孩子的身上,望着婴儿圆滚滚的小脑袋,胖乎乎的小脸儿,微笑着问:“这孩子,真可爱,取名字了吗?”   “取了,是我自己取得,叫风荣……”洛樱郑重的看了一眼婴儿,眼神中充满了憧憬。   “风荣……”紫月咀嚼着这个名字,是啊,毫无疑问,他的身上将会继承清风烈的荣耀,并且将它传承下去,那份永不磨灭的荣耀,将永远在风中传颂……   ……   两周之后,王后沐雪红樱等人在琼云军队的护送下,启程前往海音斯特姆,除了冰蓝和紫云留在琼云之外,其他人都在启程之列。临分别的时候,紫云恋恋不舍的拉着姐姐,不忍分别,紫月好言相劝,答应回去之后等烽冥侠的伤养好了,两个人一起再来看她和孩子,紫云这才依依不舍的望着姐姐离去。   一行人迤逦走了近一个月才到达海音斯特姆,此时已经是枫翎十九年十月,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修整,海音斯特姆已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如同战乱发生前一样。枫翎在格兰丁堡派驻了新的领主,伊丁则由伊丁公爵留下的心腹将领临时掌管,而公爵本人目前还在鲁因,一边清理领地内的叛军余党,一边安抚百姓,恢复生产和派驻新的官员。   众人入城的那一天,百姓们扶老携幼,夹道欢迎他们的王后归来,枫翎亲自率众迎到城门口,与妻子深情相拥,又亲吻了自己的小儿子、女儿和外孙,同时向骑兵团的姑娘们表示了慰问和嘉奖,整个王城人心鼓舞,一片欢腾。   另一边,紫月向父亲和亨特尔公爵说起了紫云生子的事情,两人听说紫云和孩子都很好,不禁欣慰的点头,当他们听说新生的孩子名叫曙光的时候,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公爵笑道:“这名字起的很有意义,这个孩子出生的时间,正是我们冲破黑暗,迎来曙光的时候,我相信,未来当这个国家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会为它带来希望的曙光!”   几个人正说着,紫月无意中回头,意外地发现烽冥侠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望着自己,她默默地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他,青龙和公爵向他们看了一眼,相视而笑,转身走开了。   “月儿,你回来了。”烽冥侠迎上前来,张开双臂准备拥抱紫月,紫月却伸出手拦住他,表情冷淡而忧郁,烽冥侠感觉有些不对,诧异的问:“你怎么了?”   “这个,给你。”紫月从腰间解下一把珠光宝气的短剑,递到烽冥侠的面前,烽冥侠愣了一下,那分明是当初在沼泽中自己从琳玲手中赢得的那把短剑,后来在鲁因被敌人缴获了,他没有想到紫月竟然还能把它找回来。   “谢谢你,月儿。”他伸手接住短剑,同时去抓紫月的手,紫月却迅速的抽回了手,冷淡的回答:“不用谢我。”她表情凝重的望着烽冥侠说:“你知道吗?玖儿走了,回沼泽去了。”烽冥侠闻言,眉宇间顿时升起一股愁云,玖儿走了,甚至没有再见他一面,也没有给他一个当面道歉和道别的机会。   “拿着它,去找玖儿,”紫月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去找她,履行她与你之间应该履行的婚约,对她,对你在她身上犯下的过错负责!”烽冥侠吃惊的望着紫月,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自己一刀两断吗?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紫月已经转身离开,突然反应过来的烽冥侠追上去拉住她的手,紫月用力的甩开,回头嫌恶的望着他,烽冥侠一脸惊疑的问:“月儿,你让我去娶玖儿?可是,我已经有你了,我们已经完婚了,你是我的妻子,我……”   “我不是!”紫月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她冷冷的盯着他,冷若冰霜的回答:“你说过的,从你把结婚戒指扔在地上的一霎那,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妻子了!不要忘了,我们的婚礼,只是为了引诱敌人而设下的圈套!”说完,她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去,留下烽冥侠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一种入赘冰窟的感觉霎那间袭遍他的全身。   随着国王和王后回到王宫,人群渐渐散去,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然而,有一个人却发现了一丝异常,那就是从格兰丁堡来到海音斯特姆照顾儿子的月莹,她发现,紫月始终和烽冥侠保持着很大的距离,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隔阂,她暗自纳闷,不是说紫月已经原谅烽冥侠了吗?怎么回来之后突然又变了脸色呢?她想问问紫月,又觉得自己冒然的去问她,会让紫月产生反感。没办法,她只好先去探探儿子的口风。   但是,烽冥侠却对母亲守口如瓶,他骄傲的性格让他宁愿保守这份秘密也不愿向母亲袒露一切,他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来争取紫月的回心转意,毕竟,玖儿已经走了,他不可能追到沼泽去找她,就算去了,玖儿也不会再接受他,眼下他只有全力的挽回紫月的心,才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   月莹从儿子那里问不出所以然,又看着儿子每天愁眉不展,心里暗暗的着急。她无可奈何的找到青龙,希望他帮忙问问紫月,到底两人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青龙近来也发现女儿似乎对烽冥侠爱答不理,漠不关心,每天除了和风魅儿、洛枫聊天,就是和骑兵团的姑娘们泡在一起,就算是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紫月也是远远地躲开烽冥侠,总是跟他保持相当远的距离,青龙心里纳闷,听了月莹的话,猜到两人之间还是有些矛盾没有化解。   他找了个机会,有意无意的跟紫月谈起烽冥侠,紫月有一搭无一搭的应付着,态度很淡漠,一副敷衍了事的样子,不一会儿就把话题岔开了,青龙几次把话题引回来,紫月又岔出去,最后干脆假称身体疲乏,想要回去休息,结束了谈话,一走了之,青龙无可奈何的望着女儿的背影,深感无奈。   得知青龙失败而归,月莹的心里更加的忐忑,连青龙都对女儿无可奈何,若是紫月真的横了心要跟烽冥侠决裂,那谁还能挽回一切呢?她想来想去,又想到了昕儿,身为莫妮卡最亲近的姐妹,昕儿是从小看着紫月、紫云姐妹长大的,其身份等同于紫月的母亲,若是她出马,也许能够劝说紫月回心转意。   知道了月莹的来意,昕儿轻轻地摇头笑了,她安慰月莹:“姐姐,不是我不肯帮忙,只是我太了解月儿的脾气,她这样做,并不是下决心要离开烽冥侠,而是为了惩罚他,如果她心里真的已经没有烽冥侠了,那她根本就不会回来,应该留在琼云陪伴刚刚生下孩子的妹妹。她之所以赶回来,还是心里惦念着烽冥侠的。”听昕儿这样说,月莹觉得很有道理,可还是不放心,又向她询问让他们和好的办法,昕儿略加思索,笑道:“要让他们和好,就要知道他们之间因为什么而产生嫌隙。”   “可是,他们都不肯说,这可怎么办呢!”月莹着急的说。   “这好办,我听说,洛枫殿下的未婚妻是月儿的密友,她肯定知道月儿为什么生烽冥侠的气,姐姐不妨去找她打听打听,只要知道了问题的所在,也就便于帮助他们和好了。”月莹闻言,如醍醐灌顶一般,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   她找到风魅儿,悄悄地向她打听紫月和烽冥侠之间的事,风魅儿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变化,现在月莹问起,她就把紫月在烽冥侠那里受的委屈一股脑跟月莹说了,月莹对这些早已知晓,而且紫月救出烽冥侠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冰释前嫌了,这次短暂分别之后突然又变成这样,她觉得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要说别的原因……”风魅儿思前想后,说道:“那大概就是为了琳玲吧?”   “琳玲?”月莹一愣,怎么琳玲又会卷进来的?她不是已经回沼泽去了吗?   “夫人您不知道……”风魅儿将烽冥侠出走后,琳玲如何追随他到德尔,又如何失身于他,最后如何出走被敌人捉住等等娓娓道来,月莹听了大吃一惊,想不到儿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难怪琳玲走的时候都没有和他们见最后一面。她心里很为琳玲感到难受,在她心里很喜欢那个女孩儿,知道她喜欢自己的儿子之后,就一直担心儿子会辜负了她,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听说,紫月把琳玲给烽冥侠的那支订婚的短剑还给了烽冥侠,让他去找琳玲。哎,要说紫月对琳玲真的是仁至义尽了,当初要不是琳玲说走了嘴,紫月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后来为了救她,不仅紫月险些被敌人俘虏,还牺牲了清风烈,现在又要把自己喜欢的人让给她,真的是处处替她考虑,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紫月怎么就能够那么豁达呢?”风魅儿自言自语的叹息着。   “对了,”月莹听着她的话,忽然记起一件事,拍手叫道:“我怎么把它给忘了!”风魅儿一愣,迷惑地问:“什么?”月莹不及解释,只说:“琳玲走的时候,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信!”她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告别了风魅儿,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那封信,读了一遍,上面很多原来看不太明白的话现在变得一目了然,她捏着那封信,心知儿子和紫月的未来就在这张薄薄的羊皮纸上。   她匆匆来到紫月的房间,轻轻的敲了敲门,恰好紫月在房中,打开门见是她,立刻猜到了她的来意,她微笑着将月莹迎进来,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在桌旁坐下,又忙着为她倒水,月莹止住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紫月只好坐下来,问:“妈妈,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月儿,既然你叫我一声妈妈,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月莹开门见山的说:“你是不是还在生烽冥侠的气?”紫月看了看她脸上凝重的表情,默默地摇了摇头,掩饰道:“妈妈,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没事的。”   “月儿,你别瞒我,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为了琳玲的事,所以对烽冥侠感到不满?”   紫月见她提起琳玲,知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也就不再掩饰,说:“妈妈,既然您提到琳玲了,那我就跟您说了吧。就目前烽冥侠跟我还有琳玲的关系来说,我和他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而琳玲跟他之间前有婚约,后有事实,我退出是理所应当的。况且,我和他的婚礼不过是为了引诱敌人设计的圈套,完全可以不作数。妈妈,我没有烽冥侠,顶多也就是暂时的孤单,我还会找到一个爱我的丈夫,而琳玲若没有烽冥侠,她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有很多的坎坷,身为公主的她就这样回去,要如何面对她的族人呢?她岂不是要颜面尽失、名誉扫地?另一方面,我也认为烽冥侠应该承担他应付的责任,他是个男人,他必须为他所做的事负责,如果要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做我的丈夫,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月莹听了紫月义正词严的话,沉默良久,心里暗暗的责怪儿子,又为紫月的胸怀与责任心而赞叹,此时的她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服紫月,只能拿出琳玲留下的那封信,递给紫月,说:“月儿,这是琳玲临走时,派人给我送来的,你看看吧。”   紫月看看她,又看看信,面带犹疑,月莹把信强塞到她手里,紫月这才勉强接过来,将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亲爱的夫人:   我走了,我们的军队要回沼泽了,我也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回到妈妈的身边。我来不及跟紫月姐姐和烽冥侠哥哥道别了,就请您替我问候他们吧,同时也表达我对他们的祝福,希望他们能够永远幸福。   跟随他们离开沼泽,来到外面的世界,我收获了很多,我从烽冥侠哥哥那里知道了什么是眷恋,他即使是与姐姐吵架之后离开格兰丁堡,在德尔时,睡梦中依然呼唤着姐姐的名字,当他听到有人侮辱姐姐的声誉,他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们,虽然他不肯回到姐姐身边低头认错,但他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姐姐,这就是他的痴心与眷恋。   我从姐姐那里,学到了更多的东西,我不想谈她的聪明才智,我想说的是,她的胸怀,她能够为了大家的利益,明知可能要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而更让我感动和钦佩的是,她明知道是我造成了那样严重的后果,却还肯舍命救我。我想,若是换了一个女人,恐怕早已经把我当成眼中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又怎么肯牺牲自己来救我呢?可是姐姐没有,她真的就像是待妹妹一样的对待我,直到我与她分别,她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责备的话,她的心是那样博大宽容,我感觉自己在她面前是那样渺小,我也知道,自己从前对她的看法有多么的狭隘和自私,我为此深感惭愧。   我知道,姐姐回来知道我离开,一定会为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责怪哥哥,姐姐她就是那么是非分明的人,她肯定不会轻饶哥哥,说不定,她还会让哥哥来沼泽找我,我知道,她会那样做的。所以夫人,如果有一天姐姐真的这样做了,请你把这封信交给她,我想在这里告诉她,谢谢她,玖儿的命是她给的,玖儿会永远铭记在心。至于烽冥侠哥哥,那天晚上的事玖儿不怪他,也希望姐姐不要怪他,他真的喝醉了,他把玖儿当成了姐姐,或许,其中还有那个精灵女子挑拨的关系吧。不论如何,出现这样的结果,不是哥哥一个人的过错,玖儿也有错,如果当时我能够理智一点,我是可以拒绝接受这一切的,但是我心中的私心杂念让我没有那样做,是我自己心中的私欲让我自己屈服了,而最后,我也吞下了自己酿成的苦果。   尽管如此,但我并不后悔,我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变得更理智,我知道,以后不论在我面对什么事的时候,我都不会再被心中的一时意气所左右,我会冷静的对待所有的事情,不会再让任何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最后,我想对姐姐说,姐姐,你不仅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更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子,我曾经听人说,美丽的女人常常缺乏善良的心,但你是个例外,你就像美丽的月光一样,纯洁、柔美、充满善意,我希望你能够过的幸福,也只有你,能让哥哥的一生都过的幸福。请你不要为了玖儿的事,责怪哥哥,如果那样,玖儿的心里会感到不安。毕竟,玖儿的过去已经过去了,玖儿的未来还有很远,玖儿的幸福也一定会来到,玖儿希望,能够听着哥哥姐姐幸福的消息,找到自己的幸福。   也希望,夫人您,和天下所有善良的人们,都能够幸福,平安。   爱你们的玖儿”   紫月默默的读完信,闭上眼睛,湿润的眼眶有些微红。月莹观察着紫月的表情,看不出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心里忐忑不安。良久,紫月睁开眼睛,抬起头对月莹说:“妈妈,您和玖儿的意思,我都明白了,请您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和烽冥侠好好谈谈。”月莹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忙欣慰而赞许的点了点头。   离开紫月的房间,月莹又找到烽冥侠,她先把儿子教训一顿,又把见紫月的事说了,嘱咐他要好好的改过,并警告他这是让紫月回心转意的最后机会了,烽冥侠诺诺答应,心神不安的等待着与紫月相见的时刻。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紫月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所有关心他们的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他们想知道,紫月,究竟在想什么…… 第七十二章 伤痕   “……你们的言行举止,没有别人能够配得上,你们之间,刚柔相济,他的锋芒与你的内敛,是最最完美的结合。”   “……我希望,你能够过的幸福,也只有你,能让哥哥的一生都过的幸福……”   紫月站在海音斯特姆城门旁的阴暗角落,背靠着墙静静地伫立着,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洛樱和琳玲的话,夜色已经深了,今夜是个月圆之夜,明媚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将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   她在等待,等待他的出现,也等待自己做好准备。她在前一天终于开始行动,给他送去消息,约他今晚到这里相见,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她也知道,自己的目的一定会达到,就如同她从前所做的一切都成功的完成一样。   只是,目的达到以后呢?她的心里有些忐忑,毕竟,那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她的尖耳朵动了一下,他来了。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借助月光搜寻着他的踪迹,这并不困难,失去法力的他已经不可能再凭借阴影来隐藏自己的行踪,她发现了他。   “你来了。”   他轻轻的点点头,看样子,似乎还有些局促。事实上,他的确手忙脚乱的准备着这次约会,按照她的示意,他先沐浴,后更衣,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趁着没人注意溜出王宫,赶到这里与她相会,只是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做这些,心中充满了忐忑。   “跟着我,什么都不要问,跟我走就行了。”   她说完,转身奔向不远处登上城楼用的大楼梯,烽冥侠紧随其后,他的伤已经痊愈了,尽管失去了法力,却并不影响他施展自己矫健的身手,他依然是那个行走如风的烽冥侠。   “跟好我!”   紫月看着烽冥侠登上城头,从一旁的城墙上抓起一根已经事先绑好的绳子,朝着他晃了晃,翻身跃下城墙,烽冥侠赶到城墙边,只见紫月抓着绳子,轻捷的沿着墙壁荡下去,稳稳的落在地面上,他也抓住绳子,像紫月一样落到地面上,跟着她一直往前走。   越走,越寂静,两人已经离城越来越远了,周围都是旷野和一片片小树林,没有一户人家,也看不到半点火光,烽冥侠心中纳闷,不知道紫月究竟要带自己去哪,他想问,又想起她不准问的话,只好憋在肚子里,跟着她一直走。   渐渐的,一个声音传入了烽冥侠的耳朵,是海浪的声音,远远地,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了,紫月依然不停步,直奔海岸而去,烽冥侠远远地看到前方有灯火传出来,越走,看得越清楚,终于,他认出了这里。   紫月的脚步停了下来,烽冥侠也在她身旁停步,紫月默默的望着面前的船坞,一年前的点点滴滴在眼前浮现,她轻轻的问他:“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这是我们初遇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忘。”他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回答,听上去有几分动情。   “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他点头:“是啊,还是老样子,没变。”   “但是我们呢,我们都变了……”   她轻声的叹息,转身沿着海岸往北走,烽冥侠连忙跟上去,当初他和紫月沿着这片海岸追逐的情景历历在目,令他不禁感叹时光如梭,转眼间,物是人非。   大约走了十分钟,紫月在海滩上停下来,环顾四周,烽冥侠赶上来,隐约记得,这里曾是她和紫云居住的地方,只是木屋早已焚毁,如今,这里成为了渔民居住的地方,盖起了新的木屋,沙滩上随处可见架起晾晒的渔网和倒扣在沙滩上等待修补的小渔船。   紫月默默地伫立了一会儿,神情中似乎有一种流离失所的落寞,她默默地走到岸边,海水涌上来,打湿了她的靴子,她眺望着夜色朦胧的大海,静静地出神。   “月儿……”   他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唤了一声,她不应,灵魂似乎已经飞回了从前,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轮圆月,听到紫月口中的幽幽轻吟回荡在冷月与银涛之间:   那夜,我们相遇,   伴一抹残缺冷月,   怀一缕陌生幸福。   岁月,主持生命洗礼,   命运,洗去肤浅浮华,   坎坷,抚平青春躁动。   唯留那无人敢于目睹,   满目千疮百孔的真实。   蓦然回首,   眺望你脉脉双眸,   曾经与风霜雨雪为伴,   携手漂泊流浪的岁月,   一如记忆的只言片语,   似都已湮没于时光长河。   当温柔月光,   再一次温暖你我,   凄冷的游子之心,   曾经的幸福,   是否一如从前,   温馨,而又单纯?   她的声音如此的婉转,带着淡淡的伤情,他听得着迷,不禁想起了这么多年以来,漂泊流浪的日日夜夜,他累了,他倦了,他忽然很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即使只是一间不大的小木屋,也足以安慰他疲惫的心灵。他忽然感到,能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她,遇到这段萦绕心头的挚爱,是多么的幸福。   “烽冥侠……”   他答应一声,心神却还没有从思绪中转回来,猛地,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他的臀部,他不禁“啊”的一声,身体失去重心,摔进了海里。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他,翻身坐起来,浑身湿透,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惊诧的望着岸上的紫月,紫月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掩口偷笑的样子,让烽冥侠不禁想起了自己与她在无名海岛上戏水打闹的一幕,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望着她问:“你把我骗到这来,就是为了恶作剧偷袭我?”   “你当初的那一巴掌,打人家打得那么狠,难道人家就不能踢你一脚?”她倔强的撅着小嘴反唇相讥。烽冥侠见她提起旧事,心中暗自惭愧,他从水里爬起来,走到她面前,歉然的说:“对不起,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紫月低着头,默默地不吭声。烽冥侠转过身,昂首挺胸的站着,说:“来吧,只要你愿意,尽管踢尽管打,多少次都无所谓!”   “我才懒得踢你呢,还嫌累呢!”紫月把脸一扬,咕哝一声。   烽冥侠闻言,正准备回身哄哄她,紫月忽然上前一步,用力一推,烽冥侠猝不及防,又摔进水里,紫月望着他落汤鸡似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烽冥侠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无奈的苦笑:“你不是说不踢吗?”   “我说不踢,没说不推你啊!笨死了你!”紫月洋洋得意的瞪了烽冥侠一眼。   “好啊,你成心耍我是不是?”烽冥侠一边吃力的站起来,一边叫道:“看来我得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别跑,看我抓住你!”说着拖着浑身湿淋淋的衣服就来抓紫月,紫月笑嘻嘻的转身就跑,却故意放慢速度,引着烽冥侠跑了一会儿,故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两艘小渔船之间,烽冥侠纵身一扑,将紫月扑倒在柔软的沙滩上。   “抓到你了!”烽冥侠在紫月的小脸儿上摸了一下,笑道。   “讨厌啊你,”紫月娇声娇气的嗔道:“还不把湿衣服脱了,把我衣服都弄脏了!”烽冥侠知道她素来爱干净,连忙直起身子,把上衣脱下来。紫月翻过身坐起来,望着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痕,不禁伸手轻抚着,烽冥侠低头望了一眼身上的伤痕,轻轻抓住她的手,一手搂住她的腰,把脸凑上去,吻她的唇,紫月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那种久违的温存,不觉心神荡漾,整个人向后躺倒在柔软的沙滩上。   烽冥侠的手悄悄地解开了紫月束腰的带子,嘴唇渐渐的吻向她的颈部,紫月猛地睁开眼睛,奋力的推开他,一手捂住胸口,双眼警惕的望着他,仿佛在注视着一个陌生人,烽冥侠诧异的望着她脸上警惕的表情,问:“月儿,你……还不让我碰你吗?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还不能……”   “你有这个吗?”紫月抬起自己的左手,月光照耀着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我只认戒指,有与我一样戒指的人,才是我的丈夫。”烽冥侠凝望着紫月手上的戒指,默然无语,良久他悔恨的叹息一声,歉然的说:“对不起,我知道,我深深地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我保证,我会用我余下的全部生命,来弥补我的过失。”   紫月默默地凝视着他,注目良久,说:“把右手给我。”烽冥侠略加迟疑,将右手伸到紫月面前。   “闭上眼睛。”   烽冥侠照做了,就在他心怀忐忑的时候,忽然,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他不禁叫出声,强忍着剧痛睁开眼睛,只见紫月正用尽全力咬住他的手,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将紫月的双唇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烽冥侠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一声,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紫月悲愤的眼神。   终于,紫月松开了嘴,望了一眼烽冥侠血肉模糊的手,抬头望着他,烽冥侠满头大汗,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透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这一口,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还有玖儿,”紫月凝视着他的眼睛,气喘吁吁的用手背擦去唇边残留的鲜血,意味深长的说:“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不要轻易的在女人面前许下誓言,更不要随便违背它们,因为你所许下的誓言,会和你留给她们的伤一起,烙印在她们的心底,一辈子,都忘不掉。”烽冥侠感受着紫月饱含深意的眼神,郑重的点了点头,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他对她和玖儿犯下的过错,永远都不能再重演。   紫月低头,从腰间解下束腰的白丝带,小心翼翼的缠在他的手上,一层一层的包裹住还在不断地向外渗出鲜血的伤口,雪白的丝带被染成了鲜红色,烽冥侠默默地看着,紫月的脸上分明写着心疼,她的一个眼神,嘴角的一丝颤抖,都在表达着她心中的不忍,他知道,那伤口疼在他的身上,疼在她的心里。   伤口终于包扎好了,紫月抬起头,像刚才一样说:“把那只手给我。”烽冥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毫不犹豫的递到紫月面前,自己将眼睛闭上,隐约中,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看到那枚金色的婚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月儿……”他动情地望着她,叫道。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丢掉它,”紫月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深情的说:“哪怕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要丢掉它。”烽冥侠望着她动情的眼神,眼眶中似乎有点点泪光闪现,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在怀里,感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睛在她耳畔柔声说:“我向你保证,月儿,我会永远带着它,永远……”他低下头继续轻声呢喃着:“你也要答应我,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地保护自己,绝对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留下我一个人。”紫月的眼中泪光闪烁,用力的点了点头。   烽冥侠望了一眼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还有那被鲜血染的娇艳欲滴的樱唇,情不自禁的吻上去,两人拥吻在一起,在那平静的海岸掀起一阵爱的暴风骤雨,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思念与眷恋瞬间扩散开来。   “亲爱的,对我温柔一点儿,我有点儿怕……”   “我会的,宝贝儿。不过,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你讨厌,一有机会你就欺负人家……”   “我哪有,随便问问而已……”   说话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海滩上只剩下了波涛拍击海岸的声音,月亮挂在空中,静静地俯视着海滩上那对历经坎坷的人儿,向他们的身上,洒下浪漫的月光。   ……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由于紫月和烽冥侠的和好,人们也都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心情变得轻松愉快起来。樱带着小儿子在王宫之中居住,每天的唯一工作就是逗小宝宝玩,看着他健康快乐的成长,自己也乐在其中。   诺欧·黎和汀雪的老宅已经在战乱中毁坏,两人暂时居住在王宫之中,打算等伊丁公爵从鲁因归来之后,一同前往伊丁,从此在那里定居,那里的土地中,埋藏着他们儿子的尸骨,那里的河流中流淌着他们儿子的鲜血,他们不能将他孤零零的留在那里,他们要陪在他身边。   除此以外,洛樱也将跟随他们一同前往伊丁居住。原本,樱希望女儿能够留在海音斯特姆,自己也可以多给予她一些照顾,但是洛樱一心要跟着汀雪住,樱知道女儿的心思,也不好强求,就让她带着儿子陪在汀雪身边。至于清风烈的爵位,则由他的儿子承袭。   亨特尔公爵目前还在王宫之中居住,虽然他心中挂念着妻子、儿子和刚刚出生的小孙儿,但伊丁公爵尚未返回,鲁因方面的消息未定,整个王国局势未稳,他不敢冒然离开王城,只能暂时忍耐一段时间,等伊丁公爵回来之后再说。   星萤于一周前离开海音斯特姆,随她一同离开的还有来自象牙塔的魔法师们,他们将回到象牙塔面见各位大师,汇报王国当前的情况。同时,星萤还带去了聆月给康斯坦丁·诺兰的亲笔信,信中提到关于召集恶魔猎人,加以培养和训练,用以对抗黑魔法势力和恶魔的事情,希望能够得到诺兰和其他众位大师的支持,并付诸实施。   青龙和昕儿目前依然居住在海音斯特姆圣会神殿,思儿的遗体已经下葬在圣会公墓之中,安葬那天,聆月独自一个人,在思儿的墓碑前守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他向她说过什么,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哀伤。   对于青龙和昕儿来说,还有另外的一件事让他们感到棘手,那就是两人的婚事尚未告知紫月。紫月来到海音斯特姆后,昕儿曾向青龙提起过,只因为紫月和烽冥侠的事还没有结果,青龙担心紫月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因此不敢轻易地告诉她。但是拖得了一天两天,拖不了一辈子,这件事总要告诉她,两人经过商议,初步考虑等过了莫妮卡的祭日再把这个消息告诉紫月。   没想到,那一天还没到,意外却发生了。   这天晚上,青龙和昕儿、聆月一起在王宫与众人共进了晚餐,晚餐后,他们辞别众人,返回圣会。送走了三人,紫月鬼鬼祟祟的把烽冥侠拉回房间,把门一关,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声音,似乎怕人跟过来偷听。   “怎么了,小宝贝儿?这是干什么?”烽冥侠从后面抱住她,在她的耳根亲了一下,一脸挑逗的微笑着问。紫月挣扎了一下,皱眉道:“别闹,我有事跟你说!”   “怎么了?”烽冥侠一脸好奇的望着她严肃的脸。   “你有没有发现,”紫月转过身来,紧张的说:“今天晚上,父亲和昕儿小姐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我看他们俩挺好的啊!关系很融洽,说说笑笑的,没什么问题呀?”   “这就是问题!”紫月白了他一眼,一脸疑神疑鬼的说:“你不觉得,他们俩太亲密了吗?他们俩那眼神,那表情,哪里像是一般朋友的样子!”   “月儿,你不会是想说,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事吧?”烽冥侠讶然的望着紫月,摇头道:“我觉得是你多疑了,他们本来就是十数年的交情,当年你我的父母、昕儿小姐、包括陛下和亨特尔公爵阁下,他们都是并肩闯天下的好朋友,是他们一手建立了这个国家,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亲密一点儿也无可厚非吧?”   “不对,我就是觉得不对,”紫月固执的摇着头,一边思索一边走到房间中心,满腹狐疑的回头说:“烽冥侠你不懂,你看不出来,妈妈在世的时候,曾经特别教给我如何分辨女人的眼神,我分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浓烈的爱意,甚至父亲的眼神中也有,当他们眼神相会的时候,那种浓浓的爱意,我只在他和母亲的眼中看到过……”她顿了一下,满怀疑虑的继续说:“而且,一整个晚上,昕儿小姐她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每次我看她她都把目光转向别人,从来不正视我的眼睛,好像在故意躲避我,我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问题!”   “月儿,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揣测的,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还是不要乱猜了。”烽冥侠走到她面前,抚着她的肩膀劝道。   “那我问你,我们大家回到海音斯特姆已经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可是父亲他仍然和昕儿小姐单独居住在圣会,并不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为什么?莫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大祭司长不是在那里吗?他多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说他会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出不轨之事?我看不会……”烽冥侠打断了紫月的话,轻轻的摇头。   “你真笨,大祭司长一直和思儿小姐关系密切,虽然我不敢妄自揣测他们之间的事,但是对于思儿小姐的妹妹,他又怎么会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说不定,他帮过他们的忙,故意为他们打掩护呢!”   烽冥侠心知紫月伶牙俐齿,自己说不过她,不禁叹了口气,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是想要真凭实据吗?好办,你现在就跟我抄近路去圣会,他们三个人刚才是步行离开的,带着护卫队的那一大帮人,肯定走不快,现在一定还在半路呢!我们两个提前赶到圣会,悄悄地摸进去,到昕儿小姐的房间里悄悄地藏起来,看他们晚上是不是睡在一起,不就都清楚了吗?”   “这……不好吧?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会闹出事端的!”烽冥侠苦口婆心的劝阻,紫月却固执己见,丝毫也听不进去:“你要是害怕,你留下,我自己去,有什么事,我自己承担!”说罢转身冲向房门,烽冥侠从后面拉住她说:“月儿,你冷静一点儿!我跟你去就是了,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要随便乱来!”紫月默默地点了点头,拉着烽冥侠冲出房间。   两人翻墙越户,抄近路赶到圣会,发现大门紧闭。紫月与烽冥侠一前一后绕到侧门,她拿出笛子,吹出一段轻柔的旋律,将两人的形迹掩盖在无边的黑夜之中。她走到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和烽冥侠紧贴着墙壁站在门旁。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祭司探头出来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人,于是又进去把门关上。   紫月见他关了门,又敲了两下,祭司再次打开门,外面依然没有人,祭司心下气恼,不禁走出门外,站在台阶上环顾左右,想看看是谁在恶作剧,趁这个空当,紫月和烽冥侠蹑手蹑脚的从祭司身后摸进了圣会。   两人摸上二楼,正在犹豫是去青龙的房间还是昕儿的房间——他们以前来时,青龙和昕儿都是分别在两个房间,故而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个房间——只听楼下传来说话声,两人知道是聆月他们回来了,紫月当机立断,向烽冥侠招招手,奔向昕儿的房间,房门没锁,两人闪进屋内,将门关好。   “这里!”紫月走到阳台门口,将门打开,和烽冥侠躲到阳台上,将阳台门前的落地大窗帘拉好,然后将阳台门关上。两人背靠着阳台门两侧的墙壁站着,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个轻盈的脚步声走了进来,门又轻轻的关上了,紫月悄悄地将阳台的门推开一条缝,用手拨开窗帘,看到昕儿独自一人,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将首饰一件件的退下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月儿,我说你是瞎猜吧?你看,没事吧?”烽冥侠把头伸到紫月的头顶,也悄悄地向里面张望,紫月回头推了他一把,用手指了指他,示意他闭嘴。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别的事情发生,紫月似乎有些失望,烽冥侠见状也在一旁劝她回去。就在紫月满心迟疑的时候,房门再次开启,两人急忙退回阳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脚步声渐渐靠近,在附近停了下来,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和女子微弱的惊呼声。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紫月听出,那是父亲的声音。   “你吓死我了,讨厌!”昕儿埋怨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被自己的美貌看呆了?”青龙笑着调侃一声。   “去你的!”昕儿嗔道,声音顿了一下,又忧心忡忡的说:“我是在看,自己的好像最近衰老了很多。”   “哪有,你们女人啊,就是这样疑神疑鬼的,总觉得自己变老了。”   “怎么没有,明显又多了几条皱纹!”   短暂的宁静,只听青龙大笑道:“就那几条啊,我说你疑神疑鬼嘛!那算什么?谁身上还不有几条小皱纹?”他笑着哄昕儿道:“别胡思乱想了,还是睡觉吧!”   “不是啊,我就是觉得,自从我没有了法力,就衰老的很快,我怕,过不了多久,我就该变成老太婆了!”昕儿垂头丧气的说。   “你是为这个啊!”青龙听了她的话,笑的合不拢嘴,数落道:“你这个笨丫头,傻丫头,比当年小的时候还要傻!”昕儿不服气的叫道:“干嘛这样说我,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小丫头了!还这样叫我!”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丫头!”青龙满不在乎的一笑:“而且,你就是傻嘛!你以为,你没有了神圣斗篷赋予的法力,就会丧失青春的容颜,像普通女人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快速衰老吗?你难道忘了,在获得斗篷之前,你的体内本身就拥有法力!”   真可谓一言惊醒梦中人,昕儿愣了半晌,惊喜的叫道:“你是说,‘妖精之翼’?”屋里的青龙没吭声,屋外的紫月却是吃了一惊,“妖精之翼”是妖精们的至宝,是可以令人永葆青春的珍品,难怪她已经四十有余,看上去却好像不到三十岁!   可是,她怎么会有“妖精之翼”呢?紫月不禁想到了母亲。   “怎么样,这下子不怕了吧?‘妖精之翼’的法力,足以让你青春永驻,是不是很开心?”青龙笑眯眯的逗她,昕儿却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情真意切的低声说:“其实,我只希望,我能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死在你的怀里,永远不用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就心满意足了。”   房间里没有声音了,想来是青龙在安慰昕儿。屋外,紫月听到这里,已经是怒火中烧,想到母亲的祭日只有十几天了,而大仇至今未报,父亲竟然又和这个母亲最信任的姐妹在这里温存缠绵,心里又气又恨,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昕儿乱刀捅死,烽冥侠看到她脸上愤怒的表情,紧紧的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畔劝道:“月儿,冷静点儿,千万别动气。”   就在这时,只听昕儿问:“青龙,我感觉,今晚上月儿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怎么会呢?你又胡乱猜疑了。”青龙漫不经心的说。   “我看,这样下去她早晚会发现的,还是早点告诉她吧,不要等姐姐的……”   话音未落,紫月忽然挣脱了烽冥侠的手,撞开门冲了进去,叫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屋里的两人吓了一跳,青龙一脸惊讶的望着紫月咬牙切齿的脸,昕儿则是脸色苍白,紫月痛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令她感到又惶恐又畏惧。   “月儿,我说了让你冷静点儿……”烽冥侠见事情闹成这样,连忙追到紫月身旁,想要打打圆场,紫月推开他,冷冷的盯着昕儿的脸,说:“烽冥侠,你别管,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你别拦着我!”她一指昕儿,厉声怒斥:“你,真看不出来,我一直以为,我母亲就是这个天底下,最有心计的女人了,我在她身上学到的根本都不到一半,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比她还要强十倍!”她剑眉倒竖,勃然怒斥:“我母亲把你当成亲姐妹,哪一点亏待了你?你在她活着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装的那么亲热,没想到一肚子坏主意!我母亲尸骨未寒,你就主动跑去找我父亲,还不是想找机会亲近他?现在倒好,我母亲死了不到一年,你就把她的丈夫弄到手了,你真是厉害啊,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   “月儿,你住口,怎么能这样随便出口伤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其中发生的事情……”青龙上前一步,大声的呵斥。背后,昕儿听到紫月的话,又是委屈,又是歉疚,不禁落下泪来,紫月见她低头啜泣,冷笑道:“你不用装出这个样子,好一个可怜巴巴的美人儿啊!做给谁看呢!也不觉得恶心?!你从我母亲那里骗走‘妖精之翼’的时候,是不是也装成这么一副样子?我母亲怎么就没有看穿你这个奸诈的女人!”她转向青龙,横眉冷对的说:“父亲,你也不用护着她,我骂她你心疼了是不是?我的确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但我也不想知道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混账事!我只知道,当初这个女人没有来到你身边以前,你对母亲的感情是何等的深厚,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快就把她忘了,你不是常对我说,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对你恩情吗?可是现在呢?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你把这一切全都忘了,你甚至都不想给母亲报仇,把我们过去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你的心里只有这个女人,她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围在她身边!!”   “月儿,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忘记你的母亲,更没有忘了替她报仇,这一切更不是昕儿的错,是……”   “不是她的错?”紫月极尽讥讽的冷笑道:“你难道想要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你未免也太大英雄主义了吧?你莫不是要告诉我,是你逼迫她屈服于你?哼,我就不信,她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为什么不逃走?她如果是生活在他人的欺凌之下,在晚宴上,她能够笑的那样的灿烂?”她用手指着青龙,咬了咬嘴唇,激动的说:“父亲,我再叫您一声父亲,请您给我一个答案,您是要我们这个家,还是要这个女人?回答我!”   青龙强压心头的恼怒,默默的回头看了一眼昕儿,昕儿低着头,泪眼婆娑,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来不及,任何的解释都是徒劳的,紫月的辱骂如同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她恨不得立刻死去,能见到姐姐,将发生的一切向她解释清楚。   “我都要!”这是青龙给出的回答,态度坚决,斩钉截铁。   “不可能!”紫月疯狂的冲着他大喊:“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个贱人就别想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你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抛弃母亲和我们姐妹,要么,现在就杀了这个贱人,向母亲谢罪!”   “月儿,你不要太过分了!”青龙本也是个桀骜性子,被紫月一逼不禁火冒三丈,厉声大喝:“我警告你,不准你再侮辱她,我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母亲的事,你再在这里出言不逊,我对你不客气!”   “你想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紫月冲到他面前,暴怒的盯着他,叫道:“我就要骂她,她做出对不起我母亲的事,我就要往死了骂她,贱人!贱人!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啪”忍无可忍的青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挥手给了紫月一记响亮的耳光,紫月被打了个趔趄,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烽冥侠慌忙上前扶住她,昕儿也慌了神,上前拉住青龙,哭道:“青龙,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她太过分了,是她逼我的!”青龙余怒未息的指着紫月怒吼。   “打得好!”回过神来的紫月推开烽冥侠,支撑着站直了身子,恨恨的指着两人,叫道:“打得太好了,来呀,再来!有本事,你就为了那个贱人打死我!”盛怒之下的青龙不顾一切的冲向紫月,昕儿慌忙死死的抱住他的腰,叫道:“烽冥侠,快点,快把月儿带走!”   “你们不用赶我走!”紫月甩开烽冥侠的手,愤恨的望了他们一眼,冷冷的说:“我会记住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你最好也记住我的话……”她恶狠狠的瞪了青龙一眼,目光猛地落在昕儿的脸上,发狠道:“你最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一步也别离开,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你不会看到她横尸街头!”说完,她飞身从二楼阳台跳了下去,烽冥侠连忙转身去追。   屋里,两人追出阳台,看着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昕儿伏在青龙怀里,痛哭失声,青龙喘着粗气,拥着哭泣的昕儿,眺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心乱如麻。   ……   “月儿,你等等,别跑了!”   烽冥侠好不容易追上紫月,从后面将她拦腰抱住,紫月拼命地挣扎,烽冥侠死死的抱住她,苦劝了半天,紫月才渐渐的安静下来,颓然的低着头,一声不吭,烽冥侠慢慢的松开她,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用手轻轻地托起她的脸,柔声问:“月儿,你没事吧?”   紫月的眼中噙着泪水,看到他关切的表情,不禁“哇”的一声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烽冥侠抱着痛哭的紫月,一边用手轻抚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安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紫月的哭声渐渐小了一点儿,她抬头望着烽冥侠,呜咽着说:“他打我,他打我!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他从来都不会打我,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打我!”越说越伤心,又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他不要我们了,他的心都被那个女人夺走了,他不要我们了!”   “月儿,我看这里面也许有什么误会,你别太伤心了,别哭坏了身子。”烽冥侠一边说一边心疼的帮她擦着眼泪,紫月悲伤地摇着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烽冥侠费了好大劲,才劝的她渐渐止住了哭泣。   “亲爱的,”当紫月稍稍平静了一点儿,她抽泣着抬头问烽冥侠:“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把我忘了,爱上别的女人?”   烽冥侠低头望着她泪流满面的可怜样子,心中不忍,他低头在她的额前吻了一下,动情的说:“不会的,宝贝儿,当然不会,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还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醉生梦死;如果没有你,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是身为男人应该做的;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知道,刻骨铭心的爱恋是什么感觉!没有你,我的生命就没有了意义,我不会让你独自离开,如果你真的要离我而去,那我宁愿死在你之前!”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潸然泪下,紫月闻言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烽冥侠的话触动了她心中埋藏已久的秘密,令她肝肠寸断。   当两人渐渐平静下来,东方已经发白,烽冥侠抱着紫月坐在后街的墙边,看看紫月红肿的眼睛和疲惫的神情,问:“月儿,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想回去,更不想见他们。”紫月的声音中依然难掩悲伤之情。   “那不如,我们去琼云找云儿吧,你不是答应她,要和我一起去看她和孩子吗?”烽冥侠觉得,如果紫月能够答应,这也是一个缓和双方敌意的好机会。   紫月也觉得暂时离开这里,换一种心情比较好,于是就同意了。两人在外面匆匆吃了点早饭,也不回王宫,立刻动身离开海音斯特姆,前往琼云。   到达琼云的时候,距离莫妮卡的祭日还有五天。两人来到公爵府门口,紫月正准备上前,烽冥侠拉住她,叮嘱道:“月儿,一会儿进去见到云儿,可别提那件事,云儿那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刚生了孩子,身体还虚弱,万一动起怒来,气坏了身子,可就麻烦了。”紫月默默地点了点头,烽冥侠这才挽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向公爵府。   公爵府的老总管和两人都很熟悉,一听说他们来了,亲自出来将他们迎进来,两人谢过老总管,问明冰蓝去市政厅帮母亲料理公务去了,紫云在花园里,于是辞别老总管,自己去花园找紫云。   对于姐姐和姐夫的到来,紫云惊喜非常,她上前拉着姐姐的手,开心的说:“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很久都见不到你呢!”紫月微笑着说:“这不是,惦记你和孩子吗?再说,母亲的祭日也快到了,我想顺便回妖精谷一趟,去母亲的墓前祭奠一下。”说到这里,不禁想起海音斯特姆的那件事,眼圈一时又红了,紫云见姐姐这样,也思念起母亲,变得伤感起来。   “对了,云儿见了我,怎么也不叫声姐夫啊?”烽冥侠见姐妹俩又伤心起来,连忙上前打岔。果然,紫云回头打量着他,笑道:“哟,这不是姐夫吗?听说你之前吃了人家的亏,好像也没受什么苦嘛!”   “托你姐姐的福,已经没事了。”烽冥侠对紫云的讥讽假装没听见,若无其事的微笑回答。   “哼,你知道是托我姐姐的福就好!”紫云装模作样的瞪了他一眼,说:“也就是我姐姐心地善良,要是换了我,不光不去救你,真要是见了你,还要再给你来上几刀子!看你还敢不敢欺负人!”   “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烽冥侠故意赔笑道:“就冲云儿这几刀子,我也不敢再欺负你姐姐了,我现在对她可是百依百顺,不信你问她!”说着冲紫月丢个眼色,紫月被他们逗笑了,暂时也放下了心中的烦忧和伤感。   两人在公爵府住了几天,每天无非是陪着紫云逗小曙光玩耍,直到莫妮卡的祭日前一天天,两人暂时离开公爵府,前往妖精谷拜祭莫妮卡。原本紫云也要跟他们一起去,被紫月劝住,一则路远,怕她劳累,二则孩子也离不开母亲,带着去又有诸多不便,因此劝她只在家中默默的祷告,母亲自然会了解她的思念之情。紫月也向她保证会代为转达她对母亲的思念,紫云这才作罢。   两人快马加鞭,于第二天午前进入了诺曼德兰,先去从前居住的木屋看了一下,一切都是老样子,紫月想起当初一家人在这里居住,不禁又伤感起来,烽冥侠劝说一番,两人这才重新启程前往妖精谷。   失去了妖精们美丽身影的妖精谷,此时到处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整个山谷杂草丛生,满目苍凉,早已不见往日的姹紫嫣红。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莫妮卡的墓,它静静地坐落在妖精女王曾经居住的木屋旁,那座木屋依然伫立在那里,只是已经看不到爬满屋檐的牵牛花和常青藤,显得破败异常,孤零零的如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望着母亲被杂草淹没的墓碑,紫月不禁跪倒在在墓前,潸然泪下,想到母亲在时,妖精谷的美丽与繁华,妖精们的轻歌曼舞,再看看如今的满目荒凉,紫月心中的悲痛无法言说,那些记忆中美好的日子,永远的消逝了。   在烽冥侠的劝说下,她渐渐的冷静下来,用手轻抚着母亲的墓碑,和烽冥侠一起将墓周围的杂草拔除。两人好不容易将周围清理干净,紫月在墓前坐下来,望着墓碑上父亲用血写下的墓志铭,她的思绪不禁回到了惨剧发生的那一天。   烽冥侠见她又伤感起来,于是在一旁轻声提醒,让她对母亲说一些高兴的事。紫月这才拭去泪水,把自己与烽冥侠完婚以及妹妹产子的事情向母亲诉说一番,又向母亲提及了国王、王后等其他的长辈以及王国的现状,唯独没有提起父亲与昕儿之间的事。因为烽冥侠事前提醒过她,不要向母亲提起,她也觉得应该报喜不报忧,只好把事情藏在心底,强颜欢笑着将那些快乐的事情告诉母亲,把悲伤默默的藏在心底,隐忍不发。   两人在莫妮卡的墓前一直呆到夕阳染红了天际,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妖精谷。临走时,紫月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孤零零的墓碑,不禁满心酸楚,她暗暗的发誓,一定要竭尽自己的所能为母亲报仇雪恨。   两人于第二天午后回到琼云公爵府,一进大厅,就看到雪琪、冰蓝和紫云坐在那里,雪琪和冰蓝脸上各有忧色,紫云抱着孩子,一看到他们进来,就迎了上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紫月轻声的问妹妹,紫云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刚才前方送来紧急军情,说半兽人的大军已经突破了矮人的最后防线,红岩城已经失守,矮人们现在正在向鲁因方向溃退,而半兽人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估计很快就要打到鲁因了……” 第七十三章 兰尔河交锋   帕兰丁大陆东南方,由诺曼德兰森林中爱丽丝湖东侧的歌唱瀑布发源的兰尔河,横贯大陆的南部,最终流入大海,一直以来,它都是人类的鲁因郡与矮人红岩丘陵的分界线,日夜奔流的兰尔河,养育了两岸成千上万的人类与矮人的子民。   这天下午,一路溃败的矮人王拉金率领残存的族人与少量的护卫队撤退到了兰尔河边,背后,半兽人的狼骑兵们呼啸而来,疲惫不堪的矮人战士们在兰尔河畔停住了脚步,奔腾的河水无情的拦住了他们去路,他们没有任何的渡河工具可以利用,而背后,杀气腾腾的狼骑兵已经迫近。   “陛下,您和大家沿河往上游走,我们去挡住那些该死的野兽!”护卫队队长留下四五名精干的卫兵保护矮人王,自己带领剩余的二三十名矮人战士迎着奔腾而来的狼骑兵冲了上去。矮人王满心悲怆的望了一眼他们的背影,他们都是跟随他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与他生死与共,相伴数十年,然而这一次,也许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征战了。   恶狼在咆哮,狼骑兵们在怪叫,一把把雪亮的钢刀呼啸而过,矮人战士们迎着蜂拥而来的狼骑兵,毫不示弱的挥舞着巨斧战锤,砸碎一只只恶狼的头颅,剁下一颗颗狰狞的兽头,钢刀从他们的咽喉滑过,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他们银色的铠甲和胸前的长胡须。   最后一把战斧坠落在坚硬的土地上,斧头深深地嵌入土地之中,卫队长紧紧的握着自己染血的战斧,跪倒在地上,血染征袍的他,双眼空洞的遥望家乡的方向,狼骑兵们从他身旁呼啸而过,手起刀落,卫队长重重的倒在血泊之中。   凭借着狼群极快的奔跑速度,狼群很快便再一次逼近了矮人王和他的族人,狼骑士们向着前方的矮人们抛出套索,将他们拖到在地,将钢刀插入他们的后心,然后跃过他们的尸体,继续追击。   “陛下,我们伤亡惨重,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矮人王拉金回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狼群,上百名狼骑兵正从左右两翼向矮人们包抄上来,准备以合围之势将他们一举歼灭。   “我们跑不掉了,”矮人王叹息一声,握了握手中巨大的战斧,满心悲凉的叹道:“想不到,矮人王国竟然会有今日,我拉金,竟然成了矮人族的罪人!”他转过身,望着凶神恶煞的狼骑兵,说:“既然如此,就用我的血,来洗脱我身上的罪过吧!至少我还可以证明,我还是一个无所畏惧的矮人战士!”说完,他振臂高呼,带着剩余的矮人战士杀向敌人。   一个,两个,三个……一个又一个狼骑兵倒在了拉金的战斧之下,矮人王在锋芒毕露的狼骑兵面前显露出了自己高超的战技与无尽的勇气,那沾满鲜血的战斧将一颗颗敌人的头颅劈的支离破碎,一时间敌人纷纷避开这个英勇的老国王,避免被他锋利的战斧劈开自己的脑袋。然而,国王的英勇却无法改变败势,身边的战士们一个又一个的死去,人数越来越少,而敌人却似乎越来越多,杀不尽,斩不完,无穷无尽。   “先抓住那个老头,剩下的人就可以一网打尽了!”狼骑兵首领将手中的钢刀指向拉金,六名狼骑兵从身上摸出套索,一齐扔向拉金,套索套住了他的双手和脖子,紧接着将他手中的战斧套住,用力一拉,战斧脱手,三名狼骑兵将拉金拖倒在地,拖着他向前狂奔,矮人战士们无可奈何的望着国王受苦,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任耳旁的狼骑兵首领得意的大笑。   “大酋长说得对!”狼骑兵首领指着拉金叫道:“矮人们都是废物,十足的废物!”周围的狼骑兵们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息,只听一个威严的女声传来:“没有人可以侮辱矮人战士的荣誉!”狼骑兵首领猛回头,只见一把战斧打着旋迎面飞来,惊慌失措的他举起手中的钢刀一挡,不想高速旋转的沉重战斧竟然将钢刀拦腰斩断,只听一声惨叫,狼骑兵首领被削去半个脑袋。   周围的狼骑兵们大惊失色,只见对面一匹高头战马之上,一个全身戎装的女矮人手持长矛,身背标枪,迎面奔驰而来。她望了一眼拖着矮人王拉金的三个狼骑兵,矛交左手,从背后摸出三支标枪,掷向三个狼骑兵,三人措手不及,一个被刺穿了胸膛,一个被穿透了脑袋,另一个腹部洞穿,鲜血洒了一地。   周围的狼骑兵看的目瞪口呆,不知谁喊了一句:“杀了她!”一时间狼嚎四起,狼骑兵们扑向那名女子,女子勒住马头,横矛伫立,战马直立起来,一声嘶鸣,长啸声划破天际,一个炽热的火球从天而降,在狼骑兵中间炸开,顿时炸的血肉横飞,十数条飞龙从天而降,无情的火焰将狼骑兵们烧得片甲不留,后面的狼骑兵见势不妙,也顾不得重伤的同伴,狼狈不堪的逃走了。   得救的矮人们连忙跑过去将拉金扶起来,所幸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小伤。就在众人都感到庆幸的时候,那名女子在他们面前下了马,扑倒在拉金面前,摘下头盔,两眼含泪,叫声:“父王!”   “公主殿下!”矮人们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哭喊起来。   拉金望着女儿久违的脸,已经有些认不出她了,他用长满老茧的手颤抖的摸了摸女儿的脸,激动地叫声:“月莹……”   “陛下,您怎么样?”   拉金抬头,望着伊丁公爵比利·温米尔关切的表情,欣慰的点了点头,女儿女婿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之光……   ……   人类王国帕兰丁枫翎十九年十一月下旬,半兽人三万大军陈兵兰尔河北岸,人类王国则派出两万五千精兵据守兰尔河南岸,双方剑拔弩张,摩拳擦掌,准备在此处一举雌雄。   伊丁公爵事前已经从拉金国王那里了解到了兽人军团的大概情况,这只兽人军团并非全部都是半兽人战士,还有不久前冰封高原部族战争时迫于压力,随同半兽人一同参战的豺狼部队与蜥蜴人部队,大约有一万人左右,同时还有牛头人降兵数千人,这部分军队多为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战斗力。   其余的一万多半兽人战士,全都是部族中的精英,英勇善战,不可小觑。其中狼骑兵部队约有三千人,蝠翼龙部队有大约一千人——蝠翼龙是帕兰丁大陆北部冰封高原上独有的一种飞行怪兽,长有酷似飞龙的头,身体却如同蝙蝠一般,体长四米有余,翼展可达到五米以上,每只蝠翼龙可以搭载一名半兽人战士,蝠翼龙骑士也是半兽人族中唯一的制空部队——半兽人巫师约有五百人,其余的一万余人都是狂暴的半兽人战士,他们冲锋时如同一座移动的战斗堡垒,疯狂的碾碎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敌人。   在让月莹率军将拉金及其随从与百姓一起送往海音斯特姆之后,伊丁公爵命飞龙骑士团前往敌营探察敌军虚实,飞龙骑士团得令后迅速升空,向兽人军营飞去。远远地,可以看到兽人们的一座座营地排列整齐,一直向后延伸,大群的兽人士兵在营中集结,似乎准备发起攻势。   就在飞龙骑士们窥探敌军营地的时候,忽然,一支长矛从一名飞龙骑士身旁掠过,飞龙骑士一边用盾护住身体,一边回头望去,只见铺天盖地的蝠翼龙正在向着这边逼近,他连忙向同伴发出信号,飞龙骑士们调整了队形,面向蝠翼龙大军,率先发动了攻击。   一个个火球划过天空,不断有全身燃烧的蝠翼龙从空中坠落下来,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了,十几条飞龙难以击退如此之多的蝠翼龙骑士,为了避免伤亡,飞龙骑士们只好且战且退,撤回兰尔河南岸。   然而,蝠翼龙骑士们却毫不罢休,紧追到了人类军营的上空,不仅向飞龙骑士团发动更加猛烈地进攻,而且还向着地面上的人类军队发动了袭击,如雨般的标枪和蝠翼龙口中吐出的飞刺射向地面,士兵们纷纷躲避,场面一片混乱,几近失控。   “立刻组织弓箭队,向敌人还击!”伊丁公爵向身旁的传令官下达命令,传令官在十几名骑士的盾牌护卫之下,好不容易才将公爵的命令传达出去,可是弓箭队根本无法集结,敌人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让弓箭手们根本没有时间瞄准目标放箭,很多人甚至没有看清目标就倒在血泊中。   就在伊丁公爵无可奈何的时候,一声嘹亮的长鸣淹没了战争的喧嚣,一只全身燃烧着炽热火焰的凤凰掠过飞龙骑士身旁冲入敌阵,蝠翼龙骑士们一齐向凤凰掷出标枪,他们的坐骑也向这个不速之客发起攻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凤凰周身燃烧的熊熊烈焰将他们的攻击全部化为飞灰。火凤凰冲入敌阵,一声长啸,漫天火雨铺天盖地洒落下来,整个天空如同烧着了一般,被熊熊烈焰映的一片火红,蝠翼龙骑士们经受不住如此大规模的火焰雨攻击,慌忙撤退。   “感谢女神的护佑,感谢女神……”伊丁公爵望着天空中仓皇撤退的敌军,闭上双眼,轻声祷告。   “禀报公爵阁下!”一名士兵在他脚下单膝跪倒,禀报道:“亨特尔公爵阁下来了!”伊丁公爵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他助了自己一臂之力!他欣喜万分,亲自赶来迎接亨特尔公爵,两人相见时,后者正在与飞龙骑士们交谈。   “阁下,我有一个好消息!”亨特尔公爵一见到伊丁公爵,便笑道。伊丁公爵诧异的问:“不知道有什么喜讯让阁下如此的高兴?”亨特尔公爵哈哈大笑,他环顾四周,莞尔一笑:“阁下,刚才的那场战斗,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伊丁公爵环顾周围,除了破碎的营帐,就是遍体鳞伤的士兵,怎么能说是好消息呢?他望了一眼公爵脸上的笑容,沉声道:“阁下此言,莫不是在嘲笑在下?”   “不不不,”亨特尔公爵微笑着走到他面前,笑道:“我是真的有一个喜讯,要告诉阁下……”他在伊丁公爵耳畔低语一番,后者的脸上顿时浮现笑意,连声称妙。   当天午夜时分,一支半兽人的先锋军悄悄来到了兰尔河南岸,狼骑兵们在河边侦察一番,发现对岸的人类军营毫无动静,甚至没有人放哨警戒,于是连忙回去向千夫长报告,带队的千夫长闻言,放声大笑:“大酋长果然神机妙算!猜到人类白天遭受了重创,晚上一定没有防备,而且士气低落,我们只要强渡兰尔河成功,就能一举击溃他们!”他正准备指挥部队,将事先准备好的木筏搬到河边,一名狼骑兵禀报:“千夫长,不必用木筏了,我们刚才发现兰尔河的河水很浅,水势也很缓,徒步就可以走过去!”   千夫长闻言,将信将疑,亲自来到河边看时,果然如狼骑兵所言,只到半兽人的膝盖处,根本不影响渡河。他对身边的随从们笑道:“看来,是战神在保佑我们,让我们能够借这个机会一举歼灭人类的军队!”他立刻下令渡河,准备连夜突袭人类的军营。   得到命令的部队士气高涨,摩拳擦掌准备渡河,狼骑兵们率先奔向河对岸,紧随其后的是豺狼和蜥蜴人的部队,最后才是精锐兽人军团。当兽人步兵们渡河渡到一半的时候,一束火焰在夜空中爆裂开来,紧接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忽然传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河的上游,只见奔腾的河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半兽人战士们惊得魂飞魄散,慌忙往岸边撤退,急速的水流却瞬间将他们横扫,连带着河两岸靠近岸边的半兽人、豺狼和蜥蜴人也一同卷入了河中,激流将他们直冲向下游,奔向太平洋,全部葬身鱼腹。   奔腾的河水将已经渡河的狼骑兵、豺狼与蜥蜴人拦在了河南岸,他们惊慌失措的望着北岸的兽人部队,湍急的河水让数百米宽的河流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而就在此时,周围的草丛中忽然冒出不计其数的人类弓箭手,向着河对岸万箭齐发,半兽人们无力抵抗,只得扔下同伴,逃回营地。河南岸的兽人士兵们早已被人类的骑兵们杀戮殆尽,只有豺狼和蜥蜴人的部队除外,只要他们不予抵抗,就不加以伤害。   战斗结束,亨特尔公爵和伊丁公爵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两人命人将豺狼和蜥蜴人的头目带来,对他们好言安抚,向他们说明人类与豺狼、蜥蜴人本无仇怨,都是因为半兽人的原因才成为敌人,人类不愿与他们为敌,希望他们回去告诉他们的酋长,即使不敢退兵回去,也不要出兵帮助半兽人。两个头目本以为必死无疑,见两位公爵不仅不杀自己和手下的士兵,还要放他们回去,不禁感激涕零,满口答应。两位公爵派人用船只送他们渡河返回南岸。   放走了豺狼和蜥蜴人的部队,伊丁公爵回头问计于亨特尔公爵,后者用手轻捋着胡须,微笑道:“敌军渡河不成,伤亡了精锐部队,必然丧失锐气,不敢冒然进攻了。但是目前局势,我军胜在地利,不敢轻易渡河。豺狼和蜥蜴人本是无义之徒,一旦我军正面攻打半兽人,被他们抓住可趁之机,必然会对我们形成夹击之势,那样一来,我们就危险了。”   “那依阁下的意思……”   亨特尔公爵微笑着望着伊丁公爵说:“阁下带兵也有很多年了,应当知道远征之军队,利在速战。半兽人远道而来,数万大军,粮草不济,更兼豺狼、蜥蜴人、牛头人三方各怀鬼胎,不肯齐心协力,日久必生祸乱。我方有鲁因粮仓作为后盾,以逸待劳,以守为攻,只需拖延日月,待敌人自乱,趁机攻打,一战可获全胜,岂不省力?”伊丁公爵闻言,颔首不语。   果然不出亨特尔公爵所料,被放回的豺狼和蜥蜴人在自己的首领面前陈述了人类示好的意图,两族本不愿意得罪人类,都是被迫前来,如今见人类如此善待自己的族人,更是心中敬服。不久,两族的首领各自找了个借口,率军撤回了冰封高原。   豺狼和蜥蜴人一撤,半兽人的军力立刻减少了三分之一,人类在兵力上占据了优势。为了防止敌人偷渡兰尔河,亨特尔公爵又让随行的魔法师们在河南岸布下魔法警戒哨,一旦有敌人企图偷越兰尔河,警戒哨就会向天空发出璀璨夺目的焰火,不让敌人找到偷渡的机会。   后面的几天,半兽人也曾在河北岸不同区域企图渡过兰尔河,却都被魔法警戒哨发现,遭到河南岸人类军队的攻击,不得不撤回。一晃,时间来到了十二月份,半兽人的军队没有再出现在河边,天空中也没有出现蝠翼龙骑士的身影,伊丁公爵感觉奇怪,派飞龙骑士们前去侦察敌人动向,但敌人早有防备,大批的蝠翼龙拦住去路,双方进行了短暂的交战后,飞龙骑士们撤了回来,而对方似乎也无意追赶。   “他们一定在密谋着什么……”亨特尔公爵在帐篷里踱着步,思索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然而思前想后,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威胁到我方军队的安全。正当两位公爵满心疑虑的时候,河岸的巡逻兵却突然带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矮人来到了他们面前。   那矮人告诉两位公爵,自己是一名矮人矿工,不久前被半兽人们抓去,帮助他们挖地道,听说是要从河道底部挖过去,目前刚刚动工不久,刚刚靠近河边,他怕半兽人们用这种方法获胜,因此冒死找机会逃出来,过来报信。   两位公爵闻言大惊,若真是半兽人挖地道挖到我军军营下方,于半夜时分突然杀出,我方必将大败,整个局势将会扭转!两人谢过矮人,命人好生照料。送走矮人,两人坐下来商议对策,亨特尔公爵略加思索,计上心来。他对伊丁公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开始行动。亨特尔公爵当晚秘密带着几名从象牙塔来的精灵魔法师来到河边,开始了依计而行。   几天后,半兽人的地道终于按计划挖到了河边,即将从河流的下方穿过,当矮人们挥动镐头刨动泥土的一霎那,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隧道上方突然塌陷下来,汹涌的河水灌入了地道之中,顿时将整个地道注满,数十个水元素轻轻摆动着长长的鱼尾游到矮人们身边,将他们托上河面,而半兽人的监工们则全部被淹死在地道之中。   河水沿着通道一直涌入半兽人的军营之中,军营里顿时水漫金山,水元素们纷纷从水中跃出,向着半兽人们发起攻击,整个营地一片大乱,半兽人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巨石圆木将地道口封死,断绝了水患。   连续两次失败,让半兽人大酋长摩拉雷大为恼火,在大帐中将部下们训斥一通,准备第二天亲自上阵,率军攻打人类军队,强渡兰尔河。一旁的萨满大祭司普罗托斯上前建议:“大酋长,区区人类军队,又何劳您亲自上阵呢?我有办法,将人类军队杀个片甲不留!”   “什么办法?”摩拉雷将信将疑的望着他,普罗托斯笑道:“我有一名弟子,精通巫蛊诅咒之术,其法力不在我之下,只需如此如此,保管让人类死无葬身之地!”摩拉雷闻言大喜,立刻让普罗托斯去安排,大祭司领命而去。   这天夜里,半兽人的军队来到河边,强渡兰尔河,魔法警戒哨立刻示警,河南岸的士兵们立刻乱箭射向河对岸的半兽人,然而半兽人们却如同铜头铁骨一般,毫不在乎的坐着木筏向南岸而来,弓箭射在他们身上根本无法伤到分毫,全部弹落水中。眼见半兽人军队即将靠岸,惊慌失措的人类士兵只好撤退回营,向两位公爵报信。   两位公爵闻讯大惊,立刻调集军队,严阵以待,并派人探察半兽人的动静。侦察兵回来报告,半兽人的军队已经渡河完毕,正在集结,先锋部队已经向人类军营这边过来。   果然,不一会儿,先头的狼骑兵杀气腾腾的席卷而来,人类的弓箭手们立刻万箭齐发,如同先前一样,弓箭根本无法伤害他们,眼见着敌人冲到了面前,人类的骑兵们一马当先,拦住敌人,可是令骑兵们惊诧的是,他们的长矛利剑根本无法刺穿敌人的衣甲,甚至无法在敌人的皮肤上留下半分印迹!狼骑兵们开始大开杀戒,人类的骑兵抵挡不住,慌忙后退,一时间兵败如山倒,大军溃退二十里,两位公爵好不容易收住残军,清点人数,伤亡十分惨重。   “敌人这是用什么法术?”伊丁公爵满面愁容的望着亨特尔公爵,亨特尔公爵眉头紧锁,沉默不语,轻轻的摇了摇头。伊丁公爵无奈,只得命士兵们重新立起营寨,治疗伤员,休整部队。   当天夜里,两位公爵面对面闷坐了一整夜,伊丁公爵对事情毫无头绪,他根本不懂的魔法,更猜不透敌人玩的把戏。亨特尔公爵则闷头思索着对敌的办法,只是想了整整一夜,依然没有任何的解决方法。   天蒙蒙亮,一名士兵进入帐篷,禀报道:“两位阁下,大祭司长来了!”两人闻言立刻起身准备出迎,聆月已经自己走了进来,背后还跟着女驱魔师星萤,四人见礼过后,依次落座。聆月说:“我听闻我军不久前曾遭受敌军蝠翼龙部队的突袭,很多士兵受伤,故而特意来到这里,一则带来陛下对全军的慰问,二则也带来了大量的药品,为受伤的士兵们解除痛苦。”他望了望两位公爵脸上忧愁的表情,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不是应该在兰尔河附近扎营吗?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将昨夜发生的事告诉了聆月,聆月闻言,对亨特尔公爵说:“这不过是半兽人的巫术而已,何至于让你如此忧愁?”亨特尔公爵摇头道:“虽然知道是敌人的巫术,但却无法可解,怎能不愁?”   “别愁了,”聆月站起身来,对两人笑道:“天就要大亮了,睡一觉吧,我去看看伤员们。”说着和星萤走向门口,背后伊丁公爵叫住他:“可是,天一亮,敌人必然还会攻来,若不想出办法,如何抵挡?”   “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聆月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回答:“敌人要来攻打,就等他们来了再说吧!”说完和星萤走出了帐篷。   “这……”伊丁公爵回头望着亨特尔公爵,亨特尔公爵略加沉吟,说:“也许,他已有对策,只是在卖关子,我们不如等等看。”伊丁公爵闻言,也只得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天色很快亮了,聆月和星萤为昨夜受伤的士兵们处理完了伤口,正准备和士兵们一起用早餐,只听哨兵大喊:“野兽们杀来了!”军营里顿时大乱,长官们集结自己的士兵,列开阵势,准备迎敌。   聆月环顾四周的士兵,个个面有惧色,兵无战心。他和两位公爵以及星萤一起骑马来到阵前,只见不远处一群狼骑兵铺天盖地而来,聆月注意到,有一片红色的东西在闪光,他知道,那就是半兽人们用来施展巫术的道具。   “让部队退后。”聆月对一旁的伊丁公爵说。伊丁公爵心里没底,只有按他的话来做,看他究竟有何妙计,他立刻下令全军向后退出一箭之地,收住阵脚。而与此同时,一队身穿金色铠甲的骑士不退反进,在聆月身后列开阵势,他们是聆月辖下的圣骑士团。   眼看着狼骑兵们已经近在咫尺,聆月举起象征大祭司长身份的圣徒权杖,向着敌军一指,大声的念出咒语,一束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一个透明的虚无天使在空中闪现,他的双手将一柄圣剑掷向狼骑兵们所在的地面,圣剑触及地面的一霎那,一道金色的光环从剑身中扩散开来,光环所波及到的范围内,狼骑兵们腰间用于施展巫术的道具顿时失去了光彩,聆月权杖一指,圣骑士团剑指天空,金色的光束从聆月的权杖杖头直冲云霄,继而在圣骑士团上空降下一阵璀璨夺目的光雨,金色的光辉萦绕在圣骑士们的铠甲周围,使它们变得熠熠生辉,拥有光辉圣盾保护的圣骑士们策马冲向狼骑兵,这一次,轮到狼骑兵们体验被屠戮的滋味了,他们的刀剑在光辉圣盾面前全部失效,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圣骑士的剑下。   就在此时,半兽人的后续部队到了,兽人步兵们一拥而上,加入战局,聆月如法炮制,驱散了附着在敌人身上的魔法力量,伊丁公爵剑锋所指,帕兰丁大军一齐掩杀,将士们为报昨夜的一箭之仇,个个以一当十,杀的半兽人丢盔弃甲,尸骨如山。   就在人们以为胜局已定的时候,忽然,天色渐渐昏暗起来,暗红色的天空阴云密布,一束红光穿透了乌云,照耀在杀声一片的战场上,被红光照射到的人类士兵们纷纷眼冒红光,敌我不分,转身杀向自己的同伴。   趁着人类自相残杀之机,半兽人们再次发起凶猛的反扑,危急时刻,天色忽然由红转白,东边的天际浮现白色的光芒,驱散了天空中的红云,同时将无数沁人心魄的雨露洒落人间,受到操纵的士兵们顿时恢复了神智,在圣骑士团的率领下反身再战,再次压制住了半兽人的攻势。   潜藏在半兽人军队后方的半兽人萨满巫师见自己的巫术再次被解,又惊又怒,他再次吟唱咒语,准备施展巫术,将敌军石化,就在他全神贯注施法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体内的法力疯狂的燃烧起来,全身如同置身于火炉中一般火热,不禁痛苦的倒在地上打起滚来,不一会儿,便七窍流血而死。巫师一死,其余的半兽人抵挡不住人类的攻击,仓皇败退,人类大军穷追不舍,将半兽人全歼于兰尔河南岸,重新夺回了丢失的军营,一雪前耻。   “据我所知,法力燃烧属于禁用的法术。”战后,亨特尔公爵骑在马上,环顾尸横遍野的战场,还有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们,轻声地对身旁的聆月说。   “是吗?”聆月一脸无辜的微笑回答:“就算是吧!不过,只要那个死了的萨满不向象牙塔告状,我想,他们也不会知道的。难道,这里的魔法师们会因为我以此赢了半兽人而去大师们那里告我的状不成?”公爵闻言,望了一眼聆月狡黠的微笑,忍俊不禁的用手指了指他,两人会心的放声大笑。   ……   兰尔河北岸的半兽人军营中,大酋长摩拉雷正在大发脾气,这次战败使他损失了数千人马,更进一步的打击了军队的士气,他命人将大萨满普罗托斯叫来,对他大加训斥,普罗托斯听说部队大败而回,一脸的惊讶。他安抚住大酋长,命人将几个侥幸逃回来的败兵找来询问,士兵七嘴八舌的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普罗托斯,普罗托斯闻言大惊失色,叹道:“想不到人类竟然有如此高人,能够将我们的巫术驱散!”   “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吗?”摩拉雷气恼的望了一眼大祭司。   “大酋长,此人虽强,但他胜的不过是我的弟子,我想,亲自和他较量一番,若能取胜,那么我军便可乘胜追击,将敌人击溃!”普罗托斯毫不气馁的上前一步说。   “嗯,你有必胜的把握吗?”摩拉雷将身子探向大祭司,大萨满迟疑了一下,注意到大酋长眼中怀疑的目光,立刻昂起头,信心十足的说:“当然,我相信战神会保佑我的!”   “好吧!”摩拉雷点点头,命他写一封挑战书,交给蝠翼龙骑士,投掷到敌人的军营中去,普罗托斯依言而行。   午后,人类的士兵在军营中捡到了兽人扔下的挑战书,将它送到首领帐篷。伊丁公爵命人将亨特尔公爵和大祭司长请来,将挑战书递给两人,两人看时,信中言辞激烈,盛气凌人,语气轻蔑,最后竟扬言要在两军阵前为弟子血债血偿,亨特尔公爵看后,冷笑不语,回头看了看聆月,聆月面色平静,神情专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   聆月似乎没有注意到公爵的问话,依然低头思索着什么,公爵凑近他又问了一遍,他才茫然的抬起头,反问:“什么打算?”   “半兽人的约你三天后去兰尔河边决斗,你有什么打算?”亨特尔公爵诧异的望着他神不守舍的样子,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没什么打算,赴约就是了,仅此而已。”聆月轻描淡写的答应一声。说完,他推说有事,离开了帐篷,亨特尔公爵和伊丁公爵面面相觑。   “大祭司长他没事吧?”伊丁公爵担心的问。   “我不知道,”亨特尔公爵摇摇头,望着聆月缓缓离去的背影,喃喃的说:“我只知道,他心里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   一转眼,两天过去了,聆月再也没有提起决斗的事,似乎这件事根本不曾发生过。亨特尔公爵和伊丁公爵想探探他的口风,却也摸不着什么头绪,只是心里暗自纳闷。   当晚,聆月把星萤叫到自己的帐篷里,他望着她,沉默良久,说:“星萤,我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星萤惊诧的望着他,想不到他竟然用如此谦卑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受宠若惊的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等待他说出事情的原委。   当聆月开口的时候,却让她大吃一惊。   “我希望,明天你能替我出战,与普罗托斯决斗。”   “我?”星萤无比惊异的望着聆月,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不,他一脸的肃穆,那就是他的本意!   “对,星萤,是你,我需要你帮我,至于原因,”聆月略加沉吟,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很抱歉。”   “可是,我能行吗?”   “相信我,我会帮你。”聆月上前拉起星萤的手,用力的握了握,星萤抬头望着他脸上鼓励的神情,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她不能拒绝他,也不敢拒绝他,但内心深处,她还是不明白聆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来对抗半兽人的大萨满。   第二天,聆月、星萤以及两位公爵率领圣骑士团来到兰尔河边,之所以没有让大军一起来,是出于聆月的意见,他坚持只带圣骑士团,两位公爵也只好听从他的安排。路上,聆月与星萤并辔而行,不断地鼓励星萤,星萤虽然不断地点头,心里却还是怦怦的直打鼓。   “把这个,贴身藏好。”趁人不注意,聆月将一样东西塞进星萤的手里,星萤低头一看,是一片漂亮的金羽毛,如同用金丝制作的一般,却又没有人工雕琢的做作,看上去浑然天成,精巧无比,她问聆月:“这是什么?”   “是凤凰翎。”聆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轻声说。   “它有什么用?”   聆月摇摇头,神秘兮兮的说:“你现在不必知道,务必贴身收好,切记,这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星萤见他说的这么严重,连忙点点头,将凤凰翎藏在怀里。   一行人很快到了兰尔河边,岸边的守军接着,告诉他们敌人已经在对岸等待多时了。众人下马来到河边,只见对面刀枪林立,半兽人大酋长摩拉雷坐在一张藤椅上,冷峻的目光穿过河面直射到河对岸的人类身上。在他的身边,站着半兽人的大萨满普罗托斯,他的身材高挑,身躯削瘦,穿着用兽皮缝制的巫术长袍,手拿一根长柄羊头法杖,打量着河对岸的对手。   “大萨满阁下何在?”聆月上前一步,用纯熟的兽人语向河对岸朗声高喊。   “我在这里,阁下是何人?”普罗托斯上前疑惑的盯着来人,背后有参与过上一场战斗的士兵,悄声说:“他就是那个驱散巫术的人类魔法师!”   “在下帕兰丁王国大祭司长,聆月。”   普罗托斯闻言,不由得一惊,半兽人们虽然居住在偏远的冰封高原,但多年来对人类虎视眈眈,自然也没少打探人类的情报,岂能不知聆月大祭司长?普罗托斯本以为不过是亨特尔公爵带来的一个魔法师,碰巧破解自己弟子的法术,没想到竟然是他,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阁下,”普罗托斯略加思索,决定在气势上先压一压对手,于是说:“你身为人类的大祭司长,竟然出手杀我弟子!我素闻人类的圣会崇尚仁爱,尊重生命,没想到大祭司长本人竟然也滥杀生灵,这恐怕是违背神意的举动吧?”   “阁下,你错了,”聆月不慌不忙的答道:“我们的圣会崇尚仁爱,尊重生命,你没有说错,但是那要看对谁,对所有爱好和平、心存善念的生灵,我们一贯秉承着仁爱与尊重的信念,但阁下的弟子恐怕不属于此类。他依仗自己的巫术帮助贵军的士兵屠杀我方的士卒,我是不得已而出手,不过是为了少些杀戮,少些流血牺牲,这难道不是崇尚仁爱,尊重生命的举动吗?”   普罗托斯本想难为一下聆月,不料反而被聆月反唇相讥,慌忙反驳:“阁下所言有误,你我两军交战,杀戮本无可避免,我的弟子帮助族人作战无可厚非……”话音未落,聆月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阁下所言极是,既然你的弟子出战理所应当,那么我帮助我方军队自然也没有错误,而您也说了杀戮无可避免,那么为什么我杀死了您的弟子,您还要在这里喋喋不休的向我兴师问罪呢?”一句话堵得普罗托斯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阁下,”摩拉雷见普罗托斯落了下风,于是开口解围道:“我们今天约你来,是希望与你较量一下,看看到底是人类的法术厉害,还是我们的法术厉害,你们在这里做这些口舌之争,有何意义?岂不是浪费时间?”普罗托斯也连忙说:“对对,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开始吧!”   “且慢!”聆月一挥手道:“大萨满阁下,您责备我杀死您的弟子,是觉得我欺凌弱小,既然如此,我今日也带来了一位我的师侄。”他回头对星萤招了招手,星萤略加犹豫,向他走过去,两位公爵见状,连忙拦住星萤,亨特尔公爵上前问:“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我自有主意。”聆月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对他的询问不予正面回答。他转身走到星萤身边,拉起她的手回到岸边,向着河对岸大声说:“就是她,不妨让她先和您较量一下,也算是还您一个公平,如何?”   “她?”普罗托斯望了一眼星萤,冷笑道:“大祭司长阁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阁下莫非不敢?”   普罗托斯傲慢哼了一声,冷笑道:“来就来,不过我可要声明,一会她要是送了性命,你可不要后悔!”聆月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坚定不移的说:“您放心,我绝不后悔!另外,我还有一件事,希望阁下能应允。”   “什么事?”   “既然是较量,自然要分个输赢,有输赢自然就要有战利品,”聆月笑眯眯的说:“若阁下输了,贵军立刻退兵,如何?”普罗托斯和摩拉雷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根本不相信聆月身边的这个姑娘有什么大本事,于是一口答应下来,普罗托斯又问:“那要是我们赢了,如何?”   “如果你们赢了,我军立刻撤离兰尔河,后撤百里,如何?”聆月的话一出,亨特尔公爵和伊丁公爵顿时吃了一惊,以星萤的本事不可能敌得过普罗托斯,如此一来,聆月此举岂不是将辛苦守御一月的防线拱手送人?聆月却固执己见,对两人的劝阻丝毫听不进去。   普罗托斯和摩拉雷见他如此说,心中暗喜,满口答应,这可是渡过兰尔河的好机会,若是渡过了兰尔河,后面就可以直奔鲁因了,岂不是天赐良机?   “既然如此,我们就此约定,不得反悔!”聆月说完,在星萤的背上拍了拍,转身走开,星萤此时心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整个兰尔河防线,乃至整个王国、整个民族的安危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这一战,要如何去打呢?   “我可要开始了!”普罗托斯望了一眼河对岸茫然无措的星萤,法杖一指,念动咒语,一条火龙从杖头冒出,直奔星萤,星萤吃了一惊,慌忙开启光辉屏障,护住自己的周身,火龙不断地冲击着屏障,星萤双手紧握法杖,横杖当胸,全力以赴的抵挡着敌人的攻击,然而普罗托斯的法力之强超乎她的想象,屏障的力量在不断减弱,而她的法力也在渐渐耗尽,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她就会败在对方手下。   “聆月,快让他们停下来!”亨特尔公爵看出星萤快要顶不住了,连忙劝阻聆月。聆月只是静静地看着,并不作声,亨特尔公爵见他没有反应,又气又急,转身走向星萤,准备终止这场较量,聆月却从背后死死的拉住他,公爵回头看到他严厉的眼神,心中惊诧不已,他究竟想做什么?他会害死星萤的!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声惊叫传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过去,只见星萤瘫倒在地上,她的法杖落在河滩的乱石之中,河对岸,普罗托斯洋洋得意的看着。两位公爵慌忙上前抱起星萤,只见她嘴角流血,人事不省,亨特尔公爵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气息。   一旁,聆月静静地站着,凝望着星萤被众人抬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是故意要害死她,是吗?”亨特尔公爵走到他面前,恨恨的说。聆月默然无语,公爵咬牙切齿的望了他一眼,怒道:“就算你不爱她,就算你心里装着思儿,你也没有必要害死她!还有,为什么连国家的安危也牵扯进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完,他拂袖而去。   “阁下,我已经赢了,按照约定,你们应当撤军了吧?”对岸的普罗托斯幸灾乐祸的说。聆月望了一眼对面兽人们脸上得意的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说完,转身离去。   三天后,人类军队全线撤离兰尔河,在克鲁诺山谷停下来,两位公爵在聆月的带领下,满心惊奇的察看了克鲁诺山谷谷口已经修筑完毕的防御工事,他们不知道,这个坚固庞大的防御工事是什么时候被修筑而成的。   对此,聆月始终三缄其口,并不做任何回答。他命圣骑士团将星萤的遗体运回海音斯特姆,并且叮嘱他们,没有自己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将星萤下葬,团长布莱尔领命而去。圣骑士团离去后,聆月命令军士们进驻防御工事,全军保持警戒,准备抵抗半兽人大军的攻击。   没人的时候,聆月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帐篷里,星萤的法杖会静静的躺在他的面前,他会默默的望着它,一言不发。两位公爵明显感觉到,他比原来更加的沉默寡言了,虽然他们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们也体会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孤寂。   半兽人的军队很快来到了谷口,开始向人类的守军发动攻击,然而事情的进展却不像他们想象那样顺利,人类构筑的防御工事极大地杀伤了他们的军力,擅长运动战的半兽人在坚如磐石的防御阵地面前显得束手无策,更兼他们长途奔袭,没有任何的攻坚器械,面对人类高大坚固的防御工事无可奈何,因此战斗打了三天,损失了无数人马,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无奈的摩拉雷命令停止进攻,一边让人运送粮食到军中,一边命人将大型攻城器械运来,以便突破克鲁诺山谷,向鲁因城进发。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早已是隆冬时节,人类的士兵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装,而半兽人们对于寒冷并不在意,他们依然耐心的等待着攻城器械的运达。   但是令半兽人们没有想到的是,久久企盼之后,传来的却是坏消息:他们后方靠近兰尔河附近的粮库遭到不明人类部队的攻击,守军全军覆没,粮食被烧毁。同时,押运攻城器械的部队也遭到攻击,攻城器全部被摧毁。一时间半兽人们人心惶惶,军无战心。   “三四百人就能将我的两千守军全歼?”摩拉雷霍然而起,大惊失色,“是什么样的部队?”   “听逃回来的守卫粮库的士兵说,敌人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女骑兵,用一种会喷火的远程武器,杀伤力惊人。她们的首领是一名白衣女子,与她随行的还有一名黑衣女子、一名黑衣男子和一名身穿蓝色军服的金发男子,这四个人都十分了得,想来不是寻常的人类将领,也许是雇佣兵之类的。”普罗托斯忧心忡忡的说。   “不管他们是什么!派蝠翼龙和狼骑兵给我干掉她们!”摩拉雷咬牙切齿的说:“我就不信,一帮人类的娘儿们能比我数千的精兵还厉害!”   很快,大量的蝠翼龙骑士和狼骑兵离开兽人军营,向着后方兰尔河方向奔去。   “孩子们,好样的,”聆月站在高高的谷口工事上,听着身边侦察兵的报告,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处一片忙乱的兽人答应,颔首轻叹:“如此一来,反击的时候,终于到了……” 第七十四章 恶魔之魂   红岩丘陵南部的一个小山丘后面,帐篷林立,军营中的女兵们三三两两,或值班站岗,或喂养马匹,或擦拭武器,或在帐篷边闲谈。此时正是中午,周围一片安详宁静,温暖的太阳洒满冬日的大地,将红岩丘陵火红的土地照耀的暖意融融,也在这寒冬季节为女兵们增添了几分温暖与温馨。   军营中心的首领帐篷中,紫月默默地坐在丈夫的身旁,也许此时此刻,只有她没有心思去感受大自然的温暖。望着已经昏迷了一整天的烽冥侠,紫月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她用手中的湿手帕轻轻擦拭着丈夫的脸,期盼着他能早一点醒来。一想到昨天,烽冥侠迷失心智时狂暴恐怖的样子,她便心有余悸,她望了一眼不远处静静地伫立在武器架上的“塔林之矛”,昨天发生的一切在眼前渐渐浮现……   ……   帕兰丁王国枫翎十九年十二月,紫月、烽冥侠、洛枫和风魅儿四人按照圣骑士团带回的聆月大祭司长的密信中的指示,率领幻翼骑兵团的三百多名女骑兵从鲁因东南部悄悄渡过兰尔河,根据聆月送来的地图标示的方位,在其范围内进行搜索侦察,终于找到了敌人屯粮的仓库——那里本是矮人们的一处矿洞,被半兽人们占领后依山势改造成了粮库,粮库只有一个出口,外围有大量兽人士兵驻守,还修筑了坚固的弧形防御工事。   紫月得到侦察兵的报告后,立刻召集众人商议对策,有人建议利用火枪的远程优势与敌人进行运动战,慢慢蚕食敌人;有人建议向敌人发动突然袭击,趁乱烧毁敌人的粮食。紫月听了却都连连摇头:“这两个办法都不可行。首先,我们这次不同往日,身处敌人后方,没有弹药补给,每个人只带了十天的干粮和有限的弹药,而我们的敌人却数倍于我,且补给充足,如果与他们打消耗战,我们必将面临弹尽粮绝的困境,更危险的是,一旦敌人前线部队得到消息,回军增援,我们孤立无援,将会有灭顶之灾。至于突然袭击,虽然利在速战,但太过冒险,很可能会造成极大的伤亡,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可以将一百名骑兵分出四个小队,分四个方向将敌人主力引出来,乘其不备,我方主力部队杀进敌营,烧毁敌人的粮食,然后快速撤退。”洛枫提议道。紫月想了想,说:“这个办法倒也可行,只是并非上策。其一,敌人营中也有骑兵,且狼骑兵的速度相当快,负责诱敌的小队对周围地形不熟,难保不出现意外;其二,敌人的粮食众多,而营中的守军数量之大恐怕不是轻易可以消灭的,一旦火起,敌人外面的部队放弃追击回援,而我方的部队不能快速撤出,那么我们就有被敌人包围的危险,这绝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一旁的风魅儿看了看众人忧思的神色说:“依我看,这些办法都不行,敌人的守军兵力是我们的四五倍,如果要正面冲突,不论怎么打,都难免遭受重大的伤亡。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众人好奇的望着她,问:“你有什么主意?”风魅儿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当天晚上,风魅儿一身黑衣,悄悄的摸到了敌军粮仓外围,她观察了一下敌军守卫的动静,发现外围用圆木垒成的工事上方,几个兽人士兵来回的走动,而高台之上,还站着两个半兽人弓箭手。   “看来,要先解决掉高台上的两个家伙了!”她想着,潜身摸到工事边缘的一个角落,从身上摸出套索,套住工事上方尖锐的边缘,在确认绳索套紧之后,她敏捷的攀上工事,翻了进去,施法将自己隐没在阴影之中,悄悄避开两名巡逻的兽人士兵,跳下工事,轻轻的落在地面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半兽人们都已经自顾自休息去了,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里会有敌人,营寨内甚至都没有安排巡逻队。   风魅儿心下暗喜,悄悄地摸到了哨塔的边缘,看准工事上的兽人士兵都没有注意这边,快速的向高塔上方攀登,就在她快要登上高塔的时候,一个兽人士兵忽然转向她所在的方向,风魅儿吃了一惊,此时的她周围没有阴影的保护,无法隐蔽自己的形迹,敌人一旦看到她的身影,立刻就会大声示警,如此一来不仅她个人会有危险,连整个计划甚至以后的袭击都会变得十分困难。就在她尚未决定如何应对的时候,一个黑影飘然来到那个士兵的背后,干净利落的一刀解决掉了这个强壮的生命,并且将他拖走,风魅儿虽未看清他是谁,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快速登上了高塔。   高塔上的两个兽人弓箭手哪里想到背后会摸上敌人?只顾着朝营寨外的方向看,风魅儿在他们背后摸出一枚紫色的法珠,念动咒语,一缕紫色的气体萦绕在法珠周围,霎那间,两个兽人弓箭手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不禁扔掉手中的弓痛苦的捂住眼睛大叫起来,然而喉咙却好像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来,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风魅儿冲上去一人一刀,斩断了他们的恐惧。   她从高台上露出脑袋,看了看下面,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血腥事件,工事上的七八个哨兵都自顾自的注意着营寨外面的动静。她正准备返身下去收拾其余的卫兵,忽然看到刚才的那个黑影再次摸到了一名兽人士兵的身后,手起刀落,干掉了他,风魅儿定睛看去,那人不是别人,竟是烽冥侠!   “他怎么也来了?”风魅儿暗自咕哝了一声,转身下了高塔,刚落地,背后有人一拍她的肩膀,风魅儿吃了一惊,回手一刀,对方向后一躲,风魅儿定睛看去,烽冥侠向她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地摇了摇。   “你怎么来了?”风魅儿上前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轻声问。   “计划有变,”烽冥侠说着,从身上解下一个布袋说:“我在傍晚时分悄悄来这里察看了一下,发现敌人的工事都是木质结构,加上大量敌人的营帐和粮草,最好的办法便是火攻,这比我们之前商量的夜间突袭要省力得多。我和月儿商量,既然要动手,就顺便把他们一窝端了。我们已经约好,就用这些火药,把这些兽人们烤成肉干!”   “你们夫妻俩倒是好商量,”风魅儿撇撇嘴道:“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我这不是紧跟你的脚步进来了?”烽冥侠微微一笑,看了看工事上的哨兵,说:“不过开始之前,我要先解决掉那几个碍事的家伙!”他把火药袋交给风魅儿,让她去粮库撒下火药粉,自己借着夜色与阴影的掩护,摸上防御工事,左右开弓,不大一会儿,六七个哨兵被无声无息的送进了地狱。   另一边,风魅儿摸到了粮库的门口,两个兽人士兵正在打瞌睡,她不费吹灰之力,双剑齐出,一人一刀割断了他们喉咙。她将火药从粮库里均匀的一直撒到外面,正迎着烽冥侠,两人把剩下的火药都撒在兽人们的帐篷等易燃物品周围,等安排好一切,这才悄悄地逃离军营,回去报信。   没过多久,无数火把如流星般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弧线,飞进了兽人兵营,炽烈的火把一遇到帐篷周围的火药粉,立刻爆发出冲天的烈焰,整个军营很快变成一片火海,从睡梦中惊醒的半兽人们惊慌失措,很多兽人被烈焰烧得体无完肤,无数的火人在营中哀号着,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刺鼻的焦臭味和滚滚浓烟更是把没有着火的半兽人们呛得喘不上气来,他们四处乱窜,躲避着烈火和毒烟的攻击,而狼骑兵的座狼们看到如此熊熊大火,早已经吓得夹着尾巴躲到角落里去了。   就在敌营中一片大乱的时候,紫月等人率领骑兵团的先锋队冲开在熊熊烈火中摇摇欲坠的敌营大门,杀入营中,被烈火烧得焦头烂额的半兽人如何挡得住骑兵的冲击?自顾不暇的兽人们根本来不及抵抗,接二连三的倒在血泊中,紧随而来的火枪队枪声四起,此起彼伏的枪声中,残敌很快被消灭殆尽,而此时烈焰已经顺着火药一路烧进了粮库,将里面的粮食全部付之一炬。   “任务完成,全团撤退!”紫月向传令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骑兵团开始有秩序的徐徐后撤,而就在此时,紫月看到烽冥侠倒提着“塔林之矛”,依然勒马伫立在被烈火焚烧的敌营之中,她感觉有些不对,连忙驱动战马,来到烽冥侠身旁,只见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双眼释放出凌厉的杀气,紧握长矛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一滴鲜血从长矛的矛头上滴落下来。   “亲爱的,你怎么了?你还好吗?”紫月关切的问。   烽冥侠缓缓的转过头,那如利剑般寒意逼人的眼神看的紫月后心发凉,但她毕竟不是寻常女子,依然冷静的正视着他的眼睛说:“亲爱的,我是月儿,你还好吗?”   也许是“月儿”这个名字起了作用,烽冥侠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那股凌厉的杀气似乎从他的身上消散了,他低下头,低语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紫月用手轻抚着他的肩膀,烽冥侠抬头望着她,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微笑,说:“我没事,我们走吧!”   当黎明的曙光洒遍了红岩丘陵,骑兵团走在明媚的晨光中,姑娘们还没有从昨夜的兴奋中走出来,而紫月也始终为烽冥侠身上发生的一切感到惊疑,她与他并辔而行,向他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烽冥侠低着头,沉默良久,似乎也在思索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在他和紫月得知半兽人入侵的消息后,立刻动身返回了海音斯特姆,紫月和风魅儿、洛枫整顿人马,准备出征,而他则找到了在王宫中暂住的诺欧·黎夫妇,见到了夫妇俩和洛樱,并且向他们提出一个请求:请他们将清风烈使用过的“塔林之矛”借给自己,他希望清风烈的英勇顽强与不怕牺牲的精神能够在自己的身上得以传承。夫妻俩听说之后,深感欣慰,诺欧·黎亲自将长矛取来,亲手交到烽冥侠的手中,那一刻,他似乎在烽冥侠的身上看到了儿子的重生,他相信,这支矛在烽冥侠手里,儿子的英魂一定可以得到永生。   终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紫月。原来,在刚才的战斗中,当烽冥侠用这只长矛杀死兽人士兵,长矛上沾染了兽人的鲜血之后,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仇恨与幽愤,从内心深处不断地涌上来,他的头脑变得异常狂躁,内心充满了怒火,恨不得将看到的一切撕成碎片,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杀了他们,杀,杀,杀!   “我听说,‘塔林之矛’的威力所在,就是可以让使用它的人变得狂暴异常,任何人都无法抵挡这种狂暴的力量,我也曾见过清风烈发狂时的样子,真的是十分惊人……”紫月轻声感叹。   “不,我觉得,不仅如此……”烽冥侠轻轻的摇头,紫月惊讶的望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她,他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隐秘的内容。   突然,在前面探路的侦察兵回来报告,前方发现了敌人的部队,他们携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似乎是一支运输队。紫月立刻命令骑兵团列阵,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敌人巨大的攻城器缓慢的向着这边移动过来,紫月一声令下,先锋队在烽冥侠和风魅儿的率领下杀向敌军,紫月与洛枫率领火枪队紧随其后,进行火力支援。   烽冥侠一马当先,迎头撞上敌军的一名狼骑兵,狼马相交,烽冥侠手起矛落,将兽人刺落尘埃,他单枪匹马直冲入敌阵之中,紧随其后的风魅儿和萨芬娜见状大吃一惊,连忙率领先锋队的骑兵跟随他的脚步,冲杀上去,保护他的安全。   敌人的这只护卫队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有五百余人,且都是强壮英勇的兽人战士,起初被骑兵团的突然袭击打的有些发懵,队形也被冲散,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全力迎敌,兽人战士的单人作战能力一向值得称道,因此即使阵型散乱,却依然极具威力,先锋队与敌人混战一阵,竟然渐渐落于下风,为了避免重大伤亡,风魅儿和萨芬娜只好暂时后退,与紫月等人会合,但烽冥侠却一个人杀入了敌群。   “月儿,烽冥侠自己冲进去了,怎么办?”风魅儿一见到紫月便焦急万分的说。紫月闻言,也担心不已,但敌强我弱,敌众我寡,不能让姑娘们和敌人硬碰硬,她指挥火枪队从三面攻击敌军,利用火枪的远程威力和骑兵的快速机动的特点对敌人实施游击战术,而先锋队也分成三队,负责保护火枪队的安全,击退靠近的敌人。   紫月的办法果然见效,她本人和风魅儿、洛枫分别带领一百余人向敌人发起攻击,火枪手们频频射击,敌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却没有人能够接近她们,每次不是即将靠近的时候被战马甩掉,就是被先锋队的骑兵突然杀出,一刀毙命,但即使如此,想要快速救出身处敌群之中的烽冥侠依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就在骑兵团努力与敌人周旋的时候,只听一声惊天动的怒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一阵黑色的邪恶气息直冲云霄,瞬间变换成一股黑色飓风,将十几个半兽人士兵卷上半空并甩飞出去。半空中,一个头戴黑色战盔、身穿黑色镶金铠甲的人在黑气之中闪现,一对巨大的恶魔翅膀在他的背后呼啸生风,头盔上露出一对闪耀火光的眼睛,俯视着下方这些胆战心惊的生命,他的左手握着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右手倒提一支血红的长矛,紫月望着那支长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正是“塔林之矛”!   那恶魔不由分说,从天而降,落入兽人军中,“轰”的一声巨响,强大的黑暗能量在兽人当中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将半兽人们炸的血肉横飞,恶魔左手长剑,右手长矛,上下纷飞,直杀的天昏地暗,鬼哭神嚎,整个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他就像是一个恐怖的死神,无情的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紫月见势不妙,立刻命令全团后撤,骑兵团立刻撤离战区,远远的观察敌人的情况,不一会儿,最后一个半兽人的战士倒在了血泊中,整个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恶魔还不罢手,疯了一样的将所有的攻城器械尽皆拆毁,其恐怖的战斗力令人胆战心惊。   “那……那是什么?”风魅儿面色惊恐的问。   “看上去,像是恶魔,但是,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洛枫望着那个正在劈砍投石机的魔鬼,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那不是恶魔,”紫月凝望着那个黑色的魔鬼说:“那是烽冥侠……”   “什么?”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紫月,甚至比看到恶魔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要更加吃惊。   “你们在这里等我!”紫月说完,策马奔向恶魔,背后的风魅儿和洛枫大吃一惊,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大家焦急的呼喊,希望紫月不要靠近,紫月却置若罔闻,继续向着恶魔的方向靠近。   “烽冥侠!”紫月来到了恶魔身后,距离他只有十步远,轻声的唤了一声,恶魔循声回过头来,看到她,立刻摆出一副准备战斗的架势,红光闪烁的双眼透出无情的杀气,那眼神,在紫月看来如此熟悉……   “亲爱的,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紫月凝望着他的眼睛,向他发出深情的呼唤:“我知道,我知道是你,你看清楚,我是你的月儿,醒过来吧,回到我身边来……”   紫月真挚的呼唤并没有让恶魔产生丝毫的转变,那双闪烁着邪恶光芒的血红眼睛继续凝视着她,犀利的眼神中流露出阵阵杀机。忽然,他鼓动双翼,伴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飞上半空,紫月抬头看到他稳住身体,一个恶鹰扑食,从空中俯冲下来,长矛的矛头撕开空气,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扑向紫月,此时的紫月要走已来不及,她凝视着恶魔的双眼,发出最后的深情呼喊:“烽冥侠,醒过来,醒过来,亲爱的……”   长矛那染血的矛头直指紫月的眉心,不消片刻,这美丽的生命就将血染黄沙。说时迟,那时快,紫月左手腕上的金色手镯绽放的万丈光芒,一个身穿金色纱衣的女子扇动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翅膀从金光中飘然而出,张开双臂拦在紫月的面前,她伸出右手食指,射出一道金色的光线,顶住那隐含风雷之势的矛头,金色的光芒在她的周身萦绕,如同恶魔身旁那环绕不散黑色的邪气。   “妈妈……”紫月痴痴的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子,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她太像自己的母亲了。就在她出神的一霎那,金光一闪,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当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恢复了平静,那名女子已经消失无踪,而紫月对面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烽冥侠。   “烽冥侠!”紫月从马上跳下来,跑到他身旁跪倒在地,望着昏迷不醒的丈夫,心疼的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紧紧的搂在怀里。无意中,她的目光扫过他垂在一旁的右手,那支血红的“塔林之矛”,还死死的握在他的手中……   “月儿?”   听到呼唤,紫月抬起头,看到风魅儿关切的脸庞。   “他还没有醒呢?”   紫月轻轻的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昏睡的丈夫,忧心忡忡的回头对风魅儿说:“魅儿,我刚才一直在想,那支长矛,也许是不祥之物,我真担心,它会给烽冥侠带来厄运。”   “别太担心了,”风魅儿在她身旁坐下来,用手臂揽住她的肩头轻声劝慰:“烽冥侠不是一般人,我倒是觉得,这也许是个好的征兆。”紫月回过头诧异的望着她,风魅儿微微一笑,说:“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只是一种直觉。”   第二天早上,紫月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无意识的摸向身旁的丈夫,然而那里却空空的,她猛地睁开眼睛,帐篷里空无一人。她慌忙爬起来匆忙冲出帐篷,一眼看到烽冥侠站在帐篷外的空地上,“塔林之矛”就立在他的身边,他的右手握着琳玲赠给他的那支短剑,在自己左手的手指上轻轻的割开一条口子,鲜血随即从伤口涌了出来,他将鲜红的血液小心翼翼的涂在长矛的利刃上,一瞬间,鲜血便消失不见,长矛的矛身发出盈盈的红光。   “亲爱的?”紫月悄悄地走到他身旁,疑惑的望着他,试探着问:“你在做什么?”   烽冥侠回头望了望她,微微一笑,轻轻的拥抱了她,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说:“早安,宝贝儿。”   “早安。”紫月心怀忐忑的轻声答应。   “别担心,我没事。”烽冥侠看了一眼她脸上担忧的神色,温柔的一笑。他一手握着长矛的矛身,一手揽着自己的爱人,说:“我已经向营门口站岗的姑娘们询问过了之前发生的事,这让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觉得昨天我们说起关于这支长矛的事情并不完整。我想,那并不是这支长矛最强大的地方,它之所以会让人发狂,是因为长矛长年累月的吸食鲜血,同时也吸食灵魂,使得这支矛有了魔性,一旦它遇到鲜血的时候,其中蕴含的魔性就会释放出来,而它的使用者会受到这种魔性的驱使,变得狂躁不安,嗜血成性。长矛的第一位主人兽人酋长塔林以及后来的清风烈都是如此。”   紫月点点头,对他的解释表示赞同,但她的脸上仍写满疑问,关于那个恶魔,烽冥侠又会有怎样的解释呢?   “至于之前发生的事,”烽冥侠望了一眼手中的长矛,“我想,是因为长矛蕴含的魔性与我体内的黑暗法力产生了共鸣。由于长期与恶魔打交道,我所拥有的黑魔法力量比任何黑魔法师所拥有的黑魔法更加的纯正,因为它们来自于真正的恶魔,而当这种魔力与长矛中的邪恶魔力发生共鸣的时候,就会将恶魔的魂魄附着在我的身上,将我变成一个恶魔。”   “可是亲爱的,你不是已经没有法力了吗?”紫月迷惑而不安的问。   烽冥侠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脸儿,笑道:“我的小宝贝儿,你也有犯傻的时候呀?精通魔法的你,难道不知道任何一个拥有过法力的人,都不可能彻底的失去所有的法力,我们曾经拥有的法力会渗透进我们身体的任何地方,它们积蓄在骨骼之中,随着血液而流淌。当我们失去了大部分的法力的时候,它们却依然存在,只不过,它们太微不足道了,我们无法利用它们来对抗我们的敌人。”他说着,将长矛移到紫月面前,笑道:“但是,那并不影响它与我们体内残存的法力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我懂了。可是,你刚才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血涂在长矛上呢?”紫月心疼的看看烽冥侠手上还在向外渗出鲜血的伤口,将他的手指拿过来用嘴轻轻吮吸着。   “那是为了让我的力量和它的力量能够更好的融合,如此一来,我便可以自由的控制它,而不是让它来控制我的行为。”他把脸凑近紫月,柔声道:“毕竟,我不希望自己伤害到你,和我身边所有亲近的人。”紫月闻言,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依偎在他的臂弯里,轻轻的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紫月召集众人,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她们已经成功的完成了大祭司长安排的任务,剩下的就要靠自己来决断了。但还没有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侦察兵回来报告,有大量的敌军向这边杀来,其中还包括大量的空中部队,紫月闻言,知道是敌人的援军,立刻下令部队准备战斗。   “月儿,你带大家找一个合适的地形,利用火枪打击敌人的空中部队,至于地面上的狼骑兵,我会把它他们引开,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烽冥侠不慌不忙的说着,抓起“塔林之矛”就往外走,紫月叫住他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交给我。”烽冥侠傲然的一笑:“不要忘了,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他,和我一起!”他指了指手中的长矛,紫月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长矛的上一个主人。   望着烽冥侠策马离开驻地,紫月也命令骑兵们上马,离开驻地。远远地,可以看到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飘来,骑兵团立刻在一片低洼地带下马,依靠地形的掩护,将枪口瞄准天空,准备向敌人射击。   就在这时,洛枫忽然看到风魅儿从身上掏出法珠,施展法术,法珠内升腾起一片浓重的血雾,不断地向周围扩散,在骑兵团周围很大范围内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红色迷雾,将骑兵团掩护其中,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处于迷雾下方的骑兵团视线竟然完全不受迷雾的影响,可以清楚地看到天空中飞过的蝠翼龙骑士们,有恃无恐的火枪手们开始尽情的向空中射击,而不必担心遭到敌人的反击。   “魅儿,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洛枫惊讶的问。   风魅儿笑眯眯的解释道:“这都是我在卡曼德拉那里学到的吸血鬼们的法术,吸血鬼们会制造这样的迷雾来隐藏自己的行踪,然后出其不意的攻击敌人,达到一击制敌的效果。其实在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也在周围释放了这样的迷雾,再加上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你根本不可能看到我,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反应那么快,竟然依靠听觉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那我以后可要小心点了,谁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施展我不知道的手段,突然吓我一跳呢?”洛枫微笑着调侃一句,向紫月走去,风魅儿莞尔一笑,也跟了上去。   “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敌人现在基本上被我们打晕了,找不到我们的位置,只能在天上乱飞,”紫月欣慰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如同一群无头苍蝇似的蝠翼龙们,低头轻叹一声,担忧的说:“我现在担心的,是烽冥侠,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   狼骑兵们停下了脚步,望着不远处横矛立马的人类,面面相觑。   “首领,我们怎么办?”一个狼骑兵粗声粗气的问。   “不就是一个人吗?干掉他!”狼骑兵首领一挥手里的狼牙刀,身旁的狼骑兵们立刻怪叫着蜂拥而上,而他们的敌人不慌不忙,跳下战马,那马调头离去。那人反而迎头冲了上来,双方擦肩而过,两个狼骑兵滚落尘埃。   那人毫不迟疑,直奔敌军主力而来,狼骑兵首领见他竟然冲向自己的大军,倍感惊讶,立刻指挥狼骑兵们一拥而上,想把他撕成碎片。狼骑兵们呼啸着从他身旁掠过,钢刀在他周围闪烁寒光,然而每一次流下鲜血的,却都是那些与他擦肩而过的狼骑兵。   “全都给我上,把他给我剁碎!”狼骑兵首领又惊又怒的怒吼一声。   “接招吧,野兽!”长矛的矛头深深地刺入了狼骑兵的心脏,随着染血的矛头拔出,炽热的鲜血喷薄而出,长矛的矛身散发出一阵浓烈的黑气,平地卷起一股黑色飓风,将周围的狼骑兵卷上半空,扔出百米开外,半空中两只恶魔之翼伸展开来,所有半兽人都惊恐万状的望着半空中这个可怕的恶魔。   “来吧,清风烈!”烽冥侠尝试着扇动了一下背部的翅膀,虽然还不太习惯这种控制翅膀飞行的感觉,但这一切仍然让他感到很兴奋,他望了一眼地面上的半兽人,慷慨激昂的高呼一声:“让我们并肩奋战吧!”冥冥中,他似乎听到半空中回响起清风烈豪放的笑声。他亢奋的大喝一声,俯身冲向地面,狼骑兵们见状纷纷躲避,烽冥侠冲入敌群,大开杀戒,狼骑兵的标枪和钢刀根本无法穿透恶魔的黑暗铠甲,战斗变成了屠杀。   “我需要更多的杀戮,”烽冥侠一边不停的斩杀身边的敌人,一边暗想,“恶魔的附身会不断的消耗着长矛中积蓄的法力,一旦法力耗尽,我就会变回原样,而且短时间内都无法再附身了,我必须让长矛不断地吸食鲜血,才能维持我的俯身效果!”他隐藏在头盔之下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狞笑:“如此一来,我似乎真的变成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了!”   无法抵挡恶魔攻击的半兽人们开始败退,烽冥侠在后面穷追不舍。就在此时,他的背后传来了阵阵枪声——依靠血雾的保护成功击退蝠翼龙骑士的幻翼骑兵团终于追上了他们,开始与烽冥侠一起追击敌军。   就在众人全力追击敌军的时候,忽然,一声枪响,烽冥侠的身体晃了一下,紧接着女子的惊叫声传来,一个女兵惊慌失措的抱着枪叫道:“糟糕,我、我打中他了!”骑兵们顿时惊慌起来,顾不得追击溃败的兽人,一起奔向烽冥侠。   “亲爱的,你还好吗?”紫月跳下马,望着静静伫立的烽冥侠,他一动不动的站着,由于头盔遮住了他的脸,她们看不到他此时脸上有何等的痛苦表情,骑兵团的医疗官安琪儿连忙上前检查他的伤势,但找了半天却没找到任何伤口。   就在众人焦虑而又疑惑的不知所措时,烽冥侠的身上升腾起一股黑气,黑暗的能量一股脑聚拢回“塔林之矛”当中,烽冥侠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的头动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脖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微笑道:“还是这个样子像我自己!”   “你、没事吧?”紫月关切的问,看样子,烽冥侠似乎没有什么事。   “宝贝儿,”烽冥侠回头微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恶魔会被火枪打死的?”说着在她的额前留下一个浅浅的吻,紫月见他神情自若,这才放心下来,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不过,刚才是谁打的我?”烽冥侠回过身来,目光扫视身后的女兵,女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犯错的女兵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怯生生的说:“对不起,是我,我本来是想瞄您前面的那个兽人,没想到您突然出现在他背后,我来不及……所以……”   “你是新兵吧?”烽冥侠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女兵轻轻的点了点头,烽冥侠微微一笑说:“枪法不错,还是很有潜力的,不过下次要小心,你月儿姐姐还没准备好下一个姐夫的人选呢!”说得女孩儿顿时红了脸,周围的姑娘们都被他逗乐了,紫月忍俊不禁的打了他一下,无可奈何的笑着摇摇头。   “月儿,我们找地方休息一下吧,”烽冥侠回头对紫月说:“我感觉,身体有些支持不住了。”说着,脚步便有些踉跄,身边人连忙扶住他,紫月知道恶魔附身会严重消耗他的体能,连忙指挥众人撤离这里,找一片隐蔽的地带休整。   ……   败退回来的狼骑兵和蝠翼龙骑士向摩拉雷大酋长报告了事情的经过,摩拉雷十分震惊,普罗托斯闻讯劝道:“大酋长,人类人才济济,只怕一时难以取胜,我们现在被切断了粮道,又没有攻城器械,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不如暂时撤回,等待时机,再一雪前耻。”摩拉雷听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听从了普罗托斯的建议,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连夜撤军回冰封高原。当大军撤到兰尔河边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摩拉雷知道是敌人的追兵追上来了,立刻命人列开阵势,准备背水一战。   两军相对,人类的阵前走出一人,用兽人语说:“我是人类大祭司长聆月,请大萨满阁下说话!”普罗托斯也驾驭座狼走出阵来,答道:“我在这里,大祭司长阁下有何指教?”   “阁下,我们两个还未分出胜负,阁下便要匆匆离去?”聆月傲立于马上问。   “阁下此言,莫不是要在这里与我决一死战?”普罗托斯反问。   “那倒没有,”聆月缓缓摇头:“只是希望能亲自与阁下较量一番,分个输赢,也算是有始有终。”   普罗托斯略加思索,毅然答应:“好吧,既然阁下有意见个分晓,那我也只有奉陪了!”聆月闻言笑道:“大祭司果然爽快,那么就请开始吧!”普罗托斯二话不说,羊头杖一指,聆月身边出现两条土蛇,它们环绕在聆月周围,一瞬间,仿佛镀金一般将聆月“镀”成了一尊石像,兽人们见状不禁欢呼起来,普罗托斯也洋洋得意的露出了笑容。   就在兽人们欢呼胜利的时候,只听一阵连续的“咔嚓”声传来,“石像”上出现了无数裂纹,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望着碎裂的石像,只听一声巨响,石像轰然爆裂,无数碎渣跌落在聆月坐骑的脚下,马上的聆月衣袂飘飘,深邃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普罗托斯惊诧的表情,用手轻拂了一下金色的神官长袍,不屑一顾的说:“阁下,请不要用这样小孩子的把戏来浪费时间,另外,你差点弄脏了我的衣服,这很不礼貌。”   “可恶!”普罗托斯暗暗的骂了一声,再次挥动羊头杖,召唤出数头忽隐忽现的幽灵恶狼,一齐扑向聆月,聆月见状莞尔,忍俊不禁的轻轻摇头,雕刻着金色天使之翼的大祭司长权杖轻描淡写的一指,幽灵狼瞬间全部消失在璀璨的圣光之下,普罗托斯惊得下巴几乎掉下来。   “现在,也该我露一手了。”聆月慢悠悠的说。他低头默念咒语,普罗托斯凝望着他,心想:人类的祭司主要以神圣法术和治疗术为主,神圣法术只对亡灵们才有效果,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来打倒我!   正想着,一束金光从天而降,光束直落在普罗托斯面前的地面上,一个金翅天使顺着光束画出的轨迹从天而降,双手挥舞一把金色的圣剑凌空劈下,普罗托斯惊得毛骨悚然,只听一声哀号,圣剑将普罗托斯的座狼狼头一劈两半,鲜血和脑浆溅了普罗托斯一身。   “大萨满阁下,我想,胜负已分。”聆月望了一眼普罗托斯瘫软在地上,魂飞魄散的样子,朗声对对面的半兽人们说:“在此,我想敬告摩拉雷大酋长,不要再妄动刀兵,人类有足够的力量与你们为敌,只要我们愿意,我们甚至有能力将你们全部消灭,但是,那并不是我们想要的,和平共处才是我们最大的愿望!”   “大祭司长阁下,”长久的沉寂之后,摩拉雷开口了,“对于今日人类的强大,我深感敬畏,对于发动这场战争,我表示歉意,请原谅我们的鲁莽,我向您保证,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再向冰封高原之外的土地发动任何战争。”   “我愿意相信大酋长的诚意,我也祝愿大酋长健康长寿!”聆月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的回答。   “那么,我们就告辞回去了,请代为转达我对贵国陛下的问候!”摩拉雷说完,正准备下令撤军,聆月忽然伸手叫道:“大酋长,且慢,您似乎还忘了一样东西。”   “什么?”摩拉雷诧异的望着聆月,只见聆月微微一笑,向身后的圣骑士们一挥手,一名圣骑士策马上前,双手捧出一个珠光宝气的宝盒,当盒子开启的时候,盒中的宝物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兽人们见了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那不是别的,正是他们丢失已久的战神号角。   “这件圣物,是该回到它的主人手中的时候了。”聆月说着,让一旁的圣骑士将盛放战神号角的宝盒送到摩拉雷面前,摩拉雷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来,亲手将宝盒打开,凝望着失而复得圣物,感慨万千。他低下头默默地祷告一番,然后将宝盖好,交给一旁的普罗托斯收好,回过头一脸敬意的对聆月说:“万分感激您,尊敬的大祭司长阁下,您能不计前嫌,将圣物归还给我们,这样宽广的胸怀令我们汗颜,再一次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谢谢!”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也希望我们两族从此能够和平相处,友谊长存。”   摩拉雷郑重的点点头,辞别聆月,率领兽人军团度过兰尔河,撤退回冰封高原,此后的百年间,半兽人果然没有再向冰封高原以外的土地发动任何的战争。   “一切,都结束了,”望着半兽人们离去的背影,聆月轻声的叹道,“我想,我对自己的检验,也该结束了……”他抬头望着璀璨的星空,暗暗自语:“是该,回去看看星萤的时候了……” 第七十五章 雪夜月灵   帕兰丁枫翎十九年十二月,人类军队成功击退入侵的半兽人,收兵回海音斯特姆。国王枫翎重奖三军将士,同时也向在此避难的矮人国王拉金许诺,将会派出军队帮助矮人王返回红岩丘陵重建家园,矮人王对此十分感激。不久之后,矮人王及其随从随人类的军队一起返回家乡红岩丘陵,矮人王国在人类的帮助下开始重建。   至此,这场横扫半个大陆的战乱终于尘埃落定,以吸血鬼和牛头人的溃败而告终,而矮人族也遭受池鱼之殃,成为了受害最大的种族之一,尤其是时隔不久之后,饱受惊吓的矮人王拉金一命呜呼,更是极大的打击了矮人一族,势力衰微的矮人逐渐依附于人类。人类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内乱之后,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持续一年的战争导致数万人丧生,无家可归者不计其数,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幸而逐渐稳定的局势让饱受战乱之苦的人们又看到了希望,他们开始在国王的号召和圣会的指导下恢复生产,重建家园。半兽人在与人类的战争中败北,且历经一年的征战,也已是人困马乏,军无战心,全部退回冰封高原,重新积蓄力量。唯一没有遭受战乱影响的精灵,因其内部的不安定因素不愿轻举妄动,只是静观其变,而灰精灵则成功占据了整个悲哀沼泽,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跻身于包括人类、精灵、兽人在内的大陆上最强大的四大种族之一。   当然,还有一个神秘消失的种族不应被人们忘记,那就是妖精,毕竟,生活着上千名妖精的妖精谷中,只发现了十几具妖精的遗体……   当人类王国沉浸在对胜利的欢庆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之中的时候,在人类王城海音斯特姆圣会神殿之中,聆月孤身一人来到了星萤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推开了她的房门。屋子中心按照聆月事先的叮嘱,放着星萤的棺材,棺材的盖子没有钉上,星萤身穿驱魔师白袍,静静地躺在里面,看上去安详而宁静,似乎只是睡着了,随时都会从睡梦中醒来。   聆月走到棺材的旁边,单腿跪下来,一手扶着棺材的边缘,一手用星萤生前用过的法杖支撑着地面,望着棺木中星萤脸上沉静的表情,这就是她离开人世时的样子,平静,安详,没有丝毫的怨恨,聆月默默地在心中问自己,在预感到生命将要终结的时候,她的心里真的就没有怨恨过自己吗?   他将白色的驱魔师法杖轻轻的放在星萤的身边,让它陪伴着它的主人,他的双眼凝望着星萤素美的脸,默默的注目良久,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缓缓的伸向她的脸颊。相识了这么久,他还从未抚摸过她的脸,甚至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即使是在思儿离世以后也一样,但是今天,他突然很想触摸一下她的脸,那似乎,是一种安慰与歉意的表示,他知道,不论他要她做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答应,而他,也因此欺骗了她。   “不要碰她!”   聆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缓缓的回过头,望了一眼昕儿脸上悲愤的表情,低下头,顺从的把手缩了回来。   “你怎么还有脸来见她?”昕儿气愤的冲他叫道:“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难道说,这样就可以表达你对我姐姐的爱吗?难道说,牺牲了星萤的生命,就可以证明你的高尚和伟大吗?”她咬牙切齿的指着他说:“你不觉得这样很虚伪吗?!”   “昕儿,你错了,”聆月平心静气,不慌不忙的答道:“我并没有牺牲星萤的生命,但我的确证明了一件事情。”   “什么?”昕儿诧异的望着他,聆月回头望着她,答道:“是的,我向自己证明了,她对于我的重要性,我发现,自己的生命中已经不能没有她,当你姐姐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之后,只有她可以给我些许的温暖,没有她的时候,我的心便会被无边的孤寂所包围,那种感觉,很空虚,很煎熬。”   “你真是无耻!”昕儿愤怒的冲上前揪住聆月的衣服,骂道:“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你这个虚伪的男人!你没有牺牲她?那好啊,你让她活过来,让她活过来!”   “冷静一点儿,昕儿。”聆月平静的承受着昕儿暴风骤雨般的斥责,依旧镇定自若的说:“我们在这里争吵,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帮助,现在我们应当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了。”他说完,轻轻的推开昕儿,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间。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昕儿悲愤的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气恼而惊诧的自语着,对聆月的表现感到不可思议。   不一会儿,四个圣骑士来到了星萤的房间,他们告诉昕儿,大祭司长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柴草,要对星萤小姐进行火葬,昕儿听了不禁大吃一惊,聆月到底想干什么?他难道一定要把星萤烧成灰才善罢甘休吗?看着圣骑士们将盛放星萤遗体的棺材抬走,她心乱如麻,青龙不在,她只好跑去王宫找其他人帮忙,阻止聆月的疯狂举动。   很快,包括国王、王后、两位公爵等人都赶到了圣会后庭的火葬现场,他们看到圣骑士们环绕在场地周围,场地中心堆放着大堆的柴草,星萤的棺材被放在柴草堆上,聆月手持着火把,正准备点燃棺材下方的干柴。   “聆月,你等等!”亨特尔公爵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要阻止聆月,但聆月却做出了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挥手放出一股能量波,将毫无防备的亨特尔公爵弹开,随即点燃了柴草,冲天的烈焰立刻将星萤的棺木包裹其中,亨特尔公爵又气又急的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回头对王后说:“快,快灭火!”   樱正准备施法灭火,聆月厉声道:“谁把火灭掉,谁就是杀死星萤凶手!”樱吃了一惊,不知所措的环顾众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聆月的话里到底有什么玄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火焰的中心红光四射,只听一声惊天长鸣,一只熊熊燃烧的火凤凰从棺材中冲天而起,众人惊愕的望着凤凰环绕熊熊烈焰飞舞三圈,一抖翅膀,冲上云霄,不见踪影,只有一片金色的羽毛飘落下来,落在聆月的手中,而与此同时,棺木旁熊熊燃烧的烈火也随即熄灭。   聆月默默的将凤凰翎收在怀中,登上被火焰烧焦的木柴堆,弯下腰望着棺材中的星萤,柔声说:“星萤,该醒了。”那温柔的语气仿佛是在清晨呼唤自己心爱的人起床。话音未落,星萤竟然睁开了眼睛,她茫然的望着聆月,眨了眨眼睛,问:“我……怎么了?”   “没事,是个梦,已经醒了。”聆月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星萤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在他的帮助下坐起身,看到人们都惊讶的望着自己,她迷惑不解的问:“大家这是怎么了?”   “星萤!”看到星萤走下木柴堆,昕儿急忙冲上去抱住她,将她上上下下细细的察看一番,关切的问:“你没事吧?”星萤轻轻地摇摇头,答道:“我没事,姐姐不要担心。”昕儿松了口气,紧拥着她,不禁又流下了泪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亨特尔公爵来到聆月身旁,一脸气恼的望着他,“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只是滥用了一次权力而已。”聆月依然平静的卖着关子。   “不要绕弯子!”亨特尔公爵看看周围的圣骑士,压低了声音骂道:“你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其实,很简单,就是它。”聆月看看众人脸上疑惑的表情,将刚刚收起来的凤凰翎拿出来呈现在大家面前,解释道:“这是火凤凰的羽毛,大家都知道凤凰是浴火重生的,而这根被施加了神圣力量的凤凰羽毛则可以用来复活死去的人,前提是死者必须在死亡之前便将这根羽毛贴身携带,并且死后遗体保持存完整,这样一来,当凤凰翎感受到火焰的力量的时候,它上面的魔法力量就会启动,使得亡者得以复活。这是创世女神赋予我们人类的最高祭司的特权,每个最高祭司在他的一生中只有一次使用它的机会。”他回头望着星萤和昕儿,动情的叹道:“我没能用它来让思儿免于死亡的厄运,不过所幸,它还是帮我找到了生命中另一份宝贵的爱。在我离开星萤的这些日子里,我感受到了孤独与思念的味道,我总是不知不觉的喊出星萤的名字,可当我想起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心里又会充满了失落感,我知道,我已经离不开她了,而这正是我内心深处一直在找寻的答案,我必须明白,星萤在我心中所占据的位置,现在,我懂了。”   听了聆月的讲述,人们不禁发出一阵慨叹,而星萤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她知道,他终于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接纳自己的关怀了,她没有辜负思儿的嘱托,未来的日子,她将陪伴他共同面对一切。   “陛下,各位,”聆月郑重的说:“我已经决定卸去大祭司长的职责,我将会选出一个合适的接班人来接替我,希望你们理解我的决定。我想,女神也会宽容我的选择。”他说完,低头作了一个祈祷的手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怎么办,他们不希望聆月就此离去,却又不能阻拦他的选择,毕竟,他为此已经牺牲的太多了。   “我有个建议,请你考虑一下,”亨特尔公爵率先开口提议:“现在战乱刚刚平息,国家未稳,百废待兴,百姓们亟待抚慰,若是听闻大祭司长卸任,怕是会在人们心中引起惶恐和迷惑,一旦这个消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再生出别的事端,对国家和人民可谓有百害而无一利。你何不稍加等待,青龙已经前往象牙塔,请老师开启世界之眼,帮忙寻找柯兰德林的踪迹,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必定可以找到,而青龙对抗柯兰德林必定需要你的帮忙,届时你可以依靠女神赋予你的神权助青龙一臂之力,铲除柯兰德林,为莫妮卡和思儿报仇,之后,你再带着星萤隐退归乡,如何?”   聆月听了,沉默良久,星萤见他犹豫不决,也从旁劝道:“公爵阁下说的有道理,不如,就按照他所说的做吧!”聆月看了看她脸上恳切的表情,轻轻的点了点头。   枫翎见事情商议已定,于是邀请众人去王宫共进晚餐,大家自然是欣然同意。昕儿和月莹陪星萤回到房间,梳洗打扮,褪去了被火焰熏烤发黑的外衣,换上一袭蓝丝绒长袍,配以棕色的波浪卷发,看上去犹如年轻贵妇人一般气质动人。一行人乘皇家马车返回王宫,王宫总管在门口率众迎接,樱命总管安排晚宴,款待各位宾朋,其他人则在女仆的带领下先到会客厅休息。   大家在愉快轻松的气氛中来到会客厅门口,迎面碰上了紫月和风魅儿,紫月一看到昕儿,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调头就走,风魅儿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看众人,又看看紫月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昕儿则一脸忧郁的低下头,暗自叹息。   “你们先进去吧,我去看看那孩子。”一旁月莹见状,轻拍昕儿的肩膀安慰一声。她离了人群,紧随着紫月的脚步,远远地看到她愤然走进房间。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见房门紧闭,于是轻轻的敲了敲门,说:“月儿,你在里面吗?我是妈妈。”   “妈妈。”过了一会儿,紫月把门打开,看了看月莹脸上和蔼的微笑,轻声地叫了一声,把她让进来。   “月儿,好像不太开心哪!是不是烽冥侠那臭小子又惹你生气了?”月莹望了一眼紫月脸上余怒未息的表情,微笑着拉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和颜悦色的问。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紫月低下头,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要说你们能和和美美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放心了。”月莹拉着紫月的手笑眯眯的说:“这天底下做母亲的,哪个不盼着自己的儿女幸福快乐呢?”紫月听到这话,不由得湿了眼眶,眼圈有些发红。   “月儿,妈妈想给你讲个故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当然,您说吧。”紫月忍着心头的悲伤,点头答应。月莹笑容可掬的仰着头,一边思索着一边说:“这个故事已经很久了,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比另一个年长很多,但是姿色过人,我们姑且称呼她为姐姐,而另一个就是妹妹了。虽然她们并不是亲姐妹,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胜似亲生。”   “姐姐在男人年轻的时候曾与他有过一段曲折离奇的感情,后来他们被迫分开,失去了彼此的消息。很多年后,男人邂逅了妹妹,妹妹也对他渐生好感,而就在此时,姐姐却意外的与他们相遇了,男人心中怀揣着对姐姐的爱恋,难以抛下旧日的情愫,而姐姐却看出了妹妹对心上人的痴恋,想到自己从前曾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她决定退出,成全这个单纯善良的妹妹。她的想法被男人察觉了,他无法割舍对姐姐的眷恋,坚决反对姐姐这样做,两人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妹妹也因此知道了一切,她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他们的牵绊,决定离开他们,并且悄悄地走掉了。可姐姐却又将她追了回来,三个人最终还是无法分开,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无法割舍的亲情。”   月莹说到这儿停止了描述,发出一声叹息,紫月望了一眼他脸上感慨万千的表情,好奇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男人为了救他的朋友和亲人,牺牲了自己,背负着神的诅咒被迫离开了深爱着他的妹妹,而姐姐因为其特殊的身份不受诅咒的影响,成为了唯一可以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于是妹妹鼓励姐姐追随在男人身边,并且与他相守了十八年,而妹妹自己,则孤零零的一个人守候着心中的那份爱,一等,就是十八年……”月莹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紫月脸上的表情,看到她似有所悟,不动声色继续说:“十八年之后,当年的仇人找来了,姐姐为了保护爱人和孩子而牺牲了自己,男人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内心痛苦而无助,而妹妹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这是男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于是她赶到了他的身边,给予他鼓励与帮助,让他重拾信心,为死去的妻子复仇。”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却遭人暗害,妹妹陷入了危机之中,将会在百日后死去。眼看着又将失去生命中另一个珍爱的女子,男人十分的心痛,在朋友们鼓励和劝说下,他决定娶妹妹为妻,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完成爱的仪式,让她心中那份苦守了十八年的爱恋得以圆满。可是妹妹却坚决不同意,因为姐姐的仇没有报,她不肯答应,为此两人都苦恼了好一阵,最后两人向月亮女神祈祷,请女神来为他们做决断,而最终女神给予了他们祝福,让他们在十八年后终成眷属……”   “妈妈,”听到这里,紫月打断了月莹的讲述,她满腹狐疑地问:“我知道,您对我说这些是要告诉我什么,但是我不明白的是,那个妹妹,最后依然还活着不是吗?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是,爱的力量,”月莹凝望着紫月充满疑惑的双眼,庄重的向她解释:“当死亡来袭的时候,妹妹的亲生姐姐保护了她,牺牲了自己,而与此同时,妹妹还失去了自己腹中孕育的孩子,而且,她可能从此都不能再生育了……”   “什么?”紫月吃惊的望着月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为新婚的少妇,她不会不理解拥有一个孩子在女人心中是何等的愿望,她自己也很希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健康可爱的孩子。然而,那个她,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女子,竟然永远失去了享受那份快乐与幸福的机会,想到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一切,她感到十分的懊悔,她有什么错?自己的父亲又有什么错?他们不过是在努力的给予别人一份幸福——包括自己的母亲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正是这样一种互相关怀、互相体谅的感情,将他们三人之间的情感维系在一起十几年,他们的心中都怀着一份善意,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让人身边的人带着遗憾离去,而自己,又为他们做了什么?   “妈妈,我懂了,我知道,我该为她做点什么了。”   望着紫月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月莹微微颔首,赞许地笑了。   当天下午,紫月独自一人来到了昕儿的房门口——在聆月前往鲁因前线的时候,由于圣会中只剩下了昕儿一人,樱派人把她也接进了王宫做伴——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思索着该怎么开口,良久,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昕儿一脸忧郁的出现在门口,她一看到紫月,不禁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来找自己,心情顿时变得忐忑不安。   “昕儿小姐,我能进去吗?”紫月谦卑的低着头,恭敬地问。昕儿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态度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她不知所措的把紫月让进屋里,六神无主的关上门。   “您请坐。”紫月走到桌旁,回头看到昕儿还呆呆的站在门旁,轻声的呼唤一声。昕儿愣了一下,抬头看到紫月关切的目光,这才心神不宁的快步走到桌旁,和紫月面对面坐下来。她局促不安的伸手去拿桌上的银壶,想要给紫月倒水,紫月拦住她,昕儿又让她吃点心,紫月微笑着拉住她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说:“您别客气了,我来这,是有话想跟您说。”昕儿这才点点头,忐忑不安的坐下来。   紫月略加沉吟,万分歉意的说:“昕儿小姐,真对不起,上次是我不懂事,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都是我的错。我来就是想向您道歉,请求您的原谅。”她说着,站起身来,向昕儿深深地一鞠躬,说:“对不起,我错了。”   紫月如此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昕儿措手不及,她慌忙扶住紫月,拉着她坐下来,想要开口说点什么,鼻子一酸,话又都咽了回去,禁不住落下泪来。紫月见了心中不忍,掏出手帕为她擦拭泪水,劝慰道:“关于您和我父亲的事,伊丁公爵夫人都已经告诉我了,我知道,我错怪您了,我让您受委屈了,对不起。我听说,您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您心里有多痛,你要是不嫌我,您就把我当成您的亲生女儿,还有云儿,我们两个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的母亲走了,我们俩都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您要是愿意,您就做我们的妈妈吧!”紫月越说越激动,伏在昕儿怀里哭泣起来,昕儿泪流满面的抱着紫月,哭的泪如雨下,那凝结在心中的坚冰,融化成了奔流的泪水,在母女俩的脸颊上纵情的流淌。   两人就这样哭了好久,一个是失去母亲的可怜姑娘,一个是失去孩子的忧伤母亲,两个渴望母爱亲情的女子可谓是同病相怜。好不容易,两人渐渐止住了哭泣,昕儿一手怀抱着紫月,一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激动的说:“月儿啊,你能这么说,我真的是很开心,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和你母亲的感情有多么深,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深厚感情。我也曾是女儿,我也有母亲,我又怎么会不理解这一切呢?”   “月儿,从你和云儿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们,那一次在琼云见到你们,看到你们出落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欣慰。其实在我心里,早就已经把你们当我的女儿来看待了,我从十岁便相继失去了父亲母亲,经历了无数风雨坎坷,不久之前,又接连失去了两位姐姐,还有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命运给了我太多的苦难,让我承受了比常人多得多的悲伤与痛苦。但是我并不怨恨什么,因为我还有你的父亲,他能在我生命的最后关头给予我一份幸福与甜蜜的誓言,让我不用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我感激他。现在,我还要感谢你,我的孩子,你用你的善良温暖了我,你给了我一个为人母的机会,我由衷的谢谢你。”她感动的在紫月的脸上深情亲吻了一下。   “我会记住您的这个吻,不论我走到哪,我都会永远的记住您,我的妈妈。”紫月搂着昕儿的脖子,脸颊贴着昕儿的脸,激动的说。母女俩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对方受伤的心,爱的温度加速着伤口的愈合,心的寒冬即将过去。   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房间的门外,他静静地背靠着墙壁站着,那风尘仆仆、满是疲惫的脸已被欣慰所占据,感动的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眶,他为女儿的懂事感到欣慰,为妻子感到由衷的高兴。同时,他也更加的思念那个远在天国的她,在有生之年,自己还有机会再目睹她熟悉的身影吗?   “妈妈,父亲他,会原谅我吗?”屋里传来紫月轻声的问话,紧接着,听到昕儿和蔼的回答:“放心吧,孩子,他会的。”   “可是我那天,做的真的很过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动手打我,我知道,那都是我的错……”紫月歉疚的低下头说。   门开了,他站在门口,用温情脉脉的目光凝望着讶然的母女俩,露出一缕和蔼的微笑,他缓缓的走向她们,深情的说:“孩子,父亲当然不会怪你,父亲也有错,父亲向你道歉……”紫月缓缓的站起来,望着父亲脸上歉意的表情,心中的感动使她的眼中再次噙满泪水。   “我的孩子,我相信,不论我们彼此之间曾有过何种的误解与伤害,但一切都会过去,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之间的爱,可以包容一切……”   紫月闭上眼睛,低下头,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她听到父亲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感受到他坚实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揽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将他拥紧,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下。他紧拥着女儿,闭上双眼,仰起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欣慰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一旁,昕儿望着相拥而泣的父女俩,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她知道,这一刻,泪水,也是甜的……   ……   临近新年,亨特尔公爵返回琼云,与家人团聚。伊丁公爵与夫人月莹也携儿子儿媳返回伊丁公爵府,准备迎接新年。诺欧·黎和妻子汀雪也带着儿媳洛樱和小孙儿风荣一同前往伊丁,在那里定居下来。青龙与昕儿依旧留在海音斯特姆王宫,等待象牙塔的消息。   次年三月,王储洛枫和准王妃风魅儿在海音斯特姆王宫举行了婚礼及婚宴。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王后沐雪红樱曾向风魅儿提出,如果她要嫁给洛枫,就必须抛弃自身的吸血鬼血统和黑暗力量,与过去黑暗的自己彻底划清界限。风魅儿此前已经对卡曼德拉等吸血鬼王族勾结克洛斯挑起战争的恶行深感不满,只是顾念卡曼德拉的知遇之恩违心的为其做事。卡曼德拉死后她与克洛斯已经是势同水火,加上从樱那里了解到了父母双亲的死因,与吸血鬼们也彻底恩断义绝。父母死后这么多年的孤单生活,令她对母亲也已经逐渐淡忘,母亲的音容笑貌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模糊,只有父亲的面孔依然清晰可见。基于上述的种种原因,她毅然的答应了樱的要求,决定抛弃母亲留下的吸血鬼血统,与过去的自己决裂。   在聆月与星萤的帮助下,她成功的完成了净化仪式,体内的吸血鬼血统和黑暗魔力被彻底清除。由于她原本就是混血儿,并不具有吸血鬼的永生和变化能力,日常习性也基本与灰精灵无二,因此这种改变对她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只不过她的吸血鬼血统被净化后,变得与人类血统相似,现在的她基本等同于一个灰精灵与人类的混血儿,也就是与紫月、洛枫相似的灰色皮肤的半精灵。她的外貌除了血红的双眼变成了清澈纯净的天蓝色,锋利的牙齿变得与灰精灵相同以外,没有发生其他的改变。   在完成了净化以后,风魅儿还在樱的陪同下,特意前去拜见了昕儿,向她道出了当年刺杀凯琳的经过,并跪在她面前诚心诚意的向她忏悔,恳求原谅。昕儿最初非常的惊讶和愤慨,但后来从樱那里听说了风魅儿的来历,以及她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整个过程后,她还是原谅了这个女孩儿。她对于柯斯科与樱的故事并不陌生,当初她亲眼看着他们是怎样被迫斩断了心中的爱恋,也曾为他们暗自惋惜。在听樱讲述了柯斯科的经历后,昕儿也不由得慨叹命运弄人,再看面前这个懊悔歉疚的女孩儿,明白她也只是卡曼德拉等人手里的棋子,她能够痛改前非,将功折罪,既帮助紫月救出了烽冥侠,又铲除了克洛斯及其余党,和平收复了鲁因城,已经是难能可贵,现在又毅然的摒弃了自己的黑暗血统,并能够勇敢的面对自己曾经的错误,进行道歉和忏悔,无疑是值得肯定和谅解的。因此昕儿并未过于苛责她,反而好言安慰一番,由于风魅儿和紫月亲如姐妹,昕儿还收她做了义女,并且约定一起去琼云公墓拜祭凯琳。   完成了脱胎换骨的升华和改变,风魅儿和她心爱的洛枫王子终于步入了幸福的婚姻殿堂。考虑到国家刚刚从战乱的阴影中走出来,两位新人并没有大操大办,而是一切从简,以免给百废待兴的国家增添负担。毕竟,在经过这场战争的生死洗礼之后,他们都明白,两个人之间最珍贵的,是此生不渝的真心,这是一切财富都无法比拟的。   婚礼那天,王公贵族们纷纷到场祝贺,紫月和烽冥侠作为两位新人的伴郎和伴娘出席婚礼,看着风魅儿与洛枫终成眷属,两人那甜蜜幸福的样子,紫月的心里十分欣慰,风魅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是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   同年四月,紫云和冰蓝在琼云举行了他们姗姗来迟的婚礼,紫云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冰蓝的妻子,看着冰蓝为她戴上见证誓言的宝石戒指,紫云的心中又激动又感动,她回头看看一旁的姐姐,她的脸上挂着欣慰的微笑,妹妹能幸福是她最大的心愿,看到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紫月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她再也不需要为了妹妹而牵挂了。   一个月后,紫月意外的发现自己怀孕了,众人闻讯都欣喜万分,青龙与昕儿立刻动身前往伊丁陪伴女儿。不久,紫云也和冰蓝一起从琼云赶来,与姐姐团聚,一时间伊丁公爵府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都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充满了期望,而此时心中最为纠结的莫过于紫月,她盼望着孩子能够顺利的降生,但同时,她也没有忘记母亲生前对自己交待过的那件事,如果命运女神要她立刻行动,她将必须舍弃她的孩子。   所幸,慈悲女神无意夺走这个孩子。一晃,时间到了枫翎二十一年三月,眼看紫月即将临盆,紫云于一个月前又从琼云赶来,陪在姐姐身边,而冰蓝则因为雪琪身体欠佳,加之紫云不放心孩子单独留在琼云,故而让冰蓝留下,没有一同前来。另外风魅儿和洛枫也从海音斯特姆赶来看望,洛樱也带着孩子住进了公爵府,每天和风魅儿、紫云一起陪伴着紫月,而作为丈夫,烽冥侠更是日夜不离的守候着紫月,几乎是事必躬亲,热切的期盼着孩子降生的那一刻。   三月末的一天,忽然大雪纷飞,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将伊丁城装点成一片银装素裹,人们都好奇地走上街头,观看这三月飞雪的新奇景观。   当晚,烽冥侠回到房中,向姐妹四人打个招呼,紫云等人见他回来了,于是笑嘻嘻的与他们打趣一番,辞别姐姐、姐夫回房去了。   “外面还在下雪吗?”挺着大肚子躺在床头的紫月问丈夫。烽冥侠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轻抚着妻子的手,望着她烛光中映红的脸,笑道:“说来真是奇怪,你说咱们这里什么时候三月份下过这样的大雪?连城里的老人们都啧啧称奇呢!”他神秘兮兮的把脸凑上去,笑道:“而且啊,我还发现一个奇怪的景象!”紫月好奇的望着他,只听他压低了声音说:“刚才我在花园门口仰望夜空,竟然发现云中露出一轮明月!你说怪不怪?”   “明月?你骗人吧?”紫月不信的笑道:“这样的大雪天,怎么可能看到月亮?别逗我了!”烽冥侠见状笑道:“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信,我以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的名义起誓,绝对没有一个字是假的!”紫月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嗔道:“去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亏你想的出来!”   “怎么着?我说的不对吗?”烽冥侠笑嘻嘻的凑到她身边,用手轻轻抚摸着紫月高高隆起的腹部,笑眯眯的调侃道:“难道说,这孩子的爸爸,还另有其人?”紫月闻言,白了他一眼,冷笑道:“那当然了!”   “那你说,是谁的,我找他去!”烽冥侠把脸凑到她面前,一脸坏笑的问。紫月瞟了他一眼,两眼望着天花板,漫不经心的答道:“我不知道,你自己猜去!”烽冥侠凑上去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口,笑道:“你不知道啊?我知道!”说罢嘿嘿笑起来,紫月瞅了瞅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禁莞尔。   “对了亲爱的,”紫月用手爱抚着自己的腹部,双眼慈爱的凝望着,柔声问一旁的丈夫:“你说,咱们的孩子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你又来了,从刚怀孕的时候你就问,问了不下一百次了。”烽冥侠笑着脱下外裤和鞋袜,在她身旁躺下,用手揽住紫月的肩膀,紫月把头枕在他肩头,说:“这不是,快要生了吗?所以又想起来了,我真的挺好奇的。”   “要我说,还是女儿好,”烽冥侠一边为紫月掖了掖被角,一边笑道:“你想啊,你这么漂亮,生个女儿一定也很漂亮,等以后女儿长大了,出门的时候我右手搂着你,左手呢挽着女儿,多美啊……”说的紫月忍俊不禁,用手捶了他一下,笑骂道:“讨厌你,又胡说八道!”   烽冥侠正准备在逗她几句,忽然看到紫月皱起了眉头,表情似乎很痛苦,连忙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月儿?”紫月牙关紧要,吃力地吐出几个字:“肚子……好痛……受不了了……”烽冥侠慌忙坐起来,问:“是不是要生了?”紫月忍痛答道:“可能是……你快去……快去叫人……”烽冥侠慌忙下床,顾不得穿鞋,赤着脚冲出门外叫人。   伊丁公爵和公爵夫人听说之后一边派人去找助产士前来接生,一边慌忙赶到两人的房间,紫月在床上捂着肚子,疼的满头大汗,月莹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跟她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以减轻她的痛苦,而父子俩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紧接着,闻讯而来的青龙夫妇、紫云和风魅儿、洛枫、洛樱也都来到了房门外,青龙让昕儿和紫云、风魅儿进去帮忙,自己和洛枫留在外面和父子俩一起等待助产士的到来。助产士们赶到现场后立刻开始准备接生,为了不影响紫月生产,助产士让几个女子出去,只留下一个人陪伴紫月。而此时,紫月听到了她们的话,她忍着剧痛,目光紧紧的盯着一旁的昕儿,众人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让昕儿留下来陪伴紫月,月莹等人退出房间,在外面等待。   “月儿,你要加油,”昕儿坐在床边,紧握着紫月的手,用手帕为她擦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梳理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柔声鼓励:“妈妈和你一起,等待你的孩子降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宝贝!加油月儿,想想你的母亲,如果她知道,月儿也做了妈妈,有了自己的小宝宝,她该有多么的欣慰!多么的开心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房间外,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里面迟迟没有传出消息,这让人们的心备受煎熬,他们祈祷着,紫月能够顺利生下她的孩子,这不仅是她和大家的喜悦,更是对死去的莫妮卡最大的告慰。   忽然,青龙发现烽冥侠不见了,他心中疑惑,信步走到隔壁的房间,看到烽冥侠正站在窗口,望着窗外飘飞的大雪出神。青龙缓步走到他身旁,也望着窗外深沉的雪夜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场雪,也许就是为这个孩子而下的。”烽冥侠意味深长的说:“我觉得,它也许代表着什么,预示着什么。”   “也许吧,这孩子也许会像这场非同寻常的大雪一样,拥有一个非同寻常的未来。”青龙点头赞同。   “一个非同寻常的未来……”烽冥侠喃喃的复述着青龙的话,就在此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回荡在这漫天大雪的夜,青龙和烽冥侠不约而同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继而露出惊喜的笑容,烽冥侠带着满腔喜悦跑向妻子的房间,青龙则默默地望着他离去。他回头看了一眼窗外,雪,无声无息的停了。   “月儿,快看看你的孩子,是个女儿,长的多可爱啊!”喜不自胜的昕儿把孩子抱到紫月面前,紫月虚弱而疲惫的回头望着新生的小女儿,露出一缕欣慰的笑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慈爱亲情,女儿,我的小女儿,她心里想着,灿烂的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   “宝贝儿!”烽冥侠从外面跑进来,昕儿连忙把孩子送到他面前,告诉他是个女儿,烽冥侠乐的合不拢嘴,激动万分的对紫月说:“宝贝儿,你看我说的怎么样,果然是个女儿吧?”紫月抿着嘴望着他兴奋的样子微笑。   紧接着,屋外的人们都走了进来,大家围着新生儿和她的母亲说笑个不停。这时,紫云迫不及待的笑着提议:“对了,孩子还没有名字呢!姐姐,姐夫,你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烽冥侠回头微笑着看看紫月,说:“既然是女儿,那就你来起吧,起个好听的,不过孩子的名字里必须有你名字中的一个字。”众人都点头称是,紫月默默地点点头,思索良久,说:“这个孩子,出生在雪夜,又是个女孩儿,我希望,她长大以后,能够心灵手巧,聪明伶俐,就叫雪月灵吧!”众人闻言,一齐叫好:“这个名字起的好,一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漂亮姑娘!”这时紫云笑盈盈的对姐姐说:“我想,再给小外甥女起个爱称,就叫雪莺好不好?希望她以后也能继承姐姐美丽的嗓音,唱出一样动听的歌曲!”她的话让在场的人无不首肯,紫月和烽冥侠也微笑赞同,妹妹的话无疑也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雪莺。”紫月望了一眼身旁已然熟睡的小女儿,把脸凑上去,在她的小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此时此刻,人们不知道,在她欣喜的笑容背后,还包含着淡淡的忧伤,也许此时此刻,只有昕儿,能够理解她心中那份复杂的感情…… 第七十六章 光与影的决战   帕兰丁枫翎二十一年四月,这一天,是雪月灵满月的日子,亲朋好友们都聚在伊丁公爵府,连国王和王后也来了,伊丁公爵在府中安排了热闹的庆祝宴会,众人共同举杯,祝福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就在大家尽情欢聚的时候,管家来到伊丁公爵身旁耳语了几句,公爵的神色立刻变得严峻起来,他摆摆手让管家先去,自己走到青龙身旁,向他使个眼色,青龙见他神色有异,于是跟着他走到一边,只听他低声说:“刚才管家告诉我,象牙塔的信使来了,就在外面会客厅等候。”青龙一听,立刻明白了一切。   两人悄悄离开宴会厅,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会客厅门口,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灰袍魔法师正坐在椅子上,那人一见他们,立刻起身迎上来问:“哪位是史古奈勒·青龙阁下?”   “我是,不知阁下此来可是带来了什么消息?”青龙迫不及待的问。   那人点头道:“没错,诺兰大师让我带信来,他已经从世界之眼中发现了柯兰德林的行踪……”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信递给青龙,一边说:“他现在应该就在冰封高原。”   “冰封高原?”青龙诧异的与温米尔对视了一眼,柯兰德林竟然会在那里,这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他在那里干什么?是潜伏?还是有新的阴谋?他打开诺兰的信件,细细的读了一遍,不由得点了点头,向使者表示感谢后匆匆离开,温米尔命管家好好招待信使,自己也离开了会客厅。   青龙出门不久,迎面碰上了昕儿,她望了一眼他手中的信,问:“找到他了?”青龙默默地点点头,她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青龙望着她脸上坚毅的表情,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发出一声轻叹。   回到宴会厅,青龙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紫月率先站起来,说:“既然发现了他,那我们立刻准备,马上就出发!”一旁的紫云同声附和:“对,我也去!”风魅儿自然也不甘落后,毅然说:“我也一起去!”   “都冷静一点儿!”青龙向大家挥挥手,大声的说:“这件事非比寻常,不能乱来!”他走到紫月面前,望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劝道:“月儿,父亲知道你的心情,你很想手刃仇人,为你母亲报仇。可是雪莺还这么小,她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她,所以你还是留下来,把这件事交给父亲来做吧!”   “不!”紫月斩钉截铁的答道:“父亲,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必须跟你一起去,我曾亲眼看着母亲死在他的手中,这一次,我要亲眼看着那个魔鬼在我面前灰飞烟灭!”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略加沉吟,重新抬起头来望着青龙,说:“至于雪莺,我会安排好的!”她又回头对风魅儿说:“妹妹,你的好意,姐姐心领了,但是这件事姐姐不能让你去冒险,你听姐姐的话,留下来帮我照看雪莺。”风魅儿还要说什么,紫月却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劝道:“魅儿,听我的,你忘了吗?你已经怀有身孕,不可以去冒险,为了你的孩子,也为了让我安心,留下来,帮我照看雪莺。”风魅儿闻言,默默地低下头,犹豫良久,还是点头答应了。   青龙见女儿执意要去,知道她的脾气,不可能改变,只好答应了。另外一同前往的还有昕儿、聆月、星萤、烽冥侠。青龙本不想让昕儿去,因为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担心她受到伤害,但昕儿却和紫月一样固执己见,聆月和星萤也劝青龙答应,青龙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亨特尔公爵因为夫人雪琪病势沉重,此时尚在琼云,无法一同前往。伊丁公爵打算亲率飞龙骑士团一同前往,但青龙没有同意,只是让他手下的几名飞龙骑士们用飞龙送众人前往冰封高原。   宴会散了以后,人们立刻开始着手准备。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紫月悄悄地将妹妹拉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紫云望着姐姐,问:“姐,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去?”   “云儿,”紫月走上前,拉着她的手,劝道:“你的孩子那么小,女公爵又患病在床,家里一定是手忙脚乱,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冰蓝一定不放心也要跟去,留下公爵阁下一个人在家里应付这么多的事,怎么能行呢?他年纪大了,虽然家里有管家和仆人,但上上下下的事到底还是要有个人去操心,都交给他一个人,万一他也病倒了那可怎么办呢?你还是留下来,帮助冰蓝一起好好地打理那个家,姐姐这边有父亲,有大祭司长,还有烽冥侠,不会有问题的,我们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可是……”紫云虽然无以反驳,但心里还是放不下,紫月继续劝道:“再说,雪莺这么小,我和她父亲都不在,你说我们心里能放心吗?你是她的姨妈,你有空的话也常来和魅儿、洛樱殿下一起帮我照顾雪莺,有你们在,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只要雪莺好好地,我就没有任何的牵挂了,你就让姐姐安安心心的去,好吗?”紫云听着姐姐最后的这几句话隐隐透出淡淡的悲伤,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来,只能轻轻点头答应。   她从脖子上解下那条蓝色的水晶项链“海洋之恋”,递到姐姐面前说:“姐姐,既然你不让云儿跟你一起去,那你就把它带上吧,有它在你身边,就好像云儿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一样。”紫月看看项链,连连摇头道:“云儿,这怎么行,这是冰蓝给你的……”紫云打断她的话,激动地说:“姐姐,你就戴上吧!这条项链,代表的是爱,杰丝米用爱化成了它,冰蓝为了爱把它送给我,而我今天把它给姐姐,同样代表着我对姐姐的爱,我相信这份爱能够保佑姐姐平安的回来!姐姐,戴上吧!”紫月望着妹妹发红的眼角,不禁湿了眼眶,她默默的点头,让妹妹把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后深情的拥抱了她。   三天后,一行人准备出发。临走时,紫云望着姐姐,抑制不住心头的伤感,颤声道:“姐姐保重,云儿等你回来!”紫月默默的向妹妹点点头,微笑着叮嘱:“我会的,云儿,帮我照顾好雪莺!”她低头望着紫云怀中的小雪莺,小女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妈妈,小手轻轻的伸向她,紫月一阵心酸,将女儿抱过来,轻轻的亲吻她的脸颊,慈爱的叮咛着:“雪莺,在家乖乖的,听爷爷奶奶和姨妈的话,等妈妈回来。”周围的人听了无不动容,紫月将女儿交还到妹妹怀中,自己毅然转身登上飞龙。   望着飞龙展翅离去,紫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那莫名的伤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伤心,她只知道,泪水已经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流淌下来,随着飞龙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飞龙骑士团在龙之荒原边缘搭建帐篷,准备休息。明天,他们就将到达目的地,那个在青龙等人心中充满无尽回忆的地方——黑暗圣殿武士塔尔克的黑暗城堡。   帐篷搭好之后,青龙等人在空地上点起篝火,准备晚餐。紫月拉着昕儿躲进了一座帐篷里,两人坐下来,昕儿望着紫月神神秘秘的样子,笑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神秘?”紫月微微一笑,说:“妈妈,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昕儿好奇的望着她,紫月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条蓝色水晶项链,上面那晶莹剔透的水珠栩栩如生,放出蓝盈盈的光,昕儿见了赞叹不已,紫月笑着将项链戴在昕儿的脖子上,昕儿不知所措的用手轻轻抚摸着项链,说:“月儿,你干嘛给我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再说,这项链你戴比我要好看多了!”紫月笑着拥着昕儿的肩膀说:“妈妈,我既然是你女儿,送你一条项链还不是应该的吗?”昕儿望着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欣慰的摸了摸她的脸颊,露出一缕微笑。   “妈妈,您还记得,我当初给您的那首歌吗?”紫月忽然问,昕儿收敛了笑容,郑重的点了点头,说:“我一直都记得,出发前我还特意温习过,我是绝对不会忘得!”紫月赞许的点了点头,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我也一样,我们一定要向那个魔鬼讨还血债!”昕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看了看身旁的紫月,想要说点什么,犹豫良久却又咽了回去。   夜深了,众人各自在自己的帐篷中安歇。小两口的帐篷里,烽冥侠在紫月身旁躺下来,刚把被子盖上,紫月从旁边搂住他,把脸贴在他肩上。   “睡吧,亲爱的,明天还要早起呢。”烽冥侠伸手轻抚着妻子的手,柔声软语的说。   “我睡不着。”紫月紧拥着丈夫,幽幽的说。   “怎么了?”烽冥侠望了一眼妻子脸上忧郁的神色,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紫月撅着小嘴,轻声说:“我想女儿了,也不知道,我不在这些日子,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的吃奶呢?尿布及时的换了么,有没有人不停的逗她开心呢?她特别依赖我的,每天晚上都要我抱着她才能睡着,她现在是不是在哭着找我呢?”   烽冥侠暗暗的叹了口气,侧过身将妻子抱紧,柔声安慰:“亲爱的,别担心,有很多人在照顾我们的小宝贝儿,她会过得很好的,我们只要尽快找到那个该死的魔鬼,把他干掉,就可以赶回去跟我们的小宝贝儿团聚了。”   “可是……”紫月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脸的思念与牵挂,如果烽冥侠有一双精灵的眼睛,他就会从紫月的眼眸中看到那一丝浓浓的忧伤与眷恋。   “哎,宝贝儿,我对你有点意见。”烽冥侠忽然叹道。紫月的思绪被他打断了,好奇的望着他,迷惑不解的问:“怎么了?”烽冥侠无可奈何的叹道:“自从雪莺出生以来,你越来越不在乎我了!你说说,在雪莺出生之前,你是不是常常把我挂在嘴边上?可是小丫头一生下来,你就只顾着她了,根本就把我都忘在脑后了。我怎么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呢?”   听着丈夫装模作样的叫苦连天,紫月顿时忍俊不禁,用小拳头一边捶他一边笑骂道:“你讨厌!怎么还吃女儿的醋!再说了,我哪有不理你,你别冤枉好人!”烽冥侠忍着笑按住她,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吵到其他人,紫月把脸转开,抿着嘴偷笑,烽冥侠凑过去,笑眯眯地问:“我冤枉你了?”   “那当然了!”紫月撅着嘴白了他一眼。   “那……那我向你道歉。”烽冥侠赔笑着讨好她。   “不稀罕!”紫月故意把脸一扬,装模作样的哼一声。   “那,”烽冥侠双眼滴溜溜一转,笑道:“那我抱抱你,亲亲你,安慰安慰你,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张开怀抱将她搂在怀里,紫月半推半就的笑着,依偎在他的怀中。   ……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一行人便起来做出发前的准备。正当紫月和昕儿、星萤一起准备早餐时,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心动魄的悲鸣,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青龙警惕的望了一眼哥鲁巴斯三洞的方向,眉宇间阴云骤起。   “是什么?”聆月走到他身旁,问:“是龙吗?”   “我想是的,但听上去,似乎是濒死前的哀鸣。”   “这可不是好消息,”聆月面色严峻的说:“能够杀死龙的东西,会是很可怕的力量。”   “我们得去看看,”青龙忧心忡忡的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回头冲着众人叫道:“大家快些准备,我们要尽快出发!”   “你在担心什么?”聆月的目光扫过忙碌的人们,悄声问。青龙看看他心照不宣的表情,答道:“我不确定,只是有种直觉。”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聆月,补充一句:“一直以来,我都还信任我的直觉。”   “没错,”聆月微微颔首,意味深长的轻叹:“我们都一样,骨子里,我们都还是游侠。游侠信任直觉……”   匆匆吃过早饭,一行人再次启程,飞龙载着他们缓缓的靠近哥鲁巴斯三洞,虽然那里并不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地,但青龙和聆月认为他们不应该忽略刚才的龙鸣,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你听到了吗?声音越来越近了。”青龙轻轻的晃动着他修长的耳朵,对身旁的聆月说。   “那声音,听起来比千军万马的混战还要惨烈……”聆月眉头紧锁,表情十分紧张。   “看!”为首的飞龙骑士忽然惊叫起来,众人一起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惊得毛骨悚然——不远处,一条数十米长的红色巨龙正在大战一群飞龙,地面上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死去的飞龙留下的尸体在烈焰中被烤的一片焦黑,其余的飞龙们远远地环绕着红色巨龙,不时地喷出炽热的龙息,然而巨龙却对他们的攻击视若无睹,反而每次攻击都会有几只飞龙惨死在它的利爪之下和喷出的烈焰之中。   “天哪,那是什么?”一旁的星萤吃惊的叫道。   “那是火龙,大陆上最可怕的生命……”聆月的声音透出阵阵不安,火龙在大陆上已经生活了数千年,它从不会主动离开洞窟,更不会与居住在附近飞龙互相袭击,这场火龙与飞龙的大战,显然是一个可怕的预兆。   就在这时,火龙忽然转过头来,展开巨大的翅膀向着飞龙骑士团飞来,飞龙骑士们慌忙驾驭飞龙向两侧闪避,然而还有有几条飞龙被烈火灼伤。   “降落下去,在空中我们无法与它抗衡!”青龙冲着飞龙骑士们大叫。听到喊声的飞龙骑士们纷纷驾驭飞龙向地面降落,就在他们即将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一阵炽热的风将几条飞龙掀翻,飞龙上的人们瞬间跌落向地面。   “轻盈,以女神之名!”   随着聆月的高声吟唱,人们仿佛羽毛一般缓缓的落在地面上,没有人受伤。不等他们庆幸自己的大难不死,火龙早已从天而降,巨大的龙爪如泰山压顶一般踩落下来,而它的下方,正是相拥在一起的昕儿母女,危急时刻,紫月猛地推开昕儿,而此时,龙爪的阴影已经将她完全笼罩。   “滚开,你这怪物!”   圣剑闪过一道白光,将龙爪上坚硬的鳞片割开,也许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攻击,火龙抬起了自己的前爪,下意识的向后退却,青龙顺势拉起女儿,将她推向不远处赶来的烽冥侠。   “月儿,没事吧?”烽冥侠迎着妻子,关切的问。紫月未及答话,只听一声怒吼,滚滚热浪从背后袭来,将两人掀翻在地,烽冥侠抱着紫月打了几个滚,终于躲开了热浪的侵袭,抬头一看,青龙高举月之圣盾,顶着火龙口中喷出的熊熊烈焰,咬紧牙关坚持着。   “父亲!”紫月望着烈焰中的父亲,不禁惊叫起来。一旁的烽冥侠见状,回头寻找聆月的踪影。   “大祭司长,怎么办?”   聆月略加思索,冲他喊道:“火龙的弱点是它的眼睛!想办法袭击它的眼睛!”烽冥侠闻言,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右手抓住“塔林之矛”的矛头,用力一划,手顿时血流如注,一旁的紫月吃惊的上前拉住他,问:“你干什么?”烽冥侠头也不回的说:“去大祭司长那里,我去帮父亲!”话音未落,掌心流下的鲜血使得长矛放射红光,黑色的飓风拔地而起,恶魔翅膀在飓风中伸展开来,直扑火龙。   烽冥侠快速靠近火龙,但火龙周身燃烧的炽热火焰却阻挡了他的前进,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强烈的灼热感令他不敢前进,他低头看了看地面,火龙正一边喷吐烈焰,一边用巨大的爪子不断地拍击地面,想要将青龙拍死,青龙依靠圣盾与铠甲的保护,不断地躲避着巨龙拍落的巨爪,还不时的用圣剑予以还击,只是那小小的伤口对火龙来说如同隔靴搔痒。   “该死,我得想个办法。”烽冥侠低头看看周身,除了塔林之矛,就是左手的那把长剑,他略加思索,展翅飞到火龙头部的正上方,看准火龙的眼睛,猛地将长剑扔了过去,长剑打着旋飞向火龙,打在火龙的眼皮上,弹了出来,落向地面。   感到眼部有点异样感觉的火龙下意识的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烽冥侠愣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烽冥侠举起手中的“塔林之矛”,狠狠的瞄准龙的眼睛掷了过去,“塔林之矛”可不同于先前的那柄剑,它暗藏风雷之势,如一道闪电般飞向火龙的右眼,电光石火之间,长矛刺入了火龙的眼眸,只听一声震天哀号,火龙在怒吼声中冲天而起,而与此同时,烽冥侠却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烽冥侠!”紫月望着丈夫从高空摔落,不禁惊叫起来。   一双坚实有力的手托住了坠落下来的烽冥侠,青龙掀起头盔的面罩,望着烽冥侠脸上镇定的表情,笑着称赞一句:“好小子,有胆量,不怕死,”他将烽冥侠放在地上,回头望了一眼紫月焦急的表情,说:“不过,我不能让我女儿没有丈夫,我的外孙女也不能没有父亲。”   烽冥侠微笑着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到紫月迎上来,没等他说话,紫月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揽着他的脖颈,久久不愿松开,烽冥侠微笑着劝道:“宝贝儿,别这样,我没事。”一旁聆月走上来,说:“月儿,还是先给烽冥侠看看手上的伤吧。”听到聆月的话,紫月这才发现,丈夫的右手已经是一片血红,“塔林之矛”割开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向外流血,她心疼的看着星萤为烽冥侠包扎手上的伤口,目光中写满关切。   “火龙的力量在削弱。”聆月望着天空中的痛苦嚎叫的火龙,对青龙说。青龙走到他身旁,轻轻的点了点头。突然,青龙身上的圣剑忽然发出夺目的光芒,众人都惊奇的朝他望过去,青龙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他就在附近。”   话音未落,一团黑气从火龙背部升腾起来,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男子在黑雾中若隐若现,他的手中还提着刚才烽冥侠刺入龙眼的“塔林之矛”。与此同时,火龙张开翅膀,转身向着它的巢穴飞去。   “柯兰德林……”昕儿又惊又怒的望着笼罩在黑色雾气中的男子,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可是现在的她已没有任何能力与他对抗。一旁的紫月和烽冥侠也不禁抬头望过去,紫月的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这个魔鬼已经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刚刚又险些害死自己的丈夫,这不共戴天之仇,令她对柯兰德林恨之入骨。   “我知道你们会来的,”柯兰德林狞笑着扫了一眼众人,说:“所以,我为你们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怎么样,很开心吧?”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矛,笑道:“想不到,你们也为我带来了礼物,真的很感谢你们,谢谢啦!”话音未落,手中的长矛绽放红色的光芒,无数怨灵从长矛中跃出,被柯兰德林吸入体内。   “他在借助长矛强化自己的力量!”聆月望着柯兰德林身体周围的黑雾渐渐扩散,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黑暗力量在周围凝聚,一旁的青龙向着柯兰德林挥出一道充满神圣力量的月牙斩,闪烁荧光的半月光环打着旋飞向柯兰德林,柯兰德林不慌不忙,将周围的黑雾迎向光环,“砰”的一声巨响,两种魔法能量在半空中爆炸开来。   “这种攻击,是无法伤到我的。”随着雾气慢慢散去,柯兰德林的脸再次浮现,他冷笑着望着地面上的人群:“现在,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吧!”说罢,手中的塔林之矛向地面一指,一束死亡光束如闪电一般向着人群俯冲下来。   “女神的守护,与我们同在!”伴随着聆月铿锵有力的声音,金色的光辉圣盾出现在他的面前,抵挡住柯兰德林的死亡光束,那黑色的光束不断的击打着金色的圣盾,神圣与黑暗的力量在他的面前剧烈的碰撞,强大的能量波如暴烈的狂风一般将他金色的圣袍高高掀起,四散飘飞。   “聆月大祭司长,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让我送你去见你的女神吧!”伴随着柯兰德林猖狂的笑声,聆月感到对方的力量陡增,死亡光线的直径陡增一圈,如一条黑色的巨蟒从天而降,直扑聆月。说时迟,那时快,青龙一把推开聆月,举盾一挡,死亡光束正打在月之圣盾的表面,一声巨响,乱石纷飞,地面上被炸出一个大坑。   “青龙!”聆月用手驱散面前的尘埃,大声的呼唤。不远处,青龙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发出一声回应,聆月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冲出尘埃,立足未稳,猛然看到柯兰德林将矛头对准了昕儿,他狞笑道:“亲爱的昕儿小姐,我曾经给过你机会,但你并不珍惜,那么,我就只有亲手毁灭你了!”话音未落,黑色的死亡光线已经直射向地面。   “不!”大惊失色的青龙向着昕儿狂奔过去,但他和昕儿相距太远了,根本来不及赶到她的面前,眼看着昕儿已经来不及躲避,一个黑影突然拦在她的面前,将她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中。同时,一个人影上前将她扑倒在地,紧接着,传来一声响彻天空的悲鸣,那个沉重的身体重重的坠落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埃。   “安息吧,我的伙伴。”   从尘埃中爬起来的比利·温米尔的继任者——飞龙骑士团的现任团长,悲愤的望着自己倒在血泊中的坐骑,飞龙静静地躺在昕儿的身边,两只眼睛还没有闭上,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主人,它抽搐了两下,终于没了声息。   “妈妈,您没事吧?”烽冥侠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直起身子望着昕儿,昕儿感激的点点头,她并没有受伤,但刚才的那一下的确让她受惊不小。   “哼,不自量力!”柯兰德林冷笑一声,他居高临下,环顾众人,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紫月身上,矛头一指,向紫月放出一束死亡光线,紫月慌忙向一旁躲避,光束在地面上炸响,气浪将紫月掀翻在地,柯兰德林趁机痛下杀手,死亡光线再次射向倒地不起的紫月。   “可恶!”刚刚护住昕儿的青龙见女儿情势危急,连忙将昕儿交给聆月,自己向着女儿狂奔过去,就在死亡光线将要击中紫月的一霎那,一支银色的法杖横在她的面前,展开一面金色的光盾,紫月感激的抬起头,看到星萤坚定的背影。   “哼,你找死,我就成全你!”柯兰德林冷笑一声,左手向着星萤一指,死亡光束直射向星萤。   “星萤,快让开!”聆月见状大叫。然而为时已晚,死亡光线在星萤身旁爆炸开来,一时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星萤!”聆月大声的呼唤,星萤却没有任何反应,聆月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别担心,我绝不会让她们受到伤害。”   烟尘中,青龙搀着女儿和星萤走出来,两人的脸上和身上都被碎石划伤,但并没有生命危险,聆月松了口气,忽听半空中传来柯兰德林的咆哮声:“哼,都去死吧!”无数怨灵从黑雾中俯冲下来,同时长矛的矛头和悬浮在柯兰德林肩头的魔石碎片也一齐放射出致命的死亡光线,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金色的光辉忽然在柯兰德林背后闪现,他吃惊的回过头,猛地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手持一柄金色的长剑,当头猛劈下来,柯兰德林慌忙凝神聚气,无瑕攻击地面上的众人,举起长矛全力一挡,剑矛相击,火星四溅,两人各自推开。   “柯兰德林,是清算的时候了。”来人身高接近三米,一手持金色的长剑,一手持金色的盾牌,头戴圣洁的银盔,裸露的上身显露出强健的肌肉,背后四对巨大的白色羽翼轻轻抖动,放射出阵阵白光。在他的身后,还有四名与他相似的六翼天使,护卫在他的身边。 第七十七章 断笛   “天使长伊顿,”柯兰德林表情阴郁的盯着来者,沉声道:“你到底还是来了。”伊顿冷冷的凝视着他,朗声回答:“当然,只要你一天不消失,我就一天不能回归天国,我的责任,就是彻底的将你铲除!”   “哼,天使长,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击败我吗?如果能的话,你早就动手了!”柯兰德林轻蔑的冷笑起来。伊顿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试试吧!”说着抖动翅膀,直扑柯兰德林,柯兰德林长矛一挥,死亡光线射向伊顿,伊顿用巨大的羽翼将自己包裹其中,神圣的羽毛轻松化解了死亡光线,伊顿羽翼向后一扇,借着强大的反作用力直扑柯兰德林,金色的圣剑凌空劈下,柯兰德林举起长矛一挡,只听咔嚓一声,长矛应声而断,矛头向着地面坠落下去,伊顿毫不迟疑,挥动左手的天使圣盾猛击柯兰德林,圣盾重重的撞击他的身体,将他打飞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滚,好不容易稳住身体。   “可恶!”柯兰德林此时已经感到自己不是伊顿的对手,“塔林之矛”虽然弥补了他的力量,但相比他失去的那块坎特尔魔石碎片的能量还是相去甚远,他暗自思索,如何摆脱自己的敌人,走为上计。   但四名六翼天使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无路可逃的柯兰德林正心慌意乱,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后响起:“柯兰德林,我警告过你,不要自以为是,你这个白痴!”话音未落,一双黑色的恶魔之翼在他背后浮现,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恶魔武士手持锋利的恶魔弯刀出现在他的身后,他的行动快如闪电,电光石火之间,向四名天使发动了袭击,六翼天使们抵挡不住他的攻击,不得已用圣盾护住身体,向后退却。   “黑暗圣殿武士塔尔克,”伊顿凝望着那恶魔武士,厉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塔尔克?”青龙和昕儿、聆月面面相觑,那个长着恶魔翅膀的黑铠武士真的是当初那个倍受诅咒折磨的塔尔克吗?他怎么会和柯兰德林搅在一起?   “伊顿,对我来说,这并不是闲事。”塔尔克用弯刀向伊顿一指,冷笑道:“倒是你,才真的是多管闲事!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再次引起神界的大战吗?”   “哼,只有消灭那个魔鬼,才能阻止战争的爆发!”伊顿一挥手中的圣剑,厉声道:“塔尔克,你不要以为,凭你就能阻拦我除掉他!”   “那么,加上我呢?”   伊顿猛回头,看到左侧不远处的天空中,三对黑色的羽翼伸展开来,一名灰色皮肤的女子手持两把血红的长剑,妩媚的双眼透出凛凛杀机,在她的背后,四个恶魔战士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伊赛尔,你也来了!”伊顿隐藏在银盔之下的脸上,表情严峻起来,单独一个塔尔克,他尚能够对付,若是连伊赛尔也加入战局,他将面临寡不敌众的困境。   “伊顿,看在我们是老交情的份上,我还是照例先提醒你一句,最好放弃你的固执,回到你来的地方去。”伊赛尔殷红的双唇间露出淡淡的冷笑,轻描淡写的说。   “看来,今天将会有一场大战了。”伊顿暗暗的自语一声,他悄悄地对身后的天使做个手势,天使会意消失在空中。伊顿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青龙等人,突然冲向塔尔克,塔尔克不退反进,迎上伊顿,两人在天空中大打出手,刀剑相搏,火星四射,交战声不绝于耳。   “既然天使长想要玩玩,那我们就陪他玩玩吧!”伊赛尔向着身后的恶魔战士们一招手,恶魔战士们一拥而上,三名六翼天使拦住去路,刀光剑影在天空中交织,打的难解难分。   “怎么会这样?”   地面上,青龙和聆月诧异的面面相觑,对于突如其来的激战感到意外,他们本以为这仅仅是他们与柯兰德林之间的前仇旧恨,却没有想到竟然连伊顿等人也牵扯在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其中究竟还包含着多少他们不知道的内幕?   就在他们眼睁睁看着天使们以寡敌众,却无法相助的时候,刚才消失的那名六翼天使忽然在他们背后闪现,他似乎并不在意天空中的激战,而是专注的凝望着青龙说:“你必须做点什么,不可以站在这里静观其变。”   “这正是我所想的,只是,告诉我该怎么做!”青龙凝眉注视天使,天使的嘴角露出一缕微笑,他回顾身后,继而侧身让开,一只身披万丈光芒的金角独角兽映入众人的眼帘,它的面部以及身体、四肢上包裹着金色的护甲,两只眼睛释放出夺目的蓝色光芒,与额上的金角发出的璀璨金光交相辉映,更令人吃惊的是,它的两肋还长着一对美丽的金翅,在金色护甲的辉映之下,更显光彩夺目。   “天哪,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生命?!”聆月目不转睛的凝望着独角兽,赞叹不已。   “这是月神特许赐予你的,”天使望了一眼身旁的独角兽,对青龙说:“还从未有人有过如此殊荣,接受它,去战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青龙默默的走向独角兽,独角兽双眼紧盯着他,一动不动,青龙走到它面前,伸出手,试图抚摸它的脖颈,然而却又缩了回来,他回头望着天使问:“告诉我,它是什么?”   “它是……”天使的话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月神的坐骑,你们精灵的长老称呼它为圣辉独角兽。”   “神的坐骑……”青龙惊诧万分的望了一眼独角兽,问:“为什么会赐予我?”   “你问的太多了,精灵,”天使冷冷的答道:“没有时间了,为了这一天,你,我们,还有‘她们’,都已经牺牲了太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能成功,这世界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当然,如果你失败了,同样也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一个黑暗的时代……”天使说完,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一个新的时代……”青龙喃喃的复述着天使的话,低头望了一眼独角兽,独角兽深邃的双眼静静地望着他,他似乎听到它在轻声的说:“不要犹豫了,我们都已经没有退路,拿起你的剑,我的骑士,现在是证明勇气的时刻!”   “好吧,”青龙拔剑而出,跃上独角兽的背,环顾众人说:“成败在此一举了,各位,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说完,他轻抚独角兽的颈部,独角兽发出一声长啸,扇动双翅,腾空而起,向着混战的天空飞去。   “那个天使,口中所说的‘她们’,”望着青龙的背影,聆月眉头紧锁,心底喃喃自语,“究竟指的是谁?”   天空中,伊赛尔望着伊顿与塔尔克打的不可开交,脸上流露出了厌烦的情绪,她知道,以他们两人的法力,要分出胜负,打上一万年也未必有个结果。眼看着恶魔们似乎暂时压制住了天使们,她开始蠢蠢欲动。   血红的双剑如同毒蛇吐信,突然杀向伊顿的侧翼,身为天使长的伊顿自然非同凡响,敏锐的察觉到了伊赛尔的偷袭,他挥剑逼退塔尔克,回头正迎上伊赛尔的双剑,圣盾将双剑荡开,手中的圣剑顺势发动反击,伊赛尔鼓动双翼,退到伊顿的攻击范围之外,笑道:“想不到,你这个老家伙,还是如此的机警。”   “对,”伊顿的嘴角流露出自信而老成的微笑:“所以,在我面前,伊赛尔,你永远都是幼稚的小女孩儿!”伊赛尔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冷笑一声,说:“是吗?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小女孩儿的本事吧!”话音未落,双剑齐出,血红的爆裂幽魂从她的双剑中呼啸而出,直扑伊顿,伊顿用圣盾一挡,幽魂接二连三的重重撞击在圣盾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老家伙,我看你能支持多久!”伊赛尔不断地向伊顿施放出幽魂,伊顿借助圣盾的保护,虽然不受伤害,却一时难以反制对手。就在此时,一旁的塔尔克见伊赛尔压制住了伊顿,立刻扇动翅膀扑向伊顿,准备给予他致命一击。   就在他逼近伊顿的一霎那,一道金色的光束突然击中了他的胸口,塔尔克被巨大的冲击力打的向后翻了两个跟头,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定睛看时,一个白袍黑甲的骑士骑着一只金碧辉煌的独角兽,拦在他与伊顿之间。   “哼哼,小家伙,终于来了!”伊顿回头望了一眼来人,笑道:“想不到有一天,你还能救老伊顿一条命呢!”   “你是谁?”塔尔克惊疑不定的望着来者,用弯刀指着他问。   “我曾是你的战友,直到你帮助那个魔鬼之前,都是……”来人掀起头盔上的金属面罩,塔尔克凝望着他的脸,想了好久,猛然叫道:“你是那个精灵!”   “很荣幸,还能被你记起。”青龙神色凝重的微微点头。   “那么,你今天来,是要与我为敌的吗?”塔尔克冷冷的问。   “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他……”青龙用剑一指不远处正冷眼旁观的柯兰德林,“他已经令太多无辜者死于非命,我必须了结这场噩梦!”   “你还是那么爱管闲事!”塔尔克冷笑道:“就算他令无辜者失去生命,又与你有何相干?你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做伊顿的走狗罢了!”   “有何相干?”青龙强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那我就来告诉你。他亲手杀死了我的妻子,害得我的两个女儿失去了母亲。你应该还记得莫妮卡吧?”塔尔克略加思索,隐约回忆起了那个娇小可爱的妖精,“他还害死了思儿,令我的朋友痛失爱人,他甚至想要杀死昕儿和我,还有我的孩子们!”青龙悲愤的说:“甚至连凯琳,也因他而死!你知道吗?塔尔克!”   “凯琳”这个名字触动了塔尔克最敏感的神经,他全身一颤,那个被他亲手拯救的小姑娘,一度与他相依为命,给他痛苦煎熬的心以温暖,在他离开人间回到天界的日子中,她是他最大的牵挂,然而很久以来,他都失去了她的消息,他并没有主动的去找寻她,他觉得,也许让她过平平静静的生活更好。   此时,青龙的话击碎了他的梦幻,凯琳死了?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和柯兰德林有关?他回头望了一眼伊赛尔,就在不久前,她还告诉自己,凯琳活得很好,难道说,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是怎么死的?”他用阴郁的目光注视着青龙,沉声问。   青龙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听了青龙的讲述,塔尔克默然良久,他默默地闭上眼睛,低下头,脑海中回忆起凯琳的音容笑貌,一滴泪水从他隐藏在头盔内的脸上滑落下来,那一刻,他的心在轻声的啜泣,他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成为了杀死她的帮凶。   “伊顿,我们之间的恩怨,改日,我会再和你清算的。”说完这句话,塔尔克消失在半空中,不远处的伊赛尔见状大惊,她大声的制止塔尔克,塔尔克却并不理会她,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该死!”伊赛尔怒火中烧,将全部的恼怒转向了青龙,她凶狠的向青龙发起攻击,怨灵和诅咒不断的扑向青龙,恶魔们也不再与天使们缠斗,一齐向着青龙扑过来。   “这里有我顶着!”伊顿挡住伊赛尔的攻击,对身旁的青龙说:“快去干掉他,只要销毁了最后一块魔石,一切就大功告成了!”青龙点点头,驾驭独角兽冲向柯兰德林,背后,伊顿指挥天使们挡住伊赛尔和她的手下,与他们展开混战。   “柯兰德林,是还债的时候了!”话音未落,独角兽的金角射出一道金色的光束,射向柯兰德林,柯兰德林闪身一躲,让过光束,回头正准备还击,不料青龙早到身边,挥起圣剑凌空劈下。   “该死!”柯兰德林暗暗叫苦,驱动怨灵之力架住青龙的圣剑,肩头的魔石放出一道致命的地狱死光,射向青龙的心脏,青龙的座下,独角兽的金角闪耀金光,金色的光束与死光碰撞在一起,双方针锋相对,僵持不下。   “只要有这块魔石在,你就别想杀死我。”柯兰德林望着青龙,露出狰狞的笑容。   地面上,看到青龙与柯兰德林的战斗进入胶着状态,紫月意识到时机已到,她回头大声的呼唤昕儿,昕儿看了一眼紫月,从她的目光中读懂了她的意思。她的心里十分犹豫,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个刚刚生下孩子的女儿。紫月见她犹豫不决,快步跑到她面前,毅然决然的说:“妈妈,不能再犹豫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来吧!”昕儿望了一眼紫月脸上毅然的表情,满心矛盾的点了点头。   紫月回过身,从腰间抽出魔笛,不经意间目光与一旁的丈夫相对,他的双眼凝望着她,目光中透出无尽的关切,瞬间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她隐隐的感觉,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目光中充满了眷恋。她的意志变得有些动摇,想到自己刚刚建立起的温馨小家,体贴入微的丈夫,娇嫩可爱的小女儿,她的心中充满了不舍,小女儿依依呀呀“说话”时,黄莺般婉转动听的小声音和“咯咯”的笑声在她的耳边回荡,她似乎看到女儿在向她伸出自己娇嫩的小手,眼中含着点点泪光,这个刚刚被自己带到人世上的小生命,是她心中最难舍的牵挂。   然而,当她听到天空中传来的武器清脆的撞击声和魔法能量的爆炸声时,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前,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正与敌人奋战的父亲,想一想自己那牺牲一切才换来今天的母亲,乃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将自己从危机中解救出来的清风烈,还有千千万万奉献出生命的人们,她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她在心中轻声自语:“对不起,父亲,对不起,烽冥侠,对不起,我亲爱的女儿,原谅妈妈,我必须这样做,为了你,和无数人的未来……”她将玉笛凑到唇边,轻轻吹动笛孔,笛声低沉而舒缓,透着淡淡的悲凉,正全神贯注观战的聆月和星萤不禁回过头来,诧异的望着她。   在她的身旁,昕儿双手抱拳,恭敬地贴在胸口,双目紧闭,仰面朝天,朗声吟唱:   是谁,   扰乱了世间的宁静?   是谁,   点燃了战乱的火焰?   而我,   凝望着苍凉的大地,   生命的尊严已被践踏!   鲜血,   映红了亲人的泪水,   死神将悲伤无情扩散!   牺牲,   英雄们无畏的选择,   以平凡的血肉身躯,   承受异于常人的痛楚!   当如血残阳,   抹红最后一面坚毅的战旗,   如同英雄屹立不倒的身躯,   我向着苍茫夜空深情呼唤!   我,   一个圣洁的灵魂,   愿献出我的一切,   换回那珍贵的和平,   让爱与希望,   洒满人间!   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来,   光明!   伴随着昕儿慷慨激昂的吟诵,紫月的笛音变得高亢尖锐,如同灵魂深处发出的呼唤,当昕儿高声喊出最后一声“光明!”一束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照耀在柯兰德林身上,与此同似乎,辉煌独角兽的双眼释放夺目的蓝色光芒,将柯兰德林封锁在一个蓝色的魔法阵中,柯兰德林痛苦的哀号声响彻天地。   “糟糕!”正在与伊顿大战的伊赛尔见状大惊,她抛开伊顿,向着地面俯冲下去,同时双剑齐出,向着地面放出六道暗红色的死光,直劈向紫月和昕儿。   死光重重的打在金色的光壁上,每击打一次,聆月的手臂便感到更加的无力,但他咬牙坚持着,他知道,就算是在此刻牺牲自己,也绝不能让昕儿和紫月受半点伤害。当最后一道致命的死光射向光壁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竭,伊赛尔的法力之强超乎他的想象,即使拥有创世女神所以赋予的力量,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类。   “砰!”   死光击中了光壁,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却没有倒下,他诧异的回过头,看到那柄银色的法杖正熠熠生辉,星萤坚毅的表情令他为之动容,他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思儿的脸。   “你没有机会了,伊赛尔!”追击上来的伊顿用身体护住地面上的人群,将伊赛尔逼退。天空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扇动翅膀,在金色光芒中脱离了柯兰德林的身体,沿着光柱向上升,在她的手中,轻轻托起着一颗黑色的石头。   “莫妮卡……”青龙惊异的望着光辉之中的莫妮卡,她微笑着望着他,柔声道:“亲爱的,是终结一切的时候了,用你的剑,斩断这场纷争吧!”青龙看了一眼手中的圣剑,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柯兰德林,失去最后一颗魔石的他此时已经失去大部分法力,无数怨灵正从他的体内散失,青龙挥动圣剑,大喝一声,剑锋撕开了柯兰德林的头颅,耀眼的白光将柯兰德林彻底淹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吧,亲爱的,用你的剑,将它销毁。从此,圣石与魔石的争斗,将告终结。”莫妮卡说着,将手中的魔石轻轻推向他的面前,与此同时,一直被青龙保管在身上的另一块魔石碎片也在它的旁边浮现,青龙望了一眼莫妮卡脸上甜美的微笑,挥起圣剑,劈向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魔石碎片,剑锋与魔石接触一霎那,魔石中升腾起一团黑雾,转眼消散在风中,而圣剑也在一瞬间化为一道白光,消失无踪。   “结束了,都结束了……”莫妮卡喃喃的说着,无声无息的飘然而下,来到青龙面前。她默默的凝望着他,在他的唇间留下一个深情的吻,身体向着空中飘去,青龙伸出手试图抓住她,却根本无法抓住。   “来吧,我的孩子,到我这里来,我们该走了……”随着莫妮卡的婉转的声音,紫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头栽倒在地上,一旁的昕儿也同时不省人事,聆月等人慌忙上前将她们扶住,惊慌失措的烽冥侠怀抱着紫月,大声的呼喊爱人的名字,紫月却只是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犹如睡着一般,她的脸如圣女般安详而圣洁,烽冥侠声泪俱下的呼喊着,哭倒在地上。   “可恶,”伊赛尔望着这一切,恨恨的对伊顿说:“这一次,你们赢了。不过,我们之间的恩怨,不会就此结束!”说完,她和她的部下们一起消失在空中。   地面上人们的哭喊声惊动了空中的青龙,他回头看到女儿和爱人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人们围在她们身边大声呼唤着,哭喊着,他顿时慌了神,急忙让独角兽落回地面,不等独角兽落地,便跳到地面上,向着人群奔去。   “昕儿!月儿!这是怎么了?你们醒醒,回答我!”青龙跪倒在两人身旁,摘下头盔扔在一边,抱起人事不省的昕儿,泪流满面的看看一旁失去知觉的女儿,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明白,这明明是一场即将到来的胜利,为什么会变成悲惨的生离死别?   然而,似乎没有人想要回答他,莫妮卡的身影已经永远的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雨滴,轻轻的打在人们的脸上,仿佛天上滴落的泪水,令人心碎。数百年不曾下过一滴雨的龙之荒原,第一次落下了雨滴。   “你,你一定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坠落的雨滴,使得青龙不知不觉抬起了头,白色的羽翼从他眼前闪过,似乎在告诉他,伊顿还没有离去,他回头凝望着他,大声的质问。   “我会告诉你的,不过,要等你从悲喜交集之中冷静下来。”伊顿轻轻的呢喃。   “悲喜交集?”青龙悲愤地望着他吼道:“这种时候,哪里还会有什么喜悦可言?”   “不不不,低下头,你会看到的……”伊顿伸手轻轻的指了指青龙怀中的昕儿。   “青龙……”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青龙似乎听到了昕儿的呼唤,什么?难道是幻觉吗?他惊疑不定的低下头,泪眼模糊的看到昕儿正双眼微睁望着自己。这是幻觉吗?还是奇迹?他用手轻抚着昕儿的脸,问:“昕儿……昕儿是你吗?亲爱的告诉我,这不是幻觉对吗?你还活着?”   “当然……这不是幻觉,不是……”昕儿用微弱的声音说。青龙闻声,不禁喜极而泣,将昕儿拥紧,昕儿在他耳边用虚弱无力的声音问:“月儿,怎么样了……”   “月儿她……”青龙回头看了一眼烽冥侠怀里的紫月,满心悲怆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昕儿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活下来……”   “昕儿,你在说什么?”青龙擦了擦眼角的泪,迷惑不解地望着昕儿,抽泣着问。   “现在,让我来解释,那个女孩儿的伟大义举吧。”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只见伊顿飘然而下,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八只修长的羽翼轻轻合拢。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对他们说:“很简单,夫人,因为她曾送给你一条项链,而那条项链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那本是她的姊妹赠送给她的,而她本来也有机会活下来。但她却将生的机会送给了你,把死亡留给了自己。”   “什么?”昕儿心慌意乱的低头,手忙脚乱的用无力的右手摸向自己的颈部,项链,那条项链不见了!昕儿一时间恍然大悟,她呆了半晌,转身挣扎着扑到紫月身边,搂着她大哭起来。一旁的烽冥侠默默地望着死去的妻子,泪水无声的留下来,仿佛有成千上万把钢刀在剜他的心一般,紫月的死不仅让他痛失爱人,更让刚刚满月的雪莺失去了母亲,一想到自己可怜的小女儿,烽冥侠更是肝肠寸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龙咬牙切齿的望着伊顿,伊顿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浮现钦佩的表情:“别着急,让我慢慢告诉你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当初,众神发现柯兰德林正在借助魔石的力量复生,一旦他所积蓄的黑暗能量被战神号角唤醒,大陆上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为此,月神献出了一个计策,由于柯兰德林的力量除了来自于两颗魔石碎片,还有大量的怨灵,是这些怨灵构成了他的形体,如果找到一个拥有深厚魔力的人,在柯兰德林被战神号角唤醒前用非黑暗的力量帮助他脱离魔石的束缚,就可以阻止他吸取战神号角的力量,这便是对柯兰德林黑暗力量的第一重削弱;其次,让这个唤醒柯兰德林的人牺牲自己,将自己的灵魂混入柯兰德林所凝聚的众多怨灵之中,寻机偷取魔石,就可以再次削弱柯兰德林的黑暗力量——因为柯兰德林被此人唤醒时,吸收了此人的部分魔力,无形中给此人增添了一层掩护,当他的灵魂混入怨灵中后,便能确保在柯兰德林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盗取魔石——最后,再由一个人以拉斐尔圣剑斩杀被重重削弱的柯兰德林,彻底粉碎魔石,这样一来就可以消灭柯兰德林,成功的化解危机。”   “那个献出自己灵魂的牺牲者,就是莫妮卡!”青龙满腔悲愤的沉声问,伊顿轻轻的点了点头,青龙满腔悲愤的用手指着他,吼道:“你们一直都在利用我们!”伊顿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她是自愿的,莫妮卡是自愿这样做的,事实上,她是为了她的姐妹们,还有昕儿小姐。”   “什么?”   “是的,在选择牺牲者的时候,众神遭遇了困难,他们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因为人类魔法师死后,灵魂会与魔力分离,魔力将会自然涣散,没有魔力他就无法完成任务。而精灵魔法师体内拥有的纯净魔力,无法与怨灵之力融合,会被魔石的强大能量所消灭。灰精灵的巫师虽然不会被排斥,其黑暗魔力却可能被柯兰德林利用,令他如虎添翼。不得已,月神想到了妖精,她们体内的魔力与黑白魔法都不相同,也都不抵触,是最好的选择。”   “当月神向妖精女王说明一切时,女王感到十分为难,她不知道谁能够胜任这一切,当大家彷徨无措时,偶然回到妖精谷游玩的莫妮卡得知了此事,她主动表示愿意承担重任,但她向月神提出了两个请求:第一,解除圣石的诅咒,以及昕儿的圣女身份,让她可以代替自己陪伴在你身边;第二,解除妖精们身上的诅咒,让她们可以不用再过耻辱的生活。月神将她的请求转达回了神界,并得到了允许,于是月神将解除圣女资格的办法告诉了莫妮卡。莫妮卡的献身之举也感动了她的一些姐妹,她们不约而同的站出来,表示愿意陪她一起面对死亡,混入柯兰德林周围的怨灵之中,掩护和帮助她夺取魔石。”伊顿望着泪眼模糊的昕儿,意味深长的问:“至于昕儿小姐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是谁把那块魔石碎片送到你手中的吧?”昕儿默默地点点头,时至今日,她才理解姐姐的良苦用心。   “那月儿呢?为什么月儿也会卷进来?”青龙回头望了一眼死去的女儿和悲伤的女婿,痛苦的质问伊顿。   “紫月,本不在众神的计划之中,只因为最后时刻,需要有两个人来吹奏圣曲和吟唱圣歌,将魔石的力量与柯兰德林的怨灵分离,帮助莫妮卡成功夺取最后一颗魔石——柯兰德林与魔石即是一体,最后的一块魔石等同于他本人,不将其与魔石分离便无法杀死他。众神一直在寻找吹奏圣曲和吟唱圣歌的人。但人选的要求非常苛刻,那个演奏者需要精通乐曲,又要身怀魔力,并能够将魔力与旋律完美的融合。同时,由于演奏者与歌者必须奉献出自己圣洁的灵魂,才能让圣曲与圣歌发挥其神圣作用,她们必须直面死亡而心如止水,有丝毫的怯懦与不甘都无法成功,因此这样的人万里挑一!紫月发现了她母亲的秘密,并自告奋勇帮助母亲,这让众神惊喜万分,虽然对她们母女的牺牲也感到不忍,但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昕儿呢?莫妮卡知道,她也参加了吗?”   “就是莫妮卡让紫月去找昕儿小姐的,”伊顿看了一眼青龙脸上的表情,说:“之所以选择昕儿小姐,是因为她的圣女身份,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为了保证莫妮卡向月神提出的条件可以实现,让昕儿小姐平安的活下来,女神费尽周折找到了一个自愿牺牲生命来换取昕儿小姐平安的高贵生灵。女神曾询问莫妮卡的意见,要她最终决定将生的希望留给谁,是昕儿小姐,还是她的女儿紫月,莫妮卡无法做出决定,她们无疑都是她珍爱的人。最终女神将决定权暗中交给了紫月,毕竟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身上承载着更多的希望,如果她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也无可厚非,但她最终还是毫无私心的将活下来的机会留给了昕儿小姐。”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浸在对紫月和莫妮卡的缅怀与敬佩之中,泪水在每个人的脸上流淌,与从天而降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龙之荒原荒芜的土地上,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三十天,龙之荒原奇迹般的长出了嫩草,翠绿色在荒原上蔓延开来,龙之荒原在经历了天长日久的荒芜之后,终于萌发了生机,恢复了本来面目。人们为了感念母女俩的义举,将其重新命名为幻月草原,据说,每逢月圆之夜,草原上都会晃荡着幽幽的笛声,令人心荡神移。   “我的使命,到此结束了。”伊顿展开翅膀,升上半空,地面上聆月上前一步,追问道:“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伊顿低头俯视他,点头道:“请讲。”   “我想知道,妖精们的结局。”   “如前所说,妖精们的诅咒已经被解除,但她们已不适合再生活在这里,数百年的世俗偏见已经无法给她们良好的环境,女神将她们送去了另一个世界,或者说,是这片大陆以外的地方——我们生存的世界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大。在那里,她们会有更美好的生活。”他说完,对脚下的众人朗声说:“再见了,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涉足人间,这一次,将是我们之间的永别,但我会在天国关注着你们,祝你们好运,勇士们!”说完,他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只有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青龙望着伊顿消失在半空中,颓然的低下头,莫妮卡甜美的笑容在他脑海中闪现,他从怀中掏出那条金灿灿的穗带,低头凝望着穗带上美丽的金线,闻到它散发出的淡淡芳香,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香味,从他五岁那年与她邂逅开始,那股香味就始终在他心头萦绕。   “乖,不要哭,姐姐抱你……”   他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的滑下来,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然而这一次,他已经无法再感受到她温柔的拥抱,只有雨水不断地拍打在他的身上,冰冷而苍凉。   “青龙,你要节哀,”聆月轻轻的走到青龙的背后,蹲下身,轻抚着他的肩膀轻声劝慰:“月儿跟着她的母亲走了,她们母女俩再也不会分开了,她们在天国会幸福的……”青龙用手拍了拍聆月的手,故作坚强的点头道:“我没事……”   聆月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烽冥侠身旁,尚未开口,只听烽冥侠说:“大祭司长,妈妈,我想,和月儿单独呆一会儿,可以吗?”他双眼失神的望着怀中的紫月,口吻中充满了绝望与悲伤。聆月无奈的点点头,和星萤一起从地上扶起痛哭不止的昕儿,将她搀扶到飞龙的背上。   “月儿,”烽冥侠背对着众人坐着,用手轻抚着紫月的脸,喃喃的说:“你就这么走了,你都没有跟我道个别,你怎么忍心离开我呢?”他一边说着,泪水一边从眼眶中滑落,“还有雪莺,我们的小女儿,她才刚满月就没有了妈妈,你让我……让我回去怎么见她?要是……要是雪莺以后问我要妈妈,我该怎么回答她?”他泣不成声的伏在紫月的身上,紧紧的抱着她,无声的哭泣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碎了。   “月儿,我真傻,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会问我,如果你死去,我还会不会爱你,月儿,我要再一次告诉你,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你一定会记得我的回答:你是我生命的意义,没有你,我就是行尸走肉。我曾向你发誓,我就是你失明的那只眼睛,我会用自己的一切去弥补你所失去的半边光明,而今天,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作为你的眼睛,我不可能脱离身体而独活……”他说着,悄悄的从腰间摸出那支寒光四射的短剑,悲伤地呢喃着:“月儿,慢点走,等等我……”说着向自己的胸部刺下去。   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腕,烽冥侠悲愤的回头望着来人,看到青龙严肃的表情。   “你要干什么?”   “我对月儿说过,我绝对不会独活于世!”烽冥侠毅然决然的回答,声音剧烈的颤抖着。   “那月儿有没有告诉你,你可以把雪莺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上!”青龙厉声喝问。烽冥侠愣在那里,青龙望着他惊愕的表情,痛心疾首的说:“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失去了母亲!如果连她的父亲也抛弃了她,那么谁来为她撑开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呢?如果这个孩子从小生活在失去双亲的痛苦阴影之中,她的一生都不会幸福!这难道是月儿希望的吗?”   青龙的当头棒喝使得烽冥侠手中的短剑不知不觉的落在地上,他回头呆呆的望着紫月“沉睡”的脸,想到自己可爱的女儿,仿佛听到紫月在对他说:“烽冥侠,我亲爱的丈夫,雪莺就交给你了,帮我好好照顾她,告诉她,妈妈爱她,永远爱她……”   “月儿,我会的……”烽冥侠头伏在紫月的遗体上,闭上红肿的双眼,伤心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涌出,顺着紫月的脸颊滑落下来,虽然心中的伤口永远无法抚平,然而他的心却已经不再绝望,幼小的雪莺,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   夜色平静,紫云独自一人站在伊丁公爵府的阳台上,望着苍茫夜空,自从姐姐走后,每个夜晚,她都会独自在这里伫立很久,出神的眺望着夜空中的满天繁星,她永远记得,姐姐曾说过,天上有两颗星星,永远相依相偎,不会分离,它们是月亮的一双女儿,人们叫它们双子星,那颗大的,是姐姐,那颗小的,是妹妹……   紫云的目光在天空中搜索着双子星的踪迹,隐约中,她似乎看到了它们,让她揪心的是,那颗大星的光是那样的微弱,几乎看不到了,为什么?为什么姐姐的星会变的星光暗淡?难道,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不会的,不要胡思乱想!”紫云默默的对自己说,姐姐有自己送给她“海洋之恋”,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会逢凶化吉的!   正想着,房间里传来了雪莺的哭声,紫云的心颤了一下,那哭声为什么会如此的凄惨,听上去令人心酸,是什么让这个年幼的孩子发出如此悲凉的哭声,紫云不敢往下想,连忙转身迈步走向屋内。   就在她迈步进屋的一霎那,一朵黑云忽然遮住了皎洁的月光,紫云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一颗璀璨的流星从天空中划过,坠落向大地的北方,紫云愣了一下,只见乌云渐渐飘散,紫云怀着满心的惊疑向着双子星的方向望去,那里,只剩下了一颗小星星……   “姐姐……不……”紫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凝望着天空中那孤单的小星,悲伤地大声呼喊,泪水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模糊了她的双眼,朦胧中,姐姐可亲的脸在夜空中若隐若现,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好妹妹,我走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姐姐,姐姐也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个世界,所以,姐姐留下了雪莺,让她代替我,去爱这个美好的世界吧……”   凄美的月光无声无息的洒向大地,在这个平静的夜里,在象征紫云的那颗小星旁边,一个微弱的小光点,伴随着小女婴响亮的啼哭声悄悄闪动……   自从紫月离世的噩耗传回伊丁,小雪月灵便没有停止过哭泣,仿佛要将无尽的悲伤传递到每个人心中,人们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充满怜爱,却无法让她停止哭泣,眼看着孩子渐渐的消瘦下去,哭声也越来越弱,人们都担心她会在哭泣中死去。   有一天,人们突然发现,周围变得宁静异常,没有了孩子的啼哭声,他们开始慌乱起来,难道说,那可怜的孩子……   心慌意乱的人们来到雪月灵的房间,轻轻的推开门,发现孩子的父亲正默默地站在女儿的摇篮边静静地望着她,他们好奇的走上前,看到小雪月灵安静的睡着了,她的两只小手中正死死的抱着两截破碎的水晶,每个人都能认出,那正是紫月从不离身的水晶魔笛——妖精之歌,只是,当紫月离开人世的一霎那,它也坠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尾声 为爱而生   “烽冥侠,我要对你说一声抱歉。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欺骗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你和亲爱的女儿,我注定不会是一个好妈妈,我无法给我心爱的女儿以母爱的温存。这也许会是我一生的遗憾,但我相信,当雪莺长大的那一天,她会明白她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她会知道,什么才是生命的价值,也会懂得是一辈又一辈人的牺牲与奉献,为她和她们换来了美好的明天,而她的母亲,只是千千万万奉献者当中的一个……”   他停止了讲述,看了看怀中的女儿,雪月灵眼含热泪望着父亲,右手紧紧攥着垂在胸前的两截断笛,笛子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烁光芒,在她稚嫩的小脸儿上映出与年龄不符的坚强与敬佩。烽冥侠知道,母亲的故事正深深感动着她,就像当年的紫月一样,为自己母亲的言行感染着,激励着。她的心灵将会在母亲赋予的阳光雨露中茁壮成长,学着母亲的样子,为国、为家、为天下苍生奉献自己的力量。   “你母亲的遗体,我们把她安葬在妖精谷你外婆的墓旁边,我想,你母亲一定不希望与她分开。至于格兰丁堡这里,是她的衣冠冢,这里是我和她并肩奋战的地方,我希望能在这里留下她的痕迹,所以我才带着你离开伊丁,搬到格兰丁堡居住。在妖精谷,我们为她举行葬礼时,所有的亲朋好友,包括重病的欧瑞女公爵也拖着病体前来参加,而在格兰丁堡更是万人空巷,整个格兰丁堡的百姓们都来到公墓悼念你的母亲。毕竟,他们曾与她浴血奋战,是她拯救了一城的百姓——虽然你母亲不会同意我这样说,但如果没有她,格兰丁堡只怕难逃被血洗的命运——他们对你母亲的敬爱之情有目共睹。时至今日,还常常会有人向我提起你母亲当年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烽冥侠说到这里,满心惆怅的叹息一声,雪月灵乖巧的点点头,轻声自语:“难怪,我出门时常常会有不认识的长辈,过来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还会给我一个深深的拥抱,原来,是因为妈妈……”   “是啊,这么多年了,格兰丁堡的人民从未忘记你妈妈,你妈妈和她身边那群英勇的姑娘们的故事一直被人们口口相传,直到今天。”烽冥侠轻轻抚着女儿的肩,凝望着妻子的墓碑,似乎看到她身穿戎装、策马扬鞭的飒爽英姿在面前浮现。   “那么,妈妈创立的骑兵团,现在怎么样了?”小雪月灵好奇的望着爸爸,满怀期待的问。烽冥侠低头看看女儿,露出一缕会心的笑容,他说:“她们还秉承着你妈妈的遗志,为我们的国家奉献着自己的青春。时至今日,她们依然是大陆上最优秀的骑兵团。她们受王后风魅儿的直接统领,其他人无权对骑兵团下达任何命令——即使是国王也一样——由萨芬娜领导的先锋队现在交给了洛丽丝。萨芬娜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与她同龄的那些海盗出身的姐妹们也大多有了好的归宿。我想,如果你母亲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也会很欣慰的。火枪队的队长职务交给了艾米丽,安妮成为了整个骑兵团的团长,军医官安琪儿依然担任医护队队长的职责,骑兵团的人数已经由当初的三百多人增加了一倍。”   “不久之前,安妮曾经来过我们家,你还记得那个满头金发、稳重干练的小姐吗?”烽冥侠轻声的问女儿,小雪月灵略加思索,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烽冥侠微微一笑,继续说:“她就是安妮小姐,她是带着骑兵团新招收的女兵们一起来的。来格兰丁堡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她们骑兵团的历史,告诉她们关于你妈妈的一切,告诉她们在那个峥嵘岁月里,你妈妈是怎样带着一群初出茅庐的女孩子成长为优秀战士的。她说,作为骑兵团的一员,每个人都必须铭记这段历史,铭记你妈妈所做的一切!”他的目光渐渐转向妻子的墓碑,雪月灵也不由自主的顺着父亲的目光望过去,听到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事实上,这也是每一个接触过你妈妈的人的心声。”   “你到妈妈的墓碑后面,去看看她的墓志铭吧。那是在格兰丁堡的葬礼上,一位诗人特意为她写的。”他用手轻轻的推了推怀里的女儿,雪月灵轻轻的点头,起身走到墓碑后面,看到上面工整的刻着一行行文字,她用心的读着,虽然个别的字还不会读,但她却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看的懂吗?宝贝儿?”烽冥侠走到她身边,柔声问。雪月灵点点头说:“嗯,我都记在心里了。”烽冥侠望着女儿郑重的表情,欣慰的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卷,递到女儿面前,说:“那看看这个吧,这是你母亲下葬的那一天,聆月阁下给爸爸的。”雪月灵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来,将纸卷展开,看到上面写着:她将会离开,她将会回来,她将为爱而死,她将为爱而生……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雪月灵一脸茫然的抬头望着父亲,烽冥侠蹲下身意味深长的望着女儿,解释道:“那是战乱发生前的一个预言,第一个她,是你已经死去的外婆;第二个她,是你现在的外婆;第三个她,是你的妈妈,而第四个……就是你,我的孩子。”   “我?”雪月灵惊讶的看看父亲,又低头看看纸条,回想着刚刚父亲讲述的一切,心中涌起阵阵暖意与感动。烽冥侠望着女儿微红的眼眶,轻轻的拉起她的小手,问:“雪莺,上个月,你生日那天,爸爸送你的那个卷轴,你打开过吗?”   “没有,爸爸说过,让我不要打开。等过了妈妈的祭日才能打开看。”   “好孩子。”烽冥侠微微颔首,缓缓起身,说:“我们回去吧,回去把它找出来,打开看看。”   “那是什么?”雪月灵好奇的问。   “是你妈妈的遗像,是我们将她的遗体运回来之后,我特意找画师为她画的,那是一份最后的纪念,这么多年,我一直珍藏着。”   父亲的话让雪月灵惊喜万分,妈妈的遗像,她从来都没有听父亲提起过,更没有见过。她一直期盼着能够知道妈妈真实的样子,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她怀着激动地心情将手中的纸条叠好,小心翼翼的藏在身上,她要永远保留这张纸条,如同将妈妈的爱永远的保留在心底,因为上面写着,她是为爱而生的……   “爸爸,什么时候,你能带我去妖精谷见见妈妈呢?”   “明年,就是你妈妈逝世十周年,父亲已经打算好了,带你去妖精谷看望妈妈。”   雪月灵满心期待的点点头,她牵着父亲的手向墓园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依依不舍的回望母亲的墓碑。墓碑前,那束淡雅芬芳的白玫瑰静静地躺着,一份静谧与纯美的氛围伴随着玫瑰的香气萦绕在座座墓碑之间,墓志铭中的诗句在小姑娘的脑海中轻轻摇曳:   你,   是没有羽翼的天使,   身处战火纷飞的乱世,   向人们播撒爱与希望!   你,   为战乱而生,   为和平而死,   将慷慨生命谱写出,   一首血与火的诗篇!   鲜血染红天边的晚霞,   火焰烧尽世间的罪恶,   你回旋婉转的笛音,   驱散了战争阴云!   当和平的曙光,   普照世间角落,   伊却随风飘逝,   带走了迷人的飒爽英姿,   还有那醉心的妩媚多情,   只残留一抹,   掠过战火乱世的飘忽魅影,   铭刻在芬芳纯洁的玫瑰花间,   永不消散……   ……   故事再次告一段落,隐约中,我感觉自己的眼眶被泪滴所湿润,我很好奇自己怎么会不知不觉被感动了,也许我真的相信了其中的故事,相信它们真的曾经发生过,就像战乱年代那些曾经为我们的国家付出鲜血和牺牲的烈士们那样,值得感动与铭记。   除了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壮举,最令人感动的也许还是那个亘古不变的字:爱。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人类最渺小与最壮大的举动莫不是因此,它让我不知不觉想到了我的新邻居雪伊,几天前她曾邀我一起买了许多礼物,去到某少年儿童康复中心,那里的孩子们身体上大都有外在的缺陷,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我看着雪伊将礼物送给他们,陪他们一起做康复训练,鼓励他们中的每一个人,给予他们亲切的拥抱和亲吻,仿佛他们每个人都是她亲生的孩子。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起初有些木讷的我也渐渐融入了其中,每一张欢欣的脸,每一个对健康充满向往的眼神,在我的眼中幻化成晶莹剔透的泪水,在不经意间滚落下来。   回来的路上,我问雪伊怎么会想到做这件事,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反而向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小美人鱼的故事吗?”   “当然,那是很有名的童话故事,有许多的人曾因为它而深深地感动,我也一样。”我发自肺腑的说,但我并不明白她为何会提起它。   她欣慰的笑了:“你说的没错,有无数的人曾为它而感动着,我也是其中之一。但你知道吗?那并不是简单的童话故事,像那样的故事时刻在这世界上发生着。正如我们在康复中心看到的那样,有很多的男孩儿女孩儿,因各种原因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躺在床上无法照顾自己,他们的下半身失去了作用,双腿无法承载他们对生活的憧憬与希望,让他们深陷痛苦之中。”   她满怀忧伤的叹息一声,凝重的神情让我觉得仿佛她的童年就曾是那样一个女孩儿,但她脸上的酒窝里,很快又洋溢出惯有的满怀希望的笑容:“但我始终相信,他们并没有遭到命运的抛弃。相反,他们是一群被命运选择的孩子,在他们人类的躯体中,被注入了人鱼的灵魂,这使得他们无法适应人类的双腿,无法在陆地上自由的行走,成为了搁浅的小鱼。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因此绝望,就像故事中的小美人鱼,虽然没能获得人类的爱情,但仁爱善良的心令她飞上了天空,抛却了世俗的凡胎肉骨。她可以用自己的双手驱散世间的疫病,将清凉的风和花的香气带到人间,向人们播撒健康与愉快,让更多的人充满希望的活下去,这无疑是一种更为高贵的美好。我相信每一个拥有美丽灵魂的男孩儿女孩儿,最终都会得到升华与幸福,不论他们是否能够站起来,他们都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将爱与希望播撒到需要的地方,无论远在天边,还是近在身前。”   我痴痴的看着她满怀无限憧憬的笑容,一瞬间感觉她是那样的美丽,一如没有翅膀的天使,又或是她口中飞翔在天空的美人鱼,将生命的希望洒向每一个苦苦追寻着它的小生命。当那些孩子在她温婉的笑容中坚强的鼓起勇气,他们一定会像她说的那样,将这种坚定的生命力量继续传递下去,这种爱的传递,或许就像书中所描绘的那样吧,当她为爱而离去,会有另外一个她为爱而降生,生命因此绵远悠长,生生不息。   那为爱而死的预言,将我浮想联翩的思绪又回到书中,书的内容让我对两具遗体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那个被盗走的白衣女子,就是书中的女主角。正如我在开头时对你说过的那样,眼前的照片告诉我,她是个极美的女孩儿,气质高贵而娇美动人,诚可谓此女只应天上有。与她同处一穴的老男人,似乎应该是她的丈夫,因为他符合那个一身黑衣的浪荡游侠的特征,两人悬殊的年龄也符合书中的描述。但随之而来的种种疑问却又变得此起彼伏,为什么两具遗体没有丝毫腐败?如果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又是谁试图揭开这埋藏已久的故事?那个意图揭示真相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这些问题我尚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我却了然于心,那就是我所读取的传奇并不止于此,因为在书的最后一页,依然有着一段格言似的话,仿佛在预示着某种更可怕的未来:一场惨烈的战争,会让我们见证许多忠诚勇敢的心灵,用它们炽烈的心血去浇灌战乱的土地,让和平在这里重获新生。人类的心灵,是这世界上最宽广无垠的空间,当一颗充满爱的心包围着世界,幸福的甘露会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但当一颗邪恶之心笼罩了天地,所有的心灵都在恐惧与怯懦之下战栗不止,要靠什么,才能够拨云见日,重现生命的曙光? 【第三部:蜕变的心灵 上卷 猝不及防的黑暗】 序幕 地狱之门   距离案发已过去了十天,案情的进展仍没有太多新的线索,船长曾联系过我两次,称船员们已经渐渐从那件事的不安中走出来,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得知真相,我告诉他我会尽力而为,请他耐心等待。事实上,我自己也正在耐心等待,等待下一个包裹的到来,因为我断定对方还会寄来新的包裹,前面的两本书的内容显然并未完结,我猜测,也许最后一本书才是真正能够揭开谜底的关键。   它终于来了,但却有点不同寻常。在某天傍晚我回家时,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我,忽然听到隔壁的门打开了,我回头看到雪伊从里面走出来,她一看到我就喜笑颜开的迎上来说:“辰源大哥,幸好你现在回来了,我正准备出去,还在担心赶不上你回来的时间,会耽误事情。”我好奇的看着她,正想问她有什么事情,她却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递给我,然后笑盈盈的看着我,我以为她为我准备了一件礼物,正要发问,她却抢先解释:“这是刚才一位快递员送来的,你不在,他本来要放在楼下保安室,正巧碰上我,我就替你收下了,一直在等你回来好把它给你呢!”我把包裹接过来,向她表示感谢,她笑容可掬的摇了摇头,笑容中不经意间多了几分矜持,我有点好奇的看着她低头踌躇良久,终于听到她鼓起勇气对我说:“辰源大哥,我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我满怀好奇地望着她,对她的拘谨有些不太习惯。   “我希望你近几天能替我去康复中心看望那里的孩子们,因为我有事情要出趟远门,但又跟孩子们约好了,如果不去他们会很失望的,只好拜托你了。我也知道你很忙,最近正在查案子,所以……很抱歉!”   看着她歉意的轻咬着嘴唇,我笑着宽慰她,我本来也有意近期去看看孩子们,至于案子的事,也不在那一时半刻,她听后感激而欣慰的笑了,那笑容纯真的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从她弯弯的睫毛下闪动的眼眸中,我似乎读出了一种赞赏与期许,这让我不禁暗自打趣,这可爱的姑娘是否对我有几分钟情呢?   回到家中,我拆开了包裹,眼前不出所料的又出现了一本同样的书,上面同样有一封信:   辰源先生,这是我给您寄的最后一本书了,所有的秘密都在您的手上了。希望您的表现能让我满意,也期待着与您见面的那天。   这封彬彬有礼的信,似乎不乏挑衅,却又满怀期待,对方似乎在期盼着我揭破他的身份,从茫茫人海中抓住他,我对这个对手充满了好奇,也非常想知道他留给我的最后谜题中能够挖掘出什么秘密,我打开这本书,看到扉页上同样写着一段话:   年轻人,你是否知道,生命的意义在于什么?你是否知道,敬畏生命就是在保护自己?你是否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毁灭一切的,是什么?当你读完这段古老的故事,希望你能够得出答案。   ……   帕兰丁大陆,人类王国洛枫五年六月,悲哀沼泽。   夜色弥漫在沼泽之中,为形态诡异的老树们披上狰狞的外衣,乌鸦伫立在形如怪手的树枝上,狡诈的目光扫视着阴郁的沼泽,偶尔发出两声不祥的哀鸣,仿佛在预言着某种可怕的未来,连月亮都避开了这里,躲到云彩后面去了。   十几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从沼泽幽暗的林间走出来,排着整齐的队伍,步态稳重,看上去像是祭司,其中一人怀中抱着一个精致的宝盒,宝盒上的亮银纹饰即使在如此黑夜中依然无法泯灭光彩。他们并不交谈,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前进,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能感觉到,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怀着万千心事。   穿过树影掩映的诡异林地,祭司们在林间空地上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屹立着一座黑色的方尖塔,塔前方的台阶下,可以看到一座椭圆形的拱门,门的左右两边呈月牙状对称,顶端并不相连,中间可供一个成年人通过。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两侧月牙上形如恶魔翅膀的装饰物,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可怕的东西。   为首的祭司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宝盒的同伴,示意他走向拱门。其他祭司则整齐的排列在台阶两侧,垂手侍立,看着那名祭司拾级而上将宝盒带到拱门前,在他面前的地面上,有一个凹槽,祭司将宝盒放在凹槽前,跪下来将宝盒打开,暗红色的光芒瞬间将周围染成了一片血红,一颗黑中透红的水晶出现在祭司的面前,将他青灰色的脸染上了一片血色,显得格外狰狞。祭司伸手将水晶取出,回头看了一眼同伴,在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将水晶插入了凹槽。   当水晶落入凹槽的一瞬间,一道红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击中了祭司前方的方尖塔,暗红色的光芒开始在塔身之上闪耀,塔的表面映出血红的符咒,当最后一个符咒在塔身浮现,拱门忽然绽放光芒,一个椭圆形的漩涡在拱门中不断地扩大,很快形成一个黑色的时空之门,与此同时,方尖塔的塔尖射出一道夺目的红光,直冲天际。   “仪式要开始了,在各自的位置站好,不要交头接耳,保持安静……”为首的祭司缓步走到门前,用近乎冰冷的平静语气告诫众人。   所有的祭司都垂手侍立,没有人发出声音,甚至连风声都没有,整个祭坛周围一片死寂,静得令人胆寒。很快,诡异的回声开始在林间回荡,天空中聚拢起一片乌云,整个大地陷入了完全的黑暗,祭司长伸开双臂,仰天吟唱,只觉狂风骤起,无数阴灵从沼泽阴暗的林间呼啸而来,这些飘荡在悲哀沼泽不得安息的孤魂野鬼,一股脑冲进了洞开的时空之门。   就在阴灵们源源不断的涌入传送门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怒吼划破了浓云密布的夜空,一团红色的光芒从远方的天际飞来,祭司长惊恐的回头望着被映红的半边天空,看到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影子呼啸而至,向祭坛吐出一团炽热的烈焰,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将祭司们的悲鸣淹没,方尖塔正面的符咒暗淡下来,与此同时,在它的另一面,一组黑色的符咒开始放射光芒,时空之门中,无数恶毒的红色小眼睛开始发亮…… 初章 象牙塔的灵莺   当明媚的阳光照耀琼云海域,歌唱之岛上美丽的白塔正恣意散发它的美丽光彩,这是一个出行的好天气,没有人能抗拒阳光与海浪的诱惑。沙滩上随处可见散步闲游的学生,现在是象牙塔的假期,两个月的时间,远离家乡的孩子们都已经返回家乡,留下的学生大多是琼云周围的孩子,又或是无家可归被象牙塔收留的孤儿。   在象牙塔四楼的走廊上,一个披散着微卷的金色长发的少女轻手轻脚的走来,与她相向而行的两个男生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浅蓝色的眼眸中蕴含着温柔,柔美的面部线条丝毫不给人以冰冷抗拒的感觉,婀娜多姿的身材配上一条金色的鱼尾裙,玲珑的曲线令两人为之倾倒。   也许是感受到了两人倾慕的目光,女孩儿本来就低垂的头垂得更低了,身体紧紧的贴着墙壁,迈着小碎步往前走,似乎在极力躲避着他们的欣赏,仿佛那是一件很令人羞耻的事情。   她在一间女生宿舍门口停下来,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声。女孩儿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将门轻轻的打开,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其他的床都空着,只有墙角的那张床上,一个小身躯蜷缩着,蒙头睡得正香。   “雪莺,起床了,太阳晒屁屁了!”   金发女孩儿从八张床尾相对床铺中间走过,先将过道尽头的窗帘拉开,然后走到床边轻轻的在蒙头大睡的女孩儿屁股上拍了一下,后者毫无反应,金发女孩儿无奈的在床边坐下,看了一眼床头柜子上堆得一摞厚厚的书,还有那支烧得只剩下蜡油的蜡烛,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主人,她昨夜一定又看书看到深夜,八成又是天快亮了才入睡吧?   她怜爱的看着赖床的“雪莺”,这个女孩儿是她的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作为“雪莺”的侍女,她在一年前被小主人从歌唱之岛的海滩上发现,当时她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会说话,小主人可怜她,向父亲和象牙塔的大师们请求留下她给自己做伴,并得到了允许。从此她有了名字,慢慢学会了说话,学会了照料家务,当男主人外出执行任务无暇照顾女儿时,她便承担起了照顾小主人的责任。   “雪莺,快起来,快起来,你的水晶吊坠哪去了?”女孩儿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感觉不能再耽搁了,于是灵机一动,在小姑娘背后故作焦急的惊声大叫起来。与她装模作样的激动不同,少女只是哼哼了几声,不慌不忙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纤巧的玉指拎着一条晶莹剔透的水滴状吊坠,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外表上分布着六个大小不均的光滑平面,就像曾有人用刀从上面削去了一部分。她懒洋洋的咕哝一声:“雨瑶,不要想骗我,我自己的东西我还不知道收在哪里么?”雨瑶见她识破了计策,干脆伸手去抢,不料少女再次识破先机,迅雷不及掩耳将吊坠收了回去,揶紧被子自顾自哼哼着:“少来这一套,让我再睡会儿……”   “你再不起床,可就要耽误出发了,不是要去格兰丁堡看妈妈吗?”雨瑶无可奈何的抿嘴微笑,轻轻地摇着少女的身体说。这话果然奏效,短暂的安静后,被子忽然被掀开,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儿一跃而起,披散的卷曲长发如同奔腾的波涛,从肩头倾泻而下,越过腰身散落在床上。她睁着一双亮如珍珠的大眼睛,散布着星星点点小雀斑的小圆脸儿上显现出惊愕的神色,拍着自己的小脑袋叫道:“哎呀呀,我给忘了,今天要去格兰丁堡的啊!”雨瑶看着她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由得掩口轻笑,只见她三蹦两跳的下了床,披着一头斗篷般的长发,穿着蕾丝小睡衣风风火火的奔向盥洗室梳洗打扮去了,雨瑶细致入微地帮她收拾床铺和启程的行李,听到她因为忙乱而不断发出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声音,脸上浮现会心的微笑。   “收拾完毕,我们走吧!”   雨瑶抬头看着面前娇小玲珑的少女,散乱的深棕色长发已经梳理整齐,用一条浅绿色的丝带扎成一条超长的大马尾,越过她纤细的腰身,发梢在膝盖以下轻轻飘荡,这头相当于她身高三分之二的秀发,她已经留了七年,被她视为珍宝,也成为她最惊艳的标志。在象牙塔,只要看到那头风中荡漾的秀发,即使没有目睹面容,你也不会认错人,只要你见过她一面,她的名字就会被深深地映入你的脑海中。   雪月灵,恶魔猎人烽冥侠与幻翼骑兵团创始人“白玫瑰”紫月之女,现年十七岁,这个从出生便身体羸弱的女孩儿,童年几乎都在病痛中度过,很多人都曾担心她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这个世界,去寻找她的母亲。但她不仅顽强的活了下来,而且依靠自己的勤奋努力,成为了象牙塔有史以来最小的高级魔法学徒。说起她与象牙塔的渊源,就不得不提到她十二岁那年,在人类王国爆发的大瘟疫……   那一年,帕兰丁王国爆发了大瘟疫,数以万计的人失去了生命,其中包括盗贼公会的创始人、老游侠诺欧·黎。当他的死讯传到了海音斯特姆,老国王枫翎再也支持不住,一病不起。鲁因之乱平定后的十几年,欧瑞女公爵雪琪、伊丁公爵比利·温米尔、盗贼公会创始人诺欧·黎的相继离去让老国王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他清楚地意识到,下一个离开的将是自己。   他将王后沐雪红樱和太子洛枫、公主洛樱和小王子洛松叫到床前,宣布将王位传给洛枫,并将要交代的事务细细的叮嘱一番。然后,他将樱单独留下来,当房间里只剩下这对历经风雨的异族夫妇,老国王用苍老的手紧紧攥着妻子依然细嫩的小手,看着她毫无岁月痕迹的青春姿容,满怀歉意的说:“亲爱的樱,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也许,我们早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的分别,但它真的来了,依然让我感到措手不及……亲爱的,你还那样的年轻,我不要你为了我孤苦一人,终日与悲伤为伴。答应我,等我走后,离开这座捆住你翅膀的王宫,重新……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说完这几句话,在王后声泪俱下的呼唤声中,老国王离开了他戎马一生的王国,离开了他深爱的妻子,怀着心中太多的牵挂和不舍,悄然离世。   操办了国王的葬礼,王后沐雪红樱不顾儿女亲朋的劝阻与挽留,黯然离开了人类王城,她要回到那片见证了他们爱情的大森林,回到自己心灵的归宿——诺曼德兰。   另一边,一直跟随父亲居住在格兰丁堡的雪月灵也不幸身染瘟疫,从小羸弱多病的她很快变得娇颜憔悴。烽冥侠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作为亡妻紫月留下的唯一骨血,雪月灵的安危比他的生命还要重,在她身上不仅有父亲对女儿的关爱,还寄托着烽冥侠对紫月深切的怀念。眼看着心爱的女儿被病魔折磨的奄奄一息,烽冥侠却束手无策,他本想带小雪莺去伊丁找聆月,又担心小姑娘病弱的身体承受不住旅途的颠簸,只好请人送信去伊丁,但由于身体太弱,雪月灵的病况急剧恶化,聆月的回音尚未来到,她已奄奄一息。看着女儿的生命飞速的流逝,深深的绝望和对妻子的愧疚折磨着烽冥侠,令他的头发变得一片花白。   就在烽冥侠无计可施时,一位衣衫褴褛、须发雪白的老人敲开了他的家门。老人自称是逃难至此,想要向他讨点食物。烽冥侠可怜老人,连忙将其请进屋里招待。在闲聊中,老人说起了正在流行的瘟疫,并说自己不久前曾救治过几个病人。正所谓病急乱投医,烽冥侠闻听此言,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请老人帮女儿诊治。   当晚,他在女儿的房间门外守了整整一夜,直到窗外天已大亮,里面突然传来了女儿的呼唤。烽冥侠猛地推开门冲进去,只见小雪莺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在她的胸前,悬挂着一条晶莹剔透的蓝水晶坠子,绽放出盈盈蓝光,而老人却已不见踪影。烽冥侠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儿床前,只见女儿面色红润,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神采奕奕,不仅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反而比生病以前更加精神矍铄。   “这是老爷爷留下的。”小姑娘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过一张纸,交到父亲手里,烽冥侠看时,上面写着:这场磨难,只是她璀璨生命的一个开始,她将继承她母亲暗淡已久的光辉,那些逝去的伟大生命,将在这一刻在她的身上获得重生。   烽冥侠咀嚼着老人留下的话,目光不禁被女儿胸前蓝色的水晶吊坠所吸引。   “老爷爷把妈妈留下的笛子变成了这个,”小雪月灵低下头,双手轻轻托起胸前的吊坠,托到父亲面前,用纯真的双眼静静地望着父亲,“他说,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只要我戴着它,任何时候妈妈都会保护我,他说的对吗,爸爸?”小姑娘的眼中闪动着对母爱的憧憬与感动,烽冥侠知道,其实不需要自己回答,女儿已经对此深信不疑。   “是的,我的孩子,”他望了一眼妻子遗留下来的断笛所幻化成的水晶吊坠,用手将女儿深情的揽入怀中,动情的说:“它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最深切的,永不磨灭的爱……”   不久,瘟疫在格兰丁堡无声无息的销声匿迹了,从病魔手中逃回来的人们纷纷传说,是一位须发如雪的老人,用高深的法力救治了他们的病痛,但人们却无法统一描绘出老人的样子,他在每个人的描述中都有所不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从哪来。直到烽冥侠与岳父史古奈勒·青龙谈起纸条落款处所留的“法瑞斯”,方知其来历。   说来也奇,自从病愈之后,小雪月灵的魔法天赋便渐渐显露出来,烽冥侠多次发现女儿运用魔法指挥动植物为自己做事,当他询问女儿是如何学会这些魔法时,小雪月灵却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魔法为何物,烽冥侠不禁暗自惊疑。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每当女儿无意中使用魔法时,胸前的水晶吊坠都会萦绕着蓝盈盈的光芒,他确信,女儿的魔法天赋一定法瑞斯老人有莫大的关联。   恰好此时,象牙塔派遣使者送来邀请函,希望烽冥侠加入象牙塔辖下新组建的恶魔猎人公会——由老恶魔猎人公会中的正直之士,以及象牙塔反黑魔法研究会的会员组成,他们的工作以清除恶魔和打击黑魔法组织为主。象牙塔希望烽冥侠来做新公会的会长,考虑到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既可以重振恶魔猎人公会,也可以进一步培养女儿的魔法造诣,烽冥侠在雪月灵十五岁那年将她送入象牙塔学习。   而今,象牙塔的假期到来之际,雪月灵决定回到格兰丁堡,去母亲的墓前看望,虽然那里只是紫月的衣冠冢,但诺曼德兰森林和妖精谷在没有长辈的陪伴下,雪月灵还无法自己前往,因此想要独自去拜祭母亲,她只能选择格兰丁堡。   “你别这么着急嘛,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格兰丁堡吧!先跟我去餐厅吃早饭嘛!”雨瑶拖着一百个不情愿的雪月灵往餐厅走,她深知若依雪月灵的性子,一定会空着肚子跳上去格兰丁堡的船,然后在路上被饿的叫苦连天。   由于是假期,象牙塔一层的餐厅此时空空荡荡,在大厅的一角能够看到几位教授在吃饭,看到她们进来,微笑着跟两人打招呼,雪月灵此时满心想着要去格兰丁堡,那里顾得上?随便跟教授们打个招呼,也不用雨瑶动手帮忙,甩着长长的大辫子一溜烟跑向餐台。   “小黄莺,这么风风火火的,一会又要去哪玩啊?”   雪月灵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年轻人,他中等身材,不算健壮,金棕色短发将文质彬彬的脸衬托的苍白文弱,纤细的双眼让人感觉他时刻都在眯着眼睛看人,灰色的眼眸敏锐而机警,高挑的鼻梁与漂亮的鹰钩鼻令他清瘦的脸看上去更加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仿佛少女的樱唇一般娇嫩,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自信的浅笑,仿佛世上的任何人和事都逃不出他的掌握。   “警告你哦,别惹我,小心我放老鼠咬你!”雪月灵哼了一声,低头继续选她的早晨,年轻人并不生气,反而笑着走到她右侧,低头微笑着盯着她,故意挑逗她:“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   “哼,你确定?”雪月灵侧过小脸儿,好奇而略带挑衅的目光穿过额前整齐的刘海,落在对方的脸上,年轻人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毫不避讳的凝视着她脸上淘气的表情,点了点头。   “也许吧!”雪月灵重新把脸转向食物,口中轻轻的哼了一声,端起自己的早餐盘,转身就走,年轻人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的欣赏不需言喻,还没等他将目光从雪月灵身上转开,忽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年轻人下意识的低头,猛然看到一只大老鼠气势汹汹的跳起来,一口咬向他的小腿,年轻人吓了一跳,慌忙向后躲避,但老鼠的利齿还是咬破了他的长袍下摆。   “这丫头,又弄破了我一件长袍!”好不容易赶走了老鼠,年轻人气急败坏的回头望着不远处笑的趴在桌子上的雪月灵,此时餐厅里的人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一旁的雨瑶无可奈何的笑着叹了口气,从年轻人身边走过,轻声笑道:“您总喜欢招惹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   “天霖,别以为自己会什么读心术,就能够猜对所有人的心思!”笑够了雪月灵一边用手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回头得意洋洋的对年轻人笑道:“我虽然不会读心术,但我却明白读心术是怎么回事,少在我面前卖弄!”   “这么说我还是班门弄斧了!”名叫天霖的年轻人由怒转喜,笑吟吟的走上前在雪月灵旁边坐下,饶有兴趣的逗她问:“那你说说,读心术到底是怎么个原理,我的万事通小才女?”   “想考我?”雪月灵不屑的歪着头看了天霖一眼,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慢悠悠的咬了一口草莓小蛋糕,从容不迫的品尝过后,这才慢声细语的说:“你难不倒我的,读心术其实并不玄妙,无非是利用魔力探察对方情感波动罢了,在交谈的同时感知对方的情绪变化,判断对方所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这样就可以判断出对方心中的所思所想。读心术在观察力敏锐、思维缜密、判断和推理能力强的人手中是无价之宝,要是到了某些没有判断力的人手里,那可是暴殄天物啊!”说着别有深意的瞟了天霖一眼,天霖笑眯眯的看着她,对她的嘲讽没有丝毫的不满,因为他能读出生性顽皮的她此时心中的得意与开心,他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刁蛮样子,耍耍小无赖,他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最为可爱。   “一会吃完饭,你们就要去格兰丁堡了吧?我陪你们一起去,好不好?”他胳膊肘撑着桌子,手掌托着脑袋,侧着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吃东西,笑容可掬的问。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格兰丁堡?”雪月灵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宇间闪过一丝惊奇,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哼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又去骚扰雨瑶,从她那里套出来的话!”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要不要我陪你去吧!”   “随你便,腿长在你的身上,我管得了么!”雪月灵看也不看他一眼,轻声的咕哝了一句。天霖闻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愿意他相伴同行的。   “天霖阁下,您能跟我们一起去当然好,但是亨特尼斯阁下知道吗?”刚刚入座的雨瑶看了看两人,目光落在天霖的脸上,天霖轻轻的点了点头,答道:“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也答应了,一会你们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向他辞行。”雨瑶听后微微点头,低下头静静地吃东西,没有再说话。   早餐后,三人收拾好行李,一起去亨特尼斯的书房向他辞行,年逾七十的亨特尼斯此时也已须发花白,但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身材挺拔而结实。自从爱妻欧瑞女公爵雪琪离世后,亨特尼斯便向国王申请不再担任琼云的领主,希望返回象牙塔闭门静修,国王枫翎理解他的心情,封其子狄恩侯爵冰蓝为琼云公爵,亨特尼斯则回到了象牙塔,帮助身体欠佳的康斯坦丁·诺兰大师主持象牙塔的事务。   看到三个年轻人进来,老人敏锐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雪月灵和雨瑶两手空空,天霖自己背着两个包裹,这安排当然是雪月灵的杰作。   “准备好了,那我们走吧,我陪你们去码头。”亨特尼斯揽着雪月灵瘦弱的肩膀,一边絮絮叨叨的叮咛着一边走出书房,雨瑶和天霖跟随在他们两侧。他语重心长的在雪月灵耳边叮咛着:“雪莺,这次是你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原本你父亲不在,我是不应该让你去的,但是你父亲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又好多年没有回去看你母亲了,我也理解你的思念之情。你已经十七岁了,是大姑娘了,对于魔法的修为也已经炉火纯青,是该自己出去走走的时候了。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出门在外不能任性,有什么事情要多和伙伴商量,注意安全,明白吗?”雪月灵满口答应,但亨特尼斯显然并不满意,他知道小丫头一贯口是心非,所以仍然唠唠叨叨的叮嘱了一路。   直到一行人到达琼云码头,将要登船的时候,亨特尼斯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悄悄的交到雪月灵手中,小声说:“这是给国王陛下的密信,本应由你父亲跑一趟,但等他回来要耽搁太多时间,所以我把它交给你,你到格兰丁堡拜祭过妈妈,顺道去一趟海音斯特姆,到王宫去见陛下,一定要亲手将信交给他。事关重大,路上一定要保管好,切记,切记!”雪月灵看了一眼老人家肃穆的神情,郑重的点点头,将信贴身收好,和两个同伴辞别亨特尼斯,登上了前往格兰丁堡的船。   送走了雪月灵,亨特尼斯返回了象牙塔。一转眼到了傍晚时分,他正在书房中静静地读书,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亨特尼斯皱了皱眉头,用略显反感的语气说了声:“请进!”   一个高级魔法师从外面冲进了屋里,在他的书桌前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阁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慢慢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亨特尼斯冷冷的看了一眼魔法师脸上惊惶的表情,语气中透出微微的责备。魔法师却丝毫没有改变,心慌意乱的说:“刚刚从悲哀沼泽传来了消息,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诺兰大师请你去商量对策,这是灰精灵送来的信件!”   悲哀沼泽?亨特尼斯愣了一下,他不明白那里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自从最后的魔石被毁灭,整个大陆已经平静了好多年,连吸血鬼都没有再出现过,会有什么事情如此惹人大惊小怪。   当他将魔法师递过来的信展开时,他的心情还沉浸在轻松与疑惑中,但是当他看完这封不长的信,整个人从椅子上霍然而起,脸色阴沉的如同暴风雨来临时的天空,他向着魔法师招招手,向着书房外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回头问:“除此以外,有没有其他的消息,它们有没有进入王国的国境?”   “我来的时候好像有人刚刚送去了新的消息,我只听到几句,好像它们已经侵入了伊丁境内,目前伊丁守备队已经进入战争状态,我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否则它们很快就会渗透入王国全境……”魔法师忧心如焚的答道。   “糟了……”亨特尼斯挥手打断了魔法师的话,他清楚地意识到,三个刚刚被自己送走的年轻人所要面临的,将会是何种的浩劫,他必须想办法,为他们做点什么…… 第二章 自然之灵的震怒   “聆月老友:   多时不见,未曾问候。今有一紧急事件急需帮助,适才得到讯息,灰精灵在悲哀沼泽解脱亡灵之安息仪式意外遭到火龙袭击,深渊祭坛受到火龙强大魔力影响,死亡水晶魔力逆转,深渊之门中的恶魔与亡灵反向涌入人间。目前悲哀沼泽已经大乱,冰封高原、诺曼德兰森林与红岩丘陵都有亡灵入侵。听闻伊丁也遭受亡灵侵袭,事态紧急,我将即刻离开象牙塔,联络青龙与樱前往伊丁与你和汀雪会合。同时派人联络烽冥侠率恶魔猎人赶回增援,而今有一要事相托:雪月灵与其侍女雨瑶、精神魔法研究院学生天霖正由水路前往格兰丁堡,一旦亡灵大批渗入王国境内,必将对她们构成威胁。为了逝去的紫月,我们必须确保雪莺的安全,此事唯有托付于你,若找到她们,先将她们带回伊丁,我汇合青龙、樱与烽冥侠后将前往伊丁与你们汇合。   亨特尼斯”   读完亨特尼斯派人送来的信,聆月本已浓重的愁眉愈加锁紧,虽然信是象牙塔的魔法剑士日夜兼程送来的,但路上也已花了不少时间,不知道雪月灵她们此时是否已到了格兰丁堡。   近几日,伊丁的情形不容乐观,亡灵从各处渡过兰尔河,向伊丁郡渗透。伊丁公爵——比利·温米尔的次子、烽冥侠之弟——已令散居在全郡各处村庄、小镇的百姓撤离到最近的要塞和主城,以躲避亡灵的侵袭。但目前对于亡灵尚没有有效遏制的办法,如果不关闭深渊之门,亡灵将斩不尽杀不绝。   他将星萤和儿子留在伊丁城,自己立刻动身离开伊丁赶往格兰丁堡。一路上,他看到的尽是破败的村庄,荒芜的田地,以及令人厌恶的亡灵鬼影。有几次他还看到几个恶魔狰狞的面孔,它们对他来说丝毫不构成威胁,但他此时无心与它们纠缠,他的心早已飞到了格兰丁堡,他不知道亡灵的魔掌是否已经触及那里,是否已经伸向了那几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年轻人。   终于,在一个阴云密布的黄昏,他赶到了格兰丁堡城下,城门紧闭,他大声的呼喊引来了城上的士兵,在确认了身份后开门放他入城。格兰丁堡的大祭司亲自赶来迎接,见到大祭司第一面,聆月迎头问:“雪月灵小姐有没有来过?”   “雪月灵小姐?”大祭司愣了一下,回头看看身边的随从,众人都说没有见过雪月灵,大祭司疑惑的看着聆月,说:“聆月阁下,雪月灵小姐她并没有来过,您来的时候想必也看到了,格兰丁堡现在也受到了亡灵的侵扰,我们很早就已经将百姓迁入城中并紧闭城门,日夜防范。如果雪月灵小姐来了我们不会不知道。”   “她们没到!可是按照亨特尼斯所说的时间,她们早就该到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们会不会遇到了危险?”聆月的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漫天浓郁的愁云,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响,暴风雨来临了……   ……   雪月灵她们的确遇到了危险。   数日前,三人便搭乘琼云的客船达到了格兰丁堡港口小镇,那时亡灵的入侵还没有扩散到格兰丁堡,因此这里还保持着往日的繁忙景象。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地方,雪月灵格外的开心,她滔滔不绝的对雨瑶和天霖介绍着码头上的一切,那些童年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或者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故事从她口中娓娓道来,天霖不时插一两句嘴,调侃打趣几句,雨瑶则面带微笑,津津有味的听着,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少女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说笑着,心里的愉快不言而喻。   就在他们边走边聊正高兴的时候,前面传来的喧闹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雪月灵是最爱热闹的,见前面一大群人围成一圈,不知道在看什么,她旺盛的好奇心又忍不住了,急忙挤进人群,天霖和雨瑶也紧跟上来,发现原来是一个猎人正在兜售他的猎物。   “我告诉你们,这只隼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到的,为了抓他,我忙了一个月呢!”猎人指着手上抓着的一只鸟洋洋自得的大声对众人说,它看起来有点像鹰,却没有鹰那么大,全身雪白的羽毛,上面点缀着黑色和棕色的斑点,看上去十分漂亮。   旁边围观的人问他:“这鸟有什么好处?能干吗用?”猎人不屑的撇撇嘴,骄傲的说:“干吗用?告诉你,这白隼可是鸟中之王!贵族老爷们要去打猎可少不了它!尤其是这只隼,你们看到没,不仅漂亮,而且聪明过人,我告诉你们,很多人都曾经想抓它,结果都被它弄得焦头烂额!我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绞尽脑汁才抓住它!”   “那你打算卖多少钱?”又一个人问。   “最少这个数!”猎人伸出两个指头,对众人晃了晃,人们面面相觑,有人好奇的问:“两个金币?”猎人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两个金币?二十个金币!”人群骚动了一下,很多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们不相信一只鸟能值这么多钱。   猎人说得唾沫四溅,雪月灵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隼,她看到隼不断的挣扎,却已经体力不支,加上翅膀被猎人结实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根本挣扎不开,它哀怨的眼神和凄厉的低鸣,让雪月灵心怀不忍,它虽然已无力反抗,却还在坚持不懈的挣扎,这倔强的求生之心打动了雪月灵,她觉得,自己不能看着这只骄傲的猛禽就这样沦为玩物。   “我们手里有多少钱?”她回头问雨瑶,雨瑶看了一眼她脸上迫切的表情,略加迟疑,说:“离开的时候,亨特尼斯阁下给了我们三十个金币,是我们三个人来回的盘缠。”她看了一眼那只隼,问雪月灵:“你不会想要买下它吧?”   “我想救它,它这样太可怜了,它应该自由自在的去飞翔,可现在却被囚禁起来,不能自由的飞,我不能不管它。”雪月灵动情地说着,殷切之情溢于言表。雨瑶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在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曾无数次见证过雪月灵对动物、植物以及大自然的热爱,她曾经用自己还不算纯熟的魔法为海鸟治疗伤口,也曾将自己的晚餐带到海边与它们分享,她会为一棵被害虫困扰的小树跑前跑后奔忙一个下午,只为了让它能够重新茁壮的成长,她爱蔚蓝的天空,爱空中飞翔的海鸟,爱带着淡淡咸味的海风,爱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花朵与大树,爱一切一切美好的生命。   但是此刻,雨瑶不能不考虑现实的处境,如果拿出三分之二的钱买下这只鸟,他们三个人可能根本到不了海音斯特姆,半路上就身无分文了。到那个时候,她们要如何继续接下来的旅程呢?   “你们别出声,我来试试。”一旁的天霖在她们耳边轻声说。他能感受到雪月灵此时此刻心中的迫切,也了解雨瑶内心的矛盾挣扎,而更为关键的是,读心术已经帮他看穿了猎人的底牌。   “老兄,你这个价格,要的太高了点吧?”天霖走出人群,来到猎人身边,猎人听到有人说话,回头打量着这个文绉绉的年轻人,虽然天霖看上去衣着不俗,但也不像大富大贵之人,他试探着问:“贵?年轻人,你是不了解这只鸟的价值吧?”   “我不管你把这只鸟说得天花乱坠,我只知道一点,这只鸟不值你说的那么多。”天霖信心十足的笑着摇了摇头。   “你凭什么这么说?”猎人瞪着他自信满满的笑容,有点恼火的问。   “你刚才说,这只鸟是贵族老爷们打猎必备的,对吧?”见猎人点头,天霖又说:“而且,这只鸟你是刚刚抓到的,对吧?”猎人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到底在绕什么弯子,但天霖心里却是清晰无比,他能够读出猎人心中的疑惑,他知道猎人正在慢慢的落入他的圈套。   “既然如此,你应该明白,这只鸟还没有驯化,它本身是猛禽,具有攻击性,野性未驯的时候你就拿来出售,哪个老爷会出这么高的价格买?买回去之后万一让它跑了,或者被它弄伤了,人家其实不是要吃大亏?所以我说,你这价格太高,根本卖不出去!”天霖说着,回身冲着周围的人一笑,周围的看客们纷纷表示赞同,他们打心眼里觉得这只鸟不值,同时也觉得猎人靠一只鸟能赚这么多钱,心里十分的羡慕和嫉妒。   “那你说,能值多少?”猎人听说,心下也有点气馁,不觉软了下来。   “最多,这个数。”天霖伸出五个指头,周围的人一见,纷纷点头,猎人却一脸的惊异,叫道:“五个?你在开玩笑?连我抓它用的工具的钱都不够!”天霖走到猎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老兄,这话你可以蒙别人,却蒙不了我,你费的那点工具,比这个价钱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而且还不是一次性使用。你扔在地上这些猎物估计也都是用这些工具抓来的吧?听我一句,趁早出手,你没看这鸟已经奄奄一息了?再留下去,一分钱你都卖不了!”猎人听了,瞟了一眼手里有气无力的鸟,心下仍然有些犹豫,天霖见他还没下定决心,趁热打铁继续吓唬他:“你不要总想着一次暴富,不是我吓你,这只鸟你如果真卖给哪个爵爷,只怕反而是祸事了!”   “祸事?”猎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的摇了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天霖摇头道:“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呢!你想啊,这鸟攻击性极强,又没训练过,万一把爵爷们给伤了,他们能饶得了你?到时候把你抓起来,少说也得抽一顿鞭子,还得把你的钱全部没收作为赔偿,有你的苦头吃!”一席话把猎人说的心乱如麻,一咬牙一狠心,说:“你说得也对,兄弟,即然这样,五个金币,卖给你了!”   “我可没说要买啊!”天霖瞟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说:“我就是给你指个明路而已,我要它干什么?”猎人一听有点急了,苦苦央求起来:“别啊,我看你对鸟这么了解,肯定是个行家,多半也是养鸟的人哪!你就算帮老哥个忙,好吧?要不四个,四个怎么样?”   “这个……”天霖装模作样的犹豫着,猎人见他轻轻的摇着头,一狠心,伸出三个指头:“这样吧,三个,可以吧,不能再低了啊!”天霖略加迟疑,轻轻拍了一下手,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罢罢罢,就算帮你个忙吧!”他从身上掏出一只精致的小钱袋,取出三枚金币,交到猎人手里,将鸟接过来,一边轻抚着鸟的羽毛,一边叹道:“说实话老哥,我真是觉得你不容易,不然的话我也不能买,我太太一直反对我玩鸟,我今天又买回去,只怕又要跟我吵了。”猎人千恩万谢,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慨叹着离开。   远离了人群,天霖将白隼交到雪月灵手里,雪月灵为白隼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身体,见它并没受什么外伤,于是放下心来,用治愈魔法为它恢复了一些体力,白隼便挺起了胸膛,用两只犀利的小眼睛静静地打量着三人。   “天霖,你还挺厉害的嘛!居然把价格压到这么低!”雪月灵欣喜的回头称赞天霖。   “没什么,小事而已。”天霖微笑着对她眨眨眼睛,从雪月灵开心的笑容中,他能读出她此刻心中的欣喜与赞许,对他来说,这是他最想要的。   “刚才的钱……”一旁的雨瑶走到天霖身边,想要把他垫付的钱还给他,天霖把她的手按下去,微笑道:“跟我还要客气吗?我不过是圆雪莺一个心愿而已。”他望了一眼雪月灵感激的笑靥,继续对雨瑶说:“钱你们还是收好,我们还要走很远的路,你们女孩子身上不能没有钱,我这里还有点,需要的话我会跟你说的。”雨瑶见他说得如此贴心,也就不再坚持了。   “你怎么样,可以飞吗?”雪月灵将白隼托在手心,举过头顶,白隼拍拍翅膀,飞上半空,雪月灵看着它自由自在的翱翔天际,不禁露出一缕欣慰的笑容。   此时,三个年轻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的一个角落里,一双阴险的眼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离开格兰丁堡港口,三人向着危崖之上高高耸立的格兰丁堡走去,漫步在林间小路上,沐浴着午后温暖的阳光,鸟儿欢快的歌声在耳畔回响,花儿的芳香熏得人昏昏欲醉,人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遥望着不远处屹立于山崖之上雄伟的格兰丁堡,雪月灵的心情变得激动而兴奋,情不自禁的亮出她婉转动人的嗓音,一首情真意切的欢歌在林间清风中荡漾:   岭上芳草依依,   开满阳光的静谧,   崖下涛声阵阵,   飞扬浪花的欢娱。   钟楼洪声悠扬,   回响凯旋的高唱,   堡垒巍峨缄默,   书写英雄的挽歌。   早安!芳草,   你用露珠描绘幸福安详。   午安!波涛,   你在石壁刻下繁荣兴旺。   晚安!钟楼,   你的赞美诗沉醉了夕阳!   拥抱我吧,   慈祥的城堡!   我愿依偎在你的怀抱,   听你讲述英雄的壮举,   由你诉说生命的传奇,   与你相约不变的誓言,   守护圣洁壮丽之故土,   让辉煌战旗永世飘扬!   “小丫头今天真是高兴,我还没见她这么开心过呢!”跟在后面的天霖微笑着轻声对身旁的雨瑶说,雨瑶默默的颔首,微笑着凝视着雪月灵的背影,分享着她愉快的心情。   忽然,雪月灵的歌声停止了,她的脚步也随之停下,她静静地站着,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似乎在倾听着什么,雨瑶和天霖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除了静谧的小树林,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了?”天霖好奇地上前望着雪月灵,透过雪月灵的眼睛,他从她的心里读出了一种警惕与怀疑的情绪,但他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有什么声音……”雪月灵轻轻的说,天霖和雨瑶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们觉得雪月灵一定是听错了,他们不知道,从雪月灵四五岁开始,烽冥侠就有意识的对她进行听觉训练,他深知自己的女儿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她很可能会走上像她的父亲母亲一样的道路,他要为她将来的道路做一点儿铺垫,游侠出身的他清楚的知道,这种训练对于女儿日后独自闯荡世界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雪莺,你没事吧?哪有什么声音?”雨瑶走上前,关切拍了拍雪月灵的肩膀。话音未落,树林中忽然抛出几张大网,不偏不倚套在三人的头上,一根根绳索随即将网套束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雨瑶和天霖拖倒在地,伴随着两人的惊呼声,雪月灵早已念动咒语,四片闪耀绿光的柳叶从她的指尖飞出,画出四道璀璨的弧光,瞬间撕碎了套在她身上的网套。   不等她施法解救雨瑶和天霖,三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林间冲出来,倒在地上的雨瑶和天霖惊慌失措的看到三个彪形大汉,身影如三座大山般笼罩住了还没他们胸口高的雪月灵。说时迟,那时快,两条手腕粗细的树藤闪电般的从林间飞出,从背后卷住两名大汉的脖子,将他们吊上半空,剩下的男子吃了一惊,雪月灵不等他反应,右手一指,平地卷起一阵旋风,男子顿时被抛上半空,重重的跌落下来,摔的七窍流血而死。   “给我干掉那个丫头!”一个愤怒的声音在林间回荡,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树林中影影绰绰不知究竟有多少人,雪月灵见势不妙,施法化作一只松鼠,一溜烟爬上了一棵银杏树,躲在树叶后面俯瞰着树下十几个大眼瞪小眼的大汉,他们一个个面带惊疑,不明白这个小女孩儿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不要管她了!”一个身披褐色斗篷的中年男子从树林中走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部下,他一脸横肉,光秃秃的脑袋却长着一把大络腮胡子,目光凌厉而凶狠,他看了一眼被捕的两个人,对手下努了努嘴,两个部下上前将雨瑶和天霖身上的东西洗劫一空,送到男子面前。男子看了一眼鼓鼓囊囊的钱袋,满意的点点头,走到两人面前,在雨瑶身边蹲下来,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雨瑶羞怯的把脸躲开,男子冷冷一笑,说:“把她带回去。”说罢站起来转身就走。   “那个男的怎么办?”   男子稍加停步,目光凌厉的回头打量着手下,冷冷的问:“这种事还需要问吗?”手下们立刻敬畏的低下头答应一声,一个大汉将雨瑶拖起来,扛在肩上随同首领离去。   留下来的两个男子从身上掏出匕首走向天霖,此刻的天霖头脑急速的思考,他不能就这么死在强盗手里,他得想办法保住性命,找机会脱身。他对两个强盗说:“两位大哥,两位大哥,别杀我,我还有钱,你们要是留我一条命,我就带你们去找,找到都归你们,谁都不会知道,只属于你们的!”   这话还真管用,两个强盗对视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刀子,问:“你说的是真的?”天霖连连点头,他清楚两个强盗心中的所思所想,他们跟着老大其实分不了多少钱,抢去的女人也轮不到他们,所以他们心里很希望能背着老大发一笔横财,到时候自己带着钱远走高飞,岂不比在在人手下受人指使好得多?   “说,在什么地方?”一个强盗问。   “在……”天霖犹豫着,他想说在小镇里,又怕他们会怀疑自己是想找机会逃走,想说在野外某个地方,又担心没人帮助自己找不到机会逃走,他的犹豫引起了强盗的怀疑,一个强盗将匕首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道:“小子,别耍花样,老实说,到底在哪?”   “没,我没耍花样,就在……”天霖觉察到了强盗心中的怀疑和不耐烦,意识到事情不妙,他正准备随便先说个地点应付一下,两个强盗背后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眼前一亮。当他看到树梢上熟悉的身影时,他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手一指两人背后说:“其实,就在那!”   两个强盗一愣,忽然感到背后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上,两人惊疑不定的回过头,只见一棵巨大的银杏树迈着沉重的步子,伸出巨大的手,一把将两人抓了起来,两个强盗吓得心胆俱裂,拼命的挣扎哀号,雪月灵从树人肩上跳下来,施法割开捆住天霖的网套将他解救出来,回头问两个强盗:“你们两个,是想死还是想活?”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两个强盗魂飞魄散的哭叫起来。   “饶你们可以,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刚才那个男人,把雨瑶带到哪去了?说实话,就饶了你们!”雪月灵严厉的声音回荡在林间,脸上威严肃穆的表情令两个歹徒瑟瑟发抖。   “我们说,我们说!我们是附近的海盗,今天跟船长上岸本是为了采买补给品,顺便快活一下。有个兄弟看到你们花钱买那只鸟,所以就跟着你们,又看到那位小姐拿出钱袋要交给这位少爷,因为猜测你们有很多钱,所以回去报告了船长。船长派人一路跟踪,自己带人预先在这里埋伏等待你们。现在船长带着那位小姐去了我们在西侧海岸的秘密据点。”   “带我们去找他们!”雪月灵施法召唤出一条青藤,将两人捆了个结实,然后让树人将他们放下来,一旁的天霖见状劝道:“雪莺,你不能去,他们人多势众,那里是他们的巢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这样会寡不敌众的,我们先回格兰丁堡,向治安官报告,和他们一起去救雨瑶吧!”   “不行不行,你不是没看到,那个船长对雨瑶心怀不轨,如果等找到了执法官再去救她,就什么都晚了!”雪月灵神色坚决的连声反对:“而且,万一他们把雨瑶挟持到船上,离开陆地,我们去哪里找他们?雨瑶岂不是要身陷火坑之中?”   “雪莺,你要想清楚,雨瑶她不过是一个侍女,她不值得你不顾千金之躯为她去冒险!这孰轻孰重,你怎么不明白呢?”天霖见雪月灵不听他的话,着急起来,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侍女?”雪月灵愣了一下,她盯着天霖的脸,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吃惊而又愠怒的大声斥责:“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是侍女,但她更是我的姐姐,我从来没有拿她当过仆人!天霖,你不愿意去,你可以不去,但我一定要去!”   两人正争执不下,一声长啸从天而降,刚刚被雪月灵放飞的白隼俯冲下来,落在雪月灵的肩上,发出几声嘹亮的鸣叫,雪月灵回头望着白隼,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头对两个强盗说:“我不需要你们带路了,你们两个就先呆在这里吧!”说完她用手一指,树人重新扎根如土,复原为银杏树,捆住强盗的青藤将两人牢牢的绑在树干上。雪月灵冷冷看了一眼身旁的天霖,轻声的对白隼说了句什么,白隼长鸣一声,用爪子轻轻抓起雪月灵变成的松鼠,展翅飞上蔚蓝的天空,直奔西南方的贼巢而去。   白色的羽翼掠过旷野林间,滑过波光潋滟的平静海面,落在一个面向大海的洞窟入口处的礁石上,黑幽幽的洞窟散发出阵阵阴冷的寒气,如果不是前方不远出的岸边停泊着几条小船,雪月灵几乎不能相信这里就是她们的目的地。   借助着相邻的小礁石群,雪月灵一蹦三跳的来到了岸边,她朝着停泊的船上看了一眼,发现几件被抛弃的衣服,正是她们包裹中的换洗衣物,这让她放下心来,至少她没有走错路,雨瑶一定就在里面。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是昏暗,雪月灵已经无法看清面前的道路了。她停下脚步,取出藏在身上的蓝水晶吊坠,闭上双眼,低声吟唱出一段咒语,吊坠随即绽放出夺目的光采,狼群的长啸声在她耳边回荡,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眸已经从天蓝色变成了翠绿色,在黑暗中放射出幽幽的绿光,周围的一切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顺着洞穴往里走,道路虽然蜿蜒但并不复杂,没有需要选择的岔路口,因此雪月灵和白隼一路疾走,很快便进入了洞穴的深处。一路上她们走的都很顺利,既没有遇到障碍物,也没有遇到任何敌人,这反倒让雪月灵有点奇怪,这似乎太顺利了。   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道门,雪月灵走上前,用手轻轻地推了推门,发现并没有上锁。她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一条缝,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只见一个宽广的大山洞里,乱七八糟的摆着桌椅板凳和各种餐具、酒罐、兵器、软甲等物品,很显然,这里就是海盗们聚集的地方。在大厅的尽头的一把椅子上,雪月灵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怜的雨瑶被捆绑在一把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从雪月灵的位置看不出她的情况到底如何。见房内无人,雪月灵悄悄地溜了进去,轻手轻脚的来到雨瑶身旁,轻声的呼唤她的名字,但雨瑶毫无反应,雪月灵有点心慌,她试着检查一下雨瑶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伤口。   她正准备解开雨瑶身上的绳索,只听一声金属撞击声从头顶传来,伴随着白隼的一声惊叫,一张白色大网从天而降,当头罩在雪月灵的身上,她连忙施法想要切断网绳逃脱,可是锋利的叶刃却无法割断柔韧的网绳,心慌意乱的雪月灵开始挣扎着试图扯下身上的网,但那张网却越来越紧,而且愈加粘稠,整个粘连在了她的身上,使她动弹不得,连法术都无法施展。   “别挣扎了,没用的!”   精疲力竭的雪月灵回头看着围上来的海盗以及他们的秃头船长,眼神中流露出惊恐与慌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们发现的,但她知道,如果自己找不到脱身的办法,那么等待自己和雨瑶的将是不堪设想的后果。她看了一眼白隼飞走的方向,不知道它能不能为自己带来一线生机,毕竟在这样一个隐秘的贼巢之中,是难以奢望有人能够来营救她们的。   “你这个小丫头的确很有能耐,不过还嫩了点儿!”船长冷笑着看了雪月灵一眼,回头对手下的海盗们说:“去,放讯号,叫他们把船开过来,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带上这两个丫头,我们准备出发了。”海盗们笑眯眯的用挑逗的眼神看了一眼雪月灵和雨瑶,转身去忙各自的事情。   “你最好赶快放了我们!”雪月灵见事情不妙,急中生智,大声威胁船长:“我们是象牙塔的学生,这次是受象牙塔的大师委派来格兰丁堡办理公事的,你们要是敢伤害我们,象牙塔的大师们不会饶了你们的!”   “象牙塔?”船长略带嘲弄的瞟了一眼雪月灵,悠然的将自己的烟斗点燃,使劲吸了一口,在雪月灵面前蹲下身,向她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雪月灵被浓烟呛的剧烈咳嗽起来,只听船长轻蔑的笑道:“听上去真的很令人害怕呀!但问题是,有谁知道你们在哪里呢?你要明白,小丫头,我们是海盗,今天我们在格兰丁堡,明天也许就去了海音斯特姆,后天,我们可能会路过琼云,还有你们的象牙塔。但是,你口中伟大的魔法师们,怎么才能确切的知道我们的位置呢?”   “你……”雪月灵无可奈何的哑然失语,她意识到老奸巨猾的海盗不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而船长后面所说的话却更让她陷入了惶恐,他用手指轻轻的挑起她的下巴,用轻薄的目光凝视着她的小脸儿,笑道:“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真不了解像你这样身怀魔法的丫头有什么独特的味道,虽然你比起你的女伴容貌上逊色了一点儿,但是别担心,一会到了船上我还是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怎么办?怎么办?一定要想办法逃走,如果真的被抓到船上去,那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一想到刀疤船长脸上阴险的笑容,雪月灵便感到不寒而栗,她很清楚等待着她的将是什么,因为在海盗们脸上的表情和注视她们的眼神中已经写得清清楚楚,那艘船,将成为她们的地狱。   “咦?这是什么?”就在雪月灵满心惶恐的思索如何脱身时,胸前的水晶吊坠忽然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在雪月灵的小脸儿上映出蓝盈盈的光彩,耀眼的光芒吸引了船长的注意力,他粗暴的将雪月灵的身体翻过来,被她压在身体下面的水晶吊住暴露在他的面前。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宝贝,象牙塔的人果然非同凡响!”船长用贪婪的目光盯着闪光的吊坠,伸手去抢,雪月灵见状拼尽全身的力气,用双手死死地护住吊坠,任凭船长拳打脚踢,宁死都不肯松手,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对她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死丫头,还挺倔!”船长恼怒的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雪月灵,对身旁的两个手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两个海盗冲上来对着雪月灵娇小柔弱的身躯一顿拳打脚踢,翠绿的衣裙转眼变得肮脏破碎,但少女仍按双手死死护住吊坠,蜷缩着身体忍受着身体的剧痛,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下来。   “把它给我!”船长伸出他粗糙的大手,用力的掰开雪月灵的小手,少女的力量哪里能与三个身强力壮的海盗相抗衡?她感觉双手的力量越来越弱,吊坠开始从掌心滑落,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在心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妈妈,帮帮我,帮帮我!”   霎那间,水晶吊坠迸发出万丈光芒,将整个洞窟淹没在夺目的蓝光之中,所有的海盗都惊恐的注视着那只屹立在光芒之中的巨大棕熊,一声撼天动地的怒吼将他们吓得胆战心惊,暴怒的棕熊挥动巨大的熊掌,将身旁的两个海盗拍的脑浆迸裂,血溅了船长一身。目瞪口呆的船长吓得抱头鼠窜,巨熊穷追不舍,将一个又一个海盗踩在脚下,鲜血将整个洞窟染得触目惊心,残肢断臂四散纷飞。   惊慌失措的船长冲出门外,顾不得还在里面的手下,将门从外面锁上,转身向洞外跑去。没走几步,只听一声巨响,大门被撞了个粉碎,巨熊紧追上来,一掌打在他的后背上,船长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回过头来看到巨熊举起锋利的爪子,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向他的胸膛。   自以为必死无疑的船长,吓得尖声惨叫起来。就在此时,巨熊的动作忽然停止了,它的身体渐渐的缩小,重新显现出了雪月灵瘦小的身躯,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无力的歪倒在地上,她的魔力还不足以应付变熊术巨大的魔法消耗,在她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一霎那,耗尽魔力的她无力的倒了下去,陷入了昏迷。   惊魂未定的船长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面前衣衫凌乱不省人事的少女,渐渐恢复了一丝勇气,他摸出身上的弯刀,看准雪月灵的胸膛,用力的刺了下去,白光一闪,一声凄厉的悲鸣回荡在洞穴之中,很快便被洞外汹涌的波涛声淹没了…… 第三章 燕尾蝎   微寒的夜风伴着阵阵潮汐声惊醒了沉睡的她,她睁开眼睛,仰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一时有些茫然。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儿?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海边的一片小树林中,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她的左侧是宽广无垠的大海和银色的沙滩,在夜色下显得朦胧莫测。   在她的右侧,紧邻的一棵树下,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上盖着一件长袍,她吃力的爬到那人身边,观察她的状态,见她只是沉沉的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她拿起长袍的一角,认出那是天霖的,她的目光在周围搜索,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到了熟睡的他。虽然对于他劝阻自己去救雨瑶还有些不快,但她还是决定原谅他,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救出自己和雨瑶的,但他毕竟还是救了她们。   翅膀扇动的声音使她回头看着落在肩膀上的白隼,感受到它锐利的目光中包含的点点关怀,她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轻抚着它背上柔顺的羽毛,白隼发出几声轻轻的低鸣,雪月灵听懂了,白隼告诉她,在海边,还有一位她素未谋面的先生,是他救了她们。   留下白隼看护雨瑶,雪月灵吃力的起身,步履蹒跚的支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走向海滩。远远地,她看到了那个隐藏在夜幕下的背影,他坐在海滩之上,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身旁放着一顶礼帽,双手把玩着一支长手杖,雪月灵认不出他是谁,她走上前去,打算和他聊一聊。   “你醒了,孩子。”   他的声音很温和,给人一种独特的亲近感,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稳重,雪月灵感觉,他是一个很会把控自己和别人的人,她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坐吧,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到我身边来坐下,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聊。”   雪月灵按照他说的做了,这个看上去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语气中有种让她不知不觉与之拉近距离的东西,似乎他并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她父辈中的某位亲人。   “雪月灵?雪莺小姐?”男人回头看着她,对她似乎并不陌生,雪月灵猜测也许天霖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告诉了他,她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缕柔情,除了父辈对于孩子的疼爱之情外,还有一种她看不太懂的东西。但她仍旧点了点头,等待他继续发问。   “雪月灵……”男人却并没有再询问什么,只是喃喃的复述着她的名字,目光投射向海天之际,陷入了沉思。   “我听说是您救了我们,是吗?”见男人不说话,雪月灵只好开口打破沉默。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说:“是我,你的同伴都告诉你了,看来他们也已经醒了。”   “不,他们还在睡着,”雪月灵摇头纠正他的话,“是白隼告诉我的,它说它在洞外的海滩上见到了您和天霖,就把你们带到了洞里。”   男人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惊奇,他惊讶的摇头赞叹:“真是不可思议,你能和那只美丽的鸟交流吗?听上去真不可思议!”在得到雪月灵肯定的答复后,他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欣然称赞:“你真是个神奇的姑娘!当然,我可以相信,这种神奇原本就是你所应该继承的。的确像你说的那样,你的朋友天霖在寻找你们时遇到了我,也许是看到我的衣着不像普通百姓,他主动向我打听起海盗们的巢穴,并告诉我发生的一切。我和他一起到西南海岸寻找你们的时候,遇到了那只聪明的鸟,它带着我们找到了那里。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海盗头子正准备用刀子杀死你,我杀死了他,将你和你的伙伴救了出来。”   “谢谢您。”雪月灵真诚的说。   “不必谢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倒是你的伙伴们,你该谢谢他们。还有,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包括那只聪明的鸟儿,你们之间的团结互助让我很感动。”男人赞许的笑着对雪月灵说。雪月灵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对天霖最初的举动感到不舒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年轻人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阻止你去救你的侍女,你为此与他翻了脸,自己去了贼巢。我想说的是,虽然他的想法有些问题,但他也是出于对你的爱护,你难道没有看出他是爱着你的吗?他只不过是害怕你因此受到伤害而已。”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杖在沙滩上随意的描画着,雪月灵注视着两人面前的沙地,看到男人写出了一个“爱”字。   “我明白,先生,天霖他确实是为我好,但我不能忍受他对雨瑶的歧视。雨瑶是我的侍女没错,但这并不是可以视她的生命如草芥的理由。我一直觉得,自然万物平等而生,不论是我还是雨瑶,又或是白隼,乃至一花一草,我们都是平等的,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至少在我看来,应当是这样。”雪月灵正色道。   男人赞赏而又惊奇的看着雪月灵坚决的神色,微微颔首:“你说得对,如果世上的人都能这样想,这个世界就会美好的多了。”他话锋一转,继续说:“还有,当我在洞窟里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刚才你醒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我原以为会看到海盗们狰狞的嘴脸和你们两个惊恐无助的样子,可是我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满地的海盗尸体,孩子,我不仅被你的勇气震撼了,也为你的强大感到惊讶和欣慰。”   “其实,是妈妈救了我……”说到这里,雪月灵的眼圈有点发红,她下意识的用手握住胸前的水晶吊坠,吊坠在她的手心发出淡淡的光芒。   听了雪月灵对事情经过的讲述,一直默默无语的男人发出一声慨叹,他用手轻抚着雪月灵的肩膀,叹道:“雪莺,坚强一点儿,你是你妈妈留在这个世上的一颗种子,你的身上继承着她许多优秀的品质,我相信会有一天,你的生命会绽放出美丽的花朵,就像你妈妈一样。”   “先生,您似乎对我妈妈很熟悉。”雪月灵轻轻的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好奇的望着男人,她似乎看到,他的眼角也有相同的痕迹。   “你知道,在你出生之前,也就是十八年前的那场战争吗?”男人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声反问。   “我听很多人说起过,我妈妈就是在那场战争中,为了保卫和平而牺牲的。”说到这儿,雪月灵的眼圈又红了,她极力的想要表现得坚强一点儿,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是的,就是那场战争,它改变了你妈妈的人生,也改变了我的人生。”男人眺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目光似乎要穿梭回那个战乱的年代。   “您是我妈妈的战友吗?”   “战友?”男人迟疑了一下,满心踌躇的摇摇头:“不,不是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她的朋友,因为,在那个年代,我一直站在她的对立面。”   “对立面?”雪月灵惊疑不定的睁大了眼睛,男人轻轻的点着头,长叹一声:“没错,我是当年鲁因叛军当中,唯一一个既没有背叛我的君主,而又活下来的人。”   “这么说,你是我妈妈的敌人……”雪月灵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下意识的将身体向后移,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思索着可能发生的状况和应对方法。男人苦笑了一下,柔声安慰她:“你说得对,但你别怕,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更何况,如果不是你妈妈,我也活不到现在,我还欠她一条命,只是我恐怕永远都还不上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雪月灵不解的问。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讲一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吧……”男人有意无意的从地上抓起一把细沙,看着沙子从指缝中流下,开始讲述那段发生在他身上传奇……   我的名字,叫做洛克,绰号燕尾蝎,是一名游侠魔术师。十八年前我身处摩洛克太子克洛斯麾下,是他的谋士,但克洛斯为人刚愎自用,从未听过我一句忠告,最终被你的母亲送上了绞刑架。在鲁因城被攻陷的那个晚上,我和你母亲在克洛斯的卧室中有一番交谈,她将克洛斯的金库钥匙交给我,放我逃命。我情知自己无力回天,所以接受了她的好意,抛弃了已经被她控制的克洛斯,带着大量珠宝离开了鲁因城。   我隐姓埋名,来到格兰丁郡的一个小镇上隐居下来,由于手里有大量的钱可供使用,我的生活过的悠闲自在,但我的心仍然牵挂着前线的战事,后来我听说你母亲和王国的军队击退了半兽人的入侵,凯旋回国,我的心也放了下来。后来我渐渐听不到关于你母亲的消息了。   一年后的一天,我意外的从邻居那里听说,王室将在格兰丁堡公墓为你的母亲举行盛大的葬礼,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直以为她应该安居在伊丁的公爵府,做她的贵夫人,怎么会突然传来了噩耗?   我匆匆赶到格兰丁堡,希望确定这个消息是假的,可是从我进城开始,我就不断地从人们口中听到相反的讯息,格兰丁堡的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她的死,每个人的脸上都透出无尽的悲伤,整个格兰丁堡沉浸在悲痛之中,我相信就算是王后或公主的死也未必会扩散出如此的悲伤氛围。我站在格兰丁堡的神殿广场上,望着钟楼耸立的塔尖,耳畔回荡着你母亲悠扬的笛音,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葬礼举行的那天,我乔装改扮,夹杂在人群中参加了葬礼。那天来了很多的熟人,包括当今的国王陛下和王后,但他们并没有认出我,因为人实在太多了。不过现场却安静的出奇,人们都静静地从你母亲的墓前走过,为她献上一束白色的玫瑰花——那是她的名字——我也像他们一样做了。很快她的墓碑便被雪白的玫瑰花环绕其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泪珠,啜泣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当吟游诗人大声的朗诵出那首为她而写的墓志铭时,很多人都泣不成声,他们与她并没有任何的关系,甚至不曾相识,但他们对她有着深厚的感情,因为在战火扫荡格兰丁堡的危急时刻,是她的英勇、睿智挽救了一城百姓的生命。   葬礼结束的那个晚上,我又悄悄潜回公墓,我在你母亲的墓前坐了整整一夜,我本以为我会有很多的话要说给她听,但当我面对她的墓碑时,我却沉默了。我明白,我和她之间,早已不需要言语的交流,彼此的心事,都了然于胸。我就那样静静的陪着她坐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在格兰丁堡住下来,我要在这里陪着她,在每一个黎明,为她的墓前献上一束洁白无瑕的玫瑰。   我就那样做了,并且一住就是两年,两年中我唯一的事情,就是每天去你母亲的墓前为她扫扫墓,陪她说说话,或者仅仅是面对而坐,一言不发。忽然有一天,我意外的在公墓的门口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满面忧伤的男人抱着一个年幼的小姑娘,他缓缓的走进墓园,在你母亲的墓前蹲下来,让小姑娘面向墓碑,动情的对她和墓碑说着什么。我忽然意识到,那个双手扶着父亲的膝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望着墓碑的小宝贝,就是紫月的女儿。我躲在附近的角落里,听到你的父亲说你们要定居在格兰丁堡,以便常常来看望你的母亲,我忽然觉得,也许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我悄悄地跟着你们,知道了你们的住处。我把家搬到了你们住所的附近,只隔一条街。等你长大一点儿,我常常能够看到你在街上玩耍,看着你活泼可爱的样子,我心里十分的欣慰。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也曾买过一些儿糖果,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送给你,但你却并没有接受,而是很有礼貌的拒绝了。这让我有点失落,但同时也为你高兴,因为你在那样年幼的时候就能够学会拒绝诱惑,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是弥足珍贵的。   一转眼,你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少女,我经常在二楼的窗口看着你,看你兴高采烈,看你对着父亲撒娇,我也变得十分愉快,有时候看到你受到男孩子欺负,我又恨不得立刻从窗户跳出去保护你,但你是那样坚强,从来没有哭过鼻子,一次次用你的聪慧化解困难,不仅保护了自己,吓退了那些想要欺负你的小家伙,最后还让他们喜欢和佩服你,这一切都让我欣慰和惊喜。   在你十二岁那年,蔓延的瘟疫威胁到了你的生命,我了解到你的父亲在四处奔走,设法医治你的病,便也开始帮忙寻找治疗的办法。有一天,在酒馆里打探消息的我,遇到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他说自己逃难至此,希望我能帮他买一点儿吃的,我便请他坐下来,点了一桌子好菜请他随便吃。我们边吃边聊,说起了瘟疫的事情,他说他有一个祖辈传下来的治疗瘟疫的方法,并且用自己的生命发誓一定管用。我感觉老人不像是在吹牛,于是把你家的地址告诉了他,请他去救你。老人满口答应,吃完饭后我送他到了你家门口,叮嘱他不要提起我,然后我便离开了。   回到家后我坐立不安,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任何的消息。那一夜我如坐针毡,苦苦地守到天亮,然后出门向你的邻居们打听消息,当我听说那位老人治好了你的病之后,我真是开心死了!我去酒馆好好地喝了个一醉方休,那是我活了三十多年仅有的几次大醉之一。当我醉醺醺的回到家躺下睡着后,我梦见了你母亲,她在梦中向我道谢,我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而她也没有多给我说话的机会,很快便消失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我得到了你们要去象牙塔的消息,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因为十几年来,虽然我们没怎么见过面,你和你的父亲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在我心里,你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现在突然要分开了,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的心便隐隐作痛。   我一直悄悄的跟随你们到城门口,看着你们的马车绝尘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我还站在那里。回到家后的那个晚上,我站在窗口看着对面你们住所紧闭的大门和没有一丝灯火的窗户,眼前浮现出你在门前玩耍的景象,那一刻,我哭了,这是我成为游侠后的十几年来第一次流下眼泪,你的离开,让我觉得我的心空了……   “洛克先生……”   洛克回头望着雪月灵脸上关怀的表情,看着她用细嫩的小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滴,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雪月灵并没有抗拒,而是乖乖的依偎在他的胸口。她能够理解这个和自己父亲一样年纪的男人,为什么在此刻落下泪水。她明白他心中的感情,他对于她的母亲有一份感恩和爱,爱屋及乌使她代替母亲承受了这份关爱。而现在,他又从海盗的手中救出了她的性命,她觉得,他的爱并不亚于自己的父亲,即使他曾经是母亲的敌人,但是在爱的感化下,那都已经成为了尘封的往事。   “您能跟我说说,关于我母亲的事吗?”她将头枕在洛克的肩上,轻声的说:“您对于我母亲的评价,是什么样的呢?”稚嫩的声音和期待的眼眸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想听故事的小姑娘。   “我想,你已经听过很多的评价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呢?”洛克好奇的低头看着她,一种幸福的表情悄悄地从他的嘴角渗透出来,这个在他内心深处已经将她当做自己亲生女儿的少女,此刻就依偎在他的怀中,并且欣然的接受了他的爱,对他来说,哪怕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他也没有遗憾了。   “我的确听过很多,但他们都是我母亲生前的战友或亲朋,他们对于我妈妈的溢美之词或许确是发自真心,但我更想知道,曾经作为我妈妈对手的您,会对她做出何种评价?”雪月灵微微仰视着洛克的脸,月光洒在她蓝色的眼眸中,如同一汪碧水,清澈见底,“我希望,您能够告诉我您真实的想法,我希望对妈妈有一个完整的了解,在我的心里刻画出一个真实的她。”   洛克没有急于表达,而是微微颔首,抬头看着夜幕低垂的天空,几片云悠然的从蓝丝绒一般的夜空中飘过,他就像一个准备作画的画家,在心里构思着画作的线条与轮廓。良久,他开口了:“要我说的话,我觉得,整个人类王国最大的幸运,就是你的母亲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雪月灵愣了一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洛克,只听他继续说:“很多人说起紫月,会赞扬的她的美丽,她的聪慧,她的善良,她的英勇和坚强,她的责任心以及她的团队领导力。当然,还有她对于敌人的心狠手辣。但我一直以来都认为,紫月身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没有野心。我相信,十八年前如果她想要成为人类王国的女王,她一定能够做到。不论是帮助克洛斯取得胜利之后再将其铲除夺取王位,还是趁火打劫消灭帕兰丁王室篡取王位,她都能够手到擒来。若如此,整个人类王国的历史将会被改写,她会成为人类王国的第一位女王,我深信她对内的感化和对外的铁腕将使她的王国所向披靡,让所有种族都望而生畏。她甚至有能力指挥军队横扫整个大陆。到那时候,不论是半兽人、矮人、精灵还是灰精灵,都将无力对抗人类的大军,这并非危言耸听,只凭她能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训练成所向披靡的英勇女兵这一点,就可见一斑。”   “也许您说的是对的,但那样的话,她就不是我的妈妈了。因为无论妈妈有多少光辉的优点,在她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一个字——爱。”   洛克看了一眼雪月灵脸上坚定的表情,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微笑着发出一声轻叹:“是啊,雪莺,你一下子就说对了问题的根本,对你的妈妈,你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完整的了解,你妈妈身上所有优点的核心,就是爱。”   “洛克先生,您是否,也爱过我妈妈呢?”   这个问题让洛克变得迟疑不决,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与紫月分别的这些年,他常常情不自禁的问自己。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确爱着她,但有时候,他又觉得那不过是敬佩与感激而已,他说不清自己对紫月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那情感并不像他对于怀里这个少女那样简单明了,他自己也难以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东方的第一抹曙光照亮了天际,夜的大幕即将退去,崭新的一天就要来了,雪月灵不知不觉的在洛克的怀中睡去,而洛克则沐浴在黎明之中,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女孩儿最后提出的问题。   “我想,我是爱过她的,只是它不同于寻常的两情相悦。对我来说,它是更加珍贵的,如果有一天需要我为了这份爱牺牲自己,我想,我也不会犹豫的……”终于,他喃喃自语着,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少女,她的嘴角弯出一条幸福的弧线,在宁静的晨曦中显得安详而动人。被幸福滋味感染的洛克缓缓的抬起头,发出一声感慨的轻叹。就在此时,远处的海面,一艘大帆船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眉宇间升起一片阴云……   大帆船在距离海盗巢穴洞窟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来,一个面色黝黑的独眼青年站在甲板上,大声指挥睡眼惺忪的手下人放下小船,黑底白色的骷髅旗在他的头顶上方迎着晨风飘扬,没有人会认不出他们的身份。   几个海盗驾着小船进入他们的巢穴,其余的人在外面等待,他们和船长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可是却没有收到船长的信号,独眼龙大副眯着他仅剩的那只眼,盯着前方的洞窟,思索着是什么绊住了船长。   不一会儿,他看到小船飞也似的冲了出来,船上的海盗远远地便招手呼喊起来:“不好啦!不好啦!船长和兄弟们都被杀了!”大副皱了皱眉,将信将疑的盯着他们,直到将他们接回船上仔细盘问后,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亲自带人驾小船进入洞窟,看到了那一幕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惨剧。   “会是谁干的?”大副想不通,看上去并不像是官兵,因为这里没有丢弃的兵器与衣甲,也没有死去的士兵的尸体。如果是官兵清理了战场,他们不会只清理掉自己人的尸体,他们会把海盗们的尸体带回去请功。如果不是官兵,又会是什么人呢?   他仔细地察看了死者的尸体,有了新的发现。船长手下的海盗们大都是被巨大的冲击力击碎了骨头,甚至还有人被扯断了四肢和头颅,伤口并不整齐,显然不是兵刃造成的,而更像是某种野兽,但大副不认为这里会有能够杀死这么多人后安然离去的野兽。他又检查了船长的尸体,惊讶的发现船长的死因居然是被割断了喉咙,一张染血的金属纸牌深深的嵌入了他的颈部,显然它就是杀死船长的凶器,大副盯着纸牌注目良久,脑海里反映出一个名字:燕尾蝎!   对于燕尾蝎,他只是听船长粗略的谈起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燕尾蝎要和他们这些海盗作对,他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与船长素无来往,也没有仇怨,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开杀戒?那个杀死了无数海盗的野兽是否也是他带来的?大副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未听船长说起过燕尾蝎有驯兽的本事,而更让他满心疑惑的是,他找不到船长被杀的动机。   为了找寻更多的线索,他返回洞内继续搜寻。就在他大步走进洞内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在一把破碎的木椅旁,有几块白色丝网的碎片,大副认出那是船长的宝物,是用一种特殊的蜘蛛丝制成的,具有很强的粘性和柔韧性,人如果被它套住,极难脱身,但现在这丝网却支离破碎,大副想不通,是多么巨大的力量扯碎了它。   紧接着,他又在旁边的地面上发现了几片绿色的碎布,他将它们捡起来,摩挲了一下,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他立刻意识到破碎的蛛丝网的用途,残破布片的主人以及燕尾蝎来此大开杀戒的原因。毫无疑问,他是为了救那个女子而来的。   他命人收敛了船长和海盗们的尸体,从洞穴的另外一个出口来到外面,将他们安葬在树林中,安葬完毕后,海盗们开始要求为船长报仇,大副则默默地望着船长的墓,一言不发,思索着应该怎样寻找他们的仇人。   “对了,乐迪,刚才靠近洞窟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瞭望台上说过看到海滩上有几个人影?”他忽然回头问身旁的领航员。领航员略加思索,点了点头。   “是什么样的人?”   “好像是两男两女,一个男的穿黑色的衣服,另外一个穿着长袍,两个女子一个穿金色衣裙,一个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下面隐约可见绿色的裙摆,他们匆匆忙忙的往格兰丁堡那边走了。”   绿衣女子!大副断定那四个人一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仇人,那个黑衣男子多半就是燕尾蝎!他们的方向是格兰丁堡,而且刚走不久,带着两个女人,又没有坐骑,他们一定走不远,大副一声令下,所有的海盗跟着他向着格兰丁堡方向追赶过去。   一行人沿着原野上的大路快步急追,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格鲁德牧要塞巍峨的轮廓,这座要塞坐落于格兰丁堡西部,是格兰丁堡的西侧屏障,城防坚固,地势险要,其中驻扎着大量军队。大副暗自担心,那四个人会不会已经进入了要塞,然后通过要塞前往格兰丁堡?如果那样的话,要找他们就困难了。   他一边催促手下们加快速度,一边在旷野上搜索几个人的影子。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个人影晃动,他立刻示意手下们停下,指挥他们包抄上去,自己则警惕的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海盗们手持利刃,向着目标包围上去,只见草丛中一个脑袋忽隐忽现,几个性急的海盗抢上一步,举刀便砍,只听一阵惨叫,几个海盗顿时七窍流血死在地上。其余的海盗大吃一惊,慌忙后退,只见一个暗红色的人形怪物从草丛中站立起来,它有近三米高,面目狰狞,头上长着一对长角,一身结实的肌肉让海盗们瞠目结舌,背上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高高扬起,锋利的爪子闪着嗜血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魔鬼的目光从海盗们身上扫过,一声呼啸,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冲入人群,利爪瞬间便撕裂了几个海盗的胸膛,剩下的海盗吓得心胆俱裂,转身慌不择路的逃命,恶魔双眼射出两道红光,从逃命的海盗身上划过,几个人瞬间爆裂成一堆碎肉,鲜血如雨般漫天喷洒。   一旁的大副见势不妙,一头扎进了高高的野草丛中,打了几个滚,脱离了恶魔的视线,趁着它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人身上,连滚带爬的向着格鲁德牧要塞方向逃去。   幸运的是,恶魔并没有追击他。大副一路跌跌撞撞逃到要塞城下,向着城上大声呼救,城上的士兵见下面有人呼救,便开门放他进来。此时的他武器和独眼眼罩都已丢在路上,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衫,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海盗,倒像是个落魄的流浪汉,因此士兵们并没有识破他的身份,他告诉士兵们在外面遇到了恶魔,同伴都死了,士兵们收留了他,让他和在城中避难的百姓们呆在一起,同时将发现恶魔的消息报告给了要塞的指挥官。   大难不死的大副惊魂未定的在难民当中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脑海中不断地映出刚刚的一幕幕,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下面该怎么办,要回船上是肯定不行了,万一再遇到怪物,自己肯定没命了。可是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万一自己的海盗身份被识破,也是死路一条,思来想去,感觉无计可施,只能呆在原地唉声叹气。   “你还好吗?”   一个温柔的女声使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关切的望着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他,她和蔼可亲的面容和无比关怀的目光使他有些手足无措。自从十五岁那年饥寒交迫的他被船长收留以来,近十年的海盗生涯使他已经不习惯于女孩子温柔可亲的问候与交谈,对他来说,这种被异性关怀的感觉是陌生而令人慌乱的。   “你的手臂好像受伤了。”少女落落大方的蹲下身,毫不嫌弃的托起他脏兮兮的手臂,仔细检查着伤口,那是他在逃命的途中因为摔倒而擦伤的,连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可这个素未谋面的可爱少女不仅发现了,并且主动地为他检查伤口,这让他不觉有些感动。   看着少女口中念念有词,一团水雾在她纤细白嫩的小手周围凝结,他惊讶的看看少女,终于明白原来她非同凡人。他曾听过一些关于“魔法师”的传说,但他觉得那都是醉鬼们吹牛编出来的故事,可是这一次,他的双眼见证了这神奇的一幕,他的伤口快速的恢复、愈合,没有留下一丝疤痕。   “好了,没事了。”少女微笑着松开他的手,看了一眼他的脸,左眼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使他看起来有些可怕,似乎他自己也了解这一点儿,因此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避开少女关怀的目光,但少女却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欣赏有加的说:“看得出来,你是个勇敢坚强的人,而且还经历过很多的艰难险阻,也许,你会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墨云……”他不加思索的回答,话一出口,他又有点后悔,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轻率的说出名字,以他的身份应该少提和自己有关的事,否则很可能换来牢狱之灾,但这个少女似乎有一种令他无法抗拒的魔力,让他不得不诚实的回答她的问题。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唤,少女回头答应一声,然后对他说:“好好休息吧,我要去那边看看。”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   “你是谁?”他下意识的脱口追问。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雪月灵,你也可以叫我雪莺!”少女回头歉意的嫣然一笑,冲他摆摆手,浪花般的大长马尾轻轻一甩,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开了。   “雪月灵……”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墨云喃喃的复述着她的名字,忽然,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锁紧,目光中流露出一缕杀机,那被风轻轻吹起的斗篷下,绿色的裙角在他的眼中随风飘扬…… 第四章 要塞的血夜   墨云坐在要塞的瞭望台上,望着茫茫夜色淹没大地,心中却似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一整天,他都悄悄地跟踪着雪月灵,心中想的仅有一件事,就是是否要找她报仇。他已经认出,雪月灵身上那条还未换下的残破长裙与他在洞窟中发现的那片绿色布片本属一体。毫无疑问,就是她杀死了船长,或者说,是有人为她而杀死了船长,他必须要为船长报仇。十年前,如果不是船长的收留,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小流浪儿早已饿死街头,十年来船长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虽然他对于船长所做的很多事并不赞同,但他也知道,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是与非可讲,正如当年他的生命临近终点时,有谁跟他讲过是非道义,向他伸出过援手?   在船长的墓前,他曾发誓要抓住害死他的人,不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不会手下留情。但此刻,他却犹豫了。在一整天的跟踪之中,他看到她穿行在要塞的各个角落,为那些为了保护百姓撤入要塞而受伤的士兵们处理伤口,为生病的百姓们治疗疾病,安慰那些与亲人失去联络的伤心人,与他们相拥落泪,鼓励那些因为害怕而哭泣的孩子,用微笑给予他们勇气。她就像是一个小天使,穿梭在人群之中,为每一个需要的人送去关怀和温暖,到处都有她忙碌的身影,她甚至没时间停下来喝一口水,吃一口东西,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始终洋溢着灿烂温柔的笑容。她走到哪里,愉快安详的氛围就在哪里萦绕,连早已不会轻易动感情的他都不由自主的被深深地感染了,他在心里问自己,如何能对这个娇小瘦弱,但却乐观自信、充满爱心的少女举起冰冷的屠刀?   复仇,放弃复仇,复仇,放弃复仇……这两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循环往复,纠缠不休,船长的恩遇与雪月灵的善良令他难以抉择。不报仇,他便愧对船长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但如果对雪月灵痛下杀手,他会愧对自己的良心,孰对孰错,他难以明晰。   有人轻轻的在他右肩上拍了一下,陷入沉思之中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向右后方看去,表情中显现出愠怒的神色。没想到后面空无一人,他愣了一下,忽然感觉左侧有人,急忙回头看时,只见雪月灵在他身边坐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她如水般温婉的笑容融化了他脸上的烦怒,反而让他面露尴尬。   “我听说,你今天一直都在跟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呢?”雪月灵用手捋了捋背后长长的大马尾,将它捋到胸前,笑吟吟的看了墨云一眼,手中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棕色的发丝问。   “我……其实……”对方直来直去的发问让墨云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的跟踪行动居然被对方了如指掌,他惊讶于这个少女的异于常人,更因她淡定自若、和蔼可亲的态度而感到不知所措。   “嗯?有什么话就说嘛,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雪月灵回头看了一眼他脸上为难的表情,莞尔一笑,墨云偷眼看着她可爱的笑容,灵动顽皮的眼神,嘴角俏皮的微笑,婉转轻柔的语气,都不知不觉的渗入他的心底,她的笑容中有种感染力极强的活力,令人着迷。   “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我们不妨先介绍一下自己。”雪月灵放开手中的辫子,双手抱膝坐着,毫不隐瞒的对他坦诚相告:“我先说吧,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今年十七岁了,出生在伊丁,在格兰丁堡长大。格兰丁堡是我妈妈长眠的地方,所以我一直都把格兰丁堡当做我的家乡。我妈妈在我出生的那年就离开了我,我和爸爸相依为命,后来我成了象牙塔的学生,到今年的年底,我就要从象牙塔毕业了。我这次回格兰丁堡,是为了看望我去世的妈妈,但是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把我阻挡在了这里。”   雪月灵的话让墨云的心有所触动,原来这个表面上活泼乐观的少女,是个从小便失去母亲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的墨云能够理解雪月灵说起去世的母亲时,脸上思念与眷恋的表情,他的心不知不觉的与她贴近了一点儿。   “该你说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可不能再保密了,不然的话可就不公平了!”雪月灵忽然侧过身,把脸凑到他面前,淘气的撒娇似的笑着嘟起小嘴望着他,墨云愣了一下,忍不住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哈哈,你终于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雪月灵开心的拍手叫道。墨云用他的独眼凝视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她的脸颊上,为她天真的笑容染上一抹美丽的光彩,看多了轻蔑鄙视与绝望泪水的墨云看得呆了,他忽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美,超越了容貌,超越了身份与财富,它源自一颗纯真乐观的心。   禁不住雪月灵的百般央求,墨云对她说出了自己的来历,但他并没有实话实说,他不希望自己海盗的身份引起她的嫌恶和畏惧,他只告诉她,自己从小父母双亡,被养父收留抚养长大,不久前养父被人害死,他为了追寻仇人而来到这里。   “你果然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而且身上还背负着仇恨。”听了他的讲述,雪月灵恳切的慨叹一声,她抓起他的手,信心十足的望着天边消逝的最后一抹红光,大声的鼓励他:“不过我坚信,一切苦难都会过去,就好像这漆黑的夜一样,我们每个人都会迎来黑夜,也同样会迎来光芒万丈的黎明,你养父的仇也一定会报的!”墨云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样子,感觉自己的手被她用力的握紧,少女柔弱的小手第一次让他感觉如此坚强有力,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埋藏在心底的那个无法做出的决定使他变得更加彷徨。   “天黑了……”雪月灵眺望着要塞城外茫茫夜色下的田野,轻声自语:“大家都在说,那些怪物已经在附近出没,它们只有在天黑的时候才会出来,现在它们的时间来临了,不知道这个夜晚究竟会怎样?”   雪月灵的话使墨云一下子想起了田野中遇到的那个怪物,他看了一眼雪月灵脸上凝重的表情,其中并没有一丝恐惧,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让这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女孩儿,在面对黑夜和可能出现的可怕怪物时如此淡定沉着。   还没等他问出心中的疑惑,雪月灵忽然松开他的手霍然而起,与此同时,一声摄人心魄的嚎叫回荡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之中……   ……   “雪莺,你没事吧?”   从塔楼上下来的雪月灵和墨云,在楼道里遇到了匆匆而来的雨瑶,雪月灵上前迎住她,和她攀谈起来,墨云站在后面看着这个新出现的女孩儿,感觉她的美丽更胜于雪月灵,只是比她少了几分活力与自信。   “外面怎么样了?洛克先生和天霖在哪?”   “洛克先生去外城打探情况去了,天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没找到他,只好先来找你了,你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雨瑶不安的看着雪月灵,眼神中闪烁着与雪月灵截然不同的惶恐与畏惧。   “听到了,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亡灵们应该已经蠢蠢欲动了,我们最好去找洛克先生,询问一下现在的情况。”雪月灵镇定自若的拉起雨瑶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墨云,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墨云阁下,这是我的姐姐雨瑶。”雨瑶看了一眼墨云,对他左眼上的疤痕感到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彬彬有礼的欠了欠身,说:“阁下好,我是雨瑶,是雪莺的侍女。”冷不丁被称为“阁下”的墨云显得极为不适应,这种看似有身份的人才能用的称呼令他受宠若惊,加上两个女孩儿对雨瑶身份的不同表述,让墨云感到有些迷茫,他弄不太懂雨瑶到底是什么人,雨瑶美丽的姿容以及她优雅恭敬的仪态也让他十分的局促不安。   当墨云为自己笨拙的还礼而感到羞惭的时候,雪月灵却已经一手拉着雨瑶,一手拉起他快步往楼下走去。她明白,这个夜晚可能会成为自己离开象牙塔,踏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不眠之夜,她可能会在这个夜晚接受第一次血与火的洗礼,就如同十八年前母亲所亲历过的一样,她的心中有期待,有惶恐,有信念,更有勇气。   离开楼梯来到城堡的一层,灯火昏黄的狭长走廊上,可以看到很多士兵来回奔走着,雪月灵拉住一个士兵询问外面的情况,但士兵无暇多言,只说了一句“一切都还正常”便匆匆离去了,望着士兵忙乱的背影,雪月灵觉得,事情不会像士兵说的那样简单。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军官从里面走出来,紧接着背后跟出一个年轻人,口中喋喋不休的劝道:“大哥,你一定得听我一次,这位小姐很重要,你不能把她扔在难民营里和那些农夫呆在一起,你应该给她找一间干净的房间,派一队士兵保护她的安全……”话音未落,他忽然看到了雪月灵等人,交谈顿时戛然而止。   “天霖,我正要找你,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雪月灵看了一眼天霖,目光随即锁定在年轻军官的脸上,他锐利的双眸正凝视着她的脸,审视的目光让人感觉他似乎正在注视他的犯人,但当他的目光和雪月灵的眼神交汇,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倔强使他心头一凛,这个看上去根本还是个孩子的少女脸上,有着令他惊异的坚定神气。   “好吧,既然你来了,那正好了!”天霖走到雪月灵身边,回头对年轻军官介绍:“这位,就是我对你提到的雪月灵小姐,她的情况我都跟你说过了,你真的应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你不会后悔的!”   “天霖,你到底想干什么?”雪月灵疑惑的看看军官,又看看天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雪月灵小姐,”军官对于天霖的话似乎不为所动,但却上下打量着雪月灵,良久他问:“你莫非就是士兵们口中所说的,那位穿梭在难民营与城防各处,为士兵和百姓们治疗伤病的少女魔法师?”   “是我,”雪月灵不卑不亢的回答:“阁下有何见教?”   “没什么,只是出于好奇。我听说你的身份非常特殊,你与许多王宫贵胄都有亲缘关系,也是很多英雄前辈所宠爱的孩子。以你的身份,即使封为公主也无可厚非——我听说国王陛下早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当年你父亲婉言谢绝了。现在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自从来到这城中,便马不停蹄的奔忙于士兵与百姓之间,为他们忙得废寝忘食。而对自己,你不仅没有向要塞的指挥官格兰特将军表露身份,要求你所应得的款待,甚至隐姓埋名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为什么这么做?”军官微微皱起的剑眉表明,此刻他的内心疑窦丛生,他所提出的问题在他看来的确无法解释,但雪月灵有她自己的答案。   “很简单,阁下,”雪月灵不加思索的回答:“在您看来,我所拥有的身份应该使我高高在上,拉开我与下级士兵以及平民百姓的距离,但我要告诉您的是,我是一个从小生长在平民百姓中间的女孩儿。尽管我有着别人眼中显赫的家世和英雄的师长,但我从来没有认为我可以依靠这些,从任何人那里获得什么特殊对待,我所获得的一切都应当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得来的。正因如此,我的父亲才拒绝了国王陛下对我的册封,这也是我由衷赞同的。还有半年的时间我就要从象牙塔毕业了,在那之后,不论是成为一个像我母亲那样伟大的女子,还是仅仅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我就是我,抛却所有父辈们的光环,去做一个对众生有用的人,这才是我内心深处的愿望。”   激动的掌声将目瞪口呆的天霖和深受震撼的军官从惊愕之中惊醒,在场的人中,除了雨瑶始终微笑着倾听雪月灵的讲话,并且对她所说的一切丝毫不敢到惊讶以外,包括路过的士兵们在内的其他人都感到万分惊诧和钦敬。而最受感染的非墨云莫属,作为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年轻人,他对于富家女子的印象一直不佳,他觉得她们享受着世间最丰美的东西,却百无一用,不懂得同情和怜悯,这多少和他不止一次的受到她们的嘲弄和蔑视有关。但是雪月灵的话极大地震撼了他,虽然他不了解雪月灵的身世,但从军官和她的对话中,他可以猜到,她的身份一定是极为高贵的,他惊讶于自己之前没有从她身上看出一丁点儿痕迹,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实在太笨了,单看她和她的侍女两人优雅的言行谈吐,就该料到她一定是出身不凡,雪月灵打破了他心底对富家少女的成见与不良印象,他愈加想要多了解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很好,雪月灵小姐,您解开了我的疑问,也让我对您刮目相看了。”军官恭敬的行了个军礼,说:“我会命人为您安排单独的房间,并且安排一队士兵保护您的安全,这个夜晚可能会极为凶险,但是请您放心,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   一旁得天霖听后喜出望外,刚要开口,雪月灵却横眉冷对的摇了摇头,冷淡的回答:“谢谢您,阁下,但您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话。我刚刚说过,我不愿意接受任何因我的家世而获得的特殊待遇,既然您明白这个夜晚可能会极为凶险,那么请您听我一句告诫,作为一个军人,您的职责是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而不是为某些特权人物保驾护航,请把您的那一队士兵送到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去,让他们用英勇证明自己对国家和人民许下的誓言!”   军官呆呆的愣了半晌,低下头沉吟良久,郑重的点头:“我懂了,雪月灵小姐,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为什么格兰丁堡的人民如此爱戴您的母亲,从您的身上我能够感受到她的高尚与圣洁,我向您道歉,为我刚才狭隘浅薄的想法向您道歉。现在,我要回到我的士兵们身边,请您拭目以待,我们一定会在您和全城的人民的面前,证明我们的勇气和誓言!”他说完,表情郑重的看了雪月灵一眼,转身踏着军人矫健的步伐离去。   “雪莺,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刚才说的真好!”天霖无奈的看了一眼军官离去的背影,虽然对这个结果一肚子怨气,但他不敢再雪月灵面前表露出来,反而脸色一变,笑嘻嘻的回头称赞雪月灵。   “天霖,你告诉我,他是谁?”   “他?”天霖愣了一下,没想到雪月灵会这样问,但是雪月灵的目光逼视着他,他想岔开话题,但是看到雪月灵肃穆的表情,又觉得那样做徒劳无功。   “好吧,我想就算我不说,他也会说的。”天霖叹了口气,说:“不瞒你们,他叫天旗,是我的哥哥,亲生哥哥……”   ……   在前去寻找洛克的路上,天霖向大家讲述了关于他们兄弟二人的事情。兄弟俩出生在伊丁郡一个不算富裕的小商贾之家,哥哥从小身体强壮,为人仗义执言,好打不平,十七岁那年从军入伍,如今已经有十个年头,目前是要塞巡城卫队的大队长,深受要塞指挥官格兰特将军的赏识。天霖比他哥哥小三岁,体格文弱却拥有异于常人的特异功能,后来被象牙塔的魔法师发现,被象牙塔精神魔法研究院收为学生,并由此与雪月灵相识。   雪月灵也向天霖介绍了墨云,虽然天霖有点瞧不起墨云衣衫褴褛、相貌丑陋的样子,但为了不惹雪月灵不高兴,他还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勉强和墨云握了握手。   当几个年轻人找到洛克的时候,他刚刚从外城回来,他们在内城城堡前的广场大阶梯下相遇,雪月灵向他问起城外的情况,洛克的表情显得很忧郁,他告诉她,虽然因为天黑看不到详细的情况,但是在田野中能够看到许多暗红色或者橙红色的光点,还有一些蓝色的火焰,可以相信,那些都是恶魔或亡灵身上散发出来的光。   “我们能做点什么?”   洛克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黑透了,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我们现在只能等待,现在已经临近午夜了,如果亡灵们有什么行动,马上就会降临,到那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帮助要塞的守军撑到天明。”   正说着,忽听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喊声,可以听到有人在喊:“亡灵进犯!各就各位,守护城门!”几个人为之一惊,没想到话音未落,亡灵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洛克先生,要塞有两个门,请你和天霖去西门帮助守军防守,我们几个去北门帮忙!”   “雪莺,这太危险了,你还是不要去了!”洛克担忧的看着雪月灵,一旁的天霖也着急的连声附和:“是啊,雪莺,这是打仗,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敌人还是穷凶极恶的亡灵!”   然而雪月灵的性格却是从来不听人劝的,他们越是劝阻,她越是坚定自己的信念,她斩钉截铁的一摆手,说:“你们别劝了,现在是危急存亡之时,一旦城池陷落,玉石俱焚,没有人可以幸免,还不如在危机发生之前,尽力抵抗。只有努力去拼搏抗争,人才能看到希望,从来没有坐等而来的希望,所有的希望都人创造出来的!”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向着北门跑去,墨云看了一眼她果敢的背影,微微颔首,大步跟了上去,雨瑶也紧随而去。   “天霖,去跟着她,不能让她出现闪失!”洛克拍了拍天霖的肩膀,天霖答应一声追了上去。望着雪月灵消失在夜色之中,洛克一声轻叹,雪月灵的性格让他感觉似曾相识,他不知道这种性格会给她带来幸运,还是其他的什么。   登上外城城墙的雪月灵一行,被守城的士兵拦住,士兵见这群年轻人服饰各异,年龄各不相同,不准他们上城帮忙,雪月灵见怎么说也说不通,知道和小兵多说无益,正准备离开另想办法,忽然走上来一个人,厉声问:“怎么回事?现在是紧要关头,谁在这里吵闹?”   “大哥!是我们!”天霖一眼认出了来人,立刻上前一步大声对他呼喊。   “你真不懂事,怎么把雪月灵小姐领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她来的地方吗?”天旗扫了雪月灵一眼,愠怒的瞪着弟弟,不满的大声训斥。   “不是他领我来的,是我领他们来的。”雪月灵上前解释,天旗不悦的看了雪月灵一眼,说:“雪月灵小姐,现在情况危急,亡灵已经逼近我们的城门,你最好还是回到内城去,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为了自己的安全,赶快回去吧!”   “多谢阁下的关心,但我自己的安全我心里有数,我来这里是想为守城尽一份力,我想我会帮上你们的忙的!”雪月灵坚定不移的继续争取,天旗望着雪月灵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总觉得她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不添麻烦就已经不错了,何谈什么帮忙?但鉴于她的身份,不便于直接否定她,就在他思索该怎么劝走他们的时候,一个士兵匆匆而来,在他耳畔附耳说了几句,天旗脸色一变,说:“雪月灵小姐,我现在军情紧急,没时间和你多说了,请赶快回去。”说完转身就走,雪月灵想要跟上去,却被士兵拦住去路。   “哥哥真是不通情达理,雪莺好心来帮忙,他却这样无礼!”天霖望着哥哥离去的背影,一边故作气愤的发着牢骚,一边偷眼眇向雪月灵,感觉雪月灵并没有因为大哥而迁怒自己,才稍稍放心。   “雪莺,不如先回去吧,在这里和士兵纠缠也没有用处。”雨瑶见状,上前轻声劝说一句。雪月灵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天旗离去的方向,闷闷不乐的转身往回走。刚刚走下登城的大楼梯,只听一声巨响传来,四人吃了一惊,连忙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只见一队看守城门的士兵正拼尽全力支撑着城门,但城门还是在猛烈地撞击下摇摇欲坠。   “他们这样是撑不住的!”雪月灵心急如焚的一跺脚,转身原路返回,三人在后面跟不上她,只见她冲上城头,几个士兵想要阻挡,不料雪月灵一声咒语,化作一只松鼠,闪电般的从士兵们中间穿过,冲向城门的位置,几个士兵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从忙乱的士兵们脚下穿过,雪月灵跃上女墙,向城下眺望,眼前的一幕令她惊骇不已,骷髅、僵尸、食尸鬼漫山遍野的向着要塞涌来,尽管士兵们不断地用箭矢、火药枪和石块、圆木将它们消灭,但它们源源不断,似乎是斩不尽杀不绝的。更让雪月灵吃惊的是,在城门前,一个有身高与城门齐平的骷髅巨人正挥动一根圆木,猛烈地攻击着城门,士兵们的射击对它毫无作用。   “快,投石机准备好了没有?”一个声音大喊传来,雪月灵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天旗正大声指挥着士兵们,几个士兵将投石机瞄准骷髅巨人,发射出巨大的石块,石块划出一道弧线,砸在骷髅巨人的左臂上,骷髅巨人一声怒吼,左臂与骨架瞬间脱离。   “好,就这样,干掉它!”天旗激动的鼓舞周围的士兵。几个士兵再次填装石块,不料就在此时,天空中掠过几个灰色的影子,向着投石机猛扑下来,雪月灵大吃一惊,刚要提醒士兵们小心,石像鬼已经冲向投石机,只听一声轰响,投石机被撞得支离破碎,倒塌下来的投石机将周围的士兵砸的血肉模糊,天旗措手不及,被一块又粗又长的木头砸中,倒在地上。   “糟了!”雪月灵跳下女墙,取消了变身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天旗身边,见他被压在木头下面,她急忙呼唤士兵们过来将木头移开,将天旗抱在怀里,施法为他治疗伤处,水雾将天旗包裹其中,带来一种梦幻般的感觉,周围的几个士兵看得目瞪口呆,一脸惊叹。   “喔,发生了什么事?”睁开眼睛的天旗看了看众人,一旁的士兵说:“队长,你被倒塌的投石机砸中了,是雪月灵小姐救了你。”天旗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雪月灵怀里,连忙尴尬不安的挣扎着坐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禀报:“不好了,队长,城门破损严重,下面的兄弟们要顶不住了!”   “照顾好你们队长!”雪月灵闻言从地上跳起来,快步跑到城墙边,望着城下潮水般涌向城门的亡灵和骷髅巨人,双目低垂,轻声细语的吟唱出一段咒语,蓝色的光芒瞬间从胸前的水晶吊坠中绽放出来,一条条粗壮的根须从地下钻出,在城门前纠结成一团,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根须墙。与此同时,大量的根须将骷髅巨人死死的捆住,越捆越紧,承受不住巨大捆缚力的骷髅巨人一声哀嚎,碎成一地枯骨。   没有了骷髅巨人的帮助,亡灵们无法冲破高耸坚固的城墙,只能在城墙下游荡低吼,士兵们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一些。在赶上来的天霖等人的陪伴下,天旗来到雪月灵身后,叫声:“雪月灵小姐。”雪月灵回过头来,表情凝重的看了他一眼,关心的问:“您没事了吗?”   “我没事,谢谢您的搭救,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和轻视,我向您道歉。”他说着恭敬地一躬到地,雪月灵连忙扶起他说:“阁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敌人还没有退去,我们不可以掉以轻心。”天旗望着她郑重其事的神色,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他心里却对这个少女充满了好奇,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让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花样少女,在这种连职业军人都倍感压力的情况下,能够如此从容不迫的化解危机。   “没有了骷髅巨人,那些小亡灵似乎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天旗的目光扫过夜幕下的旷野,虽然亡灵发出的光芒漫山遍野,但以它们的力量,即使再多也无济于事。   “这些亡灵数量还真是庞大,它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天霖扶着墙垛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感慨,语气中似有惋惜与赞赏之情:“可惜它们似乎只是无意识的行动,如果有一个拥有智慧的君主来指挥它们,那么它们一定会成为最为强大的军队。”他的哥哥瞟了他一眼,冷冷的说:“我必须提醒你,这是个危险的想法,如果真如你所说,人类可能会因此而毁灭。”天霖闻言,撇撇嘴没有应声。   就在此时,一直在要塞上空盘旋巡视的白隼,忽然抖动翅膀飞向雪月灵,同时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白隼的报警还未结束,一只石像鬼呼啸着向雪月灵俯冲过来,锋利的爪子直扑雪月灵。墨云眼疾手快,从身旁的士兵手中夺过一支长矛,闪身挡在雪月灵面前,迎着石像鬼锋利的爪子,劈手投出长矛,矛头不偏不倚,穿透石像鬼的头颅,石像鬼一声惨叫,坠下城去,化作一滩碎石。   “干得漂亮!”天旗看了一眼墨云,轻声喝彩。墨云默默地低下头,转过身正迎着雪月灵的脸,感受到她赞许与感激的目光,他并未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谦卑的走到一边。他没有注意到,此时天霖表情中夹杂的几许嫉妒。   “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天旗似乎对于墨云很感兴趣,他欣赏他的勇敢和机敏,还有他漂亮的身手。听到询问的墨云却有些迟疑,他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含糊的答道:“我叫……墨云,我只是个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天旗赞赏的望着他,笑眯眯的问:“好啊,王国的人才往往出现在百姓中,你的身手这么好,有没有兴趣加入军队?我会向将军举荐你!”墨云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有想过要加入军队,也不敢想。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海盗身份,这种顾虑让他不愿也不敢和军方有太多的牵扯。他心中的重重顾虑被天霖看在眼里,但他对墨云了解不深,还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见墨云犹豫不决,天旗倒也理解,他上前向他伸出右手,微笑着说:“也许你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不会强求你,我等你的答复,不论你做出何种选择,我都希望能够交你这个朋友!”墨云怯怯的看了一眼天旗,勉强的与他握了一下手。   “看,亡灵退了!”   听到雨瑶的话,众人都不禁向着城下看过去,虽然在夜色掩盖下看不太清楚,但亡灵发出的光点不再密集,大有消散之势,士兵们见状都开心的叫起来,大家都为胜利而欢呼雀跃,只有天霖用疑惑的目光悄悄注视着雨瑶,他很奇怪,在这样漆黑的夜晚,雨瑶怎么能做到第一个判断出亡灵是在撤退呢?他回味着雨瑶喊出那句话的一瞬间,自己透过她的眼睛从她心中读出的自信和肯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大家安静,不要松懈,天还没有亮,亡灵还可能去而复返!各归各位,不要懈怠!”看了一眼天色,天旗大声的下达命令,所有的士兵接到命令立刻安静下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天旗回头对雪月灵说:“雪月灵小姐,非常感谢您今夜的相助,现在亡灵已经退了,我想您也应该回去休息一下了,白天您已经忙了一整天,再熬夜对您的身体不好。”   “是啊,雪莺,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就行了,你别太劳累了。”天霖也在旁边殷勤的附和道。雪月灵略加沉吟,说:“现在回去休息,还为时过早,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结果。”她向天空中的白隼发出讯号,白隼立刻飞过来落在她的肩头,她摸了摸白隼的头,叽里咕噜的嘀咕了几句,白隼答应一声,展翅向城外飞去。   “雪莺,你要让它去打探亡灵的消息?”天霖望着飞走的白隼,问雪月灵。雪月灵冷冷瞟了他一眼,呛了他一句:“你不是知道么?还问我做什么?”天霖一脸讨好的媚笑,柔声她说:“没什么,只是喜欢听你亲口说。”雪月灵送给他一个白眼当做报答,轻声咕哝一声:“少甜言蜜语的!”   天色越来越亮了,再过不久东方即将发白,一个新的黎明将要到来了,大家都耐心的期待着,只听远方传来一声悠远的长啸,雪月灵听出那是白隼的声音,长啸声回荡在她耳畔,使她的面色不禁严峻起来,在那尖利的啸声之中,雪月灵听出了不安与警告,她低头沉吟良久,忽然抬头对天旗叫道:“快,让士兵们准备战斗,它们过来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咆哮声传来,三个紫色的能量球呼啸着击中了城墙,瞬间引发了巨大的爆炸,许多士兵被炸飞出去,城墙上被炸出三个大洞。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天旗吃惊的望着远处的天空。   “是恶魔!”   黑暗中天霖再次把目光投向雨瑶的脸,她的话再次加深了他的疑问,虽然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但要看清夜空中敌人的真面目,依然不容易,他知道夜幕下可以借助一些魔法力量来看清东西,比如雪月灵就可以利用‘狼灵附体’的魔法来获得夜视能力,但雨瑶这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侍女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呢?   “看来,它们要在黎明前发动最后的攻击!”天旗拔剑出鞘,对士兵们奋然高喊:“王国的勇士们,黎明就要来临了,守住你们的阵地,把那些魔鬼打回它们的老家去,胜利将属于我们!”士兵们群情激昂,弓箭、火枪、弩炮和投石机不断地向恶魔和它们背后蜂拥而来的亡灵发起攻击,枪声、喊杀声、爆炸声此起彼伏,亡灵的枯骨在城墙下堆积如山,人类守军的鲜血染红了城墙的每一块城砖,弩炮和投石机一次次将亡灵打的支离破碎,恶魔的魔法弹一次次将人类士兵炸的血肉纷飞,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要塞的城头,空气中似乎能够凝结出鲜红的血滴。   看着人类的士兵不断地倒下,雪月灵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此刻的她没有力量触及远处天空中发动攻击的恶魔,也无法帮助士兵们抵挡亡灵的侵袭,她思来想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那些受伤的士兵,让他们拥有继续奋战的力量。   “队长!”   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来,正在指挥士兵们抵抗的天旗回过头来,认出他是要塞指挥官格兰特将军的亲卫兵,他的心底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把抓住士兵,担忧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将军他?”   “西门遭到亡灵的猛烈攻击,格兰特将军受了重伤,快要守不住了!将军让我过来告诉你,天快要亮了,绝对不能让亡灵侵入城中,如果外城防线崩溃,立刻退入内城,坚守以待天明!”   格兰特将军身受重伤的消息令天旗心下一沉,外围防线如果崩溃,要退守内城必然会有大量的士兵在撤退过程中死去,而且内城的防卫能力远低于外城,如果外城都难以抵挡,内城低矮的城墙能够抵抗多久,他心里着实没底。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危急时刻,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天旗回头看到雪月灵站在女墙边,展开双臂,仰面朝天双目紧闭,大声的吟唱:“慈爱万物的自然女神,我以远古德鲁伊之名向您请求,降下生命的甘霖,滋养每一个善良的生灵,驱除死亡的阴霾!”话音未落,天空中电闪雷鸣,几片乌黑的阴云在要塞上空聚拢,一个霹雳在空中炸响,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令人惊奇的是,暴雨不仅没有淋湿城上的人类守军,也没有影响他们的视线,反而治愈了士兵们身上的伤口,恢复了他们的气力,使他们变得精神矍铄,奋勇当先。   相反,暴雨中的亡灵变的迟缓而呆滞,倾泻而下的暴雨使得陡然暴涨的护城河水从河道中溢出,奔腾的洪水向着亡灵军团席卷而来,很快便将它们淹没,天空中的恶魔在一阵耀眼的霹雳中伴随着震天撼地的炸雷声灰飞烟灭。   当雨水停息,乌云散去,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东方的天际,一道彩虹出现在白色的天空,大地恢复了平静,士兵们都怀着激动的心情眺望着美丽的日出,跨过生与死的界限的他们此时心中满怀感恩与憧憬,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雪月灵身后,望着她仰沐晨曦的背影,目光中透出敬佩与感激。   “雪月灵小姐,”天旗走到她背后,强压着激动的心情,满怀敬意的郑重对她说:“我代表全城的士兵和百姓,以及格兰特将军和我本人,向你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和感谢,谢谢你为格鲁德牧要塞所做的一切!”说完他单膝跪倒,向雪月灵致以崇高的敬意,所有的士兵与他一起跪倒在地,由衷的向她致敬。   “各位请起,”雪月灵回头望着众人,嫣然一笑,“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就像我的母亲所做过的那样。”天旗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亲切甜美的笑脸,只见她的身体晃了一下,软绵绵的瘫倒下去…… 第五章 海港孤船   留下雨瑶照顾昏倒的雪月灵,天旗和天霖兄弟二人从雪月灵的房间里退出来,轻轻的将门关上。两人并肩默默地在昏暗的走廊上前进,兄弟俩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并肩走在一起,但时间似乎并没有化解他们心底的结扣,反而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远。   “这一次真的多亏了雪月灵小姐,如果没有她挺身而出,这个夜晚,要塞恐怕会伤亡惨重。现在格兰丁堡的圣骑士团已经来了,被毁坏的城墙也修复的差不多了,如果今夜亡灵再来侵扰,我们就可以狠狠的还以颜色!只是希望,雪月灵小姐的身体不要受什么影响才好。”   天霖睨了哥哥一眼,没有说话,他感觉到这并不是哥哥的真心话,他似乎还有更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   “不需要你担心,雪莺她不过是法力消耗过度,她总是这样,喜欢强出头,使用那些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驾驭的魔法,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轻描淡写的回答,语气中隐隐在向哥哥展示自己对雪月灵的熟悉与亲密。   “雪月灵小姐也许的确不需要我担心,”天旗瞟了一眼弟弟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倒是你,似乎正在玩火。”   “什么意思?”天霖停下脚步,皱起眉头逆反的望着哥哥。   “如果我没猜错,你在追求雪月灵小姐,对吧?”天旗也在弟弟面前站定,犀利的眼神审视着弟弟的脸,他的个头比天霖高得多,始终对他造成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和压迫感,令他的心顿生反感。   “是又怎么样?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天霖冷笑着把脸转开,一脸的轻蔑。   “那的确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看到弟弟挑衅的反应,天旗提高了声调,针锋相对的教训他:“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小子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象牙塔什么也没有学到,你那点猜度人心的伎俩有什么用处?不过是些下九流的手段,你以为你在象牙塔上了几天学,就算是一个魔法师了?”   “随你怎么说,你不过是在嫉妒我而已,你自己又比我强到哪里去?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天霖忍不住反唇相讥,他以为哥哥肯定会被激怒,没想到天旗表现得十分平静,他语带双关的点头笑道:“没错,我是一介武夫,但我至少可以保家卫国。更重要的是,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没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说谁是癞蛤蟆!”这次轮到天霖被激怒了,他愤怒的瞪着哥哥,一直以来他的心里都觉得哥哥瞧不起他,处处跟他作对,心里对哥哥有很深的成见,同时也对哥哥强壮的体魄和高强的武艺感到嫉妒。   “你自己明白!”天旗见弟弟被激怒了,更加直言不讳的厉声警告:“你和雪月灵小姐相处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你比我更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有着高贵的出身,她的父母乃至祖父、外祖父都是令人敬仰的英雄。她的心地善良,关心百姓的疾苦,废寝忘食也要为他人解除痛苦。我还从雨瑶小姐那里听说,她是象牙塔最出类拔萃的学生,最年轻的高等魔法师,像她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儿,是你能够配得上的吗?你从小到大,贪逸恶劳,自私自利,没有一丁点儿的同情心,也不肯付出任何的努力,只凭借天生的一点儿小聪明,整天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天才,可实际上却百无一用,你有什么资格去追求雪月灵小姐?”   天霖被哥哥数落的面红耳赤,气冲天灵,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他恨恨的看着哥哥,冷笑一声:“你说的那些,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能不能追到她,要看个人的手段,出身高贵怎么了?出类拔萃怎么了?在我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单纯的小丫头而已!我就是要把她追到手,借助她的家世和力量,我就能成为一个令所有人都敬畏的人!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当一个小小的卫队长,在领主手下听人使唤!”   “哼,你的野心真是不小,就像你卑鄙的想法一样厚颜无耻!”天旗冷冷的盯着弟弟,目光如剑一般刺向他,“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你也不可能得逞,我相信雪月灵小姐会看透你的本质,她不会上你的当的!”   “好啊,那我们就试试看!”天霖阴狠的目光瞪了哥哥一眼,咬牙切齿的扔出一句狠话:“但我警告你,如果你胆敢坏我的好事,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那我们就走着瞧!”天旗轻蔑的看了弟弟一眼,昂首挺胸迈着军人矫健的步伐大踏步离去,天霖愤恨的盯着哥哥离去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剑,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必须耐住性子,想方设法去争取雪月灵的心,在哥哥破坏自己的好事之前,将她追到手。   ……   中午时分,雪月灵终于苏醒了,雨瑶派人通知了洛克等人,又让人从厨房送来了食物,喂给雪月灵吃,并告诉她圣骑士团到来的消息。   “雪莺你知道吗?我听带队的圣骑士团队长说,有一位聆月阁下现在正在格兰丁堡四处打探你的消息,他们已经把你的消息派人传回格兰丁堡了,聆月阁下接到消息应该会立刻赶过来。雪莺你一定认识他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雨瑶一边用餐刀为雪月灵削着苹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聆月阁下?”雪月灵闻言一愣,她不明白聆月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格兰丁堡的事情,但她立刻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三口两口吃完了面前的东西,挣扎着从床上跳下来,雨瑶吓了一跳,一边伸手扶住她一边惊诧的问:“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雨瑶,我们得赶快走,在聆月阁下来之前,离开这里!”   “为什么?”雨瑶不解的看着她脸上慌乱的表情,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   “你不明白吗?”雪月灵甩开她的手,顿足道:“聆月阁下来找我们,一定是因为从象牙塔得到了消息,不论他为什么找我们,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见到他,我们就别想再自由行动了!一直到被送回象牙塔,都不可能离开他的视线,我可不想这样!”   “可是雪莺,你想怎么办呢?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呢?”   “如果他往这边来,我们就往格兰丁堡那边去!悄悄的进城,去看一下妈妈,然后再去海音斯特姆,我还有信要送呢!”   “这条路恐怕行不通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雪月灵和雨瑶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只见一个男子将虚掩的房门轻轻推开,独眼扫过两个女孩儿脸上惊愕表情,闪身进入房间将房门关上。   “圣骑士团的人说,格兰丁堡周围到处都是恶魔的影子,这些恶魔不论白天黑夜都可以自由行动,去格兰丁堡的话,如果半路遇上,恐怕是凶多吉少。”进入房间的墨云一边走向床边,一边对雪月灵和雨瑶说。   “是啊,雪莺,现在外面这么危险,还是不要乱跑了,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雨瑶也苦口婆心的劝阻,雪月灵沉吟良久,固执的摇头说:“不,就算是格兰丁堡去不了,我也不愿意就此回去,这次的亡灵事件正是我增长见识的机会,我不要错失良机!我们直接去海音斯特姆,从格兰丁堡港口过去,那里距离比较近,上了船就不用担心亡灵了!”   雨瑶默然的看了一眼墨云,墨云也低头陷入了沉思,从心底他也不想这么快和雪月灵分开,如果聆月真的找到他们,他心里一直纠结的复仇将永远都不可能实现,而他也不可能在聆月来临之前作出决定。要他对雪月灵下杀手,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尤其是在他跟洛克交谈过,了解了很多雪月灵的身世之后,他更加想要在她身边与她更多的相处一段时间,加深对她的了解。   “你俩要替我保密,连洛克先生和天霖也不要提起,知道的人多容易泄露,我们吃过午饭马上出发,就说要返回象牙塔,我想这里的守军也不敢阻拦我们,等到出了城,脱离了他们的视线,我们再转向格兰丁堡码头!就这么定了!”雪月灵说完,跑到柜子前面翻出几件衣服,跑到内室更衣去了。   “这样,能行吗?”雨瑶忧心忡忡的望着雪月灵的背影,心下迟疑,一旁的墨云略加思索,说道:“我想这样没问题,对于亡灵的威胁,海上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就听她的吧,一直以来她都是对的,至少在我认识她以后是这样的。”雨瑶看了一眼他信任的表情,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她的心里还是不踏实,但她深知雪月灵的脾气,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改变她决定的事,也只好陪着她去闯一闯了。   听说雪月灵要回象牙塔,洛克感到很惊讶。对他来说,聆月的到来自然不是他所希望的,为此他一直在考虑自己是否要在聆月到来之前找借口离开,可是雪月灵如此着急的要回象牙塔却也让他没有想到。但他还是表示了支持,毕竟目前外面危机四伏,象牙塔还是最安全的地方。至于天霖,他并没有表示反对,他正好希望赶快远离他的哥哥,如果现在跟雪月灵一起离开这里,哥哥即使想要破坏自己的好事也是鞭长莫及了。   全票通过后,五个人收拾行装,匆匆吃过午饭,留下一封书信悄悄离开城堡。守城的士兵见他们要离开,也不敢阻拦,一边放他们出去,一边派人向长官报告,等到天旗带人出城寻找,他们早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沿着城外的大路行进,头顶广阔的天空中阴云密布,荒野中到处可以看到昨夜大战遗留下来的碎尸和枯骨,甚至包括恶魔破碎的躯体,让人心惊胆战。几个人谁也不说话,默默地加快脚步,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的地方,不然的话面对的将是不堪设想的危险。   前方出现了岔路口,向右的路通往琼云方向,向左则可以直奔格兰丁堡码头,雪月灵停下脚步,正准备跟洛克和天霖说清自己的想法,天霖却先开口了:“不必多说了,雪莺,既然要去码头,我们最好快点,免得天黑了碰到魔鬼。”   雪月灵有点气恼的瞟了一眼天霖,对于他总是用读心术窥探自己的心事感到很厌恶,而一旁的洛克却倍感意外,诧异的望着面前一袭米黄色布裙、看上去一如乡村少女的雪月灵,问:“去格兰丁堡码头干什么?我们不是要去象牙塔吗?”雪月灵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洛克听后又好气又好笑,略带责备的说:“你这丫头,总能生出鬼点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在外面到处转,这样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我也不是只为了玩,我还有亨特尼斯阁下的信要送给国王陛下呢!”雪月灵不服气的撅了撅小嘴,仿佛还有一肚子的道理可讲。   “这……可是就算这样,格兰丁堡码头已经疏散了,圣骑士团的人说,码头上的人已经都撤回了格兰丁堡,现在码头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就算到了那里,也没法坐船出海啊!”洛克的话给雪月灵出了个难题,她犹豫不决的低着头,如果不能出海,那么就只剩下两条路,坚持去海音斯特姆,只能走陆路,或者回象牙塔,也只有走陆路,不论走哪条路,都可能会与亡灵狭路相逢,同样危险异常。   “出海的事情,我倒觉得不是问题。”一直沉默不语的墨云此刻忽然开口道:“我是在海边长大的,对于驾船我还是比较熟练的,不论是大船小船都没问题,只要码头上有船,我保证我们能够顺利出海。”雪月灵听了大喜过望,洛克见他这么说,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论往哪个方向去,走陆路毕竟没有水路安全,于是也就同意了。   一行人到达格兰丁堡码头时,天色已经渐暗,寂静无声的码头在昏暗中显得凄冷而阴郁,几艘停泊的大帆船在港湾中轻轻摇曳,将孤寂与落寞的感觉倍加扩散,街道上一片凌乱的景象,各种被丢弃的生活用品散乱在地上,除此以外,看不到一个人影,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生命的迹象。   五个人没有在此多做停留,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必须尽快上船起航,否则在天黑以后,很难说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在离开要塞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了足够的食物,不需要再为补给做准备。   沿着码头一路前行,墨云在一艘双桅帆船前停了下来,他示意众人在这里等待一下,自己登上帆船,检查了船上的设施,看起来非常让人满意,于是向着岸边的几个人喊道:“就这艘船吧!”   此时的天色已经越来越暗,月亮已经从东方升起,大地正陷入黑暗之中,墨云点起了船上的灯火,准备收起锚链起航离港,洛克让天霖陪着雪月灵和雨瑶,自己去帮助墨云做准备。   雪月灵站在面向大海一侧的甲板上,眺望着夜幕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耳畔回响着海浪的阵阵涛声,心里却惦念起要塞的人们。这个夜晚,他们是否还会面对潮水般的亡灵?他们是否能够安然度过?还有一个始终让她迷惑不解的问题:这么多的亡灵,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她记起十八年前的那场战争,就是由亡灵的蔓延开始,难道说十八年后的今天,又要发生什么大事?   雨瑶去船舱里收拾房间了,天霖也被她打发去帮墨云和洛克开船,此时此刻孤身一人的她,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母亲。她回头眺望着远处夜幕下的格兰丁堡,那座屹立在山崖之上的城堡,如此的可望而不可及,她只能将心里藏的话,默默地遥望着格兰丁堡巍峨的轮廓,悄悄地说给母亲听。   就在她全神贯注的遥祭母亲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她右侧的天空中悄然的俯冲下来,站在雪月灵肩头的白隼敏锐的发现了它并报警,雪月灵闻声回头,只见一只眼冒红光的石像鬼凶神恶煞一般的怪叫着扑到了面前。   面对突如其来的凶猛亡灵,雪月灵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的念动咒语,蓝水晶吊坠光芒一闪,半空中骤起一股强烈的旋风,剧烈的风潮将她淡黄色的裙摆吹飞起来,凶神恶煞的石像鬼猝不及防,一头扎进旋风之中,被强大的回旋力转的头晕目眩,雪月灵向着海中一指,旋风猛地将石像鬼抛向海中,溅起的水花在海面激荡,瞬间将它淹没。   石像鬼的出现说明亡灵已经开始行动,雪月灵带着白隼立刻转身赶往驾驶舱,催促墨云等人开船。当她路过船的左侧甲板,船身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靠近岸边的一侧传来巨大的响声,码头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咆哮与低吼声,雪月灵回头看到大群的亡灵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由于登船的跳板已经收起,亡灵们无法登船,因此大量聚集在岸边,她注意到水中也有少量的食尸鬼在挣扎,它们似乎就是刚才船体摇晃的元凶,雪月灵猜测它们可能是想用身体撞击帆船,以达到破坏船体的目的。   她不去理睬下面的亡灵,继续赶去驾驶舱,却没看到一个人,这让她有点发慌。她回到甲板上,大声的呼喊三人的名字,但是没有回音,这艘船上似乎只下了她一个人,陪伴她的除了忠诚的白隼,只有船下狰狞丑陋的怪物。   心慌意乱的雪月灵,正准备让白隼去搜索众人的踪迹,忽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搭在她的肩上,雪月灵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猛地转身向后急躲,作势准备迎战。   “抱歉,吓到你了。”洛克歉然望着她心有余悸的表情,松了口气的雪月灵轻轻的摇了摇头,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问:“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开船?那些怪物已经迫不及待要发起袭击了,我们不能耽搁了!”   “船锚似乎卡住了,虽然风帆已经升起,但是收不起锚,船动不了,墨云和天霖正在想办法,我担心你和雨瑶的安全,所以特意来看看。”洛克的目光扫过雪月灵和白隼,问:“雨瑶呢?”   “她说要先去把寝室收拾一下,下到船舱里去了。”说到这里,雪月灵不禁皱起了眉头,面露忧疑:“说起来她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话音未落,船体再次剧烈的摇晃起来,两人扶住船边的栏杆,看到几只食尸鬼猛烈地撞击在船身上,落入了海中,船体在食尸鬼的冲击下,出现了轻微的裂痕,如果再这样下去,必定会出现破损,危及众人的安全。   “得想个办法,给墨云他们争取时间。”洛克望着下方躁动不安的亡灵群说。雪月灵深呼吸一口气,灵机一动,说:“我有办法!”洛克闻声好奇的回头,只见她默念咒语,水晶吊坠放射蔚蓝的光芒,无数墨绿色的水藻从水中攀上船身,将船体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了一个严严实实,柔韧的水草大大减缓了食尸鬼的冲击力,湿滑的表面使得食尸鬼锋利的爪子无法破坏船体,反而加速了它们的落水。   “好丫头,什么都难不住你!”洛克满意的微笑着大声夸奖,雪月灵闻言报以谦逊的微笑,未曾开口,一条白色的布带忽然从船下飞来缠住她的右臂,猛地将她向下拖去。雪月灵一声惊呼,只觉得一只手从后面紧紧的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强健的手臂将她死死的抱在怀里,与此同时白隼飞过去用锋利的爪子扯住布带,伴随着两张纸牌从她面前闪过,绷紧的布带戛然断裂。   “啊,洛克先生,您又救了我一次!”雪月灵惊魂未定的回头看了一眼洛克,又伸出双手接住落下来的白隼,将它抱在怀里亲吻了一下,说:“还有你,宝贝!”   “保护你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我们的麻烦越来越多了,你看!”洛克的目光锁定在船下摔倒在地的白色怪物身上,雪月灵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大群身缠白色绷带的木乃伊正步履蹒跚的向船靠近,刚才缠住她手臂的正是木乃伊的绷带。   “这些怪物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洛克放开雪月灵,和她一起远离栏杆,以免被绷带缠住,“它们起先发现无法登船,便试图破坏船只,发现没法破坏船身之后,居然又招来了援军!”   话音未落,只见一条绷带闪电般的缠住了栏杆,紧接着一只浑身缠满绷带的木乃伊跃上了甲板,那闪电般的灵巧身手,让人很难想象它们在地面上靠双腿行走时有多么笨拙。不等木乃伊站稳,洛克挥起手杖直刺木乃伊的脑袋,手杖的杖头伸出一段闪烁寒光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一道闪耀的电光刺穿了木乃伊的头颅,洛克用力一挑,木乃伊天灵碎裂,化为一团飞灰,只剩下白色的绷带散落在甲板上。   “它们要强行登船了。”洛克忧心如焚的说。   就在此时,天霖快速奔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船锚已经收起来了,风帆也都升起了,墨云已经去驾驶舱了,他让我来叫你们去那会合。”   听到这个消息,洛克和雪月灵都很高兴,他们很快便可以离开这些恐怖而又恶心的怪物了!但就在此时,数条绷带再次搭上了船边的栏杆,几只木乃伊怪叫着恶狠狠的冲了上来,雪月灵和洛克一起出手,叶刃和纸牌交错纵横,将绷带割断,木乃伊们接二连三的摔下船去。   可是,这并不能彻底阻挡木乃伊的进攻,它们再一次将绷带搭上栏杆,发起了又一次进攻,虽然洛克和雪月灵能够轻易的击退它们,但若要离开去与墨云会合,木乃伊们就会攻上船来。此时此刻,他们只盼望着墨云能赶快开船,远离港口。两人让天霖先回去告诉墨云,赶快开船离港,天霖应声而去。可是时间过去了很久,船始终不见起航,心急如焚的两人进退不得,不知墨云和天霖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   似乎看出了两人的焦虑,白隼在雪月灵的肩膀上跳了两下,抖抖翅膀发出几声鸣叫,雪月灵回头好奇的望着它,只见它一振翅膀,冲向栏杆,用锋利的爪子和鹰钩嘴麻利的割裂一条条绷带,在一片布帛撕裂声中,几只木乃伊“扑通扑通”落入了水中。   “太棒了,真是好样的!”雪月灵开心地鼓掌欢呼,一旁的洛克又惊又喜的看着这只聪明的鸟儿,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它叫什么名字?”洛克问雪月灵。雪月灵愣了一下,她还没顾上给白隼起个名字呢!   “就叫灵羽怎么样?”她凝望着白隼矫健的白色身姿,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倒也不错,只是听上去像是少女的名字,也许它是个小伙子呢?”洛克微微一笑,转身向着驾驶室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招呼雪月灵:“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只要它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叫吧,我们现在赶快去驾驶舱!”雪月灵点点头,叫了一声:“灵羽,过来!”白隼似乎很明白这是在叫它,立刻飞到雪月灵面前,雪月灵叮嘱它在这里阻挡住木乃伊的攻击,注意安全。白隼啸叫一声,扑腾扑腾翅膀,似乎是在催促雪月灵快去追赶洛克的脚步。   留下白隼阻击木乃伊,雪月灵紧跟着洛克来到驾驶舱,却看到墨云和天霖愁眉不展的站在里面,雪月灵上前迷惑而焦急的问:“怎么了墨云,为什么船还没有启动?一切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我们该做的的确都已经做完了,”墨云回头望着她,一脸焦虑与无奈的表情,叹道:“可是……”   “到底怎么了?”   “没有风,就没法利用风力,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可以划动这么大的船,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说是陷入了困境。”墨云忧心忡忡的说。   “风的事情,交给我吧!”雪月灵转身跑向船的前甲板,几个人连忙跟上去,只见她站在船头,双手抱拳,低头做祈祷状,口中念念有词,蓝水晶吊坠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冲天空,几个人只觉得狂风骤起,吹得人挺不直腰杆。听到风帆被吹得猎猎作响的墨云,钦佩的望了一眼狂风中裙摆纷飞的雪月灵,转身冲回驾驶舱,打满舵操纵帆船离港。在狂风的助力下,船如同一支离弦的飞箭,向着大海的中心驶去,很快将岸上的亡灵们甩在了后面。   当船远离港口之后,洛克一边躲避狂风的侵袭,一边来到雪月灵身后,大声呼喊:“雪莺,可以了,我们已经安全了!停下来吧!”听到洛克的话,雪月灵缓缓的结束了施法,她睁开眼睛,环顾着周围平静的海面,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你真是越来越令我刮目相看了。”洛克微笑着摸了摸雪月灵的头,疼爱的称赞她:“有谁能想到,像你这样一个小姑娘,能够如此的呼风唤雨呢?”雪月灵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脸自豪的说:“其实,这没有什么。我记得,我妈妈名扬天下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八九岁而已,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却还只是个刚刚踏入这个世界的小丫头,妈妈是我的榜样,我现在做的还很不够呢!”   “小丫头好大的志气!我喜欢!”洛克闻言爽朗的哈哈大笑,他揽着雪月灵的肩膀转身招呼天霖,一起去驾驶舱找墨云。刚走了两步,雪月灵忽然摇晃了一下,腿一软,跪倒在甲板上,洛克和天霖连忙扶住她,只见她面色苍白,额角沁出冷汗,看上去十分的虚弱。   “你昨晚消耗了大量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又这样的消耗自己的魔力,这样会伤身体的!”天霖责备而又心疼的将雪月灵拥住,雪月灵回头看了一眼他关怀的表情,心里平添了一丝感动,她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安慰他:“别担心,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天霖疼爱的擦去她额角的冷汗,用温柔的眼神望着她甜甜的笑靥,暗暗的为自己在她心中多了一份好感而高兴。   就在此时,一声惊叫从下方的船舱里传来,三人吃了一惊,那分明是雨瑶的声音,雪月灵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再次无力的摔倒,天霖将她抱住,说:“你别动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再乱动了!”   “天霖说得对,”洛克也赞同的劝阻她:“雪莺你别急,我现在就去看看,天霖你带雪莺先去墨云那里,不要四处乱走,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尽量不要分开!”   “洛克先生,一定要保护好雨瑶,不能让她出事!”雪月灵拉着洛克的手,忧心如焚的说,洛克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点点头转身离去。雪月灵倒在天霖的怀里,默默地为雨瑶祈祷,期盼她能够平安。   离开雪月灵,洛克快步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通过楼梯步入下层船舱,幽暗的走廊上隐隐的可以听到某种奇怪的声音,洛克右手紧握手杖,左手从袖中抽出两张纸牌,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前进。他走过一个个房间,看到里面十分整齐,门口摆放着很多被清理出来的杂物,显然雨瑶已经将它们都进行过了整理,他不禁暗暗的赞叹雨瑶的尽心尽力。   他靠近走廊尽头的房间,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亡灵的低吼声,心里顿觉不妙,正要冲上去看个究竟,只听一声惨叫,一只僵尸湿淋淋的从前方的房间里飞了出来,一头撞在对面的墙壁上,颈骨登时折断,软绵绵的瘫在地上,洛克吃了一惊,难道说在这船上还有其他的人类?   他蹑手蹑脚的避开地上的僵尸来到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没等他看清屋里有谁,金光一闪,某种巨大的物体当头砸了下来,洛克向后急躲,一股冰冷的水流忽然迎面扑来,洛克躲避不及,被强力的水流打了个踉跄,退出门外。他躲到一旁,擦了擦脸上的水,气喘吁吁的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似乎不是人类,但它到底是什么?由于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有来得及看清楚。   首战虽然失利,却并不能让洛克就此退却,他还有别的办法。他用背上的黑色斗篷罩住头部,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裹在斗篷的当中,霎那间消失在船舱之中。当他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房间,眼前的一幕却比刚才的攻击令他更加震惊,那个倒卧在地上的金色影子,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六章 海的女儿   雪月灵匆匆赶到了雨瑶所在的房间。她从天霖那里得到消息,雨瑶被僵尸抓伤了。由于僵尸身上有尸毒,被感染的人如不及时解毒会变成亡灵,因此雨瑶急需救治。   当她走进房间的时候,雨瑶正静静地躺在床上,气色看上去很平稳。见她进来,连忙起身报以歉意的微笑:“抱歉,雪莺,让你担心了。”   “别动,快躺下,我帮你检查一下!”雪月灵在床边坐下,白隼从她的肩头跳下来,蹦蹦跳跳的来到雨瑶身旁,关切的望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让雨瑶不禁莞尔,她摸了摸白隼,语笑嫣然的说:“还有你,也让你劳心牵挂着我了!”   雪月灵扶雨瑶躺好,回头看了一眼洛克和天霖,两人很知趣的转身准备出去,雨瑶却叫住了洛克:“洛克先生,请不要走,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请您留下来吧。”洛克和天霖对视了一眼,天霖向他点点头,自己走了出去,洛克略加犹豫,转回头在一旁的桌边坐下。   雪月灵将雨瑶的上衣解开,露出雪白的肩膀,手指从她滑若凝脂的肌肤上滑过,看到她肩部有一条五六公分长的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呈现淤青,并且不断渗出脓血,说明已经有中毒的迹象。她轻声吟唱出一段咒语,一团泛着盈盈绿光的水雾在她掌心凝聚,她将手靠近伤口,水雾很快将伤口笼罩,并扩散到整个肩膀,只见淤青渐渐消退,脓血从伤口中流出,渐渐变得鲜红。雪月灵见毒素已经净化,转而吟唱出另一段咒语,水雾的光芒由绿转红,红光在伤口四周流动,伤口快速的愈合、结痂、脱落,最终疤痕消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雨瑶娇嫩的皮肤一如受伤以前,鲜嫩得令人心动。   “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医生了!”雨瑶由苍白转而渐渐红润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开心的拉着雪月灵的手大声称赞。雪月灵轻轻的摇了摇头,歉然的说:“哪里,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自己一个人来船舱,让你遇到了危险!”雨瑶听了,起身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畔柔声轻语的说:“别这么想,雪莺,能够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而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照顾你的生活起居,看到你可爱的笑脸,就足够了!”她说的那样动情,雪月灵能够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以及身体的颤抖,她紧紧的抱住她,用力的点着头,答应她,永远都不会离开她。   雪月灵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坐在一旁的洛克,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她们。他与雨瑶的目光相对,看到雨瑶的眼中闪烁的泪光,也能感受到她眼神中的感激与欣慰,他默默地向她点点头,悄悄地起身走出了房间。   “情况怎么样?”   一出门,天霖便迎上来问。洛克示意他跟自己走,一边走一边说:“没事了,她们两个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不要打扰了。你先去墨云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去船上各处检查一下,以防船上还留有什么不祥之物。”天霖看了一眼他凝重的神色,虽然感觉到他心里藏着些什么事情,但却摸不着头绪,又不敢追问,只好答应一声,与洛克分别。   与天霖分开的洛克在船上转了一圈,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信步走到船尾甲板上,手扶栏杆眺望着夜幕下的汪洋大海,脑海中盘旋已久的思绪又不禁升腾起来。直到现在,他依然感觉不可思议,那个只应该存在于他脚下广阔海洋之中的生命,怎么会突然与他相距如此之近,仿佛一场梦幻一样……   当他借助隐形斗篷的力量隐藏形迹,走到门口向里面张望时,她正躺在地上,身体不自觉的扭动着,肩膀上有一道清晰的伤口,正不断的流出鲜血。那头金色的长发是她唯一的身份证据,除此以外,一切都令人感到吃惊。首先带给人陌生感的,就是那对鱼鳍状的金色耳朵——有点让人无法相信那是耳朵,但它的确长在耳朵的位置上——其次则是她裸露的肩膀以及上身,只有一对贝壳形状的鳞片遮住她的丰满胸部。而当目光继续下落,那条令人惊异的巨大鱼尾便显露无疑,金色的鳞片从腰胯向下一直覆盖到鱼尾的末端,光滑的表面在昏暗的灯火下依然显得熠熠生辉,仿佛真金铸就的一般。尾鳍的尖端可以看到一排锋利的针状尖刺,似乎是某种可以防身的武器。此刻,她正低着头,轻轻的舔舐着伤口,却又不时抬头用余光警惕的注意着门口,很显然,她在提防着什么。   洛克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他和各种族的人都打过交道,其中也包括那个生活在大海中的种族。十八年前的琼云攻防战,就是他在克洛斯的授意下,亲自与他们谈妥了条件,发动了那场惨烈的战争。但时光如梭,一晃已经是十八年过去了,他从未想到过自己还会再见到他们的族人,那个被人类童话称作人鱼,又被成年人们称为海妖的生命。   但此刻呈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真真实实的她,唯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那张熟悉的脸,依然的恬静贤淑,依然的温柔秀美。那的确是她,那个让任何人见了都感觉如春风拂面般亲切静美的少女;那个跟男人说话会害羞,所以极少发表自己的意见,总是默默地倾听着,偶尔说出一两句话,随即又保持沉默的少女;那个雪月灵视之如亲生姊妹,不顾生命安危也要救她于水火的少女,那个名叫雨瑶的少女。   洛克很想知道,雪月灵对于她的身份了解多少,他也很想知道,雨瑶跟随在雪月灵的身旁,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还有一点令他疑惑,为什么他之前所见过的海妖都是青色的皮肤,而雨瑶却是金色的。   “你这样处理伤口是不行的。”   当他在雨瑶面前现身,凝视着她吃惊的脸以及渐渐淤青的伤口,雨瑶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绝望。她吃力的稳住身体,惧怯的看了一眼洛克,随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刚刚对于洛克发动的攻击,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是谁,她只是看到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为了自卫下意识的发起了攻击。而现在,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秘密无法守住了。   “你的伤口正在恶化,我想只有一个人能救你。”洛克走到她身旁,俯下身看了一眼肩头的伤口,起身道:“我这就去找她过来。”说完转身往外走,雨瑶猛地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凄然哀求:“洛克先生,我求你,求你不要告诉雪莺!”洛克回头看着雨瑶脸上滑落的两行泪水,略加沉吟,说:“你的伤口需要接受治疗,能救你的只有雪莺,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但你应该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你是谁?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想要做什么?”   “其实,在此之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雨瑶的声音颤抖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肆意的流淌,悲伤与绝望占据了她全部的表情,眼中的彷徨无助让洛克觉得,她像一条不慎落入渔网的小鱼,求生的欲望使她迫切的想要获得一条生路,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缓缓的放开洛克,手捂着流血疼痛的伤口,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泪水,伤感的开始了她的讲述:“我的本名叫芙洛兰,在我们海妖的语言中意为‘幸福的笑靥’。可现实真的很讽刺,从我一生下来,我便不知道幸福的微笑是什么滋味。我的种族与人类不同,是大家庭式的群体生活,每个族群有一位长老,是族群中的家长,所有的族人都对他惟命是从。族中新出生的孩子,不会交给亲生父母来抚养,而是与所有的孩子混居在一起。孩子们在长大后不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即使是当年负责接受他的保育员也早已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因此在我们当中没有父母亲人的概念。当我们长大一点儿以后,男孩子们就跟着成年男性外出打猎,锻炼狩猎和战斗技巧,而女孩子们则要学习打理生活中的一切。”   “原本,我应该和普通的人鱼少女没有任何的区别,但命运却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当我生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身上的鳞片是金色的,仿佛夕阳的光辉在上面镀了一层美丽的光彩,而我的皮肤则是雪白的,与族人青灰色的皮肤相比完全是个异类。一些人认为我是不祥的怪物,认为应该杀死我,如果不是仁慈的长老力排众议,也许我早在二十年前已经死去了。”   “但活下来的我,却从未受过良好的照顾,保育员们讨厌我,其他的成年人也厌恶我,连同龄的孩子们也欺负和歧视我。我每天吃不饱饭,生病了没有人管,没有人跟我玩,甚至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如果不是善良的长老心里记挂着我,时常来看望一下我,我大概已经忧郁而死了。但长老他很忙,那时候我隐约听说,我们的族人正在跟人类交战,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人类交战,保育员对与我同龄的孩子们讲述各种人类的罪恶,还有我们与他们的仇恨,很多孩子为此而痛恨人类,但我却不这样想。我总觉得,那些虐待我的人所仇视的人,一定是好人,所以我非常期盼能够看看人类的世界,见见那些我不曾见过的生命。”   “如你所知,战争最后以人类的胜利而告终,我们的族群潜入了海底的深渊休养生息。我慢慢地长大,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也开始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我会在不经意间施放出一些法术,必要的时候以此进行自卫,但我也因此招来了麻烦。几个欺负我的孩子在受到反击后向保育员告状,说我偷学魔法,袭击他们,保育员很生气的将我关了起来,不给我吃饭。我自己一个人呆在海底幽深寂静的洞穴中,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我想过死,但我没有勇气,我还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个在我想象之中美丽幸福的世界。”   “后面的日子,我尽量远离人群,避免招惹麻烦。有时候我会浮上海面,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仰望着天空中飘荡的白云,还有欢叫着飞过海面的海鸟,我便觉得心情愉悦,我贪婪的享受着每一分每一秒的轻松自在,真希望那种自由自在的快乐日子能够永远持续下去,但我知道,那只是一个奢望。”   “终于,在我十八岁那年,一个意外改变了我的生命轨迹,几个从小便喜欢欺负我的人鱼少年,闲来无事又来招惹我取乐。原本我对于他们的冷嘲热讽已经麻木了,根本不愿意理睬他们,但我的冷漠对待并没有换来息事宁人,他们反而变本加厉,对我动起手来。忍无可忍的我一怒之下向他们发起了反击,可是没有料到,我的反击将一个孩子打成了重伤,其他的几个人都吓坏了,哭叫着跑回去了。我也吓呆了,我知道,如果被抓回去,等待我的很可能是不堪设想的结局,他们甚至会借机处死我,因为曾经庇佑我的长老已经在几年前逝世了。”   “短暂的慌乱之后,我忽然意识到我必须逃离这里,我必须逃到一个安全的、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去,我想到了一直以来我所盼望的人类的国度,时间已经容不得我多想,我拼尽全力向着海面游去,生怕晚一点儿会被人追上,但是幸运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我逃亡的方向,因此没有追上来。”   “当我浮上海面,四周是茫茫大海,我感到了一丝彷徨,人类的国度在哪里呢?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从来没有离开过族群的我孤零零的在海里游荡,漫无目的的前进着,虽然迷茫无助的感觉包围着我,但我知道,至少此刻,我是自由的,没有人会再去限制我的行动,我已经踏上了去寻找幸福国度的道路。”   “但幸福来得没有那么简单,我在海上漂泊了几个月的时间,靠着海中的小鱼和无人小岛上的野果充饥。终于有一天,我遇到了一条船,我看到船上有一些人,我想他们一定就是人类了,跟着他们我就可以到达人类的国度。兴奋不已的我连忙靠近船只,而船上的人也发现了我,他们望着我大呼小叫,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惊奇和喜悦,他们似乎很喜欢我,我这样想着,感觉很开心。”   “他们放下了一只小船,将我拉上船,然后又送到大船上,一大群人围着我,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他们的笑容中似乎有种我看不懂的东西,他们目光盯着我的下半身,在我闪闪发亮的鳞片上扫来扫去,我的心里忽然有种隐隐的不安。”   “就在我心怀忐忑的时候,两个人忽然从后面走上来,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按住,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走到我面前蹲下来,一只手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另一只手在我的身上摸来摸去,我害怕极了,想要挣扎却无法动弹。我看到他将手伸向了我腰部的鳞片,他用匕首刺入鳞片的下方,一股剧痛的感觉袭来,我忽然明白了,他们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金鳞,他们要将鳞片活生生的从我身上拆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险,如果任由他们摆布,我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的身体被他们牢牢的控制着,没有办法动弹,我绝望的大声哭喊起来,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期盼有人能救救我。就在此时,一个年轻人跑上前来,推开拿刀子的男人,对他大声的说着什么,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在争吵,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望着他们,没有人注意我了。”   “我感觉我的机会来了,趁着他们不防备,我突然施展法术,用水流将他们打的东倒西歪,挣脱了控制的我挣扎着想要跳下船去,只要回到大海,我就安全了。可是我的鱼尾却让我无法站立,眼看着那些人摇晃着爬了起来,我的心情恐惧到了极点。”   “在极度惊恐之中的我,手抓着船一侧的栏杆,拼尽了全力,只见金光闪过,我居然站了起来,我吃惊的发现我的金色尾巴变成了修长的双腿,这让我又惊又喜,我从没有听说过我的族人有能够变化成人类模样的法术,这也许真的是上天赏赐给我的。”   “虽然对于用双脚行动还不习惯,但我仍然用力跃起,跳入了大海,清凉的海水给我带来了无比的安全感,我庆幸自己得救了,但我对人类也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他们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友好和善良,我开始迷茫,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家?”   “后来我才知道,那艘差点儿让我丧命的船,其实是一艘海盗船,他们想要剥下我的鳞片去卖钱,听说在人类的国度,金色的鳞片会给人带来幸运……”雨瑶苦笑着摇摇头,轻声哀叹:“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伴随我的一直都是不幸呢?”   “也许,遇到了雪莺就是你最大的幸运。”   洛克的提醒让雨瑶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痴痴的注视良久,欣然点头:“是啊,您说得对,这的确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在逃离了海盗船之后,我继续在海上漂泊,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我看到远处的一座岛屿上有一幢高大的白色建筑,它看上去好漂亮,我暗自猜测,住在那里面的人一定是一群高贵纯洁的人。我很想去见见他们,如果他们能收留我,那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但我又不敢那样做,我怕会像上次一样,如果再遇到一次这样的事,我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脱身了。”   “但我无法说服自己离开这里,我爱上了那座白塔,我每天在附近游弋,看着它雄伟壮丽的身影耸立在碧海蓝天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喜欢。有时候,我能看到一些年轻人在海滩上玩耍,他们活泼开朗,看起来善良率真,我很想到他们中间去,但想到自己的身份,我还是放弃了。有时候我会在夜晚上岸去,想象着他们的样子,化作少女的样子,坐在白色的沙滩上,眺望着夜幕下的大海,倾听着潮汐与海风的歌喉,享受这分分秒秒的惬意感觉。我觉得,如果能让我就这样过一生,也算没有遗憾了。”   “但是,命运总是跟我开残酷的玩笑。有一天早上,我从海中浮上海面,准备去岛屿附近看看我深爱的白塔以及那群可爱的年轻人。可是一艘船忽然在我附近出现,我认出了它,那正是上次我逃离的那艘海盗船,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是跟踪我来到这里的,但他们发现了我,并且向我发动了攻击。弓箭和鱼叉像倾盆大雨一般向我袭来,作为女性的人鱼,我的上半身与头都没有坚硬的鳞片保护,我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击,锋利的兵刃瞬间在我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口。我咬紧牙关潜入深水,在水下躲藏了好几天,他们没有找到我,便离开了,但我身上的伤却让我变得奄奄一息。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即将消逝,忽然迫切的想要再看一眼那座美丽的白塔,我拼尽全力升上海面,靠近那座岛屿,最后仰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白塔,渐渐失去了意识。”   雨瑶低下头,停了很久,看上去似乎很疲惫,但从她的语气中能够听到几分庆幸的意味,她说:“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以人类的形态躺在一张床上,我看到一个可爱的女孩儿站在我面前,她的身边还有很多人,包括几位慈祥的老者。起初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女孩儿亲切的声音和笑容给了我一丝安慰,我觉得有这样甜美笑容的女孩儿应该不会是坏人。我听不懂他们的话,我只是默默地听从他们的安排。女孩儿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她似乎很喜欢我,不断地跟我说话,从她那里我学会了人类的话,也有了自己的新名字,我还知道了我所在的地方叫做象牙塔,就是我在海中所看到的那座令我神往的白塔。就这样,雪莺和象牙塔收留了我,是她们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幸福,什么甜蜜,什么是被人关爱的感觉,但我一直保守着自己的秘密,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担心一旦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会因为从前的仇恨而迁怒于我。”   “洛克先生,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没有丝毫的保留,您是第一个知道这一切的人,现在,我就在您的面前,等待您的答复,也等待着您决定我的生死。”雨瑶抬起头,仰望着洛克,表情中写满祈盼与哀求,也许,这是这个可怜的人鱼少女最后的机会。   “你现在,能够变回人类的样子吗?”洛克在她面前蹲下来问,聪明的雨瑶立刻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希望的意味,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忍着身体的疼痛,表情坚强的说:“虽然肩膀的伤让我难以集中精神,但我愿意试试!”洛克点点头,看着她闭上眼睛,柳眉紧锁,咬紧牙关,努力的做着尝试,她的鱼尾渐渐的开始发亮,金色的光芒覆盖了整个下半身,当光芒散去的时候,呈现在洛克面前的是从前那个人类少女熟悉的身影。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洛克和雨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射在来人的脸上,前者是审视,后者则是惊惶。   “出了什么事?”天霖看了一眼一旁倒在地上的僵尸,关切的问。   “船上有事先登船的亡灵,弄伤了雨瑶,但是应该不碍事。雪莺怎么样了?”洛克冷静的看了一眼惶恐的雨瑶,淡定沉着的问天霖。在得到雪月灵已经无恙的答复后,他告诉天霖,要他将雪月灵带来,给雨瑶处理伤口。天霖打量着两人,从雨瑶的身上他读出了惊惶与恐惧,但洛克的镇定却让他产生了误解,误以为这个柔弱少女只是因受到亡灵的袭击而惊魂未定,他爽快的答应,转身离去。   “谢谢您,阁下,谢谢您的善良和信任,您又一次救了我。”等天霖离去以后,雨瑶激动地回头望着洛克,洛克上前将她抱起来说:“不必谢我,我相信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但愿你不会辜负你口中所说的,我的善良和信任。”雨瑶郑重的点了点头,将头靠在洛克的怀里,让他将自己抱到隔壁房间的床上,等待雪月灵的到来……   月亮从彩云之间露出脸,望着广阔的海面上孤独行驶的帆船,船的速度已经减慢下来,夜深了,墨云已准备停船,今夜他们将在海上度过一个静谧的夜晚。   洛克依然在后甲板上站着,天霖和墨云曾过来跟他谈过几句,互道了晚安,他们要先去看望一下雨瑶,然后去休息。   送走了两个年轻人,洛克的思绪又回到了雨瑶的身上,关于雨瑶所说的一切,他虽然并不怀疑,但仍然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海妖们对这个金色同胞的排斥,雨瑶的哭诉让洛克觉得这个身负秘密的少女实在太不容易。   他曾经和海妖打过很长时间的交道,对他们也算是有些了解。他也听说过很多关于金色人鱼的传说,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雨瑶所说的,得到一片金色鳞片将会给人的一生带来无比的好运气,因此金色鳞片在黑市中价格不菲,但因为难得一见,所以还是有价无市。当然,这种传说不过是蒙骗俗人的把戏,有很多骗子会制作一些假冒的金鳞来骗取钱财,而洛克所知道的,在行内人中流传的说法是,金色人鱼的金鳞是打开某个秘密宝库的钥匙,宝库里面藏着海妖族的无价之宝,但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宝库在哪,所以也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但有一点洛克很清楚,那就是金色人鱼每四百年才出一条,这是十几年前他从一位海妖长老口中偶然得知的,长老告诉他金色人鱼身上潜藏着一个关于他们种族的巨大秘密,只有长老一级的人才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雨瑶所在族群的长老会力排众议保护雨瑶的原因,但是很可惜,那位长老已经去世了,而他的继承人似乎并没有继承那个秘密,不然的话雨瑶也不需要担心受到迫害而逃离族群了。如此一来,这个围绕在雨瑶身上的秘密似乎无法解开了。   不论如何,这个可怜的少女暂时找到了一片幸福的港湾,她能够和疼她、爱她、关心她的人在一起生活,这对她受伤的身心都是一种抚慰,因此洛克决心帮助她保守这个秘密。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跟雪月灵谈一谈这件事,但是他也担心,大部分人类对于海妖始终还是怀有偏见,他和雪月灵正面接触的时间还很短,不知道雪月灵心里会有怎样的观念,他怕这样会害了雨瑶。   洛克还在为雨瑶的身世感慨不已,墨云和天霖已经来到了雨瑶的房间。雪月灵把他们迎进来,她和雨瑶还没有睡,两个人在闲聊着最近发生的事,白隼已经蜷缩在雨瑶的身边睡着了,而两个少女却似乎没有意识到夜已经很深了。   “船已经停了,今天大家也累了一天,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明天早上我们再出发。”   “你们看到洛克先生了吗?”雪月灵问两人,天霖告诉她,洛克先生在后甲板独自眺望大海,似乎在想什么。雪月灵听了调皮的一笑,故意调侃天霖:“那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天霖看了一眼她脸上狡黠的坏笑,毫不犹豫的笑道:“我能猜个大概,他一定在想,像雪莺这样高贵善良,娇美可爱,学识渊博,法力高强的姑娘,未来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年轻人才能配得上你呢?”他嘴里说着,双眼饱含深意的望着雪月灵,只见她脸红了一下,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似乎被某位画家填上了一笔娇美的红晕,她佯装嗔怪的白了天霖一眼,嗔道:“去你的,油嘴滑舌!”天霖见她面带羞涩,丝毫没有生气,于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不作声。   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的墨云,此时忽然注意到雨瑶的眼神,她似乎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着他,当墨云的目光转向她,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避开了他。墨云隐隐有些不安,他担心雨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雨瑶分明在注意他,而且每当他将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她便会再次转向他。墨云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了她,一种未知的惶恐让他产生了极度的不安。   “天不早了,既然雨瑶小姐没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先离开比较好。他的提议也没有人反对,雪月灵将他和天霖送出门外,跟他们道了晚安便回去了。墨云和天霖各自找了一间房间,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   将舱门关上,墨云在床边坐下,脑海中还在思索着刚才雨瑶眼神中的含义,但却百思不得其解,他有一种令自己不寒而栗的感觉——她,似乎认识他…… 第七章 两个人的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悠闲。正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水路是亡灵难以涉及的,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船向着海音斯特姆方向缓缓前进,几个人闲来无事,每天各自做一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或者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倒也轻松愉快,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但墨云的心情,似乎没有那么轻松。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底的不安却与日俱增,而他不安的源泉,就是雨瑶。这个美丽的女孩儿康复的很快,但墨云却感觉到,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悄悄地观察自己,他甚至觉得雨瑶有跟踪他的行为,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被她发现了什么,让她如此执着的想从他的身上追寻答案。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船已经距离海音斯特姆不远了,墨云站在驾驶室里控制着船舵,望着外面风和日丽的海面,心里却还在思索着雨瑶,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破绽,这让他伤透了脑筋。同时他又在担心,他知道雪月灵要去王宫,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去,他怕在那里会出意外,但又不知道自己该找个什么借口留下来,因此愈加的苦恼。   沉思中的墨云,没有注意到轻盈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口。她优雅的探身向里面张望,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在,于是退回来,定了定神,缓缓的走到门口,轻轻的咳嗽一声。从思绪中惊醒的墨云猛回头,看到她略带矜持的脸,心里不禁“咯噔”一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是来质问自己的?   “不打扰你吧?”雨瑶轻声软语的问,她的声音十分的甜美,如同一汪碧水,柔润清澈,沁人心脾。   “啊,不,当然不!”她甜甜的声音让墨云变得更加紧张,他觉得对方越是这么温柔的跟自己说话,里面越有问题。   “天霖和雪莺在聊天,我不想打扰他们,所以就出来走走。刚才遇到洛克先生,他说你在这里,所以我就走过来看看。”雨瑶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船舱,来到墨云身边。墨云用力的点了点头,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大海。雨瑶见他不说话,沉吟片刻,试探着问:“你驾船的技术真好,我想你一定是在海边长大的吧?”   “呃,我是格兰丁堡人,小时候经常跟家里出海打渔,长大以后也在商船上当过水手,所以会一点儿。”墨云半真半假的编着故事应付过去,而雨瑶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她低着头,修长的玉指玩弄着胸前金色的发丝,说:“怪不得呢!既然你从小在海边长大,一定对大海很有感情吧?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关于大海的传说?我听说,你们对于大海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   “你们?”墨云不由得一愣,他不明白雨瑶口中的“你们”指的都是谁,雨瑶似乎也愣了一下,自知失言,连忙改口掩饰:“啊,我是说,你们这些在海边生活的人们,那些关于大海的传说,不都是从你们那里传播开来的吗?”   “那倒是。”墨云并没有看破其中的秘密,反而赞同的点点头,顺着雨瑶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我在海边长大,对于大海当然是有很深的感情,我也听过很多关于大海的传说故事,像什么与暴风雨的对抗,勇斗鲨鱼群之类的数不胜数,这些都是真实的故事。还有一些就比较不可信了,比如说徒手制服大海怪云云,多半都是一些吹牛皮的家伙或者醉鬼的醉话而已!”   “就没有,一些美丽浪漫的故事吗?”雨瑶满怀期待的望着墨云,墨云用余光扫了一眼她脸上纯真的表情,那样子就像是天真的小姑娘渴望着美丽的童话故事,他不禁暗笑自己太多疑,也许这个美丽的女孩儿不过是对于自己海员的身份感到好奇而已。   “要说美丽浪漫的故事,传的最多的恐怕莫过于美人鱼的故事了!”   “真的有美人鱼吗?”雨瑶一下子变得很兴奋,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墨云,那样子仿佛立刻就要让墨云带她去见美人鱼一样激动。她的反应反而让墨云放松下来,他越来越觉得,雨瑶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儿,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复杂。   “当然有,我亲眼见过的。”他肯定的回头对她点点头,那一霎那,他感觉雨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动,他不太懂她眼中的感动代表什么,但他没有时间思考,因为雨瑶迫不及待的催促他讲述那个故事。   “那要从几年前说起,当时我跟着一艘船从海音斯特姆前往格兰丁堡,当时我是二副。有一天,我正在船舱里整理自己的物品,忽然听到外面一团乱,一个船员跑进来,告诉我说他们捞上来一条人鱼。我当时很惊讶,虽然听过很多关于人鱼的传说,但我以为那不过是编出来骗小孩子的。听到船员说的有板有眼,我连忙跟着他一起出去看个新鲜。”   “当我来到甲板上,海员们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钻进人群往里张望,看到一只金色的美人鱼半躺在地上。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如同金色的海浪倾泻下来,一对金色的鱼鳍状的耳朵从发丝中露出来,她的皮肤雪白而细腻,我想最美的人类女子大概也比不上她。她的胸前用两个金色的贝壳状鳞片遮盖着,背上则长着一对倒三角形的背鳍,也是金黄色的,下半身有一条又长又大的鱼尾,包裹着无数的金鳞,在阳光下亮得耀眼,不是我吹牛,她真是太美了!”墨云说着,看了一眼雨瑶,微笑道:“就像你一样,我可不是奉承你,你真的有点像她!”墨云一句无心的称赞却在雨瑶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澜,她羞涩的低下头,心头的激动难以言喻。   “后来呢?”   “后来,我问周围的船员,他们说无意中发现她在船旁边,于是就下去把她捞上来,她很配合,并没有反抗。我听到身边的船员们在谈论她的美貌,还有人在谈论她身上金鳞的价值,这时我看见大副拿着一把匕首走向人鱼,他一边指挥几名水手将她按住,一边蹲下来,打算用刀撬下她身上的鳞片。我吃了一惊,如果他真的那样做的话,一定会害死她的!我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惨剧发生,于是冲上去推开大副,阻止他伤害人鱼。大副对我的阻挡很恼火,我们吵了起来,周围的水手们见状也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也许是意识到了危险,趁着我们激烈争吵的时候,那人鱼姑娘忽然向我们喷水,水流将我们击倒在地,等我擦着脸上的水爬起来,朦胧中似乎看到她金色的大尾巴变成修长的双腿。她跑到栏杆旁边,纵身跳下了船,等我们追过去看的时候,她已经无影无踪了。”   墨云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感慨万千的说:“水手们怪我断了他们的财路,要找我算账。幸好船长很赏识我,替我出头摆平了那件事。但是说心里话,就算他们要杀我,我也还是愿意那样做,毕竟我救了一条美丽的生命,虽然我可能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她了,但是每每想到这件事,心里都还觉得很开心。”   “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雨瑶忽然情不自禁的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墨云吃惊的回头望着她,雨瑶也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脸颊“唰”的一下红透了,她羞怯的低下头,转身一溜烟跑掉了。墨云呆呆的看着她仓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雨瑶亲吻过的地方,有一丝温润的感觉,他手足无措的转过头,呆望着远方的海天一色,跌宕起伏的心情却不像海面那样平静,他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她刚刚动情的一吻,还有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究竟是在表达心中的爱意,还是仅仅一时的情不自禁?   船在第二天清晨到达海音斯特姆港口,港口上悄无人烟,显然这里也受到了亡灵侵袭的影响,码头上的人都已经撤回了城内,除了波涛中轻轻摇曳的船只以外,看不到任何会动的东西。   在下船的时候,墨云告诉大家,他要留下来看守船只,尽管大家劝他不必看守,但墨云还是固执己见,在大家的苦劝之下,墨云不得已道出了心中的想法:“你们就不要劝了,我说实话吧,你们这次去王宫,带着我不合适,我这个模样,还是不要在那样高贵的地方出现比较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船上什么都有,不必担心我。”   众人见他语气坚定,心知劝不动他,只好作罢,留他在船上看守。与墨云分别后,雨瑶一直闷闷不乐,她有种担心,害怕这样分别会再次与他失散,她好不容易遇到了救过自己命的人,不愿意就这样与他分开。她不在意他曾经的海盗身份,也不在意他言语中的欺骗和隐瞒,因为她自己也是心怀秘密的人,她相信他一定有苦衷,所以她也没有说破他的身份。   对于雨瑶的情绪低落,雪月灵看在眼里,她也曾悄悄地问过她,但雨瑶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雪月灵知道雨瑶的性格,她喜欢把心事藏在心里,轻易不愿意对他人说起,雪月灵不想过于逼迫追问她的心事,只能任由她自己处理。   和格鲁德牧要塞不同,海音斯特姆并没有紧闭城门,全城戒严。由于吸取了十八年前亡灵蔓延的教训,为了优先确保王城的安全,海音斯特姆城周边的大片区域,都已被圣骑士团的祭司们用神圣符咒加以控制,符咒的力量可以阻挡亡灵的入侵,使它们远离海音斯特姆,因此王城目前还没有遭受过亡灵的攻击,城内百姓们的生活也一如往常,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一行人顺利的进入城中,守门的士兵对她们进行了例行的询问,在得知她们的身份后,卫队长派人先去王宫禀报,然后派两个士兵带路,送四人前往王宫。   人类王城海音斯特姆,是大陆上久负盛名的美丽水城,在十八年前的鲁因之乱中曾遭到严重破坏。战乱平息后,时任国王枫翎下令对王城进行了重建,除了对房屋、道路和桥梁等设施进行修复外,被鲁因公爵焚毁的开国君王为亨特尔公爵修建的亨特尔白塔遗址,在亨特尔公爵的建议下建成了一所孤儿院,以便收留在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孤儿。如今的海音斯特姆城中,水道纵横交错,一座座美丽的拱桥如雨后飞虹般架起两岸通行的道路,船夫和船娘驾着小船从桥下穿过,哼唱着动听的船歌,动人的情歌使得桥上驻足流连的情侣心中荡起阵阵涟漪,女孩儿撑着可爱的小伞,依偎在心爱的人怀中,凭栏眺望他们充满希望的美好未来。孩子们围在水道的两岸,用手中的面包屑投喂水中的鱼儿,自己也开心的像活泼的小鱼一样可爱。   走在海音斯特姆的中心大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潮水一样迎面而来。由于周围不少小城镇的居民都撤离到了海音斯特姆城中,城里变得愈加拥挤和热闹,商贩们也趁机兜售自己手中的货物,呼喊声、谈笑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以至于让人暂时忘却了王国境内的亡灵威胁,带来一种太平盛世的感觉。   四个人在拥挤的人流中穿行,从一家家商铺前走过,目光扫过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两位男士倒没什么,两个女孩儿可是兴趣盎然,尤其是雨瑶,她从来没有来过王城,海音斯特姆的繁华令她倍感新奇。各种漂亮的衣服,美丽的饰品,诱人的食物,还有那些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儿,让她看花了眼,她第一次感受到世界原来如此的丰富多彩,还有这么多自己不仅没有见过,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路过一家裁缝铺,雨瑶的注意力被店门口的某种东西吸引住了,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看着一个个制作精美的半脸面具,若有所思,她从中拿起一个勾勒着精致的金色花纹的白色面具,沉思良久。   “想要给墨云买一个吗?”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雨瑶一跳,她回头惊惶而矜持的看着那个看穿她心思的人,羞怯的微微点头。   “这东西不错,挺适合他。”洛克从她手中拿过面具,仔细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雨瑶望着洛克赞许的表情,面露惊喜之色,她正在犹豫怎么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回去找墨云,肯定会遭到反对,而她自己也没有勇气向其他人泄露心中的想法,但如果洛克愿意帮忙,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   就在此时,走在前面的雪月灵和天霖以及两个带路的士兵赶了回来,雪月灵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洛克手中的面具,好奇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洛克轻描淡写的答应一声,将面具放回原处,回头若无其事的对两人说:“雨瑶刚刚对我说,她下船的时候把一些东西忘在了船上,想要回去取一下,我正好也有事想去叮嘱一下墨云,所以打算陪雨瑶回去一趟,你们先去王宫,我们随后就来。”   雪月灵听了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雨瑶,她和雨瑶住在一个房间,对于雨瑶的随身物品她很清楚,没有什么值得特意跑回去一趟。就在她满心疑惑的时候,一旁的天霖也暗自打起了小算盘,他觉得洛克和雨瑶的离开是自己和雪月灵独处的好机会,于是积极热情的支持洛克。将洛克和雨瑶送走后,他拉着狐疑不决的雪月灵向王宫走,一路上他拉着雪月灵的手,引着她一会儿看小桥流水的景色,一会看精巧美丽的服饰,不时的在她耳边说几句甜言蜜语,雪月灵被他这么一搅合,倒也把对雨瑶的疑问抛到脑后去了。   返回码头的路上,洛克和雨瑶都没有说话,雨瑶在心中暗暗开心,想到不必和墨云分开,她便无法抑制兴奋与激动,但同时她也有点儿害羞,她害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虽然她只是对墨云抱有好感,连她自己都不曾想过是否关乎爱情,但少女的矜持与羞涩让她很怕别人洞察她的心事。她用余光偷偷的观察身旁的洛克,洛克面无表情,深沉的目光出神的望着前方,似乎也在想着心事,雨瑶见他如此,稍稍安心。   两人的突然折返让墨云非常惊讶,而雨瑶的话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我要带你去个地方,看一样东西!”墨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用探询的目光望向洛克,洛克却只是微笑不语,这让墨云更加迷茫。   禁不住雨瑶的一再要求,墨云只好勉强答应,跟着他们下了船。一路上他几次询问雨瑶,想从她口中打探一点儿信息,但雨瑶嘴巴很紧,死活不肯透露,一定要到了地方再说,墨云满心疑惑又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们走。   三个人来到城门口时,洛克叫住两人,对他们说:“由于一些过去的事情,我不便于前往王宫,原本我是打算将雪莺和你们送到王宫门口就离开,现在我把你们俩送到这里,后面的路有墨云在,我也可以放心。你们转告雪莺,我要去尼尔森林一趟,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尼尔森林找我。”他说完从身上掏出一只漂亮的钱袋,交到雨瑶手里,微笑着说:“雨瑶,这是一百个金币,你拿去,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只属于你一个人,你想花在哪里,都由个人决定!”雨瑶吃惊的抱着沉甸甸的钱袋,望着他和蔼可亲的笑容,连连摇头。一直为雪月灵掌管钱财的她,深知一百个金币是多么贵重的一笔财富,她不知道洛克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也不知道洛克究竟有多少财富,但她觉得自己不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刚要拒绝,洛克已经把钱塞到她的怀里,回头嘱咐墨云:“墨云,你是个好小伙儿,你在格鲁德牧要塞击杀亡灵的故事我也听说了,我很欣赏你的勇敢和武艺,我把雨瑶交给你了,你要把她平安的送到雪莺身边,能答应我吗?”墨云看了看身旁心怀忐忑的雨瑶,四目相对,雨瑶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墨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洛克那句“我把雨瑶交给你了”让他不免尴尬。看着他默默点头答应,洛克这才满意的一笑,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两人看着他的背影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中渐行渐远,回想他刚才所说的话,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目光一接触,顿时又红了脸,把脸转开不敢再看对方。   两人默默地走进城里,挤进了摩肩接踵的人群,由于过于拥挤,两人无法再并肩而行,眼看着这样下去会被人群挤散,墨云下意识的抓起雨瑶如水般柔润的小手,紧紧的攥在自己苍劲有力的手心。雨瑶只感觉一股暖流从她的指尖直通心底,如同触电一般,一颗心顿时狂跳不已,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墨云,他高大健壮的身躯就像一座厚重的城墙,将汹涌的人潮分割开来,为她间隔出一片安全的空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幸福滋味,她很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就这样手牵手一直走下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刚才路过的那家裁缝铺,这回换成雨瑶拉着墨云的手,来到裁缝铺门前,她将自己选中的白色面具递到他面前,饱含期待的说:“你不是很在意你脸上的伤痕吗?带上看一看吧!”墨云低头看看面具,又看看雨瑶眉宇间真挚的表情,终于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他感动的接过面具,深情的望了一眼雨瑶,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对他如此关怀备至,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   “怎么样,好看吗?”他将面具戴上,有点信心不足的问雨瑶,白色的面具与他黝黑的脸形成鲜明地对比,而他身上褴褛的衣衫也显得很不搭调。正当雨瑶为效果不好感到失望的时候,裁缝铺的老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是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留着一缕小胡子,脸上时刻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以诚恳和善的印象。他看到他们立刻迎上来,在了解了他们的想法后,老板笑眯眯的说:“二位,其实这个面具本店是有专门的衣服来配它的,换上那身衣服,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不知道二位是否愿意试试?”   听说还要换衣服,墨云担心破费太多的钱,正打算拒绝,雨瑶却高兴地一口答应下来,她不由分说拉着墨云跟随老板进入店内,老板笑着请雨瑶在外面等待一下,自己带着墨云进入内室。雨瑶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内,满怀期待的在屋里踱着步子,她暗自猜测着墨云会以何种形象出现,她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但都感觉不满意,她迫切的想要看到最终的结果,但墨云却迟迟不露面,让她等的心焦。   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耐不住性子,准备走到门口去询问一下情况。忽然门开了,老板笑呵呵的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雨瑶脸上迫切的表情,笑吟吟的说:“小姐,等急了吧,已经换好了,请您看看吧!”说完他侧身让到一边,请墨云从里面走出来。   眼前的这个人,将雨瑶惊呆了,一顶插着白色翎毛的银白色宽边帽,遮住了墨云的脸,单是看他身上雪白的斗篷,你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长相俊俏的英俊少年,典雅精致的金丝花边带来一派宫廷的高雅气质,斗篷领口处的金色纽扣上,镶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美丽钻石,斗篷的下面露出雪白的紧身长裤和长靴,长靴的鞋帮用金色的丝线勾勒出振翅欲飞的飞马图案,仿佛穿上这双靴子就能双脚腾空,疾走如风。当墨云抬起头望着雨瑶,白色的半脸面具完全遮住了他脸上的疤痕,黝黑的脸不再给人以格格不入的感觉,反而彰显出男子汉的硬朗与刚强,整套服装给人以风流潇洒、傲气凌人的英武气质,雨瑶静静的望着他,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小姐您看,这位阁下穿上这套衣服,既有年轻贵族的典雅高贵,又有军人的潇洒英武,还有游侠们的风流倜傥。与您站在一起,可真是郎才女貌啊!”老板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雨瑶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里一动,脸顿时红了半边。   她要下了这套衣服,虽然墨云对于衣服的价钱感到难以接受,但雨瑶却少有的固执己见,她从洛克给她的钱袋里面取出金币交给老板,老板心满意足的接过来,乐呵呵的看看两个年轻人,说:“我有一句话,仅仅作为参考,二位有没有觉得,这身装扮,还少了点儿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雨瑶将墨云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感觉似乎是少了点儿什么,但她却说不出来,于是向老板请教。老板笑着打量了一下墨云健壮的体魄说:“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这位阁下身材强壮,我想一定是身怀武艺的人,可是身为武者,怎么能没有一把像样的兵器呢?实不相瞒,我这身衣服原本是给一位年轻贵族设计制作的,他很喜欢剑术,出门总是随身带着剑。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当我把衣服做好之后,却出了意外,那位阁下在骑马的时候受了重伤,站不起来了。哎,真是可惜啊!这件衣服也就一直留在这里了。”老板惋惜的叹了口气,指了指门外说:“在我铺子对面,有一家铁匠铺,二位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带二位去看看,铁匠铺的老板和我很熟,他打的兵器在城里是很有名的,曾经还给王室打造过兵器,我相信他会有合适的兵器来配这位阁下身上的衣服的。”   墨云听说又要去买兵器,本不愿意再让雨瑶破费,但雨瑶却一口答应,她见识过墨云的武艺,觉得他身上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一身的好武艺可就浪费了,趁着这个机会给他配一件好兵器,等到他去王宫的时候,既能够展示潇洒的外表,又有机会展现卓越的武技,必定可以让王宫中的人刮目相看。   她拉着墨云跟着老板一起来到铁匠铺,裁缝将两人介绍给铁匠,听说两人是来选兵器的,铁匠指了指周围兵器架上的十八般兵器,问:“不知道这位阁下想选一件什么样的兵器呢?”墨云沉吟良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海盗出身使得他对各种兵器都有所涉猎,但一时要他想一种最顺手的兵器,他还真拿不定主意。他的目光在周围的兵器架上搜索,并没有发现什么合意的兵器,就在这时,他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柜子上发现了一个东西。   他上前将它从柜子上取下,吹去灰尘,拆开外面的布套,露出白银镶金的剑柄和剑鞘。由于剑十分的沉重,墨云将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双手紧握剑柄,将它从剑鞘中拔出来,刹那间寒光四射,不寒而栗的感觉在所有人心中油然而生。   “阁下真有眼光,”铁匠赏识的望着墨云,无比自豪的说:“这把剑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   “镇店之宝?”一旁的雨瑶好奇的走上前,望着墨云手中寒光凛冽的双手剑,剑柄上的纯金花饰被周围的炉火映的光彩夺目,熠熠生辉。她回头问铁匠:“这把剑,有什么来历吗?”   “这把剑名叫‘神圣之辉’,是五年前我为先王枫翎陛下打造的。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国王陛下亲自到我的铺子里来,要我为先王打造一把剑,作为寿辰的贺礼,剑身和剑柄所用的材料都是宫廷里提供的。可是没想到,先王的寿辰还没到,便魂归天国了。当今的国王陛下怕睹物思人,就把这把剑直接赏给我了,这几年来也有过不少豪侠富贵,想买这把剑,但我都没卖,不仅因为它是一件神兵利器,更因为它的重要意义。如果落到一个不配去使用它的人手里,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铁匠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   墨云用手轻抚着光滑的剑身,上面映出他脸上欣赏的表情,他让雨瑶避开,轻轻的挥动了几下,感觉自己有足够的力量驾驭它,心中的喜爱之情更甚,他问铁匠:“你打算卖多少钱?”   “这把剑,我对外的叫价是五百金币。”铁匠不加思索的回答,墨云吃了一惊,随即感到一阵失望,他和雨瑶不可能有那么多钱,他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将它收回剑鞘,轻叹一声,用剑套小心地包好,准备放回原处。   “等一下!”铁匠忽然从后面叫住他,墨云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铁匠捋着浓密的大胡子,说:“阁下,我看你倒是真心的喜爱这把剑,刚才我说过,五百金币是我对外的价格,但是如果你能通过我的挑战,我可以以百分之十的价格卖给你。”墨云愣了一下,用他的独眼死死的盯着铁匠,暗自揣测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铁匠一脸肃穆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什么样的挑战?”   铁匠伸出右手巨大的拳头,轻轻握紧,手臂立刻青筋暴起,如同老树的根须一般盘根错节,令人胆寒,他说:“以你的力量,来赢得这把武器,随便你从这里选一样兵器,而我就用这把‘神圣之辉’,只要你能够从我手中夺走把这剑,我就以十分之一的价格把它卖给你。   “实话告诉你,这把剑的材料价值其实只有五十个金币,但我们铁匠卖的是手艺,同时它的身上还包涵着独特的意义,所以我才高价出售。如果你能通过我的挑战,我会兑现我的诺言。”老铁匠表情肃穆的说。   “好的,我接受挑战。”墨云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它似乎正在注视着他,向他发出无声的召唤,他并没有多少把握,但他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正如他在航海中经历过的那些暴风骤雨的夜晚一样,他要尽自己的全力去抓住那一线希望。   “墨云,这样没问题吗?万一……”铁匠很高兴地去安排手下的工匠们到店门前的街上摆擂台去了。雨瑶忧心忡忡的看着墨云,刀剑无眼,何况铁匠所用的又是一把神兵利器,墨云即使武艺出众,也难保不出现意外。如果墨云因此而发生任何危险,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因为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放心,雨瑶,我不会有事的,这只是比武,我们都不会痛下杀手,你不要为我担心,相信我,我会赢的!”墨云转身望着雨瑶担忧的脸,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雨瑶第一次感受到他坚强有力的手臂,看到他坚毅无畏的眼神,她觉得,也许自己应该给他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应该相信他,静静的为他祈祷,等待着与他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   擂台的搭建引来了无数人围观,大家好奇的彼此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嘴快的年轻铁匠学徒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唾沫四溅的跟身边的好事者讲述事情的原委。   听说有人要挑战老铁匠的神兵利器,人群顿时兴致高涨,几个好事的年轻人开始四下寻找挑战者,但却徒劳无功,因为墨云还在屋里和雨瑶说话,并没有现身。   得到擂台搭建好的消息后,墨云才和雨瑶一起走出来,临出门的时候,雨瑶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墨云回头看着她,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不舍和依恋。霎那间,墨云有些惶恐,他想到雨瑶为自己做的这一切,加上她种种的表现,难道说,这个美丽的女孩儿爱上了自己?   墨云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紧紧的攥住了。这并不是因为他也爱她,他只是不忍心拒绝她的关心,但他的心里却愈加忐忑不安。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个杀人越货的海盗,虽然他从未亲手杀戮过无辜者,但他却分享过不义之财,他铭记着自己黑暗的背景,不敢奢求雨瑶的爱情,更何况,对雪月灵的复仇还在他心里犹豫不决。   从铁匠铺走出来的两人,立刻置身于周围人群爆发出的惊呼之中,他们惊讶于墨云的装扮,有人猜测他是一位贵族绅士,也有人猜测他是云游四方的豪侠,而更令人们惊艳的是他身边身着金色鱼尾裙的少女。   清爽的微风吹拂着雨瑶飘逸动人的金发,阳光从丝滑柔润的发丝缝隙中散落下来,将她的鱼尾裙映照的光彩夺目,周围的人只感觉一片金色的光芒在少女的周围流动,整个人置身于万千光华之中,令在场的围观者疑为天人。   墨云挽着雨瑶的手走到台下,回头自信的望了她一眼,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心,放开她的小手转身一步跃上高台,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   台下,雨瑶默默地望着他魁伟的身姿,在心里暗暗的为他祈祷,她相信,曾经身为水手和海盗的他,一定会拿出劈波斩浪的勇气与豪情,去赢得这场胜利!   铁匠已经站在墨云的对面,他双手按着“神圣之辉”的剑柄,长剑拄着地面,神情威严的望着墨云。   在铁匠身边的是作为裁判的裁缝铺老板,这个和善的中年人很欣赏墨云,很希望他能够胜出,而且他还有种幻想,在这个王国之都,天子脚下,这个年轻人的一场胜利也许赢得的不仅仅是一把神兵利器,可能还有一条光辉的前途。   “比赛限时三十分钟,”老裁缝向两名选手和观众们展示自己手中的沙漏,然后朗声对台下的观众宣布:“比赛结束的时候,掌握‘神圣之辉’的人将获得胜利,如果是这位年轻的先生获胜,他将能够以五十个金币的价格买下这把剑,在场的所有的女士们、先生们都可以作为见证!”   说完这段话,老裁缝转向墨云说:“阁下,请你选一把合适的兵器,你是挑战者,当你做好准备的时候,请示意我,比赛将立刻开始。”   墨云看了一眼几个年轻铁匠送上来的兵器,他的目光锁定在一把普通的双手剑上,那是一把白铁打造的双手剑,十分平常,但墨云却看中了它,他将它接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我就选它了!”   在场的人对墨云的选择十分诧异,因为这把剑和老铁匠手里的剑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按理说,墨云年轻,身手灵敏,应该选择轻巧的武器来对付年老迟缓的老铁匠和他手中相对笨重的双手剑。可是墨云却选择了与对方相同套路的武器,这样一来不仅放弃了自己的优势,反而助长了对手在兵器方面的长处,这让很多人感到大惑不解。   此时此刻,只有雨瑶能够明白他的心思,那是大海赋予他的性格,绝不投机取巧,绝不倚强凌弱,以自己的英勇无畏去迎接暴风骤雨与滔天巨浪,哪怕历尽狂风暴雨的洗礼,哪怕品尝海水的苦涩腥咸,最坚韧的意志终将屹立在暴风雨后的黎明,眺望海天一线上美丽的彩虹。   沙漏被颠倒过来,比赛正式开始。双方似乎都不急于进攻,几次短暂的接触,都不过是在试探对手的实力,老铁匠的剑术之娴熟超乎墨云的想象,他开始的时候以为对方不过是身强力壮而已,可是两把兵器的几次碰撞让他明白,要占据上风颇为不易,对方不仅防范严密,而且很会抓破绽,稍不留意就会招来连续的反攻,令人措手不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墨云明白,如果自己继续这样无法形成有效的进攻,就只能吞下失败的苦果,他应付着对手的攻击,思索着一击制敌的办法。   无意中,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雨瑶,看到她脸上紧张的表情,他的脑海中忽然映出了一张相似的脸,那条在几年前被自己救下的人鱼,在身处险境时脸上的表情和雨瑶此时多么得相似啊!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老铁匠突然猛冲上来,沉肩缩肘将他撞了个趔趄,顺势挥起手中的双手剑劈向墨云,危急时刻墨云临危不惧,右脚稳住身体,手中的双手剑奋力一挡,只听咔嚓一声,墨云的双手剑断成两截,剑刃飞下看台,打着旋向着围观的人群飞去…… 第八章 嫉妒的种子   当墨云的武器断裂的一霎那,所有人都觉得,胜负已分,没有了兵器的墨云,怎么可能从铁匠手中夺走那把神兵?人们从地上救起那个被飞来的剑刃吓瘫了的观众,再次将目光转向看台,映入眼帘的一幕却令人大吃一惊。   墨云没有放弃希望。趁着铁匠立足未稳的瞬间,他突然飞身撞向铁匠,躲避不及的铁匠被撞翻在地,墨云敏捷的翻身跃起,用右膝盖顶住铁匠的胸膛,左膝盖则压住铁匠的左手,死死的将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双手抓住他右手手腕,用力碰撞地面。   铁匠终究是上了年纪,力量不及墨云,攥紧的手指终于松开,剑脱手落地,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墨云左手抓起剑柄,从铁匠身上跃起让到一旁,将他扶起,谦恭有礼的说:“抱歉,弄伤您了。”   “年轻人,你真的很让我佩服!”老铁匠揉着又红又痛的手腕,脸上却笑开了花儿,台下的裁缝见胜负已分,于是带着沙漏走上来,只见沙漏中还有最后一点儿沙子没有漏光,于是他高兴地大声宣布:墨云阁下获胜!   “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老铁匠笑呵呵的看着墨云,饶有兴趣的问:“在你的剑被斩断的一霎那,你怎么会想到在那个时候向我发起攻击呢?我想一般人都会表现出恐慌和迷茫,而你却异常的果断和坚定!”   “我想大概和我从前的经历有关吧!我是水手出身,在海上经历过很多的危险和困境,很多险境一味的躲避是躲不过去的,相反如果迎难而上顽强对抗,反而能够迎刃而解。在您击碎我的剑的一瞬间,我从您的表情中看到一丝得意,我意识到此刻的您有一丝松懈,很幸运,我抓住了这个瞬间。”墨云谦卑的微笑着解释。   恍然大悟的铁匠哈哈大笑,他兴高采烈的说:“年轻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实不相瞒,我曾经是个军人,是老伊丁公爵辖下的雷鹰剑士团的重装剑士。退役以后,我还是不愿意远离刀剑,所以做了一名铁匠。这些年来我一直盼望着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出现,让我将这把剑和我一身的剑术都传授出去,现在我终于见到你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学习双手剑的剑术?”   老铁匠的话让墨云喜出望外,他听说过雷鹰剑士团,那是一只号称铁打的军队,是王国步兵的典范,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能得到这样一位老兵的传授,他欣喜不已,立刻点头答应。老铁匠乐得合不拢嘴,一面命人收拾擂台,一面拉着墨云的手邀请他去喝一杯。   听说两人还要去王宫与雪月灵等人会合,老铁匠愈加惊奇,也越发高兴了。他对墨云说:“这样很好,你以后应该也有机会为王国效力,现在外面到处亡灵肆虐,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去挽救黎民百姓。既然你还有使命在身,我就不留你了,这把剑我送给你,以后有时间你可以尽管来我这里,和我一起探讨剑术的奥义。”   听说老铁匠不要钱,墨云心里过意不去,雨瑶也不同意,最后还是裁缝从中调和,老铁匠这才收了钱,送走了他们。   临分别时,老铁匠意味深长的叮咛墨云:“今天不及多言,我只跟你说一句,对一个剑士来说,最重要的是风骨,就像你手中的剑一样,宁折不弯,刚毅不屈。一名剑士至死都要紧握着他手中的剑,永不放弃!”   墨云郑重的点头,老铁匠的话发人深省,令他明白背上这把剑的分量,不仅仅是剑本身,还包含着老铁匠对于年轻后辈的深切期望。   辞别了老铁匠等人,墨云背着剑与雨瑶一起向王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墨云都在咀嚼老铁匠中肯的话语,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此时的墨云已经有了一层很好的伪装,他再也不会被人当成海盗,他不必担心身份暴露,而他所要考虑的,是以后如何运用手中的这把剑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身旁的雨瑶,不时地偷偷打量他,此时的墨云风流潇洒、气宇轩昂,路上的人们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两人。   看到此情此景,雨瑶感到十分欣慰,她觉得墨云这样去王宫,在王公贵族面前一定能够不落下风。一想到墨云能够威风凛凛的出现在宫廷中,令众人倍感惊艳,雨瑶打心眼儿里开心,她很希望自己能为他多做些事情,以报答他曾经的救命之恩。   走过横跨王宫护城河的水晶石拱桥,王宫金色的大门已经赫然出现在面前,守门的皇家卫兵迎上来,询问他们的身份,雨瑶上前向他说明原委。   听说是雪月灵的侍女,两名皇家卫兵的态度亲切了不少,他们刚刚将雪月灵和天霖送进宫中,雨瑶和墨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悄悄的谈论雪月灵。   一名皇家卫兵进去通报,另一名卫兵将他们带到贵宾等候室,请他们稍事休息。其间,一直低着头的雨瑶,忽然抬起头嘱咐坐在自己对面的墨云:“墨云,一会儿见了雪莺和天霖,不要说你的衣服和武器是我买给你的。”   墨云愣了一下,疑惑的问她:“为什么?”他正打算在雪月灵面前为雨瑶多说几句好话,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雨瑶的话让他迷惑不解。   “你别问了,总之不要提我就好了,就说是洛克先生给你买的。再说,买这些东西的钱本来也是洛克先生出的。”雨瑶似乎不愿多解释,低下头轻轻的说。   墨云还想追问几句,可是看她脸上顾虑重重,不禁暗自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好按下心头的疑惑,轻轻地答应一声。   墨云并不知道,此刻雨瑶的心里所担心的,是雪月灵会疑心她突然对墨云如此关心。她不能把自己和墨云的渊源告诉她,但若不说雪月灵可能会猜测她爱上了墨云,更有可能故意撮合两人,而雨瑶的真实身份会让她的处境十分尴尬,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出于这种考虑,她希望自己能够置身事外,将一切推给洛克。   两人正默默的想着心事,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听得出,其中一个是士兵,而另一个似乎是某位贵族,因为士兵的声音极为恭敬,而对方则略显傲慢。   两人起初并没有在意,因为进出王宫的贵族实在太多,不值得注意。可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位贵族却忽然走了进来,一看到两人,直奔墨云而来,上前向他伸出手,兴高采烈的说:“阁下,我们可真有缘分,我还以为找不到您了,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墨云被那贵族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起身与他握了握手,茫然的问:“阁下,恕我愚钝,我们似乎没有见过面吧?”   贵族哈哈大笑,一脸歉意的自嘲道:“抱歉抱歉,看我有多冒失,竟然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洛松,是先王枫翎陛下的三子,当今国王的三弟。刚才在街市上闲游,正好看到阁下与铁匠的比武,看得我是热血沸腾啊!”   “比武结束之后,我本想上前与阁下一叙的,没想到人群过于拥挤,急切不得靠近。等人群散去,阁下已经不知所终了。我正为此而遗憾,没想到在宫门口听说有这样一位先生到此,我立刻意识到肯定是阁下来了,居然真让我猜对了!”   洛松的话让墨云大吃一惊,对于洛松他有所耳闻,他是国王的亲弟弟,蒙德瑞尔亲王,是王国中地位仅次于国王的人,他为自己刚才的怠慢感到惶恐,连忙向亲王道歉,亲王却很热情的拉着他的手,喜笑颜开,问长问短说个没完。   一旁的雨瑶默默地打量着这位热情的亲王,他的年纪很轻,看起来比墨云小的多,一头金棕色的卷发梳理的很整齐,将他白净的脸映衬的文质彬彬。   他的身材不高,微微有些胖,说话和笑的时候脸颊上的肉都会微微颤抖,看上去不像是身强力壮的人,游弋的眼神给人以机敏的感觉,脸上洋溢的亲切笑容充满亲和力,给人的第一感觉很好。   雨瑶正悄悄地观察着亲王,亲王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他在称赞完墨云的武艺之后便把话题转到了雨瑶身上。当得知雨瑶是雪月灵的侍女,亲王脸上涌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欣喜,他极力的夸赞雨瑶的美丽容貌,称赞她的优雅气质。   雨瑶听后矜持的低下了头,亲王不绝于耳的溢美之词让她感觉十分别扭,但迫于他亲王的身份,她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悦,只能默默地忍耐着。   墨云却没有察觉到雨瑶心里的反感,反而对亲王如此盛赞雨瑶感到很高兴,不免也随声附和几句,这更让雨瑶坐立不安。她不喜欢这些肉麻的恭维与称赞,亲王越是说的天花乱坠,雨瑶的心里反而越讨厌他,连最初的一丁点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她很想赶快从这里逃走,避开亲王欣赏的目光,那眼神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件外形精美的工艺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去通报的皇家卫兵却迟迟不归,让她如坐针毡。   就在亲王潮水般的赞美弄得雨瑶手足无措时,皇家卫兵的到来终于为她解了围,他先向亲王行礼,然后告诉墨云和雨瑶,雪月灵正在王宫会客厅和陛下在一起,请他们现在过去,亲王听说后自告奋勇,带他们去见国王,雨瑶虽然不想和他一起走,但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依着他。   两人跟着亲王步入王宫,一路上的仆从侍女与皇家卫兵都避让行礼,亲王对他们的行礼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和两人说着话,介绍着沿途的亭台楼阁,墙壁上的名画与人物肖像,墙角的盔甲与武器,如数家珍的向两人介绍着它们的渊源。   墨云饶有兴趣的听着,雨瑶却只盼能够快点见到雪月灵,她已经听烦了亲王喋喋不休的夸耀,只恨不能早点甩掉他。   当金碧辉煌的大门被侍从推开,跟随亲王步入会客厅的两人见到了闻名已久的洛枫国王,他端庄的仪态与威武的容貌令他们暗自惊叹。   年近四十的洛枫已经从当年懵懂的皇族少年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君王,父亲枫翎的遗风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地继承,在继承王位后的几年中,他深感金色的王袍和王冠下所埋藏的艰辛。   为了不辜负父亲和母亲的希望,洛枫顶着各种压力,尽最大可能将国家治理的繁荣富强,为此日理万机,废寝忘食,虽然拥有半精灵不易衰老的体质,但仍年未四十就已发丝斑白。   一同在座的还有王后风魅儿,由于生活安逸悠闲,同样身为半精灵的她并未像国王一样受到岁月过多的摧残,依然保持着青春靓丽的风采,白色的长发一如当年雪亮动人,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人逐渐成熟,也习惯了宫廷礼节,举止更加优雅庄重。   她那丰满润泽的青灰色皮肤油光发亮,看上去富有弹性,散发出成熟女人独有的妩媚风韵,天蓝色的敏锐双眼闪烁出恬淡睿智的光,嘴角始终挂着亲切的笑意,给人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感觉。   不仅是国王与王后的非凡仪容让墨云和雨瑶惊叹,他们两个本身也让在场的人倍感惊奇。雪月灵原本坐在王后身边,出于对紫月的怀念,风魅儿一直拿雪月灵当亲生女儿看待,洛枫国王曾经打算册封雪月灵为公主的构想也是她的建议,虽然因为烽冥侠的拒绝而没有实现,但却足见其对雪月灵的疼爱。   见他们走进来,雪月灵下意识的站起来迎上去,忽然认出面前的白衣男子居然是墨云,这可让她大吃了一惊!在此之前,她还以为那是亲王带来的随侍剑士,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他!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雪月灵一边悄悄的打量着墨云,一边凑到雨瑶耳边压低声音悄悄问。   雨瑶脸一红,言词含糊的回答:“是……是洛克先生。”雪月灵疑惑的看了一眼她怪异的表情,感觉其中似有古怪,但限于场合不便多问,只好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向国王和王后介绍两人。   洛枫和风魅儿起初听士兵说来的是雪月灵的侍女和朋友,并没有太在意。他们没有见过雨瑶,这次是雪月灵收留雨瑶后第一次带她来王宫,对于侍女,国王和王后见得太多了,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当雪月灵起身迎接她的时候,两人才意识到这个女孩儿并不是一名侍女那么简单,他们仔细观察了她的一点一滴,感觉她不仅貌美如花,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纯美,而且优雅大方,举止得体,低调谦恭,尊贵之气丝毫不亚于她的小主人,更比雪月灵多了一份稳重。   当她与雪月灵并肩而立,不了解内情的人一定会认为她们是两位高贵的公主。国王和王后不禁相视赞叹,居然有这样标致的人物。   而伫立在雨瑶身旁的墨云,更令他们欣赏有加,墨云魁梧的身材,配以风流倜傥的衣装,给人以超凡脱俗的感觉,背上的双手剑更加重了厚重感与摄人心魄的气势,加上洛松亲王眉飞色舞的向大家讲述了墨云与铁匠比武的精彩瞬间,国王对他欣赏不已。   听说墨云目前只是平民身份,国王在心里暗暗打算,是否能够在自己麾下给他安排一个适当的位置。   看到国王暗自思忖对墨云的安排,洛松亲王上前对国王提议:“陛下,我想您一定也很想给墨云安排一个职位,但他从未来过王城,对此地十分陌生,骤然安排,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臣弟有一个想法,希望能让他先做臣弟的贴身卫队长,臣弟会带他结识王城各界的贵族政要,名门望族,等他在王城站稳了脚跟,陛下再委以重任,加封高官厚禄,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国王听了觉得也是个办法,但贴身卫队长并非王国官职,而是亲王府的下属,他不知道墨云这样游侠风骨的年轻人是否会答应,他对亲王微微颔首,说:“你说的有道理,我没有意见,但要征求一下墨云阁下的意见。”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墨云。   在所有人的人中,雨瑶是最为关切的,虽然她不喜欢洛松亲王,但是她清楚能留在亲王身边,对墨云的未来一定会有好,说不定这就是他平步青云的开始。   一心盼望着墨云能够有个好的归宿的雨瑶,一边期待着墨云的答复,一边悄悄观察雪月灵的表情,看到她似乎也很满意,心里更加有了底。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和雨瑶一样关注墨云的反应,那就是天霖。他深知留在亲王身边做近卫队长将会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他恨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得到亲王的赏识。   刚刚在与国王和王后的交谈中,他曾几次试图在他们面前显露一点儿自己的学识,但都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在雪月灵面前,他想要炫耀学识根本是在班门弄斧,对此他十分懊恼。   现在他看到墨云受到如此厚待,心里十分的嫉妒。他盼着墨云拒绝亲王,更希望他的拒绝惹恼王室,使他永世不得翻身,但他也明白,这种几率应该是很小的。果然,他听到的是墨云肯定的答复。   事实上,墨云并没有想得太复杂,他只是觉得亲王赏识自己的武艺,令他深感知遇之恩,又觉得亲王博学多识,入宫的路上亲王的口若悬河让他深感佩服,对他这样一个既没有读过书,也没有见过多少大世面的年轻人来说,亲王口中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他希望跟随在亲王身边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为自己未来为国家出力打下基础,因此他痛快的答应了。   墨云的回答让雪月灵和雨瑶为之欣喜,也让国王和亲王十分满意,更让天霖嫉妒不已,但迫于场合,他不动声色,主动起身向墨云表示祝贺。   墨云哪知道他的心思?还以为他真的为自己高兴,感激的向他表达谢意,会客厅中一派喜气融融的景象,将各种私心杂念淹没在表象之下。   大家聊了一会儿,国王命王宫总管为几个年轻人安排住处,墨云直接跟随亲王回王府,其他三人则在王宫的客房内居住,洛松亲王和四个年轻人一起退出会客厅,在会客厅外相互告别,各归各处。   送走了众人,国王打发身边的侍从出去,将大门关闭。他从怀里拿出雪月灵来时送来的亨特尼斯的密信,打开默默地读着,王后在一旁看着他,只见他眉头越缩越紧,愁云在眉间愈加浓重,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恐怕要有大麻烦了。”国王叹了口气,把信递给王后,王后看了一眼他脸上忧郁的神情,将信接过来,看后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象牙塔近几个月以来一直在为一件事而忙碌,那就是大陆上的七个封印。所谓的七个封印,其实是七座魔法塔,塔的位置分散在大陆的七个角落,由象牙塔的魔法师们选址建造,建成后在其中安放特制的魔法水晶,分别为生命、死亡、水、火、风、木、土七块水晶,由人类、精灵、灰精灵、矮人与半兽人分别制造并捐献。   之所以象牙塔要安放七块封印水晶,是因为年初的时候,昕儿来象牙塔看望她的义父康斯坦丁·诺兰,并秘密向亨特尼斯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在夜里梦到大陆架发生坍塌,大陆最终被滔天巨浪淹没。   联想到近年来大陆上频发的地震塌陷、暴雨洪水、科多山脉的崩塌以及周边海域的海啸,亨特尼斯对此大为重视,立刻组织象牙塔的占卜师和占星师们紧急行动起来,很快确认了昕儿的预言,并确定灾难来源于黎明神域。   原来,自从十八年前,暗月骑士史古奈勒·青龙在天使长伊顿的帮助下,以拉斐尔圣剑消灭了柯兰德林,并销毁了最后的两块坎特尔魔石,因众神之战遗留在人间的神石之争彻底平息。   随着拉斐尔圣剑与坎特尔魔石一同销毁,神的天使们也不再光临人间,黎明神域渐渐失去了原有的魔力,日渐消亡,最终坍塌成一片废墟。   神力的丧失直接导致远古时期,被拉斐尔圣石封印和压制的邪魔力量开始蠢蠢欲动,被封印在大陆地底深渊的它们开始不断冲击次元空间,试图突破封印重现人间。   一些潜伏在地下的恶魔也开始在地面上活动,但因为烽冥侠率领的象牙塔恶魔猎人组织的清剿,未曾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地底渗透出的巨大邪恶能量却开始影响大陆上的环境,地震、飓风、暴雨、泥石流不断发生,给人类和其他种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更可怕的是,一旦地底封印被接二连三的突破,将会极大地破坏大陆架的结构,一旦大陆架彻底崩塌,大陆上的人将被汹涌澎湃的太平洋彻底吞噬。   为了挽救共同生存的土地,象牙塔制定了七封印计划,并向王室寻求帮助。人类王国立刻派出使节,联络各大种族召开会议讨论对策,并最终通过了象牙塔的计划,依靠分布在大陆上不同位置的七块最纯净的能量水晶,构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封印结界,以替代拉斐尔圣石的力量,阻止封印遭到突破和失效,对深渊的邪魔力量进行有效的压制与束缚。   现在,经过了几个月的紧张准备,保障大陆安全的七座封印之塔终于建成,部分水晶已经安放完毕。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灰精灵手中的死亡水晶却发生了意外。   由于精灵与灰精灵早年发生的战争,导致悲哀沼泽中遗留了大量冤魂,灰精灵们近年来为了净化沼泽,利用死亡水晶与深渊之门举行祭祀仪式,封印沼泽中的亡灵,将它们送往地狱。   不料在举行最后一次仪式时,祭坛遭受到了火龙的突然袭击,深渊之门的能量发生了反转,亡灵大量涌入人间,灰精灵们不得已放弃了栖息地,撤退到诺曼德兰森林边缘,与精灵们一起借助森林边缘的魔法屏障抵挡亡灵的侵袭。而处于亡灵大军重围之下的深渊之门上的死亡水晶,则变得难以取得。   在七封印计划的七块水晶中,死亡水晶的重中之重,它蕴含的黑暗力量可以有效的震慑邪魔力量,就如同一个听从象牙塔安排的至尊魔王,所有的魔鬼在它面前都会收起尖牙利爪,低眉顺眼,放弃挣扎。如果死亡水晶无法到位,七封印将无法完成,大陆将难免倾覆之危。   “陛下,您打算怎么办?”王后忧心如焚的看了一眼国王,国王叹了口气,说:“为今之计,只有先联络聆月阁下和象牙塔,我想他们一定已经有所行动,只是现在城外到处都是恶魔和亡灵,消息难以传递,令人烦恼。”   王后听了略加沉吟,灵机一动,献计道:“陛下怎么忘了,眼前就有一个好人选!”   国王愣了一下,看到王后自信的眼神,瞬间恍然大悟,抚掌叫道:“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正是最好的人选,这也正是一个考验他的好机会,只要他能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厚加封赏他!”   他说完,不禁笑逐颜开:“我这就写信,让他送去伊丁,先找到聆月阁下,然后商量后面的办法!”   在会客厅外与亲王、墨云分别后,雪月灵挽着雨瑶跟着侍从总管向为她们安排的房间走去,天霖跟随在她们身边,心里还在为墨云的好运气感到气恼。   忽然,雪月灵对雨瑶说:“墨云这次出现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完全变了一个人呢!雨瑶,你刚才说,是洛克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有怎么回事,就是……洛克先生出资为他置办了一身衣装和武器,就是这么回事。”雨瑶支支吾吾的回答,雪月灵猜疑的看了她一眼,又问:“那洛克先生呢?”   “他说,他不方便进宫,先去尼尔森林了,有事的话让我们去那里找他。”   对于雨瑶的解释,雪月灵倒也理解,洛克的身份她是清楚的,王宫里的人很多都是他曾经的对手和敌人,他不出现也好。至于墨云,雪月灵总觉得不像雨瑶说的那么简单,但又找不出什么根据,心里总是有点犯嘀咕。   转过走廊的拐角,走廊尽头探出的小阳台上,一个蓝色的背影映入几个人的眼帘,随之而来的是清雅悠长的歌声,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如一缕花香,沁人心脾,雪月灵的目光情不自禁的锁定在他身上,只听他深情吟唱:   我向春风讲述你的性情,   春风将它传给湖水,   水平如镜的湖面,   荡起阵阵涟漪,   羞颜不语。   我对夏花说起你的容貌,   夏花将它转告夜月,   夜色下繁花皎月,   收花蕊藏云边,   掩饰惭颜。   我在秋叶写下你的功绩,   让它飘向金色田野,   传颂在累累麦田,   麦穗低眉垂首,   谦卑钦敬。   身披冬雪凝望你的安息,   敬献一朵雪色玫瑰,   看大地银装素裹,   刻画你的纯洁,   传扬四方!   歌的最后一段触动了雪月灵心底最敏感的情丝,她立刻意识到这首歌咏唱的是谁,她很想上前看看这个歌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问身边的总管:“那位阁下是谁?”   “他是国王陛下的御用诗人,叫马蒂,今年二十五岁,在宫中已经有三年了,他写的歌曲很美,大家都很喜欢他的歌,因此全城传唱,经久不衰。”   “他为人很和善,稳重大方,乐于助人,王城中的驻军有时候会让他帮忙写几首军歌,他从不推脱,甚至有时候有人会拜托他帮忙写几首情诗,他也不拒绝,都会很认真的完成,所以王城中没有人不喜欢他。”   老总管笑呵呵的望着诗人的背影,继续称赞道:“不过人都是有缺点的,要说他的缺点嘛,呵呵,”老总管微微一笑,耸耸肩,笑道:“就是有点酗酒的毛病,他有时候会喝的酩酊大醉,但他很多很棒的作品也的确都是在酒醉时写出来的,所以说,这似乎也不算什么缺点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倒要见见他。”雪月灵莞尔一笑,对老总管说:“阁下,麻烦您,一会儿请您不要向马蒂阁下透露我的身份,一切都请交给我,好吗?”   老总管略加沉吟,笑道:“小姐,虽然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会按照您说的做的。”雪月灵满意的点点头,又叮嘱了雨瑶和天霖几句,让他们不要说漏了嘴,然后带头向着诗人走去。   诗人正站在阳台上,凭栏远眺,口中轻轻的吟诵着诗词,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自己,直到雪月灵在他身旁轻轻的咳嗽一声,他才从恍惚中醒过来,一回头看到身边站着两位美丽可爱的小姐和一位年轻绅士,还有老总管,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向众人行礼问候。   “马蒂阁下,我对您的才华十分敬爱,您刚才吟诵的诗歌写的真美,让我情不自禁的要来与您攀谈几句,还请您恕我冒昧打扰。”雪月灵温婉谦恭的向诗人行礼,一副大家闺秀的仪态。   与此同时,她也在悄悄观察他,面前的诗人身材高挑,略显瘦弱,穿一身淡蓝色的轻丝长袍,深棕色的短发自然卷起,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他的眼睛很亮,眼眸中闪烁着才华横溢的智慧光芒,薄薄的嘴唇透出一股淡淡的忧郁,他看上去可能不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但一定是一个心思细腻,感情真挚的人。   受宠若惊的诗人连忙连还礼,说道:“小姐过奖了,小姐如此厚爱,马蒂心中惶恐,敢问小姐芳名?”他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总管,老总管默然不语,只是轻轻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老总管的表现让马蒂明白,这位小姐绝非凡人,必是王公贵戚之女,但似乎又与一般的脂粉女子不同,从她简洁朴素的装扮和肩头傲然肃立的白隼就能够看出,她绝非寻常纤弱之少女。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来是想问问您,您刚才吟诵的那首歌,写的是什么事情?是一封向爱人表达爱意的情诗?还是在赞颂着某个人?请阁下指教。”   马蒂望了一眼雪月灵脸上谦恭的表情,却从她眼中感受到一丝锐利的审视,这越发让他感觉这个少女来者不善,他很想猜出她的底细,但却无法参透详情。   无可奈何的马蒂只好坦诚的回答:“小姐言重了,在下刚才所朗诵的,是我不久前刚刚为幻翼骑兵团写的一首赞颂骑兵团创始人——紫月夫人的赞美诗。”   “您也许知道,夫人的祭日刚刚过去不久,骑兵团的姑娘们例行要在那一天为她举行纪念仪式,以往都是在格兰丁堡举行,今年因为亡灵的关系,改在王城里举行。骑兵团现任团长丽芙小姐请我写一首赞美夫人的诗,在仪式举行的时候由全体女兵一起吟唱,缅怀她们伟大的骑兵团创始人。”   雪月灵脸上的表情告诉马蒂,她对于他的回答很满意,事实上他所说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假思索的赞扬道:“您的诗歌写的真的很美,您赞扬了夫人的温婉的性情、美丽的容貌、赫赫功绩和纯洁的心灵,让爱她的人听了,更加的怀念她的音容笑貌。”   这时,她话锋一转,问:“不过,您有没有觉得,您的诗里,似乎遗漏了一点儿什么?”   诗人愣了一下,雪月灵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绪,他将自己的诗从头到尾回想一遍,紫月为人们所称颂的种种优点都已经涵盖在内,他想不出自己遗漏了什么,只好谦卑的请雪月灵指教。   “其实,很简单,你所描述的一切,都只是人们表面上所看到的,都是表象,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一个字延伸而出的,如果缺少了那个字,这些统统都将不存在。”   “什么字?”诗人满腹狐疑的望着雪月灵,雪月灵粉嫩的嘴角流露出一缕神秘的微笑,她轻轻的说出心中的答案:“是爱。”   “爱?”诗人惊愕的愣在那里,将雪月灵所说的话串联起来,霎那间,他恍然大悟,他抬起头正准备向雪月灵再询问几句,却发现她已经转身离去。   马蒂慌忙跟上一步,焦急的挽留道:“小姐请留步,恳请您留下芳名,以后若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再向您请教!”   “我叫雪月灵,是紫月的女儿,我很感谢您为我妈妈所写的赞美诗,希望您能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雪月灵优雅的停步回头,妩媚的望了一眼诗人脸上目瞪口呆的表情,嫣然一笑,莲步轻移飘然离去…… 第九章 伊人芳心   和雪月灵分别后,马蒂失魂落魄的度过了一个下午,满脑子都是雪月灵的音容笑貌。   在此之前,他从人们口中听说过这个少女,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见到她,而且是在这样突然地情况下。她甜美的笑脸,可爱的酒窝,灵动的眼神,悦耳的声音,大方得体的谈吐,内涵深刻的话语,甚至是脸上散落的小雀斑,都让他满心惊奇并为之着迷。   这个出身穷苦人家,依靠邻里帮助和自己刻苦努力获得了满腹才华的年轻人,本以为这些高贵的小姐喜欢自己的诗,不过是喜欢其中的华美辞藻,认为她们并不能读出自己埋藏在其中的深刻内涵。   但是,雪月灵却改变了他的想法,她不仅读懂了他的诗,而且一眼看穿了其中的缺点,他甚至觉得,她在诗歌上的造诣可能比自己更加优秀。   当晚,国王在小型宴会厅举行了内部酒会,为雪月灵接风,出席酒会的大都是王室成员及其近亲,马蒂作为少数的几个非王室成员出席。   他很早就来到了现场,宴会还没有开始,王宫的侍从们正忙碌的做着最后布置,马蒂走到老总管身旁,和他打了个招呼,交谈了几句,得知雪月灵还没有来。   不想打扰忙碌的总管,马蒂独自走到大厅一侧的阳台上,沐浴着屋外沉静的夜色,太阳已经西沉,但天还没有黑透,夏日的夜总是姗姗来迟,白昼心有不甘的留恋着这个世界,依依不舍的与自己的黑夜兄弟交接完领地,拖着蹒跚的脚步缓慢的离开,使整个天空在灰白相间之中形成一种独特的静谧之美。   马蒂此时的心,却不像暮色下的天空那样沉静,他想象着一会儿雪月灵会以何种打扮出现在这里,他之前已经注意到雪月灵的衣裙并不合体,且样式粗陋,虽然不会显得太丑,但也让她看上去像个朴素粗笨的乡下丫头。   如今,要参加王宫的宴会,雪月灵必定要换上一身动人的礼服,诗人在脑海中勾勒着她可能呈现的装扮,却一次又一次否定了自己的设想。   他心中思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和她见面后,他该与她谈论些什么话题,是谈论诗歌,还是向她询问她在象牙塔的所见所闻?他曾经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她,包括从国王和王后口中都听到过对她的称赞。   从前,每次象牙塔的来信中,亨特尼斯基本都会提起雪月灵的成长状况,总是对她赞不绝口,所以国王和王后常常谈起这个可爱的少女,他们说起过的有关她的一切,都让马蒂印象深刻。   一只银杯忽然从身后送到他的面前,正在沉思的马蒂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看到一张半掩在齐刘海下的顽皮小脸儿,两个深深地酒窝里盛满了笑意,粉色的丝带扎成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将过膝的棕色长发束成长长的马尾辫,辫尾同样用粉色丝带扎成一个更大的蝴蝶结,在夜风中悠然荡漾。   两缕螺旋状的卷发从鬓边垂下来,搭在胸前,为她平添了一丝文静娟秀的淑女气息,配以一套淡粉色的抹胸蕾丝小礼服,以及脚上粉色的蕾丝蝴蝶小舞鞋,将她的优雅从容与活力十足显露无疑,她就像一朵欣然绽放的凤仙花,娇美可人。   诗人看的呆了,他虽然设想过无数种装扮,却没有想到会她竟会如此可爱迷人,他的心中涌起各种赞扬她的诗句,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如痴如醉的看着她,直到她莞尔一笑,将银杯塞到他手中,他才如梦方醒,尴尬的将杯子接过来。   “抱歉,我失礼了。”他局促不安的低着头说,脸红的像个害羞的小孩子。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她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远处的天际,眺望着夜幕下的王城和城外宽广无垠的原野,夜风从她的身旁拂过,礼服的裙摆与飘逸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沁人心脾的凉爽感觉萦绕周围。   她的宽容大方让他稍感轻松,但仍然很拘谨,他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银杯,思索着该找个怎样的话题来打开局面。   “像你这样年纪的少女,也喜欢饮酒吗?”话一出口,他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他觉得自己太笨,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感到雪月灵正用不悦的目光盯着自己,心里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懊悔。   就在他试图纠正自己的错误时,雪月灵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可把诗人笑懵了。   “你为什么不喝一口,然后再继续我们的谈话呢?”雪月灵笑着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呷了一口杯中的饮品,说:“你似乎太紧张了,喝点东西对你会有帮助的!”   马蒂将信将疑的试探着品了一口,一股酸甜爽口的味道令他精神一振,他下意识的脱口问:“这不是酒,这是什么?”   “是一种果汁,用五种水果的鲜榨果汁根据不同的比例配出来的,这种东西在别的地方是喝不到的,只有象牙塔的学生才有这样的手艺。”雪月灵一脸自豪的与他轻轻碰杯,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笑道:“以后不妨多喝些果汁吧,酒喝多了,会伤身体的哦!”   就在此时,一声惊惶失措的悲鸣划破了天际,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尖锐的长啸,两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还没有被黑夜完全淹没的天空中,一只海鸥正拼尽全力扇动着翅膀,在它后方,一只白色的鸟在它身后上方的天空中紧追不舍。   海鸥一边飞一边发出惊恐的求救声,但根本没有人来救它,白色的追击者锁定了目标,收缩翅膀,如同一支利箭从猎物上空直冲下来,白色的影子在天空中一闪而过,还没等两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两只鸟已经不见了。   两人四下搜寻两只鸟儿的踪迹,突然,白隼从阳台下方直冲上来,毫不理会被吓了一跳的两人,稳稳的落在雪月灵粉色的舞鞋旁,一只爪子死死的按着低声哀鸣的海鸥,傲然的环顾四周,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灵羽,你又淘气了!”雪月灵蹲下来,用手轻抚着白隼的背,嘟起小嘴娇嗔一声,白隼仰头注视着她,拍了拍翅膀,发出一声低吟,那样子好像在解释什么,雪月灵忍俊不禁的笑起来:“知道知道,既然已经赢了,就放了它吧!你不会真的想要吃掉它吧?”   白隼沉默了一会儿,俯下身用犀利的目光盯着爪下哀声连连的海鸥,骄傲的长鸣一声,松开爪子,可怜的海鸥挣脱了它的控制,却已经吓得站不起身子。   雪月灵将海鸥抱起来,柔声软语的抚慰一番,待它渐渐安静下来,这才将它抛向空中,海鸥拍拍翅膀,在空中回旋长鸣一圈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只鸟好像很听你的话,它是什么鸟?你养了多久了?”一旁的马蒂目睹了全部过程,尤其是雪月灵哄白隼以及安慰海鸥的一幕,让他第一次见证了她的善良,也让她最纯真的笑容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   “它叫灵羽,是一只白隼,我和它相识才一个月而已。”雪月灵笑吟吟的看看飞上自己肩膀的白隼,用玉指的指尖轻轻敲了一下它弯钩状的喙,娇嗔道:“你干嘛总是摆出那么一副酷酷的样子?就不能装的可爱一点吗?”   白隼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望着雪月灵,似乎不明白可爱是什么东西,雪月灵和马蒂都被它憨态可掬的样子逗得笑起来。   “白隼,似乎是很珍稀的鸟啊!”马蒂仔细打量着白隼,它几乎纯白的羽毛令他万分惊叹,他好奇的问:“你怎么会驯服它的呢?这种鸟应该是很难驯服的,除非从幼鸟开始饲养!”   “你好像很了解鸟的事情。”雪月灵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赞许的微笑着说。   马蒂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只是我小的时候,邻居曾经住着一个猎人,他养过一只隼帮他打猎,不过羽毛是灰色的,他跟我讲过一些关于隼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一点儿。”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并没有特意驯服它,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特别亲近我,毕竟当初救下它的是天霖,但它就是特别喜欢和我在一起。”雪月灵将从猎人手中救下白隼的经过告诉了马蒂。   听完她的讲述,马蒂倍感惊讶的问:“你是说,你能够和它交谈吗?怎么交谈呢?”   “就像朋友一样交谈啊!我会帮它准备一些可口的食物,一边喂它一边陪它说话,有时候它会淘气,就像刚才那样,我会连嗔带哄的说它几句,但我不会真的生它的气,因为它就像个小孩子,单纯而天真,可能会做出让你哭笑不得事,但决不会是坏事!”   雪月灵话音未落,肩头的白隼喉咙里轻声的咕噜一声,小脑袋在她的鬓边蹭了蹭,引得雪月灵“咯咯”的笑起来:“好,好,知道你很乖,没说你不乖啊!”她笑着对马蒂解释:“你看它好像总是很骄傲的样子,但有的时候也会撒娇呢!”   “我想我知道它为什么和你这样亲昵了。”面对雪月灵好奇的目光,马蒂不慌不忙的笑着解释:“能有一个像你这样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的主人去疼爱它,呵护它,它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雪月灵和诗人在阳台上攀谈甚欢的时候,天霖和雨瑶正站在宴会厅中一张桌子后面远远地看着他们,桌上的烛火映红了雨瑶脸颊上淡淡的微笑,在她看来雪月灵和诗人并肩而立的背影十分般配,一个才华横溢,一个聪慧可人,给人以郎才女貌的感觉。   但随即,雨瑶又想到了身边的天霖,她偷偷的用余光观察身旁的天霖,天霖似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银杯,品尝着杯中的美酒,似乎对于酒的兴趣更甚于阳台上的两个人。   起初,雨瑶有些惊讶和不解,随后便变成了欣赏,她觉得天霖的表现是一种大度,他并没有因为雪月灵和诗人的交谈而吃醋,依然保持着淡定与从容,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值得赞赏的。   雨瑶不知道的是,此刻天霖的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样淡然,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阳台,他的目光窥探着两人的言行举止,雪月灵的一颦一笑都触动着他的神经,这个相貌俊秀、满腹才华的年轻诗人令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天霖很清楚,雪月灵是欣赏这种有才学的男子的,如果雪月灵和他进行长久的接触,很可能自己在雪月灵心中辛苦耕耘出的地位就会被他取代,而诗人并不需要为此付出什么,只需轻描淡写的吟诵几句诗词,便能博取少女的欢心,对此天霖感到十分的嫉恨。   他暗自将自己与诗人进行了全面的对比,结论让他很沮丧,诗人似乎在各方面都超越他——也许他的相貌稍逊一筹,但雪月灵从不以貌取人。这让天霖愈加不安,他觉得自己必须采取行动,避免他将雪月灵从自己这里抢走,破坏自己的远大计划。   大厅里忽然变得喧闹起来,国王和王后带着两位王子步入了大厅,他们的到来使得雪月灵和马蒂离开了阳台,回到大厅之中,雪月灵找到雨瑶和天霖,却惟独没有看到墨云,不禁有些奇怪,这样的时候,墨云和洛松亲王为什么会迟到呢?   正在她暗自揣测之时,一个侍从官匆匆进入大厅,来到国王身边附耳低语,国王愣了一下,回头看看侍从官,微微点了点头,说:“先让他们进来,我亲自问他。”侍从官领命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洛松亲王和墨云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门口,亲王身穿黑色的燕尾服,墨云则依旧是白袍白衣,身背长剑,他的出现也在现场引起了一阵骚动——为了防止发生对王室成员的行刺事件,在这样的场合是禁止携带武器的,这使得他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陛下,我们来迟了,请恕罪!”亲王上前向国王行礼,国王对此并未深究,只是望着墨云,表情威严的问:“我听说,在来的时候出了一点儿问题,侍从官要求解除武器,而你不同意,是这样吗?”   “是的,陛下。”墨云不卑不亢的回答,国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沉声质问:“这是王宫里一贯的规矩,你为什么不遵守呢?”   周围的人都默默无言,望着墨云,墨云略加沉吟,答道:“陛下说的没错,王宫的规矩我的确应该遵守,但我也有我的原则,作为一名剑士,从我背起这把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放下我的剑,哪怕是战死的那一刻,也是一样。”   “我相信陛下是英明君主,慧眼识人,奸邪之徒必然逃不过陛下的眼睛,更兼陛下身经百战,武艺非凡,即使有人图谋不轨,也难以与陛下抗衡,因此我坚持我的原则,相信陛下也能够包容我的坚持。”   国王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低声的窃窃私语,他们觉得墨云太过放肆无礼,不仅无视王室的法令,而且还找出这么多理由为自己辩白,惹恼了国王,必定要吃苦头。   站在人群中的天霖,听着身边的几名贵族低声的议论,心里暗自高兴,幸灾乐祸的望着墨云,期待着看到他被国王整治的样子。   只见国王径直走到墨云面前,目光冷冷的注视着他,墨云恭敬地低着头,默然无语,国王举起他的右手,猛地用力拍在墨云的肩头,墨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却看到国王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他望着墨云哈哈大笑,心悦诚服的大声称赞:“好,你说的太好了,我喜欢你说的那句话,作为一名剑士,至死都不能放下手中的剑,说得好!”   国王的突然转变让墨云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不禁松了口气,周围的人却大跌眼镜,尤其是天霖,他刚才满以为墨云肯定要吃苦头,甚至没有用读心术去窥探一下国王的心境,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这让他感到十分懊恼和嫉恨,咬牙切齿的瞟了墨云一眼。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宴会随即开始,王后将雪月灵叫到面前,带着她与到场的人一一相见,众人听说是紫月的女儿,都热情地与她打招呼,溢美之词不绝于耳,雪月灵虽然不喜欢这种被人奉承的感觉,但也不得不应付一下。   另一边,国王把墨云叫到一旁,将一封信交给他,让他明天一早出发,前往伊丁寻找聆月阁下,将信亲手交到他的手中,国王一再的叮嘱,这封信事关重大,要他一定要小心谨慎,墨云见国王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心里十分感动,郑重的答应下来。   想到自己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墨云觉得应该跟雪月灵她们说一声,尤其是雨瑶,不能不告而别,让她担心牵挂。   趁着国王和别人叙话的时候,墨云穿过人群寻找雨瑶的身影,远远地,他看到雨瑶低着头伫立在一张桌子旁,在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影,手里正端着酒杯,殷勤的和她搭讪,还不时的劝酒,雨瑶委婉的应付和推脱着,却始终无法摆脱,眉宇间流露出不堪其扰的烦忧之色。   墨云见状从身旁侍者手中的盘子里拿过一杯酒,走到男子身边笑道:“殿下,雨瑶小姐她不胜酒力,还是我来陪殿下喝几杯如何?”   墨云的突然闯入让雨瑶松了一口气,她低着头躲到墨云背后,感激的望了望他,他健壮的身躯就像一堵墙,将一切烦扰都阻挡在外面。   但另一个人却感到了一丝不快,那就是被墨云搅了好事的洛松亲王,他刚才看到雨瑶独自一人,趁机上前向她献殷勤,可是雨瑶很反感他,她本身又不会喝酒,亲王的劝酒和纠缠让她非常厌恶,可是顾忌他的身份又不敢发作。   亲王看出了她无可奈何,正准备进一步发动攻势,没想到墨云从旁边杀了出来,弄得他一肚子气恼却又不好发作,只好讪讪的笑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找个借口到旁边和别人说话去了。   “谢谢你。”见亲王走了,雨瑶总算松了口气,感激的对墨云说。墨云淡淡的一笑,关切的问:“没什么,我看你似乎不喜欢洛松亲王,是吗?”雨瑶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嫌恶的表情。   墨云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劝道:“别这样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他高贵富有,言行举止也大方优雅,虽然长得算不上美男子,但却博学多识,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值得你这样讨厌的地方,我觉得有这样一个男人喜欢你,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听到墨云居然为亲王说起了好话,雨瑶又气恼又委屈,她转过身去,冷冷的回答:“在你看来,他有钱有势,当然是值得依靠的,所以就应该讨好巴结,奉承献媚!可是我讨厌像他这样的公子哥,胸无点墨,只知道拈花惹草,看到有点姿色的女子就上去献殷勤,令人恶心!”   雨瑶的话让墨云肃然起敬,他望着雨瑶气恼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儿心中包含着如此傲气,他不禁好奇的上前询问:“你这么说也对,公子哥常常是这样的,不过,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被你看中呢?”   雨瑶听到他问起这个,顿时红了脸,羞答答的低着头一声不吭,墨云见她不答,也觉得自己问的唐突,不好意思的一笑,话锋一转,说:“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国王陛下刚才给我一个任务,让我送信给伊丁的聆月阁下,明天一早我就要出发,来不及向你告别,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   听说墨云明天一早就走,雨瑶瞬间忘记了刚刚的害羞,急忙转过身来,关切的望着他问:“要去多久?”   墨云耸耸肩回答:“那可没准,我必须找到聆月阁下,把信亲手交给他,但我不知道他现在具体的位置,只能先去伊丁城向伊丁守备队打听,实在不行还要拜托伊丁公爵设法帮忙联络,毕竟这是国王陛下的旨意,我想他们会尽力帮我的,但是到底要去多久,我没法回答你。”   “外面现在这样乱,亡灵肆虐,你长途跋涉去伊丁,会不会遇到危险?”雨瑶忧心忡忡的表情让墨云十分感动,他情不自禁的用手轻抚她的脸颊,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有身上这把剑保护我,什么样的亡灵都会望风而逃的!”   雨瑶看着他信心十足的样子,咬了咬嘴唇,轻轻的点了点头,但她心里的担忧依然没有消退,此时此刻,她有一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她很怕自己今晚分别后再也见不到他,但她却没有勇气那么做。   所有的一切被附近一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那个隐藏在人群后面的年轻人,正在仔细观察着三个人之间的纠缠,亲王对雨瑶的迷恋,雨瑶对亲王的厌恶和对墨云的眷恋,还有墨云对雨瑶心事的懵懂和对亲王的好感,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他暗自思索着,如何利用一下他们之间的纠葛,为自己的飞黄腾达搭建一个重要的台阶。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亲王,他虽然表面上在和别人聊天,心思却都放在雨瑶的身上,不时地用余光望向她,他明白亲王此时的心情,后者很想讨好一下雨瑶,博取她的欢心。   虽然说,他贵为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雨瑶也不是一般的侍女——雪月灵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有所顾忌,雪月灵和雨瑶的亲密关系他心知肚明,所以他不敢造次,只能倍加殷勤的设法讨雨瑶的欢心。   可是,雨瑶对他的好意丝毫不领情,虽然顾及他的面子没有给他脸色看,但他也能看的出雨瑶很讨厌他,这让他伤透了脑筋。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如果能帮亲王抱得美人归,那亲王一定不会亏待自己。天霖的算盘敲定,他感觉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一切都还没有挑明,如果雨瑶把自己的心事向雪月灵和墨云都说明了,那事情就不好办了,他必须趁热打铁,抓住机会。   他穿过人群,来到亲王身旁,恭敬地一躬身,说:“亲王殿下,能否借个地方说几句话?”   洛松亲王回头瞟了他一眼,见是他,傲慢的答道:“我现在没空,一会再说吧!”   天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平静的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自言自语:“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了,本来我还想跟殿下聊一聊雨瑶小姐的事情呢!既然殿下很忙,那就算了!”说完转身就走。   原本对他爱答不理的亲王听到“雨瑶小姐”,一下子站起来,从后面拉住他,天霖缓缓的回过头,依然恭敬的问:“殿下有何吩咐?”   “不好意思,请跟我来!”亲王歉意的松开手,示意天霖跟他走。   天霖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于是跟着他从侧门离开大厅,来到外面的阳台上,将门关上。亲王一改之前傲慢的态度,变得谦和有礼,亲切的笑着说:“天霖阁下,刚才我多喝了两杯,态度不好,实在抱歉,请不要见怪!”   天霖谦卑的一笑:“殿下言重了。”   “阁下刚才说,想跟我聊一聊雨瑶小姐的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简单的客套结束,亲王有些迫不及待的进入了正题,虽然他表面上故作镇静,用试探性的语言打探天霖的底细,但天霖明白,他已经急于知道天霖能为他透露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此情景,天霖故作沉吟,不紧不慢的问:“据我所知,殿下至今还未成婚,对吧?”亲王一愣,轻轻的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揣测他此问的含义。   “那,殿下可喜欢雨瑶小姐?”   亲王见他这样问,知道心事已经被他看破,也就直言不讳的答道:“既然阁下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也没有必要隐瞒,我从第一次见到雨瑶小姐,就深深的爱上了她,很希望她能成为我最亲爱的王妃,只是……”亲王无奈的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叹。   “雨瑶小姐似乎对您有一些成见。”   亲王猛地抬头望着天霖,惊讶于他无所不知,从天霖自信的眼神中他感到,面前的这个人也许对自己会有所帮助。   “天霖阁下,我听说您是和雪月灵小姐一起从象牙塔来的,您和雪月灵小姐是同窗,也十分的要好,自然您对于雨瑶小姐也是十分熟悉的,我想您一定能给我提供一些帮助,只要您能帮我达成所愿,我一定会重谢您的!”   天霖淡淡的一笑,故作无奈的连连摇头:“这个嘛,我恐怕很难帮您,您也知道,女孩子的心事,是很难猜的,我要是说错了,您一定会怪我出馊主意,要是再让雪莺知道了,怕是要不理我了。”他故作不肯的把头转开,望着夜色茫茫的天际。   “您放心,这件事不论如何,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只要您尽力帮我,我是不会亏待您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亲王焦急的连声许诺,他知道天霖绝不会像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那样无计可施,否则他就不会主动来找自己谈起雨瑶。   天霖回头看了看他脸上急迫殷切的神色,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耸耸肩,勉为其难的叹道:“好吧,那我就试试吧,毕竟如果成了,对您和雨瑶小姐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听到他的话,亲王眉开眼笑,连声附和,满怀期待的看着天霖。   “您刚刚向雨瑶示好,似乎遇到了阻碍,您知道您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吗?”天霖神秘兮兮的问亲王,同时悄悄的看了一眼亲王脸上烦恼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将责任转嫁给了墨云。   他继续添油加醋的说:“我并不是想要挑拨您和墨云阁下之间的关系,但墨云一直在对雨瑶动心思,所以他从中作梗也就不奇怪了。更何况在王宫的宴会中,这么多人在,您也不方便和雨瑶私聊。我刚才听说,国王陛下安排墨云明天离开王城去送信,归期未定,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您为什么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呢?”   “您的意思是?”   “就在明天,在您的府中安排一个小型舞会,到场的宾客都是您的心腹亲朋,最好能有一些能言善劝的女士,让她们在雨瑶面前多说您的好话,您再将您渊博的学识和出色地才艺展示一番,即使雨瑶不动心,也必定对您的印象大有改观,只要第一步走好,后面的事情不就好办多了吗?”   亲王大喜,连声称是,他欣喜万分的对天霖说:“阁下不愧是象牙塔的高士,足智多谋,按照您的方法,我相信一定能够顺利成功的!我今天回去就命人准备,一定要把这场宴会办的漂漂亮亮的!”   “殿下过奖了,我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为殿下分忧,同时也有一点儿私心,希望雨瑶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仅此而已。”天霖谦虚的回答。   亲王哈哈大笑,心领神会的说:“阁下的意思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他伸出右手,和天霖握了握手,说:“我相信,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更愉快的合作的!”   听到亲王的这句话,天霖心里绽放出的笑容,比对方脸上的更加灿烂。   ……   宴会结束的时候,雪月灵的目光在大厅里搜索马蒂的身影,但却没有见到诗人,她向侍者打听他的去向,侍者告诉她,马蒂早早的便离开了,他只向国王陛下告退后便匆匆离去了。   听到这样的说法,雪月灵倒也没有多想,她原本想在宴会结束时和诗人互道晚安再分别,她觉得既然他走的这样匆忙,也许有什么急事吧。她和雨瑶、天霖一起向国王、王后以及亲王和墨云道晚安,然后回各自的房间去。   天霖将两人送到房间门口,正准备转身离开,刚刚打开门的雨瑶忽然说:“咦?这是什么?”   她从地上捡起一张纸,看到上面写着几行字,虽然雨瑶跟在雪月灵身边也学会了一些人类的文字,但她还是看不懂纸上写的是什么,她把纸交给雪月灵,好奇的望着她。   纸上的字落笔很轻,笔迹清晰,看得出,写下这段文字的人是个性格柔顺的人,她默默地读了一遍,不禁露出一缕淡淡的会心微笑,一旁的天霖也好奇的凑上来,看到上面写着一首小诗:   伊身何所驻?   人言在海滨。   雪作冰肌,   月为衣,   灵禽相依栖。   天霖看看诗,又看看雪月灵脸上甜蜜的笑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首藏头诗分明是在表达对雪月灵的爱意,不用问,能用情诗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爱意的,在这个王宫里只有一个人。   回想到刚才在宴会厅时,雪月灵和诗人在阳台上独处的情景,天霖的心中瞬间涌起熊熊妒火,他绝对不能容忍有人跟他抢雪月灵,妨碍他借助雪月灵来平步青云,他在心里暗暗的盘算起应该怎么从中破坏。   雨瑶并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但她看出两人脸上的表情截然相反,这让她感到很纳闷,她想问又怕不该问,只能用好奇的目光看看纸上的文字,再看看雪月灵。   雪月灵注意到了她好奇的表情,微微一笑,搂住她故作神秘的笑着说:“你别急,一会儿告诉你这是什么!”她回头对天霖道了声晚安,拥着雨瑶进了屋。   看到房门关上,天霖气恼的无声轻叹,他能给亲王出主意,设法帮助他去俘获雨瑶的心,可是对于雪月灵的心,他自己却始终没有底,到底什么时候,雪月灵的芳心他才能真正的收入囊中? 第十章 密谋   刚刚接到蒙德瑞尔亲王的邀请函时,雨瑶本是十分不情愿的,她对雪月灵说自己不想去,希望雪月灵代她去参加舞会,但雪月灵觉得这是亲王第一次邀请她们,而且邀请函上写明了邀请的是她们两个人,在她的再三劝说下,雨瑶只好答应了。   舞会在傍晚时分开始,两人的到来让洛松非常高兴,陪同她们一起来的天霖更让亲王心里有了底,他觉得有天霖在这里,今天的计划应该是十拿九稳。   客厅里已经有四位女士和三位男士在座,洛松将三人介绍给他的宾客们,听说面前这个娇小的少女就是雪月灵,原本漫不经心的几个人纷纷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坐在右侧沙发上靠近雪月灵的一位男士先站了起来,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热情地与雪月灵握手,一脸倾慕的说:“雪月灵小姐,我是王城近卫火枪团团长拉尔夫,我之所以走上火枪手之路,完全是受到您母亲所创立的幻翼骑兵团的影响,骑兵团的姑娘们是我的榜样,今天有幸能够见到您,真是令人高兴!”   雪月灵见对方身着上白下黑的近卫团军服,胸前挂着金色的穗带,脚蹬黑色的马靴,英姿飒爽,气度不凡,对他也很欣赏,欣然与他握手。   “拉尔夫团长今天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坐在拉尔夫身旁的一名油头粉面、衣冠楚楚的年轻人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近卫团长,随后站起来彬彬有礼的向雪月灵一躬身。   “雪月灵小姐,拉尔夫团长对您可算是爱屋及乌,而在下对您可是倾慕已久。我叫梅拉尼,家父是铁矿石商人,红岩丘陵大部分的铁矿都是家父的产业,我目前在王城帮助家父处理这边的事务,对于小姐您,我早已是如雷贯耳,一直很希望有机会能够拜会,而且我对于魔法还进行过相当一段时间的研究,希望小姐能够不吝赐教一二!”   雪月灵看了一眼他脸上骄傲的笑容,淡淡的一笑,谦和的点了点头。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第三名男子站起来,欠了欠身,说:“雪月灵小姐,幸会,在下阿罗伊,现任王城治安官。”说完便自顾自的重新坐下了。他的年纪比前两个人稍大,大概三十岁上下,说话时面无表情,语气冷淡,似乎是在例行公事。   事实上,这和他的经历有关,他出生在海音斯特姆郡的一个小镇上,父母都是普通百姓,在他十五岁那年家庭突遭变故,几名盗贼趁夜摸进了他的家,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的父亲、母亲和妹妹,他本人在身中两刀的情况下,昏了过去,却幸运的活了下来,被巡夜的巡逻队发现,逃过一劫。   这件事使得他性情大变,仇视一切犯罪者,他毅然加入了巡逻队成为一名士兵,经过十年的摸爬滚打,终于调任为海音斯特姆的治安官,入职后,他雷厉风行的侦破了一批大案,令王城的鸡鸣狗盗之徒闻风丧胆,但他冷漠偏执的性格也让很多同行颇有微词,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一旁的梅拉尼少爷似乎对他的失礼有点看不过去,笑着向雪月灵解释道:“雪月灵小姐,阿罗伊阁下平时就是这个样子,您不要在意。他是王城最好的治安官,破过很多的大案,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似乎是感觉梅拉尼的解释多此一举,阿罗伊厌烦的皱了皱眉。   亲王见三位男士自我介绍已毕,于是将左边的女士们介绍给三人,最靠近雪月灵的是一个看上去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她是埃德温男爵的女儿艾尔茜。   少女温和有礼的向雪月灵问好,然后怯怯的望着雪月灵肩头的白隼,嫩声嫩气的问:“您肩膀上的那只鸟,看上去很漂亮,但它又好像很凶的样子,它会伤人吗?”   雪月灵回头看看白隼,微微一笑,安慰道:“您放心,艾尔茜小姐,灵羽是很乖巧聪明的鸟儿,它也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它不会随便伤人的。”   “艾尔茜,你还是那么胆小,一只鸟你也会害怕!”坐在她旁边的一名衣着华贵,表情傲慢的年轻女子不屑的说。   艾尔茜被她说的低下头去,不敢看她,雪月灵用好奇的目光回望亲王,洛松连忙介绍道:“这位是乔奇安娜小姐,是埃尔夫兰伯爵的千金,艾尔茜小姐的表姐,她是王城有名的才貌双全,能歌善舞,尤其是舞姿之美妙,真是令人赞叹!”   乔奇安娜骄傲的一笑,故作谦虚的回答:“殿下过奖了,我不过是随便跳跳而已,一会儿要在雪月灵小姐面前献丑,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您不必过谦,在跳舞这方面,我还要向您多学习!”雪月灵看了一眼乔奇安娜傲慢的样子,心中暗暗的冷笑,她很有兴趣多观察一下这个骄傲的小孔雀,看看她到底能够玩出什么花样。   剩下的两名女子都是乔奇安娜的朋友,黛西小姐和杰西卡小姐,两人的态度还算温和,但并不算友好,很明显,她们在观察着现场的气氛,尤其是乔奇安娜的言行举止,她的动态对她们造成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众人分宾主落座,雨瑶也在雪月灵身边坐下,对面的乔奇安娜瞥了一眼雨瑶,阴阳怪气的问:“雪月灵小姐,我对您和您的显赫家世也有所耳闻,像您这样高贵的家族,想必是礼教严格更胜于我们,我很想知道,在您的家里,仆人和主人是否是允许同席而坐,没有尊卑贵贱之分的呢?”   在雨瑶刚坐下的时候,雪月灵就注意到了乔奇安娜轻蔑的眼神,她不慌不忙的笑答:“乔奇安娜小姐,很感谢您对于我和我的家族如此高度的赞誉,我的父辈的确为王国和百姓做了一些应当做的贡献,王国和百姓也给予了他们很多的荣誉和爱戴。”   “但我从小生活在一个与普通百姓无二的家庭中,算不上锦衣玉食,也没有繁华奢靡的生活,更没有什么仆人。我和我的父亲相依为命,从小我便自己照料自己的一切,等到长大一点儿,便开始帮助父亲照料家里的事务。”   “后来,雨瑶走进了我们这个家庭,我父亲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对我来说她也是我最亲爱的姐姐,父亲因为象牙塔的事务繁忙,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和雨瑶彼此照料,我对于您所说的主人与仆人之间的尊卑贵贱,并不了解,很难给一个让您满意的答复,十分抱歉。”   雪月灵一席话说的乔奇安娜哑口无言,她憋着心里的气,瞥了一眼旁边的梅拉尼,说:“梅拉尼阁下,您不是说要向雪月灵小姐讨教点魔法方面的事吗?既然雪月灵小姐已经提起了象牙塔,那您还不赶快抓住机会?”   “啊,多亏您的提醒,我几乎忘记了!”正在和拉尔夫团长窃窃私语的梅拉尼如梦方醒似的叫道。   他起身故作谦逊的笑着对雪月灵说:“雪月灵小姐,雕虫小技,还请多指点。”说完摇头晃脑的念念有词,向着屋顶的吊灯一指,吊灯上的是几支蜡烛瞬间全灭,只剩下墙壁上的几只蜡烛勉强支撑着发出微弱的光,整个大厅变得一片昏暗,周围的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哎呀,梅拉尼阁下,我还不知道您居然有这样的能耐!”亲王一边鼓掌一边笑着称赞。   梅拉尼洋洋得意的笑道:“这是我几年前跟一个流浪的魔法师学的,我可是从来没在别人面前露过!”他转向雪月灵,一脸自豪的问:“雪月灵小姐,您看我这还过得去吧?”   “您做的非常好,真的很棒!”雪月灵不动声色的微笑着称赞一声,梅拉尼越发得意的眉飞色舞起来。   忽然,身旁的阿罗伊治安官冷冰冰的冒出一句:“阁下的表演既然已经结束了,就请赶快把灯再点起来吧,这样黑咕隆咚的可不怎么让人舒服!”   一句话可把梅拉尼问傻了,他只会灭灯,根本不会点灯,原来那股得意洋洋的劲儿顿时馁了下来,变得尴尬不已。   洛松亲王正准备命仆人点起蜡烛,以缓解尴尬场面,乔奇安娜忽然抢先说:“梅拉尼阁下灭了灯,已经很不错了,这点灯的事,我想雪月灵小姐应该可以为我们露一手吧?”   洛松知道她想要故意为难雪月灵,也感觉到她今晚一直在跟雪月灵作对,不禁微微皱眉,他本来是希望她来给自己帮忙,没想到她反而和雪月灵明争暗斗起来,心里十分的不满,正准备否定她的提议,雪月灵却一口答应下来。   只见她轻轻打个指响,吊灯上的蜡烛立刻按照顺时针次序依次点燃,大厅瞬间被照的灯火通明,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呼和赞叹,雪月灵微笑着看着梅拉尼,坦然的接受着他的赞美,余光瞟了一眼乔奇安娜铁青的脸色,心里暗暗好笑。   洛松怕两人继续暗中较劲会搅乱他的好事,于是让琴师演奏竖琴,开始今天的舞会,琴师领命走到竖琴旁,刚要坐下,乔奇安娜又开口了:“今天难得雪月灵小姐来到这里,为什么不让她为我们演奏一曲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说呢,雪月灵小姐?”   雪月灵知道她的心思,演奏竖琴根本难不倒她,但她想把这个机会交给雨瑶,她知道雨瑶在演奏竖琴方面有着超人的天赋,象牙塔的音乐老师曾经夸她的演奏是天籁之音,浑然天成,雪月灵希望能让雨瑶借着这个机会展露一下自己的本领。   “实在不好意思,对于竖琴的演奏,我虽然有所涉猎,但并不专精,就不在这里献丑了!”雪月灵瞥了一眼乔奇安娜脸上轻蔑的冷笑,不动声色的继续说:“不过既然来到这里,也不能不给大家带来一点儿节目,就让雨瑶姐姐代替我为大家演奏一曲吧!”   雪月灵的提议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在场的人中除了天霖之外,没有人了解雨瑶的演奏技巧,而雨瑶低调的性格也让这些众人一直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们觉得亲王喜欢她不过是因为她姣好的容貌,拿她当做花瓶来看待。   “雪莺,这……”雨瑶没有想到雪月灵会让自己来演奏,她虽然并不怕,但这种场合下她不愿意出头露面。可是雪月灵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她不能不去,只好在雪月灵鼓励的眼神下站起身走到竖琴旁坐下来,略加沉吟,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当琴弦的颤声在客厅中回荡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一种置身于广阔无垠的碧海蓝天之下的感觉,伴随着雨瑶玉指的指尖轻盈的拨动,大海的阵阵涛声在耳边回荡开来,蔚蓝的天空中飘荡着几朵悠然的白云,海鸥一会儿在云间矫健的翱翔,一会儿又在海面欢快的戏水,那份安详宁静的感觉听的人如痴如醉。   陡然间一阵闷雷轰击着耳膜,乌云很快笼罩了天际,大地变得暗淡无光,海鸟们惊惶的逃回自己的巢穴,愠怒的海浪翻涌着白色的浪花,滂沱大雨从天而降,凛冽狂风在怒吼,惊涛骇浪在呼号,雷鸣电闪撕裂苍茫天空,大地在暴风骤雨中颤抖,滔天巨浪如同巨大的怪兽,将海面上的一切撕成碎片,大自然肆无忌惮的展现着自己暴虐无忌的一面,一切生命在此刻都显得渺小而脆弱,当天空与大海的咆哮声震撼人的耳膜,直透人的心灵,所有的人都变得惊惶无措,战栗不已。   当狂暴的风雨与暴戾的巨浪将人的意志几乎摧残殆尽,阴沉的天空中云端裂开了一条缝隙,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乌云失守了自己的领地,灰溜溜的向着远方退去,大海在璀璨的阳光下平息了自己的怒气,金波粼粼的海面露出了温柔和善的一面。   风静了,雨停了,一道美丽的彩虹在天空中搭起一座美丽的天桥,被阳光映的金碧辉煌的云朵从桥头飘过,仿佛天堂之门从此开启,那震撼人心的万丈光辉令人叹为观止,心旷神怡。   竖琴的最后一根琴弦停止了颤动,所有的人却都还沉浸在琴声在他们心底刻画出的梦境中,包括雨瑶自己,都还没从那如梦如幻的景象中走出来,那片时而狂暴时而静美的大海,她记忆中美丽而波澜壮阔的家乡,每一朵翻涌的浪花上刻下了多少或悲或喜、或美丽或忧伤的过往,不论她身在何方,那片蔚蓝的大海是她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色彩。   “雨瑶小姐演奏的真是太精彩了!”回过神来的洛松亲王第一个站起来,一边大声喝彩一边用力鼓掌,被他惊醒的人们情不自禁的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雨瑶腼腆的看看众人,起身一鞠躬,回到雪月灵身边,雪月灵轻轻的攥了攥她的手,露出一缕赞许的微笑。   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局势发展的天霖,对雨瑶的表现以及亲王的反应都感到十分满意,他暗中窥探雨瑶的心事,感觉她的情感此时正剧烈的波动着,他觉得事情正在向他计划的方向发展着,但事实上,那不过是对家乡的怀念在雨瑶心中荡起的波澜而已。   “真没有想到,雨瑶小姐的演奏这么棒!把我见过的所有宫廷乐师都比下去了!”乔奇安娜由衷的称赞道。   雪月灵瞥了一眼她脸上赞赏的笑容,很奇怪她居然会如此心悦诚服,不等她进一步揣测乔奇安娜的心思,乔奇安娜已经笑着对亲王说:“所谓能歌善舞,人大概都是如此,雨瑶小姐琴弹得这么好,想必舞技也非同凡响,亲王殿下为什么不邀请她跳一支舞呢?”   此言正中洛松下怀,心中对乔奇安娜的不满一扫而空,抚掌大笑:“乔奇安娜小姐和我所见相同,我正要这么做!”他向竖琴旁的乐师使个眼色,然后走到雨瑶面前,伸出右手,彬彬有礼的说:“雨瑶小姐,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这可把雨瑶弄慌了,她根本不会跳舞,更关键的是,她并不是人类,人鱼的鱼尾幻化成的双腿用起来很不方便,连快速奔跑都很难,更不要提华丽多变的舞步了!   但是,亲王极力的邀请和旁人的怂恿鼓劲,让雨瑶推脱不掉,她忧心忡忡的望向雪月灵,希望她能提供一点儿帮助。   雪月灵此时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雨瑶已经说过自己不会跳舞,但亲王看样子是铁了心一定要请她跳一支舞,加上旁边的人、尤其是乔奇安娜时冷时热的添油加醋,使得事情已经无法拒绝,雪月灵只能让雨瑶硬着头皮上,见机行事了。   琴师开始了他的演奏,亲王挽着雨瑶开始翩翩起舞,亲王起步跳的很好,但雨瑶却根本无法跟上他的步伐,看上去显得十分笨拙,她一会踩到对方的脚,一会儿迈错步子,上半身和下半身根本配合不起来,双腿不听使唤,就算是个别节拍能够跟上,舞步也显得笨拙可笑,周围的贵族们看得一脸忍俊不禁,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没想到,雨瑶小姐的舞步这么独特!”一曲终了,乔奇安娜一脸冷嘲热讽的笑意,明褒暗贬的“夸奖”道。   雨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亲王极力的为她解围,但她仍然感受到很多轻蔑和嘲弄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尤其是乔奇安娜和她的几个女伴,她们讥笑的目光让她感觉无地自容。   “雨瑶她性格沉静,不太喜欢跳舞之类的活动,我在之前就跟大家说了。”雪月灵一边悄悄握紧雨瑶的手,安慰她深受打击的自尊心,一边不慌不忙的说:“我知道乔奇安娜小姐是王城出名的舞者,不如让乔奇安娜小姐为我们露一手,怎么样?”   雪月灵的提议得到了在场的人一致赞同,梅拉尼自告奋勇,上前请乔奇安娜跳一支舞,乔奇安娜一脸傲慢的伸出手接受了他的邀请,趾高气扬的从众人中间走过。   梅拉尼和乔奇安娜不愧是王城交际场中的老手,一支舞跳的风姿万千,光彩动人,一再引发在场的人热烈的掌声,雨瑶看着乔奇安娜裙摆飞扬,如同花蝴蝶般翩翩飞舞,心里十分的羡慕,同时又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愈加羞惭。   身旁的雪月灵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她耳边悄声诡笑:“别难受了,想不想看场好戏?”雨瑶回头看着她脸上诡异的坏笑,顿觉心惊肉跳,根据她几年来与雪月灵相处的经验,在象牙塔时她只要露出这样的笑容,必定有人要遭殃,她正要问雪月灵想干什么,只听一声惊叫传来,把她吓了一跳。   “啊,救、救命啊,它、它是从哪来的!救命!快救救我!”   雨瑶吃惊的看着不远处的乔奇安娜,她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却一动也不敢动,一旁的梅拉尼也吓得两腿发软,躲得远远地不敢上前,周围的人全都站起来,吃惊看着那条缠绕在乔奇安娜脚腕上的蛇,不知道它是从哪冒出来的。   拉尔夫团长到底是军人出身,胆量比一般人大一些,他向着乔奇安娜走过去,想冲上去捉住那条蛇,不料刚一靠近,蛇却吐着红信猛地回头向他扑来,拉尔夫吓了一跳,慌忙向后闪躲,蛇吓退拉尔夫后反而将乔奇安娜缠的更紧,长着大嘴,两颗锋利的毒牙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刺入她娇嫩的腿。   “拉尔夫团长,你最好不要激怒那条蛇,那是蝮蛇,有剧毒,一旦激怒它咬伤了乔奇安娜小姐,可能会送掉她的性命!”雪月灵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瞟了一眼乔奇安娜惨无人色的脸,轻描淡写的警告近卫团长,在场的人听了都不敢再动,可是又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蛇盘在乔奇安娜的腿上耍威风。   “雪月灵小姐,你既然知道这条蛇是什么蛇,一定也知道怎么赶走它,求你救救我表姐!”站在雪月灵身旁的艾尔茜忽然拉着雪月灵的手臂哀求起来。   雪月灵看了一眼艾尔茜急切的表情,又看看乔奇安娜,她的骄傲与盛气凌人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惊惶和恐惧占据了她全部的表情,目光中充满了惶恐和哀求,她也明白,此时此刻能救自己的也许只有雪月灵。   “这个嘛,也许我可以试一试。”雪月灵示意乔奇安娜不要慌,回头对肩头的白隼低语几句,白隼默默地听着,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众人都忐忑而好奇的看着雪月灵和白隼的“对话”,搞不懂她究竟想干什么。   雪月灵轻轻的摸了摸白隼,打了个呼哨,白隼像接到命令的士兵,展翅而起,一声呼啸飞到乔奇安娜上方,在她头顶盘旋了几圈,发出几声尖利的鸣叫,蝮蛇仰起头虎视眈眈的盯着空中的白隼,吐着血红的信子,发出令人胆寒的“咝咝”声。   白隼忽然向着蝮蛇俯冲下去,蝮蛇不退反进,猛地跃起咬向白隼,白隼灵巧的躲开攻击向上拉升,蝮蛇一击不中,身体缩了回来,继续抬头盯着空中的白隼,白隼飞到不远处的窗口,发出一声挑衅似的啸叫,蝮蛇似乎被它的挑衅所激怒,松开乔奇安娜快速向窗口游去,白隼转身冲出窗外,蝮蛇紧追不舍游过窗台钻了出去。   亲王见蝮蛇离开了房间,赶紧让佣人们关闭所有窗户,艾尔茜和梅拉尼上前扶起瘫软在地的乔奇安娜,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雪莺,那条蛇,是你弄来的吧?”雨瑶看着众人在乔奇安娜身边忙前忙后,悄悄的在雪月灵身旁悄声问。   雪月灵会心一笑,含笑不语,那条蝮蛇当然是她趁着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乔奇安娜身上的时候,悄悄用召唤术从城外召唤来的,它对于乔奇安娜其实并不构成威胁,因为只要雪月灵不下令,它是不会发动攻击的。   不仅如此,后面白隼与蝮蛇的战斗也是雪月灵一手导演的,白隼在正常情况下很少会与蝮蛇发生战斗,蛇类并不是白隼主要的猎食对象,白隼也并非蝮蛇的天敌,刚刚的一幕“激战”不过是两位“演员”在雪月灵巧妙的导演下,演出的一场精彩的戏剧。   对此,只有天霖看在眼里,他对乔奇安娜搅扰自己的计划也感到十分反感,也愿意雪月灵教训她一下,因此默不作声,故作不知。   经过众人紧张的救助,乔奇安娜终于缓过劲来,她在艾尔茜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向雪月灵道谢,雪月灵若无其事的安慰她一番。   就在这时,窗口响起了敲击窗户的声音,人们看到白隼在窗外扑腾着翅膀,亲王赶紧让人开窗将它放进来,白隼在空中滑翔出一条优雅的弧线,落在雪月灵的肩头。   “真是一只令人赞叹的鸟儿!”洛松望着白隼矫健挺拔的身姿由衷称赞。   雪月灵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白隼,余光偷眼瞧着乔奇安娜,只见她看白隼的目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变得充满感激和喜爱,雪月灵的嘴角不由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这次给乔奇安娜的教训,会让她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铭记在心。   ……   舞会最终因为蝮蛇的出现以闹剧的形式草草结束,梅拉尼和拉尔夫送乔奇安娜等人回家,雪月灵和两位同伴也向亲王告辞。   临走时,亲王趁人不注意,将天霖拉到一边,一脸烦忧的问:“今天的事情看来是弄糟了,下面应该怎么办?”   天霖对于乔奇安娜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整个宴会完全被她搅坏了,和天霖之前的设想相去甚远,如今这一招是行不通了,必须要想另外的办法。   但这并不能难住天霖,他附耳对洛松低语一番,亲王连连点头,天霖说完,又叮嘱一句:“殿下,这次一定要找些得力的人来做,不能再出状况了!”洛松满口答应,送一行人离开王府。   几天后,洛松再次派人送邀请函给雪月灵等三人,请他们去王府做客,亲王在邀请函上提到自己出于对雪月灵的白隼的喜爱,最近派人各处搜寻,也搜寻到一只很不错的隼,想请雪月灵前去一同观赏。   雪月灵知道他有心和自己的白隼比较一番,倒也欣然同意,吃过午饭后,她和雨瑶天霖在亲王派来的王府卫队护送下启程前往王府。   在上马车的时候,天霖一不小心突然踩空,从车上摔了下来,雪月灵连忙上前扶住他,天霖捂着脚踝,表情痛苦,似乎扭伤了脚,雪月灵见状打算取消行程,但天霖不愿意因为自己耽误与亲王的会面,他让雪月灵和雨瑶上车去王府,自己挣扎着打算站起来自己回房间。   雪月灵哪肯放他自己回去?两人正争执不下,一旁的卫队士兵插嘴道:“看样子天霖阁下伤的不轻,雪月灵小姐怕是也不能就这样放心去王府,不如先让雨瑶小姐带着白隼去王府见殿下,稍后我们将雨瑶小姐送到以后再回来接雪月灵小姐,中间的时间小姐您可以请医生查看一下天霖阁下的伤势,心里也有个底。”   雪月灵思来想去,这是最好的办法,虽然雨瑶自己去她也有点不放心,但考虑到亲王府就在王城内,路上又有卫兵保护,在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便答应下来。   看着雪月灵和两名士兵扶着天霖回去,雨瑶心里空落落的,想到自己要单独面对亲王,她总感觉有些不安,虽然她觉得亲王不会有什么非分的举动,但她总觉得脱离了雪月灵的保护,心里有些害怕。   “灵羽!”马车刚要启动,雪月灵忽然跑了回来,从窗口探进脑袋,大声的招呼白隼,白隼扑腾了一下翅膀,飞到窗边,站在雨瑶的腿上望着它的小主人,雪月灵郑重其事的叮嘱它:“你要帮我照顾好雨瑶姐姐,路上的一切可都拜托你了!”白隼骄傲的昂着头,挺起胸膛,一副“没问题,交给我!”的劲头,雪月灵会心一笑,转身跑掉了。   马车在石板路上快速的前行,白隼在雨瑶身边跳来跳去,像个巡逻的士兵一样尽忠职守,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的雨瑶一阵阵的想乐,倒也把心里的不安渐渐放下了。   闲来无事,她渐渐回忆起几天前在王府的那次舞会,想起从那些贵族子弟口中听到的话,句句都带着金钱的铜臭气,想到他们锦衣玉食、百无聊赖的生活,再想想在格鲁德牧要塞看到的贫苦难民,她觉得王城的这些权贵和外面的百姓们过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比她自己族群中的长老和低级的人鱼工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她又由此想到了雪月灵,跟随她来到王城之后的所见所闻,让她对雪月灵的身份地位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国王和王后对她像对亲生女儿一样,洛松亲王对她谦恭有礼,其他的贵族对她更是恭敬有加,她俨然是整个王城中最璀璨夺目的明珠。   但是,她却不娇气不傲气,对所有的人都保持着自己的温婉和善,平等待人,宫中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这让雨瑶对她愈加迷恋,她很想知道,是什么让同样出身尊贵的雪月灵和乔奇安娜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雪月灵背后有着怎样的家世,她的父辈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虽然她对于烽冥侠已经十分熟悉,但对于他的背景和经历却知之甚少,至于烽冥侠和紫月的父辈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就在她为此无限遐想的时候,马车忽然一个急停,雨瑶猝不及防,重心不稳,向前摔倒,还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马车的车门忽然被拉开,一只大手猛地伸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下车来。   雨瑶一声惊呼未落,一只手从后面捂住她的嘴,挣扎中她看到几个士兵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几个身材魁梧的蒙面人手持利刃,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还没等她想清楚该怎么办,颈部被人猛击一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从昏迷中醒来的雨瑶,发现自己被双手反绑,关在一间昏暗的小屋里,她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和脖子,环顾四周,感觉这里似乎是一间很破败的房屋,周围一片凌乱,扔着各种杂物。   屋门紧闭着,房间里没有窗户,也分辨不出现在的时间,雨瑶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那些蒙面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把自己绑架到这里想要做什么?是为了勒索赎金,还是另有目的?   她挣扎着向门口挪动身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来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隐约可以听到几声男人的低语,但是听不清说的什么。   雨瑶一边听一边打量着房间,四壁都是坚实的墙壁,似乎找不到可以逃脱的地方,自己的双手又被反绑,挣脱不开,要从大门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也许唯一的希望是等到晚上看守入睡,但是雨瑶最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她慢慢的移回房间的角落,开始静下心来思索这件事,这些人为什么单单劫持了自己的这辆车,他们不可能认不出亲王的马车,而在王城的街道上明目张胆的绑架亲王车上的人——虽然事发的道路是一条相对偏僻的小路——这些劫匪也实在胆大包天。   思来想去,雨瑶觉得他们的劫持似乎是有目的的,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车上的是谁,雨瑶觉得自己的身份恐怕并不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险,那么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雪月灵!   想到雪月灵可能会有危险,雨瑶不禁着急起来,她迫切的想要向雪月灵传达消息,让她小心防范可能遇到的危险,她知道这些人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是他们的目标,也许他们已经发现了,并且已经开始了针对雪月灵的第二次行动,她必须设法阻止他们,以免雪月灵的安全受到威胁。   她挣扎着试图解脱身体上的束缚,却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雨瑶好奇而紧张的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的一面墙的墙角处,墙砖裂开一个洞。   一只灰家鼠从洞里钻了进来,小家伙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一双锐利的小眼睛很快锁定在雨瑶身上,它快速跑到雨瑶面前,在她身上嗅了嗅,雨瑶忐忑不安的望着它,很怕它会突然冲上来咬自己,然而小家鼠却转身从刚才的洞口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家鼠的身影又出现了,它一蹦三跳的来到雨瑶面前,吱吱的叫了几声,然后一溜烟钻到雨瑶背后。   雨瑶看不到它要做什么,只听到“咯咯吱吱”的声音传来,感觉到柔软的绒毛与自己手臂摩擦的舒服感觉,心里惊疑而又惶恐。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腕松了下来,不禁下意识的抬起手,惊喜的发现捆绑双手的绳索已经断了!   很显然,这只小家鼠是来救自己的,这个发现让雨瑶又惊又喜,她觉得小家鼠的出现意味着雪月灵一定就在屋外,她跟随小家鼠来到它钻进来的窟窿旁趴下来向外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她轻声的冲着洞口呼唤雪月灵的名字,可是没人应声。   就在她迷惑不解的时候,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洞窟,犀利的眼神与雨瑶对视了一眼,雨瑶恍然,原来,小家鼠的指使者并不是雪月灵。   也许是听到屋里有奇怪的响动,屋外的看守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屋门的锁被打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还没等他看清屋里的状况,只听“嗖嗖嗖”三道金光一闪而过,男子闷哼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   一直到傍晚时分,心急如焚的雪月灵才从洛松亲王那里,得到了绑架雨瑶的绑匪的下落,但结果却让她更加忧心:在贫民区的一栋破败的房屋中,士兵们找到了三名男性死者,根据当日护送车队的士兵回忆和辨认,这三人就是当时劫持车辆打伤护卫队的歹徒中的三人,但是令人不安的是,在现场他们没有发现雨瑶的踪迹。   雪月灵跟随洛松来到事发地点,周围已经被士兵们戒严,居民们已经被驱散到一定的范围之外,衣衫褴褛的他们大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好奇而胆怯的探头探脑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治安官阿罗伊已经在此勘察现场,他引导着洛松和雪月灵,向他们介绍了勘察的结果。   “如二位所见,这里是贫民区,这栋房子已经无人居住很久了,平时也没人靠近,因此被歹徒们物色为巢穴。”   “我们一共发现了三名歹徒的尸体,根据马车的护卫队所说,当时袭击马车的共有六人,也就是说还有三人在逃,不排除雨瑶小姐还在他们手中。”阿罗伊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亲王似乎并不显得十分紧张,而雪月灵则眉头颦蹙,忧心忡忡的样子。   “根据勘察,第一名死者是在这里。”治安官带领两人步入屋里,在里屋和外屋之间的门口,指着地上一名人高马大的死者说:“根据他死去的姿势,应当是被屋里的人引诱,打开了房门,然后受到了突然的袭击。在他的颈部发现了三处致命伤,准确的说是三个小指粗细的洞。”   治安官从副手那里取过一个手帕,小心翼翼的打开,说:“就是这个,要了他的命。”两人看到手帕中包裹着三枚金色的尖刺,成圆柱形,相当于成人的中指长短,小指粗细,尖端锐利如标枪的枪头,两人面面相觑,认不出这是什么武器。   “正如你们所疑惑的,这的确让人难以解释,看上去它就像是弩箭的箭矢,但弩箭不会这么短,而且它的尖端没有倒刺,末端没有箭羽,通体平滑,就像一枚很粗的钢针,试想有谁会用缝衣针做武器呢?”治安官说着轻轻耸了耸肩。   “阿罗伊阁下,您会怎样解释这一切呢?”亲王略显不耐烦地问。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也希望能向雪月灵小姐求证,我听说您博学多识,想必知道在大陆上有一种善于发射飞针攻击敌人的动物?”阿罗伊用探询的目光望着雪月灵。   雪月灵略加思索,颔首道:“您说的动物,应当是某种特殊的蜥蜴,我记得书上记载,那种蜥蜴只在红岩丘陵西部生存,大概有十几公分长短,会发射有剧毒的尖刺攻击敌人,但似乎您为我们呈现的这种武器,和那种蜥蜴相去甚远,毕竟这种金针和蜥蜴的体型相比太过粗长了。”   “您说的没错,我只是有某种假设,会不会这个发射飞针取人性命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我们未知的动物?或者说是某个人类操纵着它,向着死者发动了攻击?”   “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您还发现了其他非人类的痕迹?”雪月灵迷惑不解的问。   阿罗伊点头肯定:“雪月灵小姐果然聪明,请看这里。”他将两人引到第二名死者旁边,说:“这是第二名死者,死因仍然是刚才我们所看到的金色尖刺,但与前者不同的是,他的身上湿淋淋的,根据他死去的姿势来看,他是迎面被强力的水流冲击,撞倒在墙边,并撞翻了旁边的桌子,紧接着三枚尖刺穿透了他的胸膛,我在想,如果是人类的魔法师所为,他只需要利用水魔法即可杀死对手,又何必使用这种奇特的尖刺来攻击?”   “所以您怀疑是某种水生动物?”   阿罗伊看了一眼雪月灵,脸上闪过一丝罕有的赞许微笑,稍纵即逝,“您说的没错,这正是我的怀疑,请继续看最后一名死者。”   他带着两人走到门口,看着倒在门前的那具尸体,其死状极惨,半边脸被锋利的爪子撕碎,眼眶被撕裂,一颗破碎的眼珠从眼眶中垂下来,鲜血遍染他的脸和胸前,他的手边扔着一把染血的短刀,颈部的三个滴血的洞表明了他的死因。   “很抱歉,雪月灵小姐,让您看着这样触目惊心的景象,”阿罗伊礼貌的对雪月灵脸上不忍的表情表达歉意,但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二位一定看出来了,他的脸被某种东西撕成了碎片,这显然不是人类的兵器所造成的伤害,也不是魔法。”   “雪月灵小姐,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是魔法我想会直接击碎他的脑袋,这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动物的利爪造成的伤害,而他的死因依然是飞针刺穿了喉咙。”   “我们可以看到,他的手边扔着一把带血的刀,血迹在刀的尖端,其他的部位并没有血迹,说明上面的血是他的对手留下的,可以想象,他一定是刺伤了对手,然后遭到了致命的反击,或者是对手同伙的袭击。”   “可是,治安官阁下,您分析了这么多,却没有在这里找到雨瑶的丝毫踪迹,您怎么知道这里就是囚禁雨瑶的地方呢?”雪月灵疑惑不解的问。   “我想您一定认识这个。”治安官从助手那里结果另外一条手帕,打开后呈现在雪月灵面前的是三根雪白的羽毛,雪月灵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白隼身上的羽毛。   “原来如此,灵羽它曾经出现过了!”   治安官肯定的点头,他告诉雪月灵,羽毛在后院和屋内都有遗留,很有可能是白隼追踪雨瑶来到这里后留下的,据此说明,雨瑶曾经被关押在这里。   “那么下一步,您打算如何行动呢?能否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到雨瑶小姐的下落?”亲王似乎已经听够了治安官的分析,他最希望的是立刻得到答案。   “我已经命令全城封闭,只许进不许出,目前王城卫队正在全城搜查可疑人员的踪迹,我相信他们躲不过今夜的。”治安官信心十足的回答,亲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表情中却似乎暗藏了几分忧虑。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向着三人行了一个军礼,气喘吁吁的对治安官说:“报、报告治安官阁下,雨瑶小姐她……”一句话令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第十一章 坠网的小鱼   雪月灵和亲王以及阿罗伊治安官匆忙赶回王宫,当他们来到雪月灵和雨瑶的房间时,看到雨瑶正半躺在床上,王室的御用医官正站在床边和她说话。   雪月灵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紧紧拉住雨瑶的手,关切的看了一眼雨瑶左臂包扎的染血的绷带,紧张的问:“雨瑶,你没事吧?”雨瑶一如既往的平静,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别担心,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是啊,雪月灵小姐,”一旁的医官笑眯眯的安慰她:“我已经帮雨瑶小姐处理过伤口,手臂上的伤只是皮外伤,相信会很快康复,应该也不会留下疤痕。”   “至于雨瑶小姐的脚,有一点儿扭伤,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了。说起来也真是太巧了,天霖阁下和雨瑶小姐居然在同一天扭伤了脚。”   雨瑶不好意思的笑了,雪月灵没心思听他开玩笑,敷衍的笑了笑。她走到床尾,掀开被子,露出雨瑶纤巧的小脚,脚踝上并没有红肿的迹象,但雪月灵却发现,雨瑶的脚变得异常柔软,就像是缺少骨头一样。   她偷偷瞥了一眼雨瑶的脸,表情中似乎有些紧张,雪月灵不动神色,将她的脚放回去,盖上被子,回到她身边坐下来,若无其事的拉着她的手说:“幸好你没大碍,可真是担心死我了。”   “雨瑶小姐,您是怎么逃出来的?”见雨瑶的伤势无碍,阿罗伊治安官走上前来,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这也是在场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是一个身穿燕尾服,戴礼帽,拿长手杖的先生救了我。”   听到雨瑶的话,雪月灵不禁吃了一惊,她口中所说的人不就是洛克吗?她万万没想到洛克会牵扯进来,她用探询的目光看着雨瑶,雨瑶的眼神似乎在肯定她的猜测,但雪月灵却并不相信她的话,在勘察过三名歹徒死亡的现场后,她对于整个事件有自己的看法。   “他是谁?是他杀死了绑架您的歹徒吗?”治安官继续追问。   雨瑶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确实是他杀死了三个看守,还赶走了剩下的歹徒。我问过他为什么要救我,他说我被绑架的时候,他恰好在附近。”   治安官半信半疑的审视着雨瑶,从她坦然的表情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他又看了一眼雨瑶手臂上的伤,问:“请问您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雨瑶告诉他,在那位先生杀死了两名看守,带着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第三名看守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发生了打斗,打斗中她不慎被歹徒的刀割伤,随后那位先生带来的猎犬将歹徒扑倒,并杀死了他。   当雨瑶和治安官交谈的时候,雪月灵却悄悄地起身,来到阳台上。   她一边听着治安官和雨瑶的谈话,一边走到护栏边,“灵羽”正昂首挺胸站在栏杆上,雪月灵上前轻抚着灵羽的背,白隼回头望着她低吟一声。   雪月灵注意到,白隼的两只爪子,尤其是右边的爪子上有一片浓重的深红,周围的羽毛上也沾着斑斑血迹。这彻底印证了她的猜测,她轻轻的托起白隼,在它耳畔低语几句,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地用水魔法将它爪子和腹部羽毛上的血迹冲掉。   毁灭了白隼身上的证据,雪月灵若无其事的返回房间。屋里,阿罗伊似乎已经询问完毕了,雪月灵故意向他询问调查的情况,治安官告诉她一切已经很清楚,那名燕尾服绅士救了雨瑶,他的手杖可以发射金色的飞刺,而他的身份则是一个魔术师,这是他“亲口”告诉雨瑶的。   治安官认为作为魔术师使用类似的奇特手段进行攻击并不奇怪,但他心里还有个小小的疑问,那就是第二个死者身上的水是从何而来,因为魔术师不同于魔法师,他们并不会使用水作为攻击手段,但雨瑶的解释似乎也说得过去,她说那人是在死亡倒地的时候撞翻了桌子上的水罐,从而使罐子里的水洒在了身上,而阿罗伊也的确在周围的地面上发现过水罐的碎片。   对于治安官的分析,雪月灵不动声色,只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赞同的点头,耐心的等他谈完了自己的见解,这才一脸钦佩与期待的说:“治安官阁下,既然您已经分析的这么透彻了,那就请您赶快去追查其他的歹徒吧,以免他们再威胁到雨瑶和我的安全。雨瑶今天受了伤,又受了惊吓,我想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今天是否就先问到这里?有什么疑问请改日再问吧!”   医官也赞同的表示雨瑶应该好好休息,治安官感觉自己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于是率先告辞离开了,洛松亲王在向雨瑶表示了自己的关怀之后,也辞别两人离去。   雪月灵谢过医官,并且表示自己可以照顾雨瑶的伤,不需要麻烦他了,医官也宁愿自己少些负担,欣然同意,告辞离去。   辞别姐妹俩的洛松亲王,来到天霖的房间,天霖因为自己的苦肉计,故意扭伤了脚,虽然不严重,但下地走路依然会有些痛,因此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对于雨瑶失踪的事还一无所知。   洛松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天霖,天霖听说自己设计的绑架雨瑶,然后假装让亲王带人去救的计策又破灭了,不禁吃了一惊。   亲王告诉他,自己派去的六个人,抓住雨瑶后,留下三个人看管,其他三个人回王府报告情况,等他们回到囚禁雨瑶的地方,却发现三个看守的同伴已经死于非命。   在现场既没有雨瑶的踪迹,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除了治安官手中那几根白色的羽毛之外,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听到雨瑶的口供,天霖也颇为惊讶,他觉得洛克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很异常,而且洛克会随身带着一条猎狗也让他感到奇怪,但他并没有当面听雨瑶说这件事,因此无从得知雨瑶的话是真是假,但他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此时的亲王无心于这件事的内幕,他最关心的是,在两次失败后,天霖是否还有办法帮助自己俘获雨瑶的心,虽然刚才临走的时候他已经向雨瑶表达过自己对整件事的尽心尽力,而雪月灵也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但效果差强人意,他急需一个能够立竿见影的办法。   见亲王有些着急,天霖也顾不得去思索雨瑶逃脱的内情,他思量再三,对亲王说:“殿下别急,我有两个点子,您可以任选一个,第一个嘛,女孩子受伤的时候,如果你能够殷勤的关心她,照顾她,陪伴她,自然容易博得她的欢心,但这是个慢办法,而且也不能完全保证效果,要是对方心有他属,毫不领情,恐怕就是白费功夫了。”   亲王默默的点了点头,又问:“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应当会立竿见影,但是不知道您能否能得到所需的强力支援。”天霖犹豫不决的说。   亲王不耐烦的说:“你就说吧,只要有效,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的!”   天霖轻轻击掌,说:“好,第二个办法,就是找一位大人物,然后……”亲王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渐渐露出志在必得的赞许笑容……   雪月灵没有再向雨瑶提起绑架案的事情,只是细心地照顾她的脚伤,她无微不至的照料让雨瑶十分不安,她觉得自己身为雪月灵的侍女,没有照顾她的生活已经很不称职,现在还要雪月灵反过来照顾她,感觉十分的惭愧。   但雪月灵似乎乐此不疲,她每天守着雨瑶,为她忙前忙后,亲手帮她梳洗,喂她吃饭,陪她谈天说地,和灵羽一起逗她开心,乐在其中。   这一天,雪月灵受到王后的召唤,来到王后的房间,路上她猜测着王后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是聆月阁下有了来信,还是其他的什么。   她很希望能有点什么事情交给她去做,在王宫的这些日子,她闷得要死,如果不是墨云还没有回来,天霖和雨瑶的脚伤都还没好,她早就拉着他们悄悄逃出王宫,去尼尔森林找洛克先生了。   王后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她谈,只是随便的闲聊起来,两人在房间外的大阳台上安排了桌椅,沐浴着海风和阳光,啜饮一口杯中的果汁,倒也轻松惬意。   两人从雪月灵聊到紫月,又从紫月谈到烽冥侠,继而说到国王陛下以及他的母后樱夫人,最后话题落在了洛松亲王的身上。   “雪莺,你应该听说过,自从五年前先王离世,母后她便离开了王城,回诺曼德兰去了,那年洛松才十三岁,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照料他的生活,现在他终于长大成人了,我也快可以向母后交差了。”   王后说到这里,轻轻的叹息一声,说:“哎,只是有一件事,一直在我心头,让我放心不下。”   “是什么事让您这么忧心?”雪月灵好奇地问。   “洛松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婚的年龄了,我也一直在帮他物色王妃的人选,可是现在王城里的这些贵族的女儿没有一个配得上他,不是我挑剔,这些女孩子从小都被惯坏了,性格做派实在让我看不上,我想给洛松找一个性情温柔,又有主见,会照顾丈夫,管理家务,容貌上自然要出众,但又端庄稳重,不卖弄轻薄的女子……”   “这样的女孩儿,也的确不怎么好找,是够让您操心的。”雪月灵体谅的点头赞同,不经意间她注意到王后的眼神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禁心里一惊,问:“您……您不会是想让我……”   “你觉得,自己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王后笑容可掬的问。   雪月灵脸颊微红,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说:“我当然不合适,首先我不是个温柔的女孩儿,虽然我有主见,但我并不喜欢照顾男人和管理家务,如果让我每天围着我的男人和家里的大事小情转,我一定会闷死的!而且我长的也不漂亮,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我没有继承我妈妈的天姿国色呢?”   雪月灵的话把王后逗得“咯咯”的笑起来,她拉着雪月灵的手笑道:“雪莺你太可爱了!傻孩子,你虽然没有你妈妈那样绝世的美貌,但你也是很可爱的姑娘啊!只是你的确不太适合洛松殿下,你应该找一个像你父亲那样的男人,陪着你云游天下,这样才符合你的性格。我刚才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我看中的人选不是你,是雨瑶!”   王后的这句话让雪月灵更为吃惊,她终于明白王后找自己聊天的真正用意,原来是为亲王和雨瑶来说媒!   她一时变得手足无措,她知道雨瑶并不喜欢亲王,甚至还很反感他,她正想着如何对王后推辞这件事,王后却先开口了:“雪莺,我听你说起过,雨瑶是你从歌唱之岛的沙滩上救回来的,是你收留了她,教会她说话,教会她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事,我知道你心疼她吃过太多的苦,一定也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而她要有一个好的归宿,就一定要找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洛松贵为亲王,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雨瑶嫁给他做王妃,后半生便可衣食无忧,而且洛松对她一往情深,婚后自会百般宠爱,岂不是她莫大的福气?雨瑶能有这样的归宿,你不是也可以放心了吗?”   雪月灵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难以赞同,以她对于雨瑶的了解,事情绝对不会像王后所说的那么简单,但是此刻她又不能直截了当的拒绝王后。   她听父亲说起过王后的往事,知道其母后樱夫人对其视如己出,令她万分感激,在樱夫人离开王城后的几年中,风魅儿对年幼的洛松始终抱有母亲似的关心和疼爱,甚至到了有些溺爱的程度,雪月灵担心生硬地回答可能会适得其反,她决定先回去和雨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对于雪月灵的回答,王后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欣然答应,并表示自己会给雨瑶几天时间考虑,但是当雪月灵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后却略显严厉的叮嘱她:“雪莺,你见到雨瑶,记得告诉她,她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并且要清楚这份幸运降临在她身上对她来说是多么难得,让她慎重的考虑清楚,我希望能听到一个明智的决定!”   雪月灵看了一眼王后冷峻的眼神,轻轻的答应一声,快步溜出了房间。   回房间的路上,雪月灵一直在为这件事忧心不已,她知道雨瑶的决定,但也清楚王后的决心,她看得出来,王后不会任凭雨瑶做决定,她一定会尽力干涉这件事,如果不想个办法打消王后的念头,她恐怕会强逼雨瑶嫁给洛松亲王。   当她怀着满心忧虑推开房间的门,思索着该怎么将这件事对雨瑶说起的时候,猛然发现马蒂正坐在桌旁,诗人一见到她便站了起来,说:“雪月灵小姐回来了。”   “您怎么会在这里?”雪月灵好奇地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的雨瑶,又看看诗人,雨瑶微笑着解释道:“马蒂阁下听说我受了伤,特意来看我的,真是麻烦他了。”   诗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他憨厚的笑了笑,一脸腼腆的说:“没什么,雨瑶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来看看她,看到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雪月灵轻轻的点了点头,诗人的出现让她有些犹豫,是否应该当着他的面和雨瑶谈这件事,但雨瑶似乎看出了什么,关心的问:“雪莺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王后找你到底什么事?”雪月灵犹豫不决的看看雨瑶,又偷眼看看诗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没猜错,是为了雨瑶小姐的事吧?”诗人突然开口问。这一下可把雪月灵吓了一跳,就算是天霖的读心术,也未必能猜得这么准,她吃惊的望着诗人问:“您怎么会知道?”   “您别吃惊,其实这也是我来的目的。”诗人回头看看雨瑶脸上疑惑的表情,不慌不忙的向两人解释:“昨天晚上,我在为王后诵读古代诗篇的时候,洛松亲王突然来了,于是我就先离开了。临出门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亲王对王后说,他喜欢雨瑶小姐,我猜测,他一定是想娶雨瑶小姐做王妃,所以去征求王后的意见。刚才来的时候,我听说王后把您叫去,我猜测一定是为了这个事情。”   听了诗人的解释,雪月灵倒是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她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她将王后的意思都告诉了两人,雨瑶听说以后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洛松亲王会借助王后来逼迫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她压下来。   “这件事,王后做的有些过火了。”诗人摇头轻叹,心有不平的皱眉道:“爱情本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对雨瑶小姐太不公平了!”   雪月灵望着他脸上不满的表情,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她原本还不敢太信任他,但是看到他这样为雨瑶鸣不平,心不觉的与他拉近了几分。   “雨瑶,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决定,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并且为你全力以赴。”雪月灵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的拉起雨瑶的手。   雨瑶感动的抬起头深情的望着她,说:“谢谢你,雪莺,我的心思你是懂得,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过王后这一关呢?”   雨瑶的问题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如果直接拒绝王后,就等于把事情闹僵,到时候王后会不会使出什么严厉的手段谁也说不准,到那时候即使是雪月灵可能也帮不上雨瑶什么忙了。   雪月灵也想过带着雨瑶逃离王宫,将她送去尼尔森林交给洛克,可是雨瑶现在的脚根本没法走路,而且王宫禁卫森严,王后恐怕也不会让她们轻而易举的溜走,这条路显然也行不通。   “要是能有个说话有分量的人,替雨瑶小姐说说话,改变一下王后的想法就好了!”冥思苦想良久无果后,诗人无奈的叹息一声。   雪月灵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异常的叫道:“我有办法了!我知道谁能左右王后的心思!”   雨瑶和马蒂好奇而饱含期待的望着她,只见她跳下床连蹦带跳的从书柜上找出羊皮纸和羽毛笔以及墨水,将它们拿到桌子上,坐下来奋笔疾书起来,诗人好奇的走到她身边低头望去,不看则已,这一看将他吓了一跳,羽毛笔下写出来的字迹,分明是国王的亲笔!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个少女写下这些文字,他绝对不会相信这封正在书写的信不是出自国王之手!   雪月灵将信写好之后,吹了一声口哨,白隼从阳台上呼啸而来,轻轻的落在桌子上,雪月灵将信卷成一个小纸卷,用蜡封好,用两根丝绳紧紧的绑在白隼的腿上,然后将它带到阳台上,在它耳畔轻轻低语了几句,白隼长啸一声,振翅冲上云霄,向西北方飞去。   “您打算做什么?”当雪月灵回到屋内的时候,马蒂疑惑的问。   “我刚刚给洛松亲王的母亲写了一封信,请她来参加儿子的婚礼。”   诗人和雨瑶面面相觑,亲王的母亲不就是国王陛下的母亲吗?他们不敢相信雪月灵能够将她请来,更不能相信她会给予雨瑶什么帮助。   但雪月灵却信心十足,她走到床边,安慰雨瑶:“你放心,灵羽一定会找到夫人的,只要夫人看到信,她一定会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拖住王后,我已经想好了,明天我去对王后说,你已经答应嫁给亲王,但是你的脚一时半会还不能下床,所以必须要等一等。只要能拖住王后,争取时间,我们就一定能够度过这一关!”   望着雪月灵胸有成竹的微笑,雨瑶也坚定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心中还是充满了忐忑,但雪月灵从未让她失望过,她相信这一次,雪月灵也不会让她失望,她一定能够帮自己度过难关。   得到雨瑶同意的答复,王后似乎十分满意,也放下心来,对于雨瑶的脚伤也表示理解,她告诉雪月灵,自己会开始为亲王迎娶雨瑶做准备,等到雨瑶的脚伤好了,就为两人举行婚礼,雪月灵表面上假装很高兴,心里却怦怦的打起了鼓,她不知道灵羽能否尽快找到夫人,更不知道夫人能否及时赶到。   随后的日子,雪月灵尽可能的避免见到王后,以免王后看到她想起雨瑶的伤,她和雨瑶每天巴望着白隼的消息,希望在某个时候看到它突然从窗外飞进来,带来一份好消息,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却杳无音讯,两人越来越着急,耐心在等待中消磨殆尽。   这天傍晚,王后派侍女来找雪月灵,雪月灵知道又是询问雨瑶伤势的事情,无奈只能跟侍女前去应付一下,雨瑶独自一人呆在屋里,望着窗外夕阳西沉的苍茫天际,心情难以言表。她的脚已经完全恢复了,但为防被人发现,每天仍然躺在床上,也不敢离开屋子,只有在雪月灵呆在屋里的时候她才下床活动一下。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在拖累雪月灵,看着她每天眉头颦蹙,忧心忡忡的样子,雨瑶心里很过意不去,她甚至想过干脆从阳台上跳下去,逃回杳无人烟的苍茫大海躲起来,可是想到那样会让雪月灵更加担心,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不想嫁给亲王,究竟只是因为自己人鱼的身份,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如果自己是一个人类的女孩儿,是否会欣然答应这门婚事呢?   想了好久,她似乎依然觉得无法答应,在她心里有那么一个影子在徘徊,她觉得,要嫁也要嫁给那样的一个人,虽然他一无所有,但他有一颗侠义的热心肠,她觉得这样一个男人,就算是为了他剥下自己一身的金鳞,她也愿意。   想到这,她的脸不禁微微泛红,如同被天边的晚霞染上了一抹色彩,她责怪自己不该这么想,但又情不自禁的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惶恐,她不知道如果爱情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自己该怎么办,毕竟他是一个人类,而自己是一条人鱼,人鱼和人类是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他们的爱情注定不能结出果实,即使有,也是一枚苦果。   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她,心慌意乱的她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问:“谁?”   “是我,雨瑶小姐,我是马蒂,我可以进来吗?”   诗人的回答让雨瑶稍稍放心了一点儿,她最担心的是和亲王有关的人,而诗人现在已经成为了她和雪月灵所信赖的人,他一直在帮助她们谋划对策,在这个时候,他的出现对雨瑶摆脱自己的胡思乱想起到了一定的帮助。   互相道过问候之后,诗人在桌边坐下,看着雨瑶略显憔悴的脸,关怀的问:“您的脸色不太好,还在为那件事担心吗?”雨瑶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无疑是她最忧心的事,连晚上做梦都会梦到。   “我刚刚遇到雪莺小姐,她让我过来陪陪您,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比您好过,她应付王后似乎越来越困难了。”马蒂摇头轻叹,从腰间取下一只竹筒,打开盖子轻轻的喝了一口,雨瑶好奇的看着他,问:“那是什么?”   “是酒,很烈的酒,在我有心事的时候,或者需要寻找灵感的时候,我会喝一些,真的很有帮助!”诗人说着,将竹筒盖好,准备收起来,雨瑶忽然直起身子,问:“您是说,喝这种酒能够消除烦恼吗?”   “暂时是可以的,”诗人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竹筒,肯定的说:“当我喝醉的时候,会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那真是一个美妙的世界,像在天堂里一样!”   “能给我一点儿吗?”   “这可是烈酒,您确定您真的想要它吗?”马蒂犹豫不决的看看雨瑶,似乎很担心她能否承受烈酒的酒力,但此时的雨瑶却很希望能够借助一点儿酒劲来让自己忘却心头的烦恼,她固执的要求诗人给她喝一点儿,在雨瑶一再的坚持下,诗人无奈耸耸肩,起身将竹筒送过去。   “我要提醒您,酒醉并不完全是美妙的,也会有痛苦的一面,可能会让人头疼、呕吐,您最好想清楚,说真的,我不太建议您这么干!”在将竹筒交到雨瑶手上之前,诗人再次警告她,可是雨瑶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依然坚定地接了过来。   当第一口酒进入雨瑶的口中,顺着她的咽喉流淌下去,一股略带甜味的清爽感觉沁人心脾,这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难以下咽,反而给人以身心舒爽的感觉,雨瑶忍不住多喝了几口,诗人害怕她喝得太多伤了身体,急忙将竹筒拿回来,里面的酒却已经只剩下了一点儿。   “您喝得太多了,还是躺下来休息一下吧,我去帮您找些解酒的食物来。”马蒂望着雨瑶脸上勇气的红潮,看着她醉眼迷离的样子,连忙扶她躺下,为她盖上被子。   他自己是经常喝醉的,因此也知道一些解酒的水果,并且懂得将它们调制成醒酒汤,他匆匆回到房间,将所需的东西找出来,调配了一壶解酒的果汁,匆匆忙忙的又赶回雨瑶那里。   他推开房门,快步走进屋子,一边将银壶放在桌上,一边拿起一只银杯,将壶中的果汁倒进去,抬起头对雨瑶说:“雨瑶小姐,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一点儿解酒的果汁?”   雨瑶哼哼了两声,酒精的作用似乎已经在她身上开始起效,马蒂叫了几声,雨瑶只是口齿不清的哼哼着,诗人无奈,端起杯子正准备上前喂她喝下去,雨瑶忽然翻了个身,脚下的被子被掀了起来,霎那间将诗人惊得目瞪口呆,他呆了半晌,手中的银杯不由自主的摔落在地上,果汁洒了一地。   被眼前的一幕惊的魂飞魄散的诗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转过身向着屋外跑去,他冲出房间,向着自己的房间一路狂奔,在走廊的拐角处一头撞上了一个人,两人撞了个满怀,一起摔倒在地上。   “哎呀,马蒂阁下,您这是怎么了?”对方揉着疼痛的腰,面带不悦的问。   惊魂未定的诗人看了一眼来人,认出是脚伤初愈的天霖,慌忙拉住他的手,语无伦次的叫起来:“天霖阁下,不、不好了,出大事了,雨瑶小姐她、她……”   天霖皱着眉头,好容易安抚住诗人的情绪,然后向他细细的询问发生了什么。马蒂魂不守舍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天霖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一时无法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索雨瑶摆脱歹徒的那件事,越想越心疑,于是打算以看望伤情的借口去见雨瑶,打探一下事情的真相,却没想到在这里听到马蒂口中这个惊天的消息。   他拉起马蒂,向着雨瑶的房间跑去,诗人本不愿意跟他回去,可是被他死死的拉着没有办法,只能被他拖着往前走。   房门没有关,天霖看了看周围,走廊上没有人,他一手抓着诗人,一手扶着墙,探头探脑的向房间里张望,当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床上的时候,他也不由得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他缩回头背靠着墙壁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诗人,一个新的计划忽然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马蒂阁下,您看错了吧?雨瑶小姐好好的躺在那呢,什么事情都没有啊!”天霖故作镇定的回头对诗人说。   马蒂战战兢兢的摇了摇头,死活不相信他的话,可是禁不住天霖一再的坚持,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于是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还没等他看清屋里的一切,脑后忽然遭受了猛烈的一击,登时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十二章 惊天意外   夜已经深了,王宫城堡的走廊上,雪月灵瘦小的身影正迈着犹豫不决的步子走向自己的房间,她低着头,神情忧郁,柳眉紧蹙,冥思苦想着最后的办法。   王后已经失去了继续等待的耐心,她要雪月灵给她一个准确的日期,否则的话,她要派宫廷医官来照顾雨瑶的伤,这样一来谎言就会被拆穿,想要拖延时间的目的就无法达到,灵羽杳无音讯,雪月灵感到了束手无策。   她需要找雨瑶和马蒂好好商量一下,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是拿不出对策的,她记得去见王后前曾经遇见马蒂,她让他去陪陪雨瑶,想必他现在还在雨瑶那里,夜虽然已经深了,但时间紧迫,也许他们可以连夜商量出一个办法。   雪月灵想着,不禁加快了脚步,可是没走几步,前面的走廊上忽然变得嘈杂起来,她看到很多人忙忙碌碌的来来往往,正在她奇怪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几个士兵匆匆忙忙从她身后跑了过去,雪月灵惊讶的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猜测着究竟出了什么事。   “雪月灵小姐,您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听到身后的声音,雪月灵猛地回过头来,认出治安官阿罗伊大理石般生硬的脸,她向他打了个招呼,询问发生了什么。   “很不幸,出了人命案子。”治安官的语气和表情中没有丝毫的悲哀感,也许是他见惯了命案,已经不会为此而动容,“宫廷诗人马蒂阁下刚刚被发现死在御花园中,初步判断是从楼上他所居住的房间的阳台上坠下身亡的。”   治安官的话对雪月灵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蒂怎么会突然死去?就在两个小时前自己还面对面的和他说话,现在却收到了他死亡的噩耗!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似乎就要摔倒,但她依然站立着,脸色像冰雪一样惨白,两眼失去了神采,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良久,她问:“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害死了他?”   “恐怕没有人害他。”   雪月灵惊愕的抬头望着治安官,治安官的脸依旧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花园的园丁当时正准备休息,却听到花园中有奇怪的响声,他感到好奇所以出来察看,结果在马蒂房间的阳台下的花圃中发现了马蒂的尸体,我已经检查过他的尸体,没有搏斗的痕迹,身上有很浓的酒气,初步断定是醉酒后不慎坠楼身亡,我的部下正在搜查他的房间,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正说着,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在阿罗伊耳畔低于一阵,阿罗伊满意的点点头,打发士兵去了。他转向雪月灵,用略带着一点儿得意的语气说:“雪月灵小姐,不出所料,在阳台上发现了马蒂阁下随身装酒的竹筒,里面还有残存的烈酒,很显然,他是在喝醉以后不慎坠下楼去导致了死亡,这是一起意外,我听说您和马蒂阁下非常要好,希望您不要太过伤心,请节哀。”说完他与她擦肩而过,向着马蒂的房间走去。   失魂落魄的雪月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马蒂的突然死亡给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心中一团乱麻,她不知道谁能够帮她,更不知道谁能够帮雨瑶。   走进屋子,雪月灵看到雨瑶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自己的倩影呆呆的出神,雪月灵轻轻的走到她身后,手扶着她的双肩凝视着镜中美丽的人儿,问:“怎么还不休息?”   “雪莺,我在等你,我有件事情,想对你说。”雨瑶压抑的表情令雪月灵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极力让自己镇定,询问雨瑶是什么事。   “我……”雨瑶闭目沉吟良久,猛地睁开眼睛,毅然决然的说:“我已经想通了,我愿意嫁给洛松亲王,请你告诉王后,随时可以举行婚礼!”   雪月灵呆呆的愣了半晌,没有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她望着镜中雨瑶脸上绝望的坚决,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马蒂死了,雨瑶要嫁给亲王,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夜晚发生了逆转性的改变,雪月灵不明白是什么使这改变发生,她抬起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左臂,粉嫩上臂被掐出一道鲜红的印迹,一股疼痛的感觉令她清醒了一点儿,却也令她愈加绝望,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都是不可忽视的现实。   “为什么?”   面对雪月灵的疑问,雨瑶给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解释:“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只是不想再抗争下去了,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就做洛松亲王的王妃吧,那是许多女孩子都心驰神往的不是吗?我想我会适应那样的生活,我已经吃过了许多的苦,就让我好好的享受一下富贵的生活吧!哪怕,只是做一只笼中的金丝鸟,一条鱼缸中的金鱼呢?”   雪月灵望着她脸上淡然的微笑中那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心意,但她明白这个决定绝非出自她的本意,雪月灵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儿帮助,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找出一条正确的出路。   她略加犹豫,微微点头说:“不论如何,雨瑶,我说过,我会支持你的选择,既然你选择了嫁给殿下,那么我祝你幸福。早点休息吧,我要出去一下。”她说完转身快步向着屋外走去。   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住脚步,问:“你听到马蒂阁下的死讯了吗?”   令她意外的是,雨瑶很平静的回答:“我听说了,真不幸……”雪月灵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对她的平静感到不可思议,她叹息一声,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当雪月灵轻快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消失,雨瑶再也忍不住奔流的泪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她伏在梳妆台前失声痛哭,既为那死去的可怜诗人,也为自己可悲的命运……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   一丝甜甜的凉意使得雨瑶从酒醉中渐渐苏醒过来,诗人的醒酒饮料证明了自己的效力,它的确使得雨瑶的酒醉得到了缓解,可是也让她从睡梦中走入了恶梦中。   睁开眼睛,她看到的第一张脸,是天霖审视的表情,这让雨瑶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天霖什么时候来的,而诗人又在哪里,她的头还有些昏沉,对于发生的一切懵懵懂懂。   “你终于醒了,我亲爱的人鱼小姐。”天霖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她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忽然心头涌起一阵寒意,天霖的称呼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这样称呼自己?   雨瑶的神智瞬间清醒了许多,她惶恐的看了一眼天霖饱含深意的表情,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挣扎着坐起身,眼前的一幕几乎让她昏倒过去,自己金色的鱼尾毫无遮盖的呈现在眼前。   从未品尝过醉酒的滋味的雨瑶,怎么可能知道一场宿醉会使得自己现出原形?当一切败露的时候,雨瑶感到了极度的恐慌,她不知道天霖会怎么做,她试图恳求他,心中抱着一丝希望,他会向洛克先生一样帮助自己掩盖真相。   “雨瑶,对于你是谁,你从哪来,你为何而来,我都没有兴趣知道,我也可以将这一切保密,不告诉任何人,我可以向你保证。”天霖爽快的回答让雨瑶忐忑的心放下了一半,但是紧接着他却让雨瑶瞬间跌入了绝望的深渊:“当然,这是在你肯跟我合作的前提下,否则……”   天霖转身走到阳台的门口,将一个人用力拖起来,雨瑶惊得几乎尖叫起来,那是被打晕了的诗人,只听天霖用极具威胁性的语气说:“他已经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并且险些将这一切传播出去,如果你听我的话,我会帮你摆平他,否则的话……”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阳台,冷笑道:“如果他从这里摔出去死掉,你会不会被扣上以妖术迷人以及谋杀的罪名呢?传说中,你的族人不是都会以此手段在海上迷惑人类并将他们杀死吗?”   天霖的笑容令雨瑶感到不寒而栗,此时的他让她感到如此陌生,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位知书达理的绅士,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信任与依靠的人,也从心底希望他和雪月灵能够走到一起,但现实却似乎跟她开了一个恐怖的玩笑,击碎了她天真幼稚的幻想。   “你想,让我怎么样?”她战战兢兢的问。   “很简单,不要怕,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天霖将诗人扔下,走到床边,低头俯视着雨瑶,雨瑶怯生生的低着头,不敢面对他阴笑的脸,只听他在她耳畔轻声说:“我要你立刻答应嫁给洛松亲王,没有任何条件,立刻举行婚礼!”   雨瑶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讶然的抬起头望着他,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迷惑不解的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但和你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决定,答应还是不答应。”   雨瑶知道,此时的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否则将会面临身败名裂的下场,可能会面对悲惨的死亡,她沉吟良久,默默地点了点头,绝望的说:“我答应你,我嫁给洛松亲王,请你帮我保守秘密。”   “很好,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会遵守承诺。”   天霖满意的点头微笑,他从身上掏出一个银色的小瓶,将瓶塞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气从瓶中散出,他将瓶子送到雨瑶的唇边,向她下达自己的命令:“现在,对着它说话,将你的身份全部都说出来,不许有丝毫的隐瞒。”   雨瑶看了一眼面前的瓶子,知道它是象牙塔魔法师们用来长距离传递口信的留声瓶,只要对着瓶子说话,然后将瓶塞盖好,就可以将口信带在身上,不论走多远的路,过多久的时间,当再次打开瓶塞的时候,之前说过的话都会自动释放出来,所有的人都能听到发信者声情并茂的话语,就像是面对面说出这番话一样。   很显然,天霖是要以此来保存证据,作为操纵她的砝码。   此时的雨瑶还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有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一切说了出来,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看着天霖将瓶塞盖上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她就像一只被渔网死死捆住的小鱼,已没有逃脱的希望。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明天你就去找王后,告诉她你的决定,至于这个碍事的家伙,我会帮你处理掉,记住今晚发生的一切,好好做你该做的事!”   天霖说完这番话,将留声瓶藏在身上,拖着诗人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外面的走廊,没有一个人影,他背起昏迷的诗人,快步走出了房间,只留下绝望的雨瑶独自一人坐在床上,面对着自己绝望的未来。   ……   第二天,得到雨瑶答复的王后心满意足的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她挽着雨瑶的手笑眯眯的跟她谈了好一会儿,直到侍女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将一封信送到她手上。   “这丫头,我就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王后耸耸肩,将信递给雨瑶,雨瑶看了一眼王后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低头看了一眼信,将它还给王后,说:“对不起,我不太识字,看不懂。”   王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奇,随即露出微笑,她将信接过来,自语道:“我还以为雪莺会把她学到的东西统统都教给你呢!”   雨瑶惭愧的低着头,为自己的无知感到难堪,但王后并未在意,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信,自言自语似的对她说:“这是雪莺留下的,她说要去见一位朋友,就在城里的某个地方,但又不肯说在哪里。依我看,她似乎是不想看到你出嫁,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反对你嫁给亲王。”   雨瑶默默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伤了雪月灵的心,雪月灵为了她所付出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她不知道雪月灵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庸俗女子?她和雪月灵的亲密无间是否到此为止,以后是否会就此分道扬镳?   此后的日子里,雪月灵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国王和王后也派人在城里四处搜寻,但是没有任何的音讯。尽管如此,王后还是坚持为亲王和雨瑶举行他们的婚礼,她坚信雪月灵不过是在闹情绪,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她自然会出现。   婚礼举行的那天,整个王宫以及婚礼的举办地海音斯特姆大神殿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连天空都感受到了这喜悦的氛围,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广场的每个角落,为人们的心情平添了一笔暖色调。无数的百姓聚拢在大神殿外的广场上,等待着观看亲王与准王妃的盛大婚礼,使得整个广场显得异常热闹。   在广场东侧的一栋小楼二楼的窗口处,一个头戴礼帽,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伫立在窗口,深邃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神殿的动静,他脸上肃穆的表情似乎预示着稍后将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怎么样,还没来吗?”一个少女的声音从屋里面传出来,男子头也不回的盯着广场,轻轻的答应一声,紧接着一个扎着棕色大马尾辫的小脑袋从他后面钻了出来,探头探脑的向窗外张望。   “一会儿婚礼开始之后,你打算怎么做?”男子低头看着身旁的小人儿,苦笑着叹了口气:“我虽然跟你来到这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去里面把雨瑶抢出来吗?”   “没错,就是这样!”雪月灵斩钉截铁的仰起头,盯着洛克的脸说:“一会儿我潜入神殿,制造混乱,趁着他们一团乱的时候,你就去把雨瑶抢出来,带她去尼尔森林,到法瑞斯老爷爷那里去,到那个时候,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再强迫雨瑶做任何事了!”   “但是这样做,会不会也是一种强迫呢?”   雪月灵愣了一下,轻轻地咬了咬樱唇,倔强的回答:“是,但我是为了她好,嫁给亲王绝对不是她的本意,就像在尼尔森林的时候老爷爷也说过的那样,马蒂阁下死去的那个夜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有某个我们还不知道的人操纵着一切,他左右了马蒂的生死,也左右了雨瑶的意志,换句话说,现在雨瑶是被人操纵的,我必须帮她摆脱控制才可以!”   “你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难怪法瑞斯大师会选你做嫡传弟子。”洛克微笑着摸了摸雪月灵的头,说:“我想,你也一定会查清是谁害死了马蒂,并且妄想操纵雨瑶的。”雪月灵毅然决然的点点头,对于马蒂的死,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来了!”伴随着洛克的话音,几辆金色的皇家马车穿过人群,在大神殿门口停了下来,雪月灵站在窗口眺望着车队,只见洛松亲王和雨瑶从第一辆马车上走下来,雨瑶穿着雪白的婚纱,后面拖着长长的裙尾,就像一位美丽的公主。   那一霎那,雪月灵的心有点动摇,她问自己,到底该不该阻止这场婚礼?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在帮助雨瑶,还是在阻断她的幸福?   就在她心生犹豫的时候,新郎新娘以及各方宾客都已经走进了神殿,洛克低头看着雪月灵沉思的脸,轻声道:“雪莺,时间差不多了,如果你决定了,我们就应该开始动手了。”   雪月灵抬头望着洛克,从他的眼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丝鼓励,她忽然有种感觉,他对于雨瑶出嫁的这件事似乎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似乎更了解雨瑶嫁给亲王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雪月灵下定了决心,转身正准备离开,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传来,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窗外呼啸而入,落在她的肩头。   雪月灵惊喜的回头望着肩头的白隼,叫道:“灵羽,你回来啦!”白隼欢快的鸣叫了几声,一旁的洛克微微一笑,说:“看样子,它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话音未落,敲门声传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洛克示意雪月灵去开门。门打开的一霎那,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雪月灵面前,雕饰着金丝花纹的白色半脸面具旁,裸露出的半边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好久不见了,雪月灵小姐!”   “墨云,你是和灵羽一起回来的吗?”雪月灵惊讶的问。   “是的,我们收到了它带来的信,便一起赶回来了。”   “你们?”雪月灵诧异的望着墨云,只听背后洛克轻声说:“看样子,我们的计划可以取消了,雪莺。”   神殿里,主持婚礼的大祭司刚刚询问了亲王的意愿,在得到了“我愿意”的答复后,转向了雨瑶。   对雨瑶来说,她真的不想回答,她知道如果自己回答愿意,那么一切将没有机会挽回,可是,时至今日,她还有选择吗?   她偷眼看了看坐在嘉宾席的天霖,天霖的脸色阴沉,眼神中充满威胁,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按照他说的去做,他真的会将自己的身份公布于众,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去喝那该死的烈酒,为什么要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断送了诗人的性命,也断送了自己的希望。   时间已经容不得她犹豫了,所有的人都在望着她,他们的目光如同千万把锋利的剑对准了她,只要她敢说出一个“不”字,就会被碎尸万段。   “我……”她艰难的开口说。   “砰”的一声,神殿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四个皇家卫兵从门外飞了进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神殿里的宾客们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起身转向大门,只见一个身披银色斗篷的人披着耀眼的阳光从门外走了进来,皇家卫队的卫队长大喝一声:“什么人,竟敢擅闯王室的婚礼!”卫兵们一拥而上,将那人围在中间。   “没有礼貌的家伙们!”来人轻轻的一挥手,身体周围出现数把晶莹剔透的冰剑,飞向包围上来的士兵,士兵们躲避不及,被冰剑穿透了铠甲,直钉在神殿的墙壁上,虽然没有受伤,却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休得放肆!”随行的宫廷魔法师见状一起施法,试图用雷电将对手击倒,不料对方不躲不避,顶着魔法师们的攻击走上前来,口唇轻动,只听咔嚓一声,魔法师们手中的法杖全部碎成了小块,散落了一地,吓得他们面如土色。   躲在人群中的天霖试图用读心术窥探一下来者的信息,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读心术对对方毫无用处,他意识到这个人的法力之强超乎他的想象,此前只有包括亨特尼斯在内的部分象牙塔顶级大师才可以免疫他的读心术,这个人的魔法力量绝对不亚于亨特尼斯。   “你们的表演结束了,下面轮到我说话了。”虽然被披风遮住了她的面容,但是从声音可以听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虽然语气严厉而沉重,但依然婉转动听,可以想象,她的姿容必定出色,在场的人都战战兢兢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此来的目的究竟为何。   “你们的国王在哪里?”   “国王陛下的事情也是你有资格随便过问的吗?你到底是谁?”王后风魅儿毕竟是游侠出身,面对来人临危不惧,迎上前厉声质问。   女子看了一眼风魅儿,轻声一笑,略带讥讽的调侃道:“魅儿啊魅儿,你的确有了几分王后的风范了呢!”   这一句话把风魅儿说的愣在那里,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这个女子居然一口便叫出了她的本名,令她的心中顿生惶惑。   “既然你问我资格的问题,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吧!”   女子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轻轻的抬起右手,披风从背上滑落下来,在人们惊异的目光中飘然落在她的手心,飞雪般飘逸的白色长发中露出两只又尖又细的耳朵,一袭雪色的丝质长袍给人以冰清玉洁的清雅脱俗之感。   在她金色的腰带上,悬挂着一柄闪耀着夺目光采的金色长剑,剑柄上的天使之翼护手与剑鞘上雕刻的金色神圣天使,令在场的很多人为之一惊,而女子却淡定自若用她清澈如水的双眼望着风魅儿,粉色的樱唇轻声的问:“现在,你认为呢,魅儿?”   “母后!”惊慌失措的风魅儿和洛松慌忙单膝跪倒,在场的老贵族们也纷纷拜倒在地,少数的新贵虽然不认识,但见此情景,也慌忙跟着拜伏在地,祭司们也都低着头,以示恭敬。   “都不要多礼了!”先王枫翎的遗孀、精灵大魔法师夏尔林的嫡传弟子、精灵族长公主沐雪红樱向着在场的人们挥了挥手,走上前先与在场的大祭司答礼,然后在大祭司命人为她搬来的贵宾软椅上坐下,气定神闲的望着面前的风魅儿问:“我还是那个问题,国王呢?”   “陛下有公务要处理,听说要派遣幻翼骑兵团出征,需要安排很多事情,所以他没有来,只是让我来主持这件事。”此时的风魅儿一改之前的骄横跋扈,低眉顺目的回答。   樱微微颔首,半称赞半调侃的笑道:“嗯,倒还有个国王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只顾着忙他弟弟的婚事了呢!”风魅儿听出樱话里有话,也不敢应声。   “洛松,你的未婚妻在哪?带过来让我看看。”   洛松连忙挽着雨瑶的手走上前,将雨瑶介绍给樱,樱拉过雨瑶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倒是个标致的姑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洛松闻言,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樱饶有兴趣的听着,不时的点头,似乎对一切很满意,这让原本担心事情会有变故的风魅儿渐渐放松下来。   “雨瑶,你告诉我,你喜欢洛松什么?”樱忽然的发问顿时把雨瑶问蒙了,她哪里有喜欢亲王什么?他身上的任何一点都让她讨厌,她很想说没有,可是又不敢,可是一定要说,她又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有答案。   “好吧,也许是女孩子有点害羞吧!那洛松你呢,你喜欢她什么?”樱转向小儿子,洛松连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无非是美丽、温柔、善良云云,樱听了不置可否,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令人摸不着头绪。   正说话间,国王洛枫匆匆走了进来,他在得到报告后立刻骑马赶来,一见到樱,他立刻上前深深的一鞠躬,说:“母后,儿子来晚了。”   “没关系,你忙于国事,我不会怪你的。”樱起身扶起儿子,打量着他疲惫的脸,心疼的叹道:“几年不见,你看上去就像换了一个人,似乎也失去青春的活力了。”   “母后,您突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希望母亲为了自己过于难受,洛枫急忙转移话题,询问起樱的来意。   樱微微一笑,从身上取出一封信,交到洛枫手里,说:“你自己看看吧。”洛枫好奇的打开信,刚看了几句,不由的吃了一惊,他惊愕的抬头看着樱问:“母后,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这是你写的吗?”   “字迹的确是我的,但……但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信啊!”   樱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她笑道:“我就知道这封信不是你写的。”她冲着神殿门外朗声说:“出来吧,鬼丫头,我知道你藏在外面!”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着门口看去,只见雪月灵从外面探出一个小脑袋,轻轻的吐了吐舌头,从门外跳进来,甩着大辫子三步两步跑到了樱面前,墨云紧跟在她背后走进来,向着樱以及国王、王后一躬身。   “说说吧,这封信是怎么回事?”樱疼爱的将雪月灵拉到自己怀里坐下,摸了摸她的脸颊,饶有兴趣的望着她问。   雪月灵看了看周围在座的宾客,对樱使了个眼色,樱会意,说:“看来人太多了,雪莺有些不好意思,请大祭司阁下先带各位宾朋去休息室休息一下,稍后我会派人请大家的。”   众人见状,很知趣的跟着祭司离开大厅,樱命人将大门关闭,只留下洛枫、风魅儿、洛松以及雪月灵、雨瑶、墨云和天霖在场。   “好了,可以说了,小丫头!”樱笑眯眯的回头凝视着雪月灵,雪月灵看了看众人,不慌不忙的将整件事的过程说了一遍,虽然当着国王和王后以及洛松亲王的面,但她没有丝毫的顾忌,尤其是王后如何软硬兼施逼迫雨瑶就范的过程,她都口无遮拦的对樱和盘托出。   一旁的风魅儿又气又急,恨不得上去捂住她刀子一般犀利的小嘴儿,可是摄于樱的威严不敢乱动,几次想要辩解,又都被樱用眼神止住,直到雪月灵说完,樱才微微颔首,转过头来对她说:“好了,你也来说说,你的看法。”   风魅儿将洛松如何请求她帮忙,她如何劝雪月灵帮忙说动雨瑶等等对樱说了一遍,末了她极力的向樱辩解自己的良苦用心:“母后,我做这些事也是为了洛松和雨瑶好,洛松对她一往情深,亲王的身份也不亏待雨瑶,日后两人如果成为夫妻,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雪莺她一定要从中阻碍,不让这件好事做成呢?”   雪月灵见王后这么说,正要反唇相讥,樱却微微一笑,用眼神止住她,她说:“是不是好事,魅儿你说了不算,雪莺你说了也不算,我要问一问当事人的意思。”   一旁的洛松急忙上前准备说话,樱却冲他摇了摇头,说:“我说的当事人不是你,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女孩儿的意思。”   洛松见母后一脸凝重,只好乖乖地退了回去,雪月灵起身拉着雨瑶的胳膊将她推到樱的面前,雨瑶此时已经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她被这群人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里又乱又怕。   “雨瑶姑娘,请你慎重的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我的儿子洛松?”樱凝视着彷徨无措的雨瑶,语重心长的问。   雨瑶低着头,沉默良久,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她,她能感受到雪月灵和墨云眼中的期盼,也能感受到王后和洛松眼中的忐忑与矛盾,而令她最为惶恐的是天霖的目光,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缕杀机,她知道,如果自己此时反悔,他很可能会立刻将手中的把柄公之于众,到那时候,面前的这个精灵女子,难保不会第一个下令将她杀掉。   “说吧,不论你说出什么,没有人会怪你,因为那是你的自由,是神赋予你的神圣权力!”樱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落在每个人耳朵里,所有人都清楚,这句话不只是说给雨瑶听的,更是对在场的某些人的警示。   “我……”雨瑶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天霖,他的表情阴沉,眉宇间浓云骤起,一只手轻轻的摸向腰间,雨瑶的心狂跳不已,这个答案,将会决定她迎来的是生命的终点,或者是葬送一生的幸福,两个选择都不是她想要的,但却是她必须选择的。   她将目光从天霖那里移开,最后看了一眼雪月灵,表情中充满了歉意,她知道,雪月灵为了她付出了太多,甚至不惜和王后翻脸,可是她却不得不欺骗她,背叛她,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嫁给亲王以后她早晚也会知道,但她不想此时在她面前被人拆穿,她害怕看到雪月灵仇视与憎恨自己的样子。   “我……愿意……”最后的两个字,她的声音小的可怜,透着无尽的无奈、绝望与悲伤,但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雪月灵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她显然不敢相信雨瑶在这种时候还会说出这样的答案。   雨瑶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雪月灵的眼睛,她听到身后墨云发出一声诧异的轻叹,他看得出她做出了一个违心的决定,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心里暗暗的为她难过。而她的痛苦比他更甚,那个她心目中最爱慕的人,那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她知道,她的答案伤害了他们,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和她最爱的人。   与雪月灵和墨云相反,王后和洛松似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天霖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手自然而然的垂了下来,他早已看透了雨瑶的心思,他断定她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思,刚刚他是故意装作要摸留声瓶的样子,其实根本没有将瓶子带在身上,他不过是在恫吓雨瑶而已。   “雪莺,你要安静一点,雨瑶做出了她的决定,这是她自己的决定,谁都无权更改!”樱起身走上前将雪月灵从雨瑶身边拉开,雪月灵心有不甘的望着她,似乎还想为雨瑶辩驳几句,樱却郑重的对她摇了摇头,一旁的王后也轻声劝道:“雪莺你就别执着了,雨瑶已经做出她的选择了,你又何必这样呢?”   “祭司阁下,请你去把大家都请回来吧!”樱转身对不远处侍立在侧门边的祭司说。祭司一躬身,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宾客们以及大祭司、祭司们进入了礼堂,大家各归各位,等待着樱开口。   “刚才,我已经将事情的整个经过了解清楚了,雨瑶小姐也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她愿意嫁给洛松亲王……”   樱的话音未落,礼堂上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樱的目光扫过全场,伸出手示意众人安静,礼堂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只听樱话锋一转,说:“而接下来,我也要做出我的决定,那就是,今天的婚礼取消,我不同意他们现在完婚!”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傻了眼,樱的话出乎在场所有的人预料,王后和洛松对樱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天霖也惊得目瞪口呆,他看不透樱的心思,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明白,如果这个女精灵真的要阻止这段婚姻,那么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决定。   倒是雪月灵在短暂的迷茫后露出了惊喜而欣慰的笑容,不论如何,婚礼的暂时取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雨瑶和她都有了一丝喘息之机,她也可以再多为雨瑶做些什么,以改变这不利的现状,这让她喜出望外。   “母后,您的决定,我们都不会有异议,只是,我想问一句,这是为什么?您有什么样的考虑呢?”一直没有说话的洛枫此时走上前,凝望着樱脸上饱含深意的表情,他是最了解樱的人,他知道樱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有深刻的含义,他甚至觉得,樱是带着这个决定步入礼堂的,她的决定无关在场任何人的回答。   “我的考虑是,”樱的语气变得郑重而严厉,左手按着腰间枫翎国王留下的圣剑,响亮的声音在整个礼堂中回荡,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心:“现在根本不是做这些的时候!在王城的外面,王国广袤的土地上,有无数的百姓正因亡灵的肆虐而饱受困苦,大好河山被亡灵践踏,士兵们在流血牺牲,百姓们在挣扎求生,整个大陆正值危急存亡之秋,你们说,现在是忙着操办婚事,迎娶娇妻的时候吗?如果先王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他会怎么做,会怎么做!?”   所有的人都惊恐的跪倒在地,他们似乎看到枫翎国王手持圣剑,伫立在他的遗孀身后,横眉冷对的怒视着在场的人,仿佛随时会在盛怒之下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   “母后请息怒!”洛枫单膝跪倒在樱的脚下,满面羞惭的说,风魅儿也羞愧的低着头,洛松更是惶恐不已,拜伏在她脚下,整个礼堂寂静无声,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似乎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陛下,说真的,我本不想回到这里,以你母后的身份来发号施令。”樱上前扶起洛枫,语重心长的叹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兢兢业业,唯恐不够尽心竭力,有负你父王临终的托付。但现在,在这王城外面的世界,事情的进展已经超乎你们王城内所有人的想象,我必须来为你们敲响警钟!”   她回头大声的呼唤墨云,墨云上前一步,从身上取出一封信,在樱的示意下将信交给国王,樱一边看着洛枫将信打开,一边说:“这是亨特尼斯阁下给你的信,亨特尼斯阁下与聆月阁下,以及你的舅舅史古奈勒·青龙、姨母黎夫人目前都在伊丁,雪莺的父亲烽冥侠和琼云公爵冰蓝也在那里,信上所说的是最新的进展和现状,相信你看过以后,会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樱脸上严峻的神情让洛枫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开始细细的读信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加凝重起来。   亨特尼斯在信中称,根据象牙塔占卜师利用水晶球所看到的情况,悲哀沼泽已经发生了数次强烈的地震,深渊之门周围的地面因为强大的地狱能量冲击而开始塌陷,深渊之门已经几乎成为一座孤岛,只有一条独木桥似的小路可供通行,每隔三个小时便会通过这条路向外释放出大量的亡灵。   与此同时,以深渊之门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条巨大的裂痕正向大陆的南北方向同时延伸,每发生一次地震,裂口便会向前延伸一段距离,深渊之门散发出的强烈黑暗力量更使得地底深渊的远古恶魔们极度亢奋,远古封印的力量正在不断削弱。   在此情况之下,如果不能够尽快关闭深渊之门,用不了多久,远古封印将被突破,爆发的黑暗魔力将使大陆架支离破碎,破碎的大陆将会被太平洋汹涌的海潮所吞没,昕儿梦中的预言将会成为现实。   意识到事情不妙的洛枫,立刻驱散了人群,和樱等人一起迅速返回王宫,在王宫议事厅里,樱将后续的计划进一步告诉了众人。   “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关闭深渊之门,阻止地狱能量的外泄加剧远古恶魔对封印和大陆的冲击与破坏,同时切断亡灵潮的源头。我们已经进行过两次尝试,试图突入亡灵的领地,第一次是由烽冥侠率领恶魔猎人潜入了悲哀沼泽,但敌人的力量超乎我们的想象,意外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爸爸他……”雪月灵紧张的站起来,樱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回座位上,轻轻的搂在怀里,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第十三章 悲哀的重逢   八月的伊丁城,本该被环绕在鸟语花香之中,但现在却看不到丝毫生机,死亡的阴云笼罩在伊丁城的上空已经很久了,从悲哀沼泽飘来的被深渊之门黑暗气息所污染的黑云,将伊丁郡的土地也渲染的满目苍凉。   白天的伊丁城外,恶魔们在因地震频发而变得坎坷荒芜的旷野上恣意游荡,石像鬼占据着阴霾密布的天空,不时向城头的士兵发起突然袭击,更可怕的是夜晚的来临,从泥土中爬出来的骷髅、僵尸与食尸鬼,甚至还有骷髅法师和亡灵骑士,便将伊丁城变成了一座地狱围城。   烽冥侠站在城堡楼顶破败的天台上,眺望着黑压压的天际。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太阳了,空气压抑的让人窒息,即使是在十几年前,被重兵围困的格兰丁堡,烽冥侠都没有感觉到这样巨大的压力。   他忽然,极度的思念起自己的妻子,紫月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的心悸动,他思索了很久,似乎找到了一点儿答案,心中难以承受的压抑,似乎并不是因为这浓重的死亡之气,而是因为他失去了一个主心骨,失去了一个可以帮他拿主意的人,如果紫月现在站在他的身边,他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忧心如焚,他的她,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   但紫月永远不会出现了,这让烽冥侠的心不觉痛了一下,仿佛被刀子割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他皱了皱眉,强迫自己坚强起来,就像已经过去的这么多年一样,但他的思绪却又转向了另一个女子——他的女儿。   聆月在得到雪月灵身在格鲁德牧要塞的消息后,连夜赶往要塞,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却得知雪月灵已经离开,她和两个年轻人以及一个中年人一起回象牙塔去了,聆月详细的询问了那个中年人的情况,却没有人能说清他的身份,他们只告诉了他那个人的外貌。   聆月沉思良久,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难道是他?如果真的是他,那事情将难以预料,他为什么会和雪莺在一起?他有什么目的?雪莺真的是回象牙塔了吗?还是受到他的蛊惑,以这样的借口被他拐走了呢?   象牙塔传来的消息,似乎印证了聆月的猜想,雪月灵没有回去,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与亨特尼斯等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近在眼前,聆月无可奈何,只能拜托格兰丁堡的大祭司设法联络各领地,设法寻找雪月灵的踪迹,自己则先行赶回了伊丁。   女儿失踪的消息刚刚传来的时候,无疑像一把利剑扎进了烽冥侠的心里。洛克,这个沉寂了十几年的名字,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确定在雪莺身边的就是他,他不知道洛克是怎么和自己的女儿相遇的,也不知道他们的相遇会发生什么后果。   不过,他并不像聆月等人那样担心,虽然对于雪月灵的安危他比谁都在意,但是对于洛克会加害自己的女儿,他似乎并不认同,他觉得如果洛克真的想那样做,他早就已经做了。毕竟,他和烽冥侠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他以为烽冥侠不知道,但游侠出身的烽冥侠,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烽冥侠现在所担心的,并不是洛克,却恰恰是雪月灵本身,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少鬼点子,他也知道小丫头有多么固执,他更清楚这淘气丫头最善于阳奉阴违,他觉得洛克恐怕未必能够左右她的心意,他最担心的是小丫头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而其他人很可能帮不上她的忙。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女儿长大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开始感受到一丝无奈,即使再疼爱,女儿的路永远都只能由她自己去走,他无法替代,也帮不上什么,即使她摔倒,他可能都无法上前扶一把,他所能做的,就是向女神和自己的亡妻祈祷,祈祷她们庇佑那可爱的孩子。   前不久墨云的到来,让他的心稍稍放下了。他知道雪月灵身在海音斯特姆的王宫,那里毫无疑问是安全的,但作为一个父亲,他仍然很希望能够立刻赶到女儿身边,去亲眼看一看她的处境,她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从小便病弱的身体可还健康结实?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牵肠挂肚。   尽管如此,他还是听从了樱的建议留下来,因为伊丁还有很多事需要他,那是他的责任,承担起作为男人所应该承担的责任,是紫月对他毕生的教诲,他始终铭记在心。把雪月灵交给樱,他似乎也不需要担心什么,相信很快父女俩便可以团聚了。   团聚,一个多么具有幸福感的词,却让烽冥侠尝到了浓浓的苦涩滋味,并不是因为雪月灵,而是因为另一个女人,一次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邂逅……   ……   悲哀沼泽北部的灰精灵村庄,已经一片死寂。一座座树屋还都挺立在树梢上,只是在这满目荒凉之下更显破败,高耸入云的树顶上,灰精灵哨兵的瞭望台已经空空如也,再也不会有人从这里发出警示的讯号,也没有人会接收任何讯号。   烽冥侠和他的部下搜寻了村庄,没有发现任何的生命迹象,也没有发现亡灵的影子,这让他们感到很奇怪。   在翻越科多山脉,步入悲哀沼泽后,他把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队人从西侧前往深渊祭坛,另一路则由烽冥侠亲自率领从东侧前往祭坛与西路队会合。初入沼泽的那几天,他们不断地遇到亡灵和恶魔的侵袭,所幸久经战阵的队员们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仅有几个队员受了点小伤。   当他们来到灰精灵们生活的村庄,这里已经空无一物。在此前他们已经知道,灰精灵们由于亡灵潮水般的侵入,不得已逃离了生活的家园,他们的精灵同胞收留了他们,在诺曼德兰森林靠近悲哀沼泽的边缘给予了他们一片驻地,帮助他们在那里建立了暂时的家园,这是精灵和灰精灵因内战而分裂数十年后第一次重新在诺曼德兰森林聚首。   灰精灵的离开并不让人奇怪,反倒是亡灵的消失令烽冥侠感到不安。整个灰精灵村庄没有发现一个亡灵的影子,这让烽冥侠不得不考虑亡灵们是否在谋划着什么诡计,但那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亡灵并非智慧生物,它们的行动不过是邪恶魔力驱使下的无意识本能而已,如果说它们懂得用计谋,那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论如何,他们的目的是不变的,必须尽快赶往深渊之门。烽冥侠让队员们稍事休息,吃一点儿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出发,而他自己则信步走到了那座最大的树屋下,望着树屋连接地面的旋转楼梯出了神。   十八年前,她在这里遇到他,他只把她当成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而她却将他当成了自己依靠终生的人。然而,命运注定他们的相遇只是一场悲剧,最终她带着遍体鳞伤的身心离开了他,回到了这里,空留给他满腔的悔恨与遗憾。   时间一过就是十八年,她没有再跟他联系过,他觉得她也许已经把自己忘了,这样也好,忘了就不会痛了,但他又问自己,那伤痛真的能忘吗?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背后一闪而过,烽冥侠敏锐的感觉到了它的存在,虽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多年恶魔猎人的生涯所赋予他的敏锐直觉,令他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它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利用在象牙塔修行后重新获得的魔法力量,烽冥侠可以感觉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死亡力量,他忽然醒悟,这里之所以没有普通的亡灵存在,也许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更为可怕的东西。   烽冥侠转身向着队伍的休憩地跑去,一边跑一边向着队员做出准备战斗的手势,之所以没有呼喊,是因为他知道此时轻易地开口很可能被对方夺走体内的魔力。几名放哨的队员看到他的手势,立刻向其他人发出讯号,队员们快速向中间集合。   就在这时,烽冥侠感到背后有一股强烈的冲击力扑了上来,他一个前滚翻,稳住身体,右手向前方放出一道强光,一声痛苦的怒吼声传来,有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烽冥侠的左肩,将他打飞出去。   被队友扶起的烽冥侠,望着前方空地上方漂浮的怪物,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软甲有效地保护了他,使他本就强壮的身体并未受到很大的伤害。   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半空中,飘浮着一条幽灵龙,说是龙,其实根本没有肉体,就是一具飞龙的骨架,同时它又没有实体,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虚无形态,它是飞龙死后受到黑暗力量污染而再生的灵魂,有着隐形的能力,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但是,恶魔猎人们有独特的方法使幽灵龙无所遁形,在获得了象牙塔神圣魔法的力量之后,他们不仅可以令幽灵龙显形,还能够对它造成一定伤害。   不过,即使这样,要消灭幽灵龙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幽灵龙虚无的形体使普通武器对它毫无效果,而它体内所蕴含的强大黑暗力量,则让它能够承受强大的神圣力量打击,同时也令它的攻击变得非常致命。   被迫显形的幽灵龙发出摄人心魄的啸声,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众人,恶魔猎人们向两侧分开,让过幽灵龙的扑击,四个恶魔猎人同时伸出左手,各放出一条闪着耀眼白光的锁链,四条缚魂锁链分别捆住幽灵龙的两条后腿,锁链上承载的神圣力量使得幽灵龙无法依靠虚无形体摆脱锁链的束缚,并且被锁链的力量牢牢地困在原地。   被恶魔猎人们捆住的幽灵龙,不甘于就此受缚,双眼忽然爆发出阴冷的蓝光,只听它一声长啸,身体迸发出蓝色的鬼火,以巨大的力量将四名恶魔猎人拖了出去,拖着他们在林间盘旋飞舞,四人一手紧抓着锁链,另一只手护住自己,竭力避免身体与树木发生沉重的撞击。   “这样他们会没命的!”烽冥侠暗叫不好,拔出腰间的长剑,一路狂奔绕到幽灵龙的前方,迎着呼啸而来的龙头,左手向空中挥出一拳,一个透明的金色拳头脱离了烽冥侠的身体,迎面击中了幽灵龙的头颅。   趁着幽灵龙身体骤停的一霎那,烽冥侠如影子般闪到龙的身后,示意四名队员放手,他将四根锁链的能量汇聚到自己的手中,右手闪耀金光的长剑用力插入地面,整个人如同一根铁打的桩牢牢的钉在地上,任凭幽灵龙如何挣扎,都无法将他移动分毫。   “烽冥侠,想不到十八年前人类最富盛名的恶魔猎人,今天依然不减当年!”   一个阴冷的笑声,令正准备向幽灵龙发动致命袭击的恶魔猎人们回过头来,霎那间,阴森的树林间闪烁出无数红色的眼睛,一个身披大氅的男子从树林的阴影中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来,阴森的微笑露出两颗锋利的犬牙,鲜红的眼睛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   “吸血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烽冥侠打量着来者,看他的服饰,应当是吸血鬼族的上层人物,他很惊讶吸血鬼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他们已经销声匿迹十几年了,人类已经快要忘记他们的存在,而他们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在十八年前的大战中遭受了失败,就从此在这个大陆上绝迹了吧?”吸血鬼头目冷笑着说:“卡曼德拉的失败,的确给我们的种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但却不会让我们对种族的复兴和恢复对大陆的统治失去希望,曾经与我们为敌的妖精已经从大陆上消失,而你们人类和那些精灵也早晚会是那样的下场,借助这场亡灵复兴的狂潮,我们吸血鬼族将会成为大陆的最终统治者!”   “你们这是白日做梦!就算有再多的亡灵,你们的图谋也不可能得逞!”烽冥侠轻蔑的瞟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吸血鬼,对吸血鬼首领冷笑。   “是吗?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亡灵的大军已经扫荡了整个冰封高原,半兽人军队已经溃不成军,各部族已经各自逃命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全部成为加入亡灵的军团!”   吸血鬼首领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也许你们人类和那些龟缩在诺曼德兰森林里的精灵们,比那些只知道用蛮力的愚笨半兽人要难对付一些吧?但不论如何,只要拥有了死亡水晶的力量,你们的微弱抵抗将变得毫无用处,末日已经在向你们招手了,哈哈哈哈!”   “死亡水晶?”烽冥侠的神经一紧,他深知如果吸血鬼得到死亡水晶,整个大陆将陷入一场浩劫,拥有死亡水晶力量的人,将可以随意的操纵大陆上的亡灵,亡灵大军将成为一只势不可挡的可怕军队。   不过,要与水晶的力量融合,需要有极其强大的心智和自我操控能力,否则将被水晶的力量所吞噬,成为亡灵傀儡,因此自从死亡水晶被创造以来,还没有人能够成功驾驭水晶的力量。但烽冥侠知道,吸血鬼原本就是黑暗的创造体,他们体内的能量与死亡水晶极其相似,融合成功的几率非常大,因此一旦水晶落在吸血鬼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没错,你还不知道吧?那些笨蛋灰精灵为什么会在深渊之门的开启仪式上遭受火龙的攻击?哼哼,那可是我们的杰作,我们暗中在深渊之门的符咒上做了手脚,将深渊之门释放的黑暗力量增强了数倍,所以火龙才会被强大的黑暗力量所惊动,对他们发起袭击,而愚蠢的精灵们却对此一无所知!这一切,都是为了夺取死亡水晶的力量!现在,距离种族的复兴,我们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们这些吸血鬼的余孽!”烽冥侠又惊又怒的厉声呵斥,吸血鬼首领微微一笑,摇头道:“余孽,也许现在我们是余孽,但用不了多久,你们人类可能连余孽都不会留下了!当然对你们来说那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你们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轻轻地挥了挥手,树林中的吸血鬼一拥而上,扑向恶魔猎人们,恶魔猎人奋起反击,与吸血鬼陷入混战。   置身于混战之中的烽冥侠,一手死死的控制着幽灵龙,另一只手紧握着插入地面的长剑,只能用一条右腿勉强抵挡冲上来的吸血鬼,由于吸血鬼人数众多,恶魔猎人们自顾不暇,无力看顾烽冥侠,而幽灵龙也愈加剧烈的挣扎,使得烽冥侠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这一切被吸血鬼首领看在眼里,他知道,只要击倒烽冥侠,这支恶魔猎人小队就将土崩瓦解。他绕过混乱的人群来到烽冥侠的后面,看准时机,向他发起了突然袭击,锋利的爪子闪电般的刺向了他的后心。   只听一声惨叫,吸血鬼首领倒退几步,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黑衣骑士,黑色的披风下,坚固的盔甲发出黑亮的光彩,一柄护手雕刻成恶魔之翼形状的长剑上,鲜红的血正缓缓的滴落。   “你是什么人?”吸血鬼首领用手捂着被斩断的右臂,愤怒的冲着来人大喝一声。   黑衣骑士轻声的说了句什么,烽冥侠并没有听懂,但他感觉,那似乎是精灵的语言,因为在他和紫月相处的日子里,紫月曾经教过他一些精灵语。   吸血鬼首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略加沉吟,气急败坏的看了黑衣骑士一眼,向部下发出信号,吸血鬼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烽冥侠,算你运气好,但一切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你们给我记住!”他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几句话,慢慢的向后退,消失在阴暗的树林之中。   黑衣骑士转身看了一眼被烽冥侠控制住的幽灵龙,念出一段咒语,长剑在空中画出一个魔法符咒,生成一道黑色的魔法门,幽灵龙被吸入魔法门中,魔法门随之关闭。   “多谢阁下相助,请问阁下尊姓大名?”烽冥侠看着黑衣骑士轻而易举的制服了幽灵龙,心中大为敬服,他收起缚魂锁链,收剑回鞘,走到对方面前感激地问。   出乎意料的是,黑衣骑士表现的很冷淡,默默地看着烽冥侠,沉默良久,说:“你们是为了死亡水晶来的吧?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深渊之门附近现在极度危险,根本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靠近的!”   “您似乎很了解这里的情况,也许您说得对,深渊之门的关闭靠我们也许做不到,但我们总要去试试,更何况,我们还有另外一队兄弟也正在前往深渊之门,我们要赶去与他们会合,不能就此折返。”烽冥侠望着黑衣骑士冰冷的外表,猜测着在她黑色的盔甲下面,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柔,最初听到的时候烽冥侠感到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个女子,而这也愈发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胆敢孤身一人在这亡灵肆虐的沼泽里游荡。   “另外那一队?”女骑士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你们不用去深渊之门与他们会合了,他们现在在诺曼德兰森林的灰精灵驻地,他们遭到了吸血鬼和亡灵的伏击,死了好几个人,其余的人大都身受重伤,他们帮不上你们任何的忙,你们应该做的是回到你们的国度,向国王、圣会以及象牙塔寻求更强有力的帮助。”   女骑士的话让烽冥侠大吃一惊,很显然,吸血鬼对于他们的到来早有预料,他们在设计整个夺取死亡水晶计划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人类会派出部队与他们争夺水晶,因此他们事先设下了埋伏,如果刚才不是女骑士及时赶到,他和他的队员们只怕也要遭到同样的厄运。   “如果我没有猜错,您是灰精灵的一员吧?”   女骑士并没有否认,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您带我们去见我们的队友吧!您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无法接近深渊之门,我们要尽快赶回伊丁向几位阁下回报情况,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先去看望一下我的队友们。”   女骑士似乎非常理解烽冥侠的恳切,很爽快的答应了。她带着一行人向着诺曼德兰森林方向前进,一路上她都默默地走在烽冥侠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烽冥侠向她打听情况的时候,她才会简单的说几句。   “刚才的吸血鬼说,他们是为了夺取死亡水晶才设计了整个阴谋,但我不明白,灰精灵撤出悲哀沼泽已经很久了,他们为什么到现在依然没有夺取死亡水晶?”   “他们并不是不想,而是力所不及。他们虽然是黑暗力量主导的生命体,但与亡灵依然有所不同——亡灵是被黑暗魔力复生的尸体与怪物,它们没有智慧,不会恐惧,而吸血鬼却拥有着不弱于我们的智慧,与我们一样拥有七情六欲,准确的说,他们是黑暗魔力孕育出的生命,而亡灵只能算死后的遗骸。”   “所以,当吸血鬼靠近深渊之门的时候,深渊之门周围的亡灵和恶魔会因为彼此的能量差异向吸血鬼们发动攻击,这大概是他们之前没有想到的。目前吸血鬼一族的实力还十分薄弱,无法突破亡灵的重围,因此他们还没有夺取死亡水晶的办法。”   女骑士的解释让烽冥侠稍稍安心了一点儿,至少他们还有时间来与吸血鬼赛跑,他计划着见到受伤的队友后,将大部分队员留在诺曼德兰,自己带少部分队员赶回伊丁,向亨特尼斯和聆月报告当前情况,以便做出新的安排。   距离灰精灵驻地越来越近了,烽冥侠的脑海中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她,他心中一动,一种矛盾的心情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道她会有何种表现,他想了很久,决定先向身边的女骑士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请问一下,你们的小公主,琳玲公主,现在还好吗?”   女骑士似乎愣了一下,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样,这异常的表现让烽冥侠心中不安,他担心是否琳玲发生了什么不测,但女骑士的回答却否定了他的这个猜测:“她很好,已经长大成人了,现在是女王陛下的助手。”   “她……嫁人了吗?”烽冥侠犹豫不决的问出这个问题,心里却十分的忐忑,他很想知道琳玲是否已经开了新的生活,如果她已经嫁给了一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那么他和她的相见也许会少一些尴尬。   “没有,公主她……没有心上人。”   女骑士的回答让烽冥侠发出一声轻叹,看样子,琳玲并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那段回忆也许还在纠缠着她,这让烽冥侠倍感愧疚,他觉得,也许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向她道个歉。   心里这样想着,一行人已经步入了灰精灵的村庄,几名灰精灵的哨兵迎上来,为首的上前恭敬地一躬身,用精灵语说:“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女王陛下听说您独自去了沼泽,非常担心,已经派出格兰索尔队长去找您了。”   “我没有遇到他们,也许是走差了。不过没关系,他们找不到我,自然会回来的,不用担心他们。”女骑士轻描淡写的用精灵语回答。   一旁的烽冥侠看了一眼哨兵恭敬地神情,又看了看身边的女骑士,问:“有什么问题吗?”女骑士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带着他们进入村庄,只见灰精灵们已经在这里搭建起了层层叠叠的树屋,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规模大有超越悲哀沼泽的趋势。   女骑士带领烽冥侠等人登上一栋树屋,与门口的灰精灵说了几句,灰精灵将门推开,将烽冥侠等人让进去。受伤的恶魔猎人们正在里面休息,一见到烽冥侠立刻都站了起来,烽冥侠让他们坐下,上前查看了他们的伤情,见他们在精灵药草的治疗下,伤势都已见好,心里稍稍放心了一点儿。   烽冥侠向恶魔猎人们询问了遭受伏击的情况,也向他们讲述了自己和队员们遇到的袭击,当他提起那名送他们到来的女骑士,一名恶魔猎人对他说:“您说的那名女骑士,似乎并不是一般的灰精灵骑士,我听到她和灰精灵们的对话,灰精灵们称呼她为公主殿下,我想她应该是灰精灵女王的女儿。”   这名恶魔猎人曾是象牙塔的驱魔师,精通精灵语,他的话让烽冥侠陡然一惊,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拉上那名恶魔猎人来到门口,发现女骑士已经不知去向,他让恶魔猎人询问门口的灰精灵侍从,向他打听女骑士的身份。   “您是说刚刚送几位阁下来的那位吗?”灰精灵侍者自豪的笑道:“那是我们的玖公主琳玲殿下,是女王陛下的小女儿,也是我们最优秀的深渊骑士。”   灰精灵侍者的话印证了烽冥侠的猜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命运的捉弄,琳玲早已认出了他,却不肯与他相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询问起琳玲的情况时,她会有那样迟疑不决的反应……   ……   她坐在高高的树杈上,背对着灰精灵的村庄,粗壮的树干遮住了她的身影,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如今的她已经改变了装束,当年的双马尾辫已经放开,浅灰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宣示着那个懵懂青涩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   她低着头,青灰色皮肤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深蓝色的眼眸暗淡无光,其中闪烁着冷淡与漠然,整个人就像没有生命的阴影一样冰冷,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冰冷的外表下,最柔软的心正在哭泣。   十八年了,她一直逼迫自己忘记他,忘记过去的一切,但她却无法拒绝自己关心和他有关的一切,她听说了紫月的死讯,并为此哭肿了双眼。她听说他带着女儿搬去了格兰丁堡,住在亡妻的墓地附近,她在心里默默地体味他的悲伤,却又庆幸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而后她又开始嘲笑自己的一无所有,虽然阴阳两隔,至少他们有血浓于水的亲情,而自己,连一份属于自己的爱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身边开始不乏同龄的追求者,女王也曾为她选过几个年轻有为的灰精灵,可是由于放不下心中的眷念,她无法接受他们的求爱,在连续拒绝了很多人之后,没有人敢于再去尝试追求她了,而她也只能守着心中的回忆,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那扇被封闭的心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钥匙究竟被丢到了哪里。   慢慢的习惯了这种形单影只的生活,她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孤单下去,却不料他突然闯进了她的生命,就像初遇时那样毫无征兆。当她听到被灰精灵哨兵救回来的恶魔猎人提起烽冥侠的行踪时,她意识到危险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身上,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有想,不顾一切的穿上铠甲,拿上武器,毅然踏上了寻找他的道路。   她很幸运,她的及时赶到救了他,这让她十分欣慰,但在那之后,她再次被痛苦纠缠不休,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最终她选择了躲在冰冷的面具下面,回避他眼中令她颤栗的柔情目光。   但是当他向她询问起琳玲公主,她几乎不能自已,在那冰冷的头盔之下,她感觉自己的热泪夺眶而出,她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身旁的人感觉到她的颤抖。   他还记得她,一句简单的问候,让她好不容易深埋入土的凄冷心灵瞬间浸润在温暖之中,冬眠已久的情感一下子苏醒过来,令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事到如今,难道她还可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吗?   “躲在这里,想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她吃了一惊,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她猛地回头望过去,看到一张熟悉而温和的脸…… 第十四章 再踏征程   在琳玲身边坐下来的灰精灵,有一头灰色的短发,线条圆润的脸与一般灰精灵冰冷的杀手气质不同,给人以和蔼可亲的感觉,淡蓝色的眼眸更加深了这温顺的印象,身高与琳玲差不了多少,但看上去似乎更纤瘦一些,灰色的长袍也让他看上去更沉静与文弱。   他是深渊祭司,身份相当于人类的祭司,与一般的灰精灵祭司不同,他对于魔法的兴趣远不如对神学和人性的研究,他也是唯一一个去过象牙塔,并在象牙塔图书馆研习过神学、社会学和哲学著作的灰精灵,与其说他是一名祭司,不如说是一名学者更合适。   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是琳玲的童年好友。他们相识于幼年,他比琳玲大一岁,由于他思维敏捷,学识广博,又对琳玲包容疼爱,所以年幼的琳玲特别喜欢和他在一起。随着两人渐渐长大,很多人觉得他们会成为情侣,但他们之间却从未表露过爱意,只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兄妹与密友的关系。   琳玲与烽冥侠相遇时,他正在象牙塔进行他的研究,对于琳玲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他在回到悲哀沼泽后有所耳闻,他没有问过琳玲什么,只是在她最痛苦忧伤的时候给予她默默无私的关怀,这在一定程度上抚慰了琳玲的心,令她从初恋失败的阴霾中感受到些许阳光的温暖。   后来有一天,琳玲主动向他提起了那段往事,他暗暗为琳玲可惜,很想给她一点儿帮助,但想来想去,束手无策。   他从未对琳玲说过,在他心中其实对她是有一份爱恋的,只是当初年幼的他们谈论此事还为时过早,他希望自己学有所成之后再向她告白,却没想到烽冥侠的突然闯入改变了两人命运的轨迹。   当他从象牙塔回到沼泽,见到满心创伤的琳玲,从她忧郁的眼神中读出她心中仍割舍不下的对烽冥侠的眷恋,他明白自己现在向她表白已不合时宜,因此他将这个秘密藏匿起来,一心一意的抚慰和关怀她,希望她能够从阴影中走出来,重新变回活泼快乐的她。   后来,紫月的死讯传到了沼泽,他听说后,曾鼓励琳玲去找烽冥侠,但琳玲没有答应。   现在,烽冥侠和琳玲的重逢让他有了新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帮琳玲解开心结。也许她会因此而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自己将会永远失去她,但只要她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一切都是值得的,在他心里,她并不只是一个心爱的姑娘,更是一个疼爱的妹妹。   “他正在到处找你,你知道吗?”   琳玲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说:“由他去吧,反正,我不想见他。”   “别骗自己了,见不到他的时候,你何尝有过一天没有想他?现在他来了,你却避而不见,你是害怕面对他,还是害怕面对你自己?”灰精灵轻轻的捋了捋她鬓边的发丝,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忧伤的脸,她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却又忽然记起面对的是谁,不禁发出一声哀叹。   “走吧,去见他,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十几年前,他出现在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时候,你成了他身边不应该出现的人,所以你们没有收获幸福的结局。可是现在,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别人,而且他对你依然没有遗忘,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他拉起琳玲的手,试图将她拉起来,但琳玲却没有给予他积极地响应,反而放开了他的手。   “摩音,你不了解,我和他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到这里,她把头埋得低低的,幽幽的喃喃自语着:“她虽然走了,但在我和他心里,她就像从未离开。”   她的面前似乎浮现出紫月的音容笑貌,她站在空中,向着她微笑,紫月温婉的笑容令琳玲愈发的痛苦,她还铭记着紫月为了救自己的命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在她告别人类国度的时候,她曾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即使没有机会报答紫月的大恩,也绝对不会再去争夺,那个与她相爱的刻骨铭心的男人。   可是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对烽冥侠的感情丝毫没有减弱,她强迫自己克制,她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她不想愧对紫月的救命之恩。   灰精灵祭司摩音,静静的望着她情绪低迷的样子,感到了一丝无可奈何,他并不了解烽冥侠身边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他从琳玲的口中听到过她的事情,但他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他很想知道,她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烽冥侠对她保持着无尽的热情,她又怎么会在离开人世以后,依然让琳玲无法鼓起勇气去争取自己的爱情。   最令他不解的是,琳玲在遇到烽冥侠以前,是个活泼外向,执着奋进,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可是他们之间的一切发生之后,她像变了个人,变得忧郁,沉默,缺乏自信,逃避现实,她无法驱散心中的情感,却又害怕去面对,她究竟在害怕什么,摩音不知道,她也不肯说,这是她唯一不肯对摩音敞开心扉的事情,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树下传来了呼喊的声音,摩音循声望去,看到女王的侍者站在下面望着他们,他看了一眼琳玲漠然的表情,轻叹一声,转身轻捷的沿着树干下到地面,来到侍者面前,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侍者先行离去,摩音抬头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琳玲,再次攀上树梢,回到她身边。   “陛下要你过去。”   “什么事?”琳玲表情淡漠的问。   “没有说,也许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你吧。”   听到这句话,琳玲的眼睛亮了一下,也许这是个不错的办法,让自己全神贯注于任务之中,避开烽冥侠,避开自己心中的一团乱麻,找到一点儿暂时的安宁。   两人来到女王居住的树屋,它位于村庄范围内最高大的树上,是所有树屋当中最大的,如同在沼泽中一样,有一条木制的旋转楼梯绕着粗壮的树干盘旋而上,在树屋的门口,两名近卫兵昂然伫立,见到琳玲立刻鞠躬行礼,并告诉她,女王正在等她。   树屋的里面比在沼泽时更加宽敞,一进门是一条横向的狭长走廊,两扇大门正对着树屋的门,大门的里面是女王会客和议政的大厅。   走廊的左侧通往女王侍女们的房间,右侧则通往女王本人的卧室,相比在悲哀沼泽时,树屋的面积扩大了不止一倍,大厅中的陈设虽不如人类王宫奢华富丽,也比不上月光城精灵的圣殿优雅尊贵,却也彰显出一种原始野性的堂皇气势。   大厅的四壁爬满了常青藤,地面上铺着兽皮制成的地毯,从大门口一直通到王座前,地毯的两旁摆放着两排竹椅,而女王的王座不仅比一般的竹椅更大,且上面缠绕着各种娇艳欲滴的花朵,坐在上面就如同坐在百花丛中一般。   在王座的后面,矗立着一尊月神的雕像——虽然灰精灵因为修习黑魔法而与精灵们反目,一度被迫离开诺曼德兰森林,但他们对于月神的信仰却从未改变,每年的月神祭祀大典,诺曼德兰森林和悲哀沼泽会在同一时间祭祀月之女神,崇尚光明力量的精灵一族与研习黑暗魔法的灰精灵一族,也许正是月亮光明与黑暗并存的真实写照,一个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潜藏于月亮隐晦的阴暗面。   月神像两侧的墙壁上,悬挂着灰精灵的旗帜,灰精灵女王舞此时正端坐在王座上。   虽然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年,已经年过一百六十岁的舞却依然保持着当年的风采,娇艳的红色王袍将她衬托的美艳绝伦,头顶金色的王冠更显尊贵,在她丝毫不显老态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写满沉静与镇定,虽然经历了种种磨难,整个种族被迫再次迁出栖息地,舞却仍保持着她的沉稳与自信,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令她彷徨惊惧,一切艰难险阻的跨越方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走进大厅的琳玲,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客席上的烽冥侠,他的身边还有随行的几名恶魔猎人,他们正准备返回伊丁。   虽然在村庄中进行了多方寻找,但烽冥侠并未找到琳玲,他对于这里还十分的陌生,路都没有摸熟,根本无从寻找。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先带领属下们启程,临行前他拜见了灰精灵女王,并为当年发生在他和琳玲身上的事情向女王道歉。   女王并没有责备他,只是向他询问了雪月灵的情况,以及其他一些长辈的状况,对于比利·温米尔等人的离世,舞早已知晓,也曾为此异常伤感,她安慰烽冥侠一番后,开始与他商谈关于目前悲哀沼泽的状况以及应对的办法,同时派人去找琳玲。   看到琳玲进来,烽冥侠不觉站了起来,琳玲迟疑了一下,几乎准备转身逃走,摩音却在身后轻轻的推了她一下,他拉着琳玲来到女王面前,向女王行礼,然后便退到一边。   “你终于来了,我派人到处找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女王表情严肃的望着琳玲,似乎对她畏怯的反应非常不满。   琳玲静静地低着头,她能感受到烽冥侠的目光,他很想跟她说几句话,但她却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她只希望赶快接受完母亲交托的任务,然后逃离这里。   “现在亡灵的情况你也清楚,不仅仅是沼泽,包括诺曼德兰森林也在不断遭受着攻击,人类的国度目前也处于亡灵的肆虐之下。为了遏制亡灵的蔓延,烽冥侠来到沼泽,但是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关闭深渊之门,现在他们要赶回伊丁城,向亨特尼斯阁下回报这里的情况。”   “从沼泽走科多山脉是最近的路,但是这条路已经被亡灵堵塞,路途过于凶险,所以我打算让他们从诺曼德兰山口转道琼云郡,从琼云前往伊丁,这条路相对较远,但更安全,路途也更加平坦顺畅。我现在要给你的任务是,由你为他们带路,将他们送出诺曼德兰森林。”   “什么?”听到这里琳玲不禁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母亲叫自己来是为了让自己给烽冥侠带路,她现在一心只想避开烽冥侠,却没有想到命运偏偏将他们推到了一起。   从灰精灵的驻地到诺曼德兰森林的出口,快的话也要四五天的路程,一想到这么多天要和烽冥侠朝夕相处,琳玲心里感到十分的惶恐,她不知道这四五天的时间会让自己的心境发生何种改变,她深怕自己竭力压制住的情感会如决堤的洪水,无法控制的再次陷入对他的迷恋之中。   “一定要我去吗?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吗?”她为难的看了一眼母亲,女王神色坚定,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说:“目前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他的人都有各自的任务,我们虽然无力关闭深渊之门,但必须竭力遏制住吸血鬼对于深渊之门的渗透,避免死亡水晶落入他们的手中,所以没有更多的人力可以拿出来,而你来到诺曼德兰之后,对周围的地形和路径已经有过相当的了解,我相信你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另外,我让摩音陪你一起去,他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关键的时候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相信会帮上忙的。”一旁的摩音听后立刻上前领命:“陛下,我一定努力协助公主殿下,将几位人类的阁下送到目的地。”女王满意的点点头,回头问烽冥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此去琼云,路途遥远,要让公主殿下为此而长途劳碌,我也感觉于心不忍,如果陛下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们也可以自己寻路回去。”烽冥侠看了一眼琳玲忧郁迟疑的脸,上前一步,试图为她解围。   舞却不为所动,摇头道:“你不必多虑,一切我自有安排,况且你和玖儿也不是第一次见,不必如此客气,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烽冥侠见她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默许。   几个人辞别女王,走到门口,女王忽然将摩音叫了回去,琳玲只好和烽冥侠等人一起先去村口等他。在村口的一棵树下,两个人默默无语的站着,几个恶魔猎人躲在一边窃窃私语,让琳玲感觉格外的不自在,她似乎听到他们在谈论着自己和烽冥侠的关系,似乎听到他们在窃笑,一种羞辱的感觉油然而生,令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实上,恶魔猎人们谈论的仅仅是回到伊丁后,下一步可能的行动计划而已。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十几年,他的声音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响起,但当她试图去回答的时候,却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现在他就站在她身边,送来一声真挚的问候,她却惶恐的不敢应声。   “对不起,我知道,你也许还恨我,我知道即使说一万声对不起也无法弥补我的过失,但我还是要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机会面对面的向你道一声歉。”   他充满歉意的话语,此时在她听来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她早已经不恨他,或者说从来都没有恨过,她恨的是自己,她恨自己为什么已经遍体鳞伤,却还要执着的爱他。   但恨过以后,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与他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在擂台上,她在他的脸颊上印下的吻常常在她的梦中出现,在潘德雷要塞的那个夜晚,泪眼模糊的她倒在他的怀中,那温暖的怀抱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安全感令她每每念起,都心生感动。   “你的女儿好吗?”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了。   见她并没有接自己的话,烽冥侠也无意再继续下去,他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此时将话题转开,也许是一个消除尴尬的好办法。   “雪莺在象牙塔学习,今年年底就要毕业了,其他倒是都很好,只是……”想到女儿,烽冥侠不禁又想起了雪月灵失踪的消息,忧郁的一声轻叹,将一切告诉了琳玲。   听了烽冥侠的讲述,琳玲也担心起来,她明白雪月灵在烽冥侠心中的意义,她象征着紫月的第二生命,琳玲想宽慰一下烽冥侠,却又觉得任何的话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不过别担心,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倒是烽冥侠看到琳玲忧心忡忡的样子,振作起精神,反过来劝起她来:“我那丫头是出了名的鬼灵精,一肚子鬼主意,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她的,这一点儿我深信不疑!”   琳玲抬头望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将信将疑,烽冥侠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眉飞色舞的对她讲述起雪月灵的“丰功伟绩”,琳玲静静地听着,看着他脸上自豪的样子,嘴角也渐渐浮现出一缕浅浅的微笑。   她能感受到他从自己可爱的女儿身上所感受到的幸福、骄傲与甜蜜,他的每一个表情中都洋溢着幸福的滋味,每一句话语都充盈着父亲对女儿的深爱,那种血浓于水、永不离弃的相亲相爱深深地感动着她,令人沉醉。   “也许,等我回到伊丁的时候,雪莺她会迎面跑出来迎接我呢!”烽冥侠满怀憧憬的笑着说,他看了看琳玲,略显遗憾的说:“可惜你不能一起去伊丁,否则的话,你可以亲眼见一见我可爱的小宝贝,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一定的!我还没有见过一个人不喜欢她呢!”   他的脸上洋溢着父亲夸耀自己女儿时的荣耀与幸福,深深地感染着琳玲,她真的有种冲动,想要跟他去伊丁,不止是去看看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更是为了亲眼见证一下这份最美好的父女之情,但是想到自己,她又失去了勇气,作为一个曾经和她的母亲争夺爱人的女子,她要如何向雪月灵介绍自己呢?   摩音的到来使得他们的谈话就此终止,摩音并没有向他们说起女王召唤他的原因,而是建议他们立即启程。   对于他们要走的路,琳玲并不陌生。她虽然不是出生在诺曼德兰,但是从小没少往森林中跑,在全族迁回森林后,她带人将附近的路径全部侦察了一遍,摸清了道路,因此轻车熟路,一行人在森林中快速的行进,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一路上,他们很少说话,屏息凝神全速前进,他们所处的位置正位于诺曼德兰森林与悲哀沼泽的分界线上,沼泽中潜伏的亡灵依然对他们构成威胁,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然还没有到真正日落的时候,但悲哀沼泽上空的遮天蔽日的黑云却使得黑夜提前到来了,夜晚,是亡灵横行无忌的时间,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待黎明的到来。   幸好在诺曼德兰,到处都是高大粗壮的红杉,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休息场所,既可以规避亡灵的侵害,又能够躲过猛兽的侵扰。   不过即使是睡在树上,他们依然不能大意,烽冥侠定下了替换守夜的人,对于经常在野外露宿的恶魔猎人们来说,这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至于琳玲和摩音,烽冥侠让他们好好休息,他不希望琳玲为此过于劳累。   看着亲自站第一班岗的烽冥侠的侧影,琳玲毫无睡意,她回味着一路走来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变化,他不再是独自浪荡游走的孤单游侠,他学会了掌握和分配团队的力量,也拥有了作为领导者所应拥有的决断力和分析思考能力;他不会再任意施为,每做出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并且会仔细的听取他人的建议;他懂得了体恤他人,在必要的时候挺身而出,这不再是为了炫耀和展示自己的强大,而是为了承担起自己所应该承担的责任,他已经从一个放荡不羁的轻浮浪子,成长为一个有胆识、有头脑、有担当的稳重男人,他深邃的眼眸和脸上渐深的皱纹,说明了岁月在夺走他青春的同时,也赋予了他日渐成熟的心灵。   细数着烽冥侠的改变,琳玲不禁又想起了紫月,是她一手扭转了烽冥侠的人生轨迹,正如她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一样,人类王国的王后风魅儿、鲁因城被攻陷后销声匿迹的魔术师洛克,以及幻翼骑兵团的姑娘们,甚至包括琳玲本人,命运都因紫月而发生了扭转,是什么,让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拥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力?   琳玲说不清,但她却陷入了对紫月深深地崇敬之中,而这又加深了她对于内心感情的矛盾心情,她真的有资格重新追求烽冥侠吗?真的有资格成为他的新任妻子吗?真的有资格听紫月的亲生女儿叫自己一声妈妈吗?   矛盾的心情纠缠不清,毫无头绪的琳玲感到了一丝疲惫与困倦,夜色已经如墨一般漆黑,琳玲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树枝上的烽冥侠,他还在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这给了琳玲一丝少有的安全感,她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的琳玲,隐约听到耳边有一丝轻轻的笑声,起初她没有在意,但甜美的笑声却越来越近了,她不由得睁开眼睛,看到周围一片漆黑,她认不出这是哪里,只觉得有一个飘忽的人影正在靠近,她挣扎着试图站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就在她满心惊疑的时候,那个人影忽然闪现在她的面前,那张温婉亲切的笑脸顿时让她惊得目瞪口呆。   “玖儿,还好吗?很久不见了……”   琳玲望着她,闪耀金色光芒的长发,如雪般纯洁无暇的白色丝裙,倾国倾城的容貌,婀娜多姿的身材,还有那双闪耀着睿智光辉的蓝眼睛,她绝不可能认错,“白玫瑰”只此一人!   “紫月姐姐,你……”   紫月轻轻的伸出右手的食指,向她摇了摇,抿嘴浅笑,略显淘气的轻声说:“嘘,不要大声,会惊醒他们,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她飘然来到琳玲身旁,用手扶着她的肩膀,在她耳畔呢喃耳语:“我知道,你们又重逢了。”琳玲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只听紫月继续说:“我还知道,你依然爱着他……”   琳玲满心惶恐的低着头不敢应声,听到紫月发出一声轻笑,她问:“你很想,接替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吗?你很希望那样做的,对不对?”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敢回答“是”,却又觉得在紫月面前欺瞒毫无意义,她心慌意乱而手足无措,她不知道紫月的出现究竟要做什么。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紫月在她的耳畔轻声低吟:“别怕,我亲爱的妹妹,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祝福你,你可以努力的去追寻属于你的幸福,即使他曾经属于我,也没有关系,那已经过去了,不要畏缩不前,去努力争取吧!”   吃惊的琳玲回头望着紫月的脸,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是真的,但紫月脸上流露出的鼓励的笑容却让她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她试探性的问紫月:“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当然是真的,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话!”紫月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和蔼的就像一个慈爱的姐姐在鼓励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股感动的暖流被注入了琳玲的心底,她一直以来所担心的莫过于此,如果紫月真的允许她这样做,她便可以无所顾忌的去追寻自己心目中的幸福,心底充盈的感动让她情不自禁的投入了紫月的怀抱。   “谢谢你,紫月姐姐,谢谢你。”她伏在紫月的怀中,激动的呢喃着,将她紧拥在怀的紫月淡淡的一笑,说了句什么,琳玲没有听清,但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似乎是一种冷笑,她诧异的抬起头望着紫月的脸问:“姐姐,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到吗?”紫月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怪笑,“如果你真的想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吧,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琳玲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古怪的笑容,声音颤抖的问:“什、什么事?”   “很简单,我一个人太孤单了,你来给我做个伴,陪我几天好不好?”紫月把脸贴近琳玲,笑容变得狰狞可怕,琳玲大吃一惊,未及反应,紫月的脸忽然扭曲起来,瞬间变成了一个丑陋的亡魂,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獠牙一起向着琳玲扑了过来……   一道白色的寒光撕开了笼罩在琳玲周围的阴影,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她拖了出来,一阵强烈的下坠感之后,惊魂未定的琳玲感到自己被一只手臂紧紧的拥在怀里,她有气无力的抬头望去,看到烽冥侠严峻的脸色,此时此刻,他拥着她站立在林间的地面上,手上紧握着寒光凛冽的长剑,注视着前方不远出的那具手持魔杖的亡灵枯骨。   原来,琳玲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亡灵巫师利用食梦术造出的幻象,这种可怕的黑魔法会利用人心中的心魔,在沉睡的人梦中创造出一个他最关切的人的幻象,当幻觉在目标心中产生了作用,触动了人的情感时,亡灵巫师便会施展最后的杀手,吸走人的灵魂,操纵人的尸身,成为它的傀儡。   这种令人防不胜防的巫术,让许多孤单独行的旅人因此丢掉了性命,如果不是烽冥侠及时发现了异常,琳玲必将难逃一劫。   诡计败露的亡灵巫师发出一声怒吼,骷髅法杖杖头的骷髅双眼放射红光,十几具行尸走肉从地下爬了出来,它们有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腐烂,肉体肮脏破败,有的衣物尚存,可以看出应该是一些遇难的冒险者,它们大都手持锋利的武器,步履蹒跚的杀了过来。   早已蓄势待发的恶魔猎人们不等烽冥侠吩咐,一拥而上,长剑战斧一起迎向行尸们肮脏的头颅,这些行尸走肉岂是恶魔猎人们的对手,很快便被砍得支离破碎,腐肉黑血散落一地。   “玖儿,你刚才睡梦中呼喊紫月姐姐,你是梦到月儿了吗?”烽冥侠将因为食梦术的后遗症而变得瘫软无力的琳玲交给摩音搀扶,自己一边看着队员们斩杀亡灵巫师的傀儡,一边问琳玲。   琳玲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刚刚紫月的话言犹在耳,而事态的转变也令她记忆犹新,她渐渐意识到,是自己纠缠不清的情感给予了怪物破绽,使自己陷入了危机,她暗暗的问自己,是否到了决绝的斩断情丝的时候了?   “居然利用月儿的形象来伤害玖儿!”烽冥侠的双眼放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杀人如儿戏的年代,他转身大步走向亡灵巫师,喝止住正准备一拥而上的恶魔猎人,他迈着坚实的步伐从他们身边走过,迎着亡灵巫师狰狞的脸,紧握长剑的手指“咯咯”作响,青筋暴起的手臂和脸上隆起的横肉似乎在向他的敌人宣告,最无情的毁灭即将到来。   也许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亡灵巫师率先施法,在面前筑起一面坚固的骨墙,每一根骨头都散发出剧毒的绿色气体,浓烈的毒雾伴随着亡灵巫师狰狞的笑容扩散开来,不仅阻挡住烽冥侠的去路,还威胁到了他身后的恶魔猎人和两个灰精灵的安全。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白骨四散纷飞,一个棕色的影子如离弦的利箭直扑亡灵巫师,利用魔法斗篷避开了毒气攻击的烽冥侠,从斗篷下露出了杀气凛冽的脸,寒光逼人的长剑划出一道闪耀的光弧,劈碎了亡灵巫师手中的白骨法杖,长剑的锋芒瞬间刺穿了亡灵巫师的头颅,一道金色的光沿着冰冷的剑刃直击要害,亡灵巫师在一阵悲惨的哀号声中灰飞烟灭。   站在远处的琳玲望着烽冥侠冷若冰霜的背影,不由得感到一丝心疼,这一幕与十八年前何其相似,那时的他因为误会一怒之下与紫月决裂,但在德尔城的酒馆里听到流氓侮辱她的言词,他仍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斩尽杀绝,用他们的血来洗刷和捍卫她的名誉。   而今时今日,虽然她已经离开人世多年,但他对她的情却丝毫没有减弱,他不允许她被任何肮脏邪恶的东西利用和玷污,如果有谁敢于挑战,他便会让它感受毁灭的滋味。   看着这一幕,琳玲的心痛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男人肯为自己杀尽那些流氓,有没有一个男人,在自己死去十几年后,还会为了捍卫自己的清名,爆发出这毁灭性的一击……   之后的几天,琳玲始终很沉默,那个夜晚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紫月的梦,烽冥侠的震怒,让她再一次见证了他们超越生死、超越时间的爱,她明白,自己已没有希望再次走近他,但她仍会在不经意间回味起被他紧拥在怀里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却又是痛彻心扉的悲伤。   当一行人终于到达诺曼德兰山口,眺望着面前平坦宽广的琼云原野,琳玲觉得,这场梦似乎到了结束的时候,她将要回到她的生活中,重新努力地去忘记他,她觉得这一次自己能够办得到,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似乎能够帮助她斩断这份情思,给她一条新的人生之路。   她向烽冥侠和恶魔猎人们告别,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心中却浸满了层层苦涩,尽管感情已然绝望,但和烽冥侠的分别对她来说仍是一种痛苦,但她必须接受,强迫自己咽下这只苦果。   琳玲的强颜欢笑,烽冥侠看在眼里,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的心已经没有空间留给其他的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已经将它填满,他的心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装满了回忆和思念,另一半填充着憧憬和期望,他无法再为琳玲做什么,也许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祈祷。   双方正准备就此分别,摩音忽然上前拦住烽冥侠和琳玲,他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郑重其事的说:“我奉女王陛下的命令,将她的旨意传达给琳玲殿下……” 第十五章 无法掩藏的秘密   “殿下,女王陛下要你随同烽冥侠阁下一起前往伊丁,以便向亨特尼斯阁下传递悲哀沼泽方面的相关信息,陛下令我也随您一同前往伊丁,以帮助你完成任务。”   摩音的话令琳玲大吃一惊,她接过摩音递过来的信,信上的内容果然和摩音说的一丝不差,摩音告诉她,离开女王宫殿的时候,女王将他独自叫回去,就是向他传达这份旨意,他说这是为了尽快清除恶灵,挫败吸血鬼的计划,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琳玲知道母亲的用意不像摩音说的那么简单,她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有怎样的结果,她本想就此结束一切,然而却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她偷眼看了看烽冥侠,他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女王的信,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悦,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就按照信上说的,当做是一次单纯的任务吧,为了自己的族人,为了挫败吸血鬼的阴谋,仅仅是为了这些……”她在心里暗暗的劝说自己,以一颗平常心来接受这种安排,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表情已经平静了许多,眼中恢复了些许勇气与坚强。   “我们走吧,去伊丁!”   ……   “烽冥侠带着两个灰精灵,琳玲和摩音回到伊丁,把在沼泽打探到的情况告诉了我们。经过商议,我哥哥史古奈勒·青龙与亨特尼斯阁下、聆月阁下决定稍事休整后,由烽冥侠和琳玲引路,他们三人随队一起前往悲哀沼泽,留下我和姐姐守护伊丁。”   “这个决定刚刚作出,墨云就到了伊丁,将雪莺的消息带了过去。听说雪莺在这边,我们本来是打算将她暂时留在这里的,可是几天后墨云带着一只白隼和一封信找到我,信上提到了洛松的婚事,所以我便和墨云一起赶来了。”   樱用手轻抚着雪月灵背后柔顺的长发,笑道:“听到你父亲没事,现在放心了吧?”   “现在是放心,可是他们再去沼泽的话,不是又要面对危险吗?”雪月灵把脸贴在樱的身上,撒娇道:“夫人,您能不能带我去伊丁,帮我说服我父亲,带我一起去啊!我想陪在他身边,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他了!”   樱看着她娇滴滴的样子,不禁莞尔,她低头亲了亲雪月灵的额角,笑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回伊丁去……”不等她说完,雪月灵开心的双眼放光,惊喜的问:“真的吗?什么时候去!”   “这孩子,用得着这么激动吗?”樱笑着搂住她的肩膀,说:“过几天就走,不过我可不保证,你父亲会答应带你去,况且就算他同意,你外公和两位阁下也未必答应,毕竟沼泽实在太危险了,你为什么不留在伊丁跟你的祖母做伴呢?”   “不行,我会担心父亲的安全,妈妈走了这么多年,我和父亲一直相依为命,以前我没有能力帮助他,可是现在不同了,如果有人要伤害他,我可以保护他,如果他真的受伤了,我还可以帮他疗伤,有我在他身边,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雪月灵坚决的回答。   樱望着她尚显稚嫩的小脸儿,听着她有些孩子气的话,倒也平添了一份感动,这少女对于父亲的爱如此真挚,使得她可以不怕任何危险,陪在他的身边。樱不禁有些为难,她不忍心让雪月灵美好的心愿落空,却又为她的安危感到担忧。   她让雪月灵先和雨瑶回去休息,洛松和天霖也先行离开,留下国王、王后和墨云同自己商议目前的处境,尤其是幻翼骑兵团对悲哀沼泽的协助进攻。临走时,天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樱身旁的墨云,嫉恨的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亲王与雨瑶的婚事落空,使他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亲王这座靠山已经靠不上了,自己的真面目又在雨瑶面前暴露,虽然他相信雨瑶还不敢对雪月灵说什么,但也必须早作打算,他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如何铲除雨瑶,最好一石二鸟,将她和墨云一同斩草除根。   回房间的路上,雪月灵没有问起雨瑶为什么在面对樱的时候依然做出那样的选择,她知道雨瑶有她的苦衷,她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就此告一段落,很快自己就要带着雨瑶离开海音斯特姆,前往伊丁。远离了亲王,这桩婚事也就宣告终结了。   此时,她的思绪都集中在父亲和悲哀沼泽上,她跟雨瑶谈论着让父亲答应带她去沼泽的办法,以及在沼泽中可能遇到的事情,总之一切都让她非常兴奋,像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跟她并肩而行的雨瑶,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与亲王的婚事因为其生母的出现而终结,让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于天霖的恐惧却无法消除。一想到天霖阴冷的眼神,她就不寒而栗,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依然紧握在他的手中,很难说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令雨瑶更加担心的是,雪月灵还一无所知,她真想把天霖的为人对雪月灵一吐为快,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也会同时暴露,她便胆怯了。看着雪月灵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暗暗的劝告自己,还是先放一放,静观其变吧。   回到房间,雪月灵把束紧头发的粉色丝带一拉,棕色的修长卷发如同飞瀑一般飞散开来,她走到床边,仰面躺在床上,伸展了一下腰肢,让自己的身心彻底的放松下来。   雨瑶看了一眼她轻松愉快的样子,默默地走到梳妆台前,打算将新娘妆卸掉。刚刚坐下,只听背后的雪月灵一声惊叫,雨瑶惊回头,只见一只黑色的野兽站在床头,两只爪子死死的按着雪月灵的肩膀,张开的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犬牙,红色的舌头触目惊心。   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慌了的雨瑶,情不自禁的惊叫起来,没等她大声呼救,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臂将她抱住,柔弱无力的雨瑶哪有挣扎的力气?她惊慌失措的看着野兽爪下的雪月灵,大声的呼喊挣扎,希望她赶快逃走,可是被捂住的嘴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危机时刻,雪月灵却出人意料的伸开双手,欢笑着抱住它打了个滚,那野兽似乎也无意伤害雪月灵,嬉闹着用舌头舔着她的脸颊,把雪月灵逗得“咯咯”笑个不停,这奇特的一幕让雨瑶满心诧异,看得目瞪口呆。与此同时,那双抓住她的手臂也放开了她。   “你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望着雪月灵发呆的雨瑶吓了一跳,她回过头,看到洛克脸上会心的微笑,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的惊险不过是个恶作剧。   “洛克先生,您……怎么会……那东西又是什么?”   洛克微笑着轻抚她的背,安慰道:“刚才吓到你了吧?真抱歉,其实刚才你们在会议厅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等你们要离开的时候,我便先行离开了。我在今天凌晨时分便设法找到了你们的房间,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只黑豹藏在屋里,你离开房间的时候,一定没有发现它,对吧?”   雨瑶看了一眼黑豹,心有余悸的轻轻点头,她做梦也不敢想象,自己整个早晨居然和一只黑豹同处一室。   “洛克先生,您说刚才您也在会议厅,为什么没人发现您?您躲在哪里?”雪月灵从床上支起身子,一手抚摸着黑豹一边问。   洛克微微一笑,用手掀了一下身上的斗篷,说:“就躲在它的下面。”   “您是说,您有一条隐形斗篷吗?”雪月灵惊喜的坐直了身体望着洛克,洛克笑眯眯的从身上解下斗篷,将领口的扣子扣紧,然后将它往黑豹身上一盖,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黑豹瞬间无影无踪,雪月灵又惊又喜的用手轻轻摸索,摸到了斗篷的一角,轻轻一掀,黑豹便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真是太棒了!”雪月灵看着手里的斗篷开心的叫道,“我在象牙塔的时候只见过一次隐形斗篷,但是负责教使用方法的教授他不肯送我,我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答应等我毕业的时候送我一件做毕业礼!没想到,您也有隐形斗篷!”   她说着,忽然皱起了眉头,问:“可是我记得,隐形斗篷释放的魔法力量是会被一些大师级的魔法师感知到,樱夫人的法力是足以感知到斗篷魔力的,为什么她对您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呢?”   “因为,我的这件斗篷根本没有魔力可言。”洛克看看雪月灵脸上疑惑的表情,又看看雨瑶好奇的神色,面带微笑向她们解释:“象牙塔的魔法师们使用的隐形斗篷,是配合特定的咒语来使用的,它的原理是依靠施法者施放的魔力与斗篷上附加的魔力相融合,在施法者周围形成一道阻隔视觉的魔法结界,以达到隐形的目的,但是法力高深的魔法师可以感知到结界散发出的魔法力量的存在,因而发现隐形者。”   “而我的这种斗篷,不论有无法力都可以使用,它是依靠吸收光来达到隐形的效果,就好像使整个人置身于浓重的阴影之中,用起来也很简单,只要将斗篷领口处的一对特殊的纽扣扣紧,就可以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也不会有任何法力的消耗,用起来简单快捷。”   “那岂不是,比象牙塔的魔法师们还要厉害?”雨瑶钦佩的睁大了眼睛望着洛克,洛克微笑着耸了耸肩说:“看上去是的,但任何东西都会有缺点,这条斗篷毕竟不同于魔法的结界,它会受很多外界因素的影响,比如在剧烈的狂风之中甚至有可能被风掀起而显形,虽然我还在不断的改造它,但仍需要一些时间来完善。”   “虽然是这样,但也还是很棒的东西!”雪月灵爱不释手的望着手中的斗篷,抬头一脸期待的问洛克:“洛克先生,您手里现在只有这一件斗篷吗?”   从她娇滴滴的小声音中,洛克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心思?他摸了摸少女的头,笑道:“目前只有这一件,但如果你想要一件,我可以帮你特制一件,颜色、样式你自己来选,我会尽快帮你完成!”   “真的吗?”雪月灵开心的拍手笑道:“洛克先生,那真是太好了!”说到这她话锋一转:“不过,我并不需要它,我希望您能帮雨瑶做一件!”   洛克脸上笑容凝固成不解的诧异:“给雨瑶做一件是没问题,可是你说你不需要,刚才你不是还说想要一件隐形斗篷吗?”雪月灵诡秘的笑了笑,微笑的脸渐渐从两人的视线中消失了,洛克愣了一下,伸手在她消失的位置一摸,人还在,只是看不到分毫形迹。   “这是……变色龙的潜伏术吗?”他惊讶的问。   “想不到您连这个都知道!”雪月灵重新显现了形态,脸上多了一抹钦佩的微笑,她骄傲而顽皮的笑道:“自从我经过钻研学会了这个魔法,我就不再需要隐形斗篷了,我也不在乎教授们给不给我斗篷,反正我有我的办法!”   她笑嘻嘻的站起来,跑到雨瑶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对洛克说:“所以,就请洛克先生帮雨瑶做一件吧!”   洛克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雨瑶忐忑的表情,说:“没问题,女孩儿在外面闯荡,有一件隐形斗篷可以防身,规避灾祸保平安。雨瑶她这样柔弱,也的确应该有一件,就交给我吧!”   雨瑶感激的望着他,脸上也浮现出了喜悦的笑容。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拥有这样一件宝物,她知道在象牙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得到隐形斗篷的,因此当雪月灵为她提出这个请求时,她感到万分的吃惊,而洛克爽快的回答又让她非常感动。   她觉得,有了隐形斗篷自己不仅能够有力量保护自己,不会再成为雪月灵的负累,更多了一份力量来对付天霖。就算是他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自己也可以借助斗篷逃走,去找洛克求助,无论何时何地,她都相信洛克会是她的坚强后盾。   “另外,今晚我就把夜影留在这里陪你们了。雪莺,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可以搂着它睡,不过要小心它可能会把你挤下床哦!”洛克顽皮的看了一眼黑豹,笑眯眯的打趣雪月灵。   雪月灵一脸惊奇的问洛克:“啊?您真的要把‘夜影’留下来吗?留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吗?”   “今天早上那么多侍女来来回回,为雨瑶梳妆,也没人发现它不是吗?就看你想不想让它留下来了。”   “我倒是很希望它留下,不过……”雪月灵摸了摸黑豹的头,仍不无担心的说:“我还是担心,王宫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发现,恐怕会引起麻烦。”   “所以说,你是个天真、谨慎却又冒失的小丫头!”洛克笑着从雪月灵手里取过斗篷,转身走向门口,一边走一边说:“我把它带来不过是为了让你和它多熟悉一些,这也是法瑞斯大师的意思,但留它在这里过夜便大可不必,你晚上要休息之前,用召唤门将它送回尼尔森林就是了,它和你已经比较熟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召唤它。”   “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我的,让‘灵羽’送信给我!”说完他将斗篷往身上一披,只看到房门自动打开,又自动关上,屋里便恢复了平静。   “洛克先生真是个可爱的人!”雪月灵望着紧闭的房门,嘴角流露出赞赏的微笑。她回头看看雨瑶,雨瑶依然站的远远,似乎不太敢靠近黑豹,她灵机一动,故意笑着问:“雨瑶,你说,我们今晚上要不要留夜影在这里过夜啊!”   “这……我……我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你怎么会和它这么亲近呢?”雨瑶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黑豹,黑豹褐色的眼眸也望着她,使雨瑶的心里不禁又多了一分恐惧。   “夜影是法瑞斯老爷爷给我的,它是一只雄性的黑豹,正值壮年,身强力壮,训练有素,是尼尔森林里的捕猎能手。我前几天离开王宫,去了尼尔森林,找到了洛克先生和法瑞斯老爷爷,并且在那里住了几天。”   “这几天我和夜影朝夕相处,已经混熟了,法瑞斯老爷爷希望以后夜影能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出现在我身边,为我战斗。”她坐在黑豹的身边,亲昵的用手抚摸着黑豹背上柔软的皮毛,说:“夜影虽然看上去很凶猛,但是它很乖的,雨瑶你不要怕,它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它不会伤害你的。对吧,夜影?”雪月灵低头笑吟吟的问黑豹,黑豹抬起头发出一声闷哼作为回答,看上去就像一只黑色的大猫一样乖巧。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那还是你来决定吧,我听你的。”雨瑶似乎放心了一点儿,但她更愿意将这个决定权交给雪月灵,至少她可以相信,她会做出一个令她们都能放心的决定。   “这样的话,”雪月灵莞尔一笑,把脸凑到黑豹面前,笑道:“那就把决定权交给你吧,夜影,你希望留在这里过夜吗?”黑豹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雪月灵笑吟吟的脸,轻轻的哼了一声,那憨态可掬的样子把雪月灵逗乐了,连雨瑶也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和两个少女分手后的洛克,披着隐形斗篷大步流星的走在王宫的走廊上,他此时的心思并没有过多的放在之前从樱口中听到的事情上,他充分的相信那群人的智慧和力量,他曾亲眼见证了他们是如何逆转战局,将摩洛克叛军最终剿灭的。   虽然,那场战争中的关键人物紫月已经不在人世,但如今这些蠢笨的亡灵以及吸血鬼的余孽,无法与当年克洛斯精锐的鲁因军、吸血鬼王子卡曼德拉统辖的吸血鬼军团,以及铺天盖地的海妖联军可比,更没有柯兰德林那样的大魔头在幕后操控,对他们来说获胜易如反掌。   相对于这场对抗亡灵的战争,他所关心的事反而无足轻重。   刚刚在议事厅中,坐在国王身边的那个她,让他感慨颇深,十八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克洛斯手下听人指使,低声下气的游侠少女,摇身变成了地位尊贵的一国之后。   看着她锦衣华服衬托之下那张更显端庄秀丽的脸,以及成熟优雅的气质,洛克不由的感慨时间对事物的改变,她已经从身份低微的丑小鸭一跃飞升为美丽的黑天鹅,他好奇的幻想着,如果此时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吃惊?喜悦?激动落泪?或是冷淡的问一声好?   任何答案都已没有意义,他与她的生命轨迹,从她为执行刺杀枫翎国王而离开伊丁的那天,已经变成了平行线,永远都不会再相遇。他并不后悔自己放开了她,因为现在的她幸福而快乐,他只是默默地在心中祝福着她,愿这样的幸福永远伴随她走下去。   当他走到二楼与一楼的楼梯口时,正好看到她在侍女们的簇拥下登上楼梯,那一霎那他望着她的倩影有些发愣,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和她相距的如此之近,一种想要上去和她说几句话的冲动涌上心头,就在这时,她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只要再迈出一步,他和她就会碰到一起。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一霎那,他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一条路,身体的移动使得一阵风从她身旁流过,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动动手指即可触碰到她的衣袖。   她美丽的衣裙散发出的香气萦绕在他周围,他像一尊雕像一样伫立着,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眼神向他所在的地方望过来,四目相对,她下意识的向他伸出手摸过来。   “王后,您怎么了?”身边的侍女见王后的表现奇怪,于是关切的询问一声。   这询问打断了风魅儿的思绪,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女,摇摇头说:“没什么,刚才那阵风刮得好奇怪。”侍女们面面相觑,她们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风,一位贴身的侍女笑着说:“一定是窗外吹进来的风,走廊上经常有风穿行。”   风魅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半信半疑的朝着洛克站立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与他擦身而过。   看着风魅儿缓缓离去的背影,洛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喃喃低语:“虽然你没能看破我的伪装,但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十八年后的重逢,还是让我们带着一丝遗憾分别吧,愿你幸福长久,再见,夜流云……”   ……   回到海音斯特姆的第二天上午,有一点空闲的墨云决定去铁匠铺看望一下老铁匠。由于过不多久他就要和雪月灵等人一起随同樱返回伊丁,此去很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回来,因此他希望能在离开之前和老铁匠好好地聊一聊。   走在那条初来王城时与雨瑶并肩而行的路上,墨云的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当初的他换上雨瑶为他购置衣服与武器,怀着一颗满怀憧憬与斗志的心走向王宫,希望能够在这灾难蔓延的国土上有一番作为。尤其是在遇到亲王以后,他希望自己能凭借他的赏识来施展自己的抱负,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这是个天真的幻想。   在他随同樱夫人回到王城并出现在婚礼上之后,亲王对他的态度发生了逆转,变得冷淡而厌烦。由于樱留他在王宫中居住,以便于随时议事,他在昨天傍晚前往亲王府向亲王告辞,亲王漠然的答应一声,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舍,便打发他回去了。   墨云明白,是自己和樱夫人的出现搅乱了亲王的计划,他一定将事情的责任归罪于自己,墨云并未因此而担心自己的前程,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是,亲王的眼中只有自己能否抱得美人归,对于女色的迷恋程度更超过对人才的赏识,这让亲王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一落千丈。   另外,对于雨瑶在婚礼上的表现,墨云也感到很不舒服,很明显,有人在强行逼迫着她,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虽然雪月灵努力的维护着雨瑶,但她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没能对抗得了压迫下来的力量。   墨云不知道除王后之外,还有谁对雨瑶实施了逼迫,但逼婚事件让他对王室产生的坏印象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是在伊丁感受到几位长辈的人格魅力,他一定会认为之前所听到的关于开国英雄们的传说都不过是虚假的谎话而已。   沿着拱桥的台阶拾级而下,前面不远出就是铁匠铺了,乒乒乓乓的打铁声已经遥遥可闻,墨云正准备加快脚步,身边忽然凑上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可怜兮兮的哀求墨云:“这位阁下,行行好,赏几个钱吧!”   墨云是贫苦人出身,小时候衣食无着也曾沿街乞讨,看到这乞丐立时便心软了,从身上掏出两个银币正准备给他,目光忽然锁定在他的额角上,他轻轻的用手拨开他肮脏的头发,凝视着那道疤痕,继而打量着对方的脸,乞丐用一种惶恐的眼神望着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忽然转过身,拔腿就走。   “弗兰克!”   墨云的一声大喝使得乞丐的两只脚如同钉在了地上,纹丝也动不得,墨云赶上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用手理了理他脏乱的头发,注视着他那张脏兮兮的脸,惊讶的说:“真的是你!”   “阁、阁下,你、你认错人了……”乞丐心慌意乱的回答,眼神飘忽闪烁,不敢正视墨云的眼睛。   “是吗?那你看看,我是谁?”墨云说着,轻轻的从脸上摘下帽子和半脸面具,露出自己铭刻着狰狞刀疤的半边脸,乞丐死死的盯着他看了几秒,失声惊叫:“大副,你还活着!”墨云捂住他的嘴,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拖着他钻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巷。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到海音斯特姆?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面对墨云的询问,瘦骨嶙峋的弗兰克哭得像个孩子,他边哭边跟墨云讲述起了事情的经过:“大副,那天你带着弟兄们去洞穴里察看船长的情况,留下我们五个人看守船只,我们在外面一等就是一整天,直到将近傍晚,我们实在等不及了,于是我和德赛尔还有芬克斯坐着小船去洞里找你们。”   “可是,我们找遍了洞里也没有一个人,最后我们在洞外发现了船长的墓,可是依然没有你们的踪影。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些脚印,我们便沿着脚印往前走,没想到没走多久,从附近的树林里忽然冒出一个怪物,一把就拧断了芬克斯的脖子,我和德赛尔吓慌了,转身就跑,可怜的德赛尔跑得慢了一点儿,结果被那怪物抓住了,我只听到他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可那个时侯我哪里敢去救他?”   “我没命的跑回洞里,冲上小船,逃回了大船上,把一切告诉了罗德和提拉诺,我们猜测你和其他的兄弟一定也遇到了怪物,都没命了。我们不敢上岸,只好把船开得远远地。我们三个在海上漂泊了几个周,船上的东西吃完了,淡水也快没了,我们不得已只好去格兰丁堡港口碰碰运气。”   “可是,我们在那里根本没有发现一个活人,罗德和提拉诺下船去找淡水,我守在船上。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搬了两大木桶的酒回来,说是在酒馆的酒窖里发现的,还有很多吃的东西留在那里,我们七手八脚的把补给品都装上船以后,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了。”   “我们正准备起锚开船,有一个会飞的怪物突然从天而降,将提拉诺抓起来飞走了,我们看着他被怪物从空中扔下去,落在一片朝着船涌过来的怪物群里,很快便被撕成了碎片,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我们俩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起锚开船,女神保佑,一阵大风带着我们的船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方,让我们捡了一条命。”   “我们俩商议,格兰丁堡周围到处都是怪物,呆在这里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来王城碰碰运气,这里毕竟是王室的所在地,怪物应该还不会如此猖獗。所以我们便向着海音斯特姆驶来。”   “一路上倒还算顺利,没想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遇上了暴风雨,船翻了,我和罗德都落入了水中,我抱着一块破木板漂了三天,终于上了岸,可是罗德却消失无踪了,我想他一定被海浪吞噬了。”   “我跌跌撞撞的来到王城,因为担心引起治安官的注意遭到怀疑,我不敢去难民所,只能四处乞讨,躲避着巡逻队和治安官。大副啊,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弗兰克打量着墨云的装束,又惊喜又期待的连声央求墨云:“看你的样子,现在是发达了,你可得救救我啊!”   听了弗兰克的讲述,墨云不禁摇头叹息,想不到那个黎明竟然改变了全船兄弟的命运,这么多人都死去了,而他面前侥幸逃生的弗兰克又如此潦倒,令他于心不忍。   他向弗兰克大概的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并表示一定会帮助他,弗兰克千恩万谢,说:“大副,你真是好人,武艺也棒,以后一定会出息,船长和兄弟们的仇就靠你了,你既然找到了仇人,就不要犹豫,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墨云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弗兰克看着他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疑惑的问:“你该不会是,因为对方是漂亮小姐,就舍不得下手吧?”   墨云见他起了疑心,连忙否认:“哪里,怎么可能?船长待我恩重如山,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我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你别管了,这些钱你先拿着,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今天傍晚你还在这里等我,我回去帮你凑一笔钱,你带着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去吧!”弗兰克见他答应给自己这么多好处,也不想多管闲事,连声感谢后离去。   看着弗兰克东张西望离去的猥琐背影,墨云不由得轻叹一声,船长的仇在他心中始终是个解不开的结,选择船长还是选择雪月灵,令他越来越难以抉择。   怀着满腹心事的离开小巷前往铁匠铺的墨云并不知道,在他身后的小巷里,一个人影从堆放在墙边的一排大木箱后面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支装满白色气体的长颈瓶,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傍晚时分,墨云带着自己的所有积蓄来到了预定地点,这些钱除了部分前往伊丁送信时国王赏赐的路费余额外,大部分都是雨瑶给他的,在他准备启程的那个早上,雨瑶特意托人将洛克给她的买衣服剩下的钱送给墨云,以防他在路上需要用钱,总共加起来大概有五十个金币,足够弗兰克舒舒服服的过他的后半生。   墨云到达的时候,弗兰克并没有到,墨云独自站在小巷里,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心想弗兰克还真是谨慎,他一定是害怕被巡逻队发现,特意等到天黑以后再来。   由于无聊,墨云将准备送给弗兰克的钱袋拿出来,钱袋上用金线绣着漂亮的花纹,发出淡淡的芳香,墨云将它送到鼻子旁轻轻地嗅着,脑海中浮现出雨瑶俊秀腼腆的笑脸,不禁也露出了微笑。   在他眼中,雨瑶真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不仅漂亮,而且心地善良,性情温和,善解人意,令人打心眼儿里喜欢,如果自己不是背负着船长的仇以及海盗的身份,也许自己真的会去追求她。   墨云正在浮想联翩,有人从后面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墨云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一边转身一边说:“弗兰克,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话音未落,他却看到一个陌生人的脸,与此同时,小巷的两头分别被一大群士兵堵住。   “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墨云吃惊的看着他们,刚才拍墨云肩膀的男子冷冷的说:“墨云阁下,我是王城治安官阿罗伊,我们接到举报,你和海盗有牵连,我们已经将海盗弗兰克捉拿归案,他已经供认,你曾经在海盗船长摩多克手下做大副,船长死后你为了复仇而接近雪月灵小姐,隐藏自己的身份,伺机报复。   “现在我正式逮捕你,如果你胆敢抵抗,我可以立刻将你就地正法!”他话音未落,四个士兵冲上前来,将措手不及的墨云按倒在地,五花大绑,并没收了他的剑和身上的财物。   “等一下,治安官,你抓我没问题,但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向你举报了我?”墨云被士兵从地上拖起来,气喘吁吁的看着执法官问。   阿罗伊略加沉吟,冷冷的回答:“很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有人将一个留声瓶放在了执法院门口,并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明了弗兰克的踪迹和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他说完,向士兵挥了挥手,士兵们连拖带拽的将墨云押往执法院…… 第十六章 挣脱牢笼   雨瑶和雪月灵得知墨云被逮捕的消息,是在第二天的早饭时间。   当雪月灵从国王口中得知治安官上报的消息后,不禁大吃一惊,墨云的海盗身份令她不敢相信,而她更加无法相信的是墨云接近她的目的是为了杀她给船长报仇。   在和墨云交往的过程中,墨云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沉稳、腼腆、诚恳敦厚,她不认为墨云会有杀她的念头,如果他真想那样做,在格鲁德牧要塞的那个夜晚,他就不会出手杀死冲向她的石像鬼,救她与危急之中。   比雪月灵更加焦急的是雨瑶,墨云的海盗身份被识破,使得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不知道王国的法律对于海盗会做出何种判决,但她知道必定不会轻饶。墨云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墨云是个好人,她宁死也不相信墨云会伤害雪月灵,但她担心雪月灵是否会认同她的想法。   她的担心很快就被证明是多余的,雪月灵经过短暂的思考,主动向国王请求宽恕墨云,她历陈墨云种种优秀的品质和表现,希望借此说服国王对他网开一面,并明确表示自己不认为墨云会对她产生任何威胁。   坐在桌子对面的天霖,始终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雪月灵的话,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他已经知道国王心里也有宽恕墨云的想法,但他并不为此而担心,他觉察到了国王的犹豫,也知道这次墨云的案子证据确凿,留声瓶和弗兰克的证言都是重要的证据,而更令他暗自高兴的是,墨云居然自己承认了对他的各项指控,这使得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的顺利。   虽然墨云没有承认自己试图谋杀雪月灵,但仅海盗的经历就足以令他万劫不复,阿罗伊治安官对于强盗的切齿之恨让他一定会置墨云于死地,更何况现场还查获了大量金钱,尽管他不承认自己盗窃,但治安官在检查他的房间时却发现了不少金银器皿和珠宝首饰,并以此证明他确有盗窃王宫财物的行为。   这些“确凿的证据”让事件的策划者天霖暗自得意,他确信这一次墨云必死无疑。   天霖暗暗的感谢神灵的暗中相助,让自己那天从亲王府返回王宫的路上,意外的碰到墨云和弗兰克,并躲在堆放在墙边的一堆大木箱后面成功的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对正冥思苦想除掉墨云的他来说,这是天赐的良机。除掉了墨云,只要再暗中暴露出雨瑶的身份,将她送去天堂陪伴墨云,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出天霖的预料,国王并没有答应雪月灵的请求,他表示目前的案子全部证据都指向墨云,自己必须保持公正,将案件交给执法院审理,如果强行过问,可能会招来包庇和袒护的指责,因此他无能为力。   国王的回答令雨瑶感到非常失望,但雪月灵却没有因此而放弃,她顾不上吃早饭,拉着雨瑶一路小跑来到樱的房门外,门也顾不上敲,直接推门冲了进去。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雪月灵和雨瑶从屋里出来了,她们并没有得到樱的帮助,樱和国王的回答如出一辙,似乎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两个女孩儿郁郁寡欢的往回走,谁都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可现实似乎就是这样残酷,不给她们一丁点儿希望。   “樱夫人和陛下都不肯出手救墨云,那我们就自己来救!”雪月灵忽然停住脚步,毅然决然的说。雨瑶不安的看着雪月灵,问:“雪莺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不能用正当的手段让墨云无罪出狱,我们就去劫狱!”   “劫狱?”雨瑶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靠我们两个能行吗?”   “当然不是我们两个,”雪月灵胸有成竹的说,“你不用去,留下来等消息,我现在就去给洛克先生写信,让‘灵羽’送过去,请他今晚上来一趟,商量劫狱的计划!”说完拉着雨瑶跑回自己的房间。   看着雪月灵坐下来给洛克写信,雨瑶心里总是不踏实,越狱这种事毕竟是违反法律的,最后很可能会使事情变得无法收拾,雨瑶不希望雪月灵因此出什么事,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再去恳求一下樱夫人,也许自己的努力能够感动她,让她答应帮助墨云呢?   她悄悄地离开房间,来到樱的房间外,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请进”的回答,雨瑶推门步入房中,看着樱正站在阳台上凭栏眺望,她定了定神,将门轻轻的关上,缓步走上前去。   “我知道你会再来的。”不等雨瑶开口,樱却先对她说,这可让雨瑶吃惊不小,夫人事先已经知道她要来,莫非她已经铁了心要拒绝她的请求吗?   “该说的,刚才我和雪莺都已经说过了,墨云的为人我很清楚,雪莺所说的我都了解。刚刚我没有跟雪莺明说,是怕她按捺不住性子把事情闹僵。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明摆着是有人在陷害墨云,你明白吗?”樱回头凝视着雨瑶的眼眸,轻声的问。   陷害……对,治安官说过有人举报了墨云,雨瑶恍然大悟,她随即想到,如果找出那个陷害墨云的人,不就有希望救出墨云了吗?但是樱却给她都头泼了一盆冷水,让她的希望再次破灭了。   “那个陷害墨云的人,隐藏的很深,我刚才一直在考虑整件案子,证据非常充分,但举报人却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说明他心思缜密,对一切都考虑周全,所以一时半会要找出他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没有希望了吗?明知道墨云是被陷害的,也无能为力吗?”   樱回头望着雨瑶心急如焚的表情,略加沉吟,说:“办法并不是没有,有一个人可以救墨云脱险,只要她愿意去做。”   “是谁?”雨瑶迫不及待的问,樱盯着她注目良久,默不作声,雨瑶茫然的看着樱,樱的眼神令她忽然惊醒,惶惑的问:“您的意思,该不会是……我?”   “没错,就是你,只有你能够救墨云,这也正是我一直在等你的原因。”   雨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什么能力救墨云呢?既不能证明墨云是被陷害的,又没有力量将他从牢里劫走,她不知道自己靠什么可以做到。她用迷惑的目光望着樱,半信半疑的问:“像我这样软弱无能的人,靠什么救出墨云呢?”   “软弱无能?”樱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那笑容让雨瑶的心不由得一颤,她不明白樱笑容中的含义,但她能够觉察到其中危险的意味,“这样的自称未免太谦逊了些,你能从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中登上海岸,并留在雪莺身边,已经说明了你的能力。”   “我还听说,你来到王宫后曾被人绑架,最后却成功逃脱,仅仅扭伤了脚,而那几个绑架你的人,却死于某种金色的针状物。如果我没猜错,那和你的‘脚’一定不无关系吧?我亲爱的人鱼小姐?”   那一霎那,雨瑶几乎站立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嗡”的一声。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自己和这个精灵女子仅仅接触才第三天,而且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她怎么能轻而易举的看透自己的身份?更可怕的是,她是人类国王的生母,她拥有比国王还要尊崇的地位,尽管她不是人类,但她仍然有权力指挥人类的士兵将她推上绞架,雨瑶以为,身份被天霖发现已经是最为危险的事了,没想到,自己的猜想这么快就被证实过于天真了。   “您……是什么时候,看破我身份的?”   沉默良久,雨瑶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同样保持沉默的樱,她觉得,这个时侯再否认和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她所需要知道的,只是即将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还记得,在你和洛松的婚礼上,我所做的一切吗?”樱不看雨瑶,望着天空中翱翔的海鸥,平静的回答:“我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止了你和我儿子的婚礼,不仅仅是为了警示他和那些忙于享乐的贵族们,也因为我已经识破了你的伪装,而我相信,我的傻儿子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你们就这样成婚,将会是一场悲剧。”   “原来,您早已经洞悉了一切……”   “我想,看穿你身份的恐怕不止于我,你真的以为,凭借你小小的变身术,能够欺瞒象牙塔的大师们吗?”   樱的话让雨瑶更加震惊,她在象牙塔已经生活了好几年,没有人对她的身份表示过怀疑,她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是樱的问话让她陷入了疑惑,如果大师们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为什么他们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他们为什么要收留她?   而令她最为忧心的是,雪月灵究竟对此知道多少?   “雪莺知道与否,我不清楚,她没有跟我提起过,其他人也没有,这个问题要么只能你自己去求证,要么,就交给时间去验证吧!”   “时间?”雨瑶忧伤的咀嚼着这个词,“我还有时间可以去验证吗?”   “为什么没有?”樱回过头来,望着雨瑶悲凉的表情,会心一笑:“难道说,你认为你会死在营救墨云的行动中吗?”   “不,可是您……”雨瑶顿了一下,轻轻咬着下唇,鼓起勇气大声问:“难道您不打算将这一切告诉国王陛下,并且让他处死我吗?”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樱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孩子。   “因为……因为我是海妖的一员,我是你们曾经的敌人!”   “曾经的敌人……”樱喃喃复述着,发出一声轻叹,她意味深长的说:“是啊,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最应该亲手杀死你的人。”   她看了一眼雨瑶绝望的脸,叹道:“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那时候你大概还是婴儿吧!你的族人攻破了琼云的防线,攻入了琼云的公爵府,那时的我正怀着洛松,有六七个月的身孕,而我的姐姐正身患重病,我的女儿和姐姐的小儿子护着姐姐且战且退,但他们的力量太过微弱了。”   “不得已,我强行动用魔法,暂时击退了敌人,但我却因为法力消耗过度而昏了过去。如果不是昕儿小姐带着象牙塔的魔法师们及时赶到,我想那个夜晚,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及所有的人都将血洒琼云,这是我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场战役,死神的镰刀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头顶徘徊,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那种恐惧与绝望的。”   看着樱脸上肃穆的表情,雨瑶能够感受到那场战役在她心中留下的深刻阴影,她为自己的族人所犯下的罪行而羞愧和难过,也更为自己的处境而感到恐惧和担忧。   “但是,那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樱的话让雨瑶的眼睛一亮,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她看到樱的表情重新变得温和起来,听到她继续说:“要说敌人,洛克才是真正做过我们敌人的人啊!”   “当我们听到墨云偶然说起他的名字,我们十分的惊讶,也很为雪莺担忧,但她的父亲却并没有为此而忧虑。他说,雪莺的母亲紫月当年之所以在收复鲁因城的那个夜晚放走洛克,一定是因为她相信洛克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战争年代,各为其主,有些人其实本身并没有错。”   “而今,一切已时过境迁,再去为曾经的立场纷争斤斤计较,冤冤相报,又有什么意义呢?”樱说完,带着一抹和蔼的微笑望着雨瑶,那一刻,雨瑶感觉她是那样的亲切,就像一位母亲原谅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微笑感染着雨瑶,安抚着她惊惶的心,带来一缕阳光般的温暖。   “好了,孩子,不要为那些事情而担心了,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救出墨云,不是吗?”樱说着走到雨瑶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附耳低语一阵,雨瑶紧锁的柳叶弯眉渐渐舒展开来,不断的点头。   最后,樱轻轻的按着她的肩膀,微笑着鼓励她:“相信自己,就像我说过的,你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证明你了你的非同寻常,去努力吧,为了你心中所爱的人。”   雨瑶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没想到樱连这种事都看得出来,樱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问,笑道:“墨云在路上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我也曾有过像你这般的年纪,我明白一个少女为一个年轻人做这么多的事,却从未索取过丝毫的回报,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并没有跟墨云说起过我的想法,因为表白与否是你的权力,没人有权代替。”   “谢谢您,谢谢您夫人。”雨瑶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她没有想到樱会待自己这样好,虽然在雪月灵身边这么久,雪月灵和象牙塔的大师们对她都很关照,但却没有一个像樱这样的人,如此近距离的与她说过这些贴心的话,那是一种母亲对女儿的疼爱,是雨瑶长这么大从未体验过的。   “去救他吧,相信自己,我的孩子。”樱将雨瑶轻轻的揽入怀中,雨瑶依偎在她的怀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当雨瑶走出樱的房间,樱在她脸颊上留下的吻还余温未消,此时的雨瑶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心中充满了自信与希望,今夜,她要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及心中埋藏的爱恋去奋力一搏。   ……   夜的大幕渐渐落了下来,海音斯特姆再一次进入了梦乡,月光洒落在平静的水面上,粼粼波光中映出一座座拱桥静美的倒影,除了巡逻兵们偶尔经过时整齐的脚步声,街道上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在这亡灵肆虐的大地上,可能没有哪里的夜,如同海音斯特姆一般宁静安详。   王宫城堡的城墙上,值夜的士兵全装惯带,双眼警惕的扫视着周围,巡逻队从警戒哨旁路过,巡逻队长与值班士兵交谈几句,便带队继续前进。   巡逻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恢复了平静。就在这时,一个轻微的响动惊动了值班士兵,他一手持剑,一手持盾,聚精会神的盯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大喝一声:“什么人?”   没有任何回答,士兵并未松懈,反而更加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在发出声音的拐角处,他猛地闪身而出,同时用盾牌护住身体,以防突然而来的袭击,右手剑做好了劈刺的准备,然而,除了黑暗和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见没有任何异常,士兵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转身准备回到岗位上,就在这一霎那,一股强力的水流将他推向了旁边的女墙,士兵的头重重的撞在城垛上,虽然有头盔保护,强大的冲击力仍然让他昏迷过去。   与此同时,金色的光芒中,一个女子的倩影登上城墙,她小心翼翼的察看了一下士兵的状况,然后来到城墙边,向下望了望,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   城下是数米深的护城河,落入水中的女子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当她的身影再次出现,位置已经处于城西侧的监狱外,她从登岸的楼梯悄悄地爬上来,一路扭动着身躯匍匐前进,吃力的爬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当金色的光芒再次闪过,她已经站了起来,背靠着墙壁,向着监狱的门口眺望。   十几名士兵伫立在监狱的门口,这里是王城中最戒备森严的地方之一,自王国建立以来,只有一个囚犯从这里被人救走,她的名字叫做思儿,而突破重围带她离开的,便是精灵游侠史古奈勒·青龙,除此再无例外。   女子当然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危险,但她的眼神史无前例的坚定,与她一贯柔弱的外表产生了巨大的差异,她背靠着墙壁伫立在阴影中,暗暗的将整个计划最后演练了一遍,然后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从阴影中走出来。   监狱门口的士兵很快便发现了她,他们立刻警戒起来,小队长带着两名士兵迎上来,用剑指着她大声警告:“什么人?停在那里,报上你的身份!”   “我是雪月灵小姐的侍女雨瑶,受小姐的委派来看望一个人。”她乖乖的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三人走上前,小队长用火把照亮了她的脸,并认出了她——这个几乎成为王妃的女子,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戒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询问她:“是雨瑶小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受雪月灵小姐的委派,来看望一下墨云阁下,雪莺听说墨云被逮捕了,非常的牵挂,但国王陛下不准她来这里,所以她就派我代她来走一趟了。”雨瑶镇定自若地向队长解释。   小队长听说她是来看墨云的,摇头道:“对不起,雨瑶小姐,根据阿罗伊阁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探视那个人,您还是请回吧!”   “阁下,我只是来看他一眼,并且帮雪莺传几句话而已,您就帮帮忙吧!”雨瑶轻声的恳求道。小队长连连摇头,说:“抱歉,真的不行,他是要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会有什么意外呢?”雨瑶毫不气馁的继续恳求,“难道您还担心像我这样柔弱的女子能将他劫走吗?若是雪莺亲自来,你们这样的担心也许是有必要的,但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算是给我一把刀,我也无所作为,您又何必担心呢?”   小队长和两个部下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觉得雨瑶说的不无道理,谁都知道雪月灵的这个侍女虽然跟随她从象牙塔来到这里,却什么都不会,除了姿色动人之外,并不比普通的侍女多些什么,如果要担心她会劫狱,那真是杞人忧天了。   “这样吧,您有什么要说的话,我代为转达,可以吗?”   “这……恐怕不太方便,雪莺叮嘱我必须亲口对他说,您知道的,女孩子有些贴心的话,不太方便……”雨瑶见队长的口风有些松动,于是继续努力的鼓动他:“您就让我进去见一面吧,不会有问题的。”   队长心里暗自盘算,墨云本来就是跟雪月灵一起来的,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外人谁又能说清?万一两人真有什么体己的话要说,自己不好强行阻拦,得罪了雪月灵也没有好处,又何况,谅雨瑶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   “好吧,那就让您去见一面,但时间不能太长,而且需要对您搜身,请您谅解。”   雨瑶欣然同意,她展开手臂,让两个士兵将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小队长让两个士兵带她进入监狱,去见墨云。   踏入监狱高耸的大门,听着背后沉重的铁门轰然关闭,雨瑶默默地闭上眼睛,定了定神。从她瞒着雪月灵偷跑出王宫开始,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前途必定是艰险的,但她必须鼓起勇气独自面对,她抬头望了一眼前方高耸的监狱堡垒,如同巨人般将阴影倾泻在她的身上,随之而来的巨大压迫感震慑着她的心,此刻她没有怯懦,而是低下头,默默地鼓励自己,驱散恐惧的阴霾,跟着带路的士兵进入堡垒。   走过一条条幽静的走廊,路过一间间阴森的囚室,雨瑶压制着心中的忐忑,她听到走廊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哀号与凄凉呻吟,身体不禁随之颤抖;她感到囚室的阴影中有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其中有好奇,有仇视,有淫邪,有嫉妒,她不知道那些冰冷的铁窗后面有着一张张怎样的脸,但她却切实地感受到了其中的威胁,如果不是一道道紧闭的铁门阻隔,关押在其中的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也许会冲出来将她撕碎。   在地下一层的一间囚室门口,士兵停了下来,与伫立在门口的两个士兵交谈了几句,两个士兵扫视了一眼雨瑶,再次上前请求搜身,雨瑶非常配合的接受了搜查,在搜查完毕后,带路的士兵和两名守卫的士兵一同离去,在临走前,带路的士兵告诉雨瑶,她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屋外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屋内的墨云,他走到门口,从牢门上的铁窗向外张望,起初看不到什么,忽然有个人影闪到了窗口,墨云定睛一看,不禁吃了一惊,问:“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你不要问了,时间不多,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雨瑶警惕地看了一眼士兵们离去的方向,急迫的对墨云说,墨云猜测,她这么晚跑来问自己,一定有很重要的事,于是郑重的点头答应。   “你告诉我,你真的是为了向雪莺复仇,为了杀死她才接近我们的吗?”   望着雨瑶神情关切的脸,墨云轻轻的叹息一声,他摇了摇头,说:“不管你相信与否,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不是那样的!”   “最初,我的确是为了复仇才追踪你们,但路上我的兄弟们遇到了魔鬼,他们都死了,我侥幸逃生,跑进了要塞。在我最惊恐惶惑的时候,是雪莺小姐抚慰了我的心,而我也由此发现了她的身份。”   “那天我跟踪了她一整天,最终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动手,因为我看到了雪莺小姐的善良和高尚,她的身上有太多优异的品质,我那死去的养父与她相比简直是个人渣,我不能为了给他报仇而杀死这样一个圣洁的少女。”   他看了一眼雨瑶脸上复杂的表情,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五味杂陈,他慨叹一声:“但说真的,我又无法彻底放下,毕竟如果没有养父,我可能早就饿死了,养育之恩与正义之心,我必须选择一个,我暂时选择了后者,却没能做出最后的选择。这就是我的答案。”   “既然你还没有做出最后的选择,为什么在治安官逮捕你的时候,你却丝毫没有反抗?你难道不知道,被逮捕以后会面临什么吗?你还记得你答应铁匠大叔的话吗?”   “你说得对,我违背了我对铁匠大叔的誓言,我抛弃了我的剑。如果我奋死一搏,也许我可以突破重围,避免被逮捕的命运,但那样一来,我又将面临什么呢?”   “在遇到你们以后,我经历了很多从未想过的事,也见到了很多令我钦敬的人,我意识到从前的海盗生活是多么的令人不齿,我不想回到那样的生活中去,可是逃亡就意味着我又要回到那担惊受怕、被人追捕的生活中,那样的生活没有意义,我宁可选择面对死亡。至少,我可以欣然的接受,我不必再从我的养父和雪莺之间选择一个了。”   说到这里,墨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神色,他似乎看淡了生死,看淡了一切。   “你这是在逃避!”雨瑶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双手抓着铁窗的栏杆,朝着里面大声质问:“你还这样年轻,却没有发挥一丁点儿的作用,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难道你就没有一丝遗憾吗?”   “遗憾……”墨云喃喃复述着雨瑶的话,叹道:“若说遗憾,我想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再也没有机会出海,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条金色的美人鱼了……”   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了,雨瑶呆呆的望着他,眼眶渐渐的湿润起来,眼眸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她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尽可能的用平静的语气问:“你还在惦念着她吗?”   “是啊,我总是在想,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她过的还好吗?是否像故事里面一样,找到了一个可以爱她、疼她、保护她的人呢?”墨云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像个天真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憧憬。   “我可以告诉你,她找到了!”   墨云望着雨瑶泪光闪烁的脸,从铁窗狭窄的缝隙中伸出手指,擦拭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痕,微笑着劝慰她:“别哭,怎么说哭就哭了呢?我和你想的一样,我想她也一定会找到的,找到那属于她的幸福!”那一刻,雨瑶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手指,将脸颊紧贴着它,泪水湿润了他粗糙的手指上深深浅浅的纹路。   “雨瑶小姐,时间到了,请跟我走吧!”   雨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名士兵,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墨云说:“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说完放开他的手转身离去,墨云从铁窗内望着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外,感受着手指间温润的泪水,心头突然涌起一丝不舍,他下意识的叫声:“雨瑶!”   就在这时,趁着三名士兵的注意力被墨云的喊声吸引的一霎那,雨瑶突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三人发起了攻击,金光一闪,三名士兵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   雨瑶刺入士兵后颈的锋利金色指甲中,暗藏的海妖族特有的神经毒素使三人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瘫倒在地不省人事,效果立竿见影,令雨瑶都倍感吃惊——在樱给予她提示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力量。   偷袭得手的雨瑶背靠着墙壁,坐在墨云视野的死角里,用伪装术重新将人鱼之爪变回人类的手,在确定刚才的行动没有惊动更多人之后,她爬到士兵的身边找到牢房的钥匙,起身将牢门打开。从牢房里冲出来的墨云看了一眼地上瘫软的士兵,吃惊的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你做的吗?”   “不要多问了,是夫人出的主意,让我来救你,你赶快跟我走!”雨瑶说着,从士兵身上拔出一把利剑,交到墨云的手里,墨云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却连连摇头:“这样不行,会连累你的,外面戒备森严,凭我一个人无论如何是杀不出去的!”   “只要你的心够狠,就一定能够出去!”雨瑶用坚定地眼神望着墨云,将锋利的剑刃搭在自己粉嫩的颈部,一道轻微的红线随即出现在她白嫩无暇的肌肤上……   ……   夜的宁静被杂乱的脚步声击碎了,整个王城陷入了一片喧嚣,墨云挟持雨瑶越狱的消息使得王城警备队全城戒严,三个城门全部站满了士兵,还有大批的士兵从监狱一直尾随着墨云直到城门口,然而,没有人敢上前,谁也不敢用雨瑶的性命做赌注。   治安官阿罗伊带着一队重装步兵伫立在北门,等待着墨云的到来,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海盗离开这里,否则这将成为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耻辱。   但同时,雨瑶的安危也让他感到十分棘手,毕竟她是雪月灵最看重的人,为了她雪月灵不惜当面顶撞王后,如果自己让雨瑶有个三长两短,雪月灵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大路尽头的火光引起了阿罗伊的注意,他和手下的士兵们都警觉起来,很快,墨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路的中央,他侧着身子,一手死死的搂住雨瑶的腰,另一只手紧握着长剑,剑的锋芒顶住雨瑶的咽喉,女孩儿的身体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后面的士兵远远地跟着,却不敢上前。   “站住!”阿罗伊拔剑上前,用剑一指墨云,厉声大喝:“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放开雨瑶小姐,趁早投降,还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治安官阁下,”墨云停住脚步,回头盯着阿罗伊,冷冷的回答:“我有没有罪我自己比谁都清楚,你口中那些所谓的罪责都是你强行安插在我身上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受人教唆,如此的针对我,还敢在这里谴责我吗?”   “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巧言令色!”阿罗伊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海盗,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先杀后审都绝不会冤枉,我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却变本加厉,你再不放人,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他说着,向身后的士兵们一挥长剑,士兵们一拥而上,拦住去路,后面的追兵也围拢上来,将墨云围在中间。   “我看谁敢靠近!”墨云用剑作势一顶,雨瑶忍着疼,将玉颈在剑刃上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在火把的映照下滚落下来,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周围的士兵顿时被镇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住手!”   厉声的喝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雪月灵挤进人群,用力推开身边的士兵,尖声大叫:“都给我让开,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士兵们见雪月灵亲自来了,都转而望着阿罗伊,阿罗伊愁眉不展的看了一眼雪月灵,努力平抑着心头的烦恼劝道:“雪月灵小姐,请你不要靠近,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治安官阁下,我不想妨碍你们执行公务,但我要确保我的姐姐平安无事,如果您打算看着她流血而视若无睹,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雪月灵表情严厉的大声回应,阿罗伊迟疑不决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此时,一个士兵从旁边走上来,对阿罗伊附耳道:“天霖阁下让我告诉您,那两个人完全是在演戏,他请您放心大胆的派人冲上去,刀剑无眼,墨云顾忌到雨瑶小姐的安全,一定会将她推开,到时候就可以将他一举抓获了!”   阿罗伊将信将疑的看了士兵一眼,向他问起天霖的下落,士兵向着附近一条黑暗的小巷指了指,阿罗伊隐约看到里面有个人影,但一闪便消失了。   虽然将信将疑,但总比这样进退两难的好,更何况天霖的读心术在王城当中也已小有名气了,阿罗伊从洛松亲王那里听说过很多次,亲王对他都深信不疑,自己为什么不相信一次呢?阿罗伊打定主意,回头对雪月灵说:“雪月灵小姐,雨瑶小姐的安全我自有办法,请您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们!”   “在看到雨瑶安全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雪月灵固执的回答,阿罗伊见她不听,把心一横,叫道:“来人,请雪月灵小姐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两名士兵冲上前按住雪月灵,将她往人群外面拖,出人意料的是,两人刚拖动了一步,街道旁的屋顶上忽然蹿出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猛扑下来,挥动前爪将其中一个士兵打翻在地,头盔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士兵头昏脑胀的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另一个士兵看着倒地不起的同伴惊得目瞪口呆,未及反应,黑影一声咆哮将其扑倒,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狠狠的朝着他的喉咙咬了下去。   “夜影,住手!放了他吧!”雪月灵望着吓得尖声大叫的士兵,喝止住黑豹,黑豹回头看了一眼小主人,轻轻的哼了一声,龇着牙对周围的士兵发出一声威胁性的低吼,缓步走到雪月灵身旁,被黑豹扑倒的士兵已经吓得全身瘫软,动弹不得,几个胆大的士兵小心翼翼的上前连拖带拽将两个士兵拖走。   “雪月灵小姐,你竟然纵容这野兽,在王城里公然行凶,妨碍公务!”阿罗伊恼羞成怒的指着雪月灵怒吼,雪月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阿罗伊阁下,是你无礼在前,夜影它不过是在尽忠职守,保护自己的主人,你如果要追究责任,就尽管让人把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判我一个什么罪名!”   她的话音未落,一旁的黑豹双眼圆睁,弓着背,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周围的士兵慌忙后退,谁也不敢靠近。   再次陷入困境的阿罗伊,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刚才的小巷,恰好看到黑暗中的人影又出现在那里,他正望着阿罗伊,指了指城墙,阿罗伊疑惑的看了一眼城头,一眼看到了几名预先准备好的弓箭手,此时的他顾不得那么多,叫来身旁的士兵,让他传令给弓箭手,让他们悄悄的狙杀墨云,即使殃及雨瑶的性命也没有关系,一定要确保杀死墨云。   为了拖延时间,阿罗伊换了一种软姿态,对雪月灵说:“好吧,既然雪月灵小姐你不允许我们有任何行动,那就由你自己来解决,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不可能放走他,如果我那样做了,将会是我的失职!”   雪月灵见他不再坚持,于是转向墨云,与他交谈起来,劝说他不要伤害雨瑶。阿罗伊一边注意着他们的谈话,一边不时的望向城头,当他看到弓箭手做出准备完毕的手势后,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趁着雪月灵和墨云交谈的时候,弓弦响处,三支离弦的飞箭风驰电掣的扑向了墨云,危急时刻,天空中一声长啸,一道白光闪过,白色的羽翼拨开了第一支飞箭,钩状的利爪钩住了第二支箭,翅膀扇动的气流使得第三支箭偏离了方向,向着阿罗伊飞去,治安官猝不及防,正中肩膀,不禁捂住伤口大叫一声。   白隼将爪下的箭矢扔在地上,缓缓的降落在雪月灵的肩头,犀利的双眼傲然扫视了一遍众人,俯身在雪月灵的耳边发出几声低吟,雪月灵皱了皱眉,向着不远处一条漆黑的小巷望过去,但是因为人群的阻挡而难以看清,小巷中隐藏的那个人发现雪月灵注意到了自己,连忙闪身躲进了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箭射中的阿罗伊忍着剧痛拔出肩头,身旁立刻有人送上绷带,殷切的说:“阁下,我来帮您包扎吧!”阿罗伊也没顾上看是谁,一边点头一边望向墨云的方向,猛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与此同时,一张锋利的金属牌顶住了他的喉咙。   “你是谁?”阿罗伊吃惊的望着这个挟持自己的士兵,只见他微微一笑,“砰”的一声,一阵浓烟升起,将两人的身影淹没,当烟雾散去,一个头戴黑色礼帽,外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出现在治安官身旁。   “治安官阁下,失礼了,在下‘燕尾蝎’洛克,今天来这里,是特意来接一位年轻朋友,还请您行个方便。”来人彬彬有礼的微笑着自我介绍。   “洛克先生!”三个年轻人见到突然出现的洛克都不禁大吃一惊,洛克对他们眨了眨眼睛,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脸上带着一丝顽皮的微笑,仿佛正在进行一场魔术表演:“不要对我说任何话,今天的谈话是我和治安官阁下之间的私事,将会决定他的命运,其他无关的人请不要插话,谢谢配合!”   被挟持的治安官此时面如土色,他对于洛克的名字并不陌生,人们都传说他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心狠手辣且足智多谋,常常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今自己落在了他的手中,岂不等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你想怎么样?”他虽然心生恐惧,但仍壮着胆子问。洛克也不跟他废话,指了指他的士兵,说:“让他们让开一条路,打开城门,放我们出去,就这么简单!”   阿罗伊明白此时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格,无奈只得下令让路,士兵们排开一条路,将城门打开,看着墨云和雨瑶走出城外。   “好了,他们已经走了,您可以放开我了吧?”阿罗伊看着墨云和雨瑶走过了护城河的吊桥,强压心头的焦急对洛克说。如果此时洛克能够放开他,他还有机会派人追上墨云他们。   不过,洛克可没有那么傻,他微笑着回答:“不要急,演出还没有结束呢!请阁下继续配合我,随我一起出城一趟。”不由分说,拖着阿罗伊向着城外走去。 第十七章 偏执的追寻   回到王宫的阿罗伊,满心的气恼直指雪月灵,想到自己被洛克挟持出城,然后眼看着洛克将隐形斗篷套在墨云和雨瑶身上,三人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阿罗伊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夜晚,是他担任治安官以来最大的耻辱。   但雪月灵也并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她在国王面前和阿罗伊据理力争,一口咬定阿罗伊无视雨瑶的安危,还反咬一口指责他命令士兵粗暴无礼的对待自己,根本就是草菅人命,与强盗无二。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洛枫国王终于听不下去了,挥手道:“够了,都住口!”   “阿罗伊,雪莺的事,你就不要追究了,她也是为了雨瑶的安危,你的行为的确过于粗鲁无礼,难怪雪莺会不满。至于雪莺,你也太过分了,居然扰乱执法人员执行公务,这还得了?我警告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国王从王位上站起来,故作严厉的将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然后问治安官:“现在人已经跑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全国下发通缉令,追缉洛克和墨云!”阿罗伊本来还想说上雨瑶,看了一眼身旁的雪月灵余怒未息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罢,快去办吧!”国王挥了挥手,一脸疲惫的说,这些天来国家的大事已经将他搞得疲于应付,现在还要深更半夜来处理这样的琐碎案子,让他烦劳不已。   “等一等!”   治安官正准备离去,忽然听到这句话,又回过头来,望着一直坐在一旁静听的樱,她说:“关于通缉令,我看不必麻烦了。且不说洛克其人神出鬼没,有他在身边,让那些士兵去哪里抓墨云?单说现在王国到处都是亡灵,中小城镇大多已经荒芜人烟,城与城之间传递消息都很麻烦,何必再去浪费人力物力送什么通缉令?”   “至于墨云,不就是当过海盗吗?有什么了不起?当初紫月创建幻翼骑兵团的时候,有一半的姑娘都是海盗出身,最后不都为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没有她们,王国的军队不可能那么快平息鲁因之乱,连我的命都是海盗们救的,没有海盗们相助,我和国王陛下还有蒙德瑞尔亲王早就死在叛军手里了!”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国王,洛枫连连点头,对当年玛利亚等女海盗舍命相救还记忆犹新。   “依我看,墨云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他不会为难雨瑶,就让他们去吧!何必再追究呢?治安官如果要追究,倒不如好好地查一查监狱的守卫们,他们是怎么看管犯人的?居然让囚犯挟持人质公然越狱!”   听到这里,阿罗伊感觉再追究下去很可能要归罪到自己身上,也不敢反对,诺诺连声,赶紧退了下去。樱不疼不痒的说了雪月灵几句,又为雨瑶的事劝她不要担心,雪月灵当然知道洛克和墨云不会亏待雨瑶,也乐得让她早点离开王宫,免生是非,于是乖乖的接受了樱的批评,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路过天霖房间的时候,雪月灵看了一眼天霖的房门,回头与白隼交换了一下眼色,白隼眼神中肯定的成分让雪月灵心里多了一份沉重,她没有惊动天霖,轻手轻脚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   尼尔森林的夜,寂静而安详,鸟兽早已沉睡,唯有猫头鹰与蟋蟀清唱着不同旋律的音符,与偶尔传来的风声形成浑然天成的奇妙和音,月光从树梢的缝隙中投下来,形成一束束梦幻般的光柱,为这静谧的大森林增添了一抹神秘的气息。   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缓缓的穿过静悄悄的林间,清澈的河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从金色的鳞片上流过,将金鳞浸润冲洗的闪闪发亮。雨瑶半躺在岸边,下半身浸泡在微凉的河水中,晶莹剔透的水珠附着在她雪白的手臂和肩膀上,使肌肤显得更加水嫩。   对雨瑶来说,生命中最大的享受并不是可口的美食或光鲜漂亮的衣服,而是浸润在水中的时光,即使已经习惯了陆地上人类的生活,但从小在大海中长大的她,依然无时无刻不向往着水的滋润。   此刻,在这宁静的森林中,身心回归自然地雨瑶,除了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也在回想着死牢中与墨云的对话。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再也没有机会出海,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条金色的美人鱼了……”墨云怅惘的叹息与留恋在雨瑶的脑海中回响。   “我总是在想,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她过的还好吗?是否像故事里面一样,找到了一个可以爱她疼她保护她的人呢?”墨云脸上憧憬与关怀的天真表情,在雨瑶的心里荡起阵阵涟漪,她会暗暗的偷笑,笑他傻,怎么像一个单纯的孩子,如此的迷恋一条人鱼以及她的童话?但更多的是对他的欣赏与感激,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好人,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冰冷的鳞片与不通的语言却没有阻碍两颗纯真心灵的交融与沟通。   “雨瑶!”这一声饱含眷恋的呼喊,每次想起,都会让雨瑶的眼眶感到一丝湿润,这是他心灵的呼唤,直透入她的心底,荡起阵阵涟漪,久久不散。   “雨瑶……”   她沉浸在如梦如幻的感动中,品味着他的真挚与恳切,恍惚中那呼唤声似乎就在身边,她情不自禁的回过头去,向着黑暗幽深的丛林望去,看到一个人影伫立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不由得愣住了。   他也在望着她发愣。他并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他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担心雨瑶深夜独自出行的安全。   在雨瑶离开木屋,从背靠大树半躺装睡的他身边走过之前,他正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回忆着今夜发生的一切,他对雨瑶的勇气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惭愧。   当自己失去了生活的勇气,放弃求生了求生的意志时,这个柔弱的少女却爆发出了惊人地果敢与无畏,当锋利的剑刃割开她细嫩的肌肤,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她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觉得,即使是最坚毅勇敢的剑士,也会为之汗颜。   他回想起认识雨瑶以来的点点滴滴,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儿似乎不像表面上那样软弱,在她身上有着某种不易察觉的隐忍与顽强,不论是多么巨大的打击与压力,都不曾让她的心灵屈服,她就像水,平静,柔和,与世无争,但当她真正爆发的那一刻,掀起的将是无情的滔天巨浪。   “我可以告诉你,她找到了!”   雨瑶脸上奔流的泪水在他的心底肆意的流淌,他咀嚼着其中蕴含的感动,不太明白是什么在她的心中激起了如此强烈的情感,即使是人鱼美丽的传说,也不见得就能使一个少女如此泪流满面,那眼泪,似乎不是在为他人而流,而是在为她自己而流……   水流的声音打断了墨云的思绪,他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河边,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清澈见底的河面上,辉映出一片圣洁的光芒,将河流两岸映照的如同林间圣境,那个坐在河边的背影映入墨云的眼帘,一霎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瞬间穿梭回数年以前,那个金色的身影,此刻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沐浴着圣洁的光辉,墨云暗暗的问自己,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四目相对,凝固了时间,只有河水自顾自的流过,留下一路顽皮的欢腾。两颗心都默默的,相顾无言,却从彼此的眼神中体味着对方的感情。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相互隐瞒,有的,只是两颗交织在感恩、怜惜、关怀与疼爱之中的心,缓缓的靠近,彼此依偎。   “我真蠢,”良久,墨云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早该想到的,我还对你说,你长得和那条美人鱼真像,可是我居然没想到……”   “不,是我一直在骗你,是我不好,我……”雨瑶满怀歉意的打断了他,墨云的自责让她心生愧疚,她觉得该受责备的应该是自己。   “是啊,你一直都在骗我,不过我想,今夜你对我说了一句真话!”   墨云脸上善意的微笑让雨瑶摆脱了心中的不安,却又陷入了迷惑之中,她凝视着墨云笑容可掬的脸,感觉此时的墨云连脸颊上原本狰狞的刀疤也变得和善可爱,她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让他笑的如此亲切,但他动情的注视却令她的脸上平添了一抹羞涩。   “你告诉过我,那条美丽的人鱼,已经找到了她的幸福,对吗?”墨云走到她的身边,单腿跪下来,望着她娇羞的脸,柔声细语的问。   雨瑶不敢抬头看他,羞答答的垂首不语,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在面对一个男子的时候变得如此羞怯,这同她以往的腼腆完全不同,后者是她为了隐藏身份而进行的自我保护,而前者,却让她心头鹿撞,全身颤抖。她感觉自己的脸在他的注视下发烧,她甚至有一点儿想要逃走的感觉,她曾一次次想象过爱情来临时的情景,却没有想到它是如此浓烈,令人难以抵挡。   “我希望,是那样,但人鱼,终究是人鱼,不是人……”良久,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那是她心底最沉重的心事,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人类一样出嫁,因为即使可以用双脚行走,但那不过是一种伪装的幻术,真实的她终究还是一条鱼。   鱼,能成为人的妻子吗?   “如果你愿意,我的答案是,当然可以!”墨云异常坚定的拉起她的手,雨瑶惊讶的抬头看着他,她感觉墨云的手在颤抖,比她自己颤抖的更厉害。   他激动万分的说:“我从小在海边长大,在海上生活的时间比陆地还要长,大海就是我的母亲,我是海的儿子,而出生在大海中的你,就是大海最亲最爱的女儿,我们是海的儿女,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如果人类的双腿和你的鱼尾会成为我们在一起的障碍,我愿意抛弃双腿,陪你潜入无底的深渊,让蔚蓝的大海见证我们的爱恋,还有我的誓言!”   此时的雨瑶早已泪流满面,她情不自禁的投入了墨云的怀中,紧拥着他坚实的身躯轻声啜泣,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令她措手不及,她很怕这会是一场虚幻的梦,当夜色消散,这美丽的梦会随着夜幕一同散去,直到墨云粗糙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和眼角,拭去她温润清澈的泪珠,她才切实的感受到从他指尖传递来的关怀和疼爱,并非虚幻。   夜一如既往的沉静,却在这芳草幽深的河边平添了一抹温情,两个相拥相偎的人儿,爱情已经助他们跨越了血统的界限,在这个宁静安详的夏夜,张开了一双甜蜜的翅膀。   ……   “这两个孩子终于不必再遮掩自己,他们的心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了。”   藏身于丛林阴影中,遥望着沉浸在幸福中的少男少女的洛克微微颔首,嘴角挂着赞同的微笑,但随即他又皱了皱眉,不等他说出心中的担忧,刚才说话的老人缓缓的抢先开口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留在雪莺身边的人,他被利益纠缠的心是无法轻易获得自由的,并且,他一直在试图对雪莺产生影响。”   “大师,那我们能做点什么?”洛克回头一脸谦恭的看着老人,他鹤发童颜,长髯垂胸,身穿着雪白的长袍,披着兽皮缝制的短斗篷,手中拄着一根鲜花缠绕的橡木法杖,杖头挂满金色的果实,在阴暗的丛林中发出萤萤的金光,它们就是德鲁伊的圣果——榭寄生。   “这是她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很少,但也并非无事可做。”老人说着转身往回走,洛克快步跟上来,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老人,等待他继续说下去。然而老人却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在林间行进,健步如飞,以至于洛克感到要与他并肩而行有些吃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开始发亮,洛克惊奇的看了看周围,黑暗的夜色并未退去,前方却亮如白昼,他满心惊异的跟着老人走出树林,在一棵金碧辉煌的巨树前停了下来,这棵树至少有百米以上,粗壮的树干仿佛一根支撑天地的石柱,巨大的树冠遮蔽天地,一眼望不到头。   直到此时,洛克才看清,那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来源于树枝上金色的树叶,每一片金色树叶发出的微弱光芒聚集起来,将周围照耀的如同天国仙境。   “大师,这是……”洛克无限惊异的回头看着老人,老人微微一笑,说:“你一定听说过生命之树吧?”洛克像个小孩子一样诚实的点了点头,回头望着面前的生命之树,他还是第一次因为一棵植物而如此震撼。   老人让洛克原地等待,自己走上前,一手拄杖,一手在胸前画出符咒,他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枚黄金叶闪烁着夺目的光芒飘然而下,老人睁开眼睛,伸出左手将叶子接在手中,而后谦恭的向生命之树欠身行礼,轻声低语,像是在道谢一般。   “走吧,拿上这个,还有这个,把它们交给雪莺。”老人回到洛克身边,将黄金叶交到他手中,与此同时,一枚金色的榭寄生果实从杖头脱落下来,自己飘飘然落在洛克的手中,洛克小心翼翼的捧着它们,问老人:“它们有什么用处?”   “那枚生命金叶可以保护它的持有者,即使受到致命的伤害,依然可以令它的持有者保持存活,虽然只有短暂的二十天,但有的时候已经足以化险为夷了。”老人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带着洛克重新遁入树林的黑暗之中。   “至于那枚圣灵果实,你让雪莺服下它,服下以后,她就可以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与他人建立心灵的交流,既包括已逝的先贤们,也包括你我这样还活着的人,那孩子将要面对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她需要有人为她拨开迷雾。你务必要看着她服下,以免出现不必要的意外,还有一场神圣的仪式在等待着她。”   洛克看了一眼法瑞斯脸上凝重的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将黄金叶和圣灵果小心的收好。   “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有什么不可以问,只要你认为它合乎自然的法则,而非出于你的非分之想。”法瑞斯平静的回答。   “您刚才,似乎在和生命之树交谈,并且那样的恭敬,为什么您会对一株植物有如此的态度?”   法瑞斯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洛克脸上迷惑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我的确是在和生命之树交谈,并且请求它赠送给我一枚金叶,用来保护一个可爱的少女。我很高兴它答应了我的请求,所以我感谢它。”   “你也许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对树木要如此恭敬,这也是大多数人类和其他智慧生命所不懂得的,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即使是一棵树木,也有它的尊严和自由,这是生命赋予它的权力。如果有谁无视它的权力,践踏它的自由与尊严,甚至剥夺它的生命,最终他必将遭受自然女神的惩罚。”   “作为一名德鲁伊长老,我深知是大自然养育了我们,而我们为大自然作出的贡献却微乎其微,我为此感到惭愧和歉意,因此在我需要向自然索取的时候,我必先献上我的恭敬与感恩,这是我作为一个生命的责任。”   望着老人意味深长的脸,洛克心中肃然起敬,他忽然明白,法瑞斯已经超越了凡人对世界的认知,他的生命已经与整个大自然融为一体,他每时每刻都在身体力行,实践着雪月灵曾经对洛克说过的,一切生命皆平等。   就在此时,一只黑色的渡鸦轻轻的落在法瑞斯的肩头,在他的耳畔低鸣几声,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奇,他看了一眼洛克:“有不速之客来了,那两个孩子有麻烦了。”   熊熊燃烧的火炬将周围浓重的林间夜色映照的愈加阴沉,唯有雪亮的军刀依然不知畏惧的炫耀着它的锋芒,面前的这对男女在阿罗伊的眼中有了新的印象,他没有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望着他们决一死战的架势,阿罗伊反而有些犹豫了。   他并不是改变了心意,不想抓捕他们,而是他不想与他们拼死一战,那样他会觉得自己在被天霖利用,尤其是当他看到女孩儿金色的尾巴之后,他似乎意识到事情不像天霖所说的那么简单,他不想就这样顺天霖的心意。   在此之前,离开王宫回到住所的阿罗伊,从仆人那里得知有位先生在这里等候多时了。阿罗伊并没有想到来者是天霖,天霖显然也看透了他的心思,他告诉阿罗伊,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向他提供逃犯的下落。   洛克一直藏身于尼尔森林,这个消息是天霖在雨瑶和雪月灵谈话时听到的,洛克一定会把墨云和雨瑶带去尼尔森林藏匿,对此天霖坚信不疑,阿罗伊也并不抱有怀疑,他所奇怪的,是天霖为什么如此热心的帮助自己,捉拿那两个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年轻人。   “治安官阁下,我没想到您会问这样的问题,以您的智慧应该能一眼看懂的。我爱雪莺,我一直在追求她,并且希望能够成为陪伴她一生的人,所以我希望她快乐、平安、幸福,而那个海盗只要活着,就会对她构成威胁,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   “至于雨瑶,她和墨云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勾搭成奸——原谅我说这样粗鲁的话——她帮助墨云越狱就是明确的证据,而我善良的雪莺还在为她的安危担忧。如果有朝一日她回到雪莺身边,她一定不会受到任何的怀疑。”   “到那时候,如果雨瑶想要帮助墨云威胁雪莺的安全,那是易如反掌的!更何况还有洛克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我听说他十几年前就是雪莺母亲的死敌,如今他出面包庇那个海盗,很明显他对其中的内情了如指掌,也许他正试图向雪莺实施某种诡计,以报复当年的切齿之仇!”   回想着天霖脸上义愤填膺的样子,阿罗伊隐约有种感觉,似乎并不见得洛克、墨云等人对雪月灵有什么切齿之仇,倒是天霖对他们似乎有种刻骨之恨,他怀疑天霖有利用他的意图,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到尼尔森林来走一趟,即使不为天霖,他也希望能为挽回自己今夜丢失的颜面而碰碰运气。   他带着士兵们在森林中摸索前进,发现了几间大木屋,但里面没有人。阿罗伊断定这里就是洛克等人藏身的地方,他们一定就在附近,于是他继续带人向前搜索,终于在不远处的河边发现了那对身影,但当阿罗伊带人围住他们的时候,他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墨云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布袍,而依偎在他怀中的雨瑶却令治安官和他的士兵们吃惊不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美丽文静的侍女居然不是人类,而是一条浑身散发金色光彩的人鱼。   阿罗伊等人的出现出乎墨云和雨瑶的意料,墨云将雨瑶推入身旁的河流中,他知道只要进入水中雨瑶便是安全的,他站在河边,挡住士兵们的去路,赤手空拳面对寒光凛冽的刀刃,毫无惧色。   “抵抗是没有用的,何必自讨苦吃呢?”阿罗伊看了一眼墨云,目光越过他投向水中的雨瑶,“也许我们可以合作,只要你们跟我回去,将事情讲清楚,我会酌情考虑,不会为难你们的。”   “少废话!”墨云咬牙切齿的盯着他,毫无与他谈判的意思,“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吗?你现在已经发现了雨瑶的身份,如果我们跟你回去,你一定会给她扣上女妖的恶名当众将她烧死,你们这些治安官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处置人鱼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朝着阿罗伊和他的士兵晃了晃自己硕大的拳头,冷笑道:“谁如果想要威胁雨瑶,就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这是你逼我的!”阿罗伊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挑衅,他向着手下一挥手,两个士兵挥舞军刀扑向墨云,墨云闪身让过第一个士兵砍下来的钢刀,一拳击中他的面门,士兵痛苦的大叫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另一个士兵举刀就砍,墨云侧身一让,双手锁住士兵的右臂,大吼一声,一个沉重的背摔将士兵扔了出去,他回身一脚踢开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另一个士兵,捡起他扔下的军刀,目光扫过其他人,冷冷的问:“还有谁要上?”   “让我来会会你!”阿罗伊拔刀出鞘,猛扑到墨云面前,墨云举刀架住他下落的刀锋,挥拳打向阿罗伊的胸膛,阿罗伊闪身躲过,军刀再度出击,直指墨云要害,两人你来我往,刀光闪耀,打的难解难分。   周围的士兵见阿罗伊战墨云不下,分一部分人上前帮忙,剩下的几个人转身去抓雨瑶,混战中的墨云注意到了他们的动向,心中大惊,虚晃一刀,试图甩开阿罗伊去救雨瑶,不料却被围上来的士兵拦住去路,阿罗伊紧跟上来,数把军刀将墨云困在中心,墨云奋力拼杀,却无法突出。   就在这危急时刻,只听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回荡在森林中,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中,阿罗伊只觉得金光一闪,下意识的用刀一拦,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军刀的刀刃被磕出一个缺口,阿罗伊大吃一惊,他跳出战局,看了一眼背后的树干,一枚金色的尖刺牢牢的钉在树干上。   “治安官阁下,我本不想对您的士兵痛下杀手,但你们也逼人太甚了!”   阿罗伊望着坐在河岸上的雨瑶,她的尾鳍上有明显的残缺,很明显,那金色的尖刺就是从尾鳍末端发射出来的,阿罗伊忽然明白了,自己在绑架雨瑶的歹徒身上发现的金色尖刺是什么。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你们负隅顽抗,现在又杀害王国的士兵,我今天如果不能将你们生擒,就只能把你们就地正法!”阿罗伊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墨云和雨瑶,正准备向士兵们发出进攻的命令,忽然,漆黑的森林中亮起了无数绿色的光点儿,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狼嚎在林间回荡。   “什么东西?”不等阿罗伊反应过来,伴随着阵阵咆哮声,身边的士兵惨叫着被扑倒在地,一只只恶狼将士兵按在地上,锋利的獠牙在咽喉部打转,血盆大口中呼出的腥臭气令人难以呼吸。   “这些畜生是从哪来的?”阿罗伊吃惊的看着凶神恶煞一般的狼群,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他缓缓的回过头,看到一头毛色雪白的巨狼站在三四米外,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整个身躯已经做好了扑击的姿势,似乎随时准备将他撕成碎片,阿罗伊忽然意识到,死神第一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镰刀已架上了自己的咽喉。   忽然,远处再次传来了狼嚎声,白狼回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发出一声悠长的回应,与此同时所有的狼不约而同的放开了士兵,快速遁入了森林的阴影之中,所有绿色的光点儿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白狼用凌厉的眼神最后看了阿罗伊一眼,发出一声威胁性的低吼,缓缓的退入了森林的阴影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阿罗伊倍感意外,似乎有人在操纵着狼群的行动,阿罗伊感到一丝寒意,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力量,可以自由的操控高傲的狼群,他又为什么在狼群控制住了自己的士兵们之后,突然又指挥它们匆匆离去,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环顾自己手下的士兵,虽然都被恶狼的突袭吓得战栗不止,不少人甚至被吓得尿了裤子,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受伤,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的阿罗伊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抓捕墨云和雨瑶的力量,这次抓捕注定又是失败的。   沉吟良久,他极不情愿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还没等他们动身,白狼离去的方向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阿罗伊治安官,深夜随意闯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这样的道理吗?”   阿罗伊望着面前的白袍老者,猜不出他的身份。“你是谁?”他问。   “我是此地的主人。”老人不慌不忙的回答,阿罗伊闻言冷笑一声,喝道:“荒谬,王国的每一寸土地都归国王陛下所有,岂能归你私人所有?”   “那我倒想问你,”老人不卑不亢,微微一笑,“是谁供养了国王陛下,陛下的衣食住行所用何来?”   “是千万忠诚的黎民百姓……”阿罗伊的回答有些犹豫,老人却紧追不舍,继续问:“那百姓们上交的贡品又从何而来?”   “当然是从王国广袤的森林、肥沃的土地和辽阔的天空与海洋中来!”   阿罗伊话音未落,只见老人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也就是说,是王国的土地养育了你们的国王,可是你们的国王又回馈给王国的土地以何物呢?”   “当亡灵如潮水般淹没了国土上村庄、小镇,围攻困顿无助的要塞,你们的国王和他的爵爷们在做什么?当供养国王的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困居于难民营中,你们的国王又做了什么?”   “作为一国之君,他真的有资格获得百姓的贡献与大自然的馈赠吗?他真的有资格,自称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吗?如果他继续这样无所作为,那么迟早有一天,觉醒的百姓将不会再容忍下去,女神的惩罚将使他丢掉先王浴血得来的土地!”   阿罗伊哑然无语,老人的话虽然是对王室的挑衅与不敬,却戳中了要害,阿罗伊心里明白,国王对于亡灵事件的处置并不妥善,王国的军队仅仅处于被动防守之中,并未积极的拿出一个有效改善现状的办法,但作为王国的治安官,他必须维护王室的尊严,因此他大声的喝止老人,喝道:“住口,国王陛下自有他的主意,岂容你在这里评头论足?你到底是什么人,快报上身份,不许在这里妖言惑众!”   “大师,我对您说过,跟这些死脑筋多说是没有用的。”   阿罗伊认出了从老人背后走来的那个黑衣男子,不禁吃了一惊,这个被洛克称作“大师”的老人,究竟是何来历?难道是象牙塔的魔法师?他不认为象牙塔的魔法师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是他却无法解释老人的打扮与身份。   “治安官,你听清楚,这位大师就是自然女神的神使,大地祭祀、德鲁伊长老法瑞斯,连象牙塔的康斯坦丁·诺兰大师都是他的晚辈,你最好注意你的态度!”洛克横眉冷对的望着阿罗伊,厉声警告。   阿罗伊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难道,您就是传说中隐居在尼尔森林中的那位贤者?”   “没想到,我已经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了!”老人的神态倒并不像洛克和阿罗伊一样严厉与紧张,他保持着轻松的态度,对着身旁的洛克莞尔一笑,笑眯眯的对治安官说:“没错,我想你说的那应该是我,我在尼尔森林已经住了近千年了,如果有另外一位邻居在这里隐居,我是一定会知道的!”   “这么看来,大师是打算帮助这伙罪犯逍遥法外了?”阿罗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雨瑶和墨云,又瞟了一眼法瑞斯背后的洛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下,很显然,自己已落下风,如果动起手来,自己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治安官,我知道王国的法律是最讲究证据的,你凭借什么样的证据认定这几个年轻人是罪犯呢?”法瑞斯背着手与阿罗伊擦肩而过,走向墨云和雨瑶。   此时的雨瑶已经变回了人身,但因为刚才的反击,右脚再次陷入了无法站立的状态,她倚靠在墨云怀里,用一只脚站立着,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我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墨云是海盗余孽,他潜伏在雪月灵小姐身边,是为了给他的海盗船长养父报仇,而当我将他缉拿归案以后,她……”   阿罗伊指了指雨瑶,他本想称呼雨瑶的名字,却想起她并非人类,感觉叫她的旧名有些怪异,“却利用侍女的身份里应外合,与魔术师洛克一起将犯人劫走,蓄谋杀人和劫狱都是重罪,我必须将他们绳之以法!”   法瑞斯似乎并没有在意阿罗伊已经停止了讲话,他在雨瑶面前蹲下来,用布满褶皱的大手轻轻托起她柔软的无法站立的小脚儿,雨瑶惶恐的看着他,觉得自己这样站立在老人面前实在是非常的失礼。   但是,老人却只是一丝不苟的察看着,用手里的法杖指向她的脚背,杖头上的榭寄生果实中滴落出几滴金色的液体,打湿了雨瑶柔嫩的脚面,雨瑶只觉得原本毫无知觉的右脚瞬间恢复了感觉与力量,当法瑞斯松开手之后,她试着自己去站立,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脚已经恢复如初!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治安官。”法瑞斯缓缓的站起来,回头看了阿罗伊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笑眯眯的左右踱着步,说:“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者调查过,是谁用那个留声瓶给你报的信?你要知道,留声瓶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那是象牙塔的魔法师们专用的魔法物品,从不外流,也不会随手丢弃。”   “这……”阿罗伊犹豫了一下,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心思一直都在抓捕墨云的身上,“我并没有想过,也许是某个象牙塔的魔法师偶然发现的呢?不论如何这与整个案子有关系吗?”   “嗯,也许是很偶然的,但我还有想知道一个问题,原谅我这个好奇心重的老人吧!”法瑞斯在阿罗伊面前停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问:“是谁告诉你,你要追捕的人在尼尔森林?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查出来的,你和你的人没有能力在这样的夜色之下追踪到洛克的形迹。”   阿罗伊哑然无语,他不能将天霖供出来,但又找不到别的托词,他看到法瑞斯红光满面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位叫天霖的年轻人。”   “这……您……”阿罗伊大吃一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老人面前已经无可掩饰,这个传说中的贤者对一切了如指掌,很显然,他在引导着阿罗伊一步步走入他所设计好的结局。   无可奈何之下,阿罗伊只得向法瑞斯承认了天霖的指点,并将事情的过程讲了出来,此时此刻他希望也许能从老人那里得到一点儿启示,对于天霖和墨云等人之间的关系,能够看得更加透彻。   “啊,那孩子的心机显然超乎了我们的预料。”法瑞斯轻轻摇头,他回头对洛克说:“你都听到了,他连你都算在了里面,显然,他打算一鼓作气除掉雪莺身边所有妨碍他的人,他只有一个目标……”   “他是冲着雪莺去的!”   “雨瑶,对治安官讲述一下你所知道的一切吧!他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法瑞斯的目光扫过阿罗伊迷惑不解的表情,回头示意雨瑶。   雨瑶点了点头,将天霖如何发现自己的身份,如何逼迫自己嫁给亲王,以及杀死宫廷诗人马蒂的过程讲了一遍,阿罗伊将信将疑的听着,心中惊疑不定,他一直以为马蒂是死于意外,如果事情真的像雨瑶所说的一样,那么自己就成为了天霖手中的一颗棋子。   “这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我凭什么要相信她?更何况,她连人类都不是,只是个来历不明的海妖!”听完雨瑶的讲述,阿罗伊虽然已经对天霖有所怀疑,但依然嘴硬的质问。   面对他的问题,法瑞斯似乎并不意外,淡定自若的回答:“雨瑶的话现在的确是一面之词,但如果你详细的去调查,她所说的一切一定会找到依据。”   “如果你要我给你一个调查天霖的理由,那么我想说的是,只要你认为象牙塔的大师们值得信赖,你就应该相信雨瑶,因为如果雨瑶不值得信任,象牙塔的大师们是不可能让一条人鱼呆在那里两年多的。”   “您的意思是,她的身份在象牙塔是公开的?”阿罗伊半信半疑的看着法瑞斯,老人爽朗的点头笑道:“应该说是半公开,学生们也许并不了解,但大师们一定不会不知道,如果连一条人鱼最浅显的伪装术都识破不了,那象牙塔就不是象牙塔了!”   老人的话让阿罗伊低下了头,他沉思良久,觉得法瑞斯所说不无道理,如果事情真像雨瑶所说的一样,自己就落入了天霖的陷阱,冤枉了雨瑶和墨云,却被真正的罪犯牵着鼻子走,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好吧,我会回去彻查此事,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当阿罗伊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神气,眉宇间充满了斗志,法瑞斯满意的望着他,善意的提醒他:“建议你尽可能少的直面天霖,他的读心术会让他察觉到你对他的怀疑,他会猜透你的心思,事情可能会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可是,不直面他的话,后天他就要随雪月灵小姐启程前往伊丁了,万一真的查出他是罪犯,却无法准确的知道他身处何处,我要如何将他绳之以法?”   “不必担心,他会留在伊丁,我可以保证,如果你需要,在伊丁你一定可以找到他!”法瑞斯胸有成竹的笑道。阿罗伊觉得相信老人是自己唯一的选择,于是点头同意。   “洛克,你陪治安官回王城吧,中间的路途很远,可能会有亡灵侵扰,你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顺便也把要给雪莺的东西带过去,等到天亮以后,把东西交给她,不要忘了我要你转达的话!”   法瑞斯说完,轻轻挥动法杖,几棵大树拔地而起,树人们将洛克、阿罗伊以及士兵们放在肩上,另一些树人将死去的士兵尸体抓起,在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中向着王城方向走去。   “大师,为什么不直接让阿罗伊把天霖抓起来?”   “那样无异于打草惊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阿罗伊是没有能力控制住天霖的,那不仅会让天霖找到逃脱的机会,很可能还会让他后面的行动变得无法预料。”法瑞斯望着树人们离去的身影,回头向墨云解释。   “可是,万一天霖在半路上伤害到雪莺,或者逃离了治安官的掌控范围怎么办?”雨瑶忧心忡忡的说,对于天霖的狡诈,她记忆犹新,生怕对此一无所知的雪月灵会中天霖的陷阱。   “一切都在命运女神的掌握之中,不论是他还是雪莺,谁也逃不出自己的命运。”法瑞斯的眼眸在两人面前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露出自信的微笑。 第十八章 谷口的挑战者   金色的战旗在秋日微凉的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绽放的白色玫瑰分外娇美,玫瑰带刺的花茎上伸展出一对冲天的羽翼,左边的羽翼尖端露出锋利的剑刃,右边的羽翼探出火枪冰冷的枪管,战旗随着狂奔的马蹄一闪而过,留下一路尘土飞扬。   清一色雪白的战马,清一色雪白的披风,每条披风的中间都绽放着一支昂扬素雅的白玫瑰,走在队伍前面的骑兵们个个腰悬长剑,雪亮的金属铠甲在秋日的阳光下光辉熠熠,在她们后面的骑兵每人背上都有一条擦得锃亮的火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天空,随时准备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与所有的骑兵们一样,雪月灵也骑着一匹白色的战马,身披着象征幻翼骑兵团身份的专属斗篷,当斗篷披在她身上的一霎那,她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母亲的怀抱,感受到母亲温柔的亲吻与爱抚,听到她和蔼可亲的耳语,看到她亲切温婉的微笑,这一切的一切,从出生便没有感受过的雪月灵,在此刻突然感同身受。   “如果不是雪莺的年纪还小,个头还没有她妈妈那样高,我真的会以为是紫月姐姐回来了……”离开王城时,王后风魅儿望着两名女骑兵为身穿银丝长袍的雪月灵披上斗篷,不禁动情的叹息,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觉伤感起来。   虽然樱轻巧的将话题岔开了,但这句话却在雪月灵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周围所有人对于紫月的怀念触动着她,也勾起她心中深深的思念。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自己能成为像妈妈那样的女子,能够成为妈妈的骄傲,她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时至今日,自己为此而做的努力,是否够了?   “雨瑶那样柔弱,在这动荡的世界上与命运抗争着,她比我更需要这样一次机会,去规避可能到来的威胁,把它交给雨瑶吧,不要为我担心,妈妈的圣灵会保护我的!”   当洛克带着雪月灵的话和黄金叶回到尼尔森林,法瑞斯和两个年轻人默默地听完了他的讲述,老人轻轻的叹息一声,从洛克手中接过黄金叶,递到雨瑶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那孩子一直都很有想法,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为牵挂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还有一个,就是你,我们就按照她说的办吧!”   望着手中金色的叶子,雨瑶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与担忧,雪月灵对她的情谊已经全部渗入金叶的脉络之中,她将生与死的选择权交给了雨瑶,将可能到来的死亡威胁留给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甘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另一个人活下去的机会,那她必定视她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还好吧?”   雪月灵回头看了看天霖关怀的脸,露出甜甜地微笑,天霖动情的望着她甜美的笑靥,说:“你笑起来真美真可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的笑靥更迷人了,就像一朵洁白无瑕、含苞怒放的白玫瑰一样。”   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一对小酒窝盛满了羞涩的笑意,连点点雀斑都一如可爱花朵。她轻声娇嗔一声:“少拿甜言蜜语哄我,小心叫别人听到,该笑话了。”   天霖凝视着她嘴角粉嫩的娇羞,将身体凑过去,在她耳边柔声说:“让她们笑吧,我以我的生命向女神发誓,我的话没有丝毫的虚言!”雪月灵含笑用手轻轻地推开他,在他的眼中留下一个羞答答的回眸,策马向前跑开几步。   “胜利女神即将垂青于我了。”望着雪月灵银色的倩影,回味着她内心强烈的情感波动,天霖感觉自己距离俘获她的芳心只有咫尺之遥了。马蒂、雨瑶、墨云,甚至连洛克也已经被甩掉,所有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都已经被扫清,现在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向雪月灵发起攻势了。   对于雪月灵,他心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一方面,她活泼率真,通情达理,独立而又懂得感恩。除了性格有点儿倔强固执,偶尔撒娇小任性之外,还是很好相处的。他只要在适当的时候献上几分温情蜜意,她便会被哄得心怀感动,满心欢愉。这种纯真可爱的性格使得他在她面前倍感轻松惬意,两人日久生情,难免互生爱意,因此天霖对她倒也颇有几分真情真意。   而更重要的是,就像天霖对他哥哥说过的那样,凭借迎娶雪月灵可以让他平步青云,直接升入上流社会,而且少女的聪明才智使她足以胜任贤内助的位置,为他实现无限远大的野心铺平道路。   对于这样一个可爱而又意义非凡的人儿,不论从哪种角度来看,他都必须将她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让她的心紧贴在自己的身上,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他在雪月灵心中地位的人,都必须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   从天霖身边离开的雪月灵,来到了火枪队大队长索兰妮的旁边。索兰妮是个深棕色头发的高挑女子,今年二十五岁,入伍已经八年了,她是前火枪队大队长艾米丽看中的人选,得到过艾米丽细心的指导和调教。   艾米丽退伍前,向现任骑兵团团长丽芙小姐——丽芙是继紫月、安妮、洛莉丝之后的骑兵团第四任团长——推荐了索兰妮,对此索兰妮十分感激,她更加的努力发奋,希望成为像艾米丽那样的火枪队领导者,她总是奋战在战斗的第一线,在血与火之中磨练着自己的技能与意志。   “索兰妮姐姐,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前面快要到罗比斯克峡谷了,过了峡谷,就进入伊丁领地了。”索兰妮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走向了西方,按照现在的速度,相信她们可以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最近的德鲁克要塞。   “罗比斯克峡谷?”雪月灵的目光向前方搜索着,略加沉吟,回头问索兰妮:“是不是十八年前,前圣骑士团团长布莱尔阁下,押解格兰丁堡的执法官克里斯蒂前往王城时,遇袭的那座峡谷?”   索兰妮被她突然的发问搞得有点蒙,她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点头确认:“好像就是那里,对,没错的。”她面带惊奇的问雪月灵:“您怎么会知道那座峡谷和当年发生的事?那时候您还没出生啊!”   “您大概不知道吧?雪莺小姐在象牙塔是出了名的百事通,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有时候连教授们都要向她请教呢!”从后面跟上来的天霖笑眯眯的插嘴,索兰妮闻言,顿时浮现出钦佩与赞赏的笑容,她一直听说雪月灵是个极其聪明的姑娘,这一次可算是见识了。   “你别乱说,哪有这样的事!”雪月灵不好意思的嗔怪了天霖一句,天霖望着她微笑不语,后面又跟上一骑,笑道:“雪月灵小姐这么聪明,应该也了解过火枪的用法吧?您的姨母琼云公爵夫人可是骑兵团的第一任火枪队长,百发百中,枪法了得呢!”   说话的是索兰妮部下的一名女骑兵,名叫艾尔塔,她的父亲是一名制作火器的工匠,她从小耳濡目染,又听到了很多关于幻翼骑兵团的传说,因此渐渐爱上了这神奇的武器,最终报名入伍并成功通过了测试,加入了幻翼骑兵团。   艾尔塔性格活泼,为人亲和,加上枪法精准,骑兵团的姑娘们都跟她很亲热,她心中的榜样就是琼云公爵夫人紫云,她听过太多关于她的传说,但一直遗憾没有机会见到她。   “这个,我倒没有涉猎过,”雪月灵毫不掩饰的露出坦诚的微笑,“姨妈她也已经多年没有动过火枪了,我去公爵府看望她的时候,从未见过她使用火枪是什么样子,也没见过她的枪,只是听爸爸说起过,在妈妈生前,她们姐妹一起闯荡的故事。”   “是这样吗?夫人她已经不再用火枪了吗?”艾尔塔似乎有些失望,一旁的索兰妮莞尔笑道:“傻丫头,夫人她现在过着平静的生活,火枪是杀敌的武器,夫人怎么可能还每天拿着火枪到处走呢?不过就算是她现在不用火枪了,但我相信如果有一天需要她的话,她一定还会用她的枪创造出一样的传奇。”听到队长的话,艾尔塔转忧为喜,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行大雁从人们的头顶飞过,雁队在雪白的云层中若隐若现,大雁的鸣叫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艾尔塔仰头望着大雁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让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打中一只!”   说罢她举枪瞄向天空,一旁的雪月灵不及阻止,火枪早已爆发出刺眼的火光,只听一声长啸,一道白影从空中闪过,天空中的大雁安然无恙的消失在了云层后面,火药枪黑色的弹丸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   雪月灵慌忙跳下战马,跑到挣扎着坠落在草丛中的白隼旁边,轻轻的将它抱起来,她心疼的托起它雪白的翅膀,火药弹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擦伤的痕迹,伤口周围的白色翎毛已经脱落,鲜血将雪白的羽毛染成一片深红,所幸只是皮外伤,不影响白隼的飞行能力,雪月灵连忙施法为它愈合了伤口,但脱落的羽毛却一时无法补齐,留下一小块儿缺口。   “雪月灵小姐,对不起,我没想到它会突然冲出来!”艾尔塔和索兰妮、天霖也下马来到雪月灵身旁,艾尔塔惊慌失措的望着雪月灵和她怀里受伤的白隼,懊悔不已,连声道歉。   雪月灵并没有严厉的责备她,只是轻声劝诫:“没关系,灵羽是为了保护那些大雁才突然冲出来的。也请你以后不要再伤害它们,动物和我们一样,它们也是生命,也有情感,有生存的权力。”   “你看那些大雁,严守着队伍的规则与秩序,互助互爱,就像我们的骑兵团一样。如果我们当中的一员被人杀死,我们一定会悲愤异常,会去向敌人复仇,大雁们没有复仇的力量,可它们也会悲伤痛苦,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强大而将死亡强加在其他生命的身上,否则终有一天我们会吃到同样的苦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永远强大而不会失败的,唯一能让人无法匹敌的,只有仁爱的心……”   “雪月灵小姐说得好!”   幻翼骑兵团团长丽芙与樱一起从后面来到众人身边,丽芙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和一双与紫月一样漂亮的蓝眼睛,二十七岁的年纪在骑兵团中是最大的,在安妮任团长期间她曾参加过多次战斗,表现出色,安妮认为她智勇双全,胆识过人,于是着力加以培养。   在洛莉丝担任团长时,丽芙成为了先锋队队长,后接替洛莉丝成为了骑兵团的团长,虽然她未能有幸见到紫月本人,但在安妮与洛莉丝身边耳濡目染,使她对于紫月有着极其强烈的崇拜与敬仰。   在担任了骑兵团团长后,她以强烈的责任感与荣誉感担负起领导骑兵团的重任,始终严格的要求自己,以期不辜负安妮与洛莉丝的期待,坚决的捍卫骑兵团与紫月的荣誉。   “我们的骑兵团在建立的那一刻,紫月团长就曾说过,是爱将我们这些素昧平生的女子集合在一起,我们为最亲爱的人而战,不惜为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是爱让我们携手并肩,闯过难关,所向披靡。这份爱,不应只针对自己的同胞,也包括所有善良的生命,艾尔塔,还有所有的姐妹们,你们要记住这件事,引以为戒。”   “是,团长!”艾尔塔和附近所有的女兵异口同声的报以响亮的回答。   樱静静地望着这些女孩子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微笑颔首。忽然,她的目光被远处的什么东西吸引,只见前方的谷口山崖上层层叠叠的排列着木栅,甚至还能看到屹立在山崖之上的木瞭望台和弓箭射击台,樱心下疑惑,问身旁的丽芙:“罗比斯克山谷有王国的军队驻守吗?”   “没有,夫人,那里从来没有过军队驻守,更何况现在到处都是亡灵,军队都退入要塞与城池中了,山谷这样的地方即使能够扼守,也没有守御的意义,又何必浪费人力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我们前面的路要遇到些阻力了。”樱皱了皱眉头,指着远处山顶瞭望塔上悬挂的旗帜说。   丽芙望着迎风飘扬的墨绿色的旗帜看了一会儿,说:“那并不是王国军队的旗帜,看样子也许是雇佣兵团或者山贼,但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安营驻守,似乎也太胆大了一点儿。”   “不论如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周围没有可以绕行的路了,过去看看再说吧!”索兰妮在一旁插嘴。丽芙和樱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丽芙吩咐通知各队士兵,做好准备,保持警惕,以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骑兵团很快到达了山谷的谷口,丽芙和樱带领先锋队大队长比安卡、火枪队大队长索兰妮以及雪月灵和天霖来到队伍前方,观察着山谷周围的情况。   山谷两侧陡峭的山岩上布满防御工事,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影闪动,防御工事的前沿有部分破败的迹象,个别地方还能看到斑驳的血迹,可以看出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这里显然也曾遭受过亡灵的侵袭,但搭建防御工事的人能够凭借地势和这些简陋的防御工事抵挡住亡灵的入侵,也证明了他们的非同凡响。   就在她们观察对方情况的时候,一队人马从山谷中冲了出来,骑兵团先锋队第一队立刻纵马上前,列阵形成坚固的防线,其余先锋队员紧随其后,拔剑出鞘,准备迎敌,火枪队纷纷子弹入膛,瞄准对面的队伍,准备射击。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一名身披褐色斗篷,全身戎装的男子止住后队,上前大声喝问。   丽芙跃马上前应道:“我是幻翼骑兵团团长丽芙,骑兵团奉国王陛下旨意,前往伊丁执行重要任务!你们是什么人,居然在此擅自设置防御据点,阻挡道路?”   “幻翼骑兵团?”男子从蓬乱的头发下面露出一只疑惑的眼睛,打量着对面的人,“我听说幻翼骑兵团是全部由女兵组成的,就是你们?”   “军旗在此,岂能有假?你既然知道骑兵团的大名,就不要阻挡,快让开道路,让我们过去!”丽芙指了指身旁猎猎作响的金色旗帜,厉声回应。   “哼哼,那也要等我看看这面旗究竟是真是假才行!”话音未落,男子身后冲出一人一骑,如离弦的利箭一般飞也似的冲上前来,挥手抛洒出一团白色的粉尘,趁着骑兵们的视线被弥漫的粉尘遮挡,来人出其不意的冲到近前,手中抛出一条套索,套住护旗女兵手中的军旗,用力一拽,军旗脱手落入其手中,那人拨转马头向着己方绝尘而去。   “抓住他!”索兰妮话音未落,艾尔塔早已纵马冲出人群,她放开缰绳,仅用双腿夹住坐骑,挺直腰杆,手中的火枪瞄准对方逃离的方向,一声脆响,火药弹滑过对方战马的颈部,那马受惊直立起来,艾尔塔早已赶到近前,右手持枪向着战马的右后腿就是一枪,那马负痛,立足不稳,连人带马翻倒在地,艾尔塔纵马从其前方绕过,左手趁机将军旗抢在手中,策马回归本阵。   “真是漂亮!”对方首领微笑着轻轻鼓掌,看着自己的手下从地上爬起来,和几个同伴一起扶起受伤的马回到队伍里。   直到这时,他才朗声说:“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下你们的实力,现在我可以相信你们的话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铭渊,是前伊丁警备队成员,因为与上司不合而被迫退出了警备队,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在流浪的过程中认识了这一群弟兄。”   “说白了,我们是流浪的雇佣兵团,专门为那些愿意付钱的人提供保护和帮助,但是自从亡灵四处蔓延,生意便少了很多,连德尔城现在都已经人去城空了,而伊丁又不愿接受我们这些人,认为我们会成为威胁城镇的不安全因素,所以我们在这里安营扎寨,抵御怪物的侵害。”   “铭渊团长,我们此次前往伊丁就是为了挺进悲哀沼泽,切断亡灵的源头,避免亡灵之灾在大陆蔓延,相信你会愿意配合我们,让开道路让我们通行。”丽芙见对方曾是伊丁警备队的士兵,便觉得事情好办了许多,毕竟他也曾经是王国的军人,而非一般的山贼蛮子,想必会更加通情达理。   果然,铭渊表现得很爽快:“没有问题,幻翼骑兵团的姑娘们是帕兰丁军队的骄傲,我在警备队时也听说过很多你们的英勇故事,我会配合你们的行动。”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耳听不如眼见,难得能够相遇,如果就这样匆匆而别,未免太可惜了一点儿,我的兄弟们也会感觉很遗憾。”   “您的意思是?”丽芙听出对方话里有话,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铭渊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只是希望能和骑兵团的姑娘们来一场比赛,切磋一下技艺,让兄弟们开开眼界,饱一饱眼福,如何?”   “骑兵团现在是奉旨正在执行重要的任务,片刻也不可耽搁,阁下的建议恕不能认同,还请谅解!”丽芙斩钉截铁的回答,铭渊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他冷冷的说:“看来您是不打算给我们这个面子了,大概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佣兵团吧,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之间可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且慢!”双方充满敌意的气氛忽然被樱朗声打破,铭渊和丽芙不约而同的望向她,樱气定神闲的扫视铭渊和他身后一张张写满敌意的脸,说:“我看佣兵团的弟兄们也都是英雄豪杰,对骑兵团又充满敬意,不如趁此机会,搞一场小小的友谊赛,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你,何不就让姑娘们休息一下,欣赏一场好戏呢?”   “这位是?”铭渊打量着丽芙身旁白衣如雪的精灵,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我是精灵王派来协助人类对抗亡灵的使者。”樱用眼神止住正要开口的丽芙,轻描淡写的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铭渊虽然将信将疑,倒也没有表示质疑,倒是一旁的丽芙疑虑的望着樱,低声道:“夫人,如果我们答应他的要求,可能会耽误很多的时间,我们将无法在天黑前到达要塞了。”   “没关系,我们会有新的地方驻扎,可能还会有更大的收获!”樱胸有成竹的神秘一笑,向着丽芙招招手,丽芙好奇的把脸凑过去,樱在她耳边轻声耳语:“我们此去悲哀沼泽,将要面对的亡灵大军可能超乎想象,即使有灰精灵与精灵军队的帮助,也是异常艰险。”   “我看这批人非同凡响,如果能够让他们心悦诚服的加入我们,那么我们的胜算就又多了一分,善用游侠的力量,是王国多年来成功化解各种危机的必胜手段。”丽芙听了,眉宇间的疑云渐渐消散,她赞同的点了点头,对樱的深思远虑钦佩不已。   “铭渊团长,既然你们如此盛情,我们也无法推辞。但是不知道比赛规则如何?”重新面向铭渊的丽芙改变了之前冰冷坚决的语气,主动的向对方示好,铭渊对此倒也满意,他说:“很简单,我们每方出三名选手一对一较量,可以临阵自由选择,单场比赛的获胜者将继续面对下一对手,哪一方三名选手都失败则算作最终失败,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就这样吧!”丽芙和樱交换了一下眼色,爽快的答应下来。她们并没有急于选择出场选手,而是等待着看对方的派出什么样的人,以便选出能够克制对手的最合适人选。   只见铭渊回头和部下窃窃私语了一阵,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块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像一座山一样屹立在战场中间,不仅仅是身体粗壮,他还拥有接近两米的身高,看上去就像半兽人一样健壮威武,骑兵团的女兵们看了都不禁交头接耳,商量着有谁能够对付的了这个铁塔般的壮汉。   “我看,只有我上了!”丽芙看了看背后的姑娘们,心里明白她们没有能力对抗他,只有她尚可以凭借多年征战的经验灵活接战,以巧胜力,还能有几分把握,毕竟像这样的人物她也是第一次见。   “沉住气,身为一团之长,你不能轻易出战,万一不慎失手,岂不是挫动了全团锐气?”樱轻轻的摇头劝阻,丽芙觉得樱说的有道理,但又不知道该拍谁去出战,心下踌躇。   樱见她拿不定主意,于是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计划秘授于她:“不如让艾尔塔再去走一趟,她刚才已经展现了风采,这一次让她再去摸摸对手的底细。若能胜利最好,若不胜,你再出战也能知己知彼。艾尔塔的失败也顶多算是还他们一场胜利,不会对士气有太大的影响。”   丽芙听了连连点头,心里暗暗钦佩,还是樱心思老练,考虑周全,于是派艾尔塔出战。   由于此时改为步战,不便于使用长枪,艾尔塔只拿了一把军刀和一只单手短枪,她在练习枪法的同时也在跟先锋队的女兵们学习近战格斗技巧,因此军刀的应用上也有些造诣,更将军刀与短枪的结合使用发挥自如,成为骑兵团中少有的可以精通远近两种武器的士兵。   上场的两人先互通了姓名,大汉名叫格拉姆,在加入佣兵团之前曾是一名拳击手,每天靠在赌场打拳为生,他并不使用武器,只戴着一双专用的金属手套,手套上有锋利的钉刺和金属环,可以对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在比赛开始前,铭渊和丽芙商定,战斗以制服对手为主,不允许伤及要害。   出于绅士的礼节,铭渊请丽芙宣布开始,在确认艾尔塔准备就绪后,丽芙一声令下,比赛开始。艾尔塔左手持刀,右手紧握短枪,紧张的注视着面前的那座铁塔,不敢轻易上前,格拉姆似乎也明白双方体格上的差距,轻松的活动了一下拳头,昂首挺胸的朝着艾尔塔走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格拉姆忽然爆发,大吼一声扑向艾尔塔,挥起巨大的拳头打了过来,艾尔塔早已防着他的攻击,灵巧的弯腰一闪,躲过致命的一拳,向右闪身,左手刀闪着寒光指向对手的胸膛,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格拉姆并未躲闪,反而用左手握住了军刀的刀刃,用力一拧,军刀砰然断裂成两截。   看着手里折断的军刀,艾尔塔意识到对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不得已她扔掉断刀,一边躲闪着格拉姆狂暴的攻击,一边设法寻找他的破绽,此时她的手中只有那只短枪,枪膛中有一发子弹,她必须设法一击制敌,一旦击空将没有时间让她重装子弹。   此时的格拉姆死死的跟在艾尔塔周围,不给她一丝一毫甩掉自己的机会,艾尔塔甩不掉对手,心中十分着急,她必须设法拉开距离,否则这么近的距离一不小心可能会丢掉手中的枪,到那时她便失去了取胜的最后机会。   越来越有恃无恐的格拉姆发动了最后攻击,右手勾拳打向艾尔塔的肩膀,艾尔塔上身后仰,躲过一击,冷不防格拉姆左拳又到,正中艾尔塔腰眼,艾尔塔惊叫一声,飞出数米,重重的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格拉姆洋洋得意的走向艾尔塔,准备确认自己的胜利。突然,艾尔塔向他的方向打了滚,面对他举起了手中的短枪,格拉姆做梦也没想到,艾尔塔刚才是在借力使力,她见甩不掉对手,眼看又要躲不开左手到来的拳头,于是干脆迎着格拉姆的铁拳,脚尖点地提前跃起,半空中借着拳头打出的冲击力向外飞出,虽然最终的摔落让她受了些轻伤,但身上的皮甲还是帮她抵消了一定的伤害,此刻,她的枪口已经瞄准了格拉姆。   枪声响起,战场上一片寂静,艾尔塔紧张的注视着紧紧捂住腿部的格拉姆,很明显,她并没有打偏,但同时,格拉姆也并未如她料想的摔倒在地,她本想射击对手的腿令他瘫倒,以便争取下一次装弹的机会,将胜利紧握在手中,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显得扑朔迷离,她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格拉姆抬起头望向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艾尔塔心里一凉,只见格拉姆轻轻的抬起手,那枚黑色的火药弹居然被他戴着金属手套的手紧紧握住,格拉姆的腿毫发无损。   眼见艾尔塔已经无力取胜,为避免她受到伤害,丽芙果断的表示这一局认输,她让人接回了艾尔塔,鼓励和安抚她一番,艾尔塔看上去十分沮丧,首战的失利使她感到自己为骑兵团抹了黑,在索兰妮和雪月灵的好生安慰下才慢慢缓和了情绪。   格拉姆的战斗力显然出乎丽芙先前的预判,她也意识到了樱的安排有多么重要的意义,此时的她对于与格拉姆的战斗已经心中有数,于是她亲自出马,为骑兵团挽回局面。   格拉姆先胜一阵,不免有些骄傲,虽然第二个对手是骑兵团的团长,但他却根本没把丽芙放在眼里,一开局就气势汹汹的扑了上来,丽芙的身手却不是艾尔塔所能比拟的,她不慌不忙向右闪避,格拉姆扑了个空,被丽芙从背后飞起一脚,马靴重重的踢在他的屁股上,格拉姆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和哄笑声。   从地上爬起来的格拉姆恼羞成怒,挥起巨大的拳头暴风骤雨般的打向丽芙,丽芙已经看出他不过是个一勇之夫,利用灵巧的身手不断的躲避他的攻击,不时的用手中的盾格挡他的拳头,铁拳打在坚固的盾牌上,发出铿锵有力的碰撞声。   多次的疯狂攻击无效,使得格拉姆开始烦躁懊恼,气力也开始下降,出招变得凌乱和迟缓,丽芙看准时机,迎着他迎面打来的铁拳,左手盾护住身体,右手剑刺向他的胸膛,只听“当”的一声,沉重的拳头撞在盾牌上,丽芙纹丝不动,长剑的剑锋顶住了格拉姆的咽喉。   “你输了!”   “是吗?”格拉姆微微一笑,猛地向后下腰,同时抓住丽芙的右臂,身体反转过来,形成一个背摔的姿势,大吼一声,将丽芙甩上半空。   好一个骑兵团长,临危不乱,趁着身体倒立在半空,挥盾猛击格拉姆的天灵盖,并借助盾牌触及其头顶的瞬间稳定自己的身体,调整自身的平衡,格拉姆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打的眼冒金星,丽芙趁机抽出被他抓住的右手,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抱着头半跪在地上格拉姆的面前,当长剑闪着寒光搭在格拉姆脖子上的时候,他还头晕目眩的抱着剧痛的脑袋睁不开眼睛。   “团长赢了!”骑兵团的女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铭渊也微笑着轻轻鼓掌,他唤回格拉姆,让他下去休息,然后回头问:“谁还敢上去挑战?”   一个身着五颜六色的奇异服饰,用黑布蒙面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铭渊点点了点头让他上前,这个名叫古里奇的人,从腰间解下一条皮鞭,在地上用力抽了三下,只听一阵苍凉的狼嚎回荡在夕阳残照的旷野之上,三只雄壮的灰狼从后面的人群中呼啸而出,伫立在他的面前,绿色的眼睛闪烁凶狠的光芒,白色的獠牙随时准备将对手撕成碎片。   “那个人的战斗方式和你有点像。”天霖对身旁的雪月灵附耳道,雪月灵摇了摇头,说:“不,完全不同,那人是驯兽师,他是靠捕捉幼兽并在养育过程中对它们进行严酷的训练,使它们迫于主人的威严而为主人战斗,而不是依靠和动物建立情感交流,与它们为友,让它们心甘情愿的与你并肩战斗,看似相同,其实完全不一样。”   天霖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利用动物来战斗,动物是否自愿,又有什么意义呢?   “丽芙姐姐不是他的对手,那三只狼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强壮而迅捷,且很有团队精神,丽芙姐姐以寡敌众,要吃亏了!”   雪月灵的话使得天霖的注意力回到了战场上,此时的丽芙正被三只狼疯狂的围攻,而古里奇则始终默默的站在原地看着,虽然丽芙身上的锁子甲和盾牌能够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但禁不住三只狼此起彼伏的攻击,锁子甲已经开始破损。   此时的丽芙疲于应付,她的攻击难以对狼造成伤害,这些狼的精明程度出乎她的想象,它们会识别并躲避对手的攻击,也会互相配合,从不同的方向牵制对手的行动,并且寻找破绽发动突然地袭击,令人防不胜防。   突然,一只狼从左侧扑向丽芙,丽芙举起盾牌阻挡狼的攻击,只觉右手一阵刺痛,回头看到右手腕已被另一只狼咬住,虽然手臂上的腕甲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但依然能够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并且难以动弹。另外一只狼趁丽芙不备,从左侧扑上来一口咬住丽芙的左手,剧烈的疼痛使得盾牌脱手,双手被狼牙控制的丽芙拼命地挣扎,却无法甩开两只狼沉重的身体。   就在此时,第三只走到了丽芙的面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闪烁绿光的狼眼闪过一丝杀机,闪电般的扑了上去…… 第十九章 倔强的小向阳花   伴随着女兵们的惊呼,只需要一秒,狼牙就会刺穿丽芙的咽喉,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从天而降,重重的撞在狼身之上,那狼一声惨叫,摔落在尘埃之中。   那白影毫不迟疑,闪电般的从左边的狼头顶滑过,在狼的头顶留下了两道血痕,那狼负痛,松开了丽芙的左手,丽芙趁机挥拳击中右边的狼头,从两只狼的口中摆脱出来,而此时她的双手手腕已经鲜血淋漓。   “丽芙姐姐!”   雪月灵来到丽芙身旁,看着三只狼退回主人身边,低头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所幸有盔甲的保护,只是皮外伤,她施法为她止了血,与此同时,白隼轻轻的落在雪月灵的肩膀上,一双犀利的鹰眼傲然的审视着对面的狼群。   “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参与战局是违反规则的!”铭渊凝望着雪月灵厉声谴责,雪月灵毫不示弱的抬头瞪了他一眼,回敬道:“是你们的人违反规则在先,已经说过了不可以做出威胁对手生命的攻击,那家伙却纵容他的狼发动致命的攻击,企图置丽芙姐姐于死地,这难道不是犯规吗?”   铭渊惊奇的看着面前横眉冷对的少女,一时哑口无言。良久,他才回顾古里奇,责备他违反了规则,没有管束好野兽,古里奇默默的听着,既没有表示反对,也看不到丝毫的歉意,铭渊责备过手下,又回头大声说:“不过,刚才那一局,是我们赢了,这应该没有异议吧?”   “丽芙姐姐,你先去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小心一点儿。”丽芙看了看雪月灵脸上坚毅的表情,虽然对这个十七岁的少女能否挽回败局与骑兵团的荣誉缺乏信心,但此时此刻,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看到雪月灵走上前,铭渊问:“这位小姐,你也是骑兵团的人吗?看你的年纪,似乎太小了一点儿吧?”   “我是骑兵团的医疗官,虽然我只有十七岁,是团里最小的,但如果你因此而小看我,那你一定会后悔的!”雪月灵语气强硬的回答,铭渊耸了耸肩,他打心眼里不相信这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有什么本事,难道就凭借她肩膀上那只白色的鹰吗?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开始吧!”   相比铭渊的将信将疑,古里奇脸上铭刻着轻蔑的痕迹,他对刚才雪月灵指挥白隼偷袭自己的野兽非常不满,轻松战胜丽芙团长也让他愈加骄傲自满,不可一世,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他挥起鞭子,驱赶三只狼扑向雪月灵,雪月灵不闪也不动,凝望着迎面扑上来的三只恶狼,目不转睛的看着它们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獠牙与利爪如匕首一般扑向她瘦小的身影,她却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如同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骑兵团的姑娘们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她们不知道雪月灵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她们担心小姑娘是不是已经被吓傻了。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雪月灵如剑般倏然闪耀的锐利目光,一声怒吼回荡在天地之间,她的背后闪现一道绿色的时空之门,一个黑影从里面呼啸而出,从雪月灵的头顶飞身而过,锋利的爪子迎头击中一只狼的脑袋,那狼被惨叫一声,摔出数米开外。   黑影毫不迟疑,钢鞭一样的尾巴呼啸生风,扫中另一只狼的肚子,被击中的狼喷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上。与此同时,黑豹“夜影”已经脚踩着最后一只狼傲立于雪月灵的面前,那只被踩在它前爪下的狼正瑟瑟发抖,不断发出阵阵哀鸣。   所有的人都呆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忘了鼓掌,直到樱轻轻的鼓掌声传来,骑兵团的姑娘们才如梦方醒,欢呼雀跃起来,望着雪月灵沉着冷静的背影,丽芙在心里赞赏不已,她喃喃自语:“不愧是,紫月团长的女儿。”   三只狼被瞬间击倒,古里奇的嚣张气焰顿时被打的烟消云散,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倒是雪月灵让“夜影”放开了爪下的狼,走到它身边轻轻的抚摸着它的皮毛,柔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起初,那狼眼中闪烁着恐惧与惊惶,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渐渐的却安静了下来,目光变得柔和,像一条温驯的狗将头靠在雪月灵的腿上,用舌头轻轻的舔着她的手。   雪月灵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带着它和黑豹走到两只受伤的狼身边,逐一将它们扶起,为它们治愈了身上严重的伤势,三只狼很快都变得充满活力,但此时它们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凶神恶煞,而是温顺的聚集在雪月灵的身边,仿佛她才是它们的主人,而古里奇不是。   这不可思议的场面令在场的人大为惊讶,古里奇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驯兽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对手能够将他训练的战狼弄得服服帖帖的,恼羞成怒的他挥动皮鞭,向狼发号施令,命令它们攻击雪月灵,可是三只狼只是回头瞟了它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然后便不再理睬他了,古里奇气的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   见自己驱使不动狼群,古里奇发起狠来,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他从身上取出一只号角,用尽全身的力气吹响了号角,伴随着一声震撼天地的咆哮,佣兵团的人群骚动起来,人们纷纷向两侧避让,一只巨大的象迈着沉重的脚步冲了出来,来到古里奇的身后,古里奇甩动皮鞭,指向雪月灵,巨象迈着地动山摇的步子向着雪月灵扑了过去。   巨象的到来使得黑豹和狼群不约而同的挡在前面,护住雪月灵。然而雪月灵却命令它们后退,她知道它们根本不是这只象的对手,硬拼只会徒增伤亡,她不想让它们为自己受到伤害,她施法打开传送门,将它们送回了大森林之中,让三只狼回归自由的生活,而她自己则孤身面对奔腾而来的庞然大物。   巨象的阴影笼罩了雪月灵,又粗又长的鼻子席卷而来,雪月灵轻吟浅唱,化作一只松鼠,白隼啸叫着抓住她飞上天空,巨象扑了个空,四下寻找它的目标,却一无所获。   趁着它发愣的时候,白隼飞到它的上空将雪月灵扔向象背,借助松软的大尾巴,雪月灵轻盈的降落在宽阔的象背上。   与此同时,白隼呼啸着飞过巨象的面前,爪子狠狠的挠了一下象头,虽然鹰爪无法对坚硬厚重的象皮造成损伤,但巨象被这挑衅的行为激怒了,它伸出长鼻子去抓白隼,白隼灵巧的避开象鼻的攻击,不时向巨象发起攻击,怒不可遏的巨象变得狂躁起来,见时机已到,“松鼠”在象背上“吱吱”的叫了几声,白隼立刻按照她的指示,向着古里奇所在的方向飞去,暴怒的巨象紧追不舍,在一阵地动山摇之中扑向了古里奇。   见势不妙的古里奇大声喝止无效,转身夺路而逃。然而他往哪里跑,白隼就往哪个方向飞,巨象也始终紧追不舍,如山一般的阴影渐渐将气力不济的古里奇笼罩其中,筋疲力尽的古里奇慌乱中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当他回过头来,只见巨象石柱一般的前腿凌空踩了下来。   在一阵声嘶力竭的惊叫过后,魂飞魄散的古里奇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几条根须从周围的地下钻出,紧紧的捆住了巨象的前腿和后腿,将它牢牢的固定在原地,死里逃生的古里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怎么样?愿意认输吗?”   面无人色的古里奇睁开眼睛,望着雪月灵脸上恶作剧式的得意微笑,早已没有了最初的骄气,他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说:“我认输,认输了……”   雪月灵莞尔一笑,走到还在疯狂挣扎的巨象身旁,用手抚摸着它的身体,轻声呢喃着几句咒语,同时在它粗糙的皮肤上亲了一下。说来也怪,巨象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乖乖的站着不再挣扎,雪月灵松开了捆绑它的根须,轻轻的拍了拍它,笑道:“乖,带上你的主人,回去吧!”   那象顺从的用鼻子将古里奇轻轻卷起,回头看了一眼雪月灵,眼神中似乎有点儿依依不舍,雪月灵微笑着对它眨眨眼睛,送出一个淘气的飞吻,巨象像个快乐的孩子一样欢叫一声,带着古里奇跑向山谷中去了。   雪月灵的胜利与卓越表现不仅扭转了战局,也使得在场的所有人对这个少女刮目相看,铭渊在自己的手下中来回思索,找不出一个有把握战胜雪月灵的人,最后他决定亲自出场,来会一会这个神奇的小姑娘。   虽然对手是佣兵团的团长,但雪月灵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依然保持着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冷静与沉着,而铭渊因为见识过了雪月灵的厉害,也并未轻易展露锋芒,他手持一把长剑走入场中,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与一般的剑士并无区别。   “小姑娘,我要来了!”他的嘴角掠过一丝浅笑,表情显得诡异而难以捉摸。   “我在等着呢!”雪月灵不卑不亢的回答,目光始终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准备迎接他的冲锋。   出乎雪月灵的意料,铭渊并没有迎头扑上前来,他绕着雪月灵转了两圈,忽然加快了步伐,很快他的身影便围绕雪月灵形成了一个大圈,无数个铭渊快速的沿着顺时针方向移动,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是高速移动!”雪月灵心中暗想,她一边警惕的环顾四周纷乱的人影,一边悄悄地与白隼交流,可白隼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铭渊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鹰眼也难以辨识真身。   “没有办法看清,只有依靠听觉了!”雪月灵闭上眼睛,依靠从小被父亲训练出的敏锐听觉寻找铭渊的踪迹,渐渐的,她觉察到了那个细微的声音,并且追踪他的方位,当他突然向她靠近的时候,她猛地转身,挥手放出几片叶刃,绿色的叶子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却没有击中目标。   正在为攻击落空倍感惊讶的雪月灵,后颈忽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整个人痛苦的瘫倒在地上,铭渊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他望着倒在地上的雪月灵,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说:“对不起,你虽然很与众不同,但你还太年轻。”   原来,铭渊早已注意到雪月灵闭上双眼,猜到她打算依靠声音来判断自己的行动,他将计就计,故意制造声音吸引了雪月灵的注意,自己却闪到她的背后,发动了突然的袭击。   “比赛应该到此结束了,今天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铭渊回头看着骑兵团姑娘们一张张不安的脸,大声的说,与此同时,雇佣兵团的团员们爆发出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一切……都还没结束,你高兴得太早了!”   周围瞬间寂静,铭渊满心惊疑的回过头,看到雪月灵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前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她站直了身体,咬牙忍着颈部的痛楚,凝视着铭渊,那倔强的眼神令铭渊心中一惊,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对手,在遭受到自己的强力一击之后还能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所表现出的顽强深深地震撼了他。   “你的确令我惊奇,”他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剑,“但我相信,这一次,你将无法再次创造奇迹!”   重叠的身影再次将雪月灵包围,然而这一次,雪月灵的心中似乎已经没有了惊惶,伴随着她悦耳的轻吟,无数的荆棘藤拔地而起,在战场上蔓延开来,在光辉暗淡的黄昏下,层层叠叠荆棘藤令人如同置身杳无人烟的大森林,荆棘上密布的倒刺不断地撕扯纠缠着铭渊的双腿,极大的延缓了他的速度,将他的衣甲撕扯的支离破碎。   见势不妙的铭渊决定发起最终的攻击,他猛地跃出荆棘丛,扑向雪月灵,半空中分成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一齐向着雪月灵刺了过来,雪月灵双手一指,数枚叶刃分别击穿了左右两个幻影,而此时,铭渊的长剑已经向着雪月灵的头顶劈落下来。   长剑的剑锋在雪月灵头顶几公分处停住了,只要再落下一点儿,剑刃就会割断她闪亮的秀发,然而铭渊却突然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剑抱着自己的脑袋瘫倒在尘埃之中。   铭渊的异常使得佣兵团的人紧张起来,他们冲上前来扶起他,跟他说话,铭渊浑身抽搐,气息微弱,无法与人正常的交流。佣兵们看着奄奄一息的团长,变得群情激愤,纷纷拔出武器冲向雪月灵,骑兵团的骑兵们也一拥而上,保护雪月灵的安全,双方的战争一触即发。   “都住手!”在这紧张时刻,雪月灵举起双手,喝止住双方,她不慌不忙的走到铭渊身边,完全无视周围佣兵们杀气腾腾的眼神,从身上摸出一片叶子,让佣兵掰开铭渊的嘴,将叶子送了进去。   很快,铭渊便停止了抽搐,渐渐安静下来,身体恢复了知觉,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依然有些苍白,问周围的部下:“我刚刚……怎么了?”佣兵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而雪月灵则已经离开了乱哄哄的人群,走回骑兵团长丽芙身边。   “你刚才,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丽芙和女兵们将雪月灵围在中间,好奇地问。雪月灵调皮的一笑,正要开口,不远处传来铭渊的声音:“刚刚的那位小姐,在哪里?请出来一下!”   “怎么,还要比吗?”雪月灵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前问。   “不,我愿赌服输!”铭渊从地上爬起来,充满敬意的说:“但我有一个疑问,你究竟是怎么赢我的?”   “没有什么,你知道杀人蜂吗?”雪月灵看了一眼铭渊茫然的表情,不禁莞尔,“杀人蜂是一种剧毒的昆虫,被它叮过以后,毒素会通过血液快速在人体内扩散,轻则造成剧痛抽搐,重则致人死亡,你刚才用剑柄打击我的后颈,所以我也让杀人蜂叮了你的后颈,蜂毒在你的身上发生了反应,就是这样!”   “没想到,我居然输给了一只小小的蜜蜂!”铭渊惊异的叫道,他审视着雪月灵脸上淘气的笑容,疑惑的说:“小姐,你的能力显然已经超出了一位医疗官所具有的能力,你显然对我隐瞒了身份,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是骑兵团的一员吗?”   “当然,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幻翼骑兵团的一员!”雪月灵将战斗前脱下的幻翼骑兵团的斗篷披在身上,看了一眼铭渊怀疑的眼神,斩钉截铁的回答,“因为我是‘白玫瑰’紫月的女儿,我的名字是雪月灵!”   她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微笑,如同西边那抹艳丽的晚霞,划过夜色苍茫的天空……   当晚,幻翼骑兵团驻扎在山顶的佣兵团驻地,她们在驻地中搭建起了自己的帐篷,做好过夜的准备。与此同时,丽芙也安排了人手帮助佣兵团一起站岗值夜,以防夜晚来袭的亡灵。   接近午夜,在与丽芙一起巡视驻地的岗哨后,铭渊与丽芙互道晚安,丽芙带着几名女兵返回她们的帐篷,而铭渊则独自一人来到谷口的悬崖边坐下来,在漆黑寂静的夜色之下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三十一岁了,岁月在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脸上烙下了沧桑的印记,可以想象,他年轻时也曾是个俊俏的小伙子,但生命的道路似乎过于坎坷,风霜雨雪湮没了他的青春年华,时光的刀刃磨灭了他的昂扬激情,除了满身风尘,一无所有。   十六岁那年,他加入了伊丁的警备队,虽然他一直很努力,任劳任怨,踏实肯干,但不知为什么,警备队的队长就是不喜欢他,因此在警备队呆了五六年,却依然没有任何收获,终于在二十三岁那年,他离开了警备队,开始自己闯荡。   四处漂泊的日子让他吃了很多苦,也收获了不少幸福与开心的记忆。他没有成家,也没有所爱的女人,虽然流浪的日子里他结识过不少的女子,但没有哪一个会让他印象深刻,倒是在警备队的时候,有一个她让他始终牵挂着,这么多年,每当闲下来的时候,他会偶尔想起那个小小的她,连他自己的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刻骨铭心。   那是他入伍不久的时候。有一次他奉命去伊丁公爵府送一份公文,这样跑腿的工作常常是由他来做的,倒也习以为常了。按照规定,他是没有资格进入公爵府的,因此他在门口将公文交给管家,然后便在外面等待回复。   几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来到了公爵府门口,他慌忙躲到一旁的角落里,看着几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带着她们衣着华丽、举止傲慢的女儿从上面走下来,旁若无人的进入了府中,很显然,她们是来拜会公爵夫人的。   他望着她们像孔雀一样骄傲的背影,既自卑又好奇,他很想跟进去看看,这些贵族女子平日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们传说中锦衣玉食的生活,对他来说根本无法想象。他也从未与她们说过话,事实上,她们根本连看他一眼都不耐烦,对她们来说,他大概还不如一条哈巴狗。   他躲在大门外角落的阴影中,低头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阵焦急的呼喊声:“小姐,慢一点儿,不要乱跑了!”“小姐你回来啊,不能出去!”他好奇的被声音吸引过去,心想是什么事让平日里每迈一步都要思考一下步态的大小姐奔跑起来?   他的目光锁定在公爵府大门口,惊奇的看到那个幼小的身影脚步不稳的向着门外跑来,她才刚够他的膝盖高,身上穿着蓝色的小丝裙,棕色的头发扎成两条小辫,虽然年纪很小,可她却很有冲劲,一溜小跑冲过了大门,罔顾身后侍女们焦急的喊声,完全无视身旁发愣的士兵,从公爵府门外的大楼梯上直接跳了下来。   一个台阶,两个台阶,三个台阶,当她从最后一个台阶上跳到地上的时候,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当时的他距离她只有三步远,他以为她会哇哇大哭起来,可是出人意料的,她完全没有出声,而是咬着牙用两条纤细的小手臂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但也许是刚才的一摔摔疼了她,加上奔跑使她的体力有些不支,她又重新摔倒了,但她仍然坚强的没有流一滴眼泪,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极大的震撼了他,他从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生活在公爵府中的幼小生命会有如此顽强的意志,他大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望着她弄脏了小脸儿,用手轻轻的擦去她脸颊上的灰尘,小姑娘静静地用好奇的目光望着他,注目良久,忽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咿咿呀呀的说了句什么,虽然他并没有听清她口齿不清的话,但她憨态可掬的样子却把他逗乐了。   他把她交给随后赶来的侍女,侍女们并没有对他表示任何的感谢,反而警惕的打量了他一眼,匆匆忙忙带着她们的小主人回去了,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从他的视线中消失,那小生命始终望着他,他也在望着她,心中还残存着一丝不舍与眷恋。   回到警备队之后,他并没有提起这段小插曲,而是自己私下里跟人打听那个生活在伊丁公爵府中的孩子。有人告诉他,那个女孩儿是老公爵的孙女,今年两岁,是公爵长子的女儿,她的母亲是王国第一支女子骑兵团的创始人,早在两年前便去世了。   他还得知,那小姑娘是伊丁公爵府的宝贝,全府上下视作掌上明珠,但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淘气包,虽然年幼,却不断地闯祸,常常搞得照顾她的侍女们焦头烂额,应付不暇。   他还打听到了她的名字,那个从此印在他脑海中十几年的名字:雪月灵。   当雪月灵咬紧牙关,扛着肩颈部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时,她脸上顽强的表情与坚毅的眼神令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年幼的孩子,但他没敢把她们联系在一起。在他与小姑娘分别后的第二年,她便从伊丁消失了,有人说她跟着父亲去了格兰丁堡,从此他便没有再得到过她的消息,他也曾流浪到格兰丁堡,甚至去公墓拜祭过紫月的墓,却没能遇到她。他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再见到她了,却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   回想她从搭救丽芙到最后战胜自己的整个过程,铭渊不禁莞尔,每一次战斗对她来说似乎就像一场游戏,每一次交锋更像是一场恶作剧。他觉得,时光的变迁并没有改变她,她仍然是那个活泼淘气、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只是她已经丢掉了曾经的柔弱,变得更加强大有力。   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背,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回过头来面向对方,脸上会心的微笑还没有消退,可是呈现在他面前的那张狰狞的兽脸却把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   “嘻嘻,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望着坐在黑豹背上笑弯了腰的雪月灵,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难道晚上带着豹子出来吓人,是你每天的必修课吗?”   “我睡不着,我觉得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不会那么平静的度过。”她的脸上依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像她口中所说的“事情”并非什么可怕的事,而是某种好玩的事。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他重新坐下来,审视着她兴高采烈的脸,“你不害怕吗?那些亡灵是非常恐怖的东西,即使是最强大的战士见到它们也会不自觉地颤抖。”   “没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它们!”她满不在乎的从豹子背上跳下来,一蹦一跳的在他身边坐下,黑豹走到她背后趴下来,让她倚在自己的身上。“更何况,就算你害怕,它们要来还是会来,又不会有什么改变,何必要怕呢?”   她的话让他赞赏不已,他见过很多自诩英勇无敌的男子汉,在面对亡灵潮水般的进攻时吓得魂飞魄散,甚至拿不住手中的兵器,相比之下,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女所表现出的乐观、淡然却充满了感染力,令他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你的脖子还疼吗?”   她摇了摇头,露出宽厚的微笑:“不疼了,早就没事了!你知道吗?你那一下并没有选对地方哦!”铭渊好奇的望着她顽皮的笑容,问:“什么意思?”   “你自己摸摸看!”雪月灵侧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脖子后面,铭渊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这样随便触摸很没礼貌,若是普通的女子,他倒也不拘这些繁文缛节了,但因为知道她的身份,反倒拘礼起来。   雪月灵可没耐心跟他讲礼数,她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脖子后面,铭渊隐约感觉到一种柔软厚实的如同丝绵一般的东西,他试探着按了按,那并不是人的皮肤,他用手指轻轻的捻了一下,如同丝线一般,好像是人的头发。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雪月灵神秘的一笑,伸手去解领口的衣扣,铭渊惊疑的看着她,只见她毫不在乎的将衣领掀开,香肩玉颈若隐若现,她旁若无人的将手伸到脑后,两只手慢慢的捋出一条瀑布般的大马尾,然后重新将衣扣扣好,将头发搭在胸前,握着辫尾顽皮的向铭渊晃了晃。   “你把头发藏在长袍里面?”铭渊惊奇的看着雪月灵那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它从她的胸前一直垂下来,在她的腿上盘成一圈,仿佛一条妖娆的棕色长蛇。   雪月灵用手轻抚着辫子,笑眯眯的说:“是啊,行军的时候头发拖在后面不方便,还会造成损伤,所以我就用长袍把它包在里面,起一个保护和固定的作用,你打我的那一下,辫子起到了保护作用,所以并没有打的太重!”   铭渊情不自禁的伸手将她的长发接过来,那头发居然一直拉到了他的面前,发梢依然还有很长一段从他的手中垂下来,铭渊从未见过这么修长柔滑的头发,他的目光沿着长发一路向上,落在雪月灵的脸上,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真是个神奇的姑娘!女神创造了你,是否就是为了向这个世界展现奇迹的呢?”铭渊情不自禁的赞叹起来,雪月灵听了笑得花枝乱颤:“怎么你也这么说啊,竟然和洛克先生说的一样!真的有那么令人惊奇吗?”   “洛克先生?”   雪月灵于是跟他说起了关于洛克的一切,在听说了洛克与雪月灵的渊源之后,铭渊心中充满了感慨,虽然他和洛克有着完全不同的经历,但他们却都被命运选中,再一次与这可爱的少女不期而遇,这让他突然有种冲动,将自己和她的故事告诉她。   “你知道吗?我们两个之间,也有一段故事呢!”他抑制不住倾诉的欲望,终于还是开口了,她好奇的望着他,眼睛一眨一眨,似乎相信又好像不信,他决定逗一逗她,故作神秘的说:“也许你不记得,我还抱过你呢!”   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羞涩与矜持,反而因为好奇和兴奋而增添了光彩,她贴近他,迫不及待的要他讲述事情的经过,仿佛要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虽然我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但是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听了铭渊的讲述,雪月灵吐了吐小舌头,笑道:“我小的时候太淘气了,给照顾我的侍女姐姐们添了好多麻烦!后来我离开以后,她们应该会松一口气了吧?我想她们大概会祈祷我不要再回去了!”   “怎么会呢?她们会想你的,会非常非常想你!”铭渊将她的头发捧到她的面前,轻轻的盘在她的腿上。   他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膝头,身体后仰,望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动情的说:“连我这样只见过你一面的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你,那些和你朝夕相处的人,怎么会不怀念你带给他们的难忘的欢乐时刻呢?你就像一朵茁壮成长的小向阳花,总是向着太阳微笑,把温暖的阳光分享给身边的人。”   他看到雪月灵的嘴角浮现出甜美的笑容,心底也平添了一种甜蜜温馨的感觉。   忽然,黑豹挺直了身子,闪亮的眼睛警惕的注视着周围,它的异常举动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雪月灵回头摸着黑豹的背,询问它发生了什么。还没等黑豹作出回应,悬崖下忽然冒出一个黑色的怪物,怪叫着向两人扑了上来。   当石像鬼从两人头顶掠过,铭渊抬起头看到黑豹已经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与它搏斗在一起,他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扑倒在地的雪月灵,她的目光正迫切的望向黑豹,直到她注意到他深情的凝望,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他身下的怀中,她的脸红了一下,而他也从地上跳了起来,拔剑冲向石像鬼。   石像鬼发觉自己的力量似乎并不足以对抗三个对手,黑豹的顽强已经让它疲于应付,再加上铭渊和紧跟上来的雪月灵,抵挡不住的石像鬼怪叫一声,飞上天空,向着悬崖下俯冲下去。   就在这时,白隼“灵羽”从另一侧飞了过来,落在雪月灵的肩膀上,轻轻的唤了几声,雪月灵闻声来到悬崖边,闭上双眼,当她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闪烁出绿幽幽的光,浓重的夜色已经无法再阻碍她的视线。   在山崖下远方的旷野中,潮水般的怪物正在向着山谷涌来,很显然,刚才的石像鬼只是个探路者,它的逃离引来了更多的嗜血者。 第二十章 罗比斯克的血夜   “我知道它们一定会来的!”   听到雪月灵的讲述,铭渊咬牙切齿的说:“它们已经攻击我们驻地两次了,杀死了我们很多兄弟,我知道它们今夜可能会再来。让那群杂种来吧!我要让它们再一次见识到我的剑有多么的锋利!”他让雪月灵去通知骑兵团,自己则去指挥佣兵团做好战斗准备。   “拿着这个,路上小心一点儿!”临分别时,他按着雪月灵的肩膀,将自己从不离身的护身短剑塞到她的手中。雪月灵接过那把短剑,它的外表并不起眼,没有珠宝做装饰,也没有精致的花纹,剑柄和剑鞘看上去土气而平凡,但当雪月灵将短剑拔出时,剑刃闪过一道银色的光,那的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剑身上雕刻着铭渊的名字。   “这是我亲手打造的,用我并不精巧的一点儿铁匠手艺。”铭渊在旁补充了一句,雪月灵微笑着点了点头,收起短剑跨上黑豹,说:“你也是,小心一点儿,我一会儿去找你!”说完,她向黑豹发出指令,黑豹载着她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铭渊的组织下,佣兵团立即动员起来,铭渊亲自来到山脚的前沿阵地,这里是他们抵御亡灵的第一道关卡,修筑有高耸的箭楼和粗壮的圆木构成的围栅,并且准备了大量的圆木和滚石,铭渊登上墙头,望着不远处的谷口,稍后亡灵们即将从那里涌入,他回头问身边的部下:“谷口的陷阱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团长,按照您的吩咐,在骑兵团入谷以后,我们便用陷阱封锁了谷口!”   铭渊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大声的鼓舞周围的佣兵们,要求他们勇敢的奋战,他说:“今夜我们将与幻翼骑兵团的姑娘们一起并肩作战,那些最小不过十七八岁,最大也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不论面对怎样强大可怕的敌人,都能够顽强的拼搏,奋勇杀敌!而我们,作为身强力壮的男人,怎么可以输给她们?男子汉们,拿出你们的勇气,让那些怪物在你们强大的力量下颤抖吧!”所有的佣兵们群情激昂,振臂高呼,摩拳擦掌,准备决死一战。   就在这时,谷口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成群结队的骷髅人和僵尸、食尸鬼作为先头部队,杀气腾腾的扑了过来,所有的佣兵都严阵以待,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亡灵潮蜂拥而来,布置在前线的陷阱一起触发,最前面的陷坑霎时坍塌,走在前面的亡灵顿时落入了四五米的深沟,后面的亡灵根本不懂得后退,继续向前拥挤,很快前面的亡灵便被后面挤落下来的亡灵掩埋。   深沟很快被源源不断的亡灵填满,怪物们踩着前面怪物填成的地面继续往前冲,却完全不懂的前面地面上一排排的捕兽夹意味着什么,它们接二连三的踩上夹子,捕兽夹毫不留情的将它们的脚骨切碎,倒在地上的怪物有的头落入前面的夹子之中,被夹得支离破碎。   有的怪物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爬,它们越过捕兽夹的区域,来到防御阵地下方铺满干草的地面,佣兵们见时机已到,将熊熊燃烧的火把从上面扔了下来,干柴烈火一触即发,铺天盖地的烈焰将怪物们烧得四处乱窜,变成了一具具再也爬不起来的焦尸。   当火势渐弱,铭渊发现已经看不到怪物们的踪影了,谷口变得空空荡荡,没有继续涌进新的亡灵。他感到很奇怪,难道说经过了两天的激战,附近的亡灵数量已经锐减,只剩下了刚才的那一小股?   “团长,雪月灵小姐来了!”   铭渊和部下们回头望去,雪月灵坐着黑豹风驰电掣的来到他们面前,她从黑豹身上跳下来,单刀直入的问:“情况怎么样?”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太危险,你快回骑兵团那里去!”铭渊拉住她的胳膊劝道。   雪月灵却是个倔强性子,根本不听他的话,固执的说:“我不回去,这里再危险,我也不怕,丽芙姐姐和骑兵团的姐姐们已经按照约定在第二防线上准备妥当了,她们那里也不需要我,我要留下来帮助你们!”   “可是……”铭渊话音未落,雪月灵却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她坚定不移的说:“不要再说了,我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就算这里有什么危险,我也相信我们能够化险为夷!再说,就算我真的遇到危险,不是还有你在这儿吗?”   她的话让在场的佣兵们彼此相顾,似乎从中听出了一点儿特别的意味,铭渊也惊讶的看着她,但雪月灵却似乎没有注意他们的反应,她旁若无人的走到木墙边,望着下面冒着青烟的尸骨,说:“看来你们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   “是的,这正是我所疑惑的,”铭渊心知无法说动她,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顾虑,走到她身边望着空荡荡的谷口说:“它们的攻势似乎太软弱无力了一点儿,和前几天源源不断的冲击完全不同。”   话音未落,大地忽然震动起来,人们惊恐的环顾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山谷的谷口出现了一具巨大的骨架,向着防御工事猛冲过来,箭楼上的弓箭手们立刻箭如雨下,可是射击对于那怪物毫无用处,它一头撞在了圆木城墙上,木墙被它撞得摇摇欲坠,而更令人惊恐的是,在它的背后,谷口处又出现了第二只、第三只同样的怪物。   “天哪,这是那几只大象的尸骨!”铭渊吃惊的叫道。   原来,在此之前的两个晚上,为了抵挡亡灵的攻击,他曾经命令古里奇使用象群攻击亡灵,有四只大象在战斗中身亡,铭渊命人将它们运到山谷外埋葬。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些死去的大象居然因为亡灵的力量而复活,成为了可怕的怪物。   “这样下去防线会崩溃的!”雪月灵扶着摇晃不止的木墙,问铭渊:“附近有没有树林?或者一些粗壮的老树?”铭渊略加思索,说:“有,但是在山坡的另一侧,那里有几株古老的橡树!”   “太好了,这正是我需要的!”雪月灵说完转身奔向黑豹,铭渊追上去拉住她,问:“你要干什么?”   雪月灵用力甩开他的手,焦急的说:“别问了,现在没时间多说,你快带人退到第二防线去,告诉丽芙姐姐,尽可能的阻挡怪物的前进,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说完她跳上黑豹的背,黑豹“嗖”的一声蹿了出去。   骑着黑豹在山坡上狂奔的雪月灵,很快绕到了山的另一侧,并且望见了几株依山势生长的粗壮老树,她指挥黑豹在树前停下来,走到树前,将手轻轻的按在粗糙的树皮上,闭上眼睛,掌心萦绕出绿色的光,那光环绕树干一周,跳跃起来,落在另外一棵树的树干上,在两棵树之间拉出了一条绿色的光带,很快,附近的五棵老树便被绿色的光连接在了一起。   “感谢你们的帮助!”雪月灵松开了她的手,睁开眼睛,用晚辈对前辈的谦恭神情望着五棵看上去足有百年树龄的老树,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就在此时,她的背后一阵怪异的啸叫划破了天际,她猛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之中,一朵黑云正向罗比斯克山谷的方向压迫下来,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   ……   “快,退到防线后面去,快快!”   带着佣兵团退入第二防线的铭渊,在防御墙上见到了丽芙,此时亡灵们已经在亡灵象的带领下怪叫着扑了上来,丽芙立刻下令爆破队的女兵一起将手中的火把扔下墙头,火把与铺在地面上的火药相遇,立刻迸发出夺目的火光,熊熊火焰瞬间化作一条条火龙,向着横冲直撞的亡灵大军扑了过去。   只听一声巨响,土石纷飞,碎骨四散,埋在土层下面的火药桶被烈焰引爆,强烈的爆炸伴随着怒放的火花将亡灵军团全部吞噬,冲在亡灵军团第一线的巨象们瞬间支离破碎,腐烂的血肉与破碎的骨头散的满地都是。   “真是可怕的力量……”眼睁睁看着杀气腾腾的亡灵军团顷刻间灰飞烟灭的铭渊,瞠目结舌的惊叹一声,他从军时虽然也参加过小规模的战争,但那时火药并未普及,他没有机会见到如此漫天硝烟、火光遍地的惊人场面,尤其是当爆炸发生时地动山摇的壮观场面,以及浩荡的敌军霎那间化为飞灰的可怕杀伤力,对他产生了极大地震撼。   就在这时,硝烟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吼,沉重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人们看到一只巨象摇摇晃晃的朝着防线冲了过来,丽芙吃惊的回头问爆破队队长南希:“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团长,可能是铺设的火药意外中断了,以至于部分火药桶没有爆炸!”南希指着对面一片烟雾较少的位置说,丽芙看到那里的土地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大面积焦黑,很显然,就是这些没有如期爆炸的火药桶使得这只巨象没有被完全摧毁。   “全员准备战斗!”丽芙话音未落,一旁的索兰妮止住了她,她说:“这怪物虽然已经受到了重创,但仍有强大的战斗力,而且它只有骨架没有肉体,我们的枪械难以对它构成有效的杀伤,近身混战它又过于庞大,我认为正面强攻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索兰妮从身旁的女兵手中接过一把长柄火枪,另一只手从身上取下两条钩索,说:“我去解决它!”说完她跨过墙头,跳下防御墙,半空中手中的抓钩向上一抛,恰好钩住墙头,只见她贴着木质的墙壁轻盈的荡下,稳稳的落在地上。   她放掉一条钩索,一手持枪,一手持抓钩,迎向巨象,那巨象被炸伤了一条腿骨,一瘸一拐的扑了上来,索兰妮闪过巨象的冲击,回手抛出抓钩,钩子准确无误的钩住巨象的脊椎骨,死死的固定在上面。   感觉到身上有异常的巨象开始狂奔起来,将索兰妮甩到了半空中,银色的白玫瑰斗篷在空中飘舞出一道银色的光,整个人像风筝一样在半空中飘忽不定,随时有被甩出去摔死的可能。   “我们不需要想办法帮一帮她吗?”铭渊看着情形危急的索兰妮,回头紧张地问丽芙。丽芙沉静的摇了摇头,双眼死死的盯着索兰妮银色的影子,“她自告奋勇,便一定有十成的把握,这是她的一贯作风,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枪声传来,紧随而来的是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和映红天空的红光烈焰,剧烈的爆炸瞬间摧毁了巨象的骨架,索兰妮也被气浪震飞起来,向着地面摔落下来。   响亮的嘶鸣中,一个白影跃上防御墙,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跃下墙头,风驰电掣的向着索兰妮跑去,只见它高高跃起,用自己的背接住索兰妮,稳稳的落在地面上,长嘶一声奔回防御点。当那匹机敏的战马载着它英勇的主人回到据点的时候,马上的索兰妮毫发无损,只用一颗致命的火药弹精准的引爆了火药桶,胜利的完成了任务。   “骑兵团的姑娘们,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创造出与众不同的奇迹,令人惊奇呢?”铭渊望着被火枪队的女兵们围在中间的索兰妮,对身旁的丽芙赞叹道。   丽芙微微一笑,说:“如果你了解骑兵团的创始人,我们敬爱的紫月团长所创造出的那些伟大奇迹,你就会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并不能让我们感到满意,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在随时随地向自己的极限挑战!”   大家正在为击退了亡灵的攻击而高兴,负责留守大营的一名雇佣兵慌慌张张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团长,不好了,大量的怪物从空中向我们的驻地发起了攻击,我们快要抵挡不住了!”   铭渊闻言大吃一惊,在之前几天晚上,亡灵虽然也有空中怪物,但数量很少,且都是辅助地面的怪物发起攻击,这一次居然会大规模的空中袭击,并从后方对我方的根据地发起突袭,如此有计划的攻击令铭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立刻和丽芙带人回援主营,留一部分人守卫第二防线。   山顶的营地中一片死寂,地上到处是雇佣兵的尸体,还有少数怪物的尸体,铭渊注意到,除了以往出现过的石像鬼,还有一些个头很小的怪物尸体,看上去像是蝙蝠。   他们在营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怪物的踪影。正在奇怪,附近的一个草垛里忽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人们立刻警觉起来,长枪利剑和所有火器全部瞄准了草垛,他们小心翼翼的将草垛包围起来。   丽芙向铭渊做个手势,铭渊微微点头,示意手下两名佣兵用长矛猛地挑起茅草,只见一群人惊叫着从里面滚了出来,原来那并不是怪物,而是留守的骑兵团医护队的女兵们。   “原来你们藏在这里!”丽芙连忙让女兵们上前扶起同伴,医护队队长艾瑞儿拂去身上的茅草,对丽芙敬个军礼,说:“报告团长,刚才好多怪物从空中攻击营地,佣兵团的兄弟们拼死抵抗,我们帮不上忙,天霖阁下为了我们的安全,带着我们躲到了这里!”   丽芙询问了一下人员的情况,医护队无一人伤亡,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些姑娘们是骑兵团里唯一没有战斗力的集体,但都医术精湛,培养一个医护队员并不比培养一个战斗人员简单,因此丽芙对她们的安全十分挂心。   “谢谢你,天霖阁下,谢谢你设法保护了医护队的姑娘们。”丽芙走到刚从草垛里爬出来的天霖身边,天霖抖了抖身上粘着的茅草,若无其事的一笑,说:“没什么,我也只能做这些了。我没有能力杀死那些怪物,只能想出这样的笨办法了,所幸女神保佑,我们都平安无事。”   他看看众人,关切的问:“樱夫人刚才带着佣兵团的战士们抵御敌人的攻击,而我和医护队的姑娘们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怪物,留守的火枪小队的那几个姑娘,为了保护大家将怪物引走了,她们回来没有,没出什么事吧?”   丽芙听后立刻意识到那支小队凶多吉少,与此同时她们也没有见到樱的踪影,事情的演变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严重,她正要派人去寻找樱和女兵们的踪迹,天空中忽然传来了凄厉的怪叫声,石像鬼们呼啸着扑了下来。   地面上的人群立刻四散开来,丽芙一边指挥火枪队向空中射击,一边叫过索兰妮,吩咐她带一队人先去寻找失散的火枪小队队员,自己再另派其他人去寻找樱的踪迹。   索兰妮带着部下十名女兵避开怪物的攻击,快速摸出营地,向着天霖指点的方向疾行。没走多远,她们就发现了一名女兵的尸体,她的后心被洞穿,鲜血染红了斗篷上雪白的玫瑰,索兰妮忍着悲痛,从背上解下斗篷盖在她的身上,带着女兵们继续前进。   走不多远,她们又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女孩的死状十分可怕,身体痛苦的扭曲着,皮肤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留下了无数染血的小创口,看上去就像是被锋利的小牙齿咬过后留下的,几名女兵看到同伴死得如此凄惨,不禁潸然泪下。   满心悲愤的女兵们安顿好同伴的遗体,手握火枪怀着满腔的仇恨向前急进,没走几步,她们忽然听到附近传来凄惨的呼救声,一行人立刻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山坡,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在她们面前。三名奄奄一息的女兵被几只石像鬼抓在半空中,一大群蝙蝠正围在她们周围疯狂的噬咬,鲜血从她们的脚尖滴落下来,血滴摔碎在冰冷的沙土地上。   “混蛋!”索兰妮怒不可遏,举起手中的火枪,火光闪过一只石像鬼的头应声而碎,其余的怪物将手中的女兵们抛弃,一起扑了过来,十一支火枪将十一颗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一起喷射出来,石像鬼一个接一个的被打成碎片,蝙蝠群被女兵们投出的火药包炸的碎屑纷飞,余下的怪物见势不妙,调头向着山后飞去。   索兰妮急忙上前扶起身受重伤的女兵,其中一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另外两人也是气若游丝,人事不省,索兰妮让女兵们先将逝者的遗体藏在草丛中,做好标记,以便天亮后回来收取,然后令人背负重伤的同伴,将她们带回营地救治。   就在这时,一声令人战栗的低吼传来,一个红色的怪物拦住了她们的退路,它的背上长着巨大的翅膀,头上长着又尖又长的角,面目狰狞,赤面獠牙,手中挥舞着一把染血的镰刀,与此同时,刚刚潜逃的石像鬼和吸血蝙蝠也从周围冒了出来,一起围拢上来。   “我的女神,这是什么东西?”索兰妮看着前面这个眼冒红光的恶魔,举起手中的火枪向着它的头颅射了一枪,恶魔露出一缕诡异的微笑,瞬间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索兰妮大吃一惊,不等她反应过来,红色的鬼影忽然闪现在了她面前。   索兰妮只觉得身体僵硬,无法动弹,被恶魔轻轻的提到空中,重重的扔在地面上,头昏脑胀的索兰妮恍惚中听到姑娘们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她支撑着试图爬起来,一只红色的爪子猛地卡住了她的脖子,红色的眼睛浮现杀机,镰刀的刀尖向着她劈了下来。   “紫月姐姐,帮帮我们!”不知怎么,在镰刀劈向索兰妮的一霎那,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当年艾米丽曾经跟她开的一个玩笑:“当我们在战斗中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大声的向紫月姐姐求救,她就会出现并帮助我们摆脱困境!我试过,保证有效!”   在此之前,索兰妮只是拿它当成一个笑话,也许是出于强烈的求生欲望,她下意识的发出了那声嘶力竭的呼喊,但从内心深处,她不知道它是否能拯救自己。   一只盘根错节的深棕色大手忽然从背后抓住了恶魔的身体,紧接着便是肉体撕裂与凄厉的悲鸣,污血飞溅在索兰妮惊魂未定的脸上,她看着面前那棵巨大的树向她伸出了手,将她抓起来放到自己宽阔的肩头,她爬起来环顾四周,看到围攻女兵们的石像鬼和蝙蝠已经非死即逃,周围到处都是行走的巨大树木,仿佛一座移动的森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惊疑不定的喃喃自语。   “您没事吧,索兰妮姐姐?”   一个温柔悦耳充满关怀的声音让索兰妮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长着天蓝色清澈大眼睛的女孩儿,还有她在夜风中悠悠飘荡的棕色长发……   ……   因为雪月灵的及时赶到而死里逃生的索兰妮等人,在树人军团的护送下,将同伴的遗体运回了营地,她们在营地并没有见到丽芙和铭渊,只有先锋队大队长比安卡在指挥女兵们协助佣兵们收拾死者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营地。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正在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事了!”看到索兰妮,比安卡急忙走上前来,索兰妮轻轻的拉住她的手,心有余悸的说:“差一点儿就回不来了,多亏雪月灵小姐救了我们,只可惜,那几个姐妹……”她回头看了一眼被女兵们并排放在地上的遗体,发出一声哀叹,比安卡上前掀开一具遗体上覆盖的银色斗篷,整个人抽搐了一下,不忍再看,将斗篷重新盖上。   “她们两个怎么样?”她转身走到被索兰妮等人救回的两名重伤女兵身边,她们正倚靠在同伴的怀里,眼睛半睁半闭着,脸色比刚才好了一点儿。   “她们没事,我已经为她们治疗过了,她们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仍然需要休养。”雪月灵走到比安卡身边,让搀扶她们的女兵先将她们送去休息,医护队的女兵们也迎上来帮忙将她们送进帐篷照料。   “夫人和丽芙姐姐在哪?”雪月灵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不禁担心起来。就在这时,天霖从营地的另一侧走了过来,他一看见雪月灵,就大声的呼唤她的名字,一溜小跑来到她面前,激动地说:“你终于回来了,我正在担心,怕你出事呢!”雪月灵嫣然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呢?不用为我担心啦!倒是夫人和丽芙姐姐去了哪?”   “听说樱夫人在西侧的山谷中遇到了一些麻烦,团长和铭渊团长已经赶去那边了。”比安卡在一旁插嘴道,雪月灵一听便耐不住了,以夫人的力量如果还会有麻烦,那一定是非常厉害的家伙,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她问清了夫人所在的方向,转身跳上树人,指挥着树人军团向着目的地进发。   “雪莺,你等等我!”天霖手忙脚乱的爬上树人,雪月灵回头看到他,惊讶的问:“你来干什么?那边可能会很危险,你不要去了!”   天霖却头也不回的爬到她身边坐下,坚决的说:“那可不行,越是危险,我越要在你身边,哪有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冒险的道理?就算我没本事,帮不上忙,好歹关键时候我也可以帮你挡一下!”   雪月灵看着他毅然决然的表情,心中有种暖暖的感觉,她没有再说什么,轻轻的抿了抿樱唇,向树人下达了出发的指令。   树人军团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山谷,远远地便听到震耳欲聋的战斗声,雪月灵站在树人的肩头举目眺望,只见一只巨大的甲虫正张牙舞爪的向人群发动攻击,人们一边四散躲避,一边以远程武器向其发动攻击。   雪月灵注意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距离甲虫很近的位置敏捷的移动着,不断施放魔法向其发动攻击,雪月灵感受到强大的魔法力量向周围扩散,她能够感觉得到,樱为了对付这只甲虫已经全力以赴。   接到雪月灵命令的树人们一拥而上,越过人群冲向了甲虫,它们将甲虫包围起来,抓住它的爪子,试图将它掀翻,可是甲虫过于沉重,且力大无穷,不断有树人被推倒和甩开,但树人们凭借数量众多并没有落于下风,顽强的将甲虫困住,给人们赢得了喘息之机。   “夫人!”雪月灵跑到樱的身边,樱的脸上写满疲惫,这只地狱甲虫的战斗力远超她的想象,她已经和甲虫大战了一个多小时,体力和法力都消耗巨大,却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   “我没事,只是这怪物太过强大了。”   樱轻轻擦去额角的汗水,喘息着望着树人围攻下的地狱甲虫,“它的外壳太过坚硬,普通的攻击对它毫无作用,不仅如此它还有强大的反魔法甲壳,我的魔法对它构不成太大的伤害,反而令它变得愈加狂暴,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控制住它,”樱抬头看看天色,启明星已经升起,还有不多久就要天亮了,“只要天色大亮,它就不得不躲入地下,我们就可以摆脱它的攻击,赶往伊丁与亨特尼斯阁下会合。”   “让我来试试!”雪月灵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冲向了甲虫,樱阻拦不及,慌忙跟了上去,只见雪月灵轻吟咒语,水晶吊坠光辉闪耀,树人一个接一个的扎根入土,无数棕色的根须破土而出,配合树枝上生出的青藤将甲虫的爪子紧紧缠绕起来,甲虫咆哮着拼命挣扎,根须与青藤却越来越多,越缠越紧,渐渐将它包裹起来,令它动弹不得。   “这样一来,应该可以控制住它了!”雪月灵兴高采烈的回头对樱笑道,樱疲惫与忧虑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缕赞许的微笑,丽芙和铭渊等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众人表达心中的喜悦,甲虫忽然晃动了一下,背部的甲壳从中间裂开,一束紫红色的光直冲天空,一只个头小一点儿的甲虫从里面钻了出来,它用暗红色的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人群,然后转身跳到地上,快速的挖掘地面,在尘土飞扬中钻入了地下。   “这家伙居然还会脱壳之计!”樱无比惊讶的看了一眼甲虫留下的大坑,拉起雪月灵的手,招呼众人赶快离开,雪月灵一边跟着她往回走一边问:“我们不管它了吗?这样留着它不会有问题吗?”   樱连连摇头:“我们现在不能和它纠缠,能够击退它已属不易,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杀不死它,只能等解决了亡灵之患,让你父亲率领恶魔猎人们来处理,他们才是真正能够铲除它的人。”   一行人匆匆向营地的方向前进,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营地飘扬的旗帜,天色已经发白,夜色在光明的大举反攻之下步步后退,恐怖的夜即将过去,人们沉重的心情也逐渐轻松起来。   “团长她们回来了!”留守在营中的比安卡和索兰妮看到人群归来,连忙向她们迎了过来,还没等她们靠近,地面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人们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只见地面上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地狱甲虫咆哮而出,向着人群猛扑下来。   危急之中,樱拔出腰间的圣剑,迎着甲虫锋利的獠牙一剑刺出,圣剑闪耀出夺目的金色光芒,将黎明的天空与朦胧的山岗辉映出一片金碧辉煌,甲虫痛苦的哀号一声,缩回了地下。   “快走,这里不能呆了!”樱转身大声的呼喊,上前拉起雪月灵,未及挪步,地面忽然坍塌,雪月灵惊叫一声坠落下去,樱慌忙拉住她的手臂,一旁的天霖猛扑上来,抓住雪月灵的另一只手,而就在此时,刚刚被樱击退的甲虫再次冒出了地面,向着三人发起了攻击。   “干掉那个恶魔!”铭渊见势不妙,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抓住樱手中紧握的雪月灵的手臂,樱得以腾出手,用圣剑再次迎击甲虫,圣剑的神圣力量对甲虫构成了极大的震慑,它再次缩回了地下。   甲虫的行动使得地面再次崩塌,铭渊临危不乱,用力将樱向后推开,自己却和雪月灵、天霖一起坠下了深渊,樱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悬崖边,看到半空中天霖紧紧的将雪月灵护在怀中,三人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第二十一章 人心难测   “雪莺,雪莺……”   雪月灵从昏迷中苏醒了,她从地上坐起来,摸着还在发昏的头,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恍惚中,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她轻轻的问:“是谁?谁在那?”   “是我,我的孩子,过来,到我这里来……”   雪月灵缓缓的起身,小心翼翼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人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样子,雪月灵正准备用“狼眼”察看一下对方的模样,对方高大的身影却忽然闪现在她面前。   “呀?!”雪月灵惊叫一声,倒退了一步,一道光从对方身后的天空中投射下来,照亮了他的周围,雪月灵这才看清了面前这个人是谁。   “法瑞斯老爷爷!怎么是你呀?”雪月灵惊喜的跑上前抓住老人的手,法瑞斯笑眯眯的摸了摸雪月灵的头,说:“我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啊?这里又是哪里?”雪月灵好奇的仰着头望着法瑞斯,她的个头还不到法瑞斯的胸口,老人在她面前就像巨人一样。   “这里是你的心境,是你心中一片外人无法进入的幻境。当你服下了圣灵果之后,我便可以在这里与你沟通和交流。”   “这里为什么这么黑呢?”雪月灵旁顾左右,带着一丝少女的小任性咕哝一声:“我不喜欢这么黑的地方!”法瑞斯莞尔一笑,和蔼的说:“那你试着想象一个你所喜欢的场景,然后我们坐下来说正事。”   雪月灵听说可以按照自己的想象来改变周围的环境,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她闭上眼睛,周围的黑暗开始退却,蔚蓝的天空与碧绿的草地无边无际的铺展开来,如棉花般雪白的云朵悠然自得的俯瞰着地面上芬芳素美的花海,法瑞斯的目光扫过洁白无瑕的白色玫瑰花丛,落在两座鲜花环绕的墓碑上。   “雪莺,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吗?”   “是的,但我已经很久没去了。其实,我不太知道这里原本究竟是什么样子。只在九岁那年去过一次,当时山谷中的花朵都已经枯萎了,外公告诉我,自从我妈妈离开以后,这里就没有再开放过花朵,所以我只能自己想象它曾经的样子。”   “后来,在我十二岁那年,外公写信来说,妖精谷又重新长出了美丽的花朵,又重新变成了美丽的仙境,可惜我一直没有机会再去看一看,我希望等我从象牙塔毕业以后,能到妖精谷去住一段时间,去陪着妈妈和祖母。”少女的眼眸中闪烁着无限的憧憬,因为那个在她梦中时常出现的美丽山谷。   “是啊,那里的确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法瑞斯赞同的说,他拉着雪月灵在一片草地上坐下来,语重心长的问:“雪莺,你知道我今天特意找你要说什么吗?”   雪月灵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略显不安的问:“是……和天霖有关吗?”   “看来,洛克已经对你说过了。”   “洛克先生并没有详细的说什么,他只是让我注意天霖,不要太信任他。”雪月灵犹豫了一下,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天霖他究竟做了什么?”   法瑞斯并没有将一切和盘托出,而是不慌不忙的问:“雪莺你能否告诉我,天霖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法瑞斯的问题让雪月灵变得有点儿羞涩,她矜持的低着头轻声回答:“他是个很细心的人,虽然有时候会有点儿小心眼,有点儿嫉妒心,但他对我却很包容。他比我大七岁,总是像大哥哥一样照顾我,不管我怎么淘气,怎么欺负他,他从来不生气。”   “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事,他总会想的很周到,计划的井井有条,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用管,他都会帮我准备好。虽然我不太喜欢他一些漠视他人、趋利避害的行为,但他很听我的话,如果我希望他去帮助谁,他会义无反顾的去做,他把灵羽从猎人手里救下来就是个例子。”   “而且,他对我的关怀无微不至,为了我什么都可以抛弃,刚才我从上面坠落下来,他还一直把我护在怀里……”说到这里,雪月灵忽然站了起来,焦急的说:“对了,天霖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在哪呢?”   “他们没事,不必担心他们。”法瑞斯拉着雪月灵重新坐下,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雪莺,我看得出来,天霖在你心中的地位不轻,显然他也在你身上下了很多功夫。听我说孩子,现在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但不要试图询问事情的真相,因为那无助于你要做的事,可能还会起到相反的效果,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到底,要我做什么?”雪月灵忐忑不安的问。   “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当你和天霖到达伊丁之后,你们需要在那里稍作停留,有人会从王城赶来找你和天霖。也许那些人会很快赶到——在你们启程之前——这样的话你就不需要刻意的做什么了;也许他们会迟一些,这就需要你设法拖延时间,但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樱和骑兵团的人,你明白吗?”   “王城赶来的人?他们是谁?找我们做什么?”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孩子,伊丁将会是你和天霖命运的交叉路口,我相信女神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们需要的就是在那里等待命运的到来。”   “命运……”雪月灵懵懂的望着老人,咀嚼着他的话,老人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要着急,你很快就会明白一切的,只需要在伊丁逗留几天,你需要用一点儿智慧来拖延时间,等到那些人找到你们的时候,真相就会大白。”雪月灵茫然的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陷入了沉默。   “好了,孩子,现在不要想这些了,你要准备回归到你沉睡的肉体当中去,那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要耽误了。”老人说着,用手轻轻的将雪月灵的眼睛合上,雪月灵感觉头脑渐渐的陷入了空白,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   孤身一人的铭渊,在黑暗幽深的地洞中前进。在与雪月灵和天霖一同坠落的过程中,他为了躲避上面坠落下来的落石而放开了他们,在不知昏睡了多久之后,他终于苏醒了,但周围并没有雪月灵和天霖的影子。   他不知道这条地洞通往哪里,但很显然有怪物在这座山中挖掘了大量的地道,他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可能是异常可怕的东西,但此时的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雪月灵和天霖的处境。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道里,铭渊找不到什么可以给自己照明的东西,他只能摩挲着小心前进,耳朵成了他唯一可以利用的观察周围环境的工具,但到目前为止,周围都还是一片死寂。这也许是一种幸运,至少目前他是安全的,但也可能是危机的前兆。   他不敢大声的呼喊,怕召来什么可怕的东西,但前途遥遥无止境,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雪月灵,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找到出口。在黑暗与寂静的包围下,雪月灵甜美的微笑不觉浮现在他忧心牵挂的脑海中,那笑容赋予了他勇气与力量,也让他更加迫切的想要找到她,他担心这地底深处的黑暗,会吞噬那娇柔可人的生命,担心自己会再也无法见到她宛若花朵的笑靥。   从雪月灵离开第一防线,去寻找树人援军开始,他的心就被她一起带走了。虽然他愿意相信这个少女有着创造奇迹的能力,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的安危,但他仍禁不住为她牵肠挂肚。   十五载的思念,十五载的牵挂,一朝重逢,令他心中埋藏了十五年的情感在雪月灵暖若春风的微笑中萌发新芽,他曾闪过一丝念头,试想着与她再次分别后的情景,但他随即阻止自己这样想下去,有一种入赘冰窟的感觉包围着他,仿佛他的世界失去了太阳,那一缕最纯真的微笑,是他尝尽沧桑的生命中最为温暖的阳光。   当他看到雪月灵带着树人军团出现时,他曾暗暗的向神祇祷告,感谢命运女神没有让她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与此同时他也下了决心,打算带领佣兵团随幻翼骑兵团一起启程前往沼泽,哪怕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愿意倒在她的身边,在生命中最后一次注目时,看到她可爱的脸。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试探一下她的芳心,尤其是当他向她讲述了他们曾经的缘分后,她开心的样子让他很想去争取她心中最纯洁的爱。   但他却难以鼓起勇气,表达心中的爱意,不仅因为自己与她已经分别了十五年,彼此之间并无了解,更因为他已年过三十,历尽沧桑,身无所依,而她正值十七岁的花季,豆蔻年华,含苞待放,且又家世显赫,学业有成。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获得她的垂青,就算自己能够给她一份幸福的生活,就算自己能够不折不扣的疼爱她一生一世,但是她真的能够接受,一个外貌与年龄堪比自己父亲的男人吗?   想到这里,他变得有些气馁,他恨自己生的太早,如果晚生十几年,与她年纪相当,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争取,可是现在,他却没有那个信心。   “为什么要害怕呢?就算你害怕,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何必要怕呢?”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回响着,令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在寂静的洞穴中回味着少女的话,他在心中暗暗的问自己:你为什么要害怕?你在怕什么?凶神恶煞的强盗没有吓倒过你,如狼似虎的对手没有吓住过你,张牙舞爪的怪物没有让你胆怯分毫,为什么要在你心爱的女孩儿面前战栗不止?   她是那样温文尔雅,那样善良单纯,善解人意。她可能会拒绝你的求爱,但她不会拒绝你的关怀和疼爱,她不会因为年龄和身份表现出任何的歧视,否则她就不会在昨夜与你并肩而坐,无所顾忌的谈天说地,甚至还做出当面解衣扣、取头发的大胆举动。她是如此率直,如此天真烂漫。   也许,彼此之间没有缘分相伴一生,但并不意味着她不会珍视这份友谊,也许,她会将你当做自己最亲爱的兄长吧,如果能那样,似乎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又何必为此而怯懦呢?   “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就是以这样的信念勇敢的面对着一切,而我却这样畏首畏尾,这可不是一个男人所应有的表现啊!”他一边想,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剑,下定了决心,“就算她真的拒绝了我,也没有什么,但如果我因为自己畏怯而不敢向她示爱,导致自己错过了这份可能得到的幸福,那我会后悔一辈子!”   心里想着,他恨不得立刻飞到雪月灵面前,将自己的心事向她表白。他开始在地洞中奔跑起来,他觉得自己首先要做的是赶快找到她。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有数不胜数的危险威胁着她。保护她的安全,就像十几年前将摔倒在公爵府门前的她从地上抱起来一样,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再次在阳光下绽放,那便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   地洞的前方出现了一缕微弱的亮光,铭渊心中一阵惊喜,难道说,他已经找到了地道的出口?但随即他又变得矛盾起来,他不知道雪月灵是否也已经离开了地洞,如果那个洞口真的通往外面,他是否要返回寻找雪月灵?还是先出去找到丽芙她们,然后一起寻找雪月灵的下落呢?   他小心的走到洞口向外张望,发现这里并非如他所想通向地面,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之所以有光照亮了这里,是因为洞窟的顶部有一些小洞口直通外面,从上面洒下来的一束束光照亮了洞窟。   铭渊打量了一下顶部的洞口,实在太高了,而且大都远离岩壁,很难依靠攀岩登上,无法从那里离开。他提着剑从许多长长的钟乳石柱旁走过,那一根根石柱就像王宫的宫殿石柱一样屹立着,铭渊不禁暗想,这里是否也有一位隐居此处的王呢?   正想着,前方忽然有什么东西,蜷缩成一团伏在阴影之中,铭渊小心翼翼的走到它旁边,绕了一圈,小心的用手触摸了一下它的表面,有一种冰凉而坚硬的感觉。铭渊一时猜不出它是什么,但从占地面积来看,它无疑是个庞然大物,铭渊觉得最好不要惊动它,因此蹑手蹑脚的向着不远处的一个洞口走去。   刚走出两步,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咝咝”的声音,他后心一阵发凉,不禁猛地回过头来,只见一只女人身、蟒蛇尾的怪物,口吐鲜红的信子,四只手挥舞着四把锋利的武器向他扑了过来。   铭渊大惊失色,连忙施展高速移动,躲避怪物四把武器的攻击。怪物紧追不舍,一边用武器挥砍,一边从口中吐出墨绿色的毒液,毒液喷射在钟乳石柱上,将石柱熔化成一滩烂泥。   借着洞窟中的石柱和阴影,铭渊暂时避开了蛇女的视线,他躲在一根石柱后面,看着蛇女从柱子旁边游过,趁她不备突然闪身而出,从她背后发动了攻击,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蛇女的身边,挥起长剑猛砍她的后腰。   剑身火星四溅,坚硬的蛇鳞保护了它的主人,长剑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受到攻击的蛇女回过头来挥刀便砍,铭渊慌忙举剑一挡,蛇女的刀是用蛇牙与蛇鳞制成,锋利无比,只听一声嘎金断玉的脆响,铭渊的长剑断成了两截。   失去了武器的铭渊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蛇女在后面紧追不舍,但速度却没有铭渊快。眼看铭渊就要逃入了地洞之中,对面的岩壁忽然坍塌下来,铭渊慌忙打了一个滚,避开落下的岩石,滚到了洞窟的一角。   他抖掉身上的尘土,抬头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巨大身影从破碎的岩壁后面冲了进来,铭渊认出它正是之前袭击他们的地狱甲虫。此时蛇女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侵入自己领地的大家伙吸引了,她挥舞的武器扑了上去,地狱甲虫也毫不示弱,扑上去与蛇女打成一团,整个洞窟在两个大家伙疯狂的打斗下摇摇欲坠,时刻有崩塌的危险。   “我得赶快离开这儿!”铭渊从地上爬起来,向着离他最近的洞口跑去,蛇女与甲虫打斗落下的碎石不时从他身旁飞过。铭渊头也不回,一路狂奔冲进了地道之中,一直到听不到两个怪物打斗的声音了,他才终于停了下来,筋疲力尽的坐下来,气喘吁吁的擦着头上的汗水。   还没等他把气喘匀,他忽然听到附近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这让他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往前走,发现不远处又有一个洞口,也能够看到微弱的光,他心想,这里不会又有一条蛇吧?   刚走到洞口,忽然有个东西从里面扑了出来,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铭渊感觉对手的力量并不大,于是奋起反击,两个在洞口扭打成一团。到底还是铭渊胜对方一筹,终于占据了上风,将对方死死的按在地上,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人。   “这不是天霖阁下吗?”在看清了对方的脸之后,他不禁吃了一惊,连忙放开了他。天霖从地上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坐着,他本不擅长打斗,刚才与铭渊的拼死一搏实在是豁出了性命。当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捂着还在狂跳不已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物来了……没想到……没想到是您。”   “我也是,我还以为又遇到怪物了。”铭渊也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别人,连忙问:“雪月灵小姐呢?你没有和她在一起吗?”   “在呢,我把她藏在洞窟的角落里。雪莺她受伤了,头上流了好多血,我只能帮她简单的处理一下,她还昏迷着呢!”天霖忧心忡忡的低着头,大口的喘了两口,站起身来,带着铭渊去看雪月灵。   正如天霖所言,雪月灵的头被落石划伤,额角有一条长长的口子,虽然经过包扎,但仍不时的渗出鲜血,整个人面色苍白,陷入昏迷之中。   铭渊毕竟是常年在外漂泊的人,身上不乏处理外伤的东西,他让天霖抱着雪月灵,先将之前天霖包扎的已经被血浸透的布条拆下来,然后在伤口上撒上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用绷带将伤口包好。   看着血渗出的越来越少,药物起到了效果,两个人的心都稍稍安稳了一点儿。铭渊借着洞窟顶部投下来的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里是一个小洞窟,共有两条地洞与之相连,一条是他刚才过来的地方,另外一条则在对面不远处,地道口狭窄而幽深,显然不可能通行那些巨大的怪物,他们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逗留一阵了。”铭渊回到天霖身边坐下,目光停留在昏睡的雪月灵的脸上,她看上去十分沉静,并没有痛苦的表情,铭渊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她能够早点儿醒过来。   一旁的天霖,偷偷的用余光观察铭渊,他感觉到铭渊心头无比的怜爱与心疼,这让他敏感的心立刻警觉起来,他注意到铭渊看雪月灵的眼神充满了疼爱,他暗暗的猜测,自己是不是又多出了一个对手。   他决定试探一下铭渊,故意说:“阁下,这一次真的多亏遇到您了,要不然雪莺这副样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带她离开这危险的地方,有您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我也很庆幸,自己能够找到你们。在此之前,我还在担心你们是否遇到了危险,女神保佑,你们都平安无事。”铭渊一脸欣慰的回答,他看了看天霖,说:“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我记得您是雪月灵小姐在象牙塔的同学,有您这样的魔法师在,就算有什么危险也能逢凶化吉的。”   “您有所不知,我虽然是雪莺的同学,但却并不会魔法,只是在象牙塔做一些学术研究而已,说来真是惭愧,这一路上还常常要雪莺保护我。”天霖满面羞惭的摇头苦笑,“您忘了,您和丽芙团长回到宿营地的时候,不是看到我和医护队的姑娘们一起躲在草垛里吗?”   天霖的话让铭渊记起了那一幕,他看着天霖尴尬的表情,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不过就算这样,您也是饱读诗书、博学多识的人,不像我,粗人一个。”天霖听了淡淡的一笑,不置可否。   “您和雪月灵小姐这么熟悉,你们之间……”铭渊打量了一下天霖,觉得他相貌俊秀,文质彬彬,风采不凡,又想起他张口闭口亲昵的称呼,那件心事忽然涌上心头。   天霖见他提起此事,正中下怀,连忙答道:“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窥探铭渊的心境,感觉铭渊的心情似乎陡然轻松了不少,于是继续趁热打铁,添油加醋的说:“要说雪莺,那可是我们象牙塔出了名的小才女,真的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连教授们遇到不明白的问题也常常会找她商议讨论。虽然雪莺并不是最美的一个,却是象牙塔唯一一个人见人爱的姑娘,男孩子们对她也都是倍加欣赏。”   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话锋一转:“只不过,没有人敢于追求她呢!”   “这是为什么?”铭渊大惑不解的问,“是因为,她太优秀了吗?”   “那倒不是,雪莺是没有丝毫架子的,待人随和,和蔼可亲,从不因自己的优秀而盛气凌人,”天霖莞尔一笑,说:“只不过,雪莺的性格太过活泼淘气,而且倔强胆大。如果她想到要对谁搞恶作剧,那个人一定会被搞得惨不忍睹,就算是教授们也常常被她弄得焦头烂额,所以男生们不太敢招惹她呢!”   他故作憨厚的一笑:“也就是我性格柔软,对她百依百顺,不管她怎么样我都能习惯,所以我和她之间比较亲近一点儿,但是我知道不论是文还是武,自己都配不上雪莺,所以我也不敢奢望她会喜欢我。”他一脸敬意的看着铭渊,羡慕的称赞他:“若是我能有阁下这样的本事,那也许我还能有点儿勇气去追求一下雪莺。”   “我?我这算得了什么呢?”铭渊自嘲的摇头微笑,想想与雪月灵的那一战,铭渊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雪月灵,自己除了这一身武艺外没有过人之处,而雪月灵显然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为此他的自信心不觉又下降了不少。   觉察到这一点的天霖,心里早已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他故作神秘的说:“阁下你知道吗?雪莺她身边一位最亲密的女孩儿,曾经跟我说起过雪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铭渊的注意,而这也让天霖越发的得意,他不慌不忙的继续说:“她说雪莺曾经亲口对她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像他父亲那样的男人,年龄、地位、身份、财富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只要能够像她的父亲对她母亲那样一片真情亘古不变,那她就心甘情愿的与他厮守一生。”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头笑道:“所以啊,我一直在猜测,雪莺以后会不会找一个比她大很多岁,甚至与她父亲相当的人来做自己的丈夫呢?”   “我觉得,她不过是说说而已吧?”铭渊半信半疑的笑着摇了摇头,“哪有女孩子会喜欢那么老的男人呢?那些年轻英俊的少年应该更容易赢得她们的芳心吧?”   “那可不一定呢!”天霖坚信不疑的抬头望着铭渊,斩钉截铁的说:“我坚信雪莺她一定就是这么想的。也难怪您不相信,雪莺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她看事物的眼光非常独特,总是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一面。”   “我也曾帮她设想过,她如果真的选择一个年长的男子,的确很配她的性格,她是那么活泼开朗,高兴起来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想到什么就义无反顾的去做,哪怕闹出各种乱子也毫不在乎。如果有一个年长的男子像父兄一样守在她身边,哄逗着她,帮她收拾各种麻烦,那她一定会每天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得像只快乐的鸟儿,但若是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只怕难以应付这些呢!”   天霖的话让铭渊重拾信心,他觉得天霖所言不无道理,雪月灵原本就不是普通的少女,也许她真的可以摒弃世俗的观点,从另外的角度来看待他与她之间的关系,而他也可以通过努力去获得她的青睐,这让他颇感兴奋。   “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天霖见时机成熟,故作犹豫的向他询问,铭渊爽快的让他尽管发问,天霖语气谨慎的问:“不知阁下可有家室?”铭渊一愣,立刻预感到了他问题的含义,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漂泊多年,居无定所,哪里有什么家室呢?”   “阁下对雪莺可有好感?”天霖紧追不舍,步步逼近,“依我看,阁下倒是很符合雪莺的心思,您也是飘荡多年的游侠,与她的父亲身份相似,侠骨仁心。如果雪莺和您在一起,我相信您一定会对她疼爱有加,关怀备至,不知道您是否有此心意呢?”   “这……”铭渊被天霖一追问,反倒有些抹不开了,天霖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不遗余力的鼓励他:“您不必有什么顾虑,如果您真有此意,我也愿意帮助您,为您出谋划策,相信雪莺一定会对您倾心相许的。”   “哎,既然您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再瞒您了。”铭渊心头的火焰被天霖越扇越旺,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自己和雪月灵的渊源和盘托出。   天霖耐心的倾听着,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急速的思索着,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和雪月灵在十几年前居然还有那样一次邂逅,他知道雪月灵是个十分念旧的人,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对铭渊必然会产生一份亲近,铭渊又明显钟情于她,这样下去,自己的处境恐怕会陷入被动。   毕竟,铭渊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马蒂,也不是身负污名的墨云,他身手了得,与樱夫人以及骑兵团的姑娘们关系融洽,受人敬重,又有一大群雇佣兵兄弟言听计从,自己要对付他并不容易,弄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他必须趁着铭渊对自己和雪月灵尚不十分了解,对自己还没有任何防备,及早解决掉这个威胁才行。   心里想着,他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叫道:“哎呀,阁下怎么不早说呢!早知道您和雪莺有这么深的缘分,我们就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了!”他眉飞色舞的鼓励铭渊:“阁下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您帮到底!”说着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您按照我说的去做,一定可以成功的!”   “请讲!”铭渊被天霖的热情深深地感染,还以为他是真心实意的要帮助自己,又高兴又感激,哪里能够猜到天霖心里想了些什么呢?   只听天霖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雪莺是最知恩图报,最懂感恩的,现在她身负重伤,是您为她治疗了伤口,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您和我一起保护好她,带她安全的离开这里,回到伊丁后雪莺醒过来,我再在她面前为您多说几句好话,她和您之间又有如此的渊源,势必对您产生好感,您再稍加关怀,她自然会芳心暗许,到那时候我再帮您筹划一个浪漫惊喜的求婚仪式,何愁雪莺不答应呢?”   “太棒了,您不愧是象牙塔的学者,果然是足智多谋!换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铭渊大喜过望,十分感激天霖的好意相助。   天霖表面上异常谦逊,肚子里却暗自得意,他已经轻易的博得了铭渊的信赖,并为这个潜在的情敌挖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虽然他本人现在也身处这个陷阱之中,但铭渊会亲手帮他逃离陷阱,而后他只需要略施小计,就可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两人闲谈了不知多久,愈加亲近起来,但雪月灵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感觉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两人决定带上雪月灵寻路离开。铭渊在前面开路,天霖背着雪月灵紧随其后,穿过前方蜿蜒崎岖的狭窄小道,眼前再次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广的洞窟。   和之前看到的洞窟一样,这个洞窟的顶部洞壁上有通往外面的空洞,可以看到光从洞中投射下来,铭渊站在地洞的出口扫视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威胁,他正准备和天霖一起继续前进,忽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你看那里,它也许可以帮我们离开这儿!”他指着远处的一根钟乳石柱示意天霖,天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侧的洞壁上,有一个距离地面数米的洞口通向外面,而在洞口上连接着一根倾斜的钟乳石柱,看上去就像一座石桥连接洞口与地面,这显然是离开地洞的绝佳途径。   他跟着铭渊向着“石桥”走去,心里却并不怎么开心,他还没有找到干掉铭渊的机会,如果这样离开这里,只怕出去以后要处理他就更难了。他的目光在四周搜索,希望可以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就在此时,远处几个白色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它们看上去有些像石头,但形状却呈规则的椭圆形,通体呈白色,天霖看了一眼铭渊,趁着他不注意放慢了脚步,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向那几个椭圆形的白石头,只听“咔嚓”一声,“白石头”的外壳居然被打碎了,天霖一愣,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石头,而是刚刚铭渊所说的蛇女的蛋!   不出天霖的意料,蛋壳的破碎使得其中包裹的黏液流淌出来,一条还未完全成形的幼蛇从里面爬了出来,发出几声痛苦的悲鸣,死在地上,蛇妖的悲鸣回荡在洞窟之中,天霖的后心一阵发凉,他突然转身向着铭渊所在的方向猛跑。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蛇妖的叫声,铭渊停下脚步,回顾气喘吁吁的天霖,紧张地问。天霖并未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而是说:“似乎有什么怪物在附近,我们赶快走吧!雪莺现在这样,要是怪物来了我们可就走不脱了!”铭渊不了解他的心思,连忙点头称是,让他在前面先带雪月灵走,自己断后。   天霖一边留意周围的情况,一边拖拖拉拉的来到“石桥”下方,那“石桥”是钟乳石构成,表面湿滑而又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天霖背着雪月灵站立不稳,难以攀爬,他不得不放下雪月灵,自己先攀上“石桥”,骑在上面,让雪月灵也骑坐在石桥上,自己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让她向后倚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上挪,行动十分缓慢。   就在这时,洞窟的一侧忽然传来了愤怒的吼声,“石桥”上的天霖和桥下的铭渊不约而同的望过去,只见那条巨大的蛇女挥舞着四把锋利的蛇刀快速冲了过来。   铭渊见势不妙,一面大喊着让天霖赶快带雪月灵逃离,一边冲上去吸引蛇女的注意力,天霖见他如此,正中下怀,大喜过望,哪还需要他吩咐?早已拼尽全力拖着雪月灵往洞口爬去。   他带着雪月灵从洞口爬出来,发现外面是一片草木葱茏的山林,时间正值中午,明媚的阳光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天霖将雪月灵抱出山洞,安放在旁边的一棵树下,看了看周围,见并没有毒虫猛兽的威胁,于是返身回到洞口,向里面张望,他很希望自己能够看到铭渊已经被蛇女大卸八块的场景。   但事与愿违,铭渊并没有时受伤,看到天霖和雪月灵已经逃离山洞后,他立刻利用高速移动甩开蛇女的追击,风驰电掣的冲向石桥,并且轻捷的跃上了石桥,向着洞口跑来,天霖见他毫发无损的冲了上来,待要想办法阻挡,又觉得力所不及。   正犹豫间,铭渊已经到了面前,天霖正在犹豫要不要让开路放他出来,一声呼啸传来,蛇女掷出的蛇刀盘旋着飞向铭渊,铭渊听到背后风声,闪身一躲,蛇刀砍了个空,打了个转,又从下方回旋上来,恰好击碎了铭渊脚下的石桥。   这时,蛇女也扑了上来,疯了一般的挥舞着蛇刀劈了过来,石桥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哗啦啦”碎成了一堆碎石,散落下来,铭渊失去了依托,整个人顿时坠落下去,所幸他眼疾手快,双手抓住了洞口的边缘。   “快,拉我上去!”他一边回头察看下方张牙舞爪试图向他发起攻击的蛇女,一边焦急的呼唤天霖。   天霖看了一眼他额角渗出的汗珠,心中顿生恶念,微笑着点了点头,走上前俯身道:“请别担心,团长阁下,我这就来帮您,在此之前,我要先感谢您对我和雪莺的帮助,谢谢你帮我们摆脱险境。”   “这个时侯,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快拉我上去!”铭渊此时还没有注意到天霖脸上诡异的笑容,猛然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中了他的脸,紧接着又是一下,终于在承受第三次攻击的时候,他的手无力的松开了,天霖的三脚使他本已筋疲力尽的手再也无力承受身体的重量,他大叫一声,坠入了黑暗的洞窟。   “永别了,团长阁下!”天霖的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轻蔑的看了一眼幽深的洞窟,转身离去…… 第二十二章 玫瑰之女的复仇   从昏迷中醒来的雪月灵,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丝绒被子,她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还有些发晕的头,上面的绷带已经拆掉了,伤口已经被治疗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环顾四周,陈设精美的卧室中没有一个人,房门紧闭着,窗帘半掩着,隐约可以看到外面阴沉的天空。   “发生了什么?”她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一切,似乎回忆起了一些片段。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白色小睡裙——那显然是有人帮她换上的——她套上鞋子,踉踉跄跄的走向门口,两条纤细的玉腿仿佛支撑不住她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折断使她栽倒在地,所幸床距离门并不远,她手扶着墙壁,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没想到,团长和雪月灵小姐有如此的渊源,”一个粗重的男声发出一声叹息,“他是为了救雪月灵小姐,我想他做的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现在雪月灵小姐平安的回来,他一定也会非常欣慰的,我们佣兵团愿意继承他的遗志,希望能够跟随在雪月灵小姐身边保护她,我想夫人您是不会反对的。”   “当然,铭渊团长为了雪莺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而你们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真是令人钦敬。我相信你们会履行你们的使命,为我们这次的远征立下汗马功劳。”樱的声音听上去感慨良多,她的话让雪月灵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铭渊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吗?   “铭渊团长真是一位勇者,”天霖满怀敬意的叹息声传入了雪月灵的耳朵,“他和雪莺虽说十几年前曾经见过,但终究只是一面之缘,却能够在关键时刻如此舍己为人,真是让我敬佩,更让我感觉十分的羞愧!我眼看着他被蛇女杀死,却没有办法帮他一点儿忙。”说到这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如果雪莺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先不要告诉她吧,她身体本来就弱,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身体还虚弱呢,不能再受刺激了,还是让她先好好静养吧!”说话的是聆月的妻子星萤,如今的她也已不再青涩,也不再是当年云游驱魔师的打扮,美丽卷发伴着锦衣华服令她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位风华正茂的贵夫人。   由于深渊之门尚未关闭,作为王国最靠近沼泽的主城,伊丁时刻遭受着亡灵的威胁,亨特尼斯等人临走时留下汀雪、星萤、洛樱等人,协助伊丁公爵守卫伊丁城。作为聆月的贴身助手和亲密伴侣,星萤已成为一名出色的医者,刚才雪月灵的伤就是她亲自治疗的。   一旁的汀雪也表示同意,对于雪月灵,她并不陌生,这个勤奋乖巧的女孩儿每次回到伊丁看望祖母,必定也会来到她的府上拜望,为她和洛樱带来无尽的欢乐,母女俩对她都是喜爱有加。   另外,当年紫月与清风烈的那段往事,也让汀雪把紫月当成了亲生女儿,紫月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把对紫月所有的爱和思念都倾注在了她的女儿身上。在诺欧·黎去世后,她和洛樱以及孙儿风荣相依为命,长期以来过着平静安详,与世无争的生活,现在的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看透了世事了普通妇人。   在十八年前魔石与圣石的最终决战之后,为了不让神力再殃及人间,神祇们关闭了天国通往人间的时空之路,天神和天使们都无法再降临人间,只有天国中的英魂们在得到特许的情况下可以降临人间,这样一来便中断了人间的元素使们与天国的天使们之间的契约,汀雪也不再能够得到伊格梅尔和伊赛尔姐弟的帮助。   尽管如此,她并未因此而失去力量,在与洛樱相依相伴的日子里,两人闲来无事便钻研和创新次元魔法,如今的她们虽然失去了天使们的帮助,却可以将现有的六种高级元素变为无数量限制的批量召唤,更极大的加快了次元传送速度,甚至能瞬间召唤出一支强大的高等元素军团——这当然是建立在她们拥有足够深厚魔力的基础上。   在之前的多次抵抗亡灵入侵的守城战中,元素军团发挥了它们强大的力量,既减少了士兵的伤亡,也重创了附近的亡灵,令伊丁城岿然屹立,而此时的汀雪无疑已经成为大陆上资历最老,力量最强大的次元掌控者,即使在亡灵肆虐的现在,仍有很多年轻的元素使慕名而来求教。   “雪莺这个样子,是否还要带她去沼泽见她父亲呢?我觉得,还是让她留下来比较好啊!”坐在伊丁公爵身边的月莹,一脸忧虑与心疼的看看樱和汀雪。   作为雪月灵的祖母,她对于少女的疼爱绝不比在座的任何人少,烽冥侠长年带着女儿在外居住,尤其是在雪月灵入学象牙塔以后,父女俩很少回家,每年大概只有新年时才回来看望月莹,这让她对儿子和长孙女尤为牵挂。   每次雪月灵回到公爵府,月莹都会一整天和她在一起,晚上搂着她一起睡,爱惜之情有目共睹。这一次看到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听说了铭渊的事情,她很为雪月灵担心。   自从丈夫伊丁老公爵去世后,矮人王国渐渐的被人类所吞并,月莹虽然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办法。好在国王并没有亏待她王室的兄弟姐妹,仍将红岩丘陵的土地分封给他们管辖,也算让月莹有了一点儿安慰。   现在的她也已褪尽了青春,虽然矮人的寿命比人类长的多,但仍不像精灵与魔法师们那样青春常驻,丈夫的离去更让她时而陷入悲伤忧愁之中,虽然矮人公主与公爵夫人的尊贵气质并未褪去,但皱纹仍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脸,身体也略显发福,没有了当年的秀美与玲珑。   所幸的是,儿女们的关爱陪伴在她身边,让她能够安享天伦之乐,脸上便也笑口常开,快乐常伴了。也正因如此,她才对雪月灵这个长孙女格外在意,希望她平平安安,不要出任何的事情。   对于月莹的担心,汀雪和樱也感同身受,她们也觉得应该让雪月灵留在伊丁跟随她祖母,但樱比在座的人都清楚,雪月灵不会轻易的听从她们的安排,固执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逼她们同意带自己去,弄不好还会自己偷跑出来,悄悄地跟在骑兵团的后面前往沼泽,这样一来反而更加危险。   众人正为此事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卧室里忽然传来了奇怪的闷响,樱和汀雪愣了一下,众人都面面相觑,姐妹二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起身上前推开房门,只见雪月灵倒在旁边的地板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   听到噩耗而伤心昏厥的雪月灵从昏迷中苏醒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还在隐隐作痛,而她的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但她身下的地面却又看不出是什么构成,那不是泥土地,也不是青石板路,更不是房间内铺着柔软地毯的木地板,那只是一片虚无的黑暗,甚至触摸不到形迹。   “这是在哪儿?”她坐起来,环顾着一片漆黑的天地,世界仿佛已经万物消失,黑暗与死一般的寂静包围着她,让她有些害怕,她轻轻的呼唤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回答,不论是天霖、丽芙还是樱,没有人应声。   一种无助的凄凉感觉在她心中徘徊,仿佛所有的亲人都已弃她而去,所有的生命都已与她远隔,她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孤影,独自承受着生命最后的冰冷感觉,浓郁的忧伤环绕着她,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泪水夺眶而出,但撕心裂肺的哭喊并不能帮她驱散黑暗,当她筋疲力尽的再也喊不出声来,周围再一次被无边的寂静笼罩,少女无助的坐在地上,轻声啜泣。   一双手从背后将她抱起,她讶然的回头望着那张渐渐从阴影中显露出来的脸,那个胡子拉碴,满脸沧桑的男人正温柔的注视着她,四目相对,她冰冷的泪珠化作了温暖的微笑,她伏在他的肩头,带着哭腔叫道:“你还活着,你没有死,太好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她,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动作很温柔,手指在她脸上擦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抹娇艳的红晕,依恋与喜悦在她的目光中摇曳,她问他:“你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受伤?天霖说你被怪物杀死了,是他看错了对吗?还有,我们现在在哪里?”   他只是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她,然后轻轻的放开了她,说:“坚强一点儿,注意保护自己,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照顾好你自己。”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去,她急忙拉住他,惊惶的问:“你要去哪?”   “你忘记了吗?我已经死了,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我只是不希望,听到你哭泣。”他留下最后一句温柔的话语,挣脱了她的手,转身走入了黑暗。   当他健硕的身影背对她的视线,触目惊心的一幕令她毛骨悚然:他的后背血肉模糊,染血的骨头突兀出来,没有人能够相信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更像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惊出了一身冷汗的雪月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心慌意乱的围拢上来,他们呼唤她的名字,用毛巾擦拭她额角的汗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同时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他……走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为雪月灵担心不已,他们害怕她娇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意外,但他们又没有什么办法帮助她。   他们看到雪月灵掀开被子,挣扎着从床上跳下来,她不让任何人搀扶,推开那些想要帮助她的人,跌跌撞撞的走到屋子一角的梳妆桌前,从上面拿起铭渊送给她的短剑,猛地拔剑出鞘,顿时寒光四射,周围的人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拦阻,雪月灵却用力推开他们,说:“你们不要管我,我没事,我不会做傻事的!”   “雪莺,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冷静一点儿!”月莹不安的向她伸出手,慌乱的打着手势阻止她,生怕她做出什么莽撞的举动。   雪月灵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她低头看着面前的短剑,铭渊的名字在闪闪的银光中清晰可见,她深情的凝望着短剑,口中幽幽的呢喃着:“他刚才来跟我告别,他说要我坚强,我会按照他说的去做的,我不会被击倒的。”雪月灵说着,将短剑插回剑鞘,周围的人也随之松了口气。   可是雪月灵接下来的行动又让他们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她转过身直奔阳台而去,众人慌忙跟上去,只见她推开阳台的门,此时外面已经是夜幕西垂,如血残阳从弥漫的黑云缝隙中洒下一缕红光,映照在雪月灵的脸上,使得铭渊血肉模糊的背影再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她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说:“你们能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儿吗?”   周围的人自然放心不下,却又怕围在她身边会刺激她。正在为难之际,天霖蹑手蹑脚的绕到雪月灵的一侧,远远地观察一番,又悄悄回到樱的身边,小声建议大家暂时都出去。   他告诉樱,雪月灵现在的心情很平静,并没有消极绝望的迹象,她也许只是希望自己安静的缅怀一下铭渊,而非绝望轻生。毕竟铭渊与她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同生共死的地步。樱和汀雪与月莹商量了几句,觉得天霖的话也有道理,便带着众人先行退出,到外面的房间小心观察屋里的动静。   人们怀着不安的心情从房内退出,夕阳的红晕也伴随着缓缓关闭的房门,渐渐从雪月灵的脸上消退了,夜的阴影悄悄地蒙上她的心头。   从离开象牙塔到现在,她所经历的生离死别的一幕幕纷纷涌现出来,马蒂死了,死的不明不白,雪月灵一直觉得其中必有冤情,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查明凶手是谁,铭渊又为她牺牲了,加上与墨云和雨瑶的分离,她第一次感觉生死离别是多么突然,多么令人心碎。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常常会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抱着母亲的遗像默默地注视,不自觉的落下两行热泪,她终于了解了多年以来埋藏在父亲心里的痛楚有多么刻骨铭心,自己和铭渊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没有亲近到挚爱深沉的程度,但他的死讯也已经使她肝肠寸断,而父亲与母亲的爱早已超越了生死的界限,那种相爱却永世不能相见的眷恋,令人心如刀绞。   马蒂的仇,她现在没有能力为他报,那需要大量细致的调查,她没有时间和条件去做,只有暂且搁置,但铭渊的仇,她却觉得自己不应该就此放下。   她手捧着铭渊的短剑,仿佛看到他温和的笑脸,想起他和蔼的话语:“我只是不希望,听到你哭泣……”他只是因为听到了她心灵的哭泣,才拖着已然消亡的生命来到这里,给她最后一个温暖的拥抱,如同当年他们初相遇时,他从地上抱起了摔倒的她,以这样一个温情而又残忍的方式做最终的告别。   她问自己,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为他踏上复仇之路,将这把他亲手锻造的短剑,刺入杀死他的怪物的身体,让他在天堂可以得以安息?   可是,怎么能够找到那个怪物呢?自己根本不知道怪物的巢穴所在的方位,无从寻找它的下落,她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只有从天霖口中才能获得自己所需的信息,但是天霖一定不会轻易地开口,必须想个办法逼他交代。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逼天霖开口的办法。   她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平凡朴素的白色长袍穿上,将已经清洗干净叠放整齐的白玫瑰斗篷披在外面,脚蹬自己来时所穿的白色长靴,浅棕色的细腰带上悬挂着铭渊的短剑,蓝色的水晶吊坠悬挂在她的胸前,棕色的长发用白色的丝带重新束好垂在身后。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她表情平静,眼神透着冷静与坚毅,以至于在场的人第一眼看到她眼神中都闪过一丝陌生,汀雪悄悄回头对妹妹说:“这孩子这副样子,看上去多像紫月啊!我几乎将她认错了……”   “是啊,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我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是月儿的亲生女儿……”樱赞同的点点头,一声轻叹。   ……   吃过晚饭后,雪月灵借口身体疲劳,离开了人群,匆匆返回自己的房间。她让白隼去打探天霖和其他人的动静,打算等众人都回房之后,开始自己的行动。   她在房间里踱着步,将心中的计划打算了一遍又一遍,以确定其中并无疏漏。就在这时,白隼忽然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在她的肩头,轻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雪月灵愣了一下,紧接着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雪月灵心中暗喜,却故作平静,淡定自若的问:“是谁?”   “是我,天霖,雪莺你休息了吗?”   雪月灵定了定神,平静了一下心情,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看了一眼天霖脸上亲切的微笑,一把把他拖进了屋里。   “就算想我了,也不用这么用力吧!”天霖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半开玩笑的说。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雪月灵一本正经的盯着他,天霖感觉事情有点儿不对,正想用读心术一窥内情,雪月灵已经毫不掩饰的向他发问了:“你应该知道,去那个怪物巢穴的路吧?”   “怪物巢穴?”天霖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惊得几乎跳起来:“雪莺,你不会是想,去杀那怪物给铭渊报仇吧?”   “是又怎么样?你告诉我怎么去,我一定要让怪物血债血偿!”雪月灵斩钉截铁的回答。   天霖见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情知她不是说着玩的,心里可有点儿着慌,他知道雪月灵说得出做得到,但是那怪物的厉害他可是见识过的,万一雪月灵为了给铭渊报仇出点儿意外,那他的希望可就全部落空了。   他慌忙把她按在椅子上,劝道:“你不要任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怪物个头非常大,四只手各拿一把长刀,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你这样去不是送死吗?”   “你不相信我能够战胜它?”雪月灵把脸一样,一脸倔强的盯着他,那眼神仿佛他就是那只怪物,天霖明白雪月灵争强好胜的个性,要是把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激起来了,可就更加劝不住了。   他连忙改口:“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定能赢它,但问题是,现在夜已经深了,外面到处亡灵横行,危机四伏,你虽然法力高强,但也难保不遇到危险!”   他轻抚着雪月灵的手,苦口婆心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铭渊阁下他为了保护你,才牺牲了自己,要是你为了给他报仇盲目行动,遇到了意外的危险,那他不就白白牺牲了吗?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无法安息的!”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告诉我地点,不想让我去。”虽然天霖苦口婆心的劝说,雪月灵却不为所动,她霍然而起,指着天霖念动咒语,天霖的脚下出现一个绿色的圆形魔法阵,其中伸出几条墨绿色的树藤,将天霖牢牢的捆在椅子上。   “雪莺,你别乱来啊!我是为你好,你不能这么莽撞!”天霖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着,他想借喊声引来外面的人,这样雪月灵就无法离开了。   可是,雪月灵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用一条手帕塞住了他的嘴,又缠上一条树藤,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她大踏步走出了房间。   离开房间的雪月灵借助“变色龙潜伏术”和变身术,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沿途的人和卫兵,翻墙溜出伊丁公爵府,直奔城门。   由于亡灵的原因,城门在天黑以前就已经关闭,士兵们在城墙上来往巡视,防备着亡灵的攻击。雪月灵悄悄的藏身于城门附近一个阴暗的小巷中,把自己变成松鼠,让白隼带着自己飞过城墙,降落在城外的旷野中。   城外的旷野静悄悄的,月亮被亡灵的黑雾遮蔽,整个大地一片漆黑,一丝光也没有,雪月灵施法将狼灵附体,借助绿光盈盈的狼眼,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在确定周围没有亡灵之后,她轻吟出一段咒语,面前出现了一座椭圆形的青藤缠绕的传送门,只见她对着传送门轻语了几句,传送门绿光一闪,一个人一头从里面栽了出来。   雪月灵解除了咒语,传送门随即消失。她上前扶起地上的天霖,把他嘴里塞着的手帕揪出来,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但我没有办法,你必须带我去找到那怪物!”天霖站直了身体,摸着摔疼了的肩膀环顾四周,问:“这是哪?我们在哪?”   “这是伊丁城外,”雪月灵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亡灵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你现在没有选择,你必须带我去那怪物的巢穴,如果你不跟我去,”她顿了一下,语气坚决的说:“你就只能自己走回伊丁。”   事到如今,天霖彻底没了办法,他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雪月灵,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带你去,愿女神保佑我们,能够平安的看到明天的太阳。”他茫然四顾,皱眉道:“但是这么黑,我根本看不到路,怎么知道往哪里走呢?”   “你只要告诉我,行走的方向和沿途标的物就可以,认路的事交给我。”   天霖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在雪月灵面前无计可施,为今之计,只有跟她一起去碰碰运气了。   两人在旷野中摸黑前进,阴冷的风从他们身旁徐徐吹过,天霖不禁打了个冷战,轻轻的揉了揉鼻子,他暗自盘算着,铭渊现在应该已经被怪物大卸八块,或者生吞活剥了吧?他估计他们到达那里顶多只能看到一滩血迹和残存的碎骨肉。至于报仇,天霖心里没有底,雪月灵的力量总是超乎他的想象,他也说不好到底她能不能击败那只怪物。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座山丘,听到雪月灵的叙述,天霖估计是到了他们逃出来的那座小山丘附近了。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他不想留在这危机四伏的旷野上,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蹦出一群凶神恶煞的亡灵?可是躲进山丘下的洞窟也并不是他所愿的,那只巨大的蛇怪也不比亡灵仁慈多少。   两人正走着,雪月灵忽然拉住了他,她突然的举动触及了天霖一直紧绷的神经,他哆嗦了一下,一双受惊的眼睛睁的像铜铃那么大,战战兢兢的看着雪月灵问:“怎么了?”   “别出声,有动静。”雪月灵拉着他在草丛里蹲下,两人紧靠在一起,雪月灵用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两人依偎在一起,身体的颜色渐渐与周围的环境同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藏好,就听到一声沉重的低吼,两人屏住呼吸,纹丝不动。由于高高的野草干扰了她的视线,雪月灵闭上双眼,施法将白隼的视觉与自己共享,徘徊在他们上空盘旋往复的白隼看到前方不远出的地面上,有一群僵尸正在游荡,并且向着他们缓慢的移动过来。   “不要动,它们过来了。”雪月灵轻声的叮嘱天霖,天霖双眼紧闭,整个人瑟瑟发抖,对此雪月灵感受的十分清楚,她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他过于紧张,但想到他手无缚鸡之力,倒也能体谅他的恐惧。   她借助白隼的视觉看到僵尸群缓缓的从他们身边走过,脚步将野草踩倒在地的声音在她耳边此起彼伏的回响,同时传来的还有僵尸们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身处于僵尸群中,雪月灵也难免心生恐惧,但她强压心神,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这顿时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说自己被僵尸咬住了?雪月灵顿时恐惧到了极点,也顾不上确认具体情况,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向着身后放出一串叶刃,同时拖着天霖就往前猛跑。   沉浸在惊恐之中的天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被猛地拖倒在地,雪月灵见状大喊:“快跑,僵尸来了!”天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在周围僵尸们恶狠狠的目光下,吓得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往前狂奔,雪月灵紧随其后,两个人在僵尸们的怒吼声中慌不择路的奔跑,终于将慢吞吞的僵尸们甩在了后面。   两人冲上山丘,在一颗大槐树下气喘吁吁的瘫坐下来,都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喘了好一会儿,天霖才开口问:“刚才怎么回事?亡灵不是应该识破不了吗?”   “我也纳闷呢,”雪月灵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一脸疑惑的低着头,气喘吁吁的自言自语:“本来一切都很正常,怎么突然就有什么咬住了我的手腕,我估计要是跑得晚一点儿,麻烦就大了!”她低头抚摸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还能看到些许牙印。   “什么?你是说,你跑是因为你的这只手被咬了?”天霖诧异的望着她的手,说:“这只手不是你刚才握着我的那只吗?”   “对啊,所以我才纳闷,而且,你什么时候放开我的手的?”雪月灵脸上迷惑的神情并不亚于天霖。   “我没有放开啊!”天霖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我一直双手紧紧地握着你的手,哪敢松开你?僵尸过来的时候,我虽然害怕,但为了不出声,我用牙咬着自己的胳膊,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放开你啊!”   “什么?”雪月灵愣了一下,沉默良久,抬起腿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嗔道:“你这个大笨蛋,你咬的是我啊!”   天霖揉着被踢疼的腿,一脸惊愕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连半个痕迹都没有,他抬头偷眼瞧了瞧雪月灵气恼的表情,连忙讨好赔罪:“啊?对不起啊雪莺,我真是不知道,我一定是太紧张了,把你的手臂当成我自己的了,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害你受惊了,我向你道歉,我咬自己一口!”   他说着,对着手腕就是一口,这一口咬的可真实在,顿时留下了两排带血的牙印,雪月灵起初被他弄的又气又恼,可是一见他咬伤了自己,心顿时又软了,想到刚才是自己没搞清楚状况,盲目行动,责任不可推卸,于是又回过头来好言相劝,为他治伤。   天霖见她不生气了,也就借坡下驴,趁机甜言蜜语的哄了她几句,两人死里逃生,又消除了矛盾,反而比刚离开伊丁时关系融洽了许多。   休息够了以后,天霖继续带着雪月灵寻找怪物巢穴的入口,借助着白隼的空中搜索以及天霖的辨认,两人终于在山丘中段的山腰处找到了那个洞口。   雪月灵走到洞口,正要往里看,天霖从后面拉住她,再一次提醒她:“雪莺你可要想好,那座石桥已经被怪物弄断了,如果下去的话,再要出来可不容易了!”雪月灵满不在乎的瞟了他一眼:“没事,我自然有办法出来,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我好了!”说完她低头钻进了洞口,站在洞口处观察里面的情况。   此时的洞窟中寂静无声,雪月灵察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天霖提到的钟乳石桥已经支离破碎,只留下地面上的一小段儿,其他的都已经变成碎石散落在下方的地面上,洞口距离地面大概有五六米的距离。   雪月灵施法召唤出十根青藤,拉直伸向地面上,形成一座青藤构成的滑梯,她坐在藤条上快速下滑,即将接近地面时,藤条接触地面的一头忽然向上弯曲,雪月灵的身体借助藤梯末端扬起的弧度轻轻飞起,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落地后的雪月灵派遣白隼从空中搜索整个洞窟,自己也在附近搜寻铭渊的下落,但却没有任何发现,只在洞口下方的地面上发现了些许已经凝固的血迹,她继续往洞窟的深处搜索,忽然发现在前面不远出,有几个破碎的巨大蛋壳,蛋壳中和周围的地面上还有不少粘稠的液体。   雪月灵走到蛋壳的旁边,小心的避开地上的黏液,朝着蛋壳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空无一物,这说明原本蛋壳中的幼体已经孵化出来,它们很可能就在附近。雪月灵还注意到,其中一个蛋壳内的黏液中有一块石头,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她暗自猜测,会不会是铭渊用石块击碎了这个蛋呢?   正专注于察看蛋壳的她,忽然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她闪身回头,右手一指,地面上开启一个魔法阵,里面飞出两个树藤,狠狠的抽向靠近者,对方一声惨叫,被打翻在地上。   雪月灵眨巴眨巴眼睛,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坐在地上捂着脸的天霖,连忙上前扶起他,轻声埋怨:“你怎么跟进来了,你不是不来吗?进来也不叫我一声,这么偷偷摸摸的靠近人家!”天霖摸着脸上火辣辣的红印,苦笑一声:“我看你那么聚精会神,怕打扰你……”   雪月灵忍着笑用手为天霖轻揉伤处,两道红印渐渐的消失了。她正想询问一下天霖是否还感到疼痛,不远处洞窟的一角,阴影笼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大物体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拉起天霖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去,吃惊的发现,居然是之前一路追杀他们的地狱甲虫。   此时的地狱甲虫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霸气,仰面翻倒在地上,腹部已经被开膛破肚,绿色的液体从里面流淌出来,在周围洒了一地,雪月灵一面小心得避开那些液体,一面警告天霖:“别碰那些液体,它们有强烈的腐蚀性,再坚固的防具也抵挡不住它的侵袭。”天霖听说之后连忙远远地避开,生怕自己沾到一星半点儿。   “这是什么?”在甲虫附近不远出的一个角落里,雪月灵发现了一些血迹,但那血迹看上去并不像滴落或流淌到地面上的,反而像是被涂抹上去的,这让雪月灵感觉十分反常,她跟随着血迹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发现血迹的面积越来越少,大概有一人宽,一直向着前方延伸,雪月灵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会不会是一个血人在地上爬行留下的痕迹?   这想法让她感到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是铭渊留下的,可是要在地面上留下这样长长的一条血痕,他需要受怎样的重伤?同时雪月灵又想到,沿着血迹一路向前,是否会找到他,也许他还活着?也许自己还能救他?想到这里,她加快了步伐,甚至不理会天霖的呼喊,沿着血迹的方向向前奔跑。   血迹在连接洞窟的狭窄通道口中断了,她看到通道里面出现了几个血脚印,这让她一阵狂喜:他站起来了!他还活着!雪月灵恨不得立刻追上他,她大步跑进了通道内,还没等她迈入通道的那只脚站稳,迎面忽然冲出一个东西将她撞倒在地。   雪月灵仰面摔倒在地上,她感觉自己的双脚脚腕被什么冰冷柔软的东西缠住,紧接着是双腿和双手,她努力的挣扎试图挣脱束缚,但她的力量太过微弱了,反而被越缠越紧,连腰身都被紧紧的勒住,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东西?”雪月灵满心惊愕的挣扎扭动着身体,几声“咝咝”的声音让她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她看到一条吐着红信的蛇出现在她的面前,用阴毒的红色小眼睛打量着她,而令她更为惊恐的是,从她的头顶上方又露出几条蛇的脑袋,她忽然意识到,它们就是从刚才看到的那几个破碎的蛋当中孵化出来的幼蛇!   铭渊的血脚印在这里消失了,而这几条蛇却从里面冲出来,雪月灵几乎可以断定铭渊已经遭到了它们的毒手,而如今她必须要做的是先挣脱它们的束缚,逃离身处的险境。   然而,全身被紧紧捆住的雪月灵此时无力挣脱束缚,她试图与蛇交流,以安抚并说服它们放开自己,但这些蛇显然不是普通的蛇,它们是蛇女的后裔,是以食人为生的怪兽,它们根本不理会雪月灵的心灵沟通,为首的蛇张开血盆大口,向她狠狠咬了下来。   “啪!”   紧跟着是一声悲鸣,殷红的鲜血溅了雪月灵一脸,被石块打的头破血流的蛇痛苦的怒吼着松开了雪月灵,和另外几条蛇一起扑了出去,雪月灵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天霖扔下手中的石块,转身就跑,几条蛇在后面穷追不舍。   天霖终究是身体羸弱,刚才因为躲避僵尸而疯狂地奔跑已经大量消耗了他的体力,现在的他已经无力长久的奔跑,很快就被追上,几条蛇一拥而上,缠绕在他身上,利齿尖牙疯狂的撕咬着他,很快便血流如注。   眼看着天霖命在旦夕,一个黑影伴随着一声怒吼扑到了他面前,锋利的爪子瞬间将一条蛇斩为两段,其余的几条蛇见来了援兵,扔下天霖冲了上去,身受重伤的天霖忍着剧痛挣扎着往远处爬,就在这时,雪月灵跑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搀扶起来躲到一旁。   “我以为,我要把命扔在这儿了。”在雪月灵为他治疗过伤口之后,天霖有气无力的躺在她怀里,一脸庆幸的笑道。雪月灵心怀感激的望着他苍白的脸,动情的说:“铭渊阁下就是因为我而死,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的!”说完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一缕赞赏的微笑,夸赞道:“不过,你刚才救我的那一下,扔的可真准!”   “没什么,雕虫小技而已,以前在家乡的时候,曾经想要当一个传说中投掷匕首百发百中的游侠英雄,所以没少拿石头练习扔东西。只可惜,我不是个当英雄的料!”   天霖无奈的自嘲着耸了耸肩,却听到雪月灵略带娇羞的赞美声:“谁说的,你就是英雄,是我的英雄!”望着雪月灵两个小酒窝里盛满的柔情蜜意,天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温柔的用衣袖将雪月灵脸上喷溅的蛇血擦去。   当最后一条蛇的悲鸣回荡在洞窟中,雪月灵和天霖不约而同的望去,黑豹“夜影”屹立在横七竖八的蛇尸体之间,傲然的扫视了一下周围,迈着王者的步伐来到两人面前,雪月灵轻轻的爱抚了一下它的头,黑豹骄傲的哼哼一声,仿佛在说:小菜一碟儿!   “雪莺,我们先回去吧,刚才多惊险啊!万一等会再冲出什么更可怕的东西,那可就糟糕了!”   雪月灵略加沉吟,觉得也许是应该先回去,天霖现在的状况已经不适合继续寻找怪物,况且根据刚才的情况来看,杀死铭渊的应该就是那几条幼蛇,既然已经杀死了它们,仇也算报了,要是再继续蛮干下去,万一连累了天霖,自己就更得不偿失了。   她正准备召回飞向洞窟深处打探情况的白隼,然后扶起天霖一起离开洞窟,洞穴的深处忽然传来了愤怒与凄厉的吼声…… 第二十三章 迟来的刑罚   耳畔回荡着白隼尖厉的报警声,雪月灵看到了那个从洞窟的阴影中爬出来的怪物。   一条长十几米的粗壮蛇怪,除去占身体三分之二长度的尾巴,直立起来的身体也有五六米高,雪月灵等人在它面前就像是小蚂蚁一样卑微,但此时的蛇女与之前天霖见过的有所不同,她的右肩少了一条胳膊,伤口处还在向外渗出鲜血,很显然,有什么东西重创了它。   蛇女的到来让黑豹感受到了威胁,它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它,做好了扑击的准备,但是雪月灵却将它唤了回来,她明白黑豹不是巨大蛇怪的对手,她让黑豹保护天霖,带他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然后她又告诉白隼,让它警戒周围,以防其他的怪物从黑暗中偷袭自己,白隼应声飞上半空,在周围盘旋往复,观察着战况的发展。   蛇女很快发现了地上死去的幼蛇的尸体,它变得愤怒起来,用凶狠的目光注视着站在尸体旁边的雪月灵,咆哮着向她冲了过来,雪月灵试着在自己前方召唤出一堵荆棘墙阻挡蛇女的前进,但蛇女猛烈地冲击使得荆棘墙很快破碎,雪月灵连忙闪到一侧。   必须困住它!雪月灵趁着蛇女背向自己,不及转身的机会,施法召唤出无数藤条,将它的三只手臂、腰和尾巴死死的捆住,蛇女拼命地挣扎,青藤被它强大的力量拽的摇摇欲裂,雪月灵连忙增加青藤的数量,加强对蛇女的束缚,大量的藤条终于起到了效果,蛇女被牢牢的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稍稍松了一口气的雪月灵,还没来得及想下一步该怎么做,蛇女下身表皮上附着的蛇鳞忽然张开,全部竖立起来,像一片片锋利的刀片,瞬间割断了捆绑它的青藤,解脱了束缚的蛇尾随即切断了束缚手臂的青藤。挣脱枷锁的蛇女回过头来,向着雪月灵掷出手中的蛇刀,雪月灵慌忙卧倒在地,向一旁打了两个滚,蛇刀贴着她的身体回旋而去,几缕棕色的发丝轻轻飘落在地上。   “这怪物比我想象的难对付!”雪月灵从地上爬起来,闪身躲到旁边的一根钟乳石柱后面,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要束缚蛇女的行动已不可能,凭自己的攻击手段,只怕也难以伤及它,叶刃在它坚硬的鳞片面前难以奏效,龙卷风也无法对它巨大的身躯造成影响,周围没有树木,没法召唤树人助战,而召唤动物与花妖助战无疑是蚍蜉撼树。   就在雪月灵一筹莫展之时,“咔嚓”一声,蛇女的蛇刀从她头顶飞过,切断了她背后的钟乳石柱,雪月灵慌忙变成松鼠,在散落下来的碎石之间腾挪跳跃,好不容易避开了碎石的掩埋,躲到一片阴影之中。   天空中的一声啸叫引起了雪月灵的注意,她抬头看到白隼在她头顶盘旋,见她注意到了自己,白隼展翅向着洞穴一角飞去,雪月灵知道白隼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她像箭一样窜了出去,避开蛇女搜寻的视线,追随在白隼背后,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令她的眼前一亮,顿时计上心来。   她借着阴影的掩护,溜到了蛇女的附近,解除了变身术,向着蛇女受伤的右臂放出一连串的叶刃,叶刃的冲击使得蛇女本已受伤的创面剧烈的疼痛,蛇女狂躁的回过头来,一刀砍向雪月灵,雪月灵变成松鼠转身就跑,蛇女在后面穷追不舍,三把蛇刀暴风骤雨般的向着雪月灵砍来,雪月灵在白隼的提示下灵巧的避开蛇女的一次次攻击,将它引到了洞穴的角落。   见敌人已经进入预定地点,雪月灵打了个滚,解除变身术,施展变色龙潜伏,从蛇女的视线中消失了。蛇女环顾四周,找不到雪月灵的踪迹,不禁急躁起来,蛇刀漫无目的的攻击着周围的石柱与阴影笼罩的地方,它并不知道,雪月灵此时就静静的站在它背后不远处。   她看准时机扑向蛇女,胸前的六面蓝水晶光芒四射,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咆哮,整个人化作一只三米多高的巨熊,猛地抓起蛇的尾巴,用尽全身的气力,一声大吼,蛇女居然被她甩了起来。   在巨大的惯性之下,巨熊抓着蛇女转了三圈,猛地将它扔向了洞窟的死角,那里仰面躺着一具巨大的尸体——被开膛破肚的地狱甲虫,蛇女一头栽进了地狱甲虫破开的肚皮中,疯狂的挣扎了一会儿,被其腹中泄漏出来的强酸腐蚀的皮开肉绽、骨肉分离,渐渐没了声息。   解除了变身术的雪月灵,瘫倒在地上喘息连声,凝望着面前这两具巨大的尸体。蛇女用自己的刀抛开了地狱甲虫的肚子,但最终却死在了自己亲手放出的甲虫腹中的酸液里,换言之,它并非死在雪月灵的手中,而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白隼轻轻的落在她的身旁,关切的望着她,雪月灵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挤出一丝微笑,刚刚巨熊的力量爆发耗尽了她的体力和魔力,现在的她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但她的心里仍然十分的愉快,至少她达到了目的,给铭渊报了仇。   天霖和黑豹也匆匆赶了过来,天霖上前将雪月灵抱在怀里,用手梳理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凌乱刘海,雪月灵靠在他的胸口,露出一缕欣慰而苍白的微笑,她听到天霖说:“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铭渊团长的仇已经报了,外面天也该亮了。”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连说话都感觉累,天霖尝试着将她抱起来,所幸她的身体很轻,并没有让他费太多的气力。   “我们怎么上去呢?”在进来的洞口下方,天霖抱着雪月灵,仰望着头顶的洞口问。   雪月灵抬头看了看那洞口,莞尔一笑,轻声说:“交给夜影吧。”   话音未落,黑豹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雪月灵让天霖把自己放在黑豹的背上,她紧紧的抱住黑豹的身体,黑豹像离弦的箭一般“唰”的跳上岩壁,锋利的爪子和强有力的四肢极大地增强了它的攀爬能力,轻而易举的就让它跃上了看起来高不可攀的洞口。   它将雪月灵放下来,回身直跳下来,爪子上的肉垫儿帮助它稳稳的落在天霖的面前,它抬头看了天霖一眼,那眼神显然在示意他到自己背上来,天霖用探询的目光征求雪月灵的同意,在看到她赞许的目光后,跨上了黑豹的背。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逃离了死亡威胁的两人躺在林间的草地上休息,周围鸟语花香,幽静宜人,回想着刚才大难不死的战斗,天霖回过头来看看身边的雪月灵,讶然的发现小丫头居然闭上眼睛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的微笑。   他侧过身子,用手撑着头看着她的脸,虽然一夜的战斗使她看上去蓬头垢面,但却遮掩不住她甜美的面容,他忍不住用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雪月灵毫无反应,天霖的胆子大了起来,把脸凑上去,亲吻她粉嫩的樱唇,而后……   “呀,走开!天霖,你这个坏蛋,你想干什么!”   回到伊丁的两人,理所当然的被几乎急疯了的樱和汀雪训斥一通,但幸好两人都平安无事——当然天霖脸上留下的四道抓痕,还是让樱和汀雪颇为疑惑。   那伤口看上去并不像是被野兽攻击所致,因为痕迹很浅,而且伤口还很新,更让她们奇怪的是雪月灵为什么不给他疗伤,他身上被幼蛇咬伤的伤口都已经痊愈,只有破损染血的衣服说明那里曾经有伤口存在,而脸上这几道红白分明的伤口,却让人看上去十分的怪异和突兀。   天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天没出门,一方面他需要休息,另一方面他也为自己脸上的伤感到难堪,害怕见人。雪月灵执意不肯帮他治疗,使得周围的人对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产生了猜测。   为了避免被人问及伤口的来历,天霖只好一天呆在屋里,直到晚饭前,他才偷偷摸摸的来到了雪月灵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由于雪月灵向长辈们表示自己想要安静的独处,以便从铭渊噩耗的阴影中振作起来,大家体谅她的心情,也答应了她的请求,所以她依然独自住在养伤时的那间房间,没有和月莹住在一起。   出乎天霖的意料,雪月灵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把他放了进去,但却很冷淡的自己走到阳台上去了,并没有招待他的意思。天霖自知没趣,连忙跟着她来到阳台上,百般讨好,不停地赔罪,最后说:“雪莺,千错万错都是我错,你就看在我昨晚为了救你被蛇围攻,差点丢了性命的份上,原谅我吧!”   “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了?”雪月灵白了他一眼,余怒未消气哼哼的问。天霖连忙赌咒发誓,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雪月灵却一脸的不相信,过了好久,她才说:“天霖,你要是喜欢我,你就跟我说,直接说出来,这样动手动脚,算什么?”   “雪莺,我真的不是有意轻薄,今天早上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所以才……我的确是喜欢你,可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我怕你看不上我!”天霖见雪月灵把话说开了,也决心不再隐瞒,他情不自禁的拉起雪月灵的手,动情的说:“你是象牙塔最优秀的女生,而我却根本不入流,我甚至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我只是默默地爱你,却不敢跟你说啊!”   “你昨晚,不是已经保护我了吗?”雪月灵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柔声反问。天霖见她分明也是心中有意,大喜过望,大声起誓:“雪莺,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愿意用我的命保护你一辈子!”   “这是你说的,那我们订婚吧?”   雪月灵的话让天霖愣在那里,他完全没有想到雪月灵会先于自己提出订婚,他还在考虑下一步选取适当的时机再跟她提起,没想到事情的进展却超乎他的想象。短暂的发愣之后,他惊喜的将雪月灵拦腰抱起,又跳又笑的叫道:“当然,当然好!雪莺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做梦都在盼着有这一天!”   “傻样,看把你乐的!”雪月灵笑嘻嘻的伏在他怀里,听着他开心的笑声,心里虽然高兴,却也暗藏了一份隐忧。   她这样说本是出于两个目的,首先想要试探一下天霖对自己的感情,她想知道他到底有多爱自己,如果天霖表现得很平静,说明他对自己的热情都是虚情假意,她便可以按照法瑞斯吩咐的,借此拖延时间,自己也提前好心理准备。   但天霖兴高采烈的表现却让她有点为难,他的兴奋根本不是能够刻意表演出来的,这说明他非常希望能够成为她的爱人,这让雪月灵陷入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面对,这个爱自己而自己也已经渐渐爱上他的男子,随时可能面对意外的处境,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向他隐瞒下去,或者应该当面问清事情的真相?   雪月灵心中的忧虑,天霖并没有注意,他只是沉浸在自己成功的狂喜之中,与雪月灵订婚,说明他已经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了,他相信只要他和雪月灵都平安的从沼泽回来,她就会义无反顾的嫁给他,而后上流社会的金色大门也同时为他开启,等待他的将是一片光芒万丈的平坦大道。这一切让他兴奋不已,全然没有顾及雪月灵心中的所思所想。   汀雪姐妹和月莹听说两人要订婚的消息非常惊讶。虽然樱知道两人关系密切,但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侯选择订婚,她和两位姐姐商议,猜测一定与他们两个单独在外逗留的那个夜晚有关,而天霖脸上的几道抓痕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   基于此,她们决定先答应他们,为他们举行一个小型的订婚宴会,至于最终的婚礼,等青龙和烽冥侠从沼泽回来,再做定夺。   听说了这件事的骑兵团的姑娘们,也都兴高采烈的帮着张罗起来,虽然只是小型宴会,但她们却准备得很认真,加上雪月灵的祖母和叔父伊丁公爵的支持,公爵府的宴会厅很快便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宴会举行的那个夜晚,姑娘们都聚集在雪月灵的房间里,丽芙、索兰妮、比安卡带着部分女兵为雪月灵忙碌梳妆,虽然只是订婚,但姑娘们却如同雪月灵出嫁一般,不顾她的一再推辞,用如雪的长纱裙,白色的蕾丝头花,皎洁的银丝连臂长手套以及晶莹剔透的水晶舞鞋,将雪月灵打扮了一个娇美优雅的小公主。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有些不太敢相信,这是她吗?好像不是吧?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有姿色的女孩儿,还曾为此伤感和自卑过,因为她的妈妈有着绝世的美貌,而她却并没有继承一星半点儿。   可是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为自己的美丽而骄傲,她在心中暗想,如果妈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也会为自己美丽的女儿感到自豪吧?   准新郎天霖身穿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早已经在宴会厅等待了。对于今天,他已经期待了太久,但不知为什么,自从穿上这身燕尾服,他的心里就感觉怪怪的,因为他总会想起洛克,继而想到墨云和雨瑶,然后是马蒂,还有铭渊。   这些人在他脑海中此起彼伏,让他无法安心享受即将到来的幸福。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会打断他即将到手的成功,他迫不及待的想立刻开始他们的订婚仪式,但他却不敢将自己焦虑的心情表现出来。   当雪月灵在骑兵团的女孩儿们簇拥下出现在宴会厅门口,大厅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与掌声,人们为雪月灵的优雅动人赞叹不已,天霖更是为之倾倒,他原本并不欣赏雪月灵的容貌,因为她不论在象牙塔的女生中,还是在海音斯特姆的贵族小姐身边,又或是在骑兵团的姑娘们当中,都算不上美貌绝伦的美人儿。   如果不是她活泼可爱、娇俏顽皮的性格让天霖感觉和她在一起很舒服,那他对她便只剩下了利用。但如今,也许正如人们所说的,身处幸福中的女人是美丽的,在这个仅次于婚礼的幸福时刻,雪月灵也如同一朵绽放的花朵,向天霖毫无保留的展现出了她的娇美,令他深深的为之陶醉。   此时的雪月灵,心情却不似表面上那样幸福。在来宴会厅的路上,她的脑海中只回响着两个字:命运。   法瑞斯口中的命运,究竟是什么?在此之前,为了给铭渊复仇,她无瑕思索这些。但现在,她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这一切。   她也许无法预料那会是怎样的命运,但老人说过,那将是她与天霖命运的转折点,“转折点”这个词让雪月灵浮想联翩,是向着幸福美好的生活转折,还是向着生离死别的方向转折?又或者,向着她无法想象的方向转折,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方向。   她隐隐有种担心,担心现在身处的幸福只是一个虚幻的梦,随时可能破碎,她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给天霖一点儿提示,或者直接找他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毫无疑问,他是爱她的,而这份爱,正让她深陷矛盾纠缠。   雪月灵忧虑彷徨的心情天霖能够一丝不落的感受到,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猜透这心情的起因,但却无形中印证和加剧了他心中不安的心情,那种不好的预感如同窗外沉重的夜幕,越来越浓,他告诉自己,必须赶快先将自己和雪月灵的关系确定下来,完成这场订婚的仪式,不然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他快步迎上前,拉住雪月灵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雪月灵抬头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天霖的眼中闪烁出罕有坚毅,这是他长久以来所期望的时刻,他绝不允许有任何失败的可能。他握着雪月灵的手走到大厅的中央,恨不得立刻就将订婚戒指戴到她的手上,但那样会显得过于失礼,因此他忍耐着,倾听着司仪的讲话。   司仪请两人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刻终于到了,两名侍女将两枚刻着两人名字的银色的订婚指环,用银盘托到两人面前,天霖不等侍女的银盘停稳,快速伸手取过戒指,率先戴在雪月灵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指上,雪月灵对他急不可耐的表现感到很意外,但她并没有多想,也从旁边的银盘中取过戒指,正准备戴到天霖的手上,忽然,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天霖阁下,”一名全副武装的军官带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军官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指着天霖厉声宣布:“我奉王城执法院的命令,对你执行逮捕,你现在涉嫌一起谋杀案,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伊丁公爵走上前向军官询问情况,军官向着公爵行了一个军礼,恭敬地回答:“公爵阁下,对不起,失礼了。卑职只是执行公务,为了防止走漏消息,避免疑犯逃脱,因此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请阁下原谅。”   他随即将目光转回到天霖身上,厉声向众人宣布:“不久前海音斯特姆王宫发生了一桩命案,宫廷诗人马蒂于某夜坠楼身亡,治安官阿罗伊阁下奉命调查此案,现查明此事与当时居住在王宫的天霖有密切关系,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因此执法院发布了逮捕令。”   “本来阿罗伊阁下是要亲自来的,因为临时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委派我来将嫌犯带回海音斯特姆。这是逮捕令,请公爵阁下过目。”军官说完,将手中的逮捕令呈交给公爵。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天霖,雪月灵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她做梦也想不到,天霖会是杀死马蒂的凶手,她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阿罗伊一定出现了判断错误,之前雨瑶的事情他不就多次出现失误吗?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天霖,希望从他脸上看到坦然无畏的表情,来证明他的清白。   “你居然成了阿罗伊的手下了吗?”天霖沉吟良久,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望着对面的军官,“居然还愚蠢的相信他,大老远的跑到伊丁来,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时候,将谋杀这样沉重的罪名安插在你的亲生弟弟身上。嗯?我最亲爱的哥哥?”   人群骚动了一下,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军官始终面无表情的望着天霖,没有一丝笑容,他冷冷地说:“天霖,你是我的弟弟没错,但此时的你是王国的嫌犯,而我是王国的军人,追捕你是我的责任,你是否有罪,需要执法院的审判,这并不是某个人能够决定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一些:“虽然,作为你的哥哥,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更不希望阿罗伊阁下的话是真的,”他话锋一转,语气重新生硬起来,“但如果你希望我因此而包庇纵容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天霖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摇着头,他讥讽的看了哥哥一眼,冷笑道:“多么义正词严啊!好一个铁面无私的王国军人!好吧,就用你弟弟的头,去换取你胸前的勋章吧!”   “你再怎么说也没有用,我是不会通融的!”天旗向着身后的士兵一挥手,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将天霖控制起来,押着他向大厅外走去。天霖并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着。当他一只脚即将迈出大厅的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深情的呼唤,他一直在微微抽搐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等一下!”雪月灵攥着手中那枚象征纯洁珍爱的银指环追到天霖身边,推开两名押解的士兵,深情的望了一眼他的脸,托起他的手,将指环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天霖始终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她,只听她说:“不论最终结局会怎样,至少,我们曾经爱过,即使你真的被判死罪,也不能抹去我们有过的爱,你要好好保重,我会为你竭尽所能,只要你是真的清白无辜,我不会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   “谢谢你,亲爱的,我爱你!”天霖轻轻的托起她的脸颊,低下头动情的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昂首挺胸傲然的走出了大厅。   雪月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从出生以来从未如此的困惑不安,天霖的善与恶成为她心中无法解开的一个谜,她想不通天霖为什么要杀马蒂,但如果他是冤枉的,阿罗伊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派他的哥哥来伊丁抓捕他呢?   天霖和阿罗伊无冤无仇,也不像墨云那样有着阿罗伊痛恨的盗贼背景,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他都不可能成为阿罗伊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他的哥哥又为什么要帮助阿罗伊,冤枉自己的亲生弟弟?难道真如天霖所说,是为了自己晋升的机会?虽然雪月灵对天旗了解不深,但她觉得这个看起来正直可靠地军官不是那种人。   不论如何,法瑞斯的预言已经成为了现实,伊丁成为了她和他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很可能会成为他们从此生死两隔的开端,如果天霖真的被判有罪并处以死刑,那么雪月灵心中美丽纯洁的初恋就将随他一起被送上绞架,这对十七岁的少女来说无疑是残酷的,这一切都让她变得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被暂时押入伊丁监狱的天霖,打量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牢房,虽然是单人牢房,但环境也相当差,几块破木板支撑起一张简陋的床,上面铺着干草,除此以外,别无他物。房间里弥漫着腐败的气味,地面上满是灰尘,一只老鼠从床下面钻出来,从墙角的破洞溜走了。   “这就是你给你的亲生弟弟在他的订婚之夜安排的房间?”他瞟了一眼身后的哥哥,在铺着干草的床沿上坐下来,天旗严肃的看着弟弟,沉默良久,恨铁不成钢的蹦出几个字:“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   “你没想到什么?”天霖阴阳怪气的反问:“你是没想到我会和雪莺订婚,还是没想到你弟弟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的处境!”天旗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牛皮纸包,将外面包裹的牛皮纸慢慢打开,里面出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他语气阴沉的问天霖:“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东西吧?”   “留声瓶而已,象牙塔经常见。”天霖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天旗微微颔首,意味深长的说:“象牙塔可能很常见,但是在海音斯特姆的王宫,或者说在马蒂阁下的房间里就不太常见了!”他的话让天霖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故作镇定的问:“你什么意思?”   “我们在马蒂阁下的床下发现了这个东西。要知道,海音斯特姆王宫的宫廷魔法师是居住在王宫西侧的,并且很少会到东侧活动。因为王宫的东侧居室居住的,都是王室成员以及亲眷,宫廷诗人马蒂是唯一的例外,国王和王后为了便于召他去吟诵诗歌,所以特批他住在王宫东侧的居室。”   “据我们调查,马蒂并没有与任何宫廷魔法师交往和接触过。也就是说,这个瓶子不可能是宫廷魔法师遗留下的,而居住在东侧的人手中,却正好有一个人有这样的瓶子……”天旗说着,饱含深意的瞟了一眼弟弟,天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非常难看。   “也许是雪莺去马蒂屋里的时候,不慎落下的呢?她和马蒂的关系好是人尽皆知的!”   面对弟弟的强辩,天旗轻蔑的冷笑一声:“天霖啊天霖,你真的以为我们都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吗?雪月灵小姐在王宫住了那么久,有谁看到她携带和使用过留声瓶?”   “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能凭借一个无主的瓶子就定我的罪!”天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气定神闲,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暗自懊悔,怎么会将留声瓶这样的东西落在马蒂的房间!他暗暗回想的当初的情形,自己离开象牙塔时随身携带有三个留声瓶,在雪月灵的房间逼迫雨瑶讲出自己的身世时曾取出一个,而后他处理完马蒂回到自己房间,将那个存有雨瑶叙述的留声瓶小心的藏了起来,却忽略了其他的瓶子。   后来,他发现瓶子少了一个,虽经多方寻找都没有找到,但也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走路时不小心遗失了。现在想来,一定是他在马蒂房间的时候,为了制造马蒂意外坠楼的假象,将马蒂放在床边的地板上,自己去开阳台的门,起身时留声瓶从长袍内的衣袋里滚了出来,滚落到了床下,由于柔软厚实的地毯使得瓶子的掉落没有发出声音,他也没有及时发现。   尽管被人抓到了把柄,但天霖尚未绝望,他觉得仅靠这一点儿不能完全给他定罪,他还有逍遥法外的机会,然而哥哥紧接着拿出的第二件证物,却将他的幻想再一次击碎了。   天旗将留声瓶收好,又取出一条银色的手帕,在弟弟面前晃了晃,上面有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天旗扫了一眼弟弟的脚,说:“这个手帕上的脚印,和你所穿的鞋子的大小一模一样,我在前往宴会厅时,已经同时派人去你的房间进行了搜查,并找到了你在海音斯特姆时所穿的鞋,经过对比,完全一致。”   他俯下身凑近天霖铁青的脸,意味深长的说:“而这条手帕,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它是马蒂阁下的随身物品,上面还写着他的一首诗和姓名的缩写,而我们找到它的地方,却是在你在王宫时居住的房间里,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此时的天霖已经无力狡辩,他清楚地记得手帕的事情:他在走廊上搬运马蒂的时候,手帕从马蒂身上掉落了下来,而他无意中正好踩在上面。发现手帕遗落后,他匆匆捡起手帕塞在自己的衣兜里。   在他为布置命案现场而忙碌完之后,他便匆匆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以免被人撞见,但是手帕的事却被他忘在了脑后,回到房间的他随手将自己作案时穿的长袍扔在衣柜的角落里,再也没有穿过,没想到,却在里面留下了致命的证据。   “至于雨瑶小姐对你的指证,我就不在你面前复述了,”天旗看了一眼神色黯淡的弟弟,轻轻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说:“好自为之吧,我的兄弟!”   “你们这些都是徒劳的。”弟弟阴郁的冷笑忽然在他背后响起,天旗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他回过头凝望着自己的弟弟,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只见天霖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指上那枚银色的指环闪闪发亮。   “看到了吗?我是雪莺的未婚夫,你明白这件事的含义吗?雪月灵,那个女孩儿的地位比最尊贵的公主还要高贵,国王和王后对她的疼爱胜过自己的亲骨肉!作为她的未婚夫,我即使有什么过错,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她会动用她一切的手段救我出去,连那个随时准备向她复仇的海盗墨云她都不肯见死不救,更何况是她深爱的我呢?!”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狂妄自信的阴郁笑容。   “我记得我对你说过,雪月灵小姐不是你所能掌控的,她不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布娃娃,她的智慧绝非你所能看透。”天旗还给弟弟一个冰冷的眼神,扔下这句话,大步走出了牢房,牢门关闭时清脆的撞击声在监狱阴森的走廊上回荡…… 第二十四章 突破心之壁垒   天霖被逮捕的第二天清晨,一夜没合眼的雪月灵一早就匆匆的离开房间,她想去找这次抓捕行动的负责人天旗询问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证据将天霖推上了杀人犯的被告席,她希望自己能够获得一点儿初步的判断,以便确定自己该为这件事情做点儿什么。   天旗和他的士兵们住在伊丁守备队的军营中,雪月灵虽然并不认路,但沿路打听还是找到了军营的位置,她正准备上前向守门的士兵说明来意,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呼唤。   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口,一个金发少女站在那里,穿着金色鱼尾裙的身体半掩在墙壁后面,轻轻地向她招手,雪月灵一阵惊喜,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现在的她急需一个商量对策的人,而她的出现无疑会给她提供莫大的帮助。   “雨瑶,你可把我惦记坏了!”雪月灵跑到巷口,一下子扑到雨瑶的身上,雨瑶紧紧的抱着她,也是久久不忍松手,此时雨瑶身后又转出一个人,全装惯带,银甲白袍,身背一把银色的长剑,掀起银盔上的面罩,彬彬有礼的向雪月灵施礼:“好久不见了,雪月灵小姐。”   “墨云!”雪月灵又惊又喜的望着墨云,感觉他比之前更加气宇轩昂,眉宇间充满勇士的刚毅与果敢,从前因为担心身份曝光而表现出的怯懦犹豫荡然无存。   不仅如此,他身旁的雨瑶眼中似乎也闪烁出勇气的光芒,与之前那个软弱无力的雨瑶截然相反,他们彼此眼神交汇时碰撞出的火花,让雪月灵明白,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起了雨瑶原本怯懦的灵魂。   雪月灵向他们问起来到这里的原因,以及洛克的下落。雨瑶告诉她,他们是从海音斯特姆暗中跟随天旗的追缉队来到伊丁的,昨夜他们就在军营附近的旅店里住了一夜,打听到天霖已经被逮捕关押,他们一早便起来,准备去找雪月灵,没想到刚走出旅店,就看到了她的身影匆匆向着军营而来,于是他们就跟了过来。至于洛克,他目前还留在海音斯特姆,等待着天霖被押解回去的消息。   听到他们提起天霖的事,雪月灵忽然领悟了什么,她严肃而急切的问雨瑶:“天霖涉嫌谋杀马蒂的事,你们是不是也有参与调查?阿罗伊怎么会把矛头指向天霖,莫非是你们在帮助他?”   见雪月灵问起,两人也不打算隐瞒,他们拉着雪月灵回到租住的旅店,雨瑶拉着她在桌子旁坐下,墨云则细心地为两人送上了两杯红茶,然后坐在旁边,听雨瑶向雪月灵讲述事情的经过。   在讲述了阿罗伊发现的指向天霖的证据后,雨瑶还将天霖如何谋害墨云的经过告诉了雪月灵,她还向雪月灵解答了天旗参与此事的原因。   原来天旗是受格鲁德牧要塞守将格兰特将军派遣,随同驻扎在要塞的圣骑士团派出的一支因公返回海音斯特姆的小队一起回到王城,目的是向国王陛下递交格兰特将军的辞呈。将军此前在亡灵的攻城中曾身受重伤,虽经雪月灵的治疗已无大碍,但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亡灵又不断地发动袭击,将军担心自己无法胜任要塞指挥官之职,因此向国王陛下上书,希望另派将领接替其职位。   天旗与阿罗伊有些交情,其间特意前往拜会,阿罗伊却并不知道天霖是他的弟弟,无意中提起了此事,天旗听说后大为震惊,自告奋勇,前来追捕天霖,又逢阿罗伊有公事难以脱身,便将此事拜托给了他。   虽然雨瑶将事情的经过讲述的很详细,但她却向雪月灵隐瞒了天霖发现她人鱼身份后对她进行威逼的部分,她始终对此抱有忧虑,虽然法瑞斯也曾劝她向雪月灵敞开心扉,但出于对姐妹之情的看重,她始终难以下定决心。   听了雨瑶的讲述和墨云的证实,雪月灵的心如赘冰窟。在墨云越狱的那个晚上,白隼曾告诉她天霖出现在附近,雪月灵也曾怀疑过他出现在那里的用意,但却并未将他和谋害墨云扯上关系,她始终觉得那件事的主导者是阿罗伊,但雨瑶和墨云的叙述却彻底推翻了她对天霖的幻想。   不过,雪月灵心里还有一个疑问:马蒂和墨云之间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天霖为什么要陷害和杀死他们?这样做对他究竟有什么样的好处?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要去见见天旗,我相信他会给我一个明白的答案。”雪月灵说完,急匆匆的辞别了两人,赶往军营。由于赶往伊丁的路上士兵们日夜行军,非常辛苦,因此押送队会在这里略加休息,不会立即启程赶回海音斯特姆,因此雪月灵如愿见到了天旗。   听说雪月灵来了,天旗便猜到了她的来意。当雪月灵向他询问起天霖的犯罪经过以及证据,天旗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他对于雪月灵有着一份敬爱之情——并非出于个人的私情,而是对她父母以及她本人品质的钦敬。   正直的军官不愿看到雪月灵一生的幸福毁在弟弟手里,希望她能斩断与天霖的情丝。虽然没有雪月灵的帮助,天霖很可能因此而丧命,但权衡再三,他宁愿牺牲自己不学无术、投机取巧的弟弟,也不愿让他伤害到这纯洁高尚的少女。   在看过天旗出示的各种证据后,雪月灵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跌坐在椅子上,对于未来感到一片茫然。按照天旗的分析,他的弟弟天霖处心积虑,只为了博取雪月灵的欢心,以借此成就自己的一世辉煌,而雪月灵与马蒂的密切关系很可能使他产生了嫉妒与忧虑,这也就成为了他可能杀死马蒂的动机。   至于墨云,天旗相信弟弟是将他当成了讨好阿罗伊的垫脚石,他知道阿罗伊痛恨与盗贼有关的人,为了显示自己的谋略和智慧而出卖墨云,并借此希望获得阿罗伊的青睐与提拔推荐的机会。   雨瑶、墨云和天旗出具的证物证言让雪月灵对天霖彻底失望了,他不仅不择手段的进行陷害和谋杀,更重要的是他和她的所谓爱情也不过是他飞黄腾达的台阶,雪月灵心中对天霖最后的一丝爱恋之火渐渐的熄灭了。   辞别了天旗队长,雪月灵精神颓丧的离开了军营,一直守在军营外的雨瑶和墨云迎住她,看到她精神不振的样子,知道天旗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她,也就没有多问,陪着她一起回到了公爵府。   回到公爵府后的雪月灵,一天没有吃饭,谁也不见,只默许雨瑶陪在她身边,而她们也并没有交谈什么,雨瑶只是默默地守着她,看着她低着头沉思默想,她能够猜到雪月灵心中的苦闷,她很想给她一点儿帮助,但却力所不及。   和天霖在一起发生的一幕幕,不断地在雪月灵的脑海中浮现,他的体贴,他的包容,他的无微不至,他的殷勤周到,以及他说过的柔情蜜语,让她难以相信他只是在欺骗她的感情,赚取她的好感。她很想去当面问一问天霖,事实到底是不是大家所说的那样。   但是,她又感到害怕,怕他真的承认这一切,将他曾经在她美妙初恋中描绘下的一道道幸福风景付之一炬,使她心中最甜蜜的回忆化作一堆苦涩的灰烬;她也怕他会极力否认和反驳一切指证,并恳求她帮助他获得自由。   她更怕自己会心软,无法横下心斩断与他的情缘,那一个个铁证让人无法质疑它们的真实性,难道她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去为了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男人背叛正义公理,背叛自己的至亲挚友,将自己的一生赌在他难以预知的心上吗?   “如果妈妈还活着,她一定会用她无比的智慧为她的女儿指出一条明路吧?”想到这里,雪月灵不觉湿了眼眶,在她最深感无助的时候,她多么希望能像寻常女儿一样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向她诉说女儿家的心事,让她温暖的怀抱、慈爱的话语安抚自己彷徨无措的心灵,为她点起一盏标示希望之路的明灯。   敲门声轻轻的响起,雨瑶看了一眼房门,又看了看雪月灵漠然的表情,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只见墨云站在外面,向着屋里张望了一眼,问:“雪莺怎么样了?”   “还是一言不发,也不肯吃东西。”雨瑶忧心忡忡地回答。   “几位夫人刚刚接到了雪莺的父亲派人送回的信,他和几位前辈已经到达了悲哀沼泽,正在那里勘察情况,现在驻扎在诺曼德兰森林边缘灰精灵的栖息地村庄,要骑兵团准备完毕后去那里与他们会合。夫人让我过来看看雪莺的情况,看样子,她是不能跟骑兵团一起去了。”   雨瑶赞同的点点头,未及开口,背后忽然传来雪月灵毅然决然的声音:“墨云,请你去告诉夫人,如果可以,我们立刻就出发!”   两人惊讶的望着雪月灵,她一脸坚毅的表情,虽然其中还包藏着挥之不去的淡淡苦涩,尽管受伤的心还在隐隐作痛,心中的伤口还在滴血,但她已经决定放弃天霖,放弃自己短暂而美丽的初恋,抛却自己的私情杂念,将全部的精力投身于更重要的事情中。   她希望以此来迫使自己忘却伤痛,更希望自己走出阴影,墨云口中提到她的父辈,让她再一次想起了她的母亲,她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母亲的骄傲,以母亲大义凛然的性格,是不会欣赏她为了儿女私情陷入忧伤不能自拔的!   她下定决心,要到前线去,到父亲身边去与他并肩战斗,决不能让母亲对她有丝毫的失望,这是她十几年来不懈努力的终极动力。   ……   三天后的一个午后,天霖独自坐在阴暗的牢房里,颓丧的倚靠着墙壁,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初时的骄傲与自信。就在几个小时前,他的哥哥刚刚来到了他的牢房,告诉他一个令他震惊而又绝望的消息。   “雪月灵小姐已经随同幻翼骑兵团离开了伊丁,她要到她的父亲身边去,和他一起并肩战斗,夺回被亡灵们控制的死亡水晶。”天旗站在牢门外,从门上的通风口望着弟弟,他看到弟弟的脸上显现出一丝不信的轻蔑。   但那表情并没有坚持多久,当天霖利用读心术来窥探哥哥话语的真实性时,他感觉哥哥心中并没有说谎而产生的不安与紧张,反而十分的坦荡淡然。他开始怀疑,难道雪月灵真的抛弃了自己,任由执法院的审判者们将他送上绞架吗?   天霖没有与他的哥哥交谈,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思考着事情的各种可能,以及应对的办法。雪月灵的离去,让他失去了逆转的重要筹码,他相信雪月灵的突然转变一定与她身边的人对她的蛊惑有关。   他还清楚地记得临分别时雪月灵将指环戴在他的手上,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凝眸相望时眼中的脉脉深情,他确信她是爱着自己的,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旁人添油加醋的煽动使得她手足无措,从而选择了离开。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她对于他来说依然还有价值,而他现在必须要做的,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摆脱束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挽回自己可能功亏一篑的计划。   可是,现在身陷囹圄的他,要依靠什么才能逃脱牢笼呢?他没有墨云那样高超的武艺和强壮的体魄,也没有雨瑶那样的人给他做越狱的接应,要像墨云一样越狱对他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他从床上站起来,在牢房里推磨一样的转着圈,盘算着自己所能用得上的过人之处。   “如果负责抓捕和押送的不是我大哥,也许我可以想办法骗过他们,找机会从他们手中逃脱。”他暗暗的盘算着,心中对大哥的仇怨不觉又加深了几分,但当他踱步到墙边转过身来的一霎那,他忽然计上心来,“不不,也许大哥的出现,正是我逃脱牢笼的最好机会!”   他重新坐下来,开始思索整个越狱计划,他知道大哥对自己的性格非常熟悉,整个计划绝对不能有一丁点儿破绽,如果让大哥看出自己试图欺骗他以达到越狱的目的,那么自己最后的希望就会被断送。   为此,他坐在床上冥思苦想,直到夜幕降临,狱卒送来了晚饭,他都没有理睬。当他将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周详,时间已经临近午夜。他确信自己一定能让大哥带自己走出牢房,因为他知道那个身为他亲生哥哥的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半夜三更被狱卒叫来的天旗,对于弟弟这个时侯找自己感到非常疑惑。在将弟弟关押后,弟弟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每次他去找弟弟的时候,弟弟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现在却突然在深夜急着找他,他暗自猜测,一定是雪月灵离去的消息让天霖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希望,希望向自己坦白,以求得自己为他出力,帮他减免可能出现的沉重刑罚。   从内心深处,他是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弟弟的。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弟弟是他最疼爱的人,如果不是后来弟弟发现自己有读心术的特异能力,开始变得不务正业,靠着读心术四处炫耀,坑蒙拐骗,他也不会和弟弟把关系闹僵。   虽然说,弟弟的行为让他非常生气,但他总还希望有一天弟弟能够改邪归正,做一个踏踏实实、努力上进的人,如果弟弟表示悔过并向他求助,他会考虑帮他争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走进天霖的牢房,将牢门用力关上,天旗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弟弟,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昏暗笼罩下的天霖,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脸上写满绝望与懊悔,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从中来。   “大哥,上午你走了之后,我坐在这里一直想到现在,我把一切都想明白了!我以为我可以利用一些欺骗性的小伎俩来俘获雪莺的心,作为我踏入上流社会的捷径,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的一切想法都是错的,雪莺是个太过聪明的女孩儿,如同所有上流社会的姑娘们一样,她不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便轻易的被我这样身无所长的穷小子迷惑,而现在她终于选择抛弃了我,我只能自食苦果!”   他悲叹一声,继续说:“大哥,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不会因为兄弟情义而徇私枉法,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我,正如我们小的时候,不论我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你都会做我的坚强后盾和支持者!大哥,请你给我指一条出路吧!”   听着弟弟悲伤懊悔的声音,看着他绝望的表情和眼角闪烁的泪光,天旗发出了一声五味杂陈的长叹,他真的很想帮弟弟,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既不能徇私枉法,又要帮弟弟谋一条出路,谈何容易?   “哎,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耍那些小聪明、小伎俩,你现在已经把事情做绝了,让我怎么帮你?”他痛心疾首的斥责一声,无可奈何把头转向一边。   “大哥,你总不能看着我被送上绞刑架吧?看在爸爸妈妈的份上,你不能不管我啊!”天霖伏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失声恸哭。   天旗此时心烦意乱,左右矛盾,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帮他,他瞥了一眼哭求哀告的弟弟,没好气的说:“我没办法,你不是一向自诩才智过人吗?你能想出个办法来吗?只要不违反法律,也许我可以帮你!”   听到哥哥的话,天霖渐渐停止了哭泣,他抬头看了哥哥一眼,低着头琢磨了半天,试探着说:“大哥,为今之计,我死罪是难免了,想要逃过一死,除非能够将功折罪……”   “将功折罪?”天旗疑惑的看着他,冷笑道:“你哪来的功劳可以折罪?难不成要我用我的军功给你折罪?且不说执法院根本不会允许,就算允许,你可是杀人的重罪,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军功来给你折罪?”   “不,大哥,我不是想那样!”天霖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我是希望,我能有一个立功的机会,来减免我的罪责!”   “立功的机会?”天旗更加疑惑了,他想不出此时此刻弟弟还能有什么立功的机会。   天霖见时机成熟,连忙将自己的心思娓娓道来:“是啊,哥哥,你上午不是告诉我,幻翼骑兵团已经前往悲哀沼泽,去夺回死亡水晶吗?你想,如果我能够给她们提供一些帮助,并最终成功夺回水晶,那么我的身上就会有一份功劳,哪怕是很小的一点儿,也可能让我免过一死,就算是长久的监禁,至少我还能够活下去,你说这算不算一条出路?”   “你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不会,能帮上什么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天旗没好气的瞟了一眼弟弟,心中一动,皱眉道:“你该不会是想借机去找雪月灵小姐,求她帮你逃脱审判吧!”   “哥哥,你到了这个时候还不信任我!我是没什么本事,但我至少能豁出这条命!之前我和雪莺坠入地下洞窟,面对邪恶的怪物,如果不是我豁出性命去保护她,她早已经命丧怪物之口了!”   说到这里,天霖顿了一下,语气软了一点儿,坦诚恳切的说:“当然,我也有一点儿私心,我很担心雪莺,虽然她可能不再爱我了,但我却自始至终真心的爱着她,并不全是为了地位和财富,不然的话,我怎么会不惜拼上性命也要把她从怪物手里救出来呢?”   “我希望,能够跟在她身边,哪怕只是暗中保护她也好!如果她遇到危险,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她的平安,就算同样是遭遇死亡,也比背负着污名被送上绞架好得多!至少在多年以后,她也许会偶然想起,曾经有一个男人为了她牺牲了性命,而不是将我永远的遗忘!”   看着弟弟声泪俱下的诉说,天旗心中最柔软和最刚强的一面同时被触动了。弟弟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他说过心里话,而现在,他将自己对梦中情人的真情实感表露无遗,这深深地感动了天旗。   他开始有点儿后悔,后悔自己告诉雪月灵弟弟对她没有一丝真爱。与此同时,当弟弟说起甘愿为雪月灵牺牲生命时,言语中透出的坚强勇敢的男儿气概,与天旗心中军人的自豪感、荣誉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惊喜的发现弟弟原来也有男子汉的一面,他悲壮的话语就像是一个即将慷慨赴死的战士,誓以自己鲜活的生命捍卫自己的荣誉与最爱的人。   想到这里,天旗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拒绝他,虽然带他去悲哀沼泽是违反规定的事,但深受弟弟话语感染的天旗,愿意冒一次险,成全弟弟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终于觉醒的热血男儿心。   他没有立刻答应弟弟,而是暂时离开牢房,在守卫室独自端坐思索,直到监狱外的天空被第一缕晨曦照亮,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天蒙蒙亮,天旗借口询问案情,将天霖从监狱中带走,并将事先准备好的行囊和马匹交给他,两人各自骑上马,悄悄溜出了伊丁城,直奔诺曼德兰森林,去寻找奔向灰精灵村庄的幻翼骑兵团……   ……   数日后,悲哀沼泽与诺曼德兰森林边界,灰精灵村庄。   亨特尼斯、聆月、史古奈勒·青龙等人已在此盘桓半月,他们详细考察了周围的情况,感觉事情比他们预想的要棘手。   深渊之门所处的位置是沼泽以北靠近龙之荒原的地方,位于一片空旷的荒地上,只有极少的树木可以作为遮蔽物,周围密布着大量的亡灵,并且深渊之门三小时会向外传送一批亡灵,因此要接近深渊之门十分困难。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麻烦来自于隐藏在沼泽中的吸血鬼。在与灰精灵女王舞的交谈中,他们得知吸血鬼目前正在深渊之门外围蠢蠢欲动,只是慑于亡灵数量的过于庞大而不敢轻易靠近,如果人类强行突入,吸血鬼们势必趁火打劫,届时很可能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由于人类的军队必须留有足够的人手守卫城镇,加之他们也不擅长沼泽与林地作战,因此亨特尼斯和聆月只安排了幻翼骑兵团这支特殊作战部队参与攻击行动,随行的雇佣兵团也一同配合参战,但兵力仍有明显欠缺。   为了解决人力不足的问题,青龙先行离开,前往位于诺曼德兰森林的精灵王城——月光城,向精灵王诺勒宁请求增援,而灰精灵也担负起了阻击和袭扰沼泽之中的吸血鬼部队的重要责任。   初步的计划确定以后,接下来就是等待精灵方面的消息和幻翼骑兵团的到来了。深渊之门附近的侦察任务都已经交由灰精灵的斥候负责,因此烽冥侠等人暂时落得了一时清闲,只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似乎并不能安稳地享受这份清闲。   一样不得安稳的还有琳玲。虽说女王并没有给她安排什么任务,但琳玲却比其他人更加积极的忙碌着,她希望借此来避免自己与烽冥侠之间的尴尬。   在伊丁的时候,她尽可能的避免与烽冥侠独处,除了参与会议之外,她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令她心中稍安的是,烽冥侠并没有非常主动的接近过她,只是很偶然的因为公事来敲过一次门,两个人隔着门说过几句话后,便结束了交谈,这让琳玲轻松很多。但同时,她的心又不时隐隐作痛,难道,真的就这样形同陌路了吗?   在此期间,摩音一直试图劝说她接近烽冥侠,两人为此还发生过一些小争执。琳玲知道摩音的好意,但却无法放下心头的包袱,有些事情她无法跟摩音说明,在她心里,紫月并不是她唯一的顾忌,她所担忧的还有他们的女儿。   在到达伊丁后,她见到了一起来到诺曼德兰森林的这些长辈们,也见到了琼云公爵冰蓝,她曾在私下里与冰蓝交谈过几句,问候了公爵夫人紫云以及他们的儿女,话题最后自然而然引到了雪月灵的身上。   由于紫月的早逝,雪月灵在两岁以前曾在琼云居住过一段时间,期间正逢紫云的第二个孩子降生,紫云便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奶娘抚养,自己亲自照料和喂养小雪月灵。小雪月灵身体羸弱,常常生病哭闹,紫云便整日整夜的守着她,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甚至都将自己亲生的儿女忘在脑后,好多天都不曾询问一声,她对于雪月灵的感情,冰蓝感同身受,也很认同,在夫妇俩眼中,雪月灵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提起雪月灵,冰蓝赞不绝口,他向琳玲讲述了很多她的趣事,她的顽皮与开朗,她的聪慧与好奇心,还有她对亲生母亲强烈的向往与荣誉感。冰蓝的话无形中给琳玲造成了新的压力,如果说紫月的影子会随着时间渐渐的淡去,但是这个女孩儿却近在咫尺,紫月对她的影响如此深切,就算烽冥侠能够重新接纳琳玲,但那女孩儿会允许有另外一个女子走近她的父亲,替代自己母亲的地位吗?   这一切琳玲并没有跟摩音提起,却在她心中徘徊不去,她迫切的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个少女,旁人的介绍只会令她徒增烦恼。就在不久前,从伊丁赶来的信使带来消息,樱夫人将会带她一起来到这里,想到不久后可能到来的会面,琳玲的心里平添了一丝惶恐与期待。   心情烦乱的琳玲避开了忙碌的人群,在村庄边缘一个偏僻的角落,在一棵树下坐下来,思索着见面后可能发生的情况,想象着那个女孩儿可能表现出的种种反应,热情、冷漠、温顺谦恭,亦或是单纯懵懂?也许,只有亲眼见到她,才能够知道吧?   一枚果子从树顶上落下来,滚到了她脚旁的草地上,她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一个黑衣人坐在树梢上,背上黑色的斗篷像一面旗帜一样在微风中轻轻地飘扬,“抱歉,原谅我,希望没有让你受惊。”   “真是冤家路窄啊!”她暗暗的想着,从地上捡起那枚果实,却并没有吃,而是默默地看着,而此时他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她身边,略加沉吟,说:“我想和你谈谈。”   “你想到夺取死亡水晶的办法了吗?”她低着头,对他的来意装痴卖傻,明知故问。   “不,我想聊聊我们之间的事。”他回答。在来诺曼德兰之前,冰蓝曾找他谈过一次,劝他好好和琳玲谈一谈,冰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开琳玲的心结,还得他亲自动手,将这十几年的恩怨做一个了断。他答应了,也决定这么做了,但此时,他却踌躇不安的像个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们两个,应该没有什么可聊的了。”她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就走,像一个仓皇逃跑的败兵,他伸手从后面拉住她,试图阻止她逃离,她却用他意想不到的力量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臂,向着村庄方向快步走去。   “玖儿!”   琳玲的脚步停止了,并不仅仅是因为烽冥侠那一声深情的呼唤,更因为她听到了夹杂在风声中的清脆出鞘声,她缓缓的回过头,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把精巧的短剑,剑刃闪烁着银色的寒光,剑柄的一侧有一段月牙形的护手,琳玲不会不认识它——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玖儿,我知道你恨我,”烽冥侠右手握着短剑,撸起左手的衣袖,露出粗壮结实、青筋暴起的小臂,无比歉意地说:“快二十年了,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可是没有机会。雪莺她从小体弱多病,我不能离开她的身边,但我对你的歉疚却从未有过丝毫的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累积。”   “对不起,玖儿。我知道这些年你心中的痛苦,我没有办法补偿,我这一辈子欠过很多人的情,有些人我已经偿还了,有些人我一辈子也还不上,你和月儿就是我永远都还不上的人。”   “月儿生前,在我的右臂上留下了两行深深地牙印,至今仍留有清晰地疤痕,那是她对我的警醒和惩戒,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你。我还不了她对我的帮助和深爱,只能将她留下的那道伤痕深深地印在心里;同样,我也还不了我对你的亏欠,我能做的,也只有用我们初遇时的这把剑,刻下一道属于我们两个的烙印,用我的血惩罚自己的过错……”   他说着,将锋利的剑刃狠狠划向了自己的手臂。   “不要!”琳玲惊叫着扑上去,然而已经太迟了,腕部的血管瞬间被割裂,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琳玲惊慌失措的撕下长袍的衣袖缠住他的手腕,手忙脚乱的扎紧伤口,以减少失血。   “你这是何苦呢!”她心慌意乱的抬头望着烽冥侠哭叫着,“我没有恨过你,从来都没有!我恨的是我自己!都是我自己的错!”话音未落,两行热泪已经夺眶而出,烽冥侠默默地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不顾自己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琳玲伏在他的胸口哭泣不止,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忧伤如决堤的洪水,无法止息。   “答应我,不要再沉浸在自责之中了。这么多年,我们都生活的太累了,给自己一个机会,敞开心扉,去接纳更多人的关怀和爱护,好吗?”   他轻抚着她的头,像在抚慰着一个伤心的妹妹,她紧闭着双眼,感受着他轻柔的爱抚与温暖的怀抱,虽然心里明白,自己永远都无法获得他的爱情,但此时两颗心之间的隔膜已经随着匕首割裂开来的伤口而被破坏,流淌出的血沟通了两颗阻隔已久的心,一种血浓于水的感情忽然拉近了他们,她在心中暗暗的问自己,是否应该接受并享受这种温暖的兄妹之情?   一声轻轻的咳嗽惊醒了沉浸在脉脉温情中的两人,他们抬头看到樱站在不远处,侧着身子,微微扬起头看着阴霾密布的天空,一个身穿白袍、披着白色骑兵团斗篷的女孩儿垂首侍立在身旁,由于斗篷遮住了她的头,他们看不清她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骑兵团的女兵。   樱的突然出现让他们不免陷入了尴尬,烽冥侠不觉放开了琳玲,琳玲也自觉地退到一旁,悄悄的擦去脸上的泪痕。为了转移话题,烽冥侠走到樱的面前,施礼道:“夫人,您来了。想必骑兵团也已经到了。”   “嗯,我和骑兵团的姑娘们刚刚到达,刚才去见了亨特尼斯阁下和聆月阁下,因为没有见到你和琳玲殿下,所以才出来寻找。”樱平静的回答,好像刚才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   “那,雪莺呢?她留在伊丁了吗?”烽冥侠关切的问。   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落在了他还在流血的手上,伤势的严重性让她皱起了眉头,而她身旁的女兵显然也注意到了,不等樱吩咐,连忙上前托起他的手臂,熟练地解开包扎的布条。   当她看到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顾不得自己被鲜血沾染的衣袖,急忙用右手手心盖住伤口,一团绿色的光从她的手心中绽放开来,将烽冥侠的手腕环绕其中,连琳玲也被它所吸引,不禁好奇地走上前来。   在少女奇迹般的治疗下,烽冥侠手腕上的伤快速的痊愈了,甚至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的痕迹,琳玲惊愕的看着这一切,她看到烽冥侠用不亚于自己的惊讶目光望着少女,伸手轻轻的掀去她头上的斗篷。   一张略显黝黑布满雀斑的小脸蛋儿上,蓝宝石色的双眸让琳玲瞬间想起了紫月那双锐利机敏的眼睛,而此时从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猜疑与敌意更让她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第二十五章 黑暗之子   雪月灵的到来令琳玲刚刚趋于平静的心绪再掀波澜,她忘不了女孩儿敌视的眼神,那比她之前想象的都要让她恐惧,那对如剑一般的目光似乎就是从紫月的眼眸中透出,而不是她的女儿。   两个人的初遇,女孩儿冷淡而又沉默,完全不像琳玲之前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那样活泼热情,甚至连她的父亲都无法让她开心起来。虽然后来从樱的口中听到了关于她和她的爱人之间发生了一些痛苦的事,但琳玲明显的感到,少女的不悦并非因为她自己的心事,而是由于她亲眼撞见的那一幕。   回到自己所住的木屋,琳玲心神不宁的在桌旁坐下,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担心事情的发展会因为少女的意外出现而变得难以收拾,她会不会为此跟她的父亲发生争吵?会不会逼迫她的父亲与自己一刀两断?琳玲觉得,她也许会亲手将自己从烽冥侠的心头彻底抹去,就像她抹去烽冥侠手腕上那道深深地伤口,不留一丝形迹。   她在屋里坐立不安,为自己是否应该去向雪月灵解释一切而思虑良久。   与烽冥侠的一番短暂的交谈,让她长久苦闷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她忽然感觉,其实自己不必要去争夺紫月在他心中遗留的领地,只要他能够给自己分出一丝空隙,给自己一份哥哥对妹妹似的关爱与呵护,也就够了。这么多年,她独自面对一切,心底所需要的,不过是一声鼓励与问候,他的真挚已然打动了她,不须再去奢求与执着。   她不希望自己再给烽冥侠带来什么苦恼,她深知女儿是他的心头肉,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如果雪月灵因为她与父亲发生任何的不愉快,都会让她陷入自责与痛苦,她希望能够和她说清一切,避免发生误会。   但另一方面,她又在担心自己贸然去找雪月灵会给她留下欲盖弥彰的印象,会把事情变得更糟。少女的心是敏感的,尤其是在她刚刚遭遇情变的时候,又撞见父亲和另外一个女子相拥而泣,她原本就对母亲无比敬爱的心,必然感到愤愤不平。琳玲怕自己的行动会画蛇添足,越描越黑。   就在她犹豫不决,彷徨无措之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琳玲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是谁?”   “殿下,我是雪月灵,我想和您聊聊,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   少女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而谦恭,反倒让琳玲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她在这个时候主动地来找自己,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想要说什么?是来试探,还是来警告,又或者,是来劝说甚至是威逼?   不论如何,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琳玲的预料,她只能强打精神,来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少女。   她打开房门,将女孩儿让进屋里,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隐约有一种错觉,似乎那个背影随时会回过头来,露出紫月的脸。她在心里嘲笑自己胆小怕事,还未开口却已经落于下风。   “您特意来找我,想和我说点儿什么呢?”她走到圆桌旁,在雪月灵对面坐下,故作平静地问。   她看到少女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不慌不忙的说:“殿下,您也许对我不熟悉,但我对您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无论是在我年幼的时候,还是在象牙塔的时候,我都听说过很多关于您的事情,因此我也一直很希望能够有机会见一见您。”   少女的语气中带着晚辈对长辈的谦卑与尊敬,琳玲却隐约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她拿不准是自己多心还是对方话里有话,但她总觉得,自己当年的那段经历从一些人口中传入少女的耳中,多半不会是什么光彩的事。   “是吗?我也听说过不少关于您的事情,许多人都在我面前夸赞过您的聪颖与努力,还有许多令人骄傲的成绩呢!”她竭力装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试图用称赞的方式来挡住对方可能到来的攻击,并拉近两人的关系。   “我做的那些,都是作为一个处于学习中的孩子所应该做的,大家太过誉了。相比我妈妈生前所做的一切,实在不值一提。”少女圆润的小脸儿上露出一抹恬淡的微笑,同时饱含期待的望着琳玲,问:“您是我妈妈生前的战友,我相信您对于她的了解比我还要深刻,您一定也会同意我这样说吧?”   琳玲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少女的问话让她左右为难,要表示认同,就等于否认自己刚才的称赞,还会显得自己虚伪不实;若表示反对,她又实在难以做到,毕竟事实摆在那里,没有人可以否定紫月的功绩,若要强行赞美雪月灵更胜一筹,岂不更显虚伪?   “您说的当然有一定道理,但时过境迁,未来总是你们下一代人的,相信你们是会创造出更多更优异的成绩的,不能够把自己笼罩在上一辈的光环下,妄自菲薄啊!”   琳玲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能让雪月灵满意,她不慌不忙的反驳了对方的观点:“我并没有妄自菲薄,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虽然如您所说,未来可能会更加光辉灿烂,但并不等于我们可以淡忘前人的伟大成绩,如果没有他们,恐怕也没有现在的我们了。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妈妈曾经还救过您的命,您应该没有忘记吧?”   此言一出,琳玲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窘迫不已,雪月灵提起此事无疑戳中了她的痛处,她讪笑着点了点头,局促不安的思索着如何把话题转开。   但雪月灵却紧追不舍,大有穷追猛打之势:“所以,在我心里,妈妈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虽然我一直在追逐妈妈的足迹,但我并不认为我能够超越她。同样的,也没有人能够替代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她永远都是我最亲爱最伟大的妈妈,唯一的妈妈……”   听着雪月灵情真意切的话,琳玲的心早已凉了半截,少女看似平和的态度实际上包含着强烈的挑衅意味,她正在明确的向琳玲宣告:没有人可以替代我母亲的位置,谁都别想那样做!   后面的交谈,琳玲始终神不守舍。待到送走了雪月灵,她的心中已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她甚至在最后关头没有勇气向少女澄清一切,因为对方没有提及她与烽冥侠之间的任何事,只是旁敲侧击的向她发出警告,此时的她如果捅破这层窗户纸,反倒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了。   “你怎么了?那女孩儿是谁?”   正准备关门进屋的琳玲,循声看到摩音关切的脸,她轻轻的叹息一声,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他。摩音看了看她忧郁的神色,好奇地问:“你就被那女孩儿的几句话,弄得如此忧愁?到底是那孩子与众不同,还是你自己的心思太重?”   “你没有看到她对我说话时的样子,”琳玲摇头叹息,雪月灵貌似谦逊却充满敌意的眼神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大概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再让她见到我和她的父亲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我想她一定会愤然采取行动来阻止我接近她的父亲。”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摩音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他拍了拍琳玲的肩膀,轻声安慰:“如果那女孩儿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信心十足,她就不会跑到这里来,对你说这些话了。”   正如摩音所言,雪月灵其实心虚得很。   她之所以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故意在琳玲面前宣扬母亲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就是为了吓住琳玲。事实上,她却很担心这能否奏效,她知道父亲与琳玲的那段往事,虽然已经沉寂多年,但刚见到他们时看到的那一幕却让她心中产生了极大的不安。   在此之前,天霖的背叛已经让她对爱情产生了不信任,如果心目中父亲与母亲亘古不灭的爱被拆散,那么她心中对于情感的信任将会被彻底击碎,这让她惶恐无助,不知所措。   此后的时间,雪月灵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着事情的进展,她希望知道自己对琳玲说的话是否生效,而结果令她稍感安慰:烽冥侠和琳玲都自觉地避开了对方,他们不希望给雪月灵造成什么误会。他们的行为让雪月灵敏感的心轻松了不少,她觉得,事情可能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来到沼泽的第二天上午,闲来无事的雪月灵在村庄中闲逛,她对灰精灵的村庄很感兴趣,这看看,那瞧瞧,津津有味的观察着村里的新鲜事物,并借此驱散心头的烦忧。当她路过骑兵团放养马匹的地方时,忽然看到几个女兵围在那里议论着什么,这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走上前,看到几名女兵围着一匹瘫倒在地的战马,一脸的疑虑。一个女兵看到她连忙上前拉着她,焦急的说:“雪月灵小姐,您来得正好,您懂得多,请您帮忙看看这匹马到底怎么了?”   雪月灵走到马的身边蹲下来,用手轻抚着马的颈部,马有气无力的看着她,连一声嘶鸣也发不出来,女兵在后面向她讲述着事情的经过:“昨天它来到这里的时候还和其他的马匹一样精神矍铄,可是今天早晨我们准备喂马的时候,就发现它倒在地上,很虚弱的样子。它的身上并没有伤痕,雪月灵小姐,您说它到底是怎么了?”   雪月灵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起身看了看别的战马,正如女兵所说,其他的马匹都安然无恙。她又检查了周围的草地,也没有发现什么有毒的植物,马的口中也没有吐出白沫,基本可以排除误食毒草或人为投毒的可能性。   排除了以上的可能,雪月灵回到战马身边,她掰开马迷离的眼睑,发现瞳孔有些发红,这让她的心为之一动。她用手掀开马颈部的鬃毛,仔细的摸索观察,忽然,她的目光锁定在马的咽喉部,那里有一小片斑驳的红色鬃毛,她俯下身察看隐藏在鬃毛下面的那个不起眼的小伤口,心里顿时有了底。   她没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女兵们,而是用魔法悄悄地抹平了伤口,并且帮助战马恢复了一些气力。看到马慢慢的站起来了,几个女兵又高兴又好奇,围着雪月灵询问事情的原因。   雪月灵告诉她们,可能是夜晚误吸了沼泽中飘过的毒雾所致,因为此处靠近沼泽边缘,虽然有魔法屏障的保护,但偶尔还是会有少量毒雾飘进来,这匹马处于靠近沼泽的位置,因此比其他的马匹吸入了更多的毒雾,以致中毒。   雪月灵的解释并没有引起女兵们的怀疑,她们将马匹的饲养地向内做了转移,以远离沼泽边缘的毒雾。但雪月灵心里却在暗暗地盘算着,今夜的计划。   当天晚上,当雨瑶安寝以后,雪月灵悄悄地变作松鼠,从木屋的窗户溜出来,早已等在外面的白隼带着她悄无声息的飞到了马厩的新址,她确信那个肇事者今天还会来,虽然马厩移动了位置,但距离并不遥远,他一定会找到这里。   森林中的夜色,寂静而微凉,由于亡灵之雾的遮盖,月光无法照射到这里,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白隼伫立在高高树杈上,像村庄外围那些忠于职守的灰精灵哨兵一样,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随着夜色的加深,雾气开始变得浓重起来,相距四五米就已经难以看清人的面目了——当然,这是就人类的视力而言,灰精灵们早已适应了环境,对他们而言,雾气的影响微乎其微。   但即使再密不透风的封锁线,也难免有漏网之鱼。一个黑影在马厩附近的浓雾中显现轮廓,他的个子不高,身材瘦弱,衣衫褴褛,一头银色的短发,两只眼睛在黑雾之中发出淡淡的红光。   他无声无息的走到马厩旁边,目光扫视了一下战马,又谨慎的环顾四周,忽然,他畏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双眼死死的盯着不远处躺在马厩旁一棵树下的那个人。   他在原地犹豫,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离开。但当他看清那只是一个熟睡的少女时,他心中的忧虑似乎暂时放下了。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试探着俯下身打量少女低垂的脸,只见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的目光沿着少女脸部圆润的轮廓向下,看到她的领口并未系紧,凝滑的玉颈与锁骨清晰可见,他的心中一阵冲动,那无疑问是他的最佳选择,然而他却犹豫了。他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担心会惊动周围的人,但那柔润嫩滑的肌肤实在是巨大的诱惑,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他还是把脸凑了上去。   他露出如刀尖般锋利的牙齿,对准目标正准备下手,目光忽然死死的锁定在了少女的脸上,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呆住了,他惊慌失措的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少女面前的草地上,像看鬼魂一样的盯着少女,表情中涌现出一种蹊跷的悲伤与自责,他仓惶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去管那些马匹,慌慌张张的向着沼泽走去。   “站住,你要去哪?”   他惊愕的停了下来,背后的那个女声近在咫尺,他确信就是刚才那个少女口中发出的,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你不是我们的族人,你、你是谁?”他满心惊疑的回头盯着几步之遥的少女,少女的眼睛闪烁着绿盈盈的光,她平静的回答:“我的确不是你的族人,但谁说人类就不能讲你们的语言?”   他越发震惊了,在此之前,他几乎以为她是一个鬼魂,又或者,是某种更令他胆战心惊的东西,她却明确地告诉他,她是一个人,一个会说吸血鬼语言的人。   “昨天晚上,就是你咬伤了那匹战马,对吗?”女孩儿说着,走上前来,他反倒惶恐的退了一步,在这灰精灵的村落,他孤身一人,势单力薄,而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周围埋伏着,等待着一拥而上。   “刚才,你似乎也曾想过要咬我呢!”女孩此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面对他可能致命的利爪尖牙似乎毫无畏惧,面对面平视着他血红的眼睛,问:“为什么最后你却选择了退缩?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你害怕?你发现了什么?”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够再确定的告诉我一次,你是人类,不是精灵,是吗?”他用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问。   少女愣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他,手越过鬓边的发丝,顽皮的揪住自己两只圆形的耳朵,好奇的问:“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一个精灵吗?”   “原来真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望着她的耳朵,喃喃自语。他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既然如此,看来是命运的报偿吧!她因我而死,今天我也死在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儿手中,也算是我弥补对她的亏欠吧!”   “你在说什么?她是谁?一模一样的女子是指我吗?”吸血鬼少年的叹息愈发激起了雪月灵的好奇心,她感觉他的身上似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刨根问底一探究竟。   “既然你想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就算是死了,至少还有人会知道这个故事。”少年说着,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浮现出对往事的怀念与回想:“我的名字叫伍德。我和她的相遇,发生在六年以前,那一年我十岁,她十二岁,她叫莉莎,是个精灵女孩儿,从小生长在诺曼德兰森林。”   “我们相遇的时候,是在一个黄昏——你懂得我们的语言,应该也会了解我们吸血鬼白天一般不会出来活动,只在黄昏时分才开始活动。当时她在森林边缘采摘蘑菇和野花,而我正在沼泽中闲逛,我们俩发现了彼此。”   “刚开始都有些害怕。后来她主动向我示好,虽然我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至少能够看出手势的含义,我看她没有敌意,于是便尝试着和她打着手势交谈起来。”   “虽然我们和精灵之间水火不容,但那时的我们都还年幼,并不懂得大人之间的仇恨,我们两个玩得很开心——尽管语言不通,但对两个年少的孩子来说,互相学习对方的语言本身就是一大乐趣——我们还约定,以后每天都在这里见面一起玩。我从小父母双亡,性格内向胆小,族中的孩子们都不喜欢我,没有人跟我一起玩,因此莉莎就成了我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   “后面的日子,我们两个相处的很融洽。那时候精灵森林对我们吸血鬼的防备相对松懈,因为自从十八年前的大战之后,我们的部族就日益衰落,以至于连悲哀沼泽的大片领地都被灰精灵夺走了,只能寄居在科多山脉附近的狭小地域,部族的人数也大幅减少,已经无法对精灵和灰精灵构成任何的威胁了。”   “正因如此,我可以自由的出入诺曼德兰森林的边境,只要小心精灵们的哨兵,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莉莎也知道长辈们不允许她和我接触,因此总会帮助我避开巡逻的哨兵,有时候遇到我们部族的人路过,我也会帮助她避开他们的视线。”   “就这样,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半年。有一天,莉莎告诉我,她的生日要到了,她希望那天的傍晚和我见一面,一起庆祝她的十三岁生日,然后她再回到月光城,去和她的亲人们一起庆生。我当然答应了她的请求,并且一直牢牢地记在心上。”   “可是,当那天傍晚,我从睡梦中苏醒,却被告知长老要召见族中所有的年轻人,我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去见长老,听他的训话。我的心里全都是莉莎的事,焦急万分,根本就没有听到长老说了些什么,等训话一结束,我就匆匆跑出了村落,奔向我们的约定地点,我想莉莎一定等急了。”   “可是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却空无一人,只有猫头鹰静静地伫立在树枝上,我在周围寻找,呼唤莉莎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答。我感到很沮丧,更担心莉莎是否会因为我的失约而生气,我能想象出她失望的心情。”   “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我无精打采的回到了村庄,我发现村里的一些人异常的兴奋,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那么高兴,也不想去管他们。就在我准备找个地方独自发呆的时候,我听到两个擦肩而过的年轻人说,有人抓到了一个精灵,我的心弦忽然绷紧了。”   “我一边在心里祈祷,祈求事情并非如我所想的那样,一边一路狂奔向着长老院门前的空地跑去,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她,莉莎,被绑在一颗枯树的树干上,人已经没有了声息,身上的伤口还在流淌着残存的血液。”   “那一刻,我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我想死,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回她的命,可我做不到。我看到那个将莉莎抓回来的家伙被人围着,得意洋洋的讲述事情的经过,他叫布雷德曼,是大长老的儿子,长的人高马大,孔武有力,最喜欢炫耀武力。”   “尽管他平时经常欺负我,我也很怕他,但那时候我的愤怒达到了极点,我冲上去用我尚未长成的爪子出其不意的刺向了他的胸膛,然而我究竟是力不能及,并未能夺走他的性命,反而给自己招来了祸患。”   “我的行为受到了长老院的严厉斥责和惩罚,我被逐出了部族,如果不是一位好心的祭司为我求情,也许我已经被处死了。他们就这样把我赶了出来,让我自生自灭。但我并没有默默地忍受,我在当天晚上,乘着夜色跑了回去,偷出了莉莎的遗体,冒着被精灵哨兵杀死的危险将她送回了月光城,放在城外的虹桥下。”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至今还记得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的样子,月光投射在她身上,带来无比圣洁的感觉,但我却从中读出了无比的凄凉,也许,那根本是我对自己悲痛的心的哀悼。”   “发现莉莎被害的精灵们怒不可遏,向我们的部族发起了新一轮的清剿行动,在那场战争中,我们的部族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伤亡过半,更丢失了仅存的领地,退入了科多山脉。我始终潜伏在沼泽之中,看着他们溃败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丁点儿的自责。”   “我恨他们,就是他们毁灭了我的家庭,我的父亲是死于族人之手,原因就是他身为族中的高等祭司,却在十八年前反对长老们发动那场对人类的战争,为了除掉绊脚石,他们暗杀了我的父亲,并把我的母亲和年幼的我驱逐出了村落,我的母亲在我八岁那年离开家便再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她是死在了某个怪物手中,还是被灰精灵的斥候所杀,又或者是死于人类的吸血鬼猎人,不论如何,她就那么消失了,这一切都要归罪于长老院那帮丧心病狂的恶棍!”   “后来,我被我的族人意外的发现并捡了回去,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我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我的身世。我本以为一切就这样过下去了,因为我自知没有能力为父母报仇,可是没想到,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友情再次毁灭在了他们的手中!”   “他们已经不再是我的同胞,而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希望有一天,那些只知道挑起战火的长老和将军全部都死在精灵的弓箭之下,让包括我的同胞们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必再怀着仇恨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战火的灾祸。”   说到这里,伍德闭上双眼,长长的出了一口,仿佛终于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怨气一吐为快。   他沉吟片刻,继续对雪月灵说:“刚才你问我,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没错,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咬你,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吃一点儿东西了。”   “自从亡灵遍布沼泽之后,沼泽中生活的动物都被杀死,我也失去了食物来源,只能偶尔在科多山脉或者幻月草原上找到一点儿落单的鸟雀充饥,但那根本不够。所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有些忍耐不住。”   “可是当我准备咬下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莉莎,这让我有了一丝迟疑,而就是这短暂的迟疑,让我注意到了你的脸,你和莉莎长的太像了,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以为我遇到的是莉莎的鬼魂,我以为是她来责备我当初的失约,如果不是我的失约,她就不会遭遇毒手,我不敢面对她,所以我想逃走……”   他长叹一声,悲伤地闭上眼睛,叹道:“也许,真的到了我偿还我欠莉莎的命的时候了,我的话都说完了,如果你要杀我,就让你的人动手吧!我不会反抗的,为了莉莎,我不想和善良的人们战斗!”   沉浸在伍德悲伤情绪中的雪月灵,眼角有一丝湿润,她望着他怅然的表情,情不自禁的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少年惊讶的睁开眼睛盯着她,听到她真诚的话语:“不要放弃希望,你是个好人,即使你是吸血鬼也没关系。刚才那一下,是我替莉莎给你的奖励,我不会杀你,也没有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为了莉莎,你要勇敢的活下去!”   “谢谢,谢谢你,善良的小姐,你不仅有着和莉莎一样的外表,连心灵也和她一样高贵纯洁!”反应过来的伍德向着雪月灵深深地鞠了一躬,向他表示自己发自肺腑的感谢。   雪月灵扶起他,摇头道:“不需要谢我,这只是命运对你善良的回报。也请你不要再伤害这些马匹,因为它们的主人都是像莉莎和我一样的姑娘,她们需要这些马匹来帮助她们作战,保护她们不受伤害,你伤害了这些马匹,就等于伤害了她们,所以我请求你不要再袭击它们,好吗?”   “我懂了,我答应你,不会再来这里了。”伍德恳切的点头答应。   雪月灵却似乎并不十分赞同他的话,她摇头道:“不,我可不希望你永远远离这里,我还想和你多见几面,多一些了解,既然你说我和莉莎相貌和性情都很相似,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朋友呢?”   “朋友……”伍德似乎对雪月灵的话感到十分意外,他略加沉吟,点了点头,却又充满顾虑的摇了摇头说:“虽然我很想和你成为朋友,但我的族人们正在觊觎着深渊之门的死亡水晶,他们不断地在沼泽中游弋,我担心我与你接触会害了你,我不想让莉莎的悲剧重演!”   “你放心,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也许看上去并不比莉莎强健,但我的力量却未必会弱于你的族人。否则,我怎么敢深夜孤身一人在这里等待你的到来呢?”   雪月灵信心十足的回答让伍德精神为之一振,他看到少女的眼睛绽放出自信的光彩,他觉得自己有理由相信,这个少女所言非虚,作为一个豆蔻年华的人类少女,敢于孤身直面人类口中可怕的吸血鬼,她的勇气和胆识已经证明了她有力量和信心保证自己的安全。   “如果想要找我,就吹这个吧!”雪月灵从身上摸出一根食指长短的竹管哨子,交给伍德,“这是我呼唤我贴身伙伴的哨子,我想再过几天,你应该就进不了森林了,由于大队人类的穿越而产生漏洞的魔法结界将会自动修复,到时候你只要在沼泽和森林的边缘吹起哨子,我的伙伴就会听到并去见你,你只要把见面的时间告诉它,就可以了。”   “你的伙伴是……”伍德话音未落,白隼已经从旁边的树枝上呼啸而下,落在雪月灵的肩头,它犀利的目光扫过伍德的脸,仿佛一个严肃的审判官在注视着一个可疑的人,令他又吃惊又钦佩,他这才了解到这个少女柔弱的外表下所包含的出人意料。   “我明白了,那我就先走了,我要去寻觅我的晚餐,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伍德将哨子藏在身上,向雪月灵告辞准备离去,雪月灵叫住他,莞尔一笑,语笑嫣然的问:“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面对伍德茫然的眼神,雪月灵笑吟吟的歪着头打量着他,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洋溢出一缕甜美而调皮的微笑。   ……   三天后,雪月灵忽然接到了白隼的报告,说伍德约她今夜见面。   怀着一份好奇与警惕,雪月灵悄悄地离开驻地前去赴约。她并没有急于现身,而是先让白隼带着自己飞到了预定地点的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上,站在枝头观察周围的动静。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会有一两只乌鸦发出凄凉的叫声,雪月灵悄悄地解除了变身,召唤出黑豹“夜影”,让它藏身于树冠之中暗中保护自己。   她没有立刻从树上下去,而是重新变成松鼠,让“灵羽”带着她飞上天空,往诺曼德兰的方向飞了一阵,降落在地上,这才解除了变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让“灵羽”站在自己的肩头,向着约定地点走去。   她在约定地点徘徊着,猜测着伍德找自己会有什么事,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和莉莎容貌相似,所以希望更加的亲近?还是有什么心里话想找人诉说?   当然,也不排除他可能会有其他的心思,之前他所说的一切,雪月灵并非没有怀疑,那很有可能是他为了逃生而编出来的鬼话,但雪月灵之所以来冒险赴约,一则是希望更清楚的看清他的本性,二则,也是由于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伍德却连影子也没有出现,雪月灵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浓,难道说,这真的是吸血鬼为了引诱她而设下的诡计?思虑再三,她决定先行离开。   就在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后阴风袭来,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第二十六章 千古之谜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雪月灵轻轻的摇了摇头,一颗悬着的心却终于从嗓子眼落回了肚子里,但她极力保持着平静,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有余悸。   “原谅我迟到了,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准时来的。”伍德一脸抱歉的摸着脑袋说,“或者,可能根本不会来……”他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想?”雪月灵的眼中泛出好奇的光,凝视着伍德青白色的脸。   “你难道,不怕这是个陷阱,不怕我会害你吗?”   “这个嘛……”听到伍德纯真的提问,雪月灵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问:“你会为莉莎设下一个陷阱吗?”   伍德愣了一下,表情中不觉蒙上了一层悲伤的阴影,他摇了摇头,轻轻的叹息一声。雪月灵知道刚才的玩笑开的有些过了,连忙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是我不好,我应该高兴才对!”伍德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欣慰,“还要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见他转忧为喜,雪月灵也露出了开心的微笑,她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上一次和你分开之后,我在沼泽里四处游荡,偶然发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上面布满了烂泥,还有一些破碎的石板,似乎以前是用石板封起来的。”   “我下去看过,下面只有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但是我打不开它,我觉得那地方很有些来头,但以我的知识难以弄清它的来历。我记得上次分别时,你告诉我你是象牙塔的学生,我想你也许会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伍德的话激起了雪月灵的好奇心,按照他的描述,那很可能是一处隐藏在沼泽中的古代遗迹,雪月灵很想知道其中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立刻答应和伍德一起去看看。   在她的呼唤下,黑豹从树上跳了下来,看到黑豹顺从的听从雪月灵的调遣,伍德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终于明白少女为什么敢于只身前来赴约,相信她的能耐还不止于此,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对她来说,这场约会无需担心。   两人乘着黑豹在沼泽中奔驰,在伍德的指引下很快便找到了遗迹的入口。正如伍德先前描述的那样,一片荒僻幽静的林间空地中间露出一个向下的入口,一条青石板楼梯由此通往地下,楼梯上散乱着破碎的石板和烂泥、腐叶,雪月灵让黑豹在前探路,自己紧随其后,和伍德并肩沿着楼梯而下,进入了地下遗迹。   通道里一片漆黑,雪月灵利用“狼眼”的夜视能力,看到两边的墙上有一些水晶灯似的东西,她试图用象牙塔所学的点灯魔法使它们发亮,可是却徒劳无功。   她好奇的上前查看那些雕琢精细的水晶,思索着曾在书上看到的有关用水晶的光照明的古代历史,她的手无意中触摸到水晶灯的灯芯,胸前的水晶吊坠忽然放出夺目的光采,如同从前在她脑海中忽然闪现的魔法咒语一样,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呼喊:“愿万物众生,共沐自由、平等、和睦之光!”   雪月灵不由自主的复述出了那声呼喊,霎那间,通道内所有的水晶灯同时绽放出绿色的光芒,通道内顿时亮如白昼,布满苔藓的墙壁上雕刻的各种精美的图案清晰可见,雪月灵惊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隐约感觉这一切似乎都曾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过。   两个满心惊奇的年轻人并肩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一扇巨大的石门拦住了去路,石门上雕刻着一个半人半羊的直立怪物,手中拿着一把钢叉,威严怒目。雪月灵不禁吃了一惊,她清楚地知道它是什么,那是德鲁伊的守护者——潘神的雕像!   难道说,这个埋藏已久的地下遗迹,会是古代德鲁伊们的地下神殿?   她和伍德一起走到门前,看到一个三角形的大凹槽,其中填充着很多小三角形石片,上面分别画着不同的图案,雪月灵认出其中有人类、飞鸟、野兽、游鱼、昆虫和树木,当她用手触摸它们的时候,所有的小三角同时从凹槽中退出,悬浮在她的面前。   “似乎要把顺序排列正确才可以,但我试过很多次,都无法打开门。”伍德一脸无奈的看着雪月灵,目光中闪烁期待。雪月灵略加思索,用手轻轻抓住人类的三角形石条,回头问伍德:“如果放错了,不会有什么惩罚吧?”   “那倒没有,至少我没有遇到过。”   雪月灵似乎放下心来,她先按照人类最高,然后是野兽、飞鸟、游鱼、昆虫,最后是树木的排列顺序排列了一下,大门毫无反应,当她再次触摸的时候三角们又自动退了出来。   “这样果然不对,那让我再来试一下这种排列方式!”雪月灵并未气馁,刚才的结果她早有预料,这一次,她将顺序颠倒过来,因为树木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生命,没有了植物,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生命都将无法生存。   出乎雪月灵的意料,这一次的排列仍然没有效果,这让雪月灵陷入了苦恼,难道说,自己的设想不对吗?如果这里是德鲁伊们留下的古代遗迹,那么一定会是自然至上,而非人类至上,可是,究竟谁才能代表自然呢?   她在门前来回的踱着步子,苦苦思索着解开谜题的方法,一个个可能被她排除,似乎已经没有可以选择的排列方式了。一筹莫展的雪月灵,无意中将目光锁定在了“灵羽”和“夜影”的身上,她看到“灵羽”在“夜影”的背上跳来跳去,“夜影”似乎并不反感,反而饶有兴趣的望着它,很享受白隼的爪子在自己背上做的“按摩”。   这和睦融洽的景象瞬间触动了雪月灵,她灵光一闪,走上前将所有的三角形全部反转过来,将有图案的一面向内插入凹槽,且无视图案的排列,只是将它们一股脑的插了进去。   雪月灵的做法让伍德大为疑惑,他感觉这完全是在乱来,而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更加瞠目结舌,当最后一块三角形被推入凹槽,整个大三角光芒四射,光很快将大门包裹起来,石门开始上升,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一个宽广的大厅呈现在他们面前。   “天哪,真是太棒了!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那暗语究竟有什么样的含义?”   “其实,很简单,”雪月灵笑眯眯的看着伍德疑惑的脸,解释道:“一切众生皆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最卑微的生命,有时候却能够担负起最高贵的使命,人为划分出的尊卑等级,其实毫无意义,一个生命是否高贵,并不在于他的出身,而在于,他为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的确,这世界本没有高低善恶,一切都是出于我们自身的选择啊!”雪月灵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伍德,令他不由得颔首赞叹。   两人步入门内的大厅,背后的石门轰然落下,短暂的惊愕之后,雪月灵发现门旁边的墙壁上有一个圆形的石头按钮,用它可以从内部打开大门。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回头观察大厅里的情况。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他们,从他们所在位置前方,是一条悬空的水晶石板路,宽度大概可以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两侧没有任何的防护设施,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棵巨大橡树的宽阔树冠,其直径在二十米上下,石板路围绕其盘旋而下,形成一个通向底部的旋转楼梯,在周围石壁上幽蓝的水晶发出的光茫映照下,透明的水晶石板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人的脚下消失不见,令人坠入恐怖的深渊,回旋蜿蜒的水晶楼梯更是陡峭异常,无比险峻,令人胆战心惊,不敢涉足。   “我的天哪,有谁会想到这里居然有这样一片天地!”伍德目瞪口呆的啧啧惊叹。   “让我们去打探一下下面的情况吧!”雪月灵说着,毫不畏惧的踏上了石板路,伍德看着她脚下晶莹剔透的水晶石板,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但看她走的平稳而轻快,也连忙跟了上去。   雪月灵让白隼先向下飞行,打探下面的情况,自己带着黑豹和伍德一起小心翼翼的沿着光滑如镜的水晶石板路前进。伍德看上去十分的恐惧,每走一步都谨小慎微,这个年纪比雪月灵还小的少年,也许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吸血鬼,可以变成蝙蝠,不需要担心会跌入深渊吧?   看出了伍德的惶恐不安,为了消除他的忧虑,雪月灵放缓了脚步,不经意间轻轻的将手臂穿过他的臂弯,挽着他的胳膊若无其事的前进。   伍德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雪月灵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让他不好意思开口问。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因为害怕而全身颤抖实在过于懦弱,他不想让雪月灵感受到这些,他开始迫使自己勇敢起来,让自己更像一个男子汉。   在靠近树干的旋转楼梯口,雪月灵停下了脚步,低头俯瞰脚下,除了一眼看不到底的幽暗深渊,什么也看不到。白隼没有出现在附近,它显然还没有完成彻底搜索的任务,雪月灵决定不等待白隼的回报了,挽着伍德拾级而下。   转过一个弯,雪月灵的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撕裂空气的呼啸,她急忙拉着伍德蹲下来压低身体,有什么东西从他们头顶飞过,发出“嗖嗖嗖”的声音。雪月灵悄悄地抬头向左右张望,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她让伍德先原地不动,自己猫着腰慢慢的向下走。   没走几步,那声音再次传来,雪月灵当机立断,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放出三枚“叶刃”,三片锋利的柳叶划出三道绿光,与飞来的不明物体碰撞在一起,就在这一霎那,雪月灵惊讶的发现,她击中的东西竟然不是别的,同样是闪烁绿光的树叶。   “看来是古代德鲁伊们的机关了!好吧,那就让来我接受一下前辈们的考验吧!”雪月灵的嘴角露出一丝调皮的浅笑,似乎在向世界宣告,少女的斗志又一次燃烧起来了。她很想试一试自己的力量能否与古代德鲁伊们设下的机关相抗衡。   在此之前,虽然法瑞斯已经确认收她为徒,却并未为她举行德鲁伊法师的正式册封仪式,法瑞斯曾对她说,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德鲁伊法师,她还需要通过严格的考验。   她让伍德跟在自己后面,黑豹依旧走在最前。她聚精会神的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准确无误的对射来的叶刃予以还击,用一片叶子抵消一次攻击,而随着楼梯高度的下降,同时向她飞来的叶子数量也越来越多,且飞来的方向变幻无常,令人防不胜防。   若是换了一个同龄人,也许已经命丧黄泉,有好几次叶子从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飞来,猝不及防的扑了上来,若不是雪月灵机敏的闪身躲避,早已身受重伤。尽管如此危险异常,雪月灵却并未退缩,她依然固执的挺直了腰杆,针锋相对的对抗致命的威胁,不仅很好地保护了自己,还保护了前面的黑豹和身后的伍德。   雪月灵旺盛的斗志也在感染着伍德,他虽然知道自己没有雪月灵那样的力量去顽强的对抗,只能跟在她的背后小心翼翼的猫着腰前进,但她的勇敢与战斗力却令他大为敬佩,他暗暗的鼓励自己,要勇敢,要坚强。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一个隐约的念头:要用生命来保护这个与莉莎一样开朗活泼,却又比她更加英勇聪慧的少女,他已经失去了那个让他最刻骨铭心的女孩儿,他不想再让雪月灵在他面前发生任何的意外。   在楼梯的尽头,雪月灵的脚迈下了最后一级台阶,两人刚要松一口气,四面八方忽然同时响起叶片飞舞的声音,十几枚飞叶化成三个绿色的光环,从上中下三面向雪月灵收拢过来,以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同时释放这么多枚飞叶化解攻击,更没有可能依靠蹲伏或跳跃之类的方法躲避,一旦被任何一枚锋利的叶片击中,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雪月灵临危不乱,闭目垂首,当光环距离她仅一米有余,她忽然伸展双臂,双手食指一左一右分别指向光环,光环毫不退缩,继续向她飞速逼近过来,当她食指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中间的光环的一霎那,三个光环的缩紧忽然同时停止了,雪月灵将双手收回胸前,与此同时停在空中的飞叶也追随着她的指尖,聚拢在她的面前,她睁开双眼,伸出右手,叶片整齐划一的落在她的手心,像一幅扑克牌一样叠成一叠,随即化作一束绿光,融入了她胸前的蓝水晶吊坠之中。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雪月灵回头望着伍德心有余悸的表情,修长的睫毛下笑弯了眼角,小酒窝满溢出的甜美笑靥染红了脸颊。   闯过了旋转楼梯这一关,两人来到了一个环绕树干的环形岩石平台上,这里位于树干的中部,左侧是石柱般坚实厚重的粗壮树干,右侧是刀砍斧凿般平整的石壁,前方有一道三米多高的深褐色石墙,墙的中间有一扇一人高的石门。   雪月灵上前试着推门,居然轻易地便将其推开了。她探头探脑的向门内张望,发现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内部,小道的尽头被石墙拦住去路,向右拐则可以继续通行。   “看样子,似乎是迷宫啊!”雪月灵微笑着自言自语,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玩了,她也越来越好奇,这样重重地机关障碍,究竟在其深处隐藏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她在迷宫的入口处施法开启了一个魔法阵,无数的小老鼠从魔法阵中跳跃而出,围在雪月灵周围吱吱的叫个不停,一旁的伍德目瞪口呆的看着雪月灵仿佛一个庄严地指挥官,用他听不懂的语言有板有眼的向老鼠们下达指令,接到指令的老鼠军团一溜烟冲进了迷宫,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做完准备工作的雪月灵,让黑豹在前开路,自己和伍德紧随其后。一路上伍德都在疑惑,雪月灵召集一大群老鼠究竟要干什么。想着想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道石墙将两条路分隔开来,是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对于作何选择,雪月灵似乎并不着急,也不担心,反而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纸包,从里面包裹的咸肉干里取出一片,俯下身开始喂黑豹,一边喂一边笑容可掬的跟它说话,还不时用手爱抚着它的颈背,黑豹似乎很高兴,眯着眼睛享用它的美食,偶尔还用舌头舔一下雪月灵的手,逗得她嬉笑不停。   一包咸肉眼看即将被黑豹吃个精光,一只小老鼠从右侧的道路一溜烟蹿到了雪月灵面前,一下子跳上了雪月灵的膝头,雪月灵回头望着它,只听小老鼠“吱吱吱吱”的叫了半天,雪月灵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腰间的小锦囊里摸出一粒花生米塞到它的小嘴里,小老鼠叼着花生转身跑掉了。   “走吧,我们往左边走,下一个岔路口处,相信我们的小向导们已经在等待了!”雪月灵将最后一片肉干扔给黑豹,将手中的纸叠好收在身上。三个选择了左边的路,果然一路畅通无阻,伍德这才明白,原来雪月灵是利用老鼠军团打探迷宫的道路,以避免迷路。   “这些小家伙可真听你的话,你是怎么训练它们的?”他赞赏而钦佩的问,雪月灵微笑着耸耸肩,回答:“如你所见,我并没有训练它们,我只是请它们帮我的忙,并且向它们兑现我的奖励,来表达我的谢意,仅此而已。它们就是我的朋友,它们爱我,我也爱它们!”   “你真令人惊奇,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类能像你这样,与动物之间以朋友相待!”伍德惊异的大声赞叹。雪月灵嫣然一笑,眨眨眼睛说:“我相信,一定有一天,人与动物之间的友善与友谊,会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的,我也期待着那一天呢!”   正如雪月灵所言,一只灰色的小老鼠已经在下一个岔路口等待着他们。雪月灵在听取了它的回报后,照旧给了它一份奖励,然后选择了可以通行的道路继续前进。   就这样,依靠老鼠军团的帮助,雪月灵他们顺利的到达的了迷宫的出口,她将一把花生米撒向聚集在出口处的小老鼠们,小家伙们欢叫着一抢而空,钻进雪月灵召唤出的传送门消失了。   雪月灵和伍德以及黑豹走进前方的大厅,大厅呈正方形,尽头有一扇门,无疑就是离开迷宫的出口。然而这个大厅却似乎非同寻常,因为大厅的中央伫立着一个高大的金色半人马雕像,在墙壁上水晶灯的辉映下放射出神秘的光,它的左右两侧还分别排列着四个稍小一些的银色半人马雕像,这些雕像引起了雪月灵的极大兴趣。   “半人马,似乎在十几年前已经从大陆上绝迹了。”她环绕着金色的人马雕像,一边看一边说:“这些雕像的出现,说明这处遗迹的年代并非近代。象牙塔的古籍上并没有记载过古代有人在沼泽修筑过这样的遗迹,但是如果要修筑这样规模庞大的遗迹,不惊动任何人应该是做不到的,如此说来,这个遗迹修建的年代,可能比象牙塔的历史还要久远呢!”   “是远古的人类修建的吗?可也实在是很惊人的,不知道要花费多少财力物力和人力啊!”伍德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声。   就在这时,大厅中的水晶灯忽然放光,将整个大厅照的亮如白昼,两人吃惊的环顾左右,只见金色的半人马雕像眼睛一亮,从基座上猛地跳跃起来,挥舞黄金长矛向着雪月灵扑了过来,雪月灵向后急退,一旁的黑豹猛扑上去,将半人马撞了一个踉跄。   “你这小丫头是怎么闯进来的?”半人马站稳脚跟,又惊又怒盯着雪月灵,严厉的怒吼声回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们不过是进来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你用不着那么生气吧?”雪月灵瞥了一眼半人马脸上微微抖动的胡须,轻描淡写的回答。   半人马被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激怒了,挥动长矛正准备发动攻击,黑豹闪电般的冲到他的面前,挥起利爪凌空一抓,半人马连忙用长矛一挡,利爪击中了黄金的矛杆,火星四溅。   “居然还敢主动反击!”半人马后退一步,惊疑不定的望着雪月灵,厉声喝问:“你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不仅胆大包天,居然还能操纵这样凶猛的野兽进行战斗!”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雪月灵倔强的嘟着小嘴哼了一声,洋洋自得说:“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对你们这里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你想不想听听看?”   半人马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问:“你都知道什么?”雪月灵不慌不忙的答道:“首先,这里是德鲁伊们留下的遗迹,我没说错吧?”半人马吃了一惊,诧异的点了点头并让她继续说下去,只听雪月灵继续说:“第二,这里修建的年代,大概距今至少有一百年吧?”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这小丫头真的什么都知道,原来是说大话!”半人马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厅之中,他大声说:“我告诉你,这个神殿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人类最原始的王国的年代,岂是你口中所说的一百年那么短!”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算来,至少也有一千年了啊!”雪月灵眼睛滴溜溜一转,狡黠的一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呢!”   “小丫头,你敢耍我!”半人马恼羞成怒,双眼圆睁冲着雪月灵怒吼一声,雪月灵故作害怕的样子向后一退,指着他叫道:“你别乱来啊,你要是敢伤害我,法瑞斯老爷爷不会饶了你的!”   “法瑞斯?”半人马愣了一下,问:“哪个法瑞斯?是那个德鲁伊的年青祭祀吗?”   “年轻?老爷爷他虽然很健朗,但不算年轻吧?”雪月灵好奇的看着半人马,问:“你所谓的年轻,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时间可是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了,你说的该不会是一千年以前?”   “一千年……”半人马喃喃自语,叹道:“是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法瑞斯还活着啊!不过想来,也已经快要结束了吧!”他重新把目光锁定在雪月灵的脸上,问:“你说,你认识法瑞斯?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没有证据啊,不过呢,我的法术都是老爷爷教的,还有‘夜影’,”她看了看黑豹,“它也是老爷爷送给我的,如果你想要证据,改天我带他来见你怎么样?”   半人马看了一眼黑豹,心中半信半疑,这个少女能驱使黑豹作战,并能突破飞叶阵与巨石迷宫到达这里,并且能说出法瑞斯的名字,从这些方面来看,她一定与法瑞斯有某种联系,但是否真如她所说,她就是法瑞斯的弟子,却又不能肯定。   “不必等改天,你说你是法瑞斯的弟子,你敢不敢接受我的考验?”   “考验?什么样的考验?”一听“考验”这个词,雪月灵立刻来了精神,眼睛发亮,变得摩拳擦掌,兴趣盎然。   “很简单,你只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只要你能答对,我就允许你通过。如果你答错了……”半人马冷笑一声,用手中的长矛一指旁边的银色半人马,“作为神殿的警卫队,我们将履行我们的使命!”   “你问吧,反正我也不打算现在就回去!”雪月灵一脸轻松的说。半人马见她并不害怕,倒也有几分惊奇,他略加思索,问:“你既然知道这里是德鲁伊的神殿,那么自然也对‘德鲁伊’有一定的了解。我先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你可知道‘德鲁伊’这个名字的含义?”   “这样的问题,三岁的小孩子也会知道吧!”雪月灵有些懊恼的瞪了半人马一眼,显然对他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感到不满和气恼,“‘德鲁伊’的意思就是‘熟悉橡树的人’啊!”   “呵呵,果然是太简单了一点儿,难不住你啊!”半人马似乎对结果并不惊讶,他微微一笑,说:“那么再来问你一个难一点儿的吧。德鲁伊们会采集生长在橡树上的一种果实,他们称其为圣灵果,你可知道这种果实的情况以及采集果实所必须遵守的规则?”   “这也难不倒我!”雪月灵柳眉轻扬,如数家珍的说:“被德鲁伊们称为圣灵果的是一种名叫榭寄生的金色果实,它们专门生长在橡树的树干上,德鲁伊的大祭司们认为它可以医治百病。要举行采集圣果的仪式,必须在满月或新月的日子,又或者在每月的第六个夜晚,由德鲁伊的最高祭司身披白袍,佩戴黄金制成的祭祀饰品,用黄金镰刀进行割取。我没说错吧?”   这一次,半人马可真的有点儿惊奇了,雪月灵的回答分毫不差,如果她不是法瑞斯的亲传弟子,像她这样年纪的少女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的。毕竟德鲁伊们在大陆上隐姓埋名避开尘世已经有上千年了,而且这些仪式都是禁止外人在场的,所以即使是象牙塔的图书馆和人类王国的王室图书馆也不可能有这样详细的资料。   “好吧,算你过关。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半人马的脸色变得肃穆起来,他语气沉重的问:“你知道,为什么一千年前,德鲁伊们忽然从大陆上销声匿迹了吗?”   “这……”这个问题倒是把雪月灵问住了,法瑞斯并没有跟她讲过这些,她只是从个别的史书中看到过只言片语,并不能保证其真实性,但此时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碰碰运气:“如果我没记错,在一千年前,德鲁伊们生存的土地受到了外敌入侵,许多德鲁伊因此而死去,德鲁伊们遭受了重创并成为了被追杀的对象,他们因此彻底遁入了森林,与尘世隔绝,直至今日。”   “原来如此,”半人马轻轻的点了点头,淡淡的一笑,说:“那不过是用来遮蔽不明真相的外人的双眼,而散播出去的谎言而已。”   “谎言?”雪月灵吃惊的问,从半人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所要说出的真相可能比这更加残酷。   “没错,以当年德鲁伊们的势力之强,是不可能单纯因为外敌的入侵而被击溃的。那只是表象,是那些趁火打劫者用来吹嘘自己功绩的谎言!真实的情况是,德鲁伊们之间发生了严重的冲突,为了争夺最高女祭司的权力,而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   “这……怎么会这样?”半人马给出的答案大大出乎雪月灵的意料,她根本不知道德鲁伊的历史中还有这样黑暗的一页,她正准备问个清楚,半人马却挥舞起他的金色长矛,金光一闪,八个银色半人马瞬间解开封印,将雪月灵、伍德和黑豹围在中间。   “这个秘密,已经埋藏了一千年,如果你是法瑞斯接受过洗礼的传人,他一定会将秘密的原委告诉你。但现在你显然没有这个资格知道这个秘密,为了避免秘密外泄,我必须封住你们的嘴!”他说着,向半人马们发出指令,八支银色的长矛如同八道银色的闪电,当头劈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沉睡的贤者·艾瑞雅   直到雪月灵和伍德沿着水晶旋转楼梯下到树底,双脚踩上了青翠欲滴的柔软草地,他们还在为刚才的一切满心惊疑。   当半人马们准备对他们痛下杀手时,白隼“灵羽”忽然出现,它飞到半人马首领的面前,对着他叫个不停,雪月灵隐约听到它说,似乎有某个人想要见她。半人马似乎表现得很犹豫,再三权衡之后,他还是听从了白隼带来的命令,放雪月灵一行离开迷宫。   在向下走的途中,雪月灵曾经询问白隼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白隼却出奇的守口如瓶,丝毫不肯透露事情的原委,只是告诉她有人要见她,这让雪月灵愈加满腹狐疑,她起先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更加危险的人物,设下了某种比半人马的围攻更加可怕的陷阱,但又觉得白隼不可能帮助别人来害自己。   可是,它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真相呢?种种猜测在她心里翻江倒海,百思不得其解。   但橡树底部的景象,很快将种种疑问从她的脑海中抹去,她和伍德目瞪口呆的看到,在这幽深的地底,居然别有洞天:环绕着巨大的橡树,青翠欲滴的草地上遍布硕果累累的果树,一簇簇姹紫嫣红的花朵在果树周围争奇斗艳,五颜六色的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几只小黄莺站在果树上叽叽喳喳的欢唱,一只小野兔从花丛中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晃了晃自己的长耳朵,又钻进了草丛之中,如仙境一般的景象让令人叹为观止,心醉神迷。   为了不吓到小动物们,雪月灵打开传送门将黑豹送回了森林之中,她和伍德带着白隼沿着花团锦簇的小路环绕大橡树前进,观赏着美丽如画的景色,听着鸟儿在耳畔欢叫,心旷神怡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只小鹿忽然从旁边的树丛中钻了出来,来到雪月灵的身边,用水灵灵的眼睛打量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引得雪月灵情不自禁的伸手爱抚它的头,小鹿似乎很喜欢她这样做,也友好的把脸贴在她的身上,轻轻的蹭着,发出充满爱意的叫声。   忽然,小鹿从雪月灵怀里抬起头,衔起她的衣角,轻轻的往前拽,雪月灵只得跟着它往前一路小跑,穿过五彩缤纷的花间小路,惊起无数五颜六色的翩翩彩蝶,绕到了大橡树的另一面,一条小石板路从大路岔了出去,延伸到树干前,雪月灵注意到,树干上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树洞,一扇并不起眼的木门虚掩着。小鹿放开雪月灵,蹦跳着跑到门外,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头钻了进去。   好奇的雪月灵和伍德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门内的空间之宽广出乎他们的意料,那完全是一间远古的神殿,由于神殿是由树干的空洞构成,因此没有支撑大殿的石柱,整个大殿显得空旷无比。   地板直接由橡木构成,可以听到小鹿四脚踏在上面清脆的蹄声。大殿的四壁除了先前见过的用来照明的水晶灯,还描绘着整面墙的壁画,五彩多姿的形象活灵活现,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传奇往事。一张藤床放置在大殿中心,旁边还摆放着几把藤椅,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藤床后面的青藤环绕的传送门。   为了一探究竟,雪月灵和伍德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屋内。他们先来到站在藤床边的小鹿身边,雪月灵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向传送门,以试探传送门是否能够使用,但传送门中绿光闪耀的光环却毫无反应,雪月灵猜测,也许只有这里的主人才能使用这个传送门。   她回头试图询问小鹿此地的主人的信息,但小鹿却并未给予她任何的回答,只是轻轻的吐了吐小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雪月灵无可奈何的露出微笑,这个谜题也许只能等待这里的主人归来才能解开吧?   两人正心怀疑虑的察看周围的一切,传送门忽然闪烁光芒,两人下意识的向后退,只见一个白袍银发的高挑女子出现在传送门的门口,她赤着一双玉足,银色的长发披在肩头,胸前挂着一个金色的吊坠,体态婀娜,表情中透着成熟与稳重,她睁开双眼注视着两人,棕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好奇与赞赏。   “你来了,你看上去比我想象的更出色。”她的声音略显深沉,有一种中年女子的沉稳感觉,虽然她看上去最多不过三十岁而已。   “您是谁?难道您知道我吗?”雪月灵好奇而不乏戒心的试探着对方,“比您想象的更出色,是什么意思?”   “你真是个爱提问题的姑娘。”女子的嘴角浮现赞许的微笑,她不慌不忙的飘然走到藤床边以非常优雅的姿态坐下来,用长辈审视晚辈的目光凝望着她,说:“那就让我从头来回答你的问题吧。我的名字是艾瑞雅,对于你,我早有了解,刚才你和半人马卫队长的对话我也了如指掌。我把你叫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   “非常重要的事情?”雪月灵看看艾瑞雅脸上的郑重的表情,猜测着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她对于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因此虽然知道了她的名字,却对其毫无了解,她不知道艾瑞雅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你刚才说,你对于发生在一千年前德鲁伊们当中的故事毫不知情,对吗?”看到雪月灵点头认同,艾瑞雅继续问:“法瑞斯为什么没有告诉你那段往事呢?”   “老爷爷说,等我从象牙塔毕业,就为我举行仪式,我想他大概要在仪式上告诉我吧!”   雪月灵的回答让艾瑞雅很满意,她站起来缓步走到传送门旁,问:“你想不想现在就成为一名真正的德鲁伊法师?我可以为你举行仪式,然后我会告诉你那段尘封的往事。”   “您……”雪月灵心存疑虑的看着艾瑞雅,问:“您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有资格为我举行仪式?”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跟我来吧!不过你的同伴必须留在这里,”艾瑞雅瞟了一眼一旁的伍德,眼神犀利的令人心悸,“像他这一族本是不允许来到这里的,闯入的代价将是死亡,但因为你的缘故,我暂且饶恕他。但小吸血鬼你只能留在这大殿里,我会封锁大殿的门,不允许你有机会伤害外面的动物。”   她说完打发小鹿离开了大殿,大殿的门随即与墙壁生长在一起,她轻轻的呼唤了一声雪月灵,转身走进了传送门。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雪月灵只好将伍德先留在大殿里,自己也走进了传送门。   随着眼前五彩斑斓的魔幻光晕渐渐消散,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的雪月灵,发现自己站立在另外的一片天地里,这里青草依依,溪水潺潺,一条水势平缓的瀑布从不高的山崖上流淌下来,在她的面前形成一个一米多深的小湖泊,湖水清明澄静,弥漫的温润水气沁人心脾。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是该把话说清楚的时候了。”站在湖边的艾瑞雅,轻轻的向她招了招手,雪月灵走到她身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开始倾听她的讲述:“刚才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而我的身份,是前德鲁伊最高女祭司,在我活着的时候,人们都叫我贤者艾瑞雅。”   “活着的时候?”雪月灵的神经一紧,只见女子微微一笑,点头道:“没错,在一千年前,我还活着的时候。怎么,你害怕了吗?”   “不,没有,只是,我没有想到您会是……”雪月灵不安的看着她,小声回答:“一个鬼魂……”   “是啊,一千年来,我也常常为此感到诧异。每当我从睡梦中苏醒,我会以为自己还活着,直到那些清楚地回忆在我的脑海中映出,残酷的现实才让我记起我只是一个鬼魂。”艾瑞雅长叹一声,在湖边的青草地上坐下,雪月灵也在她身旁坐下,她越来越好奇,在这个被称为“贤者艾瑞雅”的鬼魂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一千年前,大陆上的人类还没有统一,其中有两个国家最为强大,一个位于大陆的西南方,领地包含现在的琼云全境以及伊丁与格兰丁堡的西部地区,而另外一个国家则位于大陆的东南部,疆土统辖今天的鲁因、海音斯特姆以及红岩丘陵西南部部分区域。”   “东南的国家叫摩萨克,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奴隶制国家,他们的王常常向周边发动战争,扩大自己的领地,连红岩丘陵的矮人也常常受到侵扰,摩萨克王深信长矛利剑是解决一切的最好办法。”   “西南的国家叫奥克,与摩萨克不同,奥克没有君主,国家的政务都由当地的德鲁伊祭司处理,国家的最高领导者就是德鲁伊的最高祭司。虽然奥克的百姓并不都是德鲁伊,但他们都深受德鲁伊们的影响,都是信奉自然、崇敬自然力量的人。对于奥克人的信仰,摩萨克人非常不屑一顾,但他们的王忌惮于德鲁伊们的力量,不敢轻易的挑起战争,但也偶尔制造一些摩擦。”   “在那个时侯,德鲁伊主要是女性,只有很少的男性能够被接纳,因此最高女祭司便是奥克的最高领导者。由于自然女神的庇佑,最高女祭司的寿命通常可以长达千年以上,当她们去世后,德鲁伊们将会举行祭祀仪式,向自然女神祈祷,祈求从高级祭司中选出一位新的最高祭司,我很幸运,得到了女神的垂青,获得了最高女祭司的殊荣,却也因此为整个奥克引来了灾难。”   “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名叫艾尔瓦,她和我的相貌、声音、仪态、服饰都如出一辙,外人常常会把我们搞错。虽然我们外表如此相似,但内心却截然相反,艾尔瓦是个非常要强的女子,她处处都要占上风,不肯甘于人后,从小到大,我都是她追逐比较的对象。”   “对于我被选为最高祭司,艾尔瓦感到很不服气,她觉得自己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不比我差,甚至在才能上还要强于我,这也的确是事实,因为她果敢好胜的性格,在决断力方面的确比我要强,因此她对于这个结果感到难以接受。”   “终于,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鼓动下,艾尔瓦步入了歧途。她在一个夜晚借口共叙姐妹之情,用美酒将毫无防备的我灌醉,偷走了我象征最高祭司身份的黄金镰刀以及镶嵌在上面的‘森林之眼’水晶,并且用她的衣服与我身上的最高女祭司服饰互换,手持黄金镰刀,假扮成我的身份迷惑众人,并声称我试图偷取黄金镰刀,以这样的罪名将我囚禁起来。”   “她不敢杀死我,因为我是女神钦定的最高祭司,如果我死了,女神就会得知并且过问,她的谎言将被轻易地识破,她将遭受神的惩罚。她只是将我囚禁在地牢之中,令心腹严加看管。由于失去了圣物,我的力量越来越弱,已经难以与他们相抗衡,只能蜷缩在阴暗的地牢之中,祈求女神的眷顾。”   “也许女神真的没有抛弃我,有一个年轻人觉察到了其中的端倪。他原是我部下一名年轻的高等传令祭司,并且是我的旧相识,我们彼此以为知己。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开始发现‘我’对他越来越冷淡,日渐疏远,这引起了他的疑惑,他曾试图打探‘我’的口风,却引起了怀疑,被寻机剥夺了权力和地位,安排了一个闲职,这让他越发感到其中充满蹊跷。”   “他找到了一些抱有同样感觉的德鲁伊,与他们悄悄地商议这件事,最后他们决定让他趁着艾尔瓦去其他地方巡视的机会,潜入地牢找我问个究竟。于是,真相得以大白。”   “但艾尔瓦毕竟是公认的最高女祭司,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即使我亲自出面也无法推翻她。因此年轻人和他的朋友们开始秘谋对策。”   “与此同时,艾尔瓦变得日趋残酷,在认为已经没有人能够影响到她的权威之后,她将之前帮助和怂恿她登上宝座的人一一铲除,以防他们威胁到她。在对这些人斩尽杀绝之后,她开始为所欲为,为她成为统一人类帝国的女皇的目标不择手段的前进。”   “艾尔瓦渐渐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这让年轻的祭司和他的伙伴们有了机会,他们小心的拉拢周围的人,逐渐形成了一个反对艾尔瓦的组织,并且规模越来越大,为了防止被艾尔瓦觉察到,他们将总部秘密迁移到相对偏远的边境地区,也就是现在的悲哀沼泽。”   “那时的悲哀沼泽还没有被黑魔法侵袭,环境还不像现在这样恶劣,也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它位于奥克的边境地区,远离艾尔瓦的视野。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当年组织的秘密总部。”   “原来这里是秘密总部!怪不得机关重重呢!”雪月灵闻言恍然大悟,不禁惊叹一声,艾瑞雅微微颔首,继续说:“经过了多年的准备,他们终于拥有了一支有一定实力的队伍,虽然依然无法正面与艾尔瓦相抗衡,但他们有自己的办法。”   “他们先秘密派人从地牢中救出了我,然后在索兰堡——也就是现在的伊丁城,为艾尔瓦举办了一场荣登最高女祭司宝座十周年庆典,并邀请她前往索兰堡参加庆典。”   “令他们兴奋的是,艾尔瓦爽快地答应了。也许是她认为已经不会有什么威胁到她了,因此庆典当天她如约出现在了会场上,一切随即按照组织者们事先的计划发生了,只是他们却并没有想到,事情会沿着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当反对艾尔瓦的德鲁伊们包围了会场,年轻的祭司和他的伙伴们簇拥着我出现在艾尔瓦面前,向在场的人们道出了真相。但艾尔瓦并不承认我们所说的事实,她指挥部下的护卫者与我们展开了激战。”   “黄金镰刀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了,掌控着自然女神至高法力的艾尔瓦以一人之力轻松地对抗德鲁伊们的进攻,为了阻止她对众人的杀戮,年轻的祭司不惧死亡的威胁,趁乱悄悄地迂回到了她的身后,靠近她并试图夺取她手中的圣物。”   “他趁乱召唤出一只猎豹,突然扑向艾尔瓦,猎豹猛烈扑击划伤了她的手臂,黄金镰刀从猝不及防的艾尔瓦手中脱落,祭司趁机抓住镰刀,飞也似的向我狂奔过来。恼羞成怒的艾尔瓦施法杀死了猎豹,挥手召唤出一条锋利的荆棘藤锥,刺向他的后心。”   “祭司似乎也预感到了危险,急忙闪身,藤锥的尖端仍然刺伤了他的肩膀,同时另一条青藤又缠住了他的脚踝,危急之中他将黄金镰刀扔向我,整个人便摔倒在了地上。”   “我全力奔跑,迎向抛来的黄金镰刀,希望能够接住它,眼看已经无法阻止我获得圣物的艾尔瓦,企图用飞叶改变圣物的飞行轨迹,她的确做到了,被一连串飞叶击中的黄金镰刀打着旋从人群上空飞过,与此同时,艾尔瓦指挥一条根须从地下钻出,企图迎住飞来的圣物,将其夺回自己手中。”   “眼看着一切努力将会付诸东流,我迫不得已,化作一只游隼,以闪电般的速度越过飞行中的圣物,用身体阻挡它与根须的接触,黄金镰刀锋利的刀锋闪过一道金光,割裂的我的胸膛,我从变身中还原为人形,与镰刀一起跌落在血泊中。”   “黄金镰刀杀死了最高女祭司,这在德鲁伊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这惊动了自然女神,震怒的女神降临在了索兰堡的上空,她收回了黄金镰刀,并将艾尔瓦变成了一条蚯蚓,让她拥有无法被杀死的能力,却只能永生永世生活在阴暗的地底,不得再见光明。”   “失去了圣物的德鲁伊们,陷入了彷徨与慌乱,整个奥克动荡不已,人心惶惶。对此,摩萨克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们大举进犯,向奥克不宣而战,短短的两周时间便席卷了奥克的大半国土,残存的德鲁伊们不得不退居诺曼德兰森林边境,但森林中的妖精们拒绝为他们提供庇护,他们不愿意将自己卷入人类的战火之中。”   “不可一世的摩萨克人向最后的德鲁伊们发起了毁灭性的打击,试图斩尽杀绝,但自然女神却再次降临人间,她斥退了摩萨克的大军,但并没有帮助德鲁伊们恢复国家。作为这场自相火并的惩罚,奥克王国被并入了摩萨克的国土,而德鲁伊们只能隐退到渺无人烟的森林、草原、山脉、溪谷中。”   “令人欣慰的是,女神并没有抛弃我们,她将黄金镰刀还给了带头推翻艾尔瓦的年青祭司,但却没收了上面的‘森林之眼’,没有了水晶,黄金镰刀便只是一件平凡、仅具有象征意义的圣物,已经没有了圣物实际的价值。”   “从此,德鲁伊们渐渐从大陆上隐匿踪迹。在年轻祭司的祈求以及自然女神的垂怜下,我的灵魂得以保留,并被安排在这里,黄金镰刀也被寄放在我这里,女神曾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年轻的信徒能够找回‘森林之眼’并将它安放在黄金镰刀上,便是德鲁伊的重新振兴之时,她将赐予德鲁伊们一片新的土地,让他们去繁衍生息,同时将有一位新的最高女祭司诞生。为此,我一直在这里等待着,等待着那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出现。”   说到这里,艾瑞雅凝视着雪月灵的眼睛,问:“我的孩子,你会是那颗驱散笼罩在德鲁伊们心头千年黑雾的耀世新星吗?”   “我……我?”雪月灵大吃一惊,情不自禁的跳起来,叫道:“我只是个还没有从象牙塔毕业的学生,我怎么可能承担起这么重大的使命呀!”   “因为,你是法瑞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学生。你知道,当年率领德鲁伊们的年青祭司是谁吗?”艾瑞雅不慌不忙的望着雪月灵慌乱的表情,循循善诱的问。   “难道,是老爷爷吗?”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艾瑞雅赞许的笑道:“正是法瑞斯,他也是由此成为了德鲁伊历史上第一位男性的最高祭司,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寻找可以承担起德鲁伊复兴使命的女孩儿,我想现在他找到了,那就是你。”   “我……可是我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呀,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老爷爷他一点儿也没跟我提起过!”雪月灵手足无措、心乱如麻的自语着,忧心忡忡的搓着手。   艾瑞雅温柔的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柔声细语的说:“法瑞斯之所以没跟你说过,是因为他谨慎小心的性格,他一直都是那样,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不会轻易的做决定,总是要把事情做到最细最完善。更何况这件事事关重大,你的年纪又小,他不敢轻易的泄露,希望多观察一下你的表现。”   “不过,以我从法瑞斯那里了解到的关于你的情况,以及我自己对于你的观察,你完全有能力担当这个使命,唯一的问题在于,你自己是否愿意去做。”   “我……”雪月灵看看艾瑞雅鼓励的眼神,轻轻地咬着嘴唇,这也许是有生以来她最犹豫不决的时刻,她很想尝试一下,但一旦接受了这个使命,她便必须拼尽一切去获得胜利,没有退路可走,这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她不确定自己弱小的肩膀能扛起如此沉重的使命。   “怎么样,想好了吗?”   雪月灵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站起身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我想这对我来说太过突然,也太过重大,我实在不能确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担负这个重任,因此无法答应您。让您失望了。”   艾瑞雅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态度,她一如既往的平静,起身轻抚着雪月灵的肩膀,和颜悦色的安慰她:“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你做了这样的决定,那我就送你出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揽着雪月灵的肩膀走向传送门,当两人走到传送门前时,她忽然叹道:“只可惜,法瑞斯穷尽一生,用了一千年的时间,才找到这样一个继承者,却无法实现复兴,也许这真的是女神的惩罚吧!法瑞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他离开的时候,也许会有一丝遗憾的感觉吧……”   “您说什么?”雪月灵惊愕的停下脚步,盯着艾瑞雅脸上惋惜的表情,惶恐的问:“您说老爷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法瑞斯之所以能存活千年,并不是因为他所谓的德鲁伊最高祭司身份,因为他只是名义上的最高祭司,却无法获得圣物真正的力量,无法依靠‘森林之眼’的魔力获得长久的生命力。”   “他的寿命之所以能维持这么久,是因为他从艾尔瓦手中夺取圣物时无意中汲取了圣物释放出的魔法力量,这意外获得的神力使他的寿命获得了大幅延长。但即使是真正拥有圣物力量的最高祭司,寿命也各不相同,生活习惯、饮食习惯、性格心境都会对寿命产生影响。”   “法瑞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始终保持素食,一生都未娶妻生子,并且独自生活在尼尔森林之中,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就是希望依靠有节制的生活,以及汲取大森林中生命力量的滋养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寻找能够复兴德鲁伊的接班人。但即便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也并不代表他可以永生不死,他的大限已经近在咫尺了。”   “您是说,老爷爷这么多年一直严苛着自己,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就是为了寻找我,交给我这个复兴使命?”雪月灵被艾瑞雅的话深深地震撼了,她曾见到过法瑞斯的生活,一间简单的小茅屋,每天以野果为食,与动物为伴,十分的孤单清苦,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法瑞斯临终前脸上可能出现的遗憾表情,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是啊,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寻找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一旦他离开这个世界,在当前这种一盘散沙的情况下,后辈的德鲁伊更没有人能够担负起这样的使命,德鲁伊的复兴便遥遥无望了。”艾瑞雅怅惘的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不能让老爷爷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不能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我的命是老爷爷给的,如果没有他,我早已经死于瘟疫,我一直都想报答老爷爷的救命之恩,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退缩,妈妈绝对不会原谅我的,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被浓郁的悲伤情绪所感染的雪月灵,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之火,困难、恐惧、怯懦被炽热的火焰一扫而空,她毅然决然的对艾瑞雅大声说:“夫人,我不想让老爷爷留下遗憾,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我愿意去努力找回失落的水晶,修复圣物,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我的孩子,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我和法瑞斯没有看错人!”艾瑞雅欣慰的将雪月灵拥入怀中,一个深情的拥抱后,她带着雪月灵回到湖边,望着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说:“首先,我要为你举行正式的洗礼,完成仪式以后,你就成为了一名德鲁伊高等祭司,这样你才有资格开始你的旅程。”她回头微笑着看着雪月灵,说:“首先要做的,是沐浴身心,以湖中的净水荡涤周身的尘埃。”   雪月灵望了一眼艾瑞雅期待的眼神,愣了一下,脸颊上深深的小酒窝荡起一抹绚烂的红晕,她解开衣扣,褪去长袍,解下铭渊送给她的短剑放在长袍上,脱下内衣和鞋袜,解开辫子,披散着如棕色披风般的长发步入湖中,清澈见底的湖水带来一丝凉意,湖底的鱼儿在她的腿边嬉戏着,为她带来一阵短暂的惊惶,但很快她便习惯了这种新鲜的感觉。   她走到湖中心的瀑布下,山崖上的水流淋在她柔润的肌肤上,打湿了她的长发,清凉的感觉沁入她的心底,浸润着她的身心,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好漂亮的头发,真是难得一见呢!”艾瑞雅坐在湖边面带微笑凝望着湖中的少女,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直入湖水之中,随着粼粼水波向四周漂散开来,仿佛雪月灵面前奔流而下的瀑布一般。   雪月灵骄傲而又幸福的回头看看她,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沐浴的洗礼,迈步向着岸上走去。就在她距离岸边几步远的时候,湖水般清澈的蓝眼睛忽然闪过一丝惊愕,她望着面前清澈如镜的湖面惊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第二十八章 深渊的秘密   “有这么惊讶吗?”   望着雪月灵惊愕的表情,艾瑞雅不由得笑出声来,她向她招招手,将一条毯子揽在怀中等待她过来。   雪月灵却并未立刻走向她,她吃惊的望着湖面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倒影,感觉简直不可思议,潋滟波光中婀娜丰盈的体态,凹凸有致的曲线,真的是自己吗?看容貌的确是自己没错,但水波中映出的形体却与她完全不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脑海中回想着以前自己干瘪瘦小的身躯,虽有少女的玲珑可爱,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渐渐成熟的女孩子应有的丰盈窈窕,而现在的她虽不敢说性感撩人,却也初具风韵,是什么让她转眼之间从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风姿绰约的婷婷少女?难道说,是刚才的沐浴?   “聪明的姑娘,总是能自己找到问题的根源。”听到雪月灵的询问,艾瑞雅笑眯眯的用毯子将她身上残留的水迹擦干,然后从旁边的一棵树的树洞里取出一件镶着金丝花饰的白色长袍,送到雪月灵的面前,雪月灵连忙穿上内衣,将长袍穿好,发现长袍不大不小正合她现在的身材。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母亲从小是在爱丽丝湖边长大的,对吗?”艾瑞雅一边看着雪月灵穿衣服,一边问。雪月灵一愣,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太明白艾瑞雅的意思。   “你母亲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会惊艳于她的美貌,同时也惊叹于上天对她的恩赐,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懂得她是从哪里获得了这样的美丽,也许,她自己也并不了解。”   “您的意思是……”   艾瑞雅微笑着为她系好腰间的金丝腰带,走到她的背后用同样的金丝带将她披散的头发束起来,一边做一边说:“爱丽丝湖,并不是普通的湖泊,它位于诺曼德兰森林的深处,人迹罕至。在一千年前,那里曾是月之女神沐浴的地方,也叫月之圣湖。”   “当时生活在森林里的妖精们会专门负责侍奉女神沐浴,并看管圣湖不允许外人靠近。后来众神之战波及到了人间,吸血鬼与妖精们时常在森林周围发生战争,女神便不再来到这里了。但爱丽丝湖的湖水却早已因女神的力量而变成了圣水,这也是精灵们每隔几年便会在爱丽丝湖边进行祭祀活动的原因。”   “圣湖中清冽的湖水能够祛除病痛,也能让人身形婀娜修长,容貌俊美迷人,人类之所以会为妖精与精灵的美貌而着迷,也正是因为生长在爱丽丝湖畔的他们,从生下来便饮用爱丽丝湖的湖水并用其沐浴。你母亲从小到大都生长在湖边,长期接触圣湖的湖水,自然受益颇深。”   “你也许听说过,她小时候曾经因为意外毁容并失去了一只眼睛,后来精灵的女祭司用珍稀药材配制了药水,帮她恢复了容貌,药水中最重要的成分,就是爱丽丝湖湖底的自然之泉中最纯净的水,它不仅能去除疤痕,还让你母亲的容貌变得异常美丽。”   她将少女的长发束好,让雪月灵转过来面对自己,笑眯眯的看着她小脸儿上惊叹的表情,说:“不仅是你母亲,连你母亲的妹妹紫云,也是倾国倾城,只是她没有使用过女祭司的秘药,所以才稍逊一筹,所以说,你母亲其实也是因祸而得福了。”   “您的意思是,我刚刚沐浴的湖水,是圣湖的湖水?”   “你真的一点就透啊!”艾瑞雅欣喜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当初修建这座地下基地的时候,法瑞斯他们在基地周围修建了许多条密道,便于隐蔽行踪和运送食物,为了方便获取水源,他们特意挖了一条通往爱丽丝湖的暗渠,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正因如此,德鲁伊们才了解到了圣湖的真相,在此之前,精灵和妖精们是不肯向外界透露的。”她笑眯眯的在雪月灵的小脸蛋儿上刮了一下,问:“你是否也希望拥有美若天仙的容貌呢?虽然仅是用湖水沐浴比不上精灵秘药的效果,无法达到你母亲的惊艳效果,但如果你愿意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每天用湖水沐浴,一个月后,不仅你脸上的小雀斑会被洗去,容貌与身材更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配上你这一头漂亮的长发,一定会将所有遇到你的人全都迷得神魂颠倒。”   “我……”雪月灵眼中闪烁出惊喜的光芒,但随即又犹豫了起来,她考量再三,毅然的摇头道:“谢谢您,虽然我和其他女孩儿一样,也希望拥有惊人的美貌和窈窕的身材,但要为此在这里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我宁愿用这一个月去做更重要的事。尤其是,我希望能够帮上老爷爷的忙,希望能够赶得上,在他离开我以前,找回水晶,修复圣物,让他离开的时候可以没有遗憾。”   她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坚毅的表情:“而且,我的容貌是妈妈给我的,包括我脸上的这些小雀斑,不论在别人眼里它们是否好看,我都不想要去改变它,因为我爱我的妈妈,我也相信她始终深爱着我,不论她的女儿美丽与否!”   受到雪月灵感染而为之动容的艾瑞雅,深情的将她揽入怀中,长长的慨叹一声,她终于可以放下心了,这个女孩儿,有着坚定的信念,能够明辨是非,她知道什么是自己所必须做的,也知道如何抵挡住诱惑,她可以相信,雪月灵不会让她失望,也不会让付出一生心血的法瑞斯失望。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把你的手按在树干上,跟我一起诵读古代德鲁伊们留下的教诲吧!”艾瑞雅将雪月灵领到湖边的一棵大橡树下,雪月灵听从她的吩咐将手按在树上,闭上眼睛,跟着艾瑞雅一起朗诵起来:   深爱生命的儿女,   可能感受自然地真谛?   女神用轻盈的笔迹,   将其撰写于芳草之间。   高耸入云的山脉,   拦不住大天鹅的翅膀,   汹涌澎湃的海潮,   吓不退海豚乘风破浪!   山岭的颤栗惊惶,   源于犀牛不息的奔放,   顽石的仓皇崩裂,   只因种子萌发的信仰!   深爱自然的儿女,   去感受自然的真谛吧!   当历经了风雨飘摇,   当跨越了艰难险阻,   大自然给每个生命的,   唯有灿烂的阳光!   当朗诵完最后一个字后,雪月灵按在树干上的手与树干之间闪耀出绿色的光,那光将雪月灵和橡树连成一体,自然地呼唤在她耳畔回响,在她的心中荡漾。   “你要记住刚才所诵读的话,并以此作为自己的信念。现在,把你的手给我,我的孩子。”   雪月灵睁开眼睛,将手从树干上移开,转身面向艾瑞雅,艾瑞雅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那枚金色的吊坠,戴在雪月灵的手指上。   雪月灵好奇的将这枚造型独特的戒指凑到面前仔细观赏,它通体纯金,看上去就像一把刀柄蜷缩成一个圈的镰刀,新月形刀头划出一个明显的凹槽,冰冷的刀刃紧贴着雪月灵纤细的手指,似乎能够感受到上面散发出的阵阵寒气。   “这就是黄金镰刀吗?”她用手轻抚着光滑的刀刃,感觉它典雅精致,并不像是一把杀气凛冽的武器,倒像是一件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工艺品。   “没错,这就是象征最高祭司身份的黄金镰刀,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你可以看到,在戒指上有一个凹槽,那里本应该镶嵌着‘森林之眼’,只有镶嵌水晶的戒指才能施展出应有的法力,你需要做的就是找回那枚失落的水晶。”   艾瑞雅贴近雪月灵的耳朵,轻声的耳语了几句,问:“这就是戒指还原的咒语,记住了吗?”   雪月灵点点头,轻声念出咒语,手指上的戒指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天空,半空中幻化成一把精雕细刻的长柄黄金镰刀,稳稳的落在雪月灵的手中,月牙形的刀刃纤薄锋利,闪耀金色的光芒,虽然看上去长而笨重,实际上却非常轻盈,雪月灵一只手就可以轻松的舞动。   “很好,这把镰刀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把强大的武器,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你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卫,镰刀会成为你的忠诚卫士,虽然它现在失去了水晶的力量,无法强化你的法力,但它仍然是无坚不摧的利器,不论是野兽、人类还是幽魂、吸血鬼,它都可以斩杀,毕竟它是女神赐给德鲁伊们的圣器。”   艾瑞雅说完,从附近的一个树洞里取出一张卷成一卷的金色芭蕉叶,在雪月灵面前铺开,雪月灵看到上面画个清晰可见的地形,山峦起伏,河流纵横,显然是一张地图。   “这是法瑞斯根据女神留下的信息,经过长久的努力寻找到的六处封印水晶的位置图,但也只是大概位置,并不能确认具体的情况,也无法预知水晶封印处是否有神使看守。”   “封印点的位置几乎遍及整个大陆,这里和这里,人类的国度有两处,剩下的四处,一处在诺曼德兰森林,一处在红岩丘陵,两处在冰封高原。至于最后一处,至今都没有找到,只有女神留下的谜题等待我们参透,那条谜题是这样说的:‘在两位母亲微笑的地方’。也许你能够揭开其中的答案。”   “两位母亲,微笑的地方?”雪月灵凝视着地图,沉思良久,轻轻的摇了摇头,仅凭这一句话,她根本摸不到头绪。艾瑞雅也并不急于让她现在给出答案,她将地图交到雪月灵的手上,说:“你回去慢慢的思考,也许在某个时候,会有灵光闪现。我相信你的智慧,会比长辈们更加卓越,你一定能够解开所有谜题,找回水晶的。”   “我会努力的,请您放心!”雪月灵将芭蕉叶地图小心地收好,抬起头望着艾瑞雅,问:“您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艾瑞雅欣慰的望着她踌躇满志的样子,微笑着摇头道:“没有了,我将在这里,等待你的好消息,愿女神保佑你,我亲爱的孩子!”   视线重新变的清晰起来,雪月灵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橡树神殿的门口,伍德正站在她面前,见她清醒过来,连忙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告诉雪月灵,自己一直在神殿中等待,突然便被送到了神殿的门口。   雪月灵回头看了看背后,原来的大门已经完全生长在树干上,将神殿彻底封死,她低头望着手上金光熠熠的戒指,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腰间的地图卷轴,确信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很抱歉,伍德,我不能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但我的确度过了一个特别的夜晚!”雪月灵歉然的看了一眼伍德关切的眼神,犹豫了一下,问:“不过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切都好。倒是你,耽误了一整夜了,外面的天恐怕快要亮了,你还没有吃任何东西呢!怕是要让你饿肚子了!”   “这倒不会,”伍德憨厚的微微一笑,说:“刚才在里面等待你的时候,我的确有些饿了,我看到一张小石桌上放着一只木杯,里面有一些看上去像是葡萄酒似的深红色液体,当时出于好奇就尝了一口,的确很好喝啊,清凉甘甜,当时我还想等你出来让你也尝尝呢!可惜没有机会了!”   他苍白的脸上笑容中多了一丝遗憾,却又很快兴奋起来,说:“不过很奇妙,自从喝了那个以后,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饿了,身上充满了力量,有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雪月灵看看他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禁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两人带着白隼原路返回,穿越了巨石迷宫,正准备沿水晶旋转楼梯向上,大地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两人站立不稳,摔倒在楼梯口,强烈的摇晃使得雪月灵意识到地震又发生了。   在她来到悲哀沼泽的这几天,地震总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不论白天黑夜随时都会到来,所幸诺曼德兰森林的参天大树扎根极深,不会轻易因地震而倾倒,但现在雪月灵担心的是,地下神殿会不会在地震中发生坍塌,一旦发生坍塌,她和伍德将被永远埋葬在这里,无路可逃。   为了防止在地震中站立不稳,从水晶楼梯的边缘坠下深渊,雪月灵拉着伍德躲到了巨石迷宫门口的角落里,两人彼此依偎着,背靠着墙壁,心中默默的祈祷地震快点停止,但大地的愤怒似乎愈演愈烈,并没有止息的意思。   周围的一切剧烈的摇撼着,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无情的恐吓着少女,她情不自禁的抱紧了伍德,吸血鬼少年也战抖着搂着她,把头贴近她的脸颊,两人都紧闭着双眼,如同两只紧拥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猫,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惊惶。   不知过了多久,雪月灵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场恶梦,在梦中倾听到大地之神震撼心灵的怒吼,随着吼声渐渐远去,周围渐渐恢复了平静,大地似乎已经宣泄完了它的怒气,重新归于沉寂。   心有余悸的少女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德鲁伊的遗迹完好无损的呈现在她面前,剧烈的地震没有对它造成丝毫的损坏,这让雪月灵惊惶的心平添了一丝安慰,更由衷的钦佩和赞叹古代德鲁伊高超的建筑艺术。   “你还好吧?”   听到这声问候,吸血鬼少年轻轻的晃了晃银色的脑袋,抬起头惊恐不安的看了看周围,见一切正常,终于松了口气。他回头望着身旁雪月灵关切的脸,两人的脸贴的如此之近,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手臂更是紧紧的拥抱着对方,四目相对,少女和少年愣了一下,短暂的几秒注视,两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慌乱的放开了对方,带着发烫的脸颊上那一抹羞红,尴尬的转过头不知所措。   “我们快走吧!”   过了好一会儿,雪月灵定了定神,以手抚胸轻声打破了尴尬,她手扶着身后的墙壁准备站起来,手指上金色的戒指无意中触碰到了墙壁,只听轰隆一声,背后的墙壁退入右侧的墙体中,露出一条两人宽的小道,雪月灵重心不稳,惊叫着摔了进去。   “你没事吧!”回过神来的伍德慌忙爬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雪月灵揉了揉摔疼的肩膀,轻轻的摇了摇头,柳眉轻蹙打量着周围,墙壁上的水晶灯照亮了他们身处的通道,灯光伴随着通道一直向前延伸下去,深邃的密道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向他们轻轻挥动着,召唤着他们前去一探究竟。   好奇心再次被勾起的雪月灵,拉着伍德向着密道深处走去。道路蜿蜒曲折,好似没有尽头,两人一边走一边猜测着通道究竟会通往什么地方,伍德觉得可能会是另外一个神殿,雪月灵却认为可能会通往外面,艾瑞雅曾告诉她德鲁伊们在这里挖掘过许多暗道,以便于运送物品和掩人耳目。   两人正在猜疑不定,前方忽然吹来了一阵清凉的风,有风自然就有通往外面的出口,雪月灵正在为自己的猜测感到高兴,忽然那风声中传来了一阵阴冷的哀号,令人毛骨悚然,两个年轻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对视了一眼,在前方那个拐角处后面,难道会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灵羽,去打探一下前方的情况,小心一点儿!”   接到命令的白隼张开翅膀,如离弦的飞箭一般冲了出去,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拐角处,雪月灵和伍德紧张的注视着那里,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她在心中将解封镰刀的咒语温习了一遍,以便在必要时奋起一战。   然而预想中的怪物并没有出现,白隼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它飞回雪月灵肩头,在她耳边叫了几声,雪月灵惊讶的回头看着它,她相信白隼不会骗她,但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过去看看!”她拉上伍德就往前跑,莫名其妙的伍德正要追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转过转角,面前的一幕令他们惊得目瞪口呆:走廊在这里被截断,形成一个破碎的断崖,风从外面吹进来,伴随着鬼哭神嚎的怪叫,摄人心魄。   雪月灵小心的走到断崖边,向下看了一眼,下面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在他们对面,是一块与四周都不相连的孤立土地,像一根巨大的柱子一样伫立在深渊之中。   雪月灵正在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忽然感觉头顶上一阵阴风袭来,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一张满面血污的狰狞鬼脸迎面坠了下来,吓得她惊叫一声,猛地向后跌坐在地上,那怪物从她面前直坠下去,落入了深渊之中。   惊魂未定的雪月灵还没喘匀气息,忽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她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大声念出咒语,黄金镰刀闪过一道金光,刀锋直劈下来,只听一声大叫,周围顿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雪莺小姐……是,是我……”   雪月灵呆呆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伍德,他脸上惊恐的神色并不亚于她,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的雪月灵,手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身体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伍德也松了一口气,向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不要紧吧?”过了好一会儿,伍德缓缓的爬到雪月灵身边坐下,望着她惨白的脸关切的问。   雪月灵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还心有余悸,刚才的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亡灵从天而降,而且那张可怖的脸还与她相距如此之近,她甚至能够看到从亡灵嘴里流出的令人恶心的粘稠液体,闻到令人窒息的恶臭。   “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有意要吓你,更不是有意轻薄,其实……”伍德局促不安的看看雪月灵,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其实,我原本只是想上前保护你,怕你会……会掉下去,可是你突然向后跌倒,我下意识的想要扶住你,可是却……真的很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倒是我,几乎伤了你,对不起。”雪月灵忽然上前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肩上,伍德心慌意乱的坐着,两只手根本不知道往哪放,他感觉雪月灵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拥抱一下她,给她一点儿安慰,但他又怕自己的行为冒失唐突,犹豫再三,他还是轻轻的合拢了手臂,将她搂在怀中。   当两颗稚嫩的心慢慢从惊恐中平复之后,雪月灵放开了伍德,收起黄金镰刀重新站起身来。这一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重新走到断崖边,抬头向上望,上面的情况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相反,能够看到天空以及空中阴郁的黑云。   雪月灵注意到,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右侧大概十米的位置,孤立于中心的小岛与周围的断崖之间有一小段衔接,形成一条近乎独木桥似的小路,路两边没有任何的阻拦,可以看到一些亡灵在小路上徘徊游走。   她的目光沿着小路转向孤岛上方,不由的吃了一惊:一个闪耀暗红色光芒的黑色传送门正不断地向周围释放出邪恶的气息,传送门上暗红色的符咒文字如同恶魔的眼睛一闪一闪,孤魂野鬼在传送门周围徘徊不散,发出阵阵阴郁的哀号。   “难道说,这里就是深渊之门?”雪月灵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但是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深渊之门上半部分伸展的恶魔之翼,无法确切的看到死亡水晶的位置,周围也没有可以通往上方的道路。   更何况,门的周围布满了亡灵,即使能够上去,也必然会遭到亡灵的围攻,她在此处所能看到地方也不过区区那一丁点儿,谁又知道在她上方的视觉盲区中,不会栖息着更多更可怕的魔鬼呢?   “看来,这条通道是横穿过深渊之门的下方了,”在跟伍德商量之后,雪月灵做出来判断,“灰精灵们看样子并不知道深渊之门下面还有这样一条通道,而如今深渊之门的能量逆转使得周围的地面塌陷破裂,才使得这条通道在深渊之门附近发生了断裂。”   思虑再三,雪月灵想不出这条通道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毕竟如果不驱散深渊之门附近的亡灵,单凭这条通道是无法夺取水晶的。但她并未因此而气馁,发现了这条通道并非毫无价值,她相信应该会有可以利用它的时候。   “我们就从这里出去吧,伍德,你应该可以变成蝙蝠飞走吧!”   “是,那你呢?”   “不必担心我,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你赶快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对我们今晚的发现,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你的族人。”   “你放心,我不会向他们吐露分毫,不然的话他们一定又会利用我的发现来作恶了!”   看到伍德坚决的神情,雪月灵信任的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走上前突然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羞涩而感激的柔声说:“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个奇妙的夜晚,也谢谢你那么用心的想要保护我,希望能再见到你。”   说完,她转身跑到断崖边,变成松鼠,白隼抓起她飞出断崖,直冲天空,在亡灵们此起彼伏的怪叫声中,消失在天边的黑云之中……   ……   雪月灵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回到灰精灵村庄时,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她躲在白隼“灵羽”的翼下,从窗户钻进了树屋。   刚一落地,还在庆幸自己神出鬼没没人发现的雪月灵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她一边盘算着该怎么支吾过去,一边缓缓的回过头,正碰上雨瑶审视的目光,她眼睛滴溜溜一转,故作镇静的一笑,说:“早安,雨瑶!”说完一溜烟向着自己的床跑去。   “你昨天晚上到底跑哪去了?”就在她准备从雨瑶身边溜过时,雨瑶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把她揪了回来。   雪月灵连忙装傻,一脸迷茫的问:“昨晚?昨晚我在房间里睡觉啊!”她笑眯眯的拉住雨瑶的手,撒娇撒痴的安抚她:“我不过就是早晨起来出去散散步嘛!你不用这么严厉吧!雨瑶是最温柔的,不要像我父亲那么小题大做,严厉苛责嘛!”   “昨晚在睡觉,早晨去散步?”雨瑶嫣然一笑,把她的身体转过来,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笑问:“难道说,你昨天晚上半夜里梦游,把被子叠好,床铺收拾整齐,然后去散步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雪月灵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暗暗的叫声“糟糕”,昨天晚上因为雨瑶睡得比她早,因此她走的时候并没有铺上被子,原本打算天亮之前赶回来,趁着雨瑶没醒躺下装睡,没想到之前发生的地震把睡梦中的雨瑶惊醒了。   “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老实一点儿!外面多危险啊,你深更半夜的自己偷跑出去,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刚刚我被地震惊醒,看到你不在,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真是吓死了!”   雨瑶从背后轻轻的揪住雪月灵的两只耳朵,语气恳切的在她耳边说,雪月灵用手捂着耳朵,龇牙咧嘴的告饶:“雨瑶,我的好姐姐,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偷跑出去玩了!我保证啊!”   “但愿你能说话算数!”雨瑶看着她装模作样求饶,心知她一贯口是心非,也拿她没办法,无奈叹了口气,又扫了一眼她的衣着和形体,疑云再次聚拢在她的眉宇之间。   她抓着雪月灵的肩膀,满心疑惑的问:“你这件衣服是从哪来的?以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还有……”她扫了一眼少女明显耸起的胸脯,斟酌了一下词汇,继续说:“还有你的身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个……”雪月灵觉得艾瑞雅所托付的事情不能随便外传,但又无法阻止雨瑶追问,只好绞尽脑汁编理由搪塞过去:“这件衣服是我从伊丁来的时候带来的啊,是备用的,所以你没见过!”   她顿了一下,轻轻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继续蒙混:“至于我的身材,其实这样已经很久了啊,你……你以前一定是没在意,这次因为和我分开久了,所以才觉得有些特别!对,就是这样的!”   雨瑶被她一通哄骗,虽然心里疑云未散,但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可能,雪月灵见她没有表示反对,连忙转移话题,抓住她的手连声哀求:“对了,好雨瑶,好姐姐,我昨晚出去的事千万别告诉爸爸,要是他知道了,我又要挨骂了!雨瑶你最好了,你要帮我保密!”   “你呀,胡闹的时候有的是勇气,闹完了就害怕求饶,我才真是怕了你了!”   雨瑶被她一搅合,倒也顾不得多猜疑了,她捏了一下雪月灵的小鼻子,哭笑不得的轻叹一声,说:“你进来的时候,我正打算去找老爷的,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去给他添乱了。你的外公,史古奈勒·青龙阁下从月光城派人送来了消息,说精灵的军队已经准备完毕,并且约定了出发的时间,现在大家都在准备向深渊之门发起攻击呢!”   “要出发了吗?什么时候去呢?”雪月灵一听这个消息立刻激动的像打了兴奋剂,但雨瑶的话却好似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听说明天一早出发,白天是亡灵和吸血鬼们衰弱的时候,突破会相对容易吧!但是老爷不会让你去的,你还是别去烦他了,弄不好又要和他吵起来了!”   “那可不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父亲一起去,保护他的安全,怎么能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雪月灵的倔强劲又上来了,她撒腿跑出树屋,沿着旋转楼梯一路蹦跳到地上,朝着烽冥侠住的树屋跑去。   雨瑶追到屋外,见她早已经下到了地面,只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一路小跑着跟在雪月灵后面。   雪月灵来到父亲居住的树屋下,恰好碰上了琳玲和摩音,琳玲和雪月灵都愣了一下,场面变得有些尴尬。琳玲本是和摩音一起来与烽冥侠研究明天的进攻细节的,因为他们将是夺取水晶的突击队,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雪月灵的出现让琳玲有些为难,她担心雪月灵会误会自己,但是自己又不能因此而耽误正事,犹豫了一下,她主动向她友好的一笑,雪月灵却不太领情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登上了楼梯。   “我看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吧,不要打扰他们父女俩。”琳玲回头对摩音建议,摩音明白琳玲的心思,觉得马上就要出发了,父女俩会有很多话要说,作为外人先回避一下也好,便点头同意了。   一口气来到树屋门口,雪月灵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出烽冥侠的声音,雪月灵推门而入,看到父亲正在研究灰精灵提供的地图,最后确认进攻计划。看到她进来,他不由的露出了微笑,向她招招手,将她叫到面前。   “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出发了?”雪月灵看了一眼地图上五颜六色的标识,小心翼翼的试探父亲的口风。   烽冥侠点点头,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揽着她的纤腰,笑道:“进攻的时刻终于要到了,只要能夺回水晶,一切就恢复平静了,明天幻翼骑兵团的姑娘们将与精灵、灰精灵的部队一起牵制亡灵的行动,同时警戒吸血鬼的动向,几位大师会为我们开拓出一条道路,琳玲殿下和摩音阁下会协助我靠近深渊之门。我相信水晶一定可以夺回,到时候,父亲就可以好好地陪你一段时间了。”   “我想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你自己去!”雪月灵抱着父亲的脖子,娇声娇气的央求着,烽冥侠感激的一笑,吻了一下女儿的额角,安慰道:“别担心,且不说父亲我不会那么轻易受伤,就算受伤了,有聆月阁下在,我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宝贝儿!”   “不行,我来沼泽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的啊!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姑娘了,我要替妈妈照顾你,保护你,不能让你有丝毫的危险!”雪月灵毫不理会父亲的劝阻,毅然决然的坚持自己的要求。   烽冥侠又感动,又为难,但不论如何他不能让女儿跟自己一起去冒险,于是继续苦口婆心的劝她:“宝贝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对父亲来说,你的安危才是我关心的,我不想让你以身犯险,我希望你能在村庄里等我回来,在我凯旋归来的时候,给我一个热情地拥抱和甜蜜的吻,那就再好不过了!”   烽冥侠的话虽然说的很温情,雪月灵心里却并不这样想,她正想开口说服父亲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忽而想起了刚才在楼下遇到的琳玲,心底埋藏的隐忧像地雷一样,在不经意间被引燃了,一个令她害怕的念头忽然在脑海中浮现,她不由的从烽冥侠怀里跳起来,撅起小嘴脱口道:“你不愿意带我去,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烽冥侠一愣,看到她不安的样子,立刻意识到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雪莺,你别乱想,不是那样的!”雪月灵却耍起了小姑娘性子,不等他说完,抢先打断了他的话:“一定是,一定是她不让你带我去,她嫌我会妨碍你们,一定是这样!”   “雪莺,你别冤枉琳玲殿下,这和她没有关系。爸爸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是爸爸最牵挂的人,爸爸不希望你遇到危险,如果你跟我一起去,我时时刻刻都会提心吊胆,无法安心的去执行任务,这样是会影响我执行计划的,你懂吗?”   烽冥侠坦诚的劝告让雪月灵略微安静了一会让,但她并没有就此罢休,她的脑海中有一对天使和魔鬼在打架,天使劝她:“听你父亲的吧,他是为你好。”魔鬼却不屑一顾的冷笑:“别相信他,那都是他的托词,他就是为了骗你呆在这里,不要妨碍他和琳玲见面!”   天使不甘示弱的大声劝阻:“不要听信这样的话,你父亲是爱你的,她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和你相依为命,从来没有考虑过再娶他人,就是为了一心一意的照顾你呀!”   一旁的魔鬼阴郁的哼了一声,凑到少女的耳边笑道:“全都是谎话,十八年过去了,他和那个女人之间还没有忘记对方,这就证明了他们还爱着彼此,他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不忠,对你母亲还有所歉疚,所以才克制着自己把你养大,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即使没有他你也可以独立了,所以他的心便投向了那个女人,你根本就是他们之间的障碍和累赘,别傻了,小丫头!”   “累赘……我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你的累赘?”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涌上了少女的心头,她惶惑不安的看了一眼父亲,颤声问。   “雪莺,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怕我会拖累你!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拖累你,耽误你去和你爱的人在一起!好,那我就离你远一点儿,让你和你愿意靠近的人呆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当你的累赘!”   被忧伤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雪月灵,怒气冲冲的从父亲怀里跳起来,转身冲了出去,烽冥侠连忙追出屋外,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可是雪月灵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穿过村庄,跑过树林,雪月灵终于脱离了人群,在村庄外的一片小树林中停下了脚步。她呆愣了一会儿,在一棵树下抱膝而坐,周围一片寂静,雪月灵感觉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感到害怕,她不知道如果连父亲都离开了她,她的世界将会多么的荒芜,她不由得思念起了自己的母亲,两行热泪悄悄地滑落下来,伴随着轻柔的啜泣,泪滴打湿了她的裙角。   “妈妈,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眼看着别人把父亲从我身边抢走,让自己像一个负累一样最终被甩掉?”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背后突然传来的询问,让雪月灵吃了一惊,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了自己,就在她因此而发愣的时候,一只手轻轻的按住了她的肩膀…… 第二十九章 放下的执念   映入雪月灵泪光闪烁的眼眸中的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此刻却给她带来了特别的温暖。不知怎么,她竟忽然扑进了对方怀中,嘤嘤的哭泣起来。不知所措的怀抱着她的少年,此刻一脸的慌乱,试图安慰却又无从着手,他不明白才分开了这么一小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他于心不忍,连忙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感觉雪月灵的小手轻轻的按住了自己的手,听到她抽抽搭搭着问:“你怎么来了?这个时侯,你不是应该已经安眠了吗?”   “我不放心你,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担心你有没有安全返回。而且,我还发现我的族人们好像有异常的举动,我不知道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但我怕他们伤害你,所以才过来转一转,看能不能确认你的安全。”   他拭去雪月灵眼角悬着的泪滴,关怀的凝视着她忧伤的脸,从他含情脉脉的眼神中,雪月灵感觉到了一种真挚的温暖,那不同于父辈们的疼爱,也不同于天霖的百依百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关切,一种被人时刻放在心头的感觉。   “你真傻!”雪月灵抽了抽鼻子,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感激而又嗔怪的说:“你在白天是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万一遇到灰精灵的巡逻兵,或者其他什么危险,那可怎么办!”   “我只顾着怕你有危险,就没想这么多了……”伍德不好意思的笑了,雪月灵望着他纯真的笑容,一阵感动涌上心头,他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得到她平安的消息,一个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人像这样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一心一意的关心另外一个人呢?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哭?出了什么事吗?”看到雪月灵不说话,伍德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只好试探着询问她哭泣的原因。   雪月灵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腹忧愁的叹息一声,忧郁的对他说:“我父亲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他嫌我会拖累他,不让我跟在他身边。我想他们可能很快就要彻底甩开我了。”   “原来是这样……”伍德听了也发出一声忧郁的叹息,又问:“那你母亲呢?她知道这件事吗?”不提还好,话一出口雪月灵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呜咽着说:“我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就已经不在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伍德在心里暗骂自己太笨,又把女孩儿惹哭了,他一边连声道歉,想方设法的哄着她,一边帮她擦去满脸的泪水,好不容易雪月灵才止住了哭泣。   伍德见她不哭了,连忙劝慰开解她:“不要伤心了,我觉得,事情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样,你父亲他不会那么狠心无情的,毕竟是他把你养到这么大,终归也是有感情的。有时候,大人们行事可能有他们的自己的道理,我们不一定能够了解他们的苦心。”   他长叹一声,惆怅的说:“而且我觉得,现在的你已经很幸福了,至少你还有一个父亲,不论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都没有什么是不可调和的,不像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想和父亲母亲吵几句嘴,都没办法做到。”   听到伍德凄然的叹息,雪月灵情不自禁的抬头凝望着他,从他脸上流露出的悲伤,似乎不比她更少,她忽然想起他曾说过自己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对于孤单的体会和对亲人的思念尤为浓烈,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自主的贴近了他。   “伍德,我们都要坚强一点儿!”她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泪,另一只手紧握住少年的手,伍德感觉她柔软的小手充满了力量,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听到她说:“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疼我们,我们也不能放弃我们自己!”他看到她原本绝望的眼神用恢复了满怀希望的自信,不禁也露出了赞同的微笑。   “伍德,等我要离开沼泽的时候,你愿意陪我,到我生活的国度去吗?”   雪月灵突然的问题让伍德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他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对雪月灵也渐渐产生了一些感情,尤其是当他看到她与莉莎极为相似的容貌,便会感到格外的亲近,但自己吸血鬼的身份却让他不敢想这件事,就算他能够变成与人类一样的容貌,他也无法在人类的国度生活——因为他不想害人,也不想被人类追杀。   对于伍德的顾虑,雪月灵也感到无可奈何。伍德看着她因为疲惫与忧思而憔悴的脸,劝她先不要想这些了,回去好好地睡一觉,雪月灵听从了他的劝告,决定先回去休息,在分开前,她给了伍德一个深情的拥抱,看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伍德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依恋之情,他那颗长久以来被冰雪掩埋的心渐渐被她的柔情所融解,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亲吻她柔软滑润的秀发。   “放开她,你这个魔鬼!”   一声大喝破坏了这温情脉脉的氛围,雪月灵吃惊的抬起头来,看到一个银甲白袍的剑士已经挥舞长剑扑到了近前,银光闪耀的剑锋朝着伍德直劈下来,雪月灵慌忙推开伍德,同时解开黄金镰刀的封印,举起镰刀架住银色的长剑,只听“砰”的一声,火星四溅,剑士倒退几步,长剑的剑刃被磕出了一个口子。   “墨云,雪莺,不要打了!”从后面跌跌撞撞跟上来的雨瑶,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在两人中间停下来,她跑到雪月灵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雪莺,我们听老爷说你不知跑哪去了,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里和吸血鬼呆在一起?你难道认不出他的身份吗?”   “吸血鬼又怎么样?一个人的出身并不代表他的品质!”雪月灵冷冷的回答,她看了一眼雨瑶惊讶的表情,说:“是父亲让你们来看着我的吧?你们去告诉他,我不会妨碍他的,我这就回去睡我的觉,让那个女人去保护他吧!”她顿了一下,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令雨瑶心惊肉跳的话:“不过,你也帮我告诉她,如果我父亲有任何的意外,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雪莺……”雨瑶凝视着雪月灵冷若冰霜的脸,心知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她想劝她不要这样,可是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服她。   而此时,雪月灵已经回过头去,用吸血鬼的语言对伍德说:“你赶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儿!”伍德点了点头,说:“那我回去了,有什么事情让白隼去找我,它知道在哪能够找到我。”说完转身向着沼泽方向走去。   “站住,不许走!”墨云见伍德要走,奋然冲了上去,不料雪月灵毅然的挡在他面前,黄金镰刀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光,墨云慌忙举剑一挡,整个人站立不稳,被震的向后连退数步,他吃惊的望着雪月灵,不明白她是从哪里弄来这样一把强大的武器,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雪月灵使用武器。   “不能放他走!我们的人马上就要进攻深渊之门,灰精灵的巡逻兵刚刚发现吸血鬼们在蠢蠢欲动,他很可能是吸血鬼的探子,不能让他就这样跑掉!”墨云望着伍德的身影渐渐走远,焦急万分的冲着雪月灵大叫。   “我可以用我的命保证,他决不会是你说的那样,如果你不肯相信我,那么就先把我的命取走!”雪月灵咬牙切齿的声音让墨云感到不可思议,一旁的雨瑶也感到不知所措,只能看着伍德的身影消失在沼泽的迷雾中。无可奈何的墨云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剑,怀着忐忑的心情和雨瑶一起跟着雪月灵返回了村庄。   在回村庄的路上,两人受到雪月灵的严厉威胁,不准他们将伍德的事告诉任何人,两人无奈只得答应,却又追问雪月灵,是否向伍德透露过什么信息,雪月灵当然坚决否认,两人见她怒气冲冲,怕更加激怒她,也不敢过于追问,只能相信她。   雨瑶悄悄地劝墨云,也许不必太过担心,雪月灵是知道分寸的,墨云觉得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反正大师们已经知道了吸血鬼蠢动的消息,会做出应有的防备。   回到村庄的雪月灵躲回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烽冥侠临走时来看望她,她躲在床上装睡不理他,烽冥侠见她睡着,也没有打扰她,只是轻轻的吻了她一下便离开了。房门轻轻关上的一瞬间,雪月灵的眼角不觉又滚下了泪滴,在轻轻的抽泣中,她终于睡着了。   当她从睡梦中醒来,时间已经临近黄昏,屋里没有人,她很想知道父亲是否平安的回来了,出征的队伍可有大的伤亡,水晶是否已经夺回。她下了床,匆匆穿上衣服走出树屋,看到下面有很多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   “怎么样,他们回来了吗?”她沿着楼梯下到地面,看到雨瑶坐在楼梯口,于是走上前故作平静的随口问。   雨瑶回头看见是她,站起来摇了摇头,忧心忡忡的说:“没有,大家都在担心呢,本来计划是应该天黑以前回来的,到了晚上亡灵的势力会愈加强大,就不好对付了。可是眼看天已经要黑了,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前去打探情况的斥候也没有回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样啊,我知道了,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上来告诉我。”雪月灵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转身登上楼梯,雨瑶疑惑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对她的平静感到奇怪。她并不知道,此时雪月灵的心已经翻江倒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匆匆回到树屋,唤来白隼,让它去寻找伍德,自己收拾行装,穿戴整齐,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不久,白隼从树屋的窗户飞进来,告诉它的主人,伍德已经在老地方等她。雪月灵走到树屋的门外,看了一眼树下,雨瑶依然坐在那里等待着消息,雪月灵了解她心中的焦急,她不愿像雨瑶一样坐在这里等待,因为她不像雨瑶那样柔弱,她要去寻找自己最亲最爱的父亲,即使他真的要背叛她和她的母亲,他也毕竟是她血浓于水的亲生父亲……   ……   人类与精灵们的联合军的确遇到了麻烦。   原定的计划是由精灵斥候们将西北方的亡灵引向诺曼德兰方向的精灵防御阵地,同时灰精灵迂回到悲哀沼泽的东南侧,与精灵部队形成对角攻势,将亡灵引向两侧,然后由幻翼骑兵团掩护突击,从西南方向突破深渊之门的外围阵线。   在那之后,史古奈勒·青龙、亨特尼斯、聆月和樱,将率领铭渊的雇佣兵团掩护烽冥侠靠近深渊之门,并压制住附近的亡灵,烽冥侠在琳玲和摩音的协助下到达深渊之门,拆下水晶,关闭深渊之门。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出乎他们的预料,当精灵与灰精灵按照原定计划引诱亡灵军团向两侧散开之后,幻翼骑兵团成功突破了外围阵线,沿着因连续地震而出现的大裂谷向深渊之门挺近,但是他们很快便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情况:越靠近深渊之门,恶魔的数量便越密集。   原来,被精灵们引走的,仅仅是外围的低级亡灵,而各种强大的恶魔竟不为所动,全部聚集在深渊之门附近,似乎它们预先便知道有人要侵入它们的中心地带。   恶魔们的反击给突击队带来了巨大的困难,为了避免骑兵团和佣兵团伤亡过大,亨特尼斯命令骑兵团后退到外围阵线附近进行游击活动,以牵制外围亡灵,避免内线的佣兵团和突击队腹背受敌。   但即使如此,压在亨特尼斯等人身上的压力也是巨大的,即使他们中拥有大陆上最强大的战士与魔法师,但恶魔们的数量与力量依然使得情况变得十分严峻。深渊之门已经遥遥可见,但蜂拥而上的恶魔却让他们举步维艰,利剑在长啸,水火在咆哮,圣光在阴暗的迷雾下闪耀,恶魔却好似斩不尽杀不绝,如汹涛恶水般涌到面前。   这敌众我寡的情况让亨特尼斯有点怀疑,自己当初留汀雪在伊丁是否是个错误,如果她身在此处,那么她的元素军团一定可以作为先头部队披荆斩棘,在数量上平衡战局。   不过他也明白,让汀雪随军前来也并非完美之策,汀雪的离去首先会让伊丁的城防承受巨大压力,虽然有洛樱等人在,但她们的力量完全不可与汀雪同日而语,而随军深入沼泽的汀雪,面对危机四伏的沼泽和纷扰的乱军,也难免身处险境,万一遭到意外的偷袭,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公爵,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挥剑劈碎恶魔头颅的史古奈勒·青龙,依然保持着对老友当年的称呼,他擦了一下额角沾满的污血,闪身躲过恶魔投来的死亡光球,眼看着恶魔于聆月的圣光下化为乌有,回过头大声呼唤亨特尼斯。   “青龙,你和樱带领一队佣兵向西侧冲突,把那些魔鬼引开!”火凤凰释放出的愤怒烈火将一片亡灵烧成焦炭,令亨特尼斯暂时得以喘息之机,此时此刻,想要正面突入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引开它们,给烽冥侠他们制造突入中心的机会。   兄妹俩立刻率领一队佣兵,联手杀向了深渊之门西边,一大群亡灵随之而去,亨特尼斯庆幸自己的计策有效,他连忙让聆月设法抵住剩余的亡灵,将烽冥侠、琳玲和摩音叫到身边,对琳玲说:“琳玲殿下,如果我没记错,深渊骑士是可以召唤夜魇的?”   在得到琳玲的肯定后,他继续说:“很好,请听好我的话,我们需要利用夜魇来突入敌阵中心,稍后我和聆月会率领剩余的佣兵们留在这里,阻击和吸引其余的亡灵,你们三个骑乘夜魇追随青龙和樱,他们兄妹会把沿途的大批亡灵引走,你们利用夜魇的速度以及其特有的虚无形态能力,强行穿透敌人的阻挡,找一个相对薄弱的位置冲杀进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咬了咬牙说:“但是,在到达深渊之门以后,一切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阁下,请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把水晶夺回来!”三人异口同声的说。亨特尼斯点了点头,让他们立刻行动,当烽冥侠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亨特尼斯忽然叫住他,意味深长的叮嘱道:“烽冥侠,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为了那个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扔下的人!”烽冥侠望着老人担忧的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切正如亨特尼斯所预料的,恶魔军团的主力分别被他和聆月,以及青龙兄妹吸引,尤其是兄妹俩的长途奔袭吸引了大量亡灵的追击,西南方向变得相对空虚薄弱起来。   在聆月的圣光结界保护下,琳玲召唤出夜魇——一匹浑身散发出黑暗气息、双眼血红的黑色独角兽,她率先跨上夜魇,烽冥侠本想让摩音坐在中间,可是摩音却将他推了上去。当他的手臂揽住琳玲的腰身,恍惚中有一种回到当年他带领琳玲与紫月离开悲哀沼泽时的感觉。   不能胡思乱想!他告诫自己,现在正是危急关头,没有时间纠缠于儿女情长!他和摩音一手持武器击退沿途冲上来的亡灵,一手抓住前面人的衣甲稳定身体,夜魇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从亡灵中掠过,突破了沿途少数亡灵的散兵游勇的阻拦,终于成功的冲到了深渊之门前。   “你快去拆下死亡水晶,我和摩音在这里挡住它们!”三人跳下夜魇,琳玲一边对烽冥侠说,一边指挥夜魇迎向蜂拥而来的亡灵,夜魇双眼放射红光,在前方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污血四溅,首当其冲的一排怪物被撕成碎片。   烽冥侠转身冲向深渊之门,长靴刚刚踏上连接孤岛的狭窄石桥,一只石像鬼忽然迎面扑了过来,烽冥侠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利爪,右手剑光一闪,撕裂了石像鬼的一个翅膀,石像鬼怪叫着坠入了深渊之中。   他毫不迟疑,继续向前冲,右手的长剑与左手的短剑掀起一阵刀光剑影,迎面扑来的亡灵接二连三的坠落悬崖,眼看着死亡水晶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一声咆哮,一个黑甲黑袍的恶魔武士从天而降,背后飘浮的六把兵器一起劈向烽冥侠。   烽冥侠眼疾手快,长剑硬顶住凌空劈下的刀、剑、斧、锤、短矛和三叉戟的重压,侧身一个滑步冲刺,飞起一脚,正中恶魔武士的胸膛,恶魔向后退到深渊之门前,稳住身体,烽冥侠也向后退开,站稳脚跟,气喘吁吁的看着对手。   短暂的停顿后,恶魔再次咆哮着冲了上来,六种兵器轮番发力,向烽冥侠发起暴风骤雨般的攻击,由于地方狭窄,烽冥侠无法利用灵巧的身手闪避对手的攻击,只能依靠自己手中的剑进行抵挡,所幸那把受过神圣祝福的长剑足以抵抗恶魔的力量,但也只能让他有防守之功,无还手之力。   “糟糕,烽冥侠哥哥有麻烦了!”发现情况不妙的琳玲,焦急的对摩音大喊。虽然知道烽冥侠身处险境,可是那座狭窄的“桥”根本容不得两人通行,她无法帮上一丁点儿的忙。摩音回头看到烽冥侠正忙于遮拦恶魔的攻击,无力还击,再看看自己这边,亡灵正不断的压缩包围圈,如果再继续这样消耗时间,他们必将陷入被动。   “殿下,你在这里坚持一下,我去想办法!”他对琳玲大喊一声,手持法杖转身冲向深渊之门,法杖杖头的银色月牙放出一道银灰色的冲击波,冲击波穿过烽冥侠的身体,击中恶魔武士的胸膛,烽冥侠毫发无损,毫无防备的恶魔却遭到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不禁踉踉跄跄连退数步,烽冥侠也向后退却,争取一点儿喘息之机。   “阁下,我们不能与它硬拼,你去引诱他,如此如此……”摩音来到烽冥侠背后,在他耳边轻声耳语,烽冥侠赞同的连连点头,他长剑当胸,冲向恶魔,恶魔也咆哮着迎面扑来,六把兵器刮起一阵血雨腥风席卷而来。   烽冥侠飞身而起,躲过武器的攻击,半空中左肩一挺,摩音的身影从他背后突然闪现,灰精灵的脚尖轻盈的在他肩头一点,迅捷的飞跃过恶魔的头顶,落在深渊之门前,与此同时,烽冥侠一脚踢中了恶魔的头部,恶魔摇晃着向后连退数步。   “一切都结束了,魔鬼!”随着摩音的大声呼喊,灰精灵祭司动用全部的法力,反转了死亡水晶的能量,红色的光柱直冲云霄,深渊之门强大的吸引力掀起了一阵螺旋风暴,将周围所有的亡灵全部吸入了地狱深渊。   “结束了……”眼看着亡灵们从眼前消失,烽冥侠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他看着摩音将死亡水晶从深渊之门上拆卸下来,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而在他身后,琳玲也终于露出的笑容。   “周围的亡灵应该已经清除干净了,但是散落在大陆上的亡灵余孽还需要慢慢清理,比如在你们的国度,还有冰封高原上的那些,已经超出了深渊之门的控制范围了。”摩音抱着死亡水晶,走到烽冥侠的面前,语气虽然轻松,但脸上的表情却仍未放松警惕,对此,烽冥侠点头赞同。   三人正准备回去与大师们会合,地面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深渊之门的能量反转使得早已摇摇欲坠的孤岛开始发生断裂,伴随着一声巨响,支撑深渊之门的孤岛彻底坍塌,深渊之门坠入了万丈深渊,石桥也随之断裂,措手不及的烽冥侠和摩音一同坠落了下去。   “烽冥侠哥哥!摩音!”惊慌失措的琳玲慌忙冲到悬崖边,一眼看到烽冥侠的左手正死死抓着插入石壁的短剑剑柄,他右手的长剑已经被丢弃,此刻正死死的抓着摩音的左手,两人悬挂在山崖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可谓命悬一线。   “抓紧啊,不要松手!”琳玲拼尽全力,抓住烽冥侠的手,可是却没有力量把他们拖上来,就在这时,孤岛的石柱再次发生的坍塌,巨大的石块砸向了下面的摩音,为了躲避滚落的碎石,摩音连忙向旁边躲闪,却不料抱着死亡水晶的手臂被碎石砸伤,水晶顿时脱离了他的手,坠入了深渊之中。   “糟了!”摩音大惊失色,然而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周围的石壁开始大面积坍塌,再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将陷入危险,摩音见状,突然从烽冥侠的手中挣脱了自己的手,人坠下了万丈深渊,他大声地冲着上面的两人叫道:“阁下,琳玲殿下就交给你了,请你帮我好好地照顾她!”   “摩音!”琳玲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却无能为力,烽冥侠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奋力抓住悬崖的边缘,爬上地面,在他身边的琳玲已经哭成了泪人。   还没等悲痛欲绝的两人缓过劲来,一个影子忽然从悬崖之下窜了上来,两人吃了一惊,强打精神正准备抵抗怪物的攻击,只见摩音完好无损的跌落在他们面前,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们,一脸劫后余生的惊喜,说:“我的女神啊,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玩笑啊,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摩音!”回过神来的琳玲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哭得泪如雨下,摩音抱着哭泣不止的琳玲,微笑安慰:“好了好了,殿下不要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你这样死掉的话,会让我内疚一辈子的你知道吗?”琳玲嗔怨的伏在他怀里哭骂着,直到摩音坠入深渊的那一刻,听到他真诚的呼喊,琳玲忽然明白,原来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是一直默默无言、不动声色的摩音。为了成全他们,为了让她能够平安,他宁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始终执迷于心中的旧情感,不肯承认早已破灭的梦幻,却忽略了身边最疼爱她的人。   “我并不想让你内疚,我只是希望你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摩音轻抚着琳玲的头,像在安慰一个伤心的小妹妹,在她耳边深情的呢喃:“为了你,让我失去什么都可以,因为我爱你,玖儿,不论你能否接受我,我想我都不应该再掩饰心中的爱了,在我有生之年,我希望你能知道,有一个我永远的爱着你。”   依偎在他怀里的琳玲,抬头凝视他含情脉脉的眼眸,泪水情不自禁的充盈了眼眶,她的心中怀着对他的歉疚,对他的感激,还有对自己的自责,她用颤抖的声音啜泣着说:“谢谢你,摩音,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谢谢你包容我的执迷任性,谢谢你没有嫌弃我的过去,谢谢你的爱,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原来就在我身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摩音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琳玲拥在怀里,脸上那一缕宽容的微笑,仿佛天空中那一抹穿透了消散的亡灵迷雾,照射下来的明媚阳光,眼神中充满了幸福的憧憬,他相信,一切伤痛都会过去,幸福已在不经意间降临。   眼前的一幕令烽冥侠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死亡水晶丢失了,但至少他们都活下来了,而琳玲也终于找到了她的归宿,她和摩音可以开始他们幸福的新生活了,这让他倍感欣慰。他相信,他们终能够找到死亡水晶的替代品,保住他们生存的家园。   “喂,摩音阁下,已经平安无事了吗?”   一个熟悉的悦耳女声从深渊之中传了上来,烽冥侠不禁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他冲到悬崖边,冲着下面喊道:“是谁?雪莺是你吗?”   “啊?父亲,您也没事吧?”   听到女儿的声音,烽冥侠露出了一丝惊喜的微笑,他终于明白是谁救了摩音——那座悬在山壁之间的藤桥还在半空中摇晃不止——他跪在悬崖边往下看,却没有看到女儿的影子,他迫切地大声问:“雪莺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呢!”下面的崖壁上伸出一只手,烽冥侠立刻意识到,这丫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通道,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就在这时,他听到女儿的声音再次传来:“父亲,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这个就是死亡水晶吗?”烽冥侠心头一惊,只见山壁中再次伸出小手,手中托着那枚黑色的水晶,烽冥侠大喜过望,狂喜的叫道:“雪莺,就是它!快把它收好,不要掉下去了!一定要保管好,完好的带回去!”   “我知道了,父亲,那我就先回去了!”雪月灵的声音随之消失了,烽冥侠欣喜的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这丫头,总有意外的惊喜!”   他起身来到琳玲和摩音身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们,听说是雪月灵救了摩音,琳玲又是惊喜又是感激,她恨不得赶快回去找到雪月灵,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激,同时也向她说明自己的心意,彻底的化解彼此的误会。   就在这时,青龙、亨特尼斯、聆月和樱率领雇佣兵团赶了过来,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大家既惊讶又庆幸,纷纷称赞雪月灵聪明机智,一行人会合幻翼骑兵团、精灵与灰精灵的部队,一起返回灰精灵村庄,去找雪月灵。   在路上,聆月一直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注意到老友异常的亨特尼斯,关切的询问他怎么了。   “你不觉得,事情的进展有点怪吗?”聆月眉头紧锁,一边思索一边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呢。”   聆月的话提醒了亨特尼斯,他和聆月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吸血鬼!”   “没错,我们采取这么大的行动,他们不可能置之不理,视若无睹,如果他们没有出现,一定在谋划着什么阴险的诡计!”   “我们得赶快回去!”亨特尼斯立刻将决定转告给所有人,部队快马加鞭,赶回灰精灵村庄。   当他们匆匆赶回村庄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担忧的消息:雪月灵没有回来…… 第三十章 用命守护的人   告别了父亲后,雪月灵怀揣着死亡水晶与伍德一起沿着原路返回。由于死亡水晶的魔力过于强大,雪月灵无法驾驭它,因此没法利用变身术让白隼带自己离开,只能步行返回。   他们很快走出了暗道,来到迷宫的门口,迷宫入口的大门在他们进入时已被封死,很显然,自上次雪月灵离开后艾瑞雅便封死了通往底部的所有出入口。两人沿着旋转楼梯一路向上,来到了顶部的大门口。   雪月灵和伍德正准备开启大门出去,旁边的墙壁上忽然开启了一扇小门,两人吃了一惊,连忙闪到一边,望着那扇静静敞开的门,门里面是一模一样的狭窄暗道,显然,这又是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   “以前我们路过这里的时候,有见过这个门吗?”雪月灵疑惑的问伍德,伍德摇了摇头,也弄不明白门为什么会突然打开。雪月灵走到门口,探头向里面张望,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好奇心强烈的小丫头是绝不肯放过一探究竟的机会的,她决定进去看一看,这条密道到底通向哪里。   与之前的密道一样,里面利用墙壁上的水晶石灯发出的亮光照明,密道狭窄而蜿蜒,但路并不难走,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一个楼梯口,楼梯的上方盖着一块石板,雪月灵走上前试着推了推,石板微微动了一下,雪月灵于是让伍德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石板推开,从下面露出两个好奇的小脑袋。   周围是寂静的林地,从一棵棵古怪狰狞的树可以看出,他们依然身处沼泽之中,只是一时难以分辨方向。两人从下面爬上来,商量着该往哪里走,雪月灵让白隼去打探回去的道路,自己和伍德在原地等待。   就在这时,林间的阴影中忽然闪过一个影子,雪月灵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的形迹,她将死亡水晶藏在背后,猛地回头向影子闪过的方向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不愧是烽冥侠和紫月的女儿,这么简单就被发现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从一棵老树后面走出来,他身材魁梧,身披紫红色的大氅,手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尊贵气质不言而喻,浅灰色的短发在迷雾中隐隐透出银色光彩,一双眼睛闪烁着阴毒的红光,殷红如血的双唇弯出一道险恶的弧线,掩映着锋芒毕露的锋利犬牙。   “怎么是你!”伍德吃惊的看着来者,又惊又怒的叫道,对方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嘲弄的冷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废物也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理睬伍德,而是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雪月灵,在两人相距十步的时候他停下来,望着雪月灵充满敌意的脸,彬彬有礼的笑道:“雪月灵小姐,在下思慕已久,今天有缘相见,真是不胜荣幸!”   “你是什么人?”雪月灵丝毫没有因对方的虚礼而放松警惕,谨慎的审视着对方问。对方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回答:“我叫布雷德曼,家父是我族长老院的大长老,我对于小姐您是闻名已久,一直无缘得见,实为遗憾,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邂逅小姐,真是天赐之喜啊!”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雪月灵丝毫不为其甜言蜜语所动,敏锐的抓住对方话中的字眼追问布雷德曼,布雷德曼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他显然没有想到雪月灵的心思如此细腻,不觉沉吟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虚伪的微笑,回答:“这……其实也没什么,沼泽里没有人会不知道,有这样一位高贵的小姐随同幻翼骑兵团来到此地的。”   “看来,你们为了我是煞费苦心了。”雪月灵语笑嫣然的说,言辞中充满了讥讽之意,布雷德曼已经感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难对付,一边慢慢地靠近雪月灵,一边柔中带刚的说:“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仰慕小姐的芳名,希望能够请您去寒舍一叙,还请小姐赏光。”   “如果我不去呢?”雪月灵此时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对方只有一个人,她还是很有把握战胜他的。   布莱德曼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笑眯眯的说:“那就是嫌我不够有诚意了,我得盛情邀请才行!首先,就让小姐见见我为您准备的欢迎队伍吧!”说着拍了拍手,周围的丛林中忽然闪出七八个健壮的吸血鬼,一起围了上来。   “看来今天是由不得我了!”雪月灵环顾四周凶神恶煞般的吸血鬼战士,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望着布雷德曼得意的脸,问:“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们也不要瞒我,你们是不是早已经知道我会来这里,所以预先在这里等我的?”   “啊,那倒并不是这样,”也许是感觉对方已经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了,布雷德曼洋洋得意的看着雪月灵,毫不掩饰的回答:“我们的确对你做了很多秘密的调查,包括上次你和这小子到这个遗迹来,我们的人也进行了跟踪,但是今天是个意外。”   “原本,我们打算把您从村庄里请出来,到我们的村庄去,然后再请您的父亲见见面,谈谈关于死亡水晶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我们还没有动手,您便自己离开了村子,我们一路追赶到遗迹的门口,您已经进入了遗迹。”   “由于遗迹大门暗语无法破解,我们无法进入其中,家父只得带人在大门外等待,而我因为无聊,所以带着几个兄弟在周围闲游,没想到正好遇到小姐!”他哈哈笑着,略带嘲弄的问:“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听完布雷德曼的回答,雪月灵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对方的情况已完全掌握在她手中,首先,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拥有死亡水晶,其次,这些只是零星的人员,主力并不在此,偶然的相遇使得他们和吸血鬼的主力之间尚未来得及通传情报,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这么说来,伍德,”雪月灵忽然回过头,审视着身旁忧心忡忡的伍德,沉声道:“你也是整个计划中的一个咯?”   “我……雪莺,我……”伍德惊慌失措的看着雪月灵,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雪月灵严厉的眼神仿佛尖刀一般刺痛了他的心,他正急于向雪月灵分辩一切,雪月灵猛的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身体挡住死亡水晶,怨恨的厉声怒斥:“我对你那么好,可是你却利用我的感情,欺骗我,早知道是这样,我那天应该让墨云杀了你的!”   这一幕反而把布雷德曼看愣了,他大声的打断她的话,说道:“喂,这件事跟那个笨小子没关系,是……”   话音未落,雪月灵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他不是为了出卖我才这样努力的跟在我身边?他才不傻呢,我现在才明白,他那一肚子的阴谋诡计,真是太恶毒了!”   雪月灵的话把布雷德曼说的头脑发懵,一时有点儿搞不清状况,倒是伍德脸上的表情变得冷静而镇定,他趁着雪月灵和布雷德曼说话之机,冷不防抓住她拿着水晶的手腕向后一扭,将她反剪双手,身体紧贴上去,将雪月灵手中的死亡水晶紧紧地夹在两人中间,从身后卡住她的喉咙,任凭雪月灵拼命地挣扎和斥责,却都毫无用处。   “既然都已经到这个时候,我也就不必隐瞒了。”伍德叹了口气,仿佛憋在心里很长时间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你们说的都没错,布雷德曼这个混蛋和我,的确不是一路人,但我们的目的却是相同的!”   他歉意的看了雪月灵一眼,叹了口气说:“对不起了,雪莺,我已经无法忍受这种被族人抛弃的生活,我必须想办法回到他们中去,你就是最好的献礼,只要把你献给大长老,我以前的过错一定会被原谅的!”   他用力按住挣扎的雪月灵,抬头望着一脸惊诧的布雷德曼,说:“不过,布雷德曼,你这家伙的出现可是在我的计算之外,现在我想要独占这份功劳看来是不可能了,但你也不要太过分,至少你得帮我在你父亲面前说几句好话,让我能够回到村里生活,其他的都归你,怎么样?”   “啊,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布雷德曼面露浮现惊喜之色:“没想到你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你这个臭小子没那么笨嘛!你为什么不早向长老院报告呢?那样的话长老们早就让你回去参与计划了!”   他笑眯眯的走上前,一脸亲切的说:“没问题,你说的我都可以答应,毕竟我们是兄弟!不仅如此,等到死亡水晶到了手,如果你对雪月灵小姐有兴趣,这方面也可以商量……”他说着,用手指轻轻的挑起雪月灵的脸,嘴角浮现一丝阴笑。   “这个嘛,我看就不必商量了!”伍德话音未落,雪月灵忽然挣脱了束缚,右手金光一闪,黄金镰刀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布雷德曼一声惨叫,鲜血溅了雪月灵一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旁边的吸血鬼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白光一闪,白隼锋利的鹰爪快速的撕裂了两个吸血鬼的脸,两人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号起来,雪月灵击倒布雷德曼,金色镰刀向右一指,魔法阵中闪现绿色的传送门,迅捷的黑影伴着摄人心魄的咆哮扑向右侧的三个吸血鬼。   猝不及防的突袭霎那间将吸血鬼们击倒在地,雪月灵用金色镰刀杀死了白隼击伤的两个吸血鬼,回过头来给予三人致命的一击,之后又帮助伍德杀死了最后一名吸血鬼,而此时,她白色的长袍和金色的镰刀上已经血迹斑驳,看上去如同死神一般令人胆寒。   “雪莺,你还好吧?”伍德走上前关切的望着雪月灵,雪月灵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凌厉的杀机还未退去,伍德不禁胆怯的后退了一步,只见她被鲜血染红的嘴角露出一抹惊艳的微笑,轻声说:“伍德,你真棒,你表演的太像了,有几秒,我都以为事情真的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了。”   “我……只是不能失败,为了你,我要努力……就是这样……”伍德回忆着刚才雪月灵假意责骂他,暗地里却抽空向他秘授机宜的过程,一颗心忐忑不已,他庆幸自己没有出现破绽,没有搞砸雪月灵的计划。   “谢谢你!”雪月灵深情的拥抱了他,“如果没有你的努力,我想我今天一定难以平安回去了!”伍德被她说的不太好意思了,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忽然,他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恐,猛地抓住雪月灵的肩膀将两人的身体反转过来,一种被撕裂的感觉在他的背后扩散开来。   “伍德!”雪月灵大惊失色的看着伍德瘫倒在地上,在他的背后,布雷德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才雪月灵的一击并没有彻底杀死强壮的他,他凶神恶煞般的向着雪月灵扑了上来,伍德背上被黑魔法洞穿的伤口处,流淌出的惊心血色映入了雪月灵的瞳孔,她大喝一声,黄金镰刀挟着满腔悲愤迎向了布雷德曼。   当布雷德曼在愤怒的暴风骤雨中灰飞烟灭,雪月灵跪倒在伍德身边,将死亡水晶放在地上,抱起奄奄一息的伍德,伤口流出的血浸湿了她的长袍,将她染成了一个血人,她把自己的手腕送到伍德的嘴边,心急如焚的流着泪说:“伍德,快,吸我的血吧,这样可以让你的伤得到恢复,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不,我不能……”伍德吃力的伸出手攥住她的手,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那样只会伤害你,仍然救不了我。我的伤太重了,我不能拖累你。”   他吃力的伸出手,擦去雪月灵眼角的泪,雪月灵悲伤的握住他颤抖的手,只听他气若游丝的说:“不要为我哭泣,我所做的,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如果我死后见到莉莎,她一定也会……为我骄傲的!”   他的头无力的靠在雪月灵的臂弯里,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说:“这样的死去,我也没有遗憾了,我没能保护莉莎,因而失去了她,幸好我没有再犯同样的错误,失去另一个我应该用命去守护的人……”   听着伍德言词真切的话,雪月灵早已泣不成声,她感觉自己的手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不禁擦了擦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到手心静静地躺着一对银色的耳坠,坠子的形状是两片银杏叶子,雕工精美,纹路精细,如此精致的银饰,显然是出自精灵工匠之手。   “这是……莉莎生前戴过的,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我怕,你会不喜欢,因为它的主人已经死了……但现在,我只能把它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的保管它,拜托了……”   伍德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听不到了,雪月灵强忍着悲痛,将银杏叶耳环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她看到伍德用最后一丝迷离的眼神,望了一眼她戴着耳环的样子,嘴唇颤抖出两个有形无声的字:“真……美……”随即化为了灰烬,飞散在沼泽的阴风中。   “伍德,你放心的走吧,我会永远戴着这对耳环。”雪月灵擦去脸上的泪水,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她仿佛看到伍德笑脸在树林中一闪而过,又好像看到他和莉莎开心的重逢,泪水,不知不觉的,再一次涌出了她的眼眶,但此时,她的嘴角,挂着弯弯的笑意。   送走了伍德,在白隼和黑豹的保护下快速前行的雪月灵,眼角的泪还没有干透,银杏叶耳环在风中摇曳出一抹淡淡的忧伤。雪月灵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沉浸在悲伤之中,必须赶快回到村庄,将死亡水晶交给大师们,以了结蔓延在大陆上的灾祸,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因此而丧命,那颗被生离死别的一次又一次重创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难以承受。   突然,前方的林间闪出一个人影,雪月灵吃了一惊,难道吸血鬼再次包围上了来吗?她正准备应战,对面的人却焦急的呼喊出她的名字:“雪莺,总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望着飞奔过来的雨瑶,还有她背后紧跟上来的墨云,雪月灵总算松了口气。雨瑶跑到她的面前,被她满身的血污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扶住她,惶恐的问:“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呢?”   雪月灵一边安慰雨瑶,一边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们,两人听说是伍德救下了雪月灵,都感觉不可思议。雪月灵向他们问起父亲和大师们的下落,雨瑶说他们并不知道,两人是在发现雪月灵不在房中后,便跑出来寻找,直到现在才找到,因此并不知道大师们是否已经回村。   三人担心吸血鬼会卷土重来,连忙启程返回村庄。没走多久,黑豹忽然停下了脚步,虎视眈眈的盯着前方,雪月灵等面面相觑,只见黑豹回头轻声的呜咽的一声,快速向前冲去,雨瑶和墨云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问雪月灵:“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还没等雪月灵回答,前方的林间雾气中走出两个人,黑豹在一个人面前停下来,抬头望着他,年轻男子惊喜的上前摸了摸已经相熟的黑豹,随即抬起头来,目光锁定在黑豹的主人身上,而此时,雪月灵也痴痴的望着他,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他相遇。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旁的墨云吃惊的上前一步,拔剑指着他厉声喝道。紧跟在年轻男子身后的身穿军服的男子上前一步,试图劝阻震怒的墨云:“墨云阁下,请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天旗阁下,阿罗伊治安官要你到伊丁后稍事休息,立刻便押送疑犯返回海音斯特姆,你怎么能带他到这里来?”雨瑶惊诧万分的望着天旗,责备的目光直射向他的脸庞,“难道说,您要徇私枉法,包庇他吗?”   “雨瑶小姐,请不要误会!”天旗伸出手,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他向三人解释了自己带天霖来到这里的原因,并补充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灰精灵的村庄,到达的时候听说大师们已经率部队出发了,又听说雪月灵小姐不见了。”   “我本想让天霖跟我在村庄里等待消息,可是他死活都不肯,一定要亲自来确认雪月灵小姐的安全,我只好问明了两位出发的方向,跟他一起找了过来。”   “我承认,我以前对天霖也有很深的误会,可是现在我感觉我错了,他对雪月灵小姐的感情是真的,虽然他可能无法洗清他的罪责,但我也希望能够化解你们之间的误会。同时,我也希望雪月灵小姐能够允许我收回我对你说过的那些,关于天霖不实之言。”   “天旗阁下,你完全被他骗了,那不过是他装模作样玩的把戏而已!”墨云丝毫不为所动,横眉冷对的盯着天霖,一旁的雨瑶悄悄地看了看雪月灵,她平静的注视着天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而天霖也在望着她,脸上的平静如出一辙,雨瑶不禁有些担心,雪月灵不会真的相信他吧?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争了!”天霖忽然双手一挥,大声的喝止了争论不休的哥哥和墨云,他镇定自若的走向雪月灵,一边走一边说:“我有没有罪,是否该死,都不是现在的重点,也不需要现在争论,迟早会有一个定论。”   他在雪月灵面前两步的位置停下来,轻蔑的看了一眼挡住自己的墨云,对雪月灵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着雪莺平安的回去,你们不必这样如临大敌。”   “墨云,请你让开。”雪月灵轻轻的推开墨云,墨云忧虑的看了一眼雪月灵,与她身后的雨瑶交换了一下眼色,让到一边。雪月灵走到天霖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眸,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丝丝柔情,此刻却难以让她心动,沉默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那个心中徘徊已久的问题:“天霖,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杀死马蒂?”   “雪莺,我现在告诉你没有,难道你就会相信吗?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让我挽着你的手,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雪月灵伸出自己的右手,雪月灵瞥了一眼他的手,无动于衷。   “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那么我说再多也没有用,请你现在就杀死我吧,死在你手里,我死而无憾!”他用左手扯开胸口的衣领,露出柔弱的胸膛,视死如归的看着雪月灵。   “你这样说,就等于承认了……”雪月灵悲伤而忧郁的看着天霖,从腰间抽出铭渊送给她的匕首,举过头顶,天霖望了一眼她脸上悲愤的表情,释然的微笑,闭上眼睛,静待死亡的到来。   “雪月灵小姐,不要!”看到雪月灵举起了匕首,天旗慌忙大声的制止,天霖却厉声喝止了哥哥,他说:“不要妨碍雪莺,这是她的选择。我的命是她救下来的,如果她要杀死我,那也是她的自由,为我们的爱而殉葬,我心甘情愿!”他双手扯开衣领,将胸膛完全的暴露的雪月灵的刀锋前,平静的说:“来吧,亲爱的,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动手吧!”   匕首雪亮的刀刃,将身后魔法爆裂的色彩映入雪月灵的眼眸,她将匕首塞进天霖的手心,一手抓着雨瑶的手腕,一手紧紧抱着死亡水晶,一边跑一边叫道:“墨云,挡住后面的吸血鬼!雨瑶,天霖,快跟我走!”话音未落,一只吸血鬼已经紧跟上来,墨云挥起长剑,一剑劈碎了吸血鬼的脑袋,天旗也拔剑而出,让过雪月灵等人冲向墨云。   雪月灵拉着雨瑶和天霖,在黑豹和白隼的掩护下向前奔跑,背后墨云和天旗且战且退,吸血鬼却越来越多,黑压压的掩杀过来。雪月灵暗暗的忧心,这显然不是小股的吸血鬼部队,很可能是刚才布雷德曼所说的吸血鬼长老带领的主力部队,如果被数量庞大的吸血鬼包围,以寡敌众,他们将难以躲过一劫。   还没等她想出一个甩掉吸血鬼的好办法,前方忽然闪出一个黑影拦住去路,手中的魔翼法杖一指,杖头的恶魔之眼放出一道暗红色的光,雪月灵大吃一惊,慌忙推开雨瑶,只听一声巨响,击中地面的红光引起了强烈的爆炸。   强大的冲击波将雨瑶和黑豹推向右边,重重的摔在地上,陷入昏厥,而雪月灵和天霖则被推向了相反的方向,强劲的气浪使得雪月灵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松开,死亡水晶脱离了她的怀抱,摔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不好……”雪月灵痛苦的咬着牙,看着吸血鬼长老走向死亡水晶,她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夺回水晶,可是身体剧痛无法动弹,吸血鬼长老的身影越来越近了,如果水晶落到他的手中,一切就都完了,可是在这个时候,谁又能帮助她呢?   危急关头,她看到白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来,舍命撞击在吸血鬼长老的身上,长老被它突然地冲击撞了个踉跄,但白隼的力量实在太过微弱了,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长老猛挥法杖放出一群蝙蝠,击中了白隼的身体,白隼悲鸣一声,摔落在尘埃中。   而此时,墨云和天旗正艰难的抵挡着吸血鬼们的围攻,他们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血染征袍自身难保,根本无力支援雪月灵。   吸血鬼长老距离水晶已经近在咫尺,他得意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将魔爪伸向了梦寐以求的死亡水晶,与此同时,雪月灵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事情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一道银光从雪月灵的头顶飞过,雪亮的匕首打着旋刺穿了吸血鬼长老的肩膀,长老大叫一声,倒退数步,伤口血流如注,雪月灵吃惊的看着天霖飞也似的扑向水晶,一把将它从地上抓了起来,飞身滚到一旁。   “臭小子,你找死!”吸血鬼长老勃然大怒,不顾肩头的剧痛,法杖一指天霖,恶魔之眼怒目而视,无数吸血蝙蝠如黑云压城一般将天霖团团包围,雪月灵惊恐的看着天霖被蝙蝠群淹没,发出一声痛苦绝望的呼唤…… 第三十一章 暗月心灵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正中蝙蝠群中,黑色的震荡波将所有的蝙蝠化为齑粉,吸血鬼长老吃惊的倒退一步,看到黑色的闪电从天霖的周围扩散开来。   此时的天霖,已不是刚才的文弱少年,他身材高大健壮,强健有力,黑色的披肩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庞,身上黑色的大氅尽显尊贵风范,肤色微微发暗,双唇如血般鲜红,即使是吸血鬼看了也会自愧不如。   当他缓缓的抬起头,注视着吸血鬼长老时,斜刘海下隐约露出眉心黑色的水晶之眼,没有被长发遮住的左眼深邃而乌黑,浮现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机。   “你们……已经闹够了,该结束了!”   伴随着天霖阴郁的声音,他的身影忽然闪现在吸血鬼长老背后,吸血鬼长老呆愣了一下,软软的瘫倒在背对他的天霖身后,此时天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形如闪电的黑色长剑,剑身萦绕着暗红色的电光,剑刃上那一抹鲜红的血,瞬间便被剑身吸收殆尽。   “哈哈哈哈哈哈,难怪这些人如此拼命地抢夺这东西!”天霖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而狰狞的阴笑,他回头看了一眼铺天盖地而来的吸血鬼,狞笑着喃喃自语:“事情越来越好玩了,让我来尽情的享受一下吧!”   ……   “雪莺,雪莺,醒一醒。”   温柔的女声在雪月灵耳畔呼唤,令她从昏迷中醒过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当她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女子的怀里,而对方正微笑着望着她。   “是……是谁?是雨瑶吗?”雪月灵揉了揉眼睛,对方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脸庞让她感觉那就是雨瑶,可是当她看清对方的脸,却发现并不是雨瑶,她吓了一跳,挣扎着从对方怀里坐起来,看着那个陌生却又有些面熟的女子。   金色的长发一如雨瑶那般闪亮动人,如雪的肌肤散发着芬芳的气息与柔滑的光泽,淑女的标准坐姿给人以知书达理的优雅感觉,却并不会掩盖她凹凸有致的迷人风韵,一身白色的长丝裙更铭刻下冰清玉洁的高贵印象,不必再提她倾国倾城的容貌,闪烁智慧之光的宝蓝色眼眸,以及温润粉嫩的诱人双唇,雪月灵完全看呆了,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优雅高贵而又性感迷人,连女性都为之倾倒的女子吗?   “雪莺,你认识我吗?”女子温文尔雅的笑望着雪月灵痴迷的表情,用铃音般悦耳的声音问。雪月灵注目良久,不由自主的从口中蹦出两个字,一个她从出生以来就未曾对人用过的称呼:“妈妈……”   女子欣慰的笑了,她用手轻抚着雪月灵写满惊愕的脸颊,端详着她的小脸儿,说:“久违了,我亲爱的女儿。”   “妈妈,真的是您吗?”雪月灵下意识的抓住对方的手臂,似乎生怕她会突然消失掉,女子顺势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浅吻着她的额角,说:“是我,孩子,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的名字叫紫月……”   “可是,您不是已经……”雪月灵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疑惑不解的追问着,紫月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是的,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妈妈的魂魄却依然守在你的身边。你也许会问,为什么以前你没有见过我,那是因为我要见你一面很不容易,所以妈妈必须选择一个必要的时候见到你,但是你所付出过的一切努力,妈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听到这里,雪月灵终于忍耐不住,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像个婴儿一样搂着紫月的脖子,伏在她的肩头尽情宣泄着心头的思念与依恋,紫月爱抚着她的背,心疼的安慰着哭泣的女儿,为她轻轻的留下一个爱的轻吻。   “妈妈,我真的好想您,我做梦都想有一天能够见到您,我好希望您能永远这样抱着我,不要放开……”   听着女儿抽泣着发出的呼喊,紫月也不禁潸然泪下,她努力的平静了一下情绪,擦了擦女儿脸上横流的泪水,柔声劝慰:“雪莺,不要哭,妈妈也期盼着和你相见的日子,现在这个日子终于来了,但是我们却不能只沉浸在悲伤之中,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妈妈,您来见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听到母亲的话,雪月灵立刻警醒起来,她忽然想起自己昏倒前发生的一切,想起了天霖、雨瑶等人的安危,想起了死亡水晶的归属,想到母亲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她努力的止住泪水,望着母亲的脸。   “雪莺,为了夺回死亡水晶,你和大家都出了很大的力,原本一切都将结束了,可是现在,水晶落到了你心爱的男孩儿手里,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紫月口中“心爱的男孩儿”让雪月灵小脸儿一红,少女的心事被妈妈点破,不免羞涩难当,但紫月后面的话却让她不由的一愣,疑惑的问:“水晶被天霖得到了吗?为什么会变复杂?那不是好事情吗?”   “也难怪你还没有看透他的真面目,初恋的柔情蜜意总是会蒙住少女聪慧的眼睛。”紫月望着女儿茫然的样子,微笑着轻抚她的头,轻声细语为女儿拨开云雾:“那个男孩儿,绝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他有着巨大的野心,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寻找登上巅峰的台阶,你们所有人,包括象牙塔,都是他的阶梯,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可以直上九霄的台阶,那就是死亡水晶。”   “您是说,利用水晶的力量吗?”雪月灵惊诧的问:“可是,他怎么能利用水晶的力量呢?他连一丁点儿魔法基础都没有啊!”   “但事实的确如此,那个年轻人原本就有着异乎常人的体质不是吗?你来看看,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幕吧!”紫月说着,向着前方一指,雪月灵顺着母亲的手指看去,原本弥漫在她们周围的黑幕在正前方显现出了一幅图画。   一个身穿黑色大氅的长发男子,手持一把黑色的长剑,正疯狂的斩杀吸血鬼,抵挡不住杀戮的吸血鬼开始溃散,男子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直到最后一个吸血鬼倒在他的剑锋之下,他才停下手,傲然的扫视了一圈,发出一声冷笑。   “那……那是天霖吗?”雪月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比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现在伫立在她面前的完全是一个魔王。   “没错,正是他。”   “他居然变得这么强大!”雪月灵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可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他救了大家,击退了吸血鬼,也保住了水晶。”   “不要出声,继续看下去。”   一个人走进了她们的视线,雪月灵认出那是天旗,此时的天旗遍体鳞伤,满身是血,但幸好都未伤在要害,因此还可以勉强支撑着行走。他来到天霖的背后,显然并没有认出自己的弟弟,试探着问:“阁下,多谢您的帮助,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哼哼,大哥,你不必这么客气吧?”天霖回头看了一眼哥哥,甩了一下披散的长发,露出一张威严阴郁的脸庞,天旗愣了一下,万分惊异的问:“天霖?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捡到了一个宝贝!”天霖指了指自己眉心的水晶之眼,得意地笑道:“没想到呀没想到,那么多人费尽心思的想要得到的死亡水晶,居然这么简单的就到手了!”   弟弟洋洋自得样子,使天旗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严肃的看着弟弟说:“你该不会是想独吞水晶吧!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你不要想乱来!”   “乱来?”天霖瞟了一眼哥哥脸上严厉的表情,冷笑一声,“我已经看够了你这副教训人的嘴脸了,乱不乱来是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大哥,你管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着,他轻轻一抬手一指,天旗大叫一声,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在连续撞断了两棵老树的树干后,无声无息的倒在了第三棵树下。   “不!怎么会这样,天霖他……他居然……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哥哥!”看到这一幕的雪月灵惊得面色惨白,失声尖叫。   相比女儿的震惊,紫月却表现得异常平静:“没错,不仅是他的哥哥,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相比深渊之门和吸血鬼,他才是最危险的一个。现在他的能力虽然还未到火候,但如果让他肆意的开发水晶中的黑暗能量,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媲美亨特尼斯等大师,到那时,他将像十八年前的柯兰德林一样,为大陆带来不堪设想的灾难。”   “不……这不是真的……难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雪月灵痛苦而惊惶的望着母亲,紫月未曾开口,天霖已经开始了他第二次杀戮,他向着一旁的墨云发起了攻击,见势不妙的墨云一边借助树木躲避天霖的攻击,一边向前狂奔,但是精疲力尽的身体使他难以为继,速度越来越慢,和天霖的距离被逐渐缩短。   “妈妈,我们得救他!他会杀了他的!”雪月灵心急如焚的抓着紫月的手臂叫道。紫月却并不像女儿那般着急,她注视着那两个人,逃跑的猎物已经精疲力竭,而后面的猎人气定神闲的缓步跟进,逐渐的靠近了他的猎物。   “雪莺,现在,唯一能够阻止天霖毁灭一切的人,就只有你了,任何人都帮不了你,你懂吗?”   雪月灵呆呆的望着母亲,无助的问:“我?我怎么能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和他对抗呢?”   “若以力取,任何人都无法轻易的杀死他,即使能够做到,也必须付出巨大的伤亡;若以智取,倒还可以避免一场浩劫的发生。”紫月胸有成竹的低头望着女儿,说:“天霖虽然获得了死亡水晶的巨大力量,但以一人之力要与整个天下抗衡,对他来说也并非易事,他独吞死亡水晶的消息很快会不胫而走,象牙塔和两族精灵的魔法师们必然会群起而攻之,现在的他还不足以对抗如此之多的高级魔法师。”   “不仅如此,天霖见识浅薄、孤陋寡闻,虽然满腹诡计,却无雄才大略,只有些下九流的小聪明,要想一统天下,他迫切需要一个可靠而博学多识的助手,可靠而博学,这是你接近他,博取他的信任,并左右他行动的最大便利。”   “可是妈妈,天霖有读心术啊!我怎么可能骗得过他?”雪月灵信心不足的连连摇头。   “读心术?”紫月露出一丝满不在乎的浅笑,“那样的小把戏,也值得担忧吗?它不过是一个溜门撬锁的窃贼,撬开了对方的心灵之窗,偷走对方的心思。我们既然知道它的底细,难道就不能想办法将我们的心灵之窗锁紧吗?”   她将樱唇靠近女儿的耳朵,轻声细语的说了一遍,然后笑眯眯的抬起头来说:“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设计一个周密的计划,随心所欲的左右他的行动,设法在短期内大量的消耗他的力量,等到他的力量变得十分微弱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圈套,就可以将他擒获了。”   “嗯……妈妈,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妈妈的话让雪月灵有了些底气,妈妈鼓励与期盼的目光跟让她鼓起勇气要去试一试,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退缩,为了妈妈,为了所有她爱和爱她的人……   “好了,我的孩子,去吧,小心谨慎,但是不要害怕,妈妈永远都在你的身边!”紫月说着,拉着雪月灵从地上站起来,在她的眉心留下一个深情的吻,然后放开了她,转身走向黑暗的阴影。   “妈妈……等一下……”雪月灵上前一步,恋恋不舍的呼唤一声,紫月回头望着她,脸上挂着温柔和蔼的微笑,雪月灵满心踌躇的看着她,说:“妈妈,爸爸他……他和琳玲小姐……”   “不要为捕风捉影的事劳思伤神,”紫月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你爸爸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一切都交给他自己去决定吧……”说完,她娇柔妩媚的魅影从雪月灵的视线中消失了。   ……   从昏迷中醒来的雨瑶,隐约听到了巨大的轰响,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墨云正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跑来,背后有几棵被烧得焦黑的大树轰然倒地。她满心疑惑的站起来,并没有看到吸血鬼的影子,是谁在追捕墨云呢?   “墨云,发生了什么?”她一边迎上去一边大声地询问,墨云慌慌张张的跑到她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向前狂奔,雨瑶被他拽的险些跌倒,只得跌跌撞撞的跟在他后面跑,可是她鱼尾变成的双腿根本无法像人类那样大踏步的飞奔,没走几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雨瑶!”墨云慌忙回过头来扶住她,雨瑶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他:“到底怎么了?雪莺呢,天旗阁下在哪?水晶怎么样了?”   不等墨云回答,一个黑影忽然闪现在他们不远处,其眉心的水晶之眼放出一道黑色的光,直射向两人所在的地方,墨云见势不妙,慌忙用力将雨瑶推开,雨瑶一声惊呼,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刚刚稳住身体,只听背后墨云一声惨叫,她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墨云捂着自己的左臂倒在血泊之中,一只血淋淋的手静静地躺在尘埃之中。   吓得面无人色的雨瑶,连滚带爬的冲到墨云身边,望着他鲜血淋漓的断臂,不知所措。墨云咬牙忍着疼,用沾满鲜血的右手推开她,叫道:“快走!离开这儿!”可是雨瑶无论如何也无法答应自己抛下墨云,就在这时,惨剧的制造者已经来到近前。   “真是感人啊!只可惜我已经看腻了!”黑衣人冷笑着瞟了他们一眼,举起了手中的剑,毫无反抗之力的墨云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却已经无法改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实,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冲着天霖吼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但是,不要伤害雨瑶,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放过她!”   “好一个有情有意的英雄,那我就先成全了你!”天霖冷笑着举起手中的剑,剑锋瞄准墨云的胸膛射出一道暗红色的闪电,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雨瑶忽然扑上前挡住墨云,她显现出巨大的鱼尾,企图用自己尾鳍上具有魔法抵抗力的鳞片挡住天霖的攻击。   然而,死亡水晶的力量超乎她的想象,被闪电击中的雨瑶痛苦的悲鸣一声,瘫软在墨云的身上,鱼尾上金色的鳞片开始失去光彩,象征死亡的黑色开始在她的鳞片上蔓延。   “雨瑶,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这么傻!”抱着雨瑶的墨云,看着她惨无人色的脸,满心悲愤的哭叫起来,雨瑶虚弱的伏在他的胸膛上,发出蚊子一般有气无力的声音:“我……不能看着你死去……独自偷生,就算……我没有能力救你,我也愿意陪你……一起死……”   “哼,一群没有意义的家伙,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是多余的,让我送你们去地狱吧!”天霖不屑一顾的举起了手中的剑,瞄准了两个痛苦相依的人儿,正准备痛下杀手,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天霖!”   天霖愣了一下,回头看到雪月灵脸上复杂而责难的表情,不知怎么,也许是习惯了在雪月灵责备的目光下低头,他下意识的将手放了下来。雪月灵见他没有继续行凶,心里稍安,连忙跑到他面前,忐忑不安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天霖用疑惑而狡黠的目光盯着雪月灵,雪月灵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呼喊暴露出的漏洞,她的目光扫过天霖手上的银色订婚指环,急中生智掩饰道:“因为我看到了你手上的指环啊,那是我们的订婚指环,我怎么可能认错呢!”她说着,抓起他戴着指环的那只手,同时将自己戴着指环的手伸给他看。   天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反而死死的盯着雪月灵,表情中充满怀疑。雪月灵知道,此时此刻他一定会动用读心术,不由得想起了母亲传授给她的第一个对策:“用读心术窥探别人心思的人,偷东西的小偷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潜意识会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意图。”   “因此,你只需要直视他的眼睛,心里什么都不要想,他必然会因为敬畏你的直视而回避你的目光,就好像小偷在撬窗的时候,发现屋子的主人站在窗户后面瞪着自己一样。这样一来,他便无法集中精神窥探你的心思了。”   她立刻鼓足勇气盯着天霖的眼睛,摒弃一切私心杂念,两个人彼此对视了几秒钟,奇迹出现了,天霖不安的把目光移开,故作镇静的点头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不愧是妈妈……”终于松了口气的雪月灵,在心里暗暗的赞叹。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墨云和雨瑶,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他们要阻止我得到死亡水晶的力量,所以我要除掉他们!”天霖直言不讳的冷笑一声,回头盯着雪月灵,问:“你呢,雪莺,你会作何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雪月灵的身上,墨云和雨瑶满心忐忑,为雪月灵捏着一把汗,他们知道雪月灵不可能与天霖同流合污,但是天霖隐含杀机的眼神使他们担心他会对雪月灵不利。   “你是我的未婚夫,记得吗?”雪月灵的回答令所有人愣了一下,只听她继续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值得我支持的人吗?”   “雪莺……你……你难道想要帮助他吗?”听到雪月灵的话,墨云惊诧不已的问。雪月灵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问:“为什么不可以?”   “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天霖心怀疑虑的看着雪月灵问。雪月灵回头毫不犹豫的盯着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当然知道,为了你,我必须和所有的亲友决裂!”她苦涩的一笑,低下头忧伤的说:“那又怎么样呢?我的父亲,爱上了其他的女子,他已经不再需要我这个女儿了!还有我最好的姐妹……”   她猛地转过身,指着倒地的雨瑶,咬牙切齿的说:“雨瑶,我做梦都没想到,你柔弱温顺的外表下掩藏的,居然是一只阴险狡诈的海妖!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姐妹,跟你无话不谈,可你却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如果不是今天暴露真容,你还打算把我骗多久?”   “雪莺,我……我不是……”身体的痛苦已经让雨瑶无力支撑,雪月灵的严厉指责更让她悲伤不已,一切终究还是瞒不住的,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天霖,和你分开以后,我想了很多,”雪月灵不去理睬雨瑶的辩解,回过头来楚楚可怜的低着头,娇滴滴的拉住天霖的手,动情的说:“我开始后悔,不该抛下你,马蒂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这个世界上,心软善良的人就只能受伤,只有心狠手辣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的父亲为了追求情爱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抛弃,我又何必为了毫不相干的人而放弃我们的爱情呢!天霖,请你原谅我,让我陪在你身边,我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能对我更好了!”   听着雪月灵深情的呼唤,天霖久久凝望着她潸然落泪的脸,少女梨花带雨的凄楚扰乱着他的心神,模糊的泪眼带来我见犹怜的感觉,触动了天霖心底对雪月灵尚未泯灭的丝丝柔情。   尤其是,当他听到雪月灵提起订婚指环,不免让他想到了订婚宴会分别时她依依不舍的眷恋柔情,还有她对他说过的那些感情真挚的话,再受到她情真意切的恳求诉说和泪雨婆娑的干扰,以及雪月灵今非昔比的婀娜身姿对他产生的吸引力,使他的护花之心油然而生。   而这恰恰验证了紫月教给女儿的第二招:“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不仅如此,雨瑶和墨云在旁忧心如焚的劝阻,也从旁佐证了雪月灵口中被父亲抛弃的事情,天霖能够读出他们急迫的心情,可以确信他们并不是故意配合雪月灵在演戏,而是真的害怕雪月灵投入他的怀抱。   到这里,天霖已不知不觉的相信了她的话,同时他还暗自盘算:你这丫头不过是我手里的羔羊,就算有什么不轨之心,羊终究是羊,难道还能吃掉虎狼吗?如果你真有异心早晚会露馅,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你!   “好了,不要哭了。”天霖将哭泣的雪月灵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好好的待你,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可以让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我们会登上世界之巅,到时候,你就是我的皇后,你说好吗?”   “我并不在乎什么皇后,我只想,能够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看着雪月灵乖巧的伏在自己怀里,擦着眼角的泪轻声啜泣。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和自信心在天霖的心中油然而生,他从来没有在雪月灵面前如此彰显男子汉气概,她也从来没有如此小鸟依人百般柔顺,这使得天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剩下的,我们以后慢慢说。现在,我先解决掉这些碍事的家伙!”天霖轻轻的推开雪月灵,挺着笔直的腰板摆出一派王者气概走向墨云,仿佛一个胜利的国王走向他的阶下囚。   雪月灵突然从后面拉住他,天霖疑惑的回头看着她,只听她说:“不要管他们了,他们都已经半死不活了,根本没必要再多费工夫。刚才我父亲已经知道我带着死亡水晶往回走了,他们一定会先回村,如果看到我没有回去,一定会出来寻找,万一几位大师找到这里,我们要脱身就不容易了,还是先走吧!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天霖略加思索,觉得雪月灵的话也有道理,墨云已经残废了,对自己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雨瑶中了死亡闪电,已经是朝不保夕,小命只在旦夕之间,即使被人救回去,也很难救活了,根本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也好,我就听你的,宝贝儿!”天霖轻轻的揽住雪月灵的纤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笑道:“只要是你出的主意,一向是不错的。我们就不管这两个废物了,先离开这里,再慢慢地计划我们的未来!”   他说完,左手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圆圈,一个黑色的传送门浮现在他们面前,天霖挽着雪月灵跨入了传送门,两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沼泽之中,只留下一片浓重的迷雾蔓延开来…… 【第三部:蜕变的心灵 下卷 追寻光明的荆棘路】 第三十二章 深渊圣域   雨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典雅精致的房间里,她看到墨云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头枕着双臂伏在床边,她不想惊动他,自己尝试着活动身体,却感觉下半身没有知觉,上半身虽然能动,却没有力量。   她轻微的动作还是惊醒了墨云,一脸疲惫的墨云抬起头来,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惊喜的坐直了身子,用手抹去满脸的疲态,振作精神送上关切的问候:“雨瑶,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雨瑶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一丝蚊子哼哼似的声音,“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的手不要紧,你别担心我。”墨云嘴上说着,下意识的将自己缠着绷带的左臂悄悄挪到腿上,避开雨瑶的视线,他的左手已经无法接上,左臂已经残疾,但对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雨瑶的安危才是他最大的心事。   “你别骗我,让我看看……”墨云的动作没有躲过雨瑶的眼睛,她吃力的将手抬起一点点儿伸向墨云,却立刻无力的落回床上,墨云连忙用右手抓住她的手,柔声抚慰她的不安:“真的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你看我这不是依然健壮有力吗?”他强装笑颜挺起胸膛,做出一副威武雄壮的架势,雨瑶不禁被他逗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嫣红。   “雪莺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烽冥侠阁下已经带人四处搜寻她的下落了,亨特尼斯阁下也命人通报了各郡的魔法师公会,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雪莺她,一定很恨我。这段时间,她承受的痛苦太多了……”雨瑶细长的眼角不觉滚落了一滴悲伤的泪珠,雪月灵的决裂成了她心中最大的痛苦,更让她自责的是自己将雪月灵逼上了歧途,如果雪月灵因此出现任何不可挽回的意外,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别这样自责,这并不是你的过错啊……”墨云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希望能够说点什么驱散她心头的忧伤,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恨自己笨嘴拙舌,无法为心爱的女孩儿开解心怀。   “墨云,我有点儿累了,我想睡一会儿了……”雨瑶说着,凤目渐渐闭紧,手渐渐的松开了,墨云心中一紧,不禁屏住了呼吸,忐忑不安的抬起右手,战战兢兢的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均匀,他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一点儿。   他起身为雨瑶盖好被子,走到床尾,轻轻的掀起被子的一角,望着她从尾鳍渐渐向腰部蔓延的黑色,已经有接近一半的金鳞被染成了黑色,只要黑色蔓延到她的腰部,雨瑶的生命就将终结。   他叹了口气,将被子盖好,转身走向门口。他想去问问聆月阁下,是否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雨瑶,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儿的希望,他也要全力以赴去试一试。他走到门口伸手准备开门,忽然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了微弱的交谈声。   “雨瑶那孩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个女声忧心忡忡的问,墨云听出,那是樱夫人。   “目前,我束手无策……”聆月的声音传来,声音中透着无奈与惋惜,“死亡水晶的魔力所造成的伤害,无法用普通的治愈魔法愈合伤口,如果她是人类,并且是创世女神的信徒,我可以为她祈福,祈求借助女神之力来挽救她。但她是海妖,我无法为她向女神祈福。”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如果不是法瑞斯大师给她的生命黄金叶,我们从悲哀沼泽运到伊丁的,就只能是她的遗体了。”   走廊上的人们陷入了沉默,屋里,墨云也默然无语。他回头望了一眼床上昏迷的雨瑶,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她如花般娇美的生命就这样日渐凋零,他的脑海中回响着雨瑶在被运送回伊丁的路上,曾经苏醒过来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墨云,你的眼角为什么红了?你为我哭过了吗?不要哭,雪莺对我说过,生命总是会有希望的,我愿意相信她的话……”   “雨瑶所相信的希望,真的会出现吗?”墨云忧郁的喃喃自问,忽听门外又传来了樱的声音:“对了,既然雨瑶是海妖,那么海妖们所信仰的应当是海神,没错吧?”   “是没错,但我们又怎么能有办法借助海神的力量呢?只有海妖的祭司才有可能做到。”   “不,不需要借助神力!”樱连声纠正:“我的意思是,在歌唱之岛西南的海底,有一座祭祀海神的神庙,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那座被称为深渊圣域的海神神庙?”   “就是它,我在几年前曾经偶然翻阅到一本很久以前夏尔林大师的笔记,其中记录了关于海神神庙的事情。那里是海妖一族起源的根本,神庙中供奉着海神赐予它们的两件圣物,其中特别提到了那颗名叫‘海洋之珠’的珍珠,相传是由神庙中的一只巨大珍珠蚌,每二百年的时间出产一颗,不仅能令水族能力大增,还可以使它们起死回生,如果我们能拿到那颗珍珠,不就可以救雨瑶的命了吗?”   “理论上来说,这倒不失为一种可能,但是……”聆月的声音到这里终止了,屋里的墨云早已按耐不住,打开房门冲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大声说:“聆月阁下,樱夫人,请你们让我去找回珍珠吧!无论如何,我也要救活雨瑶,就算赴汤蹈火我也不会退缩的!”   樱望着墨云脸上迫切的表情,回头看了看聆月,聆月低着头,沉思良久,叹道:“墨云,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那神庙在暗无天日的海底,且不说海妖们的重兵把守,以及其中的重重机关陷阱,单说这深不可测的海底就不是人类能够到达的地方,在水中无法呼吸,人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又怎么能和海妖们战斗,夺走珍珠呢?”   “这方面,也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儿忙。”樱听后略加思索,计上心来,“我可以制作几个避水符咒,让墨云带在身上,只不过符咒做起来很麻烦,时间又很紧迫,所以没法做的太多。墨云没有法力,符咒的效力也不可能坚持太久,因此如果要去的话,就必须速战速决,节省时间。”   “夫人,我明白了,请您立刻帮我制作,为了雨瑶,我必须要去试一试!”墨云的眼睛发亮,似乎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虽然前途依然未卜,但至少他有了努力的方向。   经过众人的商议和墨云的坚持,大家最终同意了这个计划,樱利用后面的三天准备时间为墨云日夜赶工制作了四个避水符咒的羊皮卷,用魔法绳索绑好,让他藏在身上,每个符咒打开后可以持续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墨云必须在四个小时内夺取海洋之珠,并且返回到水面。   另一方面,聆月带着墨云到伊丁的圣会图书馆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包括具体的地理位置、海情海况、神庙的相关历史与记录以及周边海域的海妖分布情况,虽然信息不够详细,但也让墨云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与此同时,亨特尼斯将相关情况派人通报了琼云公爵府和象牙塔,请他们设法提供帮助,琼云公爵冰蓝立刻调集琼云海军,选拔了一百多名水性最棒的水兵,并调拨了三艘战船,象牙塔也选派了一批优秀的魔法师前往琼云港口与他们会合,等待墨云等人到来后一起出发。   在离开伊丁的那天,墨云整装完毕,来到雨瑶的房间。雨瑶仍然昏睡着,表情平静而安详,墨云注目良久,在她身旁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她耳边柔声轻语:“亲爱的雨瑶,我要走了。你说过,你相信生命总有希望,我要为你把希望带回来,你要坚持住,等我回来。”说完,他深情的望了一眼雨瑶沉睡的脸庞,转身走出房间。   在伊丁城门外,聆月等人在这里为墨云送行,与他一起前往琼云的还有亨特尼斯。临分别时,樱走到墨云的面前,从腰间接下从不离身的圣剑,递到墨云的面前。   墨云惊异的看着她,樱语重心长的说:“这把剑,跟着我的丈夫征战了一生,为他披荆斩棘,打开一条光明的坦途。陛下去世以后,我一直带着它,从来没有离开过。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它也能够为你开辟出一条平坦的大道,保护你平安的归来。”   “夫人!”墨云激动万分的看看樱,又看看面前的剑,有些不知所措,樱将剑放在他的手里,说:“拿着,好好干,为了雨瑶,你必须拼尽全力,你会用得上它!”   “是,夫人,谢谢您!”墨云感激的几乎落泪,他单膝跪倒双手接过长剑,将剑背在身上,翻身上马,正准备离去,忽听一个女声大声的呼唤他的名字:“墨云阁下,墨云阁下请等一等!”墨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侍女匆匆忙忙的跑来,墨云认出她是负责照顾雨瑶的侍女,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说,雨瑶出事了?   他翻身下马,迎上侍女,焦急的问:“怎么了?雨瑶怎么了?”侍女上气不接下气的摇头道:“没,雨瑶小姐没事,她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她将一件东西塞给墨云,墨云低头看去,只见一片金光熠熠的鳞片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鳞片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愕的抬起头望着侍女,侍女连忙解释:“雨瑶小姐让我告诉您,您刚才对她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说有位洛克先生告诉过她,金色的鳞片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她希望这枚鳞片能为您带来好运,这是她拼尽全力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流了好多血,我刚刚给她包扎完伤口,就赶过来了,幸好赶上了。”   “雨瑶……”墨云望着手中的金鳞,上面似乎映出了雨瑶微笑的脸,不由得令他湿了眼眶。他将鳞皮送到唇边,深情的一吻,说:“等着我,雨瑶,我一定会成功的!”   ……   经过长途疾行,墨云和亨特尼斯终于到达了琼云,冰蓝和紫云早已带人迎候在那里。虽然身穿华服,雍容华贵,但紫云的脸上却抹不去忧郁和憔悴,雪月灵随天霖私奔的消息让她日不得安,夜不能寐,恨不得立刻动身去找寻少女的下落。她每天在房中长吁短叹,期盼着好消息的到来,心中怀着对姐姐的歉疚,虽然有冰蓝不时地劝说,仍无法令她释怀。   虽然是满身疲惫,墨云却并不打算在这里逗留停歇,他知道雨瑶的生命正在分分秒秒中流逝,自己不能耽误任何一丁点儿时间,他请求立刻起航出发,亨特尼斯理解他的心情,于是让冰蓝下令准备起航。   在登船的准备期间,冰蓝给亨特尼斯和墨云带来了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他告诉两人,自从接到伊丁的消息后,他便一边安排人员和船只,一边派人打探周围海域的海妖情况。   就在几天前,他得到一个消息,称神庙周边海域栖息的两个海妖部族发生争斗,并且愈演愈烈,牵扯了周围好几个部族的力量,目前各方正处于对峙阶段,无暇顾及神庙方面的守备,这对墨云来说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   一切准备就绪,墨云登上琼云海军的战舰,与随行人员一起向岸上的人挥手告别,乘着战船离开港口。   码头上,冰蓝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眺望着战船的亨特尼斯,问:“父亲,现在这个时候,夺走死亡水晶的天霖,似乎才是我们应该着重关心的对象,为什么要为了一条人鱼,如此兴师动众呢?更何况此去虽是乘海妖内乱之机,但仍不免会有风险,万一惊动了海妖,将他们的怒火引向琼云,琼云岂不是又要像十八年前一样陷入战火?”   “我又何尝不知,这是一个冒险的行为。”亨特尼斯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转身往回走,冰蓝和紫云面面相觑,在妻子的搀扶下,冰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追上父亲,听到他继续说:“但是,雨瑶的命不能不救。”   “我们要从天霖的手中夺回死亡水晶,雪莺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如果我们不能设法让雪莺回心转意,天霖将在她的帮助下越来越强大。若想说服雪莺回头,就必须让她最亲近的人出面。但是因为琳玲的关系,雪莺对她的父亲产生了极大的误解,烽冥侠的出面只会激化我们与雪莺的矛盾,如此一来,还有比雨瑶更合适的人选吗?”   “可是父亲,雨瑶本身,似乎也是雪莺愤然离去的原因之一,”紫云疑虑的望着亨特尼斯,不安的问:“如果让雨瑶去劝说雪莺,是否会适得其反呢?”   “你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亨特尼斯停下脚步,紧锁的白眉之下,一双充满疑问的眼睛望了望儿子和儿媳,“雪莺那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发现雨瑶隐瞒身份而愤然追随天霖离开呢?”   “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冰蓝和紫云面面相觑,对亨特尼斯的问题感到无法理解。   “因为,雪莺才是那个一直在保守秘密的人啊……”亨特尼斯看了一眼两人迷惑不解得表情,发出一声令两人倍加惊疑的叹息……   三天后……   经过海员们的仔细研究和对比海图,终于确定了神庙的位置。这天上午,晴空万里,风平浪静,真是天公作美,墨云做好了下水的准备,他脱掉了累赘的衣甲,裸身穿上保护躯干的薄皮甲,用四个蜡封的竹筒将四个卷轴固定在腰带上,手持着出鞘的圣剑,走到船边的跳板旁准备下水。   “墨云阁下,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中午,我们会在这里等待你直到天完全黑尽,如果到那时你还没有上来,我们只好……愿女神保佑你!”船长用力拍了一下墨云的肩膀,墨云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与他握了握手,走上跳板纵身一跃,海面上随即腾起巨大的浪花,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入水的墨云憋着气稳住身体,多年的海员生活使他的水性极好,可以屏住呼吸在水下呆数分钟之久。他不慌不忙的打开一个竹筒,取出一张避水符咒卷轴,拆开绑在上面的魔法绳索,将卷轴展开。   卷轴上的魔法符咒开始发亮,在他的头部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透明罩子,就像一个硕大的气泡一样,气泡会不断吸收周围海水中的氧气供墨云使用,同时排出呼吸产生的废气,使墨云得以像在陆地上一样自由的呼吸,同时气泡还会向周围放射出光线,照亮墨云的四周,让他可以看清周围的情况——这便是精灵们秘不外传的水魔法符咒。   由于不必担心换气,墨云开始施展他卓越的潜水技术,向着深不可测的海底快速下潜,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陆地上看不到的新奇景象,各种水生的动物在周围游来游去,一些好奇的鱼群还会凑上来打量着他,当他靠近它们,它们又一哄而散。   几条海豚快速的从他的头顶游过,墨云回头望着它们尾鳍拨动水流,快速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雨瑶的影子,他暗想,雨瑶在这深沉的大海中畅游的样子,一定会格外的美丽吧!   不知过了多久,墨云隐约能够看到海底的珊瑚礁了,他明白自己已经到达了海底,神庙应该就在附近。他开始在周围搜索,海底五彩缤纷的珊瑚绚丽多彩,鲜艳美丽的海葵与五光十色的游鱼令人耳目一新,但此刻的墨云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他的目光穿过这些美丽的生物,最终锁定在了那座隐藏在海底深处的建筑上。   神庙的规模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大概有近二十米高,墙壁上层层叠叠的附着牡蛎壳和墨绿色的海藻,神庙的顶端矗立着海神不怒自威的雕像,墨云绕着神庙转了一圈,发现神庙只有一个正门。   他来到门前,看到两扇巨大的石门上雕刻着两条美丽的女性人鱼,面对面弹奏着怀中的小竖琴,墨云不禁想起了雨瑶,雨瑶是否也会演奏竖琴呢?他没有问过她,但听说女性的人鱼都会演奏竖琴,等回去之后治愈了雨瑶,自己一定要找机会欣赏一下她演奏竖琴的样子。   他试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幸好他有备而来,临行前聆月和亨特尼斯就已经估计到了进入神庙可能需要秘语,他们查阅了打量关于海妖族的书籍,并将其中记载的海妖族秘语筛选出来,让墨云背诵下来。他对着大门逐条说出秘语,但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到还剩最后一条,墨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一条再不对,他就彻底失去希望了。   “那个被命运选中的生命,已做好了迎接命运的准备,请求命运之门在此开启……”虽然墨云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但他隐约觉得这段话似乎与雨瑶的身世不无关系。   果然,他的话刚刚出口,门上的人鱼雕饰忽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大门在闪闪金光中缓缓开启,墨云万分惊喜的连忙游了进去。   穿过狭长的走廊,墨云在一间圆球形大厅的门口停了下来,天花板和地板从这里逐渐向上下凹陷成两个半球,中间的墙壁上雕刻着千姿百态的美人鱼,除此以外,并没有通向其他地方的出口。   墨云小心翼翼的进入大厅,观察着周围情况,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前进。忽然,墙壁上的人鱼雕塑发出光芒,冰冷的雕塑化作了活灵活现的人鱼,一条一条从墙壁上游下来,向着墨云靠了过来。   墨云大吃一惊,慌忙举剑准备自卫,人鱼们却似乎并无攻击他的意思,扭动着婀娜多姿的娇躯在他周围环绕往复,做出各种妖娆妩媚的姿态,一双双娇憨妩媚的眼眸直勾勾的盯在墨云的脸上,口中发出摄人心魂的温柔呢喃。   墨云做海盗时虽然见过一些妖媚的人类女子,但与这些千娇百媚的人鱼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她们摇曳的身姿与勾魂摄魄的声音萦绕在他周围,令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忽然,一条小人鱼从他的背后贴上来,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墨云大吃一惊,慌忙回身一剑,小人鱼却松开了双手,轻巧的躲过他的攻击,用楚楚可怜的表情望着他,嘟起的小嘴和幽怨的表情令人难以抗拒。   墨云看着她娇柔嗔怨的样子,既不忍刀兵相向,又无路可退,进退维谷之间,其他的人鱼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中间,发出一阵阵摄人心魂的娇声,不断地用双唇和玉手触碰他的身体,墨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头脑也昏昏沉沉。   突然,刚才那只小人鱼冲上前,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一个热烈的吻送到了他的唇边,墨云只觉得浑身发软,紧握圣剑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剑柄。   “不行……不能就这样屈服,雨瑶……她还在……等我回去……”   当墨云潜意识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下意识的用手死死攥住了胸口串在金线上的金色鱼鳞,鱼鳞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指,被鲜血浸染的金鳞忽然绽放夺目的光芒,金色的光芒在他的头顶幻化成一条金色人鱼,怀抱着一把精致华贵的金色七弦琴,她轻轻的拨弄起纤细的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琴音,如同醍醐灌顶,墨云迷醉的身心瞬间清醒,而他身边的人鱼们都惊恐的退到一旁。   “去战斗,为了心爱的人……”   听到耳畔回荡的女声,墨云再一次握紧了圣剑,他大喝一声,挥剑刺中了一旁的一条人鱼,人鱼瞬间化作一道蓝光,缩回了墙壁上的浮雕之中,墨云手起剑落,剑光飞舞,将一条条人鱼击退。   最后,他的面前只剩下了那条最小的小人鱼,此时的她依然是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样子,用凄婉的眼神注视着墨云,但墨云已不为所动,毅然挥起圣剑,将她斩为两段,小人鱼瞬间从他面前消失了。   击退了所有的海妖,墨云回头望着漂浮在自己身后上方的那条金色人鱼,她的嘴角上扬出一缕美丽的笑意,重新化作一缕金光,聚拢在墨云的胸前,墨云低头望着挂在胸前的那枚金色的鳞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更添了几分勇气与信心,他知道,雨瑶的爱时时刻刻都守护在他身边,从未离开。   就在这时,大厅底部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紫色的传送门,墨云连忙游上前去,钻进了传送门。他穿过传送门,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几乎只能容一个人独自通行,但由于走廊已经被水灌满,因此漂浮在水中的墨云倒也并不觉得狭窄拥挤。   他正准备继续前进,头部的气泡突然变成了红色,提示他符咒的能量已经达到极限,墨云于是将圣剑挂在腰带上,取下第二个竹筒,打开封口的蜡取出卷轴,刚要拆开上面的绳索,忽然感觉前方的水流产生强烈的波动,他慌忙一个后空翻,后背向下靠近地面,只见头顶上一具骷髅挥舞一把钢叉从他头顶直冲过去。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此时的他来不及多想,一把生锈的大刀已经向着他的脚劈了过来,墨云临危不乱,分开双腿,刀锋从他双脚间分开水流,墨云施展仰泳技术,双腿飞也似的迎上前去,一个剪刀脚架住了骷髅的脖子,用力一拧,骷髅脆弱的颈骨瞬间折断,碎骨头在水中散乱成一片,而它手中的刀则缓缓的落到了水底。   消灭骷髅刀手的墨云,原地一个后空翻,头部避开刺来的钢叉,双脚再一次恰到好处的夹住骷髅的脑袋,借着后空翻的力量继续向上翻腾,腾起的双腿挟持骷髅,将它重重的撞在天花板上,折断了它的颈骨。   就在此时,保护墨云的气泡消失了,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墨云连忙憋住气,用手指努力的拆开绳索,但只有一只右手终究不够灵活,而走廊的对面,骷髅们再次杀了过来。   匆忙避开已经近在眼前的骷髅的剑锋,墨云终于拆掉了绳索,就在他打开卷轴的一霎那,一支长矛忽然刺穿了卷轴,墨云闪身一躲,长矛割裂了他手中的卷轴,已经开始发光的卷轴顿时黯淡下来,失去了作用。   “该死!”   墨云强忍着难以呼吸的压迫感,一把夺过长矛,将冲上来的几只骷髅打的粉碎,然后将手中的长矛投出,击碎了扑来的一只骷髅的脑袋。   他趁着后续敌人还未赶来的间隙,急忙从腰间取下另外的竹筒,正要拆开封口的蜡,忽然感觉到水流的异常波动,连忙向一侧闪躲,只觉得手中的竹筒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分开水流,割裂了他手中的竹筒。   “真是要谢谢它了!”墨云松手放开裂成两半的竹筒,抓住漂浮的卷轴,发现上面的魔法绳索居然也恰好被割断了,他暗自庆幸,连忙打开卷轴,魔法符咒立刻生效,再次形成了保护罩,快要窒息的墨云终于得以大口的喘气。   但麻烦还在后面,走廊的对面正有无数的骷髅向着墨云扑来,还有几只骷髅弓箭手向着他放冷箭,刚才割开竹筒的正是它们放出的箭矢,墨云拔出圣剑,一边躲避攻击一边迎上前去,将气势汹汹的骷髅一个个杀掉。   当他一边战斗一边前进到走廊的中部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不寻常的地方:这些骷髅身上很多都残留着衣服的碎片,说明它们曾经是活生生的人类,而非其他什么怪物的枯骨,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墨云注意到下方的地面上躺着很多尸体,有些上面还覆盖着衣甲,尚未完全腐烂,看衣甲的样式,应该是游侠。   墨云猜测,他们一定是为了这里传说中的宝物而来的,之所以死在这里,不排除有一部分是在前面的大厅中受美人鱼迷惑而丧命后,被遗弃在这里,其余的则是在这里被因邪念而复活的骷髅偷袭而死,他不禁暗自庆幸,雨瑶的保护让自己逃过一劫。   “安息吧,你们这些孤魂野鬼!谁都不要想挡我的路!”墨云挥舞圣剑,一路所向披靡,圣剑散发出的神圣气息令潮水般的亡灵们望而生畏,接二连三的在他剑下化为齑粉,周围很快恢复了平静,除了周围漂浮的破碎枯骨,只剩下墨云杀气凛然的身影。   “夫人她,应该早有预料吧!如果不是她给的这把圣剑,我想,我是难以突破这么多亡灵守卫的地方的……”望着手中萦绕金色光芒的圣剑,墨云心中暗自感激,樱对他的关爱和对雨瑶的疼爱让他感恩肺腑,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报答夫人的恩遇,为今之计,只有成功的取回海洋之珠,挽救雨瑶的生命,不辜负夫人和雨瑶的希望,才是对她们最好的报答!   来到走廊尽头的墨云,被一扇石门挡住了去路。一如神庙入口处的浮雕,这扇门上也雕刻一条怀抱七弦琴的美人鱼,墨云在门的四周搜索,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他试着念出事先准备好的咒语,可是直至念完最后一条,大门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可怎么办?”墨云望着坚固的石门发起了愁,他的力量不可能开启石门,找不到机关,咒语又没有任何反应,要怎么才能开门呢?他的身上只剩下一张卷轴,不可以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否则即使拿到海洋之珠,他也无法安然无恙的返回海面。   “一定还有机关,只是我没有发现!”墨云收起长剑,右手在石门上逐寸的摸索,当他的手摸到人鱼浮雕臀部层层叠叠的鳞片,忽然眼前一亮,他感觉到突起的鳞片之中有一块儿凹了下去,连忙反复的用手触摸那块凹槽。   “应该就是这里,其他的地方没有凹下去的位置。”在将人鱼浮雕尾部检查一遍后,他将目标锁定在那块凹槽上,他看着那块鱼鳞状的凹槽,思索着应该怎么启动这个机关。他抬头仰望着曲线婀娜的人鱼,沉思良久,忽然灵机一动,从脖子上取下雨瑶给他的金色鱼鳞,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当金鳞放入凹槽深处,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走廊,原本灰白的人鱼浮雕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人鱼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鱼尾轻摇竟从石门之上游了下来,绕着墨云游了一圈,停在他的面前。   墨云惊异而警惕的望着人鱼,听到她用口齿清晰、字正腔圆的人类语言问:“远道而来的人类啊,你是从哪里得到海神的授权,被允许来到这里?又是为了寻求什么,想要进入这神殿的呢?”   “我……我是为了救雨瑶的命,她是一条金色的人鱼,她受了重伤,已经生命垂危,我听说海洋之珠可以救她的命,所以我才来到这里的!”   听了墨云诚恳的回答,人鱼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可是人类,你不知道此行可能会让你丧命吗?为什么你要为了她,来到这里呢?难道,你此行的目的真的像你所言那么单纯,没有一丁点儿私心吗?”   “私心?”人鱼的话让墨云有些气恼,他义愤填膺的大声说:“我来到这里,完全是为了我爱的人,雨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除了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他盯着人鱼的脸,疑惑的大声质问:“你到底是谁?难道你打算阻拦我吗?”   “痴情的男孩子生气了,呵呵呵。”人鱼笑眯眯的看着他愤怒的样子,满不在乎的摇摇尾巴游到门边,笑道:“看来芙洛兰已经找到她生命中的守护者了,她所应当经历的劫难都已经完成了!”   她回头望着石门,轻轻的弹奏起怀中的七弦琴,石门缓缓的开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大厅出现目瞪口呆的墨云面前。   “去吧,去拿你要的东西,回到芙洛兰身边去吧!”人鱼微笑着回头看着墨云,用手一指大厅内,墨云看到大厅中心的蓝水晶独脚桌上,一枚硕大浑圆的雪色珍珠静静地躺在一只张开的海蚌之中,在海蚌后面,还伫立着一把闪耀金色光辉的七弦琴,每一根琴弦都流动着金色的光芒,单是看到它们,便能想象出那玲珑如水的悦耳弦音多么令人心醉。   墨云小心翼翼的走进大厅,回头警惕的看了一眼人鱼,缓步走到独脚桌前,观察了一下周围,确信不是一个陷阱之后,他将手伸向海蚌,当手指触及珍珠的时候,却又快速的缩了回来,背后的人鱼会心的一笑,轻声自语:“真是个聪明的男孩儿呢!”墨云瞥了她一眼,伸手快速抓起珍珠,将手从蚌口中抽出来,没有了珍珠,海蚌的壳缓缓的闭上了。   望着手中的珍珠,墨云欣喜万分。他将珍珠小心的收好,转身准备离开,人鱼忽然游到他面前拦住去路,笑道:“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你是否还忘了什么?”墨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过去,目光一下锁定在独脚桌上的那把琴上。   “这个,我也可以拿走吗?”他惊奇的问,人鱼一脸赞许的笑着,柳眉轻扬,反问:“为什么不呢?那本来就是属于芙洛兰的东西啊!”   墨云略加迟疑,转身走到桌旁,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把琴,只见琴右侧的外壳上刻着几个清晰可见的字——芙洛兰,这是墨云唯一认识的几个海妖族的文字,他知道那是雨瑶的名字,因为雨瑶曾经教过他。   “好了,代我向芙洛兰问好,并告诉她,她的磨砺已经结束了,那颗珍珠无疑是我见过的珍珠当中相当不错的一颗,我相信她会幸福的!”人鱼微笑着说完,转身向大殿外游去,墨云慌忙追上去,叫道:“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那你最好抓紧时间,回到你的世界的路还很远呢!”人鱼在石门旁停下来,回头笑吟吟的望着他,等待着他即将发出的询问。 第三十三章 爱之蜕变   游到人鱼身旁的墨云,望着她脸上轻松地微笑,迷惑不解的问:“你刚才所说的,她的磨砺已经结束了,还有关于那颗珍珠,都是什么意思?难道雨瑶和这颗珍珠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原本,我是不该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跟你透露一点儿吧,也让芙洛兰知道一切的真相。你既然认识芙洛兰,应当了解金色人鱼的传说。”   “事实上,每两百年出生的一条金色人鱼,都是被海神选中的幸运儿,她们从出生起就会遭遇各种各样的痛苦与灾难,这其中也包括族人的仇视与欺凌,只有族中的长老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海神不允许他们将秘密泄露给其他的族人。”   “当她们闯过种种磨难,克服一切困难执着的找到自己生命中的幸福后,那只海蚌便会产出一颗美丽的珍珠,而她们的思想变化和人生选择会影响珍珠的成色,不同的珍珠所能赋予她们的力量也各不相同。”   “不过相同的是,有一天她们会亲自或由亲信的人来取走那颗珍珠,在那以后,新的磨砺便从此开始准备。而我,就是被海神指派,为她们安排命运考验的人。现在,你明白了吗?”   人鱼微笑着上前推了墨云一把,一下子将他推出了神殿之外,自己从身上揭下一枚金色的鱼鳞,抛向大殿中心的石桌,石桌上的海蚌张开蚌口,鱼鳞落入了海蚌之中,蚌口随即关闭。与此同时,人鱼也重新化作石门上的浮雕,石门在墨云面前轰然关闭。   “原来,雨瑶的身世背后,隐藏着这样的秘密……”墨云感慨万分的叹息一声,用悬挂在腰间的绳索将金色七弦琴固定在身上,开始向外游,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需要赶快离开这里,向水面冲刺。   一路上都非常顺利,他很快来到了神庙的大门外,此时气泡护罩再次提醒他能量不足,墨云只得解开最后一个卷轴,重新启动新的符咒,但所幸他已经来到了神庙外面,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在向上爬升的过程中,他的心情无比激动,充满了希望与喜悦,一想到雨瑶可以得救了,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变得一片光明,身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更加奋力的向上游动。   已经可以看到水面上太阳投射下来的光束了,被阳光映照的晶莹剔透的海水中似乎映出了雨瑶甜美的笑脸,墨云恨不得像利箭一样飞出水面,回到雨瑶身边。   就在此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后面紧跟了上来,墨云敏锐的感觉到了背后的威胁,连忙翻身闪开,只见一条巨大的鲨鱼张着血盆大口直扑过去,墨云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他在海上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鲨鱼,他连忙拔出圣剑,一边向水面快速游动,一边回头注意着鲨鱼的动静。   那鲨鱼一扑不中,转了一个圈绕到他的身体一侧,再次张开铁齿钢牙的大嘴扑了上来,墨云临危不乱,侧身一闪,避开鲨鱼的攻击,挥手刺中鲨鱼的眼睛,鲨鱼哀嚎一声,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墨云趁乱向上冲刺,一头冲出了水面。   “墨云阁下上来了!快,把他拉上来!”船上早已等待多时的水手一眼发现了墨云,立刻放下绳索——墨云的左手残疾,要他自己攀登软梯是非常困难的——墨云飞快的游到船边,将长剑悬在腰间,右手抓住垂下来的绳索,上面的水手们一起用力,将他往上拉。   当他们将墨云拉到一半的时候,墨云的脚下忽然“哗啦”一声,刚才那条巨大的鲨鱼突然跃出水面,向着墨云的双腿狠狠地咬了下去,而船上的水手根本反应不及。   眼看鲨鱼的钢牙就要斩断墨云的双脚,墨云右手奋力一拽,双腿猛踢船身,借力高高跃起,避开鲨鱼猛烈的咬合,飞起一脚狠狠踢中鲨鱼的头,鲨鱼顿时坠入海中,而墨云则借着反作用力跳到船边,一把抓住了甲板的边缘,船上的水手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他拉了上来。   “真是太惊险了!”船长走上前看着地上气喘吁吁的墨云,关切的问:“阁下您没事吧?东西可曾拿到了?”   “我想,我带回来的,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浑身湿淋淋的墨云气喘吁吁的抬头看了一眼船长,莞尔一笑,眼眸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   日夜兼程赶回伊丁的墨云,将海洋之珠交给了聆月,聆月将珍珠研磨成粉,用水手们从远海取回的纯净海水给雨瑶冲服,雨瑶服药后不久,奇迹出现了,雨瑶的脸色开始红润,双唇恢复了娇艳的色彩,下半身金鳞上的黑色开始退却,逐渐恢复了金色的华彩。   当雨瑶睁开了她美丽的双眼,奕奕神采的她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垂死初愈的人,倒更像是一个美丽的公主,刚刚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   聆月还告诉雨瑶,在服用过海洋之珠后,她便可以自由的在人类与人鱼之间变换形态,当她变幻为人类的时候,她将与真正的人类无二,她的肌肤像人类一样可以锁住水分,不需要再依靠沐浴来大量补水;当她变为人鱼的时候,她将可以飘浮在半空中,而不会像从前只能瘫坐在地上,她的周围还会形成一个水膜来保持她体内的水分不会流失。   不仅如此,当她的潜意识感受到危险来临,不论她此时的形态是人还是鱼,她的身体周围都会瞬间产生一层厚厚的冰层,为她暂时抵挡住突如其来的袭击——这种防护能力仅能作为应急防御措施,是在其感受到危机降临时,不自觉的瞬间爆发出体内的魔力,形成一道坚固的防御护盾,但因为能量消耗极大,因此不能连续使用。   尽管如此,这也已经让雨瑶今非昔比,她不再是那条软弱娇柔、无力自保的小人鱼,海洋之珠为她带来的不仅仅是重生,更是彻底的蜕变。   重获新生的雨瑶,对所有的人充满了感激之情,而当她从墨云口中听到了自己命运的真相时,她的心中更是充盈着无尽的感恩,她明白,没有身边这些好心人的帮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今天。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愈加思念雪月灵,正如洛克所言,与雪月灵相遇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如果没有雪月灵,她就不会遇到这些善良的人们,她的命运也许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可是现在,雪月灵究竟又在哪呢?   独处的时候,她会情不自禁的拿起墨云为她带回的七弦琴,动情的弹起那些在象牙塔和雪月灵一起弹奏过的乐曲,回忆起两人共同度过的亲密无间的安逸时光,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这样过下去,但是现在,它们却仅仅成了她脑海中抹不掉的回忆,最为甜蜜、却又略带淡淡苦涩的回忆。   随着雨瑶的身体康复,墨云残缺的左臂再次进入了她的视线,虽然墨云一直都避免引起她的注意,但完全避开是不可能的。一想到墨云以后要拖着一条残缺不全的胳膊去战斗,雨瑶的心里就担忧不已,她很想做点儿什么,帮墨云修复他的手。   为此,她去找过聆月,但聆月告诉她自己无能为力,墨云的断臂早已无法接上,如今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连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断掉的手也已经被抛弃,根本无法修复成原状。   面对雨瑶的恳求,聆月建议她去和樱谈谈,也许精灵们会有一些补救的办法,无可奈何的雨瑶只好又找到了樱。   她向樱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樱沉吟良久,说:“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要恢复他原来的手已经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大概也就是为他接上一只新的手。”   “新的手?”雨瑶惊喜而又疑惑的看着樱,她不明白何为“新的手”,也不知道它要如何才能接上,但她觉得樱如果这么说,也许真的还有一丝希望。   “对,这是矮人们的技艺,可以利用金属和木料制作一只假手,把它接在人的断肢上,但是它不可能像原来的手一样灵活,而且戴上以后可能还会带来新的痛苦。”樱显然不像雨瑶那样充满信心,但雨瑶并没有退缩,她请求樱帮她联络精通这门手艺的矮人工匠,尽力一试,樱答应了她的请求。   “另外,请不要告诉墨云好吗?”   樱看了一眼雨瑶恳切的眼神,会心一笑:“想给他一个惊喜吗?”   “嗯。”雨瑶低下头,笑的很羞涩。   “我懂了,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的。”   “谢谢您!”   樱和聆月很快设法联络到了一名手艺精湛的矮人工匠,并带着他和雨瑶见了面,在仔细倾听了情况的介绍之后,老工匠点了点头,面带犹豫的说:“做倒是没问题,但是一般的假手都是做给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无妨,但还是不能提重物。如果是战士的话,寄希望于他能够用假手辅助作战,这并不现实,毕竟是接上的假东西,用起来不方便,也容易损坏。”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矮人的话无异于给雨瑶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但她仍未放弃希望,执着的用期望的眼神望着矮人,老工匠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的耸了耸眉说:“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不太好办。”   “是什么办法?请您快说!”雨瑶迫不及待的追问。   “这是一种最新的工艺,可以令假手像真正的手一样自由的活动,不论是拿取物品还是进行重体力劳动都没关系。当然,毕竟是假的,还是要避免受到过于强烈的打击,否则与手臂的连接处可能发生撕裂,造成更大的伤害。”   “不过,它足以满足战士们作战的需要,因为它有坚硬的质地,就如同剑士们所带的板甲手套一样,如果制作时所用的材料质地够坚硬,甚至可以承受最锋利的刀剑的攻击而没有丝毫的损伤——当然像锤子、巨斧那种沉重的兵器任什么手也是扛不住的——这样的假手如果挥起拳头打中对方的鼻子,呵呵呵,那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矮人爽朗的笑了起来,雨瑶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不过,假手毕竟是假手,首先它是不可能有体温的,所以摸上去会很凉……”老矮人狡黠的一笑,耸了耸肩,雨瑶矜持的抿了抿嘴,明白他的意思,只听他继续说:“当然它也很坚硬,而且表面可能不会很光滑,刚开始如果不适应,可能会弄伤自己或身边的人,所以也要小心才好。”   “我明白了,那您刚才说不好办,是什么意思?做起来很难吗?”雨瑶关切的把话题引入重点,一旁的樱也插话道:“如果需要什么特别材料,我们会尽量帮忙寻找的。”聆月也在旁轻声附和,雨瑶感激的望了望他们,回头期待的看着老矮人。   “夫人,阁下,我明白二位并不缺少获取材料的办法,”老工匠回头对两人耸了耸肩,他们爽快的回答似乎并没能让他放心,他说:“但是这材料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就可以用的,它需要满足几个条件,首先是够坚硬,其次自然是数量要多,如果打造到一半没材料了可不成;还有,要能够耐的住高温的锤炼,而最重要的是……”   他看了看两人,捋了一下长胡须,意味深长的说:“它必须是某种生物身上的拆下来的,也就是说,它是生命体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能和人的断肢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当然,那还要借助阁下的神圣治愈力量以及夫人您稀有的精灵特效药。”   “您说的这种东西,似乎应该是龙或者巨蜥身上才能够找到吧?”樱闻言柳眉轻蹙,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难办了,要杀死一条龙谈何容易,更何况现在的时局他们也没有人力和精力去击杀巨龙。   至于巨蜥也并不好找,它们通常都生活在冰封高原以及红岩丘陵的部分区域,大部分地区都是荒无人烟,难觅踪影,要搜索它们的踪迹更是难上加难。如果没有之前的亡灵危机,倒是可以从黑市上买到,但因为亡灵的肆虐,赏金猎人们为了规避亡灵的风险,大都暂停了猎取和买卖,因此要找到这些材料真的难于登天。   “夫人,我明白这是个很大的难题,但的确像你所说的,巨龙或者蜥蜴的鳞片是最好的材料,若实在不行,用巨龟的龟壳也能勉强,但坚固程度就差很多了。”   看着三人为了材料的出处大伤脑筋,雨瑶缓缓的起身,走到窗户旁,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为墨云制作的假手,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去战斗,材料必须要最好的,如果使用次品的材料,在关键的时刻可能会让他丢掉性命,雨瑶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想墨云为了自己,拖着一条残缺的手臂潜入深海,历尽千难万险,雨瑶心里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还在一筹莫展的三人大声说:“我有办法了!”   老工匠的手艺的确精湛,仅用了一个星期时间,那只假手便被接在了墨云的断臂上,樱的精灵秘药和聆月的治愈魔法令接口处愈合的非常完美,只留下了一点儿不起眼的疤痕。   墨云望着这只如镜子般光滑的金色假手,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感觉就像在使用自己的旧手一样灵活自如,他试着用左手从腰间拔出圣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便。   “年轻人,看来一切都很完美,不过一个月内你还是不要让这只手承受过重的压力或冲击,等到一个月后你就可以自由使用它了!”老工匠乐呵呵的叮嘱墨云,墨云感激的向他连声道谢。   老工匠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一脸荣幸与自豪,却又不乏钦佩的说:“不用谢我老头子,还是谢谢这位小姐吧!连我都要谢谢她呢!如果不是她,我老头子这辈子大概都没有机会做出这么棒的东西啊!真是令人兴奋哪!”   “雨瑶……”墨云回头望着自己心爱的姑娘,雨瑶的脸上挂着欣喜的微笑,当墨云深情的凝望她的时候,那笑容中又平添了一抹羞涩的红晕,墨云情不自禁的上前将她抱紧,却不料雨瑶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轻吟。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墨云惊惶而歉意的放开她,雨瑶轻轻的摇了摇头,墨云感觉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他下意识的歪过头看了一眼雨瑶一侧的腰间,忽然看到她金色的裙子上透出点点滴滴的红色,他吃惊的抬头看了雨瑶一眼,用手拉开她试图遮挡的手臂,焦急的问:“你受伤了吗?那是血吗?”   “不……没……没有……”雨瑶不安的拼命摇头,一再的试图用手臂遮住那里,墨云却执着的拉开她的手臂,上前想要看个究竟,这一看可把他吓坏了,刚才他手臂经过的位置留下了一片斑驳的血迹,他吃惊的抬头望着雨瑶,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雨瑶,还是告诉墨云吧!”樱走上前轻抚着雨瑶的肩膀劝道,雨瑶回头望了她一眼,不安的低下了头,樱知道雨瑶自己开不了口,于是替她说出了真相。   “本来,雨瑶是不想告诉你的,她怕你担心。事实上,你的那只假手,是雨瑶剥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鳞片打造而成的,她的下半身现在伤痕累累,缠满了绷带,但她一直忍着疼痛,不希望你知道……”   樱的话没有说完,墨云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他用颤抖的双手托起雨瑶的脸,看到晶莹的泪滴也在她的眼角打转,四目相对,他的嘴唇在颤抖,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在这个时候,一切话语都已经苍白无力,墨云将自己的满腔的感激与心疼化作一个深情的吻,送到了雨瑶柔软的唇边,一霎那,四行热泪温润了两颗相依相偎的心灵……   经过聆月以及精灵秘药的治疗,雨瑶的伤势愈合的很快,并且渐渐生出了全新的鳞片,虽然它们还很柔软,也没有光泽,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恢复如初,看到雨瑶的身体渐渐的复原,墨云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一天早上,众人正在餐厅用早餐,两份公文突然被送了进来,伊丁公爵将公文接过来,拆开后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将它们递交给亨特尼斯,面带忧色的说:“阁下,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我大哥送来的,另一封是国王陛下派人送来的战报。第一封说他们已经通过盗贼公会的消息网,打探到了雪莺他们的大概位置,而第二封则是红岩城的告急文书……”   “告急文书?”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伊丁公爵点头道:“是的,这段时间,天霖将大陆上残存的亡灵都招揽在自己麾下,同时利用死亡水晶赋予的力量又召唤出了部分亡灵部队,然后向红岩丘陵发动了攻击。”   “在围困红岩城的同时,亡灵还阻断了鲁因我军的增援,在两周的时间内,红岩城的攻守双方伤亡都很大,最终我们的军队趁着敌人松懈的机会,突破了南门的敌军,将城里剩余的部队和百姓顺利撤出了红岩城。”   “目前,整个红岩领地已经完全沦陷,撤出的部队和百姓除中途受到少数敌人散兵游勇的骚扰,造成了部分伤亡外,其余都顺利退入了鲁因,目前鲁因公爵正命人在边境整备工事,做好迎战的准备。”   “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亨特尼斯从椅子上站起来,愁眉不展的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狂风从窗口呼啸而过,似乎马上就要下大雨了,王国的命运也正在这风雨之中飘摇不定。   “我大哥的信上说,他们打听到雪莺现在和天霖一起在红岩城中,他们似乎打算把那里作为据点,从这里展开对王国的攻势,而且在他们身边,似乎还出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家伙,就是他负责了攻打红岩城的前线指挥。”   “看样子,天霖是如虎添翼了。”聆月一边阅读手中的信件,一边说:“如果没有雪莺为他出谋划策,没有那个黑甲武士为他统领大军,他是不可能如此神速的拿下红岩丘陵的,看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先设法斩断他的左膀右臂了。”   “都是因为我,不然的话,雪莺也不会被天霖利用……”看着大家一脸的愁容,雨瑶不禁自责的叹息一声,樱回头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一直默不作声的亨特尼斯回头看了雨瑶一眼,语气镇定的摇头道:“雨瑶,你不要自责,这件事与你无关。事实上,对于天霖的进攻,我早有预料。至于那个黑甲武士,我倒并不担心,我现在唯一感到疑惑的,是雪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帮助天霖,这其中必有蹊跷。”   “你想到什么了?”聆月凝望着老友沟壑纵横的苍老脸庞上深思熟虑的表情,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什么破绽。其他的人也都迷惑不解的望着亨特尼斯,雨瑶更是一脸茫然的望着他,问:“您说这一切跟我没关系?怎么会呢,难道雪莺她不是因为发现了我的身份,受到了刺激才会投向天霖身边的吗?”   “当然不是,如果说有一个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向自己的伙伴隐藏着心事,那个人也不是你,而是雪莺。”亨特尼斯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惊讶的表情,在这个大厅里,他是唯一知道这个真相的人。   “雨瑶你知道吗?当年雪莺把你从歌唱之岛的海滩上捡回来时,你就拖着一条大尾巴遍体鳞伤的躺在金沙滩上,那丫头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还跑去偷了克劳德教授的隐形斗篷,她一路吃力的背着你往回走,避开众人的耳目,没想到最后撞上了我。”   “不得已,她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并且百般恳求我帮她隐瞒这个秘密。我看出你的身世非凡,所以就答应了她。象牙塔的大师们都知道你的秘密,但他们之所以保守着这个秘密,都是因为他们曾经在雪莺面前发过誓。”   “之所以你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是因为当你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力量之后,鱼尾自动变成了人类的双腿,雪莺让我们不要说破,所以,当你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看上去对你的身份毫不知情的人,把你当成一个落水的少女。”   “您说的……是真的吗?”雨瑶惊愕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望着亨特尼斯,看到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但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切,她问:“可是,为什么雪莺最后会说那番话呢?她为什么会那么愤怒的指责我欺骗她?”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懂,这正是我迷惑的原因,按照烽冥侠的说法,他与雪莺最后分别得时候,雪莺的表现似乎已经不再将他和琳玲之间的误会放在心上,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值得她愤慨的事了,因此她的表现令我感到疑惑,我不明白那丫头究竟想要干什么,她究竟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也许,法瑞斯大师可以帮上我们的忙!”墨云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的向大家建议。亨特尼斯和聆月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赞许。   “那么,墨云、雨瑶,你们随聆月一起去尼尔森林拜会一下法瑞斯大师吧!我们其他人先去鲁因与烽冥侠会合,做好抵挡下一波进攻的准备,鲁因不可以再沦陷,否则将会威胁王城的安全。”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聆月和墨云、雨瑶当天便启程赶往王城,一路晓行夜宿,终于到达了海音斯特姆。聆月让两人先去尼尔森林见一见法瑞斯,自己留在王宫和国王商谈下一步的计划,同时等待雨瑶和墨云的消息。   雨瑶和墨云随即离开王城,进入尼尔森林,并顺利的找到了法瑞斯的居所。房门紧闭着,雨瑶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声,她和墨云对望了一眼,轻轻的推了推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人探头探脑的走进去,外屋空空如也,卧室的门敞开着,两人走到门口,看到法瑞斯躺在床上,似乎正在睡觉,他们好奇的彼此相顾,对老人白天睡觉感到很奇怪,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见过法瑞斯白天睡觉。   “你们回来了。”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一张疲惫而憔悴的脸,两人吃惊的看着他,惊异于他的消瘦和愁容。   “洛克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您不要紧吧?”   洛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惊动老人。三人走到屋外,在木屋门口的几个石凳上坐下,洛克将他们打量了一番,说:“女神保佑,看样子,你们俩都没事了。”   “是,我们都还好,您都听说了吗?”   洛克望了一眼雨瑶关切的脸,微微点头:“我都知道了,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真是令人没有想到。我当初听说阿罗伊派天旗去抓捕他弟弟,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我曾经找过阿罗伊,希望他另派人去,可是他忙于手头的事务,没有听进去我的劝告。”   他懊悔的摇头长叹一声:“也怪我的疏忽大意,没想到天霖会闯出这么大的祸,所以也没有坚决的阻止,结果……”   “您也不要太自责了,事情变成这样谁都想不到的。”墨云劝慰了洛克几句,将两人的来意向他表明,洛克听后不仅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更显忧愁,这引起了两人的疑惑,一再的追问之下,洛克将心中纠缠已久的忧虑说了出来,这个消息简直如同晴空霹雳,将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你们已经来晚了,法瑞斯大师他已经重病一个月了。你们走后,几个德鲁伊来到这里找到大师,大师和他们秘密交谈过之后,便独自离开了森林。当他回来以后,身体状况变得很差,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一天大概能醒来两次,只能吃一些流食,根本不能说话,这一个月我每天都在担心,怕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离去……”   洛克说着闭上眼睛,用手捂着脸,垂头丧气的忧愁感染着两个年轻人,令他们感到一丝绝望。   “也许,我们应该立刻回去找聆月阁下,或许他能救大师的命!”   “或许吧,你们现在就去吧,但愿一切能够有所转机。”   两个年轻人立刻动身返回海音斯特姆,找到了聆月。听说法瑞斯身染重病,聆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法瑞斯已经超越了生死的界限,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立刻与两人赶往尼尔森林,来到法瑞斯的住所。   洛克并不在屋里,三人走进法瑞斯的房间,看到老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聆月在床边坐下,用手轻探他的呼吸,感到老人气息微弱,不禁心里一沉,他对老人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感觉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样一来,要从大师这里入手已经不可能了,”他回头指示雨瑶和墨云说:“你们两个先回海音斯特姆,今天已经晚了,你们也奔波了这么久,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出发去鲁因,把这里的一切告诉亨特尼斯阁下,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大师,看看能否让他苏醒过来。”   两人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只好听从聆月的吩咐先行离开,临走时雨瑶想起聆月如果留下来,恐怕会和洛克不期而遇,她不知道那样会不会出问题,又不敢向聆月提起,只好先和墨云离开木屋,路上再商量。   当他们离开木屋一段距离之后,两人停下来商量着要怎么把事情通知洛克,还没商量出个结果,一个黑影忽然在他们身旁闪现。   “你们是在找我吗?” 第三十四章 柔情博弈   法瑞斯生命垂危的消息,令身在鲁因的所有人都如闻惊雷,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法瑞斯的生命会在这个时候走向终点,事情一下子回到了原点,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无可奈何之下,亨特尼斯听取了青龙的建议,再次向盗贼公会寻求帮助。虽然诺欧·黎已经过世,但新任的会长一直都很配合官方,爽快表示愿意合作,并提供了一个地址以及姓名。   他告诉亨特尼斯,这伙人是长期盘踞在红岩丘陵的一伙盗墓份子,对红岩丘陵各地的地形情况了如指掌,不久前刚刚接受了盗贼公会的接管。他们的首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份相当神秘,性格内敛,喜怒无常,他和他的手下是目前唯一潜伏在亡灵肆虐的沦陷区的一群人,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但会长也提醒亨特尼斯,事情可能不会非常顺利,因为那伙人刚刚接受了谈判条件并答应加入,但盗贼公会方面还没有派遣任何人进入他们的组织,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公会会员,在这个动荡的时候,他们并不真正受到盗贼公会的控制。   对于这伙人,亨特尼斯拿不定主意,他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可靠,却又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选。在选择谁去与盗墓团接触的问题上也令他头疼,青龙并不是合适的人选,因为盗贼公会的会长告诉过他,那帮人性格偏激保守,对外来人充满敌意,其中更不乏暴躁的矮人罪犯,在这个时候让一个精灵出马可能会把事情弄糟。   烽冥侠一直都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去,因为他希望身处第一线以便得到女儿的消息,可是亨特尼斯并不认为他是最好的人选,他需要他留下来率领恶魔猎人团队,以便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最需要他们的位置。   剩下的人便只有墨云和雨瑶了,但是这两个年轻人说他们不谙世事一点儿不过分,雨瑶没有一丁点儿和游侠打交道的经验,墨云虽然比雨瑶要见多识广,但海盗的生涯并不见得对他有多少帮助。   因此,亨特尼斯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人,能够游刃有余的在那些亦敌亦友的家伙面前施展手腕,用他娴熟的谈判技巧说服他们,他甚至开始思念起紫月,他知道,在她面前这些人简直如同小孩子一样。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烽冥侠突然找到他,神秘兮兮的和他在房间里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他显然说服了亨特尼斯,因为当谈话结束两人走出房间,可以看到他和亨特尼斯脸上表情都轻松而满怀期望。   墨云和雨瑶到达鲁因后,便一直在等待着亨特尼斯的决定,他们会不定时的去城市一角的一间不起眼的小旅店见洛克,告诉他事情的进展,洛克总是默默地听着,很少发表自己的观点,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此漠不关心,相反,他始终都在预测下一步可能出现的状况,并思考应对的办法。   一天傍晚,墨云和雨瑶来到了洛克的房间,他们告诉洛克,亨特尼斯已经决定让他们去和那伙人联系,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洛克对这个决定并不感到意外,他也明白亨特尼斯手里现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三人正在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外面破旧的楼梯上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了洛克的耳朵,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年轻人,嘴角流露出一缕自嘲的微笑:“看来,我也被算入整个计划之中了。”还没等两人回过神来,轻轻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雨瑶上前打开了房门,惊讶的看到烽冥侠站在门口,他的表情十分平静,既不惊奇也不激动,只是礼貌的向雨瑶点了点头,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径直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凌乱简陋的屋子,看看两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信心十足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出来吧,伙计,你已经隐藏了十几年了,是该现身的时候了。”   “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洞察力。”洛克在他的背后摘下了隐形斗篷,意味深长的望着他的背影说,“这些年,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是吗?”   “当然,”烽冥侠耸了耸肩,回头凝望着老对手的眼眸,“如果有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男人,多年来一直围着我女儿转,而我却一无所知,那我就不配做父亲了。另外说一句,你似乎从来也没高估过我,不是吗?”四目相对,两个曾经势同水火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了默契的微笑。   “说说吧,打算让我帮你做什么?”洛克从烽冥侠面前走过,在桌旁那张看上去随时有可能坍塌的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的从身上掏出一支烟斗,手指轻捻,几粒粉末无声无息的撒落下来,一团火焰在他右手的食指指尖燃烧起来,他点燃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抬头望着烽冥侠。   “帮我找到我女儿,并设法让她回心转意。”   洛克轻轻的吐了一个烟圈,淡淡的一笑,不乏调侃与挑衅的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不要以为我以前照顾过那丫头,我就对她有什么责任,相反,那是你的责任,一个父亲的责任。”   “没错,那是我作为父亲的责任。”烽冥侠弯下腰,把脸贴近他,烟雾在两人针锋相对的视线之间缭绕升腾,一旁的雨瑶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墨云,随时担心两人会动起手来。但烽冥侠依然平静,他只是默默地望着洛克,语气郑重的对他说:“但在雪莺身上,你也有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洛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感到无法理解。   烽冥侠轻轻的点了点头,把脸贴近到他面前,意味深长的说:“别忘了,我们两个都是欠债者,我们所欠的是同一个人,这笔债要用一辈子来还她,”他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洛克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现在,是我们还债的时候了。”   说完,他别有深意的看了洛克一眼,转身大步向外走,洛克抬眼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看着他打开门迈步走出房间,忽然朗声将自己的话送入他的耳朵:“好吧,你说服我了,我会去尽我应尽的责任。”   烽冥侠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深沉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会的,好运,兄弟!”说完快步消失在了低矮的房门外。   烽冥侠的一句“兄弟”,让洛克感慨万千。在他和雨瑶、墨云一起离开鲁因郡前往红岩丘陵的路上,他的脑海中还在浮想联翩,那些关于紫月、关于烽冥侠,以及关于他们女儿的画面不断地在他面前闪过。   他还记得十八年前自己在伊丁,企图阻挡烽冥侠的父亲——伊丁老公爵比利·温米尔越狱,却被烽冥侠打的吐血;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曾经跟随克洛斯,在鲁因的监狱中看到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烽冥侠,以及紫月为他在鲁因城掀起的腥风血雨。   而现在,他和他却为了同样的目的,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只为了寻回那个误入歧途的少女,摒弃了所有前嫌,这不能不让他慨叹命运的无常。   当然,正如烽冥侠所言,将他们的原本不相交的两条命运线结成一股的那个人,才是最让他们难以忘怀的,他们都欠着她的情,甚至都欠她一条命,他们为此而携手,只为了弥补那永远都还不上的亏欠。   进入了红岩丘陵后,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令人不寒而栗,原本酷热荒芜的红岩丘陵,此时却变得阴风习习,亡灵的雾霾阴云将炽烈的阳光遮盖的一丝不透,大地一片昏暗,白昼如夜,还不时落下散发着腐败气味的雨,令人难以忍受。   部分能够忍受红岩丘陵酷热环境的植物,此时也都变得死气沉沉,在受到毒雨的侵蚀后,变得狰狞而怪异,地面上覆盖着腐臭的烂泥,很难踩到几块坚实的土地,看上去比悲哀沼泽更像沼泽地。   对于眼前的一切,洛克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庆幸,他们在来的时候已经做足了准备,准备了防水的长靴与斗篷,紧身的皮衣皮裤,还有各种补给品和药品,烽冥侠为他争取到的一应物品完全能够满足他的需要,这让他感觉很满意,但后面的路就只能靠他们自己走下去了。   令人作呕的气味、腐败的毒雨以及满地的泥泞都还只是皮毛,那些游走在山丘荒野间的亡灵和恶魔才是最大的麻烦,洛克可不想碰到它们,虽然他们也曾解决过一些无可回避的家伙,但与它们正面作战毕竟让人不愉快。   路上,洛克向雨瑶和墨云讲述起了他们此行的目标——红魂团的来历。红魂团本是红岩丘陵的一伙盗墓团,因为红岩丘陵是矮人们世代居住的地方,矮人们死后会在墓穴中陪葬大量的珠宝金银,因此很多的矮人墓并不亚于一座矿山,尤其是一些矮人贵族和长老的墓,挖出一个就能富可敌国,因此这帮人便把目光瞄上了这些墓。   在十八年前那场战争还没有爆发的时候,红岩丘陵还是矮人们的领土,这伙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盗挖矮人墓,可是随着半兽人大军横扫红岩丘陵,矮人们不得不依赖人类的力量保全自己。   尔后,人类的军队接管了红岩丘陵,并逐渐将其纳入了人类王国的领土,他们修建了红岩城新址,而被半兽人夷为废墟的红岩城旧址则无人问津,但其中却留下了大量的宝藏。   随着红岩丘陵的人类越来越多,盗墓团的规模也越来越庞大,他们不仅明目张胆的盗挖矮人的墓穴,还挖开了红岩城旧址,将金库中没有转移走的宝藏洗劫一空,而矮人们此时寄人篱下,即使知道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部分矮人加入了盗墓团,帮助他们寻找藏有财宝的墓穴。   可是,好景不长,深渊之门的逆转使得亡灵很快扩散到了红岩丘陵,毫无防备的盗墓贼们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很多次当他们怀着对宝藏的贪婪挖掘开坟墓,里面突然跳出来的却是凶恶的矮人亡灵或食尸鬼,继而惊动了更多的亡灵聚集过来,抵挡不住亡灵攻击的盗墓贼死伤惨重,很多胆小的人害怕丢掉性命,都放弃了这份工作,脱离了组织,带着自己的财物逃之夭夭,盗墓团的力量急剧下降。   盗墓贼们的厄运还不止如此。当他们被亡灵折腾的难以为继时,盗贼公会的人找到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加入盗贼公会,盗墓贼们犹豫再三,经过艰难的谈判,终于决定借助盗贼公会的羽翼,避免土崩瓦解的命运。   然而,就在他们与盗贼公会签订协议之后不久,天霖所率领的亡灵大军扫荡了红岩丘陵,人类的军队坚守了两周之后,放弃了红岩丘陵,全部撤往鲁因,这使得盗墓贼们变得更加无可依靠,这群依靠发死人财起家的家伙,最终只能在死尸横行的土地上苟延残喘,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经过数日的疾行,根据盗贼公会提供的坐标,三人终于找到了那伙人所藏身的地方,那里是一片丘陵包围之中的荒废矿区,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除了散乱的碎石和丢弃的工具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挖掘的设备,如果不是事先预知,不会有人认为这里还有活人存在。   虽然找到了矿区,但要找到那些人并不容易。周围的山壁上有大量的矿洞入口,如同兔子洞一样,没有任何的标识与暗号,根本无从寻找。盗贼公会曾经给他们提供过联络的暗号,可是洛克他们找遍了附近的洞口也没有找到半个暗号。   是那伙人出了什么问题?还是盗贼公会搞错了什么?又或者,那帮家伙已经全体升天了?洛克搞不清楚,也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他只想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雨瑶和墨云依然在搜索着相关的线索,对雨瑶来说,矿区是新奇的,她从未见过矿区是什么样子,那些黑暗幽深的矿洞对她来说新奇而又可怕,她不知道矿工们在这些洞里面做什么,但从矿坑的规模来看,曾经在这里工作的人数量相当庞大。   不管那些人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雨瑶对矿洞并无好感。她大概察看了一下周围有无可疑的标记之后,便转身匆匆离开,去和洛克、墨云会合。   就在她转身的一霎那,背后的矿洞里忽然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可疑声响,雨瑶不由得停住脚步,战战兢兢的回头看去,黑暗中什么都没有,那声音也消失了。   “也许,是我的幻觉吧……看来我还是太胆小了……”雨瑶这样安慰并鼓励着自己,迈步刚要离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腕,她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没等她发出惊叫声,瞬间便被拖倒在地,向着矿洞的深处拖去。   若在以前,雨瑶早已经浑身瘫软,没有还手之力了,可是海洋之珠却让她的力量今非昔比,一层厚重透明的椭圆形冰壳在她周围闪现,缠住雨瑶的东西因为接触到冰壳,瞬间被冻结。   见此情景,雨瑶恢复了几分勇气,她将身体还原成人鱼,原本被捆住的脚腕一下子挣脱了束缚,趁着这短暂的瞬间,她稳住漂浮在半空中的身体,向着矿洞外逃去,一边逃跑一边大声的呼救。   听到雨瑶的呼唤,正在附近不远处的墨云连忙赶了过去,恰好看到雨瑶从矿洞里跑出来,而在她背后紧随而出的几条棕色的枯藤正气势汹汹的扑向她,墨云大喝一声,圣剑挥出一道金色的剑光,将枯藤一刀两断,剩余的枯藤退回了矿洞。   墨云赶到雨瑶身边将她抱在怀里,雨瑶全身战抖不已,显然吓得不轻,但眼神却还坚定,没有完全丧失勇气。   “那是什么东西?”迎上两人的洛克剑眉倒竖,凝望着对面黑幽幽的矿洞,侧耳静听里面的动静,有一种笨重的、迟缓的蠕动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洛克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这并非什么好消息。   忽然,他回头对两人大叫:“后退,向后退!”同时左手一指,衣袖里飞出三张纸牌,那纸牌由精钢打造,薄如蝉翼,边缘锋利异常,有如刀刃,打着旋呼啸着飞向矿洞,只听“乒乒乒”三声,三枚纸牌被弹了回来,洛克稳稳的将其接在手中,面露惊异之色,对方的智慧显然超乎他的想象。   “小心点儿,它出来了!”   洛克的话音刚落,矿洞的洞口已经显现出那怪物的形态,原来是一株老树枯槁的树干,只是因为毒雨的侵蚀,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上面还沾染着凝固的血迹,树冠已经没有一片叶子,只剩下了凋零的枯枝,上面挂着几具残缺不全的枯骨,树干上有两只暗红色的细长眼睛,流露出奸邪的目光,一大团纠缠纷乱的树根仿佛无数只脚,载着它向前挪动笨重的身躯。   “原来是这么个东西……”洛克双眼死死盯着树怪,冷冷的一笑,在他身后的雨瑶望着那只刚刚向他发起攻击的怪物,惊讶于黑暗魔力对此地环境的污染,不由得心中一动,脱口叹息:“如果雪莺看到它,一定会很痛心吧,她是最珍惜这些树木的……”   “那就让我们替雪莺净化它吧!”洛克回头对两人使个眼色,手杖的杖头锋芒突现,向着树怪冲了上去,墨云护着雨瑶退到远处,把她安排在一堆碎石后面,叮嘱她不要乱动,然后拔剑去帮洛克。   雨瑶从碎石堆后面露出头来,紧张的遥望着两人与树怪激战。洛克凭借矫健的身手与复杂多变的魔术手法牵引着树怪的注意力,而墨云则乘机对树怪施加强力的神圣攻击,两人配合默契,雨瑶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眼看自己已落于下风,树怪变得暴躁起来,下方的根须开始向四方扩散开来,企图以此来控制两人的移动,洛克连忙指挥墨云后退躲避,但根须的攻击迅猛而狂乱,墨云只能依靠圣剑不断逼退对方的攻击,却难以真正的甩掉它,而洛克虽然能够依靠隐形斗篷避开攻击,却必须集中精力,无法对墨云进行有效的支援,局面一时陷入了对峙之中。   “这样下去可不行……”躲在远处观战的雨瑶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突然回忆起自己服用了海洋之珠后,樱曾对她进行过短期的水魔法培训,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帮墨云一点儿忙,不能这样什么都不做。   她用还不太熟练的语气念出一句咒语,向着树怪的方向一指,一团冰雾在她的指尖凝聚起来,向着树怪发射出一连串锋利的冰刺,无一虚发,全部命中树怪的躯干,树怪被一连串的射击打的站立不稳,向后倒退几步,连忙收回根须稳住身体,墨云和洛克也退到一起,惊讶的回头看着雨瑶。   树怪遭到突然的袭击,愈加恼怒,它将部分根须扎入土地,牢牢的控制住身体,其余的根须杀气腾腾的扑了上来,洛克和墨云连忙向两侧闪开,不料树怪的本意不是他们,反而趁虚而入,所有的根须一起向着雨瑶扑了过去。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各尽其力,圣剑、手杖和纸牌的光芒在根须周围交织成一张闪光的攻击网,但仍无法将所有的根须全部斩断,眼看着它们直扑雨瑶而去。   无数条根须拧成一团,像一只巨大的拳头直打向雨瑶,惊慌失措的雨瑶慌忙缩回头躲在碎石堆后面,只听哗啦一声,根须拳将石堆打的碎石纷飞,雨瑶惊叫一声,抱着头在如雨般散落的碎石间打了几个滚。   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根须拳头张开一只巨大的手掌,迎面抓向了雨瑶,惊恐万状的雨瑶下意识的抓起掉落在一旁的金色七弦琴挡在自己面前,只听琴弦鸣响,清脆的弦音回荡天际,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声音过后,雨瑶怯生生的睁开眼睛,发现触碰到琴弦的根须手掌表面已经附着了一层坚实的冰层,一直连接到树怪的身上,树怪被瞬间凝结成了一尊巨大的冰雕。   “雨瑶,你没事吧!”墨云跑到雨瑶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雨瑶惊魂未定的看看他,又看看树怪,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墨云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脸颊,钦佩的大声称赞:“我还要问你呢!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说着情不自禁的轻轻吻了她一下,雨瑶顿时红了脸,把目光转向不远处正走过来的洛克,她希望洛克能够解开这个谜。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琴吗?”在仔细察看过冻结的树怪后,洛克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向雨瑶提出自己的请求。   雨瑶爽快而满怀期待的把琴交给他,洛克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七弦琴,轻轻的用手拨动了一下琴弦,琴发出轻柔的乐音,洛克隐约感到手指间有一股湿润的水气在萦绕。   “很明显,这把琴并不只是一件乐器那么简单。”他将琴还给雨瑶,回头看着一旁冰封的根须,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冻得非常结实,大概有五公分厚,而且冻结迅速,令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冻结力,我想当今能达到这样效果的,除了樱夫人,也没有其他人了。”   “您的意思是……”   “你跟随雪莺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她的母亲紫月之所以名震天下,凭借的不仅仅是出众的美貌和睿智的头脑,还有那支令所有人都为之惊叹和颤栗的水晶魔笛。所以,乐器有时候不仅仅是演奏的工具,也可以是最优雅的杀人利器。好好挖掘它的力量吧,我的孩子。”   望着洛克脸上饱含深意的笑容,雨瑶和墨云对视了一眼,低头看看手中的七弦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担心自己误解了洛克的意思,但是看到洛克胸有成竹的微笑,又似乎无可疑问。在她心里,紫月是一个不朽的传奇,她没有想过也不敢想自己能与她比肩,但这把琴的玄妙却有目共睹,无法否认。   “嘿,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一阵粗野的呼喝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声音的主人外貌和他的语气一样粗野,看上去衣着邋遢,头发凌乱,不修边幅,尖嘴猴腮的模样让人对他没有一丝好印象。   “我们在找红魂团,你是红魂团的人吗?”洛克转身迎向来人,对方用一双老鼠眼将三人打量一番,没有正面回答洛克的问题,反问道:“你们找红魂团干什么?”   “我们是盗贼公会推荐来的,找红魂团的团长有要事相商。”走到他面前的洛克,目光扫过他左手的手腕,隐约看到外侧的皮肤上有一个红色的幽灵,“看来我们没有找错人。”   “你在说什么?我可不认识什么红魂团!”男子装模作样的摇着头,却并不着急离开,洛克微微一笑,目光锁定在他的左手手腕上,男子愣了一下,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将手缩到背后,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你们团长在吗?我相信他会有兴趣见我的。”洛克从身上摸出一枚盗贼公会的信物送到男子面前,男子瞟了一眼信物,伸手去拿,洛克却闪电般的将手缩了回来,说:“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彼此的身份了,至于剩下的事,我希望我们可以等到见到你们团长之后再说。”   “好吧,跟我来!”男子无可奈何的看了洛克一眼,转身正要往回走,忽然注意到了那只被冻住的树怪,不由得惊叫起来:“我的天哪,那是谁干的?是你们吗?”洛克微笑着耸了耸肩,男子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一句,转身带三人前往他们的巢穴。   接连翻过几个山丘,在一个小山坳里,一行人找到了红魂团隐居的洞口,带路的盗墓贼霍尔比告诉他们,之前的那片矿区因为那只树怪的出现而变得无法生存,他们与树怪战斗,死了很多人,不得已只好撤退到这里。   洛克听后与墨云、雨瑶对视了一眼,他觉得这显然是个不错的消息,他们帮红魂团消灭了树怪——除非施法者人为解冻,或者有人用火魔法融化冰块,否则即使再酷热的天气也不可能让魔法冰雪自然消融——这毫无疑问是个很好的见面礼,有助于拉近他们与这些盗墓贼之间的关系,化解彼此的敌意。   沿着蜿蜒崎岖的洞穴向下,面前出现了一个垂直向下的洞口,霍尔比朝着下面怪叫了几声,雨瑶不安的看看墨云,对他阴阳怪气的鬼叫感到有些害怕,墨云轻抚着她的背,告诉她这大概是他们的暗号,不要害怕。   果然,不一会儿,下面有人回应一声,将一架梯子搭了上来,霍尔比让他们从梯子下去,洛克一马当先下到地面上,镇定自若的扫了一眼身边三四个虎视眈眈的盗墓贼,抬头冲着上面喊道:“下来吧!”   “你先下,我跟在你后面。别怕,洛克先生在下面呢。”墨云轻轻的推了推雨瑶,雨瑶轻轻的点了点头,从盗墓贼面前走过,小心翼翼的踩着梯子下去,霍尔比静静地站在那里,两只色迷迷的眼睛悄悄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当感受到墨云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头转开了。   待三人都下到地面之后,霍尔比也爬了下来,带着他们前往团长所在的房间。   一路上三人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人类,也有矮人,其中不乏女人和孩子,很显然,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连亲属都居住在这里。   不过,这里的生活环境实在恶劣的让人难以忍受,空气中弥漫着污浊的热气,令人难以呼吸,男人们光着膀子交头接耳,醉鬼们就躺在过道上呼呼大睡,身边还扔着破烂的酒罐和衣物被褥,矮人老头吸着浓烈的烟草,使空气变得更加污浊不堪。   与男人们的邋遢相比,女人们可以说是衣不蔽体,但她们却都旁若无人的与他们擦肩而过,没有丝毫的羞耻与不安,反倒不断地用注视异类的目光打量着雨瑶,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   看到她们,雨瑶简直无法想象,她们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生活,她忽然觉得和她们比起来,自己以前受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尤其是自己与雪莺相识后这几年所过的生活,简直如同天堂一般,如果让她像她们一样生活,她宁可立刻死去。   在地穴深处的一个洞口,霍尔比停了下来,他让三人在这里等一会儿,自己掀开门口红底上画着白色鬼魂的破旧门帘走了进去。   洛克回头瞟了一眼背后不远处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小声对两人说:“一会儿进去,你们不要随便说话,让我跟他谈,不论他作何表现,记住不要冲动,我们不是来与他们为敌的,事情搞僵了会很麻烦。”两人连连点头,他们明白和这些人打交道洛克才是行家,所以对洛克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不一会儿,霍尔比从里面出来,让他们进去。雨瑶和墨云跟在洛克后面走进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一个相对宽广的洞穴,里面的凌乱与简陋程度并不比外面好多少,一个红头发的年轻男子坐在一条破地毯上,身边放着酒壶和几碟看一眼就会食欲减退的菜。   此时,男子正自顾自的抽着烟斗,显然对于酒菜没有任何胃口。看到他们进来,他先用一双阴郁的眼睛将他们打量一番,说了句还算有礼貌的话:“请坐。”   “史塔克团长,你好,我的名字叫洛克,是盗贼公会的福克斯先生推荐我来的。”洛克在他对面坐下来,从身上摸出一封信,递给对方,对方并没有急于接信,而是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洛克,问:“洛克?哪个洛克?”   “您的问题很有意思,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我是哪个,也许就是那个吧!”洛克莞尔一笑,将信扔在他面前,然后坐直了身子望着他,红发男子看都不看面前的信,对于洛克的身份他似乎比对信更有兴趣:“是十八年前,为摩洛克太子克洛斯做智囊的洛克?”   “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克洛斯,很遥远的名字了,自从他在紫月的温柔乡里一睡不醒,就没有人再跟我提起他了!”洛克笑眯眯的回敬给对方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红发男子面露惊异的之色,对他这样混迹于游侠之路的年轻人来说,洛克的名字与紫月一样是个遥远的传奇,他对洛克会亲临此地感到非常惊讶。   在他拿起面前的信并拆开阅读的工夫,雨瑶悄悄地打量着他,他二十七八岁上下,一头火红的头发倍显惊艳,但他的外貌却不像头发颜色那般火热,反倒让人感觉异常冷漠,虽然衣衫褴褛,却无法掩盖他挺拔的身材与俊朗的外貌,雨瑶有些好奇,像这样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干起了盗墓这种为人不齿的行当?   就在史塔克专心的看信的时候,他右侧的门帘里忽然跑出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儿大一点儿,大概十岁左右,女孩儿有六七岁的样子,两个小家伙跑到史塔克身边缠着他,口里不停的喊饿,史塔克被他们缠得没办法,让他们去吃旁边盘子里的东西,可是两个小孩子似乎对那些东西很不喜欢,因为它们实在令人无法下咽。   见此情景,雨瑶有些坐不住了。她首先看不得小孩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其次又怕他们会耽误谈正事,她犹豫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一块儿旅行途中吃的干粮,招呼两个小家伙过来吃,两个小孩子一见有好吃的,立刻放开了史塔克,跑到雨瑶面前,雨瑶把吃的一分为二,分给他们,两个小家伙饿急了,三口两口便吃个精光。   “好了,你们也吃过东西了,快回去吧,别在这捣乱了!”史塔克嘴上对两个小孩子说着,眼睛却盯着雨瑶的脸,表情中有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两个小家伙可没注意那么多,他们缠着雨瑶继续要吃的,雨瑶见他们在这里耽误正事,干脆起身抱起小女孩儿,拉着小男孩儿走进了里屋。   没有了小孩子的干扰,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史塔克将信读完,抬头看了洛克一眼,问:“你们想打听红岩城里的情况,找到那个女孩儿?”   在看到洛克肯定的点头后,他毫无信心的摇了摇头说:“那不可能做到,你知道吗?红岩城周围方圆百里密布着亡灵军团,不等进入城里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难道想加入它们吗?”   “仅凭我们的确难以做到,但我想有你和你的兄弟们的帮助,我们是可以做到的。”   “开玩笑!”史塔克冷笑一声,“你打算怎么做?让我的兄弟们为你们去卖命送死?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这里的每个男人都有家有室,拖家带口,他们一死,一个家就失去了支柱,你认为我会让他们为了帮你们去救那个什么大小姐而豁出性命?”   “并不是这样,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洛克平静的试图向对方解释一切:“我们之所以要寻找雪莺,并不只是为了救她,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消灭天霖和他手下的亡灵军团,还大家一个和平,我相信你们也吃够了亡灵的苦,所以合作对你们本身来说也是有利的。”   “至于行动方式,我当然不会让兄弟们白白的去拼命,我们可以有其他的办法,你们是了解周围环境的,我们一定能找到一个合作的好办法。”   “去他的好办法!”史塔克把信一扔,回头冲着刚才带洛克他们进来的那个盗墓贼说:“盗贼公会那帮人拿我们当什么?霍尔比,你愿意听他们的命令,为了官方去卖命吗?我相信你还没傻到那个程度!”   “大哥,我早就说那些家伙不会把咱们当自己人看,只不过是利用我们罢了!”霍尔比凶狠的回答,一旁的墨云早已按耐不住,恨不得拔剑劈了这些唯利是图的混蛋,却被洛克悄悄地按住,只好忍气吞声不作声。   “不要这么快做决定,我们再商量商量,应该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毕竟,史塔克,你也不希望你的兄弟们和他们的女人孩子,每天都挤在这样一个地方,为亡灵的侵扰而提心吊胆吧?”   洛克的话戳中了史塔克的心窝,他一直都在为现在的处境和后面的退路忧愁不已,却又无路可走,就算他们能够逃出红岩丘陵,回到人类王国的领地,但中土大地也没有他们栖身之所,如果他们重操旧业,很可能面临治安官的追捕,下场可能还不如呆在这里。   洛克的话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着性子继续谈判。两人的谈判进行了大概三个小时,可惜最终还是毫无成果,史塔克的心中怀着深深地不信任,不肯让自己的兄弟冒任何危险,而洛克给他们的承诺又无法快速兑现,因此谈判无法达成共识。   “我看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如果你们真的希望得到帮助,我希望你们拿出点儿诚意,先回去跟你们的领主们谈吧,让他们拿出点儿实实在在能让我们看得见的实惠,只要见到真的好处,我们也许能做成这笔交易,记住,这是交易!”史塔克说完,起身掀开门帘走进了里屋。   当他步入房间,面前的一切令他惊呆了,原本乱七八糟的房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虽然难掩破旧简陋,却简洁明快,令人赏心悦目,一堆垃圾被堆放在门口的角落,用一把破旧的扫帚盖住。   史塔克愣了几秒,忽然听到里面的房间传来小孩子的笑声,他快步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向里面看去,只见那个金发女孩儿正坐在一个破木盆前,盆里盛满了清澈的水,两个小孩子光着屁股站在里面,女孩儿将水淋在他们身上,一边帮他们洗澡一边哄着他们玩,两个小孩子兴高采烈的笑着叫着,女孩儿的脸上也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史塔克望着她美丽的笑容,看得呆了。   “哥哥!”   小男孩儿眼尖,一眼看到了门口的史塔克,从木盆里跳出来,光着屁股向他跑过去,雨瑶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们一定已经谈完了,于是将小姑娘从里面抱出来,也不在乎她身上湿淋淋的水,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用随身带的手帕将她身上的水擦干,手帕上芬芳的香水味让女孩儿遍体生香,开心的冲着雨瑶叫道:“姐姐姐姐,好香啊,好香啊!”   “我也要闻!”小男孩儿一听,放开史塔克,跑回雨瑶面前,雨瑶笑眯眯的为他擦干身体,然后用鱼骨梳为小女孩儿梳头,小男孩儿在旁看着,说:“我也要梳头!”   小女孩儿看了他一眼,冲他扮个鬼脸说:“你又没有长头发,不给你梳!”小男孩儿不服气,两个人斗起嘴来,雨瑶笑的合不拢嘴,连忙安抚他们,先给小姑娘梳好了辫子,又给小男孩儿也梳了梳。   “好了,都弄好了。”雨瑶收起梳子,将小手帕送给小姑娘,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分别在她和小男孩儿脸上亲了一下,说:“姐姐该走了,你们两个要乖乖的,塔米不准欺负妹妹,薇薇也要听话哦!”   说完,她起身走到门口,史塔克侧身让开一条路,当雨瑶从他面前走过,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木盆里的水,问:“那些水是……”   “哦,那是我弄的,没有浪费你们的水,我已经给你们把存水的水缸都换上了新水,里面的水实在不怎么好,小孩子喝了可能会生病的。”雨瑶说完,在他的眼中留下一个温婉的微笑,转身向外走去。   “姐姐,姐姐!你去哪啊!”雨瑶走到外屋,在门口碰到了从外面进来查看情况的墨云,两人刚要往外走,两个小家伙从里面赤着脚跑了出来,一人抱着雨瑶一条腿,恋恋不舍的望着她央求起来:“姐姐你要走吗?你别走好吗?”   “塔米,薇薇,姐姐不走远,姐姐很快就回来,好吗?”雨瑶蹲下身,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柔声轻语的哄着他们,小姑娘薇薇嫩声嫩气的问:“那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很快就回来。”雨瑶望着薇薇眼中透出的眷恋,不觉湿了眼眶,塔米也在旁边说:“姐姐说话要算数!”雨瑶用力的点了点头,说:“我们勾手指!”两个小家伙把纤细的小手指在雨瑶的玉指上勾了勾,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看着她消失在门帘后面。   “怎么样,谈成了吗?”和小孩子们告别之后,雨瑶跟着墨云走出来,一边轻轻地擦了擦眼角一边问。墨云摇头叹息一声,雨瑶明白他的意思,默默的跟着他来到走廊上,和洛克一起跟着霍尔比往外走。   三人在霍尔比的带领下来到入口处的梯子前,正准备攀上梯子离开这里,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请等一等!”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史塔克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后面,他的目光在雨瑶的脸上锁定了几秒,说:“也许,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史塔克的转变极大的出乎洛克的意料,他又和墨云、雨瑶一起跟着史塔克回到他的住所,刚到门口,薇薇和塔米便从里面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在雨瑶的身上,兴高采烈的“姐姐姐姐”叫个不停,雨瑶也开心的将他们搂在怀里,亲吻着他们的小脸儿。   “看来,千言万语,不如实际行动来的管用。”望着面前令人惊奇而又异常温馨的场面,洛克回头在墨云的耳畔低声耳语,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会心微笑。 第三十五章 阴影的公主   虽然史塔克仍不愿意让手下的兄弟冒险配合行动,但这个疼爱弟妹的哥哥看在雨瑶的份上,还是答应自己出马帮助洛克,洛克也很愉快的接受了,至少他们没有空跑一趟。   他们在红魂团的洞穴中住了下来,洛克和史塔克开始研究行动计划,并付诸行动。但他没有让墨云随同前往侦察红岩城外围情况,这不仅是因为他对于侦察行动没有多少帮助,更因为洛克不放心留雨瑶自己在洞穴中,和那些盗墓贼们呆在一起,作为一个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他深知这些家伙们是什么样的货色。   正当洛克和史塔克为了打探红岩城中情况而精心计划的时候,盗贼公会的人找到了他们,送来了一份令洛克震惊的消息。   消息来自幻翼骑兵团,她们在沼泽之战后返回了海音斯特姆,红岩城告急后,她们又随同增援部队被派往红岩丘陵,目前已随红岩丘陵的守军退守鲁因前线要塞。   信上说,骑兵团在进入红岩丘陵后不久,因增援道路被亡灵军团阻断,被迫暂时滞留于红岩城旧址附近,期间偶然收到了一封用破布写成的血书。   这是一封求救信,信上说有许多女孩子被囚禁在红岩丘陵的地宫之中,受到非人的虐待,很多少女不堪折磨丢掉了性命,幸存的女孩儿则被歹徒分批秘密送往王国境内,沦为歹徒们赚钱牟利的工具。   血书上还说,被囚禁的姑娘们已经做好了逃脱的准备,希望附近的军队看到这封信能够前往接应,骑兵团的姑娘们得到这个消息都悲愤异常,丽芙团长当即率队前往接应地点,最终成功营救出了一百多名少女。   而真正让洛克感到吃惊的是,为骑兵团送来血书并引路的,居然是一只白隼,而被救出的女孩儿们也说,她们见过一个长发过膝的少女,这个自称“幻翼”的女孩儿在凶猛的黑豹帮助下拯救了大家,并保护她们与骑兵团成功会合。   但是在那之后,她却悄无声息的避开了骑兵团,返回地宫去寻找歹徒们的幕后黑手了,而骑兵团也没有在地宫里搜索到她的踪迹。   消息传到伊丁后,人们都为雪月灵忧心不已,信使带来的大量信件中,包括了亨特尼斯、烽冥侠以及幻翼骑兵团的女兵们,他们都迫切的请洛克尽快打探事情的真相,弄清雪月灵究竟身在何处,是否平安无事。   望着面前一封封忧心如焚的书信,还有那张触目惊心的血书,洛克的心坠入了谷底,他不明白,雪月灵到底遇到了什么?是天霖的出卖?还是她自己有意为之?   事实上,整个事件的起源,出自贤者艾瑞雅交给雪月灵的那张地图……   自从随天霖离开沼泽,雪月灵的经历还算顺利。天霖没有对她表现出明显的怀疑,她也恰到好处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她小鸟依人的柔顺姿态让天霖颇为享受,他常常与雪月灵畅想登上皇位后的“幸福生活”。   有时候,雪月灵会恍惚感觉,仿佛天霖所言都会成真,他们可以相依厮守,享受悠然闲适、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防会不知不觉松懈下来,不再刻意的提防天霖。当天霖很偶然从她眼中读出这份柔情,他会误认为这就是雪月灵的真情实感,并进一步的放下对她的戒备之心。   但他不知道的是,每当雪月灵的目光无意中触及手上的金色指环,她会猛地被从梦幻中拉回现实,她会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欺骗而已,而这个时候,她会再次警醒起来,避开他的视线。   有时候,她的心会因为这个发现突然的疼那么一下,非常疼,仿佛刀扎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常。   除了保持与天霖的亲密关系,把握好其中的分寸,雪月灵需要思虑的还有很多。她建议天霖将大陆上所有的亡灵集结起来,形成了一支有一定战斗力的军队,听从了建议的天霖对效果非常满意,这也促使他开始实施攻打红岩城的计划。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却超出了她的预期。   在攻击红岩城的头几天,效果并不明显,这本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她从未想过让天霖攻下红岩城,只是希望借机将大陆上的亡灵集结起来,便于一口气铲除干净。   可是,一个陌生人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当他手持黑色的长柄战镰,穿着黑色铁皮铠甲出现在她和天霖面前时,她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从地狱走来的魔鬼。   事实上,最初天霖也很难相信他是人类,他让对方脱下铠甲,以真面目示人。但当那人真的这样做了,却把两人惊得目瞪口呆:他的全身缠满了绷带,层层叠叠,根本看不到一丁点儿的皮肤,连整个头颅都包裹在绷带下,甚至没有露出一缕头发,只留下一只眼睛、一对鼻孔和一张嘴,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木乃伊。   “我叫沙林,十八年前,我是恶魔猎人公会的会员。在帕兰丁与摩洛克的战争后期,我们的公会受雇于摩洛克太子克洛斯,前往格兰丁堡秘密发动袭击。”   “原本,我应该在预定日期前往格兰丁堡与兄弟们会合,但我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多日。在我匆匆赶往格兰丁堡的半路上,听说公会的兄弟们中了‘白玫瑰’紫月的埋伏,包括会长在内已经全军覆没。”   “我情知自己无力为兄弟们复仇,只好隐姓埋名藏了起来。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待机会,我听说紫月已经死了,按照游侠们的规矩,死者的仇必须放下,但当年的罪魁祸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象牙塔的大魔法师亨特尼斯,是他和紫月密谋了这个计划,只要他还活着,这个仇就不能不报。”   “所以,当我听说了您率领亡灵大军攻打红岩城的消息,我便赶来投奔到您的麾下,希望您能让我尽我所能,以报我众兄弟之仇。”   “至于我这幅打扮,您不必惊讶,那是我在隐居时与恶魔搏斗所留下的,我曾经与恶魔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我杀死了它,但它身体喷出的血却烧伤了我的身体,让我几乎送命。”   “幸运的是,我最终活了下来,这大概是由于我曾触及恶魔的灵魂,使我获得了一部分恶魔的力量,只不过,我从此以后都只能以这样的面目来示人。但我的王,如果您愿意接纳我,我相信我的这副面目不会让您感到不快,它只会让您的敌人感到惊恐和畏惧。”   当沙林用自己粗哑而沉郁的声音,缓慢的说完了这段话,一直在用心倾听的天霖欣赏的点了点头。从沙林仅有的一只眼中,他读出了强烈的仇恨,那愤恨之气令他倍感心惊,而他阴沉的声音和讲述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天霖。   为了尝试一下沙林的战斗力,他让沙林与自己手下的恶魔作战,沙林轻松地取得了胜利,这让天霖非常高兴,他的身边正缺少一个可以立马前线的将领,那些只知好勇斗狠的恶魔并不能让他满意,他又不愿让雪月灵置身于战火纷飞的战场,他希望她拥有绝对的安全,以保证自己需要出谋划策时有人提供好的建议,沙林的到来恰到好处的填补了他的空白。   与天霖的欣赏不同,雪月灵从这家伙身上感到了极大的威胁。首先,他为复仇而来,而他复仇的对象之一就是她的母亲。虽然他已宣称不对死者复仇,但雪月灵仍担心他一旦了解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仇恨的怒火淹没理智。   更让她担心的是,沙林并非一介武夫,他对于战争极有策略,刚来到天霖位于红岩丘陵某峡谷内的秘密驻地,便在大地图前为天霖描绘出了进攻红岩城的计划,并且得到了天霖的赞赏。   雪月灵担心,这家伙日后会成为自己的一大阻碍。她开始盘算着,一方面笼络天霖,保持他对自己的信任;另一方面设法遏制沙林,令他不能肆意扩张权力和威望,以免他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同时,她还要尽快开始实施自己收集“森林之眼”的计划。   沙林很快带着军队离开了驻地,施展他攻打红岩城的计划。看着亡灵大军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队伍渐渐远去,雪月灵有意无意的试探着提醒天霖,就这样把一支大军交给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也许应该派人去监督一下沙林的举动。   雪月灵的提醒无疑戳中了天霖的心事,虽然对于沙林很赏识,但因为读不出他的心事,天霖对他始终还是抱有一些怀疑。雪月灵明白他深重的疑心,因此不失时机的提出自己悄悄跟随沙林的军队,去打探沙林进军的情况。   天霖犹豫再三,觉得这件事非雪月灵莫属,他自己必须留守驻地的祭坛,以召唤更多的亡灵士兵增援作战,再加上这种隐秘的侦察行动他远远不如雪月灵擅长,因此勉强答应了。   事实上,雪月灵的目的根本不在沙林身上,她真正的目标是位于红岩丘陵东北方峡谷中的神殿遗迹,那是距离她最近的一座神殿,她要从那里取回第一块“森林之眼”的碎片。   雪月灵的目的地距离红岩新城并不远,那里是一片高耸的山崖,峭壁仿佛刀劈斧砍一般直上直下,如果沿着峭壁向南走,你会看到一个掩盖在残垣断壁下的洞口,那里就是矮人们统治此地时居住的红岩城旧址,但现在洞口已经被堵死。   沿着峭壁继续一路向北,都是笔直的山壁,看不到任何的道路和洞口,直至提诺干河边。   提诺干河是兰尔河位于红岩丘陵的一条支流,因鲁因的崇山峻岭阻挡而转向流入红岩丘陵,在蜿蜒崎岖的山岭之间辗转汇入太平洋。   而现在,雪月灵正站在夜幕下奔流不息的提诺干河北岸,面对地图计划着下一步的方向。手中地图标示出的位置,距离她所处的地方近在咫尺,可是她却没发现一丁点儿迹象,周围除了旷野、山崖,就是奔腾的河流,别无它物。   “我想,我需要空中侦察。”雪月灵自言自语着,用手在空中划出一个闪着绿光的魔法环,轻轻的拍了拍手,一个黑影从魔法环中利剑一般的冲了出来,绕着雪月灵盘旋一圈,落在她的肩头。   没错,它正是跟在雪月灵身边形影不离的白隼——灵羽,但此时它却已经变了样子,由于受到天霖散发出的死亡之气污染,它的身体发生了变异,雪白而柔软的羽毛变为灰白色的坚实护甲,头部和背部形成了类似龙鳞一样的坚硬外壳,爪子和喙变得更加锋利,口中甚至还长出了尖利的小牙齿,血红的双眼闪烁杀机,性格暴躁且极具攻击性,除了雪月灵以外,对其他人都充满敌意,只有当雪月灵伸手抚摸它的时候,它才会表现出一丝温驯。   “去吧灵羽,找找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灵羽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尖啸,直冲云霄,雪月灵望着它穿梭于月下云间,很快便失去了踪迹,只是偶尔会从夜色深沉的苍穹之上闪烁出星星点点的红光,那是从它血色的眼眸中放射出的凌厉凶光。   “它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改变呢,看起来几乎就要变成一条小飞龙了。”天霖曾如此评价白隼,尽管语气中充满了赞赏与得意,但他对它还是有几分忌惮——这只被邪气感染的动物除了它的女主人以外六亲不认,它不懂也不在乎你是魔王还是凡夫俗子,更有甚者,曾无数次暴躁的打断天霖与它女主人的亲近,天霖对此颇感无奈,只好退避三舍。   坐在奔腾的提诺干河旁等待着白隼的回报,雪月灵的脑海中回想起白天红岩城附近的战事。她曾顺路去打探过沙林的动向,发现沙林已按照计划将红岩城四面包围,却没有立刻展开攻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对此,雪月灵并不打算干涉,如果他真的贻误了战机,导致了军队的覆没,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既毁灭了亡灵军团,又可以降低天霖对他的信任。   提诺干河的滔滔河水震耳欲聋的轰鸣,依然无法掩盖白隼尖厉的长啸,雪月灵抬起头,看到白隼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银光,急速俯冲降落在她的面前,它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前方不远处有一条隐秘的峡谷,谷口狭窄,只容一人通过。   穿过一条蜿蜒崎岖的羊肠小道,眼前豁然开朗,两堵高墙簇拥着一扇巨大的拱门,门上盘着一条张牙吐信的巨蟒,进入大门便是一个宽敞的大广场,灰色的石板铺成坚实的地面,由于很久无人清扫,上面落满了黄土与沙石。   从两排雕刻着妖娆少女和健美少年浮雕的巨型石柱中间走过,广场的尽头便是神殿门前宽阔的大楼梯,楼梯之上的大门旁,两尊一米多高的蛇形雕塑像守门卫士一样伫立左右,其中一个已经断裂,破碎的石雕散落的地面上。   神殿的大门已经无法行使它应有的作用,其中一扇石门已经倒塌,另外一扇还算完好。当雪月灵迈过满地的碎石步入神殿,她有点儿后悔,她环顾四周,觉得也许自己应该天亮后再来。   夜幕下的神殿气氛诡异,遍布四处的诡异蛇形雕塑,以及妖娆赤裸的人形浮雕让她心生不安,这里真的是她要寻找的地方吗?在这个神秘怪异却又残破荒废的神殿里,真的会有自然女神封印的水晶碎片吗?   既来之则安之,抱着这样的信念,雪月灵还是摸黑步入了神殿之中,依靠“狼眼”的夜视能力,她与白隼一起向深处搜索。穿过入口阴暗的走廊,面前的大厅里出现了一个直径十几米、深七八米的大坑,坑底布满深红色的液体,隐约可以看到漂浮的白骨与骷髅头。   这令人毛骨悚然鲜血与白骨,并没有吓住雪月灵,她镇定的嗅了嗅周围的气味,没有闻到任何血腥的气味,她冷静的判断这可能并不是血。   在“血池”的中间有一座孤单伫立的岛屿,岛屿上长满了白色的花朵,雪月灵认出那是白色曼陀罗,她很奇怪这种花怎么会生长在这里,她知道它经过炼金术提取后,可以用来配制毒剂,黑市上流通的迷幻药多是以此配制而成,它的出现让雪月灵感觉事情变得更加诡异难测。   沿着面前的一条石板桥,雪月灵小心的走向池心岛,无意中的抬头,她吃惊的发现上方的穹顶上居然嵌满了锋利的刀剑!虽然只是石头雕凿而成,并非真正的钢刀铁剑,但想到头顶高悬着密密麻麻的利刃,仍然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雪月灵定了定神,加快速度穿过石桥,来到了岛上。   从一丛丛散发着芬芳的曼陀罗花间穿过,雪月灵警惕的掩住自己的鼻子,避免吸入过多的花气,虽然她知道正常的吸入不会造成伤害,但这里诡秘的一切总让她心中不安,不得不小心提防。   在曼陀罗花簇拥的花海中心,伫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石碑,上面雕刻着古老的文字,雪月灵好奇的走上前,正准备看个究竟,不料脚下一软,整个人惊叫一声掉了下去,从她肩头惊起的白隼见状,也一头冲了下去。   原来,这里的一块石板被设置了机关,只要踩上就会翻转,人就会从空隙中跌落下去,而周围茂盛的曼陀罗掩盖了它的形迹,神秘的石碑又吸引了人的注意力,令靠近的人毫无防备。   因为坠落而昏迷过去的雪月灵,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苏醒过来,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浑身酸痛的她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铁笼里,身上的首饰都已无影无踪——包括她片刻都不离身的蓝水晶吊坠。   她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发现在她的周围,长方形的大厅里成排的放置着一样大小的方形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女孩儿,从她们大的有二十五六岁,小的与雪月灵年纪相仿。   她们当中,大部分人精神萎靡,眼神空洞,看上去跟死人没多大差别,稍微好一点儿的,眼神中却无时无刻不充满恐惧,一丁点儿轻微的响动都会令她们魂飞魄散,在雪月灵看来,这里简直就是存放尸体与关押疯子的地狱。   “小妹妹,你是从哪来的?”   一个柔和的女声传来,雪月灵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披着银灰色长发的女子正隔着笼子的铁栏杆望着她,她的年纪看上去比在场的女孩儿们都要大,肤色黝黑,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与关切,雪月灵能够读出,她作为年长的姐姐,在看到一个小妹妹与自己一样身陷囚笼时,心疼与惋惜的感情。   她在铁笼狭小的空间里挪动身体,靠近大姐姐一侧,对她说:“姐姐,我是从上面的神殿里掉下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姐妹被关在这里?”   “原来你也从神殿跌下来的……”女子闻言发出一声哀叹,她告诉雪月灵,她叫艾莲娜,是一名赏金猎人,与雪月灵一样也是误踩了陷阱,从上面跌落下来的。   从她的讲述中,雪月灵了解到,这里关押的女孩儿,不是受人欺骗和绑架而来,就是像她们那样,为了探寻神殿的秘密误入陷阱而身陷囹圄。   但是无论哪一种,她们最终的结果只有两种,身体柔弱的不堪欺凌丢掉性命,其余的虽能苟活,但却被卖给中土各城镇的地下黑恶组织,为他们赚取钱财。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人知道吗?红岩城的领主就任由他们在这里胡作非为吗?”雪月灵义愤填膺的说。   艾莲娜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息:“妹妹,你太天真了,这些人以前都是中土境内的流氓,迫于治安官和游侠们的双重打击才逃到这里,他们最擅长坑蒙拐骗,对这些事驾轻就熟,那些莫名失踪的女孩儿,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外人无处寻找。”   “更何况,红岩丘陵地形复杂,布满矿井深坑,彼此之间有矿洞密道相连,连矮人们都无法说清其中的勾连,他们藏匿于地宫之中,治安官们即使知道有他们的存在,也无从找起。”   “那……姐姐,你就没有组织姐妹们联合起来,反抗他们吗?像你这样的游侠,如果联合起来的话,他们怎么敢肆意欺凌呢!”   “妹妹,我们又何尝不想,只是赤手空拳,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又怎么能斗得过呢?更何况,这群歹徒的首领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我们这些人全副武装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一无所有?”   “而且,他身边还有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首领让人称呼她‘白玫瑰’,那女人唯他的命是从,我们有丝毫的不顺从就会受到沉重的责罚,就在昨天还有两个妹妹因为不甘被卖掉,企图逃跑,被她活活打死了!”   望着表情凄然的艾莲娜,雪月灵满心惊诧,不仅仅因为对手的强大,更因为歹徒中居然还有女子,她对此感到不可思议,身为女人,她为什么会毫无同情心的折磨这些姐妹?而且还将“白玫瑰”这个光辉的称号据为己有!雪月灵觉得这是对母亲极大的侮辱,她恨不得立刻见到那个恶毒的女人,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大厅一侧的门打开了,两个打着赤膊的壮汉从外面走了进来,摇晃着他们肌肉横生的身体走了过来,他们路过的地方,周围的女孩儿们都惊恐的瑟缩到笼子的一角,战栗不已。   看到他们过来,艾莲娜停止了说话,同时用眼神止住雪月灵。雪月灵回头看到两人在她的笼子前停下来,其中个头稍矮的男人对他的同伴说:“怎么样,这小妞够特别吧?”   同行的男子津津有味的盯着笼子里的雪月灵,无耻的目光在肆无忌惮的将少女上下打量,笑道:“这样的货色确实少见,虽然长相貌不惊人,但确实非同一般,必然能卖个大价钱!”   “小妹妹,出来吧,我们头儿要见你!”矮个子笑眯眯的上前打开笼子,随手将铁锁挂在笼门上,打开门蹲下身笑眯眯的望着雪月灵,朝着她勾勾手指说:“小妹妹,别害怕!我们不会欺负你的,说不定还有好吃的和漂亮衣服呢!”   雪月灵瞟了一眼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将身体缩了缩,暗自思索应对的方法。   “你要再不出来,哥哥我可就要进去抓你咯!”矮个子涎着脸笑嘻嘻的把头伸向笼子里,雪月灵明白事情由不得自己拖延,她的目光在四周搜索,忽然灵机一动,怯生生的说:“大哥哥,我……我的腿动不了了,好像摔伤了……”   矮个子扫了一眼她脸上卑怯的样子,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她的腿,雪月灵畏怯的缩在笼子一角,感觉男子粗糙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部,在屁股上摸了一把,然后将她从笼子里抱了出来。   就在男子将她抱出笼子,尚未直起腰的一瞬间,雪月灵突然挥手,某种坚硬的东西重重的击中了男子的鼻梁骨,男子大叫一声,满脸是血,捂着脸瘫倒在地上哀号不已。   身旁的高个子吃了一惊,不等他缓过神来,雪月灵早已将手中染血的铁锁狠狠的砸在他脸上,铁锁击中了高个子的眼睛,后者捂着剧痛流血的眼睛惊叫一声,连连倒退。   雪月灵眼疾手快,一眼看到了高个子腰间悬着的一把匕首,她拔出匕首,刀光一闪,匕首连刀刃带大部分刀柄一齐刺入了男子的胸膛。   男子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一命呜呼,飞溅的鲜血染红了雪月灵的雪白的衣裙和玉骨冰肌,令血迹斑驳的她如同复仇女神一般,散发出凌厉的杀气。   就在此时,矮个子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雪月灵试图拔出匕首转身杀死他,但刚刚的一刀刺入太深,高个子临死时捂住伤口的双手也造成了阻碍,匕首急切间拔不出来。   眼见男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雪月灵急中生智,放开匕首,反身猛扑上去将站立未稳的他撞倒在地,翻身骑在他的背上,将长发捋到胸前,双手抓住长发的两端,死死的勒在他的脖子上。   男子拼命地挣扎,雪月灵用上了吃奶得劲,一边勒紧他的脖子,一边用右腿的膝盖顶住他的后颈,以全身的力量与重量减弱他的反抗,被砸断的鼻梁骨带来的剧痛也让男子无法集中精力进行抵抗,渐渐的,男子的力量越来越微弱,最终停止了呼吸。   寂静,沉默,空气压抑的令人窒息。所有的姑娘们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吃力的从尸体上站立起来的雪月灵,她的手中和地面上,散落着大量断裂的发丝,它们像一群光荣的战士,为保卫它们坚强勇敢的小主人献上了自己微薄的力量,此时的雪月灵,屹立在两个壮汉的尸体旁,无数震惊的目光聚焦在她瘦弱的身体上。   钦敬之情瞬间引爆了整个大厅,雪月灵用她的顽强与永不绝望的信念,点燃了女孩儿们心头熄灭已久的希望之火,一双双被空洞、恐惧与绝望占据已久的眼眸,闪烁出久违的欣喜与勇气的光芒,她成了她们心中的英雄——虽然,她们并不确定她能为她们做什么。   神殿的大门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轰然开启,女孩儿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她们再一次变得如惊弓之鸟,畏惧的躲回了铁笼的角落,那个身着娇艳如血的红色长裙的女子,用她冷峻的眼眸凝视着少女和她身旁的遍地狼藉,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手中的长鞭。   “这是你做的?”她缓步走向雪月灵,美丽的红色舞鞋坚硬的底部敲击着石板地,在寂静的大厅中散播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次落地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血脚印。   “是我,你就是首领身边的那个女人?”雪月灵不卑不亢的回答,双眼上下打量对方,她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将身上的红裙映衬得格外妖冶,如果她的双眸不是暗淡的灰色而是深红色,雪月灵一定会认为她是吸血鬼而非人类。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没错,我就是‘白玫瑰’卡琳娜,这里的女王!”女子用左手轻轻的捋着手中的长皮鞭,阴郁的表情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眼神仿佛一个准备拿猎物开刀的野兽。   “真是恬不知耻,‘白玫瑰’这个名字你也配?”雪月灵咬牙切齿的冷笑一声,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两只紧握拳头的小手因愤怒而剧烈的颤抖着,恨不得立刻出手杀了她——但此时的她已没有了从前的力量,失去了水晶吊坠,她身上的魔力微乎其微。   “我是否配得上这个名字,就让我们来试试看吧!”女子眼中闪烁凶光,挥动手中的皮鞭扫向雪月灵,雪月灵向后急躲,然而刚躲了一步就被身后的尸体绊倒在地。   没等她爬起来,长鞭如同暴雨般打落下来,在之前的搏斗中已经耗尽体力的雪月灵根本无力起身,她努力翻滚着躲避打下来的鞭子,但一条条血痕仍然无情的落在她的身上,辫梢撕裂了她身上的白裙,用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将她的衣裙浸染的触目惊心。   笼子里,女孩儿们全都吓得魂飞魄散,大部分人抱膝瑟缩在笼子一角,将脸埋起来不敢目睹面前的惨剧,更有甚者用双手堵住耳朵,尽管雪月灵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但每次一鞭子落下的声音仍让女孩儿们战栗不已。   距离雪月灵只有几步之遥的艾莲娜,满心悲怆的看着瑟缩在地上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少女,真想劝她赶紧向卡琳娜投降,她深怕卡琳娜会向昨天打两个反抗的姑娘那样,把雪月灵打死在这里。   “怎么样,小丫头?我有没有资格叫‘白玫瑰’这个名字呢?”鞭打终于停了下来,卡琳娜走到雪月灵的身边,少女已经浑身是血,有气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卡琳娜在她身旁蹲下来,用手揪住她脑后的辫子,将她的脑袋提起来,面带讥讽的冷然凝视着她。   气若游丝的雪月灵睁开迷离的双眼,眼神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凌厉,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卡琳娜得意的哼了一声,正准备放开她起身呼唤手下,冷不防雪月灵猛地起身,拼尽全力一口咬住她的手腕。   卡琳娜一声尖叫,鲜血染红了雪月灵的双唇,腕部的剧痛令卡琳娜近乎疯狂,她揪住雪月灵的头发,试图逼迫她松口,无效后又用膝盖猛踢她的腹部,雪月灵却像个倔强的螃蟹,夹住猎物死活都不肯松开,两排整齐的牙齿深深地嵌入了卡琳娜的皮肉之中。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少女的鼻腔之中,粘稠的血浆流入了她的咽喉,直到卡琳娜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拳头击打她的太阳穴,雪月灵才在强烈的眩晕感之中松开了嘴,而此时,卡琳娜的手腕已经是血肉模糊。   “你这个死丫头,看来是活腻了!”气急败坏的卡琳娜强忍着手腕的剧痛,撕下一截衣袖缠住伤口,发疯一般挥动长鞭,暴风骤雨般的打在雪月灵的身上,少女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鲜血从她的唇齿间滴落下来,染红了地面冰冷的灰色石板…… 第三十六章 地宫的精灵   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眼睛随之睁开了,露出一双纯净如蓝天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墙壁,一片空白的大脑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为了提醒她已经醒来,疼痛的感觉传入了她的脑海,令她不由得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呻吟,她轻轻的转动了一下小脑袋,看了看自己周围,关押女孩儿们的笼子早已不在,大厅也变成了一间小房间,一支蜡烛在她所躺的床边的柜子上孤独的燃烧着,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显得有些独力难支。   尽管如此,它还是照亮了她的视线,让她看到了那床覆盖在她身上的柔软被子。   她试图将手伸出被窝,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但却无意中触摸到了自己娇嫩的肌肤,她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一丝不挂,香肌雪肤上附着着斑驳的伤口,伤口处散发出一种药草的味道,那味道渗入她的鼻中,让她立刻便知道了它们是什么。   她很奇怪,自己不仅没有被打死,反而还被送到了这个单独的房间,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舒服的被褥,身上的伤口全都涂抹了上好的疗伤药,究竟是谁,救了自己的命?   就在她纳闷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轻柔的脚步声从门外走进来,雪月灵连忙闭上眼睛装睡,暗中却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观察对方。   只见那人从门口走向床边,微弱的烛光逐渐映出了他衣冠楚楚的身影,而当雪月灵看清他那张油头粉面的英俊面孔时,不禁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   男子在床沿上坐下,低头用欣赏的目光凝视着雪月灵的脸,伸出一只白皙柔嫩的一如少女般的玉手,轻轻地爱抚她的脸颊,他那显然从未进行过任何劳动的手摩擦在雪月灵的脸上,让她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不适感,反而送来一股温柔体贴的舒服感。   也许是看到雪月灵没有反应,男子继续低下头,怜爱的看着她,一边情不自禁的凑上前想要亲吻她,一边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被子里,强烈的惶恐与不安令雪月灵再也装不下去了,她惊恐的睁开眼睛,避开他的亲吻,同时用力将他抚摸自己赤裸的肩膀的手推出被子,将被角掖紧。   “啊,亲爱的雪莺小姐,我似乎惊醒你了,实在是很抱歉!”男子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坐直了身体,诚恳地向她表达自己的歉意。   雪月灵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脑海中回忆着与他有关的一切,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罪恶而又诡异的地宫里?   “梅拉尼阁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梅拉尼——那个曾经在亲王府表演魔法的富商少爷,此时就亲切和善的坐在雪月灵的床边,目光中闪烁着欣赏与迷恋,柔声软语的说:“亲爱的,我知道看到我会让你感到很惊喜,不要着急,让我慢慢的告诉你。”   “正如我之前说过的,我在红岩丘陵有着一大片的产业,其中大部分是矿区,至于你现在所处的,则是另外的一小部分,它们不为人知,但却也让我收益颇丰。”   “什么?你是说,你是这座地宫的主人?你就是那群歹徒的首领!”雪月灵吃惊的从床上坐起来,却忽然记起自己没穿衣服,连忙用被子遮掩住身体,又惊又怒的瞪着梅拉尼。后者则用痴迷的目光打量着她,她裸露的玉臂与肩膀以及玉颈在他的眼中都如艺术品一般,令他垂涎。   “我高贵的小姐,请不要这样说,我们只是在做生意而已,那些人只是我的部下,他们不过是在干活罢了,并非您所想象的那些杀人越货的歹徒!事实上,我们从不妄杀生灵,因为每一个姑娘,都像一个活生生的钱袋子,我可舍不得让她们随便死去!”   听着梅拉尼轻描淡写的话语,雪月灵气得浑身颤抖,那些被关押在笼子里的可怜姑娘,在他眼中似乎只是没有生命思维的商品,一如裁缝铺里的衣帽,杂货铺里的瓶罐,生命的尊严早已被践踏在利益的泥潭之中,唯一能让他眼睛发亮的,似乎只有那金色的圆形金属。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过后,雪月灵的小手与梅拉尼细嫩的脸颊不约而同的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前者一脸愤恨的盯着面前的男子,后者依然面带微笑,毫不恼怒的打量着横眉冷对的少女,满不在乎的轻轻的抓住少女的手,用自己丝毫不输于她的柔嫩手指轻轻抚摸着,仿佛在抚慰她的疼痛,雪月灵奋力的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挣扎不开。   “冷静一点儿,我可爱的小姐,我知道你的心中有怨气,你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但请不要这样激动。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对于让你受伤,我非常抱歉,卡琳娜做得太过火了,我已经责罚了她,并且警告所有的手下人,都不准再伤害您,您可以不必担心。”   雪月灵盯着他和颜悦色的样子,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她不知道梅拉尼究竟打什么算盘,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在王城与他的一面之缘,所以才保护自己?   但似乎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如果向外人告发,他将成为过街老鼠,以后再也不能在上流社会出头露面,所以他不可能轻易的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雪月灵心里平添了一丝惶恐,她偷眼观察梅拉尼,他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两只放电的眼睛让她心里一惊,难道说,他对自己动了心思?   短暂的惊慌之后,雪月灵冷静下来,她觉得就算梅拉尼有什么非分之想,一时半会他应该也不会为难自己,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完全是他手中待宰的羔羊,想到自己的衣衫褪尽,身体上涂抹的伤药必定都是他亲手做的,若他真想用强,只怕也不必等到现在。   她觉得,他之所以没有乱来,必定是还有更深的用意,也许自己应该和他谈一谈。   想到这里,雪月灵定了定神,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接触到他温柔的目光,她的脸不禁红了一下,想到他为自己脱衣上药时可能出现的场景,一颗心羞得砰砰乱跳,遍染红霞的小脸儿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娇艳可爱,令梅拉尼心动不已。   “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望着雪月灵羞怯而又忐忑的小脸儿,梅拉尼脸上露出一缕和善与怜惜的笑容,他起身将身上的银色长袍脱下来,在雪月灵惶恐的目光中披在她的身上,重新在她身旁坐下来,用手揽住她的肩膀,柔声软语的说:“别害怕,亲爱的,我对你没有恶意。”   “正相反,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自从亲王府见到你,我就对你陷入了深深地迷恋,只是很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你。感谢命运的慈悲,让我有机会再次见到你,并且单独陪在你身边,向你表达我对你的爱意。”   “你爱我?可是……”雪月灵惊讶的看着他,她万万没想到梅拉尼会提及爱情,但他情真意切的表达却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结结巴巴的问:“可是我以为,你一直爱的是乔奇安娜小姐!她比我漂亮,又能歌善舞,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   “噢,不要提乔奇安娜那个女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刁蛮任性的女子,实在是讨厌透了!她以为她是什么?公主吗?亲爱的,在我遇到你以前,我对她还抱有一些好感,但当我见到你以后我才明白,她和你比根本就是野鸡比凤凰,不可相提并论的!”   “我听说了太多与你相关的事情,它们都让我折服,并深深地迷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我知道你对卡琳娜‘白玫瑰’的称号有所不满,只要你答应我,我会立刻让你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你才是真正的‘白玫瑰’,名正言顺,名至实归,卡琳娜只配给你端洗脚水!”   梅拉尼的话让雪月灵敏感的嗅出了一丝深意,她问:“你的意思是,你要让我替代卡琳娜,坐这里的女主人,帮你看管那些可怜的姑娘?”   梅拉尼连连点头,笑道:“您果然是冰雪聪明,我还没说您就领悟清楚了,没错,不仅是看管这里的姑娘,这里所有的男人都归您指挥!”   “当我不在这里的时候,由你来与那些黑市的买家谈交易,决定将哪些女孩儿以何种价钱卖给谁,全部的权力都由你掌握!”   他笑眯眯的凑到她的耳边,吴侬软语的继续说:“等到一年以后,只要我们俩合作的愉快,你能够很好地配合我,我会让你以我夫人的身份,和我一起回王城居住!”   “你要我怎么配合你?”雪月灵迷惑的望着梅拉尼脸上温和的微笑,警惕的揣测着对方的用意,她觉得梅拉尼不会只为了娶自己为妻,必然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亲爱的雪莺,我的小宝贝,一如我刚才说过的,你要帮我管理好这里的一切,同时,我还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情。”   梅拉尼用手轻轻的玩弄着她鬓边的发丝,笑眯眯的从腰间解下一件东西送到雪月灵面前,那熟悉的蓝色光芒辉映着雪月灵蓝色的眼眸,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抢,却没有抢到。   “不要有那样的念头,亲爱的,我知道它也许对你有很重要的意义,但不要担心,我会把它还给你的,只是不是现在。”   梅拉尼用手指轻拍她饱满的小脸儿,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劝说:“我要你告诉我,从水晶中提取魔力的咒语,等到我得到了里面的魔力,我就会把它还给你,我保证!”   雪月灵终于明白,原来梅拉尼想要得到水晶吊坠里的魔力,但因为没有咒语,而无法将其中潜藏的魔力吸收出来,这让雪月灵心里有了底,只要她没有交出咒语,他就不会乱来,相比她这个人,她确信梅拉尼更看重水晶的魔力。   “你要这魔力做什么?你只学过一点儿粗浅的魔法,根本都无法用来战斗,即使有这些魔力你也无法使用!”   她试图说服梅拉尼放下心中的念头,但她自以为有理有据的说词并没有让梅拉尼死心,他诡秘的微笑着回答:“我的宝贝儿,你真的以为我只会亲王府中施展的那一点儿本事吗?如果那样的话,我靠什么来统领这一大帮凶神恶煞的壮汉呢?”   “实话告诉你,在亲王府的时候,我只是不想暴露我的身份罢了,若是你知道我和象牙塔反黑魔法研究会的那些驱魔师们之间发生过的激烈战斗,你就会明白点亮和熄灭蜡烛这样的小把戏在我看来根本是儿戏!”   梅拉尼的话让雪月灵大为惊异,她没想到这个绣花枕头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黑魔法师!如果真的像他说的一样,自己遇到的麻烦可就大了,黑魔法师们精通各种令人生不如死的魔法,还有许多的精神魔法可以操纵别人,没有了水晶吊坠的她,根本无力抵抗对方强大的黑魔法,一旦他恼羞成怒,施加在她身上的折磨将不堪设想。   “我想,精通魔法的你,一定明白了事情的意义。但是我爱你,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伤害你,我希望你能乖乖的,听我的话,给我我想要的,帮我做我要你做的事。”   “至于我,也会好好的疼你,爱你,让你享受任何一个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一切!”他说着,将嘴凑到还在发呆的她的耳边,轻轻的一吻,她神经质的颤抖了一下,惶恐的低下头去。   见她不作声,梅拉尼不急不忙的收起了水晶吊坠,摸出一个小瓶子,轻轻的打开盖子,对她说:“我知道,你一时可能无法做出决定,我愿意给你时间来考虑,我给你十二个小时,相信你会做出令我满意的答复。”   他说完将小瓶凑到雪月灵的唇边,雪月灵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却被他的手臂紧紧搂住,她惊恐的看了他一眼,听到他用隐含威胁的语气说:“不过,如果到时候你真的无法做出决定,我就只有让你把这个喝下去了!这个可是保证能让你听话的东西……”   看着梅拉尼脸上阴险的笑容,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啰啰嗦嗦的讲述着药的效力,雪月灵不动声色,却对瓶中物早已了然于心。   原来,瓶中装的是一种混合迷药,它的主要成分就是白色曼陀罗,能使服药的人变得不能自已,彻底失去求生的欲望与自尊,心甘情愿的沦为傀儡。   因此,这种毒药是黑魔法师们控制囚徒的惯用药物,雪月灵在象牙塔时曾不止一次读到过相关案例,还在药剂学教授的指导下调配过解药,因此她非常熟悉这种药的效力。   她抬头注视着梅拉尼俊俏的面孔,感到无比的恶心,仿佛从他的瞳孔看到了俊美外表下掩藏的肮脏心灵,他温润的唇角流露出的温柔笑容只让雪月灵读出了恶毒与虚伪,她很想伸手撕下他这张美丽的脸皮,看一看下面到底隐藏着一张怎样狰狞的鬼脸。   当房门关闭的回声在阴森的房间里渐渐消逝,雪月灵看了一眼房门,那里已经没有梅拉尼的影子。她低头看了一眼披在身上的梅拉尼留下的长袍,厌恶的将它揪下来扔在地上,昏黄的烛影映照出她绝望的心,她问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继续倔强的反抗吗?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之前对卡琳娜那样,招来一顿毒打,如果再有一次,不可能再有人会救她。   委曲求全吗?可她骄傲的心怎么能容许自己堕落成为梅拉尼掌中的傀儡和帮凶?虚以委蛇,寻找机会逃生?阴险狡诈的梅拉尼怎么可能让她逃掉?   她确信即使自己顺从于他,他也很可能会用药物来控制自己,在象牙塔所学习的药学知识让她清楚地知道,黑魔法师们所使用的药物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它们会摧毁人的意志,消亡人的希望,击溃人的信念。   即使,拥有药草学第一名的优秀成绩的她,有自信配制出解药,她也不敢想象自己能否在失去求生意志之前,得到配制出解药的机会。   如果,她真的堕落在梅拉尼的脚下,将不仅仅是她的耻辱,更是她最敬爱的母亲与父亲的耻辱和痛楚,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在她的肩上还背负着无数人翘首以盼的希望。   “妈妈,我究竟该怎么做?是宁折不弯拼一次,还是忍辱负重赌一次,哪一条才是正确的道路?”   就在雪月灵茫然无措的苦苦追寻方向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凝神静听,那声音似乎是从床底下传出来的,在这阴暗的房间中,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声音令少女的心一阵惶恐,她不安的裹着被子听了一会儿,那声音却又消失了。   犹豫良久,雪月灵壮着胆子从床上下来,她依然没有力气,拖不动床上的被子,只能光着遍布伤痕的身体,小心翼翼的趴在地上,掀开床边垂下来的床单,向着床底张望。   冷不防一个灰白色的影子迎面扑了上来,一下子撞在她的身上,雪月灵惊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大门被推开一条缝,站在门外的两个看守从门缝向里面张望,看到雪月灵裹着梅拉尼留下的长袍坐在地上,被她身体压住的长袍不足以盖住她的全部身体,裸露出一条玉腿与诱人的香肩,两个看守的目光扫过少女矜羞惊惶的脸,相视诡笑,轻轻的舔了舔嘴唇,将门重新关上。   看到大门关闭,雪月灵总算松了口气,她背靠着床头柜子,将长袍打开,里面钻出一个灰白色的小脑袋,一双炯炯有神的犀利眼眸将周围扫视一遍,在确认周围没有可疑人之后,它将小脑袋贴在雪月灵的胸口轻轻的摩擦着,雪月灵怀抱着它柔软的小身体,用手轻抚着身上会灰白的羽毛,露出了一缕欣慰的笑容。   白隼的到来让无所适从的雪月灵看到了一丝希望,她觉得自己可以将希望寄托在白隼身上。但这任务对白隼来说相当艰巨,雪月灵并不能肯定它可以完成。   她用手抚摸着白隼的翅膀,说:“灵羽,我所有的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尤其是妈妈留给我的水晶吊坠,只有找回它我才能逃出去,我想它们应该都在梅拉尼的房间,我希望你能想办法从他那里偷回来,我知道这很难,但只能拜托你了。”   “我亲爱的主人,我一定会把您救出去的!您可以相信我不会让您失望,您也许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向导!”   白隼依靠心灵感应将自己的思想传到雪月灵的脑海中,雪月灵惊奇的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床底下又露出一个黑色的小脑袋,粉色的小鼻子轻轻摇晃着,警惕的嗅着周围的气味,雪月灵认出,那是一只小鼹鼠。   “它在这里已经住了很多年了,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你落入陷阱之后,我也跟着下来了,我看到有几个大汉把昏迷中的你抱走了,我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没有现身。”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鼹鼠挖的洞,洞口勉强能容我钻进去,我在里面找到了它,并且说服它帮助我,我们通过它的同伴得到了你的下落,它一路挖掘,带着我找到了这里。”   听到白隼的叙述,雪月灵又惊又喜,她微笑着将手伸向小鼹鼠,小鼹鼠轻轻的跳到她的手上,她将它托到面前轻声表示感谢。她知道,有小鼹鼠帮忙,白隼的成功便有了保障。   “那就拜托你们了,我的水晶吊坠,我的黄金指环,伍德留给我的银耳环,我和天霖的订婚指环,这四件东西最为要紧,请务必帮我找回来!”   领受了任务的白隼,和小鼹鼠一起从雪月灵的怀里跳下来,钻进了床底下,雪月灵弯着腰掀开床单,看到它们一前一后钻进了墙体上的小洞之中,她直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床上,望着床头柜上昏黄的残烛,仿佛看到烛光中映出了母亲坚定的微笑。   “妈妈,‘灵羽’它会给我带来希望的,对吗?”   ……   地洞之中,两个小家伙经过商议,由小鼹鼠在前开道,从地宫的底部横穿过去,向着位于红岩城旧址的矮人王宫遗址前进。   小鼹鼠告诉白隼,矮人王宫自从矮人们撤走后,便荒废了,这伙人来了之后,便将王宫作为了巢穴,同时将王宫北部矮人们预留的暗道进行了修缮和挖掘,变成了关押少女们的地宫。   歹徒们还破坏地面上的神殿遗迹,并且将遗迹安装了陷阱,连接到地下的地宫之中,以此来抓捕为探宝而来的女游侠,如果俘虏中有男人,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就收为手下,不愿意的就会被杀掉,血池中的很多白骨就是游侠遗骨。   由于白隼的体型比鼹鼠大很多,因此小鼹鼠必须花费更多的功夫来将地道挖宽,为了加快进度,白隼也用自己的爪子和锋利的喙帮忙刨土挖掘,一条横穿地宫直通红岩城遗址的微型地道在经过近八个小时的努力挖掘后,终于挖通了。   当最后的一块墙砖被推开,小鼹鼠的小脑袋从洞里探了出来,它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粉红的小鼻子嗅了嗅周围的气味,感觉没有危险,于是从洞里钻出来,白隼紧随其后跳了出来,它环顾四周,发现此时身处的地方是一张床的下面。   一黑一白两个小脑袋从床底下露出脑袋,白隼用锐利的鹰眼环视屋子,没有发现人影,它让小鼹鼠原地不动,自己飞腾而出。   在空中,它一眼看到雪月灵的银耳环和金银两枚指环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它无声无息的飞上桌子,轻巧的落在首饰旁边,将桌上的首饰和小主人的叮咛比对一遍,却没有看到蓝水晶吊坠的影子,它知道那才是拯救小主人的关键,可是它究竟在哪呢?   就在此时,开门的声音突然传来,白隼当机立断,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跳下桌子,滑出一个漂亮的弧线,钻进了床底。   两个小家伙在床底下静听外面的动静,它们听出一共有两个人进来了,一个人穿着柔软的鞋子,走路的声音非常轻,另一个人则鞋底坚硬,每次落地都发出铿锵有力的脆响。   它们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从床单与地面之间的缝隙向外张望,看到一双红色的舞鞋站在不远处,在它的右侧,则是一双软靴。   “你刚才也做的太过了点儿,我虽然让你去教训她一下,但你也不能下手那么重,差一点儿把她打死,她要是真死了,岂不坏了我的大事?”可以听得出,是个男人的声音,仅凭声音,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文弱书生。   “那能怪我吗?那丫头赤手空拳居然杀了我们两个手下,岂是轻易能够顺服的?”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委屈,除了努力的辩白,似乎还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你看她把我的手咬成什么样子了,人家受这么重的伤,你一点也不心疼,反而还责怪我伤了那丫头,你该不是看上她了吧?”   “好啦好啦,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你又来了!”男子的脚步向着女子移过去,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我不过是为了得到水晶里的魔力,我怎么可能抛弃你爱上她呢?要是没有你,没有你们家的这些产业,我怎么可能有今天?乖,别耍小性子,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你不应该怀疑!”   两人正嘀嘀咕咕的说着,白隼却一眼看到了男子腰间悬挂的水晶吊坠——它本来被挂在男子腰间的腰带上,外面裹着长袍,现在长袍留在了少女身边,吊坠便在他的腰间暴露无遗了。白隼和小鼹鼠缩回脑袋窃窃私语,商量怎么从男子身上取下吊坠,小鼹鼠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   它悄悄地钻出来,一溜烟跑到了男子身后,男子正忙着哄面前的女子,搂着她又是亲又是劝,小鼹鼠趁机甩动身体,将身上的寄生虫全都甩在男子的鞋子和裤子上,然后一溜烟跑了回去。   刚回到床下,就听见男子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叫痒声,紧接着连女子也跟着叫了起来,两个小家伙伏在地下偷偷窥视,看到两人拼命的瘙痒,却越挠越痒,根本不起效果。   奇痒难耐的男子,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来扔在地上,跑进了隔壁的浴室,女子也褪去了衣衫,光着身子跟了进去,里面很快传来了水响。   机不可失!白隼从床下钻出来,飞上桌面,叼起水晶吊坠,将耳环和指环分别套在自己的爪子上,一溜烟钻进了床下,与小鼹鼠一起原路返回,房间里,只剩下浴室中传来那对男女鸳鸯戏水的声音。   囚室里,雪月灵一直在为白隼祈祷,她不知道外面的天色已经从夜晚变成了白昼,她只知道自己已经等了很久很久,白隼却迟迟没有出现,她的信心和耐心正在渐渐消磨殆尽,她不知道自己的等待会换来什么,是白隼胜利的消息,还是梅拉尼笑里藏刀的脸。   不知不觉,身体的虚弱与疲惫,让困意袭上了她的心头,无力抵抗的她终于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她忽然被奇怪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睛,看到梅拉尼阴冷的笑容,还有卡琳娜妖邪的狞笑。   一声鞭响,一群面目狰狞的歹徒气势汹汹的走向了她,此时的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力量对抗这么多人,当他们如山的身影笼罩在她的身上,少女眼眸中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成一团灰烬…… 第三十七章 自由的幻翼   白色的光从东边的角落里照耀在雪月灵的身上,歹徒们和他们的主子瞬间湮没于圣洁的光芒之下,眼含泪光的少女望着一个高贵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光芒照亮了她的脸,也辉映出她洁白如玉的银丝长裙,她俯身将一件银色的斗篷披在啜泣的少女身上,雪月灵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到一朵白色的玫瑰在她肩头的斗篷上绽放开来。   “妈妈……”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为她送去一个鼓励的微笑,她的背上展开了一对幻影般的羽翼,伴着她升入了空中,退入了圣洁的白光之中,白色的光芒也随之消散,周围再次陷入了黑暗,唯有那件银色的斗篷还在绽放出温暖人心的光彩。   脸颊上轻轻的摩擦使雪月灵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朦胧的双眼看到蓝色的水晶吊坠正在面前轻轻摇曳,而在她的肩头,白隼正用嘴叼着它的丝带,凝望着自己的小主人。   水晶吊坠的回归使得雪月灵恢复了她的魔力,她将金银指环分别戴在两只手上,又将伍德留给她的银色耳坠戴好,用魔力治愈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创伤。   当她的目光再一次与白隼相对,她的眼中已经燃起了令人生畏的斗志,她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柔弱少女,她是象牙塔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她是大地祭司法瑞斯的传人……   门口的看守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一声惊叫,他们打开门向里面张望,却没有看到预想中少女的身影,惊惶失措的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冲进空空如也的房间会有什么下场,雪月灵的“变色龙潜伏术”完美的骗过了他们的双眼。   当他们走进房间看着凌乱的床铺目瞪口呆之时,两片锋利的叶刃割断了他们的喉咙,少女的赤足随之迈过他们的身体,而两人早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至死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披着梅拉尼留下的银色长袍,带着白隼和小鼹鼠,雪月灵开始了她的复仇,她所在的房间位于这条走廊的尽头,从这里一直往外走就会到达少女们被关押的大厅,路上有几个房间,是歹徒们生活居住的地方,此时此刻他们不会想到,死神已经来到了门口。   房门被轻轻的敲响,此时屋里的人有的正在呼呼大睡,其余的人正在喝酒赌钱,听到敲门声,一个粗声粗气的人不耐烦的问:“谁啊!”   没人回答,只有轻轻的敲门声再次传来,另一个人笑道:“去看看吧,也许是哪个小妞想咱们了呢!”他的话立刻引来一阵哄笑,在说笑声中房门被打开了,然而门外等待他们的不是什么美丽的小妞,而是黑豹的钢牙利齿。   一阵折腾之后,屋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雪月灵推开房门,瞟了一眼里面满地狼藉的尸体,摸了摸黑豹沾满鲜血的头,面无表情的将门重新关上,继续往前走。   也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愣头愣脑的从里面探出头来,雪月灵眼疾手快,叶刃瞬间割断了他的喉咙,黑豹闪电般的扑进屋里,顷刻之间将措手不及的歹徒们杀的片甲不留。   不到半个小时,整条走廊上的歹徒被雪月灵和她的伙伴们杀的一个不留,每间屋子都是鲜血淋漓,满地狼藉,将这些满地死尸的房间抛在背后,雪月灵与白隼、黑豹来到了大厅的紧闭的大门前。   大厅里传出了女孩儿们哭泣哀求的声音,七八个壮汉正毫不留情的将女孩儿们一个个从笼子里抓出来,捆住双手押在一起,准备将她们送往买家所在的地方进行交易。由于他们有自己的地下暗道可以避开亡灵的侵扰,因此红岩丘陵正在发生的战争并没有对他们的交易产生影响。   一个头目模样的大汉带着一个手下走到艾莲娜的笼子前,向着手下努努嘴,手下打开笼子,将艾莲娜从里面拖出来,一脸猥亵的笑容,在她的胸前摸了一把,冷不防艾莲娜突然挥起拳头,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手下毫无防备,顿时被打翻在地。   艾莲娜回身一个飞踢,踢向头目的头颅,头目慌忙举起手臂一挡,小臂上留下一片红印,整个人倒退几步,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臭娘们,找死啊!给我教训教训她!”随着头目气急败坏的一声招呼,几个大汉气势汹汹的向着艾莲娜冲过来,艾莲娜奋起反击,使出全身的武艺与敌人搏斗,但终因寡不敌众,体力不支,被打倒在地。   一个大汉将她从地上拖起来,让其他人对着她拳打脚踢,又将她扔在地上,几个人轮番用脚猛踢,周围的姑娘们眼看着艾莲娜挨打,大部分人吓得瑟瑟发抖,少数几个游侠出身的女子心急如焚,有心想要帮她,却又无力相救。   就在此时,大厅的北门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锁定在大门上,大汉们停止了对艾莲娜的虐打,一个大汉大声问:“是谁?”   门外没有回音,只是再次传来敲门声,众人面面相觑,头目向一个手下指了指,示意他去看看情况,那汉子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将头伸出去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手下依然没有改变姿势,依然将头探出门外,肩膀倚靠着大门,无声无息的站着,头目心中疑惑,扔下倒地不起的艾莲娜,带人上前察看,他用力在门口的手下身上拍了一下,刚要开口询问,那人却忽然扑倒在地上。   众人吃了一惊,慌忙将他扶起来,眼前的一幕却将所有的人吓得魂飞魄散:那哪里是一个人,根本就是一具鲜血淋漓的无头死尸!   就在所有人惊恐万状浑身发抖的时候,一个红色的花朵撞碎了大门,花苞绽放开来,露出一张血盆大口,两行利齿尖牙,“咔嚓”一口,将门口的一个手下吞下一半。   与此同时,它伸出两根手指粗细的藤条,缠住另外两个手下,直接拖出门外,随着两声惨叫回荡在走廊中,余下的三四个歹徒早已吓得两腿发软,屎尿横流,转身没命的往外跑。   没等他们跑出几步,门外蹿进一个黑色的影子,三下五除二,三个歹徒横尸当场,剩下的头目仰面倒地望着站在胸膛上龇牙咧嘴的黑豹,吓得汗流浃背,屁滚尿流,冷汗和热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你想死还是想活?”一个满身血污的白衣女子,拖着一条长长的大辫子,在女孩儿们的骚动声中走到他的身边,手中金光闪耀的镰刀刀尖顶住他的咽喉,厉声喝问。   头目声音颤抖的连声求饶,雪月灵要他说出地宫出口的方向,头目告诉她从东边的大门可以出去,南边的大门则通往矮人王宫,梅拉尼和卡琳娜的住所。   “我相信你的诚实,但这并不足以赎你的罪行!”雪月灵冷冰冰的说完,转身走向艾莲娜,背后一声惨叫,黑豹锋利的虎牙切断了头目的咽喉。   雪月灵从地上抱起艾莲娜,她满身淤青,口鼻鲜血直流,气息微弱,但看到雪月灵,仍不觉挤出一丝微笑:“妹妹,你终究还是逃脱了……”   “姐姐,我来晚了……”雪月灵心疼的用衣袖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眼含热泪说。   “不要哭,我没事。”艾莲娜强打精神笑道:“就算是现在死了,我也不遗憾,至少,我为了自由抗争过。妹妹,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争取自由,我虽然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却还不如你意志坚强,被抓来后居然一直任人欺凌而无心反抗,这耻辱真让人无地自容。”   “姐姐,别这么说,你也是不得已。”雪月灵擦了擦眼角的泪,说:“不过现在没事了,我会带你和姐妹们逃离这里,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她用魔法为艾莲娜治疗了伤处,扶着虚弱的她在一根石柱旁坐下来,起身和黑豹一起打开所有的笼子,放出被囚禁的姑娘们,又将被绳索捆绑在一起的姑娘们解开。   考虑到姑娘们人数众多,梅拉尼等人虽一时未能发觉,但早晚会发现她们逃脱,必然带人追来,很可能会给她们带来危险,雪月灵知道她们必须设法求援。   她想到了地面上人类与天霖的战争,于是用死人衣服撕下的布片和鲜血写成了一封血书,绑在白隼的腿上,让小鼹鼠带着白隼从东边的通道先行离开,去找距离最近的帕兰丁军队求救。   两个小家伙走后,雪月灵用魔法藤蔓将大殿的三个大门封死,自己用魔法为受伤病困扰的姐妹们治疗伤病,待她们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她带领姑娘们从东边的走廊向出口行进,这条通道没有房间,只有一些看守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背靠着拐角处的墙壁,雪月灵看到两个看守正站在不远处闲聊,从他们口中雪月灵听到了几句关于鸟的事情,显然白隼曾经从这里经过,但并没有引起这些家伙的怀疑,雪月灵暗自点头,援军的到来有希望了。   “姐妹们后退一下,让我来解决这两个家伙。”雪月灵回头低声示意姑娘们后退,然后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扔向对面的墙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异响惊动了两个守卫,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提着武器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刚刚转过拐角,两根青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他们的脖子,将他们拖进了一个呈口袋状的花囊中,极具腐蚀性的强酸瞬间将两人融化得无影无踪,只有一股腐败的焦糊味从口袋中飘散出来。   依靠巨型猪笼草解决了两个守卫,雪月灵带着姑娘们继续前进。半路上,她们遇到了为白隼引路的小鼹鼠,小鼹鼠告诉雪月灵,白隼已经顺利飞出了地宫,它自告奋勇为姑娘们探路,带她们离开地宫。   在小鼹鼠的帮助下,雪月灵顺利的解决了所有的守卫,当她和黑豹一起推开了地宫的石门,一缕久违的阳光射入了地宫的走廊,感受到温暖的姑娘们激动地欢呼起来。   “谢谢你,妹妹,没有你,我们大家就永远都没有见到阳光的日子!”激动的热泪盈眶的艾莲娜,跪倒在雪月灵的面前,周围的姑娘们也都簇拥在她身边,雪月灵忍着眼中夺眶欲出的泪水,扶起艾莲娜,说:“姐姐,这是我应该做的,就算没有我,也终究会有人站出来,帮助大家逃脱他们的魔爪!”   “妹妹,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望着身边姐妹们期待的目光,雪月灵的脑海中忽然映出了在水牢中的那个梦,那一束从天空中投射下来的白光,不就像是现在穿过石门洒在她们面前的灿烂阳光一样吗?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的说:“姐姐,还有姐妹们,就叫我幻翼吧……”   忽然,黑豹发出的警告性低吼,惊动了因重获自由而喜悦不已的姑娘们,雪月灵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台阶上的黑豹,它正高昂着头,眺望着门外,雪月灵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让它感受到了威胁。   她登上台阶,与黑豹一起走出门外,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并不是她们所想象的一望无际的原野,而是一个三面都是高耸悬崖的山谷。   更可怕的是,雪月灵看到了精心修筑的防御工事,以及工事上站立的全副武装的暴徒,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逃生出口,而是暴徒们隐蔽的巢穴入口。   发现了姑娘们的歹徒们,立刻挥舞着武器围了上来,黑豹奋然上前,龇着锋利的钢牙发出威胁性的怒吼,站在它后面的雪月灵意识到,她们将面对的是一场恶战,她回头看了看这些柔弱无力的姑娘们,很清楚这场战斗会为她们带来什么。   对她来说,她当然可以全身而退,也许还可以带走一两个人,但其他的人呢?那些刚刚还满怀欣喜,憧憬的未来的自由生活的姐妹,突然便要面临死神的屠刀和重新被抓回地狱,重新遭受折磨,雪月灵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心抛弃她们。   但是,仅仅依靠她和黑豹,无法抵挡这么多人的围攻,即使她可以召唤狼群和大象助战,高台上歹徒们的弓箭依然将死亡的威胁高悬在她们的头上。   不论如何,不能放弃她们!   雪月灵正准备施法召唤出更多的动物助战,艾莲娜忽然从她背后的人群中走了出来,面对着歹徒们凶狠的目光,毅然对身后的姑娘们大声呼喊:“姐妹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跟他们拼了,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就算死了,也比再被他们抓回去,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要强!”   艾莲娜的话激起了所有姐妹的斗志,姑娘们群情激奋,挥舞拳头齐声高喊,誓与敌人决一死战。   望着姐妹们激昂的样子,雪月灵不由得湿了眼眶,她与艾莲娜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头向着敌群一指,黑豹一声咆哮,率先扑了上去。   在雪月灵蓝水晶吊坠的万丈光芒映照下,艾莲娜带着其余的姑娘们也奋不顾身的扑向了敌人的钢刀长矛,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这里,杀戮,或是被杀,也许只有死神才知道答案。   尖厉的长啸回荡在九重霄上,天际的白云都为之惊惶,慌慌张张的飘向远方,此起彼伏的清脆枪声令这座山谷从未如此喧嚣,一队银甲白袍的骑兵从谷口蜂拥而入,雪亮的长剑,闪耀的火枪,顷刻间将歹徒们杀的人仰马翻,尸横遍地。   姑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们不知道这些骑兵是什么人,如果他们此来不怀好意,那么她们将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将泯灭。   逃散的歹徒们被骑兵们逐一歼灭,一个骑着高头白马的人在艾莲娜面前停了下来,艾莲娜和身边的姑娘们不安的看着身披雪亮银甲的他,看样子这人似乎是这些骑兵的领袖,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从马上跳下来,解下肩头披着银色斗篷,将它裹在艾莲娜的身上,这举动让艾莲娜惊愕不已,她不安的问:“这位将军,您是……?”   “亲爱的姐妹,我不是什么将军,”只见对方将摘下头上的银盔,露出一头漂亮的长发,一双果敢而饱含柔情的眼睛望着艾莲娜,铿锵有力的回答:“我是幻翼骑兵团团长丽芙,我们接到了你们送来的求援信,特意赶来接应你们,感谢女神,我们没有来晚!”   “幻翼骑兵团……”艾莲娜一脸惊叹的望着丽芙,她背后的姑娘们也是同样的表情,当她们看到一个个英姿飒爽的女兵时,不禁为她们的勃勃英气深为惊叹,她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关于幻翼骑兵团的传说,但当亲眼相见时,她们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骑兵团的姑娘们除了留一部分清理战场外,其余的人都来到女孩儿们身边,像她们的团长一样,把绣着白色玫瑰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女孩儿们的身上,看着肩头美丽的斗篷,闻到上面散发出的淡淡玫瑰香,女孩儿们情不自禁的落下了激动的泪水,很多人伏在女兵们的怀里哭泣起来。   看着姑娘们喜极而泣的样子,丽芙也感慨万千,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却始终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个人,她向艾莲娜打听起了那个带着一只白隼的长发少女。   “您说的是幻翼小姐吧……”艾莲娜四下寻找,却没有找到她的影子,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刚刚还和我们在一起,怎么会不见了……”   “幻翼……”丽芙一愣,艾莲娜点头说:“是,她是这么说的,我知道这是个化名,但她就是让我们这样称呼她……”   “一定是她!”丽芙立刻让女兵们仔细搜索,一定要找到雪月灵的下落,但是她们的搜索是徒劳的,守在谷口的女兵们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入,而山谷中搜遍了所有的角落,也没有找到她的影子。   “难道说,她又回去了?”丽芙忧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宫黑洞洞的入口上……   雪月灵的确折回了地宫。   当白隼的尖啸回荡在天空之中,雪月灵也听到了骑兵团奔腾的马蹄声,为了避免与她们正面遭遇,雪月灵将白隼召回身边,趁着人群的纷乱钻进了地道。   当然,她的返回还有另外一个意图——她要去斩草除根。   大部分歹徒们都已被铲除,但身为罪魁祸首的梅拉尼和卡琳娜还没有受到惩罚,雪月灵不能容忍他们继续为恶,更不允许她继续用这样肮脏歹毒的行为玷污“白玫瑰”的名号,她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从东边的地道返回大厅,再穿过南边的地道尽头的门,周围的一切立刻变了个样子,灰暗简陋的地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金碧辉煌的矮人宫殿,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   灰色的石壁上,熊熊燃烧的火烛,映照出金光熠熠的大门,虽然走廊失于修缮,比当年的雍容华贵已是大不如前,但相比阴暗潮湿的地宫仍然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在小鼹鼠的带领下,雪月灵找到了梅拉尼的房间,她与黑豹、白隼做好了战斗准备,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房间门口。   此时,梅拉尼刚刚和卡琳娜寻欢作乐结束,两人正躺在床上说着情话,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梅拉尼向着大门询问一声,门外没人回答,只是再次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梅拉尼心下疑惑,起身下床来到门口,打开门正准备看个究竟,冷不防三道绿光闪过,梅拉尼下意识的伸手一挡,三片叶刃割断了他的三根手指,鲜血从咽喉部的伤口喷涌而出,他愣愣的看了一眼门外冷若冰霜的雪月灵,扑通一声仰面躺倒在地上。   雪月灵的突然闯入,将房间里毫无防备的卡琳娜吓了一跳,她吃惊的从床上跳起来,战战兢兢的向后退,被黑豹和雪月灵包围到房间的一角。她望着雪月灵和她的伙伴们,惊慌失措的扫了一眼她手中杀气凛冽的镰刀,失声尖叫:“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让你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雪月灵冷冷的说着,提着镰刀径直向她走去,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发现卡琳娜准备抵抗,她就先发制人,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不不,请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出乎雪月灵的意外,卡琳娜并没有与她交战的意思,看着雪月灵手中闪耀寒光的镰刀和身边充满敌意的黑豹,她竟然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一脸惊惶的看着缓缓走近的雪月灵,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要以为装出这种可怜样子就能够骗取我的同情!我还没有忘记你向我挥起鞭子时的样子!”雪月灵用镰刀向她一指,闪耀的刀尖将卡琳娜的脸映的惨白,她颤声摇头:“对不起,对不起,请你饶了我,其实,那都是梅拉尼吩咐我做的,不是我的本意!”   “还想狡辩,你和他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雪月灵用镰刀顶住她的胸膛,厉声大喝。卡琳娜全身战抖的拼命摇头,眼中甚至落下了眼泪,痛哭失声,这让雪月灵不免产生了一丝犹豫,难道说,这女子身上真的另有隐情?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到背后袭来一股巨大的魔力,胸前的蝴蝶吊坠蓝光一闪,为她形成一道魔法防护层,抵挡住了魔力的攻击,但她身边的白隼与黑豹却没有这么幸运,变得全身僵硬,不再动弹。   “这是……时空静止魔法!”雪月灵大惊失色,这可是非常高端的魔法,一般的魔法师很难掌握,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令雪月灵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亲爱的雪莺小姐,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旁人对你的赞誉原来毫无虚言,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雪月灵吃惊回过头,看到梅拉尼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居然还活着!”   “学识渊博的你,一定知道什么是‘灵魂恢复术’!”梅拉尼笑眯眯的活动了一下脖子,若无其事的说。雪月灵听说过这种魔法,但从来没有见过。   所谓的灵魂恢复术,是一种高级黑魔法,当修习者被人杀死后,他体内残存的黑暗魔力会自动凝聚起来,将他本该消散的灵魂聚集起来,重新注入体内,并对他残缺的肉体进行修补,只要不是致命的器官遭到彻底破坏,其他都可以修复。   虽然这会留下一些伤痕,但不会影响器官的使用,很多黑魔法师身上都有狰狞的疤痕,大多都是在这样的死里逃生中留下的。这种魔法会消耗使用者大量的法力,因此死者身上没有魔力的话,就不会产生效果。   象牙塔的魔法师们在击杀黑魔法师后,会为他们带上特殊的装置,以封禁体内残存的魔力,而不会魔法的游侠们则会砍下他们的头颅,以确保他们不会复活,但雪月灵显然没有这样的经验。   “很高兴我断掉的三根手指还能够完好无损的使用。”梅拉尼当着雪月灵的面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阴郁的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用手指了一下雪月灵,这看似无心的一指却暗藏玄机,只见一个透明的拳头在雪月灵的面前闪现,向着她的腹部猛打过去。   雪月灵早有防备,镰刀的刀刃轻松的荡开了打来的拳头,梅拉尼对此稍感意外,但并不迟疑,伸手指向雪月灵的下盘,一只手忽然从地板下面钻出来,去抓雪月灵的脚腕,但少女的行动矫健,再一次避开了攻击。   梅拉尼意识到,这样的小把戏抓不住雪月灵,于是抖擞精神,施展法术,召唤出一个透明的巨大幽灵,瞪着一双阴暗的眼睛扑向雪月灵,两只锋利的爪子迎面抓了下来,雪月灵闪身一躲,挥刀砍向幽灵。   幽灵根本不理会她的攻击,迎着镰刀的锋芒冲了上来,它不会料到,黄金镰刀的非凡力量,竟然可以杀死幽灵,镰刀的刀锋撕裂了幽灵的身体,四散游离的魂魄在房间里挂起了一阵狂风。   就是这个机会!梅拉尼顶着迎面而来的阴风,挥手向着雪月灵放出了一道带有魔力燃烧效果的魔法冲击波,想趁着阴风侵袭的机会偷袭得手。   但是当狂风消散,他吃惊地看到雪月灵用黄金镰刀的刀头顶住了蓝色光束,一股绿色的电光萦绕在镰刀的周围,飘散的光芒像一只只飞舞的彩蝶,如梦如幻。   梅拉尼可没有兴趣欣赏这些,现在的他与雪月灵陷入了对峙之中,双方都必须集中精神,稍有松懈,就可能受制于人。   梅拉尼稍占上风,虽然灵魂恢复术消耗了他大量的魔力,但他的力量原本就在雪月灵之上,蓝色光束渐渐逼近了雪月灵,落于下风的雪月灵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她一边全力顶住对方的攻击,一边目光四下搜寻有什么可以扭转败局。   就在此时,一个小家伙出现在她眼中。   那只并没有跟在雪月灵身边,而是跳上桌子去偷吃水果的小鼹鼠,在梅拉尼复活后躲到了一个柜子下面。   此刻它正悄悄地观察着屋里的情况,发现雪月灵望着它,立刻明白了雪月灵意思,悄悄地从侧面绕道靠近梅拉尼,对准他的脚腕就是一口。脚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梅拉尼猝不及防,魔力顿时涣散,雪月灵趁势扭转局面,向他发动攻势。   但梅拉尼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黑魔法师,他强压心神顶住了雪月灵的攻击,腾出一只手向着脚腕一指,一只幽灵拳头从地下冒出,一拳打在小鼹鼠身上,可怜的小家伙哪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顿时被打飞出了屋子,跌落在墙角一动也不动了。   “可恶!”看到小鼹鼠受到伤害,雪月灵愤怒不已,恨不得立刻击倒梅拉尼,她将全部的魔力转移到镰刀上,向着梅拉尼释放出去,这猝不及防的突袭令梅拉尼感到有些吃不消,手臂开始剧烈的颤抖,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砰!”紧接着传来了一声惊叫,一个银壶突然击中了雪月灵的头,这突然的袭击令雪月灵措手不及,魔法瞬间中断。   梅拉尼抓住时机,击中了雪月灵,魔法冲击波将雪月灵击倒在地上,一种灼热的感觉令她的身体如同烧着了一般,体内的魔力快速的减弱,少女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打着滚,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和悲鸣声回荡在幽暗的矮人王宫之中…… 第三十八章 蚀骨的温柔乡   “若是让象牙塔那帮家伙知道,我差点死在这样一个小丫头手里,那可真是丢死人了!”梅拉尼气喘吁吁的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珠,看着瘫倒在地上痛苦打滚的雪月灵,一脸侥幸的自言自语。   一旁的卡琳娜绕过地上的少女,跑到他身边心慌意乱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梅拉尼不屑的瞟了一眼卡琳娜,“我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逃脱我们控制的,但我猜她恐怕已经大开杀戒,杀光了我们的手下,那些关押的姑娘们说不定也已经被放跑了!”   梅拉尼撇撇嘴,走到雪月灵身边,此时的雪月灵已经不再挣扎了,她身上的魔力已经被燃烧殆尽,整个人被折腾的花容憔悴,香汗淋漓,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幸好,她还是被制服了!”卡琳娜紧跟上来,庆幸的讪笑着说,见梅拉尼盯着雪月灵,对自己的话没反应,开口又问:“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梅拉尼一言不发,气喘吁吁的转身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递给一旁的卡琳娜,傲慢的吩咐她:“去,把这个给那丫头喝了!”那语气就像是在吩咐一个佣人。   卡琳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对他冷冰冰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她不太情愿的问:“你是要毒死那丫头吗?何必这么麻烦?你只要动动手指不就可以了结她了吗?”   “谁说我要杀了她?你不要总是自作聪明!”梅拉尼冷笑一声,卡琳娜诧异的看着他,一脸惊疑的问:“怎么?你还要留着她?她已经惹出了这么多乱子,还留着她干什么?”   “留着她,当然是让她做我的新‘白玫瑰’呀!”梅拉尼用挑衅的目光瞟了一眼身旁卡琳娜脸上惊异的表情,不慌不忙的说。卡琳娜以为自己听错,愣了半晌,惊惶的冲到梅拉尼面前大声追问:“你说什么,新‘白玫瑰’?她是‘白玫瑰’,那我是什么?”   “你?”梅拉尼注视她的眼神变得冷若冰霜,他冷笑一声,说:“那就看她的意思了,是留你在她身边服侍,还是让你带着抓来的丫头们去赚钱,都由她说了算!”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卡琳娜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上前扯住梅拉尼的衣袖,连声哀求:“梅拉尼,你不能这样,你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你忘了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永远不会离开我,你忘了吗?”   “哼,那些陈年往事就不要提了!”梅拉尼用力甩开卡琳娜的手,转身走到一旁,冷冷地说:“你这个蠢女人,你还真以为你那张人老珠黄的脸让我看得满心欢喜吗?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配得上我英俊的容貌吗?”   “我可爱的雪莺小姐多水灵呀,聪明伶俐又精通魔法,她才是我的最佳伴侣。本来我不想硬来,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我也没有必要再耽搁下去了。卡琳娜,你说放着一个漂亮可爱又能干的少女不要,难道会真心跟你过一辈子?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吗?”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卡琳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心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阵头晕目眩让她跌坐地板上,她悲伤的抬起头望着无情的梅拉尼,梅拉尼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继续用他冰冷如刀的话戳向她的心。   “到如今,你还以为我是真的爱你?我不过是为了得到你家的产业,给自己步入上流社会找一个掩护罢了!你还不知道吧,遇到你的时候我刚刚逃脱了象牙塔魔法师们的追杀,需要找一个地方休养,你是我最好的伪装和挡箭牌,娶了你,我就可以变成富商的女婿,出入上流社会,象牙塔那帮人要找我也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后来,你父亲从我身上发现了一些异样,不得已,我只能干掉他,索性我就把你母亲也送去陪他了,这样一来,所有的产业就都在我的手里了!”梅拉尼洋洋得意的笑着摊开手说。   “说到底,亲爱的卡琳娜,我还得谢谢你,不过,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把你送回你父母身边!”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中流露出无情与威胁。   “你……”梅拉尼的话令卡琳娜震惊不已,时至今日,她才明白梅拉尼对她的所谓真心都是骗局,她一直以为父母是死于疾病,并没有怀疑过他,反而将他作为自己终生的依靠,对他言听计从,而现在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一切,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遭受折磨的少女们凄惨的哭求声在她耳畔响起,她心里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愧疚,她问自己,这是不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亲爱的小姐,虽然你给我制造了很多麻烦,但我还是很喜欢你。”梅拉尼站起身来走到瘫倒在地的雪月灵身边蹲下来,将她从地上拖起来,雪月灵吃力的伸出软弱无力的小手想要反抗,却被梅拉尼卡住脖子,几个响亮的耳光让她的嘴角鲜血直流,头晕目眩的少女完全失去了力量。   “不要再反抗了,如果你早一点儿跟我合作,你会少吃很多苦不是吗?别担心,我不会计较你做的事,只要你听我的话,我相信我们之间会非常愉快的,你说呢,小宝贝儿?”   梅拉尼凑上去用力的亲吻她的嘴唇,雪月灵满面绯红,脸颊发烫,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任人玩弄的布偶,痛苦的泪水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滑落。   “梅拉尼,不要碰她,我求你,求你再考虑一下,不要这么绝情!这丫头不会听你的话,她不会顺从你的,只有我会听你的,只有我!”   坐在梅拉尼身后的卡琳娜再也忍受不下去,她扑倒在梅拉尼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哭求着,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她显然没有想到,她的举动扫了梅拉尼的雅兴,他突然回头挥起拳头打在她的脸上,这一拳打得她满脸鲜血,跌倒在一旁,几乎气绝,梅拉尼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最好闭上嘴,从这里滚出去,如果再妨碍我,别怪我杀了你!”   看到卡琳娜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不再挣扎了。梅拉尼心满意足的回过头来,脸上的杀气转眼变成了温柔的微笑,他将嘴唇凑到雪月灵的耳边,附耳轻声:“怎么样,宝贝儿,想好了吗?”   “呸!”虽然没有力量反抗,但少女羞愤的眼眸中却燃烧着熊熊怒火,她咬牙切齿的啐了梅拉尼一口。   梅拉尼默默地望着她,轻轻的用衣袖擦去脸上的口水,露出一缕阴冷的微笑,他微笑着点点头,从身上摸出刚才他要交给卡琳娜的那瓶药水,打开盖子,笑眯眯的将瓶口送到雪月灵的唇边。   “没想好也没关系,因为人有的时候是会想的太多,反而耽误了决断。让我来帮帮你,等你把这个喝下去,你就不会有那么多想法了,你会很愉快的投入我的怀抱,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了?来吧,亲爱的小宝贝儿!”说着,将药水向着雪月灵的口中灌下去。   少女咬紧牙关,拼命地抵抗,药水从她的嘴角洒落下来,流淌到地上。从药水的气味中,她能够嗅出它的成分,那是白色曼陀罗的提取物,雪月灵明白,一旦自己将它喝下去,她便会丧失对自己的控制。   梅拉尼之所以还没有对她施暴,是因为他还忌惮她的法力,他害怕她的魔力渐渐恢复,会寻机对他痛下杀手,而一旦雪月灵喝下药水,她不仅不可能再发动攻击,甚至连神智和意识都会陷入混乱,到那时候,她将彻底失去抵抗的意志,成为他掌中的羔羊。   一滴,两滴,药水开始从雪月灵的齿缝中渗入,她觉得自己渐渐失去了力气,紧咬的牙关开始松动,她感到了一丝绝望,难道就这样认输吗?她的心在悲泣,在哭喊,她向着母亲哀求,向着父亲求助,她多么希望有人能帮帮自己,救救自己。   一种寒凉的感觉忽然穿透了梅拉尼的脊柱,紧随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梅拉尼手中的药瓶不由得摔碎在地上,他惊异的忍着剧痛回过头来,看到一个满面悲愤的女子站在背后,她的双手在颤抖,手中紧握着雪月灵丢弃在地上的黄金镰刀,鲜血正从刀尖上滴落下来。   梅拉尼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惊愕,他又惊又怒的眼神让女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惊惶的举起手中的镰刀,金光闪过,一声惨叫,梅拉尼身首异处,脑袋滚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身体无力的倒在雪月灵的腿边,滚烫的鲜血洒在少女的身体上,令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看着死去的梅拉尼,卡琳娜也瘫软在了地上,扔掉手中染血的镰刀,浑身战抖不止,而她对面的雪月灵,将口中渗入的药水吐出,用惊诧的目光望着她。似乎是注意到了少女的注视,卡琳娜也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虽然刚刚受到了恐惧与绝望的摧残,女孩儿的脸上却仍散发着掩饰不住的青春气息,泪水让她明亮的大眼睛如同一汪碧水,明眸清澈,楚楚动人,残存的惶恐与羞耻让她的脸颊绯红,如同熟透的番茄,娇嫩可爱。   卡琳娜痴痴的看着,表情中忽然闪现一丝嫉妒与杀机。梅拉尼对少女的赞美与对她的讥讽、轻蔑,在她脑海中不断的闪过,心底的冲动让她下意识的伸手抓起一旁的镰刀,想要杀死这个可爱的少女。   但是,当她真的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举起镰刀,看到她惊恐的表情,她忽然想到了那些被她害死的女孩儿们,想到刚才自己面对说出真相的梅拉尼时心头的绝望,她呆愣了几秒,忽然丢掉镰刀,跪倒在女孩儿面前,捂着脸痛哭失声。   雪月灵望着她悲伤的样子,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她不安的挣扎着坐起来,凝视着哭泣的卡琳娜,感受着她的悲痛,她能感觉到,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情感流露,而非装模作样的虚情假意。   少女的手轻轻地触摸到卡琳娜的脸颊,对方缓缓的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到少女眼中的怜悯与原谅,她感觉到少女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仿佛她们并不是势同水火的敌人,而是患难与共的姐妹。   “谢谢你,救了我。”少女柔声轻语的说,话语中透出的真情真意让卡琳娜凄凉懊悔的心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她情不自禁的靠近少女,把头埋进她的怀里,雪月灵拥抱着这个年龄足以做自己母亲的女子,看着她哭的像个犯了错的小姑娘。   “我救你,是因为我不想再做梅拉尼的帮凶。”   良久,终于止住了哭泣的卡琳娜坐在雪月灵的面前,语气中怀着淡淡的哀伤,向她忏悔,请求惩罚,她说:“我从第一次见到他,就为他的风流倜傥所着迷,无法克制的爱上了他,而他那时对我也非常好,体贴周到,温柔迷人,幽默风趣,博得了我们全家的好感!”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他害死了我的父母,夺走了我家的产业,还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让我做他的帮凶!”   说到这里,卡琳娜发出一声悲伤的叹息,懊悔的对雪月灵说:“小妹妹,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可能永远都还沉浸在自己荒唐的梦中,没有意识到我的双手已经沾满血泪。”   “我明白自己罪不可赦,即使杀死了梅拉尼,我也无法弥补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请你用你的刀,结束我的这场噩梦吧!”   望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卡琳娜,雪月灵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的确,卡琳娜罪无可恕,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梅拉尼,即使没有卡琳娜,他仍然会将那些无辜的少女陷于火坑之中,卡琳娜扮演的只是一个助纣为虐的帮凶。   而今,她的醒悟使得梅拉尼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当镰刀割断了他的脖子,将他罪恶的头颅与身体彻底分离之后,他便永远变成了一具尸体。   对雪月灵来说,卡琳娜是她的恩人,如果不是她的搭救,她可能真的无法挣脱梅拉尼的魔爪,将永远成为这地宫之中被梅拉尼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傀儡,她的悲悯之心让她无法举起镰刀杀死她,但就这样放过她吗?对于那些因她而受尽屈辱甚至丢掉了性命的姐妹们来说,真的公平吗?   她从地上站起来,捡起丢弃在一旁的黄金镰刀,望着从梅拉尼的魔咒中解脱出来的白隼和黑豹,还有从打击中缓过劲来的小鼹鼠,她用探询的目光征求着同伴们的意见,希望它们能给她一个没有任何偏见的答案。   “也许你应该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毕竟她在危急关头救了我们大家。”黑豹做出了自己中肯的回答,它的眼神让雪月灵感到了一丝温暖,这也是她的想法。   “卡琳娜的确做很多坏事,但她也是受害者,况且是她杀死了罪魁祸首,应该可以原谅吧!”小鼹鼠的回应说到了雪月灵的心坎里,但她并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她将最后的目光投向白隼,白隼却始终没有做出回答,只是用锐利的双眸凝望着地上的卡琳娜。   “死亡,不是赎罪的唯一方法,放下,即新生。”   短短的一句话,让白隼与雪月灵的目光交汇出一缕欣慰的微笑,她收起黄金镰刀,双手轻轻的按住卡琳娜的肩膀,柔声轻语的说:“灵羽说得对,放下,即新生,噩梦已经醒了,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为什么要让新生命为过去的仇恨而偿命呢?”   “既然你叫我一声妹妹,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姐姐。姐姐,其实你也受害者,你被梅拉尼所利用,幸福的家变得家破人亡。我知道你看到姐妹们受苦,心里一定也会有一丝不忍,以前你没有做你该做的,而现在,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但还不够,你要帮助更多的姐妹摆脱痛苦的生活,去弥补你帮助梅拉尼所犯的罪过,你懂我的意思吗?”   卡琳娜泪眼模糊的看着雪月灵的两个小酒窝,荡漾出饱含深意与期望的微笑,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是一个深陷绝望的人看到了希望之光,她明白了雪月灵的意思,更愿意听从雪月灵的安排,跟随她彻底走出这阴暗恐怖的恶梦。   将房间里的首饰珠宝收拾成一包,雪月灵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从卡琳娜的衣柜里找了一条与原来差不多的白色长袍换上,以免回去后被天霖看出破绽。她在梳妆台旁坐下,让卡琳娜亲手为她梳理早已蓬乱打结的长发,重新用粉色的丝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妆扮完成后,雪月灵向卡琳娜询问起神殿的事情,卡琳娜说她并不太清楚,她只知道梅拉尼曾经带人去察看过,但似乎出于对某种未知力量的恐惧,没有敢于触碰里面的机关,梅拉尼也没有对她说明细节。   雪月灵让她为自己指一条返回神殿的道路,卡琳娜自告奋勇为她带路。在卡琳娜的带领下,雪月灵在隔壁房间找到了一个暗门,门后面是一条向上的陡峭旋转楼梯,只能供一人通行,雪月灵让黑豹走在前面,自己和卡琳娜依次跟随在后。   在狭窄的楼梯间走了不知多久,两人终于走到了尽头,一块巨石堵住了出口,卡琳娜说只要推开石头就可以到达神殿外面的广场。   雪月灵用力推了推,巨石纹丝不动,她略加思索,从身上摸出一粒种子,将种子塞到石头下面,念动咒语,种子“噗”的钻进了泥土中。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小芽从地底下钻了出来,这渺小的嫩芽在巨石下方顽强的生长起来,居然将沉重的巨石顶得挪动了位置,露出一条可供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   两人从里面钻出来,环顾四周,正如卡琳娜所言,她们所处的位置是神殿殿前广场右侧的山壁下,周围散落着很多从山崖上掉落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块,如果不注意,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有一个通往地宫的入口。   在卡琳娜的坚持下,雪月灵同意她陪伴自己一起进入神殿,两人再次走入了诡秘的神殿之中,手挽手走过石板桥,来到血池中心的岛上。   这一次,雪月灵预先察看了周围的机关,避开陷阱来到石碑前,看到石碑上写着几行古老的文字,文字下方还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而石碑上的文字似乎指示她将手按入凹槽之中。   雪月灵让卡琳娜后退到湖心岛的出口处,告诉她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就赶快往外跑,把这里的一切交给自己处理。卡琳娜不安的看了她一眼,犹豫再三,觉得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拖累她,于是点头照做。   安排好卡琳娜之后,雪月灵将手放入了石碑的凹槽,凹槽开始发亮,白色的光将雪月灵的手包裹起来,充盈了整个凹槽并向石碑扩散,很快便将石碑笼罩其中,只见耀眼的光芒一闪,当雪月灵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这是哪?卡琳娜姐姐?‘灵羽’,‘夜影’,你们在哪?”雪月灵茫然的环顾四周,什么都看不到,白隼和黑豹没有一丝回音,也得不到卡琳娜的回答。   她摸索着往前走,却根本什么都摸不到,周围仿佛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一丝微弱的星光。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亮点,雪月灵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连忙向着亮光的方向跑去,她知道,有光的地方就会有解开迷惑的希望。   当她走近那里,她才看清发出光芒的原来是一扇金光灿灿的大门,辉煌的气势如同王宫的宫门一般,而在门口的一张精致的软椅上正做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他容貌俊秀,气质出众,身着华贵的红色礼服,上面用金线点缀着美丽的花饰,将本就俊美的他装扮的愈加迷人。   “啊,可爱的小姐,欢迎您的到来,我想您一定是来寻找珍贵宝物的,我是这里的守门人,也是引路人,您要寻找的东西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男子一看到雪月灵便站起来,恭敬有礼的上前一步,面带微笑微微躬身,一双迷人的眼睛凝视着雪月灵的眼眸,让她的心中有一丝触电的感觉,脸不禁红了半边。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同伴们在哪?”她定了定神,轻声询问。   “噢,您不必担心他们,他们都在外面等待您,如您这样冰雪聪明的小姐,当然懂得,进入这里是需要一定资格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来,但没有关系,等到您拿到您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回去见他们了。”   男子亲切的微笑和温柔的语气,以及他极有磁性的声音,使人不知不觉放下了对他保持戒心,他的每一句话都让雪月灵觉得亲昵而又舒服。   雪月灵正准备跟着男子进入大门,一个粗哑而卑怯的声音忽然从黑暗中传来:“小姐,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也许,你应该有另外的选择。”   雪月灵惊讶的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还有一扇简陋的木门,看上去如同乞丐的破屋门,而门旁边站立的那个人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此人衣衫破旧,头发蓬乱,脸上狰狞的疤痕与络腮胡子一起,将它们的主人装扮得如同粗鲁的强盗。不过,他脸上忧郁怯懦的表情却让他更像一个饱受风霜雨雪的乞丐。   “您也是守门人吗?”雪月灵不顾美貌男子的阻拦,小心翼翼的靠近刀疤脸,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破门,半信半疑的问。   刀疤脸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不论你是否相信我,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所看守的这扇门后面,才是你所要找的东西。”   “不要相信他,他是个十足的恶棍,他只是在欺骗你,想要把你骗进去并进行加害!”美男子站在金色的大门门口高声喊着,着急的招呼雪月灵到自己身边去,雪月灵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望了望刀疤脸,他充满自卑的双眼一接触到雪月灵的目光便惶恐的避开了。   “也许,一个充满自信的人更值得我相信。”雪月灵说完,转身走向美男子,刀疤脸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看到她走到美男子的身边,和他一起走到金色大门的门口,美男子为她打开了大门,并微笑着请她进去。   突然,雪月灵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转身走向刀疤脸,在他惊讶的注视下,对他说:“我改变主意了,我选择相信你!”   刀疤脸愣了一下,美男子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反应过来的刀疤脸露出了受信任者会心的微笑,他欣慰的点点头,转身走到破门的门口,激动地用颤抖的手将门打开,雪月灵跟着他走向黑洞洞的大门,背后传来美男子惊诧的呼唤,雪月灵却头也不回的跟着刀疤脸走了进去。   两人穿过破旧的屋门进入其中,背后的门自动关闭了。黑暗中,刀疤脸轻轻的拍手,璀璨的火光顿时将四周照耀的亮如白昼,雪月灵惊愕的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大厅,脚下柔软的红地毯,以及金色的椭圆形长桌便一把把闪光的椅子,恍若梦中。   “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刀疤脸带着雪月灵走到桌子中部,探身将一个金光熠熠的小盒子拿到她的面前。当盒子开启的瞬间,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在雪月灵的面前展现出它瑰丽的姿容,将整个房间照亮。   “谢谢您!”雪月灵欣喜的伸手去拿,但她的手指刚刚接触到水晶,刀疤脸却忽然用粗糙的大手按住了她的手,雪月灵吃惊的抬头望着他,只听他说:“小姐,在您拿走水晶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您,请您如实回答。”   “您说吧,我一定如实奉告。”   “为什么您刚才会突然改变自己的选择?您刚刚说过,一个自信的人更值得他人信任,但您却没有遵照自己的话来做,难道他在您眼里有比我还不值得信任的地方吗?”   望着刀疤脸疑惑的脸,雪月灵忐忑的心平静了下来,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说:“没错,我的确那样说过,但更重要的是看一个人为何而自信。”   “从外表上看,他的确比你值得信任,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也许还知书达理,一个眼神,一缕微笑,都令人着迷,尤其是像我这样年纪的女孩儿,即使现在想起他也会不免心生眷恋。”   她说着,脸颊又不禁染上了一抹红晕,但她立刻便强迫自己恢复了镇定,继续说:“而您,原谅我这么说,形象不免丑陋,衣衫褴褛,在当时的我看来,他等于是一位王子,而您却像一个乞丐”她扫了一眼周围富丽堂皇的大殿,意味深长的说:“通常来说,一位王子会比一位乞丐更令人感到值得信任。”   刀疤脸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雪月灵不慌不忙的继续说:“但是,人的相貌从不代表人的心灵,却能够暴露人的心灵。”   刀疤脸的双眼亮了一下,嘴角轻动,似乎在咀嚼着她的话,同时继续侧耳倾听:“开始的时候,我根本无法分辨你们两个究竟谁可以信任,因为人心难测,不论一个人拥有什么样的容貌,都有可能长有一颗肮脏的心,我只能想办法试探出你们两个心中各自暗藏着怎样的心思。”   “那么你是怎么样探出我们心事的呢?”刀疤脸饶有兴趣的问。   “很简单。我假装相信了那位少爷,当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悄悄地回望了一眼,从你的脸上我看到了忧伤和遗憾,我相信这并不是一个企图欺骗的人应有的反应,欺骗失败的人应该懊恼甚至气急败坏,而你没有。”   “在那之后,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少爷,从他温柔的微笑里,我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得意与狡黠,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有那些欺骗得手的人才会这样!一个自信能够欺骗他人以达成自己罪恶目的的人,这样的自信能够信任吗?”   “忽视人的外表,却又通过人外表上无法伪装的表现来看穿心灵,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儿,能够做到这一点极为难得!世人的肉眼常为美丽的外表所欺骗,被动听的辞藻所蒙蔽,却不懂得善良的心之所以披着丑陋的外衣,是因为罪恶之心将它美丽的衣服盗取,穿在自己的身上招摇过市!”   “小姐,并非我言辞阿谀,您拥有脱俗的慧眼,来日必成大器!”刀疤脸满意的赞叹着将手放开,雪月灵将水晶轻轻的拿起,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好了,你该回去了!把手给我,我来送你回到你的世界去!”刀疤脸向着雪月灵伸出他的手,雪月灵并没有立刻把手递给他,而是面带好奇的轻声问:“在临走之前,您能否解答我的一个问题?这里到底什么地方,您和那位少爷又是什么人?是女神派来的守护者吗?”   “不,我们并不是什么人,严格的说,我们并不是人,我们没有生命,我们只是从你的记忆中被创造出来的幻影,我们代表的是你记忆中的某些人,这片幻境连通着你的精神世界,当你的手放入石碑凹槽之中,我们便产生了。”   刀疤脸微笑着看看雪月灵若有所思的脸,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可以,我还想知道,如果我刚才没有选择您,最后的结果会怎样?”雪月灵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轻轻的放在刀疤脸的手上。   刀疤脸望了一眼她好奇的样子,神秘的一笑,说:“对于外面世界的人来说,你会失去生命,而对于这个世界中的你来说,面对的将是囚禁与折磨,直到灵魂彻底毁灭为止。”说完白光一闪,所有的一切都从雪月灵的眼中消失了。   当雪月灵再次睁开她明亮的眼睛,她已经回到了血池的中心岛。卡琳娜正忧心忡忡的望着她,看到她平安无事的睁开了眼睛,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告诉雪月灵,自从她将手放入石碑,便一动不动的站着,双眼紧闭,全身僵硬,连气息都没有了,如同死人一般。   两人正说着,地面忽然摇晃起来,洞窟的顶部开始不断的掉落石块,眼看有坍塌的趋势,雪月灵急忙拉着卡琳娜骑上黑豹,向着洞外跑去。   两人刚离开中心岛,岛屿便支离破碎,而连接岛屿的石板桥也开始坍塌,幸而黑豹身手矫健,气力惊人,身背两人仍疾行如风,风驰电掣的冲出了神殿,白隼也背着小鼹鼠紧随其后逃了出来。   两人刚刚逃出神殿,在大殿的殿前广场上停下来,背后的神殿便坍塌成了一片废墟,广场上的石柱和巨大的前门也倒塌成了一片瓦砾,雪月灵明白,水晶的封印已经解开,古老的神殿失去了封印力量,这些散落的残垣断壁很快就会风化成飞散的沙尘,后人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走出山谷的羊肠小道,站立在谷口炽热的骄阳下,她们的心都有一种自由飞翔的轻松感,这段噩梦般的旅途终于结束了,外面的世界对她们来说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她们互相拥抱,热泪盈眶感激彼此的帮助,也向动物朋友们表示感谢,告别小鼹鼠,乘着黑豹向红岩城方向赶去。   远远的,她们已经可以遥望红岩城高耸的城堡钟楼,天空中侦察的白隼告诉了雪月灵一个令她吃惊的消息:人类的军队正护送着百姓,大批的撤离红岩城,向着南面的鲁因退去。   这个消息让雪月灵惊疑万分,人类军队为什么要撤退?难道说他们已经抵挡不住沙林的攻击?四面围城的沙林为什么又会让人类的军队找到突破口,带着大量的百姓向鲁因逃亡?沙林和人类军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三十九章 陷阱重重   “士兵大哥,大家这是要去哪?为什么慌慌张张的往城外跑啊!”   “小姑娘,你是从哪来的?不是本地人吧?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亡灵已经围城几天了,攻势一天比一天猛,援军又迟迟过不来,我们将军愁的没有办法,没想到昨天晚上,敌人居然没有攻城,反而派了一只石像鬼扔了一封信进城,将军看了信后,一早便派人打探情况,发现城北的敌军撤了,于是天不亮就组织军民撤退,打算先撤到鲁因去。”   “怎么会这样,敌军主动撤围?不会是陷阱吧?”   “这……应该不会吧,亡灵们只在夜里活动,我们白天撤离,就算它们要攻击,应该也不会太多!对,不会有问题的!”   说到这里,不远处传来了呼唤声,士兵连忙答应一声,回头好心的催促雪月灵一声:“姑娘,你们快跟着人群一起走吧,不要在这里逗留,太危险了!”说完匆匆离去。   看着匆忙逃亡的人群,雪月灵陷入了迷惘,沙林到底演的是哪一出戏?是有意放走人类军民?还是半路截围的陷阱?又或者仅仅是为了夺取红岩城,少费周折,故意吓走了守军,以此向天霖邀功请赏?   瞎猜也没用,雪月灵决定立刻返回天霖身边,等待消息。她在此与卡琳娜道别,让她跟随着人群前往鲁因,重新开始她的新生活。卡琳娜恋恋不舍的拉着她的手,不忍分离,雪月灵好一番劝说,两人才含泪分别。   没走几步,雪月灵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叫住卡琳娜,让她等一等,自己跑去找到一个士兵,向他询问幻翼骑兵团的位置。   士兵告诉她,骑兵团的驻地离此不远,将军已经派人通知骑兵团,在半路接应撤退的军民,一同撤往鲁因,以避免她们孤军深入,与亡灵遭遇。听到这个消息,雪月灵立刻意识到,卡琳娜需要帮助。   她从满地狼藉的路上捡回一件破衣服,撕下一幅,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交给卡琳娜,叮嘱她如果在鲁因遇到被骑兵团救走的姑娘们,并被她们认出来的话,就把这个交给她们,相信她们会看在她的面上,宽恕她,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雪月灵细致入微的体贴关怀,令卡琳娜感激不已,她与雪月灵拥抱告别,临走时雪月灵还叮嘱她,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象牙塔找她。   送走了卡琳娜,雪月灵骑上黑豹,风驰电掣的赶往天霖的驻地。路上,她的脑海中除了沙林令人疑惑的行动,还有这次遗迹冒险的经历。   她意识到,收集水晶的实际困难远比她想象的大得多,如果不是善良的人们和动物伙伴们的帮助,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将会落得何种下场。   虽然痛苦的磨难让她变得坚强,也让她能够勇敢面对危机,但当某些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她仍不禁脸颊发烫,满面羞红,她明白其实很多次自己就在悬崖的边缘,只要稍有软弱,就会被罪恶的手拖入地狱的深渊,万劫不复。   雪月灵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孤军奋战,她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救她脱离险境。   可是,有谁能够帮助她呢?从前的伙伴们全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不能依靠他们,更何况他们的力量比她还要弱,她不愿让他们为她身处险境,她所需要的是一个远比她更加强大,却对她言听计从,又可以在当前情况下与她同心协力的人。   她想到了天霖。   论魔力,死亡水晶的力量让天霖即使正面与亨特尼斯那样的大师较量,也不会轻易落于下风,同时还让他拥有超强的耐打击能力,即使身受重伤,他也不会轻易死去,做为雪月灵所需要的护卫者,他是最佳人选。   论听话,天霖对于雪月灵一向惟命是从,虽然现今他和雪月灵的关系地位颠倒了过来,但雪月灵总能用她满口道理的伶俐小嘴,和撒娇耍赖的小公主作风逼天霖就范,而天霖也很愿意迁就他的小心肝,只要他从中看不出明显有损于他的利益,他基本无不依从。   想到要让天霖为自己所用,雪月灵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卡琳娜和梅拉尼,两人的悲剧其实就是源于对情感的利用,卡琳娜对梅拉尼的痴迷,使她被梅拉尼利用,最终卡琳娜丢掉幸福的家庭和拥有的一切,而梅拉尼也玩火自焚,毁灭了自己。   反观她和天霖,雪月灵感觉天霖的心机并不亚于梅拉尼,而他所拥有的魔力更是梅拉尼无法比拟的,她不能确定天霖现在对她的疼爱究竟有几分真情,她更不敢想如果某日天霖真的登上皇位,能够将天下佳丽尽收眼底时,是否会如梅拉尼对待卡琳娜,无情的将她抛弃,另觅新欢。   望着阴云渐浓的天空,雪月灵暗暗的告诫自己,放下对天霖的幻想,不要步卡琳娜的后尘。   当她回到峡谷驻地的消息传到天霖的帐篷里,天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雪月灵走后的这几天,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并不完全源于思念雪月灵,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商议,对于沙林战果的忐忑令他很想亲临前线去看一看,而雪月灵的迟迟不归更让他坐立不安,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几天她与自己分别后都做了些什么,又遭遇了什么。   将雪月灵迎进帐篷,天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看着她风霜憔悴的脸,心疼的问:“这几天吃苦了吧?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一切都还好,就是……好想你……”雪月灵羞答答的把脸贴在天霖的胸前,紧紧的抱着他,以此来掩饰自己凌乱的心事,天霖被她娇声娇气的话语逗笑了,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搂着她的纤腰说:“我也一样,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做梦都在担心你呢!”   “好在,终于回到你身边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努力将脑海中繁乱的思绪转化为逃出魔窟重获新生的喜悦,雪月灵语笑嫣然的抬起头,小嘴微微翘起,一脸俏皮的笑着。   从她天真无邪的眼眸中,天霖读出的只有由衷的愉悦与幸福,还有对他深深的眷恋,这让天霖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极尽宠爱的搂着她坐下来,询问此行的情况。   雪月灵冷静的把自己打探的情况告诉了天霖,但她并没有向天霖提起石像鬼向城中投下书信这一段,只说人类军队在沙林的强大攻势下,被迫撤出了红岩城,逃往鲁因。   她想等待沙林的陈述,看他是否会向天霖提起书信的事,如果他隐瞒,说明这其中必有蹊跷,如果他毫无保留的说出,则他必然会说明其中的诡计,暴露他深藏的心机。   不久,沙林派人给天霖送信,报告得胜的消息,并请天霖和夫人一同入城。两人于是率领留守的亡灵军队进入了红岩城。沙林在城门口迎接两人,随后在城堡的会议大厅向天霖汇报了战斗的过程。   不出雪月灵所料,沙林对石像鬼的投书只字未提,只是一味夸耀己方军队的强大攻势,这让雪月灵开始怀疑,沙林如此欺瞒天霖,究竟是为了行骗,还是别有所图。   还没等她想明白沙林的用意,一件意外的事情突然降临在她和天霖之间,令她的处境急转直下,陷入更深的危机之中。   在入主红岩城的当晚,天霖命人安排了庆功宴,将粮仓里人类军队没有来得及带走的粮食美酒一一取出,杀牛宰羊,为沙林庆功。   晚宴过后,沙林告辞回去休息,天霖也醉醺醺的搂着雪月灵往回走。当雪月灵将他送回房间准备离开时,天霖忽然将她拉进怀里,将她按倒在床上求欢。   名义上,雪月灵虽然以天霖的夫人自称,却始终回避与天霖亲热,如今卡琳娜与梅拉尼的事情更让她明白,天霖对她的真情未必会比梅拉尼对卡琳娜更多几分,她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与他同床共枕?   她极力的劝阻和挣扎反抗,试图劝说天霖放弃,天霖却乘着酒劲无视她的反对,他的兽行让地宫中的经历在雪月灵眼前不断闪现,她从天霖的脸上看到了梅拉尼贪婪而猥琐的表情,情急之下她狠狠地一口咬在天霖的肩膀上。   天霖大叫一声,直起身子,用手摸了一下伤处,殷红的鲜血在他的指缝间蔓延开来。暴怒的天霖恶狠狠的瞪了雪月灵一眼,脸上的横肉凶狠的抖动着,举起手就要痛下杀手。   可是最终他又把手缩了回来,雪月灵脸上惊惶而羞怯的表情让他心软了,肩膀的疼痛也让他的酒醒了,想到日后还需要雪月灵帮自己出谋划策,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从床上跳下来,抓起自己的长袍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雪月灵望着被狠狠关闭的房门,呆了很久。终于,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与在地宫中落下的恐惧的泪水不同,这滴眼泪包含着更多的悲伤,是为她对天霖最后幻想的破灭而流。   从天霖的身上,她已经清楚的看到了梅拉尼的影子,之所以他还没有像梅拉尼那样穷凶极恶,是因为她还有更长久的利用价值。   擦去泪水,她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脱去了身上破碎的白裙,打开衣柜,看到从城堡的各个房间收集来的没有被带走的女式衣裙,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拿出了一条黑色的长裙穿上,望着镜中鬼魅般阴柔沉郁的自己,埋葬了心底最后一缕垂死的柔情。   初升的太阳照亮了红岩城城堡的塔顶,一夜未眠的雪月灵打开阳台的落地门,迈着满怀心事的沉重步伐来到阳台上,手扶着栏杆上第一抹阳光,决定了她的计划。   后面的几天,天霖没有再找过她,她甚至都没有见过他。有时她会向城堡里那些妖艳的恶魔女仆打听天霖的下落,女仆有时会告诉她,有时只是阴阳怪气的说几句不知所云的话,耸耸肩就走掉了。   这让雪月灵有点儿茫然无措,她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但第一步必须先和天霖恢复关系,但如果主动接近讨好天霖,万一他再提出非分的要求,她又该怎么办?是委曲求全做出牺牲,还是坚决拒绝?   如果选前者,那代价似乎太大了,是她不能承受的,如果选择后者,又必然将她和天霖的关系推向新的冰点,她的计划也将无法实施,很可能还会彻底失去天霖的信任。   她很希望能有人帮一帮自己,可是在这个群魔环绕的堡垒,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种无助的感觉让她六神无主,坐立不安。   雪月灵心中的矛盾不安一天一天的加深着,忽然有一天,一个女仆告诉她,主人请她见面。雪月灵立刻紧张起来,天霖已经有大概一个星期没有主动找过她了,这一次突然派人来找她过去,会是什么事情?   是他已经不生气了,想要重归于好?还是他这几天渐渐加深了怀疑,准备采取什么非常手段?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雪月灵猜不透,女仆也不肯多说,无奈的雪月灵只好忐忑不安的跟着她去见天霖。   女仆在两扇金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心事重重的雪月灵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分别雕刻的战锤与巨斧图案,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她知道这里是城堡的会议厅,是商议军情政务的地方,门上的图案是按照矮人们的风俗雕刻的,雪月灵觉得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   在得到允许后,雪月灵推门进入了大厅。大厅富丽堂皇,依然保持着人类撤走前的样子,天霖严令亡灵和下级恶魔不准进入城堡,高级恶魔不准进入高层的房间,只有仆人们可以进入三层以上的房间,因此虽然红岩城早已被怪物们弄得乱七八糟,但城堡内却还保持着干净整洁的尊贵奢华。   进入房间的雪月灵看到天霖和沙林站在一张长方桌子前,两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天霖又重新把头低下,示意沙林继续说。   雪月灵轻手轻脚的踩着鲜红的丝绒地毯走到桌旁,看到桌子上铺着一张大陆全图,其中从红岩城的画出了三个箭头,指向鲁因边境的三个位置,雪月灵知道那里分别是三个守备队的驻防点,紧接着三个箭头越过驻防点合而为一,指向鲁因城,箭头从鲁因再次转向,指向格兰丁堡。   “就是这样了,陛下,这就是我为您设计的进攻计划,您认为是否可行?”此时沙林恰好结束了讲述,毕恭毕敬的询问天霖。   “依我看,倒是很好,不过夫人刚刚来,她似乎还不清楚你的计划,不妨再向她介绍一下!”天霖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雪月灵,转身走到不远处主位的软椅上坐下来,懒洋洋的望着他们,沙林回头对雪月灵欠了欠身,开始介绍他的计划。   “夫人,我的计划是这样的。首先,我们从红岩城分兵三路,攻克鲁因边境的三个守备队据点,然后齐头并进,攻克鲁因城。”   “待扫清鲁因全境后,出兵格兰丁堡,切断伊丁与海音斯特姆王城的联系,如此一来,王城便陷入了孤立,而后我们出兵攻打伊丁。”   “之所以先打伊丁,是因为如果先打王城,伊丁的军队为了勤王救驾一定会出兵袭我后方,而如果我军先打伊丁,王城的军队由于格兰丁堡的我军威胁其侧翼安全,为了保障王室,他们一定不敢出兵援助伊丁,等到我们攻下了伊丁,再回头扫平海音斯特姆,剩下的琼云就不足为虑了。”   雪月灵一边倾听沙林的讲述,一边注视着面前的地图,她注意到,沙林的计划看似完美,实际上却有着极大的漏洞。   首先,我方的兵力远不如敌方强大,还要分兵三路攻打三个边境据点,目前鲁因的军队加上红岩城撤往鲁因的军队都聚集在鲁因边境,可谓重兵把守,不集中兵力攻打一处却要分散自己的力量,这无疑是愚笨之举。   还有其攻打伊丁的设计,也完全没有把琼云的军力放在眼里,海音斯特姆虽然不敢轻易出兵援助伊丁,但琼云的军力却不可小视。   琼云公爵冰蓝,继幻翼骑兵团之后,穷十年之力在琼云打造了一支强大的火枪部队,琼云的部队目前已成为王国最精锐的军队之一,火器普及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不仅有早期的步兵火枪、手枪和爆破包,还新近研发出了威力强大的火炮,战斗力甚至远胜于威名远扬的伊丁银狮骑兵团和雷鹰剑士团。   十八年前,鲁因公爵就是因为轻视琼云的军力而导致了围攻格兰丁堡战役的惨败,而那时的琼云军队比起现在还要弱很多。如今沙林对琼云的军队视若无睹,岂不是自取灭亡,重蹈当年的覆辙?   “依我看,沙林将军的计划虽然很妙,却有一些瑕疵。”雪月灵抬头看了看沙林和天霖,天霖饶有兴趣的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雪月灵低头扫了一眼面前的地图,边想边说:“目前,我军的兵力弱于敌军,红岩丘陵之胜利完全是因为我方突然袭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敌军重兵聚集在鲁因边境,若如此分兵三路强攻,敌众我寡,只怕胜之不易,若能出奇兵调虎离山,则前线就能减轻些压力了。”   “这……夫人所说的奇兵是指……”沙林迷惑不解的看着雪月灵,天霖也好奇而赞许的微微颔首,雪月灵见状更加信心倍增,说:“调集一波快速机动部队,如石像鬼和死灵骑兵,从这里……”她用手一指悲哀沼泽,“穿越沼泽,奔袭伊丁!”   “目前敌军的注意力都放在鲁因,身处后方的伊丁守备必定空虚,石像鬼的突袭会对敌人造成很大的震慑,死灵骑兵则可以骚扰和打击敌人的机动增援部队,敌军担心我方后续部队侵袭伊丁造成伊丁失守,必然撤调鲁因的部队增援。”   “如此一来,鲁因前线的兵力就会锐减,我方便可以趁机突破防线,进取鲁因城,给对方造成首尾不能相顾的困境。”   “同时,石像鬼部队再奔袭琼云,对琼云进行骚扰和突袭,让琼云不敢轻易出兵增援伊丁,如此便可按照沙林将军的计划,分割伊丁与海音斯特姆,然后将孤城各个击破,以达到全胜的目的。”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天霖和沙林,谦逊的说:“这是我的一点儿浅见,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沙林将军是打仗的行家,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请您不要见笑。”   沙林默默地盯着地图,注目良久,默不作声。雪月灵背对着天霖,心情忐忑的望着沙林,她刚刚给出的这个主意,听上去是一条完美的计策,事实上却是彻底葬送亡灵军队的诡计。   目前天霖麾下的机动部队主要是石像鬼和亡灵骑兵,这些部队在袭击据点时会对人类造成很大的杀伤和困扰,雪月灵将它们调离前线派往伊丁,是为了将它们消灭在悲哀沼泽。   她知道,灰精灵和精灵们时刻都在监视着沼泽的动静,如果发现这支亡灵部队奔袭伊丁,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它们歼灭,而前线的亡灵部队缺少了机动部队的帮助,战斗力将会极大地削弱,加上兵力本身弱于对手,很可能会在据点前全军覆没。   即使亡灵主力突破了据点向内进攻,因兵力不足也难以完成沙林的计划,最终难以逃脱被歼灭的命运,而天霖为了避免战争失败,必将大量消耗法力召唤援兵,如此一来他的力量将会极大地削弱,却难以挽回败局,穷途末路的天霖就只有听从雪月灵的安排,使她下一步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但此刻,雪月灵最担心的是沙林是否会看破自己的用意,如果他对自己的计划提出异议或表示反对,事情的变化很可能难如人意。   “夫人的计策,我刚刚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我觉得……”沙林终于抬起头,但全覆式头盔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雪月灵无法预料他会作何反应,她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所幸此刻她背对着天霖,否则天霖一定会觉察出她心情的异样。   她凝视着沙林,生怕他会说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话,只听他欣然点头说:“毫无疑问的,这真是一条绝妙的好计,属下佩服!”说着向着雪月灵欠身行礼,随着他的头低下去,雪月灵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陛下,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我就按照夫人的计策去准备了。”沙林转身恭敬的面对着天霖,等待他的示下,天霖慵懒的点了点头,向着他挥了挥手,沙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收起桌上的地图,又向着雪月灵施礼后离开了会议厅。   看着沙林大步流星的离去,雪月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要他不折不扣的执行她的计划,天霖的亡灵军团就一定会灰飞烟灭,但在那之前,她还有很多麻烦要处理,她偷眼看了看天霖,此时大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她略加犹豫,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亲爱的。”   雪月灵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她并没有转身,只是静静地听着天霖从椅子上站起来,迈着舒缓的步子走到她的身后,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腰,在她玉颈与香肩之间那温柔的弧度上留下了一个含情脉脉的吻。   “陛下……”她怯怯的叫了一声。   “别怕,我只是太久没有亲近你了……”天霖在她耳畔轻声呢喃着,嘴唇轻轻的吮着她柔软的耳垂,雪月灵不安的站着,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着,听到他温柔而歉意的声音:“对不起,宝贝儿,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那晚发生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借着酒劲胡来。我们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呢,我应该尊重你,原谅我,亲爱的。”   听到这里,雪月灵终于松了一口气。妈妈说的没错,天霖需要她在身边帮助他,沙林的出现并不能代替她的位置,正如天霖曾在酒会上说过的那样,沙林和她是他手中的两把利刃,一刚一柔,一勇一谋,如同两个追随左右的死神,挥舞着致命的镰刀,为他劈荆斩棘,通往他梦想中的巅峰皇朝。   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天霖都离不开、少不了,至少在他登上皇位之前是这样。因此,他能够暂时隐忍心中的不满和猜疑,能够在力量足以决定她生死的情况下,依然柔声软语的哄着她。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只是没有做好准备……”她转过身来,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依恋的撒着娇,娇滴滴的说着道歉的话:“对不起,其实,是我的错,我还咬伤了你,真对不起……”   “好啦,没事了,那点儿伤也不算什么,早就好了!”雪月灵的柔声软语让天霖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虽然他不可能完全放下心中的芥蒂,对她的抗拒心存疑忌,但至少现在的他们还和睦融洽,过早的将两人的关系闹僵在他看来并非明智之举。   “这条黑色的裙子,如果再短一点儿,会更适合你。”天霖充满力量的手臂搂着雪月灵盈握的腰身,吻了一下她裸露的香肩,在她耳畔吹入一缕赞赏的柔情蜜语。   “很少见你穿这样深色的裙子,别有一番雍容华贵的风姿呢!”他口中吐出的气息吹动了雪月灵耳朵上闪亮的银叶耳坠,亮银的叶子轻轻摇曳,散发出柔情似水的温和光芒。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多穿。”雪月灵依偎在天霖的怀里,小鸟依人的娇声答应,天霖笑眯眯的把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攥住,送到嘴边,浅吻着她柔软的玉指,不经意间,他发现她的指甲全都变成了黑色,妖艳如魅魔的利爪,万分惊诧的他连忙向她询问原因。   “这都是你的功劳咯……”雪月灵幽怨的娇嗔一声,抬头瞥一眼天霖愕然的表情,将小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优雅的翘起兰花指,黑色已经完全遮盖住了她原本粉嫩的指甲,从前的娇嫩可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摄人心魂的妖娆与神秘。   “宝贝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那天晚上,你吻过人家以后,我的手指甲就开始变黑,脚上也是一样,而且你没有注意吗?连我的头发颜色都变得比以前深了很多。”   “你是说……”   “很明显,死亡水晶的力量从你的身上传到了我的身上,它们转化了我的法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施法所召唤出的动物,全都被死亡之气所污染,就像我们之前在旷野上看到过的那些怪物一样。”   她赌气似的撅起小嘴,故作哀愁的咕哝一声:“我真不知道,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阻止你,我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怪物!?”   “哈哈哈,宝贝儿,不要生气啦!”天霖笑嘻嘻的将她抱紧,低头送上一个温柔的吻,柔声软语的劝慰起来。   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雪月灵的法力被死亡水晶的力量所融合,黑暗魔力会潜移默化的将她变成邪气加身的小魔女,令她的性情与他越来越相近,他便可以放心大胆的信任她了。   “你不要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雪月灵回头没好气的用小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嘟着小嘴嫩声嫩气的教训他:“你以为我跟你耍脾气呢?我是要警告你,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存不住法力,稍有不慎法力就会丢失,如果那天晚上我们俩真的结合了,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我估计,我们的爱情果实已经开始发芽了……”天霖依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在她耳畔轻声坏笑,雪月灵顿时满面飞霞,羞涩的红晕从两个小酒窝中满溢出来,她娇滴滴的用手捶打着他,佯嗔道:“没正经,我跟你说正事呢!要是那种事真的发生了,我估计现在死亡水晶恐怕已经不是你的了!”   “你不是说真的吧?”最后这句话可把天霖镇住了,雪月灵所说的事情他在象牙塔时从未听说过,他不知道水晶是否会通过这种途径转移到雪月灵的体内,因此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雪月灵听了一言不发,默默地转过身伸手一边解开自己的领口,一边去解他长袍的带子,天霖愣了一下,问:“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相信吗?那我们就试试好了,反正我这几天也想了很多,我早晚都是你的人……”她赌气似的撅着小嘴,弯弯的柳眉轻轻蹙起,懊悔的自顾自咕哝着:“我真傻,刚才干嘛要告诉你,直接把你骗上床,水晶不就是我的了吗?”   天霖望着她低头自言自语,用手轻轻的挑起她的下巴,装模作样的笑道:“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他本想借机用读心术探探她的虚实,不料正碰上雪月灵凌厉的目光,不禁心头一凛,连忙把目光移开。   “哎,反正你的就是我的,而我连人都是你的,又何分彼此呢?”雪月灵见他表情凝重,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娇声问:“你应该不会辜负我吧?亲爱的?”   “那当然,那当然!这你可以放心,我发誓,如果我动一动背叛你的念头,我就被四分五裂不得全尸!”天霖连忙大声的赌咒发誓。   雪月灵用玉指按住他的嘴唇,摇头道:“不准你发这样的毒誓,我相信你,我们还要一起享受幸福的未来呢!”   她的言语渐渐柔软下来,唇齿之间飘散出少女只对情人表露的浓情蜜意,情不自禁的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虽然现实的残酷无法改变,但少女的心却如向日葵般,无时无刻不向往着温暖的阳光,在这个宁静的午后,她愿意从他娇宠的怀抱中汲取些许幸福的味道,她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但她还是情愿用这短暂的欺骗换取一些爱的温暖与甘甜,滋润自己冰冷枯干的心灵,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甜蜜的梦幻醒来后,有勇气直面残酷的现实。   此时此刻,雪月灵多么希望自己现在不是身处红岩城,而是置身于象牙塔,多么希望外面的天空不是阴云密布,而是万里晴空,多么希望面前的天霖不是一心只想统治整个天下的魔王,而是象牙塔中初遇的那个幽默风趣,总在不经意间将她逗得笑靥如花的大哥哥……   看着她紧紧倚靠着自己肩膀的小脸儿上洋溢出的幸福,目光穿过少女修长浓密的弯弯睫毛,停留在她天空一般纯澈清泠的眼眸中,霎那间,天霖读到了浓重的依恋与眷念,他的心被这极为强烈的爱恋之情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剧烈的颤抖起来,这感觉比从前他读到的任何一次都强烈,这最真挚最强烈的爱意,是绝无虚假的。   在从悲哀沼泽重逢后的一个月后,天霖第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深爱着自己的,是值得信赖的,他愿意去相信她,相信她心中那团热烈的情感火焰。   在那之后,天霖再也没有向雪月灵提过亲密的要求,偶尔的亲吻也只是情感交流的方式,他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和雪月灵过分亲近,他可不想自己的力量被一点儿一点儿的吸入她的体内,最后彻底失去水晶。   他并不急于占有雪月灵,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还拥有死亡水晶,拥有这极端强势的力量与地位,她就不会离他而去,她心中炽热的火焰便不会熄灭,就像她自己说的,终有一天,她会是他的。他蓬勃的野心让他在面对女色时,可以拒绝诱惑,把握自己,为了他梦想中的帝国,他可以无视天理,也可以泯灭人欲。   ……   此后的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天霖对雪月灵依然疼爱体贴,雪月灵也继续扮演着她乖巧听话的小公主和小甜心,而沙林则按照雪月灵设定的进攻计划,下达了命令。   突袭部队出征后,按照沙林的预计,大概在第四天就可以到达预定地点,亡灵们不眠不休的行动能力是人类军队所无法比拟的。因此沙林率领主力兵团预先到达红岩丘陵边境,在鲁因边境守备队的据点附近秘密驻扎下来,摩拳擦掌,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与此同时,远在后方红岩城中的雪月灵,却享受着她难得的悠闲自在,她慵懒的倒在阳台门口的躺椅之中,旁边阳台的独脚桌上放着几本厚厚的书,现在的她似乎并没有心思看书,因为亡灵的阴云笼罩着红岩城,一如她忧郁的心情。   她暗自盘算着,天霖在前线的军队应该已经伤亡殆尽了,她现在只需要等待天霖自己来找她,让她将自己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该做的准备已经做完了,此时的她感到了深深地疲惫,从进入红岩城,她就夜以继日的准备着她的计划,即使是在象牙塔苦读的日子,她也没有感觉过如此的疲劳。   现在,她终于可以躺在躺椅上享受一会儿短暂而难得的宁静了,但一些人的脸却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开始怀念那些在象牙塔无忧无虑的日子,怀念那些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雨瑶、马蒂、铭渊、洛克先生,还有疼爱她的姨母姨父,慈爱、幽默而又严格的亨特尼斯阁下,温柔睿智的樱夫人,以及她深爱的父亲。   也许,还有那个曾经在她心中聪明可靠、体贴入微的天霖,她真希望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有一天梦会醒来,一切都会复原,她的亲情,她的友情,还有她那份已经消亡的爱情……   望着外面乌云密布的灰暗天空,想着无人可以倾诉的忧郁心事,心中的惆怅不知不觉化作一首萦绕淡淡忧伤的歌,从她粉润的唇间柔声飘散:   透明夜,   冷寞寂寥,   谁人又知晓,   半倚斜帘伊人叹,   芳心为谁眺九霄?   澄净月,   映照心田,   凝眸望月影,   遥问远方我的情,   几时得近你梦萦?   风轻摇,   星光残照,   垂首叹微凉,   又是一夜孤寂梦,   凯歌何日伴君还?   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不用问雪月灵也能听出那烦乱的脚步声是谁,也知道是什么让他如此心烦意乱,她一动不动的躺着,仿佛睡着了一般,来人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从气息上可以听出,他努力的使心情平静下来,轻轻的拍了拍雪月灵的肩膀,说:“喂,亲爱的,醒一醒,醒醒……”   “啊?我怎么睡着了……”雪月灵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从躺椅上坐起来,悄悄瞥了一眼天霖,天霖一副垂头丧气、坐立不安的样子,雪月灵暗自猜测,这种心情之下,他应该是没有心思用读心术来窥探自己,于是放心大胆的坐直身子望着他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沙林刚刚送来的消息,我们的计划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天霖气急败坏的走到阳台边,手扶着栏杆说:“奇袭的部队似乎没有产生任何的效果,鬼知道那帮废物在干什么!鲁因边境敌人的军力异常强大,不仅是军方的部队,还有大量的驱魔师,一定是象牙塔那帮混蛋!”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对这个结果,雪月灵毫不惊讶,象牙塔调集驱魔师来协助防御是必然的,不仅是驱魔师,应该还会有圣骑士团的参与,这些人对于亡灵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至于奇袭部队,精灵们的行动让雪月灵非常满意,干净利落不留活口,也让她因此摆脱了被天霖怀疑的可能。但她仍然装作无比惊讶和担忧的样子,追问沙林所率领的主力部队的处境。   “沙林的军队攻打了三天,军力已经折损大半,连一寸土地也没有拿下来!”天霖说着,狠狠的一拳打在栏杆上,雕花的木质栏杆被他一拳打得支离破碎,而他的手上也留下了几条血痕。   “亲爱的别着急,”雪月灵连忙上前抓住他受伤的手,顺势紧紧拥住他,劝慰并鼓励他:“我们还会有别的办法的,我想那些守备队的驻军,不论是驱魔师还是士兵,他们终究是人类,他们也会死,也会受伤,他们死后就会转而成为亡灵,成为我们的士兵。所以,我们应该坚持下去,也许他们已经坚持不住,只要再发动几次攻击,他们就会溃败了呢?”   “你的意思是?”天霖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回过头来凝望着雪月灵的脸,表情中洋溢着殷切的期望,雪月灵脸上坚定的表情和充满信心的凝视感染了他,将他心中因挫折而倾塌的傲慢与自负重新构筑起来。   他听到雪月灵说:“用你的力量,召唤出新的部队,派往前线,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在毫无后援的情况下轻易地取得胜利,而新的援军会让敌人惊恐并丧失意志,而我们的军队是永远不会感到恐惧的,一支不会恐惧的军队,终究会取得胜利的,不是吗?我的陛下?”   雪月灵的话重新点燃了天霖心头火光微弱的火炬,没错,亡灵的军队是不会恐惧的,而人类却会陷入恐惧并意志消沉,只要源源不断的派遣援军前往增援,人类一定会溃败,他欣慰的吻了雪月灵一下,匆匆的离开了她的房间,奔向修筑在红岩城中心广场上的祭坛,他要去那里召唤大量的亡灵,增援前线的沙林。   望着兴冲冲走掉的天霖,雪月灵坐在原地默默咀嚼着自己为他带来的希望,她从中尝出的不是快乐,而是悲哀。   天霖并不知道,她送给他的其实是披着希望外衣的毁灭。虽然天霖的罪行无法原谅,虽然已经决定要狠下心为他设下陷阱,但生性敏感的雪月灵仍不免从中品味出一缕苦涩,这种被最信任的人出卖的感觉,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如果可以,雪月灵善良的心不愿意成为陷害者。她很希望自己能像妈妈那样狠下心去做这一切,可她不是紫月,她没有紫月坚硬冰冷的心壳,一直以来她都在真诚热心的帮助别人,而现在她所要做的,却是欺骗与蒙蔽。   在某个深夜,她会轻声的问自己,当自己用欺诈的手段蒙骗天霖,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自己与他的不同,究竟在哪里? 第四十章 十面围城   一个星期很快从人们的身边流逝,当雪月灵再一次在自己的房间见到天霖,她看到了一个更加颓丧的他。   在听了天霖的讲述后,雪月灵了解到,沙林的军队以及天霖派遣的一批批援军经过一周的攻打,仍然一无所获,手里只剩下了数千残兵,沙林无奈向天霖请求暂时撤退,如果再打下去,他们将全军覆没。   更让天霖愁眉不展的是,多日连续不断的祭祀召唤极大的消耗了他的魔力,由于他没有魔法基础,难以快速恢复魔力,因此当大量的法力被快速消耗后,他便需要时间来恢复自己的魔力。   同时,基于同样的原因,他的身体无法存蓄大量的魔力,这也成为了导致上面情况的一个原因,为此他非常的苦恼。   “如果我的力量能够再强大一些,能够不受限制的召唤我的军队,那我一定能够把那群混蛋夷为平地!”天霖咬牙启齿的自言自语。   “要快速强化和提升魔法的基础,也许,我能帮上忙……”   回头望着雪月灵若有所思的脸,天霖的眼眸中闪烁出一缕惊喜的光芒。他看到雪月灵从书桌上取出一本五公分厚的书,翻开其中一页,搜到天霖的面前,天霖接过书,看到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奥敦克王二十九年,星之月九日,王国星辰泯灭的日子。”   “我的王,他终于受到了女神的惩罚,他引以为傲的魔力水晶‘王者之眼’被女神收回了,因为他滥用了水晶的力量,粗暴而野蛮的将战火燃烧到了周边王国的土地上,女神收回了他的力量,并将水晶碎成七片,封印在大陆的七个角落,只有猜透她所留下的谜语的人,才能找到它们。”   “我们已没有时间去集齐它们了,虽然女神留下了那些谜语,但我们仍不得不失去它们,末日即将来临。我记录下这一切,也许在后世的某个后辈,会找到它们,重新获得它的力量,成为新的王者,但我希望,他和他的后人们,不会犯下和我的王一样的过错,愿女神保佑他们!”   合上手中的书,天霖看了一眼书封面上的作者名字,又翻了翻其他的内容,这个名叫德尔克斯的人,似乎是一个王宫的史官,书中记载的都是他所在的年代王国中发生的事情,而在最后一页记录的这一段,似乎表明了王国的终点。   “你给我看这个,莫非是要告诉我,要我去找这块名叫‘王者之眼’的水晶?”   天霖疑惑的抬头看着雪月灵,雪月灵轻轻的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没错,根据德尔克斯的记载,他的国王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并不懂得魔法,在偶然得到了‘王者之眼’后,他一下子法力大增,并且在短时间内通晓了所有的高深魔法,并以此击退了原来欺压他们的敌对国。”   “当他的国家成为了最强大的国家,他开始忘乎所以,不可一世,最终使得遍地战火,众叛亲离,并引起了复仇女神的注意。但他对女神的警告置若罔闻,于是女神对他实施了惩罚,他不仅不接受,反而公然对抗女神的天使。”   “愤怒的女神最终将他杀死,没收了水晶并分割成七块,封印在大陆的七个地方。如果我们能够集齐它们,我们的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是,谁又知道这些水晶碎片在哪呢?”天霖疑虑的把最后这一段看了又看,上面根本没有一点儿线索,就算要找也无从找起。   雪月灵不慌不忙的转身走到书桌旁,从书架的两本书中间抽出一张羊皮纸,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回到天霖面前,将纸递到天霖手中,天霖好奇的把它打开,发现是一张手绘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大陆上的各个区域,包括人类的大城镇,精灵森林的月光城、爱丽丝湖、妖精谷,悲哀沼泽的灰精灵、吸血鬼驻地以及冰封高原的半兽人分布图,在地图上有五个位置用“X”标注出来。   “难道说,这张地图里标注的位置,就是水晶碎片的封印地点?”天霖惊喜的抬头问,雪月灵微微颔首,说:“没错,目前只剩最后一个地点我还没有找到。其实所有的位置在德尔克斯的书里都有提示,但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研究。”   “所幸,在我们刚进入红岩城时,你听了我的话,没有让亡灵们破坏图书馆,我从里面找到了不少参考资料,这段时间只要有空,我就在研究它们,总算没有白忙。”   “你真是我的智多星!总是能把很多事想的细致入微,怪不得我有时早上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真是辛苦你了。”天霖兴高采烈的搂住雪月灵,欣喜的送上一个吻。   雪月灵却不像他那样兴奋,她微笑着推开他,平静的说:“你先别着急夸我,我还没说完呢!你看看这个!”说着将手里的小盒递给天霖,天霖好奇的打开盒盖,一块外形不规则的水晶呈现在他面前。   “这是……你从哪弄来的!”喜上眉梢的天霖心情激动的抬头问。   “是在德尔克斯写的那本书的夹层里找到的,看样子他们只找到了其中一块,剩下的,就需要我们自己去找了。”说到这里,她惋惜的叹了口气,说:“只可惜,还有最后一个谜语没有弄懂,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德尔克斯给出的那句暗语到底指什么。”   “是什么样的暗语?说出来我们一起想。”看到手中晶莹剔透的水晶,天霖已经毫不怀疑,他兴奋异常的催促雪月灵把谜语说出来,让自己帮她一起破解。   “他说,‘在两位母亲微笑的地方’。你能想到什么吗?”   “两位母亲微笑地地方……”天霖茫然的发了一会儿呆,耸了耸肩说:“根本没有任何头绪啊,既不知道是哪两位母亲,也不知道她们为谁微笑,这可怎么猜!”   “所以,真的很麻烦。”雪月灵见天霖也无可奈何,无奈叹息一声,其实她并没有对天霖寄予多大希望,不过是想碰碰运气而已。   “算了,现在冥思苦想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去找能找到的部分,也许在封印水晶的地方,可以得到一些提示呢?”   天霖说着,将地图收在身上,搂着雪月灵说:“我们赶快准备一下,等沙林回来之后,让他暂时驻守红岩城,我和你先去找第一块碎片。我看地图上,第一块在冰封高原的东北方,我们做好准备,尽快出发!”   “那就按你说的办。”雪月灵顺从的点头,天霖在她的唇边吻了一下,起身离去。   雪月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情喜忧参半,喜的是天霖终于踏入了自己为他设下的圈套,自己费尽心血,研读德尔克斯的书籍,模仿他的笔迹杜撰出的这段“历史资料”终于没有白费。   不爱读书的天霖不会知道,德尔克斯根本不是什么史官,而是一个近代宫廷会议的书记员,雪月灵知道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偶然看过他署名的几段宫廷会议实录,至于天霖看到的整部书上的内容,都是雪月灵从其他的书上东拼西凑,模仿德尔克斯的笔迹抄录下来的,整本书其实就是雪月灵亲手制作的一件伪造品。   为此,她从进入红岩城开始便不眠不休,忙了近一个月,一天只睡二三个小时,弄得花容憔悴,玉貌凋零,总算没有被天霖识破。   当然,这对她来说,还仅仅是个开始。此刻她心中所忧虑的,不仅是即将和天霖踏上的征途,还有那个没能解开的谜题,“两位母亲微笑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像天霖所说的那样,她的心里也完全没有头绪,如果解不开这个谜,即使集齐其他六块,也没有任何的用处,无法实现复兴德鲁伊的大计。为此,她常常夜不能寐,忧思不安。   数日后,沙林将军带着仅剩的数千残兵回到了红岩城,向天霖告罪。天霖并没有责怪他,他明白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还需要沙林给他坐镇红岩城,以便他和雪月灵能够放心大胆的去寻找“王者之眼”碎片,因此反而安慰沙林一番,并让他在红岩城休整部队。   他还告诉沙林,自己和夫人第二天一早要离开城池,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叮嘱他自己不在的期间,要守好红岩城,沙林满口答应。   红岩丘陵的清晨,与黑夜其实没有多大区别,自从天霖入主红岩城,浓重的黑云便覆盖了大片的土地,遮挡了灿烂的太阳。   房间里黑漆漆的,雪月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用纤细的手指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跳下床走到窗口将窗帘扒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外面阴霾漫天的天空,转身走到衣柜前,褪去她的睡衣,换上天霖最喜欢的那条黑色长裙。   这条按照天霖的建议被修改过的长裙,被缩短了长度,收紧了腰身,右腿的开衩上升到膝盖以上,这改动为雪月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性感与妖艳,配上一件暗红色斗篷和棕红色皮靴,让她瞬间摆脱了稚气,变成一位姿容妖娆的王后。   戴好她的首饰,梳理好她的头发,将所需的药草装进一个个小锦囊,带在腰间,雪月灵离开她的房间去找天霖,地图和水晶她早已经交给了天霖,她希望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他的忠诚与信任。   穿过寂静的走廊,雪月灵朝着天霖的房间望了一眼,他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人,雪月灵转而直奔会议厅,在会议厅的大门口,她远远的听到了天霖惊诧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陛下,我们的部队在之前的攻城战中伤亡过大,红岩城的驻军大都已经被消耗在了前线,留守部队几乎没有设防,撤回来的老弱残兵又没来得及重新布置侦察哨,加上我也实在没有想到,敌方的动作会这么快,所以……属下无能,请陛下治罪!”   “罢罢罢,别谈什么罪不罪的!现在如何迎敌是关键,他们现在有多少人?”   “具体的兵力目前无法知道,但城的四周都有敌军驻扎,南北两个门敌军驻扎了大量的骑兵,至少有七八千人,看旗帜应该是鲁因和伊丁的骑兵团,据我的推测,目前围城的主要是机动部队,后续的攻城部队恐怕还在路上,因此他们现在只是围而不攻。”   “我们能动用的军队有多少?”   “论兵力,我们倒不逊色于对手,只是亡灵骑兵都已经派往伊丁,目前杳无音讯,城里没有骑兵可以与敌人的骑兵对抗。”   “如果用步兵,那些低级的亡灵士兵是很难抵挡住骑兵大规模的冲锋的,弓箭手们只能对轻骑兵造成一定的打击,但是对重装骑兵就很难构成伤害了,而如果现在过度消耗兵力,敌军的攻城部队到达后我们恐怕就没有兵力抵挡了。”   “该死……”   “陛下……”门被轻轻的推开,雪月灵以她惊艳的妆扮出现在门口,她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走进大厅,看看面带愁容的天霖,又看看全副武装的沙林将军,不慌不忙的献上自己的一条妙计。   “为今之计,不能犹豫,我们应该立刻撤离红岩城,以免敌军完成包围。我想现在象牙塔的大师们一定还没有到来,城周围不过是先头部队,如果等到亨特尼斯他们带领象牙塔的魔法师到达,我们要走就很难了。”   “离开红岩城?那我们不就彻底失去根据地了吗?难道凭着死亡水晶的强大魔力,我却要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他们赶得到处跑吗?”   天霖闻言愤然作色,雪月灵轻轻拉住他的手,劝道:“亲爱的陛下,不要意气用事,别忘了我们的大计,就算舍弃了这一城一地,抛弃了手里最后的这点儿残兵弱旅,但只要你在,等到我们的计划成功之日,弹指间就能让所有的敌人灰飞烟灭!”   “相比之下,现在的暂时退却又算得了什么呢?成大事者,必忍他人所不能忍,韬光养晦,方能有登峰造极之日啊!”   雪月灵的一席话让天霖陷入了沉默,他沉思良久,觉得她的话也不无道理,敌众我寡,没必要现在和对方决战,还不如先和雪月灵一起离开这里,抛下红岩丘陵,心无牵挂的去寻找水晶碎片,等到凑齐以后,不仅收复红岩丘陵易如反掌,就算是整个大陆也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他欣然接受了雪月灵的建议。   见天霖做出了决定,沙林便离开先去准备突围的计划和部队,雪月灵自告奋勇,去帮天霖收拾行装,但天霖坚持让雪月灵留在这里等待,自己回房间收拾水晶、地图等物品。   当天霖走出会议厅后,独自站在大厅里的雪月灵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帕兰丁军队的行动让她倍感惊喜,失去了巢穴的天霖将会更加迫切的去寻找水晶碎片,为此对她更加言听计从,这一切都在向着利于她的方向发展,令她暗自欣慰。   当天霖穿好外衣,带着水晶和地图等物品回到大厅,沙林也已经做好了突围的准备。按照计划,亡灵军队将集中兵力向东西南三个方向突围,牵制这三个方向的重兵,而北方敌军相对薄弱。   由于时间仓促,敌军尚未完成北方的合围,因此三人率领少量的恶魔从北方突破防线,直接向幻月草原前进,赶往位于冰封高原的下一个神殿遗址所在地。   三人离开城堡,来到外城的北城墙上,沙林先派出一队小恶魔打探敌军的动向,回报说一切如旧,沙林于是向天霖请示,天霖让他立刻下令进军。随着一声令下,亡灵的军队从三面冲出红岩城,与早已严阵以待的人类军队展开鏖战。   与此同时,三人也率领城中最精锐的恶魔军团从北门突出,直杀入敌军阵中,天霖一马当先,手中的闪电剑所向披靡,黑色的长发飘舞之处,人类骑兵接二连三的坠落尘埃,战马从腰部被一劈两段者不计其数。   雪月灵紧随其后,召唤出遍地的荆棘,掩护天霖的后方,骑兵的战马纷纷被丛生的荆棘绊倒,一时间人仰马翻,哀鸣遍地。   负责断后的沙林,用意念操控着自己的黑色镰刀上下飞舞,靠近的骑兵不是被镰刀的刀柄打落,就是被锋利的刀刃刺穿身体,更有甚者敢于阻挡其前进的道路,被沙林挥起如山的铁拳,连人带马,打成两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追随在后的恶魔们张牙舞爪,咆哮而上,钢牙利爪与黑暗魔法一齐扑向人类的骑兵们。   由于抵挡不住这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人类的骑兵开始溃败,部队指挥官连忙向友军求援,但其他部队此时也与亡灵激战正酣,无暇派兵救援,眼看三人即将突出重围,侧翼忽然光辉万丈,将阴沉的天空镀上了一抹璀璨的金色,一队象牙塔的驱魔师加入战局。   随着驱魔师们此起彼伏的吟唱,神圣力量在战场的升空绽放光辉,恶魔们受到圣光的压迫,战斗力受到极大的影响,骑兵们乘势反击,再一次将敌人重重包围。   “又是象牙塔!”气急败坏的天霖看了一眼不远处此起彼伏的神圣光辉,勃然大怒,怒气直冲头顶,死亡水晶的觉醒之力瞬间被激发出来,天霖化作一只飞翔的恶魔,振翅腾空,直扑驱魔师们所在的位置。   驱魔师们发现有恶魔扑向自己,立刻施法试图阻止,然而天霖毕竟不是普通的恶魔,死亡水晶的力量非同小可,他无视圣光的阻挡,冲破驱魔师的重重阻击,像一颗重磅炸弹一头扎进了驱魔师的阵地。   一声轰响,地面被炸出一个直径五米的大坑,漫天的尘埃中四散纷飞着驱魔师们的长袍与法杖碎片,一些侥幸逃生的驱魔师被震飞出去,摔落在尘埃动弹不得。   “哼哼,一帮废物,让我了断你们无用的生命吧!”   从弥漫的烟尘之中走出来的天霖,挥剑准备向周围的驱魔师痛下杀手,“砰”的一声,一把长剑逼退天霖杀戮的锋芒,一长一短两把利剑随即向天霖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只觉得剑光飞舞,寒光凛冽,根本看不到人在何方。   天霖虽然拥有死亡水晶的强大力量,但缺乏格斗经验,面对来人的疯狂进击渐渐落于下风,他试图拉开距离,对方的身手却极为敏捷,令他无法摆脱。   天霖的暗红色斗篷与对手的棕色斗篷在战场上纵横飞舞,正打得不可开交,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手持一支尖端锐利的手杖突然加入战局,他的身影飘忽不定,手杖指南打北,不时向着天霖抛出几道凌厉的寒光,令人防不胜防,两人在驱魔师和士兵们的帮助下,将天霖围在中间,虽然无法轻易取胜,天霖却也难以摆脱他们的纠缠。   天霖被纠缠不得脱身,沙林也遇到了对手,那个银甲白袍的重装剑士,手持一把金色的圣剑,与他大战了五六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不论是从力量、灵活度上都丝毫不逊色,令沙林大为惊异。   虽然说,对方看起来个头比沙林要矮小一些,但当他黑色的铁拳与对方金色的左拳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而对方却毫无反应,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距离两人不远的雪月灵,并非不知道他们的处境,她此刻的心情极为矛盾,一方面,他们必须尽快突围,如果亨特尼斯等人随后赶到,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   另一方面,她却陷入了痛苦,看着父亲、洛克以及墨云与天霖、沙林的激战,她感到无法抉择,她不愿与自己的亲人们刀兵相见,但若不出手,她和天霖等人恐怕无摆脱困境。   “雪莺!”   听到那一声熟悉而又久违了的呼唤,身处乱军之中的雪月灵回过头,凝望着不远处的金发少女,她一改从前温婉柔弱的装扮,打扮的就像一个在外游走多年的游侠,紧身的衣裤不仅凸显了她婀娜的身姿,也让她更添了几分前所未有的飒爽英姿。   雪月灵在心里暗暗的赞叹着,脸上却不动声色,横眉冷对的看着她,说:“看来,你们早有准备,那么,我的对手就是你吗?雨瑶?”   “雪莺,我不是来和你战斗的!”雨瑶依然怀抱着她的琴,上前一步,心情迫切的劝道:“雪莺,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们大家听说你落入了贼巢之中,都在为你担心,生怕你会有什么事!”   “雪莺,虽然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我的气,但我希望你能回来,回到我们身边来,不要再让大家担心了,不要再跟着天霖了,那是一条不归路,是没有希望的!”   “谢谢你们的挂念,我很好,你们不必为我瞎操心!”雪月灵脸上浮现出不屑一顾的冷笑,黑色的裙摆在战场上凌乱的风烟中摇曳不止,手中的镰刀释放出凛冽的杀气。   雨瑶呆呆的望着她,感觉她早已不是当初稚嫩可爱的少女,变成了姿态妖娆且不断撒发出妖邪之气的魔女,只听她毫不留情的讥笑道:“雨瑶,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吗?希望从来都是人创造出来的,没有可以坐等而来的希望,希望是否存在更不是他人所能断言的!”   “所以,我不会回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我更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何种模样,所以,收回你的劝诱,从我面前消失吧!”   “雪莺……”   雨瑶话音未落,一条长鞭突然卷住了雪月灵,将她的双臂连同腰身死死的捆住,雪月灵奋力挣扎,鞭子却越捆越紧,她回头看到一个红色头发的男子手握着鞭子的一头,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她,用力将雪月灵拖向自己的身边。   “这点儿小把戏就像抓住我吗?”雪月灵不屑的冷笑,化作松鼠挣脱了鞭子的束缚,飞身扑向红发男子,男子没有想到她如此轻易的逃脱了自己的控制,一愣神的功夫,雪月灵已经闪现在他面前,解除了变身,手中金光熠熠的镰刀迎头劈落下来。   男子慌忙抓住皮鞭的两端,举起皮鞭奋力一挡,那皮鞭异常坚韧,镰刀的锋芒居然无法将其割断,雪月灵见状调转刀头,下方的刀柄猛击他的膝盖,男子负痛单膝跪倒在地上。   雪月灵挥刀砍向他的脖子,她并不想杀死他,只想抓他做个俘虏,以便脱身,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得出他不是一般的士兵,想必也有些来历。   “雪莺,不要!”   不懂雪月灵心思的雨瑶,还以为雪月灵要对史塔克痛下杀手,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慌忙拨动琴弦,只见一条清澈透明的人鱼浮现在雪月灵身后,举起手中的钢叉刺向雪月灵。   雪月灵感觉到背后散发出的强大水魔法能量,急忙回身用镰刀一挡,水凝结成的钢叉看似柔弱无力,不料却坚硬无比,雪月灵不禁倒退了几步,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鱼和它背后的雨瑶。   “看来,我不能再用旧眼光来看你了,雨瑶!”雪月灵用镰刀向着雨瑶一指,嘴角露出一丝满怀斗志的微笑。   雨瑶却显得异常慌乱,她不想和雪月灵动手,刚才实在是迫于无奈,但雪月灵却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镰刀一指,雨瑶周围的红土地上钻出无数根须,向她包裹过来。   雨瑶大惊失色,惊慌之中连忙弹拨出一缕旋律,只见一片碎冰碴在她周围环绕,接触到冰碴的根须纷纷被冻结起来,伴随着琴弦渐渐停止的颤音,周围的冰瞬间全部迸裂,被冻结的根须随着迸裂的冰一起化作碎片,散落在她身边的地面上。   “好强大的魔力!”雪月灵惊异的看着雨瑶,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力,她看了一眼天霖和沙林的方向,两人此时仍在苦战,没有一丝一毫摆脱对手的机会,雪月灵觉得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她必须露两手真格的。   伴随着大地剧烈的颤动,一株十几米高的巨大植物破土而出,一朵红色的巨大花蕾在人们惊恐的视线中绽放开来,随着五片花瓣的张开,一股红色的雾气从花蕊中扩散开来。   霎那间,浓烈的恶臭弥漫了整个战场,所有的人都捂着鼻子四散奔逃,许多士兵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没命的往远处爬,连战马都不理会骑兵们的指挥,撒开四蹄向着远离气味的方向夺路而逃。   “快走!”趁着人类军队乱作一团,烽冥侠、洛克等人为了躲避恶臭纷纷退避的机会,雪月灵屏住呼吸跑到天霖和沙林身边,拉着他们一路向北冲出人群,匆匆而逃。   人类军队在短时间的混乱之后,重新组织起来,点起火把投向恶臭的大王花,很快将它付之一炬,避开周围尚未散去的恶臭,再次追了上来。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雪月灵见无法摆脱,于是再次施法,这一次她召唤出的不是植物,而是全副铁甲的犀牛群,上百只狂奔的犀牛掀起铺天盖地的尘土,在人类追兵追击的道路上左右奔驰,像一条奔腾的河流阻挡住追兵。   “亲爱的,快把你的斗篷给我!”趁着遮天蔽日的尘埃遮掩住了三人的身影,雪月灵连忙上前对天霖说,天霖愣了一下,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雪月灵顾不得许多,上前解开天霖的衣带,把他的斗篷拿过来披在身上,将自己长长的辫子藏在斗篷里面,将斗篷往头上一套,远远看去和天霖没什么分别。   “你们快往北走,到沙诺克峡谷谷口等我,我去引开他们,然后在谷口和你们会合!”换完衣服,雪月灵着急的催促两人动身,天霖听说她要自己去引开追兵,坚决不肯,他担心雪月灵被他们抓去,自己可就丢掉了重要的智囊,因此坚决不同意。   “你放心吧,他们就算抓住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他们毕竟是我的父辈亲朋,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我,只要找到机会,我就能逃出来,我的本事你还不了解吗?只要我想做的事,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天霖犹豫再三,禁不住她巧舌如簧的劝说,更兼情势所迫,只好不情愿的和雪月灵分别,雪月灵看着他们的身影转过一个小山包消失了,于是转身向着西北方向跑去。   被犀牛们挡住的人类追兵,依靠魔法师和弓箭手们的远距离攻击终于将犀牛清理干净,他们冲过烟尘的屏障,远远地看到西北方有个身穿暗红色斗篷的人正在奔跑,于是奋力追赶上去。   先头部队的骑兵很快追上了目标,并将其包围起来,但却没有人敢随便上前,他们害怕天霖再次大开杀戒,因此只是将其团团围住。   “天霖,雪莺在哪?”随后赶来的烽冥侠跳下马背,分开人群走上前用剑一指“天霖”,厉声大喝。   “天霖”低着头,包裹在头上的斗篷遮住了她的脸,听到烽冥侠的问话,她发出一声淡淡的轻笑,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天霖怎么会发出女孩儿的笑声?   “你们到底是想找我,还是想找天霖?”   当她脸上狡黠的微笑伴着斗篷的褪去而显现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目瞪口呆,洛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用手杖狠狠地杵了一下地面,叹道:“真不愧是紫月的女儿,我们又被耍了!”   “雪莺,你胡闹的已经够了,跟我回去!”短暂的惊讶过后,回过神来的烽冥侠大步走向女儿。虽然天霖逃掉了,但至少他能够找回女儿,也算了了他的一块心病。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雪月灵完全不听他的话,亮出手中的镰刀,摆出一副拼死到底的架势,叫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是非不明!不可理喻!”烽冥侠气的七窍生烟,除了训斥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雪月灵手里明晃晃的镰刀逼得他不得不退后,少女脸上决绝的表情让他既惊异又心寒,却又无可奈何,他不能跟自己的女儿刀光剑影,生怕会伤害到她,因此不敢动手。   “我是否不可理喻和你没有关系,我马上就十八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要把我当小女孩儿看待!”雪月灵义正言辞的扫视着周围的人说:“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你们不要逼我,不然的话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兄弟,你还是先退一退吧,你在这里,雪莺只会更加叛逆和执拗。”洛克走到烽冥侠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说。烽冥侠听后叹了口气,犹豫不决的看了一眼女儿,雪月灵充满敌意的眼神让他无奈叹息,转身走入人群。   洛克回头看了一眼雨瑶,雨瑶忧郁的摇了摇头,洛克明白,雨瑶已经劝过雪月灵了,可是没有作用,他略加思索,用亲切的语气说:“雪莺,我们很久不见了。”   “是啊,洛克先生,但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今天,您会为了阻挡我离开,而与我为敌吗?”雪月灵凝视着洛克的眼睛,语气迫切的问。   她多么希望洛克能够猜透自己的心思,帮助自己摆脱阻碍,刚刚父亲黯然离去的背影让她一阵阵的心疼,但她不能表现出自己心中的歉意,只能用更加冰冷的表情来压制住自己的感情。   “不,雪莺,我不会与你为敌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洛克的眉宇间涌起伤感的愁云,他悲叹一声,说:“你知道吗?在两个月前,法瑞斯大师病了,他病得很厉害,长时间的昏迷,甚至无法进食,我真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离开我们……”   洛克的话令雪月灵凝结的冰冷表情为之动容,她惊愕的看着洛克脸上悲伤的表情,她相信这并不是谎言,因为艾瑞雅曾告诉过她,法瑞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老人已经陷入昏迷,而自己才刚刚开始行动,第七块水晶的谜题至今还未解开,她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太慢了,必须加快行动,以免让老人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为此,她必须争分夺秒,不可有丝毫的迟疑。   看到雪月灵的表情有所改变,洛克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他继续尝试劝说雪月灵,随他一起去尼尔森林看望法瑞斯。   雪月灵低着头,似乎非常的犹豫,洛克知道此时她的心里应该是非常矛盾的,她和天霖之间到了什么程度他并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将自己交给了天霖?两人的爱情之火是否变得更加炽烈?他不能在这种场合询问她,那事关一个少女的隐私,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表露。   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那就是她对法瑞斯的感情依旧深厚,她也许舍不得自己的爱人,但对于那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现在却已生命垂危的老人,她更加无法漠视,洛克觉得,自己再多添一把火,也许雪月灵心中的天平就会向这边倾斜。   在他苦口婆心的劝说过程中,雪月灵一直面带忧伤的低着头,周围的人都在紧张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并为事情出现的转机而感到暗喜,包括洛克自己也认定,雪月灵最终一定会做出一个令人欣慰的决定。   “洛克先生,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雪月灵终于抬起头来,脸上坚毅的表情让洛克捉摸不透,她语气沉重的说:“我很想去看望老爷爷,希望能看到他恢复健康,但是,我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对不起!”   雪月灵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洛克愣了半晌,茫然无措的望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不通雪月灵口中“更重要的事”是什么,对她来说,难道还有比看望一下命悬一线的老人更加重要的事吗?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忽然从人群中飞出,冷不防射中了雪月灵的肩膀,她惊叫一声,身体颤了一下,用手捂住流血的伤口,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周围的人大吃一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雪月灵“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四十一章 密道惊魂   房间外的吵闹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女,她睁开眼睛,茫然四顾,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她相信这里是红岩城的城堡,自己一定是昏倒后被他们带回来的。   她记起自己被弩箭射伤了肩膀,不禁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右肩的伤口,伤处还有些疼痛,肩膀上缠着绷带,但似乎并不太影响手臂的使用。   手腕上的一支圆环引起了雪月灵的注意,她用手摸了摸,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也有这样一支圆环,那环大概有半公分宽,摸上去温润如玉,环的表面雕刻着一些魔法字符,雪月灵当然明白它们的含义,不禁暗笑他们小题大做。   原来,这对手环是象牙塔在关押犯罪的魔法师、尤其是黑魔法师时使用的禁魔环,将它们戴在两只手上,佩戴者就无法使用任何魔法。   两只手环的制作材料以龙牙与龙角为主,具有极强的魔法禁锢和抵抗力,且能大能小,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思自由伸缩,佩戴者根本无法自己解脱束缚,很多臭名昭著的黑魔法师都因此无法逃脱身陷囹圄的命运。   “看来我是彻彻底底的成为俘虏了!”雪月灵望着手腕上的禁魔环,脸上露出顽皮的微笑,她似乎一点儿不担心它们成为自己的阻碍,反倒显得非常轻松。   就在此时,外面再次传来了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隐约中她听到他们在连声喊着“雨瑶姐姐”,雪月灵由此猜到,应该是雨瑶在门外。   果不其然,一会儿,雨瑶从外面走了进来,雪月灵不慌不忙的倚靠在床头打量着她,雨瑶看到她坐起来望着自己,反倒愣了一下,脱口道:“雪莺,你醒了……”   “谁在外面?我怎么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雪月灵若无其事的问。   “哦,是史塔克的弟弟妹妹,他们想进来和我玩,被门口的卫兵拦住了,我刚把他们劝走。”雨瑶一边解释一边走向床边。   雪月灵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雨瑶的话向她透露出了一个细节:门外有卫兵守卫,看来真是戒备森严哪!她略带调侃的看了雨瑶一眼,半开玩笑的说:“我还以为,你和墨云已经有了爱情果实了呢!”   “雪莺!你别胡说!”雨瑶白嫩的小脸儿顿时满面绯红,她羞答答的瞥了雪月灵一眼,会心的微笑充盈着雪月灵的小酒窝,让雨瑶倍感久违的亲近,她在床沿上坐下来,拉着雪月灵的手,动情地说:“雪莺,我有好久没看到你笑了,你离开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真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分开。”   “你不想让我走,那我就不走了。”   雨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雪月灵居然这样爽快的答应了,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的问:“你说的是真的?你不走了?”   “就算我想走,也走不了不是吗?”雪月灵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禁魔环,微笑着看了一眼雨瑶脸上闪过的不安,话锋一转,问:“你刚才说,史塔克的弟弟妹妹,史塔克是谁?大师们怎么会允许他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来参加行动?我听得出来,那两个孩子恐怕不超过十岁吧?”   “史塔克就是跟你交过手的那个红头发的年轻人,”雨瑶见雪月灵问起,便也抛开了之前的话题,向她介绍起史塔克其人:“他是红魂团的团长,红魂团是红岩丘陵的盗墓团,他们刚刚被盗贼公会接收了,洛克先生带我和墨云来红岩丘陵找他帮忙寻找你的下落。”   她向雪月灵讲起在于红魂团谈判时发生事情,雪月灵津津有味的听着,最后点头笑道:“看来,是一位面硬心软的团长呢!这么爱自己的弟弟妹妹,有这样一个哥哥,两个小家伙也真是幸福。”   “是啊,他虽然表面上很严肃,沉默寡言,冷冰冰的,可是却很疼爱塔米和薇薇,我在他们寄居的地穴中居住时,看到了很多这样的情况,由于粮食紧张,他总是尽可能把好的留给弟妹,自己吃最糟糕的食物。”   “塔米淘气,有时候不小心受了伤,史塔克虽然很凶的把他训斥一顿,但终究还是把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帮他上药,处理完伤口之后还会一天数次的询问伤口的情况,直到看到塔米完全没事了为止。”   “他和他的弟妹为什么会混迹在盗墓团里呢?他们的父母呢?”   “这个,史塔克没有对我们说过。但是我从他手下的人口中听到过一些,他不是本地人,母亲病逝后他和父亲带着弟妹来到红岩丘陵闯荡。为了糊口,他的父亲加入了盗墓团,后来慢慢地成为了盗墓团的团长。”   “可是,好景不长,在一次盗墓活动中,因为亡灵的突然出现,他父亲不幸身亡,由于他父亲在盗墓团中有着很高的威望,因此盗墓贼们推举他来接替他的父亲,但我感觉,他并不喜欢这个行当,他只是很勉强的在承担着自己不能推卸的责任。”   “又是一个历经坎坷的人哪!”雪月灵喃喃的叹息一声,忽然抬头,皱眉道:“对了,用弓箭偷袭我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雨瑶吃了一惊,担心雪月灵因误会而生气,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不是他,是他手下的一个叫霍尔比的人,史塔克对他的行为事先一点儿不知道。霍尔比嫌洛克先生和你谈的太久却没有进展,所以就用涂了迷药的弩箭射伤了你。”   “事发之后,亨特尼斯阁下非常愤怒,当面将他痛斥一顿,看在史塔克尽心尽力帮忙的份上才没有惩罚他,只把他驱逐出城堡,不准他擅自进入。”   雨瑶脸上气鼓鼓的表情引起了雪月灵的注意,她津津有味的阅读着女伴脸上罕见而又可爱的表情,听她义愤填膺的痛诉霍尔比的罪责。   “说起来,那家伙可是红魂团最讨厌的家伙了,是个典型的流氓,不仅相貌可憎,行事作风也奸猾诡诈,口中尽是些淫词秽语,每次见到我两只眼睛都色迷迷的瞟来瞟去,让人恨不得揍他一顿!只不过他太狡猾,史塔克对他非常信任,看在他的份上不好教训那家伙!”   “雪莺,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正在滔滔不绝进行讲述的雨瑶,忽然发现雪月灵用饱含深意的目光望着自己,心下迷茫,不禁停下了陈述,忐忑不安的问。   雪月灵笑眯眯的看着她,起身靠近她,伸出双臂从背后搂住她的双肩,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娇声娇气的调侃道:“没什么,我只是感觉,你变了好多。要是以前,碰到这样的人,你一定会很害怕并且试图躲避,可现在你却想要去教训那个坏家伙,是谁给了你勇气和力量呢?是你心爱的墨云吗?”   雪月灵脸上淘气的微笑和她俏皮的眼神,令雨瑶顿感窘迫与羞涩,她满面含羞的把自己和墨云如何帮助对方恢复健康的过程告诉了雪月灵。   听完一切之后的雪月灵又惊又喜,雨瑶的新生令她倍感欣慰,如此一来,她也可以放下心中对雨瑶的担心,她能够自己保护自己,又能和她心爱的人相依相伴,未来更可以厮守终生,享受她苦尽甘来的幸福,雪月灵打心眼里的为她高兴。   “这一切都要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听到雪月灵祝福的话语,雨瑶感激而深情的紧紧抓住她的手,脸颊亲昵的贴着她的脸,雪月灵笑吟吟的搂着她,在她耳边娇声问:“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推辞的!”雨瑶一脸坚决的回答。   “那……”雪月灵蓝色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淘气的摇晃着雨瑶的身体娇声央求:“我想吃你做的点心了,好久没吃过了……”   雨瑶本以为她会有什么重要的请求,却没想到这么简单,不禁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连声答应:“没问题没问题,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匆匆的离开了。   虽然红岩城刚刚从怪物们的爪牙下被收复,一应物品并不算太齐全,但幸而天霖临走时在仓库中还留下了不少的食材,雨瑶把它们一股脑的收集起来,带去厨房,亲自动手为雪月灵做了一盘她最爱吃的蓝莓小蛋糕。   由于很长时间没有下厨了,她感觉自己的手艺比之前退步了很多,因此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担心自己不能让雪月灵吃得尽兴。当她端着做好的点心匆匆回到房间,却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间的桌子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亲爱的雨瑶,对不起,原谅我对你的欺骗。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开心的为我忙碌,并且兴冲冲的端着我最爱吃的点心回来,可是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你大概会很失望和难过吧?   我并不希望你伤心,我也希望我们能天天守在一起,就像在象牙塔时那样,一起吹着海风,吃着你做的可口的点心,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无忧无虑的开怀欢笑,每时每刻我都盼望着那样的日子还能到来。   但是,在完成我必须做的事以前,我还不能享受那种快乐,那是我的宿命,就像你完成了你的蜕变一样,我也必须完成我的蜕变。   “蜕变……”雨瑶不明白雪月灵所说的“蜕变”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雪月灵就这样消失了,而门口的卫兵却对此毫不知情,他们不知道她是怎么跑掉的,也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方。   其实,雪月灵尚未离开城堡。   由于红岩城位置特殊,临近龙族生存栖息的幻月草原,为了提防巨龙的侵袭,以及半兽人军团可能的攻击,城堡在设计修建的时候,除了筑有坚固的城防工事外,还设计了许多密道,连接城堡内的房间和城堡外的矿洞,在必要时可供领主秘密撤离。   雪月灵所在的房间就有这样一条密道,之所以亨特尼斯等人事先没有发现,是因为密道的入口位于阳台的下方,正常情况下,凸出的阳台下方是空的,无法隐藏密道的入口。但红岩城的阳台下方与城堡的外墙之间多了一道弧形的墙壁。   表面上,这个设计看仅仅为了起美观与支撑作用,其实却隐藏了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弧形滑道,这弯曲的滑道既可以让房间里的人快速下滑进入密道,又因为它的形态使得密道中的人无法从此爬上来进入房间,杜绝了外人偶然发现密道并通过这里潜入城堡的可能。   早在刚进入红岩城时,雪月灵就在执政官房间的柜子里发现了城堡的密道图,因此她对于城堡的密道了如指掌,当雨瑶离开之后,她便掀起了阳台的地毯,打开下面的暗门,从入口滑了下去。   经过一段滑行后,她落在一块柔软的棉垫上,此时她身处的位置是城堡西北角墙壁的夹层中,这里有一条旋转楼梯一路向下,在底部有一条通道可以直通城外的一处废矿坑。   在楼梯与通道中间,有一个两平米见方的小隔间,隔间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暗门,通往一楼一条偏僻的走廊,这是为了便于紧急撤离时开的另外一个入口,平时这里被从上面锁住,以免密道中的人从这里潜入城堡。   穿着睡袍,赤着脚的雪月灵,踩着冰凉的楼梯一路向下,虽然难免寒冷,但此刻去也管不了许多,她得赶快离开城堡,因为亨特尼斯等人虽一时被她钻了空子,用不了多久必然发现这条密道,如果他们从后面追上来,或者从前面拦住去路,她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她一路小跑终于来到底层,面前出现了一扇木门,很显然,这就是隔间所在的门,穿过这扇门就是隔间,对面还有一扇门,门的后面就是通往城外的密道,进入密道之后一路向前,她就距离自由不远了。   门没有上锁,雪月灵小心翼翼的把它推开,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闪身而入,直奔对面的门。冷不防,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惊叫一声扑倒在地上,挣扎着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   “啊?可爱的小姐打算去私会自己的情郎吗?”   回头望着身边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雪月灵又惊又怕,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对方的眼眸中她看到了某种恶意。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得好,果然是饱读诗书的可爱小姐,问题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了!”对方阴阳怪气的笑着,一双眼睛在她的脸上和身上瞟来瞟去,瞟的雪月灵心神不宁。   “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霍尔比,红魂团团长史塔克是我大哥!至于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是因为我的父亲曾是参与建设这座城堡的工匠之一,他临死之前把他偷偷绘制的密道图传给了我,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啊?”   “说起来,我亲爱的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我正要找你,你却自己跑到这里来,是了解我的心意,跑来与我幽会吗?”   霍尔比?雪月灵听了暗暗心惊,这不就是雨瑶所说的用弩箭偷袭自己,并且猥琐无礼的那个流氓吗?自己怎么会撞到他手里!她强压心神,强装镇定的说:“你就是霍尔比,听说是你放箭射伤了我,我不追究你偷袭也就罢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啊,你的确没有追究,所以你是个宽宏大度的好姑娘!”霍尔比笑嘻嘻的在她身边蹲下来,伸手去摸雪月灵的腿,雪月灵惶恐的从地上坐起来,向后退缩躲开他的手,嫌恶的瞟了他一眼。   “不过,你的那些位高权重的师长们可没有你这么通情达理,我帮他们达到了目的,他们不仅不兑现承诺重金酬谢我,反而还把我臭骂了一顿!我说宝贝儿,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你难道不应该为此负点儿责任吗?”   “是你无礼在先,我为什么要为此负责?”雪月灵随口反驳一句,双眼不断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已经从霍尔比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威胁,她必须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哪怕是被亨特尼斯他们重新关起来也罢,因为从霍尔比的目光中她读出了某种报复的意味,她知道,他们这种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嗯,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亲爱的小姐,我向你保证,我射你那一箭真的不是乱来,真的,我对女神发誓!”霍尔比的嘴角蜿蜒出一缕奸邪的笑容,阴郁的笑道:“因为现在开始我才要真的开始无礼了。”   他说着,不慌不忙的起身,开始解上衣的扣子,雪月灵的眼眸流露出一缕惊恐,心慌意乱的转身想要爬起来逃走,却被霍尔比一脚踹倒在地。   腿上的剧痛让她一时爬不起来,只能挣扎着向门的方向爬,霍尔比则是一脸得意的笑,一边脱衣服一边缓步逼近她,仿佛一只捉到耗子的猫,丝毫也不怕对方逃出自己的掌心。   “我亲爱的大小姐,不要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耳畔回响着霍尔比令人憎恶的奸笑,雪月灵明白,他也许是对的。她已经退到了出口的木门边,但却无法穿透薄薄的木板逃出门外——霍尔比甚至不会给她起身的机会。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挣扎着突然跃起,奋力撞向他,但却没能成功,再一次被霍尔比踹倒在地,头重重的撞在门板上,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感。   她感觉霍尔比的手在撕扯着自己的睡衣,但头晕目眩的她根本无力反抗,她明白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但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对抗这可怕的命运,她在心里问自己,九死一生逃脱了地宫中梅拉尼和歹徒们的魔爪,费尽心机骗过了天霖的火眼金睛,难道最后要将自己的清白和性命葬送在这个恶棍手里吗?   但此时此刻,她无人可以依靠,她所身处的险境甚至比地宫更加危急,她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帮助,连白隼都无法取得联系。   而此时,她面前的霍尔比,既不是狡猾奸诈的梅拉尼,也不是心机深重的天霖,他不会虚情假意的摆出一副伪善的样子,给她以逃脱的机会,而是将最真实的恶施加在她身上,当她绝望的泪水映出他恶毒的笑脸,少女哭泣的心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一阵阴风吹拂起雪月灵的发丝,一声凄惨的悲鸣回荡在幽暗的地道之中,某种滚烫的液体伴随着纷飞的碎木片散落在雪月灵脸上和身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从溅落在唇边的液体上,嗅出了一丝浓烈的血腥气。   背后的木门似乎不再给予她支撑的力量,雪月灵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瘫倒下去,而两只冰冷的手从后面扶住了她,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墙边,几声迟缓的脚步声之后,一块散发着不洁气味的布接触到了她的脸,轻轻的擦拭着她脸上的鲜血。   当她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用尚显朦胧的泪眼看着面前的人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半跪在她面前的黑甲人,那个看上去不像人更像魔鬼的黑武士,竟然会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救了自己,她呆呆的看着他,第一次感觉见到他如此令人开心。   擦拭过她的脸的布被送到她手里,黑甲武士用空闲下来的手帮她将睡衣裹好,用手指了指她胸前残留的血迹,直到此时雪月灵才猛然惊醒,想到自己衣不蔽体的半躺在他面前,心中又不免生出惶恐。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她记起他是自己母亲的仇人,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心生邪念,如果他做出那样的决定,她无疑是逃出了狼窝,又入了虎口。   “雪莺,你还好吗?”一句沙哑但语气温柔的问候,将一股暖流注入了雪月灵惊魂未定的心,她双手抱着那件用来擦拭血迹的霍尔比的上衣,望着面前盔甲漆黑犹如死神的男人,还有他背后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镰刀,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仿佛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的复杂关系,而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朋友。   “谢谢您,谢谢!”她情不自禁的扑进他怀里,一时泪如雨下,这个曾经可疑而危险的家伙,不仅救下了自己的命,还让她体会到了一种莫名的温柔,安慰她彷徨惊恐的心,令她不由自主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丝毫也不愿意远离,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没事了,别怕雪莺,别怕,没事了。那恶棍已经死了,我已经替你惩罚了他!”   在对方的拥抱与抚慰下,雪月灵终于停止了哭泣和颤抖,她觉得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一场噩梦就这样醒来了,他来得如此及时,就像是上天为她派来的一名守护者,让她可以毫发无损的躲过一劫,在他的怀抱中得到心灵的安慰。   但是,当她的心安静下来,她隐隐感觉其中有些不对,她抬起头,用还没有擦干泪水的眼睛疑惑的望着他,问:“沙林将军,您刚才叫我什么?”   寂静,两个人彼此相顾,都默不作声。   良久,沙林惶恐的放开她,歉意而尴尬的解释:“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属下一时失言,属下总是听陛下这样称呼您,并且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之前陛下对我说起的那些关于您的事,刚才看到夫人险些受辱,心中一时激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请夫人见谅!”   雪月灵望着他谦恭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但她的心里对他的说法并不认同,刚才的一幕绝不是一时激动,他那一声深情的呼唤“雪莺”,仿佛似曾相识,还有他语气中疼爱的滋味,雪月灵感同身受,这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毫无瓜葛的人会拥有的感情。   但此时,追问无益,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将军不必如此,我并没有怪您得意思,我还要感谢您救了我,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我只怕无颜再见陛下了。”雪月灵说着,不禁低下头擦起泪来,沙林见状连忙劝道:“夫人不要伤感,平安无事已经是万幸。夫人如果要言谢,不如赶快跟我出城,去见陛下,向他道谢吧。”   “陛下在城外?”雪月灵故作惊诧的抬头问。沙林的出现已经让她心中有数,聪明如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天霖就在附近呢?   “正是陛下不放心您,所以半路上特意折回来,结果看到您被这奸贼暗箭偷袭。原本陛下打算立即动手将您救回,经过我的苦劝才按捺住愤怒。   待军队返回城中后,陛下派我从密道悄悄潜入城堡来救您,是他告诉我这里有这条密道可以通到城堡内部,我先进来探探路,他正在外面等待消息。”   “原来是这样……”雪月灵的心中庆幸不已,如果不是天霖决定回来,恐怕自己真的会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境地。   见雪月灵止住了哭泣,沙林起身将霍尔比扔在地上的裤子捡起来,撕下一截裤管,将她脏兮兮的小脚擦干净包裹起来,用布条扎紧,如此一来,雪月灵就相当于有了一双袜子,不用再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面上了。   “谢谢您,沙林将军。”雪月灵看着他耐心细致的做着这一切,对他的好感不由得加深了几分,她觉得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反而是个心思细腻温柔体贴的男人,如果能够加以引导,也许他能够放下心头的仇恨,回归正途。   “夫人,您现在能走路吗?”沙林望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关切的问。雪月灵在他的搀扶下试着站起来,身体却没有力气,两腿软绵绵的,站立都勉勉强强,更不要提走路了。   “如果您不介意,我把您抱出去吧!”   雪月灵并没有拒绝沙林的善意,她躺在沙林的怀中,头枕着他的臂弯,闭上眼睛,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跨过地上破碎的木门,在密道里悠长的回荡。   偶尔,会有一阵风从她耳畔吹过,她知道那是黑色镰刀漂浮在他周围卷起的气流,在这个从未见过真面目的男人怀中,雪月灵却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她渐渐的沉入了梦乡。   ……   沙林抱着睡着的雪月灵与天霖会合,并一同逃离了红岩丘陵向着幻月草原方向进发。另一边,红岩城城堡里的人们终于发现了那条密道,但是呈现在他们面前的除了霍尔比的尸体、满地鲜血与散乱的破布之外,空无一人。   人们检查了霍尔比的尸体,发现一条深深的伤口从颈部一直延伸至后心,致命伤位于颈部被割断的颈动脉,根据伤口的形状、深度与宽度可以判断,是镰刀弧形的刀锋造成的。   得知自己的兄弟在密道中被人用镰刀杀死,史塔克勃然大怒,将一切归罪于雪月灵,他认定是雪月灵在逃跑途中遇到了霍尔比,受到阻拦而杀人灭口。   但是,洛克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分析:“杀人的人不可能是雪莺。首先,那天我们也看到了,雪莺晕倒后她的镰刀化作了手上的戒指,我想这把镰刀并非普通的武器,而是一把魔法武器,需要运用魔力才能将戒指转换为武器,但雪莺身上带着禁魔环,不可能运用魔法,所以也不可能用镰刀杀人。   其次,这里空间狭小,并不利于镰刀这种长柄武器的作战,雪莺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且体弱无力,即使能够变换出镰刀,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仅靠格斗也不可能杀死霍尔比。”   “另外,霍尔比的衣服没有破损,仅有少量血迹,说明霍尔比被杀的时候这件衣服并没有穿在他的身上,染血的部分,应该是被用来擦拭身上沾染的血留下的。”   “除此以外,霍尔比的裤子也被扔在地上,两条裤管各有半截被撕下,我猜测应该是被用来包裹雪莺的双脚,她临走时没有穿鞋,如果赤脚离开必然行走艰难。”   “但是,我不认为这是雪莺自己做的,像她这样知书达理的花季少女,不会为了给自己找一双‘袜子’而去脱男人的裤子,让他这么一丝不挂的裸死地道。”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衣裤是霍尔比自己脱下来的。我猜想,他可能因为被亨特尼斯阁下训斥而怀恨在心,无意中发现了这条地道,并且在里面与雪莺相遇,为了发泄心头的怨气,他对雪莺意图不轨,雪莺因为受到禁魔环的控制而身陷险境。”   “这个时侯,有第三个人加入了进来,杀死了霍尔比,带走了雪莺!”他环顾众人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提醒道:“大家还记得吗?天霖突围那天,跟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手持黑色镰刀的黑甲武士,我想他的嫌疑应该更大!”   洛克的话让在场的人心情都十分的复杂,为了避免因此事导致红魂团与军方产生矛盾,亨特尼斯立刻分配任务,派部队向红岩丘陵各个方向搜索雪月灵等人的踪迹,以便追查事情的真相。   史塔克也自告奋勇,要求前往搜寻,他说:“不论是谁杀了霍尔比,只要找到当事人,就能问清楚,我不能让我的兄弟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一定要参加搜寻。”   众人正在商议此事,一个士兵引着一名信使来到会议厅,信使自称是受聆月的派遣前来送聆月的亲笔信,亨特尼斯听后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说,法瑞斯老人已经…… 第四十二章 不眠之梦   夜深了,雨瑶却无法入睡,她独自一人悄悄的离开房间,来到了雪月灵逃走的那间屋子。   房间里的一切都还是雪月灵离开时的样子,桌上还放着雨瑶精心制作的糕点,只是已经落寞成了一片冰凉,雪月灵留下的纸条已经被拿走,阳台上的暗道入口也已经锁上。   除此以外,房间里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雨瑶下意识的向着床上看了一眼,她希望能看到雪月灵熟睡的脸,但除了凌乱的被褥,空无一人。   回味着雪月灵留下的话,雨瑶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用手轻抚着雪月灵躺过的、现已空空如也的床,似乎还能从床单上感受到她留下的淡淡余温。   恍惚中,她会突然觉得雪月灵从背后搂住了自己,把脸贴在她的肩头,发出一连串悦耳的笑音,但当她伸手去触碰雪月灵的手时,她却又突然的消失了,只留下黑暗中的一片孤寂。   “雪莺啊,你究竟在追寻着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的呆在一起,畅所欲言,说我们之间不为人知的悄悄话和小秘密?你究竟有什么样的心事藏在心里?”她望着雪月灵枕过的枕头,仿佛面对着雪月灵的脸,喃喃的重复着自己心中的疑问。   聆月从海音斯特姆派人送来了一封信,附带了一张地图,信中告诉大家,法瑞斯目前的情况暂时还比较稳定,曾经醒来过一次,但仍无法开口。   聆月还称,已将雪莺的情况告诉了法瑞斯,并在法瑞斯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张地图,但地图上没有任何解释说明,法瑞斯也没有向他说明什么,很快便又陷入了昏迷,聆月只得将地图一并邮寄过来,他认为这张地图可能与雪月灵有着莫大的关系。   根据地图上的标示,亨特尼斯派洛克和烽冥侠带人勘察了距离最近的一个位置,在那座山谷中发现了已经倒塌为瓦砾的神殿。   在进行勘察的时候,他们发现了神殿右侧山壁下,隐藏在一块巨石后面的密道,并发现了隐藏的地宫,后经幻翼骑兵团证实,这座地宫就是她们接到雪月灵血书后,解救少女们时所发现的地宫。   地宫与倒塌的神殿向人们宣示了,雪月灵的确曾出现于此,亨特尼斯由此可以确认,少女所追寻的无疑就是地图上所标示出的六个位置,虽然还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至少他们有了行动的目标。   鉴于下一个地点的选择,距离红岩丘陵最近的位于冰封高原东侧,雪月灵等人很可能前往此处,因此亨特尼斯决定稍加准备后,第二天清晨兵分两路,前往冰封高原上的两处地点,寻找三人的踪迹。   “有些事,即使是最亲近的人,大概也无法启齿。”   身后突如其来的回答把沉浸在思绪中的雨瑶吓了一跳,她紧张的回过头望向门口,一个健壮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她,走廊上忽明忽暗的灯火映出他的半边脸,也让他满头的红发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   在这个时候,雨瑶其实不太想见他。   “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去睡?”   “两个小家伙刚才吵闹着要我找你哄他们睡觉,他们对你今天居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床边感到很奇怪。其实我也很奇怪,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事重重,是为了你逃走的大小姐吗?”他说着,大步走进房间,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好奇的望着她。   “请你不要这样称呼雪莺,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大小姐!”不知怎么,雨瑶突然愤慨的抬头瞪着对方,声音激烈的像在呼喊。   话音一落,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这样对着一个人叫嚷过,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几乎没有私下和他说过什么话,而这突然的一喊也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一种尴尬而惴惴不安的情绪在没有点灯的昏暗房间里蔓延,两人都默默地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对于史塔克来说,他完全没有想到雨瑶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他一直认为雨瑶是个极为温柔、永远都不会生气的女孩儿,可是刚才的一下忽然让他明白,她之所以不会生气是因为还没有出现那个值得她心生烦恼的人,那就是她不知所终的小主人。   “你很爱她,那个女孩儿在你心里,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小主人而已……”他说着,却并不抬头看她,低垂的脸让他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   “雪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她也一直把我当成亲生姐姐,是她改变了我的生命轨迹,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雨瑶的声音在颤抖着,黑暗掩盖了她眼角湿润的泪,却遮掩不住她声音中摇曳的情感,与雪月灵分开的越久,她便愈加清晰的发现,雪月灵已经成为了她的灵魂支柱,她不在身边,她便只是一具思念的肉体。   “原来如此,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感情,就像我和霍尔比之间一样……”   史塔克的话音未落,雨瑶猛地站起身来,大声而严厉的反驳道:“请不要把雪莺和那个……家伙相提并论,他不配!”   虽然情绪激烈,雨瑶最终还是没有把已到嘴边的“败类”说出来,她直视着史塔克惊异的表情,向他细数自己所知道的雪月灵所做的一切,包括格鲁德牧要塞的一夜血战和悲哀沼泽发生在她和伍德之间的故事。   她大声的质问史塔克:“雪莺就是这样,她的心中从来不抱有任何的偏见与歧视,对她来说一切生命都有善良美好的一面,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向任何人举起杀戮的刀锋,我问你,霍尔比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吧?你认为他真的配和雪莺相提并论吗?”   史塔克默默地望着雨瑶激动地样子,脸上带着不安与惶恐。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阳台的门口,将阳台的门打开一半,夜风从外面吹进来,似乎吹散了一点儿屋里的敌对气氛。   史塔克站在阳台的门口,背靠着阳台的门,叹道:“你说得对,霍尔比他不配。事实上,我来这里之前,曾经遇到了洛克先生,我试图向他了解雪月灵小姐的真实情况,他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我。”   “正如你所说,她的确是个天使,而霍尔比与她相比简直是个恶魔。我并非不知道霍尔比罪恶的品行,他的父亲是个建筑工匠,曾经参与过修建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堡,老头儿是个很勤劳朴实的男人,但他的儿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后来他父亲死了,他就成了红岩城里的小混混,纠结着一帮臭味相投的家伙在红岩城寻衅滋事,坑蒙拐骗,调戏少女,做尽了坏事,后来因为城里的领主加强了治安管理,他在城里混不下去了,便加入了红魂团。因为他熟悉附近的情况,消息灵通,脑子又灵活,很快成了盗墓团里的中坚力量。”   “刚进入红魂团的时候,我也并不喜欢他,但他却好像很喜欢薇薇和塔米,有空的时候总是哄着他们玩,把两个小家伙弄得很高兴,我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不太愿意塔米和薇薇接近他,怕他把他们带坏了,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红岩丘陵的盗墓行为最猖獗的那段时间,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好几个盗墓团,彼此之间常常会发生的争斗。有一次,当我们大部分人都离开巢穴以后,一个与我们敌对的团伙乘机袭击了我们的驻地。”   “当时,驻地里除了一些老弱妇孺之外,只有很少的能够抵抗的战士,根本抵挡不住对方的进攻,很多人都死了,但塔米和薇薇却幸免于难——霍尔比把他们藏在一个大木桶里,对方搜查到木桶附近时,他从附近冲出来,打倒了几个人,然后向外跑,将对方的人引走了,但他自己却几乎丢掉了性命,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及时赶回来救了他,那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后来我私下里向他表示感谢,并和他攀谈起来。他告诉我,他的家乡在鲁因,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在那边杀了人。为的是给他被狂奔的马车撞死的小妹妹报仇,而肇事者是当地一位贵族小姐的马夫,当地的执法官包庇他们,对霍尔比一家的申告不予理睬,霍尔比一怒之下潜入贵族的府邸,将小姐和她的未婚夫以及马夫杀死。”   “当他满身血污的回到家,把事情告诉他的父亲,老人吓得浑身瘫软,三条人命迫使他们当夜便背井离乡,隐姓埋名逃往了红岩丘陵,但妹妹的死一直折磨着他,逃犯的负罪感也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令他变得自暴自弃,沾染了各种恶习,以此来麻痹自己的精神,并日渐沉沦。”   说到这里,史塔克长叹了一声,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似乎对于霍尔比的行为也感到难以接受:“我至今还记得,他在跟我说起他对那位小姐痛下杀手的时候,脸上那狰狞而扭曲的表情,妹妹的死带来的悲痛混合着遭受的冤屈,让他变成了一个彻底的魔鬼。”   “此后,我开始悄悄的观察他,我发现他对于所有贵族与富商家里的小姐们都怀有强烈的敌意,只要是光鲜靓丽的少女都会让他的眼神中生出强烈的愤恨。”   “他曾对我说,当他看到她们颐指气使的样子,他的脑海中就会映出那个被杀死的少女痛苦哀求的样子,他的心里就会产生强烈的快意,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审判者,对她们降下无情的惩罚。”   “但另一方面,他对于小孩子却异常的疼爱,不仅仅是塔米和薇薇,任何一个年幼的小孩子他都心疼不已,尤其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小孩儿,当他看到他们渴求的样子,他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帮助他们达成目的,看到他们开心的笑起来,他那张阴毒的脸上也会闪现出一丝罕见的温柔笑容,我想,看着那些快乐的孩子,他一定想到了他死去的妹妹……”   一声长叹,两人相对无言,一个悲凉的故事,令雨瑶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懊悔,她为自己的武断感到歉疚,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雪月灵总是会尽力去相信,每个人都有好的那一面,为什么她会在面对吸血鬼伍德时,能够与他成为生死与共的朋友。   原来,自己对雪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依然只有肤浅的表面……   “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所说的话……”她轻轻的走到史塔克身边,歉意的看了一眼他的脸,红岩丘陵上空久违的月亮在他的脸上撒下一抹清冷的光,更添了一缕意味深长的悲伤。   “没关系,你不必向我道歉,我们都在犯着相同的错,以自己的偏见看待他人,我对雪月灵小姐的印象又何尝不是受到霍尔比的印象,因而产生了一些偏见呢?”   “总之,不论他们是圣洁的天使,还是凶残的魔鬼,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坎坷经历,不曾了解的人,没有资格去评断正义与邪恶,应该就是这样吧……”史塔克悠长的叹息沐浴着凄婉的月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那……你还打算为霍尔比复仇吗?”雨瑶踌躇的望了一眼史塔克感慨万千的脸,幽幽的问:“如果,真的是雪莺杀死了他……”   “我想会的,不论他做过什么,毕竟他是我的恩人,他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史塔克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雨瑶的心一沉,但随即他回过头来看着她,问:“如果我杀死了你的雪莺小姐,你会恨我吗?”   “我想……我会!”虽然不想这么说,但雨瑶知道自己无法欺骗史塔克,也无法欺骗自己,她咬着牙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似乎这样说就代表着他们之间将会成为敌对关系,对雨瑶来说,狠下心和曾经的战友反目,是一件痛苦的事。   “好吧,我想你可能不会有机会的恨我的。”史塔克说着露出坦然的微笑,雨瑶讶异的抬头望着他,她以为史塔克是在骗她,但史塔克说出的话却让她更加忧伤。   “我想,我和你的雪莺小姐必有一个人会倒下,但那个人应该是我,之前我们已经交过手了,我明白,我不是她的对手。”他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轻叹一声:“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可以对得起我的心。”   史塔克意味深长的最后一句话,雨瑶完全没有听懂,但她在心里暗暗的祈祷,希望史塔克口中所说的事情不要发生,为了她至亲至爱的雪莺,也为了那两个懵懂可爱的孩子……   ……   美丽的月亮,把它皎洁的光洒在红岩城,也洒在幻月草原上,一望无垠的草原使得月色更加明媚动人,格鲁巴斯溶洞中偶尔传出的几声龙吟,更为草原带来了几分神秘色彩。   远行的人们,此时已经进入了梦乡,一天的疲惫在静谧的夜色下悄悄地消散,一个好梦会让劳累了一天的灵魂变得轻松惬意,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个好梦。   黑暗之中的雪月灵,隐约听到了某种特别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到处都黑洞洞的,似乎连月亮都躲了起来,天霖不知道在哪里,沙林也不见踪影,雪月灵有点儿奇怪,他们去哪了?   忽然,她的背后传来了一阵悲伤的啜泣声,雪月灵诧异的回头看,只见一群少女被关在不远处的铁笼中,雪月灵惊疑万分,怎么回事?这不是地宫里的姐妹们吗?她们不是已经被骑兵团救走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满心惊疑的起身走到她们面前,一眼看到艾莲娜的身影,不禁叫了一声:“艾莲娜姐姐……”艾莲娜缓缓的抬起头,眼角挂着泪,说:“妹妹,你来了……”只见她的嘴角闪现一缕诡异的微笑,脸庞瞬间扭曲,显现出梅拉尼阴森的笑容,雪月灵惊慌失措的后退一步,亮出镰刀准备迎战。   还没等雪月灵亮出武器,梅拉尼和铁笼里的姑娘们忽然从她面前消失了,惊魂未定的雪月灵茫然无措的呆了半晌,突然感到有人从后面搂住她,雪月灵抓着对方的手臂,尝试着摆脱他的控制,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亲爱的,别怕,是我。”   她拼尽全力用手肘向后猛击对方的身体,终于将其击退,她回过头来,看到天霖笑眯眯的脸在面前一闪而过,遁入了黑暗。   “怎么,这到底……”   就在雪月灵望着天霖消失的方向发呆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影冲上来将她扑倒在地,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仿佛一头野兽抓住了自己的猎物,雪月灵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霍尔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死了吗?   “我亲爱的大小姐,不要再挣扎了,你是逃不掉的!”   面对霍尔比的侵犯,这一次雪月灵却鼓起勇气,因为她记得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不相信他会复活,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假象,她挥起小拳头一拳打向了这阴魂不散的家伙的脸。   “啊!好疼啊!”   抱着自己又红又痛的小拳头,雪月灵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咬牙切齿的忍了半晌才缓过劲来,这时一个戴着黑色头盔的脑袋凑了上来,关切而歉意的问:“夫人,您没事吧?”   “怎么会是你!”雪月灵幽怨的看了一眼他坚硬的头盔,想想自己刚才全力的一拳居然打在他的头盔上,不禁又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我听到夫人在哼哼,以为您哪里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沙林沉重的声音听起来好不尴尬,雪月灵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听到他怪声怪气的话,反而被逗笑了。   她忍着痛向他摆摆手,说:“没事,我刚才做了个恶梦而已,没事了……”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天霖的影子,于是问:“陛下呢?”   “陛下去查找怪声的来源了。”   “怪声?”雪月灵诧异的看着沙林,“什么怪声?”   “刚才陛下被一阵声音吵醒了,他把我叫醒,我们听了一会儿,好像是某种乐曲声,我们在周围找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人,陛下不甘心,让我留下来照看您,自己去找声音的来源了。”   “乐曲声?”雪月灵好奇的看看周围,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怎么会有乐曲声?她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忽然,一曲悠长的旋律从远方飘入了雪月灵的耳朵,动人心魂的天籁之音回荡在草原的上空,雪月灵惊奇的倾听着沁人心脾的乐曲,那似乎源于一支悠扬的短笛,千回百转轻吟出一段感人至深的往事,令听者心醉神迷,不能自已。   “就是这声音,似乎在讲述着什么动人的故事。”沙林站起身来,眺望着笛音传来的方向,雪月灵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胸前的蓝水晶吊坠绽放出夺目的光采,她心中一动,幻月草原是妈妈离世的地方,难道说,这笛声是……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沙林见状连忙紧跟上去。随着雪月灵越来越靠近笛音的方向,她胸前的吊坠所发出的光也越来越亮,连她自己都从来没有见过吊坠发出如此明亮的光芒,以至于她周围数米之内亮如白昼。   雪月灵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深情的仰望着屹立在面前的白色方尖塔,塔身上有许多符文在闪耀光芒,一缕缕悦耳的笛音从这里飘向四方。塔下面站着一个人,正仰着头查看着方尖塔上的符文,雪月灵走到他身边,问:“亲爱的,你发现了什么?”   天霖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塔身底座,雪月灵看到底座的石壁上雕刻着一段文字,详细的记录了这座方尖塔所纪念的英雄,以及她的生平。   当“紫月”这个名字映入雪月灵的眼帘,她不禁掩面落泪,虽然她已经早有预料,但当她真正看到这座为了纪念她的母亲所竖立起来的纪念塔,以及上面所记述的母亲生前的丰功伟绩,她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十八年前母亲牺牲的地方,耳畔回荡着母亲吹奏过的动人乐曲,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母亲英勇就义的那一天。   “雪莺,你来一下,看看这段记载。”   天霖的呼唤把雪月灵从思绪中唤了回来,她向着天霖此时站立的地方走去,来到方尖塔的另一面,看到上面又出现了另外一段记录,“莫妮卡”这个名字映入眼帘,她顿时明白这是自己祖母的记录,原来这座方尖塔并不只是为了纪念自己的母亲,而是为了纪念她们母女二人。   “没想到,雪莺的外婆居然是位妖精侍女啊!”天霖轻轻的揽雪月灵入怀,略带调侃的笑道:“我听说妖精都是机灵鬼,聪明绝顶啊!难怪宝贝儿你这么聪颖,原来是个小妖女!”   雪月灵抬头看了一眼他眼中的笑意,不禁破涕为笑,她嘟起小嘴,娇嗔道:“你又胡说!你有没有认真看?我妈妈又不是外婆亲生的女儿,是她的养女,而我和外婆连面都没有见过,我聪明与否和外婆有什么关系啊!你不要胡思乱想瞎联系!”   两人正在打趣,沙林从方尖塔的第三个面后面露出头,毕恭毕敬的说:“陛下,夫人,请原谅我打扰你们,这里似乎有点儿特别,请过来看一下!”两人好奇的走过去,看到这一侧的石壁上写着:“留给下一段传奇……”   “下一段传奇?”天霖笑眯眯的低头吻了一下雪月灵的额角,柔声调侃:“说得是你吗?宝贝儿?”雪月灵瞟了他一眼,没做声,双眼扫过这行字下面的六个孔,她将玉指插入孔内,除了冰冷的石壁,摸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她觉得,这六个孔一定不会没有用处。   “六个孔,不会是要把‘王者之眼’的碎片插进去吧?”天霖半开玩笑的提醒。   “应该不会吧,碎片应该有七个才对。不过谁知道呢,我们还是先去找碎片吧!”雪月灵耸耸肩,深情的仰望了一眼幻月之塔皎洁的白色塔身,拉着天霖向冰封高原方向走去,沙林也紧跟上去。   虽然表现的若无其事,但雪月灵的心里却在思索着天霖的话,难道说,这座方尖塔真的跟德鲁伊的神圣水晶有着某种联系吗?这六个插孔,还有那句预言似的话,是巧合,还是一种预示?   经过了几天的跋涉,天气变得越来越寒冷,凄风冷雨不时袭扰着三人,虽然天霖把自己的大衣、外裤和靴子都给了雪月灵,自己几乎是裸奔行进,但雪月灵仍感到无法承受的寒意,令她娇弱的身躯难以抵敌。   天霖倒是满不在乎,穿着一条单薄的衬裤,赤着脚,打着赤膊走在风雪交加的土地上,连个寒战都不打,死亡水晶似乎不仅赋予了他强大的魔力,还让他像死灵一样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的威胁。   随着旅途的深入,地面上开始遍布厚厚的积雪,深度可以没过天霖的膝盖,而雪月灵的身高比天霖矮不少,以至于她每迈出一脚,都像是落入了一个深深的雪窝,加上天空中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以及凛冽的寒风,终于让雪月灵支持不住,摔倒在冰冷的雪窝里。   “夫人!”跟在后面的沙林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雪月灵无力的倚靠在他的身上,小脸儿冻得通红,小嘴微张,不时的发出呻吟,双眼迷离,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沙林感觉她可能是冻病了,但自己穿着盔甲,又没法测试她的体温,就在此时,走在前面的天霖回头走了上来。   “陛下,夫人她好像病了!”   天霖默默地点了点头,蹲下来用手试了试雪月灵的额头,烫的像烧红的铁一样,他把雪月灵接过来,让沙林去前面探路,自己抱着雪月灵跟在后面,他需要找一个能避风雪的地方,生起一堆火帮雪月灵暖一暖身子,等到她恢复一些精神之后,她可以自己用魔法治疗和控制病情。   看着雪月灵倒在自己的怀中沉睡,天霖不禁抬头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沙林,微微皱眉,自从沙林把雪月灵从红岩城救回来,他便觉得两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雪月灵和沙林的关系比以往更加融洽和亲密了,在此之前雪月灵很少主动和沙林接触,即使说话也从不带任何的感情,而在穿越幻月草原的路上,每当雪月灵说笑的时候,她不仅会笑吟吟的和天霖说话,也会对沙林报以亲切的笑容。   回味着刚才沙林对自己说话时紧张关切而又略带心疼的语气,天霖越想越觉得不对,再想想雪月灵从红岩城回来时的装扮,身上裹着一件衣带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的松散睡衣,头发凌乱,光着玉腿,两只小脚上包着几片破布,两人言辞闪烁,眉目之间似有隐情,种种迹象不能不让天霖怀疑,他们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虽然疑心,但不能因为捕风捉影的事就去质问他们,天霖只是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着,尝试寻找线索和破绽。他和沙林找到了一个小山洞,正好可以够他们三人躲避风雪,天霖让沙林去外面砍伐了几棵树,劈成木柴带进山洞,他用魔法火焰将木柴点燃,火光立刻照亮了山洞,原本寒气逼人的山洞变得暖意融融。   看看蜷缩在火堆旁,头枕着自己大腿的雪月灵渐渐停止了战抖,再看看坐在火堆旁背靠墙壁小憩的沙林,天霖的目光定格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上,烈焰释放出的热量让他感到了一丝疲惫,走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好好地休息一下,寒冷的天气令他异常的清醒,但是当火焰驱散了寒意,他反而开始昏昏欲睡。   他盘腿而坐,左手搭在雪月灵的肩膀上,右手扶着自己的头,渐渐打起了瞌睡,洞外凛冽的寒风还在呼啸,偶尔会有冷风从外面灌进来,随即被炽热的火焰所驱散。   “天霖阁下……”   一个男人的声音把天霖惊醒了,他抬起头,睡眼朦胧的看看身旁,雪月灵不在,沙林也不在,只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坐在篝火的对面,他疑惑的盯着他,问:“你是谁?雪莺和沙林呢?”   “你不必在意他们,他们很安全,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对方语气阴郁的回答,听上去不像人的声音。   “我们之间的事?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事,我认识你吗?”天霖一边说,一边努力的试图看清对方的面孔,但他披散的长发却把脸遮挡的无法辨认,天霖记不起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他不耐烦的坐直了身体,皱眉道:“别装神弄鬼的,说吧,你是谁,有什么事?”   “你已经认不出我了吗?”对方冷笑一声,低垂的脸被火光映照的仿佛沾染了大量血迹,以至于天霖见了嘴角都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时间好像并没有过去太久吧,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已,那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围坐在篝火旁边……”   天霖的心里“咯噔”一声,他似乎记起了什么,但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记忆,他用惊疑而恐惧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男人,问:“你说什么?”   “不要装糊涂,为了把雪莺从我身边夺走,你将我踢入了深渊,情债与血债,你必须偿还!”男人忽然抬起头,遮住脸庞的头发被甩开,露出一张不成人形且沾满血污的脸,他伸出一双染血的白骨爪子,向着天霖扑了过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慌了的天霖,目瞪口呆的望着对方,甚至忘记了躲避和反抗,当男人锋利的爪子抓向了他的胸膛,他才猛然醒悟过来,双眼向对方射出两道红光,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男子的身体炸成了一地碎尸,面目狰狞的脑袋却仍旧朝着天霖的脸冲了过来。   “滚开,不要纠缠我,你这个该死的怨鬼!”   猛地睁开双眼,天霖气喘吁吁的盯着面前的篝火,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问:“陛下,您没事吧?”天霖回头看看沙林,冲着他摆了摆手,心有余悸的叹息一声。   “亲爱的,你做噩梦了吗?”   关切而有气无力的轻柔声音将天霖的目光吸引过来,他轻轻的抓住伸到自己手边的小手,右手轻抚着她已经渐渐红润的脸颊,安慰道:“没事,一个梦而已,你不要紧了吗?看上去似乎好多了。”   “我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有些累。”雪月灵把头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天霖干脆将她扶起来,让她躺在自己怀里,看着她娇滴滴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不由得把刚才的那个噩梦抛在了脑后。   就在这时,山洞外忽然传来了杂乱的吵闹声,三人面面相觑,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谁会在这里吵嚷喧闹?   沙林不等天霖吩咐,自行走出洞外,发现风雪已经停了,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没走多远便在一处断崖旁停了下来。   山崖下的道路上,一群膀大腰圆的绿色怪物正扛着挑着各种包裹,叽里咕噜的乱叫着向前走,包裹中透出的香气从盔甲的缝隙中渗入了沙林的鼻孔。   “真香哪,这些家伙,要把这些好吃的东西,送到哪去?”沙林的独眼随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望去,一个淹没在皑皑白雪中的神殿轮廓隐约浮现在雪雾之中…… 第四十三章 金色芬芳的诱惑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神殿了吧?”   雪月灵接过天霖递过来的地图,对比了一下位置,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些半兽人把这么多吃的东西送到这里,是要献祭吗?”天霖望着神殿前面张牙舞爪怪叫的半兽人萨满,不明白他们向这里献祭能有什么好处。   “他们要走了。”一旁的沙林轻声提醒。   果然,半兽人们将所有的供品坛子罐子放在神殿前的台阶下,转身离去了。后队的身影刚刚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天霖便从藏身的低矮断崖上跳了下去,雪月灵阻拦不及,只好和沙林一起跟了上去。   “烤鹿脯,烤鱼,炖山猪,呀哈,这里还有熊掌!这些怪物还真舍得下本钱,听说他们被亡灵闹得伤亡惨重,看样子也没有那么惨嘛!”   天霖笑眯眯的亮出自己的黑色闪电剑,将坛坛罐罐的盖子一个个挑开,一剑割下一块余温未散的鹿脯送进嘴里,顿时满口生香,忍不住啧啧称赞:“呀,真是太棒了,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还能吃到这样的美味,这些怪物下厨的手艺还不错嘛!”   “你不要光忙着吃嘛,他们送这些东西来这里,肯定有什么用意的!”   雪月灵走上前苦心劝阻,天霖哪里肯听她劝?抓起一块炖猪排塞进她的小嘴儿里,直接把她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满溢的浓香顿时把雪月灵饥饿已久的腹中馋虫全都唤醒了,抵挡不住味蕾和胃肠的强烈要求,雪月灵只好和他一起享用起这顿难得的丰盛大餐。   “陛下,这里还有好酒!”   天霖惊喜的回头望着沙林,只见他已经摘掉了头盔,头上的绷带虽然把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却并不阻碍他张嘴吃东西,此时他正站在一个高大的木桶面前,桶身上的塞子被他用力拔出,一股浑浊的液体便流了出来,周围顿时酒香四溢,沙林用手接了一捧送到嘴边,一饮而尽,连声赞叹:“好酒,好酒啊!”   “喂,你们不要喝那么多,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雪月灵放下手里的鱼,回头对围着酒桶大口畅饮的天霖和沙林叫道。两人起初根本不在意,慢慢感觉有些醉意了,加上雪月灵再三的劝阻,这才停止了豪饮,却又开始大吃大嚼起来。   看着他们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填吃的,雪月灵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大家从红岩城逃出来,身上带的那点儿干粮早就吃完了,最初他们还可以弄些果子,偶尔天霖会捕猎一些小动物会来吃,雪月灵虽然不愿意看他杀小动物,但迫于生存的压力,也只好默许了。   随着日渐深入冰封高原的腹地,食物越来越难找,除了松柏以外根本看不到果树,就算想找几片叶子充饥也别想,到处都看不到动物的影子,连天上的飞鸟都极少看到。   不熟悉周围情况的三人,也不会寻找动物的巢穴,不免倍受饥肠辘辘之苦,所以此时有这么多好吃的,雪月灵自然不忍心阻止他们。   但她对于半兽人们向这里进献食物还是心存疑虑,她慢慢的咀嚼着口中香酥软嫩的鱼肉,缓步走到神殿的大门前,上下打量。   这座神殿深嵌在石壁之中,上面是高耸的山崖,门前是数级宽阔的台阶,两扇大门上雕刻着某种张牙舞爪的野兽,大雪落满了台阶,可以看得出很久没有人进出过了,雪月灵猜测,暴风雪猛烈地时候,这里也许会被暴雪所掩埋吧。   她用台阶上的白雪洗净手上的油脂,登上台阶走到门前,用手轻触覆满冰雪的石门,就在她的指尖穿过冰冷的雪触及石门的一霎那,大地开始晃动,地动山摇之中,一堆坠落的冰雪将雪月灵瞬间掩埋。   从雪堆里爬出来的雪月灵,衣服内外全都是冰冷的雪,虽然那是她名字中的东西,却并不是她此刻愿意接触的东西,被冻得直哆嗦的雪月灵被天霖抱了出来,在天霖的怀里瑟缩了一会儿,天霖帮她拂去身上的雪,身上才慢慢的恢复了一些热量。   “快看,门开了……”   正如雪月灵所言,神殿此时正向人们敞开它的怀抱,三人站在大门口,惊奇的望着面前灯火通明的大殿,一条几乎横贯大殿的长桌子躺在大殿中央,桌子上铺着鲜艳的红色桌布,精致的烛台周围摆满了香气宜人的各种美食,盛满美酒的银杯在烛光中闪烁光彩,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正要举行盛大的宴会。   “看来,我们来的很是时候啊,这是为了款待我们而准备的吗?”天霖笑眯眯的放开雪月灵,大踏步向着大殿内走去,雪月灵连忙叫住他,提醒道:“小心一点儿,这里也许会有机关!”天霖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力点了点头,但雪月灵觉得,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三人刚刚步入大厅,大厅的石门忽然关闭,三人连忙聚拢起来,背靠背准备迎敌,然而大厅里却异常安静,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三人面面相觑,哑然无语,天霖把剑一收,笑道:“宝贝儿,你太紧张了!”   他走到桌旁,一屁股坐进舒适的软椅中,从桌上拿起一杯酒,正准备一饮而尽,雪月灵早已抢到身边,劈手夺过酒杯,天霖愣了一下,只见她把杯中的酒送到鼻子旁边闻了闻,又用樱唇轻轻地抿了一点儿,随即回头吐掉,将杯子放回桌子上,说:“我建议你不要喝它。”   “为什么?难道说里面有毒?”天霖好奇的瞟了一眼银杯,回头疑惑的望着雪月灵,雪月灵的表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凝重,只是轻轻的摇头道:“毒倒是没有,但是有一种怪异的味道,我说不好它是什么,总之不是药剂的味道,不会是毒药。”   天霖一边重新将酒杯拿起,一边伸手把正准备转身走开的雪月灵拉回自己怀里,笑道:“你真的能从酒里面尝出有毒的东西吗?”   “当然,所有的毒剂,不论是可以致死的还是能够麻醉的,都是从草药当中提取的,都会带有草药特殊的味道,一般人不了解,只专注于酒和食物的美味以及其他的事情,所以很难觉察出它们的味道。”   雪月灵坐在他的腿上,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面带骄傲的看了看天霖脸上既赞许又不乏戏谑的表情,扬起头说:“但在我面前,它们无所遁形。亲爱的,不要忘了,我一直都是象牙塔成绩排行榜上,高级药草学的全年级第一名!”   “哈哈哈哈,我亲爱的宝贝儿,你何尝只是这一科的第一名啊?”天霖朗声大笑着将酒杯举起来送到唇边,喝了一大口,雪月灵不及阻拦,只好默默地观察他的反应。   天霖静静地品了一会儿,说:“但是,宝贝儿,我怎么什么异常的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呢?”雪月灵听后含笑不语,睫毛轻颤,送去一个信不信由你的眼神,柳腰轻扭眼角含笑的脱离了他的怀抱。   她信步走向大殿的一侧,很快在大殿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她看到大殿的墙壁上画着一幅幅五彩斑斓的壁画,有的画着一群野外烤火的人,围拢着篝火,将食物放在上面烤食;有的画面一转,变成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厅堂,一群人在推杯换盏,举杯畅饮。   雪月灵连续看了几幅,发现它们之间似乎能够连贯起来,她转身向着入口方向跑去,大门右侧的墙壁上,她果然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沿着墙壁一路向前,画中的人起初共同打猎,共享收获的食物,随后演变为耕作,酿酒,欢歌畅饮。耕耘和打猎获得的食物越来越多,人们开始将它们交给首领模样的人分配,并各自保存起自己分到的食物,有时他们会因为食物分配问题发生激烈的争吵。   随着首领占据的美酒和食物越来越丰富,下面的人分到的却越来越少,衣着华贵的人吃着美食饮着美酒,衣衫褴褛的耕作者却皮包骨头。   当两个头戴华冠、颐指气使的人挥舞手中的剑,指挥成千上万的人展开混战,血染沙场,刀斧相见,两位战争的发起者却端坐于骸骨堆积而成的宝座之上,手拿银杯悠闲地啜饮着美酒。   壁画中的内容让雪月灵看的触目惊心,她很想知道是谁创作了这些壁画,它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继续向下看,图画开始发生改变,她看到那些坐在金色米山上的人被一群群的老鼠包围,老鼠在疯狂撕咬他们,她还看到精美的餐桌和精致的烛台上盘着一条条张牙吐信的蛇,向着桌旁的人们扑来,而原本飘香的美酒燃烧起熊熊烈火,将饮酒者吞噬。   就在雪月灵因壁画的内容感慨万千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她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天霖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而沙林则早已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一个银杯扔在他的手边,几滴红色的残酒从里面流淌出来。   雪月灵暗叫不好,刚要冲过去查看究竟,只见桌上精美的食物一下子变了样子,成了一堆散发着腐臭味道、长着白色和绿色霉斑的东西,单是看一眼就会令人作呕。   雪月灵下意识的捂住口鼻,瞬间明白了自己刚才从天霖杯中闻到的异味是什么,原来这一桌子美食是被魔法伪装过的早已腐败变质的腐食烂肉!此时此刻,沙林的情况还难以猜透,但天霖一定是因为吃了太多腐败的食物而导致中毒。   雪月灵连忙向他跑去,没跑几步,神殿的天花板忽然荡下两条钩索,不偏不倚,锋利的钩子恰好穿透的天霖的双肩,天霖大叫一声,肩头血流如注,他试图挣脱钩子,但腹中的剧痛让他无法施展,被两条铁索吊上半空。   与此同时,沙林也被铁锁钩住铠甲吊了起来。在他们下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两个大坑,沙林脚下的坑燃烧着熊熊烈火,如果掉下去肯定会被烧成飞灰。   在天霖脚下的两个坑则并不相连,左边的装满毒蛇,瞪着恶毒的小眼睛盯着头顶的猎物,在它们旁边的坑里是一群饿的两眼发红的老鼠,如果天霖被扔下去,不论落入哪一个坑中,等待他的结果不言而喻。   雪月灵跑到大坑边抬头望着吊在半空中的两人,正苦苦思索着怎么把他们救下来,一个巨大的阴影忽然从她的背后笼罩下来,雪月灵惊回头,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矗立在面前。   相比雪月灵的小身躯,站在她面前的家伙简直就是个巨人,而更令雪月灵惊异的是,他竟然长了一颗雄狮的头颅,坚硬的鬃毛蓬勃伸展,让他看上去气宇轩昂,威严可怖,一张嘴露出两排粗壮锋利的牙齿,血盆大口令人胆战心惊。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没有落入陷阱哪!”狮头人低头用红光闪闪的眼睛打量着雪月灵,粗声粗气的呢喃自语。   雪月灵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发现他虽然面目狰狞,但言行举止却并不粗鲁,衣着也很考究,身材健壮而不臃肿,披着一件棕红色的大氅,看上去还有几分贵族风范,雪月灵觉得他也许不会是个粗野的家伙,于是壮着胆子问:“看样子,您就是这里的守护者了?”   “守护者?我不是什么守护者,我是狮蝎领主斯芬克斯,这里是我的居所!”对方冷淡的瞟了一眼雪月灵,转身走向桌子旁的软椅,雪月灵凝视着他的健硕的背影,惊讶的发现他的大氅下面居然露出了一条蝎子尾巴!   回想他刚才的话,再看他的种种外貌,雪月灵这才明白,原来这只直立行走的狮子,真的是所谓的狮蝎领主。但她又感到十分好奇,按理说狮蝎是古老的怪兽,身体巨大且长有翅膀,从未听说有狮蝎穿着人的衣服直立行走的,而且这个狮蝎领主似乎也没有翅膀,这让雪月灵心生疑惑。   少女对狮蝎领主的怀疑,似乎并没有引起他本人的注意,他旁若无人的在软椅上坐下,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桌上散发着扑鼻恶臭的食物瞬间消失无踪,与此同时,一桌散发诱人香气的食物出现在干净整洁的桌布上。   雪月灵抬头看了一眼被吊在半空的两人,担心如果自己当着狮蝎领主的面解救他们会激怒他,她觉得自己应该从狮蝎领主身上找出路,也许首要的是先了解他的来历。   她回过头来看到狮蝎领主正对着满桌的食物大吃大嚼,不禁好奇地走上前,用手指从一块蛋糕上刮下一点儿奶油,送到鼻子旁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又用舌尖舔了一点儿入口,一缕香甜的感觉顿时令她满口生香,这可是质量上好的奶油,只有宫廷之中才能品尝得到,看来现在的这一桌并不是假货,而是真品!   “嘿,小丫头,未经主人允许,不能随便碰别人的东西,你不懂得礼貌吗?”狮蝎领主忽然抬起头沉声斥责。   雪月灵偷眼瞟了瞟他,双眼滴溜溜一转,不慌不忙的从盘子里拿起一块小蛋糕,送到嘴边,满不在乎的莞尔一笑:“主人?你是它们的主人吗?我怎么不知道!”说完满不在乎的咬了一口。   “你不要装糊涂,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这些食物也是我的,你再敢碰它们,我就把你吃掉!”狮蝎领主气势汹汹的伸出前爪,用锋利的爪子指着雪月灵大声威胁。   雪月灵啧了啧嘴,从容不迫笑容满面的望着他问:“你说这些食物是你的?那我问你,它们哪一步和你有关?原材料的种子是你的采集的吗?是你播种的吗?是你施肥浇水除虫的吗?是你喂养看护照顾的吗?是你收割采集的吗?是你宰杀的吗?是你亲手制作烹饪的吗?”   连珠炮似的质问把狮蝎领主问的哑口无言,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淘气而得意的少女,刚才的万千气势一下子向皮球撒了气一样,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既然你什么都没有做过,没有付出任何的劳动,那你凭什么说它们是你的?既然它们不是你的,你却可以吃,那为什么我不能吃?”雪月灵说完,顽皮的将最后一小块蛋糕抛向空中,用嘴接住,得意的扫了一眼对方脸上尴尬的表情。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你没有中圈套了。”狮蝎领主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厅之中,雪月灵假装漠不关心的偷偷瞟了他一眼,暗自盘算他又要搞什么花样,只听他赞赏的笑着说:“小姑娘,你的心思机敏,口齿伶俐,我很佩服。我问你,你们为什么来到这儿?”   “我们是来找水晶碎片的。”雪月灵毫不隐晦的说。   “和我想的一样。”他抬头望了一眼被吊在空中的两人,问:“你现在一定很想拿到碎片,同时救下你的两个朋友吧?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可以把水晶给你,也可以放了你的朋友们。”   “要做什么?”   “你看这桌上,”狮蝎领主用手指了指桌子,说:“虽然已经很丰盛了,但我的餐后水果似乎没有准备,我想让你帮我摘一枚金苹果回来。”他一指雪月灵对面的一扇大门,说:“从那扇门出去,一直往前走,你会看到一棵结着金苹果的苹果树,给我摘一颗回来就好。不过你要在我吃完饭之前回来,不要让我等你。”   “好的,我会很快回来的。”雪月灵一边说一边抓过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和嘴,绕过桌子向着那扇门走去,背后传来狮蝎领主的声音:“等一等,你最好带一些食物再上路,以备不时之需。”   “还要带食物?路途很遥远吗?”雪月灵讶异的回头问。   “长途跋涉自然是免不了的,像你这样娇弱的女孩儿,如果走到半路累得走不动了,没点儿吃的补充体力似乎难以为继啊!”狮蝎领主一脸体贴的微笑着,向雪月灵举起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雪月灵略加思索,接受了他的建议,她用餐巾包裹了一些夹心蛋糕和小点心,将它们固定在腰带上,抬头看了一眼天霖和沙林,怀着满腹心事转身离去。   从另外一侧的大门走出大殿,听到背后的石门沉重的关闭,雪月灵仰望两侧高耸的山崖,几棵歪斜的松柏攀在崖壁之上,仿佛舞台上怪笑的小丑,面带嘲弄的看着少女。   孤独无助化作山谷间的迷雾,在她身边纠缠不休,但它们却阻挡不住少女坚毅的步伐,踏过山谷间贫瘠的土地,穿透浓郁的迷雾,将山谷抛在身后,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荒芜的田野。   炽热的阳光在贫瘠的黄土地上肆意施展着它的淫威,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黄沙,锋利的似乎能划破人的脸,茫茫荒野,看不到人的影迹,甚至找不到一棵植物,雪月灵有点儿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有一棵金苹果树,狮蝎领主的话是否只是一句谎言,一个陷阱?   回头路是走不通的,无论如何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为了让自己的心安稳一点儿,雪月灵召唤出了“灵羽”和“夜影”,看看傲然伫立在自己左肩的白隼,摸摸右手边忠诚驯顺的黑豹,两位伙伴忠实的眼神让少女不安的心找到了依靠。   乘着黑豹在荒野上奔驰,飞扬的尘土被甩在她的背后,夺目的阳光下,白隼如利剑一般穿破云层,双眼如炬,俯瞰着大地上的一草一木,无一不尽收眼底。   “灵羽,有什么发现吗?”雪月灵依靠心灵沟通向白隼发出询问。她得到的回答是,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庄,似乎有活人存在。这个消息让雪月灵又惊又喜,只要能找到人,就能打听金苹果树的消息了。   她让黑豹在村庄附近停下来,找地方隐蔽等待,自己带着白隼进入村庄。踏着坎坷不平的土路,走过村中的街道,雪月灵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繁荣忙碌的景象,相反的,她却看到了很多不忍瞩目的画面。   街道上,到处是衣衫褴褛的人,一些百姓围坐在一面破败的矮墙下,一个个面黄肌瘦,身形虚弱,男人们唉声叹气,女人们怀抱着哭闹喊饿的孩子,暗自垂泪。   看到这凄惨的一幕,雪月灵的心被极大的震撼了,她望着那哭叫的孩子,忍不住从身上的小包裹里取出一块蛋糕,送到孩子的母亲面前,女人惊异的望着她,两只晦暗无光的眼睛忽然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般亮了起来。   她千恩万谢的接过来,送到孩子口中,自己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着,轻轻的咽了咽口水,可以看出她也饥饿难耐,但把仅有的食物给予自己的孩子是每个父母的本能,看到孩子吃得开心,她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当第二块点心被递到面前的时候,女人惊讶的眼睛中闪烁着泪光,她犹豫了一下,感激涕零的接了过来,自己只轻轻的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又送到了孩子嘴边,这一幕让雪月灵看得无比心酸,如果自己的妈妈遇到这种情况,她也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她将所有的食物都拿出来,招呼人们过来分食,人多食物少,自然不够分,但人们却都很有秩序,并没有哄抢,男人们自觉地让妇女儿童、老人以及虚弱的病人先行取食,身体相对健壮结实的男人们则在一旁维持秩序,阻止少数抵挡不住诱惑的人争抢。   村民们的行为让雪月灵大为敬佩,她不明白这些淳朴敦厚的百姓们,为何会落得如此田地?   雪月灵分发食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村子,很多人都闻声而来,但食物根本不够那么多人分,很多人听说已经发完了,都非常的失望,哀求雪月灵想办法帮他们再弄一些食物,看着他们苦苦哀求的样子,雪月灵向他们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个村庄的人们以种植金苹果为生,他们用成熟的金苹果与流动的商队换取粮食和日用品,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富商老爷带着大批的家丁来到这里,在附近修筑起了一座城堡,并贴出告示表示愿意用手中的粮食货物与村民们交易。   村民们得知后倒也非常高兴,毕竟流动商队行踪不定,也多有不便,若是家门口就可以买卖货物,自然无有不愿。   但是令村民们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富商卖给他们的粮食质量越来越差,很多粮食甚至发霉变质,无法食用,人们去找富商理论,富商却拒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诬赖村民们自己储存不当。   气愤的村民们决定不再与他交易,照旧等待流动商队的到来,却没想到富商的家丁们暗中阻挡流动商队靠近村庄,将他们全都逐出了此地。   眼看着食物渐渐吃光,商队又迟迟不出现,村民们无奈只得再次向富商购买粮食,富商却趁机讹诈,以十倍的价钱出售手中的劣质粮食,一些怒不可遏的青年人去找富商理论,反而被家丁打成重伤,一时间没人再敢出头。   手里的金苹果很快就换光了,村民们没办法,只好去哀求富商,富商犹豫再三,摆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借给他们一些陈旧发霉的食物,但又要求他们签订契约,日后加倍偿还,大家敢怒不敢言,每天只能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听了村民的讲述,雪月灵心中了然,她决定去会一会这个富商,看看能否说服他,她向村民们打听了富商所居住的城堡的位置,向他们保证自己会帮他们争取到应得的粮食,然后在他们半信半疑的注视下匆匆离去。   她让白隼去联络黑豹,在村外会合后,向着城堡所在的方向奔去。穿过空旷的田野,迎着呼啸的风沙,雪月灵的身影随着高天上的流云一起出现在了城堡的前方。   从白隼处,她得知城堡门口有全副武装的家丁把守,为了避免引起骚动,她让黑豹在远处等待,自己照旧带着白隼来到城堡前,两个家丁看到她走过来,立刻指着她大声呵斥:“嘿,哪来的小乞丐,这里不准靠近,快走开!”   “我不是乞丐,我是来见你们老爷的。”雪月灵不慌不忙的走到他们面前,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的回答。   两个士兵望了望她傲然的神情,感觉她虽然衣衫褴褛,但神情确实不像一般的乞丐,加上肩膀上伫立的那只威武的隼,两人心想也许是什么异人也不一定,于是一个人进去禀报,一个人留下来看守。   过了不知多久,家丁回来让雪月灵进去,雪月灵跟着他步入城堡,穿过一条条奢华的走廊,登上一级级铺着名贵地毯的台阶,途中看到几个年纪各异的孩子,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穿着锦衣华服,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他们与雪月灵擦肩而过,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雪月灵听到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儿对同伴说:“你们看她穿了些什么,又脏又旧,头发那么凌乱,也好意思出门!”   另一个女孩儿讥笑道:“这没什么,她们这些乡下人本来就不懂得穿衣打扮,根本没有品位。”   旁边的一个男孩儿插嘴:“不过她的头发留得好长啊,如果精心打扮一下,应该也会很可爱吧!”说着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惋惜之情。   一旁的女孩儿冷笑一声:“哟,看样子你还对她很有意思嘛,那你怎么不让父亲把她买下来嫁给你呢?”男孩儿瞟了一眼姐妹眼中的讥讽之意,似乎感觉受到了侮辱,轻蔑的说:“哼,我才不稀罕这些下等人的女儿呢!”   对于他们自顾自的冷嘲热讽,雪月灵无动于衷,她来是为了帮助村民们摆脱困境,而不是跟这些富商子弟吵嘴,但通过他们的表现,她对自己即将面对的这位富商老爷也有了一些认识,她已经做好了碰钉子的准备。   在城堡顶楼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雪月灵见到了这位富商,他有一头暗金色的短发,双眼深邃而不可捉摸,鹰钩鼻下方嘴唇很薄,尖削的下巴让人第一眼感觉他不是一个宽厚仁和的人,身材高挑结实,穿一身镶金边的乳白色长袍,看上去倒是彬彬有礼,但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不易察觉的狡黠。   “听说您要见我,看您的样子似乎不是本地人,您是谁?从哪里来?”富商斜倚在软椅上,向雪月灵做出一个请坐的手势,两只眼睛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想从中找出她此行的来意。   “阁下,我来这里,是想向您询问一下关于村民们分发粮食的问题。”在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雪月灵直入正题,她注意到富商的脸上并没有意想之中的急于解释,反而坦然的露出了笑容。   他微笑着向雪月灵摊开双手,平静的说:“亲爱的小姐,您显然被那些乡下人骗了,事情并非如他们所言。我与他们的交易绝对是公平合理,童叟无欺,比他们自己从商队手中换取的还要多一倍!”   “但是,他们却并不知足,不仅诬赖我哄抬价格,还说出我驱逐商队这样的话来,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我之所以免费分发给他们粮食,完全是出于我们的仁爱之心!”   “可是,总有一些人挑拨是非,无理取闹,我才不得已将这些人施以惩戒,让他们不敢闹事,这也是为了人们能过上平静的生活,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以说问心无愧啊!”   富商的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但却蒙骗不了雪月灵,她淡淡的一笑,三言两语将富商欺骗村民,巧取豪夺的伎俩拆穿,富商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辩了几句,却难以自圆其说。   最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口气稍微弱了一些,劝道:“这件事也许有些地方下面的人处理的不好,我一定会妥善处理的!至于小姐您,我看还是不要插手了,您不是本地人,何苦把自己卷进去呢?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   说完,他让仆人端上一个银盘,送到雪月灵面前,里面放着十个闪闪发光的金苹果,笑着对雪月灵说:“这一点儿小小谢意,是为了感谢您对于我们当地事务的费心,这是本地的特产,是非常珍贵的,还请您收下。”   望着面前的金苹果,雪月灵知道,自己只需要拿着它们离开,赶回神殿将它交到狮蝎领主的手中,就可以顺利的救下天霖和沙林,拿走水晶离开。   但是这样一来,翘首以盼的村民们就将失去依靠,坠入饥寒交迫的深渊,想到孩子抱着食物渴望的样子,还有那位母亲眼中的泪光,她感到一丝不忍,但若拒绝接受,时间耽搁的太久,天霖和沙林很可能会丢掉性命,自己的未来也将难以预料。   是不顾一切的为村民们的利益和心中的正义去努力,还是以自己为重不再多管闲事节外生枝?雪月灵陷入了两难…… 第四十四章 血染的金苹果   再三的衡量过后,雪月灵最终还是拒绝了富商的贿赂,毅然离开了城堡。她无法允许自己违心的接受,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不愿向私念屈服。   在离开城堡返回村庄的路上,她想到这次徒劳无功,空手而回,村民们还要继续忍饥挨饿,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思来想去,她决定先不回村,悄悄地潜回城堡附近,时间已经日暮西畴,只要天黑下来,她就要展开她的行动了。   当晚,乘着夜色的掩护,雪月灵在白隼的协助下潜入了城堡,避开城堡的警卫,找到了存放粮食的仓库,她在仓库中召唤出一座传送门,门的另一边直通城堡外的荒野——她在进入城堡前已经在那里预留了魔法符咒,并留黑豹在那里看守。   她将一袋袋粮食吃力的推进传送门,不知道过了多久,雪月灵透过传送门看到外面的天色似乎开始发亮了,她感觉时间似乎过得有些快,但仍然不得不停止了搬运,和白隼一起穿过传送门,逃出了城堡,将传送门关闭。   此时,传送门的附近已经堆满了如山的粮食,雪月灵召唤出一大群骆驼,又召唤出两头大象,让它们将粮食堆放到骆驼们的背上,自己乘着黑豹护送驼队赶回村庄。   得到救命粮的百姓们对她感激不已,纷纷向她询问事情的经过,听说她是从富商那里偷来的食物,村民们又恐慌起来,他们担心富商发现后会找他们算账,雪月灵对此早有打算,她向他们保证自己会管到底。   时间临近中午,村外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一大队家丁气势汹汹的围了村庄,惊慌失措的村民们聚拢在村子中心广场上,惴惴不安的希望雪月灵拿个主意。   为了避免村民们受到伤害,雪月灵决定将杀气腾腾的家丁们引出村子,她让村民们留在村中,让白隼去联络村外隐蔽的黑豹,然后自己走出了村庄。   她走出村庄,正逢手持利刃的家丁们准备冲进村子,有认识她的人立刻向带队的管家指认,坐在高头大马上颐指气使的管家瞟了一眼这个瘦弱的少女,不太相信她有本事从层层警戒的古堡中偷出那么多东西,他让一群士兵将她围住,用戴着银丝手套的手一指她,语气阴冷的问:“小丫头,就是你潜入古堡偷走了我们老爷的粮食,对不对!”   “是我做的,但我只是拿走百姓们的应得的东西,那些粮食本来就是你们老爷从百姓们手中通过欺诈的手段榨取的,我只是将它们物归原主而已。”雪月灵不卑不亢的回答,面对着周围家丁虎视眈眈的注视与他们手中冷若冰霜的长剑,少女毫无惧色,正气凛然。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自己跟老爷讲吧!”管家对于雪月灵的申辩无动于衷,向着家丁们下达了逮捕的命令,几个家丁一拥而上,正准备实施抓捕,天空中一声长啸,白隼如飞箭一般直冲下来,环绕雪月灵一圈,用自己的利爪与翅膀吓退了周围的家丁。   被吓退的家丁们惊慌失措的退到一旁,当他们看清那只是一只个头不大的鹰隼时,又壮着胆子冲了上来,但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不再是白隼翅膀轻柔的拍击,而是沉重而又锋利的钢爪。   伴随着黑豹震撼苍穹的咆哮,矫健的兽影如同黑色闪电,在家丁们之间往来穿梭,强有力的爪子、锋利的牙齿与钢鞭一般的尾巴,一次又一次给予措手不及的敌人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   遭到黑豹突袭的家丁被利爪抓的鲜血淋漓,锋利的牙齿刺穿了手臂的护甲,鲜血咕嘟嘟从破裂的血管中奔涌而出,黑色的豹尾如同铁棍,一次次扫荡家丁们的双腿,将他们打的瘫倒在地,转瞬之间,十几名家丁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上上上!给我杀了这个小妖女!”恼羞成怒的管家大声的对身后的骑着高头大马的家丁们怒吼一声,家丁们纵马前冲,企图用奔腾的马蹄将雪月灵和她的伙伴踩成肉泥。   然而,他们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战马再英勇善战,毕竟是马,食草动物的天性使它们面对黑豹极具威胁性的愤怒咆哮时,变得惊慌失措,不听主人的命令,转过头夺路而逃。   很多人控制不住受惊的坐骑,被从马背上掀翻下来,摔断了脖子,奔腾的马群向后狂奔,冲动了后队,人马自相践踏,一时间人喊马嘶,哭喊声铺天盖地。   “该死,不要乱,给我射死她们!”管家一边竭尽所能的控制局面,一边调集家丁们张弓搭箭形成弧形包围,上百把长弓硬弩一齐瞄准了雪月灵,只要一声令下,狂风暴雨般的弓弩箭就会淹没少女和她的伙伴。   “给我……!”管家的“放”字还没出口,一支长矛闪着寒光从雪月灵的背后飞越过来,正中马上的管家右肩,管家惨叫一声,坠下马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说时迟那时快,黑豹机敏的抓住了这短暂的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入了弓箭手之中,弓箭手们顿时大乱,各自逃命。   “小姐,我们来帮你!”一个健壮结实的年轻人手提着两支长矛来到雪月灵身边,与此同时,他的身后还有不少和他年纪相当的青年男子正蜂拥冲向家丁们,他们挥舞着从铁匠那里分到的长矛大斧,甚至是耙子铁镐,扑向狼狈不堪的家丁们。   不仅是年轻人,老铁匠也亲自上阵,路过雪月灵身边时粗声大气的叫道:“小姑娘,我们不会看着你吃亏而不管的,老头子我今天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看着村子里所有的青壮年都奋勇当先扑向敌群,雪月灵感动不已,这些心存感恩的人们没有忘记她为他们所做出的努力,他们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与她共度难关,用他们粗劣笨拙的战斗技巧与全副武装的敌人对抗,用他们的勇敢与坚强赢取最终的胜利。   最终,管家狼狈不堪的带着残兵败将溃逃了,小伙子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们很多人都受了伤,但是没有人喊疼,没有人叫苦,大家互相搀扶着,每个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快乐,在脸上由衷的绽放出来。   一些年轻人也不去顾忌男女有别,他们兴高采烈的把雪月灵抱起来,抛向空中,欢庆着他们的胜利,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雪月灵,欣慰的笑靥如花朵般绽放,但她的心里也有一丝隐忧,虽然这次击退了富商的报复,但他肯定会卷土重来。如果自己离开这里,这些百姓们肯定会遭到残酷的报复。   乘着高昂的士气,群情激昂的年轻人们提议雪月灵带领他们攻克富商的城堡,将他赶出这片他们时代生存的土地。雪月灵考虑再三,觉得应该帮忙帮到底,于是便答应了。   也许是首战受到极大的挫折,需要重新找寻对策,富商没有再派人过来。当天色暗下来以后,经过了一天准备的村民们在村子中心集结。   在雪月灵的带领下,穿着铁匠和裁缝们赶制的简易铠甲,手臂上缠上一条黄色的带子做标识,拿着各种各样的简陋武器,人群向着城堡进发了。雪月灵也早已想好了进攻计划,并为此进行了一天的准备,积蓄足够的法力以便应战。   队伍很快靠近了城堡,白隼忽然降落在雪月灵的肩头,向她发出警示,它告诉它的小主人,前方有大批的家丁正离开城堡,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进发,雪月灵瞬间醒悟,怪不得他们一整天都没有动静,原来双方想到一起,都想利用夜晚打一次突袭!   对方虽然不是正规部队,但也是武装到了牙齿,若在毫无遮掩的旷野上正面硬碰硬,百姓们必然要吃亏。雪月灵果断的改变了计划,她让白隼回去继续监视敌军的动向,自己指挥百姓们在半路上打一场伏击战。   但是,周边的地形广阔平坦,没有可以利用的隐蔽点,不利于伏击,而敌人行进的速度非常之快,要撤退改换位置已来不及,雪月灵沉思片刻,计上心来。   没过多久,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此起彼伏的打破了夜的宁静,带队的依然是那位管家,由于吃了上次的亏,这一次他显得十分慎重,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身边还环绕着大量的护卫仆人。借着朦胧的月色,管家隐约感觉周围有点儿奇怪,情不自禁的勒住了马匹,止住后队,凝眉四顾。   旷野上,长满了半人多高的野草,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草丛,与深沉的黑夜连成一片,仿佛一望无垠的茫茫草原,管家诧异的看着面前的景象,暗自思忖,这里从前似乎并没有生长过这么茂盛的野草,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管家正心怀疑虑的四下张望,远处的草丛中忽然有什么动静,家丁们立刻警惕起来,管家立刻向弓箭手们下达指令,霎那间无数长弓不约而同的瞄准了对面的草丛。   “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管家的问话。   “报上你的身份,否则我们要放箭了!”   依然没有任何回答,管家向着弓箭手一挥手,阵中万箭齐发,只听草丛中一声怒吼,大地开始剧烈摇晃,仿佛地震一般,一大群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疯狂的向着人们冲了过来,它们的速度极快,每迈出一步都会地动山摇。   眼看奔腾的怪物冲了上来,弓箭手们慌忙开弓放箭,然而箭矢对它们毫无作用,它们就像是一辆辆铁甲战车一般瞬间突破了防线,后队的家丁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的往回跑,被冲的队形散乱的骑手们也顾不得自己的同伴,人马自相践踏,仓皇溃败。   藏匿在野草丛中的百姓们见时机已到,顿时杀声四起,一拥而上,追杀溃逃的敌人。坐在黑豹上一同追击的雪月灵,望着被狂奔的犀牛群追的哭爹喊娘的敌人,脸上浮现了得意的微笑。   手下人死伤大半的管家,终于摆脱了犀牛群和百姓们的追杀,带着残存的家丁逃回了城堡,城堡中的守卫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他们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正要询问事情的经过,一阵山崩地裂似的剧烈摇晃让他们站立不稳,几乎摔倒。   不等守城的人反应过来,嘶鸣的巨象早已用它们数吨重的身躯撞开了城门,雪月灵一声令下,数百条恶狼同声尖啸,连月亮都似乎为之胆怯,躲进了云彩里,狼群如同暗影中的鬼魅,呼啸着冲进城堡,城堡中的家丁们惊得面无人色,各自奔逃。   跟在后面的村民们,伴随着响彻天地的喊杀声杀向城堡,为了阻止他们的跟进,城头的家丁们慌忙弯弓搭箭,企图用箭雨阻挡人群的冲击,箭矢刚刚搭上弓弦,天边突然黑云压城,无数黑色、白色与棕色的猎鹰战隼与大雕如流星雨一般俯冲下来。   抵挡不住鸟群铺天盖地的攻击,弓箭手们折断了手中的弓弩,散落了箭袋里的箭矢,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没命的夺路狂奔,人群自相践踏,很多人被拥挤的人群挤下城去,惨叫着坠落尘埃。   守卫城堡的家丁很快便彻底溃败,遍地都是被狼群撕烂的尸体,城头遍布被鹰爪撕裂的血肉模糊的弓箭手遗体,还有那些跌落在城下的死者,侥幸活下来的人都成了村民们的俘虏,他们大都遍体鳞伤,很多人被吓得魂不附体,精神错乱。   在遍染鲜血的走廊上,雪月灵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他们身穿着睡衣,女孩儿脸上死状惊恐,双眼凸出,死前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的喉咙被锋利的狼牙切断,雪月灵认出她就是昨天擦肩而过时对自己极尽讥讽的小姐。   而就在她旁边的,那名男孩也浑身是伤,双眼圆睁,流露出无尽的悲伤与绝望,他显然目睹了自己姐妹的惨死,然后才怀着绝望的心情离开了这个人世。   “她的头发留得好长啊,如果精心打扮一下,应该也会很可爱吧!”雪月灵的脑海回响着他曾经说过的话,还有他眼中透出的惋惜之情,心中平添了一丝伤感,也许这样斩尽杀绝有些太过残忍与恶毒了,她默默地用手闭上了他们的眼睛,在心中轻声祷告。   就在此时,白隼忽然从后面飞过来,落在她的肩头,对她说了几句什么,雪月灵精神一振,立刻跟着白隼前往事发地点。在城堡外的旷野中,她看到了富商狼狈不堪的身影。   此时的他跪倒在地上,面前伫立着威严的黑豹,他终究没能逃脱,刚刚逃出地道便被在附近巡视的黑豹发现并追上。他的妻子与儿女都不幸身死,此时的他脸上写满了憔悴与悲痛,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趾高气扬。   “阁下,您是否想到过,您的恶行会为您带来这样的结果?”雪月灵走到他的身旁俯看着他颤抖的身体,语气柔中带刚的问。   富商抬头看了她一眼,默然的摇了摇头,雪月灵继续说:“如果您能以自己的良心为重,将交易做到公平合理,童叟无欺,您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任何侥幸心理都是极大的错误,欺骗别人就是毁灭自己,如果您早点儿意识到这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悲惨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富商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伏在地上恸哭不止,雪月灵默默地望着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说:“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说完她带着黑豹和白隼转身离去。   她刚走出几步,背后伏地痛哭的富商忽然直起了身子,从身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高举过头,这一幕早已被雪月灵肩头的白隼看在眼里,它大声的发出警报,雪月灵猛回头,只见他用力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雪月灵大惊失色,只听他用最后一丝气力苦笑着说:“我一直以为,我所做的一切是聪明才智的表现,却没想到最终葬送了我的一切,我的欺人之心给自己招来的惩罚,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说完这些,他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流淌出来,在他身下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富商死后,雪月灵让人把他一家安葬在一起。村民们拆毁了城堡,幸存的家丁大部分不是当地人,不愿留下的发给一些粮食让他们离去,愿意留下的就在村中住下来。   村民们将城堡拆下来的城砖用于修筑村镇,将缴获的粮食、武器和财物分发给每家每户,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唯有雪月灵的心难以平复,富商最后的话对她产生了巨大的触动,令她感慨万千。   村民们希望雪月灵留下来,但雪月灵委婉的拒绝了,她向村民们询问起金苹果的下落,村民们却都说在富商的城堡里没有发现金苹果,只找到了一些种子,现在栽种肯定来不及了,雪月灵听说后非常无奈,只得空手返回。   就这样,雪月灵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辞别了村民们,踏上了返回的道路。她路过富商的墓地附近,忽然想去拜祭一下他们,在内心深处,她总会感到一丝愧疚,他们虽然贪婪傲慢,但也许罪不至死,也许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他们还能改革自新。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走近了墓地,惊讶的发现一棵高大的苹果树屹立在一排墓碑的后面,茂盛的枝叶遮蔽着孤单的墓碑,鲜嫩的绿叶仿佛预示着生命的希望,许多金色的苹果挂在枝头,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望着眼前的一幕,雪月灵感动的湿润了眼眶,也许,这就是当他终于良心发现,忏悔了自己的过错,升华的心灵所结出的美丽果实吧?   她从树上轻轻的摘下一枚金苹果,看着金色的苹果在明媚的阳光下光彩动人,心中歉疚的阴霾被金色的光辉一扫而空,她相信,他们一家终会像这生机勃勃的苹果树一样,不再被人世的纷繁浮华所迷惑蒙蔽,灵魂得到彻底的净化。   抱着得来不易的金苹果,雪月灵匆匆赶回神殿,她踏入神殿的大门,发现狮蝎领主已经消失不见,天霖和沙林分别半躺在两张软椅上,生死不明。雪月灵心中暗叫不好,恐怕是耽误太多时间了。   她连忙跑到两人身边,察看他们的状况,发现两人呼吸正常,天霖身上的伤也愈合了,再看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小姑娘,你让我看到了一场振奋人心的好戏,比我想象的还要令人激动,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人能够如此,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我很佩服你的正直与勇敢,我知道你的目标一定不止于此,也许你还要追踪其他的水晶,我相信你就是那个能够成功的人。”   “既然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我也必须对你说明事情的真相,包括我自己。正如你所看到的和我已经告诉你的,我是狮蝎领主斯芬克斯。你一定会好奇为什么我的外貌会像人类一样,而这源于一千年前的一次惩罚与拯救。”   “我一直生活在古老的冰封高原上,是这里最早的统治者冰龙查尔萨斯的部下,我掌管着冰封高原东部的大片土地。那时的我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身形巨大,善于飞行,拥有强大的魔力,所辖土地上生活的半兽人们将我奉为神明。”   “正如你在考验中所见,那个富商其实就是我的化身。由于我体型巨大,胃口自然也非常之大,而我的一应食物全由半兽人们供奉,我则给予他们强大的魔力支援,让当时还并不强大的他们在与其他兽族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兽人们对我的感激让我忘乎所以,不加节制的享受饕餮大餐,而半兽人们为了满足我的口腹之欲,不得不大量捕猎冰封高原上的动物,并将它们进献给我,而这直接导致了他们自身食物的匮乏,也为我自己埋下了祸根。”   “有一天,我发现半兽人们送来的食物比原来少了好多,心里顿生不悦,于是离开巢穴前往最近的半兽人营地巡察,发现他们正在营地里大吃大嚼。我怒从中起,认为他们对我心生不敬,私藏进贡给我的食物分食,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这样做是迫于食物紧缺,不得已而为之。”   “一怒之下,我从空中扑向地面,用我巨大的爪子和蝎尾向半兽人们发动了攻击,他们在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很快便尸横遍野,我将他们一口一个吃掉,留下满地的鲜血和碎肉,以此来威胁警告其他的半兽人。”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的威慑不仅没让半兽人们更加听话,反而给自己引来了麻烦,不堪重负的半兽人们联合起来进攻我的巢穴,我与他们发生了惨烈的战争,大量的半兽人们死掉了,而我也终于筋疲力尽,被半兽人们杀死。”   “是的,你没有看错,我的确已经死于半兽人们之手。后来事件被我的主人冰龙查尔萨斯平息下去,他安抚住了兽人们,将我的灵魂封印在我的巢穴之中,将这片土地交给半兽人们自己管理。”   “再后来,我的主人因为与他的兄弟火龙不和而爆发战争,并遭到了女神的惩罚,失去了他的统治地位。此后受创世女神的派遣,自然女神前来冰封高原察看情况,意外的发现了我被封禁在此的灵魂,并得知了我的故事。”   “女神释放出了我的灵魂,为我重塑了新的身躯,赋予了我新的力量,并将我的巢穴改造成了神殿,让我留在这里守护水晶碎片,直到有人能够突破这里的考验,我的灵魂才能得到升华,荣升天国。”   “你也许会好奇,既然我和半兽人们如此仇深似海,他们为什么还会向我进贡美食,那是因为我复生的几百年后,冰封高原上一度出现了罕见的极寒天气,大量的动物死去,存活下来的也都深藏于洞穴的深处,半兽人们无法捕猎到食物,几乎饿死。”   “为了弥补我当年犯下的过错,我利用女神赋予我的魔力,帮助拥有丰美食物的国度的人们修建城市,以换取大量食物分发给饥肠辘辘的半兽人们,这些后辈半兽人早已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对我的行为感激涕零,此后每当他们捕获了食物,便会优先将第一批制成的美食供奉到我的神殿门口,以表敬意。”   “这就是我的故事,现在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将要回归天国,而你也可以唤醒你的同伴,和他们一起享用桌上的盛宴,它们都属于你。当然,也包括你所追求的那件东西……”   “看着它,你带回的那只金苹果,它是与众不同的,也是唯一的真品,和富商之前想要赠送给你的完全不同,只有这枚金苹果,才能给予你想要的东西。”   “来吧,把它托在你的胸前,闭上眼睛,默默地回想你所经历的一切与感悟,你会发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再次祝愿你,聪慧正直的少女,愿自然女神保佑你的征途!”   原来,一切都是狮蝎领主安排好的!看着狮蝎领主留下的信,雪月灵猜想,如果现在自己再次穿过那扇大门,也许只能看到冰封高原上的寒风凛凛白雪茫茫,苍茫荒原上的小镇还有淳朴善良的人们大概已经不知去向了。   她按照信上说的,将金苹果放在胸口,低头默默地回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躺在她怀中的已经不是那枚金色的苹果,而是一块绽放盈盈蓝光的水晶碎片。   她唤醒了天霖和沙林,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并和他们一起享用了餐桌上丰盛的食物,这如梦如幻的经历令三人嗟呀不已。   在吃饱以后,三人又将部分食物作为日后旅途的干粮收集起来,带在身上。他们怀着愉快的心情步履轻盈的走出大殿,前脚刚刚迈出,周围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大殿上方的石头不断地掉落下来,三人慌忙奔向空地躲避,神殿很快在一阵轰鸣中坍塌成废墟。   “如此一来,碎片便有两块了,下一块应该往哪走呢?”看了一眼面前倒塌的神殿废墟,天霖回头用探询的目光望着雪月灵,雪月灵未曾开口,附近的山崖上忽然窜出一群身披棕色斗篷的人,手持利刃将三人围在中心。   见此情景,沙林立刻亮出镰刀,准备迎战,天霖则轻蔑的扫视着他们,冷笑道:“哟哟,看来又有好玩的事情了!”   不同于天霖的满不在乎,也不像沙林那样充满敌意,雪月灵此刻注意到的,是这些人裤子上的图案,那只被一把短剑刺穿的深褐色恶魔之翼,仿佛被牢牢的钉在他们裤子的大腿外侧,在被寒风吹拂起的斗篷下若隐若现,对于它,雪月灵再熟悉不过了。   “终于找到你们了。”   一个魁梧健壮的男人从两名部下身后走出来,一边说一边掀去盖住头的斗篷。其实,不用看他的相貌,单是听到他的声音雪月灵就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但当她看到他满是风霜的脸,她的脸色还是变的很难看。   “你就不能不要来烦我吗!”她盯着他沉默了半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这是我必须做的,从你妈妈把你留给我开始,直到我和她重逢的那一天为止。”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女儿横眉冷对的脸,柔中带刚的回答。   “父亲大人说得对!”天霖笑眯眯的搂住雪月灵的肩膀,阴阳怪气的望了烽冥侠一眼,在雪月灵耳畔笑道:“亲爱的,在他的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娇弱的小姑娘,是他没长大的小女儿,你要理解他嘛!”   他看到雪月灵的眼中闪过一丝桀骜,他知道雪月灵最讨厌别人拿她当小孩子,最讨厌被人轻视,因此他继续添油加醋的笑道:“不过,父亲大人似乎忘记了,小姑娘也有长成大姑娘的时候,当她能够保护自己的时候,父亲大人的管束就变得多余了,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细心呵护着她的男人呢!”   “天霖,你不要挑拨我们父女的关系,我是绝对不会把雪莺交给你的,你想把雪莺从我这里骗走,除非我死了!”烽冥侠恶狠狠地盯着天霖,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企图拐骗自己女儿的家伙撕成碎片,以泄心头只恨。   “嗯,我想父亲大人这样说,是想检验一下我对雪莺的诚意吧!那我只有尽我的全力了,不过我是不会下重手的,否则一旦您的话真的应验了,雪莺怕是要伤心了!”   天霖狞笑一声,突然出手,扑向烽冥侠,黑色的闪电剑赫然闪现,烽冥侠反应机敏,短剑早已在手,顺势隔开剑锋,右手拔出长剑刺向他的胸膛。   两人的短兵相接使得周围的恶魔猎人们一拥而上,几个恶魔猎人上前协助烽冥侠,其余的人则一起围攻沙林,另有两个恶魔猎人上前试图带走雪月灵,雪月灵却不准他们靠近,两人顾忌雪月灵的身份和法力,不敢硬来,只好苦口婆心的劝说。   “父亲大人,您果然是名不虚传,晚辈佩服,我和雪莺是真心相爱,您就祝福我们吧?如果您愿意协助我们,日后雪莺当上了皇后,您就是皇亲国戚,何乐而不为呢?何必给象牙塔的那帮家伙卖命呢?”天霖用剑挡住烽冥侠的长剑,皮笑肉不笑的做着他的游说。   “你做梦!”烽冥侠荡开他的剑锋,左手短剑在他咽喉前滑过,右手剑指天霖厉声喝道:“我不会跟你同流合污,更不会允许雪莺受你的诱骗!你早晚会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若不及早回头,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啊,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天霖冷冷一笑,手中剑光一闪,三道黑色的闪电从剑身中迸发而出,直冲烽冥侠。   烽冥侠举剑一挡,第一道闪电正中剑身,剑身上附加的神圣祝福生成一道金色的圣光,阻挡住了闪电的攻击,但紧随其后的第二道闪电却使长剑出现了裂痕,只听“咔嚓”一声,长剑被最后一道闪电一劈两段,烽冥侠闪身急躲,闪电的电光与他擦肩而过,在他的后方留下一个一米见方的雪坑。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猜你的宝贝女儿会不会为你流下一滴眼泪呢?”天霖用剑指着烽冥侠,轻蔑的冷笑着,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烽冥侠毫无惧色的瞪着他,愤然丢掉手中的断剑,语气冰冷的回答:“她不会,因为她知道,自己流再多的泪,也不如让仇人流血有用!”   “那我们就来试试看吧!”   天霖的话音未落,大地忽然震动起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打斗,惶惑的环顾四周,只听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啸与杂乱的奔跑声急速靠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着山崖下正奔驰而来的恶狼,还有它们背上如潮水一般墨绿色的身影…… 第四十五章 你是谁   “你放开我!放开!”   被倒塌的神殿惊动的半兽人,派出了大批的狼骑兵前来查看情况,潮水般的军团瞬间冲散了正在交锋的人群,人们各自奔逃,躲避狼骑兵的冲撞和攻击,烽冥侠趁乱跑到女儿身边,将她瘦弱的小身躯扛在肩上,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附近的密林。   “你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被父亲扛在肩头的雪月灵,拼命地挣扎着,但是面对烽冥侠强壮有力的身体,她看上去就像一只娇弱的小猫,根本挣扎不开。烽冥侠抱着她一直跑进了密林深处,见狼骑兵没有追来,这才停了下来,把女儿轻轻的放在地上。   刚一落地,雪月灵拔腿就想跑,烽冥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回来,他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摁在一棵白桦树的树干上,目光穿过树梢上散落下来的雪花死死盯着女儿,冲她吼道:“雪莺,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不要告诉我,你对天霖在做什么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你这次玩的实在是太过火了!”   雪月灵一言不发,默默的咬着嘴唇盯着他,用倔强的眼神直视他的眼睛,烽冥侠与她对视良久,终于把目光移开。他轻轻叹了口气,放开了女儿,把脸转向一旁,苦笑着叹息一声。   那桀骜不驯的眼神,多么似曾相识,让他情不自禁的忆起了亡妻,他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做了太多荒唐事,上天才派下这两个生命中最让他无可奈何的女人,让他为之操劳奔命?   “孩子,你记不记得,我带你去格兰丁堡的公墓时,给你讲述的你母亲生前的故事?”沉默良久,他喃喃地问。   “当然。”也许是因为提到了母亲,雪月灵的语气变得柔软了一些,她轻轻的应了一声,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父亲憔悴忧郁的脸,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还记得,你当时听完以后,面对着你母亲的墓碑,说过什么吗?”烽冥侠回头别有深意的望着女儿,雪月灵低头略加沉吟,轻声答道:“当然记得,我说我长大了,也要做一个像妈妈那样的人。”   “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是有些私心的,我并不希望你实现你的诺言。”烽冥侠望着女儿长叹一声,双肩的白雪与斑白的头发相互掩映,让他看上去愈加苍老。   他满面忧虑的对女儿说:“我从小带你离开伊丁,在格兰丁堡找了一片平民区居住,让你像一个平民家庭的小女孩儿一样长大,就是希望你能够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长大、出嫁,嫁一个靠得住的年轻人,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不需要再为什么社稷安危去奔忙冒险。”   “如果,不是你外祖父劝说我不要埋没了你的天赋,我可能根本不会把你送去象牙塔,直到现在,我都还不能肯定,我这么做是否正确。”他喟然长叹,仰望着漫天白雪,任由它们飘落在他写满沧桑的脸上。   “我知道这样想很自私,但我只是害怕,从你母亲把你留给我开始,我的心没有一天不在惶恐中颤栗,我怕我会失去你,我怕自己会被独自一人抛弃在这个世界上,也怕自己不能照顾好你,愧对你的母亲。”   “对我来说,你的安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能平安,就算要我抛弃生命,我也愿意。”   他回头望了一眼沉默的女儿,雪月灵低着头,轻轻的咬着唇,一言不发。事实上,她的眼角已经湿润,但她不想让父亲看出自己的感动,她强压着心头的痛与眼角的泪,把脸埋得低低的。   她不能跟父亲说实话,因为事情如果泄露,敏感的天霖很可能会觉察到她的父辈们对她态度的转变,从而对她产生怀疑。雪月灵知道,天霖从没有真正的信任过她,只是暂时还没有抓到什么证据,她必须避免他加深对自己的怀疑,但为此,她必须不顾父亲痛苦担忧的心,甚至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在上面撒下一把盐。   “孩子,我不知道天霖究竟怎样说服了你,你又究竟看中他哪一点,我只希望你好好的考虑清楚,不要被男孩子口中的那些虚幻的誓言所迷惑。”   “父亲曾经年轻过,也曾经浪荡妄为,那些男人用来诱骗年轻女孩儿的方法,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达到目的之后,就会脱身逃离,他们不会在乎女孩子的结局,他们只关心下一个猎物,我不希望你成为他们的猎物,你懂吗?”   烽冥侠苦口婆心的劝说,终于让雪月灵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抬起头,坚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柔情,轻声软语的说:“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希望,您能相信您的女儿。”   “您不会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在向妈妈看齐。如果说,当年那个身为浪子的您,没有将妈妈变成您诱骗落网的猎物,那么我希望您也可以相信,她的女儿也不会成为那样的猎物。”   “我相信你的聪慧,但这却更让我惶恐,因为聪慧的你却选择了追随天霖走上一条不归之路,你能否告诉我,你所追寻的是什么?至少,给我一个理由,让父亲不必为你牵肠挂肚。”   烽冥侠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对女儿说。那一霎那,雪月灵几乎想要向他说出真相,但话到嘴边,当她的樱唇微微颤抖的时候,她却选择了放弃,她咬了咬牙,生硬地回答:“父亲,你刚才提起外公,我希望您能够向他学一学!”   “当年,如果外公不是硬着心肠把母亲送出森林,让她和小姨独自去闯荡这纷乱复杂的世界,那么也许就不会有十八年前叱咤风云,游侠们闻之色变的‘白玫瑰’了!”   “长大的鸟儿,总是要自己飞的,老鸟就算是再担心,也不能因此让小鸟放弃属于它们的天空。我自己的人生路,我自己选择,也只有我自己去走,告诉您与否,您都会担心,但您都无能为力,又何必多费唇舌呢?”   “也许,你是对的……”烽冥侠沉思良久,喟然叹息。他深情的凝望着女儿,由衷的恺然长叹:“看来,父亲真的老了,已经无法再保护你了。终有一天,你是会离开父亲身边的,但在父亲心里,永远会留着你的位置,等你回来。”   他伸开双臂望着女儿,颤声说:“在你走前,给我一个拥抱,好吗?”   雪月灵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在抽泣,她轻轻的投入了父亲的怀抱,闭上眼睛,享受着父亲爱的拥抱,她知道,虽然此刻她的心事对他有所保留,但两人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沟通,在父亲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纯真的孩子,而无论她做过什么,父亲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包容最疼爱她的男人,无人可以相比。   因为,他是父亲。   脱离了父亲的怀抱,孤身一人向着密林外走去的雪月灵,感觉泪在脸上肆意的横流,寒风吹拂着热泪,使它们的外表变得冰冷,却无法吹透炽热的泪芯,每一滴泪珠都是一段流动的情感,每一滴泪的芯都是她心灵的一部分,交加的风雪可以带来刺骨的寒凉,却无法冰封心中炽烈的情感火焰,终有一天,她要重新拥抱父亲,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一声突如其来的痛苦惊叫,让雪月灵如同触电一般钉在了地上,她猛回头,看到父亲扑倒在地上,后背上插着一支利箭,不远处的林间雪地上,一个墨绿色的身影正从背上取下第二支箭,准备搭在自己的弓上。   愤怒与忧伤的火焰瞬间使少女的心燃烧起来,她返身冲向半兽人弓箭手,明晃晃的金色镰刀在风雪中绽放光芒,一串绿光闪耀的飞叶打着旋,卷起一阵复仇的风暴,将半兽人射来的第二支箭击飞,并折断了他手中的长弓。   与此同时,雪月灵早已飞身冲到面前,黄金镰刀在雪地上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半兽人的血将周围白桦树的树干染成一片鲜红。   “父亲!”雪月灵跑回烽冥侠身边,将父亲扶起来,烽冥侠咬着牙,在雪地上坐起来,雪月灵察看了一下他的箭伤,发现受伤的部位位于右肩,她小心的将箭头拔出,看到骨箭的箭头发黑,显然被毒药浸过。   由于离开红岩城时,她只穿了一件睡衣出来,一路上都穿着天霖的衣服,以往随身携带的药草都全部留在了红岩城,此时她无法为父亲配制解毒剂,无奈之下,她对烽冥侠说:“父亲,您忍一忍!”   她撕开他后背的衣服,用手先挤出大量的毒血,又伸出食指和中指按住伤口两侧,默念咒语,指尖闪烁出淡绿色的荧光,环绕在伤口周围。   伤口深处的黑色毒血再一次被指尖的魔力挤压出来,直到看到殷红的鲜血出来,雪月灵才稍稍松了口气,而此时,她的手上和烽冥侠的衣服都已经沾满了乌黑的污血。   “我现在只能帮您处理到这个程度了,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因为毒箭的创伤太深,没有药材我无法为您彻底的清除残毒,您要尽快赶回去,以免残留的毒素造成伤害。”她从烽冥侠身上取来绷带,直接连同身上的衣服一起缠好,然后紧张的叮嘱他。   烽冥侠轻轻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说:“别担心,孩子,我没事的。”他攥着女儿的手,望着她脸上关切的表情,镇静自若的安慰她:“父亲是从刀山火海中闯过来的,我不会那么脆弱,这点儿小伤要不了我的命,你放心吧!”   “说得没错,父亲大人是威名远扬的大英雄,一般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呢?”   父女俩惊讶的回过头,看到两个男子正向他们走过来,走在前面的天霖背着手,迈着悠然的脚步,笑眯眯的望着他们,声音中透着得意与嚣张。   烽冥侠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轻轻的捏了捏女儿的手,他感觉她的小手有些颤抖,他的余光注意到雪月灵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于是悄悄地为她送去一个坦然自若的眼神。   “亲爱的,看来你和父亲大人之间的问题,已经都说清楚了?”天霖在他们不远处停下来,笑里藏刀的问。雪月灵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回头望着父亲,她知道天霖的意思,他是在试探她是否已经被烽冥侠说服,是否还对他保持忠诚。   “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烽冥侠回头望着女儿,温柔的问:“我一直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有什么做的不好。如果有,希望你告诉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改变,我的孩子。”   所有人都在望着雪月灵,六道目光仿佛在她的肩头压了六座沉重的大山,只要稍有不慎,其中的一部分便会倾斜,倒塌崩裂的山石会将她精心设计的一切毁于一旦。   她从父亲的目光中看到了包容与鼓励,也从天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疑虑与猜忌,还有沙林别有深意的注视——一种让她猜测不透的注目——她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要镇静,镇静!   “我和他,没有什么可谈的,不过是看到一个伤者,不忍丢弃而已!”她咬了咬牙,推开父亲“蹭”的从地上站起来,神情冷峻的走到天霖身边,冷若冰霜的背对着父亲。烽冥侠默默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天霖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一眼父女俩,从烽冥侠的眼中,他能够读出的东西依然如故,全都是父亲对女儿无比关怀的浓烈情怀,但雪月灵,他却无法完全看懂。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雪月灵,小丫头似乎总能有意无意的避开读心术的窥视,当她心情忧闷的低着头,只留下一个令人心生怜惜的幽怨背影时,他便无法读出她的心思。   她的悲伤那样真实,她的愤懑毫无做作,让他无法作出判断,而当她毫不回避的直视他的眼睛,他又因为她凌厉的注视而感到心意扰乱,无法凝神。   就算他努力的凝神屏气,在与她对视时读出一点儿东西,多半也毫无收获,她的心情总会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情感的波澜,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这让天霖对她越来越摸不透,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虽然说,在象牙塔的时候雪月灵也偶尔会躲过他的读心术,骗过他搞一些恶作剧,但那时要读懂她的心思,并没有现在这么难。   天霖觉得,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她,看看她之前所说的一切究竟有几分真情,她和烽冥侠之间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关系,是真的如她所言,已经断绝了父女之情,还是藕断丝连徘徊犹豫?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假戏,一个陷阱?只要他试一试,就能一清二楚了。   “看来,你还没有跟父亲大人说明嘛!”他故作惊讶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雪月灵,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的走向烽冥侠,一边走一边说:“这样可不好,父亲大人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雪莺生气了!事情要当面讲开才好嘛,可以避免很多的误会和嫌隙,不是吗?”   “我不想跟他说,说了也没用,他是不会承认的!我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我看见他就烦!”雪月灵见天霖走向父亲,暗自感觉事情不妙。   一方面,她担心天霖与父亲对质,如果父亲极力否认他和琳玲的关系,势必会加深天霖的怀疑。另一方面,她还担心天霖会因此找出什么借口加害父亲,以她对天霖的了解,那是完全可能的,她觉得不应该再耽搁下去,最好赶快带着他们离开。   因此,她冷冷的说了一句,一脸不耐烦的瞟了一眼父亲,转身就走。   但已经打定主意的天霖,是不会被雪月灵轻易的搅乱自己计划的,他不为所动,自言自语的朗声道:“也罢,雪莺既然觉得烦,那就让我来跟父亲大人谈谈吧!也许事情会比较容易谈得拢呢?”   正大步往外走的雪月灵听到他的话,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而是默默地停留在一棵白桦树的树干旁,手扶着树干低头不语,静观其变。   “父亲大人,雪莺告诉我,您和一个灰精灵的女子旧情复燃了?”天霖阴笑着在烽冥侠的面前蹲下来,盯着他的脸,问:“而且,您还因此要抛弃雪莺,为了那个灰精灵女子,抛妻弃女,让您的女儿为此非常的伤心,是有这回事吗?”   烽冥侠冷冷的看了一眼他幸灾乐祸的脸,回头望了一眼女儿,雪月灵倚靠着白桦树一言不发,不置可否,烽冥侠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的心事是否如天霖所言,对那件事还耿耿于怀。   但从天霖的脸上,他却读出了一种怪异的期待,这个闯荡多年的老游侠立刻意识到,在天霖阴郁的笑容中,暗藏着某种阴谋,他敏感的心立刻想到了女儿,自己的答案也许会左右女儿的安危。   “我想,这是长辈们之间的事,你们年轻人似乎没有必要多过问。我对自己应该做什么,心知肚明,就算是雪莺的母亲活着,她也不会对我的所作所为横加指责,你们更不必为这些事情费心劳力!”   烽冥侠模棱两可、软硬兼施的话,既是说给天霖听,也是说给自己的女儿听。雪月灵听完父亲的话,轻轻地发出一声无声地叹息,心中回忆起自己与母亲分别前,母亲留下的那句话:“你的父亲已经今非昔比,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你不必为此而牵肠挂肚,做好你自己要做的事就够了……”   “也许,这就是母亲的智慧吧,不为不必操心的事情劳神,不为命中注定的事情忧心,一切顺其自然……”她在心里暗暗自语,情不自禁的微微颔首,因父亲与琳玲的暧昧关系而残存的心结瞬间释然了。   “看来,父亲大人是默认了?”天霖却似乎并不想就此结束,面对烽冥侠不置可否的回答,他刨根问底的继续追问,从小到大,也许从未有一个问题的答案让他如此执着的追寻过。烽冥侠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不予回答。   “既然如此,那真的很遗憾,我一向非常的敬重您的为人,可是没有想到您会做出这样的事,您这样太伤雪莺的心了,她和您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一直都把您当做最值得依靠的人,可是您现在却要抛弃她,不仅是她,连我都感到无法接受!”   天霖“义愤填膺”的说着,从地上站起来,手中亮出黑色闪电剑,剑锋直指烽冥侠的眉心,阴狠的沉声道:“雪莺是我最疼爱的人,我绝对不允许有谁伤害她,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如果谁敢伤害她,我必定让他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虽然您是雪莺的父亲,但您的所作所为已经不配做一个父亲了,就让我来代替雪莺给予您应有的惩罚吧!”   “随你怎么说吧,我究是一个怎样的人,我的女儿心里有数,你要杀我,那是你的事,不要拿她的名义来做挡箭牌,你不配!像你这样一个手刃亲兄如同踩死一只蚂蚁的禽兽,有什么资格代替我善良聪慧的女儿决定我的生死?”   “今天你可以杀我,我不会做任何的抵抗,因为终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所有善良正直的人,都不会放过你这个恶棍!”烽冥侠毫无惧色的抬头盯着天霖和顶住自己眉心的剑锋,桀骜不驯的回答。   天霖的脸因为他提到了自己的哥哥而抽搐不止,恼羞成怒的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点头说:“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说罢挥剑劈向烽冥侠的脑袋。   “慢着!”   雪月灵阴沉的脸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他们从未见过她的表情如此阴郁,只见她倒提着黄金镰刀从沙林身旁走过,沙林感觉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与怨恨甚至超过了自己,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烽冥侠和天霖,在他们停下来,低垂的头和脸上忧愤的表情让人感觉她似乎已经被死神附体了。   “天霖,你让开,这件事,要做也应该我亲手来做。”   雪月灵沉郁的声音让天霖默默地将举起的剑放了下来,他瞟了一眼雪月灵脸上的表情,略加犹豫,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一旁,一双狡黠的眼睛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雪月灵为救烽冥侠,发动什么突然的攻击或者企图带他逃走,那么他就毫不犹豫的将父女俩杀死在这里。   “父亲,虽然我恨您所做的一切,但您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并不能就此遗忘,我的生命是您给的,我的血管里流着您的血……”雪月灵举起自己的左臂,右手握住镰刀的刀头,猛地划破了自己的小臂,鲜血从她细腻的肌肤上滑落下来,滴落在脚印凌乱的雪地上。   烽冥侠吃惊而心疼的看着她,只听她继续说:“这一刀,是为我自己,对我来说,您对我只有恩,没有亏欠,这一刀是我还您的恩情。”她话锋一转,手中的镰刀向着烽冥侠一指,沉声道:“但是,为了母亲,我必须让您为您对她的背叛付出代价!”   “来吧,孩子,不论你是否相信我,把命交在你的手里,我都没有任何的遗憾。”烽冥侠面带温和的微笑,望着横眉冷对的女儿,缓缓的闭上眼睛,安详的静候死亡的到来。   “别怪我,父亲……”雪月灵的嘴角抽搐着,举起了手中的黄金镰刀,在她冰冷无情的表情下,是一颗血脉奔腾的心。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出其不意的将举起的镰刀劈向天霖,她知道自己成功的几率不高,也许天霖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做好了对她和父亲痛下杀手的准备,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惨遭杀戮。   也许,她可以依靠自己的动物朋友救下父亲一条命,恶魔猎人们此时一定就在附近,他们在寻找着他们的首领,只要自己能够给父亲争取一点儿逃生的机会,也许他真的可以死里逃生。   黄金镰刀凌空而下,不等雪月灵转向天霖显露杀机,一个人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她的身边,黑色的铁拳猛地握住了镰刀的刀柄,雪月灵吃惊的看着他,不仅仅因为他的出面阻止,更因为他风驰电掣的身手,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迅疾如风。   “夫人,且慢,请暂时停手!”   雪月灵迷惑而警惕的望着沙林,只见他先从身上取出绷带,小心翼翼的为雪月灵包扎了伤口,然后回头对始终满面疑惑的盯着他的天霖说:“陛下,请借一步说话。”   天霖的目光扫过烽冥侠、雪月灵和沙林,似乎在考虑他们三个是不是有所串通,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一边,沙林紧跟上来,天霖问:“什么事?”   “陛下,您的做法,欠考虑。”   “此话怎讲?”   “陛下,烽冥侠的确不可不除,但您这样当着夫人的面杀死她的父亲,不论他们之间有多么深的仇,对她来说,弑父都难免在心底留下伤痕和阴影,就算是她情愿亲手了结他,您也摆脱不了干系,如果日后夫人想起今天的事情,恐怕难免要怨恨您,您又何必因此而得罪夫人呢?”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不如让属下来做,烽冥侠当年也是我公会覆灭的帮凶,虽然他声称事先并不知情,但若没有他的帮忙,紫月也不可能得手,他是罪责难逃,不如这样……”   沙林在天霖耳边密语几句,天霖略加沉吟,微微颔首,说:“也好,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你报了仇,也免得得罪夫人了。”沙林立刻点头,语气中带着赞赏与感激的笑意说:“陛下英明!”   沙林的计策说进了天霖的心坎里,他虽然从雪月灵的眼中读到了深重的仇恨,却因雪月灵真挚的话语和自伤的举动而产生了严重误判,并未将她的恨意归于自身,反而认为雪月灵对父亲的仇恨仍未消弭。   他深知雪月灵对母亲的敬爱,因此对她痛恨父亲的背叛深信不疑。考虑到事情交给沙林,既可以避免与雪月灵产生裂痕,影响日后的大计,又可以成全沙林,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岂不是两全其美?   故此,他假仁假义的放过了烽冥侠,还虚情假意的询问了雪月灵的伤势,关怀的挽着她向密林外走去。   对于天霖的突然转变,雪月灵心中摸不着头绪,但她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沙林和天霖之间一定在密谋着什么,她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烽冥侠依然坐在雪地上,身上落满了白雪,用不舍得目光眺望着她,雪月灵转过头不忍再看,她怕自己会落下泪来,被天霖发现破绽。   走了一段路之后,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天霖让沙林去前面打探路径,找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过夜,沙林领命而去。雪月灵并没有注意他们,她的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猜疑不定,天霖为何会突然停手?沙林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和天霖徐徐前进,各自揣摩着心事,另一边,烽冥侠正搀扶着一棵棵白桦树向相反的方向缓慢前进。他背上的箭疮还在剧痛,右臂因为余毒导致的僵硬而行动不便,尽管如此,他却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的女儿。   “站住!”   那个粗哑的声音让烽冥侠的脚步戛然而止,他并不回头,原地沉默了几秒,淡淡的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只是执行命令,既然你知道我的来意,那想必已经做好准备了。”伴随着盔甲叮当作响的碰撞声,对方向着烽冥侠靠近过来。   烽冥侠平静的转过身来,一脸坦然的望着面前的黑甲武士,以及他手中黑亮的镰刀,微笑道:“当然,来吧,如果能用我的血,唤醒我女儿迷惘的心灵,我心甘情愿。”   “那种事,没有人知道能否做得到,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所以与我无关。”黑武士说完,将手突然伸向他的腰间,抓住短剑的剑柄向外抽。   烽冥侠猛地用手抓住被抽离的短剑剑身,锋利的精灵短剑将他的手割的血流如注,黑武士惊异的抬起头,问:“难道说,这个时侯你还要挣扎吗?”   “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和你战斗,”烽冥侠死死的握着锋利的剑刃,似乎他的手已经感觉不到痛,脸上坚毅的表情让对方目瞪口呆,“你可以杀死我,但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人拿走这把剑!来吧,如果你想拿走它,先用镰刀劈开我的头颅吧!”   “我明白了,这把剑似乎对你很重要。”黑武士沉默良久,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但是,我必须拿走它,这样才能证明,我完成了我的任务,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你的女儿。”   “为了雪莺?”烽冥侠诧异的望着他,眼中惊疑说明他正试图判断对方的用意,究竟是在说真话,还是想要骗过自己。   “没错,如果刚才不是我及时出手,事情恐怕会闹得两败俱伤,天霖想要逼迫你的女儿杀死你,他是为了试探她对自己的忠诚,你的女儿不会真心的杀你,那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她狠不下那个心。”   “所以,她只能和天霖反目,如果那样,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所以我才设法拦在中间。但这样一来,责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你如果不给我短剑,我就无法证明你的死,无法向天霖交差。”   烽冥侠惊愕的看着面前的黑武士,他不明白这个一直以来被他和同伴们看做杀人恶魔的死敌,为什么会突然倒戈,但是从他的说法上,烽冥侠分析不出什么破绽,这可以很好地解释天霖为什么会突然手下留情,可烽冥侠想不明白的是,黑武士究竟为什么要帮助他们父女。   “因为什么?”黑武士略加沉吟,报以一声嘶哑的轻笑,半开玩笑的说:“就当是,我爱上了她,可以吗?”烽冥侠满心惊诧的看着他,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开玩笑,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说是开玩笑,语气中却又好像很认真,令他愈加迷惑不解。   “不要再犹豫了,我还要去追赶他们,耽搁太久我会没法解释!”黑武士看了看天色,焦急的催促道。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但你要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我叫沙林,是十八年前恶魔猎人公会的幸存者。”黑武士不慌不忙的回答。   他看到烽冥侠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了莞尔的笑容,他笑着摇了摇头:“你说你叫沙林,你可以冒沙林的名字骗别人,却骗不过我。如果我没有记错,沙林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家伙,他的个头顶多只能到你的肩膀,怎么会是你这个样子?”   “你认识沙林?”黑武士似乎感到了一丝威胁,语气中平添了一丝慌乱。   “看来你并不了解我,十八年前,我是恶魔猎人公会的一份子,是他们的中坚力量,对于沙林,我非常熟悉。”烽冥侠信心十足的回答。   “啊,我虽然知道你曾是恶魔猎人,却忽略了你可能与沙林相识!但这并不重要,对任何人,我都只是沙林,你不需要,也不可能知道更多,你只要知道,我的存在,对你的女儿有利无害,就够了!”黑武士语气坚定地说。   烽冥侠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看来我没有选择,只有赌一把了!这把短剑请你保管好,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活着再见,我希望它能被物归原主。”   “请放心,我保证会的。”沙林看着烽冥侠松开了沾满鲜血的手,于是将短剑藏在腰后,用腰带固定住,外面用披风盖住,他最后看了一眼烽冥侠,转身离去。   当他走出十几步远的时候,背后传来烽冥侠的声音:“不管你是谁,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我把雪莺拜托给你了,拜托了!”   “放心吧!另外,请你以后不要再参与任何行动,不要再露面,切记!”沙林回头大声的叮嘱了一句,突然加快脚步,一阵风似的向前奔去。   烽冥侠望着他风驰电掣的消失在雪原林海之中,仰望苍天,喃喃长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月儿啊,也许只有你才能解开其中的奥秘吧?你能告诉我,真实的答案吗?”   告别了烽冥侠的沙林,以疾风骤雨般的速度向前追赶,他没有直接选择从后方追赶天霖和雪月灵,而是绕路赶到了他们前面,根据他推测的方向,他们应该会在那里与他会合,但是很奇怪,他在那里等了很久,他们都没有出现。   “难道是我算错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疑惑不定的沙林决定迎上去看看,他向着天霖和雪月灵过来的方向前进,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他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迷路了?   忽然,他看到远处有一个孤单的身影独自伫立在雪原上,那孤独无依的倩影让他眼睛一亮,他慌忙跑了过去,对方听到了他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急忙回过头来,一看到他,仿佛迷路的孩子见到了亲人一般,连忙迎上来叫道:“沙林将军,你怎么才回来,陛下出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看了看周围,雪地上的脚印并不混乱,不像是发生过打斗的样子,也没有血迹和其它异物,可是看雪月灵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慌张。   “刚才,我和陛下并肩而行,走着走着,陛下忽然惊叫了一声,然后人就不见了!地上就只剩下了它……”雪月灵拉着沙林走到她刚才站立过的地方,皑皑白雪之上,除了一个黑洞洞深不见底的雪洞,什么都没有…… 第四十六章 雪精灵的诱惑   “噢,该死!”   拂去身上的冰雪,天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洞,那是一条七拐八绕的雪洞,从下面根本看不到洞口,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上面的雪洞还有一人高的距离,就算他能够利用悬浮术接近洞口,狭长、蜿蜒而又滑溜的雪洞也根本无法攀爬上去。   “真是倒霉,这下子想要回到地面可就麻烦了!”天霖气恼的看了一眼头顶的洞口,低头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由冰构成的洞窟中。   四周的墙壁全都是晶莹剔透的冰晶,还有冰构成的如同水晶般美丽的冰柱,散发着凛凛的寒气,也放射出幽幽的光采,不畏寒冷的天霖对这片冰雪世界充满了好奇,他赤着脚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希望找到一个离开这里的通路。   “哎呀!噢,混蛋!”刚走了一步,脚下一滑,天霖重重的滑倒在冰封的地面上,屁股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天霖气恼的一拳打在身边的冰面上,冰层在他的咒骂声中裂出一道纹路。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迈大步,一步一趋的挪动着身体,从一根根修长的冰柱旁走过。   那些形态婀娜的冰柱,看上去就像少女美丽的曲线,显得优雅而迷人,天霖从它们旁边走过,不由得停了下来,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些冰,真的是冰吗?该不会是某种水晶石吧?也许会很值钱呢!”   他想着,伸手握住一根冰柱,在手心凝聚魔法火焰,出乎他的意料,蓝色的火焰居然腾空而起,在冰柱上熊熊燃烧起来。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这冰居然会燃烧!”天霖吃惊的盯着燃烧的冰柱,感到不可思议。他又在旁边的冰柱上实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这让他又迷惑又好奇。   不过,没多久他就失去了兴趣,因为即使这些冰可以燃烧,他也无法用它们换来金币。   丢下燃烧的冰柱,天霖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穿过晶莹剔透的冰走廊,一座高大的冰拱门很快出现在他面前,门上雕刻着两只相对端坐的巨龙,天霖暗自猜测,这里该不会是暗藏财宝的龙穴吧?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正准备推开大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连串的笑声,他不由得一愣,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不见天日的冰窟中,怎么会传来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听上去似乎还不止一个!看样子,这里真的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悄悄的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嬉笑声,好奇的天霖将门推开一条缝向里面张望,看到一群从头到脚一片雪白的少女正在一个冰湖旁玩耍,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奔跑嬉戏的雪人姑娘。   冰湖的岸边开满了雪白的冰花,花朵争相绽放,栩栩如生,只是似乎是哪位粗心的画家忘记了给它们添上色彩。湖边的花丛中,摆放着一张冰独脚桌,旁边环绕着一圈冰霜凝结成的小圆凳,两个女孩儿正坐在桌旁安静的聊着天。   相比这两个文静的姑娘,其他的女孩子可就闹腾多了,她们在已经封冻的冰湖上奔跑追逐,嬉笑打闹,裙摆间飞散出一片片晶莹的雪花,仿佛一群雪的仙女,令人啧啧称奇。   “想不到,这里还有这样一处人间仙境!”天霖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   他认定这些少女生活在这里,必有其过人之处,也许还有什么至尊法宝,如果能从她们那里骗到手,甚至能够骗她们追随自己,那岂不比现在这样三个人流浪要好得多?也许自己还能借助她们的力量立刻东山再起,也就不必再去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水晶碎片了!   天霖暗自窃喜,在心里正拨弄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脚下的冰雪忽然攀上了他的双腿,很快将他的身体冻结成冰雕,只留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天霖吃了一惊,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而不动声色的静听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一个雪白的影子闪到他的面前,天霖瞪着一双好奇的灰眼睛打量着她,只见她披着斗篷般的白色长发,头发的长度堪比雪月灵,却不像她的头发那般柔软,而是如千万根钢针一般在背后散成一个扇形,与其说是头发丝,不如说是一片冰针。   她的脸毫无血色,白的让吸血鬼见了都会自愧不如,双眼看不到彩色的瞳仁,完全是一片雪白,身上穿着一条平整的短裙——说它平整,是因为你根本找不出一丝衣服应有的皱褶,就像是工匠用刀雕凿出来一样。   短裙的后方拖着长长的裙摆,几乎垂到地面,看上去就像孔雀的尾屏,只不过它并没有竖立起来,而是像一排锋利的剑锋朝向地面。天霖觉得,那裙子的后摆如果刺到人,一定能把人身上扎出一排窟窿眼。   除此以外,她的双腿和双脚都光溜溜的,没有穿鞋袜,在这样一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让人看着都替她觉得冷。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女子冷冷的注视着天霖,用人类的语言问。这让天霖感到惊奇而又欣喜,至少他们可以自由交流。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锁定在她头上寒光闪烁的王冠上,他暗自猜测,这个女子也许就是里面那群女孩儿的头儿,也许是什么女王或公主之类的吧?但愿是位女王,他可不希望除了这群女孩儿之外,再见到什么男性,比如“父王”之类的。   “我是从上面的雪洞掉下来的,我的女王陛下。”他毕恭毕敬的回答,女子愣了一下,不安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王?”   天霖暗自为自己试探得手而得以,表面上却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的回答:“陛下不必惊讶,我不过是从您的衣着装扮上猜出来的而已,像您这样的气质,若不是一位女王,还能是什么人呢?”   “哼,你倒是聪明得很。”女王赞许的点了点头,绕着他轻轻的踱着步子,问:“你是谁?从哪来的?”   “回陛下的话,我叫天霖,是从红岩丘陵来的,我是一位探险者,一直听说冰封高原有很多奇妙的景观和奇异的生命,所以特地来看一看。”   “探险家?”女王的脚步在他背后停了下来,默默地打量着他,天霖看不到女王的背影,猜不出她的心意,心里不禁有点儿忐忑,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说错话,但女王为何会突然不作声了呢?   “我听说人类的探险家都见多识广,你可知道,我是哪一族的女王?”良久,女王重新走到他的面前,把脸凑上前,用一双看不见瞳孔的空洞眼睛盯着他,娇滴滴的问。   天霖被她那双散发着寒意的眼睛看得有点儿发虚,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的读心术对她毫无作用的时候,他变得忐忑不安,尽管如此,他还是得想办法糊弄过去。   “我猜,您应该是……”急中生智的天霖,忽然记起以前雪月灵曾说过,在大陆的北方有一个雪族,他也顾不上管雪族和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一样的人,直接回答道:“应该是雪族的女王吧?”   “你不仅聪明,还很有见识呢!”女王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天霖暗自庆幸自己蒙对了,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了一下,他觉得女王的笑容实在太冷,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愉快。   就在这时,女王又开口了:“不过,作为一个探险家,你似乎太缺乏自我保护的能力了呢!”她说着,用冰手轻轻的拍了拍天霖被冰雪冻住的背,笑容中闪过一丝讥讽的意味。   “啊!那并不是问题,我的女王,自我保护要看自己需不需要保护,如果需要的话……”他轻轻的抖了抖肩膀,身上的冰立刻嘁哩喀喳的碎了一地。   女王吃惊的倒退了一步,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惊恐和警惕,天霖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笑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保护自己。”   门外的异常声音惊动了里面的女孩儿们,她们一股脑的涌出来,看到女王站在门口,对面站着一个赤着脚,打着赤膊的男子,不由得都吓了一跳,但她们终究与人类不同,没有礼教,也不知矜羞,只是好奇而警惕的看着他。   “陛下,姑娘们,请不要害怕,我并没有恶意,我是偶然误闯进来的,如果各位对此感到不安和厌恶,那请帮我指一条离开的路,我会立刻从你们面前消失,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女王回头和身边的女孩子们窃窃私语,天霖听不懂她们的话,只是悄悄的观察着她们脸上的表情,感觉她们似乎并不讨厌自己,尤其是女王,不断地点头赞同,一双眼睛还不时的向他瞟过去,天霖觉得,也许事情能够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下去。   “阁下,我看得出,您是位有教养,懂礼仪的人,我们并不反感您的到来,相反的,我们还很欢迎您。同时,我们也有一件事情,希望能拜托您,请您进来休息一下,我们慢慢谈。”   得到女王的邀请,天霖欣然从命,他在女王的引导和女孩儿们的簇拥下走进了花园里,两人在石桌旁坐下来,女孩儿们围拢在他们身边,让天霖感觉自己似乎坐在雪人群中一样,如果不是她们身上过于冰冷的气质,那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阁下,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女王直入正题,直截了当的开始介绍:“正如您先前所猜到的,我们就是雪族,也有人叫我们雪精灵。”   “事实上,我们和诺曼德兰的精灵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甚至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生命。我们本是冰龙查尔萨斯的侍从,是它以强大的冰魔法创造的,我们只具有人的外表,却没有心,不需要进食,也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   “原本我们的生活很平静,但一千年前我们的主人与它的兄弟火龙不和,双方发生了激战,造成了大陆上的生灵涂炭,最终触怒了女神而被封印,我们雪族也因此失去了支柱,陷入了自生自灭的境地。”   “最初的我们,一如人类或精灵等种族,有男性和女性,但那不过是外表的形状不同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但在十八年前,半兽人的军团狂暴的横扫了整个高原,蜥蜴人、豺狼人乃至强大的牛头人都死伤殆尽,我们弱小的雪族也难以幸免,男人们在那场战争中全部战死了,女孩儿们也死了一多半,只剩下了一小部分,躲藏在这里——查尔萨斯大人曾经居住过的神殿中苟活性命。”   “原以为战争结束后,我们可以躲过半兽人的追杀,可是没想到半兽人在红岩丘陵战败后,并没有停止他们在高原上的扫荡,在我们附近驻扎的半兽人军团经常出动,他们骑着恶狼,猎杀不服从他们管束的蜥蜴人、牛头人等异族部落的残余势力,当然也包括我们。”   “因此,我身边的女孩子们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她们虽然不需要出去寻找食物,但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到外面的雪地上打几个滚,补充一下身上失落的雪,否则的话她们的身体终有一天会失去支撑力。”   “但是,很多姑娘在离开洞窟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她们被半兽人的狼骑兵永远的击碎在了雪地上。”   说到这里,女王言语中似乎充满了悲伤,她恳求道:“阁下,依我看,您的力量可以轻松的解决掉那些半兽人,如果您能帮我们这个忙,我们一定感激不尽!”她站起身来,转身走向一旁的冰湖中心,脚踩着封冻的湖面,回头对天霖说:“阁下,请您过来看。”   怀着一份好奇,天霖小心翼翼的踩着冰面走到女王身边,顺着女王的手指向脚下看,只见冰层下方十米多深的湖底,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一个个打开的宝箱中堆积着如山的宝石和金币,甚至还包括纯金的头盔和镶满宝石的剑,简直就像是一个地下金库,天霖不禁看得呆了。   “阁下如果能帮我们消灭掉那些半兽人,为我们死去的姐妹兄弟报仇,我们愿意把所有的宝藏都送给您,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都是从前一位人类的探险家遗留在此的。”   “那位好心的探险家,曾经率领一个探险团队在这里逗留过很久,他还把人类的语言教给我们,并曾经试图帮我们战胜半兽人,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最后不幸牺牲。但我想您一定可以做得到,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像您这样可以轻而易举的破解我的魔法。”   面对脚下黄澄澄的金宝,听着女王真切的恳求,天霖的心早已经蠢蠢欲动了,但他觉得就这么答应还不足以达到目的,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宝藏,还有她们这些人。   虽然,这些雪精灵少女未必能有什么大的作为,但至少也可以组成一支女子护卫队,有她们陪在身边,再面对什么麻烦的时候,就可以交给沙林和她们去解决了。   天霖在思索着,女王却似乎有些着急了,她迫不及待的劝说着,试图了解天霖的心思,最后她说:“阁下,如果您愿意,我和姑娘们也可以永远追随在你身边,做您的仆从也无怨无悔,只求您帮我们报仇!”   此言一出,正中下怀,天霖心中暗喜,却大义凛然的摆手道:“陛下何出此言!我刚才只是在思考该怎么帮你们报仇,陛下不必担忧,这件事我一定会管到底的!”   女王欣喜万分的抓住他的手,激动地向他道谢,女孩儿们也围拢上来叽叽喳喳的向他表示感谢,天霖被簇拥在其中暗自得意,他松开女王冰冷的小手,豪爽的对她说:“请您现在就带我去找那些半兽人吧!”   “这……要我带您去吗?”女王似乎有些犹豫,不安的看了看天霖,天霖微微一笑,说道:“最好是那样,至少也得有个人跟我一起去看着,证明我没有欺骗你们,不是吗?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好的,那我就跟您一起去!”女王似乎放下了心头的忧虑,她叮嘱姑娘们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关好大门不准外出,自己带着天霖从一个暗门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暗门的开启惊动了冰花园中的姑娘们,她们看到女王兴高采烈的带着天霖走了进来,一进门,女王就欣喜万分的对雪精灵们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威胁我们的半兽人已经被天霖阁下消灭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欺负我们了!”   说完她转过头无比激动的对天霖说:“我必须要再一次向您表达我的谢意,代表所有的姑娘们,您真是太厉害了!那些半兽人在您的面前简直如同蚂蚁一样不堪一击!”   她感激不尽的赞颂着他,一脸的欣赏与期待,“无论如何,我们都难以报答您的恩德,以后请让我们追随您,服侍在您身边吧!”周围的姑娘们也一哄而上,围拢在他的身边,一双双崇拜、感激与倾慕的眼睛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天霖,欢呼声不绝于耳。   “各位不必如此客气,我的陛下,还有各位姑娘们,这不过是我应该做的!”天霖故作谦逊的环顾众人,欠身回应她们的赞扬。   女王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她殷勤迫切的继续追问:“阁下,您这样回答我们,难道不愿意让我们追随您吗?您是不是嫌弃我们没有那样的资格?”   “不不,我的陛下,我只是觉得……”天霖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地击掌道:“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来当一回护花使者好了!”   他轻轻的挽起女王的手,彬彬有礼的说:“从现在开始,我会时刻保护您和姑娘们的安全,只要有我在,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们!”   他的话再一次激起了雪精灵们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女王的脸上也显露出欣慰的微笑,她挽着天霖的臂膀分开人群,带着他来到冰湖的冰面上。   在岸边围成一圈的雪精灵们的注视下,双唇念念有词,两人面前的冰面上很快融解出一个冰漩涡,漩涡直通湖底,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形通道,天霖和女王从通道向下张望,可以看到金光璀璨的金银珠宝。   “阁下,现在,您可以去尽情的拿取您想要的宝物了,等到您挑够了,您再决定是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还是立刻带着我们去您想去的地方,我们无不从命。”女王回头谦卑对天霖欠身微笑,仿佛她并不是一族女王,而是他卑微恭顺的女仆。   望着下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天霖早已迫不及待,立刻纵身而下,稳稳的降落在如山的金币堆上,他低头用右手抓了一把金币,在手心轻轻的颠了颠,几枚金币从他的手中缝中滑落,摔落在他的脚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天霖又用左手抓起旁边的一枚王冠,戴在自己的头上,抬头望着伫立在上方的女王,女王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赞许与仰慕之光,那一刻,天霖仿佛觉得,自己正站在加冕台上,成为了世界的王。   “这些东西真是太棒了!”天霖仰望着女王叫道:“不过,实在太多了一点儿,我要怎么才能把它们都运到上面呢?找几个人来帮我们一下吧!”   “这恐怕不行,姑娘们又没有多少力气,她们恐怕帮不上您什么忙的!”女王为难的摇了摇头,忽然灵机一动,拍手道:“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不如,您就留在下面,与那些金银珠宝为伴吧!”伴随着女王脸上浮现的阴笑,湖水快速的聚拢,将通道封死,并迅速凝结成冰,反应不及的天霖被彻底封冻在湖底,这十米深的冰湖如同一座沉重的冰山将他压在下面,成为了他无法挣脱的囹圄。   “无论你有多么聪明强大,只要你心生贪念,就难逃贪欲的陷坑!”女王得意洋洋的打量着冰湖下被封冻的天霖,冷笑着自言自语一句。   忽然,一只白色的小雪狐从外面跑了进来,在女王脚边停下来,蹦跳着叫了几声,女王低头看了它一眼,面露诧异之色,面带惊奇的环顾雪精灵们,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客人,刚刚款待了一位先生,又来了一位小姐,来吧姑娘们,该准备第二波宴席了!”   ……   为了寻找天霖而从雪洞里滑落下来的雪月灵,依靠松鼠毛茸茸的大尾巴轻盈的降落在冰面上,她解除了变身术,利用“狼眼”观察周围的情况,映入眼帘的景象与天霖先前看到的别无二致。   她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走,远远地,看到前方一根冰柱正在燃烧,冰柱已经变得十分纤细,火焰即将熄灭,雪月灵惊奇的走上前,绕着冰柱转了一圈,伸手试探火焰的余温,确认那并不是鬼火,而是真正灼热的火焰。   “象牙塔图书馆的一本游记上有过记载,说在冰封高原有一种可以燃烧的冰,遇到明火就会被点着,就像蜡烛一样。记得研究炼金术的索姆教授说过,这可能是一种水与可燃烧气体的混合物,表面上看起来与一般的冰没有区别,但事实上却大不一样。”   “看样子这些燃烧的冰就是书上记载的东西了。”雪月灵一边转身走向其他的冰柱,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她尝试着用魔法点燃其他冰柱,发现有的能够点燃,有的却无法点燃,她猜测有可能是其中可燃气体含量不同,导致了其不同的差异。   她很想取走一些冰带回象牙塔交给正在进行这方面研究的炼金术士们,但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她这样做,无奈之下,她只好惋惜的离开,继续寻找天霖的踪迹。   一只小雪狐忽然从洞窟的一角闪出来,站在不远处用敏锐的小眼睛打量着她,雪月灵一愣,没想到这里还有可爱的小动物存在,为了不吓跑它,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它,试图与它进行心灵沟通,以获得天霖的下落,但是小雪狐却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雪月灵一阵惋惜,正想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小雪狐停了下来,再次回到观察她的动向,雪月灵感觉有机会,于是再一次靠近它,可是刚走了几步,小雪狐转身又跑开了。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雪月灵隐约有种感觉,小雪狐似乎在为她带路,她暗自猜测,它是不是想要把她引到天霖所在的地方?   她追随着小雪狐,一路来到了雕刻着冰龙的大门前,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子站在门口,接住迎面而来的小雪狐,将它从地上抱起来,温柔的爱抚着,雪月灵在不远停下了脚步,打量着她晶莹剔透的身躯与面容,看着这个冰雕一般的女子,心中的好奇愈加强烈。   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她,露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友好的与她打招呼:“啊,亲爱的小姐,欢迎您来到我们的家,看样子您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她上下打量的眼神让雪月灵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褴褛的衣着,有点拘谨的点了点头,女子友善的微笑着走上前,向她伸出自己冰雕雪砌的手,雪月灵略加犹豫,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只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凉从指尖传递到整个手掌乃至臂膀,沁入心脾,连忙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抱歉,我只顾向您示好,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太过寒冷,请您见谅!”女子满怀歉意的微笑着说,雪月灵看了一眼她友好的笑容,也报以宽容和善意的微笑,在女子的邀请下,跟随她走进了大门。   女子带领雪月灵参观了她的冰花园,并把自己的姐妹们介绍给她,她还向雪月灵介绍了她们的来历,与先前向天霖讲述的如出一辙。   女王的话,让雪月灵隐约记起在取得第二块水晶碎片时,狮蝎领主斯芬克斯曾向她提起过自己的主人冰龙查尔萨斯,没想到现在居然误打误撞来到了冰龙的宫殿旧址。   这意外的经历让她十分兴奋和好奇,不觉和女王攀谈起来,女王顺便问起了雪月灵来到此地的原因,雪月灵告诉她自己是来寻找一位同伴,名叫天霖。   “啊!原来您是天霖阁下的伙伴,真是太巧了!”女王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她告诉雪月灵,天霖答应帮助她们消灭附近的半兽人,不久之前刚刚离开寻找半兽人去了,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   雪月灵听说天霖在这里,先是十分高兴,继而又疑惑起来,按照她对天霖的了解,他并不是那么热心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会积极主动地答应帮助雪精灵们消灭半兽人呢?她并不担心天霖会在与半兽人的战斗中受伤,但对他的动机却心生疑惑。   “雪莺小姐,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两人在湖边的冰凳子上坐下来,女王突然再一次上下打量雪月灵,似乎从她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露出神秘的微笑。   雪月灵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裹紧了衣服,将屁股又向凳子的边缘挪了挪,示意她继续说。现在的雪月灵根本无心考虑对方问话的用意,周围刺骨的寒意令她不停地打着哆嗦,身下的散发寒气的冰凳子更让她不敢坐个踏实,只盼着天霖能早点回来,两人一起赶快离开这里。   “那位天霖阁下和您,是不是……”女王问到这里,笑眯眯的望着她不吭声了,雪月灵看看她心照不宣的笑容,顿时了然,她矜持的笑了笑,微微颔首作为回应。   女王见状欣喜的笑道:“果然没错,天霖阁下相貌出众,又身怀绝技,与小姐您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周围的雪精灵们也都嬉笑着同声称赞,雪月灵无心与她们多解释什么,只是羞涩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看样子,您和天霖阁下走了很远的路来到这里,路上一定经历了不少坎坷!”女王说着,目光扫了一眼雪月灵身上的衣服,笑道:“冰封高原天气寒冷异常,您穿着这样的衣服,怕是要冻坏的,我这里倒是有些衣服,都是以前我们的主人的收藏品,您也知道,龙族是以收集宝物为乐的,但主人走后,我们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就送给您穿吧!”   女王说完,也不等雪月灵答应,将怀里的小雪狐放开,向着雪精灵们招招手,几个雪精灵少女立刻转身离去,很快取来了几件漂亮的衣服。   第一件是浅黄色的短袄,上面绣着美丽的花饰,做工精细,一排晶莹剔透的钻石纽扣珠光宝气,熠熠生辉,其制作工艺连人类宫廷的御用裁缝都会自叹不如。   第二件则是一件长皮袄,这件衣服可谓惊艳,表面布满柔软细滑的白色绒毛,没有一丝一毫的杂毛,展现出超凡脱俗的尊贵气质,雪月灵感觉即使是在人类王宫的宴会上,自己也从来不曾见过哪位王室女子或贵族夫人、千金穿过这样美丽纯正的白狐皮袄。   除此以外,还有用金线缝制的貂绒长裤和温暖厚实、镶嵌着纯金纹饰和宝石的牛皮靴,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地方,单是看到它们,雪月灵就能感受到温暖如春的感觉。   “陛下,您的好意,我真的很感激,这些衣服也都非常棒,但它们实在太名贵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无故的收下这么多贵重的礼物,真的很谢谢您!”   虽然每一件衣服都无比精美,令人爱不释手,但雪月灵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接受。她深知这些衣服如果带回人类的国度,任何一件都价值连城,不要说一起穿在身上,单是其中一件,就足以让王城的名门闺秀们自惭形秽,艳羡的两眼发红。   但从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无法坦然的接受它们,黄色的短袄和牛皮靴子倒也罢了,那件白狐皮的长皮袄和貂绒的长裤却令她心生不忍,她深知要做出这样漂亮的衣服,需要大量优质的动物毛皮,而这些毛皮都是从一只只活生生的小生灵身上剥下来的。   看着面前柔软雪白的狐皮毛,雪月灵似乎看到一只又一只憨态可掬的可爱白狐被残忍的杀死,看到猎人将它们的毛皮剥离下来,留下满地的鲜血淋漓,这让热爱动物的她毛骨悚然,仿佛自己一旦穿上了它,就变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这种愧疚的感觉驱散了她心底萌动的贪心和虚荣,坚决的将它们推回女王面前。   雪月灵的推辞让女王十分诧异,她本以为这么多名贵漂亮的衣服会让少女喜不自胜,却没想到她表现得异常冷静,一件也没有接受。   她不甘心,再一次极力的劝说她收下,并说:“您不要这样客气,您并非无功受禄,天霖阁下答应为我们铲除半兽人,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您也许不知道,那些半兽人欺负我们已经有很多年了,我们很多的姐妹都是死在他们手里!”   “对我们来说,如果能够消灭他们,就是让我们给您当奴仆我们也愿意呀!有何必计较这几件衣服呢?”她说着向周围的雪精灵们使眼色,雪精灵们也异口同声的附和着,不由分说围拢上来,强行将白狐皮袄裹在了雪月灵的身上。   但少女的固执出乎她们的意料,她坚决的脱下了白狐皮袄,将它递到女王的面前,说:“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接受它,如果您真的想要为我的御寒提供一点儿帮助的话,请您帮我找一件普通的棉衣吧!”   女王扫了一眼她横眉冷对不容商议的表情,心中暗自惊疑,她并不了解少女的心思,但她明白自己不能再坚持下去,否则会把事情闹僵。   她笑盈盈的答应了雪月灵的请求,命人将白狐皮袄和貂绒裤收了起来,但她并未按照雪月灵所说的,为她找一件普通的棉衣,而是让人给她送来一件银丝衬衣,同样做工精细,精美非凡,表面柔软顺滑,摸上去无比舒适,胸口处镶嵌着五光十色的小宝石,向人们彰显出其名贵奢华的本色。   除此以外,还有一条与黄色短袄相配的浅褐色棉质长裤,上面用金线描绘出栩栩如生的花朵,每一朵花的花蕊部位都镶嵌着一颗美钻,奢华之风比其他几件毫不逊色。   对于女王为自己挑选的衣服,雪月灵起初仍心存顾虑,因为它们太过名贵,不愿意无功受禄的她面对这些衣物深感不安,但面对女王的殷勤相待,她又不好意思再开口拒绝。   犹豫再三,她勉强答应先穿上,以防娇弱的身体受到寒气侵袭而生病。另一方面,她觉得女王的话也有道理,等到天霖回来以后,如果他真的帮助雪精灵们消除了威胁,那时候她接受这些也就不算无功受禄了。   在女王与雪精灵们的簇拥下,雪月灵绕过冰湖来到两扇大门前,女王告诉她,这里面是从前冰龙在时的大殿,现在已经荒废成了一个仓库,里面除了一些以前收藏的珠宝和金币之外,别无他物,也没有其他的出口,她热情的表示愿意陪同雪月灵进去换衣服,雪月灵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她。   正如女王所言,冰龙大殿已呈现出荒废破败的景象,地上横躺着直径一米有余的粗大冰柱,精雕细刻的冰雕像破碎在水晶般透明的冰地板上,墙上的冰浮雕壁画早已面目全非,残破不堪,如果不是墙壁下一堆堆金光灿灿的奇珍异宝绽放出浮华的光芒,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龙族领主的宫殿。   女王怀抱着供雪月灵更换的衣服,像个侍女一样侍立身旁,等待她将旧衣服换下来。雪月灵起初有些拘谨,但在女王的一再鼓励下还是鼓起勇气脱下了旧衣。   她先褪去天霖的长袍,矜持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王,怀着几分少女的羞涩褪去贴身穿着的破旧睡袍,赤裸的玉体完全呈现在女王的面前。她不安的偷眼看了看女王,女王一脸赞赏的微笑,将银丝衬衣递上前。   雪月灵接过衬衣正要穿上,无意中感受到女王异样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胸前的蓝水晶吊坠,淡蓝色的荧光映入她的眼眸,与她的目光交相辉映出一缕令人心惊肉跳的贪婪。   雪月灵被她一闪而过的眼神吓得胆战心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女王却已经恢复了神态,她若无其事的对雪月灵一笑,关切的问:“您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什么……”雪月灵讷讷的一笑,轻轻地打了个哆嗦,很难说是因为赤裸身体的寒冷,还是因为女王可怕的眼神。   她压抑着心中的惊疑与不安,低头将目光落在手中的衣服上,望着它呆愣了一会儿,情不自禁的偷眼瞟了瞟身旁的女王,心里一动,回头对女王说:“还是不要麻烦您了,衣服就给我吧,我自己穿好了,实在不好意思让您来服侍我。麻烦您出去帮我看一看,天霖有没有消息,好吗?”   这一次,女王并没有表示反对,欣然将衣服交给雪月灵,在她感激的注视下转身走出了大殿,将大门关上。   过了一会儿,女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雪莺小姐,您好了吗?”门内的雪月灵答应一声:“请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女王殷切的声音再次穿过大门:“需不需要我进去帮您一下?”雪月灵的声音有点儿慌乱,急忙应声:“不用,谢谢您,天霖有消息了吗?”女王告诉她天霖还没回来,但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雪月灵答应一声,说自己马上就好。   不久,神殿里传来了雪月灵的声音,表示自己已经换好衣服了,殿外的女王答应一声,对身边的雪精灵们诡秘的一笑,双手作势念动咒语,一声凄惨的惊叫穿透了神殿冰冷的大门,回荡在地底深渊的寒冰洞窟之中…… 第四十七章 冤冤相报   赤裸的冰足优雅的从雪月灵的旧衣服旁走过,女王得意的目光扫过趴在它们旁边的少女,她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看上去已经不省人事。   女王的目光锁定在她脖子上的蓝水晶吊坠上,它正静静的躺在雪月灵脑袋旁边的地面上,发出淡淡的荧光。   女王俯身伸手去拿,忽然,她愣了一下,双眼扫视了一下雪月灵周围,一个疑问在她脑海中升腾起来:为什么这个女孩儿被杀死后,周围却没有流淌出一滴血?   刹那之间,金光一闪,雪月灵翻身而起,黄金镰刀划出一道比周围的冰霜更加寒气凛冽的寒光,劈碎了女王的头颅,再复一刀,女王的身体顿时碎裂成一地冰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的雪精灵们大惊失色,几个反应过来的雪精灵挥手准备施法,雪月灵早已大声吟唱出咒语,左手食指与中指在空中划出一个绿色的光环,无数绿色的飞针从光环中飞射出来,密密麻麻的飞针划出一道道绿光,随着雪月灵手指方向的移动,将几个雪精灵的身体扫射的如同蜂窝。   雪月灵随即握紧左拳,光环中飞出数个闪光的球形物体,击中了几个雪精灵残缺的身体,顿时令她们散乱成满地碎冰。   这暴风骤雨般的致命魔法,正是雪月灵创造出的全新“叶刃”,她来到冰封高原后,发现这里生长着大量的雪松,雪松针状的叶子锋利而尖锐,甚至能够刺破少女细嫩的皮肤,这让雪月灵想到了雨瑶发射飞针击杀歹徒的事情,赋予了她新的灵感。   以往,她对叶刃的攻击效果一直不太满意,以柳叶为主体的叶刃只具有切割的效果,但遇到坚固的盾牌与金属盔甲便收效甚微,之前与蛇女激战时,雪月灵就因为无法突破蛇女坚硬的鳞片而险象环生。   而现在,雪松的针状松叶让雪月灵灵光一闪,她修改了叶刃的咒语,以雪松的松针为主体,将魔力附着于其上,令每一根松针都如同钢针般锋利尖锐,且能接连不断的向前投射,根据她手指的方向攻击目标,如同两军阵前弓弩队如雨般倾盆而下的箭雨一般。   如此一来,即使是再灵巧的对手也难以躲过这样的扫射,而只要有一根命中,对方便非死即伤,极具杀伤力。   不仅如此,雪月灵还配合咒语改良了施法手势,将松球也派上了用场,她将魔力附着于召唤出的松球之上,使其变成沉重坚硬的铁球,伴随着她紧握的拳头,呼啸而出飞向对手,即使是身穿坚固的铠甲,被这流星锤一般沉重的松球打中,也难免被打的重伤吐血。   这种改良极大地增强了雪月灵魔法的杀伤力,虽然新魔法也存在魔法施展相对缓慢的缺点,但只要配合普通的叶刃灵活使用,便可以以长补短,完美无缺。   这种完美的互补,在德鲁伊法师当中并不罕见,因为德鲁伊的魔法本无一定之规,只是将独有的自然魔力附着在召唤来的植物与动物身上,呼禽唤兽,拈花摘叶,皆能予敌以致命一击,每个德鲁伊法师都拥有独树一帜的绝技,其灵活性与强大的杀伤力甚至可以凌驾于象牙塔的魔法之上。   被雪月灵凌厉的攻势惊得魂飞魄散的雪精灵们,一起拜倒在地上,哀求饶命。雪月灵见她们不再抵抗,于是施法召唤出两只白熊,一左一右挡住雪精灵们身后的退路。   她倒提黄金镰刀,扫了一眼脚下散成一地的女王身体碎片,沉声道:“你们如果不想死,就给我说实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害人?天霖又在哪里?”   “小姐饶命,我们说实话。”跪倒在前排的一个雪精灵抬起头来,心慌意乱的说:“我们女王之前对您所说的,关于我们的过去都是真的,没有一丝虚言!至于我们为什么要害人,实在是出于自保,迫不得已!”   “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前,几个人类的冒险家来到附近,闯入了神殿外的洞穴,那时他们饥寒交迫,急需一个地方休息,躲避风雪。他们没有发现神殿的入口,我们也没有露面,而是依靠对洞穴的熟悉,悄悄地窥探和观察他们。”   “刚开始,我们听不懂他们的话,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后来经过观察,我们发现他们身上携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还有各种兵器。”   “我们猜测,他们可能是人类的探险者,因为冰封高原上有不少秘藏的宝藏,很多人类的探险家都会不惧风险来这里寻宝,所以我们猜测这伙人一定也是来这里寻宝的。显然,他们已经得手了,大概正准备回去。”   “他们在洞穴里休息了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忽然争吵起来,为首的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块蓝色水晶,和他的部下争吵的很厉害,最后演变成了刀兵相见,他们在洞穴里自相残杀,把洞穴弄得鲜血淋漓,我们害怕极了。”   “那个首领的武艺很高,他的部下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了,最后只剩下了他自己,他把死者的尸体都踢到一边,自己在一片空地上坐下来,就坐在遍地的血泊中间,双手拿着那块水晶,两眼痴痴的看着,仿佛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水晶吸走了,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看上去像个贪婪的魔鬼。”   “他就这样守着水晶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他从之前带进来的几大包财物中选了几样带在身上,离开了洞穴,可是他离开没多久,我们就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还有狼嚎和怪叫声,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渐渐消失,周围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怀着好奇和忐忑的心情,我们悄悄地到洞口处观察外面的情况,发现那个人死在雪地里,身上插着几只骨头做的箭矢,周围的雪地上全都是凌乱的足迹,这周围有半兽人军团的营地,他显然是被半兽人的清晨巡逻队发现了,才死于非命。”   “我们想到了他昨天拿着的那块水晶,于是悄悄地离开洞穴,爬到他身边,从他身上翻找出了那块水晶,我们觉得这些人这么看重这块水晶,它一定非同寻常,但我们不会使用它,所以就把它珍藏起来,然后把他们留下的金银财宝扔在冰湖的湖底。”   “不仅如此,我们还从这些死者身上吸收了他们的记忆,这是我们雪族独有的能力,可以从死者弥散的灵魂中吸收他们的记忆,以此塑造更加完美的自己,因此我们懂得了人类的语言,也知道他们的底细。”   “这群人果然是一群探险者,他们是来高原探宝的,在高原的西北方偶然发现了一个神殿,他们突破了神殿的封锁,战胜了守护者,但却有三分之二的队员都死了,剩下的这些人带着水晶和其余的宝藏来到这里,准备返回人类的国度。”   “在休整的时候,他们因为水晶的分配问题发生了争执,首领打算把其他的财宝分给部下,自己独占水晶,但他的部下不答应,他们认为水晶的价值远高于那些财宝,要求将水晶连同财宝平分,在争执中产生了极大的矛盾和不满,最终言语不和,大打出手,上演了兄弟相残的悲剧。”   “因为吸收了人类的灵魂记忆,我们了解到了人类的贪婪与恶毒。此后的日子,当再有人类闯进我们的地盘时,我们会用探险队遗留下来的财宝来引诱他们,让他们帮我们铲除附近威胁我们生存的半兽人。”   “那些人为了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宝藏,就接受我们的委托,去和半兽人战斗,大多都死在半兽人的手里,只有少数的能够活着回来。但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因为他们会把这里的秘密告诉外人,我们将永无宁日。”   “为了避免他们泄密,我们假装让他们去冰湖里拿去报酬,却将冰湖封死,将他们冻在湖底,又或者对像您这样的女子,我们会用暗藏了魔法符咒的美丽衣服来诱骗她们,等她们从头到脚穿好以后,女王就施展法术,先将她们的四肢冻僵并令其坏死。”   “同时,外衣里暗藏的魔法符咒会释放出锋利的冰刺,刺穿她们的身体,即使她们身穿护甲,抵挡住了冰刺的攻击,但因为手脚已经残废,也无法反抗,女王会亲手杀死她们,等到这些人都死去以后,我们会吸收完他们灵魂记忆,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抛弃。”   说到这里,雪精灵抬头望了一眼少女若有所思的脸,哀求道:“请小姐务必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也并非一定要害这些人,只是如果真的任由他们携带宝藏离开,他们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您可以想象,这些人不仅不会帮我们保守秘密,更可能会带人再次回到这里将宝物捋掠一空,甚至杀戮我们的同胞,将我们灭族,那些贪心的家伙的欲望是填不满的,为了金银财宝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同胞相残,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没想到,这些不惜代价的人连女神的封印神殿也能够突破,人的贪欲所产生的力量真是可怕。女神庇佑,所幸水晶没有旁落!”   雪月灵欣慰的闭上眼睛,既为自己在这里与水晶碎片意外相遇感到高兴,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被美丽的衣服迷失理智,及时注意到了女王眼神中泄露的心机,并成功将她支走。   待女王走后,她小心的检查过每件衣服,并从中发现了暗藏的魔法符咒,小心的将它们拆除并仔仔细细的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安全后,若无其事的将衣服穿上,趴在地上装死,受到蓝水晶吊坠诱惑的女王只知道利用贪婪之心引诱他人,却不想自己最终也死于贪婪。   她扫了一眼面前的雪精灵们畏怯的表情,严厉的继续追问:“你们说你们是为了自保,可是我看女王的贪婪并不亚于你们口中的那些人类,否则她也不会粗心大意,没有识破我的假死,对此,你怎么解释?”   雪精灵慌乱的看了看她,不安的点头道:“小姐您说的没错,女王她的确变得越来越贪婪了,我们大家也都感觉到了,只是不敢说,我想大概是因为她吸收了太多人类的灵魂和记忆,受到他们的感染和影响,也变得像他们一样贪心不足。”   对于这个解释,雪月灵并没有表现出异议,她赞同雪精灵的话,正所谓近朱者赤,与贪婪的人接触频繁,也难免心生贪念,更何况是直接吸收他们贪婪的灵魂呢?   她告诫她们,要她们以后将通往地面的洞口尽可能地封死,不要再让人进到这里。即使真的有人进来,也不可一味的加害,要区分善恶来对待。即使真的不得已杀死了那些贪心的人,也不要再吸收他们的灵魂,以防日后落得和女王一样的下场。   雪精灵们听后连声答应,雪月灵又向她们询问了水晶碎片和天霖的下落,雪精灵们告诉她,碎片被保存在女王房间的首饰柜里,而天霖则被女王封冻在了湖底。   雪月灵闻言,转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还都跪倒在地的雪精灵们,略加犹豫,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冰门,试探着施法点燃火焰,大门真的熊熊燃烧起来,炽烈的火舌将大门之间的出口封闭起来,雪精灵们回头惊恐的看着红色的烈焰,不知道雪月灵想干什么。   少女满意的露出笑容,告诉雪精灵们,她要暂时将她们关在这里,直到火焰燃尽后,她们才能自由行动。说完,她解除了大厅里两只白熊的召唤,转身向女王的房间跑去。   按照雪精灵的描述,雪月灵找到了女王的房间,其实就是一个相当于会客厅大小的冰洞,里面有一张冰床,还有一些冰桌冰椅之类的家具,除此以外床边摆着一个首饰柜,柜子旁边并排摆放着几个大箱子。   雪月灵打开箱子,看到里面装满了珠宝首饰,还有名贵华丽的衣服,包括她刚才拒绝穿上的白狐皮袄。她看也不看一眼,转身走到首饰柜前,将柜子上的抽屉一个个拖出来,仔细的翻找,但除了一堆珠光宝气的名贵首饰之外,一无所获。她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雪精灵在说谎?   她跪在地上,将手伸进柜子里面,探头探脑的观察摸索着,忽然,她在最深处的一个角落摸到了一个小方盒子,她急忙将它取出,看着手里这个极不起眼的破旧木盒,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一块光彩夺目的蓝水晶碎片静静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收好水晶碎片,雪月灵回到了冰湖的湖边,她站在冰面上低头看着被封冻在湖底的天霖,心底产生了一丝犹豫,她其实很想让天霖就这样永远封冻在湖底,但她不能就这么草草决定,其余的两块水晶碎片还在他的身上,死亡水晶也必须完整的得到,因此她必须将他放出来,但这无异于再次帮恶魔挣脱枷锁。   “女神保佑,但愿这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雪月灵默默祷告一声,挥手放出一排排锐利的松针和坚硬的松球,不断击打和穿刺坚硬的冰面,冰面上开始出现裂纹,不断地向周围蔓延开来,并且向冰湖的深处延伸。   很快,原本坚实的冰层变得四分五裂,雪月灵用黄金镰刀在冰面上画出一个蓝色的水环,魔法环内波涛汹涌,一条体长五米有余的大鱼从环中跃出,从半空中倒栽葱似的俯冲下来,用头上一支尖锐锋利的角直冲冰面。   只听一阵嘁哩喀喳的碎裂声,大鱼像一个所向披靡的骑士,用它头上尖利的“长矛”劈碎冰层,直冲湖底,它在天霖周围转了一圈,用头顶起他,将他送上了湖面。   升上湖面的天霖渐渐恢复了知觉,他挣脱了冰的枷锁,跃上湖岸怒视着周围,忽然看到雪月灵关切的表情,不由得一愣,惊奇而余怒未息的问:“亲爱的,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些该死的妖女在哪?”   “我已经帮你把她们消灭掉了,一切都没事了。”雪月灵笑吟吟的走上前,不顾他湿淋淋的身体,轻轻的拥住他,天霖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们以外别无他人,心里的气消了一些,但还是不能完全咽下去,就在这时,雪月灵把一样东西凑到了他面前。   “这不是水晶碎片吗?你从哪弄来的?”不出雪月灵所料,此物一出,天霖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开了,他兴奋地接过水晶碎片,脸上愠怒的表情被惊喜之色冲散。   雪月灵骄傲的微笑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但她并没有说明自己宽恕了一部分雪精灵,而是假称自己已经将她们全部杀死了。   “哼,这群该死的妖女,活该如此!宝贝儿,你可算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天霖搂住雪月灵的肩膀,笑眯眯的亲了一口,目光打量着雪月灵身上珠光宝气的新衣服,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说:“不过这套衣服还真是漂亮啊,一定值很多钱!宝贝儿,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衣服,给我也找一套啊!”   雪月灵早就知道他会要求这样,于是转身走到湖边的冰桌旁,从上面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丝绒长袍和金色棉斗篷,殷勤的为他换上,又从桌旁的地面上拿起一双牛皮长靴,还有一双和她手上所戴的十分相似的金色棉手套,帮他穿戴好。   天霖面对着如镜子一样的冰墙,看着里面映出自己身披黄袍、威武雄壮的身影,尽显王者之风,再看看一旁的雪月灵身穿黄袄娇俏可人的样子,不禁发出一阵志得意满的爽朗大笑。   “只可惜,没法给沙林将军带套衣服回去,他那副样子,除了盔甲,恐怕穿什么衣服被人看到都会引起恐慌,盔甲里又容不下这些厚实的衣服,真是没办法。”雪月灵看着天霖脸上满意的笑容,轻声叹了口气,微微耸肩。   天霖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觉皱起了眉头,言语间隐含愠怒的说:“亏你还想着他,沙林那家伙竟然让你自己一个人下来冒险,自己留在上面偷懒!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却找不到帮手,那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你不要冤枉沙林将军,他不是偷懒,他原本要自己来的,是我没答应,我们当时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他穿着全副的铠甲,洞口狭窄,要下来很不方便,他的镰刀又不像我的可以伸缩变化,无法穿过洞口,赤手空拳的下来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况且,我们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就在下面,他身躯庞大,万一跳下去的时候砸在你身上,岂不是更糟吗?”雪月灵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把天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心服口服再也没有一句怨言。   雪月灵转身走到冰湖边,刚才的大鱼此时正在湖边仰着头望着她,一支长长的尖角直冲天空。雪月灵亲了亲它的角,抚摸着它湿滑的头,柔声夸奖一番,背后的天霖好奇的跟上来,盯着这个怪模怪样的鱼,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独角鲸,被称为海洋里的独角兽,它的角很长不是吗?最长的可以长到三米呢!这角非常的坚硬,可以凿穿冰层,同时也是名贵的药材和雕刻物,比黄金还要珍贵十倍呢!”   雪月灵一边抚摸着独角鲸的头,一边笑眯眯的说:“不过,虽然人们叫它海洋独角兽,但它的角可不像独角兽的角,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角,而是一颗牙。”   “一颗牙?”天霖望着独角鲸的“牙”啧啧惊叹:“居然会有这么长的牙?”雪月灵肯定的点头微笑:“是啊,只有雄鲸才会长出这样的牙,这可是它强大的武器呢!”   她温柔的在独角鲸的头上亲了亲,用手在冰凉的水中画了个圈,独角鲸的身上开始发亮,泛起了一道白色的光,很快消失了。   “它去哪了?”天霖望着消失不见的独角鲸,好奇地问。   “回到大海里去了,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雪月灵的解释让天霖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刚刚雪月灵提到独角鲸的角奇货可居,价值非凡,令天霖好不心动。   不过,想到雪月灵肯定不肯让他截取独角鲸的角,天霖又有点儿气馁,但所幸湖底还有一大堆宝藏,倒也足以让他暂时放下之前的心思。   “还是快走吧,沙林将军还等着呢!耽搁这么久,他该等急了!”送走了独角鲸,雪月灵起身拉起天霖的手准备往外走,天霖却并不急于动身,他拽住雪月灵说:“等一下,我们还有东西没有拿呢!”   “什么东西?”雪月灵回头讶然的看着他,只见他低头望着湖底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说:“你看湖底那么多财宝,不拿走扔在这里多可惜啊!”   雪月灵无奈的叹了口气,劝道:“我亲爱的陛下,你已经有了这样一身又华贵又保暖的衣服,怎么还是放不下那些身外之物呢?如果不是为了它们,你也不会被冻在湖底差点儿丢了性命!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雪精灵利用财宝诱骗人类的事情,你转眼就忘了吗?”   “我们还是走吧,有这一身衣服保暖御寒就够了,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用,以后等到你登基做了皇帝,想要什么样的财宝得不到呢?我们现在带着这些东西上路,一时半会根本到不了人类的国度,又不能用它们换取食物,完全就是累赘嘛!”   天霖虽然舍不得这些珠宝,但经不住雪月灵软硬兼施、连哄带劝、撒娇撒痴,只好忍痛割爱,带着雪月灵沿着他替冰女王消灭半兽人时的出路来到了外面。洞外一片漆黑,夜的大幕已经落下,茫茫雪原上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站在冰洞的洞口,凛凛寒风从他们身旁吹过,雪月灵缩了缩脖子,掖紧衣领以免寒风灌进去,厚实的衣装很好的抵挡住了寒风的侵袭,让她来到冰封高原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舒服的感觉。她仰望星斗,计算了一下方位,拉着天霖向沙林所在的方向赶去。   两人在雪原上默默地前进,各自想着心事,天霖还在为他失去的财富心疼,但又感到无可奈何,他们现在毕竟是在逃亡——尽管他不愿意承认——没有条件把那么多金银财宝带在身上。   不过,依然不死心的他,临走时已经在洞口留下了记号,准备日后回来寻找。另一方面,身上价值不菲的华贵服饰又让他的心情舒爽起来,想想自己尽显王者气派的英雄风范,他便乐得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与天霖的悲喜交替不同,雪月灵此时忧心的是她的父亲。天已经黑透了,不知道父亲是否已经与恶魔猎人们见面?他身上的余毒有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他们是否已经启程赶回王国的国土?   云朵开裂出一条缝,一丝清冷的月光从云缝中射下来,仿佛为这浓重的夜色蒙上了一层白纱,透过皎洁的月光,两人远远的可以看到一个人影伫立在前方,他们确信那就是沙林,于是加快脚步向他走去。   沙林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靠近,他站在雪地上,低着头,面朝着月光洒下的方向,专注的盯着手里的东西,那把黑色的短剑,此时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在银色的月光下绽放出寒冷的杀气。   剑的身上雕刻着一行小字,似乎不是人类的文字,沙林看不懂,却很想知道它的意思。他知道只要问一问雪月灵,就会得到答案,但他不能那么做,他不能让雪月灵看到这把剑。   “沙林将军!”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沙林猛地打了个激灵,他心慌意乱的转过身,同时把短剑藏在背后,一边背着手手忙脚乱的想把短剑藏会披风下面,一边若无其事的故作惊喜道:“啊,陛下,夫人,你们回来了!看样子都平安无事呀!”说着目光扫过两人身上的锦衣华服,显露出惊奇的神色。   “都没事,而且我们还有意外的收获!”天霖洋洋得意的向他展示自己和雪月灵身上漂亮的服饰,同时把找到第三块水晶的消息告诉了沙林,那神情仿佛一切都是归功于他一样,沙林见状连声贺喜,以此掩饰自己刚才的慌乱。   “宝贝儿,你怎么了?怎么不声不响的?”天霖无意中瞟了一眼身旁的雪月灵,她脸上沉思的表情让他感到奇怪。   雪月灵被他打断了思绪,扫了一眼两人关切的表情,淡淡的一笑,说:“噢,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次的水晶来的真是出人意外。那些冒险家居然早在一年前就突破了女神的封印神殿,看来我们得快一点儿,不然剩下的三块恐怕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说的是,那我们就快走吧!”雪月灵的话似乎提醒了天霖,一想到水晶被人抢走可能影响他的大计划,沉重的紧迫感立刻袭上心头,他连忙催促两人启程。   虽然勉强掩饰了心思,但雪月灵的心却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满腹狐疑。刚刚就在沙林转身的一霎那,她看到一道光从他手中反射过来,那似乎是一把锋利的武器,根据它的大小,雪月灵猜测应该是一把短剑。   她从来没有见过沙林用短剑,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沙林一见到他们,反而慌慌张张的把剑藏了起来?与他分别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雪月灵解释不通,又不能当面质问沙林,只能暗自揣测猜疑。   更让雪月灵疑惑的是,此后的几天,天霖和沙林总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在一起窃窃私语,一旦发现她靠近或者注意到他们,两人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几句,把话岔开。   这一连串的怪异举动让雪月灵大为疑惑,她觉得这肯定不是自己无端的猜疑,而是这两人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他们究竟在密谋什么?   为了了解两人的秘密,雪月灵多次试图打探他们的底细,但是沙林守口如瓶,什么也套不出来,天霖更是找不出一点儿蛛丝马迹,雪月灵又忌惮他的读心术,不太敢过于深入打探,担心自己没套出他的话,反而会被他看透心迹,因此几天下来,仍然毫无头绪。   由于第三块水晶已经得手,三人决定放弃向冰封高原西部的计划,改向西南方走,经幻月草原前往诺曼德兰森林,从北部入口进入森林,寻找第四块水晶。   他们很快便到达了幻月草原的边缘,南边就是一望无际的茵茵绿草,而北方却是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这难得一见的奇特景象令每个看到它的人都啧啧称奇。   “再有两天的路,我们就可以进入到达诺曼德兰森林了,到了那儿,大家可要小心谨慎,尤其是你,亲爱的,你要低调一点儿,不要惹麻烦!”雪月灵挽着天霖的胳膊,娇声叮嘱。   天霖笑嘻嘻的摸了摸她的头,满不在乎的说:“怕什么,不就是精灵嘛!谅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雪月灵瞟了一眼他狂妄的样子,叹息一声,撒着娇继续苦劝:“你听我一句嘛!那里毕竟是精灵的地盘,不可以小看他们。不仅是精灵,还有很多的珍禽异兽,惹到它们的话,也会很麻烦的,你就克制一点儿,少惹点儿事情嘛!”   “好好好,我听你的,宝贝儿,都听你的!”天霖被雪月灵娇声软语的缠不过,只好连声答应,心里却依旧不以为然。   “站住,不要走,终于找到你们了!”   正在悠然前进的三人冷不丁的被一阵呵斥声惊动,他们回头看到一个红头发的男子从北面的山坡山冲下来,在距离他们十步的地方停下来,手握龙鳞长鞭指着他们大声呵斥。   在他的背后,很快又追上来两个人,一个银甲白袍的剑士,手持一把金色的长剑,快步冲到红发男子的身边停住,虎视眈眈的盯着三人。   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女慌慌张张的跑到两人身旁,一把抓住红发男子,叫道:“史塔克,你太冲动了,怎么不听洛克先生的话呢!”说着回头瞪了白袍剑士一眼,嗔道:“还有你,墨云,不仅不拦着他,怎么反而和他一样冲动!”   “雨瑶小姐,你不要管,我早说过了,霍尔比的仇我一定要跟他们算清楚,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史塔克双眼死死的盯着沙林和雪月灵,恨不得立刻从他们身上看出谁是凶手,杀之而后快。   一旁的墨云轻轻的掀起银盔的面罩,瞟了一眼对面的三个人,冷笑道:“雨瑶,我觉得,我们之前的做法太优柔寡断了!很显然,他们是在寻找什么足以扭转败局的东西,如果他们真的成功找到了,那就什么都晚了!倒不如现在趁着他们羽翼未丰,来做个了断的好!”   他剑指天霖,厉声大喝:“天霖,上一次红岩城一战,我没能跟你交上手,这一次,我要好好的领教一下你的本事!”   “哼哼,不自量力的蝼蚁,总是试图挑战巨象,我如果一脚踩死你,只怕会弄脏了我的脚呢!”天霖藐视的瞟了一眼三人,发出一连串阴冷的笑声。   “就凭你们俩,还不配和陛下交手,让我来收拾你们!”沙林一马当先,迎上前来,史塔克一见他便气不打一处来,鞭梢一指,喝道:“你这个魔鬼,是不是你杀了霍尔比?”   “霍尔比?你是说红岩城地道里面那个猥琐鬼吧?”沙林阴郁的冷笑从他黑色的盔甲下传出来,“哼哼,是我杀的又怎么样?像那样的人渣,我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犹豫!”   “既然你承认了,那我就让你付出代价!”史塔克长鞭一抖,如长蛇摆尾,扫向沙林,沙林闪身一躲,向着史塔克投出镰刀,黑色战镰在他的意念操控下打着回旋飞向史塔克。   史塔克挥鞭卷住战镰的长柄,用力一拽试图改变它飞行的轨迹,镰刀却不为所动,闪耀的刀锋继续向他飞来,史塔克慌忙一个后空翻,镰刀从他的头顶飞过。   史塔克起身正准备反击,冷不防镰刀竟然从他的后方飞了回来,锋芒直指他的后心,一旁观战的雨瑶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当”的一声,镰刀强烈的劈砍被圣剑隔开,墨云荡开镰刀的刀锋,飞身去抓镰刀的刀柄,沙林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他操纵镰刀升上半空,从两人头顶越过,飞回主人的手中。   “这家伙非同小可,我们一起上,先把他打倒,才能安心对付天霖!”墨云在史塔克的耳边轻声低语,史塔克被刚刚的生死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情也冷静了一些,颔首赞同。   “我们一左一右,从两侧同时攻上去!”   两人交换一下眼色,一齐发力,墨云的剑锋从右侧直逼沙林,圣剑凌空划出一道金色的光辉,仿佛一道金色的雨虹从天而降,沙林不慌不忙,左手一指,黑暗镰刀迎头顶住劈落的剑锋,顿时火星四溅。   墨云只觉得右手一阵酸麻,如果不是金色鱼鳞制成的左手给予了坚强有力的支撑,他早已被震退回去,而他的对手却站在数步之外悠然自得的打量着他,这让墨云倍感惊异。   趁着墨云与沙林对峙的功夫,史塔克的龙鳞鞭如同呼啸的恶龙,从左侧扑向沙林,鞭梢直指沙林的咽喉,他试图出其不意,用长鞭卷住沙林的咽喉,将其勒死。   若是换了一个人,也许他早已得手,但沙林却非同凡人,黑暗镰刀与墨云鏖战正酣,他却只是轻松自在的站在原地,残存的一只眼睛以炯炯目光观察着周围,史塔克的突袭不仅没有奏效,反而被沙林敏锐的抓住了他的鞭梢,用力一拽,险些将史塔克拖过去。   三人一时陷入了对峙的局面,在场的人心里都捏着一把汗,墨云与史塔克对抗沙林尚且能够勉强支撑,但沙林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的那个男人才是最为可怕的存在,一旦他趁机出手,两人的命便只在旦夕之间。   对此,战局中的三人清楚,旁观的两个女孩儿清楚,那个衣着威严尊贵的阴郁男人更清楚。   但他似乎并不急于出手,对他来说,墨云和史塔克不过是些小鱼小虾,沙林已经可以让他们疲于应付,自己没必要去多此一举,他更愿意拥着自己的小宝贝儿,看着沙林陪他们玩一会儿,只当做是看一场斗兽比赛,聊作娱乐。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速战速决!”墨云瞟了一眼对面的史塔克,他正在拼尽全力拽住长鞭,虽然他无法拖动沙林,但至少也能够牵制住他的一条手臂和一部分注意力,墨云略加思索,心中有了主意。   他荡开劈来的镰刀,突然望着史塔克的左后方惊喜的大叫:“洛克先生,快动手!”沙林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墨云弯腰俯首,避开黑暗镰刀的阻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沙林,圣剑携风带雨向着沙林的左肩猛砍下来。   好一个沙林将军,临危不惧,不闪不避,居然用左手死死的抓住了圣剑的剑身,黑色的金属手套有效保护了它的主人,让墨云凌厉的劈砍瞬间化为乌有。但这并不能阻挡墨云进攻的脚步,他松开左手,金色鱼鳞制成的铁拳咆哮着冲向沙林的胸膛。   双手都被对方武器所牵制的沙林避无可避,被墨云沉重的一拳打飞出去,墨云的左拳在他坚硬的胸甲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陷,沙林瘫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去死吧,魔鬼!”史塔克见墨云得手,飞身直扑向沙林,龙鳞鞭直指沙林的脖颈,企图置其于死地,眼看沙林危在旦夕,一只手忽然抓住了龙鳞鞭的鞭梢,与此同时,雨瑶背后的树林中传出一声疾呼:“史塔克,快松手!”   然而为时已晚,一道黑色的电流沿着长鞭的鞭身瞬间击中了史塔克的身体,史塔克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飞上天空,摔落在皑皑白雪之中,他的龙鳞鞭化作一阵飞灰,瞬间飘散的无影无踪。   “史塔克!”雨瑶悲恸的惊呼声回荡在幻月草原的边缘,冰冷的雪与鲜红的血,很难说清,谁更凄凉…… 第四十八章 血债   “史塔克,你坚强一点儿,你不能死!塔米和薇薇需要你,你不能扔下他们!”   望着绝望哭泣的雨瑶和悲痛懊悔的墨云,洛克背过身去,喟然长叹。   死神的锁链已经锁住了史塔克的头颅,他已经逃不脱死亡的命运,这个年轻的盗墓团团长,虽然有很多行为和观点让洛克不敢苟同,但看到他丧命于天霖之手,洛克仍然感到痛心疾首。   其实,早在亨特尼斯派遣他们到地图上标识的高原东北方寻找神殿时,他就有所预感。史塔克为霍尔比报仇心切,加之他对于天霖等人力量认识不足,使得洛克很为他感到担心,他曾一度不想让史塔克随行,但没能说服他,最终还是酿成了惨剧。   其实,如果不是洛克棋高一着,事先暗藏行迹,危急时刻突然出手,出其不意逼退了天霖,并趁机制造烟雾掩护雨瑶和墨云撤退,恐怕连墨云也会有生命危险。   封印神殿虽然找到了,但神殿已然坍塌,根本无从下手。天霖等人又出现在了此地,根据他们行进的方向来看,应当是已经去过了第二座神殿,看来烽冥侠那边也无所收获。   现在,史塔克已经奄奄一息,洛克变得愁眉不展,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阻止天霖呢?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说服雪莺回头吗?   “雨瑶……”   泪如雨下的雨瑶,擦了擦模糊的泪眼,把脸贴近史塔克,一边轻声呜咽一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史塔克的气力十分的微弱,似乎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用雨瑶几乎听不到的微弱声音说:“雨瑶……请允许我这样直接的称呼你,我有一个请求,我把塔米和薇薇拜托给你了,请你帮我把他们养大成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放心的人,我为了我的兄弟而死,虽然没能给他报仇,但也无愧于心了,只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了却我最后的心愿……”   “你放心,塔米和薇薇早已经是我亲生的弟弟和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雨瑶死死的攥着史塔克粗糙的手,泣不成声的答应。史塔克苍白的一笑,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说:“我还有一句话,一直都想跟你说。其实,我一直都……”   话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停止了,雨瑶愣了一下,低头呆望着史塔克的脸,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史塔克双眼紧闭,一滴冰冷的血从他的嘴角滚落在凄冷的寒风中,悲叹着一个鲜活生命的消逝。   ……   史塔克的遗体被安葬幻月草原,洛克等三人怀着满腔的悲愤赶回了伊丁。他们在那里见到了烽冥侠,也了解了彼此的经历。史塔克的死让所有的人心头再次蒙上了阴影,而烽冥侠所讲述的一切更让人们变得疑窦丛生。   沙林,这个杀死了霍尔比,又间接导致史塔克死亡的魔鬼,竟然会欺瞒自己的主子天霖,放烽冥侠一条生路,他的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是真的像他所说,因为他爱上了雪月灵?还是他正在密谋着更大的阴谋?   “为今之计,胡乱猜疑也无济于事。青龙已经通知诺曼德兰森林的精灵们,其中一座神庙就位于诺曼德兰森林中,精灵们会设法找出它并解开其中的奥秘,同时阻止天霖的行动,我们要做的是搜索王国境内剩下的两座隐秘神殿,现在各地的领主已经开始派出军队,四处搜寻和打探,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亨特尼斯的话让人们将希望寄托在了精灵身上,也让长途跋涉许久的人们获得了一点儿喘息之机。听说亨特尼斯已经让人将史塔克的弟弟妹妹接到了伊丁,雨瑶在会议结束后匆匆赶到后花园,在那里见到了正在开心玩耍,对一切毫不知情的两个小家伙。   一见到雨瑶,他们便开心的迎上来,扑到她的怀里,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他们欢笑的样子,雨瑶心中的悲痛愈加深重,忍不住落下泪来,但她不能让两个孩子看出自己的悲伤,借口风沙迷了眼睛,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帮她吹眼睛。看着他们乖巧的样子,雨瑶忍不住他们紧紧的拥在怀里,再一次潸然落泪。   “姐姐,哥哥呢?他没有回来吗?”   “哥哥他……他有任务,有很重要的任务,一时半会可能不能回来了,他让姐姐来照顾你们,好不好?”雨瑶亲了亲两个粉嫩的小脸颊,强忍着哽咽的声音说。   “好,我喜欢和姐姐在一起!”小薇薇心直口快的欢叫一声。   “你不喜欢哥哥吗?哥哥听了会生气的!”塔米在一旁撇撇嘴说。   “我没说不喜欢哥哥!”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   “好了,乖,别吵了,不论是哥哥还是姐姐,都是最爱你们的人。姐姐相信,你们也是最爱哥哥姐姐的,对吗?”雨瑶疼爱的望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搂住她们怜爱的亲了亲。   两个小家伙听话的点了点头,薇薇笑道:“姐姐说的对,哥哥姐姐爱我们,我们也爱哥哥姐姐,要是有一天,雨瑶姐姐嫁给我哥哥,那就太好了!”   雨瑶一愣,不禁为小姑娘单纯的心事而感动,再想到史塔克已经离世,又心生伤感,不由得哀叹一声。   “笨蛋,雨瑶姐姐已经有墨云哥哥了,怎么能再嫁给哥哥呢!”塔米一副无所不懂的样子嘲笑妹妹,薇薇呆了一下,回头问雨瑶:“姐姐,是这样吗?”   雨瑶望着她天真的样子,亲了亲她的脸蛋儿,笑着安慰她:“薇薇,没关系,虽然姐姐不能嫁给你哥哥,但姐姐会一直在你们身边,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好吗?”小姑娘纯真的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午后,吃过午饭的雨瑶带着两个小家伙回他们的房间,塔米和薇薇在房间里玩耍,雨瑶则独自站在阳台上想着心事。   这段时间,她总是想起史塔克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成了她心里的一个谜,她曾做过无数种假设,但都被自己否定了,那句史塔克在临死前一定要向她说出,却没能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呢?   “哥哥不准你动他的东西,他知道的话会骂你的!”   “你要是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那也不行,哥哥说了不准动!”   两个小家伙的吵闹声惊动了雨瑶,她回到屋里,看到塔米手里拿着一卷纸张,卷轴用红丝带捆住,塔米似乎想要打开来看一看,但薇薇却不允许,两个人争吵不休,谁也不肯退让。雨瑶上前询问他们这是什么,两人都说不知道,只说哥哥跟他们说过不准他们打开看。   “哥哥既然不准你们看,也许是小孩子不能看的东西,不如让姐姐来看看吧,如果以后哥哥问起来,责任让姐姐来担。”在雨瑶的说服下,两个小家伙终于同意了。   塔米把卷轴交给雨瑶,两个人用好奇的目光望着雨瑶。雨瑶把红丝带解开交给薇薇,将手中的卷轴慢慢打开,随着卷轴完全开启,里面的内容完整的呈现在雨瑶面前,仿佛一道晴空霹雳击中了雨瑶,她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做梦也没有想到,卷轴里竟然会是这个!   “姐姐,到底什么东西啊!”   两个小家伙喋喋不休的追问,让雨瑶暂时从惊愕之中脱离出来,她将卷轴重新卷好,用丝带扎紧,告诉塔米和薇薇,里面写的是他们哥哥发现的一处宝藏的秘密,她答应他们等到他们长大了,就把宝藏的地图交给他们,陪他们一起去寻找宝藏。   两个小家伙信以为真,欢天喜地的幻想着和哥哥姐姐一起寻宝的事情,越想越开心,反倒把卷轴忘在脑后了。   当天晚上,两个小孩子入睡以后,雨瑶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卷轴,望着卷轴中描绘的一切,潸然泪下。第一张卷轴上,画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坐在一个大木桶前,正温柔的笑着为两个孩子洗澡,水花从木桶中飞溅出来,柔美了她满怀笑意的脸。   第二张卷轴上,依然是那个女子,优雅的坐在床边,甜美的微笑挂在她的嘴角,似乎可以听到她柔声软语,哄着床上的两个孩子入睡,甜蜜轻柔的摇篮曲,从画中流淌而出,渗入人的心底。   第三张卷轴上的女子,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忧愁,孤独的坐在幽暗的房中,月光从打开的阳台门外散落在她的身上,为她轻蹙的眉宇平添一抹凄婉的美。   泪滴打湿了第四张卷轴,雨瑶已不忍再看,心头尚未平复的悲伤如同汹涌的波涛,一再冲击她早已脆弱的精神,那个用画笔记录下这一幕幕场景的男人,生前从未在她心中引起丝毫的波澜,却在死后让她心潮澎湃,悲伤欲绝。   “雨瑶,其实,我一直都……悄悄的爱着你!”   泪眼模糊的雨瑶,闭上了她的双眼,那句未曾说完的遗言,已不需要亢长的解释,画卷中的每一次落笔,早已将无法言说的眷恋描绘的淋漓尽致,无法表白的爱,只因爱意深沉……   诺曼德兰葱茏茂密的丛林,遮天蔽日的伞盖下,神秘的气息徘徊于草叶与花瓣之间,凝结成晶莹剔透的露水,在林间清风的吹拂下散落绿茵,也弥散出一地芬芳幽静。   崖下的山谷中,花团锦簇,争奇斗艳,诺曼德兰没有冬天,妖精谷四季争艳,在寻常人的眼中,这里就是天堂。   很少有人知道,妖精谷也曾经历过百草凋零的年代。在妖精们离开的那一年,也就是紫月去世的前一年,在平定了鲁因之乱后,紫月和烽冥侠曾来到妖精谷祭奠莫妮卡,而那时,他们脚下的山谷已经变得一片枯黄,娇美的花朵失去了色彩,茵茵绿草染上了死亡的颜色,原本繁花似锦的美艳山谷,变的凄凉惨淡,弥漫着腐败的味道。   精灵们也发现了妖精谷的变化,精灵的长老们说,妖精谷的凋零,是因为失去了生机的源泉,那里的花朵因为那些娇艳的生命而得以怒放,那里的芳草因为那些可爱的生灵而青翠欲滴,当生命从那里消逝,往日的美丽也不复存在。精灵们曾为此而感到惋惜和悲伤,但大长老的预言让他们心中平添了一丝希望。   “莫妮卡和妖精们的牺牲,使得妖精谷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但她的女儿紫月却将生命的甘霖洒遍了颓废已久的龙之荒原,当绿色的生命在幻月草原欣欣向荣的生长,它们不会忘记这片枯萎的土地,终有一天,会有一颗新的生命种子生根发芽,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上演大自然生生不息的奇迹。”   正如精灵大长老所言,紫月去世后的第十二年春天,精灵们惊奇的发现,妖精谷荒芜已久的土地上长出了新生的嫩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碧绿的芳草遮蔽了荒芜贫瘠的土地,久违的花香再次萦绕在妖精谷的上空,即使在山谷之上的崖边,也能够闻到谷中浓郁的芬芳。   “紫月留下的那颗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望着生机蓬勃的花海,微笑颔首的精灵大长老如是说。   此时的雪月灵并不知道,她所站立的地方,就是当年大长老曾经伫立俯瞰妖精谷的山崖,她的脚下,就是妖精女王所居住的大木屋。   此时的木屋早已倒塌为一片废墟,上面爬满了爬墙虎和青藤,青藤上绽放着娇艳的紫色牵牛花,当人将耳朵贴近它们喇叭形的花朵,也许它们真的会柔声细语的讲述起,那些曾经生活在此地的娇媚动人的生命,还有她们可歌可泣的传奇。   从雪月灵伫立的位置,可以眺望到木屋附近那两座墓碑,它们是雪月灵的外祖父史古奈勒·青龙在为女儿下葬时所立的,前面分别刻着亡妻莫妮卡与爱女紫月的名字,后面则是她们的墓志铭。   每隔一段时间,青龙便会和昕儿一起来到妖精谷,为母女俩扫墓祭奠,守在墓前和她们一起谈论着过去共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时而欢笑,时而落泪。   雪月灵最后一次来这里,已是七年以前,那是紫月逝世十周年的日子,就在妖精谷母亲的墓前,雪月灵做出了蓄起长发的决定,她要以此来纪念自己的母亲,此后只要她看到自己飞瀑一般的长发,就会感觉母亲就在自己的身边,每每用手触摸到它们,就仿佛摸到了母亲的脸,令她心生安慰。   但现在,她却难以平静,并不是因为即将重见母亲的墓,而是因为她生死未卜的父亲。   在沙林被墨云击倒时,雪月灵趁着天霖阻挡住史塔克的机会,连忙上前扶起沙林,墨云沉重的一拳打的沙林几乎气绝,如果没有坚实的盔甲保护,他大概已经吐血而死。在雪月灵的帮助下,沙林的气息缓和了一些,被雪月灵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雪月灵无意中注意到,在沙林刚刚摔倒的地方,一把黑色的短剑静静地躺在地上,雪月灵愣了一下,她身旁的沙林显然也发现了短剑,也愣在那里。   两人呆了几秒,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捡,沙林毕竟受了伤,身体不灵便,雪月灵抢先拿起了短剑,她的目光扫过剑身上的那行细小的精灵文字,默默的将剑托到沙林面前,说:“沙林将军,您的剑掉了。”   木讷的接过雪月灵手中的剑,沙林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雪月灵面无表情的走向天霖,在他身边停下来,望着洛克等人逃走的方向,说:“陛下,他们走了,我们该上路了。”   “嗯,我们走吧!”天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转身就走。刚才的一切,他尽收眼底,却并不声张。即使没有墨云的意外相助,他也准备暗中将消息泄露给雪月灵。   如果雪月灵把杀死烽冥侠的仇恨归罪于沙林,她就不可能再跟他产生什么暧昧的关系,而沙林为了避免因为得罪雪月灵而受到报复,必定会像他靠拢,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稳稳的将两人控制在自己的手下,不必担心他们勾连串通。   沙林用手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忧虑的看了一眼尚未转身的雪月灵,步履蹒跚的转身跟随天霖上路。他的独眼不可能看到,此刻雪月灵眼角落下的泪水,从小随父亲长大的她,不可能认不出那把乌黑发亮的短剑,更不会意识不到它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随着“玖公主琳玲”这几个精灵文字被她颤抖的目光映入脑海,之前发生在天霖和沙林身上的所有疑团瞬间被串联起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天霖会放过她的父亲,为什么沙林会匆匆与他们分开,过了那么久才回来,一切的阴谋都已真相大白,却让她肝肠寸断。   此后的日子里,悲伤始终纠缠着她,却又不敢表露,只能强颜欢笑。直到她终于跪倒在母亲长满花朵的墓前,泪水才无所顾忌的奔流而下,她伏在冰冷的墓碑前恸哭不止,不再去理会站在她背后的天霖冷眼的旁观。   她感觉自己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有意义,也许她并不能真正担负起如此沉重的责任,也许父亲口中平凡宁静的生活才是她应该去过的,都是因为她的逞强,才导致了父亲的离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萦绕在她心头,失去了父亲,她便成为了一个孤儿,生命的支柱已然倾塌,还有谁能够支撑着她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呢?   放弃一切,回到亲人们的身边,把一切交给他们去处理,自己按照父亲所希望的那样,去过平平淡淡的一生?   或是继续执着的走下去,完成自己的计划,并且亲手完成复仇,以告慰父亲的英灵?凝望着墓碑的雪月灵,迫切的希望能够从母亲那里得到一个回答,为她迷惘的心灵指明方向。   “亲爱的,不要哭了,坚强点儿,妈妈她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么伤心。”天霖虚情假意的在她身边蹲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雪月灵下意识的甩开他的手臂,回头用悲愤的目光盯着他,天霖的心头一凛,他从雪月灵的眼中读出的不止强烈的悲伤,还有刻骨的仇恨,这不合时宜的愤恨让天霖意识到,她已经将父亲的仇归罪在他的身上。   天霖的心中开始暗暗思索如何应对,而雪月灵却没有继续发作下去,神情变得柔和了一些,她默默地低着头啜泣了一会儿,用手擦着眼角的泪,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请别在意。”   天霖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暗地里却在考虑如何安抚雪月灵,他现在还不能与她闹翻,必须设法稳住她,最好能够将责任转嫁到沙林的身上。   “妈妈不会希望我这个样子……”聪明绝顶的天霖并不会知道,他假仁假义的劝说,却惊醒了雪月灵懊丧气馁的心灵,望着母亲的墓碑,她仿佛看到母亲自信满满从不言弃的脸。   从小到大,她从不曾半途而废,因为那不是妈妈所期望的,而现在,如果她选择逃避,躲到亲朋长辈的羽翼之下,不仅会让妈妈失望,连爸爸的牺牲也会变得毫无价值。   少女骄傲的心不允许她成为父母的耻辱,“勇敢一点儿,抛弃你的怯懦,去复仇!”她咬牙切齿的对自己怒吼,凄厉的吼声回荡在心的山谷,久久不散。   “我们走吧,该去办正事了。”她小心的从母亲墓旁的花丛中,摘下了一朵白色的玫瑰,那是外公专门为她母亲种下的。她将那朵素美的玫瑰插在自己的鬓边,毅然从地上站起来,最终郑重的拜祭了一下外婆和母亲,回身招呼天霖和沙林离开。   从她脸上的表情中,天霖咀嚼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带来一份莫名的陌生感,他隐隐的有种幻觉,仿佛鬓边雪白的玫瑰为她的身体附上了一个陌生的灵魂。   穿过妖艳缤纷的花海,走出令人迷醉的妖精谷,便已置身于广袤无垠的诺曼德兰森林之中,大森林温暖潮湿,已经不适合再穿着原来的衣服,雪月灵毫无不舍的丢弃了黄色短袄,只穿着一件银丝衬衫,厚实的长裤被她用镰刀拆开,取出了其中的棉絮,变成了一条单裤,牛皮靴和棉手套也被丢掉,赤着一双小脚走在铺满落叶的林荫道上。   与她不同,天霖还保持着他尊贵的打扮,这不仅是因为他舍不得丢掉它们,更因为死亡水晶不仅让他不怕冷,也让他感受不到炎热。不过,只怕是看到他这身打扮的人,倒要情不自禁的“热”出一身大汗了。   白隼“灵羽”在前面带路,三人穿越茂密的丛林,披着枝叶缝隙间投射下来的一缕缕暖阳,在一片芳草萋萋的湖岸停下脚步,面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广阔湖面,微波荡漾,水光涟漪,优美宁静的风光令人流连忘返,心醉神迷。   “看地图的位置,应该就在爱丽丝湖里面。”雪月灵眺望着清澈见底的湖水,对两人说道:“我曾听外公说,精灵们每年都有在爱丽丝湖举行祭祀仪式的习俗,在湖底似乎埋藏着某种宝物,虽然外公并没有明说是什么,但我猜测可能就是我们想要的东西。”   “在湖底?”天霖眉头一皱,扫视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湖面,摇头说:“我可不会游泳,这可怎么下去?”   “沙林将军,您会游泳吗?”雪月灵回顾一旁的沙林,沙林走到湖边,推测着湖水的深度,说:“夫人,游泳我倒是会,但这湖水不知有多深,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属下也没有把握。”   “没关系,只要您会游泳,我和您一起下水,先打探一下下面的情况,如果真的在水下发现了神庙一类的地方,我们再回来商量办法!”   雪月灵的建议最终得到了认可,沙林卸去了身上的铠甲,缠着一身绷带,与雪月灵一起步入了湖中,并肩步入深水区,向着湖中心游去,天霖站在湖边远远地眺望着,很快两人便只剩下了两个小黑点儿,然后扎进水里不见了。   沙林与雪月灵一起潜入水中后,憋着一口气向下游,但水下的视线并不理想,他无法将周围的一切看得太清楚,到后来甚至连雪月灵的身影也不见了,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氧气也渐渐不足,于是他返身准备浮上水面,再作打算。   就在他距离水面近在咫尺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腕,他猛回头,看到身后黑暗的湖底有一双灯笼似的大眼睛在发亮,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拖了下去,沙林大惊失色,他已经快要憋不住气息,如果不能赶快升上水面,他一定会窒息而死!   他挥手放出黑暗镰刀,试图解放自己被缠住的脚,但捆住他脚腕的东西却异常的坚韧,镰刀挥砍了多次,却并未能割断它,反而激怒了水底的怪物,它张牙舞爪的向着沙林扑了过来。   在水中奋力挣扎的沙林并不知道,在他的不远处,雪月灵正叼着一根芦苇杆静静地观察着一切,那只被她从深海海底召唤来的体型惊人的大王乌贼,此刻正用它又粗又长的触手不断地向沙林发起攻击,陷入困境的沙林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这正是雪月灵想要的结果,事实上她早就知道水晶并不在爱丽丝湖底,之所以编出那些故事,就是为了设计杀死沙林,为她的父亲报仇。   虽然说,沙林曾在关键时刻救过她的命,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不能因此小恩而忽略大仇。等到除掉了沙林,她便少了一个绊脚石,可以专注于对付天霖。   面对十几米长的大王乌贼,沙林渺小的就像一粒沙子,尽管他努力的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对方的束缚,大王乌贼不仅缠住了他的腿,还死死的缠住了他的腰,沙林觉得自己的脊骨就要被勒断了,而他的气息也到达了极限,再也憋不住气的他张开了嘴,湖水大口大口的灌进了他的腹中。   “父亲,女儿给你报仇了……”望着沙林最后一丝疲弱无力的挣扎,雪月灵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快慰,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年会在鲁因城以最毒辣的手段将她的仇人们斩尽杀绝,因为这是宣泄心头痛苦,抚平心底创伤的最佳途径。   看着沙林的身影沉下去,雪月灵转身准备浮上水面离去。忽然,一道奇异的光照亮了整个湖底,雪月灵吃惊的回头看去,只见大王乌贼痛苦的放开了沙林,向着湖底逃去,而沙林则趁机用最后一丝气力冲上了水面。   雪月灵呆了半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施法开启水下传送门,将大王乌贼送回了大海,自己快速浮上水面,向着沙林游去。   她靠近沙林,看到他面色惨白正仰面漂浮在湖面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左手上一团红光闪耀,雪月灵凝眸注视,不禁吃了一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精心设下的复仇计划,居然会失败在它的身上,这怎么可能?   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接受这不可思议的事实,那支黑色的精灵短剑,的确救了沙林一命。   当沙林无力的身体被大王乌贼拖入深水,已经无法操纵黑暗镰刀的他,下意识的摸到了用绷带的一角绑在身上的短剑,原本下水前他想把剑留在岸上,但想到烽冥侠临分别前叮嘱他要好好保管,因此又把它戴在了身上,没想到却救了自己一命。   他拼尽最后的力气用短剑刺向大王乌贼的触手时,这把长年跟随烽冥侠,吸收了大量魔力的短剑没有辜负沙林,用它锐不可当的锋芒切断的大王乌贼的触手,并且释放出了强大的魔力震慑了大王乌贼,将其吓退,沙林因此得以浮上水面,逃过一劫。   惊疑不定的雪月灵正在犹豫是否要再下杀手,天霖的身影出现在了湖面上,一直担心水下情况的他,看到湖面上波涛翻涌,并且有奇异的光闪现,感觉放心不下,于是施展悬浮术,从岸边一路飘来,停在他们头顶问:“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天霖的到来让雪月灵意识到,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她的复仇行动,只好暂时打消了念头,也装模作样的询问沙林的情况,并且帮助沙林游回了岸上。   一路上,她的心都沉浸在惊异与懊恼之中,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为父亲复仇的计划,居然因父亲的遗物而失败!这仅仅是个讽刺的巧合吗?还是父亲的英灵在以此告诫自己,这种行为是一种重大的错误?   她浑身湿淋淋的坐在岸边,望着湖面发呆了好一阵儿,终究还是不甘心就此失败,她决定再想一个更有把握,也更巧妙的办法,来完成她的复仇。   “亲爱的,我感觉我们之前的判断有问题,”就在这时,天霖忽然凑了上来,手中拿着地图指给雪月灵看,“按照地图上标明的位置,神庙似乎并不应该在爱丽丝湖底,你也许认为湖底会是神庙的入口吧,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从陆上寻找一下,毕竟水下搜寻太麻烦了!”   雪月灵同意了天霖的想法,在爱丽丝湖中杀死沙林已经不可能,她需要的是其他的途径,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去寻找神庙,也许在这过程中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三人在休息了一会儿后,重新上路,按照地图标识的方向前进,很快便走入了密林。   三人在密林中左转右转,渐渐失去了方向,遮天蔽日的树冠让他们连太阳的位置都难以搞清楚,走在堆满落叶的林荫道上,四周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都难以听到,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像山一样的压在他们的心头,让人喘不动气。   “咱们这到底是在哪儿?!”天霖环顾四周,除了参天大树,没有一丁点儿活物的影子,他不知所措的回头望着雪月灵,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雪月灵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她从来没有独自进入过诺曼德兰森林,仅有的那一次来也只是走了一条大路,根本没有在这密林小道中走过,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应该往哪里走,大森林就像一个硕大的迷宫,让他们晕头转向,心生迷茫。   三人愁容满面、茫然无措的站在林中,环顾着周围高耸入云的大树,正试图寻找一点儿蛛丝马迹,对面的树林中忽然走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紧接着,无数白色的影子从树后面闪了出来,向着他们围拢上来,三人惊愕的望着这些突然出现的生灵,从它们眼中看到了一丝强烈的敌意…… 第四十九章 丛林秘境   “这些是独角兽吗?这么多啊,要是能降服它们为我所用,一定受益不浅呀!”   “不要乱说乱想,独角兽是很有灵性的生命,它能够看穿人的心思,你会激怒它们的!”   “它们也会读心术吗?不错啊,那让我跟它们彼此读一读对方的心思吧!”   “你安静一点儿嘛,不要乱来!”   雪月灵正竭力阻止天霖触怒独角兽,挡在他们面前的那只金角独角兽迎面走了上来,用一双闪闪发光的绿眼睛打量着他们,雪月灵听到一个声音在内心回响:“你们是谁?闯入这里想干什么?”   “首领您好,我们并没有恶意,我们只是在寻找一座神殿。”雪月灵向着独角兽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武器和敌意,她上前一步,试着用精灵语与独角兽交谈。   独角兽显然听懂了她的话,但它并没有轻易的信任她,而是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继续追问:“神殿?什么样的神殿?”   “是一座自然女神留下的神殿,里面封印着一块‘森林之眼’的碎片,我正是为了那块水晶而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森林里有这样一座神殿?是谁对你说的?”金色独角兽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似乎变得更加警惕起来。雪月灵见状连忙向它解释:“事实上,我是受前任德鲁伊最高女祭司艾瑞雅的嘱托而来的。”   “艾瑞雅……”独角兽首领眼睛一亮,它冲着雪月灵晃了晃脑袋,说:“跟我来,小姑娘,我要和你私下谈谈!”雪月灵回顾了一下天霖和沙林,示意他们在这里安静的等待,自己跟着金色独角兽走向丛林深处。   天霖等人的身影很快被层层叠叠的密林遮住,独角兽看了一眼周围,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之后,停下来回头望着雪月灵,严肃的对她说:“小姑娘,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我,不要有丝毫的隐瞒。”   雪月灵郑重的点点头,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如何遇到艾瑞雅,如何接受了她的托付全都告诉了独角兽。   “原来,你的母亲就是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姑娘……”金色独角兽望着雪月灵微笑颔首,雪月灵惊讶的望着它满面的笑意,问:“怎么,您认识我妈妈吗?”   独角兽点头称是,它笑吟吟解释说:“我当然认识她,那个女孩儿在森林里生活了好多年,她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端庄美丽,宽容大度,她的妹妹失手导致她一只眼睛失明,她却从来没有责怪过她,反而加倍的疼爱呵护她,比亲生的姐妹还要亲密,这件事在诺曼德兰早已经传为佳话。对了,她现在还好吗?”   “母亲她,在十八年前就已经……”说到这里,雪月灵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独角兽望了一眼她轻咬樱唇面带忧伤的样子,顿时了然,不禁惋惜的摇头叹息:“怪不得,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我一直在想,她应该不会忘记这片从小长大的丛林,为什么她没有回来看一看呢?”   “其实,妈妈她一直都在森林里,她的墓就在妖精谷中,我刚才还去拜祭过。”   “嗯,那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长眠在妖精谷的花海之中,是对美丽的生命最美的回报。”独角兽的叹息也感染了雪月灵,回想起妖精谷唯美浪漫的花海,当微风拂过,醉人的花香在山谷中四散开来,正如独角兽所言,这里的确是美丽生命最美丽的归宿。   “不过,孩子,虽然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但对于你口中所说艾瑞雅的嘱托,你依然必须向我证明。而且,你的朋友,恕我直言,似乎并非善类。”独角兽话锋一转,如同一阵凛冽的寒风,瞬间将雪月灵心中温馨的画面吹散。   “对于他们,我非常的了解。事实上,我要找寻水晶,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对付天霖!”雪月灵于是将相关情况和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独角兽,独角兽听了以后非常惊讶,它沉吟良久,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知道吗?你所做的一切,正冒着巨大的风险!”   “如你所言,那个男孩儿能够吸收死亡水晶的力量,说明他拥有超乎寻常的特异体质,可以轻易的融合各种水晶的能量。”   “如果你的计划能成功,当然可以换来长久的和平,但若失败,‘森林之眼’落到了他的手里,无疑将会使大陆陷入毁灭。象牙塔的力量现在或许还可以对付他,但如果‘森林之眼’的力量也被他夺取,即使是夏尔林复生,也无回天之力了!”   “我明白,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拿到第四块水晶的话,我就成功一半,如果您知道神殿的位置,希望您能帮助我。”雪月灵并没有因独角兽的提醒而产生丝毫退缩,反而殷切的恳求它的帮助。   独角兽却似乎不太认同她的话,它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说你很小心,我却从你身上感受到强烈的仇恨与怨愤,一颗心在这样的状态下,是不可能做到谨慎小心的,孩子,是什么给了你如此强烈的愤恨?”   “被您看出来了……其实,是因为我的父亲……”雪月灵的情绪瞬间低落到了谷底,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独角兽,一边说着,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打湿了她弯弯的睫毛,滚落在她脸颊红红的小酒窝上。   独角兽默默地听着,感受着少女凄楚的悲伤。待她说完以后,它低头用舌头轻轻的舔了舔她脸颊上的泪痕,仿佛在抚慰自己的孩子,雪月灵情不自禁的搂住了它的脖子,独角兽柔软浓密的银色鬃毛以及健壮结实的身躯,像妈妈温柔的爱抚,像爸爸坚实的怀抱,为她被伤痛困扰的心带来了一丝安慰。   “孩子,我想我能够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不过我要你先给我看一看艾瑞雅的信物。”当雪月灵的情绪稍稍稳定一点儿后,独角兽提出了它的要求。   雪月灵把戴在手指上的黄金指环给它看,并且当着它的面将其变成了黄金镰刀,验证了信物的独角兽首领,打消了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它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雪月灵。   原来,雪月灵等人所在的地方,是诺曼德兰森林的独角兽圣地,这里自古以来都不允许外人擅入,即使是精灵和妖精,也只有大长老可以在有特殊允许的情况下进入。   关于独角兽圣地的传说有很多版本,但没有一个是真的,即使是精灵的后辈也不了解独角兽圣地之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而长老院唯一知晓秘密的大长老对此守口如瓶,从不对任何人提起。   “其实,独角兽圣地的秘密,就是你所寻找的神殿。一般人以为,这里只是独角兽们的栖息地,事实上,独角兽们是受月之女神的指派,在这里协助守卫自然女神的神殿,以防别有用心的人潜入这里,偷走神殿中封印的水晶。”   听了独角兽的讲述,雪月灵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他们会被一大群独角兽包围起来,原来他们误闯入了独角兽的圣地,看来神殿就在附近了。   她恳求金色独角兽指点她神殿的位置,独角兽犹豫不决的看了看她,说:“孩子,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阻挡你,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要面对的将会是极大的危险。”   “是什么样的危险?”雪月灵向独角兽追问着,她希望能够提前知道将要面对的情况,以便及早应对。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独角兽轻叹一声,开始娓娓道来。   故事发生在一千年前,那时候,精灵们还没有诞生,妖精们占据着整个诺曼德兰森林,那时的妖精们还没有受到神的诅咒,他们在诺曼德兰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游玩,和精灵们一样,他们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爱丽丝湖畔。   有一个男性的妖精,名叫爱诺瓦,他是个风趣幽默、和蔼可亲的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儿懒惰的毛病,做事不认真,有时偷个小懒敷衍了事。   但是,因为妖精们的生活原本就安逸悠闲,慵懒成性,大家对此倒也不以为意。他的朋友很多,最好的朋友名叫默埃尔,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是无话不谈的挚友。   好景不长,吸血鬼与妖精的战争爆发了,妖精们悠闲自在的日子也到头了。他们开始积极地备战,保卫诺曼德兰,白天发掘吸血鬼的坟墓杀死他们,晚上则派出卫兵保持警戒,防范吸血鬼的渗透和突袭。   爱诺瓦也是其中的一员,但他对战争感到很厌烦,总是期盼着回到从前悠闲自在的生活,尽管如此,在上级的监督和安排下,他也不敢自由散漫,勉强的坚守岗位。   就在这段时间,妖精们对吸血鬼发动了大规模的反击,产生了一定的成效,吸血鬼们很久没有偷袭诺曼德兰,战事似乎趋于平息。   在一个无月的夜晚,爱诺瓦和他的好友默埃尔被派遣到森林的北部,担任巡察工作,与他们一起行动的还有数十个妖精士兵,他们被分成几组,两三个人一组负责一片区域,爱诺瓦和默埃尔负责的区域相对靠近西侧,远离悲哀沼泽。   由于长期的巡逻并没有碰到过吸血鬼的夜袭,爱诺瓦对这次巡逻任务感到厌倦,一路上他不停地打瞌睡,默埃尔为了让他提神,便和他聊起与他们相熟的几个姑娘们,但这并没有打消爱诺瓦的困意,只是暂时缓解了一点而已。   好不容易熬到了后半夜,百无聊赖的爱诺瓦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心想今夜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就算吸血鬼真的偷袭,还有很多其他的巡逻兵,自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一夜的时间,于是他打定主意,要溜回去睡觉。   但是他不敢把这个决定告诉默埃尔,他知道默埃尔是个坚守原则的人,他一定不会同意自己擅离职守。为了避免麻烦,爱诺瓦借口自己肚子痛,要去方便一下,悄悄地溜掉了。他找了个树洞,躺在里面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睡醒了的爱诺瓦伸着懒腰走回村庄,一个惊天的消息令他坠入了痛苦的深渊:昨夜吸血鬼偷袭了诺曼德兰森林北部,有八个妖精士兵在与吸血鬼的战斗中死去,其中便有他的好友默埃尔。   听到这个消息的爱诺瓦,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默埃尔的尸体却将残酷的现实呈现在他的面前。   妖精王暂时没有惩罚爱诺瓦,他忙于布置对吸血鬼的复仇行动,只是将爱诺瓦暂时看管起来。   但是,爱诺瓦自己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坚信如果不是自己偷懒欺骗默埃尔,他就不会死去,因为有几组妖精的士兵在面对吸血鬼时并肩协力,成功的全身而退,回到村庄报信,默埃尔是个优秀的战士,如果不是孤身一人,一定可以活下来。   强烈的悔恨折磨着爱诺瓦,当天晚上,他逃出了村庄,冲进了森林。   后来,没有人再见过爱诺瓦,妖精们传说,他变成了一个疯子,有人说曾经在森林中看到一个形似妖精的疯子,但一转眼又不见了。   其实,他们所看到的就是爱诺瓦。逃出村庄的那个晚上,他一路跌跌撞撞,真的像个疯子一样的在森林中狂奔,最后体力不支而倒地。   苏醒后的他,想了很多,他想死,却又不敢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他想过去找吸血鬼报仇,但内心的恐惧又让他不敢付诸行动。可是苟活于世,他又不敢返回村庄,不敢面对同胞们注视逃兵与懦夫的轻蔑眼神。   悔恨与惶恐的他最终在森林深处一小片人迹罕至的地方独自求生,心中的自责与愧疚不停地折磨着他,慢慢的,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薄如蝉翼的翅膀渐渐变得像盘根错节的老树根,皮肤变得晦暗粗糙,一如他消沉的意志。   绿色的长头发由于长期不梳洗,粘连在一起,看上去倒像是林间悬挂的青藤,没有人能够再认出他,他也不敢再在妖精们面前露面,只能自己像个怪物一样躲在森林最阴暗的角落。   后来,自然女神收回了赐予德鲁伊们的圣水晶,并将其中之一的碎片封印在诺曼德兰。在寻找合适的位置时,女神无意中发现了爱诺瓦,并得知了他的一切,她决定给予他一个救赎的机会。   她让爱诺瓦守护在她的神殿之中,直到有人能够破解谜题,解开封印。到那时候,爱诺瓦的灵魂便可以超脱他沉重的躯壳,得到解脱和升华。   “你将要面对的,就是他,变异妖精爱诺瓦。”独角兽凝望着雪月灵清澈的眼眸,意味深长的说。   “爱诺瓦,虽然可怜可悲,却也有可恨之处。”听了独角兽的讲述,雪月灵唏嘘不已,她问:“您知道爱诺瓦将会给出什么样的谜题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说起来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爱诺瓦了,他现在什么样子,什么情况我一无所知,自从女神将他送入神殿,他便再也没有出来过,我们独角兽从不进入神殿,因此里面什么情况,我也无法知晓。”   独角兽顿了一下,郑重的叮嘱她:“不过孩子,你一定要小心,爱诺瓦的精神是扭曲的,他很可能作出一些常人难以预料的决定,不要大意。”   “我明白了,谢谢您!”   “还有最后一件事,”独角兽将自己金色的角凑到雪月灵的面前,“亲吻它吧,这是我唯一能给予你的帮助了。”雪月灵好奇的看了看独角兽,将樱唇凑到金角旁边,在上面轻轻的印下一个吻。   当她薄薄的嘴唇接触到金角螺旋状的表面,金色的光从独角上萦绕她的全身,在她的肩头印上了一个金色的纹饰,雪月灵感到一种坚强的力量充盈在她的心头,种种的私心杂念,一切的仇恨与哀怨,全部烟消云散。   她感到自己可以用最为平静地心情来面对一切,即使是心中铭刻着父亲的深仇大恨,也不再让她难以自持,有一种未知的力量,让她镇定自若,坚忍有力。   在独角兽首领的带领下,雪月灵和天霖、沙林一起穿越林间小路,在沿途独角兽们好奇而警惕的审视下,来到了隐藏在林间圣地深处的神殿前。   殿前的台阶上布满了湿滑的青苔,巨石砌成的神殿上爬满了层层叠叠的藤蔓,藤条从大殿顶上垂下来,像门帘一样挡在殿门前。没有丝毫虫鸣鸟叫的声息,死一般的寂静包围着神殿,雪月灵却从这寂静中听出了一丝孤寂心灵的呻吟。   “他就在里面等着你们,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千年,我希望,今天是他能够得以解脱的日子。”独角兽回头望着雪月灵,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雪月灵默默的点了点头,毅然的大踏步拾级而上,拨开挡住道路的藤蔓,走到爬满茂密爬墙虎的石门前,伸出了她纤巧的小手,玉指触碰到石门的瞬间,石门上的爬墙虎放出盈盈绿光,在众人惊讶的注目下退避到一旁,石门轰然开启。   带领着天霖和沙林走入神殿,雪月灵发现里面竟然与之前遇到过的神殿完全不同,并非想象中宽广的大殿,两侧绿色的高大灌木墙向前延伸出一条七八米长的道路,随即向左右岔开。   雪月灵注意到,在入口处有一座矮树桩,表面上刻着几行字,还有一幅地图,她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注意力很快转向了下方的地图,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沉默良久。   “亲爱的,这上面说什么?又画了些什么?”天霖凑上前看了半天,茫然的问雪月灵。   “这座神殿根本就是一个丛林迷宫,要进入迷宫深处,找到守护者,就必须牢记迷宫的走法,如果不能记住,就只有两种选择……”   “哪两种?”天霖好奇的望着她,雪月灵依然盯着地图,头也不抬的说:“要么,立刻转身离开;要么,被困死在迷宫之中。因为只要正式踏入迷宫,神殿的石门就会关闭,在见到守护者前,任何人都别想出去。”   “怕什么,我来开路,把这些破树墙都给它推倒,还怕找不到那个什么守护者?”天霖满不在乎的哼哼一声。   雪月灵回头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那是不可能的,这座神殿的机关是女神亲自设下的,进入迷宫的人都会被剥夺身上的魔力,任何人都别想依靠蛮力或者投机取巧的手段闯出迷宫。”她重新将目光落在地上图,喃喃的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地图的走法牢牢地印在脑海中。”   “这怎么能记得住!”天霖气急败坏的叫道。   “不要吵,让我想一想!”雪月灵向他挥了挥手,她的目光在树桩上转了一圈,有了新的发现,她发现地图上有纵横交错的分割线,每条线之间保持固定的距离,在地图外围线的边缘会标明一些数字,就像是一张棋盘一样。   雪月灵盯着地图上标示在入口走廊处的数字,回头打量着这条走廊,灵光一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根据纵向和横向的分割线上标明的数字,计算出每条走廊的步数,然后与方向组合起来,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文字化的地图。   “北十步,向东十二步,右转向北九步,向西十四步……”她也顾不得顾忌什么,向沙林要来父亲的匕首,用它在木桩下方的空白处刻下这一行行文字,她要把它们全部背诵下来,这样一来地图便会完整的印在她的心中。   “你们两个先出去,不要出任何的声音,到大殿外面等我,记住,不要出声!”刻完文字的雪月灵,把满腹狐疑的天霖和沙林赶出了神殿外,自己在树桩旁跪坐下来,凝神静气,开始她的记诵工作。   在神殿外等待的天霖和沙林,搞不懂她在做什么,几次想询问,还没等开口就被她用手势赶了出来,只好耐着性子在神殿外等待。   沙林坐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不时的回头望一望被遮挡在藤蔓大幕后面的雪月灵,对她刚才向自己索要匕首又平静的还给自己感到忧心,他觉得雪月灵不应该认不出这把剑,但她确实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这反而让沙林变得惴惴不安,猜不透雪月灵到底有什么心思。   与沙林的疑虑不安不同,天霖则是心烦意乱的背着手在台阶前走来走去,时而不耐烦的看一眼雪月灵的动态,他已经猜到雪月灵可能是想将地图背下来,但他觉得这办法太过愚笨。   且不说地图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背的下来,就算是能背下来,也要费太多的工夫,还不如想一点儿更巧的办法来解决。   他甚至想过把神殿的外墙和穹顶拆掉,直接从空中降落到迷宫的中心,找到守护者,把水晶抢过来就完了,但他知道雪月灵不会允许他这么干,想到上次不听雪月灵的话,在神殿中吃了不少苦头,天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暂时忍耐,由着雪月灵的性子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一个小时,天霖实在憋不住了,他转身向着雪月灵走去,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进展,一旁的沙林也站起来,他想劝阻一下天霖,又觉得他们等候的已经太久了,怀疑这样等下去是否有用。   正在他犹豫不决,雪月灵从神殿中走了出来,对他们说:“走吧,我们进去!”   神殿的大门轰隆隆的关闭了,神殿外,金色独角兽和其他的独角兽们来到了神殿前,凝望着紧闭的神殿大门,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这个聪明的少女,能够顺利的破解迷宫与爱诺瓦的谜题,完成爱诺瓦的救赎,以及她自己的救赎。   ……   “南八步,西直走到尽头,向北十五步……”   跟随着雪月灵在迷宫中行进,绿色荧光闪烁的灌木墙映照着他们脚下的路,天霖和沙林从开始的疑虑渐渐变得充满希望,雪月灵的引导没有一处错误,每一条路都是通的,没有遇到一个死胡同,也没有遇到回头路,两人对雪月灵的记忆力大为钦佩。   “在路上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交头接耳,路程很长,用来记忆的时间太短,我需要安静来保持头脑思路清晰,避免遗忘!”   这是雪月灵在进入神殿前对两人的叮嘱,因此他们一路上不敢说一句话,现在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雪月灵身上,如果她忘掉一处,他们就可能死在这里,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因此两人三缄其口,一言不发,只在心中暗暗的称赞。   渐渐的,天霖发现路有点儿不对,似乎刚才他们走过这里,他仔细的打量周围,感觉和之前走过的那段路一模一样,不禁变得疑惑起来,难道说后面的路雪月灵记忆的不准,走错了?   他思虑再三,上前想要提醒一下雪月灵。刚开口叫出第一声“雪莺”,雪月灵却猛回头用手指着他,柳眉倒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天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吓住了,原本想问的话一下子被憋了回去。雪月灵这才重新回过头去,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天霖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无可奈何的跟上去。   “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满心疑虑的天霖正忐忑不安的低头跟进,雪月灵忽然停下了脚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回头对他们说。   天霖和沙林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围,他们面前是走廊的拐角,雪月灵就站在拐角处望着他们,两人探头探脑的向着拐角望过去,只见一条短走廊直通向一个宽广的大厅。显然,那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亲爱的,我知道你刚才要问什么,之所以我要那样严厉的制止你发问,是因为那里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在地图的前半段和后半段,有两块地形完全相同的区域,走到这里的人会发生错觉,以为自己走了回头路,继而怀疑自己接下来的记忆,并开始慌乱的寻找出路,反而迷失了方向。”   “如果你在那个时侯打断我,就会干扰我的记忆,很可能会导致我们前功尽弃,而事实上,我们距离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了。”   听了雪月灵解释,两人恍然大悟,既感慨又庆幸,不免将雪月灵夸赞一番。雪月灵却表现得很平静,她催促赶快上路,不要浪费时间,两人连声答应,他们感觉只要跟随雪月灵就一定能够成功,因此越发言听计从,跟着她走进大厅。   在这座灌木墙围成的大厅中间,有一座三层的高台,高台的顶端有一张独脚石桌,桌上放着九张羊皮纸,每三张捆成一卷,并排摆放着。   在它们旁边还有一张羊皮纸,雪月灵看到上面写着:“我已经知道你们三人的来意,我现在不会见你们,给你们的三个卷轴,你们可以自由分配,现在天已将晚,我给你们一夜的时间,去记忆上面的内容,明天一早,我会向你们每个人提出三个问题,能够通过的人可以带着你们想要的东西离开,无法过关的人必须接受他应得的回报。”   雪月灵将三个卷轴打开,上面用人类的文字记录着一段古老的历史,雪月灵把它们大致的看了一遍,选了一份最难记的留给自己,将剩下的两份递给两人,说:“你们选一个,今晚务必要记熟,就算不能全部背过,也要知道个大概,明天回答的时候就算不能回答的很标准,至少也不能答不上来,懂吗?”   “这算是什么破考验!”天霖不满的接过卷轴,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心烦意乱的环顾四周,叫道:“喂,那个什么破守护者,你出来!敢不敢来点儿爽快的,弄这些麻烦的东西多讨厌啊!”   “你别在这里大喊大叫,就算叫也没用的,还是省点儿力气用心读一读吧!”雪月灵轻轻的推了他一下,皱了皱眉,轻声责备。天霖没好气的叹息一声,拿着卷轴到高台的台阶上坐下来,心不在焉的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晚慢慢的过去了,神庙中的三个人却浑然不知,他们并不能感受到外面日月星辰的变换,雪月灵还在温习着昨夜记诵过内容,沙林眉头紧锁,冥思苦想着卷轴上的段落,而坐在最高处的天霖已经睡得昏天黑地,卷轴散落在他身边,甚至被踩上了一个大大的脚印他也浑然不知。   “看来,你们三人度过了一个迥然不同的夜晚哪!”   雪月灵和沙林猛然从记诵中被惊醒,起身回头望着高台顶端矗立的那个怪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植物与人的结合体,头上长着青藤一般互相纠缠的长发,皮肤粗糙的像老树皮,四肢如同树木的枝桠一般僵硬,绿色的树叶覆盖着他的身躯,背上一对枯藤纠缠而成的翅膀看上去异常沉重,根本不像能飞起来的东西。   “你就是爱诺瓦?”雪月灵倍感惊异的望着他问。怪物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僵硬的脸上苦笑了一下,慨叹一声:“没想到,还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啊!不过随便吧,无论你是这样叫我,还是像其他那些见过我的人一样,叫我树灵,都没有意义了。我来是要完成我的使命,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爱诺瓦的话,让雪月灵不由得把目光落在还在呼呼大睡的天霖身上,顿时为他担心起来,虽然整个晚上她曾数次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但一看书本就犯困的天霖没多久便有躲进了梦乡,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雪月灵实在没法相信他能够应付得了面前的考验。   “那么,从谁开始呢?”爱诺瓦扫视着面前的三个人,不等他开口,雪月灵首当其冲站了出来,说:“我先来!”她暗中的叮嘱两人,让他们趁机多温习一下,自己设法拖延一些时间给他们,爱诺瓦对她的自告奋勇表示了赞扬,也答应了她的请求。   对面爱诺瓦的三个问题,雪月灵装出万种犹豫,故作姿态不肯轻易说出答案。虽然她早已成竹在胸,但却装模作样的思考,拖拖拉拉,每次都要到爱诺瓦限定最后时刻才说出正确答案。三番两次下来,爱诺瓦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并不说破,只在心中暗暗的称赞其聪慧伶俐。   “下一个!”   沙林和天霖彼此看了看,一旁的雪月灵心知这点儿时间对天霖没有任何用处,她让沙林先去应付一下,勉强过关即可,自己可以有一点儿时间帮助天霖弥补一下。   不得已,沙林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前接受询问,相比雪月灵的从容装傻,沙林就显得疲于应付了,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补充,总算一夜的苦功没有白下,勉勉强强把问题回答了个八九不离十,爱诺瓦也没有太过苛责他,算他过关。   尽管雪月灵尽可能的帮他总结归纳寻找重点,并教他如何去记忆,但当天霖接受询问的时候,他依然是两眼一抹黑,大脑一片空白,抓耳挠腮答不上来,仅仅问了两题,他便烦躁起来,指着爱诺瓦说:“你在这里问这问那,到底有什么意义,趁早别浪费时间了,把水晶碎片交出来,不要磨蹭了!”   “哼哼,最不努力的一个,却最理直气壮,真是可笑啊!”爱诺瓦的眼角讥讽的弯出一条圆弧,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对雪月灵说:“好吧,小姑娘,你和你的那位武士同伴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拿着水晶,离开这里吧!”说完左手向着雪月灵一挥,水晶碎片飘飘然向着雪月灵飞去。   “谢谢您,不过……”雪月灵一边迎上前去接住水晶,一边回头看了看天霖,问爱诺瓦:“他呢?”   “他?”爱诺瓦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轻轻的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叹:“勤劳的人会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奖励,因为他们为之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懒惰的人必须接受他们拼命逃避的苦难,因为他们已经先行品尝了不属于他们的胜利果实,必须为自己的不劳而获偿还亏欠……”   话音未落,灌木墙中伸出一条青藤冷不防打在天霖的身上。若是以往,天霖可能根本不为所动,但此时已被剥夺了魔力的天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威,被重重击飞起来,半空中又被一根藤蔓拦腰卷住,四根锋利的木刺从灌木丛中飞出,风驰电掣扑向正在奋力挣扎的天霖,瞬间刺穿了他的四肢,天霖痛苦的哀号回荡在大殿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四体不勤的人,没有资格留在人世上,浪费属于他人的劳动果实,让勤劳的人为他辛苦耕耘!”爱诺瓦说着,向着天霖伸出了右手,他右手坚硬粗糙的食指像一支锋利的箭头,瞄准了痛苦挣扎的天霖的胸膛。   “等一等!”   雪月灵冲上高台,张开双臂挡在爱诺瓦面前,大声的劝阻他:“请不要杀他,请您给他一次机会,我保证他一定会改过的!”   爱诺瓦冷冷的摇头:“你让开,很多事情是没有机会改过的,只会留下永远的遗憾!”但他的厉声呵斥并没有让雪月灵退却,少女固执的坚持己见,据理力争。   “有些遗憾的确没法弥补,但改过自新终究是弥补错误的最好途径,任何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会犯错,有些错误不可原谅,有些错误却可以将功补过,如果一犯下错误便要万劫不复,那么很多应该因改过而被创造出来的幸福就会被抹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错误?”   “这……”爱诺瓦愣了一下,陷入了沉默。雪月灵见他有了松动,连忙趁热打铁继续劝道:“人不能纠结在过去犯的错误当中,死亡更只是逃避现实的歧途,不能真正的改变错误,只有勇敢的面对,纠正过去的错误,为新的美好而努力,才能不辜负生命的价值!”   沉吟良久,爱诺瓦长叹一声,说:“好吧,小姑娘,你说服我了。看来,你就是女神口中,那个能够解开我心结的人了!一千年了,我一直放不下,没想到你的三言两语,却让我如醍醐灌顶一般……”   他将天霖从空中放了下来,看着雪月灵和沙林上前扶起他,对他们说道:“不过,尽管如此,我依然要恪守我的原则。一千年前,因为逃避了我应负的责任,我失去了我的朋友,并为此痛苦了一千年,如今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我答应过女神,必须遵守我的诺言,你的朋友如果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就必须通过我的测试,这是我能给他的唯一的机会了!”   “可是,他现在伤得很重,根本没法接受你的考验!”雪月灵看了一眼天霖四肢鲜血淋漓的伤口和脸上痛苦的表情,耳畔不断回响着他的呻吟声,忧心忡忡的叫道。   爱诺瓦无奈的耸了耸肩,说:“没有办法,这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他无法通过我的第二次考验,他就只能接受惩罚!”   看着天霖疼得满头大汗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雪月灵知道他不可能通得过考验,她犹豫着,应该怎么做。   从内心深处,她真的很想扔下天霖,让他死在这里,这样父亲的仇便轻而易举的报了,但她又不能这样轻率的决定。在这个女神受封禁的神殿中,死亡水晶的力量遭受了封印,天霖在这种情况下死去,融合于他血肉中的水晶将难以脱离他的身体,这会让七封印计划彻底陷入绝境。   不仅如此,“森林之眼”的碎片还有三块没有拿到,如果天霖死了,谁陪她一起去闯龙潭虎穴呢?难道要让雨瑶、墨云和洛克先生他们陪自己去冒险吗?他们的力量远远比不上天霖,很可能会因此而丧命,雪月灵不想让自己最亲爱的人们承受这么大的风险,但若没有帮手,她又没有信心自己一个人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一切,以大局为重……”金色独角兽的话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我来替他接受您的考验!”雪月灵猛地起身,毅然决然的对爱诺瓦说。   “你?那怎么行?你怎么能替代他?”   “因为他是我的同伴,我们是生死相依的,他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她上前一步,激动的大声说:“爱诺瓦前辈,如果换了您和默埃尔前辈,你们一定也会这样做的,不是吗?”   雪月灵的话极大地触动了爱诺瓦,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良久,他低头叹息一声,说:“好吧,我想你是对的,我就答应你,让你来替他接受考验。”   他抬头看了一眼雪月灵,话锋一转:“不过,这样一来,我就要给你双倍的难度,如果你能够通过,你就可以带着你的同伴和水晶离开。否则,你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小姑娘,你还有做出选择的机会,拿着水晶离去,或是留下来拯救你的同伴,做出你的选择吧!”   地上倒着身受重伤的天霖,手中躺着晶莹剔透的水晶,肩头压着沉重的万千希望,雪月灵的心在矛盾犹豫中陷入了彷徨…… 第五十章 心海之谜   太阳升起,又再落下,神殿之中却没有人感受到一天的变化,沙林坐在天霖的身边,看着他昏睡的主人,愁眉不展。   他再一次将目光移向了雪月灵,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望向她,虽然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但从雪月灵自始至终未曾舒展的柳眉可以看出,进展不容乐观。   她已经对着那些卷轴整整看了一天,未曾进过一滴水,一口饭,整整两天一夜没有合过眼,看着她花容憔悴的样子,沙林真的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夫人,休息一下吧,时间应该还有,不要累坏了。”   雪月灵下意识的回头报以感激的微笑,笑容苍白而疲惫,令人心疼。   爱诺瓦给她出的这道难题,的确让她大费周折。她手中的九张卷轴,与之前的一样,也是一段古代的历史,但不同的是,它们的内容都是用一种晦涩难懂的古代文字写成的。   虽然雪月灵在象牙塔接触过这种文字,但并不精通,其中的很多含义并不能真正领会,更不要提将所有的内容领会于心了。她费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才仅仅弄懂了大概的意思,何谈记忆在心?   “谢谢您,沙林将军,但我不能松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爱诺瓦随时都可能会来。”雪月灵说完,低头继续读起来,沙林在她身边蹲下身,望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眶周围浓重的黑眼圈,忍不住将卷轴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雪月灵惊讶的回头望着沙林,听到他罕见的用异常激动的语气说:“夫人,你不能这样,你已经快两天没有休息了,这样会累垮的!停一停吧,至少给自己十分钟,让头脑放松一下!”   “将军……”雪月灵讶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感动,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最关心自己的居然是他,但当她凝视他黑色的头盔时,杀父之仇立刻又涌入了她的脑海,瞬间冲淡了她心头的感激之情,两种感情在心头交织,她不由的低下头,叹息一声。   “说句心里话,夫人您这样做不值。”沙林在她身边坐下来,瞟了一眼不远处沉睡的天霖,低声咕哝着。   “您这是什么意思?”雪月灵疑惑的回头问,沙林略加沉吟,鼓起勇气直陈心事:“我跟您说句心里话,我觉得您为了陛下这样拼上自己的性命,并不值得!”   沙林的话让雪月灵警惕起来,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莫非是和天霖商量好,来试探自己?她可不能上这样的当,决定先探探沙林的口风再说。她问:“将军,您怎么能这么说?难道说,您对陛下有了异心吗?”   “夫人,我并非心怀不轨,只是觉得您为陛下这样尽心竭力,陛下却对您并不信任,常常暗中算计,实在为您感到不值。”   沙林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之情,这听上去情真意切的话语让雪月灵无比的惊异,她故作不悦的说:“您这是什么话,请不要在这里挑拨是非!”   “夫人,我无意挑拨您与陛下的关系,但陛下的所作所为您应该很清楚,他除了暗中提防和算计您,就是骄傲自负,刚愎自用,不听规劝破坏您苦心安排的计划。就说这一次吧,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听您的劝告,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拿着水晶离开了,您又怎么会在这里苦苦煎熬呢?”   他将手中的卷轴轻轻的放在雪月灵面前,叹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儿心里话,作为下属我本不该说这些,实在是出于敬爱夫人的才智与心地,为您所受的无端坎坷而感到不值,所以不得不说。夫人如果不喜欢,就当我没有说过吧!”说完,他垂头丧气的转身走开了。   沙林的话让雪月灵陷入了猜疑,他的话听上去很真挚,感人肺腑,尤其是对于雪月灵来说,天霖为她惹出的这些麻烦,心中的苦没有人可以诉说,几句理解的话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但另一方面,她又不能确定沙林是否言不由衷,毕竟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怎么能信任他呢?这难道不会是他和天霖设下的又一个温馨的陷阱吗?   望着面前凌乱摆放的卷轴,想着脑袋里一团乱麻的事情,雪月灵感觉自己无法静下心来,她闭上眼睛,双手轻轻的托起胸前的水晶吊坠,将它送到眉心处,吊坠发出安详宁静的微光,令她如同听到摇篮曲的婴儿,渐渐安静下来。   在初入象牙塔的时候,她曾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夜晚,当困倦和疲惫侵扰她的头脑,让她的头脑变得思路不清,她总会用它来使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黎明的曙光穿过树梢,照耀神殿门前布满苔藓的大楼梯上,爱诺瓦准时出现在了神殿内的高台上,他看到雪月灵正静坐在一堆码放整齐的卷轴前,低着头,双眼紧闭,似乎在打瞌睡,爱诺瓦皱了皱眉,不悦的沉声说:“小姑娘,时间到了!”   “请您开始吧!”雪月灵“唰”的从地上跳起来,对爱诺瓦作出回应。   爱诺瓦吃惊的看着她,这个女孩儿脸色苍白,眼圈乌黑,双眼血红,原本娇艳的樱唇失去了血色,尽管如此,她的眼中却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以一种无所畏惧的气势面对着爱诺瓦。这极大地震慑了他,但这种震撼还只是个开始。   面对爱诺瓦提出的十个问题,雪月灵对答如流,如数家珍,没有一丝犹豫,每次作答时,她的脸上都会闪过成竹在胸的得意微笑,仿佛在听到问题时便已经知道自己能够答对。当十个问题问完,爱诺瓦彻底震惊了,他问少女:“小姑娘,你真是一个天才,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从昨天您离开这里开始,一直到今天您来到这里为止,始终都在研究和温习,仅此而已。”雪月灵说完,略加思索,又补充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天才,您出的题对我来说真的很难,非常难。”   “每一个肯下苦功的人,都是天才!”震惊之余,爱诺瓦仰天慨叹,他轻轻的挥了挥手,周围的灌木墙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神殿的大门远远的打开了,明媚的晨光从外面透进来,照亮了大殿的一角。   爱诺瓦指着门的方向,满怀感激与感慨的声音回荡在宽广的神殿之中,也回荡在雪月灵的耳畔:“谢谢你,小姑娘,你让我了解了什么是勤奋,你保护了你的同伴,也拯救了我,愿你保持住这一切,你的生命必将迎来辉煌!”   说完,他闭上双眼,蜷缩起身体,身上厚重的外壳开始碎裂,晶莹剔透的蝉翼轻轻摇曳在他背后,他的身体摆脱了树皮般坚硬的躯壳,缓缓的升上天空,从神殿的顶部穿透而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夫人,我们出去吧。”   雪月灵回头看了一眼沙林,他将天霖背在背上,正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她,雪月灵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转身向外走,没走几步,她双腿一软,扑倒在了地上,沙林慌忙上前搀扶住她,但因为身上还背着一个人,无法将她扶起。   就在此时,神殿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碎石不断地从穹顶上崩落下来,沙林见状,将天霖放下,试图抱起雪月灵先带她离开,但雪月灵却不同意他扔下天霖,她咬着牙试图站起来,可是严重疲惫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而在他们身后,神殿的穹顶已经开始倾斜,旦夕之间,就会倒塌下来。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个白色的影子风驰电掣的冲进了神殿,在他们身边停住脚步,俯身趴在地上,雪月灵惊喜的看着金角独角兽,在沙林的帮助下爬上了它的背,独角兽站起来,与背着天霖的沙林一起冲出了神殿,他们的身影刚刚离开大殿,背后的神殿轰然坍塌成一片废墟。   而此时,伏在独角兽背上的雪月灵,已经静静地沉入了梦乡……   当雪月灵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黄昏,金色独角兽正守在她的身旁,像父亲一样看护着她。   “我似乎睡了很久,我的同伴们怎么样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他们没事,受伤的那一位,伤口虽然还没完全愈合,但也已经恢复了神智,不过他似乎并不友好。”   独角兽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似乎无意多提,话题又转向了沙林:“另外那位,身体看上去很强壮,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昨天休息了一天便已经恢复如初了。受伤的那位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的。”   “谢谢您,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我可能就没法活着跑出来了。”听说大家都没事,雪月灵的心也放了下来,她想起金色独角兽及时伸出的援手,连声向它表示感谢。   “哪里,我只是做了些我应该做的事。真正应该被感谢的,是你,因为你的努力,爱诺瓦终于可以挣脱枷锁,脱离苦海了。”   独角兽笑眯眯的称赞着,回头从旁边衔起一枚野果,放到雪月灵的怀里,说:“吃点儿东西吧,这是我的伙伴们专门为你采的,你已经好几天水米不进了,身体会垮掉的。”   “谢谢您。”雪月灵被它一说,还真的感觉饿了,轻轻地咬了一口果子,感觉满口香甜,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独角兽笑眯眯的看着,从地上站起来悄悄地走开了。不一会儿,它叼着一件淡粉色的连身丝裙回来了,将裙子轻轻的放在雪月灵的腿上。   “您这是……”雪月灵好奇的停止了进食,望了望裙子,又望了望独角兽。   “你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破旧了,看得出来你路上经历了很多坎坷,我很希望能把你这可爱的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我就去偷了一件衣服来送给你。”   “偷的?”听到独角兽的赞美,雪月灵先是腼腆的一笑,继而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问:“从哪里偷的?”   “是从一位高贵的精灵夫人的住所偷来的,夫人她不在家,我没法征得她的同意,只好擅自做主了。不过我想如果夫人知道,这条裙子是被送给了你这样一个可爱的姑娘,她一定不会反对的。”   “高贵的精灵夫人……不会是樱夫人吧?”雪月灵用身旁的草叶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将裙子拿起来,闻到上面散发出淡淡的芳香,一旁的独角兽饶有兴趣的问:“你说的,是住在爱丽丝湖畔的那位樱夫人吗?”   “难道真的是……”   “看来,我的做法并没有错!”独角兽莞尔一笑,说:“你和夫人是认识的吧?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如果以后你见到夫人,就代我向她表示歉意,顺便把衣服物归原主吧!”   “我会的!”雪月灵又惊又喜,欣然点头。她将裙子在自己身上量了量,感觉还比较合身,不禁惊奇的自言自语:“没想到夫人那里还能找到我合身的裙子啊,夫人的身材比我高挑很多呢!这条裙子对我来说可是长裙子了,要是穿在夫人身上,只能算是个小短裙呢!”   “是啊,我在夫人的房间里找了好久,都没有合适的,最后在柜子的一角发现了它,看来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动过它了,我想这应该是夫人年轻的时候穿的吧?”   独角兽笑吟吟的点头赞同,它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一会儿天就要黑下来了,你先休息一下,等到天黑透了以后,我陪你去爱丽丝湖边梳洗一下,把衣服换上吧!噢对了,这里还有呢!”   说着,它莞尔一笑,将另外一只独角兽递到面前的一双浅褐色短靴接过来,送到雪月灵面前。   雪月灵爽快的答应了独角兽的提议,不知是不是独角兽找来的果子有特殊的功效,她的体力恢复得很快,当天边暮色深沉,她已经可以自己站起身来行动。   独角兽陪着她来到湖边,站在不远处帮她站岗放哨,雪月灵将身上的旧衣服脱下来,清凉的夜风从她光溜溜的酮体上拂过,带来一阵清爽舒适的惬意感觉。   她将扎紧辫子的丝带也解下放在草地上,飞瀑一般的长发随风飘散,小丫头羞答答的扫了一眼周围,慢慢的走进了湖里。   在清冽的湖水中尽情的享受够了沐浴的快乐,雪月灵湿淋淋的从湖中走上岸边,用旧衣服擦干了身上的水迹,将粉色的丝裙穿上。独角兽轻轻的走到了她的身边,静静的注目良久,雪月灵矜持的看了看它,羞涩的问:“好看吗?”   “好看,很美……”独角兽轻声赞叹,它走到她的身边,面对着银波荡漾的湖水,说:“你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你的母亲。那个时侯,她还没有离开森林,她会带着她的妹妹到湖中洗澡,或者在湖边吹奏她的笛子。”   它由衷的赞叹着说:“她的笛声好美,可以令整个森林都为之动容,有时候,我会在夜色初降的时候来到这里,伏在她的身边,听她吹一曲,那种感觉美的像梦境一样。你披散着头发站在湖边的样子,真的很像她,只是,你的头发比她更长,在夜晚的微风中显得更加温婉动人。”   “我也好想感受那种梦境……”雪月灵动情的说。   “今天的月色不错,你也难得在森林中逗留,不如就在湖边感受一下你母亲曾经的生活吧!”独角兽说着,在她的脚边缓缓的趴下,雪月灵欣然同意,她在独角兽身旁坐下,依偎在它的身上。   月光为水平如镜的湖面镀上了一层银光,偶尔会有清风荡起阵阵涟漪,也撩拨起人心中的丝丝柔情,身旁的青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藏身在草叶下的蟋蟀发出悦耳的低吟,呼应着林间猫头鹰若隐若现的浅唱,一首情意悠长的歌谣在雪月灵的耳畔飘然回荡:   云轻盈,   天澄净,   秋水伴月明,   湖光夜色两相映。   草色青,   雨露莹,   虫鸣唱风清,   芬芳遍地林幽静。   心聆听,   口轻吟,   夤夜浅唱情,   共眺天河慕晚星。   伴随着悠悠动听的吟唱,夜似乎也躲进了梦乡,躺在独角兽身旁的雪月灵,身上披盖着自己柔软轻盈的长发,沉沉的睡去,嘴角流露甜甜的笑意,没人知道她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也许,少女睡梦中甜蜜的微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   明媚的阳光,再次播撒在诺曼德兰每一片青翠欲滴的树叶上,雪月灵和她的同伴们已经准备出发了。   天霖的伤在雪月灵的医治下已经恢复,金色棉斗篷已经被丢掉,只穿着丝绒长袍,由于天霖的受伤,丝绒长袍上沾满了血污,雪月灵打算在进入人类的国度后,再为他换置一身新装。   在雪月灵的请求下,独角兽们帮助她在森林里采集了一些药草,金色独角兽还为她采了两朵盛开的牵牛花,用花藤将她的长发一分为二,扎成两条飘逸灵动的长马尾。   说来也怪,本已有些萎靡的牵牛花被扎在她的头上后,竟然振作精神,争相怒放起来,娇艳的玫瑰红色与她粉色的丝裙遥相呼应,令她可爱的像一个灵动的花间精灵,又像一个甜美的洋娃娃,天霖和沙林看得瞠目结舌,赞口不绝。   准备好一切后,三人在林间圣地的边缘与独角兽们告别,踏上了离开诺曼德兰的道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不用问,自然是琼云。   但雪月灵并不打算路过琼云城,那里是她姨父琼云公爵冰蓝的领地,象牙塔的魔法师们也常在附近活动,很容易碰到熟人,雪月灵不想被他们撞见遇到麻烦。   她为三人制定了计划,避开琼云城,沿着乡间小路途经几个小镇和村庄,前往琼云与伊丁边境的下一个神殿,这样可以尽可能地避开琼云和象牙塔的耳目。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的变化远没有雪月灵想象的那么顺利。还没有走出森林,他们就遇到了阻碍,在诺曼德兰森林通往琼云原野的谷口,突然冒出的一大群精灵斥候将他们团团包围,无数强弓硬弩瞄准了他们,一队精灵剑士挡在出谷的必经之路上,勒令他们放下武器。   不远处的山崖顶上,两个身材高挑的精灵男子正并肩眺望着谷口处的情景,他们的身后站立着大量的精灵卫兵,其中一个头上戴着金色的王冠,他就是精灵王诺勒宁。   而站在精灵王身边的另外一个,身穿淡蓝色的长袍,披着一头银色的长发,目光炯炯,表情凝重,他不是别人,正是雪月灵的外公——独角兽骑士史古奈勒·青龙。   “陛下,他们看来已经打算离开山谷了,相信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若要在此阻挡他们,可能需要付出很大的伤亡。”青龙凝望着山下的人群,担忧的对诺勒宁说。   精灵王气定神闲的点头回答:“这我早有预料,但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对抗就得付出牺牲。你放心吧,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伤到雪莺的。”   “这正是我担心的,也是最棘手的。”青龙并未因诺勒宁的承诺而放下心来,他双臂环抱,双眼死死的盯着谷口,叹道:“雪莺那孩子,若不动真格的,恐怕无法让她屈服。但若硬来,不下狠手又难以胜她;要下狠手,却又投鼠忌器,真令人左右为难……”   “我看这件事,还得你亲自下去一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许可以说服她。”诺勒宁的建议获得了青龙的赞同,他转身准备离开,忽听卫兵大声来报:“陛下,殿下,大长老来了!”   精灵的大长老身披银丝长袍,手拿一根亮银的长柄绿宝石权杖,缓步来到两人面前。两人惊奇的发现,大长老并不是孤身而来,他的身旁还跟随着一只金角独角兽,对于独角兽首领的到来,两人满腹狐疑,不知所为。   “放那几个孩子去吧!不要阻挡他们,现在还不到时候,即使在这里牺牲了许多英勇的战士,也不可能阻挡住命运的脚步。”大长老语重心长的说。   两人满心惊诧的面面相觑,正想问个究竟,大长老却缓步走到崖边,望着下面处于对峙状态的谷口,说:“还记得,我曾说过的那个关于妖精谷的预言吗?”   “当然,那已经应验了。”   “那么,你们还不明白吗?”大长老回头望着他们,手中的银色权杖指向崖下,“现在,那颗种子已经破土而出,含苞待放,正在为她的璀璨绽放积蓄着力量,为什么要阻挡她的道路呢?命运女神已经画下了生命的轨迹,任何人的阻挡都是徒劳的。”   “您的意思是,雪莺她……”青龙上前一步,困惑不解的望着大长老。   “青龙啊,当年你能够硬下心肠,让月儿和云儿独自去流浪,为什么今天却难以放怀,为她牵肠挂肚?那个孩子并不亚于她的母亲,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给她徒增磨难,退一步海阔天空,对你们,对她,都是如此。”   大长老饱含深意的眼眸让青龙看到了一丝成竹在胸的意味,虽然他仍然无法安心,但大长老的意思不能违逆,他作出的决定必有他的用意。   “可是,如果我们就这样放他们离去,人类王国那边要怎么答复?”相比青龙,诺勒宁更担心的是两族之间的关系。   大长老听后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说:“不必担心,就把实情告诉亨特尼斯阁下,把我的话也都告诉他,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会体会到其中的含义,知道应该怎么做。”   青龙和诺勒宁彼此相顾,心下还是犹豫不定。青龙思量再三,决定再问个明白:“大长老,能否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雪莺那孩子究竟在做什么?我相信您一定知道些内情,能够告诉我们?”   “这世上的事,知道的越多,烦恼便越多。很多事,命运早已决定,你我纵然知晓,也无可作为,又何必徒增烦恼呢?世人之所以难舍私心杂念,正因心中太清明,反而牵肠挂肚,难以释怀。我所能告诉你们的,也只有‘信任’两个字,明白吗?”   “是,大长老。”   虽然答应了大长老,但青龙心里依然不踏实,他看着精灵们让开路,放雪月灵等人离去,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头萦绕。在谷口的山崖上,他伫立了许久,精灵们已经撤回,三人的身影也已经消失无踪,但他依然站在那里,心绪难平。   “还在为那个孩子担心吗?”   从思绪中被惊醒的青龙回过头,看到金角独角兽站在自己身旁,深邃的双眼静静地打量着他,青龙心中一动,连忙问:“对雪莺,你是否知道些什么?大长老的话,是否也与你有关呢?”   “我只是向大长老讲述了那孩子所经历的,讲述了她的勤奋与担当,讲述了她的坚强与勇敢,还有她似水的柔情。”   “殿下,作为王族的一员,您不会不了解,我们独角兽一族在林间圣地担负着巨大的使命,我能够告诉您的是,那孩子所肩负的使命并不轻于我们,而她已经很好的完成了她在此地的使命,也让我们的使命宣告完成。我见证了她的才情与智慧,我相信并希望您也相信,她不会令我们失望。”   “也许你是对的,事已至此,我们所能做的,或许只有信任……”青龙凝眸远眺,慨然长叹……   ……   对于诺曼德兰森林中发生的一切,雪月灵等人一无所知,反而满腹狐疑,猜不透精灵们为何先横加阻拦,而后又毫无理由的全部撤走了。   从精灵们的话语中,雪月灵已经了解到他们是受亨特尼斯的委托前来阻拦的,可是现在他们却放走了她和她的同伴,这是什么道理?雪月灵想不通。   但既然已经顺利的进入了人类国境,三人便不需要再犹豫什么。他们不往琼云城方向走,专挑偏僻小路行进,在黄昏前到达了琼云东北方的一个小镇外。   小镇位于琼云平原,处于诺曼德兰森林与科多山脉的交汇处,连接着琼云通往伊丁的路,他们要在这里歇歇脚,重整行装再出发。   不过,长期的野外流浪,使得他们身无分文,衣衫破烂,就算进了小镇也没钱住店吃饭。三人边走边商量,天霖最初提议直接用抢的,遭到雪月灵的反对后便不说话了,在爱诺瓦那里吃的亏让他不敢再肆无忌惮,只要是雪月灵反对的事,他便不再坚持,由她来出主意,自己静观其变。   沙林也觉的天霖的设想不妥,硬抢必然会引来士兵,在小镇里掀起波澜,不利于他们隐匿踪迹。但他又没有别的办法,无奈建议雪月灵,不如悄悄地偷几件衣服和一些吃的,顺便偷一些钱供日后使用,虽然不太光彩,迫于形势也顾不了许多了。   对于他们的建议,雪月灵都不太满意。对她来说,偷点儿东西的确算不上什么难事,不必她亲自动身,白隼就足以完成这个任务。不过她也知道,白隼和她一样,肯定不愿意这么干,它一定会骄傲的昂着头,扑棱着翅膀表示反对。雪月灵觉得,一定能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时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进城去看看。”   雪月灵将两人安排在小镇外的一片小树林里,独自一人走进了小镇。天霖和沙林的容貌古怪,衣着奇异,如果不经过伪装,很容易引起士兵的注意,而她穿上樱的裙子后,温文尔雅,气质动人,发型的改变也让她不担心被人轻易地认出,因而她进入城镇时,守门的士兵仅仅是多看了她几眼,并未过多盘问。   由于天还没有黑,沿街的集市还没有散去,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雪月灵混在人群中,向人们打听悬赏告示牌在哪里,有人告诉她,就在前面不远出的酒馆门口。   很快雪月灵便找到了那间酒馆,一群人正围在门口议论纷纷,雪月灵心中暗喜,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一定有什么非同凡响的悬赏令贴出。   雪月灵挤进人群,看到告示板的中心贴着一张大大的悬赏令,悬赏令的纸张质地非常好,显然是富贵人家才会用的,再看上面的内容,原来是一张求医悬赏告示。   “真是可怜的孩子,她妈妈尸骨未寒,没想到她又……”一个善良的中年女人哀叹着,周围的男女老少也窃窃私语,有的叹息,有的议论。雪月灵从他们的话语中渐渐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告示的主人名叫罗兰德,是当地的一个富商,数月前原配妻子因病去世,他又娶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这女子容貌妖艳,妩媚动人,镇上的男人们看她一眼便浑身酥麻,而女人们则说她来历不明,对她充满敌意。   罗兰德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儿,名叫苏珊,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待人和蔼可亲,谦恭有礼,人见人爱,镇上的人都很喜欢这个和蔼可亲的小姑娘,却又为她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生母而怜悯和惋惜。   自从母亲去世,小苏珊变得郁郁寡欢,虽然她从来不跟别人说她继母的坏话,但人们都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浓烈的忧伤和惶恐。   一个月前,人们发现小苏珊很久没有出现了,一些好事者争相打听小姑娘的下落,才知道原来她生病了。罗兰德请了很多医生为她诊治,医生们却束手无策,连镇上医术最好的医生都毫无办法,这让所有人都很吃惊。   有人担心是传染病,有人说是幽灵作祟,各种各样的传言在小镇上流传,直到镇长出面禁止以讹传讹,人们才不敢再公开谈论,但仍禁不住暗自猜疑。   而今,小苏珊已经奄奄一息,命在旦夕,心急如焚的罗兰德许以重金寻求能医治他女儿的人。悬赏令的最后一行引起了雪月灵的注意,上面写着:除上述金宝外,愿将手中珍贵的蓝水晶奉赠,决不食言!   蓝水晶?雪月灵心中一动,难道又是一块被他人先行取得的水晶碎片?她装作好奇的向周围的人打听这块水晶。   有好事者告诉她,这块水晶是罗兰德数月前得到的,那时罗兰德听说在伊丁和琼云接壤处,靠近科多山脉的山区里有人发现了一个古代神殿,他猜测其中可能有宝藏,于是花钱组织了一队赏金猎人,由自己的心腹带队前去探宝。   可是,在途中队伍人死伤惨重,最后只有两三个人进入了神庙内部,得到了水晶。他们拿着水晶返回的路上,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漂亮女子,于是便将她带了回来,她就是罗兰德续娶的女子。   得到水晶的罗兰德非常高兴,重赏了回来的几个人,同时向女子询问身世。女子说自己孤身一人住在兰尔河边,无依无靠,当日上山打柴的时候被山上的怪物追杀,跌落山崖,所幸被及时发现救了性命。   罗兰德见她美艳动人,容貌娇媚,心里便有几分不舍,借故将她留下做侍女。女子留下后不到一个月,罗兰德的夫人便身染重病,很快离开了人世。   为此,人们都在怀疑,如果不是罗兰德与那个名叫丽娅的女子合谋杀妻,就是丽娅暗中害死了罗兰德夫人,但苦于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而今,厄运又降临在了可爱的小苏珊身上,与她死去的母亲一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姑娘的生命之火迅速的减弱,眼看即将不久于人世。   “如果说丽娅要杀罗兰德夫人是想抢占其位,那为什么要杀死小苏珊呢?”雪月灵心里暗自疑惑,“难道说小姑娘掌握了她杀死自己母亲的证据?要杀人灭口?她又是怎么杀人的?听上去似乎是下毒,可是如果是下毒,医生们应该能够诊断出来才对,怎么会查不出病因呢?”   她决定前往罗兰德的住所一探究竟,人们告诉她罗兰德的庄园位于小镇的东北方,附近没有其他的村落,很容易发现。雪月灵于是不跟天霖他们打招呼,自己先赶往罗兰德庄园。   听说有个气质高贵的少女答应为自己的女儿看病,罗兰德又惊又喜,却也半信半疑,他在大厅和雪月灵见了面,立刻便为她超凡脱俗的气质所倾倒,他试着打探她的身世,因为他感觉她很像是某位大人物府中的小姐,也许是偷着跑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不论她能否治好自己的女儿,自己都不能怠慢。   雪月灵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个大腹便便顶着一颗滚圆脑袋的富翁老爷,而只是将自己的昵称“雪莺”当做本名告诉了他。   她说自己的父亲是宫廷的御医,自己从小随父亲学医,因此懂些医术,这次来琼云是为了探亲,路过小镇,听说了这件事,愿意出手尽一份力。   罗兰德听了她的介绍,顿时打消了疑惑,御医的身份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户,但也是王室近臣,家中的小姐也是千金之体,更兼为王室诊病必定医术精湛,加之雪月灵言行大方,举止得体,颇有大家闺秀之风,愈发让他抛却了心头的疑惑,殷勤的让座并连忙吩咐仆人上茶点。   “不必麻烦了,救病如救火,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   雪月灵的直入正题让罗兰德大为高兴,连忙亲自带雪月灵来到二楼女儿的房间,推门而入,屋里几个正在照顾病人的侍女都回过头来,恭敬地施礼。   “雪莺小姐,这就是我的女儿,苏珊,您看……”罗兰德引着雪月灵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自己女儿惨白的脸色,满面愁容的看了看雪月灵。   雪月灵注意到,小姑娘脸色极为苍白,双唇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陷入昏睡,她从被子里拿出她的小手,感觉整个手臂冰冷异常,手指甲同样的惨白,再试她的脉搏,极其微弱。   “你们这附近,还有别人出现过这样的症状吗?”她回头问罗兰德,罗兰德愣了一下,略加思索,轻轻的摇了摇头。一旁的侍女插嘴道:“如果说还有,那就是夫人了……”   “夫人?”雪月灵心中一动,回头盯着罗兰德追问一句:“先生,您的夫人也病了吗?”罗兰德连忙向她解释:“啊,是我的前任夫人,她在数月前死去了,生前的病状似乎和苏珊差不多。”   “我听说,您又娶了一位新的妻子?”   雪月灵的问题令罗兰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讪讪的笑着说:“呃,小姐您说的没错,我的确续娶了一位妻子,也都是为了有人照顾小女,她还太年幼,不能没有母亲的照料,所以……”   “我明白先生,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您的私事,我无意过问这些,我想知道的是,您的现任夫人是否来过小姐的房间?”   “这……她是这里的女主人,每一间房间她必然都进入过。雪莺小姐这么问,难道说……”罗兰德惊疑的看着雪月灵,厚重的眼皮吃力的撑起,将眼睛睁大,雪月灵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只是担心夫人的身体,她应该没有染病吧?”   “没有。”   “原来如此……”雪月灵点了点头,信心十足的说:“先生,小姐的病我已经知道了,请您带着所有的仆人到外面等待,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罗兰德听后大喜,连忙依令而为,将所有的仆人都赶出去,自己也出去守在门口。   雪月灵将房门反锁,回顾整个房间,小姑娘的房间布置的温馨可爱,粉红色的地毯,淡黄色的窗帘,床头上放着很多漂亮的布娃娃,就像所有标准的小姑娘的卧室一样令人赏心悦目,但雪月灵却从中看出了一丝问题:女孩子的房间,为什么会找不到一面镜子?   这个古怪的情况显然让人无法理解,雪月灵虽然不是那种每天长时间对着镜子打扮自己的女孩儿,但在象牙塔的时候也离不开镜子。   她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子生活在一间手边没有镜子的房间里,会有多么不方便。对此,雪月灵心里有一个答案,她需要一点儿小小的验证。   她走到床边,将小苏珊扶起,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掀开她的睡衣,双眼在她娇嫩的小身躯上打量一番,嘴角流露出一丝了然于心的微笑,一切果然与她所设想的完全一样。   她让她平躺好,从腰间的小锦囊里取出六片碧绿的药草叶子,分别放在她的手背、眉心、左胸前,最后用一点儿唾液将剩余两片粘在她的脚心,然后用右手的金色指环轻点叶片,口中默念咒语。   绿色的光线从左胸前的叶子上扩散开来,分别连接其他五个方位的叶片,小姑娘被包裹在一片绿色的光中,许多绿叶在她的周身环绕飞舞,她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肌肤变得白里透红,手脚的指甲恢复了血色,双唇也变的娇艳而饱满。   看到这一切,雪月灵停止了施法,随着魔法光圈的消失,五片原本青翠欲滴的叶子已经变得枯黄萎靡。   “苏珊,你感觉怎么样?”雪月灵俯身望着睁开眼睛的小姑娘,温柔的问。小女孩儿盯着雪月灵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忽然惊叫着挥起拳头打向她的脸…… 第五十一章 人算天算   “乖,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松开小姑娘攥紧的小拳头,雪月灵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小姑娘惊疑不定的对她注目良久,嫩声嫩气的问:“你是妈妈说过的仙女吗?”   望着小女孩儿眼中的期待与敬畏,雪月灵灵机一动,语笑嫣然的点头哄她:“是啊,我是从大森林里来的,我听说这里有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生病了,所以我来看看你,帮你恢复健康!”小女孩儿眨巴眨巴眼睛,怯生生的问:“仙女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当然了,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姐姐都会帮你赶走的!”   也许是雪月灵笑容可掬的样子让小姑娘感到了一丝亲切,她伸出小手抓住雪月灵的手,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姐姐,你晚上能留下来陪我吗?我害怕。”   “当然。不过,勇敢的小苏珊在怕什么呢?”雪月灵感觉到她的手正死死的抓住自己,小手剧烈的颤抖着,指甲仿佛嵌入了肉里,带来一种强烈的疼痛感,她忍耐着不作声,一边亲吻着女孩儿的小手,一边用手轻轻的梳理着她的头发问。   “因为,当我睡着以后,在梦里,我总感觉有东西咬我,好疼,我想叫,可是叫不出来……”   小姑娘用惊恐的眼神望着雪月灵,眼角滚落了一滴泪水。对她的讲述雪月灵并不意外,她将女孩儿抱起来,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小女孩儿在她的怀里抽泣着,让雪月灵不由得想到了幼年时的自己。   她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是日暮黄昏,很快天就要黑透了,她必须赶快离开,去找天霖和沙林,因为镇上的店铺会在天黑以后关门,她要在那之前为他们买好伪装用的衣服。   她回头看了一眼瑟缩在她的怀中的小姑娘,给予她一个浅浅的吻,柔声细语的在她耳畔安慰道:“小苏珊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今晚不会有什么东西敢来咬你,姐姐保证!”   她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绿色的光圈之中传来一声啸叫,白隼“灵羽”像一个全副戎装的战士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在雪月灵肩膀上,小姑娘惊惶的看着白隼不怒自威的样子,禁不住往雪月灵的怀里又缩了缩。   “小苏珊不怕,它是姐姐派来保护你的小精灵,它不会伤害小苏珊的,如果今晚有谁敢来捣乱,它就会帮小苏珊教训他!”   听了雪月灵的话,小姑娘怯怯的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悄悄打量着白隼。雪月灵回头在白隼的耳边叮咛良久,“灵羽”不时点头,然后张开翅膀,飞上了一旁的角柜,傲然伫立在上面一动不动,黑暗中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尊雕像。   “小苏珊乖,姐姐现在有点儿事情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有‘灵羽’保护你,你可以放心。只是姐姐要你记住并保证遵守,除非听到姐姐在你耳边说‘小百灵,天亮了!’,否则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什么人叫你,你都不要应声,不要动,假装睡着了一样,就算是你的爸爸和继母也不要理睬他们,你能做到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雪月灵微笑着亲了她一下,将她放回床上躺好,给她盖上被子,就像之前她昏睡时一样,然后在她耳边说:“姐姐很快就回来,记住姐姐的话,如果害怕就蒙上头,别出声,也别动。”   在得到小姑娘的答应后,她抬头看了一眼“灵羽”,向它做了个手势,转身离去。   等在外面的罗兰德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她出来立刻迎上来询问情况,雪月灵告诉他小苏珊已经好转了,但还需要休养,现在不能打扰她,后面的日子好好服药,一个月左右就会康复。   罗兰德大喜过望,连声恳求雪月灵在他家里住下来,以确保他女儿的康复。雪月灵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先是推脱,后来又说自己有两个朋友正在镇上等待,她要先去跟他们说一声,罗兰德听说后殷切的邀请雪月灵和她的朋友一起住过来——此言正中下怀,雪月灵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答应了下来。   “对了,我去镇上顺便给苏珊买一些珍贵的药材,但是我身上的钱不够,所以……”她一脸心照不宣的微笑望着罗兰德,罗兰德立刻会意,无比热情的抢先说:“哎呀,小姐这样说可就让我无地自容了!我这就派几个人拿着钱陪小姐一起去,哪里有让小姐破费的道理!”   “派人就不必了,我要亲自去选,他们去了也帮不上忙,人多了反而麻烦。”   罗兰德一听,立刻让人拿来两个装满钱币的钱袋,双手送到雪月灵面前,笑道:“那就劳烦小姐了,如果东西太多需要人手,请立刻派人送个信来,我会立即派人去帮忙的!”   雪月灵微笑着答应下来,收好钱袋,罗兰德亲自将她送出庄园。临走时,雪月灵叮嘱他,在自己回来前,切记不可让任何人打扰小苏珊,罗兰德连声答应。   离开庄园后,雪月灵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召唤出黑豹“夜影”,骑着黑豹快速赶回了小镇,在镇外下了黑豹匆匆步入小镇,找到一间裁缝铺,向老板买了一套男式长袍和两套男士衣裤,一顶礼帽、一件斗篷和一个白色的装饰面具。   这其中,长袍和一套衣裤是给天霖买的,其他的都是给沙林准备的,有了它们沙林就可以遮住自己被绷带捆绑包裹的身体,不会被外人看出破绽,这是雪月灵从墨云身上得来的灵感。   带着一大包衣物,雪月灵回到了与两人分开的地方,两个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见面便追问起她的去向。雪月灵将衣服交给他们,又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天霖并不关心罗兰德一家的事情,他最关心的是那块水晶。他一边站在树后面换衣服一边还不忘追问水晶的事,雪月灵告诉他自己还没有见到水晶,她让两人换衣服后,跟自己一起去罗兰德庄园,先到那里住下,再慢慢打探水晶的情况。   “到了那里以后,你可以跟罗兰德以及他家里的仆人们聊一聊,套套他们的话,沙林将军不太方便和他们打交道,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好休息一下吧!您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最近又很疲惫,应该好好歇歇了。我去探探小姑娘和她继母的情况,看看能不能从她们那里套出点儿内情,相信很快就会搞清楚的。”   “这个倒是很简单,宝贝儿,包在我身上了!”天霖爽快的答应了,在野外漂泊了这么久,能找个有钱人家歇歇脚享受一下,对他来说求之不得,至于打探水晶的情况,那不过是顺手牵羊而已。   披着满天璀璨的繁星和夜色低垂的大幕,三人回到了罗兰德庄园。雪月灵让沙林把他的镰刀藏在附近的草垛里,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在仆人的带领下,从大门进入,穿过宽广的前花园进入住宅,在屋子一楼大厅里见到了罗兰德。身宽体胖的富商正在担心雪月灵的去向,他悄悄派出的几个仆人在半路上被雪月灵轻而易举的甩掉了,三人来时他正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上当了,是否应该上楼去看一看女儿。   一听说他们回来了,他立刻热情的迎出来,雪月灵向他介绍了自己的两个朋友,天霖化名天鸣,沙林则化名沙哈,一个自称是她的未婚夫,一个则是她未婚夫的好友。   罗兰德看天霖姿容英俊,相貌不凡,连声称赞二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再看沙林虽然衣着怪异,但魁梧健壮,颇有游侠风范,言行举止并不粗鲁,倒也没有生疑。   雪月灵让两人在客厅和罗兰德叙话,自己先来到了苏珊的房间。她轻轻的推开房门,发现屋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她关上房门施法点亮了房间里的烛台,看了一眼角柜,“灵羽”朝她看了一眼,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肩头。   “有什么异常吗?”她轻声的问。白隼摇了摇头,雪月灵走到窗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将窗帘拉上。现在才刚刚入夜,就算有什么情况应该也要等到午夜时分。   她走到床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小百灵,天亮咯!”只见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战战兢兢的眼睛,一看到她立刻坐起来扑到她怀里。   “没事,姐姐回来了,今晚上姐姐陪你睡,好不好?”雪月灵轻抚着小姑娘的背,柔声细语的笑言安慰,小苏珊欣慰的把脸埋在她的怀里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缓慢而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在试探着什么,雪月灵摸了摸苏珊的头,镇定的回头问:“是谁?”   门外静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是雪莺小姐吗?我是罗兰德夫人。”   雪月灵眼睛一亮,嘴角蜿蜒出丝丝会心的微笑。她将苏珊放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抬头看到一个高挑妖艳的女人站在门口,身上裹着一件睡袍,披散着头发,居高临下的用媚惑的眼神打量着她。   这一切并不出乎雪月灵的预料,她微笑着说:“夫人您好,我是雪莺。”   “雪莺小姐真是美丽可爱,又精通医术,真是难能可贵,不知道苏珊的病可有好转?”夫人一边问,目光越过雪月灵,在苏珊的床上扫来扫去。   “我已经找到了办法,相信很快她就会康复的。”雪月灵不动声色的微笑着说,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着:“那就好,那就好啊!若能治好这可怜的孩子,我和她父亲也就放心了,那些谣言也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谣言?什么谣言?”   “小姐您还不知道吧?自从苏珊病了以后,就有很多谣言传出,说是我先生弄回来的那块水晶有诅咒,导致了这个家里的人接二连三的生病,而且还是同样的病!哎,搞得人心惶惶啊!”   夫人一脸烦忧的叹息着,连连摇头,雪月灵听她提起水晶,顺势接口问:“对了,我倒是听人说起过一点儿,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水晶,照夫人您说的,也许真的有什么问题也不一定呢!‘外面来历不明的东西,总是会有些难以说清的奥秘。’”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对方的脸色,夫人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脸色阴沉了一下,随即又洋溢出灿烂的笑容,赞同的笑道:“说的是啊,可惜我丈夫他很爱那块水晶,谁都不让碰呢,我也没有见过是什么样子的,您想知道的话只能去问他了。”   一名女仆从走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对两人施礼道:“夫人,雪莺小姐,晚餐已经安排好了,老爷让我请二位下去用餐。”   夫人对女仆点了点头,回头对雪月灵说:“雪莺小姐,那么我先去换一下衣服,一会儿再见吧!”   雪月灵答应一声,看着她转身离去后,她悄悄的问一旁的女仆:“你们夫人好像刚刚起床的样子,她每天都这样吗?”   “是的,夫人的作息习惯很奇怪,总是白天睡觉,晚上黄昏以后才起床,据她自己说是在山区生活养成的习惯,我们也不明白,在山区生活为什么要昼伏夜起呢?”女仆一脸迷惑的回答。   “也许跟夫人的一些特殊的生活经历有关吧!”雪月灵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让女仆先去厨房端一碗肉粥和一碟儿小香肠,她喂苏珊吃完粥后,又把香肠喂给白隼吃,吃完后让白隼照旧留在房中守护着苏珊,自己下楼来到餐厅。   听说女儿已经可以进食了,罗兰德喜出望外,热情地向雪月灵等人敬酒,夫人也笑眯眯的称赞雪月灵的医术精湛,雪月灵谦和的微笑敷衍着那些肉麻的恭维,心里却冷笑连连。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罗兰德让管家为天霖和沙林分别安排了房间,雪月灵则要求陪伴在苏珊身边,罗兰德也爽快的答应了。在与主人夫妇分别后,雪月灵悄悄来到了天霖的房间,向他询问事情的进展。   “那家伙倒是很爽快,被我恭维了几句,就把弄水晶的整个过程和盘托出了,但他还没有答应让我看水晶。”天霖懒洋洋的歪在软椅上,悠然自得的说:“不过不用担心,我相信那并不是问题。”   “小心一点儿,不要露出破绽了。”雪月灵坐在他的腿上,轻声叮嘱。天霖胸有成竹的笑着搂住她,说:“交给我,包你满意!”说着凑上前想要吻她。   雪月灵用玉指按住他的嘴唇,轻轻的推开他,笑吟吟的说:“好了,别闹了,该睡了。晚上记得关好门,我也该走了。”   天霖也不强求,笑眯眯的跟她道了晚安,望着她走出房间时优雅的背影,微笑着啧啧赞叹:“这丫头越来越有风情了呢!”   临近午夜,整个庄园除了客厅还亮着灯外,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苏珊依偎在雪月灵的怀里睡得很香甜,这娇弱的小生命被病魔侵扰了太久,也许已很久没有这样甜美的熟睡了。怀抱着她的雪月灵也酣睡正香,一张柔软的床对她来说也已经久违了。   一阵风从窗外吹过,带来一阵凛冽的呼啸,杂乱的翅膀震动声穿透了窗户,房间里的两个女孩儿却完全没有反应,一阵黑色的雾气从窗户的缝隙里渗透进来,在床边聚拢成一个高挑的人形。   虽然黑暗遮掩住了她的外表,但却可以看出衣着奢华的轮廓,她蹑手蹑脚的走近床边,发红的双眼扫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两个女孩儿,奸笑的嘴角裸露出一颗闪亮锋利的虎牙,轻声呢喃着:“没想到有人能救那小丫头的命,不过不知道,谁能够救你的命呢?”说着伸手掀开雪月灵的被角,把嘴凑了上去。   就在此时,“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风驰电掣的从她面前闪过,瞬间划出一道血痕,她大惊失色,慌忙捂着脸退开,环顾四周,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让其又惊又怒,却又不敢大声叫嚷。   就在此时,右脚的脚腕忽然一阵剧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她慌忙用力的向外拔,可是却怎么也拔不出自己的脚,紧接着白光一闪,脸上又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腹背受敌之下,她顾不得许多,慌忙化作一团黑雾冲出窗外,伴随着一阵翅膀震动的声音消失了。   “姐姐,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好像有可怕的声音……”睡眼朦胧的小苏珊被惊醒了,她轻轻的摇了摇雪月灵,怯生生的问。   “别怕,没事的,是梦而已。”雪月灵亲了亲苏珊,将她拥紧,若无其事的说。角柜上,白隼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一如既往的傲然伫立;床底下,黑豹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悄悄的缩回了头。   ……   小苏珊的身体康复的很快,第二天早上,她便已经可以下床,在雪月灵的搀扶下自己走到餐厅吃早饭。罗兰德见女儿这么快便恢复了活力,高兴地合不拢嘴,不停地向雪月灵道谢,但苏珊却好像对父亲很不满似的,一直嘟着小嘴依偎在雪月灵身边,不理会自己的父亲。   雪月灵看在眼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她又何尝不明白小苏珊的心思?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却娶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这怎么能让小姑娘不介怀?   但此刻,雪月灵想到的却是自己已不在人世的父亲,不论他以前是否做过背叛她母亲的事,他终究是给了她生命的人,她还不曾给过父亲一丝一毫的回报,他便已经离她而去,现在回想那些起来,自己之前与他闹的那些别扭,实在是很幼稚。   “父亲,你等着,我很快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血债血偿的!”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愤怒的仇恨之火在心底悄悄燃烧起来。   “早安,罗兰德先生,早安,雪莺小姐!”   雪月灵回头看到沙林步入了餐厅,他身穿雪月灵为他买的衣服,与之前的形容大为不同,不仅不令人望而生畏,反而平添了几分游侠的风流倜傥,而且原本嘶哑的嗓音似乎也变得细腻了很多,听上去不那么令人敬畏和讨厌了。   “天鸣没有和你一起下来吗?”雪月灵看到他一个人进来,感到有些奇怪。沙林摇头道:“我刚才路过他的房间,敲门叫过他,但他没有回答,我以为他已经下来了,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这家伙,搞什么鬼?”雪月灵让沙林先入座,又哄着苏珊先吃早饭,自己匆匆的上楼来到天霖的房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声,雪月灵用力敲了几下,大声的呼喊,里面依然无人应答。   雪月灵隐约感觉不妙,难道说昨晚出了什么事情?她从身上摸出一片叶子,从门下方的缝隙塞进去,默念咒语,不一会儿,只听里面门闩拨动的声音,门开了,一条树藤从门缝里伸了出来。   雪月灵解除了法术,将树叶收起来,快步走进房中,来到天霖的床边,看到他正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用手试他的气息,几乎感觉不到,雪月灵心里一沉,急忙伸手翻开他睡衣的衣领,却并没有在他的颈部发现任何意想之中的痕迹。   雪月灵正望着不省人事的天霖纳闷,两只手臂忽然把她抱住,一翻身压在了床上,雪月灵吓得惊叫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天霖一脸恶作剧似的坏笑,回过神来的雪月灵没好气的狠狠打了他一拳,气恼的叫道:“你搞什么!吓死人家了,人家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是装死!”   “嘿嘿,谁叫你们一个接一个的来打扰我睡懒觉,刚才沙林敲门,我没理他,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紧跟着过来,所以准备了一个小惊喜给你!怎么样,是不是对我的料事如神非常崇拜呀?”   天霖笑嘻嘻的搂着雪月灵狠狠亲了一口,雪月灵见他没事,总算松了口气,但想到昨夜的事,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于是问:“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特别的事情?什么事情啊?”天霖的表情已经说明,他什么也没发现,雪月灵正在想怎么跟他说,只听他嬉皮笑脸的问:“难道说,你担心这屋子里有女鬼,半夜来勾引我吗?”   雪月灵佯嗔假怒的瞪了他一眼,故作不屑的说:“哼,我才不在乎呢!你愿意要哪个女鬼,就要哪个,和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又吃醋了,死鬼的醋你也吃啊!”天霖笑眯眯的把雪月灵的小手攥紧,附耳道:“你放心,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人都勾不走,何况鬼呢?”   雪月灵红着小脸儿不看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只听他忽然自言自语的咕哝一声:“不过说起来,昨晚还真是有点儿怪。”   “啊?什么怪?”   “昨天凌晨时分,我睡的朦朦胧胧的,感觉窗外好像有什么东西飞的声音,说不清是鸟还是什么,扑棱了一阵就没动静了,我还想呢,大半夜的什么东西在外面飞,不过后来安静了,我就又睡着了。”   “昨晚我走之后,有什么人来过你的房间吗?”   “午夜前夕罗兰德夫人来过一次,再没有别人了。她说是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安排的,只进来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走了,我本来还想从她那里套点儿水晶的消息,可那女人精明的很,不等我开口就走了。”天霖有些懊恼的说。   果然是这样!雪月灵暗自心惊,看来白隼和黑豹的夹击虽然将来犯之敌击退,却并没有构成重创,所以其依然有能力继续袭击下一个目标。但是既然选择了天霖,为什么却没有靠近下手呢?   是什么成为了其动手的阻碍?雪月灵的目光穿透天霖额前凌乱的刘海,停留在他眉心的死亡水晶上。   对,一定是它,死亡水晶会散发出强大的能量,迫于水晶能量的压力,虽然获得了主人的许可,拥有了进入房间的资格,却无法在水晶能量的压迫下自由的渗透进来,最终不得不放弃。   尽管如此,对方的力量仍然超乎她的想象。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这个消息倒是让雪月灵非常满意。她不必再为天霖和他身上的死亡水晶担心了,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将水晶碎片的取得和复仇的计划顺利的实施,双管齐下,一箭双雕,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即可。   愉快轻松的一天很快过去了,晚餐的时候,雪月灵见到了罗兰德夫人,夫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走路的时候脚似乎有一点儿跛,据她自己说,是昨夜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扭了脚,雪月灵装模作样的关心了一番,也没有多问。   晚饭后,雪月灵和苏珊回到房间,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星星,雪月灵趁着小姑娘高兴,装作不经意的问:“苏珊,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的新妈妈?”   一听到雪月灵的问题,苏珊立刻变得忧郁起来,蔫蔫的点了点头。雪月灵蹲下身,搂着她的肩膀,问:“姐姐听说,夫人她是你父亲派人寻找一块水晶的时候一起带回来的?”   苏珊看了看雪月灵,点头不语,雪月灵继续问:“在那之后不久,妈妈就走了,是吗?”说到这里,小姑娘的眼圈红了,泪滴在眼眶里打起滚来。   雪月灵连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一番,等到她稍稍平静了一点儿,同情的长叹一声,说:“听人们说,你父亲弄来的那块水晶,是不祥之物,是受诅咒的东西,是它给这个家带来了灾难,姐姐希望能确认这一点,但是你父亲不愿意让姐姐看它,姐姐真担心,如果你的病完全好了以后,姐姐走了,万一你再出事可怎么办。”   “姐姐,你想要那块石头?”小苏珊忽然抬起头问。   雪月灵被她问的一愣,感觉小姑娘水汪汪大眼睛正充满疑虑的盯着自己,这审视令她心生惶恐,连忙摇头掩饰:“不,姐姐不是要,是想看看,看看到底那块石头有没有问题。”   她看到小姑娘低下头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于是趁热打铁的问:“小苏珊知道它在哪吗?”   “不知道。”小姑娘用力摇了摇头,雪月灵感觉她并没有说实话,又不好太逼问她,因而随口岔开了话题。   平静的一夜过去了,这一夜一如雪月灵的预料,没有任何的异常,没有什么东西来打扰她们休息。第二天早晨,雪月灵照例和苏珊一起下楼吃饭,在餐厅她与罗兰德先生以及天霖互道了早安,却发现沙林没有出现,她问天霖,天霖说自己不知道,他没有去过沙林的房间。   一直到早餐快要结束,沙林才姗姗来迟,他的精神很不好,语气中缺乏气力,走起路来也萎靡不振,雪月灵问他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劝他去好好休息一下,沙林答应一声,随便吃了点儿什么,看上去似乎也没有胃口,便又匆匆的上楼去了。   中午和晚上,沙林的表现都和早晨一样,没有一丝好转,天霖觉得他可能是长期劳累的原因,让他喝一杯牛奶早点睡,雪月灵也随声附和,罗兰德先生让沙林先回去休息,自己派人将牛奶送到沙林的房中。   时间又过了几天,小苏珊已经完好如初了,每天开开心心的跑跳嬉戏,还跟雪月灵学习写字、唱歌和弹琴,罗兰德先生见了开心不已,长久以来紧锁的愁眉终于喜笑颜开。   他甚至向雪月灵表示,希望她在这里多逗留几个月,给小苏珊当家庭医生和家庭教师,雪月灵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正式答应,只是表示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至少也要等到她的朋友身体好起来。   说到沙林的身体,却是江河日下,不仅精神不振,连下床都懒于动弹了,身体极度的疲乏,使不上力气,堂堂八尺汉子,没人搀扶连床都下不了。   罗兰德先生见他病重,特意安排两个女仆服侍他,但被雪月灵婉言谢绝了,她自己抽空照顾沙林,但治疗却不见效。天霖见沙林身体每况愈下,水晶又没什么进展,心情也不免烦躁,每天在房间里踱步静思,思考对策。   一天下午,正在听雪月灵讲故事的苏珊,突然问她:“姐姐,你说会有镜子照不出来的人吗?”   雪月灵一愣,头脑中如同闪电划过,顿时明白苏珊为什么会遭遇厄运,她故作好奇地笑着问小姑娘:“不会吧?怎么会有这种人呢?你这个小脑袋,怎么会想出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可是我真的见到过……”小姑娘一本正经的回答,雪月灵假装吃惊的问:“真的吗?你在哪看到过?”小苏珊回头看了看门口,小心翼翼的跑过去打开门看了看外面,又将门关紧,跑回来趴在雪月灵的耳边低语一番,雪月灵连连点头,面露惊讶之色,说:“你不会看错了吧?”小姑娘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嘛,姐姐也说不明白,等到姐姐有机会去图书馆,帮你查一查吧!”雪月灵故作不知,心里早已了然,小苏珊的话印证了她最初关于房间里没有镜子的怀疑。不仅是小苏珊的房间,她曾悄悄地观察过整个宅子,没有找到一面镜子,只有女仆的屋子里有一面镜子。   她为此问过女仆,女仆说是夫人的意思,她不喜欢镜子,所以只给她们留下了这一面镜子,还不允许镜子离开她们的房间,至于为什么,她们也很奇怪。   女仆们解不开心中的疑惑,雪月灵却了然于心,这张最初由她的对手编织下的大网,此时已经悄悄地由她接手,反过来将她的对手、沙林以及罗兰德手中的水晶一起网罗其中,而不论是上述人等,还是置身其外的天霖,对此还都一无所知。   在三人入住罗兰德庄园的第六天,沙林已入膏肓,奄奄一息的他已经是滴水不进,朝不保夕,天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他,与雪月灵研究是否应该动手硬来,雪月灵劝他稍安勿躁,说自己已经找过罗兰德先生,设法劝他交出水晶,相信他很快就会答复。   果然,就在这天中午,罗兰德先生找到了雪月灵,他将她请到自己的书房,从镶嵌在墙壁里的一个暗柜中取出一个锦盒,说:“这就是我派人弄回来的水晶,是我亲手放在里面的,从来没让人看过。”   “雪莺小姐,因为你救了小女的命,现在你怀疑你的朋友、小女以及我的亡妻的病都与水晶有关,所以我决定把水晶拿出来让你看个究竟……”   罗兰德先生顿了一下,有点儿恋恋不舍的说:“说起来,我早就应该给您的,因为我的悬赏令里面说了,谁能治好苏珊,我就把水晶送给他,而您已经做到了。现在,我就把它交给您吧,不论它是否有诅咒,随您怎么处理了!”说着,将锦盒递给了雪月灵。   雪月灵接过锦盒,向罗兰德先生道声谢,将盒子放在桌上,轻轻的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罗兰德先生像看见鬼一般的惊叫起来:“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雪月灵惊疑不定的看看罗兰德先生,又看看面前的锦盒,里面空空如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罗兰德故意演戏,还是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第五十二章 意外的报答   整个下午,雪月灵都在思索这件事情。   她陪着罗兰德先生询问了所有的仆人,没有发现疑点,她也相信如果真是他们偷得,那么偷盗者应该早已远走高飞了,卖掉那块水晶的钱足可以让他的财富超过罗兰德先生,谁又会冒着被抓住的风险继续留下来做佣人呢?   至于罗兰德先生本人,雪月灵的观察是,他并不像是在假装,看着他声嘶力竭的审问每一个佣人,满头大汗心急如焚,一会儿反复的审问某一个人,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和雪月灵商量是否要向治安官报案,显得极度焦虑。   为了验证确凿,雪月灵特意把天霖叫过来,让他用读心术观察佣人们和罗兰德先生,事后天霖告诉她,他没有发现疑点,罗兰德先生焦虑忧愁和佣人们的茫然惶恐都非常正常,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   这样一来,这个家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小苏珊,还有一个是罗兰德夫人。雪月灵并不认为小苏珊会是嫌疑人,那个小姑娘大部分时间都和她呆在一起,再说她也没有偷水晶的动机,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偷一块水晶干什么呢?她根本不需要那些在成人眼中富可敌国的财富,所以对她的怀疑不能成立。   唯一的可能,就是罗兰德夫人,雪月灵的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但现在她还不想打草惊蛇,因为她对她来说还有用,只要过了今晚,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撕下她的面纱,她相信,在她的身上一定可以找到那块水晶。   暂时安抚住罗兰德先生,阻止他去报告治安官后,雪月灵去看望了一下沙林。此时的沙林已经昏迷多日了,雪月灵相信他活不过今晚,她很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样一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为父亲报仇。   当天晚上,根据雪月灵的吩咐,罗兰德先生并没有向夫人提起水晶的事,仆人们也因为受到主人的严厉警告,三缄其口,不敢谈论,因此罗兰德夫人一如往常的起床,吃晚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脚上的伤已经痊愈,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矍铄,比刚见面时还要精神焕发,雪月灵在吃晚餐的时候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虚情假意的夸赞了几句,夫人笑眯眯的向她表示感谢,但心里,她和雪月灵都在暗自冷笑。   时间到了十一点多,小苏珊已经睡熟了,雪月灵在给她的牛奶中放了一点儿催眠的药,因此小姑娘很快便沉沉的睡去了,雪月灵则坐在床边,静待着时间的流逝,盘算着死神降临在沙林头上的时间。   忽然,一声异响从屋外的阳台上传来,声音极其轻微,如果不是雪月灵头脑清醒,根本不会在意,她连忙闪身躲到屋角的阴影中,施展“变色龙潜伏术”将自己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双眼死死的盯着阳台的门,只见门被悄悄地推开一条缝,静了一会儿,有个脑袋从外面钻了进来。   “看样子,是个人类,难道说,水晶不是夫人偷得,真的有贼?”雪月灵暗自揣摩着,看到那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屋里,空着手,没有拿任何的武器,这让雪月灵有些奇怪,一般入室行窃,至少也应该拿一把匕首吧?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那贼扫了一眼周围,没有发现雪月灵,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俯身朝着床上看去,发现床上只有小姑娘一个人,似乎愣了一下,趁着他发愣的时候,雪月灵早已无声无息的冲上前,手中的镰刀钩住他的脖子,低声问:“你是谁?来干什么?”   “是雪月灵小姐吗?我是象牙塔恶魔猎人公会的成员,奉命来送一封您父亲的亲笔信!”   来人的话让雪月灵吃了一惊,她惊疑不定的望着对方,问:“你有什么凭证?”   来人不慌不忙说出了一句暗语,雪月灵听后呆了半晌,将手中的镰刀默默地放了下来——烽冥侠早就告诉过她公会的暗语和联络标记,为的是让她独自外出遇到麻烦的时候,能够设法联络在外的公会成员,以便获得帮助。   “小姐,这是会长的信。”男子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雪月灵。   “我们听说小姐已经脱离了精灵们的控制区,所以亨特尼斯阁下让我们在沿途搜索打探你们的踪迹,后来属下听说在本镇上有一位名叫雪莺的小姐治好了富商罗兰德的女儿的怪病,猜测很可能就是小姐您。我向镇民打听了雪莺小姐的相貌,确信那就是您,毕竟像您这样留有如此之长头发的女孩儿,是并不多见的。”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写下的?”望着手里的信,雪月灵感觉自己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这大概是父亲生前给她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了,不知道父亲会写下怎样的遗言,她有些害怕,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怕自己会崩溃。   “就在不久前,我刚刚从伊丁回来,在向几位阁下和会长报告了此事之后,会长特意让我带这封信来交给小姐……”   “你说什么?”雪月灵惊骇的抬头打断来人的话,仿佛触电一般全身僵硬,双眼不可思议的死死盯着来人,颤声问:“你说我父亲还活着?他不是已经被沙林杀死了吗?他从不离身的短剑就在沙林的手里,这……”   “小姐,这正是我来的目的,会长担心您看到那支短剑,会产生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他说他与你分别后,回去想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对你的看法一直都是错的,他说虽然他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希望你能够不受干扰和影响的做下去,希望你能够成功。”   手忙脚乱的拆开信,冲到阳台上借着月光阅读上面熟悉的字体,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看到父亲温柔可亲的笑容,雪月灵的心被融融的暖意包裹住了。   父亲还活着,他还健康的活着!自己不再是天地间孤独摇曳的小草了!她跪倒在地上,抱着父亲的信,泪流满面,遥望着天空明媚的月亮,感恩,祝福,祈祷,那一霎那,她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幸福。   “小姐,恕我冒昧的打扰你,关于沙林那个人,您对他到底有多少了解?会长说沙林并不是他的本名,他只是冒名顶替,看起来他对您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您对他是否能够想到什么?”   “沙林……”雪月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色,阴云正将月亮遮挡起来,她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叫声:“糟糕!”她回头拉住恶魔猎人,心急如焚的说:“我需要你的帮助,跟我来!”   黑云完全遮蔽了月色,在走廊另一头沙林的房间里,窗外响起了翅膀扇动的声音,一股黑雾从窗缝中渗透进来,在黑暗中形成一个人形,她闪光的血红眼睛扫了一眼房间内,步履轻盈的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病人,舌头轻舔了一下红唇,用手掀开被子,同时俯身向他咬下去。   只听一声闷哼,躺在床上的人一只手像铁钳一般钳住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另一只手亮出明晃晃的短剑,刺入她的左肩,同时飞身而起,将她直推到墙边,狠狠地钉在墙壁上,与此同时,房里的蜡烛同时亮起,一个身穿粉色丝裙的少女出现在桌子旁边,轻轻的说:“晚安,罗兰德夫人。”   此时的罗兰德夫人,身披一件红色的大氅,满头银发,双眼血红,皮肤惨白,手指上红艳艳的锋利长指甲触目惊心,尽管她的样子如此吓人,但在恶魔猎人的控制下却毫无抵抗之力,那支受过神圣祝福的短剑穿透了她的肩膀,剑身散发出的神圣力量束缚住了她的行动,让她无力反击,只能恨恨的盯着雪月灵。   “请让夫人说话,我知道她一定有很多话要说。”雪月灵向恶魔猎人点点头,恶魔猎人放开了捂住她嘴的那只手,目光严厉的盯着她。   “你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夫人愤恨却有气无力的问。望着她唇边露出的锋利犬牙,雪月灵微微一笑,说:“我是象牙塔的学生,我叫雪月灵。”   “你就是烽冥侠的女儿!”夫人惊愕的问,这下轮到雪月灵倍感惊奇了:“看样子,你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你破坏了我们夺取死亡水晶的计划,我们的族人根本不可能遭受精灵们的重创,被一直追杀到科多山脉的南端,几乎死伤殆尽!我也是侥幸从精灵们的剑下逃脱,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碰到你!”   夫人咬牙切齿的说着,火红的双眼仿佛要向雪月灵喷出复仇的怒火,恶魔猎人担心她反抗,连忙用空出来的手施展魔法,控制住她没有受伤的肩膀。   “原来如此,和我设想的差不多,时间也对,”雪月灵微微颔首,说:“夫人,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的,你们想要夺取水晶,本身就是个错误,我不过是制止了一场灾难而已。如果您要利用这个借口来害人,那我只能终结您的生命。”   她站起来,走到夫人面前不远处停下来,语重心长的说:“如果您愿意配合,交出被您偷走的水晶,并且离开人类的国土,再也不回来,我可以放您一条生路。”   “水晶?我根本没有什么水晶!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今天落在你的手里,不过是一次长眠而已,终有一天,我的族人会重振雄风,把你们统统杀光!”   夫人面目狰狞的大笑起来,雪月灵看着她发狂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最后问您一次,水晶在哪?”   “在地狱里,你要吗?我可以送你去……!”   望着讥讽狂笑的吸血鬼,雪月灵知道已经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从她的衣着来看,她应当是吸血鬼的贵族,她的思维和那些野心勃勃的长老们如出一辙,不会听从任何的劝诫,她向恶魔猎人挥了挥手,转过身去,瞬息之间,吸血鬼灰飞烟灭,只剩下了一件红色的大氅,上面沾染着点点飞灰。   “沙林方面,是否有需要我帮忙的?”恶魔猎人回头问雪月灵,雪月灵摇了摇头,说:“没事,他还救得过来,所幸我们来得及时,抢先了一步,稍后我会给他治疗,几天后他就会恢复。至于他的身份,我一时还没有什么线索,我会继续观察他。”   她从桌上取了一张纸,用羽毛笔写了些什么,折好后交给恶魔猎人,说:“请您把它亲手交给我的父亲,我所有的话都在里面。”恶魔猎人点点头,从阳台翻窗而出,直奔伊丁。当几天后身在伊丁的烽冥侠接到这封信时,他在上面只看到两个娟秀的字体:平安。   第二天上午,在自己的书房中得知真相的罗兰德先生,被惊得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新妻子竟然是吸血鬼。   雪月灵将那件大氅,以及夫人种种异常的行为分析给罗兰德听,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发妻是死于吸血鬼之手,自己的女儿也险些丧命于吸血鬼的尖牙下,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雪月灵要他不要把这件事外传,以免影响他的声誉,也影响苏珊的成长,对于夫人的去向,只说她连夜出走,不知去向即可。罗兰德先生连声答应,对雪月灵感激不已。   正如雪月灵所言,几天后,沙林的身体恢复了健康,大难不死的他对一切尚不知情,还以为是雪月灵从病魔手中救了自己的命,对她万分感谢,而天霖对于医术一窍不通,还以为是雪月灵找到了沙林的病根,笑称沙林福大命大。   虽然铲除了吸血鬼,也知道了父亲没有死的好消息,但雪月灵仍然不能放轻松,因为丢失的水晶还是没有找到。在雪月灵的建议下,罗兰德先生将整个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找到水晶,这让雪月灵陷入了疑惑,如果真的是夫人偷得,应该还在房子里才对。   她试着向女仆们打听夫人平时喜欢待的地方,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就在她困惑不解时,一个女仆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夫人不是逃走了吗?想必是已经带着所有贵重物品跑掉了吧?不会留在家里的。”   没错,雪月灵忽然想到,如果吸血鬼想要偷走那块水晶,她的目的一定是水晶的力量,而非其价值。得到水晶后,她一定会带着水晶逃离,不会明知道这所房子里有一个难缠的对手,还冒着被揭发出来的风险留在这里,难道仅仅为了一顿饱餐?雪月灵由此猜测,也许偷走水晶的真的不是她。   排除了吸血鬼的嫌疑,事情却又陷入了僵局,雪月灵和天霖经过商议,觉得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曾经参与夺取水晶的冒险队的幸存者,可能心生贪念,潜回行窃;要么就是偷取水晶的人还在庄园中,只是隐藏的太好,没有被注意到。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借口查问那些人的行踪,向罗兰德先生要走了他们的一些联络线索,并借机离开庄园。雪月灵还让罗兰德先生向治安官报案,自己则计划在天霖和沙林前去打探冒险队员的踪迹期间,悄悄潜回庄园,利用变身术窥探庄园内事情的进展,监视庄园内人员的动向和治安官手中的线索。   罗兰德先生一如既往的配合了他们,将自己知道的联系方式交给了他们,并答应第二天一早就去报案,雪月灵和天霖、沙林约定了分开后的联络地点,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庄园,以避开前来勘察的治安官。   当天晚上,小苏珊依依不舍的搂着雪月灵,问她可不可以留下来不要走,她说雪月灵走了自己会很孤独,而且她很讨厌爸爸,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搂着可怜巴巴的小姑娘,雪月灵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沉吟片刻,动情的给小苏珊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女孩儿,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她,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含辛茹苦的将她养到了十七岁。”   “一次很意外的,她发现父亲背着她和一个陌生女人纠缠不清,她很气愤,不愿意接受父亲爱上别的女人,她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为了把女儿找回来,父亲一路追随她的踪迹,终于找到了她,但是她不肯跟父亲回家,还凶巴巴的驱赶他,不让他跟着自己。”   “正当两人为此争执不休的时候,强盗出现了,父亲为了保护女儿,自己留下来阻挡强盗的追击,他向女儿保证,他很快会追上她。”   “可是,直到女孩儿平安的回了家,她也没有得到父亲的消息,她在家里苦苦的守候了一夜,父亲没有回来。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三天过去了,父亲一直没有消息,望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女孩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寒冷。”   “没有了父亲,这个家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大棺材,将她关在里面,没有人再对她嘘寒问暖,没有人在她不高兴的时候逗她笑,没有人在睡觉前跟她说晚安,没有人在清晨为她送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为她牵肠挂肚,奋不顾身……”   “在第四天早晨,女孩儿终于等不下去了,她奔向门口,她要去找她的父亲,她要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如果他死了,她要去为他报仇,或者和他死在一起,她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能没有他……”   “当她打开房门准备离开,一缕晨曦从外面透进来,洒在她的脸上,女孩儿睁大了哭得红肿的双眼,看着站在门口遍体鳞伤的男人,她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在做梦。这是梦吗?不是,当她听到他用一贯温柔的声音问:‘早安,宝贝!’”   “她知道,这不是梦,那短短的一句问候,为她濒死的心注入了新的生机,她扑在父亲的怀里,失声痛哭,她忽然明白,不论父亲所做的是对是错,他永远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所有的对与错,在亲情面前,都不重要……”   “后来,父亲向女儿解释了一切,他和那个女人并没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一切只是一场误会,女儿为此向父亲道歉,但父亲只是微笑着说:‘宝贝,不论你做了什么,都不必向我道歉,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同一原因,那就是爱。’”   故事讲完,雪月灵心情复杂的慨叹一声,她低头看看小苏珊,小姑娘的眼中含着泪水,冰雪聪明的她不会不懂其中的含义,尤其是当雪月灵对她说:“这个故事中的女孩儿,就是姐姐,这是姐姐亲身经历的故事。”小苏珊望着雪月灵泛红湿润的眼角,伸出小手轻轻的为她擦拭着,表情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雪月灵一行准备离开庄园,小苏珊和罗兰德先生以及家中的仆人们一起为他们送行,小姑娘一改往日对父亲的冷漠生疏,关系亲密了不少,雪月灵见了也倍感宽慰,她答应小苏珊,等到苏珊明年生日的时候,会来到这里陪她一起庆祝生日。   临分别时,苏珊小心翼翼的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包裹,悄悄地塞给雪月灵,说是她送给姐姐的礼物,要她到了小镇上再打开看。雪月灵愉快的接受了,她亲吻了小姑娘,辞别了罗兰德先生,与天霖、沙林一起离开了庄园。   三人找回了沙林的镰刀,在通往小镇的路口上准备分别,天霖和沙林会按照罗兰德先生给出的名单去找那些人,而雪月灵则潜回庄园监视里面的人。   天霖和沙林向着小镇方向离去后,雪月灵低头拿出了小苏珊送给自己的小包裹,她小心的把包裹打开,发现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她好奇的打开了盒子,心中猜测着是不是苏珊亲手为她做的小工艺品。   “天霖!亲爱的回来,沙林将军,你们快回来!”   雪月灵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还没走远的两人拽了回来,他们匆匆忙忙的回到她身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雪月灵又惊又喜的将手中的小盒递给他们,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蓝色的水晶碎片,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   拿到了第五块水晶碎片,又得知了父亲未死的消息,化解了与沙林仇恨,雪月灵长期阴霾笼罩的心照进了一缕阳光,重新明朗起来。她和天霖、沙林绕开伊丁,从伊丁与格兰丁堡的边境地区前进,前往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鲁因。   雪月灵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伊丁城中,雨瑶的心却被阴云笼罩着。自从在史塔克的房间发现了那卷画,她便常常夜不能寐,史塔克的音容笑貌不时闪现在她脑海之中,他临终前的每一句话,都像巨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头,无法挪动。   看着史塔克留下的一对可爱年幼的弟妹,听他们时不时的提起自己的哥哥,伤感总会禁不住涌上雨瑶的心头,她在寂静的夜一次次质问自己,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仅仅为他默默地爱所感动,还是真的对他动了情?   不仅仅是雨瑶饱受着情感的困扰,墨云也同样满心迷惑。雨瑶的忧伤与不安他全都看在眼里,也很想给她一些安慰和帮助,但雨瑶却拒绝向他透露任何心事,她不想让画中的秘密伤害他和她之间的信任,却无形中使他陷入了更大的猜疑。   也许,史塔克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生前沉默的爱会在死后对雨瑶的情感造成巨大的冲击。   对雨瑶来说,她和墨云的爱是建立在生死与共的互相救助之上,曾经的共患难让他们建立了深切的信任与亲密,他们更像是一对亲密战友,虽然深爱着彼此,中间却少了寻常恋人们海誓山盟的追求过程。   正因如此,雨瑶的少女之心缺乏了被人追求时甜蜜与羞涩的思恋感觉,墨云又是性格耿直坦诚,不懂得甜言蜜语哄女孩儿,也让雨瑶少有被爱人娇宠的感觉。所以当史塔克沉默的感情,随着画卷的开启以及他未完的表白渗入她的心中时,少女的芳心感受到了剧烈的激荡。   她常在深夜里独自坐在桌旁、床边,望着那些精心描绘的图画,心乱如麻的体会着他每一次情真意切的落笔;或是站在阳台上仰望着苍穹,耳畔回响着他生前点滴音容,夜空时而繁星点点,时而浓如黑墨,犹如她动荡的春心,迷乱了方向。   同样心神不宁的墨云,某日在花园中闲逛解闷。从诺曼德兰森林传来的消息使得人们对精灵们寄予的希望破灭了,而恶魔猎人们从伊丁边境传回的消息说明,天霖已经接近了第五块碎片,很可能已经得手,人们的机会不多了。   另一方面,雨瑶的异常表现让墨云坐立不安,她的闪避和隐晦让他思绪万千,却又毫无头绪,他很想和她当面谈一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谈,担心会把两人的关系搞得更糟。   一个很偶然的遭遇给他带来了一丝线索,却也让他陷入了眉宇愁云笼罩。在花园中,他遇到了在女仆陪伴下出游的塔米和薇薇,两个小家伙对他已经非常熟悉了,很亲热的和他打招呼,墨云此时本无心哄小孩子玩儿,但脑海中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他们和雨瑶朝夕相处,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还要多,而且无话不谈,他们也许会知道雨瑶的心事。   在交谈中,他从两个孩子口中无意中得知了卷轴的事情,两个小家伙觉得雨瑶之所以思虑深重是因为那卷藏宝图,但墨云却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知道雨瑶并不是一个看重财富的人,她不会为了什么宝藏去劳思费神,除非那宝藏中有什么能够反制天霖的东西,但如果那样,雨瑶为什么不将图交给亨特尼斯阁下呢?   墨云决定去探个究竟,他辞别了两个孩子,匆匆的来到雨瑶的房间,他试探性的敲了敲门,很巧,雨瑶被樱夫人叫去了,房间里空无一人。墨云推开了虚掩的房门,目光扫过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房间,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将门关上。   他在房间里小心翼翼的翻找着,并谨慎的将翻找过的地方物归原状,他知道雨瑶细腻的心思会看出翻动过的痕迹。   终于,他在雨瑶的衣柜里找到了那卷画,画卷并没有捆住,墨云压抑着激动与期待将它打开,惊诧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画中的女子,千娇百媚,笑语迷人,尤其是画卷的最后一张,回眸浅笑的近景画像下面,几行歪歪扭扭笔迹潦草的字迹仿佛一记重拳,打在墨云的胸口。   “我从来不曾想过,上天会将你这样一个天使般的女孩儿,降临在我的生活中。因此,当你面对我微笑的时候,我变得不知所措。我不敢说出我的爱意,我明白自己的卑微与低贱,更不愿这样的我令你陷入彷徨与困扰。”   “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那夜红岩城上空撒下的月光,远远的守护在你的窗外。也许有一天,你会看到这段话,也许那时我已离开,但请不要伤心,我是怀着幸福离去的,因为我短暂的生命中,曾爱过像你这样纯洁善良且美丽温柔的姑娘,也就没有遗憾了。——爱你的史塔克”   剩下的时间,墨云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动着,画卷中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终于明白了雨瑶忧郁的原因,事实却让他变得比雨瑶更加忧愁满腹,他很想冲到雨瑶面前去,问一问她,到底对史塔克怀有怎样的感情,她是否暗中对他亦已钟情?   长久以来,雨瑶对塔米和薇薇的无微不至,简直就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墨云原本觉得这是心地温良的表现,而现在他却觉得这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雨瑶对两个孩子的疼爱,很可能是爱屋及乌。   墨云想不通,自己和雨瑶之间生死相依,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究竟是什么让她会爱上史塔克?看史塔克留在画卷上的遗言,他似乎并未当面向雨瑶表白过,如此一来只能说明雨瑶本身对他也怀有好感,所以在他死的时候她会哭得那么伤心,所以她会不遗余力的照顾他的弟妹。可是,那个红头发的男人究竟哪一点比自己强,雨瑶为什么会被他所吸引?   一个是走出阴影的海盗,一个是惟利是图的盗墓贼,史塔克的身份并不比他墨云高贵多少。论武艺,史塔克决不是墨云的对手;论人际关系,墨云深得樱、亨特尼斯、洛克等人青睐和看重,史塔克则很少与他们打交道,甚至还因为霍尔比的事发生过矛盾。   如以此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史塔克利用他的弟妹,让两个小孩子在雨瑶耳边不停的吹风煽动,吹动了雨瑶的心。   不论如何,墨云对事情的原因和经过都没有深入的了解和证据,他不能凭借自己的判断来认定,但他又不敢直接找雨瑶对证,他怕自己的笨嘴拙舌会彻底让雨瑶与他决裂。   即使雨瑶真的爱过史塔克,他还是希望她能忘掉他回到自己身边,毕竟史塔克已经死了,而他才是她可以依靠并依然深爱着她的人。   当天下午,亨特尼斯将众人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鲁因的军队发现了一座神庙,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第六座神庙,亨特尼斯打算派人前往察看情况。   一直忧郁沉默的墨云闻言,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前往,亨特尼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雨瑶,两人似乎都满怀心事,亨特尼斯心下疑惑,只好将目光转向洛克。   “我陪墨云一起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洛克的回答在亨特尼斯的意料之中,但他仍不由自主的转向雨瑶,略显迟疑的问:“那……雨瑶呢?”   听到呼唤自己的名字,雨瑶抬起头正要开口,只听墨云毅然的替她回答:“她还是留下来照顾两个小孩子吧,就不要跟着去了!”   雨瑶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他冰冷的脸,想要申辩几句,却又咽了回去,默默的把头低下。亨特尼斯回头看了看樱,樱也对他们的异常表现感到怪异,她在和雨瑶见面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   “这样也好,”亨特尼斯沉吟半晌,做出了决定:“那就你们两个人去吧,这次的行动安危难料,两个孩子又离不开雨瑶,你就留下来吧。”雨瑶没有表示异议,只是满含心事的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墨云。   从中午开始,他就显得很冷淡,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本想借着这次远行的机会让自己从对史塔克的追忆中解脱出来,但他生硬的拒绝却刺痛了她的心,她有一种犯错后被惩罚抛弃的感觉。   事实上,墨云矛盾的心灵也在进行着痛苦挣扎,他不是看不出雨瑶的满腹忧愁,更不想在她心上多撒一把盐,他只是一时无法面对她和史塔克之间暧昧的情愫。   经过了半天的思考,他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在一个远离她的地方,安静的思考一下整件事,想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也做好和雨瑶面对面谈一谈的准备,他希望事情能够平稳的化解,回到他们相亲相爱的日子。   在墨云和洛克离开后的第十二天晚上,雨瑶默默的站在阳台上,望着苍茫的夜色,墨云一直没有送回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安危如何。十二天来,雨瑶每天晚上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常常半夜无故惊醒,一颗心无时无刻不在为他牵挂。   史塔克死了,就算对他有万千的追忆,都只能化作漫天烟云,随风消逝,但墨云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珍爱,生命的支柱,她不能容许他有任何的闪失,因此她自始至终都陪伴在他身边。   但这一次,他的主动拒绝让她寝食不安,暗自伤感,她祈盼着,墨云能早点儿回来,她已经做了决定,要跟他说明一切,请求他的帮助和安慰。   走廊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在夜晚宁静的氛围中显得极不和谐,雨瑶回头望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微微的皱了皱眉,并未在意。   然而,脚步声却在她的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正陷入忧思的雨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惶而懊恼的望了一眼房门,问:“是谁?”   没有人回答,雨瑶感到有些奇怪,她快步走到门口,好奇的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墨云站在她的房门口,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的回来,短暂的发愣后,心中喷涌的惊喜让她扑上去抱住他说:“你回来了,一切都还好吗?”   墨云没有回答,雨瑶似乎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什么,她讶异的放开他,迷惑不解的望着他阴云密布的脸,感到有些害怕,他的口中轻轻的低语着,似乎咬牙切齿的说着什么,雨瑶关切的凑上前,问:“亲爱的,你到底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墨云的目光落在了她茫然的脸上,雨瑶注意到,他的双眼通红,看上去非常吓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墨云忽然挥起左拳打向她,只听咔嚓一声,护体的冰盾将墨云的左手冻住,目瞪口呆的雨瑶看着丝毫没有因冰的阻挡而退缩的墨云,将结满冰凌的左手狠狠的打在身旁的门框上,碎冰如雨般散落在雨瑶的脚下,吓得她惊慌失措的向后退避。   墨云没有丝毫的迟疑,右手亮出圣剑,高举过头,向着她劈了下来,寒光凛冽的剑锋晃过她的眼睛,将吓呆了的雨瑶从迷茫中惊醒,慌忙向后退开,剑锋割裂了她的一只袖子,锲而不舍的再次发动致命的攻击。   雨瑶一边惊声呼唤劝阻着墨云,一边手忙脚乱的躲避着,墨云像发狂的熊一般不断地挥舞着他手中的长剑,椅子被劈碎,桌子被打翻,房间里一片狼藉,长剑的锋芒一次次撕裂雨瑶的衣裙,但却被她身上的金鳞弹开。   就在此时,雨瑶忽然被一条倒在地上的椅子绊倒在地,她忍着疼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冷不防白光一闪,一阵凉意从她的脸颊上一闪而过,她感觉某种液体从自己的脸上流淌了下来,她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手指的指缝中立刻填满了温热的鲜血。   她绝望而诧异的回过头,望着面前杀气腾腾的爱人,他高大的阴影笼罩在雨瑶沾满鲜血的脸上,举起手中的屠刀,瞄准她的头颅劈了下来…… 第五十三章 人心的裂痕   “我是不是来晚了……”   望着大厅里神色凝重的亨特尼斯和烽冥侠等人,风尘仆仆匆匆而入的洛克呆了一下,亨特尼斯满面愁容的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洛克忧心忡忡的在烽冥侠旁边坐下,不安的问:“墨云他回来了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墨云他像发了疯似的,想用剑杀死雨瑶,幸亏我早到一步,拦住了他。可惜,雨瑶的脸还是被剑刃划伤了。”   烽冥侠的话进一步印证了洛克的担忧,他的目光落在烽冥侠包扎过的手臂上,烽冥侠看出了他的意思,若无其事的安慰一声:“哦,这是我制服墨云的时候被划伤的,没什么大碍,但是墨云的力气真大,我感觉他好像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仇恨,拼死也要杀掉雨瑶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下,你和墨云在神殿到底遇到了什么,路上发生了些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亨特尼斯此时开口问。   “一路上都还算正常,只是墨云似乎心事很重,不怎么爱说话,我试图诱导他说出心事,他却对我三缄其口。我们到达鲁因后,由当地的魔法师公会和军队引领找到了神殿。”   “它位于鲁因城北部的山区之中,群山环抱,隐蔽在一个高耸的悬崖下,面向东北方,整个神殿其实就是一个深嵌在山体之内的洞窟,洞门口陈设简单,几乎没有人工雕凿的痕迹,如果不经意很难发现这里有一座神殿。”   “鲁因的军方在此处派驻了守军,以防外人靠近,我们在魔法师公会会员和士兵们的保护下进入了神殿,庙门只是一扇小石门,也没有上锁,士兵们很轻松的便推开了它,进入石门便是宽广的大石窟,我们一路提防着机关陷阱,却自始至终没有遭遇。”   “在大厅的中心有一个高台,看上去像是一座祭坛,四面有石板砌成的楼梯,而祭坛的顶部伫立的独脚石台上,正悬浮着一颗蓝色的水晶碎片,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我们大家都很高兴,很显然这一次我们先天霖一步得到了它,但同时我们也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这似乎太容易了,会不会周围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机关?为防万一,我们让士兵们对大厅进行全方位的仔细搜索,以确定安全性。”   “士兵们在搜索到大厅尽头的石壁时,发现了一个疑似石门的东西,但是这个石门却根本无法移动,士兵们的呼唤声把我和几位魔法师引了过去,而此时我却没有注意到墨云并没有跟上来。”   “我们在石门附近商量对策,忽然听到了墨云愤怒的狂吼声,我们回头看到他将手中一块闪着玫瑰色光芒的东西扔向空中,转身冲向洞外,而那块玫瑰红色的东西在半空中飘荡了一会儿,又落回了石台上方,光芒重新变为蓝色,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我顾不上水晶,急忙追去察看墨云,洞口的士兵说他冲上一匹马狂奔而去,我让魔法师们取走水晶,自己先去追墨云,但一直追到鲁因城中也没有追上他,他根本没有回到鲁因,我猜测他可能回伊丁了,于是一路追了过来。”   “那水晶现在在哪?”亨特尼斯不安的追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因为我离开鲁因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见到后队的魔法师们。”   亨特尼斯忧郁的点了点头,说:“相信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你们先去看看雨瑶吧,我有些事情需要好好地想一想。”烽冥侠和洛克于是起身告辞,一同前往雨瑶的房间。   雨瑶的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臂上还有好几处伤口,但最让两人心疼的是她花容憔悴的样子,她依偎在樱的怀里,似乎陷入了昏睡,却又不时惊醒,用手抵挡着什么,口中发出惊惶的呼救,而后又在樱的安抚下渐渐昏迷。   “我真不明白这两个孩子之间到底发了什么,不久之前他们还那样钟爱着彼此,不惜舍命相救……”望着怀中的惊弓之鸟一般的雨瑶,樱忍不住喟然长叹,心疼的落下泪来。   她告诉两人,雨瑶脸上的那一剑伤口很深,恐怕会留下疤痕,造成毁容的恶果,这对于雨瑶这样美丽的女孩儿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她向洛克询问起墨云的事,洛克于是又将经过说了一遍。   “按照你的说法,墨云是在碰过水晶之后变成这样的,难道说是水晶对他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是,为什么他仅仅要对自己最爱的人下手呢?”樱脑海中闪现的一点儿灵光,很快又因为难以寻找的动机而破灭了。   就在这时,门开了,亨特尼斯走了进来,他告诉大家,鲁因的魔法师公会刚刚送来了信,是坏消息,魔法师们未能取走水晶,触碰过水晶的几位魔法师都产生了和墨云相似的反应,脱离队伍返回鲁因,并且实施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攻击,造成了一些人的受伤。   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伤者都是他们所熟悉的人,平日里与他们的关系大都比较亲近。当地的魔法师公会找不出对策,只能暂时将他们控制住,希望亨特尼斯能亲临相助。   如此一来,樱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印证,亨特尼斯决定在洛克的陪伴下亲赴鲁因,探察事情的原因。   同时,他让樱设法联络聆月,询问法瑞斯方面是否有所好转,同时请聆月给出一个急救的办法,先把对雨瑶容貌的损害减到最低,同时派人带着樱的亲笔信前往诺曼德兰森林,向女祭司艾莉儿请求当年帮助紫月恢复容貌的精灵秘药。   离开伊丁日夜兼程的两人,在到达鲁因城后先前往魔法师公会,看望了发狂的魔法师们。他们被分别关在各自的房间里,手上戴着禁魔环,并且被捆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却依然不能安静,像疯狗一样发出一阵阵口齿不清的低吼。   亨特尼斯向鲁因魔法师公会会长柏林,详细询问了他们和伤者的关系,他发现了一些特别的线索,那些魔法师公会内部的伤者,有的与攻击他们的人原来就有矛盾,有的则一直相安无事,但不论关系是否融洽,伤者在会中的威望与魔法造诣都比攻击他们的人要高。   另一方面,不属于公会的部分伤者,大部分都是女性,也有少量的男性,这让亨特尼斯联想到了墨云,他详细的询问了这些人的情况,发现这些伤者不是攻击者钟情的人,就是他们的情敌。   亨特尼斯决定前往神殿勘察情况。这时,鲁因公爵突然来到了魔法师公会,亨特尼斯于是向他问起了神殿的情况,公爵一脸恭敬地回答:“我在接到您的书信后,已经派人安排下去,神殿的守卫军士已经全部撤回了鲁因城,以确保鲁因城的安全!”   “你说什么?”亨特尼斯惊诧不已的看着他,大声问:“我什么时候给你们写过这样的信?”鲁因公爵更是一脸茫然,说:“就在今天一早,一个年轻的魔法师送来的,上面签着您的大名,还有象牙塔的印信!”   “信在哪里?”亨特尼斯脸上显现出焦虑的神色,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鲁因公爵见他神色异常,心里也有些发慌,连忙让随行的秘书官将信件奉上。   亨特尼斯打开信件,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那的确是他的字,下面的签名和印信也没有任何问题,他呆了半晌,问:“送信的那个魔法师长什么样子?”   “他穿一件蓝色的长袍,没有拿法杖,头上戴着紫色的巫师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材高挑健硕,留着一头黑色的披肩长发,言谈举止很有礼貌。”   “糟了……”亨特尼斯咬牙切齿的顿足道,周围的人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听他一脸沮丧的说:“又中了那丫头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您的意思是?”   “别问了,赶快派人带我去神殿,也许我们还能赶上!”亨特尼斯大声说着,匆匆冲出房间,柏林会长亲自带领一群魔法师紧跟在后,鲁因公爵也匆匆赶回安排军队增援。   年已七旬的亨特尼斯不顾山路坎坷,迈着大步翻山越岭,风风火火的赶往神殿所在地。一行人刚刚到达神殿对面的山崖之上,大地忽然震动起来,人们听到一声震撼天地的怒吼击碎了夜空的宁静,一条银色的巨龙在漫天纷飞的乱石中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盘旋呼啸,而它冲出的位置正是山谷对面神殿的所在地。   “快看,龙背上有人!”   一个眼尖的士兵忽然指着空中大叫,借着昏黄的暮光,人们看到一个娇小瘦弱的身影像落叶一样在巨龙身边飘摇,手臂死死的拽着一根锁链,它的另一头紧紧的缠住龙的颈部,银色巨龙在空中上下翻飞,想要将那人甩掉,好多次几乎将那人撞向坚硬的山壁,但却都被灵活的躲过,只在银色的月光下映出两缕飞散在风中的长发。   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亨特尼斯不禁心头一紧,难道说,是她?   此时的亨特尼斯无法知道,在他到来之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几天前的一个下午,雪月灵和天霖、沙林一起到达了鲁因城,他们从酒馆中一些嘴快的人口中探听到了关于神殿的消息,然后根据携带的地图找到了神殿的位置。   三个人就站在亨特尼斯等人现在的位置,眺望着下方的山谷,洞口处守卫的大量士兵让他们非常惊讶。天霖打算干掉他们,但雪月灵却不希望打草惊蛇,她觉得对方人数太多,难保一网打尽,万一有漏网之鱼回去报信,会引来更多的敌军包围这里。   三人正议论纷纷,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忽然从他们后方冒了出来,和颜悦色的笑道:“哈哈哈,我以为只有我在探寻这里的秘密,没想到还有同道中人呢!”   “你是谁?”三人警惕的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他的年龄和天霖相仿,高高瘦瘦的,留着一撮小胡须,浓密的黑色短发在微风中有些蓬乱,白净的脸给人以文秀沉静的感觉,灵动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他是个非常活泼的人。   他直言不讳的告诉三人,他是反象牙塔的黑魔法师公会的成员,名叫杜尔,来到这里是为了打探象牙塔的魔法师们在这里究竟发现了什么,天霖等人照例以天鸣、雪莺和沙哈作为化名来掩盖身份。   “这里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有很多守卫,前一阵子还来了几个看上去很有身份的人物,进去察看一番。不过后来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年轻剑士从里面狂叫着跑出来,骑着马跑掉了。”   “后来,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跑去追他了,然后后面的事就更奇怪了,象牙塔的那些家伙像疯子一样也大喊大叫着跑了,当天晚上鲁因的领主在这里加派了守卫,再没有人进入查看过。”   杜尔的话让雪月灵大吃一惊,那个年轻剑士莫非就是墨云?黑色燕尾服的男子,显然就是洛克先生,看样子,他们已经抢先一步来到了这里,但显然有什么东西阻挡了他们的行动,雪月灵猜测,水晶大概还在里面,否则领主就不会加派士兵守卫这里了。   她向杜尔询问起墨云和洛克的下落,杜尔耸了耸肩,说他并不知道,在回到鲁因城的时候他并没有遇到过他们,也没有从人们口中听到关于他们的事。   不过,他倒是听说了一些怪事,那就是魔法师公会发疯的魔法师们的事情,他幸灾乐祸的嘲笑着那些发疯的魔法师们,天霖听得津津有味,面带笑意,沙林一声不吭,回头看看一旁的雪月灵,她眉头轻蹙,暗自思索着其中的问题,是什么,让这些久经历练的魔法师们突然发疯了呢?   “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谈了,既然是志向相投,我们不如先回鲁因城,到我居住的旅店住下来慢慢商议,如何?”   雪月灵不太喜欢杜尔,她担心黑魔法师公会的人搅进来,会给她的计划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天霖却一口答应下来。他私下里劝说雪月灵,可以利用这些人帮助他们夺取水晶,必要的时候拿他们做替死鬼和挡箭牌,对三人夺取水晶有利,雪月灵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也不敢无端的坚决反对,只好听之任之,随机应变。   一路上天霖都在向杜尔询问他和他手下人的情况,表示自己希望与他们进行良好的合作,杜尔听说他也是被象牙塔追杀的人,对他也是倍感亲切,谈了很多黑魔法师公会的情况,甚至答应以后向自己的会长引荐他。   天霖和杜尔在前面聊得投机,走在后面的雪月灵却心思沉重。一方面她担心着墨云的情况,另一方面这次出现的只有墨云和洛克,雨瑶的下落也让她心生牵挂。   同时,她也在担心神殿的情况,她想不通神殿里到底会有什么让人发疯,是怪兽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它不冲出神殿攻击外面的士兵呢?为什么洛克先生和其他一部分人没有发疯呢?为什么守卫在外面的士兵看上去气定神闲,并不惊慌?如果不是怪兽,那又会是什么?   在鲁因城西侧的一间旅店中,三人见到了杜尔辖下的六个黑魔法师,这些人对于天霖等人的到来抱有强烈的警惕与敌意,经过杜尔的介绍后,勉强表示了一下友好,众人分坐在房间不同角落里开始密谈。   “据我的观察,那个洞口的士兵会定时轮换,换班的时间也是固定的,并且他们已经在驻守了很久,始终没有发生过意外情况,应该也都懈怠麻痹了,如果发动突袭,一定能够得手!”杜尔信心十足的说。   “那还要借助阁下以及在座各位出手相助了,届时得到的东西,我们一分为二,如何?”天霖故作欣慰的说,他深知杜尔对他也并非没有防备,自始至终并不肯透露相关细节,但这难不倒天霖,他的计划是利用这些黑魔法师做他的开路先锋,只要进入了神殿,一切就都简单了。   “阁下真是爽快人,就这么定了!”杜尔爽朗的笑着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三位,关于神殿内的情况,希望三位能够设法打探一下,尤其是象牙塔的家伙们发疯的原因,我们也得事先有个防备不是?”   他顿了一下,一脸亲和的对三人解释着:“原本,这件事我应该让手下的兄弟们去打听,但我们与象牙塔有很深的过节,若是被他们的人认出来,事情会变的很麻烦,所以只好劳烦三位了。”   “没问题,交给我们吧!”天霖爽快的答应下来,杜尔心满意足的与天霖握了握手,起身带他们离开,亲自让老板给他们安排了房间,这才告辞离开。   “亲爱的,你去那些人的房门外去,偷听一下他们在谈些什么,小心不要被发现了。”待老板走后,天霖悄悄吩咐雪月灵,雪月灵正有此意,爽快的离开房间,若无其事的穿过走廊,与旅店的侍者擦肩而过,在黑魔法师们的房门口停了一下,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于是悄悄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杜尔,你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一个轻蔑的男声肆无忌惮的传出来,“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情报,以我们的力量完全可以动手,你却把这三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拉进来,他们很可能会搞砸我们的好事!”   “柯萨尔,你小声一点儿!”杜尔的声音中强压着愤怒,低声斥责。屋子里的气氛变得骤然寂静,好像空无一人一样。   突然,房间门的从里面猛地打开,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此人双眼阴郁的扫过走廊,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老鼠一溜烟奔向了墙角的洞里,男人回头低声说了句:“没人。”便将房门轻轻的关上了。   门闩插上的声音刚刚响起,受惊的“老鼠”忽然掉头蹦了回来,悄无声息的溜到了门口,紧贴着门,听到里面传来杜尔的声音:“这件事,我有我的计划,之所以要把他们三人拉来,其实是为了为首的男人,你们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同吗?”   “他是个很强大的人,身上拥有着与众不同的黑暗能量,我一直在观察他,他的力量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符,如果像他这样的年纪拥有如此魔力,那他简直是一个天才。”刚才出门望风的那个人的声音传来,但可以听得出,这不是那个被称为柯萨尔的人。   “没错,这就是我要把他拉来的原因,你们有没有听说,灰精灵的死亡水晶被人夺走了?”杜尔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得意,在场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人问:“你的意思是,那个天鸣就是夺走死亡水晶的人?”   “否则,我无法解释他身上拥有如此强大的魔力,我们却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不是我们公会的人,却又与象牙塔为敌,而且我从他的额前的刘海下隐约看到了类似水晶的物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就是夺取了水晶的人。”   “我还记得,与他一起私逃的还有烽冥侠的女儿,那个女孩儿是象牙塔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女学生,正是在她的帮助下,他才成功的夺取了水晶。”   “还有与他们并肩的沉默寡言的男人,听说过红岩城的攻城战吗?有一个身份神秘的黑武士为他们执掌大军,当他们从红岩城撤退后,他一直追随着他们。显然,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那三个人。”杜尔胸有成竹的向大家宣布着自己的预测。   “那又如何?我看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柯萨尔逆反的声音传来,他不服气的警告道:“自称天鸣的年轻人,如果真的就是传说中夺取了死亡水晶的人,那么他的力量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再说烽冥侠的女儿,我曾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事情,她是个出了名的鬼精灵,法术的造诣也毫不逊色,还有那个拿镰刀的家伙也不是小角色,这三人如果要与我们为敌,我们怎么能对付得了他们?杜尔,你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好!”   “哼,柯萨尔,你永远不会用脑子办事,我说过打算硬来吗?你等着瞧吧,我会慢慢的拆散他们,让他们分崩离析,等到将他们分化瓦解之后,一方面,我们可以设法夺走死亡水晶,另一方面,我们可以抓住那个丫头作为人质,逼迫象牙塔屈服于我们,到那时候,一切就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了!哈哈哈哈!”   “但愿你的梦想能够实现!”柯萨尔嘲弄的咕哝了一声,开门大步离去。而此时,雪月灵已经溜回了天霖的房间,把听到的一切告诉了天霖和沙林。   “哼哼,我就知道这些人在耍花招。”天霖毫不意外的半躺在桌旁的软椅上,两条腿交叉搭在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笑眯眯的哼哼一声,雪月灵看着他成竹在胸的样子,问:“你有什么打算?”   “来,宝贝儿,坐下。”天霖拉住雪月灵的小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下,小声的对她和一旁的沙林说:“我不管杜尔到底有什么花招,首先他肯定要跟我们合作,双方首要的目标是神殿,我们要利用他们人多势众,让他们作为替死鬼,帮助我们进入神殿。”   “等到我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大可以与他们翻脸。我想,他们恐怕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在与什么样的力量对抗,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智力与实力,那么就让他们沉浸在他们的美梦中吧!”   “这样也好,那我明天先去打探一下那些发疯的魔法师们的情况,你就不要去了,你额头上的水晶容易暴露你的身份,万一被象牙塔的人发现会引来麻烦。”   雪月灵的建议得到了天霖的赞同,一旁的沙林见状主动请缨:“夫人自己去,万一遇到麻烦可能需要帮手,我陪夫人一起去吧!”天霖听了不置可否,而是用探询的目光望着雪月灵,在得到雪月灵的赞成后,他也没有表示反对,点头答应。   雪月灵和沙林各自回房后,天霖却陷入了沉思,他回想着刚才沙林提出陪同时,雪月灵的爽快赞成,心里不由的有点儿不舒服。   自从雪月灵在沙林身上发现了烽冥侠的短剑,她对他的态度便极为冷淡,这让天霖非常满意,他正希望雪月灵将一切都归罪于沙林,既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又能避免他们相互勾结。   但一夜之间,当沙林的生命之火从即将熄灭转而重新旺盛起来,天霖发现雪月灵对沙林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细心的呵护照料,而且交谈时脸上也出现了温柔的笑容。   天霖想不通,雪月灵为什么会对自己的杀父仇人如此关照,他曾试探过雪月灵,感觉她的心情轻松而愉快,与之前的心怀悲愤判若两人,这让天霖满腹狐疑,琢磨不透。   对于烽冥侠的死,天霖也曾有过猜疑,他曾在路过伊丁郡时,趁两人不在的机会向一些城镇中的士兵打听,最近伊丁城是否有过什么大人物的葬礼,有士兵告诉他,不久前伊丁城内的确举办过一场大的葬礼,是伊丁公爵的兄长逝世了。   这个消息让天霖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烽冥侠的确死了,沙林所言并无欺瞒,但这却留下了更大的一个谜团,那就是雪月灵反常的心情。   天霖不会知道,那场所谓的葬礼,是烽冥侠和亨特尼斯精心设计的骗局,目的只是为了掩护沙林,虽然不能确信沙林是否真的可靠,但他们仍不得不寄希望于他能言而有信,在必要时给予雪月灵帮助和保护。   第二天早晨,在旅店一楼的餐厅吃过早饭,雪月灵和沙林辞别天霖,去打探消息。两人前脚离去,杜尔后脚便在天霖的桌旁坐下,一边打招呼一边满脸堆笑的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说:“怎么,你们没有同行哪!我以为你们会一起去,或者把小姐留在旅店休息,您和那位兄弟一起去呢!”   “没有,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弯子,不适合打探消息。再说,这种事情,有时候女孩子办比你我要简单很多,你说对吗?”天霖笑眯眯瞥了杜尔一眼,慢悠悠的吃着早饭,漫不经心的笑答。   “说得对,说得对!”杜尔连声附和着,心思一转,略带惆怅的叹息道:“说心里话,我真是很羡慕您!”天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停止了进食,坐直了身子好奇地问:“您这话我就不太明白了,您在羡慕什么?”   “那是因为您正在享受幸福而不自知!”杜尔意味深长的感叹一声,望了一眼天霖好奇的表情,颇有些酸溜溜的说:“您看,您有一位对您一往情深的恋人,又有一位忠诚无二的伙伴,三个人结伴同行,关系融洽,团结和睦,这难道不是一件令人艳羡的事情吗?”   “原来您说的是这个,”天霖听了哈哈大笑,连连摇头回答:“我倒觉得,像您这样有一群同甘共苦的兄弟,并肩携手,浪迹天涯,才是人生快意啊!”   “阁下说笑了,兄弟们彼此感情再好,也难在一起过一辈子,总不如您,有伊人相伴,风花雪月,数不尽的风流洒脱。”杜尔说着,黯然长叹,胸中似有千言万语,无法言说。   天霖悄悄的用读心术窥探他,感觉他的心神冷静,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感慨万千,似乎有意的引诱自己追问下去,他想看看对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于是假装关心的问:“阁下似有心事,莫非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   “不不,那倒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不堪回首啊!”杜尔怅惘的叹了口气,回头叫来侍者,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天霖心中暗自冷笑,故作关怀的陪着他把戏继续演下去。   几杯酒下肚,杜尔一副酒逢知己的样子,敞开了自己的话匣子:“按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该拿出来旧事重提。但既然说到这了,您又愿意听,我也不妨跟您唠叨两句,还请您不要见笑。”   “我曾经也是个单纯普通的年轻人,生活在鲁因南部的克里夫小镇,经营着一些店铺,生活上还算富裕。我有一个童年的好友,叫戈麦斯,是巡逻队的士兵,我们俩的关系很好,可以说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在我二十岁那年,我爱上了临街皮鞋匠的女儿,名叫莉娜,她是个文雅有礼,温和谦恭的好姑娘,有很多追求者,但她的眼光很高,从不轻易答应别人。我虽然很喜欢她,但却不敢表达。”   “后来戈麦斯得知了我的心思,给我出主意,让我去准备了三件最能打动莉娜的礼物,分别是歌唱之岛金沙滩上的金色海螺,海音斯特姆王室的金色缎带,以及琼云的五彩花冠。”   “这三种东西非常难得,金色海螺的数量很少,每年只有少量的海螺能够流出,售价极高。王室的金色缎带只在每年的建国日向王城的百姓们发放,总数只有五十条,非常难得。”   “而更加稀少的是五彩花冠,它是用妖精谷中的各种鲜花制作而成的,做成后十年内花朵不会腐坏,栩栩如生,但要潜入妖精谷获得花冠的制作材料极为困难,基本上可以说有价无市。”   “为了莉娜,我付出了艰辛的努力,把所有的家产都投入其中,甚至卖掉了我的店铺来换取资金,终于凑齐了三样礼物,并且决定在莉娜生日的那一天送给她。但到了那一天,我由于自信心的不足,心情忐忑而踌躇,戈麦斯见状自告奋勇,带着礼物先去帮我探路。”   “过了不知多久,当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戈麦斯回来了,他告诉莉娜很高兴的答应了,但她最近身体不适,希望过些日子身体康复之后再与我相见,我也没有多想,便欣喜若狂的答应了。   然而,我最终等来的却是戈麦斯与莉娜将要举行婚礼的消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跑去找戈麦斯确认,戈麦斯不仅平静的承认了,而且冷冰冰的要求我放弃,并说如果我继续纠缠下去,他会对我不客气。”   “我咽不下这口气,硬闯他们的婚礼试图向莉娜说明一切,但戈麦斯早有准备,他的士兵朋友们挡在外面,把我拖到一个小巷里,暴打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紧接着,他又利用他在卫队中的关系,将我逐出了小镇。我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怀着仇恨在旷野中流浪,几乎死去。”   “最后,我被两个路过的黑魔法师救了回来,他们从我身上感受到了仇恨的力量,他们觉得我是一块修习黑魔法的材料,于是开始培养我。”   “后来,我学成了黑魔法,将满腔的仇恨施加在我的仇人们身上,当我离开他们尸横遍地的家的时候,我的心有一种埋入坟墓的感觉。也许您会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吧,我也常常这么觉得,不论如何,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可笑而又可悲的故事。”   望着杜尔忧伤萦绕的脸,天霖一声轻叹,如果不是读心术让他品读出其中的虚情假意,以及对方预感到欺骗成功后洋洋得意的心情,他可能真的会信以为真,并为之感动。   而此时,他只是在心中暗自冷笑,轻蔑的暗自嘲笑对方低下的手段,表面上却装模作样的安慰对方,直至他“满腹惆怅”的告辞离去。   当杜尔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天霖却陷入了忧思之中,虽然杜尔的话明显是别有用心,却不知不觉戳中了天霖心底的隐忧,雪月灵和沙林的关系,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从逃出红岩城开始,他就一直在暗自揣测,这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瞒着他?如果不是为了收集水晶东山再起,他早已经按捺不住要向他们逼问出个究竟。   “现在的我,也许就如同杜尔故事中的那个他,正陷入一场骗局之中,但我绝对不会是那个傻瓜,我一定要把那两个人牢牢的控制住,让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银色的酒杯中,残酒映出天霖阴郁的表情,还有他眼角凌厉的杀机…… 第五十四章 前夜   独自坐在酒馆的角落,避开嘈杂的人群,静静地望着坐在吧台前带着面纱的少女,沙林所在的地方是鲁因城中最大的一家酒馆,各色人等都在这里聚集。   沙林对这鱼龙混杂的场所并不陌生,令他不安的是吧台前正在与人谈笑的雪月灵,他总是有种感觉,她的身影出现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是一种对圣洁的玷污。   雪月灵却没有这种感觉,她的确很少出现在酒馆中,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但她知道在这里打听消息是最容易的。   这个爱冒险的姑娘突发奇想,很想体验一下母亲曾经的生活,她知道母亲生前曾长期混迹于此类场合,见惯了各种人物,让他们领略了她的诱惑,也领教了她的可怕。   她在路上买了一条粉色的面纱,遮住自己的小脸儿,将衣扣开低,以一种清纯中不乏娇媚的姿态步入酒馆,她知道这样一定会引来苍蝇一样的家伙们,为防万一她也做了准备,让沙林坐在酒馆的一角,能够看到她的地方,保持警戒并在必要时为她解围。   她在吧台前坐下,向侍者要了一杯甜酒,一边品着,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和侍者聊着天,她知道侍者往往知道一些内情,但很遗憾,从他的口中她并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情况,她于是将目光放在了周围的人身上,揣摩着从谁那里可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哟,这是谁呀?这么可爱的小姐,以前似乎没有见过呢!”   雪月灵感觉自己的双肩被一对粗糙的大手按住,砂纸般粗硬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把她娇嫩的肌肤擦的微微疼痛,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反感,而是冷静的定了定神,学着想象中母亲的样子,很妩媚的回过头瞟了一眼背后的男子。   对方是个魁梧健壮的家伙,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子,雪月灵在他面前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对方似乎也看出了雪月灵年纪不大,于是和颜悦色的笑着说:“小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吧?陪你来的人呢?”   “我叫雪莺,没有人陪我来,我是自己来的。”雪月灵眼带笑意不慌不忙的回答,男子见她不怕人,回答问题落落大方,心中暗暗喜欢,他知道这样的女孩儿并不是完全没见过世面、矜持怕生的类型,只要甜言蜜语的哄上一阵,哄得她开心了,事情就好办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笑眯眯的拉着她的小手说:“你真是个可爱的人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库伯,在这附近只要提起我的名字,大家都佩服我。雪莺小姐,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以后尽管找我帮忙,我一定竭尽所能。”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雪月灵甜美的声音伴着她纯真的微笑流淌进库伯的心中,他忍不住把身体靠近雪月灵,手臂悄悄地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雪月灵若无其事的低着头,啜饮着杯中的甜酒,盘算着如何把话题引到她想要打听的事情上。   “嘿,库伯,最近有好一阵没看到你了,还以为你死了呢!”身宽体胖的酒馆老板忽然从背后走上来,拍了拍库伯厚实的脊背,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周围,连酒馆中杂乱的人声都无法遮盖住它。   库伯回头看了老板一眼,嘿嘿一笑,嬉皮笑脸的说:“我哪舍得死呢?我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上可就没有英雄来保护我的小宝贝儿了!”说着挑逗的看了一眼雪月灵。   雪月灵面带娇羞的与他对望了一眼,把头低了下去,只听他继续对老板说:“前段时间去了趟北部山区,弄了不少的猎物回来,怎么样,弗兰克,有没有兴趣看看货啊!”   “原来是个猎人。”雪月灵暗想,她原本还以为这人是流氓一类的,这下子倒是放了一半心。   她表面上漠不关心,其实却聚精会神的倾听他和老板的对话,只听老板略带惊讶的对猎人说:“现在这时候,也就你这个不怕死的东西还敢去北山,你没听说吗?北山里面魔鬼,被魔鬼抓住的人都会被弄成疯子,连魔法师公会的人都不例外!”   “什么魔鬼?又是哪个白痴在传谣言呢?是俄得克,还是潘德尔?”库伯不屑一顾的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舔了舔厚实的嘴唇说。   老板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说:“都不是,这一回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有其事,都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那些发疯的魔法师在城里伤了好几个人,领主都出动军队来平息事件了!”   “噢见鬼,看样子我错过好戏了!”库伯一脸失望的拍了一下桌子,还不忘回头冲雪月灵微微一笑,补充一句:“别怕宝贝儿,这只是我表达情感的方式而已,事实上我是个很温柔的人!”   在看到雪月灵笑吟吟的点头后,他笑眯眯的转过头去,问老板:“弗兰克,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虽然错过了一次好戏,但不想成为一无所知的笨蛋!来吧,说点细节给我听!”   酒馆老板于是将整个事件和盘托出,包括发疯的人的信息,伤者的资料,事情的整个经过,半真半假,亦虚亦实,从官方的消息到街谈巷议的讹传,统统告诉了库伯。   雪月灵在旁安静的倾听,从中甄别出有用的和真实的消息,并且不时的插几句嘴,提出一些质疑。很快,事情的真相在她脑海中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轮廓。   尽管如此,她还是搞不清魔法师们发疯的真实原因,有些官方内部的机密是难以传到外界的,雪月灵就更难以此来作出判断了。   但她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那就是神殿里并没有什么怪物,这是关于疯病的几个原因中比较可信的一个,它源自一个曾经在神殿外站过岗的士兵,雪月灵觉得他应当是各种传说中距离真相最近的一个人,他的话更为可信。   但仅凭现在获得的信息,雪月灵仍然难以对里面的具体情况做到心里有数,她有了一个新的计划,但当前首要的,是要先摆脱身边的人。   趁着库伯和老板交谈甚欢,雪月灵悄悄起身准备离开这里,不料库伯的手却揽着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他将她拥到自己怀里,笑眯眯地问:“怎么,宝贝,你要去哪?”   “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雪月灵面带娇憨,故作疲态,娇声娇气的说。库伯笑着低头亲昵的蹭着她的额角,用极具挑逗的语气说:“既然你累了,不如我让弗兰克安排一个房间,我送你上去好不好?”   从他堆笑的眼角所流露出的眼神中,雪月灵已经看出他心存非分之想,她想若是强行拒绝,只怕闹起来不便收场,于是决定将计就计。   老板见两人谈妥了,立刻安排了一个侍者带两人上楼,库伯粗野的把雪月灵抱起来,在周围酒鬼看客们的起哄声中向楼上走去,雪月灵依偎在他的怀里,悄悄地把头露出一半,望向不远处角落里的沙林,向他使个眼色,沙林轻轻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酒馆二楼的走廊上一片寂静,从楼梯上来,分为左右两边,两条走廊各有作用,左边的房间专供一些特别的客人密谈使用,而右边的,则是供给酒徒们寻欢作乐的。   库伯抱着雪月灵,跟着侍者走到了右手走廊尽头的房门口,将雪月灵放下来,从身上摸出几个钱作为打赏,打发侍者离去。   他搂着雪月灵进了房间,房间不大,陈设很简陋,除了一张陈旧且不柔软的木板床,就只有一张破圆桌和几条圆凳。库伯在床边坐下,牵着雪月灵的小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顾不得自己满脸的络腮胡子会刺疼她娇嫩的肌肤,迫不及待的试图亲吻她。   突然,房间的窗户被推开了,一个矫健身影从外面跳了进来,被惊动的库伯猛抬头,只见一个装扮怪异的黑袍面具人站在窗口,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用手一指地上的圆凳,手指向着库伯一甩,圆凳像长了翅膀一般飞腾起来,携风带雨向着库伯飞去,只听一声惨叫,库伯被打的满面是血,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夫人,您还好吧?”沙林走到雪月灵的身边,轻声问候。雪月灵此时正站在倒地的库伯旁边,圆凳飞来的时候,她早已化作松鼠躲开了可能遭受的攻击。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猎人,雪月灵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对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施法加以处理后,趁着他还未苏醒过来,转身和沙林一起从窗口跳下,从后街悄悄离去。   “您都打探清楚了吗?”路上,沙林向雪月灵问起了探听到的情况,雪月灵把了解到的告诉了他,并且将自己的新打算也告诉了他。   “什么?您要去魔法师公会?”听到雪月灵的计划,沙林诧异的望着她,满怀忧虑的问:“这太危险了,您一定要去吗?”   “我必须要去看看那些发疯的魔法师,我需要知道他们发疯的真实原因,有些内情,外人是永远也无法知晓的,只有真正接触到核心,才能够获得真相。”   雪月灵坚定不移的回答让沙林感到,阻拦她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他毅然的点头说:“那么,今晚我陪夫人一起去,保护您的安全。”雪月灵感激的回头看了看他,摇头道:“谢谢您,将军,不过您不能跟我一起进去,那会惊动魔法师们。”   “我会在外面等您。”   “好吧,不过现在您最好陪我去一趟衣帽店,顺便再去买一些高级纸张。”   “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沙林莫名其妙的望着雪月灵,少女轻轻掀起粉色的面纱,嘴角流淌出一缕狡黠的微笑。   “不要着急,您会明白的。”   带着买好的东西,踩着咿咿呀呀的木质楼梯,雪月灵和沙林出现在旅店三楼的楼梯口。两人路过正对着楼梯的半掩的窗户时,隐约听到外面的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雪月灵示意沙林不要出声,蹑手蹑脚的来到墙边,小心的推开窗户向外张望。   窗外是旅店的后院,青翠的草地上耸立着几棵参天大树,茂盛的枝叶紧挨着旅店的窗户,雪月灵借着枝叶的掩护向下张望,看到有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低声交谈,雪月灵认出其中一个是天霖,另外一个,似乎是杜尔手下的黑魔法师。   “我对您的力量非常钦佩,我想您在您的团队中应该属于非常强大的一员。”天霖映照在阳光下的脸上写满敬佩,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雪月灵暗自揣测,他所言并非由衷。   “您的力量也出乎我的想象,像您这样年轻,能够与我的实力相当,您绝对是一个天才!”相比天霖的虚情假意,对方脸上的惊叹倒是并不令雪月灵感到意外,“要知道,我今年已经有三十五岁了,比您整整大了十岁,但在刚才的对抗中,我却并没有能因我多出的十年修行而占得上风。”   “哪里,我应付得相当吃力呢!”天霖闻言露出谦卑的微笑,仿佛一个谦虚谨慎的学生。他低头扫了一眼周围,话锋一转,说:“柯萨尔阁下,有一句话我很想问,但不知道是否当讲……”   天霖的称呼让雪月灵一下子记起了,昨晚房间里那个语气中透着鄙夷与不满的男声,难怪她一直感觉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原来是他。   “请讲!”柯萨尔爽快的看着天霖,示意他说下去。   “以您的魔力,以及您的能力与人品,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为什么反而会在比您年轻的杜尔身边,做他的手下呢?”天霖小心翼翼的问。   他看到柯萨尔的眉宇间升起了阴云,连忙装出惴惴不安的样子,低着头偷眼看他。柯萨尔沉默了很久,连雪月灵都已经看出了他胸中的愠怒,不由得为天霖捏了把汗。   “如果阁下不想回答,就当我没有问过吧,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请原谅!”   “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到这句话,天霖暗自得意的笑了,他的以退为进产生了效果,柯萨尔将满腹的怨气发泄了出来。他告诉天霖,杜尔虽然魔力不如他,入会也没有他早,但他心思灵活,在会里人缘很好,办事总有很多鬼点子,能够讨得会长的喜欢。   就靠着这些被柯萨尔嗤之以鼻的“下三滥的小伎俩”,年轻的杜尔顶替了本该由柯萨尔担当的鲁因分会会长职务,反而成了柯萨尔的上司,这让柯萨尔心怀不满,多次找会长却无结果。两人因此而结怨。   “原来如此,没想到啊!哎,您这样真是可惜,若是由您来执掌鲁因的分会,我想象牙塔的人早就被赶出这一带了!”天霖惋惜的垂首慨叹。   他的情绪自然而然的感染了柯萨尔,他愤恨的向着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一挥手,原本翠绿的小树瞬间被黑雾笼罩,迅速枯萎下来,最后在一声巨响中爆炸成一团飞灰。   “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个家伙知道我的厉害!”   装模作样的劝了柯萨尔一番,天霖借故告辞,离开了后院。当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雪月灵和沙林已经在里面等他了。一看到他回来,雪月灵立刻迎上来,询问刚才后院的事情。   “没什么,那家伙跑来试探我的法力,我当然不会被他看出我的真实力量,仅用了一成力来陪他玩玩。顺便煽动一下他心中的火。”   天霖志得意满的搂着雪月灵,走到桌旁坐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笑着说:“那家伙真蠢,被我随便的一问就激怒了。等着瞧吧,他会帮上我们的大忙的!”他看了看两人,问:“你们的情况怎么样,打听到了些什么?”   雪月灵将打探到的一切告诉了他,并将自己今晚准备潜入魔法师公会的计划也告诉了他,天霖听后皱了皱眉,摇头表示反对:“亲爱的,你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吗?各大主城的魔法师公会里,都是象牙塔里的精英人物,以你在象牙塔的知名度,他们大多都和你见过面,对你非常熟悉,若是被他们觉察到你的存在,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可能会惹来大麻烦。”   “但是,我必须弄清那些发疯的魔法师在神殿里到底遇到了什么,否则的话,我无法保证我们的安全。”雪月灵的坚持让天霖陷入了沉思,他一边思索一边说:“也许,我们可以让那些替死鬼走在前面,替我们抵挡可能的攻击,不就行了吗?”   天霖的建议得到了沙林的赞同,却被雪月灵坚决的否定了:“我认为没有那么简单,还记得杜尔说的吗?从墨云开始,到后面魔法师公会的七八名魔法师,人数比杜尔手下的人还要多几个,他们这么多人都无一例外受到了影响,我们怎么能指望杜尔他们可以替我们抵挡过去呢?”   “更何况,杜尔是个狡猾奸诈的家伙,他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给我们做挡箭牌的!我们只有弄清了其中的秘密,才能有的放矢的让杜尔他们替我们走进圈套,而不是像瞎子一样误打误撞碰运气。”   雪月灵的话让天霖哑然无语,望着他紧锁的眉头,雪月灵娇声娇气的在他怀里撒起娇来:“亲爱的,你不用为我担心!你还记得吗?在象牙塔的时候,我经常从教授们和守卫们的眼皮底下溜出去,偷偷的藏在渡船上,到琼云城里面去玩,然后再偷偷地溜回来,除了偶尔被亨特尼斯阁下撞上,很少被其他人发现!”   “我敢说,魔法师公会的人不会想到我在这里出现,他们现在忙于应付自己发疯的同伴,根本不会防备的,你就安心的让我去吧!”   禁不住雪月灵的娇声软语,天霖终于还是露出了笑容,他亲了亲雪月灵,说:“好好好,就依你,小宝贝儿,我相信你的本事,那些笨蛋们只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哪!哈哈哈!”听着天霖爽朗笑声中的赞美,雪月灵微笑着抿起小嘴,眼眸中闪过一丝骄傲。   “既然决定了,那今晚我陪夫人一起去,以防万一。”   天霖回头看了一眼沙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心里一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早晨的事情,他沉思片刻,突然说:“沙林将军今天辛苦了,今晚还是留在旅店休息吧,我陪雪莺去就可以了。”他冷淡的口吻让沙林感到非常诧异,本想再坚持一下,看到天霖斩钉截铁的表情,不由得咽了回去。   当晚,早早吃过晚饭的天霖和雪月灵,假装外出闲逛,避开黑魔法师们的眼线,前往象牙塔驻鲁因城的魔法师公会。两人一路打听,找到了魔法师公会所在地,看到正门处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两人于是避开人流,绕到了后街上,不如雪月灵所料,这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雪月灵让天霖在这里守候,自己变作松鼠,在白隼的帮助下飞跃三米多高的围墙,进入了院子。白隼在空中飞翔一圈,看到后院没有人,于是发出两声低鸣,落在了一棵高高的树上,隐蔽在枝叶后面,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快速穿过后院的草坪,雪月灵靠近了这栋三层楼高的主建筑,她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一棵大槐树靠近房子左侧尽头的房间窗口,她攀上树梢,小心翼翼的靠近房间的窗户,从窗口向里面张望,发现里面有好几个人,看打扮都是魔法师,其中一个人走来走去,似乎非常烦恼,其他的人分散坐在屋里,一个个愁眉不展,看样子并不会很快离开这里。   此路不通,雪月灵只好另寻他路,她在纤细的树枝上攀爬,拐过屋角,发现二楼有一扇窗户半掩着,可以看到窗户里面是一条走廊,此时的走廊上空空如也,显然是进入房屋的最好途径。   但遗憾的是,这扇窗户距离最近的树枝也有四五米,雪月灵根本不可能从树上跳进去,无奈之下,她轻声的呼唤白隼,将她从那个窗口送进去。   抓着雪月灵的白隼飞到窗户旁,正准备从窗户飞进去,走廊上忽然传来了开门声,一个身穿长袍的女子从不远处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白隼翅膀扇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回头望着白隼,白隼也望着她,时间瞬间凝固了。   “不要乱来,把我扔进去,然后离开这里!”情急之下,雪月灵镇定的向正在犹豫是逃离还是进攻的白隼发出指令,白隼立刻将雪月灵从窗口扔了进去,转身“惊慌失措”的飞向的天空。   女子追到窗口,看不到白隼的影子,于是蹲下身来,将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松鼠抱起来,心疼的抚摸着,松鼠乌黑发亮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怯懦,蜷缩抽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渐渐的,在女子轻声的安慰下,它放松了下来,伏在她的手掌中,尽显依恋之态。   “诺娃,出了什么事?”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她回头望了一眼走廊的另一头,看到一个身穿银色长袍的男子正大步走过来,他身材健朗,相貌堂堂,五官齐整,表情中透着坚毅与不怒自威的神态,他在女子面前停下来,看着她怀里探头探脑的小松鼠,问:“这小家伙是从哪来的?”   “似乎是被一只鹰抓住了,恰好被我碰上,救了它。”名叫诺娃的女子,大概二十六七岁上下,眉清目秀,目光中时刻透着脉脉柔情,一头浅黄色的长卷发如同波浪般披散着,她轻抚着小松鼠的身体,力道很轻,似乎总是怕弄疼了小家伙,举手投足间倍显疼爱之情。   “噢,这小家伙可真是幸运!它受伤了吗?”男人赞赏的用手指摸了摸小松鼠的头,一股不易觉察的气味被雪月灵从他的手指上敏锐的捕捉到,她分辨出那是一种有镇静安神功效的药材,一般情况下,这种药只对精神狂躁的病人使用,很显然,他刚刚从某个发疯的魔法师那里过来。   “不,它只是受了些惊吓,我想把它放到我的房间里,让它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如果现在把它送出去,也许那只鹰还没有离开呢!”   “嗯,那就这么做吧!我要去赫尔克斯那里去看看,安顿好小家伙之后,你也来帮忙吧!”男人在得到诺娃的答应后,转身走向楼梯,上三楼去了。   诺娃带着小松鼠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它放在自己的床上,将房间的窗户都关好,让它在这里等自己回来,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家伙却忽然跳起来,揪住她的衣带不放。   “你舍不得我吗?我很快会回来的!”诺娃望着恋恋不舍的小家伙,柔声劝说着,她哪里知道,雪月灵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既然诺娃要去看望病人,那她自然要跟随她一起去,这样可以很方便的偷听他们对病情的议论,从而获得重要的信息。   “你想跟在我身边吗?可是,你可能会影响我工作的!”诺娃为难的看着小家伙,耸耸肩劝道。小松鼠趁着她伸手抚摸自己的时候,跳上她的手背,攀上她的手臂,灵巧的从她的领口钻进去,从领口处露出一个小脑袋,轻轻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表示自己会老实的呆在这里,不会乱跑。诺娃实在无法抵挡它憨态可掬的样子,只好微笑着答应了。   雪月灵跟着她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看到里面除了刚才那个男人之外,还有两个魔法师打扮的人,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雪月灵把头埋进了诺娃的衣领后面,只露出一对眼睛悄悄的观察着周围,她注意到床上躺着一个被捆住手脚的人,他的双手带着禁魔环,此时正像野兽一样双眼血红,发出阵阵愤怒的低吼。   “情况怎么样?”诺娃问三个男人。   “柏林阁下刚刚检查过,和其他人一样,”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看了一眼柏林严肃的脸,说道:“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被魔法从外部袭击或渗透控制的痕迹,检查不出黑魔法的力量,真的很奇怪,到底是什么影响了他们?”   “阁下,难道就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吗?”诺娃走到柏林身旁,迷惑而饱含期待的望着他。   鲁因魔法师公会会长柏林肃穆的脸上,一对浓眉看上去快要被拧断了,但除了无可奈何,什么都看不到,他叹了口气,说:“我想,也许这是一种我们未曾接触过的力量,以我们的能力恐怕无法解答,只能等亨特尼斯阁下到达,也许他能够解开其中的秘密。”   柏林的话让正在偷听的雪月灵吃了一惊,亨特尼斯要来鲁因?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让亨特尼斯先她一步进入神殿,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她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些关于亨特尼斯的消息,以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到来,只听诺娃满心诧异的叹息一声:“也许只能那样了,真是奇怪,他们只是触摸了一下水晶,怎么会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说,那块水晶有什么问题吗?”   “很难说,像这样的远古神殿,其中所设置的机关对我们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也许水晶被下过什么魔咒也不一定呢!”柏林赞同的叹了口气,回头吩咐年轻准备镇静药物,让病人暂时安静下来。   两人的谈话让雪月灵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事情的根源在水晶身上,可是为什么水晶会让人发疯呢?   雪月灵想不通,她和天霖已经得到了五块水晶,如果水晶会让人发疯,那么他们早已经疯了。如果是因为水晶上的魔力与魔法师们的魔力发生了某种反应,导致他们精神错乱,那为什么墨云会受到影响?他根本没有任何魔力!   不论如何,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亨特尼斯随时可能到达鲁因,雪月灵知道,他来到鲁因后必然会前往神殿察看情况,一旦他破解了神殿的秘密,拿到了水晶,再想从他手中夺回就难上加难了。雪月灵决定立刻回去,与天霖商议,在最短的时间内展开行动。   趁着诺娃帮忙调配药物俯身弯腰的机会,她从诺娃的领口里跳出来,轻盈的落在地上,溜到了房门口。   门并没有关严,雪月灵用力扒开一条缝,钻出门外。她正庆幸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出来,一个橙色的影子忽然扑了上来,伴随“喵呜”一声,锋利的爪子将她死死的按在地上。   雪月灵吃惊的看到一只胖猫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刀子一般锋利的牙齿,做好了饱餐一顿的准备…… 第五十五章 嫉恨峡谷   夜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流星,白隼风驰电掣的撞开虚掩的窗扇,锋利的爪子深深的嵌入猫头部的皮肉之中,将其掀翻在地。   负痛的猫惊声大叫,叫声惊动了屋里的魔法师们,四个人打开门冲出来,一眼看到瑟缩在墙角满头是血的猫,还有用染血的爪子抓起松鼠正准备飞走的白隼。   “放开它,你这只恶鸟!”诺娃冲上去试图夺回松鼠,然而白隼的速度比她快得多,它头也不回的冲出了窗户。   诺娃见追不上,挥手放出一个魔法飞弹,正中白隼的脊背,虽然身上有鳞片般的坚硬羽毛防护,但魔法飞弹仍击伤了白隼的背部,负痛的白隼不禁松开了爪子,小松鼠从半空中摔向了地面。   虽然有大尾巴帮助缓冲,但毕竟是从三层楼高的地方直线坠落下去,如果就这样坠落在地面上,雪月灵依然难免受伤,但此刻她已经没有办法避免坠地,只能将身体蜷缩起来,用柔软的大尾巴将自己包裹起来,以期尽可能的少受伤害。   就在她即将落地的一瞬间,已经受伤的白隼像利箭一样冲向地面,用自己受伤的脊背托住了坠落的雪月灵,自己却因为伤处再一次受到下坠力的冲击而重重的摔落在草地上。   “灵羽!”   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毫发无伤的雪月灵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掩饰自己的身份,解除了变身术,跑过去将白隼抱起来,身受重伤的白隼用它清澈的眼睛望着雪月灵,似乎在询问她是否平安无事。   “坚持住,你会没事的!”雪月灵抱起白隼,转身向着后街的院墙跑去。在她的背后,柏林会长从窗口跃出,用悬浮术稳稳的落在地上,一边追一边叫道:“嘿,你是谁?站住!”   “走开,不要妨碍我!”雪月灵回头对他嘶吼着,口念咒语,不顾一切的向着柏林一指,绿色的魔法环在她面前闪现,锋利的叶刃、尖锐的松针和呼啸生风的松球暴风骤雨般一股脑的打向柏林。   柏林毕竟是鲁因魔法师公会的会长,亨特尼斯的得意门生,雪月灵的攻击并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他轻而易举的用魔法火焰化解掉她的攻击,奋力追上去,同时指挥闻声赶来的魔法师们一同堵截她的去路。   眼看魔法师们从三面包围上来,而怀里的奄奄一息的灵羽急需救治,雪月灵愤怒的突然转身指着追击上来的魔法师们吼道:“你们不要逼我!”   伴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大地开始颤抖,院子里参天大树一棵接一棵的拔地而起,树人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冲向魔法师们,用它们沉重的拳头和巨大的脚掌向人群发起攻击,措手不及的魔法师们无暇顾及雪月灵,匆忙应战,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已。   “嘿,亲爱的,你可没有说过还有这样一场热闹的好戏!”听到动静的天霖从墙外飘然而入,落在雪月灵身边,看着正在与树人们鏖战的魔法师们,摩拳擦掌,亮出他的黑色闪电剑,准备大开杀戒。   雪月灵却拉住他,急切的说:“我这是迫不得已,我们快离开这里,‘灵羽’伤得很重,再不及时救治,它会有生命危险!”天霖回头看了一眼雪月灵怀里的白隼,再看看她心急如焚的表情,无奈的耸了耸肩。   尽管他很想抓住这个机会,收拾掉这些魔法师们,算作向象牙塔的示威,但他知道那只鸟是雪月灵的心头肉,如果因为自己的耽搁让那只鸟死掉了,雪月灵一定会恨他。他不想因为一只鸟影响自己与她的关系,因此顺从的收起武器,搂住雪月灵腰,带着她飞出院墙,赶回旅店。   在雪月灵的治疗下,白隼的伤情得到了控制,并且恢复了一些气力,雪月灵喂它吃了一点儿东西,为它在一只提篮里铺了一个柔软的小窝,让它躺在里面休息。   安顿好白隼,雪月灵与天霖、沙林开始商议对策,她告诉两人,亨特尼斯很快就会到达鲁因,而今夜的混战更会惊动魔法师公会的人,他们必须尽快开始行动,在行踪暴露之前得到水晶,然后逃离鲁因。   她向两人说明了她打探到的魔法师们发疯的原因,并说出了自己的考虑:“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很可能水晶上被施加了某种魔咒,对接触它的人产生精神方面的影响。我们有两个办法来应对。首先,让杜尔和他的手下人来分散魔咒的力量,等到魔咒减弱之后,我们再接触水晶。”   “第二,沙林将军,请你帮我去采购一些药材,我会配制一种防护药水,涂在我们三个的手上,在与水晶接触的时候,会产生对外来魔法能量的额外抵抗,虽然时间维持很短,但只要我们带着水晶离开神殿,我想魔咒就会失效。”   “是,夫人,请您写下药材单,我明天上午去采购。”   雪月灵点了点头,略加沉吟,回头叮嘱天霖:“杜尔那边,你还要想想办法,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们,要编几个假原因骗过他们。”天霖胸有成竹的按住雪月灵的双肩,笑道:“放心吧,宝贝儿,交给我好了!”   “还有一件事,明天一早请你帮我去办一下!”雪月灵找出和沙林一起去买回的纸张,在桌旁坐下来,用羽毛笔在上面快速的书写着什么,天霖和沙林好奇的站在旁边看着,只见上面写着:   “致鲁因公爵阁下:   今得盗贼公会消息,天霖正在鲁因边境秘密集结亡灵军队,企图向鲁因发动突然袭击,请将外派之部队迅速集结回城待命,鲁因乃王城之门户,伊丁之近邻,若鲁因有失,则王城与伊丁危在旦夕,切勿延迟,贻误战机!   亨特尼斯”   “明天一早,你把这封信送去鲁因公爵府,就说是亨特尼斯阁下让你送去的,让他们务必按照信中所言行事。”雪月灵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印章,在上面撒了些魔法粉末,轻轻的盖在落款处。   这印章是象牙塔联络公文的专用印章,雪月灵曾在亨特尼斯那里见过,她在集市上买了工具自己动手伪造了一个,并配制了印粉。如此一来,一封完美无瑕的伪造信便诞生了。   “你是想调开那些守卫神殿的士兵啊?何必这么麻烦呢?按照杜尔的办法,直接干掉他们不就好了吗?”天霖从雪月灵手中接过信,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说。   雪月灵微微一笑,摇头道:“不,亲爱的,我们绝对不能相信杜尔。你想一想,杜尔让我们在换岗的时候发动突袭,可是那个时候神殿门口士兵的人数是平时的两倍,少说也有五六百人,而我们三个加上杜尔的手下也不过十人,就算士兵们在你面前弱不禁风,要把他们全部杀光也不容易。”   “万一,有人逃回去报信引来更多的援军,而我们却被神殿里的谜题困住,内外交困,我们想要脱身就更难了。杜尔那家伙很可能就是希望趁火打劫,趁乱从我们手中夺走水晶,我们可能不能上他的当!”   雪月灵的话让天霖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拍手道:“对对对,果然还是宝贝儿你想的周全!”见他接受了自己的建议,雪月灵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甜美微笑,她的这条计策并不仅仅像她所说的那样,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不希望守卫神殿的士兵们无端丧命。   但如果士兵们不离开,她们就不可能进入神殿,不必说天霖,单是心狠手辣的黑魔法师们就不会手下留情,因此雪月灵必须设法调虎离山,将他们引开。   “不过,虽然鲁因公爵府没人认识我,但如果他们看到我额头上的水晶,只怕会产生怀疑!”天霖一边用手摸了摸眉心的水晶,一边不无担忧的说。   雪月灵不慌不忙,转身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顶宽沿巫师帽,莞尔一笑,上前将帽子扣在天霖的头上,宽大的帽子将天霖的整个额头都遮盖起来,帽檐甚至挡住了天霖的眼睛。   天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感觉不仅不会暴露身份,就算是认识自己的人只怕也难以辨认了,这才满意的回头露出微笑。   等待天明的这一夜,远比雪月灵想象的要平静,她预想中可能到来的搜查并没有出现。事实上,魔法师公会并没有惊动军方,他们虽然对于闯入者的到来倍感惊疑,但由于没有遭受伤亡和重大损失,也就没有深究,对他们来说,这仅仅是个小意外,相比那些精神错乱的同伴,这种小麻烦根本算不上什么。   第二天,沙林顺利的买回了雪月灵所需的药材,而天霖也顺利的将信送到,并与杜尔进行了交谈,约定当天下午展开行动。中午时分,他们听说大批的士兵从城外返回了鲁因城,并开始加强城防守备,天霖和雪月灵心中暗喜。   经过一天的准备,雪月灵如期配制成了所需的药水,三人在天霖房中悄悄地将药水涂在手上,做好行动的准备。经过雪月灵的照料,白隼也基本恢复了健康,虽然还不能完全恢复战斗力,但飞行侦察却完全可以胜任。   当天下午,一行人来到了神殿对面的悬崖上,从这里眺望崖下的洞口,果然空无一人。士兵们临走时对洞口做了些伪装,但对他们来说并不能造成任何的阻碍。天霖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寻路下山,向着下面的山谷进发。就在此时,后面却突然出来了一声呼喊。   “会长,不好了,亨特尼斯已经到鲁因,现在带人赶过来了!”   来人是杜尔留在鲁因负责监视动静的魔法师,他慌张的神情立刻在人群中扩散开来,杜尔闻言吃了一惊,沉默了一会儿,回头对天霖说:“阁下,我看我们得改变计划了!必须有人去拖住亨特尼斯他们,我看这样吧,我来拖住他们,由您带着我的兄弟们去神殿夺取水晶!”   “这样也好,那你多加小心吧!”天霖正盼着能够寻机支开他,闻言满口答应。   不料杜尔却并不急于动身,反而有提出了新的建议:“另外,我想雪莺小姐是否能跟我一起去,她的那只鸟可以很好地帮我们监视亨特尼斯等人的动向,还能够避免暴露行迹。神殿里面也是比较危险的,让雪莺小姐去以身犯险,似乎也并非良策呀!”   杜尔的如意算盘拨弄的十分精妙,所谓亨特尼斯的到来不过是他事先设计好的谎报军情,为他后面的诡计做好铺垫。一旦天霖同意并留下雪月灵,主动权便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如果天霖等人在神殿的行动失利,他可以绑架雪月灵,将她抓回去用以威胁象牙塔;如果天霖等人成功夺得水晶,他有两种选择,趁天霖不备发动突袭将其杀死,夺取死亡水晶,独霸神殿中的宝物。   即使他杀不死天霖,也可以将雪月灵作为人质,向天霖要挟,逼他交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最后得利的人都是他。   “我看可以,杜尔阁下想的很周全,就这样办吧!”虽然雪月灵并不了解杜尔的阴谋,但她明白杜尔的心中一定有诡计,并且很有可能和她有关,她要将计就计,留下来监视并挫败他的阴谋,以确保水晶能够顺利到手。   面对雪月灵坚定地赞同,天霖也没有再表示异议。在分别时,雪月灵故作不舍的搂住天霖的脖子,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口中轻声的说:“保持警惕,不要忘了我们的计划,设法引诱那些人先动手,如果他们没有受到影响,就从他们那里骗过来;如果他们不给,就抢过来。我相信你,亲爱的。”   “交给我吧,宝贝儿,你要小心提防杜尔,那家伙不怀好意!”天霖浅吻着她的耳朵,轻声呢喃着,雪月灵点了点头,背后响起了杜尔催促的声音:“好了,时间已经到了。两位不必这样儿女情长,又不是生离死别,很快就会再见的!”   留下雪月灵与杜尔在山崖之上,天霖和沙林带着两个魔法师从右侧的山路下到谷底,在寂静的山谷中穿行,山谷间的风从他们的耳边呼啸而过,天霖不由得抬头打量着两侧刀砍斧凿一般陡峭的山壁,险峻的山势让他隐隐的感到不安,不由得有些为雪月灵担心。   他带着沙林和黑魔法师们来到神殿门口,将殿门前挡住去路的碎石清理掉,从敞开的大门走进神殿,看到了大殿中心祭坛上漂浮的蓝水晶。天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想要伸手去拿,一旁的沙林轻轻的碰了碰他,小声提醒:“陛下,我们还是先检查一下周围吧!”   “也好。”猛然醒悟的天霖收回了自己的手,装模作样的和沙林一起在大殿里检查起来,黑魔法师们也开始检查周围的情况,只有柯萨尔站在祭台上,凝望着面前的水晶出神。   “阁下很想得到它吗?”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天霖悄悄的从背后靠近他,微笑着轻声问。柯萨尔犹豫了一下,低下了头。   天霖笑眯眯的停在他身旁,说:“只可惜,即使阁下把它拿回去,最终的功劳也只能是杜尔的。除非……”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周围,附耳道:“除非阁下不把它交给杜尔,而是自己保管,亲自交给总会的会长大人。”   “这……”柯萨尔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犹豫不决的望着天霖,天霖明白他的意思,他微笑着说:“您放心,如果这样能够帮您战胜杜尔,我是不会吝惜这块水晶的,我相信,等到您把杜尔踩在脚下的时候,您是不会亏待我的。”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您真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柯萨尔感激的说,天霖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什么都没看到,祝你好运,老兄!”说完,他转身走开了。   当柯萨尔的手接触到水晶光滑的表面,玫瑰红色的光淹没了大厅,柯萨尔的双眼血红,像疯子一样的怒吼着冲出大厅,在场的黑魔法师们不禁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们从柯萨尔的突然发疯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天霖用他的眼神向沙林下达了死亡的命令。   瞬息之间,几名黑魔法师血溅当场,但他们并没有死去,只是被天霖和沙林斩断了手脚,瘫软在神殿的石板地上。   “好了,现在好戏开始了。”天霖用剑一指其中一名魔法师,痛苦挣扎的魔法师身体漂浮起来,靠近了水晶,水晶刚一接触到他的身体,魔法师便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但他已经无法行动,身体随之坠落在地上,疯狂的挣扎着,将鲜血从他身上的伤口中不断地飞溅出来,很快人便没有了声息,只留下了一脸恐怖的狰狞。   天霖如法炮制,将黑魔法师们一个个的与水晶接触,当他们全部悲惨的死去后,天霖看到水晶玫瑰红的光不再闪烁了,能量似乎已经消逝,水晶从悬浮的空中落在了石台上。   他心满意足的走上前,伸手去拿水晶,一旁的沙林不放心的上前一步说:“陛下,您……”天霖用眼神止住他,轻轻的拿起水晶,送到自己的面前,露出了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   “陛下,看来,我们成功了。”一旁的沙林见他没事,松了一口气,天霖轻轻的点了点头,双眼死死的盯着水晶。   猛然间,水晶闪烁了一下,天霖似乎看到一只眼睛从水晶的中心闪现,当他的双眼与水晶中的眼眸接触的一刹那,他的瞳孔被染上了一抹红色,他将手中的水晶扔在石台上,语气阴沉的对沙林说:“跟我来,将军!”   说完,他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沙林对他的突然转变措手不及,看着石台上的水晶,再看看大步离去的天霖,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山谷一路前行,沙林多次询问天霖他们的目的地,但天霖却不予回答,始终阴郁的低着头大步前进,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在一块断崖边停下了脚步。   “陛下,您来这里做什么?”沙林环顾四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风从悬崖上吹过,带来一丝寒凉的感觉,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沙林将军,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请坦诚回答。”天霖的声音异常阴沉,比拂面而过的夜风更令人不寒而栗,沙林望了一眼他的眼睛,已经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他小心翼翼的回答:“陛下,我对您从未有过任何隐瞒,您可以相信我的回答。”   “那最好,我要你告诉我,你和夫人之间,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当最后两个字传入沙林的耳中时,他已经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   他极力保持镇静,试图安抚和澄清误会,但天霖却用行动告诉他,一切都不需要解释,黑色闪电剑将黑暗镰刀的刀柄劈地火星四溅,沙林被震得手臂发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以他的力量是无法正面战胜天霖的,但如果不能胜利,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背叛我的人,全部都要付出代价!”伴随着天霖歇斯底里的怒吼,闪电剑放出的黑色电光击飞了沙林手中的镰刀,沙林痛苦的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天霖的脚却死死地踩住了他,闪电剑锐利的锋芒顶住了他的胸膛,“作为我向死神的献礼,去地狱吧!”   就在天霖带着魔法师们进入神殿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山崖之上即将展开另外一场生死较量。   估计天霖等人已经远离了他们,杜尔决定开始他的计划。此时的他正走在雪月灵的后面,和前来报信的手下一前一后将雪月灵夹在中间,向着鲁因方向前进。   他轻轻的咳嗽一声,向手下发出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望了一眼一无所知的雪月灵,将他的魔爪伸向了雪月灵,他相信自己可以一击制敌,即使这个女孩儿再聪明伶俐,后背仍然是她最薄弱的一面。   然而,杜尔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雪月灵肩头伫立的白隼,鹰隼等猛禽的眼睛拥有独特的结构,使它们不须回头也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侧后方的情况。   因此,当杜尔的手伸向雪月灵的瞬间,白隼立刻振翅示警,早有防备的雪月灵敏捷的闪到一旁,从两人的夹击中躲过,杜尔施放出的麻痹术不偏不倚,击中了同时回头发动攻击的黑魔法师,黑魔法能量瞬间使得他全身僵硬,口歪眼斜,一头栽倒在地上。   “杜尔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雪月灵回头怒视杜尔,厉声质问。   “哼哼,雪莺小姐,哦不不,也许,我该称呼您为雪月灵小姐吧?”杜尔并未因为突然袭击的失败而感到惊慌,他不慌不忙的微笑着打量面前的少女,自嘲地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烽冥侠和紫月的女儿不会愚蠢到毫无知觉,作为象牙塔最优秀的女学生,也不会轻而易举的被制服。但是,亲爱的小姐,您今天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阁下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你恐怕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的那些手下根本不是天霖的对手,如果您还想活着离开这里,最好赶紧逃走。”雪月灵报以一声轻蔑的冷笑。   话音未落,一阵愤怒的吼声回荡在山谷之中,两人情不自禁的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稍纵即逝的一刹那,杜尔忽然向雪月灵放出一股毒云,青紫色的毒云快速飘向雪月灵。   但这却并不能吓倒这位象牙塔的骄子,她不止一次的在实战测试中面对这样的场景,只见一阵龙卷风在她的面前生成,狂风伴着飞沙走石冲向杜尔,将毒云吹得烟消云散。   龙卷风怒吼着扑向杜尔,杜尔见势不妙,放出一道骨墙试图阻挡龙卷风的冲击,只见龙卷风的中心绿光一闪,一个青藤缠绕的绿色传送门中,矫健的黑影呼啸而出,沉重的撞击使骨墙瞬间坍塌。   黑豹一声咆哮,锋利的爪子刺向了杜尔的胸膛,杜尔施展瞬间移动闪到数米开外,在面前的空地上召唤出一群面目狰狞的骷髅兵,杀气腾腾的扑向雪月灵,黑豹毫不畏惧,迎头冲入骷髅兵队伍之中,用它钢鞭一般的尾巴和锋利的铁爪钢牙将一个个骷髅击碎。   “阁下,您只有这点儿本事吗?在象牙塔,这都是给低年级学生们拿来做练习的啊!”看着黑豹将骷髅兵打成了一地碎骨,雪月灵讥讽的对杜尔笑道。   杜尔至此方知这少女果真名不虚传,眼见如此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决定拿出看家本领,他将手中的法杖插入地面,念动咒语,杖头绽放出紫红色的光芒投向地面。   一个深紫色的魔法阵在地面上开启,一个十米有余的独眼巨人僵尸从魔法阵中爬了出来,在夜色苍茫的大地上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怒吼。   僵尸巨人抬起他沉重的脚,狠狠地踩向黑豹,黑豹敏捷的躲过,同时用锋利的爪子撕裂了巨人腿部的皮肤,黑血飞溅在地上,巨人却毫无反应,雪月灵连忙唤回黑豹,她知道僵尸巨人的血有剧毒,一旦喷溅到黑豹的眼睛、口腔或伤口中,将无药可救。   “最好让天霖来收拾它!”雪月灵想着,骑上黑豹向神殿方向狂奔,虽然拥有了“松针刺”等强烈的攻击魔法,但雪月灵仍不能正面与僵尸巨人抗衡,因为“松针刺”和“叶刃”等魔法在击伤僵尸巨人的同时,也会将它身上的毒血释放出来,僵尸巨人的伤势越重,飞溅出的毒血和腐肉就越多,她和黑豹也越容易染上剧毒。   相比之下,天霖则可以依靠死亡水晶的强大魔力一击制敌,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其秒杀,不会带来任何损伤。   “抓住她,不要让她跑了!”杜尔大声的对僵尸巨人下达命令,他眼看着僵尸巨人迈着沉重的脚步,用自己的巨大的阴影将雪月灵和黑豹笼罩其中,心中为自己的转败为胜而洋洋得意。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强烈的气浪袭来,不等他反应过来,黑魔法能量在他的身边炸响,杜尔被强力的爆炸震飞出去,滚落山崖,他拼尽全力用手抓住悬崖的边缘,顾不得满脸的鲜血,挣扎着试图爬上去。   “杜尔,我已经受够你了,受死吧!”   “柯萨尔,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是想从你那里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柯萨尔用发红的双眼盯着杜尔,阴郁狰狞的微笑在他的嘴角浮现,他向着杜尔一指,一片碎石如同锋利的刀片击中了杜尔的头,杜尔惨叫一声,摔下了悬崖。   看到这一幕,柯萨尔的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容,他转身向着鲁因城的方向,轻声呢喃:“没有人会妨碍我了……”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土地忽然发生了爆裂,半空中坠落的杜尔放出的光球使得山崖发生了崩塌,失去平衡的柯萨尔与他的眼中钉一起坠下了山崖,他将和他一同接受死神的检阅,也许在那里,他们还会继续彼此的憎恨,但对于活着的人们来说,他们就此成为了过去时。   杜尔的死亡使得僵尸巨人失去了魔力的支持,瘫软成一堆腐骨烂肉,雪月灵在山坡上看着杜尔和另外一个人先后坠落悬崖,不由得松了口气。她乘着黑豹寻路返回,找到了神殿的入口,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却没有一丝声息,四周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在神殿中,她发现了那些惨死的黑魔法师,却没有找到天霖和沙林。水晶依然静静地飘浮在石台上,雪月灵轻轻的呼唤着天霖的名字,却没有人回答,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到达神殿门前不久,天霖刚刚带着沙林匆匆的离去。   “事情似乎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到底出了什么事?”雪月灵站在祭台旁边,环顾四周,没有任何的异样,魔法师们已死,她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人,望着石台上的水晶,她犹豫半晌,伸出了她的手。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水晶的表面,与天霖一样,她看到一个眼眸在水晶的中心一闪而过,周围的一切瞬间发生了改变,手握着水晶的她,发现自己站在某个小镇的街道上,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雪月灵却感到茫然无措,她在哪?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雪月灵试图与身边的人交谈,但没人理会她,她看到一个又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打扮的非常漂亮的小男孩儿或者小女孩儿,从她的身旁走过,孩子们向母亲撒娇,母亲们则疼爱的哄着她们可爱的宝贝,这似乎是非常温馨的一幕,但雪月灵却觉得,它似曾相识。   她漫无目的的在人流中前进,与一个小姑娘擦肩而过,女孩儿忽然回头嘲讽的对她笑道:“没有妈妈的可怜虫,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雪月灵吃了一惊,身旁随即传来一片哄笑声,她吃惊的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孩子们脸上满是讥笑,还有的孩子搂着母亲的手臂故意做出亲昵的姿态,讥讽的看着雪月灵,而他们的母亲则是一脸的轻蔑,仿佛在看一个没人要的小叫花子。   一个声音在雪月灵的脑海中回荡:“小傻瓜,你以为你的母亲做出了伟大的壮举,她为了挽救这些人的生命,牺牲了自己,却让你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   “当她们享受母亲疼爱的时候,你却只能躲在角落偷偷的看着,当她们对你极尽嘲笑的时候,你只能将心酸苦水咽进自己的肚子里,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可以享受一切疼爱温存,而你却因为母亲做出的牺牲落得受人嘲弄的下场?这难道公平吗?”   “不,不应该这样……”雪月灵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很多早已遗忘的童年记忆被唤醒,那些曾经讥讽她的孩子,那些嘲笑她没有妈妈的家伙,那些曾让她为此伤心落泪的坏蛋,此刻仿佛就在她的面前。   曾有多少个日子,她躲在窗口,看着街对面的孩子满头大汗的扎进母亲的怀里,让母亲为他擦着汗珠。   曾有多少个黄昏,与她一起玩的伙伴被各自的母亲领回家,而她却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们挽着母亲的手离去,落寞的身影孤零零的走在洒满夕阳的街道上。   曾有多少个夜晚,无法入睡的她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帘后面眺望星空,看到街对面某个孩子的房间映出她母亲的身影,她坐在小姑娘的床边,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念着一个故事,伴着自己的孩子进入梦乡。   每当此刻,雪月灵总会回头望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房间,她多么希望妈妈能够出现在自己的床边,伴着自己入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你母亲的牺牲是不值得的,这些平庸的生命更是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而你应该做的,是对她们实施惩罚,去吧,去惩罚她们,惩罚她们!!!!”那个声音慷慨激昂的高喊着。   “惩罚……”雪月灵口中呢喃着,手中亮出的金色的镰刀,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人群,当镰刀的锋芒闪耀杀机,人群开始骚动,她们瑟缩着,战栗不已,而那个义愤填膺的声音依然在雪月灵的耳畔回荡:“惩罚她们,杀死她们,开始你的杀戮,杀戮!!”   黄金镰刀迎着璀璨的阳光,落向了第一个向雪月灵发出讥笑的女孩儿,就在这一霎那,女孩儿的母亲拦在了她的面前,用自己胸膛迎向镰刀的刀锋,她视死如归的愤然大叫:“如果你要杀死我的孩子,那么就必须从我尸体跨过去,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因为我是她的母亲!”   刀尖在女人的胸前停住了,雪月灵呆呆的望着这个为了孩子不顾生死的女人,有更多的母亲站了出来,挡在她们的孩子面前,雪月灵忽然意识到,她们对于自己孩子的爱,令她们罔顾生死的界限,就像她的妈妈牺牲自己的生命,又何尝不是为了让包括她在内的所有的孩子,能够获得更美好的生命?   “妈妈的牺牲,是为了将她的爱播撒到每一寸土地上,在我生活的这个世界上,她的爱无处不在,妈妈她,一直都在我身边……”   雪月灵发自肺腑的深情呢喃余音未了,她手中闪烁红光的水晶“咔嚓”一声,爆裂成一团碎末,飞散在空气中……   随着水晶的碎裂,魔法师公会的魔法师们纷纷恢复了神智,在听说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都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在同伴们的劝解下,他们前去看望伤者,向他们道歉,请求并得到了他们的原谅。   在夜幕下的悬崖边,天霖眼中的红光消失了。他如梦初醒般的望着自己脚下惊魂未定的沙林,慌忙退了一步,喃喃自语:“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您没事了,太好了!”沙林揉着疼痛的腰从地上坐起来,关切的望着天霖,他没有如实的向天霖诉说刚才发生的一切,因为他知道,天霖的潜意识已经对自己动了杀机,如果他的理智尚未作出决定,那么最好不要促使他付诸实施,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仅仅是一个误会,让它从天霖的脑海中慢慢消散吧。   当天霖从地上搀扶起腰肢酸痛的沙林,陪着一瘸一拐的他去寻找雪月灵的时候,在遥远的伊丁城中,墨云也从他疯狂的梦中醒来了。   看着自己被捆绑的手脚,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将他珍爱的雨瑶从他的身边夺走,他听到雨瑶的哀求与呼唤,他想要保护她,将她夺回来,于是他挥舞着自己的剑,拼命地砍向影子,但却无法伤及它分毫。   听到墨云喊声的烽冥侠来到了他的面前,在确认墨云已经恢复了神智后,烽冥侠庆幸的松了口气,为他解开了绳子。   当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墨云之后,墨云却陷入了惊惶之中,怎么可能,事情竟然完全反了过来,他居然亲手伤害了他心爱的雨瑶,并且毁伤了她美丽的姿容,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不知所措。   在烽冥侠的劝说下,他终于鼓起勇气跟随烽冥侠来到了雨瑶的房间外。烽冥侠进去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樱,并让她与雨瑶进行了交谈。   已经从那夜的惊魂中平静下来的雨瑶,答应见一见墨云,在她心里,并不希望与墨云的缘分就此画上句号,虽然他伤害了她,但她依然还爱着他。   看着跪倒在自己床边,泪流满面的向她道歉的墨云,雨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将墨云扶起来,拥在怀里,听他诉说着他对她的依恋,她渐渐的明白了,他只是因为害怕失去她,才会迷失了心智,犯下了大错,而他恐惧的根源,却是由于她秘而不宣的心事。   鼓起勇气,雨瑶将史塔克留下的画展现在人们面前,也将自己多日来纠结往复的心事毫不隐晦的倾诉出来。她真挚的诉说反而让墨云的心释然,他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理解雨瑶对于史塔克的情感,也为史塔克沉默的爱感慨万千。   他挽着雨瑶的手,动情的说:“亲爱的雨瑶,如果你愿意原谅我,愿意让我陪伴在你身边,那么请你答应我,不要再向我隐瞒你的烦恼与忧愁,我愿意分享你的心事,帮助你分担一切,因为只有当我明白,自己应该为你做什么的时候,我才能找到我人生的方向。雨瑶,我是在茫茫大海上航行的水手,而你,是我人生的灯塔……”   望着相拥而泣的一对年轻人,樱和烽冥侠欣慰的相视而笑。紧接着,他们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聆月从尼尔森林派人送信回来,带来了医治雨瑶的方法。   而诺曼德兰森林的女祭司也派人带回消息,称当年给紫月配制的秘药,材料非常复杂,得来不易,一时之间难以完成,而且雨瑶的剑伤比起紫月当年听上去更加严重,紫月只是面部表皮被烟火熏烧导致毁容,而雨瑶的伤口却伤及纵深,即使有秘药也难免会留下一些淡淡的痕迹。   女祭司让人带回了一瓶爱丽丝湖的湖水,让雨瑶先用它每天清洗伤处,以尽可能减少伤口愈合时留下的创痕。   依靠聆月的治疗方案和爱丽丝湖的湖水,雨瑶脸上的伤很快恢复了,虽然仍旧留下了一小块疤痕,但那一片浅浅的印痕并不会严重影响雨瑶的美貌,她渐渐的适应了自己容貌的改变,不再将自己的脸遮盖在面纱下面,坦然的面对所有的人,一如既往的报以甜美的笑容。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就算以后我的脸无法恢复如初也没有关系,就让这道印痕,来见证我们之间的这一段经历吧,你说呢,亲爱的?”   雨瑶含情脉脉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深意,墨云感同身受,那一缕浅浅的印痕不仅留在雨瑶的脸颊,也永远的铭刻在彼此的心里,时刻告诫着他们,放下猜忌,坦诚相待……   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还原成原状,伫立在寂静的神殿之中,夜风从外面吹进来,雪月灵感觉自己如同做了一个梦。手中的水晶已经化作粉末,飞散的无影无踪,她茫然四顾,接下来,该怎么做?   还没等她从梦境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大殿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一条银色的飞龙撞碎了大殿尽头的石门,咆哮着冲向雪月灵。   雪月灵慌忙闪身躲避,冷不防一块巨石因飞龙的冲击从大殿的穹顶上掉落下来,砸向雪月灵,雪月灵躲避不及,眼看巨石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她的身体,一条粗重的锁链忽然从她身边扫过。   雪月灵下意识的抓住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正栓在飞龙的颈部,巨大的腾空力使雪月灵的双脚脱离了地面,随着狂躁的飞龙冲破了神殿的穹顶,直冲向苍茫的夜空…… 第五十六章 脱缰的狂龙   拖着雪月灵在天空中纵横飞舞的巨龙,不断地变换着姿势,时而急速俯冲,时而突然拉升,时而翻转盘旋,时而紧贴山壁滑行。   雪月灵在巨大的惯性和甩动下,身体一会儿被甩向前方,一会儿坠向深谷,一会儿又在空中回旋打转,山谷中的狂风从她的身旁呼啸而过,吹起她的长发在空中飘扬。   她的手已经酸麻,手指的力量越来越弱,快要抓不住冰冷光滑的铁锁,一旦脱手,她将被甩上高空,坠落万丈深渊。   为了摆脱困境,雪月灵趁着巨龙在空中盘旋相对平稳的机会,左手艰难的从腰间的锦囊里用两指夹出一粒种子,试图将其塞进右手的手心,可是下坠的身体让她的手摸不到自己的另一只手。   就在这时,巨龙忽然向下俯冲,雪月灵惊叫一声,倒栽葱似的一头扎了下去,她下意识的双手死死抓住锁链,念动了咒语。   紧握在她手中的种子快速生根发芽,生长出一根根绿色的藤蔓,如蚕化茧一般一层层将雪月灵的手与锁链捆绑在一起,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仿佛长在了一起,半空中摇曳的雪月灵尝试着松开手指,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用力抓住锁链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巨龙并未放弃,它仍然在努力的试图甩掉雪月灵,发现俯冲与拉升不起作用,它又开始回旋急转,不断的将锁链甩向山谷两侧的山壁,但雪月灵每次都能灵巧的利用惯性,双脚轻捷的接触山壁,轻而易举的将自己弹开,巨龙的数次尝试都未奏效。   “得想办法帮帮她!”   翻越崎岖坎坷的山路,一路紧追在巨龙后面的亨特尼斯,焦心的望着夜幕下飘摇不定、若隐若现的雪月灵,恨不得立刻制服那条龙,把她救下来,但巨龙离他实在太远了,令他可望而不可及。   巨龙的附近忽然出现了一只若隐若现的灰白色小鸟,它远远地跟随在雪月灵的附近,发出焦急的鸣叫,这一下子提醒了亨特尼斯,他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紫水晶法杖,向着天空一指,一团火焰从杖头闪耀的紫水晶中直冲云霄。   火球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化作一只璀璨夺目的火凤凰,火凤凰在空中划出两道红色的火径,将晦暗的夜空照的亮如白昼,连天空中的云彩仿佛都被它身上炽烈的火焰点燃了。   接到亨特尼斯命令的火凤凰向着银色巨龙飞去,扇动火翅向它放出两个火球,火球分别击中了龙的翅膀和后腿,却似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见凤凰的魔法火焰无法对巨龙造成伤害,亨特尼斯转而改变计划,在他的授意下,凤凰开始环绕巨龙飞行,如同一颗火红的卫星,在巨龙周围翱翔往复,干扰它的视线,牵扯它的注意力。   这一招果然奏效,巨龙被凤凰耀眼的光弄得心烦意乱,回头怒吼着扑向凤凰,挥动巨大的龙翼试图击落凤凰,凤凰却远比它要灵敏,轻捷的避开,绕着它长长的颈部转了几个圈,留下一团红色的火雾,被火焰与烟雾遮蔽了视线的巨龙减缓了行动,奋力挥动翅膀将烟雾驱散。   不等它重新发起攻击,凤凰早已在它前方上空,召唤出漫天火雨,火焰如同暴雨般向着巨龙倾泻下来,巨龙不断地用翅膀将它们弹开,而雪月灵则躲避在它的身下,靠近巨龙全身唯一没有鳞片的腹部,抽出左手揪住它腹部皮肤的褶皱,将身体贴在它的肚子上躲避飞来的火雨。   见火雨对巨龙产生了效果,亨特尼斯趁热打铁,向凤凰发出继续进攻的指令,凤凰振翅长啸,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陨石从茫茫夜空中坠落下来,在夜幕之中划出一条耀眼的火线,重重的撞击在巨龙的头部,“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四溅,爆裂的陨石将巨龙炸的一声悲鸣,翻身摔向了万丈深谷。   看到巨龙受伤坠落,凤凰并没有停止进攻,反而乘胜追击,它紧缩双翼,高速旋转身体垂直俯冲下去,火焰在它的周身回旋成一阵炽烈的旋风,飞散出漫天的火星,如同一支燃烧的箭矢冲向巨龙。   就在它即将完成对巨龙的致命一击时,意外出现了,坠落中的巨龙忽然抬起了头,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怒吼,向着迎面而来的凤凰喷出凛冽的逼人冰风。   冰霜伴着刺骨的寒风使周围的空气极速凝结成冰,全身散发着炽热火焰的凤凰居然无法抵御这种寒冷,瞬间冻结成了一个大冰疙瘩,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殆尽,凤凰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冰块坠入了山谷。   “它……居然是一条冰龙!”亨特尼斯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幕,传说中冰龙是远古时代冰封高原上的霸主,被居住在高原上的半兽人们奉为神明,但后来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亨特尼斯不能确定这条冰龙是否就是消失的那条冰龙,但他意识到雪月灵的处境变得更加凶险异常。   远处的亨特尼斯为如何营救雪月灵忧心不已,身在危急之中的雪月灵,却冷静的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山崖之上,刚才凤凰与冰龙战斗的时候,她注意到前方的山崖上有几棵苍老的古树,盘踞在崖壁的山石之中,这让她有了主意。   她利用心灵感应向白隼发出了指令,白隼接到指令后呼啸着从冰龙的头顶掠过,发出尖厉的叫声,冰龙厌烦的回头瞟了一眼,似乎懒于搭理这个小东西,随口向它喷出一阵冰雾,白隼的速度却出乎冰龙的想象,将冰雾远远的甩在后面。   它盘旋一圈,从冰龙的眼前飞过,不偏不倚,将一泡鸟屎投进了冰龙的眼中。这下可彻底激怒了冰龙,它怒吼着展开追击,不断地向白隼喷出冰雾和冷气,却被白隼一次次于千钧一发之际,凭借着卓越的飞行技巧和令人乍舌的极速躲了过去。   距离山崖越来越近了,雪月灵向白隼发出了下一步的指令,白隼放慢了速度,在山崖附近盘旋躲避冰龙的攻击,这使得冰龙不需要移动便可以发动袭击,而雪月灵也可以在原位保持位置,施展她的法术。   随着雪月灵的厉声吟唱,崖壁开始松动,山崖上的老树从山石中站立起来,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肢体,在雪月灵的指挥下从山崖上飞身而下,抱住了冰龙的脖子。   树人沉重的身体使得冰龙猝不及防,急速下坠,受惊的冰龙慌忙放弃攻击,疯狂的扇动翅膀,保持住身体的稳定,同时疯狂的甩动颈部,试图将树人从身上甩掉。   冰龙越是想甩掉树人,树人反而将手臂勒得越紧,颈部的严重压迫使得冰龙难以稳住身体,一头扎向了旁边的石壁。   巨大的龙身将险峻陡峭的石壁撞得碎石纷飞,猝不及防的撞击使得树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量减弱了一些,而冰龙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它开始有目的的将树人撞向山壁,树人的身体在经过几次撞击后,终于碎成了漫天木屑,散落进下方的山谷之中。   “树人不够沉重,身体也太过脆弱了!也许,我需要一个更加强壮有力的帮手!”   藏身于冰龙腹部的雪月灵心有余悸的躲过了刚才的连番冲撞,低头望着坠入深谷的散碎木块,头脑快速的思考着,由于连番遭受袭击,冰龙暂时忘记了自己身上还藏匿着这么一个小姑娘,她因而获得了一些时间来思索对策。   “也许,只有它能够胜任,虽然我从来没有尝试过,但赌一次未尝不是最好的办法!”   雪月灵的目光扫过月光下清冷的山石,计上心来,但她并没有把握,因为她虽然知道那段咒语,也从书中读到过这远古时代的魔法生物,但却从未见过,连她在象牙塔的老师们恐怕都未曾亲眼目睹。   “醒来吧,大地之子!”雪月灵凝神静气,吟唱声回荡在夜空之下,胸前的蓝水晶吊坠放出璀璨的光芒,如同苍茫夜空之中的一颗耀眼的星斗,蓝色的光芒沿着雪月灵左手的手指射向对面的山壁。   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山石互相挤压,在地面上聚集成一块巨石。就在雪月灵激动万分的眺望山崖,期待着奇迹出现的时候,地面的摇晃忽然停止了,雪月灵愣了一下,努力的进行再一次尝试,然而却无济于事。   “召唤术中断,说明赋予召唤物生命所需的魔力超出了召唤者魔力的上限……”这是象牙塔的课本中对于召唤术疑难问题的解释,它在雪月灵脑海中的闪现,令她意识到自己的魔力还不足以完成召唤,但若就此放弃,她又如何能够脱离险境?   “当召唤物与召唤者的生命相融合时,将能够极大的减少召唤者所需消耗的魔力……”“生命相融”这几个字在雪月灵的脑海中闪现,要将自己的生命注入召唤物之中,就只有一个办法,虽然她将面对极大的风险和痛苦,但她必须一试。   离开冰龙的身体,雪月灵用牙齿将自己左手的五根玉指咬得鲜血淋漓,奋力的将自己荡向旁边的山崖,但几次都在距离山壁几公分的时候又荡了回去,她向白隼寻求帮助,领命的白隼再次展开了引诱行动,将正在空中稍事停息的冰龙引向山崖边。   雪月灵努力的靠近山壁,将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紧紧贴着山壁,在上面按下了一个鲜红的血手印,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冰龙高速的飞行,却使得粗糙的山石瞬间在她手部的娇嫩皮肤上留下了大量伤口。   常言道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瞬间袭上了雪月灵的心头,她缩回已经血肉模糊的小手,看到个别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而她的嘴唇也已被咬的鲜血淋漓,但她却没有落下一滴泪水,而是用颤抖的声音再一次吟唱出咒语,将蓝水晶放出的光芒指向血染的石壁。   奇迹出现了!山壁上鲜红的血手印居然渗入了山石中,在大地剧烈的摇撼下,一个十几米高的石巨人拔地而起,一块块巨石组成了它如山般健壮的身躯与粗壮有力的四肢,它像一个长眠的守护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惊起漫天的飞鸟,连亨特尼斯和他率领的魔法师们都为之震惊不已。   趁着冰龙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所震慑,石巨人凌空扑了上去,巨大的石掌一把揪住了冰龙的翅膀,另一只手臂揽住了冰龙修长的脖子,千百吨的体重顿时压的冰龙惊声尖叫,极速坠向下方的山谷。   惊慌失措的冰龙极力想要摆脱石巨人,但它的翅膀被石巨人死死的揪住,根本挣脱不开,另外的一只翅膀根本无力承载如此重负,强烈的危机感使得冰龙不顾一切的使出杀手锏,向着石巨人喷出强烈的暴风雪,冷气迅速在石巨人周围凝结,将它的身体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冰龙没有想到的是,石巨人并不是火凤凰,冰块不仅不能对它造成任何威胁,反而增加了它的重量,给冰龙增加的更为沉重的负担,被石巨人与冰块彻底征服的冰龙,无力的向着地面坠落。   冰龙被制服并没有给雪月灵带来喜悦,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危险——此时她正身处冰龙与石巨人的下方,如果就这样坠落地面,上面的两个庞然大物必然会将她压成肉泥,但此时她却无法改变自己的位置,将自己的身体脱离它们笼罩的区域。   距离地面只剩下不要五十米了,回荡在山谷间的咆哮忽然传入了雪月灵的耳膜,她低头看到地面上的阴影中,发现两团明亮的光正投向自己,看到那炯炯的光芒,雪月灵仿佛在漫漫黑夜看到了黎明的晨曦。   她解除了寄生藤蔓对右手的缠绕,借助铁链的摇荡飞身向着前方荡去,右手脱离了锁链,整个人从几十米高的空中扑向了前方的地面。一个黑影风驰电掣的从后面追赶上来,飞身跃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闪现在她的下方,用自己的脊背将她稳稳的接住,四个厚实的肉垫使沉重的身体轻盈的落在地上。   随着背后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冰龙与石巨人将地面砸出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大坑,强烈的震动使得山石从两侧的峭壁上不断滚落下来,纷飞的碎石与弥漫的尘埃淹没了山谷,也淹没了最后一丝喧嚣。   “谢谢你,夜影!”伏在黑豹的背上,搂着它的脑袋,雪月灵深情的给它一个拥吻,由衷的向它表示感谢,黑豹用舌头轻轻的舔了舔她受伤的左手,以示关怀。   这时,白隼“灵羽”也从空中降落下来,落在黑豹的头上,向雪月灵发出几声关切的问候,雪月灵一手搂着黑豹,一手抱起白隼,亲了又亲,谢了又谢,感激之情无法言喻。   她用残存的一点儿魔力草草治疗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虽然很难将如此严重的伤立刻治愈,但至少暂时止住了流血,减轻了疼痛。   一只大手从他们身后不远出的大坑里伸了出来,雪月灵看到石巨人吃力的从坑里爬了出来,高空的坠落显然对它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它的一条腿摔断了,一只手掌也碎成了石块,但它仍努力的爬上了地面,向着雪月灵的方向眺望过来,似乎在寻找它的主人。   “你辛苦了,谢谢你!”雪月灵带着黑豹和白隼跑上前,望着身躯残破的石巨人,激动地说。   石巨人轻轻的摇了摇头,用还算完整的左臂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向她做了一个进献的手势,雪月灵明白,它是在说:“我的生命属于您,为了您,我愿意披肝沥胆,牺牲一切!”   冰龙的呻吟从坑底传来,雪月灵走到大坑旁,望着有气无力的冰龙,一时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杀死它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她只想找到第六块水晶,与它的战斗实不得已,但如果把它留在这里,一旦它恢复了力量,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雪月灵正左右为难之际,目光忽然什么被吸引过去,她发现龙的左眼居然没有眼珠,难道这条龙是瞎子?   她急忙跑到龙的右侧,发现冰龙的右眼与普通龙的眼睛极为不同,它晶莹剔透,表面棱角分明,绽放出微弱的蓝色光芒,却没有瞳孔,看上去更像是一块巨大的水晶石。   凝望着冰龙清透的眼睛,雪月灵似乎从中读出了某种迫切与期待,她沉吟良久,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近距离接触一下冰龙。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决定,虽然冰龙已经无力行动,身上落满了巨大的石块,但它仍有可能喷出寒气将靠近其头部的人冰冻起来。雪月灵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她有种预感,也许从这里可以找到水晶碎片的下落。   她小心翼翼的滑到坑底,靠近冰龙,冰龙似乎无意伤害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当她伸出右手,试图触摸冰龙的头时,冰龙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充满敌意,反而顺从的用温和的目光望着她。   “聪明勇敢的少女,我已经等待你很久了……”   “等我?”当冰龙粗犷浑厚的声音在雪月灵的心中回荡,她不禁吓了一跳。   “是的,我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帮我解脱枷锁的人,虽然,我真的没有想过最后的成功者会是你这样的一个小姑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侯,大陆上的势力分布与现在大不相同,大陆的地形地貌与现在相当,但各区域的统治者却是龙。诺曼德兰森林的领主是森林龙多米勒,大陆南部——也就是现在的人类王国是海龙库尔勒的地盘,我是冰封高原的统治者,冰龙查尔萨斯,而红岩丘陵则是火龙察哈拉的领地。”   “原来它就是查尔萨斯!”雪月灵不禁暗自惊叫,她还记得在冰封高原遇到狮蝎领主斯芬克斯和雪精灵侍从们时,曾听他们分别提起过自己的主人冰龙查尔萨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相遇。   不过,得知了冰龙查尔萨斯的身份,却并非是让雪月灵最惊奇的事,更让她吃惊的,是冰龙提到的它的兄弟——火龙察哈拉。她迫不及待的追问:“火龙?就是格鲁巴斯溶洞的那条火龙吗?”。   “是的,就是它。”冰龙长叹一声,仿佛提及火龙触碰到了它心中的万千惆怅,“我与察哈拉本是亲兄弟,都是创世女神创造的守护者,本应该同心协力,守护这片土地,但察哈拉处处压制着我,不仅占据了大量的土地,而且利用它的火之力量,帮助初兴的矮人族发展科技力量。”   “正因有它的暗中相助,矮人们才能够锻造出各种神兵利器,而我所统治的冰封高原,那些只知依靠蛮力好勇斗狠的兽人,除了互相残杀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发展,我为此多次受到女神的责备,聪明的姑娘,你说我又能怎么做呢?我所精通的冰雪之力对于兽人们的发展壮大是毫无帮助的啊!”   “这倒也是……”雪月灵喃喃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而真正的转折点,是从龙之草原的管辖权开始的。女神打算将龙之草原交给我们四兄弟之一来管辖,以改善此地始终无人管理的问题。”   “我们的大哥森林龙多米勒向女神表示,自己管理包括现在的悲哀沼泽在内的整个诺曼德兰森林,地域已经十分宽广,无暇兼顾更多的地域,因此放弃了竞争。”   “我最小的兄弟海龙库尔勒由于龙之草原与它的领地并不接壤,管理起来很不方便,因此也退出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我和我的兄弟察哈拉。”   “为了获得最终的胜利,察哈拉在女神面前大肆罗列自己的功绩,以证明它比我更加优秀,更应该获得此地的管辖权,而最终,它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女神的授权。”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愤怒不已,尤其是当我从传达神谕的天使那里听说,察哈拉是如何在女神面前诋毁我以抬高自己时,我怒不可遏,立刻前往红岩丘陵找他算账,见面后我们话不投机,言语不和,大打出手。”   “那场大战持续了五天,寒冰与烈火将龙之草原、红岩丘陵和冰封高原变成了人间炼狱,无数的矮人和半兽人丢掉了性命,甚至波及到了诺曼德兰森林的妖精们,大半个大陆生灵涂炭,如果不是我们的大哥森林龙多米勒及时向女神报告,整个大陆可能会因为我们的激战而迎来末日。”   “当创世女神亲自降临大陆上空,她看到的是满目疮痍。愤怒的女神收回了我们身上的法力,并且命令天使们处死我们,以告慰那些因为我们妄动干戈而死去的生命。在这个时候,随行的自然女神救了我们一命。”   “自然女神?”雪月灵惊讶的插嘴道:“莫非,是让你守护‘森林之眼’的碎片,戴罪立功?”   “果然不愧是被女神选中的孩子啊,非常的聪明。”冰龙的眼中闪过一缕赞赏的光,继续说:“那时候正是德鲁伊们受难后不久,自然女神正在寻找水晶碎片的守护者,而我就是被她选中的对象之一。”   “作为对我因嫉妒而发动战争的惩罚,女神命天使挖去了我的眼睛,将两块水晶嵌入我的眼中。其中一块就是已在你手中化为粉末的那块,它是女神从我的精神中提取凝结而成,也就是我强烈的嫉妒之心,它会勾起所有触碰到它的人强烈的嫉妒心,让他们去嫉恨别人,失去理智,不能自控。”   “因此,只有能够保持清醒,把握自己的人,才能够见到我,见到真正的水晶碎片。”冰龙意味深长的看着雪月灵,叹道:“近千年的时光,有无数的人曾经来到过这里,我曾无数次以为他们其中的一个会是胜利者,但他们最终都败给了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从未嫉妒过别人吧?亲爱的小姑娘,为什么只有你成功了?难道你从未嫉妒过任何人吗?”   “不,其实,我差一点儿就失败了……”梦幻中的那一幕在雪月灵的脑海中闪现,“真正让我惊醒的,是那位母亲在面对我高举的刀锋时,表现出的大无畏的母爱,让我想到了我的妈妈,她又何尝不是为了我能够幸福平安的活下去,而牺牲了自己?”   “妈妈的爱其实从未离开我,在我孤单的时候,在我害怕的时候,只要想到妈妈,我就会鼓起勇气。爸爸告诉过我的那条预言中说,妈妈是为爱而死的,而我是为爱而生的,我是妈妈的爱在这个世界的延续,心中有爱的生命,便不会给嫉妒肆意生长的土壤,嫉恨也会自然而然的消亡,您说对吗?”   “嫉妒无处生长的生命,即是拥有高贵灵魂的生命……”冰龙感慨长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说:“为爱而生的少女啊,取走你应得的回报吧,用你手上高贵的信物,触摸我的眼睛吧!”   雪月灵顺从的照做了,她用右手指上的金镰刀指环轻轻触碰晶莹剔透的龙眼,龙的眼睛与雪月灵胸前的水晶吊坠同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在一片幽蓝的光辉之中,龙的眼睛慢慢缩小,脱离了眼眶,化作一枚手掌大小的水晶碎片,落在雪月灵面前。   雪月灵双手接住它,抬头看看冰龙,它的右眼和左眼一样,变得空洞而凹陷,默默的闭紧。   “我要走了,回到我应该去的地方了,临走之前,我希望自己能够给你提供最后的帮助,你应该还要寻找最后一块水晶吧,那将是一段比这更加艰难的坎坷之路,看守它的是我的兄弟——火龙察哈尔。”   “火龙?”雪月灵目瞪口呆的看着冰龙,不敢相信它的话,但冰龙口中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不容她不信:“没错,察哈尔同样受到了惩罚,它被囚禁在格鲁巴斯的火龙洞窟之中,看守着最后一块水晶。”   “也正是在我们的大战结束之后,女神从我们龙族手中收回了权力,我们不再是统治大陆的主宰者。与此同时,为了抢占在大陆上的势力范围,天界发生了战争,众神之战爆发了,扩散的黑暗力量使得大陆上死者的尸体化作了吸血鬼,而龙之草原上黎明与黄昏神域也是这场战争的产物。”   “原来火龙洞窟是囚禁火龙的监狱!那么,我要进入那个洞窟才能找到最后一块水晶吗?”雪月灵惴惴不安的问,她深知火龙强大的力量,对于自己能否成功完全没有信心。   “不,火龙洞窟的入口是不能通往水晶所在地的,那只是迷惑世人,引诱那些自以为是的冒险家的陷阱而已,你需要找到那个隐藏的入口,既然你是被女神选中的孩子,那么女神一定给予了你最后的提示。”   “最后的提示……两位母亲微笑的地方……”雪月灵若有所思的呢喃着,“可是,到底是哪里呢?”   “两位母亲微笑的地方啊……”冰龙的声音透出会心的笑意,“在我永远告别这片土地之前,就让我最后给你一点儿提醒吧……”   它不慌不忙的说出了十四个字,雪月灵不由得一愣,就在她愣神的一霎那,冰龙突然振翅长啸,身躯渐渐变得虚无轻盈,在悠长的龙吟声中飘向天空,一道光芒穿透夜空的云层,照耀在它的身上,仿佛一条天梯,载着它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我想,我明白了,谢谢您,冰龙查尔萨斯!”当光辉渐渐消散,夜空重新恢复了宁静,雪月灵遥望着冰龙消失的方向,手中紧紧攥着来之不易的水晶碎片,露出了一缕欣慰的甜美笑容。   “伙伴们,谢谢你们,因为有你们,我才能够获得这难能可贵的成功!这下子,六块水晶,就都集齐了,而最后的谜底,我也已经知道了!”   回头望着站在大坑顶上的黑豹、白隼和石巨人,雪月灵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喜笑颜开的向它们张开怀抱,发自肺腑的欢笑声也感染了她的伙伴们,令它们欢欣鼓舞。   “轰!”   山崖之上的一声巨响,瞬间惊散了来之不易的喜悦,雪月灵吃惊的抬头望着崖顶,几块被震落的碎石从上面滑落下来,她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五十七章 两位母亲微笑的地方   鲁因城北部山谷的夜,也许从未如此五彩斑斓,纷乱喧闹。   天空中飞降的火球呼啸着划破夜的大幕,将天穹燃烧成一片火红,坠落的火球已将大地砸的千疮百孔,残存的树木在遍地燃烧的火海中扭曲成一堆堆焦炭。   隆隆雷声更是伴着霹雳闪电接二连三的炸响,满目疮痍的山崖之上,雷电劈裂的地缝随处可见,让人不禁担心,这里随时都会有坍塌的危险。   火光与电光映照着亨特尼斯花白的长胡须,却映不出丝毫的自信与满意,在他七十余年的人生中,他曾见过无数惊心动魄的魔法大战,却没有一次能与此相比。   站在他面前的十几名魔法师,包括象牙塔驻鲁因魔法师公会会长柏林在内,都是象牙塔二十年来出类拔萃的精英,其中不乏亨特尼斯的亲传弟子,亨特尼斯一直对他们寄予厚望,青眼有加。   但此刻,他们却不能让亨特尼斯放心,因为被他们围在中心的人,虽然承受着猛烈地进攻,脸上却挂着傲慢而轻蔑的微笑。   三个灰色的幽灵骑士环绕在那人的周围,形成一道坚实的幽灵墙,无论是炽热的火焰还是剧烈的爆炸,又或是惊天动地的雷鸣闪电,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忧虑的阴影蒙上了亨特尼斯布满皱纹的脸,虽然清楚死亡水晶威力惊人,但天霖的魔力之强仍出乎他的意料。   与天霖的不期而遇,既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预料之外。雪月灵的出现让他早已预料到天霖必定就在附近,只是他无法预测天霖身在何处,为何不出手帮助雪月灵。   由于担心雪月灵的安全,他无心关心天霖的下落,只能将搭救雪月灵作为首要任务,可是当石巨人抱着冰龙坠入了山谷,心急如焚的亨特尼斯却被突然迎面杀出的两人绊住,天霖的突然出手令他不得不暂时放下对雪月灵的关注,全身心应对强敌。   最初,他认为这是一举消灭天霖的好机会,他的身边有许多优秀的高级魔法师,而天霖却没有半点儿魔法基础,亨特尼斯觉得这是天赐的良机,只要消灭了天霖,自然也可以斩断雪月灵心中的执念,让她回心转意。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太轻敌了。天霖并没有让沙林帮忙,骄傲的以一人之力与亨特尼斯派出的魔法师对抗,从一对三到一对五,再到一对十,魔法师们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个个带伤,人人挂彩。相比之下,天霖毫发无损,轻松自如,仿佛只是在玩一场游戏。   “事情似乎有一点儿无聊了,也许该换几个对手了!”   身处电光与火焰之中的天霖,忽然用手向着魔法师们一指,三个幽魂在空中扩散成无数释放着绿色毒气的小幽魂,像蝗虫群一样扑向了魔法师们,魔法师们急忙施法抵挡,可是他们施放的魔力在天霖的攻击面前显得疲弱无力,幽魂们无所顾忌的扑了上来。   一道月牙形的火焰墙在魔法师们的面前连成一片,靠近火焰墙的幽魂瞬间化为乌有,天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微笑,摇着头啧啧赞叹:“哎呀呀,真是有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够将鬼魂烧化的火焰呢!”   “你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年轻人。”当火焰散去,身着紫色长袍的亨特尼斯手持紫水晶魔杖,从人群后面步履蹒跚的走出来,意味深长的望着天霖说:“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不要再摆出那副师长的嘴脸来教训我!我已经不是象牙塔的学生了!”天霖轻蔑的冷笑一声,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的摇了摇,“而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已经快要成功了,反倒是你们,还不明白自己在与谁对抗!也许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但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凝视着天霖洋洋得意的笑脸,亨特尼斯默默地一声轻叹,沉吟良久,问:“天霖,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成为天下之主,万人之王?”   “如果是,那我们就来赌一场吧,我们两个单打独斗,如果我输了,我会劝国王陛下退位,将王位让给你。我已经老了,为了天下苍生可以少受兵戈之苦,就算一死,也没有关系。怎么样?”   “这老头怕是骗我吧?”望着老人雕刻沧桑的脸,天霖心中暗自思忖。   “不过,若是真能单打独斗赢了他,就算他想骗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只要有机会,就直接干掉他!他一死,我前进的路上就少了一块绊脚石,后面的事自然简单很多!”   天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铲除亨特尼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不能错失良机!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其他人都退到一边去,不准靠近!”见天霖爽快的答应了,亨特尼斯向着背后的人挥了挥手,魔法师们放心不下,想要劝其三思,却被亨特尼斯严厉的眼神止住,只好退到一边。   “年轻人,就由你先出手吧,我老头子行动不太方便,进攻实在是困难,勉强抵挡几招还是可以的。”亨特尼斯拄着魔杖,抬头看了一眼天霖,向他轻轻的招了招手。   天霖虽然自信满满,却也不敢冒然进攻,他深知亨特尼斯非一般魔法师可比,作为尚存的曾拯救大陆的英雄中首屈一指的大师,他的力量不容小觑。   天霖绕着他转了一圈,突然挥手一指,一把黑色的闪电剑从半空中闪现,飞向亨特尼斯,流动着邪恶电光的剑锋向着老人的胸膛直刺过去,眨眼间闪现在老人的面前。   亨特尼斯不愧是名震大陆的大魔法师,面对近在眼前的死亡威胁,镇定自若的用魔杖轻敲地面,魔杖周围扩散出一阵强烈的震荡波,闪电剑仿佛撞在一道无形的墙上,无声无息的弹了回去。   闪电剑打了几个回旋,稳稳的落在天霖的手中,他平静的审视着老人,并没有因为进攻的失败而灰心,他只是想试探一下亨特尼斯,毕竟他从未与他交过手。   “这样的小把戏,似乎是在浪费时间哪!”老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和蔼的语气似乎是在鼓励自己的孩子。   这话无形中激起了天霖的争斗之心,他阴冷的眼神中掠过一丝狡黠,闪电剑向着亨特尼斯一指,六个散发着毒气的僵尸从亨特尼斯周围的土地中爬出来,张牙舞爪的向老人扑去。   亨特尼斯并不躲闪,对于扑来的僵尸视若无睹,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魔杖,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只听一阵振聋发聩的霹雳声,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落在亨特尼斯高举的魔杖杖头,一道耀眼的电光令在场的人纷纷闭目躲避,魔杖扩散出的环状闪电瞬间将六个僵尸摧毁的灰飞烟灭。   被电光晃得双眼发晕的人们,战战兢兢的睁开双眼想要看一看到底胜负如何,却只看到一团毒雾快速的扩散开来,爆炸的僵尸在亨特尼斯周围形成了一大片剧毒的云雾,墨绿色的雾气弥漫在他的周围,以至于外面的人们根本看不到老人的身影。   “让一切结束吧!”诡计得逞的天霖飞身而起,飘浮在半空之中,长袍的下摆被山谷间流动的狂风吹起,在空中飘逸如恶魔的翅膀。   伴随着天霖得意的狞笑,毒雾下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犹如地狱的深渊张开了血盆大口,强大的吸力让毒雾高速旋转起来,周围的枯木与沙石全都被卷入其中,形成了一股惊天动地的毒雾飓风,周围的人都惊慌失措的向后躲避,生怕殃及自身。   “这就是象牙塔引以为傲的大魔法师啊,哈哈哈哈!今天,就让我来修改象牙塔的历史吧!”天霖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夜色深沉的峡谷上空,一声巨响过后,爆裂的碎石如暴风骤雨般四散崩飞,地面上被黑洞巨大的爆炸力炸出了一个半径五米、深四米的大坑,漫天尘埃遮天蔽日,人们不得不掩住口鼻,遮挡面部,躲避令人窒息的尘土。   “象牙塔的历史,的确是由最优秀的年轻人在不断改写的。”当尘埃渐渐消散,人们惊异的看到,一个衣袂飘飞的身影在深坑的底部若隐若现,“但他们必是胸怀天下,以善意与感恩的心去回报这个世界,以睿智与勤奋去创造新的天地,年轻人,你能做到这一切吗?”   伴随着环绕在老人周围还未完全消散的火焰旋风,老人的身影飘然而上,在大坑的边缘停住了脚步。   天霖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做梦也想不到伫立在毒旋风风眼中的老人,会用高速旋转的火焰旋风弹开毒风的侵袭,同时利用旋风中心强大的上升力,抵消了黑洞的吸力,他消耗了极大的魔力发动的袭击,在老人丰富的智慧与经验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可恶,老家伙,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恼羞成怒的天霖挥舞手中的闪电剑,从天而降,俯冲向亨特尼斯,他欺负对方年老,虽然魔法的造诣高深,行动却不灵敏,企图依靠近战杀死对手。   他本以为亨特尼斯会施法阻止自己近身,没想到老人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向自己俯冲过来,闪电剑的剑锋浮现出凌厉的杀机,却没能在老人平静的脸上引起丝毫的波澜。   两人迎头遭遇的一瞬间,亨特尼斯突然举起手中的紫水晶魔杖,杖头的紫水晶放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击中了黑色闪电剑的尖端,天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能量穿透了他手中黑暗能量幻化而成的剑身,闪电剑在紫色的光芒中化为乌有。   夺目的光辉随即击中了天霖的右肩,并爆裂成一片发光的白雾,猝不及防的天霖被爆裂的冲击力击飞,他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勉强稳住身体落在地上,单膝跪地向后滑行了十几米才终于停下来,用手捂着疼痛的右肩愠怒的抬头望了一眼亨特尼斯,老人的魔力之强超乎他的想象。   “年轻人好勇斗狠,只会弄伤自己。”亨特尼斯在天霖对面不远处停下脚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天霖怒气填胸,但天霖明白自己现在的力量面对亨特尼斯并不占优势,就算加上沙林也无济于事,但若就此撤退,只怕亨特尼斯不会轻易放手。   就在天霖进退维谷,抉择两难之时,一只巨大的石手从崖下伸了上来,石巨人攀上悬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着他们走来,巨人的肩膀上站着一个身穿粉色丝裙的少女,两条过膝的长马尾在夜风中尽显潇洒飘逸。   她向着亨特尼斯等人一指,地面上立刻荆棘丛生,互相纠缠的荆棘让人们仿佛置身于渺无人烟的大森林之中,连视线都被遮挡起来,根本无法挪动脚步。   “快上来!”   伴随着雪月灵的催促声,石人将它的右手落在地上,供天霖和沙林登上石人的肩膀,而后石人转身奔向山崖边,奋力一跃,竟然从峡谷的上方飞越过去,落在了对面的山崖边,雪月灵和天霖、沙林藏身于石人身上的野草丛中,并没有受伤。   当亨特尼斯将地面上的荆棘烧成遍地焦炭,石人已经带着三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只剩下了一个遥远朦胧的影子。   亨特尼斯走到崖边眺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赞赏的对跟上来的洛克叹道:“小丫头的魔力,似乎比以前更加精深了。”洛克轻轻点头,脸上却掠过一丝隐忧。   “老师,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那女孩儿是谁?如果我没看错,她应该就是您到达的前一天晚上,闯入魔法师公会的少女。”柏林走上前来,不太甘心的问。   “你也许没见过那孩子,但你一定听说过她。”亨特尼斯回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柏林,“她就是象牙塔最名列前茅,但却又最调皮捣蛋的鬼精灵,恶魔猎人首领烽冥侠的女儿。”   “烽冥侠的女儿?”柏林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对烽冥侠并不陌生,也知道那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小姑娘,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女孩儿,“就是紫月留下的那个小家伙?”   “是的,就是她。你刚才说,她去过魔法师公会?她去做什么?”   “我们也不清楚她潜入进来想要干什么,但她的到来的确惹了不少的乱子。”柏林将当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亨特尼斯,亨特尼斯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不仅没有感到意外,反而露出了赞许的会心微笑。   “我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她是去打探魔法师们发疯的原因,那丫头的目标是神殿中的水晶,她一定听说了那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她不肯根据市井小民的妄言来作出判断,必须要亲自求证发生了什么事情,做到心中有数,这就是她的行事作风,凡事刨根问底,必须揪出真相。”   “那我们下面怎么办?”石巨人的影子已经彻底被夜色淹没,要追恐怕是追不上了,洛克回头望着亨特尼斯,等待他拿主意。   “雪莺的出现,说明她已经得手了。这样一来,地图上标明的六处遗迹,她都已经突破了,但她的目的显然还没有达到,否则的话,他们就不会匆匆忙忙的逃离,而会趁此机会与我们决战。他们显然还要赶往下一个目标,也许那里,才是终点。”   “可是,我们要怎么知道下一个目标在哪呢?地图上已经没有任何明示或暗示了。”   “没关系,天霖会给我们引路的。”老人的脸上浮现出小孩子恶作剧似的诡秘微笑,柏林和洛克面面相觑,猜不透个中玄机。   亨特尼斯扫了一眼两人的表情,莞尔一笑:“刚才,我击中天霖的时候,暗中在魔力的核心注入了一种魔灵,当魔力爆裂之后,散落在天霖身上的的魔灵会潜伏下来,它们无色无味,很难察觉,并且可以停留十天的时间。”   “虽然说,魔灵不会对目标造成任何危害,但是它会暴露目标的踪迹,我们只要回去利用占卜水晶球就可以看到他们所在的位置,行进的方向,从而判断出他们的目的地。”   “现在,我们先回公会吧,去看看小丫头到底要把天霖他们带去哪里。”对柏林说完,亨特尼斯转向洛克,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墨云和精神失常的魔法师们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   “阁下,你最好回一趟伊丁,让汀雪和樱两位夫人以及烽冥侠和墨云,调拨幻翼骑兵团一起到鲁因会合,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最后的目的地,才是关系到所有人危急存亡的地方!”   ……   “你真是冒失,怎么能跑去找亨特尼斯阁下决斗?他可是当今人类魔法师当中首屈一指的人物,未来的象牙塔最高领导者,你这样贸然的与他战斗,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   “我也没想到那个老家伙那么厉害,是我轻敌了……”坐在石巨人肩上的天霖,偷眼望了望雪月灵肃穆的小脸儿,被她严厉的目光刺了一下,又把头低下去了。   但他仍心有不甘的挥了挥拳头,咬牙叹道:“要是我的魔力能再强一些,我一定能赢他!等我集齐了水晶……”说了一半,他忽然想起了第六块水晶,连忙回头问雪月灵:“对了,宝贝儿,水晶怎么样了?拿到了吗?”   “水晶水晶,你就知道水晶,人家命差点都丢了,你也不问一句,就知道问你的水晶!”雪月灵把自己伤痕累累的左手往他面前一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哼哼的嘟着小嘴,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天霖见她越发生气了,连忙凑上去搂住她的肩膀,亲吻她重伤未愈的小手,又是哄又是劝,雪月灵余怒未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半推半就的在他怀里安静下来,从身上摸出一块蓝盈盈的水晶,塞到他手里。   天霖见了水晶两眼放光,兴高采烈的亲了雪月灵一口,笑道:“我就知道,一定难不倒你的!”   “哼,见到水晶比见到人家还亲,你去搂着你的水晶吧!”雪月灵白了他一眼,推开他躲到一边去,天霖见她又来气了,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好再次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将甜言蜜语倾囊相送,好歹把小公主的气消下去了,见她有了点儿笑模样,这才问:“现在,六块水晶我们都凑齐了,剩下的那一块怎么办呢?”   “我已经知道在哪了,不用担心,跟我走就是了。”雪月灵洋洋自得的抿着小嘴笑答。天霖惊喜的望着她,迫不及待的问:“在哪啊?”雪月灵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吊起了他的胃口:“不告诉你,跟着走就知道了!”   “亲爱的,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吧!”天霖从后面搂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柔声软语的哄着,雪月灵笑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缝,问:“你真想知道么?”   天霖连连点头,雪月灵莞尔一笑:“用你的读心术自己读嘛!问人家干什么?”天霖愣了一下,看着她脸上戏谑的笑意,苦笑着哀求:“女人心,海底针,让人怎么读啊……”   “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雪月灵扬着小脸儿,得意洋洋的脸上笑得满面生花。   “你就透露一点儿吧,我的小公主……”   “再叫两句好听的听听,也许我会告诉你呢?”   “我的小蔷薇,我的小百合,我的小百灵,我的小黄莺,我的小……”   “去你的,你拿我当你养的小花和小鸟啦!”   “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   听着背后两人调情嬉闹的声音,望着远方开始泛白的天际,沙林面具下隐藏在阴影中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预感到,这段旅途就像这即将破晓的黎明,黑夜即将过去,距离最后大幕的揭开,已经不远了……   石巨人巨大的脚掌,踩过跌宕起伏的山峦,越过潺潺流淌的河流,沿着红岩丘陵的边缘一路向北,避开了红岩丘陵上人类的巡逻兵,步入了幻月草原。   旅途是漫长的,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暗藏着期待,也充满忐忑,一切都已经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他们心中所期盼的那个结果,究竟会呈现出怎样的真容,谁的心里也没有把握。   当幻月之塔白色的倩影,再次浮现在草原蔚蓝的天空下,坐在石人肩头的三个人都站了起来,眺望着远处屹立于一望无垠青草场上的方尖塔,天霖高兴的攥紧了拳头,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我当初就说,这里一定与此有关!”   一旁的沙林默默的点了点头,偷眼打量着雪月灵,少女的脸上停泊着一缕亲切而欣慰的微笑,仿佛以此向着某位亲人打招呼,那屹立于天地之间的白塔,在她眼中映出母亲白裙金发飞扬的倩影,还有脸上赞许而信任的微笑。   “亲爱的,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和那句暗示究竟有什么联系?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看着方尖塔越来越近,天霖回头好奇的问雪月灵。   “是冰龙提醒了我,”雪月灵莞尔一笑,“它说,你的妈妈她,同样也是妈妈的女儿。”遥望着碧草蓝天之间的方尖塔,雪月灵眼中的景色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   她动情的说:“十八年前,就是在这里,妈妈和她的妈妈用她们最璀璨的微笑,封印了妄图摧毁这个世界的恶魔,也用她们最美丽的微笑为我迎来了新世界的太阳,这里就是她们,两位伟大的母亲微笑的地方……”   “好吧,那么就让我们也来创造一个新的奇迹吧!”不等石巨人停稳,天霖便飞身跳落下来,奔向方尖塔。   当雪月灵和沙林从石巨人身上下来赶到他的身边,他已经将六块水晶送入了方尖塔基座的六个凹槽中,六块水晶同时绽放出夺目的光采,光辉将整个方尖塔包裹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基座开始活动起来,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楼梯显露在他们面前。   “门果然开了,不过水晶怎么办?”天霖望了一眼嵌入凹槽之中的六块水晶,它们似乎已经与凹槽融为一体,根本无法从中取出。   雪月灵摸着刚刚召唤出来的黑豹的头,耸了耸肩莞尔道:“不如,你就在这里看着它们吧,我先进去咯!”说完让黑豹开路,自己带着白隼走下了楼梯,天霖见她头也不回的下去了,生怕跟不上她的脚步,连忙跟了上去,沙林在最后扫视了一眼周围,也走下了楼梯。   楼梯的尽头出现了一扇石门,门上雕刻着两个大字:王者。这两个字的出现让天霖精神一振,他轻轻的拍了拍手,笑道:“你们看,这两个字是否预示着,这扇门的后面,是一条通往王者宝座的大路呢!”   “不要大意,小心一点儿!”雪月灵冷静的瞟了他一眼,轻声提醒。   天霖虽然表面点了点头,心里却抑制不住狂热的欣喜,抢先一步来到门前,用力将门推开,眼前豁然开朗,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金灿灿的墙壁上雕刻着丰富多彩的雕塑,屹立的石柱仿佛纯金铸成,璀璨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一条鲜艳的红毯直通大殿尽头的宝座,地毯两旁整齐摆放着两列共六把金色的座椅,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王宫,谁能想到幻月草原的底部会有这样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堂呢?   “我的天哪,真是太棒了!”天霖仿佛找到了天堂一般,踩着艳红的地毯大踏步冲进了大殿之中,直奔王座而去,雪月灵不去管他,自顾自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根据以前的经验,这里必然会有些玄机,因此她从走进大殿便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以免遭到突然地袭击。   “嘿,宝贝儿,快来!”一屁股坐进王座里的天霖,翘起二郎腿,大声招呼着雪月灵,雪月灵瞟了一眼他得意忘形的样子,不动声色的走过去,一边听着天霖洋洋自得的啰嗦,一边四下查看,突然,她发现王座的后面有一块石碑。   “亲爱的,这后面有东西。”   听到雪月灵的话,天霖好奇的起身走到她身边,发现王座的后方与墙壁之间的确有一块石碑,但是因为王座与墙壁的距离比较近,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天霖于是招呼沙林,两人一起将王座移开,将石碑露了出来。   雪月灵在石碑前蹲下来,看到上面用古老的文字写着一段话:   亲爱的孩子,当你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也许已经永远离开了你。请不要怪我一直都将你蒙在鼓里,我只是担心过早地告诉你一切会令你的思想发生变化,这是为了整个德鲁伊一族的复兴大业,我们不能承受任何失败。   如果你因为怯懦、懒惰或是贪婪而违背了我的初衷,我将无法向先辈们交代。令我欣慰的是,当你看到这些话,你已经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没有辜负我和所有德鲁伊先辈们的期待,德鲁伊的复兴之路,由你开启。   我知道,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你大概还没有找到最后一块水晶。孩子,事实上,它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从未离开。不要着急,让我从一切的起源开始说起。   你得到的六个封印位置的地图,是我在水晶被女神封印后,花费了五百年的时间才完全破解的,事实上我找到的并不只有这六个,而是全部七个。   那时的我欣喜若狂,并立刻着手突破封印,我所选择的第一个封印,便是你现在身处的地方,在这里,我遇到了神殿的守卫者——火龙察哈拉,我与它搏斗了整整七天,以两败俱伤的结果而告终。   虽然我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水晶,但我却发现自己因魔力的极度消耗而彻底虚脱,并极大地衰减了寿命,更没有力量再去突破其他的封印。我带着水晶前往尼尔森林隐居下来,借助森林的力量延续我日渐虚弱的生命力,从此再未踏出森林一步。   从那时候开始,我意识到,依靠我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完成复兴的大业,我必须从年轻一辈当中选择一个优秀者来担当重任,但是很遗憾,在当时的德鲁伊之中我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一直期盼着能有一个优秀的孩子出现,直到十几年前,我从人们的口中听到了你母亲的传说,我对于你母亲的传奇经历倍加赞赏,由于她也是在大森林中长大的孩子。   我曾有心吸纳她成为德鲁伊的一员,但却为人类的战乱所阻扰。我本想等到战乱平息后再设法联系她,却不料突然的到了她的死讯,令我倍感震惊和痛惜。   死者已矣,我只能将目光锁定在她的女儿——也就是你的身上,我让德鲁伊们设法打探关于你的情况,我想一个伟大母亲所生育的孩子,一定会非同寻常,我的同伴们打探到的消息证实了我的猜测,你的品行,你的天赋异禀都向我证明,你是一个好苗子。   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的成长,并且试图寻找机会将德鲁伊的自然之力传授给你,但接受我派遣的德鲁伊法师们一次次的失败了,他们告诉我,你是个十足的机灵鬼,他们对你的引诱没有一次能够得逞,根本找不到一个和你独处的机会,我对此既赞赏又忧虑,因为时间不等人,越早让你接触的魔法力量,你的天赋就能越早的被开发出来。   终于,在你十二岁那年,人类国度爆发的瘟疫给了我一个接近你的好机会,我为此特意离开了尼尔森林,亲自赶往格兰丁堡。   当时你的父亲为了防止瘟疫侵害到你,对你进行了严加保护,我见你并没有受到瘟疫的影响,没有机会以治病为名接近你,出于不得已,我趁着你夜里熟睡的时候,悄地将感染过瘟疫的人用过的物品与你的衣服接触,由此让你感染了瘟疫。   此后,我一直在多方打听你的消息,期间意外的遇到了洛克,他跟我谈起了你的病,我自告奋勇前去为你治疗,而你的父亲也并没有对我产生怀疑。我趁机将“森林之眼”的碎片与你母亲留下的‘妖精之翼’相融合,它们都出自于自然的力量,因此融合得非常完美。   在完成了这一切以后,我治愈了你身上的疫病,临走时也顺便帮助格兰丁堡的人们消灭了疫病,这也算是我为自己不光彩的行为做的一点儿补偿吧。   回到尼尔森林之后,我又派人联络你的外祖父,建议他劝说你的父亲将你送往象牙塔学习,我知道,仅仅有良好的品行与优异的天赋是不够的,你还需要知识的力量。   我没有看错人,你的勤奋努力所带来的优异成绩不断地传入我的耳朵中。与此同时,我也向女神祈求,并得到应允,将幻月之塔与这座地下神殿的入口相连,为你做好了最后的铺垫。   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水晶已经离开了这座神殿这么久,神殿却没有倒塌?的确,这座神殿与你之前经历的都不一样,这里是王者的殿堂,是举行最终仪式的地方,在你没有将最后的仪式完成,真正取得最高女祭司的身份之前,它始终会屹立在这里,等待你的到来。   孩子,现在注意我下面的话:你找到的六块水晶已经被神殿融合,要使你拥有的最后一块水晶与它们相融,你需要将它安放在王座椅背的凹槽之中,然后坐上王座,水晶的力量会在你的周围汇聚,为你带来脱胎换骨的改变。   但要注意,在汇聚的过程中间,你无法抵挡任何攻击,你需要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完成这一切。切记,在这座大殿之中,骄傲自大会令人丢掉性命,任何人都不例外。   我知道,对于你这样一个年纪的少女来说,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本打算等到你从象牙塔毕业后,再将一切告诉你,但我预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当我从贤者艾瑞雅那里听说了你与她相见的事,我知道,是该将我做的一切告诉你的时候了,所以我特意赶回了这里,向你说明这一切。   亲爱的孩子,希望你不会因为我对你的欺瞒和卑鄙的行为而感到伤心,我并不仅仅是在利用你,我也是在满足你的愿望,我希望你能够像你的妈妈一样,做一个为人们带来希望的人,这也一直都是你的理想。   不论最终你会如何看待我所做的一切,不论你是否会原谅我这个即将离世的老人,在这里我都要向你表达我由衷的歉意,并希望我的所作所为不会让你对这个世界产生不信任,请你相信我的善意,对不起,孩子。   读完最后落款处的“法瑞斯”,雪月灵的惊异不言而喻,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法瑞斯的掌握之中,早在自己还是婴儿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计划和准备,但却向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隐瞒了真相,包括贤者艾瑞雅口中所言,都不尽属实。   雪月灵身陷于被倍受欺骗的感觉之中,她蹲在石碑前默默地凝望着它,仿佛凝望着法瑞斯的脸,心中充满了委屈,回想自己长久以来对法瑞斯救命之恩的感激与敬爱,并为此执着努力,一路经历坎坷艰难,风霜雨雪,九死一生,却原来只是别人计划中的一枚棋子,这让她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平和懊恼。   “亲爱的,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   听到天霖的询问,雪月灵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但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天霖从她的脸上读出了极度低落的情绪,眉头疑云骤起。   他审视的目光惊醒了雪月灵,她重新转向石碑,避开他的目光,凝视着石碑上的文字,想到自己历尽艰辛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帮助法瑞斯复兴德鲁伊,更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嘱托,从天霖那里夺回死亡水晶。   如果现在放弃,一切将前功尽弃,可能会有无数的人为此而牺牲生命,她的目光扫过法瑞斯的最后一段话,想到洛克曾对她提到,法瑞斯已到弥留之际,时日无多,雪月灵满心的委屈瞬间淡化了。   老人不仅为此历尽坎坷,更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而他自己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利益,这让雪月灵想到了她的妈妈,这些长辈们都为了后辈的幸福奉献了生命,却没有索取丝毫的回报,而作为享受他们成果的人,雪月灵暗暗地问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追随他们的脚步,为最后的胜利努力下去?   在极短的时间内,雪月灵做出了冷静的决定,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在于,如何引开天霖。法瑞斯说过,她需要时间来将水晶的力量融合到自己身上,来达到脱胎换骨的改变,而天霖是断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时间的,这让她预先计划的从天霖手中骗过水晶,安放在黄金镰刀上的想法无法实施。   怎么样才能将天霖引开,并最大可能的拖延他回来的时间呢?雪月灵环顾大殿的四周,发现在他们的左侧有一扇大门,她从地上站起来,快步跑到门口,用力将门推开。   门的后面露出了一个高大宽广的洞口,红色的熔岩发出灼热的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令雪月灵仿佛站在火炉门口,她心头一凛,猛然想起了冰龙查尔萨斯说过的话。   “你到底怎么了?这个洞口通向哪?”紧跟上来的天霖和沙林望着面前的洞口,满心疑虑的追问道。   “亲爱的,我们恐怕有麻烦了。”雪月灵回头忧心忡忡的望着天霖,不安与低落的情绪让天霖感觉她仿佛变了个人,他上前拉住她的手,镇定自若的说:“放心,宝贝儿,不论有什么麻烦,在我面前都会迎刃而解,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碑上说,我们必须从这里进去,克服火龙的考验,才能得到水晶,我们很可能要和火龙战斗,但要战胜火龙,我担心……”   雪月灵低头轻叹,一副对未来毫无信心的样子,她面前的天霖并没有看穿她的心思,并不是她的表演多么出神入化,而是天霖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骄傲的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宝贝儿你多虑了!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吧!上一次,你降服了冰龙,这一次就让我来干掉火龙,你们都不用插手!”说着大踏步向着溶洞里走去。   “亲爱的,你不要大意……”雪月灵从后面赶上一步,拉住他的手假意规劝着,天霖满不在乎的回头笑道:“放心吧宝贝儿,这一路上都是你在披荆斩棘,我几乎没有帮上你什么忙呢!这最后一战,就交给我吧!你只需要跟在我的后面,看着我如何取得胜利就可以了。不然的话,我怎么能坦然享受你为我夺来的果实呢!”   “夫人,您就听陛下的吧,他会成功的!”从雪月灵身旁走过的沙林,轻声在在她耳边留下这样一句话,雪月灵瞥了一眼他跟随在天霖背后的身影,回味着他语气中意味深长的笑意,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天霖身上,他昂首挺胸洋洋自得的背影,让法瑞斯的话在她脑海中闪现。   “在这里,骄傲自大会令人丢掉性命,没有例外……” 第五十八章 火之洗礼   滚滚的热浪烘烤着洞窟中的一切,石壁与地面都热得发烫,炽热的高温使得天霖的长袍和上衣都已经惨遭抛弃,打着赤膊,挽着裤脚的他依然觉得酷热难耐,即使是从前穿着满身的冬衣身处诺曼德兰温暖潮湿的丛林中,他也没有感到过如此燥热烦闷。   同行的沙林也脱去了外衣,身上的绷带已经被汗水浸透,可以挤出水来。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如雪月灵更能感觉高温的难以忍受。   她不可能像男人们那样脱掉衣服,精灵们的丝裙虽然有解暑纳凉的特效,却仍然无法抵御如此高温的炙烤,被汗水浸透的裙子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令她更加燥热难耐。   更令她感到难受的是,她沾染了水汽的长发不断地贴合在身上,甩都甩不开。连脚上的靴子都变得湿淋淋的,却又不敢赤脚踩在滚烫的地面上,一段路走下来,整个人昏昏沉沉,几近晕厥。   “这该死的洞窟到底通到哪里?”天霖擦了一把额头上淋漓的汗珠,回头看了一眼脚步踉跄的雪月灵,上前扶住她,问:“宝贝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应该快到了吧……”雪月灵吃力的喘着气,抬头望着前方,除了一片火红的雾气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沙林将军,你去前面探探路,我扶着夫人跟着你。”   接到天霖的命令,沙林立刻动身前行,虽然包裹在绷带中的身体时刻承受着酷热的侵袭,两只缠满绷带的手不时的有水珠甩落在地面和墙壁上,令他看上去就像一具放在蒸汽房里的木乃伊,但他强壮的身体可没有木乃伊那么干瘪,强健有力的肌肉让他尚可以健步如飞的前进。   天霖本想抱起雪月灵,让她可以不必继续消耗体力,但他湿漉漉的手臂一触碰到她的身体,她便坚决表示拒绝,淋漓香汗已经让她潮热不堪,若是两个人的身体再依靠在一起,湿热的感觉一定会让她彻底晕过去。   无奈之下两人搀扶而行,沙林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的红雾里若隐若现,天霖迫不及待的不停向前张望,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雪月灵则趁着这个机会,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她本想将天霖引到这里后,利用洞窟错综复杂的路径甩掉他们,返回大殿。可是没想到,洞窟虽然蜿蜒曲折,却没有岔路口,她的打算无法实现,如此一来,她便必须陪他们走到底,而路的尽头,很可能就是火龙的栖息地。   她曾借故在当地停留,并让天霖与沙林先走,但天霖不肯留她独自在这里,坚持要陪她一起前进。   表面上,天霖对她的不离不弃令人感动,事实上,他们都明白,天霖怕她背着自己搞小动作,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六块水晶,也就没有了挟制雪月灵的方法,而对此地的了解,雪月灵显然比他更多,为防意外,他不肯与雪月灵分开,坚持要和她在一起。   心里明白天霖对自己的怀疑,雪月灵便不敢再向他提起自己单独留下或返回的想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前进,还要装出意志坚强的样子,咬紧牙关在他的搀扶下,迈着颤抖的脚步走向不可预知的终点。   “陛下,我想我们到了。”   天霖停下脚步,甩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凝眉望着前方,雪月灵吃力的抬起头,用湿乎乎的手指捋开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刘海,看到沙林正站在一个高大宽广的洞口。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熔岩洞窟,洞窟底部的岩浆湖环绕着一个广阔的大湖心岛,从周围高耸的洞壁中流淌出的熔岩飞流直下,形成一条条散发着滚烫高温的红色瀑布,将熔岩注入湖心岛周围翻腾冒泡的岩浆之中。   “这种鬼地方,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望着脚下数十米的峭壁,天霖耸肩微笑,这里没有任何的路可以通往下面的湖心岛,万丈悬崖之下,便是数米宽的岩浆流,就算是身手最敏捷的精灵,怕是也难以飞越。   “亲爱的,看那儿。”   “我猜测,那个洞口如果不是火龙的住所,也一定是通往那里的必经之路。”顺着雪月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霖看到洞窟下方的湖心岛连通着对面一个巨大的洞口。   “看来我们得找个办法下去了。”天霖打量着下方翻腾的岩浆皱眉道。   “陛下,下面的温度看起来要比这里还高得多,以夫人的状况,最好还是不要下去。”   天霖回头望了一眼沙林,将目光停留在雪月灵的脸上,她红彤彤的小脸儿上挂满汗珠,凤眼迷离,强打精神支撑着身体,这使得天霖不禁犹豫起来。   他了解雪月灵孱弱的身体,寒冷、酷热、疲劳都会让她不堪承受,如果真的强行带她继续前进,万一她真的出个三长两短,后面的事可能会弄出麻烦,毕竟他还没有真正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那好吧,宝贝儿,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天霖将雪月灵扶到洞口墙角的一块岩石上坐下,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汗水,送上一个温柔的浅吻,回头对沙林说:“沙林将军,你也留下来照顾夫人吧!”   “不,陛下,我还是跟着您比较好,与火龙的战斗非同小可,也许您能够用的上我!”沙林态度坚决的摇头反对。   天霖此言本是为了试探他,若沙林爽快的一口答应,其中必有蹊跷,他便要暗中提防,但沙林的坚决反对和希望同行的迫切让天霖觉得,也许自己应该将他留在雪月灵身边,起到牵制和监视的作用。   “不,不必了沙林将军,你还是留下来保护夫人吧,她比我更需要帮助!”天霖斩钉截铁的回答,沙林本想再争取几句,看到天霖决绝的眼神,只得将话咽了回去,施礼道:“是,陛下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夫人!”   安排好一切,天霖从洞口的悬崖之上飞身而下,迎着飞溅的熔岩俯冲下去,半空中一个前空翻稳住身体,施展悬浮术飘浮在空中,缓缓的落在湖心岛上。   他回头仰望着洞口,雪月灵坐在崖边俯视着他,沙林站在她的身后,两人向着他招了招手,天霖点头报以微笑,就在此时,雪月灵忽然紧张的坐直了身子,伸手用力指向他的身后,她焦急的声音回荡在洞窟之中:“小心,有东西!”   转过身子,天霖吃惊的看到对面黑洞洞的洞口亮起了一双火红的大眼睛,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手中亮出黑色闪电剑。   与此同时,洞窟在沉重的脚步声中剧烈摇晃起来,一个巨大的头颅穿透洞口的阴影显露出来,分明的棱角,坚硬的鳞片,邪气逼人的火红眼睛,狰狞的獠牙,令人胆寒的血盆大口,还有鼻孔中喷出的炽热空气。   从洞口中走出的火龙将自己的真面目完全展现在人们面前,它震动巨大的翅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浑身火红的龙鳞似乎瞬间爆燃起来,雪月灵和沙林都不禁掩住了耳朵,畏惧的神色从他们的脸上掠过。   “呀,居然不请自来了,正好,可以免去我四处去找你的麻烦!”最初的惊惶消失后,天霖很快恢复了勇气与傲气,他手握闪电剑走近火龙,用剑指着它大喝一声:“嘿,你这条火烤的蜥蜴,快把水晶碎片交出来,不要逼我动手!”   火龙低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小的人类竟然毫不畏惧的靠近自己,并且颐指气使的用武器指着自己,这让它非常惊讶,它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张开大口,向他喷出一口热气。   灼热的风从天霖的身边吹过,若是一般人早被吹飞起来,跌进岩浆之中了,但死亡水晶的魔力保护了天霖,让他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迎着酷热的狂风纹丝不动。   见热风对天霖不起作用,火龙诧异的盯着这个小东西,举起自己的左掌,泰山压顶一般的向他拍了下去,巨大的脚掌将地面砸了个大坑,破碎的熔岩和火山灰四处飞散。   雪月灵在悬崖上方看到这一幕,不禁吃惊的用手捂住小嘴,火龙数吨的脚掌足以将人类最坚固的城堡夷为平地,又何况一个小小的人类呢?   弥漫的火山灰尚未尘埃落定,火龙忽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一道黑色的光从灰霾之中冲出,闪电剑闪耀的暗红色的邪恶光芒,与它的主人一起穿透了火龙的脚掌,冲上半空,愤怒的火龙虽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却彻底被激怒了。   它张开大口,向着天霖喷出炙热的火焰,天霖不退反进,手中的闪电剑射出一道黑色光束,将迎面而来的烈火劈为两半,火焰从天霖的左右飞过,击中了他身后不远出的石壁,瞬间将上面的岩石熔化出两个大洞,熔解的岩浆沿着石壁流淌下来,落入岩浆湖。   “你这只臭蜥蜴,真是不知好歹,让我来陪你玩玩!”天霖手中的剑在空中划出一个椭圆形的圈,形成一道深紫色的空间之门,散发出凛凛邪气,无数幽灵从中呼啸而出,怪叫着扑向火龙。   火龙鄙夷的打量着环绕在周围的这些小玩意,它们的攻击在它坚硬的龙鳞面前如同瘙痒,它从鼻孔中喷出一阵烈焰,将它们淹没在火海之中,但幽灵们很快便从火中冒了出来,继续向它发动攻击。   “哈哈哈哈,笨蜥蜴,这种伎俩是没用的!”站在空中的天霖仰天大笑,火龙瞟了他一眼,鼓动双翼直立起来,全身的龙鳞红光一闪,两只巨大的前掌用力拍击地面,地动山摇之中,环绕湖心岛的岩浆湖中飞腾起数条火红的岩浆柱,像汹涌的水炮一样冲向天霖。   天霖大吃一惊,慌忙将所有的幽灵召回身边,形成一道幽灵墙,抵挡住岩浆流的冲击,滚烫的岩浆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从幽灵墙上滑落向地面,将湖心岛上的地面烫出一个个燃烧的火焰坑。   “玩火的孩子可不乖,既然你想玩火,那我就让你尝尝火的厉害!”右手施放能量支撑幽灵墙抵挡住喷射过来的岩浆,天霖的左手凝聚起一团黑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的火焰劈啪作响,其中还伴着阵阵鬼哭神嚎之声。   这火焰非同寻常,是利用死亡之力从地狱深渊之中召唤出来的地狱烈焰,即使是天使们对其也要敬畏三分,天霖更将其视为杀手锏,之前与亨特尼斯交战时,他欺负亨特尼斯年老,不屑于将这魔力消耗巨大的魔法用在老头子身上,却不料险些落败,这一次,他决定以此绝技来干掉火龙。   地狱火球伴随着天霖挥出的左手,径直飞向火龙,火龙迎面喷出一个红色的火球,两个火球撞击在一起,火光四溅,红色的火球爆裂成漫天的火雨,而地狱火球却从火雨中穿透过去,迎面扑向了火龙。   火龙不慌不忙低头让过火球,龙尾一摆,正中火球,地狱烈焰超强的高温居然没有伤及火龙分毫,反而被龙尾改变了方向,向着洞窟的顶部冲去,只听一声巨响,洞顶的岩壁瞬间坍塌下来,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将火龙埋成了一座山丘。   爆炸引起的坍塌不断地波及周围的石壁,洞窟大面积的坍塌持续了数分钟,碎石掩埋了洞窟接近一半的空间,所幸天霖在空中躲避及时,才没有被落石掩埋。   “哼哼,终究不过是条笨蜥蜴,自掘坟墓啊!”望着坍塌的洞窟和脚下巨大的土丘,天霖双臂抱胸,傲慢的冷笑一声。   突然,他发现下面有些不对劲,翻滚的岩浆开始上涌,渐渐淹没了整个湖心岛,掩埋了火龙的土丘也陷入了岩浆之中,很快,他的脚下便只剩下了咕嘟嘟冒着泡的岩浆,没有了一丁点儿陆地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这岩浆该不会一直往上涌,把这里彻底淹没吧!”望着脚下翻腾的岩浆,天霖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正准备返身回到雪月灵身边,忽然身体一晃,险些坠落下去。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消耗了太多的魔力,体内的魔力变得不足以支撑悬浮术的消耗,他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他必将坠入岩浆湖,被永远吞噬。   “嘿,亲爱的,帮我一下,召唤一条藤……”话还没有说完,天霖惊异的发现,原本坐在崖壁之上观战的雪月灵竟然无影无踪了!   不仅如此,连站在她旁边的沙林也不知去向,天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暗暗的骂了一声“该死!”拼尽全力向着崖壁之上的洞口飞去,他恨自己千算万算还是一着不慎,上了他们的当,恨不得立刻把两人碎尸万段!   心里想着,人已经靠近了上方的洞口,他正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脚下忽然失去了支撑,天霖一声惊呼,整个人坠落下去,危急时刻他奋力探身向前,将手中的闪电剑插入了石壁之中,摇摇晃晃的悬挂在石壁上,几块破碎的石块从他身边坠落下去,跌入了熔岩之中,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贱人,如果我能活着见到你,我一定要让你好看!”双手死死抓着闪电剑的剑柄,身体紧紧地贴着石壁,天霖咬牙切齿的恨道。   话音未落,大地忽然晃动起来,天霖战战兢兢的环顾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一声咆哮,岩浆飞溅,火龙张开血盆大口,从他脚下直冲上来,惊慌失措的天霖慌忙向外闪避,闪电剑却一时拔不出来。   天霖不得已只好放开闪电剑,双脚一蹬石壁,身体向外飞去,火龙从他和石壁之间的空隙穿过,天霖随手抓住火龙坚硬的龙鳞,将身体贴在火龙身上,滚烫的龙鳞将他赤裸的上身烫的鲜血淋漓,焦糊味扑鼻而来,天霖却咬牙忍耐着,他知道,一旦自己松手,就会永远葬身岩浆湖中。   呼啸的火龙直冲向上方的洞顶,将顶部的石壁撞碎,而后扶摇直上,穿透厚重的土地,冲破了幻月草原的地面,直冲云霄。   璀璨的阳光晃得天霖睁不开眼睛,却令他感到一阵欣喜,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地狱的火炉,回到了人间,只要能够回到地面上,他便有获胜的机会。   “让我们看看,谁能要了谁的命吧!”趁着火龙身体相对平稳的瞬间,天霖重新凝聚刚刚恢复起来的一点儿魔力,将闪电剑召唤在手,左手奋力掀起一片龙鳞,大喝一声,将闪电剑从龙鳞的缝隙中刺了进去。   剧烈的疼痛使得火龙发出一声怒吼,滚烫的龙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飞溅在天霖的身上,天霖一声哀号,放开闪电剑,痛苦的蜷缩起身体,沿着龙身向后滚落,从万丈高空跌向地面。   一束红光穿透了云层,火龙诧异的回头望着下方的红光,一个火红的影子在云间若隐若现,如同一颗反向冲天的流星,直扑向火龙。   火龙试探着向目标喷出一团火焰,那东西却无视烈焰的烧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火龙,虽然它的个头不及火龙的一颗牙齿,却将火龙巨大的身躯撞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才稳住身体。   翼展四米的巨大恶魔之翼上,闪耀着龙鳞的光芒,全身布满盔甲一般的火红鳞片,黑色的邪气环绕周围,双手坚硬而锋利的铁爪闪烁着红色的血腥光芒,呼啸的狂风吹散他黑色的长发,露出一张令人心惊胆战的狞笑面容。   在他眉心的黑色水晶,此时绽放出与双眸无二的阴森毒辣,因龙血而彻底觉醒的死亡水晶,将它的主人进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要为人间带来的,只有杀戮。   “现在,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玩了!”话音未落,天霖已经如同飞驰的陨石一般冲向了火龙,瞬间洞穿了火龙的右翼,翅膀上巨大的破孔让火龙失去了飞行的稳定性,巨大的身躯快速的坠向地面。   天霖从后面紧跟上来,再次洞穿了它的左翼,随后抓住它的龙尾回旋三圈,用力的甩向远方,火龙像玩偶一般被他扔了出去,毫无还手之力的摔向地面,震天动地的巨响回荡在整个大陆上空,幻月草原上尘埃遮天蔽日,犹如黑夜。   “哼哼,真是强大的力量啊!”天霖阴冷的笑容绽放在嘴角,他将目光从淹没火龙的尘埃上移开,最终锁定在不远处的幻月之塔上。   “这都要感谢我亲爱的小公主了,是我该去报答她的时候了!”他转身向着幻月之塔直冲过去,如流星一般穿越塔身,白色的方尖塔“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塔尖伴着白色的碎石轰然倒塌,而天霖的身影则穿透了草原青翠欲滴的土地,直冲入地宫之中。   因巨大冲击力而坍塌的神殿穹顶散落成满地的石块与泥土,凌乱的分布在天霖脚下,天霖抖了抖满身的泥土,阴郁的双眼在神殿中扫过,这里的一切都变得与他离开前完全不同。   金碧辉煌的宫殿没有了,柔软的地毯没有了,金色的座椅也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姹紫嫣红的花海,娇艳芬芳,香气袭人,花丛的中心穿过一条绿色的青草小径,小径两侧伫立着六棵身姿挺拔的参天巨杉,仿佛六个英姿勃勃的卫兵,坚守着它们的岗位。   小径的尽头矗立着一颗粗壮高耸的大橡树,茂密的树冠铺天盖地向四周扩散开来,每一片翠绿的叶子都绽放出生机勃勃的绿光,它仿佛是一位森林的王者,向着大森林的子民们张开怀抱,施放它的善意与恩惠。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居然变成森林了?”天霖疑惑而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踩过娇艳欲滴的花朵,跨过生机盎然的草地,向着大橡树走去。   当他从一棵红杉旁边走过,抬头仰望了一眼杉树挺立的树干,仿佛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桀骜,脸上不由得显露出几分轻蔑的痕迹,他用手轻轻地触摸粗糙的树干,只听“咔嚓”一声,树干断为两截,高大的树冠向着一侧栽倒下去。   “不堪一击的东西。”天霖藐视的瞟了一眼,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他被某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目光转回到断裂的红杉旁的花丛中。   一块蓝色的水晶碎片正静静地躺在花叶之间,在它的旁边就是栽倒在地的半截红杉,天霖的眼睛亮了一下,飞快的扫过身边的其他几棵树,一个念头随之在他脑海中生成,他挥手将旁边的另外一颗红杉击倒,树干破碎的木屑伴着另外一块水晶散落在花海之中。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融合手段哪!”天霖阴笑着扫过剩余的几棵树,将目光最终锁定在大橡树上,“宝贝儿,你是在那里对吧?如果我毁掉这些该死的蠢树,你就会回到我身边了吧?”他说着,举起手,指向了右前方的一棵红杉。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风驰电掣的从他背后扑了上来,手持一把黑色的短剑,如疾风闪电一般欺近身前,将短剑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后心。   天霖的身体晃了一下,缓缓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来人,淡淡的一笑:“我几乎把你忘了!”翅膀一震,来人顿时被打飞起来,摔落在数米之外,与此同时,刺入天霖后背的短剑弹飞出来,插入了他后方不远处的一棵红杉之中。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被那丫头迷住的,她是怎样让你拜倒在她的裙下的?也许她已经献身给你了?”天霖阴阳怪气的笑着走向对方,眯着阴郁的眼睛打量着地上挣扎起身的对手,他显然不对天霖构成任何的威胁,天霖对他的注视就像猫看着自己爪下的老鼠。   “你不要污蔑她,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我和你之间的仇,必须要有个了断!”浑身缠满绷带的男子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赤手空拳的望着天霖,仅存的一只眼睛释放出愤怒的火焰。   天霖津津有味的打量着他,笑问:“我和你的仇?我倒是很想知道,像你这样卑微的生命,与我有什么仇恨,让你这样不惜性命的来找我报仇!”   “没错,我的确是卑微的生命,”男子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愤恨,还是因为受伤的身体,“但你的生命,却只能用卑鄙来形容!你也许已经不记得,那个被你狠毒的用脚踢下洞口的人吧?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被你害死的人太多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天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诧异的表情取代了它的位置,他半信半疑的看着对方,问:“你说你是铭渊?这怎么可能?铭渊早已经被怪物吃了!早就已经化成粪土了!”   “那只是你所希望的,但命运女神却不会按照你的想法来指引道路!”铭渊——对,现在我们可以称呼他的真姓名了——讥讽的大声冷笑:“那天被你踢下洞窟,你以为我会被蛇女吃掉,但你太低估我了!”   “摔下洞窟的我,凭借高速移动与蛇女周旋了很久,直到我的力量快要坚持不下去时,那只巨大的地狱甲虫出现了!它与蛇女发生的激烈的战斗,并且撕掉了蛇女的一条手臂。”   “趁着它们发生激战无暇理会我,我试图悄悄的从其他路途离开,但是没有想到,当我终于靠近了逃生的洞口,两个怪物却打到了我的身旁,蛇女的刀劈开了甲虫的腹部,它体内的酸液喷溅在了我的身上,严重的烧伤了我,我当场昏死过去。”   “女神保佑,我居然没有死去,并最终苏醒了过来。你也许不会相信,在我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悲戚的哭声,有个小姑娘在哭喊着我的名字,我知道,她在找我!”   “我看到了她的背影在我面前显现,听到她悲伤绝望的哭泣,我不顾一切的爬向她,忍耐着全身的剧痛,任凭血肉模糊的身体在地面上摩擦,鲜血和碎肉涂抹在地面上。”   “可是,每当我即将靠近她,她的影子都会忽然与我拉开距离,为了能够追到她的身边,我以令我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毅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踉跄的脚步跌跌撞撞的向前奔跑。”   “终于,我靠近了她,我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安慰,我告诉自己,就让我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吧!”   “可是我并没有死去,当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猎人小屋里,屋主是一个矮胖的男人,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沙林,是前恶魔猎人公会的会员,因为误了与大家集合的日期,没有赶上紫月与烽冥侠的婚礼,却躲过了一劫。”   “此后他隐姓埋名,在伊丁的乡野隐居下来,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猎人。他在一个洞口发现了满身是血的我,并将我救了回来,他说我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但我的身体受伤严重,已经难以复原,包扎在我身上的绷带因为与血肉粘连在一起,根本无法解下,只能永远的留在了我的身上。”   “从此以后,我便住在了他的家里,他听说了我的事情,愿意帮助我,所以将他所精通的念力操控术教给了我,当我们听说你在沼泽劫走了死亡水晶的时候,我便决定潜伏到你的身边,来实施我的报复计划!”   “你也许不知道吧,是我写信给红岩城的守军,给予他们空隙,让他们安全的撤离。同样是我,对于雪莺小姐出奇兵兵分两路奔袭伊丁的计划表示赞同,因为我知道,这条妙计会让你的军队全军覆没。”   “我建议返回红岩城营救雪莺小姐,因为我知道她正在设计一个局,将你的一切算入其中,而她的长辈们却并不了解这一切,他们会成为她计划的阻碍,所以我亲自前往红岩城,将她救了回来!”   “还是我,借口亲手报仇,放走了烽冥侠阁下,化解了雪莺小姐的两难抉择,也救下了她的父亲。我唯一没能成功的,就是在诺曼德兰森林的时候,没能说服雪莺小姐抛弃你,让你死在那里!”   “那时候,如果她能够听从我的劝说,我想你现在早已经尸骨无存了,但我尊重她的决定,我知道,她远比我聪明,她的深谋远虑值得我相信,也许今天我会死在这里,但她终究会为我报这血海深仇!天霖,你一定会为你的恶毒付出代价!”   听完铭渊的话,天霖沉默良久,突然轻声浅笑,继而狰狞的放声大笑起来,他蔑视的扫了一眼周围,笑道:“我不知道你的雪莺小姐是否会为你报仇,她究竟凭什么能做到呢?就凭这几棵不堪一击的烂树吗?”   “不过有一句话我倒是很赞同,那就是你今天会死在这里,就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看一看这一次,你是否还能幸运的大难不死!”   话音未落,天霖早已展翅扑向铭渊,铭渊施展意念控制,操纵周围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块悬浮在空中,从四面八方撞向天霖,坚硬的大石块迎面击中了天霖的头部,却在转瞬之间变得支离破碎,而天霖毫发无损,怪笑着扑到了铭渊面前,铭渊急忙施展高速移动闪到一边。   心知自己不是天霖的对手,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铭渊决定不与他正面抗衡,采取拖延时间的办法,希望能为雪月灵制造机会。他趁着天霖转身的刹那,转身向着神殿的出口跑去。   他风驰电掣的从神殿的大楼梯跑上地面,回头看了一眼地下通道,天霖居然没有追上来,铭渊心生诧异,难道说他不打算来追自己,而是要去找雪月灵报复?   想到雪月灵可能有危险,铭渊无法置之不理,他正准备返回去看个究竟,身旁不远处的土地忽然隆起,天霖从地下直冲云霄,风驰电掣的扑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撞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幻月之塔的基座上。   “一切都结束了,就让你这卑微的生命先走一步吧!很快,我会送你魂牵梦绕的小公主去找你的!”天霖走到铭渊的身旁,望着他痛苦挣扎却无法动弹的身体,伸出自己的右手,一个红色的光球在他掌心凝聚,铭渊怒视着他的眼眸,红色的光在他脸上印下了两个字:死亡…… 第五十九章 永不绝望   一阵狂风从天霖的背后呼啸而来,天霖惊回头,一块灰色的石块迎面而来,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脸上,天霖顿时被击飞出去,但撞击并未对他造成伤害,稳稳的落在了数米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天霖被石块击飞之机,黑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到了铭渊身边,用头拱起他的身体,背着他风一般的向远处跑去。   “你们这两个小畜生,让我先送你们去地狱给你们的主人探路吧!”见铭渊被黑豹救走,天霖恼羞成怒的瞪着石巨人和它头顶的白隼,挥手放出一串骷髅头,直冲向石巨人的脸,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石巨人的上半身被炸得粉碎,但白隼却机警的逃过一劫,转身躲进了地宫之中。   “一会我再收拾你这只贱鸟!”天霖咬牙切齿的瞟了一眼白隼逃走的方向,转身去追黑豹和铭渊,他在空中高速飞行,很快就追上了他们,并召唤出一个僵尸巨人拦住道路。   黑豹见前路被堵,只好停下来,让铭渊从自己的背上下来,自己挡在他的面前,龇着獠牙恶狠狠的向天霖发出威胁。   “铭渊阁下,你就带着雪莺的这只宝贝豹子,去地狱为她的到来做好准备吧,我会把她和她珍爱的那只鸟都送去,让你们可以在那里团圆!”天霖从空中落下来,冷笑着瞟了一眼黑豹和它身旁受伤的铭渊,向僵尸巨人挥了挥手。   僵尸巨人一声咆哮,巨大的身体如山一般的压向黑豹和铭渊,两个急忙向两侧一闪,僵尸巨人一头栽倒在地上,背部一道金色的伤痕在它身上扩散开来,瞬间灰飞烟灭,在它原本伫立的位置,一个银甲白袍的剑士手持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冷冷的注视着满面惊愕的天霖。   霎那间,十几个披褐色斗篷的男子在天霖周围闪现,将其团团包围,白袍剑士大踏步走上前扶起铭渊,微微点头致意,回头剑指天霖高声道:“天霖,你把雪莺小姐弄到哪去了?快把人交出来!”   “哼哼,人越来越多了,事情越来越好玩了!”天霖轻蔑的冷笑着,扫了一眼周围的恶魔猎人,阴阳怪气的问:“你们要找那个丫头?那为什么不去地狱等她呢?她很快就要到那里和你们会合了。”   “真正应该去地狱的,是魔鬼,而不是我们!”一个暗金色短发的中年男子分开两个恶魔猎人,沉静的双眼锁定在天霖的脸上,用低沉而阴冷的声音说。   “烽冥侠,你果然没有死。哼哼,真是很讽刺,枉我读心术如此神妙,却被身边的两个人屡屡欺骗!”天霖恨恨的瞟了一眼铭渊,重新将目光转向烽冥侠:“我相信,来的人不会只有你们两个吧?让其他人都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的,大家都是熟人,直截了当的把事情做个了断,爽快一点儿不好吗?”   “你的建议,我们并不反对,他们已经来了!”烽冥侠向着天霖身后一指,天霖警觉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的回过头去,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为首的四人中,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魔法师跨一匹黑色骏马,及胸长髯随风摇曳,手中的紫水晶魔杖在灿烂的阳光下璀璨夺目,长袍的下摆在风中衣袂飘飞,彰显出大师风范。   他的左首是一个身穿亮银软甲的精灵,雪瀑般的满头银丝随风飘舞,轻拂背后闪亮的精灵长剑,坐下的独角兽意气风发,雄壮的体魄与额头光辉熠熠的银色独角,令它和它的主人在奔腾的骏马群中显得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尽显自然之灵的独特风范。   在亨特尼斯右首,一名浅棕色短发的女子骑一匹白色战马,身穿飘逸洒脱的如雪长袍,长袍上绣着形态各异的次元符号,手中一支闪耀的银色长柄法杖,杖头依然是多年前见过的次元漩涡形状,不同的是两侧的天使与恶魔之翼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环绕漩涡周围的六个各不相同的元素符号,漩涡中心闪耀着璀璨光芒的水晶珠,向人们宣告着她元素宗师的显赫身份。   在她身边并肩前进的女精灵,一袭银丝长裙让她们看上去颇具姊妹之风,而风中白浪翻滚的如雪银发,又昭示了她与独角兽骑士之间亲近的关系。她骑着健壮的棕色高头大马,婀娜的身姿在威武雄壮的战马衬托下倍显窈窕,青春永驻的容颜配上手中古老的魔法书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以为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精灵少女。   在亨特尼斯、青龙、汀雪和樱的后面,是洛克、墨云、雨瑶和幻翼骑兵团的姑娘们,以及象牙塔的魔法师们。   原本大家并不希望雨瑶随行,他们担心她会遇到危险,但她的坚持让他们不得不答应下来。为了她心爱的墨云,为了深爱她的史塔克,为了她日夜牵挂的雪月灵,她不能逃避,她要直面生与死的考验,与爱她和她爱的人一起迎接胜利,或死亡。   人群很快围拢上来,魔法师们在天霖周围围成第二道防线,骑兵团的姑娘们则用一杆杆黑洞洞的火枪瞄准了天霖,青龙等人与烽冥侠会合到铭渊和墨云身边,趁着亨特尼斯和天霖说话的时候,烽冥侠向铭渊问起了雪月灵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雪莺小姐的具体下落,但我可以肯定她一定就在神殿里。”铭渊向人们讲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原来,当天霖与火龙在洞窟中激斗鏖战之时,站在上方洞口处紧张观战的铭渊偶然一回头,惊愕的发现雪月灵不见了,起初他下意识的以为雪月灵摔下了悬崖,但随后便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掉下去,而且她的黑豹和白隼也不见了。   铭渊觉得她一定是原路回去了,于是急忙追了回去。等到他赶回神殿之中,发现神殿已经变成了森林,他找遍了整个神殿,也没有发现雪月灵的踪迹,正想离开神殿去外面看个究竟,天霖突然冲入了神殿之中,他急忙躲在神殿一角的草丛中,看到了水晶从树干中掉落出来的一幕。   “看样子,是魔法结界了。”听了铭渊的讲述,汀雪做出判断,“这是融合水晶,将碎片复原的方法,雪莺很可能被封闭在融合魔法产生的次元结界之中,如果不能将断裂的树木和脱落的水晶复位,雪莺会永远被封印在结界中。”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巨响传来,强烈的震荡波将人群冲乱,亨特尼斯和天霖施放的魔法在半空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樱大声呼唤被魔法冲击波震荡的阵型散乱的骑兵团姑娘们,指挥她们迅速后退,避开可能遭受的魔法伤害,撤到外围使用火枪对天霖进行射击。象牙塔的魔法师们和恶魔猎人们则环绕在天霖周围的地面上,协助亨特尼斯进行攻击。   “烽冥侠,你带手下人跟铭渊去神殿,务必要把魔法结界恢复,把雪莺救出来!”   烽冥侠望了一眼岳父期待的眼神,郑重的点了点头。十八年前,他在这里失去了他最珍爱的妻子,今天,他绝对不能再在这里丢掉自己视作生命的女儿——更何况,雪月灵的安危很可能成为无数人命运的转折点。   他立刻召集恶魔猎人们,与铭渊和黑豹一起避开天霖与亨特尼斯激战的战场,奔向神殿的方向。   另一边的战场上,汀雪挥动法杖,发出响彻天地的吟唱,冰、风、水、火、雷电与巨石从地面上林立而起,五光十色的元素战士从六个形态与色彩各异的魔法阵中呼啸而出,伴随着汀雪轻柔的指令直奔前线,将恶魔猎人们撤走后空缺的第一道包围圈完全弥补。   手持巨盾的巨石元素用盾牌与结实的身体,护住后方的魔法师与骑兵团的姑娘们,烈火元素与疾风元素飞身而起,直扑天霖,怒雷元素和碧水元素默契配合,将附带着致命雷电的水流喷向天霖,而寒冰元素的冰弩则向天空掀起一阵暴风骤雨似的冰霜箭雨。   趁着众人与天霖激战之际,烽冥侠带人靠近了神殿上方被天霖撞出的大坑,白隼从里面钻出来,向他们发出几声尖啸。   烽冥侠确定下面就是神殿后,让恶魔猎人们从洞口下去,他的目光则停留在不远处断裂的幻月之塔上,阴云在他的眉宇间飘荡,他仿佛看到紫月的身影伫立在断裂的塔身之上,意味深长的凝望着自己,眼神中既有责备,也有期望。   “月儿,相信我,我也许不是个好父亲,但我不会把我的女儿丢在这里。”   双脚稳稳的落在神殿草丛中,烽冥侠扫了一眼周围,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原始森林,但明显遭受了沉重的打击,遍地都是枯黄的干草和枯萎的花朵,两棵粗壮的红杉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参差不齐的裂口如同刀刃一般锋利。   他走向其中一棵,从它旁边的草丛中捡起一枚蓝色的水晶碎片,晶莹剔透的碎片中似乎映出了女儿的脸,这里的每一片水晶都是女儿用汗水、泪水甚至是鲜血换来的,而他作为父亲,没能帮上一丁点儿的忙,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弥补愧疚的机会。   他将水晶碎片轻轻的放在断树的缺口上,几个恶魔猎人合力试图将倒塌的半截大树扶起,可是他们强健的身体却无法承受大树的沉重,烽冥侠亲自上前帮忙,仍然无济于事。   正无可奈何之际,铭渊走了过来,他已经将另一块水晶也放回原处,他让烽冥侠等人扶住大树,凝神注目,汇聚全部意念之力将巨大的树冠举起,归复原位,随着树干上的断裂处严丝合缝的接合在一起,水晶放出的光芒让两截树干迅速的融合,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两棵恢复如初的大树开始重新焕发生机,其他的五棵大树的叶子也随之绽放光芒,草丛中枯萎的花朵再次含苞怒放,草色焕然一新,森林中充满了勃勃生机,欣欣向荣。   筋疲力尽的铭渊一屁股坐在青翠欲滴的草丛中,望着周围的花香草绿,目光轻轻的落在大橡树上,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可以现身,也不知道到那时候,要如何与她相见。   地面上,激战依然持续着。亨特尼斯明显感觉到,天霖的力量比之前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他不明白天霖究竟如何增强了自己的力量,他只知道,尽管他和汀雪姐妹从各个方向合力夹攻天霖,但对他造成的伤害和压制力并不严重,而手下的魔法师们更是难以对天霖造成伤害。   “洛克先生,我们得想办法帮帮忙,不能这样眼看着。”墨云望着激烈的战斗场面,看着天霖的黑色闪电剑与致命的魔法,不时将身边的元素战士击倒,心里暗暗的着急。   他不想站在这里看着天霖表现自己的强大,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与他一战。他求计于身旁的洛克,洛克眉头轻蹙,沉吟半晌,问:“你想怎么做?”   “有没有办法,能让我接近天霖,发动突然袭击。”   “要接近天霖……”洛克抬头望着半空中的天霖,预估着他距离地面的高度,灵机一动,轻声招呼他:“跟我来!”   他带着墨云绕过人群,转到天霖的后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墨云点头答应,洛克举起手杖瞄准天霖,触动机关,杖头飞射出一支锋利的尖刺,后面紧跟着一条细长的绳索。   尖刺不偏不倚,正中天霖的肩膀,墨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绳索的末端,左手轻轻一拽绳索,绳索居然产生了巨大的弹力,将墨云拽飞起来。   正在激斗中的天霖冷不防被什么东西刺穿了肩膀,一阵剧痛传来,急忙回头看去,墨云早已扑到面前,手中的金色圣剑直刺向天霖的后腰。   圣剑的剑锋因天霖敏捷的闪避而从他皮肤上滑过,仅在红色的鳞片上留下一缕淡淡的血痕,天霖鼓动翅膀迎面扇向墨云,半空中墨云无法闪身,被强有力的翅膀重重的击中身体,急速坠向地面。   所幸,他的手没有松开绳索,柔韧的绳索将他再一次弹向天霖,而天霖被身边的烈焰元素和疾风元素不断袭扰,无暇对他痛下杀手。墨云看准时机,圣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再次劈向天霖的身体。   “不自量力的鼠辈,不要来烦我!”天霖忽然震荡双翅,身体向周围扩散出爆烈的黑色火焰,地狱烈焰将身边的高等元素们击退,同时黑暗闪电在他的周身形成一层电光流动的保护层。   有恃无恐的天霖回身用右手黑色闪电剑抵挡住墨云的圣剑,左手爆发出一团炽热的火焰,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剑从中显现,他挥起火焰剑劈向绳索,墨云无力阻止火焰剑的袭击,绳索瞬间被斩断,墨云在空中翻着跟头急速坠落下去。   见势不妙的洛克,看准墨云下落的时机,飞身扑上去将他一推,墨云的身体在半空中稍作停顿,翻身滚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所幸柔软的草地和坚固的盔甲让他受伤不重。   他挣扎着正准备站起来,猛抬头看到天霖双剑并举,从空中俯冲下来,墨云不及回避,慌忙用圣剑格挡,只听一声脆响,圣剑被震飞脱手。   天霖冷笑一声,黑红双剑再次向墨云划出死亡之光,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忽然闪现在墨云面前,随着双剑交叉斩落,黑色的燕尾服被从腰部斩为两段。   “洛克先生!”   惊得目瞪口呆的墨云慌忙上前抱起洛克的半截上身,泪水夺眶而出,耳畔传来天霖狰狞的笑声,他抬起头来,义愤填膺的看着天霖再次举起了杀戮的剑锋。   震颤的琴弦将一缕动听的音色传入了墨云的耳中,银装素裹的人鱼少女挥舞一把冰雕雪塑的银叉,架住了天霖手中凌厉的剑锋,墨云惊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冰人鱼,回头正迎上雨瑶悲愤的目光,洛克的死让她对天霖的仇恨升到了顶点,她要让天霖血债血偿。   “啊,看来可爱的小雨瑶救了我们呢,我亲爱的墨云,抱起我,我们最好先躲到一边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墨云惊得目瞪口呆,他低头看着怀里双眼圆睁,神情自若的洛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洛克用略带调侃的语气又说了一遍,他才如梦初醒,捡起地上的圣剑,抱起洛克的上半身和双腿,在雨瑶惊异的注视下向她奔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洛克先生?”   洛克扫了一眼雨瑶惊惶疑惑的样子,莞尔一笑,让墨云将自己的上下半身对接在一起,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微笑着扫了一眼两个年轻人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用带着银丝手套的手摸了摸雨瑶的头,笑道:“别害怕,亲爱的,你要记住,魔术师就是一群可以把假的变成真的,也可以把真的变成假的的家伙!”   他取下腰间的手杖,将目光重新落在天霖的身上,冷笑一声:“不要发愣了,我们还要集中精神对付这个魔鬼呢!”   被人鱼纠缠不休的天霖,多番搏斗无果,恼羞成怒,火焰剑向着冰霜构成的人鱼挥出连天的烈焰,火焰将人鱼包围其中,寒冰开始融化成水。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冰人鱼的融化并没有为它带来死亡,反而促成了它的新生。融化成水的人鱼继续保持着原有的形态,只是从固态的冰变为了液态的水。   当火焰剑的剑锋从人鱼身上划过,一团水雾从伤口处升起,周围的水很快便将伤口覆盖,火焰剑接二连三的劈砍,并没能杀死人鱼,只是将她的个头变小了一些,天霖意识到,想要彻底消灭它,恐怕必须将它身体所有的水全部蒸发。   人鱼的麻烦还没摆脱,亨特尼斯等人再次围攻上来,暴风雨般的攻击令天霖的电流防护层很快被摧毁,他不得不再次集中精神遮拦敌人的围攻。   眼看自己腹背受敌,陷入不利的窘境,天霖腾空而起,将手中的黑色闪电剑投向地面,轰然一声巨响,黑色的雾气腾空而起,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黑气弥漫的传送门,无数亡灵怪叫着冲向大地,张牙舞爪扑向人群。   “后退,后退!”凶恶的亡灵潮奔涌而来,象牙塔的魔法师们急忙施法阻挡,后方的幻翼骑兵团举枪齐射,却难以抵挡亡灵潮水般的冲击,源源不断释放亡灵的传送门就像是又一座深渊之门,将地狱中饥肠辘辘的恶鬼们送到人间。   全副武装的骷髅兵,散发着恶臭毒气的僵尸,面目可憎的食尸鬼,为天空染上灰霾的石像鬼,咆哮声震天撼地的骷髅巨人,将美丽的幻月草原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巩固阵地,挡住它们!”   此时此刻,汀雪的元素军团显现出了它们的强大力量,以巨石元素、烈火元素和疾风元素为先锋,怒雷元素、寒冰元素与碧水元素紧随其后,沉重的长矛与巨盾伴着如山的身躯将一个个亡灵踩在脚下。   烈焰将靠近的亡灵枯骨烧得灰飞烟灭,狂舞的旋风所到之处只留下一地的碎骨腐肉,暴怒的雷电与喷涌的水流在狂乱的冰雹协助下倾泻在亡灵军团的头顶,如同割草一般不断的将它们摧毁。   在元素军团的后方,樱和雨瑶施法造出冰墙巩固住第二道防线,骑兵团和魔法师们依靠冰墙的掩护在后方发动攻击,魔法与子弹如雨般飞入敌群,更加速了亡灵们的毁灭。   但这并不等于他们可以彻底压制住亡灵的进攻,亡灵之门仍源源不断的向外传送不知畏死的亡灵士兵,而天霖也不会坐视亡灵大军受阻而不顾,他不断的向元素战士和冰墙发动攻击,试图摧毁对方的防线,汀雪、樱和雨瑶则努力的维护着防线,战局一时陷入了对峙状态。   “天霖以逸待劳,这样下去对我们不利,我们是否应该呼唤援军增援?”看着两个妹妹指挥众人艰难地抵抗,青龙与亨特尼斯紧急商议对策,他们已经事先联络了精灵与灰精灵的部队,此刻就在悲哀沼泽北部的林中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在深渊之门事件结束后,吸血鬼被彻底驱逐到科多山脉,灰精灵收复了整个悲哀沼泽,并且继续保持着与精灵们的友好关系,诺曼德兰森林与悲哀沼泽已然连成一片,驻扎此地的精灵们是他们最佳的奇兵之选。考虑到僵持下去于己不利,亨特尼斯同意了他的建议。   青龙正准备离去,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人们吃惊的回过头,每个人都不禁面露惧色,如果此时此刻他们的背后再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腹背受敌很可能令他们全军覆没。   巨大的身躯摇晃着走向人群,人们惊恐的看着红色的庞然大物,仿佛看到了末日的夕阳。迈着沉重的脚步,火龙缓缓的走向人群,人们甚至忘记了继续战斗,呆呆的看着它,不知所措,只有元素战士们依然执着的身处前线,与不知恐惧的亡灵们奋战不止。   火龙巨大的脚掌从人们头顶迈过,所有人都被笼罩在龙身的阴影之下,目瞪口呆的人们看着火龙的身躯从上方走过,脚爪不时落在某个人身旁,虽然没有踩到,却已把他惊得面无人色。   爆裂的火焰从人们的头顶划过一道红色的火线,跳跃的火焰精灵点燃了人们心头希望的火炬,被烈火烧成灰烬的亡灵一堆一堆的倒在防线前,天空中的石像鬼接二连三的像火球一样坠落下来,粉身碎骨,火龙暴怒的吼声和亡灵们的鬼哭神嚎回荡在草原之上。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被这惊天动地的场面深深震撼的樱,回头万分惊诧的望着汀雪,汀雪同样满心惊异,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亨特尼斯。   但亨特尼斯只是默默的抬头注视着头顶火龙巨大的龙尾,他也无法解释这一切,火龙是大陆上最残暴的生命,无数的冒险者甚至军队都曾死在它的爪下,而现在它却主动帮助他们,让人无法理解。   摧毁了亡灵军团冲锋的火龙,继续向着亡灵之门走去,所到之处将沿途的亡灵都烧成灰烬,很显然,它的目标是亡灵之门。   空中的天霖看到火龙向着他的方向走来,暗暗的骂了一句:“畜生,还不死心呢!那我就找个伴儿陪你玩玩!”他停止了对亡灵的召唤,眉心的水晶之眼向着亡灵之门射出一道黑光,一个黑色的漩涡在传送门的中心形成,黑暗中六双火炬般的眼睛闪耀出邪恶的光芒。   一个个头比火龙稍小的怪物从传送门的漩涡中钻了出来,粗壮的四肢与锋利的爪子宣告着它的强健,三个巨大的脑袋张开了三张血盆大口,腥红的舌头与满口锋利的獠牙令人不寒而栗,唇边滴落下来的恶臭的涎液更是令人作呕。   它的左右两侧的头向着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中间的头则向着火龙喷出一团紫红色的火焰,火龙毫不示弱,挥起右爪将迎面飞来的火球击飞,鼓动翅膀扑向那怪物,直到这时人们才注意到,火龙的双翼都已经严重破损,因而无法飞行。   “地狱犬……这混蛋居然把这样的魔兽召唤到地面上来!”亨特尼斯又惊又怒的盯着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巨兽,身受重伤的火龙似乎不是地狱犬的对手,渐渐落于下风。   亨特尼斯连忙让汀雪派遣元素战士们上前援助火龙,但在两个庞然大物面前,它们似乎太过渺小,无法对地狱犬造成有效地侵袭。   身强力壮的地狱犬压住了火龙的身体,并用锋利的爪子撕扯它的皮肉,幸而坚硬的龙鳞保护了火龙,地狱犬不仅没有伤害到它,反而不慎被龙鳞上的火焰点燃了自己的皮毛。   这使得地狱犬变得暴躁起来,它不断地向火龙喷射地狱火焰和剧毒的毒液,火龙则用自己的爪子攻击三头犬的三个脑袋,阻止它向自己的要害发动攻击,破裂的翅膀拼命地扇动,击打地狱犬的身体和头颅,试图将它驱离。   见地狱犬虽然占得上风,却一时无法完全压制住火龙的行动,天霖有些不耐烦了。他将手中的火焰剑掷向地面,火焰剑在空中渐渐变大,呼啸着刺穿了火龙的一条前腿,如同一根铆钉将它的左前掌钉在了地上,火龙一声哀鸣,奋力挣扎试图脱离剑的控制,而地狱犬却抓住时机,对准火龙的脖子露出了锋利的尖牙。   一支闪耀金光的箭矢从东南方急速飞来,击中了地狱犬的右脑袋,地狱犬惊恐的大吼一声,放开火龙躲到一旁,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眼前得一幕,天霖大声的向地狱犬下达命令,地狱犬驱赶开围攻上来的元素战士,再次靠近火龙,却再一次被金色光箭射中,惊慌失措的向后退却。   “可恶,是谁在搞鬼!”天霖愠怒的环顾四周,蓦然发现东南方向有一骑快马正向这边疾驰而来,一个身披黄袍的男子骑在马背上,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满心疑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想要看清他到底是谁。   而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一只金光熠熠的魔法长弓在他手中浮现,“嗖”的一声,一支金色光箭飞也似的向他射来,天霖侧身急闪,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神圣力量擦肩而过,身心受到极大地震慑。   “老朋友来了。”青龙敏锐的注意到了来人,轻声轻语的对一旁的亨特尼斯歪了歪头。站在汀雪身边的樱欣喜的回头对姐姐说:“聆月阁下来了,我们就又多了一个强援!”   亨特尼斯和汀雪不约而同的微微颔首,但前者心里却有一个解不开的疑惑:聆月一直在尼尔森林陪伴重病的法瑞斯,如今突然赶到这里,莫非法瑞斯已经……   漫天金色的箭雨将天霖和地狱犬逼得连连退避,聆月快马来到火龙身边,飞身下马,用手按住正挣扎着准备起身的火龙,火龙用赤红的眼睛望了他一眼,渐渐安静下来,起身瞟了一眼对面不远处龇牙咧嘴的地狱犬,缓缓的向后退去,而汀雪立刻指挥元素战士们向天霖包围上去,双方再次形成对峙局面。   “聆月!”   聆月回头望着疾步赶到面前的老伙计,报以他惯有的从容微笑,说:“看来我没有来晚,法瑞斯大师从昏迷中醒来,他说雪莺已到了最后关头,让我到这里来帮忙。”   “看样子,一切都在大师的掌握之中……”樱惊讶的回头看看哥哥和姐姐,又看看聆月和亨特尼斯,亨特尼斯和青龙对望了一眼,问:“烽冥侠去了多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要不要我去看一看?”   “不,不必了,如果雪莺还没有出现,那就说明时间还没到。你这个神射手得留下来,帮我的忙!”已是满头白发的聆月,脸上却是未见老态,此时更是浮现了少年般神秘的微笑,他上前拉住青龙走到一边,附耳低语起来,亨特尼斯和樱在旁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如此这般,不知你是否技艺已老?”   望着聆月会心的微笑,青龙也不禁露出的笑容,他拍了拍聆月的肩膀,斗志昂扬的笑道:“不要忘了,人类王国的第一支火枪部队的教官,是谁培养出来的!”说完转身向着骑兵团团长丽芙跑去。   “你到底搞什么鬼?”亨特尼斯满心疑惑的走到聆月身旁问。   “别问了,一会你就知道了,现在让我们联手会会我们的大魔王吧!”聆月故作神秘的微笑着望了他一眼,向着汀雪姐妹俩招了招手,汀雪和樱带着雨瑶走上前等待他的吩咐。   聆月望了一眼雨瑶,笑道:“看样子,这次的战斗还有新鲜血液加入呢!那就上吧,老哥哥,我们可不能落后于年轻人哪!”   短暂的停息之后,激烈的战斗再一次在草原上爆发。联合部队再一次向天霖发动进攻,亨特尼斯、汀雪、樱和雨瑶联手,率领元素军团、象牙塔的魔法师们以及幻翼骑兵团再次对天霖形成包围,而聆月则亲自对付地狱犬。   虽然年已七旬,但聆月的身手不减当年,行走如风,衣袂飘飞,地狱犬不断地受到神圣魔法的打击,却碰不到聆月分毫。   见地狱犬落于下风,天霖重新开启了地狱之门,召唤出大量的亡灵协助地狱犬,但事情并没有像他预料的方向发展,召唤出的亡灵在聆月强大的神圣魔法面前瞬间化为乌有,苟且存活的也很快被元素战士们消灭殆尽,直到此时天霖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大麻烦。   正当天霖手忙脚乱的应付围攻时,一个白色的影子闪到了他的侧下方,向着空中大喊一声:“嘿,大魔王,看这里!”   天霖下意识的回头,猛然看到白发精灵手中举着一杆黑洞洞的火枪,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火药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不偏不倚,正中天霖眉心的水晶,天霖痛苦的大叫一声,重心不稳几乎坠落。   青龙不等他缓过劲来,早已将手中的火枪扔给旁边的女骑兵,快速取下背上已经上膛的第二支火枪,再次射击,火药弹再次精准的击中水晶,天霖只觉得头晕目眩,无法凝神,魔力涣散,身体不稳。   元素战士和魔法师们以及骑兵团的女兵们趁机一齐发动攻击,强力的魔法与弹雨接二连三的击中天霖的身体,而此时,青龙从背上取下了第三只火枪,瞄准了天霖的眉心。   “砰!”   天霖眉心的水晶出现了一道裂痕,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天霖一声惨叫,从天空中坠落下来,重重的摔落在地上,而在他不远处,失去魔力支持的地狱犬也倒在了地上,地狱之门随着天霖魔力的溃散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寂静,喧嚣激战的草原上忽然寂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望着倒地的天霖,他们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死了,人们小心翼翼的靠近被元素战士们围在中间的天霖。   忽然,天霖的胳膊动了一下,只见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亨特尼斯果断出手,再次将他击倒,但天霖却又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努力站直了身子,一边喘息着冷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这会不会有点儿太天真了?”   “天霖,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负隅顽抗吗?交出死亡水晶吧,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亨特尼斯用紫水晶魔杖指着天霖厉声告诫。   “交出死亡水晶,保证我不会死亡?”天霖笑眯眯的望着他,突然仰天狂笑,疯狂的笑声回荡在人们的耳畔,令人胆战心惊。   当笑声渐渐止息,他狞笑着瞪着布满血丝的血红双眼,目空一切的阴笑着大叫:“不,我不会交出水晶,我也不会与死亡分离——因为我即是死亡!”   说完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暗红色的灵魂,突破包围圈冲向地狱犬,聆月阻拦不及,灵魂融入了地狱犬的体内,暗红色的光淹没了地狱犬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红光笼罩的轮廓,那巨大的身躯居然直立起来,幻化成一个二十多米高的三头犬巨人。   “我的小公主说过,永远都不要放弃希望!我相信她的话,”三头犬巨人狞笑着盯着地面上蚂蚁一般的小人儿们,举起了自己如山一般巨大的爪子,“但愿,你们也不会放弃——如果你们还有希望的话……” 第六十章 苏醒的守护神   事情的突然变化令人们猝不及防,天霖通过三头犬体内残存的魔力修补了死亡水晶溃散的魔力,并将自己与三头犬融合在一起,利用魔兽的兽血再次将死亡水晶的魔力极大化。   如此一来,这个魔兽与魔王的结合体拥有了最强壮的体魄与最强大的魔力,同时还有狡猾奸诈的头脑,人类对他的攻击效果微乎其微,其很快以横扫千军的强大战斗力击溃了人们的防线。   鉴于形势的急转直下,为了减少伤亡,亨特尼斯不得不下令撤退,他不能把数百名魔法师和幻翼骑兵团近千名女兵的性命扔在这里。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所有种族的军队,与天霖决一死战,可是他并不能确定,这样的决战能否到来,也许联军未曾会合,天霖便已经令人类王国生灵涂炭。   为了掩护魔法师们和骑兵团暂时撤离,亨特尼斯与聆月、青龙兄妹三人一起联手牵制天霖的行动,让洛克前去寻找烽冥侠和铭渊打探情况,并通报撤退的消息,墨云则护着雨瑶随骑兵团向诺曼德兰森林方向撤退。   虽然亨特尼斯等人率领元素军团尽力阻挡,却仍无法拦住天霖的脚步,三头犬巨人不愿就此放过象牙塔的魔法师和幻翼骑兵团,他希望在这里趁此机会将他们彻底消灭。   他冲开了五人的阻挡,巨大的脚掌踩过地面上的元素战士,直扑向骑兵团,遮天蔽日的身影将骑兵团的姑娘们笼罩其中。   “如果小公主知道她引以为傲的骑兵团就此覆灭,她会作何感想呢?哈哈哈哈!”三头犬巨人中间的头仰天大笑,左右两个头分别向着骑兵团吐出铺天盖地的烈火和毒液。   眼看着骑兵团将遭受灭顶之灾,天空中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炽热的火焰,雨滴落在人们的身上,形成了一层散发着寒气的冰护盾,落在护盾上的毒液很快便被雨水冲走,女兵们安然的躲过一劫。   “既然骑兵团是雪莺的骄傲,我绝不会让它在你的手中毁灭!”   飘浮在空中的雨瑶,显露出她金色的鱼身,怀抱着璀璨的金色竖琴,水汽吹拂起她金色的长发,带来一丝温柔唯美的浪漫,但她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坚毅。   即使是面对力量数十倍于自己的恶魔,她仍没有丝毫的畏缩,伴随着她的玉指拨动琴弦,惊天的闪电划破天空,狂怒的雷电接二连三的劈向三头犬巨人。   “不自量力的贱人,既然你为你的小主子不惜性命,那我就送你去地狱替她开路吧!”三头犬巨人愤怒的咆哮着,挥舞巨大的前爪拍向雨瑶。   雨瑶纤腰一扭,鱼尾轻摇闪到一旁,拨动琴弦凝聚风云之力,化作一个身材肥壮、浑身散发出蓬勃泡沫的人鱼精灵,它冲上前顶住三头犬再次抓来的前掌,虽然个头还没有三头犬的爪子大,却有四两拨千斤之力,三头犬巨人沉重的脚掌居然无法将它击倒。   “蓝天与碧海的精灵们,请帮助我对抗邪恶的力量吧!”   伴随着美妙的琴音,雨瑶婉转的音色回荡在蔚蓝的天空,白云、风暴与大雨中幻化出无数的人鱼精灵,它们摇动鱼尾,手持锋利的三叉戟扑向三头犬巨人,亨特尼斯等人也率领元素军团配合夹击,将三头犬巨人困在原地,无法继续追击。   腹背受敌之下,三头犬巨人不得不召唤帮手,在他狂暴的怒吼下,大地上出现了无数圆形的黑暗魔法阵,许多幽灵豺从魔法阵中钻出,瞪着血红的眼睛吠叫着扑击上来,与人鱼精灵和元素战士们激战起来,为了阻挡幽灵豺的袭击,聆月也不得不分神应付,对三头犬巨人的攻势大为减缓。   趁着难得的喘息之机,三头犬巨人突破重围,忽然转身扑向雨瑶,雨瑶闪身急躲,一直守护在她附近的墨云却突然暴露在三头犬的爪下,三头犬巨人根本不理会雨瑶,径直向墨云奔去。   雨瑶见状大惊,慌忙上前搭救,冷不防被三头犬巨人背后三条巨大的尾巴抽个正着,连续的三次重击令她柔弱的身躯承受不住,被高高击飞到空中,与此同时,三头犬巨人却转过身来,亮出了他的铁齿钢牙,向着半空中的雨瑶猛咬下去。   一声呼啸,一只棕色的大雕伴着尖厉的长啸,如利箭一般从三头犬巨人锋利的钢牙间穿过,双爪死死的抓住雨瑶的鱼尾,拖着她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咬合的利齿,将她送到地面上。   青龙和樱连忙上前接住雨瑶,再看那大雕稳稳的落在地上,白光一闪,化作一位长者,身穿兽皮,手拿柳木法杖,鹤发童颜,神采奕奕。他用法杖向着三头犬巨人一指,地面上钻出无数藤蔓,将三头犬巨人手脚死死缠住。   “多谢相助,请问您是……”亨特尼斯惊讶的回头望着来人,他能猜出他的身份,却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万分惊讶,对方用带有浑厚长者韵味的口音从容平静的回答:“我是德鲁伊自然圣殿守护使萨瑞德,我接到了大祭司法瑞斯的消息,来到这里迎接新生。”   “新生?”在场的人都不禁一愣,萨瑞德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打算向他们解释一切,而是喃喃自语:“所有的人都来了,她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人们忽然感觉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他们惊愕的看到无数的雄狮巨熊、猛虎猎豹从森林与草原上奔腾而来,天空中雄鹰翱翔,金雕鸣啸,铺天盖地的鸟群遮天蔽日,令人叹为观止。   飞禽走兽们全部向着萨瑞德所在的位置集结过来,以潮水般的攻势很快将幽灵豺消灭殆尽,随后接二连三的化为人形,出现在萨瑞德的面前,一千年来,这也许是人们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的德鲁伊集结和战斗。   “大地之灵与生命之源也不会错过这样的聚会……”   伴随着萨瑞德深沉的呢喃,沉重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一望无际的森林与重峦叠嶂的群山似乎都移动了起来,向着人们所在的地方走来。当它们靠近满面惊骇的人群,人们才发现那森林原来是一支庞大的树人军团,而山峦则是无数高耸入云的岩石巨人。   这些屹立于天地之间的巨人一起扑向三头犬巨人,与刚刚利用火焰烧断藤条挣脱束缚的三头犬巨人发生激战,整个草原地动山摇,仿佛天塌地陷,犹如世界末日一般。   “你们不打算参与战斗吗?”聆月在为雨瑶检查过身体之后,确定她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将她交给墨云照顾。他回头望了一眼正和元素军团以及人鱼精灵们一起,同三头犬巨人战斗的树人和石巨人,问伫立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德鲁伊首领萨瑞德。   “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复苏之光尚未显现,盲目征战只会徒增伤亡,若女神的怜悯可以洗脱我们的罪过,她将赐予我们最强大的力量。”   就在此时,一道绿色的光从幻月之塔附近直冲云霄,璀璨的光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棵巨大的橡树破土而出,粗壮的树干直冲云霄,茂盛的树冠铺天盖地的伸展开来,璀璨的光芒将天地渲染成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散发荧光的蝶形魔灵在树冠旁翩翩起舞,仿佛在赞颂着生命之光的降临。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凝望着大橡树蓬勃盛放的树冠,萨瑞德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激动地喜悦,这一刻对他和所有德鲁伊们来说,也许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他们曾无数次在梦寐中期待它的来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它的降临,当梦想成为现实,一张张久经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激动与喜悦,甚至还有夺眶而出的热泪。   一声怒吼将人们从狂喜中拖回了现实,击溃了石人与树人的三头犬巨人,消灭了周围的元素战士和人鱼精灵,转而向着人们发起了疯狂的反扑。   因生命之光的显现而斗志昂扬的德鲁伊们,正准备返身奋战,一只白色的大鸟从大橡树的方向风驰电掣的飞来,雪白的羽毛与翼展十米的巨大形体让它看上去如同一朵高速飞行的白云。   只见它从三头犬巨人面前疾驰而过,双爪瞬时在其中一个头上留下了两道血淋淋的口子,三头犬巨人大吃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要知道,虽然之前经受了无数的打击,却从未有谁能一次性给予他如此沉重的伤害。   “一切该结束了,放弃你的恶念吧,那只会给你带来最严厉的惩罚!”   巨大的战隼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似乎在呼应赤裸玉足屹立于其背上的柔美少女,雪白的祭司长袍在草原风的吹拂下衣袂飘飞,金色的颈饰在明媚的阳光下显耀其主人的尊贵不凡,束腰的玉带伴随过膝的长马尾随风摇摆,紧束住辫子的花茎末端,一朵冰清玉洁的百合花正尽情释放着它的美丽与高贵。   金色的镰刀横在她的腰后,镰刀头部的凹槽此时已不再空空如也,多出了一颗散发出温和光芒的绿水晶,仿佛大自然温柔和蔼的眼眸,令原本寒光凛冽的刀锋少了几分杀厉之气,多了些许温婉柔情,也让她看上去如同森林中的清纯仙子。   “哎呀呀,宝贝儿,你真是姗姗来迟啊!看来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不过那东西原本不是应该归我的吗?算了,我不会和你计较的,你的就是我的,反正最终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望着白色战隼上的白衣少女,三头犬巨人的三个巨大的脑袋狂妄的仰天大笑。笑声未息,一个黑影猛扑上去,一口咬住他的腿,三头犬巨人低吼一声,脸部肌肉抽搐着,用力甩动腿部,好不容易将其甩掉。   被甩掉的黑影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的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亮出两颗锋利粗壮的犬牙,一双灯笼似的眼睛闪闪发亮,身披黑色的坚甲,双爪如同刀子一般闪烁寒光。   没错,它就是那只能征善战的黑豹,但此时的它已今非昔比,不仅拥有了更强大的战斗力,体格也比原来大了数倍,变得更加凶猛强壮。   “哼,这些畜生个头再大,也不过是些没用的废物!”三头犬巨人冷笑一声,用爪子指了指对面的少女,极为藐视的向她挑衅:“来啊,亲爱的,让我看看你到底获得了怎样的力量,不要只让这些虫豸烦扰我!”   听到他轻蔑的话语,黑豹狰狞的龇着尖牙,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正准备扑击上去,却被黄金镰刀上水晶的光芒所制止。   雪月灵明白,此时的天霖早已不是她象牙塔的好友和爱人,他已经沦为了魔鬼,唯有将他击倒,才能够拯救他和其他所有人,她必须下定决心,丝毫的软弱与犹豫都会铸成大错。   “天霖,这是你逼我的……”当这几个字从少女如玉的唇齿之间流过,镰刀上的水晶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彩,草原上狂风大作,漫天飞舞的绿叶肆意回旋,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绿色飓风。   早已被破坏得满目疮痍的草原上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一个巨大的轮廓从魔法阵的中心闪现,漫天飘飞的绿叶之中,它睁开了亮如火炬的眼睛,用粗豪的声音发出一声低沉的询问:“一千年了,终于又听到了大德鲁伊的召唤之声,我的大祭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亲爱的守护神潘,为了战胜魔鬼,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雪月灵信赖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它长着山羊一般的头颅,两根又长又弯的犄角和下颌部的长胡须是它最显著地特征,布满棕色长毛的健壮身躯披挂着坚固的护胸甲,手中紧握着一把闪闪发亮的金色钢叉,粗壮有力的双腿上长着形如羊蹄的双脚,可以想象如果被踢上一脚会是什么后果。   “愿意效劳!”潘抖了抖它长长的山羊胡子,回头瞟了一眼三头犬巨人,钢叉向他一指,沉声厉语:“恶魔,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考虑清楚,最好不要逼我动手!”   “我倒要看看你这只羊头人有什么本事!”天霖完全不了解他面前的这个“羊头人”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   他左边的头向着潘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撞击在潘的身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地上的泥土被强大的爆炸力飞溅起来,人们纷纷逃离躲避,天霖趁势攻击,右边头继续喷射腐蚀性极强的毒液,企图一举置敌人于死地。   令天霖意想不到的是,火光中突然闪现出潘的身影,他右手倒提着钢叉,左手用一朵巨大的睡莲做盾牌,抵挡住喷射来的毒液,电光石火之间已冲到天霖面前,沉肩缩肘猛烈撞击在天霖的胸膛上。   伴随着三头犬巨人的一声哀嚎,巨大的身躯顿时被撞飞出去,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他挣扎着正想爬起来,潘手中的睡莲盾牌忽然迎面飞来,击中了他的脑袋,站立未稳的三头犬巨人再次被砸的翻倒在地。   身受重伤的天霖此时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他远非石巨人或树人那样脆弱的家伙,而是一个强悍有力的战士。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思索着对策,且不说自己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大量的能量,就算是未曾消耗,自己的力量面对潘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雪月灵还没有出手,如果勉强拼死一战,恐怕难以取胜,自己很可能还会丢掉性命。   “我认输,请不要杀我。”他挣扎着跪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潘赞许的点了点头,说:“我很赞赏你的决定,非常明智!”它背后的雪月灵则默默地凝视着天霖,对他的表现不置可否。   “雪莺,我可以交出死亡水晶,但我只把它交给你,而不是象牙塔的那帮家伙,因为我无法信任他们。你过来吧,水晶给你!”   雪月灵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向白色巨隼“灵羽”下达了靠近天霖的指令,地面上正在观战的亨特尼斯见状连忙大声劝告:“雪莺,不要轻信他!小心有诈!”雪月灵并未做出反应,继续向天霖靠近,人们不禁为之捏了一把汗。   “我来了。”   正如人们担心的那样,天霖猛然抬头,眼露凶光,巨大的前爪凌空一挥,白隼闪身急躲,幸而没有被击中,然而当它在空中盘旋一圈稳住身体,人们却吃惊的发现,它的背上空无一人,雪月灵不见了。   “哈哈哈哈,宝贝儿,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纯真!”天霖挥舞着紧握的拳头,得意的仰天大笑起来。   “你在和谁说话?”   地面上的人们正准备上前营救雪月灵,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半空中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们惊愕的看到潘的肩头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后的黄金镰刀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你……这不可能!”天霖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惊得目瞪口呆,他松开自己的拳头,里面哪有人的影子?只有一片碧绿的树叶,它不过是少女移形换位的替身而已。   “去吧,亲爱的潘,已经没有谈判的余地了。”雪月灵说完,冷峻的目光掠过天霖惊惶的脸,转身从潘的肩头飞身跳下,白隼从她的下方呼啸而过,稳稳的接住它的女主人,而潘早已举起钢叉扑向了三头犬巨人。   见势不妙,天霖惊慌失措的从身旁抓起一块破碎的石巨人留下的巨石,扔向飞奔而来的潘,潘不闪不避,迎着小山一般的石块撞了上去,坚实的羊角瞬间将巨石击碎,下一秒潘的拳头沉重的打击在三头犬巨人的脑袋上。   三头犬巨人被打的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断了几颗牙齿,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潘大步上前,钢叉金光一闪,击碎了左边的一颗头颅,并将其牢牢的钉在地上,右边的头继而也被拧断。   当中间的头也终于咽气之后,天霖脱离了三头犬灰飞烟灭的身体,重新变回了他自己,本已重伤的身体在经历了潘的重创之后,早已无力支持下去,即使是死亡水晶的力量也无法让他从地上站起来奋力再战。   他有气无力的半跪在地上,望着面前的潘和它背后的德鲁伊以及几位大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关注着战局变化的象牙塔魔法师们和幻翼骑兵团,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他的目光停留在天空中傲然俯视的雪月灵身上。   “宝贝儿,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机会了?”他凄然的苦笑着问她,雪月灵漠然的看着他,轻声回答:“你有过很多次机会,但你从未珍惜过。”   天霖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灭皇朝的美梦似乎正在他自嘲的苦笑中支离破碎,而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他绝望的低着头,心中为自己是否应该投降而激烈的挣扎着,雪月灵的声音突然再次传来:“但我始终相信,只要人愿意把握,机会总会有,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天霖喃喃的长叹一声,仰起头意味深长的向她点了点头:“好吧,如果我交出水晶,请你给我一条生路,哪怕是终生监禁,只要能让我活着,就算是让我做奴隶来赎罪,我也愿意……”   “只要你真心悔改,我一定会帮助你,我不会让你成为奴隶,我只希望你能做一个好人。”雪月灵深情地凝视着垂头丧气的天霖,从她颤抖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她多么希望天霖能够迷途知返,这是她长久以来最大的心愿,而今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你,你把我骗得这么惨,真是讽刺啊,我的读心术……”天霖摇头苦笑着哀叹一声,雪月灵义正词严而饱含深意的回答却让他哑然失语。   “在象牙塔的时候我对你说过,读心术可以帮助人避免受害,却不能拿来害人,因为害人之心会让你疏于防范,捕食的螳螂不会想到下一秒自己也成为食物,当你全身心的投入到你统治天下、毁灭他人的阴谋之中时,你便无暇再顾及其他,真正欺骗你的,是你妄自尊大的野心!”   “也许,你是对的,真正击败我的,是我自己……”一言惊醒梦中人,凝望着天空中的雪月灵,天霖长久以来被功利堵塞的心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通透,脸上流露出自嘲的苦涩微笑。   他用手按住眉心的水晶,闭上双眼,伴随着周身升腾起的黑气,水晶从他的身体中脱离出来,落在他的掌心,他双手托着水晶,捧给雪月灵,在他不远处的黑豹得到雪月灵的指示,上前叼走水晶。   “好了,现在我解脱了,我的命运,就交给你来决定吧!亲爱的,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天霖的脸上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神色,水晶的离去似乎带走了他全身心的疲惫。   他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抬头望着雪月灵微微一笑,那笑容让雪月灵的心中一动,她似乎又看到了记忆中象牙塔里那个亲切温和,对她百依百顺疼爱有加的大哥哥。   一片阴影忽然笼罩了天霖头顶的天空,血盆大口凌空而下,锋利的牙齿撕裂了他的身体,天霖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鲜血飞溅,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毛骨悚然,雪月灵呆了片刻,惊慌失措的回头向着潘大叫:“快,阻止它,阻止它!”   潘扑上去,挥起铁拳猛击火龙的脑袋,将它的嘴掰开,将天霖血肉模糊的身体救出,轻轻的放在地上,自己将火龙拖到一旁控制住。   雪月灵从白隼的背上跳下来,跑到天霖的身旁,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惨状,他的左腿已经完全被切断,左臂失去了小臂,而右手也已经支离破碎,整个人早已变成了血人,雪月灵心慌意乱的试图为他治伤,但他却用残缺不全的右臂阻止了她。   “不要为我浪费魔力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命可以活下去了。这是我的报应,我曾向你发誓,如果我辜负你,就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现在它应验了。”   他脸色惨白的躺在雪月灵的臂弯里,望着她眼角摇曳的泪花,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不要为我哭泣,我不值得你这样,我死后应当是要下地狱的吧!那样就不会遇到马蒂和我的哥哥了,我没有脸再见他们,他们应该也不会愿意见到我吧!”   “宝贝儿,对不起,因为我的过错,给太多人带来了伤害,请你代我向铭渊阁下,向所有受过我伤害的人,表达我的歉意吧……只可惜,我不能实现你的愿望了,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做一个好人,去弥补我的过失了……”   “不,天霖,你没有让我失望,我知道你已经悔过了,这就够了……”雪月灵呜咽着用力摇着头,虽然强忍着心头的悲伤,眼角的泪珠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晴朗的阳光洒落在天霖和她的脸上,照亮了脸颊上晶莹的泪痕,也映出了他眼眸中清澈的光芒,“多温暖的阳光,多清透的天空啊,我似乎闻到了海风的味道,听到了海浪的声音,还有你,在我耳边歌唱的……”   带着最后一抹灿烂的微笑,天霖的气息停止了,他的头依偎在雪月灵的怀中,安详而平静,就像两人在象牙塔时,一起度过的那些与世无争的日子……   一滴雨水滴落在雪月灵的脸上,令她抬起婆娑的泪眼,灿烂的阳光下,细雨却在自由的飘落,雨滴落在天霖的遗体上,天霖的遗体随之化作芬芳的雨露,在金色阳光的映照下渗入大地。   在天霖遗体消失的地方,一棵小树从泥土中萌发出来,鲜嫩的绿叶和娇弱的树干让人心生怜惜,雪月灵默默地凝望着娇嫩的幼苗,在雨露的滋润下绽放新芽,仿佛从嫩绿的叶片上看到了天霖真诚的笑颜。   “亲爱的,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原谅你犯下的过错,也希望自然的阳光雨露能为你带来心灵的安宁,我会常来看你,不会让你孤单的,我保证。”她柔声轻语的说着,用手轻轻的摸了摸树枝上鲜嫩的小树叶,她仿佛看到天霖欣慰的微笑,与她轻轻地勾着手指,许下约定。   当雨水停止了散落,雪月灵擦去了眼角的泪滴,用微笑的脸庞重新面对万里晴空,她走到火龙面前,示意潘松开火龙,对它说:“火龙察哈拉,我已经从你的兄弟冰龙查尔萨斯那里了解了关于你们的一切,现在自然女神的水晶已经归位,你的使命也应该完成了。”   “其实,我的使命早已经完成。在很久以前,那位大德鲁伊从我这里夺走水晶碎片的时候便已结束。但女神对我的惩罚并不止于此,她规定我必须得到您,也就是‘森林之眼’的拥有者的宽恕,才能够回归天界。”   “一千年前的那场战争,使得整个世界沦为地狱,太多的生灵因此而丧生,我背负着沉重的罪孽,如果不能得到宽恕,我将永世无法回归。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您的出现,请求您的宽恕。”   “如果我不宽恕你,你就不能回到天堂,这是否意味着,我将拥有对你的管辖权?”   雪月灵的问题让火龙一愣,它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认同。   “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拥有了统治整个世界的资格?”雪月灵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人们面面相觑,看着黑豹走上前,将死亡水晶送到它的女主人面前。   火龙、潘神、“森林之眼”水晶与死亡水晶,任何一个都足以帮助雪月灵统治整个世界,而现在,它们全部都在少女的掌中,历史上从没有一位王者比她拥有更强大的统治世界的力量,她俨然已成为大陆上的无冕之王。   “洛克先生曾这样评论我的母亲,”雪月灵从黑豹的口中接过死亡水晶,一边轻抚着水晶光滑的表面,一边望着水晶中映出的自己脸上诡异的笑意,说:“人类王国最大的幸运,就是妈妈她不想成为一个统治天下的女皇,我很赞同他的话,而现在,同样的选择权又落到了我的手里,而我的选择是……”   她的话说到这里停住了,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打量着所有的人,人们被她看的心里发毛,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又不敢随便开口,生怕那句话会刺激到她,让事态变得急转直下,一个个都忧心忡忡,惴惴不安。   “亨特尼斯阁下,您认为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雪月灵突然将问题抛向了亨特尼斯,亨特尼斯一愣,沉吟片刻,抬起头凝视着少女的眼睛,却感觉她的心思无法像从前一样轻易看透。   尽管如此,但冷静沉着的亨特尼斯仍暗自咀嚼着少女的问题,并从中读出了些许意味,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说:“我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但我知道,那个始终以母亲为榜样的女孩儿,不会做出让她母亲失望的事情。”   “妈妈她,会为我骄傲的!”雪月灵的脸上显现出自豪的微笑,眼角闪过一缕狡黠的会心笑意,将手中的水晶抛向亨特尼斯,老人将水晶稳稳的接在手里,红润的脸上浮现出赞许的微笑。   “火龙察哈拉,我以自然女神的最高祭司身份,代表女神的所有子民与大陆上的生灵宽恕你的罪责,解脱你的枷锁,希望你能为众生的幸福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雪月灵回头向着火龙伸出自己的手,火龙谦恭的低下头,让她轻抚自己的头,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火龙棱角分明的头部,金色的光从天空中照耀下来,修复了火龙破碎的翅膀和鳞片,它重新恢复了力量,展翅飞上了九霄云天。   “善良而正直的少女,愿女神的光辉照耀你的道路,愿你将生命之光播撒向更加广大的世界……”火龙的身影随着金光消失在天际,蔚蓝的天空中只剩下它的粗犷的声音在悠长回荡。   “谢谢您的帮助,亲爱的潘,辛苦了。”   “不必客气,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耀,一千年来我一直都在等待,未来也将始终如一,我时刻准备着为您效力!”潘说完,向着雪月灵躬身施礼,身影渐渐消散,消失无踪。   “雪莺!”   一声熟悉的呼唤让雪月灵不由得颤了一下,她猛地回头,眼中映出烽冥侠激动的脸庞和洛克会心的微笑,父亲的一声呼唤让她再次热泪盈眶。   短暂的凝望后,她像个离家已久的小姑娘一样飞奔向自己的父亲,泪花在空中飞舞,微笑在脸上绽放,而人早已投入了亲人的怀抱,紧紧的搂着父亲的脖子,少女所有的思念、牵挂与千言万语都化作深情的拥抱,已不需要任何言语的表达。   “父亲,你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只要你这小丫头一天还不能让我放心,我就不会轻易倒下,你母亲交给我的任务,是不能够推卸的。”   “母亲给您的任务,您已经完成了,现在该我了。”雪月灵调皮的望着和颜悦色的父亲,笑道:“以后我来照顾您,让您不必再为我奔波劳碌,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哈哈哈哈,这可太难为我了,不到四十岁就要呆在家里养老了吗?我会无聊死的啊!”烽冥侠开怀大笑起来,雪月灵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旁边的洛克,笑道:“怎么会无聊呢?我会经常陪您的,再说不是还有洛克先生陪着您吗?你们两个老朋友在一起应该不会无聊吧?”   “是吗?”烽冥侠回头戏谑的望了望洛克,笑道:“老朋友,你会留下来陪我吗?”洛克笑眯眯的摇头道:“我?我可不行,我都一把年纪了,连妻儿都没有呢!不像你,还有个宝贝女儿!我得去找个好女人,也养一个宝贝女儿才好!”   “您愿意做我的义父吗?如果您愿意的话,那我就做您的女儿,像待我父亲一样待您!”雪月灵乖巧的伸手拉了拉洛克的手臂,娇声娇气的说。   洛克笑吟吟的看了一眼烽冥侠,调侃道:“这个我可不敢做主,我打不过你父亲呢,他要是不同意,我可惹不起他!”   两人的目光都望向烽冥侠,烽冥侠一愣,不禁莞尔,忍俊不禁的笑道:“噢,你们俩联合起来了,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成罪人!”说的众人哄笑起来。   “咦?铭渊阁下去哪了?”突然,雪月灵注意到烽冥侠和洛克身边没有铭渊的影子,她在水晶融合的过程中,听到了铭渊与天霖的对话,在离开神殿时也看到了他们与铭渊在一起,而现在铭渊却不知去向,她不禁向两人追问起来。   “他走了,他说他是为了复仇而来的,既然仇已经报了,他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烽冥侠不安的望了一眼女儿脸上诧异与失望的表情,不忍再说下去……   ……   草原的风轻轻的掠过失意者颓唐的影子,戏弄着绳结处白色的绷带。他默默的踏上了独自的旅途,事实上却并不知道要去哪。   世界如此之大,似乎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仇恨早已泯灭,生命也变得没有意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终有一天会选择自己结束这一切。   只是,他心中仍有不舍,十六岁那年的情景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现,当他一步一步的远离她,心中她的影子却越来越近,近的似乎贴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向她敞开心扉,她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自己,毕竟他们曾生死与共,在天霖的魔翼之下互相帮助着走过黑暗的时光,迎来了灿烂的暖阳,她的善良让他相信她不会嫌弃他,但他却不能容忍自己残缺的生命遮挡她青春的光彩。   他愿意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静静地守望着阳光下的她,听到她幸福的消息。她会嫁给一个英俊潇洒而又疼爱她的年轻人,会有一群活泼可爱健康成长的孩子,会继续为她所牵挂的善良人们提供她力所能及的帮助,将她的幸福与快乐分享给每一个人。   也许,并不包括他。不,是包括的,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听到她幸福的消息,那美妙的滋味他也能由衷的体会,她的幸福便是他的幸福。   一阵狂风从他的背后吹过,似乎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他慌乱的回过头来,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也许是错觉吧?他这样想着,回头准备继续前进,面前忽然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挡住了去路,那屹立在白色巨隼背上的纯美身影,令他的心涌起一丝怯懦,他几乎想要夺路而逃,但他并没有那样做,他知道他逃不掉,只要她愿意,不论他逃到哪里,她都能找到。   “你要去哪里?”她问,语气平静,像是在关怀一位远行的老朋友。   “回到我的恩人那里,感谢他的帮助,没有他我不可能完成我的心愿。”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仿佛她的眼中会射出箭矢刺穿他的胸膛。   “然后呢?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脸上殷切的眼神与期待的口吻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但他却紧咬牙关,几乎将嘴唇咬出鲜血,为的只是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拒绝她的刻骨柔情,所幸脸上的绷带帮助他掩饰了表情,让他激动的心情得以掩盖。   “也许吧,那要看命运的安排。”   一句冠冕堂皇的敷衍,为话题画上了休止符。雪月灵没有再追问什么,也没有再挽留,只是平静的向他转达了天霖的歉意,并将天霖的结局告诉了他。   短暂的沉默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叹息一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能在最后时刻醒悟,找回自己迷失的人性,完成心灵的蜕变,实在是难能可贵。我和他之间的仇与恨,早已一笔勾销,我相信他在天国会生活的幸福安详的。”   两个白色的身影擦肩而过,他手腕上的绷带拂过她的衣角,成为了最后的告别。   “就这样让他走了吗?”   站在白隼身旁眺望铭渊渐行渐远的背影,洛克的声音在雪月灵的耳畔响起,她回头看到洛克和烽冥侠关切的眼神,露出平静的微笑:“他说过,我们能否再相遇,要听从命运的安排,而命运是掌握在人们手中的,不是吗?” 第六十一章 无法抹去的情思   时光如梭,一转眼,秋天的脚步匆匆离去,冬姑娘将浪漫的白雪与一缕寒意撒向了大地。   已经寂静了上千年的幻月草原,最近一段时间变得喧闹起来,这里修建起了三座城市,位于幻月之塔旧址的幻月之城,是为了纪念雪月灵的母亲紫月而命名的。   城市以大橡树为中心,中心广场上重修了幻月之塔,并将雪月灵的事迹书刻在塔身的基座上,与她的祖母、母亲的故事一起向人们展示。   雪月灵和德鲁伊们以幻月之城作为德鲁伊们的都城,重建了德鲁伊的国度,其本人以最高女祭司的身份领导所有的德鲁伊们。   在幻月之城的西方,另一座城市也拔地而起,城市中心耸立着巨大的彩蝶雕像,城内花团锦簇,芳香四溢,如同人间天堂,美丽的彩蝶在城市上空翩翩起舞,如梦如幻的景色令人流连忘返。   这座被命名为幻蝶的城市是仿照妖精谷修建的,目的就是纪念十八年前为了铲除恶魔而牺牲的莫妮卡以及妖精谷中的妖精们。   与之相对,在幻月草原的东侧,便是第三座城市幻灵之城的所在地,城中屹立着两座巨大的雕像,分别是贤者艾瑞雅与大地祭司法瑞斯。   雪月灵在离开幻月草原后,立刻赶往尼尔森林看望法瑞斯,老人的神智还算清醒,对于雪月灵的成功倍感欣慰。此后的日子里,雪月灵将修建新城的事宜交给德鲁伊长老萨瑞德主持,亲自照料病重的法瑞斯,陪伴老人走完了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在老人临终前,雪月灵坐在老人的床边,泪眼婆娑的拉着他苍老的手,满心忧伤,法瑞斯却露出坦然的微笑,他温和的攥住雪月灵的小手,说:“孩子,不要为我难过。人的生命不在于其长度,也不在于他生前曾拥有过什么,而在于他生前为这个世界做过什么。”   “就像你的母亲,她虽然英年早逝,却为世人留下了和平与安定,她高贵的灵魂活在每个人的心里,是永远都不会消逝的!我已经活了一千年了,能在死之前看到心愿达成,看到你出色的表现,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不要伤心,以后的时代,就交给你和你的同伴了,我相信你会有更加灿烂夺目的表现。”   法瑞斯的生命终于画上了休止符,雪月灵亲自主持了他的葬礼,并在幻灵之城为他和艾瑞雅修筑了雕像,以纪念她的两位伟大的德鲁伊导师。   在修筑新城的同时,雪月灵和德鲁伊们还帮助灰精灵们净化了悲哀沼泽,净化后的沼泽被纳入了诺曼德兰森林,也使得幻月草原、诺曼德兰森林和红岩丘陵连成了一片。   为了改善因亡灵军团的肆虐而被污染和破坏的红岩丘陵,雪月灵和德鲁伊们又前往那里,帮助当地的人们恢复植被,经过努力,红岩丘陵的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变得绿草如茵,繁花似锦,连从前酷热的天气都似乎凉爽了下来,变得舒适宜人。   在此期间,雪月灵还不时接到象牙塔魔法师公会送来的信,其中一封是琳玲特地给她寄来的请柬,请柬上邀请她和她的父亲一起,去诺曼德兰森林参加琳玲和摩音的婚礼。   由于之前担心她的出现会让刺激雪月灵,在雪月灵跟随天霖私奔后,琳玲没有跟随烽冥侠一起前往寻找雪月灵,而是留在了森林中,和摩音一起等待消息。   听说事情已经平息,他们非常高兴,琳玲在请柬中言辞恳切,特意请求雪月灵做她婚礼的伴娘,雪月灵对她的误会早已烟消云散,见她和摩音终成眷属,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欣然写下回信,答应以伴娘的身份参加他们的婚礼。   其余的几封信,是幻翼骑兵团的团长丽芙托人送来的。起初雪月灵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她看完信的内容时,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欣喜的微笑。   信是艾莲娜和她的同伴们写来的,她们告诉雪月灵,地宫中被救出的姑娘们,除了部分被送回家中与家人团聚之外,剩下的大都申请加入幻翼骑兵团,大部分人都顺利的通过了测试。   现在她们已经在格兰丁堡参加了两个多月的训练,再过不久,她们就将正式服役,信中洋溢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喜悦,以及她们对雪月灵的感激之情。   看着一行行欢欣鼓舞的文字,开心的笑容与激动的泪水在雪月灵的脸上交融,也让她不由得想起不久前收到的来自卡琳娜的信。   正如雪月灵事先预料的,卡琳娜在鲁因遇到了骑兵团和被解救的姑娘们,雪月灵的信帮助她化解了与她们之间的仇恨,同时她还向鲁因的执法院报告了王国境内大量地下黑恶组织的藏身处。   鲁因的执法官联络五郡的执法院,在卡琳娜的帮助下铲除了大量操纵女子盈利的组织,解救了大量遭受迫害的女子,帮助她们与家人团聚,重新开始了新生活。而卡琳娜也在执法官们的帮助下收回了被梅拉尼霸占的父亲留下的产业。   如今,她在琼云安了家,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并在信中留下了自己的地址,诚挚的邀请雪月灵去她的家中做客,雪月灵给她复了信,答应在前往琼云的时候一定会去看望她。   伴随着冬天的到来,象牙塔的毕业考试也如期而至,雪月灵为此提前赶到了琼云,先去看望了卡琳娜,看着她简朴的小家,毫无奢华之风的陈设,身上朴素的衣着,雪月灵深深地感受到了卡琳娜的变化。   卡琳娜向她讲述了自己帮助执法官们铲除恶徒的经过,并告诉她自己的行为得到了艾莲娜等人的赞扬,她们现在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彼此常常通信。   在收回了矿区之后,她优选了一批正直的管理者,并且大幅提高了矿工们的待遇,让他们在付出辛勤汗水的同时,也可以得到优厚的回报,同时她还广施钱财,接济一切需要帮助的穷苦人,以及孤儿院的孤儿们。   听着她略带自豪的讲述,看着她脸上幸福的微笑,雪月灵明白,她正用一颗感恩的心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自己的新生,品味着她心底充盈的欣慰与感激,雪月灵也品尝到了一丝曾洋溢在她母亲心头的幸福欣慰。   辞别卡琳娜返回象牙塔,亨特尼斯一见面便一脸哭笑不得的望着风尘仆仆的少女,说:“你还是那么固执己见,不听人劝。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必特意跑回来参加考试,不要说现在的你,就算是发生这些事之前,你也足以免试毕业了。”   “那可不行,我每次书写在排行榜上的名字,可都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就算知道考与不考结果都一样,我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接受一份荣誉,我要用自己的笔墨把我的名字写在象牙塔这一届毕业榜的第一行上!”她可爱的小酒窝蓄满调皮的微笑,语气骄傲的侃侃而谈。   正如雪月灵所言,她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当最终结果揭晓的时候,她的名字高居榜首,这是个并不出人意料的结果,也是令所有人信服的结果,即使抛开德鲁伊力量不谈,单说她在象牙塔课程上下的苦工,在她的同学中,绝对没有人敢于站出来宣布自己比她更努力,雪月灵的勤奋有目共睹。   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晚上会在象牙塔宴会厅举行毕业典礼舞会,毕业的学生们都在积极的准备着,寻找自己心仪的舞伴。走廊上经常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谈论着舞会和舞伴的情况,都是一脸憧憬的样子。   为了参加雪月灵的典礼,聆月和星萤一周前便已经到达了象牙塔,此时他们刚刚和亨特尼斯一起到歌唱之岛码头迎接了青龙、昕儿夫妇以及汀雪和樱姐妹俩。   在此之前,烽冥侠已经亲自将母亲月莹接到了象牙塔,将她直接安排在雪月灵和雨瑶的房间,在伊丁的相处让月莹和雨瑶已经非常熟悉,月莹对她也是疼惜不已,已将她认作自己的孙女儿。   而此时,一行人一边谈论着自死亡水晶事件结束后,大陆上发生的各种变化,一边前往雪月灵的房间与她们会合。   “现在,七块水晶已经安放完毕了,近期没有再得到发生灾害的消息,因深渊之门而造成的悲哀沼泽的地裂也已经停止,虽然裂痕导致了科多山脉中段坍塌,并且分别蔓延至兰尔河和幻月草原,形成了一条位于大陆中南部的地下大裂谷,但目前情况稳定,并不会对大陆构成威胁。”   “不过,科多山脉的坍塌,使得栖居其中的很多怪物开始向周围逃散,有部分侵扰了伊丁领地,恶魔猎人们已经着手清除它们,相信很快会平息。”   听了亨特尼斯的介绍,大家的心都放了下来,又将话题谈论到了孩子们的身上,从不久前洛松亲王的婚礼,到洛樱公主与她和已故的龙云伯爵清风烈的儿子,现年十九岁的他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骑兵中队队长,隶属于伊丁的银狮骑兵团。   而聆月和星萤的儿子也已年方十七,从小深受父亲与母亲的影响,耳濡目染的他对于医学充满兴趣,立志要做一位济世救人、妙手回春的医者。   在聆月与星萤的引导和教诲下,他对于治疗魔法和医术药理的钻研已小有所成,聆月已跟亨特尼斯商定,不久之后便将他送到象牙塔学习深造。   众人之中,唯有青龙和昕儿一直没有儿女,这自然是由于昕儿当年怀孕时,遭受柯兰德林的袭击而流产,身体受到重创所致。   但他们也并未因此而悲伤痛苦,就像当年青龙与莫妮卡收养紫月和紫云一样,一直在琼云城郊隐居的青龙和昕儿,也收养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其中一个是青龙从诺曼德兰森林抱回的精灵少女,另外一个则是从琼云城的孤儿院收养的人类小男孩儿。   姐弟俩与养父母相处融洽,幸福和美,再加上紫云经常带着她的孩子们去看望两人,还有雪月灵这样一个可爱顽皮的外孙女,两人也并不缺少天伦之乐。   “好啊,年轻一代都成长起来了,未来的世界是他们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安度晚年了!”亨特尼斯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感叹令众人都笑起来,他们于是向他问起了雪月灵的情况。   亨特尼斯正要开口,忽然看到迎面走来几个年轻人,他们都是与雪月灵同届的毕业生,平时与雪月灵关系不错,他注意到他们的表情似乎非常沮丧,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嘿,小伙子们,这是怎么了?今天可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为什么愁眉苦脸的?”老人满面微笑的向着他们打起招呼,几个年轻人抬头看到他们,连忙上前施礼,叫声:“大师们好!”   “让我猜猜,该不会是雪莺小姐又欺负你们了?”亨特尼斯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早已心中有数,雪月灵上学时可没少捉弄他们,经常把他们搞得狼狈不堪,亨特尼斯对此见得多了,一看他们的脸色早已了然。   “不不,这次倒真没有!”为首的一个男孩儿连忙摇头解释:“其实,是我……”他踌躇半晌,咬咬牙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早已听说了雪月灵的传奇经历,感觉毕业后相见的机会渺茫,很有些恋恋不舍,思来想去,这男孩儿鼓起勇气,在朋友们的陪伴下去向雪月灵发出邀请,请她做自己今晚的舞伴,雪月灵虽然非常惊喜和感动,但最终还是婉言谢绝了他。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呢?难道说已经有别的男孩儿邀请她了吗?”亨特尼斯好奇的问,他深知一般的年轻人不敢随便向雪月灵发出邀请,从前只有天霖敢于在她身边,现在天霖不在了,又会有谁如此勇敢的发出邀请,并且还得到了雪月灵的认可呢?   “不,没有人,雪月灵小姐说,她并没有舞伴,她只是说她有一些个人的原因,不能答应我的请求,还向我道歉,我想她并不会对我撒谎,其实在此之前我也有心理准备,但是事情真的发生了,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亨特尼斯微微点头,和蔼的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笑着安慰并鼓励他:“我想雪莺她心里一定充满了歉意和感激,不要沮丧,虽然毕业了,你们要分开了,但见面的机会一定会有的。开心点儿,再去选一个好舞伴,今天晚上可是狂欢的日子!”年轻人连连点头,微笑着与同伴一起告辞离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亨特尼斯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望了望朋友们,喃喃自语:“雪莺这丫头,到底打什么主意?象牙塔的历史上可没有哪次毕业晚会上,有女孩儿没有舞伴独自参加的先例,难道她连这个纪录都要打破?”   人们正七嘴八舌的议论此事,一个魔法师来到亨特尼斯面前,说道:“阁下,琼云公爵冰蓝阁下和紫云夫人来了。”亨特尼斯听后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他们会来的,他们现在在哪呢?”魔法师说:“已经先行去见烽冥侠阁下和雪月灵小姐了。”   “看样子我们和他们走差了呢!不过这俩孩子也真是着急啊,来了象牙塔就直奔雪莺去了,连我这个当父亲的也不来看一眼!看样子,我这老头子确实不如小丫头招人喜欢啊!”亨特尼斯的自嘲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家说说笑笑加快脚步进入了象牙塔。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烽冥侠的房间,看到月莹、烽冥侠、冰蓝和紫云都坐在桌旁,雪月灵坐在月莹和紫云中间,两人一左一右挽着她的手,满面喜色。   一看到他们进来,几个年轻人连忙起身行礼,亨特尼斯等人先和月莹彼此问候,而后老人扫了儿子和儿媳一眼,故意板起脸说:“冰蓝,云儿,你们俩也太不像话了吧?好不容易来一次象牙塔,不先来看望一下父亲,直接就奔着这小丫头来了,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还没有这小丫头重要啊?”   冰蓝和紫云正要开口辩解和劝慰几句,雪月灵却从容不迫的笑了:“阁下,大家都说您法力高强,学识也高强,我今天才知道,您什么最强!”   亨特尼斯一愣,盯着少女微笑的脸庞,心里盘算着小丫头又在耍什么鬼花样,嘴上装模作样的教训她:“你少给我戴高帽子,我倒要听听你发现了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雪月灵信心十足的笑着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您法力高强,学识渊博,这都是人所共知的,而我要说的您最强的一点嘛,就是您的嫉妒心最强!”   “我嫉妒心强?何以见得?”亨特尼斯好奇而严肃的盯着少女,雪月灵莞尔一笑,说:“难道不是吗?因为您的儿子和儿媳没有先去见您,而是先来看望他们的外甥女,您便心生嫉妒,吃我这个小丫头的醋,气势汹汹的责备他们,您的嫉妒心还不是最强吗?”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短暂的沉默后,房间里忽然哄堂大笑,人们笑得前仰后合,月莹把雪月灵搂在怀里,爱抚着她的小脸儿笑得眼泪横流。   亨特尼斯捋着花白的胡须,指着雪月灵对众人笑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到头来全是我的错了!这丫头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比她妈妈和外婆还要厉害!”   众人在欢声笑语中依次落座,聆月环顾房间,发现少了三个人,于是问:“怎么没看到雨瑶、墨云和洛克呢?”   冰蓝笑着回答:“墨云和雨瑶出去了,两个年轻人见面当然要找个地方过二人世界了。”人们都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亨特尼斯随即向冰蓝问起墨云的情况,冰蓝说:“原本我是打算把他推荐到伊丁的银鹰剑士团的,但是雨瑶要留在象牙塔帮助雪莺照顾父亲,同时也照料塔米和薇薇这两个小孩子,不能跟墨云一起去伊丁。”   “不过这样一来,伊丁距离象牙塔太过遥远,如果墨云去那里,他和雨瑶想见一面就太难了。但是琼云的军队现在基本上已经普及了火器,也没有岗位可以安置墨云。”   “我思来想去,干脆把他留在身边做个贴身护卫,工作并不繁重,他也可以抽空常来看雨瑶,我身边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跟随,墨云诚实稳重,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了。”亨特尼斯听了点头赞同。   “洛克一个多月前就离开象牙塔了,他说有些私事要去处理,说好今天会赶回来参加雪莺的典礼。”烽冥侠接过刚才的话,继续说:“他并没有说过是什么事情,不过我觉得他既然承诺会赶回来,就不会食言,更何况今天这个日子如此重要呢?”   烽冥侠的话在场的人无不认可,但洛克却迟迟没有露面,人们都猜测也许有什么事绊住了他,但雪月灵却并没有表现出失望与焦虑,依然平静如常。   在宴会开始前的两个小时,她独自一人平静的坐在歌唱之岛金色的海滩上,面对着天边妩媚多姿的晚霞,将波光粼粼的海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她静静地眺望着霞光与大海交会的天际,一些景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那个名叫天霖的年轻人,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的点点滴滴。   他们曾一起唱歌喂海鸟,也曾在金沙滩上追逐嬉戏的日子,还曾经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得狼狈不堪,挽着手在暴雨中狂奔,在稀里哗啦的雨声中留下一路惊叫和嬉笑。   她对他搞过的那些恶作剧,他对她的关怀和疼爱,她在他怀里悄然沉睡的时刻,他温柔的亲吻她眉心的瞬间,还有他临走前脸上那一抹最纯真的微笑,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从她颤抖的眼眸中拨弄出了一滴温润的泪珠。   一条纤细的手臂从背后将她搂在怀中,一只细嫩的手同时捂住了她的眼睛,柔软的嘴唇在她的耳朵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雪月灵有些恍惚,有一瞬间她似乎以为自己回过头会看到天霖的微笑,但她还是清醒了过来,露出一缕会心的微笑。   “雨瑶,别闹了。”   雪月灵轻柔恬静的声音让雨瑶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手,有点奇怪的歪头看着她,对她娴静的表现很不适应。她的目光扫过雪月灵面前土地上一枝生机勃勃的嫩枝,好奇的试探着问雪月灵:“这是你刚刚栽种的吗?”   “是呀,这是我从幻月草原带来的,是从天霖幻化成的那棵小树上剪下来的嫩枝,我临走的时候剪下了一些,将它们带在身上,用魔法保持它们的鲜活。”   “我想把它们种在大陆的各个地方,就像他跟着我一起走遍每一寸土地,让他可以有机会为这个世界贡献一份力量,弥补他生前犯下的错误和留下的遗憾。”雪月灵低头含情脉脉的望着面前的嫩枝,看着它娇嫩的新芽在黄昏的海风吹拂下轻轻摇摆,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你还是爱着天霖的,对吗?”雨瑶在她身边轻轻的坐下来,搂着她的肩膀,把脸轻轻的贴着她的脸颊,轻声耳语。   “我的确还无法忘记他,”雪月灵坦诚的微微点头,将身体依偎在雨瑶的怀里,真挚而惆怅的轻声叹息:“他毕竟是我爱过的第一个男孩儿,而他也给了我最美好的一段初恋。”   “虽然,他对我的爱并不纯洁,虽然他做过很多坏事,但就像我在我们订婚的那个晚上对他说过的那样,不论他做过什么,都不能抹去我们曾有过的爱。再说,他也已经悔过了不是吗?他没有机会去改正自己的犯下的错误,那就由我来帮他完成他的忏悔和改过吧!”   雨瑶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能够体会到雪月灵对天霖的思恋之情,初恋总是令人难以忘怀,不论初恋时的他做过什么,每当回忆起初恋的时光,人们的脑海中闪现的只会是那些浓情蜜意的日子。   想到这里,雨瑶情不自禁的问出了一个心里徘徊已久的问题:“如果天霖没有被火龙杀死,而是活着回来了,你会怎么做呢?”   雪月灵稍稍愣了一下,继而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一笑:“我也不知道,天霖犯下的罪过实在太大了,即使他活着回来,也难以逃脱王国的国法。”   “我想,我不能昧心的帮助他逃脱罪责,那对于死去的马蒂阁下以及他的哥哥天旗阁下,还有因为他身受重伤的铭渊、墨云和你都太不公平,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但如果,王国的法律真的网开一面,给他一条生路,我一定不会像在伊丁时那样抛下他离去,我会努力的去帮他走上正确的道路,我相信我能够让他改过自新,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嫁给他……”   她用微微湿润的眼睛看了看雨瑶,雨瑶微微颔首,表情中流露出理解与善意,“只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如果,天霖已经为他的过错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将他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雪月灵的话让雨瑶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她轻轻的拍着雪月灵的肩膀以示安慰,将话题引向了少女的未来,她不知道雪月灵对未来有着何种打算。   “早在离开幻月之城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算好了。”谈起对未来的规划,雪月灵变得成竹在胸,她将自己的设想向雨瑶娓娓道来:“我已经将幻月草原的一切事务交给萨瑞德长老代理,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会利用幻月之塔与我做心灵沟通。”   “对了,今晚的毕业典礼结束后,明天我会离开象牙塔,去游历四方……”她回头看了看雨瑶脸上略显惊奇的表情,莞尔一笑,“你也许会以为,我会坐在幻月之城的神殿里,享受常人眼里至高无上的尊贵生活吧?”   “嘻嘻,不要把我当成高高在上的女祭司,我只是个刚刚毕业的小姑娘。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我去了解和见识,世界的博大随时随地会令人惊叹,我要去走走那些没有走过的地方,见见那些没有见过的人,感受一下他们的生活,体验一下他们的喜悦与苦恼,帮助每一个我能够帮助的人。”   她仰起头眺望着远方红霞满天的天空,脸上写满憧憬与期待,“我知道,即使我拥有了比以前强大许多倍的力量,但我的力量仍然十分微薄,我无法以一己之力帮助所有的人,我甚至无法让我爱的人逃脱死亡。”   “但是,我仍然可以竭尽所能的去帮助每一个需要我的人,并身体力行的去感染他们,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如果每个人都这样做,那么这个世界一定会比现在更美好。”   望着雪月灵脸上依旧善良纯真的微笑,雨瑶赞同的微微颔首,她说的没错,她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女,用她清透纯净的心灵去面对这个世界,希望为它尽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看到它变得更加美丽富饶。雨瑶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随她一起踏上这段旅程。   “跟我一起离开,你的墨云怎么办呢?”   少女的调侃与狡黠的微笑,让雨瑶的脸颊红得如同天边的晚霞。雪月灵笑眯眯的看看她羞涩的样子,轻轻的攥住她的手说:“雨瑶,我知道你想陪着我,担心我的安全,怕我自己一个人会孤单,但我不想让你再去过漂泊的日子。”   “你和墨云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小家,过平静安稳的生活。而且,我父亲的年龄越来越大了,我不能留在他身边,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他,让我在外面不用牵挂着他。”   雪月灵语重心长的托付与期待的目光,让雨瑶情不自禁的点头答应,她知道只有自己和她的父亲都能安好,她才能无所牵挂的做她想做和应该去做的事。她紧紧的攥着雪月灵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应允与鼓励,也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信赖与感谢。   “时间差不多了,宴会快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雪月灵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开始退却,夜的大幕即将落下,但她似乎还有些留恋,轻轻的对雨瑶摇了摇头,说:“我还想在这里再呆一会儿,你先去吧,我很快就过去。”雨瑶没有勉强她,点头答应,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起身离去。   送走雨瑶的雪月灵,低头痴痴的望着面前的小嫩枝出神,忽然有人再次蒙住了她的眼睛,雪月灵一愣,脱口笑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走了吗?又跑回来搞恶作剧?”   话音未落,一缕花的清香忽然在她的周围飘散,她诧异的拉开蒙住眼睛的手,看到一支娇艳的红玫瑰在夕阳的余晖中轻轻地摇摆…… 第六十二章 命运的掌握者   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惊喜交加的雪月灵回头望着面前头戴礼帽,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欣喜万分的叫道:“洛克先生,您回来了!”   “当然,亲爱的宝贝,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怎么能缺席呢?”洛克亲切的微笑着将玫瑰花送给雪月灵,少女的脸颊被玫瑰红艳艳的花瓣映的娇艳可爱。她抬头看看直起身子的洛克,忽然发现雨瑶也站在一旁,正看着她微笑。   “来看看我为你带来的礼物吧!”   听到洛克的话,雪月灵从地上跳起来,和雨瑶并肩看着洛克轻拍双手,当手掌分开的一霎那,右手的手心里多了一大把美丽的玫瑰花瓣,他对她们神秘的一笑,将手中的花瓣抛向空中。   飞散的花瓣在两个女孩儿感动与赞叹的注视下,飘落在洛克面前的海滩上,每一枚花瓣都化作了一朵娇艳的玫瑰,无数朵美丽的玫瑰花在他们面前整齐的排列成了三个大大的红字。   “洛克先生,您这是……”雪月灵望着面前红玫瑰摆成的字,惊愕的回头看看洛克,洛克面带笑意,看着自己的杰作。用红玫瑰摆成“我爱你”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很清楚,但雪月灵无法相信洛克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在她心里,洛克一直都相当于父亲。   “我真的很爱你,我可爱的雪莺。”洛克看了一眼雪月灵脸上惊诧的表情,在她的脸颊上浅浅的一吻,恶作剧似的微笑道:“但爱有很多种,不是吗?”雪月灵不安的看了一眼他脸上狡黠的笑容,顿时了然,不禁和身旁的雨瑶对视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   “不要着急,还有一份礼物。”洛克神秘的一笑,迈步走到“我爱你”三个字旁,右手中已经多了一条手杖,他用手杖轻轻的敲了敲地面,只见所有玫瑰花的花瓣都飞散开来,在他周围形成了一股红色的旋风,花瓣旋风将他的身影包裹其中,弥漫的玫瑰花香飘散在整个海滩上,令人昏昏欲醉。   “宝贝儿,他来了。”   洛克的声音忽然在雪月灵耳边响起,她吃惊的看着他站在自己背后,面带笑容指了指对面的花瓣旋风。   雪月灵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花瓣旋风渐渐向中心缩紧,旋转速度也慢了下来,飞舞的花瓣中隐约显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她看不清那是谁,但能看出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她回头看看洛克,想要问一问那是谁,但洛克笑而不语的眼神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觉得洛克不会向她透露什么。   “砰”的一声,聚拢在旋风中心的那个人周围的花瓣突然爆开,漫天飞舞的花瓣雨散落在人们的周围,浪漫的芬芳混合着大海的气味萦绕的女孩儿们周围。   雪月灵望着对面那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隐约觉得有一丝熟悉,尤其是当她的目光与对方眼眸接触的时候,其中的一缕柔情让她的芳心一颤。   “洛克先生,这位先生就是您要送给雪莺的礼物吗?”雨瑶好奇的看看男子,看看雪月灵,又看看洛克,从雪月灵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并不认识对方,难道洛克想要把这个男子介绍给雪月灵吗?但现在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呀!   “不要着急,让我来介绍一下。”洛克不慌不忙的走到两人中间,男子也走上前,在距离雪月灵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含情脉脉的望着她,“这位就是我们美丽可爱的小雪莺,雪月灵小姐。而这一位……”洛克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有意无意的买了个关子,缓缓的笑道:“是铭渊阁下。”   伴随着那个名字从洛克的口中说出,雪月灵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欣慰,而雨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她无法相信这就是一直跟随在天霖身边的那个黑甲怪人。   她重新审视他的容貌,感觉身材倒是相符,再看他一头清爽利落的深棕色短发,粗犷的脸庞已然抖落了岁月的风霜,重新散发出青春的朝气。   浓重的虎眉与明亮的眼眸神采奕奕,坚挺的鼻梁依然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坚实可靠,厚实的嘴唇中透出淡淡的血色,皮肤上没有丝毫的疤痕,即使是最好的医生看了也会无地自容,难以想象他就是那个浑身缠满绷带、声音粗哑令人生畏的铭渊。   看到雪月灵和铭渊只是默默地望着对方,洛克向雨瑶使了个眼色,雨瑶也识趣的悄悄绕过雪月灵,跟着洛克走到一边,回头看了看两人,确定自己说话不会打扰他们了,这才迫不及待的问洛克:“洛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是铭渊呢?您没有弄错吧?”   “当然不会错,我是经过了多方打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恶魔猎人沙林的隐居地点,见到了沙林和铭渊。刚见到他的时候,我也不太敢相信他就是铭渊,与他住在一起的恶魔猎人沙林告诉了我,铭渊回到他那里之后,偶然发现身上的一截绷带脱落了,竟然露出了一块光滑的皮肤。”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的皮肤与绷带是完全黏连在一起的,根本弄不下来。这个新发现让他们又惊又喜,于是将他身上的所有绷带都解了下来,这才发现他全身的伤竟然都已经痊愈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连嗓音也逐渐恢复如初,甚至比从前更加清亮。”   “在来的路上,铭渊曾对我说,他知道这一切后便开始后悔,觉得早知如此,自己当初便不该生硬的拒绝雪莺的善意。”   洛克的讲述让雨瑶不禁感叹造物弄人,却也庆幸洛克又将他和雪月灵已经中断的缘分重新连接了起来,她好奇地问洛克:“那您是怎么想到要去找铭渊的呢?”   “那是因为,与天霖的战斗结束后,我和雪莺曾经有过交谈,我问过她以后的打算,她说她想要出去游历,我问她打算和谁一起,她说她准备自己去,不希望因为她耽误你和墨云过安稳的生活,但除了你们以外,她也没有别人可以做同伴。”   “虽然说,雪莺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不必担心她的安全,但让她孤单的一个人去流浪,我还是于心不忍,我和他的父亲商议,要不要我去陪她走一趟,但他的父亲考虑再三,觉得雪莺不会接受这个建议。”   “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猜测,觉得雪莺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是想要自己去寻找铭渊,因为她和铭渊分别后,曾对我们说过‘命运是掌握在人的手中的’。”   “他建议我先去把铭渊找回来,让聆月阁下和樱夫人设法帮忙治好铭渊的伤。我思来想去,也觉得雪莺应该不会就这样放弃铭渊,再想到连你脸上那么深的创伤都基本康复了,铭渊的伤不过是表皮伤,也许真的还可以恢复。”   “如果能让他陪在雪莺身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就动身启程了。”说到这里,洛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脸庆幸的说:“女神保佑,如今铭渊的身体自愈了,我们少了很多的麻烦,铭渊和雪莺也可以重新走到一起了,有他陪在雪莺身边,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雨瑶听后赞同的点了点头,悄悄的回头望着雪月灵和铭渊,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   “好久……不见了……”   “你的身体看起来都恢复了。”   “是啊,虽然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雪月灵偷眼打量铭渊的脸,这个年过三十的大男人,此时在她面前却像个腼腆拘束的小孩子,让她不由得想笑。但她还是忍住了,故作平静的说:“不论如何,要恭喜你了。”她话锋一转,又问他:“你今天来,是陪洛克先生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啊,是的!呃,其实也不是,其实我……”铭渊语无伦次的试图解释,但却变得愈加慌乱,反倒不如雪月灵镇静大方,她笑容可掬的看着他,半开玩笑的说:“别着急,让我猜猜,你和洛克先生带着这么多玫瑰花来看我,莫非,你想要在今晚向我求婚吗?”   雪月灵的话一出口,铭渊反倒释然了,他看了一眼雪月灵温和亲切的笑脸,整个人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既然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又报以这样亲切的微笑,说明她并不反感。   想到这里,铭渊不再慌乱了,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雪莺,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的这样叫你,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可以这样呼唤你!”   “聪明如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我听说明天你就要离开象牙塔,开始你的旅途,我想陪在你身边,你也许并不需要我的保护,但我希望能够帮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至少,陪伴着你,让你不会感到孤单。”   铭渊真挚的话语让一旁的雨瑶听了都感动不已,她悄悄地观察雪月灵,看到她默默地低下头去,陷入沉思,雨瑶觉得她一定会给铭渊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她确信雪月灵之所以没有马上表示同意,只是出于女孩儿的矜持而已。   海滩上出奇的平静,只有阵阵涛声不知疲倦的传来,几只晚归的海鸟悄悄地从人们头顶滑过,披着渐渐消逝的晚霞飞向自己的巢穴,夜的阴影已经淹没了海滩上的人影。   雪月灵终于抬起了头,象牙塔塔顶的魔法火炬发出的光清楚映照出她的脸,上面有一种古怪的表情,掺杂着嘲笑、冷漠、满不在乎与淡淡的惆怅,她并没有回答铭渊愿意与否,而是平静的问:“你想知道,你身上的伤为什么会突然康复了吗?”   这突然的询问不仅出乎铭渊的意料,连雨瑶和洛克也万分诧异,他们不明白雪月灵提起这个问题是想要干什么。   他们看到铭渊默默地点了点头,雪月灵的脸上随即浮现出一缕诡异的微笑,她说:“其实,那是复仇的后遗症。”   在场的人闻之一愣,只听她继续说:“你应该不会忘记,我曾经在你身上发现了当年我父亲与琳玲小姐定情的短剑,由此我一度断定你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所以我故意把你引诱到爱丽丝湖边,骗你下水,然后召唤出章鱼想要将你拖入水底淹死,给我父亲报仇。”   “你的身体因为长时间浸泡在爱丽丝湖中,并且你在水中喝下了大量的湖水,圣湖的圣水对你身上的伤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促使你的皮肤快速的更新,生出了新的皮肤,就像我母亲当年一样。”   “我母亲幼年时曾因意外毁容,最终依靠爱丽丝湖的圣水恢复了容貌,并且变得更加美丽动人。只能说,这是因祸得福。”她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铭渊脸上惊愕的表情,略带嘲弄的问:“不仅如此,在罗兰德庄园时,我也几乎利用吸血鬼罗兰德夫人杀死你,如果不是我父亲的部下及时赶到,你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所以,我其实应该算是你的仇人,你还会爱上一个两度试图杀死你的人吗?”   雪月灵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雨瑶和洛克万万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他们更不明白雪月灵为什么要当着铭渊的面说穿,难道她真的想要和铭渊决裂吗?   雨瑶不相信雪月灵会这样做,她深知她重情重义,连作恶多端的天霖,她都心怀思恋之情,更何况是多次救她于水火的铭渊呢?   “我愿意!”   从短暂的惊愕中清醒过来的铭渊,凝望着雪月灵嘲讽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愤怒和退却,反而上前一步,毅然决然的说:“雪莺,我在军队时就听说过关于你母亲的故事,我甚至知道她曾经毁容的原因,那是由于她年幼的妹妹一时疏忽造成的,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怪罪妹妹,甚至没有责备过她一句,没有给过她一个冷脸。”   “我想,作为一个女孩儿来说,容貌可能并不亚于生命,你母亲能够以她宽大的胸襟来面对妹妹的过失,这无疑是令人尊敬的。我虽然在任何一方面都比不上你伟大的母亲,但我自认至少是个男人!”   “我能了解你当时的心境,做出这一切,完全是出于对你父亲的爱,也许还有受人挑唆的原因。不论如何,那只是个过失,不要说没有铸成大错,就算我真的死掉了,我也不会埋怨你分毫!”   “我的命本应该扔在罗比斯克山谷下的地洞里,能够活下来再次回到你身边,并且帮助你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我已经很知足了!”   铭渊的肺腑之言,令雨瑶和洛克又感动又感慨,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雪月灵脸上,迫切的期望她做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但雪月灵再一次让他们失望了:“谢谢你的宽容,但即使如此,我也无法接受。”   “你已经不止一次的突然离我而去,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天霖的从中作梗,那么第二次,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走的那么坚决,没有给我丝毫挽留的机会,你让我如何能对你有安全感?也许有一天,你又会突然的离我而去,扔下我一个人来面对一切,这样的一份爱,比没有更令人难以承受。”   铭渊歉疚的低下了头,自从决定回来见雪月灵,他的心里就一直在担心,他知道自己毅然的离去会伤她的心,但那时的他别无选择。   而现在他又要重新回到她身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看上去轻率而随意的举动,无疑会让她的心陷入不安,让她对他失去信任,他的心因此怀有深深的歉疚,但他仍希望最后努力一次,争取挽回她的信任。   一旁的雨瑶也暗暗的着急,她很想上前劝一劝雪月灵,告诉她铭渊之所以离去是为了她的幸福,但转念一想,雪月灵冰雪聪明,她又怎么会不明白铭渊的心思?但她仍提出这样责难的质问,是否她真的已经无意于铭渊,还是她心中另有打算?   还没等雨瑶考虑清楚,铭渊却已经鼓起勇气,做好了最后一试的准备,他歉疚而惆怅的叹了口气,动情地对雪月灵说:“雪莺你说得对,我的确犯了一个大错,我也很恨自己,为什么总是瞻前顾后,不能勇敢的去爱你,因而一次次错失了向你表达爱的机会。”   “你应该还记得,我对你讲过的那个关于我们俩的故事,在离开你的日子里,我常常回忆起我们的曾经与现在,我常常会问自己,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难道只因为十五年前一次偶然的邂逅,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便爱上了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儿?”   他的脸上露出了恬静的微笑,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这也许听上去很荒谬,但从我和你分开以后的十五年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我在军队里呆过很久,离开军队后在外面也闯荡了很久,但你却始终令我难以忘怀,我从未在任何一个军人或者游侠身上,看到从你娇弱的小身躯上表现出来的顽强与勇气,它们带给我的震撼让我对你幼小的生命着了迷。”   “再次与你相逢的时候,我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而你带给我的亲切、活泼与善解人意更加深了我对你的了解和迷恋,我发现这么多年以来我所见过的女孩儿当中,虽然你并不是最美丽的——请原谅我这样说,但我知道你愿意听我说真心话——却是最令我难以忘怀的。”   “在蛇女的洞窟中,我曾经下定决心,等我们平安脱险,我会向你表白我的爱,但事与愿违,因为天霖的阻挡,我们几乎阴阳两隔。”   “当我们在天霖位于红岩丘陵的驻地第三次重逢,你并不知道我是谁,而我对你的出现也感到诧异,我不相信你会甘心做天霖的帮凶,但我却不敢向你吐露真相,怕我的现身会给你带来麻烦和困扰。”   “我一直默默地看着你所做的一切,包括你在红岩城整夜的熬夜忙碌,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的心时刻都在疼,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诺曼德兰森林的神殿里对你说那番话,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吃那么多的苦,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来帮助你。”   “正因如此,我做出了最后离开你的决定,因为那样一个残缺不全的我,是无法让你幸福的,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够陪伴你、关心你、疼爱你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浑身缠满绷带,像木乃伊一样让人恐惧与嫌恶的废人!”   “但我是幸运的,一如前两次一样,女神并没有抛弃我,并没有割断我们之间的缘分,让我能够再一次回到你的身边,来向你祈求获得爱你的权力。”   “雪莺,我们已经有三次分离,又三次重逢,我想,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决定是否在一起,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我会努力去维护我们之间来之不易的爱,如果你对我仍有怀疑,我愿意做任何事,向你证明我的诺言!”   雪月灵默默地听完了铭渊的话,没有再开口。她沉默的转过身,走到背后刚刚栽种的小嫩枝前蹲下来,静静地望着它,嫩枝上娇嫩的小芽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颤抖,看上去好像是在手舞足蹈。   雪月灵的樱唇轻轻的开合,时而微微颔首,似乎在与它交谈着什么,在场的人心怀忐忑的望着她,不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忽然,雪月灵霍然而起,转过身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剑,拔剑出鞘,凛冽的寒光晃过三人的眼睛,这正是铭渊与送给雪月灵的那把刻有他名字的短剑。   它曾经被天霖用来飞剑刺伤吸血鬼长老,后来被雪月灵捡回,在雪月灵被霍尔比射伤并被带回红岩城后,她匆忙的逃离使得短剑被遗留在了房间里,并被雨瑶收藏起来,直至雪月灵归来后,这把剑又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   “既然女神给了我们三次机会,而前两次都被我们轻易地丢掉了,那么这最后一次,让我们郑重的做决定吧!你刚才说,你愿意做任何事来证明你的承诺,”雪月灵看了铭渊一眼,弯下腰用手中的短剑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起身对他说:“我会站在这个圈里等着你走过来,如果你能够走过来拥抱我,我就答应你。”   雪月灵的话让三人满心诧异,搞不清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和铭渊之间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如果说她不画地为牢限定自己的位置,也许铭渊要靠近她还有些难度,但若她呆在圈里不动,铭渊要拥抱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此情景,雨瑶回头悄悄地和洛克商量,雪月灵是不是已经回心转意,故意在给铭渊制造机会?   “不管怎么样,我们最好想办法帮帮他们。”洛克说着,左手一甩,袖子里飞出三个黑色的小珠子,落在雪月灵和铭渊之间的沙地中。   “砰砰砰”三声,爆裂的小球掀起一阵气浪,伴随着激起的沙尘尘埃落定,散落在周围地上的玫瑰花瓣令人惊讶的排列在两人之间,铺成了一条娇艳的花毯,铭渊回头感激的看了看洛克,洛克和雨瑶则报以鼓励的微笑,而雪月灵始终默默地看着铭渊,等待他的行动。   深吸了一口气,铭渊迈步走上了花毯,他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向雪月灵,一步,两步,三步,距离在一点儿点儿拉近,五步,六步,七步,雨瑶和洛克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欣喜与期待的表情,他们确信马上就可以看到两人深情相拥的景象,而雪月灵依然平静的注视着坚定深沉的铭渊,两人已经近在咫尺。   还有两步,铭渊就可以拥抱雪月灵,他已经向她张开了怀抱,做好了拥抱她的准备,冷不防,一阵狂风从雪月灵的背后吹来,雪月灵岿然不动,铭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倒退几步,脚下的花瓣也随之飞舞起来。   大吃一惊的铭渊连忙镇定心神,稳住身体,咬牙顶风继续走向雪月灵,可是风却不知疲倦的阻挡着他的前进,每迈出一步都步履维艰,海滩上的砂砾也被狂风吹起,不断地打在他的脸上,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不断地割裂他的脸颊。   乱舞的风沙遮挡了他的视线,让雪月灵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他几乎无法再向前移步,但只要稍一停止,狂风就会将他向后推,也让他距离雪月灵越来越远。   脚下一滑,铭渊冷不防摔倒在地上,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却无法稳住身体,再一次被狂风推倒,但他依然固执的将脸朝向雪月灵所处的方向,努力的在地上爬行,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她。   风沙毫无同情心的折磨着他,驱赶着他,他却不知退却的在沙地上艰难的前进,心中回想着与她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他已经失去过两次,绝对不能再失去!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她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几步之外,他鼓足了最后的气力,努力的向她爬过去,但她似乎已经无意再等待,转身缓缓地走开了,他感到了一丝绝望,难道他真的只能接受失去她的现实吗?难道他再也没有机会弥补自己长久以来的遗憾吗?   他不甘心,她的笑容在他脑海中萦绕,冥冥中她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敢于努力去创造希望的人,才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努力地去创造最后的希望!”他的心发出一声嘶吼,全身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把利剑穿透了暴虐的狂风,扑向她消失的地方,他并不能确定她是否还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挽回一切,但他的心里怀着一份希望,不到最后一刻,永不绝望。   “雪莺,不要离开我,我爱你!”   在铭渊响彻天地的呼喊声中,风停了,沙静了,只有红色的玫瑰花瓣缓缓的飘落在他的周围,他夺眶而出的热泪,映出了雪月灵泪眼婆娑的脸,他紧紧的拥抱着她,因为激动与喜悦而颤抖不止。   她深情的注视着他,为他付出的努力与不懈的爱而感动不已,她相信,能够鼓足全部勇气冲破一切困难来到她的身边,他已经不会再轻言分离。   “对不起,原谅我。”她歉意的说着,小手轻轻的拭去他动情的热泪,他将她的手紧紧攥住,轻轻的印上一个深情的吻,用颤抖的声音说:“不用道歉,我要谢谢你,让我还有机会向你表达我的爱,更让我深深地明白自己对于爱你有着多么强烈的渴望。”   一片娇艳的花瓣从两人面前飘过,将两人的目光牵引到一起,他柔情似水的注目令雪月灵羞涩的低下头去,望着她娇羞绯红的可爱脸庞,铭渊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凑上去,吻向她娇嫩的樱唇,少女的眼帘低垂下来,深深地陷入那温润的柔情蜜意之中。   璀璨的烟火飞腾在歌唱之岛的夜空中,为夜的大幕染上了一抹五彩斑斓的美丽画卷,少女与她心爱的人惊喜的抬起头,仰望天空中五光十色的璀璨烟花,回过头看到洛克和雨瑶正望着他们微笑。   洛克手中的手杖不断地向着天空释放出璀璨的烟火,仿佛要将两人来之不易的爱恋铭刻在浩瀚无垠的夜空之中,这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在浪漫烟火与美丽花瓣的包围下,带着一缕甜蜜幸福的微笑,再一次相拥热吻。   一颗明亮的星星闪耀在蔚蓝的天空中,俯瞰着码头金色的沙滩上深情拥吻的恋人,星光一闪,出现在了幻月草原的上空。   屹立在幻月之城中心广场上的幻月之塔上,一个若隐若现的白衣女子正坐在塔顶,金色的长发随风飘逸,鬓边别着一支皎洁的白玫瑰,唇边的笛子吹奏着一支动人的旋律。   突然,她停顿了一下,抬头望着天空中的那颗星斗,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娇美的脸颊上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妈妈,您都听到了吗?”   伴随着她悦耳动听的声音,一个同样虚无透明的女子,披着一头绿色的长发,轻轻扇动薄如蝉翼的翅膀出现在她的背后,欣慰的微笑着说:“是啊,那孩子终于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了!”   “妈妈,我的女儿,是不是比您的女儿更棒呢?”白衣女子笑眯眯的回头望着她,脸上带着一丝调皮的微笑,绿头发的女子微笑着环抱她的双肩,在她耳边欣然回答:“在每一个妈妈的心里,自己的儿女都是最棒的,不是吗?”   白衣女子闻言会心的一笑,低下头重新将夜色下闪耀蓝光的笛子凑到唇边,吹奏出一缕情动人心的乐曲,一段动人心弦而又发人深省的天籁之声,回荡在广袤无垠的幻月草原上:   刀光本不必,   剑影本无须,   勾心斗角阴谋计,   天下熙熙只为利,   枯骨冢中泣!   声色莫痴迷,   懒惰莫姑息,   贪婪之心常索命,   嫉恨之欲蒙人心,   傲慢必自欺!   海阔天空远,   寰宇广无垠,   胸怀山河壮丽景,   无愧人间至珍情,   生命本善真!   ……   随着最后一句诗词的终结,本侦探对于那段大陆上发生的传奇的讲述,也暂时告一段落,但我的故事并未到此结束,因为故事开始时我所接手的那件古尸谜案尚未破解,而当我真的发现了它幕后的真相,却令我感到难以置信…… 尾声 末世的导火索(大结局)   我必须承认,这件古尸谜案是我遇到的形形色色的怪案中最令人挠头的一个,因为它几乎无法串联起合理的证据链条,那个躲在幕后的人给出了一大堆看似重要的线索,但关键的一环却总是不可思议的缺失,让人无法用科学的手段来串联,他似乎有种超乎常人的手段,避免自己留下任何常人必定会留下的痕迹。   为了让缓解一下头脑的紧张,放松并开拓自己的思绪,我遵照我与雪伊的约定,如约来到少年儿童康复中心,和孩子们度过了很愉快的一段时光。   “辰源先生,”当我暂时与孩子们分别,走出活动室的大门,一名医生突然迎了上来,将一件东西递给了我,并说:“这是林小姐上次落下的,请你帮忙还给她吧!”   她手中的东西是一串钥匙,医生告诉我,上次我跟雪伊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曾亲眼看到钥匙从雪伊的口袋里掉出来,她捡起它准备物归原主,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不,您一定是看错了,我从来不带钥匙,它不会是我的。”   “辰源先生,我想了很长时间,我确定我没有看错,它一定是林小姐掉的,而且她的话很奇怪,谁会从来不带钥匙呢?”女医生一脸迷惑的对我说,说完她自己又笑起来,补充一句:“除非是像孩子们说的那样,是位会魔法的仙人!”   会魔法的仙人?凝望着医生手中的那串闪亮的钥匙,我的脑海中突然犹如划过了一道闪电,我不敢相信这个奇异的念头,但那座海图上找不到的开满鲜花的诡异岛屿,还有环绕在岛屿周围犹如屏障的暴风雨,以及那两具神秘消失的古尸,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我收下了那串钥匙,带着它匆匆回到家中。在林雪伊的家门口,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我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试探着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中,在尝试了两三次之后,轻轻的“咔嚓”声传来,门开了一条缝。   怀着一份好奇与忐忑,我小心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干净而整洁,依然保持着雪伊离去时的样子。我一边思索着她留给我这把钥匙的用意,一边察看各个房间,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床头上墙壁上悬挂的一副巨大的全家福油画将我惊得目瞪口呆。   一个银发白袍的男子站在最后排的中间位置,背上背着一柄镶嵌蓝宝石的长剑,和一把闪亮的银色长弓,两只尖锐而修长的耳朵穿透了银色的长发凸现出来,绿色的眼眸闪烁着犀利果敢的光芒。   在他的左边一个黑衣黑发的男子用左手搭着他的肩膀,口中叼着一支寒光凛冽的精致短剑,他的右手亲昵的搂住自己右侧军官模样的健壮男子的脖子,后者背后三支标枪锐利的锋芒与威严狰狞的巨龙的眼眸相映生辉。   白发男子的右边站着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威严男人,手中攥着一柄杖头镶嵌着紫水晶的长拐杖,与他不怒自威的表情不同,他右手边那个金袍男子脸上流露出温和从容的微笑,目光转向站在最右边金甲白袍的英武军人,腰间圣剑的金色剑柄在阳光下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在他们前面,一群年轻男子散发出无尽的青春朝气,我一眼便从中发现了站在人群中间那个金棕色头发的黑袍男子,他那桀骜不驯的眼神和站姿,以及腰间一长一短两把剑,令我瞬间便确认了自己先前对墓中遗体身份的猜测。   他的左侧站着一个身穿蓝色长袍,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男子,眼中与嘴角流露出的睿智与自信丝毫不亚于他背后紫衣与金袍的两位父辈,而右侧那个手持血红长矛的年轻将军表现出的英武气质更是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除此以外,我也认出了他们身边那腰悬刺剑与手枪的王室英杰,以及头戴礼帽、身披燕尾服的传奇魔术师,还有怀抱着那个害怕受伤的稚嫩少女的年轻执法官。   当然,也不会缺少那银甲白袍的年轻剑士,头发如火般赤红的执鞭盗墓首领,黑暗镰刀护从左右的矫健雇佣兵,还有那双眼如炬、洞悉人心的英俊少年。   在他们面前,端坐着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子,我能够清楚的辨认出她们每一个人。   那对失散多年血统不同的大魔法师姐妹,和她们那不幸却坚强的小公主;那个柔弱而又坚毅的先知女孩儿,和她美丽睿智的死灵法师姐姐;那勇敢坚毅的圣骑士公爵小姐,那活泼善良的矮人公主,那爱开玩笑却遇事镇定非凡灰精灵的女王,当然,那位拥有吸血鬼和灰精灵血统的双剑女刺客也不会缺少一席之地。   但有一个人,我不得不着重提到,那个披散着绿色长发、摇动着薄如蝉翼的轻盈翅膀的娇小女子,她那迷离妩媚的神态,即使是在画中依然有摄人心魄之力,仿佛她轻轻的勾一勾手指,我的灵魂便会飞入画中去一样。   在她的臂弯里,倚靠着那个我们早已熟悉的倾国倾城的白衣女子,金色的披肩长发仿佛夺去了太阳的光彩,蓝色的水晶玉笛辉映着她娇美的姿容,仿佛她随时都会张开一双雪白的羽翼,向你展示天使完美无瑕的美丽。   但她却只是紧闭着双眸,仿佛在用行动告诉你,什么才是传说中静若处子的美。与之不同的是,她身旁那个手扶长柄火枪的长辫少女,骄傲的昂着头,冰冷的枪管直冲天空,仿佛轻轻的移动手指,就会将天上的繁星一一射落。   而最令我惊愕的,是亲昵的坐在她们怀中的两个少女,那个抬头望着母亲吹笛的少女,长发在周围划出一个圆圈,仿佛要将她和母亲永远的包围在一起,生死不离。   一只白色的隼伫立在她的膝头,锐利的鹰眼在注视它的主人时却流露出丝丝柔情,一如趴伏在少女面前的黑豹一样温柔恭顺。   在她身旁面带温和微笑望着她的金色人鱼少女,鱼尾弯曲出的温柔轮廓同样令人心醉,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所看到的一切并不是梦,而是心底铭刻的回忆。   整齐的床铺上,放着一个朴实无华的小箱子,我一边尽力迫使自己将视线从油画上移开,一边走到床边,低头望着面前的箱子,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   一片绿色的叶子闪着夺目的光辉呈现在我面前,一个椭圆形的绿色光环在箱子上生成,盈盈绿光与阳台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交相辉映,让我如坠梦里。   我亲爱的朋友,我不知道若你看到面前这超自然的景象,你会作何选择?   我的选择是向它伸出了我的手,同时抬头仰望油画中那张熟悉的面孔,那个在黑豹与白隼簇拥之下,挽着人鱼少女的手,微笑倾听母亲吹笛的少女,那张温暖了无数孩子心灵的笑脸,那个长发过膝的女孩儿,我相信,我能够追寻到她的下落,还有她背后的故事。   当我的手指触碰光环的一霎那,绿光一闪,我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当我的视觉恢复了清晰,我已身处于五彩缤纷的花丛中。醉人的芳香萦绕在我的身边,一阵海风用清凉的腥味将浓郁的花气暂时吹散,送来一阵清爽的感觉。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岛上,周围广阔无垠的碧海蓝天让我意识到,这就是船长说起过的那座岛屿。   我很快在岛屿北部的山崖下找到了她,但她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打扮,身穿白色的古代长袍,肩上披着一件银色的斗篷,斗篷的后心上绣着一朵美丽动人的白玫瑰,长长的马尾辫从先前的黑色变成了深棕色,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欢迎来到我父母的家。”她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存在,转身用一双清澈透明的蓝眼睛看着我,深深的酒窝里泛出一丝温婉的浅笑。   “真的是你……”尽管我已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她本人,我心中的惊异依然不言而喻。她却好像一切正常,平静的反问:“你难道不是在来到这里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吗?”   说完,她走上前亲昵挽着我的手臂邀请我拜祭她的先辈们。我和她一起来到两座墓碑前。她告诉我,左边的是她的父亲和母亲,而右边的则是她的外祖父母,我恭敬的向这些传奇的先辈们行礼,而她则站在一旁,开心地看着。   “我想我也不必介绍自己了。至于你看到的那几本书,里面的故事都曾发生在我和我的父辈们身上,我曾是部分内容的亲历者,也是它们的记录者。”当我完成了祭拜后,她不等我发问抢先开口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算来,你至少有一千六百岁了!”   她笑了,仿佛听到一个无知的孩子发出的惊叹。她随手将一片叶子丢在地上,叶片一接触到泥土便渗入其中,化作一棵幼苗破土而出,很快生长成一棵小树,几只彩蝶环绕在其周围翩翩飞舞,我吃惊的看着这超乎自然规律的景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传说中的精灵、魔法师,还有德鲁伊们,其实就在现代人身边。长老们住在郊外和森林山谷,过着平静的隐居生活。”   “少部分年轻人穿着和现代人一样的衣服,行走在他们中间,像他们一样去交朋友和恋爱,但却不允许显露身份,更不许随便使用魔法——但你知道,禁令有时候还是会偷偷被违反。事实上,世界上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源于我们。”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像一个喜欢恶作剧的淘气顽童,不禁让我想起了书中对她顽皮性格的描述。她继续说:“至于我,的确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但正如我的恩师法瑞斯那样,我并非永生不死的,也许某一天早上当我醒来,会发现自己变得如同老树枯藤,生命之灵即将魂归故土。”   她扫了一眼我额角渗出的汗珠,口中念念轻吟,手指上金色的指环上翠绿色的宝石光芒四射,面前的小树快速的生长起来,蔓延开来的树阴遮挡住了太阳。   与此同时,一缕海风从我们的身边吹过,送来阵阵凉意,也让我清醒了一点儿。我定了定神,与她一起在树下坐下来,向她询问起她在这件案子中扮演的角色。   “你应该猜得到,这座岛屿正是帕兰丁大陆的妖精谷,现在它已只剩下了这么一丁点儿土地,而且长年淹没在深海之中,只有每年四月我母亲的祭日时,我才会动用全部的法力将岛屿从海中升起,拜祭埋葬在这里的亲人。”   “为了防止被现代人撞见,我会用暴风雨驱赶周围的船只,但我没有想到,那艘货轮却意外的冲入了暴风雨的中心,并且靠近了这座岛屿。”   “当我发现他们登岛时,已来不及阻止他们,我只用魔法隐藏了两座墓碑中的一个,他们就已经来到了附近,我只好躲在悬崖上悄悄观察他们。”   “此后,我追随货船回到Q市,并连夜潜入船舱盗回了父母的遗体。他们不能暴露在空气中太久,即使在冷库中也会很快灰飞烟灭,我必须尽快将他们送回岛屿上重新安葬。”   “我变成一只小家鼠,从船长室偷出了备用钥匙,用魔力隐藏形迹,从而躲过监控设备潜入冷库,利用预先遗留在岛上的魔法符咒开启传送门,将父母的遗体送回原处。”   “所以你才会在冷库中留下蕴含花香的泥土和一片橡树叶子?”我突然情不自禁的插嘴打断了她,她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继而恢复了微笑。   “我想应该是我无意中留下的。在那之后,我回到了Q市,我想知道人们对于此事会做何反应,我发现船长找到了你,而你也开始努力的追查真相,这无形中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看看你究竟能否揭开真相,于是我故意扮作快递员,将三本我亲手写成的古书的副本寄给你,来做一场猫鼠游戏。”   “原来,整个事情都是你导演的一场游戏?!”我啼笑皆非的看着她脸上淘气的表情,越来越相信她就是最后一部书中那个活泼淘气的小女孩儿。   而她却对我的评断不以为然,用一种古怪的微笑看着我,语气郑重的说:“最初的确是这样,但当我与你交往日深,我的情感与心理渐渐产生了变化,我知道如果我不故意留下一些破绽,凭你凡人的力量不可能探明这超出现代科学力量的真相。”   “所以,我在康复院留下了一些线索,我相信那会对你有帮助,而你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也许,这也是这个埋藏了千年的秘密,真的该揭开面纱的时候了。”   她感慨万千的叹息让我脸上轻浮的笑容渐渐归于深沉,从她写满惆怅的脸上,我读出了莫名的遗憾与悲伤,我忽然意识到,我将要听到的,可能是一个悲壮的故事。   “如你所看到的,最后一本书记载了我开启德鲁伊时代的经历。而后面的故事,恐怕是你所意想不到的。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当年的妖精谷,我的父亲烽冥侠在年老去世后,与我母亲紫月合葬在一起,而我的外祖母昕儿和外祖父史古奈勒·青龙,也分别被安葬在旁边的墓中,与我第一位外祖母莫妮卡葬在一起。”   “除了他们以外,其他几位长辈相继去世后,也都被与他们先行离世的爱人合葬,最后离开人世的是樱夫人,我亲自护送她到海音斯特姆皇家墓地,并和当时的皇帝陛下一起主持了她与枫翎陛下的合葬仪式。”   她的话让我心生欣慰,想想书中记载的关于他们的坎坷与苦难,经历的生死离别,能在死后永不分离,应该是告慰这些英灵最好的办法吧!出于对那些前辈英雄们的怀念,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海浪不断地冲刷着崖下的石壁,发出阵阵涛声。   “你能否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过去了一千多年,你的亲人们依然不曾有丝毫腐坏?我听掘开墓穴的船员们过,他们在搬运你母亲的遗体时,感觉她的身体柔软的就像从未失去过生命,皮肤光滑细腻,即使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也罕见这样娇嫩的肌肤,而她却已经入土上千年了。”   对于我语气中的赞叹,她似乎十分开心,脸上又浮现出了往日亲和愉悦的笑容,她欣慰地说:“那是因为,妖精谷是一块充满生命魔力的土地,从妖精们被神贬到此地开始,数千年的时间,这里的每一块泥土都浸透了自然的魔力。”   “你看这周围生机勃勃的花海,它并非我利用魔法刻意营造的,而是当岛屿从海底升起之后,蕴含魔力的泥土自然而然的促使沉睡的种子萌发。”   “妖精谷的花海从来都是终年不谢的,与它们一样,埋葬在里面的遗体也受到魔力的滋养和保护,人虽然死去,灵魂升归天国,但遗留下来的肉体仍能保持生命的活力,不会变成腐坏的尸骨,正因如此,才会引出你我的相见。”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力量!”我摇头赞叹,一个大胆的念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若是将这里的泥土运回大陆,加以提炼和运用,也许会对人类的延年益寿产生巨大作用吧!”她沉吟片刻,回头微笑着问:“你真的这样想吗?”我因她的提问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仿佛一个无知的学生在面对老师的质疑。   “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如同花儿被摘下以后,很快便会枯萎;植物脱离了故土,就会改变生长的性状。妖精谷的泥土如果脱离了根基,很快就会丧失原有的力量,变得与普通泥土无二。”   她的话如同山崖下冰冷的海水,浇灭了我心头的热情之火,而她的心事似乎更加沉重,目光远眺着空旷无垠的太平洋一声叹息,意味深长的问:“况且,即使这件事真的可能,你认为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我诧异的回头看着她,不太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她显然无意跟我卖关子,表情凝重而严肃的说:“我相信,你对于人类对自然的索取并非一无所知,不论是矿山、河流、森林还是海洋,只要能被人类所利用的东西,都被无休止的索取和掠夺。”   “这些年来,疯狂采矿导致的地面塌陷,滥采河沙对河道造成的破坏和引发的洪灾,砍伐森林导致的风沙漫天和土地沙漠化,以及排入海洋的垃圾污水和对海洋生物的过度捕捞,几乎从未离开人们的视线。”   “如果,妖精谷的泥土真如你所说,一定会有大量生物技术企业的技术人员来到此地,他们会疯狂开采这里的泥土,回去提炼后高价卖给人们来赚取利润,最终这座美丽的岛屿将永远从地球上消失,而被开采出的泥土真正能够帮助多少人呢?”   “普通人不可能买得起这些稀缺资源,受益的恐怕只有少数腰缠万贯的阔佬儿,这座岛屿不仅会延续他们的生命,更将成为他们堆积财富金山的工具,然后继续将贪婪的目光落向下一个地方,将无休止的对自然的破坏进行下去,直到末日的那一天。”   她肃穆的表情和沉重话语让我的心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似乎像是一句毋庸置疑的预言,预示着一种可怕的未来。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如此之深的感慨,也很想知道我所生活的大陆最后为什么会消失。”她的目光直射向远处的天际,暴风雨的阴云正在那里徘徊往复,不时发出隆隆雷声,仿佛她浓重的愁眉,“那要从公元七世纪说起,也就是《蜕变的心灵》所记载历史的三百年后。”   “那时的帕兰丁大陆,已经与记载中完全不同。火器在人类国度大量运用,并且出现了许多先进武器,除了各种威力强大的火炮,坚不可摧的战车,人们还研制出了可以携带大量炸弹的飞艇和飞机,但那时我们并不叫它们飞机,而是称呼它们火枭。”   “与此同时,象牙塔和游侠们的力量开始削弱,魔法师们的魔法已经无法与快速射击的火枪和威力强、范围广的火炮、火枭相提并论,象牙塔已逐渐沦为学术研究机构,年轻人们也不再苦苦钻研魔法,而是将精力放在简单快捷的火器上。”   “但是,火器的流通十分严格,只有少量武器能流通到游侠们手中,而冷兵器则已被彻底淘汰。武器的落后导致游侠们的战斗力大幅削弱,在与治安官的交锋中渐落下风。   老游侠们因此纷纷隐退,年轻人则忙于加入军队,连我外祖父与他的兄弟们成立的猎鹰游侠联盟,也在公元七世纪中叶逐渐烟消云散。”   “与游侠和象牙塔的没落不同的是,人类帝国却变得愈加繁荣。至公元八世纪中叶,人类国王在海音斯特姆建立帝制,人类帝国拔地而起,人类皇帝将所有的军队归属自己管辖,各地领主不再掌管军队,这进一步巩固了皇帝的地位,也让皇帝变得目空一切,不可一世。”   “公元九世纪末,人类帝国对冰封高原上最后的半兽人部落发动了全面清剿,在重炮和火枭暴风骤雨似的打击下,半兽人毫无还手之力,不足半月便被消灭殆尽。人类军队将冰封高原上残存的半兽人和其他兽人抓为苦力,押往矿区开采矿产和修筑城市。”   “由于人口暴涨,中土国境已经无法容纳过多的人,因此人类利用火器野蛮的开发科多山脉,用成吨的爆破物将科多山脉夷为平地,潜伏其中的怪物和吸血鬼余孽也被炸得粉身碎骨。爆破产生的石块被作为修筑新城的材料,在山脉旧址上修建起了一座座城市。”   “不仅如此,人类还强行夺取了诺曼德兰森林辖下原悲哀沼泽区域的大片土地,大面积砍伐林区修建城镇,由于灰精灵们早已回归诺曼德兰森林,慑于人类疯狂的武力,为了避免将战火引向诺曼德兰,精灵们没有进行干预,而人类也暂时没有向森林深处侵犯。”   她的话说到这里,暂时停止了,我回头望着她忧郁的眼神,直射向远方的天际,仿佛想要再次看到当年人类大兴土木的场面。我猜想,大陆的毁灭一定与人类无休止的破坏有关,但她却好似看透了我心思,给出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答案。   “你一定会觉得,大陆的覆没是由于人类对自然的毁坏而招来了报复。没错,这的确是原因之一,如果不是长久以来人类疯狂的索取和掠夺,我们大陆也许不会那么快覆灭。但这并不是真正的诱因。”   她顿了一下,回头向我提出一个问题:“你是否记得《昏黄的黎明》中所记载的,在黎明神域与我祖父伊丁公爵激战的点金术士?”   我猛然想起那个与比利·温米尔同归于尽的守财奴,不由得点了点头,她满意的继续问:“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在依靠天使和女神设下的魔咒守御的黎明神域,为什么会有一个视财如命的点金术士存在?”   我对此并非毫无疑问,只是未及多想,而她的解释却让我恍然大悟:“事实上,他本是前往神域探宝的冒险者,但在途中受到天使长伊顿的引诱,成为阻止冒险者深入神殿的工具。”   “天使长激发了他的贪欲,将自己的同伴全都变成了金子,而他自己则依靠伊顿许诺给他的永生之力,守护着他满屋的财富。但即使如此,他也难逃死亡的惩罚。”   “在我外祖母和母亲合力消灭柯兰德林的恶灵后,黎明神域也化为了瓦砾。此后的十几年,再也没有人靠近过那里,人们并不知道,点金术士遗留在神域金室中的一张金箔纸上,详细的记录着点金术的全部奥秘。这张金箔后来不知怎么落到了半兽人的手里,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它被进献给大酋长,用于包裹半兽人们的圣物——战神号角。”   “随着半兽人的覆灭,战神号角和包裹它的金箔纸也落在了人类军队的统帅手中,由于半兽人的大巫师在临死前用魔力封印了战神号角的力量,不通魔法的人类将军们根本无法使用它的神力,但领军的统帅却意识到手中的金箔是个邀功请赏的好东西。”   “因为将军非常了解,皇帝酷爱与金子有关的一切,他将号角和金箔一起带回去进献给皇帝,希求以此获得加官进爵的封赏。”   “当时的人类皇帝得到这两件宝物欣喜不已,他本是个酷爱金财、穷奢极欲的人,登基后将王宫一再扩建,将从红岩丘陵挖来的大量金子用于宫殿装饰,甚至将殿内所有的柱子都用纯金打造,而他所享用的一切,全都来自红岩丘陵矿坑内人类、矮人和半兽人苦力们的血汗。”   “对于战神号角,皇帝并未多做研究,只是让人将其作为战利品悬挂起来。而那块光彩熠熠的金箔却让皇帝爱不释手,它上乘的质地和精妙的工艺令皇帝喜不自胜,他将它摊在纯金制成的桌子上,细细的察看上面精美的花饰,思索着要如何利用它来为自己锦上添花。”   “就在此时,金箔上却忽然显现了清晰的字体,原来这是用一种已经失传的秘密药水写成的,当金箔触碰到纯金的物体时,就会显现出文字。”   “皇帝很快便读懂了其中的奥秘,得知自己获得了点金秘术后,他喜不自胜,一边下旨重赏献宝的统帅,一边设法学习点金术。经过了几个月的钻研,他终于可以做到得心应手了,但他并没有想到,祸根却已就此埋下。”   “学成之后的皇帝,根本无心理政,在皇宫中到处游玩,将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变成金子。没过多久,整个皇宫都变得金光熠熠,灿烂的阳光照耀在上面,映得人睁不开眼睛。”   “花园里的花朵全变成了金花金草,树木都变得如同传说中的摇钱树般金光闪闪,更不必说国王居住的王宫城堡和生活用品了,整个王宫变成了一座金光璀璨的纯金堡垒,喜不自胜的皇帝站在皇宫城堡的阳台上,俯瞰着自己金碧辉煌的宫殿,感觉自己像无所不能的神灵一样。”   “我相信,你一定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停止了讲述,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惊讶于她敏锐的洞察力,只得诚恳的点了点头,那个关于点金术的寓言,从我幼年时起便深入脑海,丝毫也不曾忘记。   “对你和很多人来说,它只是个寓言,但对我来说,它却是不折不扣的历史。”她略带哀伤的轻叹一声,继续她的讲述:“正如寓言的结尾所描述的,忘乎所以的皇帝最终用一个拥抱将最爱的小公主变成了金子,但现实中的故事却没有到此结束。”   “乐极生悲的皇帝无法接受痛失爱女的事实,但却悔之晚矣。望着眼前女儿金色的雕像,他痛不欲生,那些令他欣喜若狂的金子此时显得无足轻重。”   “懊恼的皇帝一怒之下,先将进献点金术秘卷的贵族统帅全家处死,同时限令群臣三天内想出办法,否则统统处死。惊慌失措的群臣迫于无奈,只好建议皇帝张榜重金悬赏,封官赐爵,分疆裂土,寻觅奇人异士解脱公主身上的魔咒。”   “就如同你们的古话中所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有个人出面了。但他可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是一个穷困潦倒的闲汉。”   “他看到告示之后,联想到自己听过的种种传言,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他见到国王后,告诉国王在琼云与伊丁两郡边境的平原上有一座神秘高塔,里面藏着一块被称为生命水晶的珍宝,是古代魔法师们秘密藏匿在那里的,言之凿凿的声称水晶有起死回生和永生不死的作用。”   “生命水晶?难道就是和死亡水晶一起用来构建封印结界的七水晶之一?”我的猜测在她悲哀的眼眸中得到证实,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痛苦的叹息:“没错,就是它。生命水晶可以祛除病痛,令重伤者转危为安,同时驱散周围的黑暗力量,令它们无法侵袭持有者。”   “但是,它无法复活死者,也不能令人永生不死。只可惜,那个年代的人们对七块水晶和七座封印之塔的了解,大致只剩下了谣传,救女心切的皇帝,根本没有向象牙塔征求意见,立刻令献计者带路,派兵前往封印之塔寻找水晶。”   “他们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塔,但塔没有正常的出入口,只能通过次元魔法阵传送进去,不懂魔法的人们对此束手无策。眼看近在咫尺的财权无法获取,献计的男子不甘心就此失败,他抓耳挠腮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主意——毁掉封印之塔,然后从废墟中挖掘水晶。”   “随着人类军队怒吼的炮火,成千上万发炮弹将封印之塔变成了一堆瓦砾,男子志得意满的看着封印之塔瘫倒下去,回头正要建议身边的将军派人上前搜索水晶,冷不防一样东西从半空中飞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脑袋上,顿时鲜血飞溅,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在了将军面前,而砸死他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命水晶。”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在感慨命运的弄人,又仿佛是对当年悲剧的哀叹,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中断讲述,尽管她已经是一脸的疲惫。   “将军们将水晶带回了皇宫,进献到皇帝面前。时值午饭时间,皇帝正在寝宫内由侍女喂饭——点金术让他根本无法自己进食,所有的食物都会被他变成金子。”   “看着面前鲜红的透明水晶,皇帝仿佛看到了救活女儿的希望。他迫不及待的命人将女儿的雕像运到面前,亲自拿起水晶想要将它靠近女儿,但救活女儿的迫切却让他再一次忘记了自己罪恶的双手。”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水晶的时候,点金术的魔力与水晶的能量发生抵触,剧烈的冲突引发了水晶的爆炸,强大的魔力冲击波将整个皇宫彻底摧毁,大半海音斯特姆城被夷为平地……”   “这场爆炸导致帝国皇室几近灭绝,而早已对皇帝心存不满的各地领主乘机而动,企图趁着皇室倾覆抢占先机,占据有利局势,以便执掌天下。战乱很快在人类国土上大规模爆发,从西边的琼云到东边的红岩丘陵,自北部的冰封高原到南部的格兰丁堡,连科多山脉和悲哀沼泽也未能幸免。”   “人类的战乱还并不是最可怕的——封印之塔的破坏导致了封印结界破裂,地震、海啸、泥石流等灾害频频发生,而忙于争斗的领主们根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也无暇管百姓们的死活,生存无路的难民们不得已涌向了幻月草原,请求德鲁伊们的庇护,至此,发生在人类帝国的灾难才惊动了德鲁伊的长老们。”   “那时我正在诺曼德兰森林,与两色精灵的长老们会谈。幻月城的德鲁伊长老利用幻月之塔的心灵沟通将消息传达给我,倍感震惊的我意识到情势危急,一边指示德鲁伊们派出大量的飞禽,利用空中侦察的方式打探事态的发展,一边与两色精灵长老们紧急商议对策。”   “侦察的结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重,科多山脉的大裂谷已经急速延伸,大陆正迅速的从中部断裂成两截。”   “东部的红岩丘陵,出现了大面积地面坍塌,由于多年来人类疯狂的开采,红岩丘陵的土地已经无法支撑地面林立的城市,一座座城镇在强烈的地震中坠入深渊裂缝。”   “除了红岩丘陵,南部的人类本土也同样风雨飘摇,水晶爆炸引起的海啸使海音斯特姆沦为海底废墟,大部分土地已被海潮吞噬,西侧的琼云大部也被洪水淹没,只有最南侧的格兰丁堡由于地势较高,尚未覆灭,但已沦为一座被潮水围困的孤城,难逃厄运。”   “听到这些令人绝望的回报,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末日的来临,我意识到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已经有太多的人因此丧生,展开自救迫在眉睫,但我们已无力阻止大陆的倾覆,为今之计只有逃离。”   “我们所有这些得以逃生的人,都必须要感激象牙塔的创始人——大魔法师康斯坦丁·诺兰。老人在灾难发生前的数百年,似乎就预感到了这一天的来临。”   “在他临终前,他将我叫到床边,叮嘱我不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封印之塔上。他指示我与精灵们协作,选择适当的地方修建连通其它大陆的次元之门,在必要时尽可能地将大陆上的生灵转移到安全地带,以躲避不得不面对的末日威胁。”   “我很庆幸自己听从了告诫,送走老人后我立刻着手,联络两色精灵,在象牙塔的帮助下,在幻月草原和诺曼德兰森林中修建了六座大型的次元之门,以备不时之需。但当时我尚未意识到有朝一日会用到它们,直到灾难发生时,我才明白诺兰大师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我们成功开启了次元之门,利用其将难民们送往其他大陆,德鲁伊们竭尽所能的将其他地方的百姓送往次元之门所在地,精灵们也将诺曼德兰森林中包括独角兽在内的动物们送往其他大陆。”   “接下来的,是象牙塔、精灵和德鲁伊们重要的历史和魔法典籍,以及珍贵的植物种子,分别交由专人保管运往其他大陆。”   “我是最后一批踏入传送门的人,原本我还想最后拜祭一下我的亲人们,但时间已经不允许我这样做。临走前,我在跪倒在幻月之塔前,拥抱着洁白如玉的塔身,亲吻白塔冰冷的表面,在心里暗暗的向母亲,向所有我的先辈们道歉。”   “我最终还是没能挽回一切,没能保住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我对此感到万分愧疚和遗憾,虽然我拥有很多人眼中翻天覆地的力量,但在震怒的大自然面前,我仍然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我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痛楚、歉疚与遗憾,我相信在她此后的生命时光中,这梦魇般的经历一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我情不自禁的张开怀抱轻轻拥抱了她,她疲惫无力的依偎在我怀里,没有哭泣和流泪,但紧闭双眼努力的平静心绪。   良久,她终于重新睁开眼睛,抬头对我报以感激的微笑,继续说:“在那以后,我不知道大陆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吞噬的,也不知道前往其他大陆的人们在新家园生活的如何。”   “我只是常常从恶梦中惊醒,想念起丢失的家,还有埋骨其中的亲人们。在几位德鲁伊长老的支持下,我回到了大陆消失的地方,这里早已一片汪洋,我按照长老们的指点,试图从海底升起一小块土地,于是,你我所处的这座小岛便出现了。”   “当它重见天日时,岛屿上立刻便怒放出美丽的花海,我立刻意识到这里就是母亲埋骨的妖精谷,并且欣喜的找到了父母和外祖父母的墓。”   “我跪在他们的墓前哭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感到了一丝欣慰,至少,我还没有完全的失去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还保留着我们业已失去的家园最美的一块角落。”   海风吹拂起她额前的刘海儿,柔软修长的发丝在裹挟着醉人芳香的风中轻轻摇曳,明媚的阳光将它美丽的光彩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阵阵涛声传入耳中,仿佛在诉说着千百年前大陆上发生的可歌可泣、可悲可叹的一幕幕。   隐约中,我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眼角,将她出神的目光中包含的怀念、思恋与遗憾映照在我的面前。   岛屿上方璀璨的阳光,映照着远处天际的暴风骤雨,不经意间,一抹彩虹悬挂于晴空与阴云之间,我和她都凝望着那美丽的虹桥,听她完成最后的讲述。   “这就是我曾亲历过的毁灭,因此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真正能够毁灭一切的东西,它就是你和我,就是我们人类自己,唯一能够毁灭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在那一天的时光中,我们谈起了许多的往事,谈到了她亲手绘制的那张全家福,聊起了雨瑶姑娘和铭渊先生,还有她和同伴们来到新大陆后发生的故事。   当黄昏的余晖即将消退,我问她是否跟我一起回去,她低下头,遗憾的摇了摇头,晚霞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格外伤感。   她诚恳的对我说:“我很想和你一起回去,但现在的我就像一棵树,依靠从森林中汲取自然的养分来存活,我必须长期生活在森林中才能避免生命枯萎,城市的环境无法满足我的需求。”   “我已离开森林太久,如果继续下去,我会快速的衰老,也许会一夜之间失去生命。虽然我不畏惧死神的降临,因为我可以回到深爱的人们身边,不必再承受思念与孤独,但我不能轻率的放弃生命,只要生命不息,我所应当担负的责任便永无止息。”   看着她脸上眷恋而又凝重的表情,我明白她口中所谈及的那份沉甸甸的责任,那是她的父辈毕生所为之努力的东西,也包含她深埋于心中的遗憾与歉疚,她不能逃避生命的责任,为了她在母亲的方尖塔前许下的凝重誓言。   与她相拥惜别,我独自回到了Q市,找到了船长和船员们,告诉他们我的调查结果:那座岛屿上的泥土中有着特别的矿产元素,使得两具遗体虽然下葬很久,却没有腐坏,他们的消失是因为离开泥土后身上的矿产元素渐渐失效,导致发生了氧化,变得灰飞烟灭。   船长和船员们对此信以为真,深感惋惜。我破例没有收取佣金,因为对我来说,这段奇妙的旅行的意义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她和它都已深深地铭刻在我的生命中。   我亲爱的朋友,你也许是第一次从头至尾听完这个故事,但事实上它已在侦探圈子内家喻户晓,每当有人向我询问起最让我刻骨铭心的一件案子,我都会把它讲述给他们听。   每当我看到他们若有所思的表情,我都会想起分别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会期盼着与你重逢的日子,如果你也期待那一天,就请伸出你的双手,你对每一个生命的仁爱与关怀,我都会感同身受,我将与它们一起守护你和所有善良的人们!”   如今的我依然住在以前的公寓里,但隔壁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有时候我会问自己,这是否只是一场梦呢?但档案袋中的照片、那三本古书和她送给我的自画像却时刻告诉我,那是一场真实而美丽的梦。   每当走入我和她相遇的电梯,还有我们留下无数欢声笑语的走廊,望着她曾经住过的房子的大门,那首不断循环的旋律都仿佛再次从里面传出,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待到一千年以后,能有谁,揭开缠绕千年的寂寞……   (全文终) ┏━━━━━━━━━━━━━━━━━━━━━━━━┓  声明:本书由梨花文学社区采集整理,文本仅供试读;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及时删除;  精校小说尽在梨花文学社区:http://lihua.zzxx.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