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一 秋浑露白,木叶萧萧,一声悲哭雁迂长空,西风卷起漫空黄尘,冀南大名府效外官道旁两行垂柳,无复当日的翠拂行人,垂烟商绿情景,秃条儿尽自迎风摇曳更凭添了几分萧瑟气氛。 拂晓时分,道上现出一个镖局人物,似是兴高采烈,连夜赶路,昨晚关未打尖模样,喧笑不绝。 遥随镖局一行的只见是一只双驹套车,车辕上坐定一个赶车把式,约莫四旬开外年岁,年岁貌像粗豪诚样,头戴一顶软毡帽亦似一夜未睡,肩背等处犹自余留洁白霜屑,在他身旁摆放着一只细颈瓷壶。 那赶车把式鞭鞘挥空软弱无力,车行也慢了下来,他不时握起瓷壶仰面痛饮。 车内忽传出一少年语声道:“罗大叔,看来大名府不远啦!”语音清脆响亮。 车把式不禁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笑道:“这有什么不知道。”车行渐缓,罗大叔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多,显然地头已到了,罗大叔紧张之心情大宽。 车把式嘿嘿轻笑道:“你老弟委实聪明!干什么还要跟随我东奔西跑,作我等护和会,抑或我等幸运得以安抵大名。” 黄叶飘飞,天空湛蓝,两只大雁从头顶飞掠而过。 车把式灌了半瓶酒,额角明显有汗水渗出,转眼间抵达城外,车把工猛挥一鞭,套车进了大名府城门。 和风肃杀,街道上行人寥落,套车经抵一条宽敞的大宅前。 车把式慢慢跨下车辕,用手揭开车蓬,低声唤道:“小老弟,到了。” 只见车内探身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满脸风尘,却掩不住英俊的面容。 他跨下车来,抬目望去,只觉此宅气派宏伟,朱门兽环两座石狮威风凛凛立于朱门两侧。后生道:“大叔,是这家不错么?”神色微微激动。 “错不了,正是这家。”车把式沉声答道:“老弟不可迟疑,俺代老弟敲门。” 车把式跨上石阶,伸手敲击兽环。 有顷,重门隆隆开启,现出一青衣中年管家,目光略含愠意,打量车把式一眼,正要开口,车把式忙道:“京中刘都老爷命小的护送这位严少爷来此,并带来一封亲笔手书,烦劳通禀贵上!” 青衣中年人微微一愕,改容笑道:“请容在下通禀,刘大人书信..” 车把式忙道:“在严少爷身上,须面陈贵上。” 青衣中年人面色微微一变,倏转笑容道:“严少爷请暂候片刻!”抱了抱拳转身快步走入。 车把式黯然一笑,道:“老弟多加保重。”身形倏地飞起,落在马车上扬辔疾驰而去。 片刻时分,那青衣中年人快步走来,道:“敝上有请..” 突然发现车把式已驾车离去,不禁一怔,道:“还有一位咧?” 严姓少年道:“在下已打发他回京了!” 他虽年幼,却说话神态无不中规中矩,气度使人心折,那青衣中年人哦了一声道:“请!” 严姓少年随着青衣中年人走去,只见客厅外站着一个龙眉虎目,银盆方脸,花白长须身着一袭暗蓝图花缎袍的六旬开外老者,暗道:“他就是乾坤八掌伏建龙么?”疾行了数步,一揖至地道:“晚生严晓星拜见许员外!” 老者呵呵大笑道:“不敢,请至客厅内叙话!” 严姓少年跨进大厅即取出一封书信递与老者道:“恭请许员外过目,书中便知在下来历!” 老者面色微变,接过书信拆阅。 阅未及半,老者已自面色大变,手是微微颤抖。 严姓少年偷观老者举止,微感诧异。 老者收好书信,面色已平复如初,含笑道:“老朽家居已久,武功荒废大半,何敢为人师,不过贤契暂请在寒舍作客,老朽必转为一位名师。”说着长叹一声,道:“贤契令尊与黑道中人为仇,身遇暗算而死,但不知与何人为仇?可否见告。” 严姓少年目中一红,热泪盈眶,道:“晚生在京寄居族叔家攻书,不明白父结仇内情,只知死在七星蛇芒钉下。” 老者恻然之色不禁油然泛起,无限感慨道:“令尊侠肝义胆,威望卓著,西北道上无不翕然景仰,老朽虽封刀归隐但对令尊久已有倾慕心意。” 严晓星目露诧容道:“怎么许员外竟不认得先父么?” 老者长叹一声道:“令尊六年前因辣手摧毙一黑道枭雄,无意在死者身旁取得一本武功秘谱,因为这本武功秘谱系以藏文手抄,令尊一字不识,又不愿走漏风声,故托一位好友带交老朽..” 说时他目中发出闪烁奇光,苦笑了笑,接道:“令尊那位至友,也是老朽知己之交,因老朽习艺从师就在康藏,略谙藏文,为此之故他竟赶往老朽处,即在到达之晚他身遭暗箭身死,秘芨也不冀而飞,老朽亦身负重伤..” 说时虎目不禁两行珠泪夺眶流出,语声哽咽沙哑道:“老朽怃以自明,宣称封刀归隐,从此武林中乾坤八掌伏建龙之名消失,迁来大名改为许南星,不料那秘芨竟种下令尊死因,为老朽亦带来祸劫。” 严晓星道:“那册秘芨不知为何人劫去?” 许南兴摇首苦笑道:“六年来老朽暗查此事,曾探悉一丝蛛丝马迹,这一点老朽至今困惑不解..”说着语声一顿重重击掌三下。 只见急急走来一老仆,道:“老爷,有何吩咐?” 许南兴道:“许福,你带这位严少爷去在后院客房居住,茶水饮食均由你伺候不可怠慢。” 老仆低应了一声:“是。” 许南兴向严晓星含笑道:“贤契远来劳顿,还须休息,更因今日十四,明晚便是月圆之期,若不预为防范,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来日方长,过了明晚,老朽与贤契再作谈如何?” 严晓星朝许南兴施一长揖道:“小侄遵命!”即随着许福身后走去。 许南兴面色陡的寒冷如水,如罩上一层阴霾,道:“秦琪进来!” 厅外一条人影疾闪而入,正是那领着严晓星进来的青衫中年人,道:“老爷子有何吩咐?” 许南兴道:“明晚强敌侵袭,老夫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秦琪道:“老爷子神威无敌,本宅高手如云,目下无忧。但不知明晚来犯强敌是何人物?” 许南兴突叹一声道:“尚难确知,不过老夫能断定乃杀害严天梁的主凶!” 秦琪道:“事出必有因,老爷子与严天梁并无丝毫瓜葛。” 许南兴闻言目中神光暴射,慑人心魄,冷笑道:“秦琪你还记得太极剑客赵振藩惨死之事么?” 秦琪不禁悚然色变道:“就是为了那本秘芨之事么?” “不错。”许南兴沉声道:“越振藩死前已将那本秘芨失去,老朽恐惹祸烧身,为此封刀归隐,迁至大名。” 秦琪道:“属下明白了,当年九指鬼王死在严天梁手上时,其事杳无人知,但九指鬼王身怀那武功秘芨谅为另一凶邪闻悉,追踪九指鬼王行踪,事隔多年才探悉九指鬼王已死在严天梁手上,因而从严天梁身上追出越振藩及于老爷子。” 许南兴点点首道:“说得不错,明晚凶邪侵袭老夫自信握有胜券,但令老夫忧心的就是严晓星,他为老夫带来无穷后患。” 许南兴露惊容道:“许南兴乃严天梁后人,来此志在什么?” 许南兴道:“志在习艺,但他认定秘芨仍在老夫手中。 许南兴略一沉吟道:“不如杀之,永除后患?” 许南兴面色一沉,道:“此事非同儿戏,岂可轻言杀人,何况京中齐大人知之甚详,稍一不慎,必惹来灭门大祸,老夫所以担忧者,恐严晓星之来身后尚有人策划,志在探悉那秘芨是否仍在老夫处..”说着长叹一声,轻道:“看来,老夫仍须以乾坤八掌伏建龙再出江湖了。”手掌一摆,示意秦琪离去,眉梢眼角泛出重忧。 严晓星躺在榻上睡得异常香甜,一晚未醒途中劳顿,直睡至午牌时分才起来。 他那间居室宽敞洁净,虽不华丽,却布设亦典雅,靠榻上方有一小圆窗通往邻室,但此室却在隔院,不知为何人居住。 老仆送上酒食饭菜及一盆清水,盥洗后退了出去。 严晓星用好酒饭后,只觉一股寂寞涌上心头,百无聊赖又倒在榻上瞑目沉思,蓦闻一缕琴音送入耳中,曼妙悠扬,韵律优美。 他睁开双眼,只觉那美妙琴音就从那小圆窗内送入,显然邻室住得有人。 半晌,琴声嘎然而止,只听得一声徐缓凄凉的苍老叹息。 严晓星不禁一怔,这声叹息含蕴着无比的凄凉,似久郁后才得舒伸,与流畅宣泄的琴韵顿成强烈的对比,忖道:“隔领究竟住的何人?他心情之苦闷竟逾于自己,宁非怪事?” 忽见一条娟秀人影由门外走入,却是一头梳丫髻的女童约莫十一二岁,剪水双眸、瑶鼻、樱唇,勾画出一个美人胎子,穿着一身碎花褂裤,望也不望严晓星一眼,娉娉婷婷走向桌前收抬杯筷菜肴。 严晓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女童,情不自尽地谢了一声。 女童靥上不禁升起两朵红云,噗嗤娇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是替爷爷来此收抬碗筷去厨下洗涮而已。” 严晓星唾了一声道:“你也姓许!” 许女童笑靥如花格格娇笑道:“自然我姓许,名叫飞琼,听我爷爷说,严公子在此作客要长住下来,以后有什么事叫我琼儿好了。” “许飞琼!”严晓星怔得一怔道:“你爷爷取的名字很好听与天上仙女一般。” 许飞琼睨了严晓星一眼,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 严晓星只觉心灵中有种温馨感觉,默默凝望着许飞琼消逝在人影,久久才发出喟然轻叹。 人生本是奇妙的,际遇无常,严晓星本为弃武修文,而此刻竟因其父之死,又弃文修武来到大名,奔乾坤八掌伏建龙。 暮冥四合,秋风萧瑟,拂体顿生寒意,已是掌灯时分,老家人许福走入在案头点亮了一只粗如儿臂的牛油巨烛,随着许飞琼已走入送上饭菜。 许飞琼盈盈一笑道:“严公子请用饭!”说后与许福退出室外。 他用饭之际,忽听得邻室窃窃私语声,其中之一似为许飞琼,语声甚低,分辩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突感窗外送入一阵疾然微风,红烛欲熄又亮,只听阴恻恻一声冷笑道: “果然你在此家!” 严晓星不禁大骇,别面一望,只见一个面目森沉瘦长汉子,嘴角泛出一丝阴毒的阴笑,不禁骇然失色道:“尊驾是谁?” 瘦长汉子道:“你是严天梁之子么?嘿嘿,不愧为高人之后,神出鬼没,大爷一路追踪,数次均..” 忽地面色一变,施身修地出掌。 眼前人影一花,腕脉疾麻,瘦长汉子一条右臂被五只钢勾扣住,面色大变。 来人正是乾坤八掌伏建龙,面寒如冰,沉声道:“尊驾夤夜侵入民宅,胆子未免忒大了点!” 秦琪忽夹而入,手指瘦长汉子道:“老爷子,此人就是好色贪花,无恶不作的关外剧盗夜猫毛彪。” 毛彪不禁胆寒魂落,奇痛彻骨,硬挺着冷笑道:“不料许善人家竟蓄养着内家高手,毛某有叟如盲误陷龙潭虎穴,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毛某并非冲着许大善人而来!” 伏建龙鼻中冷哼一声道:“毛老师,真人不打诳语,你从何处探知严公子落在许府内?” 毛彪道:“毛某等人探悉严天梁独子乔装出京,一路追踪,怎奈此子似是受了极高明指教,三易形貌,声东击西,竟把毛某等人搞得头晕眼花..” 伏建龙厉声道:“老夫问你怎探知严公子在此?” 毛彪目露怨毒神光道:“此乃碰巧,毛某等人心灰意懒之际,无意在对街酒肆中卖醉,与酒保闲谈起许善人善举轶事,今晨有一双驹马停在门前,发现有一少年叩门而入..” 秦冷冷一笑道:“所以毛老师心疑此子就是严天梁的后人。” 毛彪道:“不错,奉劝两闰,不如将此子让毛某带走,不然为许府带来灭门大祸。” 伏建龙右臂一伸,两指疾如电光石火点在毛彪的“期门”穴上。 毛彪眼前一黑,应指倒地。 秦琪道:“禀老爷子,毛彪似非杀害严天梁主凶同路人物,因他不知老爷子就是许南兴。” 伏建龙点点头道:“把毛彪带出去!” 秦琪一把挟起毛彪,迅疾如电掠出! 伏建龙望了严晓星一眼,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贤契受惊了,慎勿外出。”转身快步离去。 严晓星镇定如恒,只微微叹息一声,忖道:“自己竟如此重要么?” 夜暮低垂,一轮明月悬挂当空,散发出清冷迷蒙光辉,许府门前长街上宛如积水空明。 对街酒肆中灯火通明,门府若市,食客们川流不息,蓦地门首走出秦琪。 只见秦琪向暗巷闪入,屋面上忽掠落两条鬼魅似的人影一前一后将秦琪阻住。秦琪骇然变色道:“朋友,你我无怨无仇拦截在下为何?”迎面一人冷笑道:“秦琪,速实话实说,那严..”话尚未了,屋面上忽起了铮铮声响,拦阻秦琪两人忽闷嗥一声,仆仆倒地。 屋面上飞落一条庞大如鸣般身形,向秦琪喝道:“速移尸灭迹!”各挟起一具尸体,腾身拔起,栉比梳屋面上两条身影起落如飞,瞬眼落在城垣上已翻出城外而杳。 严晓星独自在室内默然忖思着,但想的都是茫无头绪,只觉紊乱如麻,忽闻室外响起伏建龙宏亮的咳声,不禁缓缓立起。 乾坤八掌伏建龙已飘身走入,含笑道:“方才连累贤契受惊了,老朽已决定明晚过后离开大名..” 严晓星神色一惊,展齿欲问。 伏建龙手掌一摆,接道:“老朽此举于已于贤契均极为有利,江湖上乾坤八掌伏建龙重出之风声传开,凶邪绝不至将许南兴与伏建龙混为一谈,更不疑贤契藏在此处。”话声略略一顿,叹息一声道:“老朽再出江湖务必探明贤契血海大仇凶邪,及探出那本秘芨下落,要知老朽易名改姓后,每年外出两次查访杀害赵震藩仇家,六年于此,刻骨难忘。”说时目中泪光闪动。 严晓星暗道:“伏老英雄乃至情至性之人,所以含蕴不露者只因兹事体大,稍一不慎,即蹈杀身之祸。”触景生情亦流下两行清泪。 伏建龙用衣袖拭干眼泪,道:“贤契,老朽此刻传授你内功吐纳之法扎好基本功夫,府中有一敖武师,武功不逊于老朽在老朽未回之际,均由敖武师代为指点,贤契根骨不凡,老朽必为你引荐一位武林高人为师。”说着将内功吐纳要诀详细指点后,翩然疾闪离去。 严晓星怀着一种莫名愉悦的情绪,依照伏建龙传授内功要穴吐纳周天后,只觉遍体舒泰无比,目光落向窗外,天色已是四更将残。 突闻一苍老语声道:“少年人,你真姓严么?” 严晓星蓦然一惊,循声望去,却见那小圆窗内探出一个乱发蓬松的老叟的头颅,须发如银,皱纹满脸,目光如炬,炯炯慑人,不禁点了点头答道: “在下正是姓严!” “严天梁是你什么人?” 严晓星呆得一呆,道:“是先父!” 老叟哦了一声,目中眼光突奇低声道:“那么你要逃,不然你一条小命便要白白断送在此了!” 语声似蚁,却清晰送入耳内。 严晓星不禁楞住,只觉此话煞费疑猜茫然不知其解,忖道:“自己为什么要逃?”目光望去,那老叟乱发蓬松的头颅已消失无踪,不禁跌入一片沉思中。 这一日,严晓星只觉漫长如年,许飞琼进来过三次,一双灵活的双眸不时注视着严晓星,似为严晓星忧虑的面色所动,却未说话。 傍晚时分,许飞琼入内送上饭食,道:“严公子,是否为他老人家之话困扰?”手指着圆小窗内。 严晓星诧道:“你怎么知道?”继而面色如罩上一层阴霾,摇道凄然一笑,道:“我不知他为何叫我逃,又逃往何处更是茫然不知?” 许飞琼水汪汪的双眸望着严晓星,笑道:“他老人家心地倒是顶慈祥,只是说话有时颠三倒四,疯疯颠颠。” 领室忽起了一声冷哼道:“谁说我老人家疯疯颠颠,琼儿,你带他过来。” 许飞琼陡现喜容,拉严晓星望外就跑。 严晓星只觉许飞琼拉着自己穿入一条暗巷中,伸手不见五指,七转八弯,许飞琼推开一扇木门,双双进入一间幽暗的小室内。 只见那银发蓬松的老叟目光炯炯坐在榻上。 严晓星发现通往自己住室的小圆窗,竟距老叟头顶四五丈高,不禁骇然,忖道:“原来此室如此低下,想必系许府秘密之处,无疑这老人具有一身武功。” 老叟冷冷一笑道:“少年人,老朽叫你逃并非无因,琼儿,你带他爬上假山洞内静观外面情景便知。” 许飞琼应了一声,领着严晓星走出房门,门外更是漆黑一片,穷尽目力,隐隐可见石阶,循着石阶踏上十数级已至顶端,只见一个洞隙,可见外面景物,原来是在一座假山之内。 假山外是一片庭园,常青乔木,芳草如茵,月华似水,映照一条直立的人影,却是那秦琪。 忽闻一声轻啸,庭园高墙外忽疾逾飞鸟掠落三人,均穿着一身白袍,面目阴寒如水,年岁均在四旬开外。 秦琪抱拳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午刻时分掷刀寄柬之人么?” 中立白袍人面色惨白如纸,瘦长马脸,两颧高耸,鼻梁上长有一颗豆大黑痣,嘴角噙着一丝阴笑,益显得不类生人乍睹之下不禁悚然战粟,闻言答道:“今晚到的不仅我天南三魔,尚有崆峒七煞,鄷都双判。” 秦琪不禁脸色大变,背骨上不由泛起一缕奇寒,机伶伶打一寒噤,暗道: “怎么今晚来的均是些武林卓著盛名的凶邪,看来老爷子如应付无方,必身败名裂。” 严晓星忽闻身后送来老叟蚁音传声道:“少年人你要谨记,今晚所来凶邪均与令尊之死有莫大的干系。” 他闻声不禁心头一凛。只见中立白衫人又道:“伏建龙何在?” 秦琪闻言面色强作镇定,抱拳笑道:“原来是马大侠,小可秦琪在这许府内充当一名护院武师,敝东许南兴只是一名俗人..” “住口!”白袍人厉喝道:“许南兴就是伏建龙,巧言谎骗,休怨马某心辣手黑。” 秦琪哈哈大笑道:“敝东已于半月前上京作客,马大侠倘坚欲指鹿为马,小可虽是无名小卒,请划下道来,小可无不接,纵武功不济,死而无怨。” 南天三魔不禁一怔,互望了一眼,马姓白袍人阴阴一笑道:“要死容易,马某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须你尝点苦头使你吐实后再慢慢死去。”说着跨出一步,右臂缓缓伸出。 秦琪冷笑道:“且慢,小可昔年也曾闯荡江湖,武林知名人物多半均耳熟能详,乾坤八掌伏建龙威震大河南北,如真是敝东,今晚未必惧怕三位,就是小可无名末学,无奈吃了护院这碗饭,亦是宁折毋弯。” 这番话本是乾坤八掌伏建龙所调教,照常理来说南天三魔应收兵而退,但却事有例外,因那本秘芨上不但录有极旷绝的奇学,而且载有一种灵丹炼制方法,能生死人肉白骨,可增一甲子功力,此为武林中人梦寐相求之物,岂能轻易放手,何况还有别的凶邪在旁,更不易就此改弦易辙。 这时,冷月霜华下又冉冉现出九条人影,袍袖迎风瑟瑟飞舞,面目森沉,今人不寒而懔,不言而知是崆峒七煞、鄷都双判。 马姓白袍人阴恻恻冷笑道:“尊驾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疾伸右臂向秦琪一招“毒龙出穴”,两指如电点向“七坎”死穴。 南天三魔阴阳掌马天义、辣手摧魂童启彬、火龙梭费光武功极高,心性阴险,出手不死即伤,尤以马天义狠毒残忍。 秦琪身形一旋,疾撒出肩头二郎戟,振腕三招疾出,幻起漫天戟影,劲风如割,逼得马天义撤指疾飘开去。 马天义冷笑道:“看尊驾不出,武功不俗,马某几乎失眼了。”错开双掌欺身猛攻,掌影如山,凌厉绝伦。 辣手摧魂童启彬蓦地轻啸一声,身形腾起,五指一反映抓在秦琪肩头。 只听克嚓声响,秦琪喉中发出一声惨嗥,肩骨粉碎,痛彻心脾,一柄二郎戟当啷坠地。 马天义收住不攻,童启彬五指一拧,秦琪一条右臂生生离肩折下。 童启彬冷笑道:“尊驾速实话实说,以免惨死之祸。” 秦琪不知伏建龙此刻为何尚不现身,忍住撤骨奇痛,额上却冒出滚滚汗珠,道:“小可是实话实说,看来南天三魔也不过尔尔!” 费光大怒伸指点在秦琪背脊梁骨上,欲错开筋络。 突然,秦琪脸色惨变,嘴中涌出一口黑血,气绝毙命。 马天义皱眉道:“老三为何如此鲁莽?” 费光面色异样难看,鼻中冷哼一声道:“小弟这分筋错骨手法虽然厉害,却万无一失,此人之死莫怨小弟。”弦外之音我亦责怪老二辣手摧魂童启彬不该将秦琪弄成重伤。 童启彬怒道:“这如何怪得愚兄?” 崆峒七煞、鄷都双判已走了过去,目露诧容。 马天义皱了皱眉,眼中凶光逼射,沉声道:“你们两人暂莫争吵,马某判断此人之言多半是实,我等昨夜投柬,原就要打草惊蛇,倘许南兴真是伏建龙,至少慌乱无措,必邀约朋友助拳,不料竟无所举动,可见伏建龙并非许南兴。 鄷都双判老大田敦明冷冷一笑道:“咱们将此宅仔细搜觅一下或可寻出一线蛛丝马迹。” 马天义尚未答言,只见一条身影掠入宅墙,疾如流星奔至,崆峒七煞躲身道:“风闻荆州一霸巢汝雄满门惨遭血洗,巢汝雄本人及九子均被寸砾而亡,凶手为乾坤八掌伏建龙。” 童启彬诧出声道:“什么!是伏建龙?此未必是真。” 鄷都双判老二田敦义道:“也未必是假!否则伏建龙亦逃不了,马老师速移去此人尸体,免去后患。” 严晓星亦暗暗纳罕,忖道:“难道秦琪之死,他竟无动于衷么?” 此事未免达悖人性,严晓星虽然聪明,却无法揣洞乾坤八掌伏建龙的用心。 自此以后,敖士华每三日必来严晓星居处传授一招半式武功,却未问严晓星是否心领神会或察视严晓星有否进境,便匆匆离去。 但,严晓星却在那无名老叟处获得甚多武功绝学心法及见闻。 江湖风云诡谲险恶,自严天梁之死及伏建龙再出江湖后便掀起轩然大波,但严晓星深处于大名府伏建龙府中,加禁深宫,外事杳不可闻。 光阴荏苒,转眼秋去冬来,时序更换,可谓是爆竹一声依旧,桃符万象敢新。 奇怪乾坤八掌伏建龙一直未回过大名府。 宅内仅仅是敖士华武师及四名护院打手外,及一名西席帐房,尚有老家人许福及其孙女许飞琼,厨司及佣仆婢妇八人,另外的是严晓星及无名老叟。 在此期间,严晓星获知伏建尤是只身一人在大名并无妻儿,那么伏建是否终身未娶,在严晓星心目中又是一个不可解之谜。 上元灯节,大名府鼓乐喧天,城开不夜,但许宅内却冷清清的,似一幢盲宅,显得凄凉异常。 苍穹如墨,雪花在飘,朔风怒吼狂啸,隐隐传来鼓乐弄灯嚣声,刺破了这幢大宅门如水沉寂。 严晓星一连三日未与许飞琼相见,连老家人许福亦未见踪影,暗感纳闷。 他独处室中百无聊籁之际,忽闻无名老叟呼唤,急急而去。 只见无名老人面色沉肃坐在椅上,身旁放着一个青布包袱,道:“贤侄,你该走了,再不离去有性命之危。” 多日过后,使他们两人亲如师徒父子,但无名老人坚不愿改过称呼,严晓星仅以老前辈相称。此刻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道:“晚辈艺业未成..” 无名老人右掌一摇,笑道:“你不要依依不舍,须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老朽已为你准备一包换洗衣衫,一封书信前往雁荡山大龙渊附近寻一位邬先生为师,此人胸罗奇学,你若能拜他为师,复仇定然有望。”说着取出一只木球,大如鹅卵,纹理细密,光泽黄中带乌,尽可鉴人,似久为人摩挲再一仔细察观,隐隐可见纹理天然形成一幅山水人物鸟兽图。 只见无名老人端拜了木球一眼,又道:“此为稀世之珍,乃武林中一位前辈高人信物,可救你性命之危,宜慎重珍藏,不可轻易炫露,信在包袱内,并有数十两白银,你走吧!” 严晓星热泪不禁夺眶而出,如断线般淌下。 无名老叟含笑伸手抚摸严晓星头顶,目中泛出慈祥神光柔声道:“孩子,你走吧!从后门出去,不得留连。” 严晓星含泪向无名老人拜了三拜,硬着心肠远出许府后门。 大雪纷飞,扑向如割,严晓星戴着一顶护耳毛帽,背着包袱望南门外奔去。 突然,面前人影一横,只听一声轻笑道:“星哥,随我来!” 严晓星抬目望去,只见是许飞琼,不禁大喜,道:“为何这多日未见你踪影?” 许飞琼不答,一把拉着许飞琼进入一幢矮屋内枯堂坐下,送过一杯热茶道:“你就走了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你早就知道?” 许飞琼忍住心头酸楚,强笑道:“敖武师与席帐房和我爷爷去乡间收租,把我送往姑母家暂住,因此料知你在此时必然奉命离去另投名师!” 严晓星注视着许飞琼,她虽只十二龄,却长得秀丽玉立更聪明过人,忍不住微喟了声道:“原来哪些,我只以为你们不辞而别。” 许飞琼鼻中轻哼一声道:“无名老前辈选择良机令你离去,这一切都有着慎重安排,你知道他老人家为何不让你拜师么?” 严晓星摇首茫然不解。 许飞琼道:“他老人家身受伏建龙止代大恩,许下心愿答报三次伏府危艰,并隐居在伏府不问武林恩怨是非,他要收你为徒岂非又涉身武林是非中么?” 严晓星慨叹一声道:“我不知伏老爷子为何迄今未回,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不告而别,似有不妥。” 许飞琼笑道:“有他人家与你担当有什么不妥。”说着取出一只钢制五十长短弩,径只一寸,只有暗掣,接道:“此暗器可恃以防身,遇有强敌不得已时按掣发射,一筒廿五发..”并详细说明用法。 严晓星接过连声称谢。 许飞琼眸中一红,泪光流转,道:“我也不留你,只要你艺成后来瞧我一趟就是。” 严晓星道:“我一定来瞧你。” 许飞琼凄然一笑道:“只怕我不在大名府中了。” 严晓星剑眉一轩,笑道:“不论天涯海角,只要你仍活在世上,我必然将你寻到。” 许飞琼芳心愉悦异常,杏靥一红,含羞娇笑道:“我不耽误你行程,快走吧!我已为你准备一匹乘骑。”拉着严晓星到得后院马厩中,只见一头黄骠马已鞍辔齐全,并准备得干粮水壶及一件披风。 严晓星内心之感激无以复加,不禁注视着严晓星,当真是无言胜有言,万千情意均在此默默无言中。 许飞琼忍不往珠泪满面,掉头哽咽道:“你快走吧!” 话声未落,许飞琼奔向屋内而去。 严晓星呆立一阵,油然泛起莫名感伤,急急伸出右臂带出乘骑,穿好披风一跃上鞍风驰电掣奔去。 徐州东大街天禅客栈外一片银白积雪,天寒地冻,行人稀少,鸾铃响处只见一匹健马飞驰而来,在客栈门外猛然刹住。 店内抢出一店伙,一把拉住丝缰,口称:“大爷..” 爷字出口,店伙不禁呆住,呐呐说不出口来。 严晓星仅十四五岁,身材奇长如十六七岁少年,却稚气未脱,店伙目光锐利,一眼瞧出严晓星尚未成年,这大爷称呼似有未妥,不禁怔住。 只见他揭下风帽,望声笑道:“小爷要住店,不成么?” “成!”“成!”店伙连声陪笑答道:“小店上房宽敞,价钱公道,您快请下鞍吧!” 那年头,店伙眼力最尖,一眼看出严晓星身蕴武功,目中威棱逼射,是个不好惹的主顾。 一跃下鞍,提着包袱跨入客栈,一进门就是一座院落,已系着几匹乘骑并停着几辆满载货物的推车。 二进门垂着一张厚重门帘,挡避风雪侵入。 店伙抢先掀开门帘,让严晓星跨入,严晓星只觉一股热风扑面,但见炭火熊熊。 原来二进门内是一间宽敞的川堂,摆着十几张桌面,原来这家客栈兼营酒饭!已有三四张桌坐满了食客,当中生着一只火盆,炭火烧得甚旺,一室生春。 严晓星亦未注意食客,随着店伙进入上房。 店伙哈腰笑道:“公子是否需用酒食,小店酒菜久已脍炙人口..” 严晓星不待他说话了,即道:“好,我去前面比较暖和些!”说时人已跨出门外。 到得川堂内择一靠壁方桌上会下,唤了一小壶酒及几样炒菜,另要了一碗烩饼。 严晓星目光微抬巡视了一眼,只觉这川堂内气氛有点异样,右领这一度坐着三个中年汉子,均穿着一身劲装,外套大羊皮袄,背头插着一柄钢刀,默默喝着酒,低语窃谈,神色似笼有重忧。 另外一张桌的上坐着三角小眼老者,目光阴森,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还有一位面色淡黄,略带病容的中年书生,身着一袭狐皮长袍,雪白狐皮在袖口襟底露出三缕黑须,鸢肩宽背却又显得轩昂不群,只手擎着酒杯,面色沉肃。 严晓星暗暗诧异道:“这三张桌面分明都是江湖人物,气氛异样,看来莫非有什么事故发生!” 须臾,酒食却已送上,严晓星虽然好奇,但根本不存着丝毫多管闲事之心,只管饭食。 严晓星在伏建龙府内仅四个月,却在此短期时月内扎好一身武功基础,无名老人昔年在武林中乃一阜著盛名怪杰,身负旷绝奇学,传授严晓星的均是上乘武功心法,又在严晓星睡眠间暗中贯输真气打通穴脉,故严晓星成就已是不俗。 突然那中年儒生鲸饮了一杯酒后,哈哈大笑道:“凭你这块糟料,也敢动人家金鹰镖局的暗镖,硬把鸡蛋往石头上砸,不怕江湖中人笑掉大牙吗?” 笑声如雷,声震瓦屋。 严晓星不禁悚然一惊,暗道:“此人好雄浑的中气!” 三中年汉子泛也一丝惊喜之色,敢情他们三人是金鹰镖局护暗镖的镖师。 那三角小限老者霍地立起,勃然色变,向中年儒生冷笑道:“朋友委实目光凌厉,竟瞧出老朽为了金鹰镖局暗镖而来,不过老朽却是此次劫镖的通风跑腿无名小卒,正点子还在身后,奉劝朋友,是非只为多开口,颇恼皆因强出头,把一条性命白白赔上未免不值。” 中年儒生目注老者淡淡一笑道:“尊驾胆敢承认,足见还有几分豪气,在下孟逸雷敢出头把事全揽在身上,天塌下来也敢接着。” 三角眼老者面色一变,道:“原来是名震东南的病金刚孟大侠,老朽古平失敬了。”说着转面一扬手,疾如电光石火投掷一物,叭的一声落在金鹰镖局之镖师桌角,冷笑道:“放开今日不提。” 辽东三鸟不禁暗暗惭愧,差点错怪了人家,徐化义道:“今晚我等必须谨加提防,说不定..” 孟逸雷手掌一摇,笑道:“双鼠生平只有说话算话的好处,不但不来偷,而且暗中须防护落在别人手中。” 说着同着辽东三鸟走入内面而去。 严晓星暗暗纳闷,忖道:“究竟金鹰镖局所何的暗镖是何珍异宝物,值得江湖凶邪如此大动干戈。”不禁动了好奇之念,唤来店伙,取出一锭白银,道:“先存柜上。我出去探望友人,不久必回。” 店伙喏喏称是。 严晓星慢步踱出,冒着狂风涌雪走出大院往左顺着街檐而去。 地冻天寒,街市冷落凄清,几乎全关上店门,只有些丝灯火从门隙中射出。 他意欲前往黄河故道口探视,料定贼党必留有人伏椿,仗着细小灵巧身形便于隐藏,或可在贼当口中窃听真象,走出未数十步,忽见街心现出两条身影,迅快如风疾掠而来,心中一动,闪向壁角隐住。 只见来人正是方才离去的偷天双鼠,两人一进天祥客栈身形立时放缓了下来停住。 严晓星在乾坤八掌伏建龙府中无意闻知偷天双鼠来历,暗中注意一双来人,知青袍老人名天飞鼠吕鄯,灰袍老人名地灵鼠姜大年,他们两人拥有神偷之名,相中之物,从无失手,性情虽乖僻,行事介科正邪之间,却劫富济贫,一诺千金,无从更改,故白道中人对二鼠多半并无恶感。 只听吕鄯道:“觊觎金鹰镖局暗镖的,并不止百足飞蜈蚣皇琢炎,尚有甚多黑道知名凶邪意在趁火打劫,我等原定明日动手,看来非改弦易辙不可。” “你想今晚动手么?”姜大年摇首道:“我俩既向孟逸雷声称明日动手,岂可与你我一诺千金,从无改悔大相违背。” 吕鄯轻叹一声道:“姜老二,难道我真个欲得手这宗暗镖么?郑云飞虽与我有过节,但君子绝不乘人之危即使我俩不出手,这趟暗镖也不能何全不如你我先下手为强,将暗镖偷去,将风声放开,辽东三鸟可幸杀身之祸。” 姜大年怔怔地望了吕鄯一眼,道:“原来你是想借这宗暗镖清偿多年的过节。” 吕鄯点点头道:“回忆前尘,愚兄与郑云飞均是意气用事,说不上谁对谁不对,这些年来郑云飞挣得金月孟尝之名亦着实不易,我等如推井下石,废之一旦未免可信。”大年目中神光闪动,道:“就依你吧!” 吕鄯道:“你我得手后,分途而逃,在云龙山下草亭会面,不见不散!” 只见双鼠倏地潜龙升天拔起,落在天祥客栈内屋面上,风雪茫茫,月黑天光,只见面条极淡的身影闪得一闪,便自不见。 严晓星想了一想,只觉无能为力,自己奉命投师,途中不能生事,但一股好奇之念猛然泛起,便向街心走去,遇上过往路人问明云龙山方向路径后,身形渐渐消失。 四更将残,云龙山狂风怒号,大雪纷飞,草亭外积雪没膝,这天气又是深夜,别说人踪已无,就是鸟兽也是绝迹。 蓦地—— 风雪浓密中只见一条飞鸟般般影疾掠入亭,隐隐可见正是地灵鼠姜大年,左臂残破一处,微微见血,他伸手探囊取出一粒丹药吞下,默默运功调匀真气,显然偷窃暗镖遇上经阻负伤。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姜大年长吁了一口气,目光炯炯似在等候吕鄯返回。须臾,只听一个闷黯唤声传来道:“姜老二!” 姜大年神情一振,道:“老大,得手了么?” 吕鄯身形奇快地跃入草亭内,掸拂身上积雪,笑道:“愚兄施展声东击西之计,甩开了追踪之人,并留下书信与孟逸雪及辽东三鸟,嘱他们天明之前赶来此处见面。” 姜大年神色一惊道:“老大,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吕鄯摇首笑道:“追踪黑道凶邪无不知你我偷天二鼠已将暗镖劫去,风声已是传开,此刻必送入皇甫炎耳中,辽东三鸟与孟逸雷必然无虞。 偷天二鼠突感肩头微麻,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不错,老夫已然耳闻,但二位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夫亦赶来此地么?” 珠光一闪,只见一四方脸膛,浓眉虎眼,颔下一部浓须老者,气宇悚悍英鸷,手执着一颗雀卵大小明珠在亭外树丛中走了出来跨向亭中。 偷天二鼠不禁色变,已知中了暗器,但不知何物,急忙中阻气闭住穴道,右臂蓄势待敌。 皇甫炎含笑道:“老朽此次劫镖,意在向郑云飞讨回昔年一场过节,再则此物与老朽有莫大用处,三位既然得手,老朽绝不愿强行索取,此物譬如生之瓜果,摘者不适于口,与二位有何取焉?”说着又是一笑道:“老朽以掌中明珠向二位换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吕鄯淡淡一笑道:“皇甫当家,此物器某亦有大用,何不待吕某用过后交回郑云飞,阁下再行出手劫取也还不迟。 皇甫炎神色一冷,沉声道:“二位中了老朽的绝毒暗器天蜈针..”说着面色一变,脸朝亭外喝道:“让他们过来!” 珠光映照下,亭外不知何时多了七个手执兵刃皇甫炎手下高手,各守方位封住草亭,只见人影纷纷疾闪,风雪茫茫中掠出病金刚孟逸雷及辽东三鸟,怒容满面跨入草亭。 孟逸雷冷笑道:“两位为何言行不一,将金鹰镖局暗镖窃去?” 吕鄯面上一热,赫然笑道:“吕某有不得已苦衷,日后定然明示,即使我俩不出手,今晚暗镖不能保全,待吕某与皇甫炎当家印证高下后再说如何?” 皇甫炎哈哈狂笑道:“二位绝动不了手,老朽那天蜈针厉害无比,二位虽然强行封闭穴道,但天蜈针在两个时辰后即化,慢慢渗入肌肤,使全身筋络逐渐麻木僵硬而死。” 吕鄯冷笑道:“暗算偷袭,岂能算得英雄行径,此物并不在吕某身上,皇甫当家岂非枉费心机。” 皇甫炎冷冷一笑道:“有两位在还怕此物找不出么?看来两位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怨老朽心辣手黑了。” 陡然偷天二鼠双掌一出,同施一招“推波助澜”劈向皇甫炎胸前。 皇甫炎面色一变,单掌封接迎出。 两股暗劲众接,轰然大响,皇甫炎双肩撼摇,偷天双鼠却倒出一步,喉头发甜,眼中金花乱涌。 显然双方均施展了十二成真力,但二鼠却被“天蜈针”妨碍了真力不能匀聚,威力与平时一比无疑相差悬殊。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两位孤注一掷,无异自速其死,奉劝二位,速领老朽去往藏处将此物取出,决以掌中明珠相赠。” 蓦地—— 亭外诸匪徒发出惨嗥,纷纷倒地气绝毙命。 皇甫炎面色大变,暴喝道:“是那位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只见树丛中走出个蒙面少年,一步一步向草亭走来。 病金刚孟逸雷及辽东三鸟均目露惊异之色,瞧出这少年虽以纱巾蒙面,但在衣着上辨识出是同住天祥客栈的严晓星。 皇甫炎亦瞧出严晓星年岁甚轻,目露骇然神光。 只听严晓星用生硬冰冷语声道:“皇甫当家何不高抬贵手,放开金鹰镖局这趟暗镖,如蒙赐允,在下不胜感激。” 皇甫炎不禁一怔,猛然哈哈宏笑道:“老朽生平吃软不吃硬,就凭朋友这两句话,本应放手卖个人情,无奈朋友伤了老朽两名手下,这笔债该如何清结?” 严晓星道:“暗算皇甫当家两手下之人并非在下,在被下惊嫁,但昏夜之间,恕在下无法辨识此人相貌来历。” 皇甫炎目中精芒一闪道:“这话老朽如何相信?” 严晓星淡笑了一下,探囊取出一物,道:“就凭此物,甫当家应该相信在下之言是实。” 皇甫炎凝目望去,只见严晓星手中是一只木球,面色骇惊渐转肃然。 这时偷天二鼠及病金刚孟逸雷辽东三鸟同地面严肃无比。 只见皇甫炎抱拳躬身道:“原来少侠是神木尊者传人,令师可好?” 严晓星正欲恭言,忽瞥见吕鄯目中泛出忧急神光,心中一动,微笑道: “皇甫当家请不必多问,就凭神木真者当年信物皇甫当家不知可否卖个交情。” 皇甫炎心头一凛,道:“老朽怎敢不尊神木令。”当即取出两粒丹药递与偷天双鼠,道:“此乃天蜈针解药,望二位见谅。” 严晓星又道:“今晚之事,在场诸位不得泄露半点风声,在下希望在场诸位日后仍然健在武林。” 在场诸人都是老江湖,那还听不出严晓星弦外之音,均感凛然震惊。 皇甫炎抱拳一揖,道:“老朽尚要召集手下速返原处,以免风声外泄,少侠难言,日后容再相见。”身形穿出亭外,冲空腾起疾杳。 严晓星向偷天二鼠抱拳笑道:“望二位将暗镖璧还金鹰镖局,在下不胜心感。”说时身形疾闪出亭外,杳失在漫无风雪沉沉夜色中。” 吕鄯忙唤道:“少侠暂请留步!” 孟逸雷忙道:“这位少侠孟某已知,暗镖暂由二位保管,我等将计就计引开群邪注意..”说着低声向鼠密语。 吕鄯道:“老朽遵命!”双双扑出亭外而去。 孟逸雷与辽东三鸟亦返回天祥客栈,伴装一脸懊丧,放开风声暗镖已为偷天二鼠窃去,除了传讯总镖头郑云飞外,慢慢查访二鼠去向下落,再行设法索回暗镖别无良策。 严晓星觊觎暗镖凶邪今晚均参与天祥客栈劫镖,亲眼目睹二鼠抢出门外,并与群邪格斗并负伤遁去,由不得不信。 风雪载途,茫茫一片银白。 严晓星控着一匹黄骠,正行在茫茫云野中,忽闻道旁发出一声呻吟,忙勒住丝缰,目光四巡,发现一具身体倒在道侧一株秃树旁,半身已为掩埋,忙一跃则下,分开那人埋身厚雪扶起。 只见那人是一干枯瘦小老叟,气息微弱,忙道:“老丈醒醒!”眺目四望,只见距道旁不远隐隐现出一幢茅屋,屋顶升起一缕炊烟,暗道:“送至人家先用热汤喂服,看这老丈似为冻饿交加倒在路旁,只需饱食后方可渐渐复元。” 他略一沉吟,将老者伏在马鞍上,牵着马匹一步一步走向茅屋而去。 一扇破旧木门虚掩着,严晓星唤道:“有人在么?” 只听一个宏亮语声答道:“少侠请进!” 严晓星矍然一惊,只见屋内闪出病金刚孟逸雷,笑容满面,目露冀求之色。 接着又纷纷闪出辽东三鸟,神态虔敬恭谨。 伏在马鞍上老者霍地挺身而起,屹立于地。 孟逸雷含笑道:“孟某绝无恶意,少侠请进一叙。” 严晓星道:“原来孟大侠在云龙山草亭中,已识破在天行藏。”说着人已往门内走去。 屋内立着偷天双鼠吕鄯姜大年,笑道:“少侠别来无恙?” 严晓星神态从容,微笑道:“两位前辈好?” 偷天二鼠忙同声答道:“不敢,少侠请上坐!” 一张方桌上已摆设鸡鸭鱼肉馒头并暖着一壶酒,严晓星知他们有意引自己上门,微微一笑,泰然往下首板凳上坐下道:“在下年幼,请序齿而坐。” 须臾,那倒卧雪中老者走入,孟逸雷为严晓星引见道:“这位是淮上隐叟祝秋帆,隐居于此,是祝兄设计,不然无法引少侠上门。” 严晓星忙抱拳躬身道:“拜见祝老前辈!” 祝秋帆连声谦让,催诸人就座,吕鄯道:“咱们武林人物,不必拘泥俗套,应付少侠之言吧!” 祝秋帆往厨下走去,端出一大海碗牛肉滚汤,热喷喷地香味四溢,笑道: “馒头就是牛肉汤,白酒就红虾,其味无穷!” 酒过三巡,吕鄯道:“少侠昨晚此举无异救命大恩,不知少侠可否赐告来历姓名?” 休看严晓星年岁甚轻,却极有知人之明,他瞧出吕鄯等人均是义薄云天的汉子,受人点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遂不隐瞒,将自身来历说出,毫不隐瞒。 祝秋帆大惊道:“原来少侠竟是威震西北道上紫霞庄主严大侠后人么? 唉,看来老朽等应该重出江湖,为少侠查觅仇踪..” 严晓星道:“这个在下不敢!” 祝秋帆神色庄重道:“令尊是老朽多年旧交,皆因老朽隐居淮上,武林之事甚少耳闻,如非少侠提起,尚未知令尊遭人暗害。” 吕鄯诧道:“此事吕某亦未有耳闻,如不出所料,主谋者必心怀叵测,三两年后武林定有巨变。” 祝秋帆忽向严晓星正色道:“乾坤八掌伏建龙此次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虽说是为代令尊复仇,查觅主凶,但其神态暖昧,一切安排似有可疑..” 严晓星诧道:“什么可疑?烦请前辈赐教!” 祝秋帆和叹一声道:“伏建龙改名许南兴隐居大名,以富绅自居,似未有妻儿家小,此可疑者一,他说越振藩在死前那秘芨已为人窃去,而越振藩却死在他府内,此可疑者二,少侠投奔于他。他接待冷淡,更未真心传艺,大年夜竟未赶回大名此可疑者三,最令人起疑的那晚南天三魔崆峒七煞酆都双判投柬约在三更见面索取那本秘芨,他竟未现面,令秦琪只身对敌,老朽心想秦琪死前才知受愚,但悔以莫及,伏建龙留在府内,而匪徒来报乾坤八掌伏建龙在千里之外做正震惊武林之举,若非预谋,岂能如此巧合?”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莫非伏建龙与先父之死有关?” 祝秋帆颔首道:“老朽有些疑虑,”接着长叹一声道:“那隐居在伏府中之无名老叟,与少侠有传艺之德,无师徒之名,有师徒之实,他为何不敢少侠为徒,恐另有隐情,谅无名老人已知少侠大仇是谁?” 严晓星默然不语。 祝秋帆忽笑道:“我等何能引起少侠不快,此次少侠投师恐非一年半载。” 说着在严晓星面前斟酒了一杯酒,举杯相敬接道:“祝少侠一路顺风,艺业有成,大仇得报。” 严晓星缓缓起立,一饮而尽,凄然笑道:“在下恭对诸位前辈指点,感激犹来不及,怎敢以之为忤,那无名老前辈待在下恩深如海,他老人家纵有所知而隐忍不言,恐有不得已苦衷,在下以为忧者,却是那雁荡奇人邬先生,恐不是其门而入!” 诸人不禁动容,吕鄯太息一声道:“雁荡奇人邬先生我等均不知其名,其实少侠就凭这只神木令便可召合武林,歼灭大仇。”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要手刃大仇。”面现毅然之色。 病金刚孟逸雷一支拇指,道:“少侠豪气,令人心折,那晚在云龙山草亭惊退百足天蜈皇甫炎,虽说仗神木令之威,但非少侠过人智慧,焉能奏功? 好,我等暂不提此事,只求少侠在此作羁延如何?” 严晓星惊问其故。 祝秋帆笑道:“老朽等绝无恶意,只求少侠赐允。” 严晓星一沉吟,当即应允。 这晚辽东三鸟离开茅屋赶往江都,这趟暗镖算是到了地头。 翌日清晨,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提出愿以小巧之技相援,略以报德。 淮上隐叟祝秋帆精擅点穴之技,意愿传艺,严晓星大喜一连三日,严晓星获益良多。 就在第三日傍晚,辽东三鸟赶回,祝秋帆下厨烹治一席丰盛酒菜与严晓星饯行。 食用既饭,严晓星突然感血行有异,四肢生出撕裂感觉心中大惊,突然祝秋帆疾如电光石火伸指点在严晓星将台穴上。 严晓星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第二日清晨严晓星睁目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空灵无比。 淮上隐叟祝秋帆,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病金刚孟逸雷辽东三鸟郭上燕梁镇北徐化义等人,均含笑立在榻前不远处。 严晓星矍然坐起,惊道,“祝前辈,这是何故?” 祝秋帆飘然走前,道:“少侠,此次辽东三鸟所保的暗镖共是三件,其中两样价值连城珍宝,在我等武林人物眼中无异尘土,但有一副参王,功能起死回升,脱贻换骨,辽东三鸟将暗镖送至物主后,乞求相赠一‘截’。” 说着微微一笑道:“昨晚在少侠酒中参浆,故少侠感觉血行有异,老朽点睡少侠后助少侠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日后习武,可事半功倍。” 严晓星闻言,不禁热泪夺眶而出,霍地拜倒在地,道:“诸位前辈宏恩,难报于万一。” 严晓星忙扶起,道:“老朽等怎敢当比大礼,少侠有所不知,令尊生前曾有大恩于老朽,此亦不过聊表老朽寸衷。” 姜大年接道:“神木令重现江湖,皇甫炎必不甘心,必与黑道凶邪追踪少侠下落,我等决定暂行退隐,不以真面目现身江湖,望少侠艺成后再出相助。” 严晓星闻言忽醒悟一只神木令,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面现愧疚之色。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少侠不必如此,艺成后还望先至此处,祝大侠必传讯我等赶来重聚。” 严晓星颔首应允,便要告辞。 祝秋帆已备酒食粗饭,饱食后严晓星含泪辞别。 彤云密布,大雪纷飞。 只见严晓星一人一骑渐渐消失在风雪茫茫深处.. 二 寒风怒涌,大地银白。 一座破落衰败的山神庙前人影一闪,落下一个面目森沉的黑衣老者,嘴角咧了一咧,似笑非笑,更显得阴森狰狞,沉声道:“孔老儿在么?” 庙里应了一声道:“是古平兄么?”只见一个灰衣劲装独目古稀化子疾跟而出,抱拳笑道:“什么事又找上了我老化子?” 古平阴阴一笑道:“古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伸手入怀取出一小布袋,摇了一摇,发出来索罗声响,接道:“袋中装的明珠,值万两白银,奉咱们当家之命,相赠你孔老化子。” 老化子独目光闪烁,淡淡一笑,也不伸手来接,注视古平一眼道:“有道是无功不受禄,皇甫当家致赠重酬,必有所为,不妨明告,孔槐能办就办,无法办到的恕老化子不能接受,君子取之有道。” 古平哈哈大笑道:“你这臭化子,居然也会讲几句人话,咱们总瓢把子找你探听两件事,只要你摸清底细就够了。” 孔槐毫不思索,嘻嘻一笑道:“只探听两件事,那好办,咱们进庙里谈。” 古平摇首道:“不必了,咱们长话短说,虽说是探听两件事,份量却重如泰山,总瓢把子相托探出神木令持有人是何来么?” 孔槐闻言神色大变,颤声道:“神木令又重现江湖么?皇甫当家如何知情?怎么老化子竟一无耳闻?” 古平冷笑道:“此人仅总瓢把子得见,并无第二人目睹,你如何得闻?” 孔槐亦怪笑摇首道:“这算老化子虽愚,却无法直信,在神木令下吃亏不算丢人现眼,皇甫当家仅一人目睹事后只缄言不语,威望令誉丝毫不损,何以欲尽弥彰,内中定有蹊跷,老化子断言不止贵当家一人得见。” 古平赤然点点头道:“果然有点道行,料事不差!”遂说出皇甫炎在云龙山草亭相遇那黑衣蒙面少年的经过详情。 孔槐默然思索有顷,摇首笑道:“古兄请上复贵总瓢把子,这万两银子恕老化子无法接受。” 古平愕然道:“为什么。” 孔槐道:“凡事都有两种可能,倘或那蒙面少去虽是神木尊者传人,虽然他路经偶遇,不平拔刀,非但金鹰镖局当事之人竟不知情,就是偷天二鼠至今亦感茫然,叫我老化子往何处寻觅真人下落。” 古平冷冷一笑道:“孔兄号称全知..” “毋宁说是包打听。” 古平道:“所以总瓢把子重金相托,无论如何请勉为其难。” 孔槐面有难色道:“恕我老化子无法接受!” 古平面色一变,目泛杀机,冷笑道:“孔兄当知咱们总瓢把子的习性?” 孔槐哈哈大笑道:“古兄是否意欲杀人灭口,须知你我武功不相伯仲,何况老化子庙中尚有几位朋友在,古兄未必稳操胜算。” 古平不禁心神大骇,暗道:“这倒是棘手之事,不料这老乞儿对价值万两明珠毫不动心,神木令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若不杀之灭口,恐贻无穷后患。” 逐冷笑道:“危言惘吓无用,贵友究竟是何方高人可否引见?” 孔槐淡淡一笑道:“那倒不必!荆独不能同器,若古兄坚持一见,请随老化子入内。” 古平闻言不由大为恐惧目睹孔槐有恃无恐神情,越发相信是实,怎能自投罗网,沉声道:“古某绝不强人所难,只望孔兄不要后悔。”孔槐冷笑道: “我老化子从不后悔,老化子日后如有损一丝毫发,贵派将招惹杀星上门。” 古平不禁吓得倒退了一步,瞪眼诧道:“什么,孔兄你是说神木令传人与你有了交往?” 孔槐冷冷一笑道:“那倒不是!老化子为求自保,逼不得已将古兄今日来访之事风声传开,何况庙内还有人证,经无虚伪,老化子如有三长两短,惹下杀身之祸的头一个就数你古二爷。”突闻庙内传出一森冷语声道:“不错,兄弟听得一清二楚,愿为人证。” 古平不禁心神大震,暗道:“果然壁缝有耳,老化子如贪财应允古平所求,祸将不测!”他料不到庙内有人潜入,遂将计就计,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古平面色惨变,道:“孔兄!你我交情不恶,为何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孔槐正要答言,忽闻蚁语传声送入耳中,一面凝神倾听一面故作沉吟之态。 须臾孔槐微笑答道:“既然古兄一再相逼,这样吧!老夫念在昔年交情上,自愿路效绵薄,不过事成与否,实必渺茫。” 古平不由大喜过望,抱拳一揖道:“孔某先行代瓢把子致谢,珍重再见!” 几个起落,身影杳失在雪野远处。 孔槐定了定神,转而低声道:“哪位朋友暗中相助,非但救老化子杀身之祸,而且化解与帮无穷后患,此恩此德,永铭五内。” 只听庙内传出哈哈笑道:“老化子那来这么多礼教,进来叙话吧!” 孔槐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跨入庙内。只见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含笑站立在神象前,不禁心中一寒,赶紧抱拳长揖道:“两位知老化子栖身在此庙内?” 吕鄯哈哈大笑道:“你我三人江湖人称丐偷三绝,耳目过灵,你的住处哪有我俩不清的道理。” 孔槐道:“老化子身无长物,两袖清风,二位相中老化子丝毫无用!” 姜大年冷笑道:“你若接受皇甫炎的明珠,我姜老二要偷你的岂非举手之劳。” 孔槐不禁一怔道:“原来两位预知皇甫炎要找上我老化子?” 吕鄯道:“正是!” 孔槐呆了呆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吕鄯忽长叹一声,正色道:“吕某久知孔兄是一侠肝义胆人物,与天蜈帮勾结,不过虚与委蛇而已,所作所为志在以恶制恶,无非与丐帮保存一份元气,如今神木令再出江湖,莫不与消正长邪有关,武林乱象渐萌,望孔兄相助神木令传人一臂之力。” 孔槐大惊失色道:“怎么?二位竟认得神木尊者衣钵传人么?” 姜大年摇首道:“我俩为感神木尊者传人救命之恩,追上拜谢,他言不必道谢,相托我等查明二事,一为严天梁为何人所杀,另为乾坤八掌伏建为何以退隐之身再出江湖杀死荆州一霸巢汝雄满门老小之故。” 吕鄯接道:“此事重大,绝非无因,你我须审慎小心行事,神木尊者传人因精研一宗武学,尚未臻化境,故重托我俩,以待他琥功大成后再谋复动。” 孔槐不禁大喜道:“神木令重现江湖,群邪定然胆寒,不过神木尊者传人习艺未竟,决非短短时日内能武功大成,老化子想,群邪因神木令一现即隐,反促成武林大乱。”吕鄯道:“你我不能故布迷局,使群心邪心怀首鼠,举棋不定么?”孔槐不禁赞道:“好,你我说做就做!”丐偷三绝如飞而去.. 三年后。又是红叶黄花秋又老,疏雨更西风季节。 武义金华官道上飞驰而过两匹骏马,掀起黄尘滚滚,烟尘漫天中分辨不出骑上两人身影。 两人两骑直奔至金华城内一幢气象宏伟,八字门墙巨宅门前停下后一跃下鞍。 其中一人正是病金刚孟逸雷,另外是一青衫俊美少年,鸢肩蜂腰,英气奕奕。 孟逸雷笑道:“严老弟,愚兄为你引见一位朋友,此人是富春江水道上一名龙头大哥,名唤向照阳,是个豪气干云英雄汉子。”走上石阶望了望敞开着的门内,道:“门上哪位在?” 内面掠出一个环眼豹头大汉,目睹孟逸孟,不禁一呆,转颜笑道:“原来是孟大侠,快请!”一面洪声道:“孟大侠到!”赶紧肃客延人。孟逸雷道:“向老大近来可好,张豹你发福了,家眷好否?”张豹忙逊笑道:“孟大侠说笑,小的贱骨粗安,家小老幼均托庇!” 孟逸雷道:“张豹,你面笼阴霾,愁眉难舒,难道遇上困难无法解决吗?” 张豹不禁一怔,忙道:“孟大侠委实神目如电,小的并无什么,只是敞上遇上烦恼之事,有道是主变臣辱,小的无能分辨,为此发愁。” 说着只见锦袍魁梧中年大汉抡步飞出,洪笑如电道:“孟大侠,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这么多年来小弟思念不已,只是大侠游踪无定,无法捎信问好。” 目光转注严晓星,接道:“这位少侠,恕兄弟..” 孟逸雷忙道:“你要多亲近点,这位是孟某新结识的拜弟严晓星,才智武功都在孟某之上。” 向照阳忙抱拳笑凝少侠幸会,向某是个粗人,若有礼数不到之处,望请海涵。” 严晓星躬身一揖道:“不敢!在未学后进,艺浅识陋,向老师请多加指点照拂。” 向照阳忙道:“哪里哪里,严少侠自谦了。”说着肃客延入大厅。 严晓星凝眼望了望桌面一眼,只见俱是应时名肴,清蒸大蟹、炒河虾、鳜鱼浓汤、兰溪豆鼓红焖晴、南安板鸭等。 孟逸雷喷喷称觉道:“严老弟,孟某最是嘴馋,这些菜虽非山珍海味,你我虽难得有此口福遇上此道地名肴,孟苛可大快朵颐了。”说罢哈哈大笑。 向照阳是个极为豪爽的汉子,席中绝口不提钱荣奎之事,尽说些江湖软闻,他口没遮拦,令人捧腹。 这一顿欢宴,从午后一直吃到日色斜西,方始酒醉饭饱与尽,向照阳背身立起道:“容向某告辞片刻调遣人手!” 孟逸雷颔首道:“请便,孟某与严老弟在此尚有事商谈。” 向照阳就此匆匆离去。 孟逸雷望了严晓星一眼,道:“老弟,此乃你一举成名大好良机,今晚好自为之。” 严晓星摇首叹息一声道:“树大招风,名高则危,在下只望血海大仇得报,心愿已够矣!” 孟逸雷道:“老弟,你得知仇人是谁吗?” 严晓星摇首道:“不知!” 孟逸雷微笑道:“今晚老弟若戮杀颜大雄,盛名必不径而走,传播江湖,杀害令尊主谋者定然慌乱,自乱步骤。” 严晓星默然须臾,道:“悉依孟大侠之命!” 孟逸雷忽面色一变,右掌朝厅外疾扬,只听一声冷哼,天井檐上一条身影倒撞下来叭哒堕地。 严晓星身形疾逾电闪掠出,一手抓起,不禁一怔,只见那人已是七孔流血气绝毙命,血液成紫黑色,显然毒发身死。 孟逸雷亦接踪掠出,诧道:“此人是何来历,无疑是南天三魔爪牙,孟某想不出南天三魔几时以剧毒控制门下之徒。” 严晓星道:“何以能断定此人是南天三魔手下?” 孟逸雷道:“此刻除了南天三魔门下外,还有什么人敢来。” 严晓星心中认为孟逸雷太过武断,自己初出江湖,无话可辩是非。 向照阳率领手下纷纷赶来,皱眉说道:“小弟因住在城内,官法森严,不便在居处设禁,以防莫须有之罪,所以此贼才得潜入。” 孟逸雷道:“向老大证得此人来历么?” 向照阳摇首道:“必是颜大雄道来探听小弟举动,孟大侠严少侠咱们走吧!” 他们一行,到达江于之上,已是薄暮时分,江水汩汩,晚霞惊天,对方却无一人影。 孟逸雷匹顾了一眼,道:“向老大,你已在四处布好暗椿。” 向照阳点点头。 孟逸雷道:“我等就此候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人衣袂飘飞屹立劲疾西风中,宛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 忽见江心上流驶来三艘双桅巨舟,却一无灯火,缓缓泊向江岸。 向照阳目睹三艘巨舟来得蹊跷,不禁心神暗震,低声说道:“小弟并未闻报水面上有可疑船只,这三艘巨舟未免来得不是时候,非但灯火全无,而且不停靠在码头上,反泊在 孟逸雷忙挡住向照阳话头,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此时此刻我等不宜分心,即使是颜大雄等匪徒,我等仍不宜稍露慌恐之色。” 严晓星暗道:“江湖风云诡谲,委实不错,这三条巨舟来意莫测。”凝目望去,似觉一艘巨舟内有十数道锐利目光注视在江岸上。 蓦地天际遥处传来一声尖锐啸耳长啸,令人不寒而栗。 隐隐可见十数条人影划空疾闪来掠。 向照阳哈哈大笑道:“颤朋友真是信人,你我就此刻下道而来,强存弱亡,胜者为高。”右臂一挥,猛然呼呼声响,四外升起数十支火炬,照耀得如同白昼。 颜大雄身材瘦长,小眼鹰鼻,凸牙唇掀,颧骨高耸,蓄着两撇鼠须,目光闪烁,面色惨白如纸,火光映照下,生似一具骷髅披着人皮,使人毛骨悚然。 只见颜大雄阴恻恻笑道:“我道你邀来何方高人助拳,原来是病金刚孟逸雷!” 孟逸雷目中神光暴射,冷笑道:“颜老师别出言讥刺,孟某请问此事发生屈在何方。” 颜大雄怒道:“颜某爱徒伤重几乎不治,请问屈在何方?孟逸雷你这是明知故问,颜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弦外之音,不论谁是谁非,今晚各以武功一定生死,暗讽孟逸雷问话未免多余。 孟逸雷道:“那么向老大手下多人死在令徒辣毒刀法之下,这笔血债如何清偿法?” 颜大雄目中凶光一闪,喝道:“孟逸雷,难道你有耳如聋,未听清颜某说话吗?” 孟逸雷淡淡一笑道:“颜大雄,哪是你代徒报仇,分明是另有阴谋,觊觎向照阳数百里富春江水面基业,无吉生非,强要向老大袒背负荆登门衣罪,明知向老大办不到,竟逼令向老大让出基业,..”说着面色一寒,沉声道: “试问你颜大雄比起百足天蜈皇甫炎如何?” 颜大雄面色一变,厉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孟逸雷淡淡一笑道:“昔年云龙山下皇甫炎率众强劫金鹰镖局的暗镖,孟某尚且不惧,何惧你颜大雄!” 颜大雄闻言杰杰怪笑道:“孟老师在自己脸上贴金,那晚如无高人暗中相助,今日你孟逸雷墓木已拱,尸骨成灰了。”说着右掌一番,徐徐伸出,掌心顿泛深蓝磷光,突然一个旋身,虚空往十数丈外手执火炬的向照阳手下船帮弟兄击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那船帮弟兄倒地死去。 忽闻江面巨舟传来妖叱惊诧声道:“阴磷掌?” 三艘巨舟上突然灯火通明,中间巨舟上忽飞起五条娇俏身影,快如流星,落向江岸,一站即起,飞越火炬投向场中。 只见为首是一红衣明艳少妇,身后紧随四个捧剑貌美少女,均是国色天香,艳光逼人窒息。颜大雄目睹红衣少妇,不禁面色大变,严晓星低声向孟逸雷问道:“红衣少妇是谁?” 孟逸雷面色异常紧张,答道:“罗刹夫人,她极少在江湖露面,但每次现身必有重大事故,行事虽介于正邪之间,人却正派,似嫌偏激,出手辣毒异常,黑白两道均畏如蛇蝎。 只见罗刹夫人目注颜大雄,笑靥如花,娇声道:“看你不出,竟将南天三位老怪物的阴磷掌练得六成火候,风闻三位老怪物最近与皇甫炎沆瀣一气有所图谋,可有其事么?” 颜大雄一语不发,目中杀机大盛,突然双掌猛向罗刹夫人推去,磷光疾闪,一股阴寒劲气潮涌而出。 罗刹夫人嫣然一笑,右手已曼妙拂出。 只见颜大雄一声大叫,身形腾空跃起,猛然倒撞摔落,内腑尽裂,口吐鲜血,狞声道:“罗刹夫人,你好辣毒的手法。”言罢嘴中鲜血泉涌而死。 树倒猢狲散,群邪胆寒魂飞,抽身匹散逃去。 向照阳躬身施礼道:“救助之德,永铭不忘!” 罗刹夫人道:“我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规,今晚无端出事并非与你解纷,而是意欲请教孟老师一事。” 孟逸雷抱拳道:“不敢,只要孟某所知,无不奉告。” 罗刹夫人盈盈一笑道:“那么二位请登舟一叙!” 严晓星在他们语对时,发觉四少女不时凝注自己,不禁俊面一红,目光避开眺望三艘巨舟,只听孟逸雷道:“老弟,我等却之不恭,何妨登舟一叙?” 他本想推辞,忽见罗刹夫人晶澈双眸望着自己,心神一颤,低声道:“一切唯孟大侠马首是瞻!” 罗刹夫人忽嫣然一笑,道:“三位请!” 舱中宽敞爽洁,布置得宛如华丽大厅一般,流苏宫灯,紫檀椅,大理石方桌条幅山水悬挂两壁,角隅放着四盆兰花,散出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大理石方桌上已备下八色精致菜肴,罗刹夫人就下首主位坐下,然孟逸雷严晓星向照阳三人谁也不肯坐在上方,只后上首竟空阒,孟逸雷、严晓星二人共坐一方。 黄衣貌美少女上前斟酒,酒色澄碧,清冽芳香。 罗刹夫人敬酒三遍后,忽向严晓星问道:“少侠上姓?” 严晓星肃然答道:“在下姓严!” 罗刹夫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严少侠,少侠精华内蕴,武功显然已臻炉火纯青境域,不知令师上下如何称呼?” 严晓星答道:“在下令师为世外隐逸,从未涉足江湖,在下只知他老人家姓邬。” 罗刹夫人盈盈一笑道:“令师世外高人,闲云野鹤,与世无争,令人欣羡。”继而又向孟逸雷道:“我有事不明,意欲请问孟大侠,三年前孟大侠是否亲眼得见神木令?” 孟逸雷心头暗暗一震,道:“孟某确实亲眼目睹。”继说当日详情。 罗刹夫人轻笑一声道:“皇甫炎偷鸡不到蚀把米,我只道皇甫炎这几年为何凶焰大减,只敢暗中行恶,借刀杀人,果然传言不虚,不过孟大侠事后未与那蒙面人交谈吗?” 孟逸雷摇首答道:“他待皇甫为离去后即悄然隐去,神龙见首不见尾,缘吝一面,不胜憾然!” 罗刹夫人默然须臾,轻叹一声道:“神木令再出江湖,谅与西北道上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惨死有关。” 严晓星不禁心神猛震,脸色微变。 孟逸雷诧道:“两者有何关连,怒孟某愚昧,请道其详!” “紫霞庄主严天梁死于非命,这风声秘不外泄,可见主凶深谋远虑,筹之已久,后不知如何走漏,因此传播开去,但已距严天梁之死有数月之久,一切蛛丝马迹均已湮没,神木令再出,谅遇上艰阻,还是时机尚没成熟,迄未露面江湖!” 孟逸雷心中大惑,忖道:“究竟罗刹夫人有何图谋,言词闪烁,使人甚感惶惑?” 只听罗刹夫人道:“我最近查出一丝端倪,只觉其中扑朔迷离,令人混淆不清,孟大侠有所不知,我与太极剑客赵振藩是远房宗亲,因越振藩近来名声寂杳,打听出他六年前已遭惨死。” 严晓星始终不动声色,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孟逸雷说道:“太极剑客赵振藩竟死了吗?为何孟某一无耳闻?” 罗刹夫人曼叹一声道:“事因严天梁而起!” 孟逸雷道:“风闻严天梁与赵振藩交情莫逆..” “就是死在相处莫逆上。”罗刹夫人眸露黯然神伤之色道:“九年前此霞庄主严天梁无意在深山中与九指鬼王相遇,两人均是自负功力,严夭梁更是嫉恶如仇,口角动武之下,九指鬼王丧命在严天梁手下,严天梁在九指鬼王囊中取得一册手抄秘芨,芨内似是藏文,除此尚绘有图形。严天梁回庄后判断出那本手抄秘芨内载旷世绝学,本欲入藏,又防启人觊觎掀起一场星腥杀劫,其时正值越振藩在紫霞庄做客 孟逸雷道:“若非赵振藩竟为凶邪误认作严天梁替死鬼吗?” 罗刹夫人轻摇臻首道:“并非孟大侠所想象的,当时越振藩向严天梁晋言,谓乾坤八掌伏建龙艺出西域,谙稔藏文,不如由他送往伏建龙处译成汉文。” 只见罗刹夫人发出哀怨叹声道:“严天梁将那本手抄秘芨托与赵振藩交带坤乾八掌伏建龙,当越振藩到达伏建龙处之际,突生剧变,群邪围袭赵振潘,伏建龙亦身负重伤险遭不测那本秘芨竟为一凶邪掠去。”向照阳忍不住答道:“莫非伏建龙与群邪表里为奸,赵振藩遂成为奸谋中祭品。”罗刹夫人轻轻一笑道:“当时我也有此想法,但事实却不心然,一则乾坤八掌伏建龙在武林中极具人望,列为正派高手,未必见利忘义。”严晓星低声道:“王莽谦恭不出时,一生真伪有谁知?” 孟逸雷与罗刹夫人不禁一怔。 罗刹夫人道:“严少侠似对伏建龙知之甚深!”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素昧平生,在下不过心有所触而已!” 罗刹夫人深深注视了严晓星一眼,道:“再伏建龙丝毫不知越振藩要来他处何为,认为越振藩途中招怨树敌,引来强仇,自己遂被殃及。” 孟逸雷诧道:“夫人何以探得如此清楚?” 罗刹夫人微笑道:“稍时自会提及,伏建龙以重伤之体强自支撑检视赵振藩致命伤势,因群邪均是玄衣蒙面,更在月黑无光昏夜,莫可辨识,幸亏越振藩一息尚存,断断续续说出要伏建龙去寻严天梁。” 孟逸雷道:“伏建龙去了紫霞庄吗?” “去了!”罗刹夫人答道:“伏建龙探测知道赵振藩致死之由,遂决定封刀归隐,其实他在暗访那晚围袭群邪下落,自后江湖上即未见伏建龙现踪。”说至此又太息一声道:“就在紫霞庄主死后不久,突闻伏建龙诛戮荆州一霸汝雄满门老幼,自后每隔数月,即有一黑道枭雄惨遭伏建龙屠戮,孟大侠,请问伏建龙如此做为了什么?” 孟逸雷略一沉吟道:“如非他已找出线索,把当年围袭越振藩的凶手,按图索骥,一一诛戮就是查明了杀害严天梁主凶及其羽党。” 罗刹夫人点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于盛暑时路经襄阳,偶在道旁救且一人,自称为紫霞庄门下,当时群邪大举进袭紫霞庄时他适在场,他藏在积尸内虽幸免一死,却无对不刻意欲代主人复仇,我何以如此清楚,就是此人道出。” 孟逸雷浓眉一剔,道:“此人何在?” 罗刹夫人道:“他死了,五脏六腑均已糜腐,不治而死。” “他死在何人之手?” “酆都双判!” 孟逸雷道:“盾来酆都双判亦是当年参与猝袭紫霞山庄杀害严天梁凶手。” 严晓星强自抑制着内心激动,决心找着酆都双判碎尸万段。 罗刹夫人忽道:“孟大侠路经金华,是否亦是耳闻老游白鹤山藏有一柄古代神兵鲁阳戈而来的么?” 孟逸雷不禁一怔,道:“孟某并无耳闻。” 罗刹夫人目露困惑之色道:“孟大侠恐言不由衷,如此重大之事,哪有未曾耳闻之理,此刻黑白两道群雄均纷纷赶往白鹤山而去。” 孟逸雷正色道:“孟某去岁在严少侠恩师处作客,与严少侠一见投缘,便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几年,严少侠奉命下山历练,逐结手再出一路,行来并无耳闻此事。” 罗刹夫人正欲启齿,突闻江岸上随风传来一声阴冷笑声道:“罗刹夫人在吗?” 那语声森冷似水,令人毛发悚然。 罗刹夫人花容微变,道:“冷面秀士!” 严晓星忽瞥见那黄衣少女面色惨淡,似是惊惧已极。 只闻孟逸雷低声道:“老弟,冷面秀士字内有数魔头之一,功力高不可测。” 罗刹夫人忽格格娇笑道:“庞老师,你久未露面江湖,也为了‘鲁阳戈’竟不惜退隐之身重出吗?” “夫人明知在下为何而来,何必多问。”冷面秀士答弘:“在下不知可否登舟一叙?” 罗刹夫人面色一冷,缓缓走出舱外。 黄衣少女目泛怒光,悄然闪入领舱。 须臾,只见罗刹夫人与一面色森冷如冰中年文士先后走入,紧随冷面秀士之后却是年约二十四五的英武挺拨背剑少年,惜其鼻准不钗,眉梢眼角逼泛悍鸷之色。 秀士望了孟逸雷三人一眼,立现不屑之色,道:“原来夫人舟中已有嘉宾在,那么在下似嫌冒昧了。” 罗刹夫人面蕴寒霜道:“我为庞老师引见三位朋友!” 冷面秀士冷冷答道:“不用了!在下不愿见之人,不穷夫人多费唇舌,何况在下脱落已惯,更不愿陌生人俾躬屈膝。” 严晓星闻之怒火陡涌,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冷面秀士在我等眼中不过是个好高鹜远,自命不凡狂徒而已。” 冷面秀士突出脸色一变,手出如风,身形电闪右掌按向严晓星而去。 只听蓬的一声响,一条身影似撞而出。 只见那少年踉跄倒退了两步,血涌气浮,面色苍白,目中逼泛怒光。 严晓星双肩晃摇了。 冷面秀士鼻中冷哼一声,右臂缓缓抬起。 罗刹夫人喝道:“且慢!” 冷面秀士不禁一怔,道:“难道在下这样不对吗?” 罗刹夫人冷笑道:“自然不对,我丝毫未失礼,以礼延入,又向庞老师引见三位朋友,怎料庞老师傲慢不逊,致引起这位少侠不忿,令徒更无端出手,自取其辱,若庞老师再恃强动武,传扬开去,哼!我岂能将一生成誉废在庞老师手中。” 冷面秀士不禁语塞,面色铁青,望了严晓星一眼,目光怨毒,道:“日后遇上,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转身即欲同他的蘖徒离舟。 严晓星冷笑道:“你错了,若你气度狭隘,恃武报复,葬身无地的恐非在下而是你冷面秀士。” 冷面秀士闻言心神暗震,如再说下去徙然自取其辱,逐充耳不闻,冷笑一声,同那少年先后跨出舱门。 罗刹夫人道:“庞老师为何急着离去,歉未能稍尽地主之谊,恕我不恭送了。” 舱外寂无回声。 罗刹夫人笑道:“此乃冷面秀士生平未受过如此之辱,数十年来武林中闻名丧胆,避道而行,怎料今日翻在严少侠手中,真是初生犊儿不畏虎,令人欣敬。” 严晓星道:“不敢当此谬奖,在下一时不忿出手,如非前辈仗义执言,恐在下未必能操胜券。” 罗刹夫人暗暗赞许,忖道:“此子根骨人品无一不是绝乘,沉稳若定,极为少见!”暗中萌起一念。 忽闻孟逸雷道:“如无别事指教,孟某三人意欲告辞了。” 罗刹夫人道:“我意欲恳求孟大侠相助,日后如发现乾坤八掌伏建龙下落,可否传信于我?” 孟逸雷当即答道:“孟某遵命。” 三人就此告辞。 罗刹夫人送出舱外,道:“小侠慎防冷面秀士师徒猝击暗算!” 严晓星心头一凛,道:“谦谢指教!” 三人跃上江岸,向照阳道:“罗刹夫人今晚似言犹未尽,不知为何?” 孟逸雷略一沉吟,道:“她与我等素无渊源,要求太多,碍难启齿,喝阻止冷面秀士,有意示恩。恐怕前途还有与罗刹夫人相见之时。”说着有意无意地望了严晓星,接道:“老弟,祸从口出,你一时不忿竟与冷面秀士结怨,这魔头眶眦必报,从此永无宁日了。” 严晓星冷笑一声道:“在下目睹冷面秀士倨傲神态,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无名的厌恶,仇已结下,也是莫可奈何之事,悔又何用?” 孟逸雷一竖拇指,赞道:“虎父虎子,英风侠行,愚兄自愧不如,不过老弟你瞧出来了没有?” 严晓星不禁一呆,道:“在下不解孟大侠何指?” 孟逸雷道:“咱们在罗刹夫人舟中时,有一黄衣少女立在罗刹夫人之后专司斟酒,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可谓人间绝色,此女似对老弟有情..” 严晓星不禁俊面通红,道:“孟大侠不要取笑!” 三人疾行如风。返归金华城内宅门前,已是四更将残。 一名大汉疾掠而出,躬身禀道:“有两位姑娘来此说是相候孟大侠严小侠有要事相商,并谓与二位乃相识故旧,小人已廷入书房。” 孟严二人面面相觑,暗暗纳罕,不知二女是何人,严晓星心目中只有一红粉知己许飞琼,三年来不通音讯,未卜她尚在大名否?许飞琼更不知他已艺成下山,这相识故旧四字,委实熬费猜疑。 三人快步进入书房,只是正是那在罗刹夫人舟中所见之绝代风华黄衣少女及一清丽绝俗的翠衣少女。 两女目睹严晓星三人走人,粉靥霞生,盈盈一福道:“冒昧造访,望丐海涵!” 孟逸雷讶然道:“两位姑娘前来,令师知否?” 黄衣少女点点头道:“我俩系家师授意而来!” 孟逸雷不禁一呆,笑道:“令师可有什么吩咐?” 黄衣少女凄然一笑道:“孟大侠久走江湖,谅耳闻迷魂谷其名么?”孟逸雷道:“孟某昔年曾到过迷魂谷,当为迷魂谷主陶泰麟座上客,留连数日,尽与告辞,屈指算来,已是十余年前往事了。”黄衣少女便说出迷魂谷主陶泰麟是其生父,二女本是同父异母所生的姐妹,黄衣少女名唤陶珊珊,翠衣少女名唤陶小燕。 孟逸雷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陶姑娘,令尊可好?” 陶珊珊道:“家父三年前无故失踪,家母及姨娘为找寻家父下落也失踪不明生死,晚辈姐妹由家伯送往清心老尼处习艺..”“且慢!令尊令堂失踪了!此刻迷魂谷由何人为主?” 陶珊珊答道:“迷魂谷暂由家伯父陶胜三为主,其余伯父亦不常在迷魂谷。” 孟逸雷道:“两位姑娘为何又投在罗刹夫人门下?” 陶珊珊凄然一笑道:“晚辈两人在清心老尼门下习艺,但庵外不时有可疑人物现踪,只不知为何老尼召我俩密训,急命离去趁夜上路改投在罗刹夫人门下..” “这为了何故?” 陶珊珊摇首答道:“晚辈不知,昏夜离庵,才出得三里外,妹妹因忘记一物尚留在庵内,我俩折道发现清心老尼已倒卧在血泊中。” 孟逸雷面色微变,道:“无疑清心老尼已知两位姑娘岌发可危,才命两位姑娘逃命,之后咧?” 陶珊珊道:“晚辈两人,心惊胆落,昏夜之间不择途往外逃去,天色黎明,方知与去罗刹夫人处南辕北辙,随即有八蒙面黑衣人追踪而至,意欲搏杀晚辈姐妹,幸亏一双前辈高人及时相救,将八蒙面人骗退。”孟逸雷道: “那一双前辈前人是谁?”陶小燕道:“‘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两位前辈,蒙他俩护送至恩师罗刹夫人居处附近。” 孟逸雷双眉一剔,笑道:“原来是他们两人,两位姑娘自始至终未回过迷魂谷?” 陶珊珊星眸含泪,凄然答道:“未回去过,风闻迷魂谷荒凉无人,家父当年部曲纷纷星散,伯父也一年难得去上迷魂谷一次,迄至如今,家父线生死未卜,清心老尼为何而死,追杀晚辈姐妹那些蒙面人系受何人所命亦不得而知。” 孟逸雷长叹一声道:“此乃一不可解之谜,令师为何不代两位姑娘查访?” 陶珊珊摇首道:“家师收晚辈两人为徒,秘无人知,连伯父陶胜三亦不让其知跷。” 孟逸雷诧道:“莫非令师心疑令伯父陶胜三所为吗?” 陶小燕道:“家师高深莫测,晚辈亦问不出所以然来,迅至‘鲁阳戈’消息传开,家师才道‘鲁阳戈’为名,其实乃一柄宝剑,若获机缘取得鲁阳戈,报仇定可有望,家师认为家父母已遭害。”说着星眸一红,珠泪夺眶而出。 陶珊珊立时取出一封书信,道:“此乃偷天二鼠二位前辈所书,说晚辈遇上孟大侠时转交,孟大侠阅后使知端的。” 孟逸雷立即折阅,微微皱眉,长叹声中,递与严晓星。 严晓星一瞧引信,诧道:“怎么与他有关?” 孟逸雷点点头道:“偷天二鼠所疑不无道理!” 陶珊珊忽嫣然一笑向严晓星道:“严少侠是否为紫霞庄主严天梁哲嗣?”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姑娘委实玉雪聪明,真个被你猜着啦!”陶珊珊玉靥绯红,道:“方才在舟中家师见面貌便已猜着,晚辈哪有如此料事之能。” 严晓星忽的面色一变举拳虚空,拂熄满堂灯火,顿时沉黑,伸手不见五指。 穿外只闻落足微声,只听冷面秀士阴恻恻笑道:“孟老师,避不相见算得什么英雄人物!” 病金钢孟逸雷闻言大怒,正欲窜出,蓦地传来罗刹夫人娇笑道:“庞老师,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均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理应是非分明,倘刚愎自用,恐徒贻话柄。” 立在檐下的冷面秀士师徒,不料罗刹夫人追踪而至,不禁心头一凛,转面望去,只见罗刹夫人立在三丈开外,两道冷电眼神逼视着自己师徒两人,冷冷一笑道:“罗刹夫人,你是否意与在下为仇?” 说时面泛杀机,一掌平胸蓄势待击。 罗刹夫人正色道:“我追踪而来,是深知你庞老师习性眶眦必报,果然不出所料,其实这又何必,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冷面秀士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也太小觑庞某了。” 罗刹夫人冷冷一笑道:“我因庞老师夤夜登舟来访,必有要事,殊不料庞老师器量如此狭隘,执意寻仇..” 冷面秀士忽哈哈大笑道:“好,听你之劝,放开今日不提..”话声微微一顿后,又道:“鲁阳戈你志在必得么?” 罗刹夫人道:“凡是闻风赶往白鹤山骊龙谷之武林人物,莫不皆攫有‘鲁阳戈’之来,岂属于我?” 冷面秀士道:“那么女侠是确认‘鲁阳戈’藏处在骊龙谷了。” 罗刹夫人见倨傲猖狂的冷面秀士竟然改称自己女侠,不禁笑道:“庞老师,江湖传言,尽多捕风捉影,言人人殊,若鲁阳戈确藏在骊龙谷,早就有人先出手攫取了,岂能等得现在,风闻一张藏图落在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手中,藏处不仅鲁阳戈一物,尚有甚多稀世奇珍。” 冷面秀士不禁面色微变,暗感棘手异常,酆都双判与他乃齐名人物,风火头陀更在他们之上,而且心辣手黑,反脸无情,其中内情敢不如外传如此简单,不禁呆得一呆,微笑道:“女侠此行如何着手?” 罗刹夫人道:“先要查明传言是否是实,再夺取藏图。” 冷面秀士道:“未明图中奥秘,夺取亦是无用。” 罗刹夫人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欲伸手参与,不计成败利钝,只尽其在我而已。” 冷面秀士哈哈大笑道:“你我在骊龙谷相见再行计议了。”与其徒一鹤冲天拔起,消失于沉沉夜色中。 罗刹夫人传声道:“徒敝两人有烦严少侠遇事照拂,容后言谢。”身影一闪而失。 书房灯烛复明。 严晓星一脸通红,陶珊珊陶小燕却爽朗大方,吐言温婉气息如兰,如入温柔乡中.. 龙游县首屈一指的客栈“安通客栈”门前来了一辆华丽马车,车把式一跃下鞍。 店家抢步飞出,迎着车把式,哈腰笑道:“是严公子驾到么?委实抱歉,严公子订下的上房,被一蛮不讲理的江湖人物占住,不允让出,万请严公子见谅..” 话未说完,只见神采飘逸的严晓星一掀车帘,跨出马车神态安祥些笑道: “店家,你领我等去原订下的独院上房,我自有方法令那江湖人物卷走!” 店伙喏喏称是,暗道:“好大的口气!”只见车把式掀开车帘,先后走出两个少女,面豪黑纱,却仿佛甚美,莲步婀娜,香风袭人,店伙不由惊得呆了。 严晓星道:“店家带路吧!” 店伙如梦初醒,掉头就走,领着本行穿过两进厅屋,左弯只见一月洞门。 首立着一个短装汉子,貌相狰狞,目睹店伙领着严晓星等走来,凶睛一瞪,厉声喝道:“店家,张少总管是如何吩咐你的..” 严晓星道:“烦请通知贵上,此院已为在下所定,速速迁出。”右掌轻轻一送。 只见那短装汉子一个身子虚空倒飞撞出,蓬的摔落在两丈外,显然摔得不轻,半晌才咧着牙爬起,一拐一拐地奔往院内。 店伙暗道:“我的妈呀!”竟有这么邪门的武功! 但见一个满脸邪淫之气锦衣少年领着四个黑衣镶白手持兵刃武士奔出,上下打量严晓星两眼,冷笑道:“尊驾为何无事生是非?” 严晓星寒着一张脸道:“此院为在下预先订妥,阁下因何霸住不迁出,女眷不能久候,速速迁出,免伤和气。” 锦衣少年大怒,身后一武士突抢身飞出,刀光电奔,劈向严晓星面门而去。 严晓星只冷哼出声,右掌疾抓,五指已扣住那武士腕脉使劲一拧。 只听克嚓一声,那武士一条右臂生生被拧断,鲜血如注嗥叫声中栽倒在地。 严晓星冷笑道:“虎狼之辈,劣性难改,若不略施薄惩,恐更目中无人。” 三缕指风飞出,三名武士应指倒地。 那少年心神大骇,面无人色,腾身拔起。 严晓星虚空拂出一掌。 只听少年闷嗥一声,身子往下坠落,复又点足窜起,翻出院外遁去。 陶珊珊银铃娇笑道:“少侠出手未免太辣手了点!”严晓星道:“此等恶徒,若不让他吃点苦头,绝不轻易干休。” 说着已进入房中。 刚小燕道:“这少年满脸邪气,似是东天目左家堡四少总管张飞雄,虽然数他武功最弱,是左家堡能手甚众,仇已结下,我等恐无法安宁。” 陶珊珊娇笑道:“妹妹足不出户,居然能知天下事,委实难能可贵。” 陶小燕道:“恩师常论及天下武林形势,黑白两道知名的人物均剖析甚详,小妹偶然忆及罢了。” 陶珊珊道:“师父常夸赞妹妹遇事留心,果然不错。” 这院落共是两明两暗房间,中首是一间大厅,布置得倒也不俗,窗明几净,幽雅宜人。 店伙已送上茶水洒食躬身退出。 车把式在檐前柱上插了一只白度金绣,一面金铃三角旗迎风招展,笑了一笑,跨入厅内而去。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只听一声惊噫道:“老夫只知道是谁?原来是罗刹夫人门下,怪道如此猖狂无忌。” 厅内岑寂如水,无人回答。 一条身影疾闪,屹立在檐下,只见一头梳发髻,花白长须,浓眉蛇目,瘦长背部微驼者,嘴角阴阴一咧,冷笑道:“罗刹夫人在么?老朽左家堡西路巡坛总管候坤求见!” 只听,银铃语声道:“进来!” 候坤昂然迈入大厅。 陶珊珊只和身端坐在在厅内,仍然面戴纱巾,一语不发,气氛肃森。 侯坤面色一变,道:“姑娘并非罗刹夫人。” 陶珊珊道:“我说过吗?” 侯坤面色铁青道:“檐前柱上为何插着罗刹夫人独门信物慑魂旗?” 严晓星由邻室中飘然走出,道:“不能用么?这位姑娘系罗刹夫人弟子,候总管到此有何见教?” 侯坤冷笑道:“尊驾可就是伤我手下之人么?” 严晓星道:“正是,侯总管可是欲向在下手中讨回公道么?” 陶珊珊道:“侯总管,你是否知道罗刹门中慑魂旗威信么?” 侯坤面色一沉,厉声道:“侯某有何不知,忤犯慑魂旗者杀无赦,但吓不了左家堡。” 陶珊珊道:“本姑娘为维护本门威信,休怨姑娘心黑手辣!”向严晓星道:“废除侯坤一身武功!” 侯坤闻言不禁骇然变色,背脊骨上升起一缕奇寒。 严晓星一步一步向侯坤身前逼近。 侯坤双掌倏地疾抬,猛向严晓星劈去。 他知身在危境,满脸邪淫少年受伤情形他已耳间,无疑他已知严晓星武功并非泛常之辈,是以真力贯蓄双掌,欲一击将严晓星毙命。 掌发罡力移山撼岳,排空如潮。 严晓星身法玄诡,侯坤掌势才至半途,他已闪在侯坤身后两指点在无名要害上。侯坤闷哼一声,面色惨变,真力回逆,血涌气翻,四肢颤抖,只觉武功已失,不禁心中大急,一口黑血喷出口外,身形踉跄倒退。陶珊珊冷笑道:“侯总管现在你该知道左家堡与罗刹谷为敌无异以卵击石。” 侯坤身形稳住,面如死灰。 严晓星道:“罗刹谷与左家堡河水不犯井水,候总管执意为仇因何?” 侯坤黯然答道:“尊轻伤了敞堡中人,侯某来此系欲找回颜面,非是寻仇。” 严晓星冷笑道:“候总管不问是谁霸占罗刹门中预先订下的独院强不迁出,反先出手,在下略施薄惩,难道不该么?” 侯坤嗫嚅答道:“那是因为不知姑娘与尊驾系罗刹谷的门人!” “候总管敢是说左家堡惯于欺压良善,恃势凌人么?严晓星厉声道:“你目睹慑魂旗尚敢登门寻仇,这话有谁能信?” 候坤自知失言,不禁语塞。 陶珊珊忽嫣然一笑道:“侯总管,罗刹门中虽不怕与人为仇,但也不轻于树敌结怨..” 严晓星道:“姑娘莫非有意恢复候总管武功么?” 陶珊珊道:“正是,我等不将此事泄露,于侯总管颜面无损,仇怨也可化解,我不愿节外生枝,难道不行么?” 候坤不禁精神一振,此为意料不到的欣喜,油然泛起一股感恩报德之念。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姑娘一定有条件,不然姑娘未必有此宽宏大量?” 陶珊珊响起一串银铃似的悦耳娇笑道:“自然有条件,但与侯总管无损,候总管可愿将武林群雄在龙游行止遂传讯让我等知道么?因为家师亟欲找寻一人下落。” 侯坤情不自禁道:“谁?” 陶珊珊道:“我说过此事与左家堡及侯总管丝毫无损,所以侯总管也不必亟于知晓我等找寻何人。” 侯坤略一思忖,道:“侯某应允!” 陶珊珊笑道:“星弟,有烦恢复侯总管武功。” 严晓星右手疾如是民光石火伸出,点了严晓星数处穴道。 严晓星只觉体内真气流窜飞涌,逐渐注向丹田气海,不禁大喜,暗中行动,约莫顿饭光景,气运周天武功已渐恢复如常。 忽闻院中传来语声道:“侯总管在么?” 侯坤立应声道:“郭兄稍候,侯某就来。”忙抱拳躲身低道:“侯某若言而无信,必遭惨死!”转身迅如脱弦之弩般射出门外而杳。 陶小燕忽闪身出房,格格娇笑道:“你们两人真会做戏,一吹一唱,神似有那么一回事的。” 陶珊珊道:“兵不厌诈,何况我等志不在左家堡,树敌结怨徒增困扰,恩师已然绊住冷面秀士师徒,命我等大可放手行事。” 严晓星诧道:“我们就在龙游住下,不去白鹤山骊龙谷么?” 陶珊珊道:“家师猜测,风火头陀及鄷都双判尚未恒解图文奥秘,虽然他们武功极高,但也不明明目昭彰现身骊龙谷招惹琥林强敌,必在暗中挑衅残杀,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我们不必亟亟赶往骊龙谷。” 严晓星忽长叹一声道:“但愿为令师料中!” 门外忽疾闪人那车把式,笑道:“龙游县武林群雄来的着实不少,纷纷如过江之鲫,大小客栈有人满为患之感。” 陶小燕道:“咱们先别管他,这数日别使群雄起疑,日后便于行事。” 他们四人一连三日,深居简出,饮酒弈棋为乐。 侯坤每日必传讯将龙游县群雄行止不厌其详给陶珊珊知悉。 第四日,陶珊珊得报陶胜三已来到龙游,住进万祥客栈。严晓星立时易容扮一壮汉前往万样客栈。 严晓星肩带一柄钢刀,身着一袭黑色长衫大步走入客栈内,店伙迎着伸手一拦,笑道:“客官,小店已住满,请客官改住别家吧?” 严晓星两眼一瞪,冷笑道:“谁说大爷要住店,大爷来此寻人,闪开些!” 右臂轻轻一带。 蓬的一声,店伙已带出丈外,连滚带爬的奔往内面,严晓星用的巧劲,店伙只受惊悸身上却丝毫无伤。 店内弃斥着江湖人物,目睹情状均现愕异之色。 只听一声宏亮的大喝道:“赵朋友,可是寻找老夫么?” 江湖群雄中闪出一发黄虎目海口老者,目光炯炯如电逼视着严晓星。 严晓星认出是病金刚孟逸雷乔装的韩江水道独行巨冠无尾蛟计潜山,倏地面色一沉,冷笑道:“计朋友,七年前的一刀双掌之仇也该清债了。” 计潜山深声道:“风闻赵朋友已投在罗刹门下,谅已习成一身惊人艺业,当年饶你不死,你不感恩思德,怎么妄欲寻仇!” 严晓星伸手一挽,撤出肩头雪亮钢刀,喝道:“赵某今日在计朋友身上留下一刀双掌,计朋友如能不死,从此思怨两抵。” 计潜山冷笑一声,肩上解下一柄虎牙叉,厉声道:“赵朋友请进招吧!” 严晓星一招“横劈云山”挥出,招到中途,刀势疾变“恶鬼”刀法,正是罗刹门中独门武功,寒飙眩目中带起悸耳破空,锐啸。 计潜山虎牙叉才出,悉为刀势克制,目露惊魂之色。 只听严晓星一声大喝道:“打!” 右掌一式“分光拂月”奇诡无比劈向计潜山左腹撞去。 叭的大响,计潜山一个身子震飞起半空,带着一声大叫射出墙外而去。 严晓星正待追出,忽闻一个清朗语声道:“穷寇勿追,尊驾请留步!” 但见一年约廿五六,面如冠玉的少年同一身着褐灰暗花锦缎夹里长衫,貌像极为威武老者走出。 那少年含笑道:“在下上天竺碧云堡高雨辰,家父高荆云与贵上罗刹夫人乃武林至交。 老者亦干咳一声道:“老朽陶胜三。” 严晓星抱拳略拱道:“原来是高少堡主陶老英雄,不知有何见教?” 高雨辰微笑道:“在下两人意欲相烦尊驾领往求见贵上,不知是否冒昧。” 罗刹夫人在琥林中最是秉性怪僻,她不愿相见者必反脸成仇,故罗刹谷步步都有杀机罕有江湖中人妄人。 当下严晓星道:“敝上在钱塘访友尚未赶回,此行由沈姑娘为主,住在安通客栈。” 高雨辰忙道:“那也一样,家父托在下带一口信面陈贵上,请沈姑娘转告无妨。” 陶胜三道:“贤契自去好了俟罗刹夫人抵达后,再行拜谒不迟。”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赵某试领高少堡主前往安通客栈,沈姑娘愿见与否与赵某无干。” 高雨辰微笑道:“久闻罗刹谷主驭下甚严,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但愿沈姑娘赏脸,即是拒见哪有见怪赵兄之理。” 严晓星道:“高少堡主请,赵某带路。” 两人先后走出客栈往街心走去。 高雨辰低声道:“赵兄台甫可否见告?” 严晓星答道:“草字春城!” 高雨辰道,“武林群雄云集龙游,莫不是为了攫取鲁阳戈及藏珍而来,贵上谅对此行胸有成竹。” 严晓星答道:“兹事重大,赵某无法预闻,仅奉命行事。高少堡主见了沈姑娘后自会谈及。” 高雨辰暗道:“此人口风很紧,罗刹门下个个都带着一身阴阳怪气,看来一点不错。” 安通客栈与万祥客栈仅一街之隔,一座落街首,一座落街尾,不过相距百数十丈远近。 片刻已自到达万祥客栈,高雨辰随着严晓星进入院落,严晓星有:“高少堡主请候着,容赵某通禀,说着走入厅门而去。 高雨辰凝望着插着柱上的一杆慑魂旗,忖道:“久闻罗刹门中女多于男,女弟子个个貌美如火,却心狠手辣,犯着必死,不知道这位沈姑娘相貌如何?” 碧云堡威震淅东,高雨辰武功极高,貌相英俊,虽风流成性,却又自命不凡,眼高于顶,庸俗脂粉不屑一顾,留情亦有分寸,他憧念着严晓垦口中所说的沈姑娘是个风华绝代美如西子的人间殊色,冀获青睐,如此碧云堡与罗刹谷联成一气,东南半碧武林天下可垂手底定。 严晓星久久未出,高雨辰不由心生烦躁。 蓦地—— 只见严晓星慢慢走出,不带一丝笑容,道:“沈大姑娘及二姑娘现均在梳妆,有劳少堡主久候了,少堡主请至厅内稍坐。” 高雨辰诧道:“怎么有二位姑娘?” 严晓星道:“她们乃孪生姐妹。”说着肃客延入厅内。 高雨辰落座后,一个面目阴沉汉子送上一盘香茗后退碧角,双脚屹立,宛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严晓星陪坐下着,但不出一言。 高雨辰只觉气氛冰冷,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托起盘,掀开盘盖啜饮了一口茶后,又轻轻放下,干咳了一声:“赵兄!” 忽听站在碧角面目森冷汉子高声道:“二位姑娘出见。” 高雨辰忙欠身立起,转面望去,不禁大感失望。 只见盈盈走出一双风鬟雾鬃,翠袖罗裳,肤如凝脂,体态婀娜少女,惜面护乌纱,不识庐山真面,却仿佛丽绝人寰。 高雨辰抱拳长施一揖,道:“在下高雨辰拜见两闰姑娘。”陶珊珊道: “高少堡主拨见驾临,不知有何见教?” 高雨辰含笑道:“家父风闻谷主亦赶来龙游,谅为骊龙谷藏珍而来,但家父闻悉距骊龙谷东二十余里外有一大庄院住有一不知名的武林凶邪,严拒江湖中人假道侵入,家父不知真假,率同手下赶去一探,为此命在下带口信留见谷主,正要离店来此之际,正值赵兄来在下所寓万祥客栈,不辞冒昧,烦赵兄晋谒二位姑娘。” 陶珊珊道:“但不知令尊口信可否见告,因家师钱塘访友,三两日内无法赶回。” “当然可以!”高雨辰道:“家父说骊龙谷藏珍图现在鄷都二判及凤火头陀手中,他们三人迄未见露面,恐藏身在这片庄院中,风火头陀鄷都双判均是凶邪巨攀,武功高不可测,家父恐力薄不能成事,有意与令师联手。” 话音略顿,又道:“家父此举并非志在鲁阳戈藏珍,而是恐鲁阳戈落在三邪手中欣起一场武林浩劫。” 陶珊珊微微转首,向陶小燕道:“妹妹,我们去那庄院一探,方才确定传讯与高少堡主所言一般,守株待兔恐夜长梦多。” 陶小燕手指守在碧角汉子道:“你守在此处!我们走吧!” 二女身法奇奥,双肩微振电闪出厅,高雨辰随着严晓星掠出厅外,二女已不见身影,高雨辰心头暗感骇然。 严晓星出得城外往高雨辰口中所说的那片庄院奔去,高雨辰只觉严晓星身法极快,展开草上飞武功紧紧跟着,但永远是一步之隔,前作陶氏姐妹身影似豆,已远在一里开外。 奔出约九里之遥,陶氏姐妹身影停住守候严晓星高雨辰二人。 严高二人赶至,严晓星道:“此处距那片庄院已是不远,我等须计议如何行动。”手指在山凹间树林摇曳中红墙绿瓦,接道:“似是一座庙宇,我们趁此休息片刻再谈如何?” 三 高雨辰当先往那庙宇掠去,只见他跨入庙门,倏又疾愈电闪地退了回来,目露惊骇之容,面色大变。严晓星诧道:“高少堡主惊惧如何,难道庙内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高雨辰面色才转平静,闻言不禁一红道:“殿内有多具尸体!”严晓星不禁愕然。陶氏姐妹缓缓跨入殿内,只见大殿上倒着十数具尸体,均是开膛摘肚,腔中无心肝五腑,鲜血溢流满地,腥臭直冲人鼻,显然死者被独立核算害不久,惨绝人寰,不忍卒睹。严晓星与高雨辰双双偕人。高雨辰突闪在一具尸体之前,惊呼道:“此人是敞堡中高手刘景清么? 怎么会死在此处,其他人咧!”陶小燕冷冷说道:“高少堡主,你看清了么?” 高雨辰答道:“没错!他与家父同行。”陶小燕道:“其余死者一个未识么?” 高雨辰摇首苦笑道:“从未见过!”陶珊珊道:“其中必有蹊跷,莫非那庄屋中主人所为么?为何不毁尸灭迹,不怕恶名传播么?”忽一白衣人闪现一下,严晓星急追而出。 陶氏姐妹与高雨辰跟踪掠出,却不见白衣人与严晓星两人踪影,不禁一呆。 高雨辰叹息一声道:“果然罗刹谷盛名并非幸致,武林中人只闻罗刹谷之名,并未得窥罗刹谷绝学,今日一见,自愧望尘莫及。” 陶小燕道:“不仅是你望尘莫及,就是我俩也自愧不如。”盈盈一笑,道:“少堡主谬奖了,小妹这位赵..” 声犹未了,严晓星已疾如闪电掠回。 陶珊珊道:“那白衣凶邪逃走了么?” 严晓星面以冰冷,漠无表情,冷冷答道:“一步之差,被他逃逸,我看此处凶恶无常,不如此行暂时作罢,返回龙游等候恩师相见才作计议如何?” 陶氏姐妹知严晓星必有道理,连声应允。 高雨辰因刘景清之死,只觉其父处境甚危,又不便拒绝同他们三人返回龙游,面露忧容道:“家父..” 严晓星道:“少堡主不必担忧,那白衣人始终未提起令尊情事,可见贵尊刘景清乃只身误陷入白衣人魔掌之下,致遭惨死,说不定令尊已返回龙游。” 高雨辰点点头,黯然一笑道:“但愿如赵兄所言,见着家父必知刘景清惨死之因。” 四人疾转回游龙县城,大街上行人甚众,目睹二女蒙面均不胜惊异,伫立凝视。 陶小燕轻啐了一声,嗔道:“讨厌!”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如将面巾揭走,更将为两位姑娘天香国色,绝色姿容神魂颠倒矣!” 陶小燕低笑道:“贫嘴!” 陶珊珊轻声窃笑。 高雨辰走在前头,因刘景清之死神思不属,未曾察觉他们三人说笑,抵达安通客栈门前,转身抱拳道:“在下心忧如焚,急欲赶回探望家父安否,容再相见!” 严晓星道:“少堡主请便,白衣人虽然遁逃,但今晚慎防暗袭!” 高雨辰冷笑道:“在下定要将他生擒活捉,不然难消此恨。”抱拳别过飞奔而去。 陶胜三在室内负手眺望外沉思着,忽见人影一闪掠入,正是高雨辰,双眉微微一皱,道:“贤契怎么去了这么久,谅看见罗刹夫人了。” 高雨辰摇首答道:“未曾,家父回来了么?” 陶胜三道:“尚未回返,贤契神色不安,必有事故,不知可否见告。” 高雨辰将详情说出。 陶胜三两道煞眉紧蹙在一处,脸上如同罩上一层阴霾。说道:“贤契,老朽看未其中大有蹊跷,罗刹门中最是奸狡毒辣,两女举止实有可疑。” 高雨辰愕然诧道:“恕晚辈鲁钝茫然不解,前辈请道其详。” 陶胜三道:“老朽怀疑这两个女娃为何立即应允同往探视那龙潭虎穴?” “家父与罗刹谷主交情不恶。”高雨辰道:“彼此均为骊龙谷藏珍,互为利用,有何不对?” 陶胜三笑道:“那二个女娃儿又为何提议去那庙内休息商议,这不过是藉你之口,将殿内尸体传播开去。” 高雨辰怔一得:道:“陶伯父是指那殿内尸体系罗刹门下所为,白衣人亦是串通一气,愚弄晚辈的么?” 陶胜三哈哈大笑道:“贤契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高雨辰摇首说道:“晚辈之见不同,倘真是罗刹门下所为,利用晚辈亲眼目睹传揪开去,未免多此一举,他暗中将风声散开,江湖中人好奇,必自动纷纷赶去,收效更宏。” 陶胜三面色微沉,道:“贤契不信,今晚就知。” 高雨辰笑笑不言,出外探听其父行踪,傍晚时分才因,面色忧虑难舒。 三更时分,万祥客栈后墙疾逾鬼魅掠入四条白影,落至陶胜三高雨辰所居的窗外,只听一声惊噫道:“为何高雨辰不见,莫非他已赶回碧云堡了么?” 但闻另一森冷语声道:“必是去安通客栈向那罗刹二女献媚送情去了,风闻高雨辰自比潘安宋玉,风流自赏,我等赶往安通客栈正好将其一网打尽。” 四白衣人如风闪电般离去。 暗中闪出陶胜三高雨辰二人,目露杀机。 高雨辰道:“老前辈,是你多疑那两位罗刹门下了。” 陶胜三老脸一热,道:“咱们赶去吧!” 秋风萧瑟,月色迷蒙。 陶珊珊所居独院内秋虫悲吟,灯火俱无,室内一片漆黑只见四条白影空疾射落在窗前。 一白衣人取出一只铜嘴仙鹤,插入两女所居窗隙内,轻轻以嘴唇吹出一缕轻烟。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室内线毫无一动静,只听另一白衣人低声道: “两女貌美如花,我等应怜香借玉一点才是!”右臂疾伸,拍开窗叶,四人掠入室内。 房内景物井然有序,未见半点零乱,室内却空无一人。 蓦地——白衣人忽道:“在这里了!” 只见一具蜷缩躯体倒在椅角,手中握着柄钢刀,阴险一笑,右手五指舒展抓去。 突然,一道匹练寒光卷挥而出,只听一声凄厉鸣嗥,白衣人身形暴起,叭哒一声跌下,胫骨以下生生切落,血涌如注,昏死过去。 其他三白衣人不禁大骇,一条灰色人影如鸟般挟着一片刀影凌空落下,封住白衣人去路,冷笑道:“三位朋友速俯首就缚,不然在下钢刀无情。” 三白衣人见状知已中伏,大喝道:“凭你也配。”六臂同推出一片如潮狂飙。那执刀人左掌一扬。三白衣人忽一齐倒地,手护着双眼满地滚,指缝中滚出殷红鲜血。窗外忽传来高雨辰清朗语声道:“赵兄绝艺惊人,在下不胜钦配。”语声中高雨辰与陶胜三疾掠而入。 那执刀人正是严晓星,嚓的一声,火光大亮,燃着了火折,点亮桌上油烛,笑道:“高少堡主为何知道白衣凶邪来袭?” 高雨辰道:“这四白衣凶邪方才去万祥客栈,在下与陶老前辈突击听得四邪欲来此侵袭,是以追踪而来。” 严晓星道:“盛情心感。”说着包步走向那三白衣人身前,却见三凶不动弹,气绝毙命。 那被削断双足的白衣人亦已死去多时,严晓星不禁一呆,冷笑道:“他们四人虽视死如归,却死得有点不值。”立取出一瓶化尸散,泼少许倒在尸体上,须臾化为一滩黄水。 高雨辰诧道:“赵兄,两位姑娘咧?”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已赶往钱塘去了。”语声一顿,又道:“二位请坐!” 陶胜三掏拳笑道:“赵老师,为何不留活口?” 严晓星道:“非是在下不留活口,而是他们要自绝寻死,他们乃末后之辈,无法知悉甚多隐秘,何况他们主者能容忍无动于衷么?” 陶胜三颔首微笑赞道:“赵老师察微知者,料事如神,老朽委实钦佩。”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谬奖!”说着语声略顿,又道:“傍晚时分,赵某外出无意听得一事,谓风火头陀及鄷都双判此次绝不会来骊龙谷,群雄无藏珍图无法将‘鲁阳戈’到手!” 陶胜三面色微变,道:“风火头陀与鄷都双判有何胆惧?” 严晓里道:“惧怕神木令!” 陶胜三面色更是一变道:“神木令又再出江湖么?” 严晓星摇首道:“三年前云龙一现,便未再出,但风火头陀鄷都双判惧怕神木令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实来源有自,或系风火头陀及邓教双判已遇上神木令传人。”说着望了陶胜三一眼,又道:“老英雄也志在鲁阳戈么?” 陶胜三闻言长叹一声道:“老朽年已望七,雄心已老,怎敢忘念,老朽数年来风尘仆仆闯荡江湖,意在寻觅舍弟及弟媳,但迄今无蛛丝马迹可循。” 严晓星道:“舍弟是否就是江湖中卓著的迷魂谷主陶泰麟。” 陶胜三黯然一笑道:“正是!老朽预感舍弟昔年仇怨甚多,恐遭灭门之祸,乃送两位侄女往清心老尼处学艺,不久,清心第尼亦遭杀害,两位侄女至今仍下落不明,迷魂谷众星散离去,想不到老朽多年来寻不出一丝端倪,令老朽愧憾难已。” 严晓星心中暗笑道:“你两位侄女就在此处,谁叫你心怀叵测!”他下意识中只觉陶胜三系罪魁祸首,遂微笑道:“老英雄不必难受,终有水落石出之日,但赵某总觉得令弟未死,似为人囚禁在不见天日之处。” 陶胜三只觉心神巨震,面色微变,摇首苦笑道:“江湖中阴险毒辣,舍弟必尸骨成灰,若凶手秘不外泄,则永难获知真象,老朽心念恐不易称偿了。” 言下欷嘘不已。 三人又谈论了半个时辰,陶胜三守口如瓶,严晓星见问不出所以然来,遂道:“越某决心独自一人前往窥探那所庄院隐秘,再决定行止,依赵某推测,那鲁阳戈似子虚乌有之事,两位何妨在此稍坐,赵某去去就回。”身影一闪,穿出窗外即杳。 陶胜三与高雨辰不禁一怔,但感越春城此举委实不近人情,他们身为宾客,何能弃之不顾翩然独离。 其实,严晓星此举实藏有深意。高雨辰忽道:“老前辈你认为家父吉凶如何?” 陶胜三摇首一笑道:“事实真象未明,不敢妄断,老朽只觉罗刹门下怎有如此高的武功,我等方才窥见越春城诛戮四白衣人刀法,委实凌厉莫测,咱们离去吧!” 两人先后掠出室外,须臾,只见陶氏二女惊叫疾闪返回室内。 严晓星片刻之后,亦返回客栈。 二女盈盈一笑道:“少侠认为家伯有无可疑?”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二位须唤我师兄!” 陶小燕知严晓星有意装着,噗嗤一笑,嗔道:“你别想!” 严晓星笑笑道:“两位既然不愿见我这不成器的师兄,好,我也无颜再留下了!” 正说之际,车把式忽疾闪而入,道:“果不出少侠所料,陶胜三并未与高雨辰同道客栈,往城南匆匆而去。 严晓星面色一变,忙道:“我们快追!”手臂一带车把式疾如闪电穿出室外而杳。 城南效外五里之遥,一弯清溪之傍,花木笼翳中隐现一所宅院,楼阁亭台,飞檐走角,景物幽丽。 一株大树之后突闻出严晓星,似已恢复本来面目,丰神如玉,倜偿飘逸,凝神注视那所宅院,忽闻一极轻微语声传来道:“是严少侠么?” 严晓星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丛密叶中钻出一个小童人之首。 那小童低声道:“少侠若不见疑,速入林内僻处相唔,小花子有紧要之事禀报。”倏忽人首疾缩入树丛中不见。 严晓星回顾了一眼,神态舒闲,似随意济览,信步所之无意走入小童藏身,花木丛中。 那小童似神色忧急,目睹严晓星走来,疾闪向前塞一纸卷在严晓星手内,低声道:“有人来了,你我不能叙话,宅内凶险,但必须前往。”身形疾闪而杳。 严晓星不禁呆住,他乃聪明绝顶之人,知小童此举必有道理,佯作目旷神怡,口内吟哦出声: “临水人家深宅院 阶下残花 门花斜阳岸 柳舞曲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春不浅 十二栏干 尽日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吟 淡烟芳草连云眼” 他吟哦时只感身后起了极轻微衣袂飘风声,一缕幽如麝袭送人鼻,不禁一呆。 但闻一声清脆娇笑道:“好个青楼百尺临天半。” 严晓星蓦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娇小玲珑青衣少女嫣然含笑凝注着自己,不由耳根一热,抱拳微揖道:“在下见此间景物幽丽,不禁有感而发,致冒渎姑娘清听,请勿见笑。” 青衣少女星眸含情,道:“果然我家小姐料得不错,公子心有所思,以词寄情..” 严晓星诧道:“你家小姐人在何处?” 青衣少女娇笑道:“小姐回去啦。”说着手指宅中一角高楼,接道:“小姐就在楼上,公子难道不知?”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不知。” 青衣少女眼睑眨了眨眼道:“那么公子是偶经路过?” “可以这么说。” “倘婢子猜测无处,公子必有一身上乘武功。”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略知拳脚,不堪入目。”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然则公子必因骊龙谷藏珍而来。” 严晓星道:“那是一骗局,骊龙谷藏珍本子虚无有,在下亦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因胸中烦闷难舒,出得郊外信步所之,以致冒渎清听。” 青衣少女娇笑道:“公子太以谦虚,婢子奉姑娘之命,可否枉驾一叙。”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素昧平生,应避瓜田李下之嫌,在下虽不足惜,却有玷小姐清白,此断然不可,在下告辞 了。” 青衣少女抿嘴笑道:“公子怎么如此迂腐,我等同系武林人物,那能够泥世俗礼,本来小姐应与公子相见,因小姐 罗有宿疾,赶回服药,何况小姐更有要情禀告。” 严晓星面露为难之色,道:“在下与你小姐毫无渊源青衣少女道:“婢子句句真话,公子不去也不行了,此处四外伏椿密布,却不敢有意为敌,但公子不惑小姐所请,婢子定受责不清!”此时满面惶急,眸中泪光莹然欲滴。 严晓星面露困允之色,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勉为其难了,但请问你家小姐有何用意?” 青衣少女笑靥轻展,娇展如花,嗔道:“若然此时此地就说,婢子早就说了,公子请随婢子来。”莲步轻盈,领着严晓星走去。 严晓星默默随行,脑中油然泛起飞琼小鸟依人,柔情万斜的倩影,本意赶回大名探望于好,却不料途中横生枝节,竟遇上了陶珊珊陶小燕姐妹,虽说心地清白,却不免愧对红粉知己,此刻更是变生不测,但为了小化子塞在他手中纸卷不得不去。 他在吟哦之间,用巧妙隐蔽手法将纸卷舒展掌中,只见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但匆促一瞥,已了然于胸。 纸卷用户偷天二鼠所书,大意谓骊花谷藏珍实有其事,鄷都双判持有藏图无用,非须另一图形叠合映日方知确处,那图为岳阳失掌追魂屠三山所有,屠三山应鄷都双判之邀,赶往龙游途次赣中樟树镇客栈内为二鼠所悉,以巧妙手法偷取图样,刚刚偷到手内,岂料为著名宇内魔头逍遥太岁冯叔康家眷亦住在店内同时下手,察觉屠三山藏图已为人窃去。吕鄯急将图缝制在其女貂皮袄内.. 写在此处已然中断,这图缝制在皮袄内系用隐语写出,只有严晓星可解,显然二鼠当时情势危急,知吉凶难卜,不禁优形于色。 青衣少女频频回首,察觉严晓垦忧虑之色,暗道:“此人分明是老诚君子,丝毫僳薄习气俱元,小姐真个慧眼识人。” 不久,青衣少女推开一扇小红门领着严晓星走入。 晚秋时分,园中花木仍是绚烂葱郁,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树中,意境盎然。 青衣少女引着严晓星进入一座飞阁楼下大厅内落座,沏上一杯香茗,嫣然笑道:“小姐就在楼上,公子尊姓,容婢子过禀小姐下楼。” 严晓星道:“在下姓严!” 青衣少女道了一声失陪,登楼而去。 须臾,只见一清丽脱俗紫衣少女盈盈下得楼来,向严晓星裣衽一福,道: “事急腼腆求人,冒渍严公子,请勿见责。” 严晓星忙躲身长揖道:“不敢,小姐有何急事,望请见告,但恐力有不逮。” 紫衣少女道:“贱妾冯杏兰,家父冯叔康,严公子谅有耳闻家父之名..” 说时一面分宾主就座。 严晓星心神一震,故作茫然道:“恕在下初出江湖,令尊定是望重海内、威震武林的前辈英雄人物。” 冯杏兰颦眉一笑道:“家父堪称威震武林,但望重海内之说则未必得当,身为子女不能媒孽父母之短,然深知家父习性除了刚愎自负,出手狠辣外,外间传说均是渲梁附会公子日久自知..”说时玉靥上泛起淡淡霞晕。 严晓星唯唯喏喏,不置一词。 冯杏兰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忽道:“公子可识得吕鄯姜大年两人么?” 严晓星目露诧容道:“他们两人与在下三年前无意邂逅,在下却敬重他们为劫富济贫,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小姐为何问起?” 冯杏兰幽怨笑长叹息道:“两位前辈已遭不白之冤,如非贱妾,险为家父所杀..” 严晓星不禁面色微变,道:“他们现在何处?” 冯杏兰正要启齿作答,忽闻阁外朗声大笑道:“小姐,不速之客可愿一见么?” 严晓星不禁一怔。 冯杏兰面色如罩严霜,倏地幽怨之色,颦眉一笑盈盈立起,道:“屠少侠么?请进!” 一条身影昂然跨入厅内,只见一玉面朱唇蓝衫少年,眉目之间隐泛英悍之气,瞥见严晓星眼中闪出一抹杀机。 冯杏兰道:“小妹为两位引见,这位是威震三汀铁掌追魂屠三山前辈公子屠玉坤少侠,这位是严公子。” 严晓星抱拳一拱道:“久仰!” 屠玉坤神情冷漠,淡淡一笑道:“幸会!”倨傲无常。 严晓星内心一阵激动,强行压抑下去。 冯杏兰道:“屠少侠有何见教?” 屠玉坤道:“令尊说是小姐尽日含愁恹恹,闺中寂寥,为此命在下陪伴出游,聊解积郁。” 冯杏兰道:“少爷盛情可感,小妹外出方回,困顿异常望少侠回复家父明日再说吧!” 此无异逐客,屠玉坤两道剑眉微剔,淡淡一笑道:“此乃一段小事,何须禀明令尊。” 说着目光转注严晓星,接道:“兄台师承来历可否见告?” 严晓星道:“在下来历师承与屠少侠何干?” 屠玉坤冷笑道:“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焉知兄台夤缘近身不心怀叵测。” 严晓星怒道:“少侠此言欺人太甚,在下身来是客,有何叵测可言,速请离去,以免在下无札。” 屠玉坤目中凶光暴射,冷笑道:“你在找死!”说着右掌直击而出,一股潜劲如山撞向严晓星前胸。 严晓星身形不动,右臂疾逾电闪迎向来掌,叭的一声,双掌猛接。 屠玉坤忽反身,宛如离弦之弩射出厅外,挟着一声怨毒已极冷笑声远逝而去。 此乃瞬眼间事,冯杏兰欲出言排解已是不及,不禁发出一声幽怨叹息道: “此人器量狭隘,仇已结下,恐非善言可了!” 忽见青衣少女托着一盘水果下得楼来,笑道:“婢子最是厌恶此人,心性鄙劣,自命不凡,认为小姐非他莫属 冯杏兰粉靥通红,叱道:“萍儿!你胡说什么?”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继手拿起一个拳大石榴,递与严晓星,道:“引乃异种珍品,实厚核细,香甜甘冽,可补中益气。” 严晓星谢了一声接过。 冯杏兰道:“公子请坐!” 严晓星坐下剥食石榴,果然甘冽清香,齿颊留芳,不禁赞不绝口。 冯杏兰忽继手捧胸,而现痛楚不胜之色,娇躯摇摇欲倒。 萍儿趋前扶着,道:“小姐又宿疾复发了!” 严晓星忙从身旁取出一只翠绿小瓶,倾了三颗朱红丹药道:“小姐快请服下!” 冯杏兰面色苍白如纸,闻言樱唇翕张。 严晓星将丹药喂服冯杏兰口内。 冯杏兰只觉丹药入嘴即化为一缕香甜甘液咽入腹中,立时痛楚消失,精神一振。 严晓星疾近电闪,抓住冯杏兰右手腕脉要穴,五指一紧察视冯杏兰体内血行变化。 萍儿瞥见严晓星两道剑眉微蹙,道:“可怜我家小姐怀此疾数年之久、每月必发一次,缠绵床榻数日,老爷子遍访天下名医,搜觅良策,均无法根治此疾,每发作一次必损耗甚巨,所服这药,只不过延续小姐生命而已,待真元衰竭,气血干枯,小姐便撒手永绝人世,望请公子垂怜相助。”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说得不对,你小姐之病果然不轻,但并非绝症,只要觅得稀世珍药,定然可治。” 冯杏兰嫣然一笑道:“是真的么?公子,不要骗慰贱妾。” 严晓星道:“在下怎敢相欺。” 萍儿娇笑道:“骊龙谷藏有九颗千年雪莲宝,我小姐但得服下一颗,非但能此疾可愈,而且能延年益寿。” 严晓星闻言面露惶惑之色,道:“骊龙谷藏珍果是事实么?” 蓦地—— 忽闻阁外随风传来一声森沉语声道:“兰儿出来与父回话。” 冯杏兰面色微变,道:“我父来了,公子稍坐!”与萍儿双双姗姗走出阁外而去。 严晓星顿时心头不由泛起一缕无名怅触,只觉偷天二鼠凶多吉少。 冯杏兰与萍儿双双走出,只见其父随逍遥太岁冯叔康面罩严霜,眉泛煞气,心头顿感小鹿撞胸,只觉其父从未对她如此严厉神色,不禁盈盈下拜道: “爹爹。” 萍儿亦跪在身侧,面色镇定如恒。 逍遥太岁冯叔康目睹其女惶悸神态,不禁伸手扶起,面色略霄道:“我儿起来,休看为父痛爱我儿宛如掌上明珠但犯了事一样责罚,我儿为何不知检点,引来来历不明的男子。” 萍儿道:“主人体要责怪小姐。” 冯叔康厉喝道:“谁要你多口,此事大概是你引起。”说着右掌微微抬起。 冯杏兰星眸含泪,唤道:“爹爹手下留情。” 萍儿叩首道:“主人纵然将婢子处死,婢子也要将实情禀明。” 冯叔康呆得一呆,道:“你且说出,哼,如有一言不实老夫定不饶你这贱婢。” 萍儿道:“小姐今晨起来,只觉胸中郁闷难舒,婢子恐小姐病疾突发,便强推小姐同往宅外溪旁游赏无意邂逅那位公子,小姐知书达札,怎会与陌生男子搭讪,岂料小姐心疾复发,痛楚不胜,顿时四肢冰冷倒在地上,气如游丝,那公子见状,忙在怀中取出三颗丹药喂服小姐,小姐顿时病情若失,一跃而起。那公子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见小姐复原,便转身飘然离去,婢子心想哪有受恩不报之理,何况小姐此疾是否从此不发难明,是婢子坚阻留住,强邀同返,叙明小姐病情..” 冯叔康目露有惊喜之容,道:“你此话是实?” 萍儿答道:“婢子之言句句是真。” 冯叔康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师承来历你可问知么?” 萍儿道:“只知姓严,其时亦无暇顾及许多。” 冯叔康道:“返回后亦无暇问他来历姓名么?” 萍儿道:“严公子一来还不过半个时辰,婢子只说叙小姐家世病情后,严公子遂察视小姐脉象谓小姐并非绝症,只须服得珍药便根治此疾,哪知屠少侠竟悄然闯入,咄咄逼人,猝施煞手,严公子忍无可忍,对击了一掌,屠少侠似受震伤遁离厅外,不知在主人面前如何颠倒黑白。” 冯叔康皱眉道:“竟真有此事?” 冯杏兰凄然一笑道:“女儿自服下严公子丹药,只觉真气转强,一如常人。” 冯叔康闻言似言似疑,抓起冯杏兰右腕察视脉象,不禁大喜道:“为父错怪你了,速去厅内阻止屠叔父向严公子寻仇。” 冯杏兰闻言大惊失色,转身疾如奔震扑入厅内而去。 严晓星在厅内默然忖思之际,忽感身后疾然落足微声,不禁一怔,突听阴恻恻冷笑入耳道:“是你伤了我儿么?” 他身法疾诡玄奥,移宫换斗,晃飘开丈余,只见一紫目花髯,貌相惊猛老者,目光炯炯如电逼视着自己,冷笑道:“阁下可是屠三山么?令郎自取其咎,焉能责怪在下。” 来人正是铁掌追魂屠三山,见严晓星竟敢直呼其名,不禁火上加油,狞笑道:“就凭你这小辈直呼老夫名讳,便不免一死。” 严晓星朗声笑道:“各凭掌上功夫论断生死,此时断言未免太早,在下不才欲领教‘铁掌追魂’有何绝艺。”屠三山冷哼一声,右臂一抬,一招“吴刚砍桂”振腕直击而出。严晓星微一侧身,右掌横封前胸,“屏天半”硬接屠三山奔雷掣震的掌势。 双方掌力猛接。屠三山只觉虎口欲蒺,右臂一阵酸麻,双肩撼震,竟拿不住椿,身形踉跄倒退出两步,心头大感骇然,忽地恍然悟出其子武功不弱,为何伤在此人掌下,分明此人身负经高武学,只恨自己心存轻视,不全力施为,才遭此败。 只听严晓星冷笑道:“铁掌追魂也不过尔尔。” 屠三山怎甘受此奚落,心中怒火如沸,不禁凶光暴射,嘿嘿冷笑,但不敢妄自轻易出手。 那方弦满张弩,蓄势待发,气氛阴森低沉,但谁也不敢先出手一击。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严晓星忽冷冷一笑。”在下不愿无故结怨抵敌,望三思而行!”屠三山突发须无风自动,怒张如谓,喉中发出一声低啸身形微提,一掌直击而出。 蓦闻冯叔康喝道:“屠兄且慢!” 三条身形如电先后掠入。 屠三山身表疾转,右臂回撤,将发出的掌力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冯叔康打量了严晓星两眼,暗道:“此子丰神气宇无一不佳,而且又有一段治病恩情,如此人品,难怪兰儿一见倾心,视屠玉坤如粪土。”忙伸臂一拉屠三山,笑道:“儿女间事,少生意气,我们怎么管得许多,你我尚有要事相商,走 屠三山似畏俱冯叔康,被冯叔康强拉着出去。 冯杏兰歉然一笑道:“家父已然明白其中究竟。谅已无人敢再来打搅,公子请坐,容贱妾叙明内情。”遂娓娓道出偷天二鼠偷窃屠三山藏图被其父制住。 严晓星道:“其时令尊与小姐也住在屠三山同一客栈么?” 冯杏兰道:“正是,偷天二鼠虽乔装易容,但仍然瞒不过家父神目如电,一落店之辱,正好认出是偷天二鼠,却无法料出偷天二鼠用意,不便打草惊蛇。” 严晓星道:“在下心想,他们两闰以神偷名重武林,若下手窃取屠三山藏图,必手到取来。” 冯杏兰摇首笑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次偷天二鼠失了手啦!” 严晓星诧道:“果有此事,还请小姐道来。” 冯杏兰道:“偷天二鼠比屠三山先一步到达,家父与屠三山本是旧交,相与谈论之下,家父才知偷天二鼠是为了那幅藏图而来,贱妾适住在屠三山毗邻,一板之隔,家父与屠三山谈话听得极为清晰。”说着,嫣然一笑,接道:“家父请屠三山取出藏图一观,屠三山婉拒,说是放在木箱夹层内取出有所不便,何况匹夫元罪,怀璧其罪,二鼠下手之期必在当晚,约定两人作竟夜之饮,木箱就放在床上,瞧二鼠如何下手。”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预为防患,自然无法下手了,何况令尊与屠三山武功卓绝,更不无畏惮。” 冯杏兰道:“尚不仅如此,写客栈之外亦已布下天罗地网,若发现二鼠窜出即格杀勿论,但家父与屠三山父子作长夜之饮,天色放晓之际,突然后三山一声怪叫,夹箱底层藏图已不冀而飞,家父立即赐破二鼠室门,只见二鼠蒙头大睡,被木门踢碎之声惊醒一跃而起。” 严晓星微笑道:“如在下猜测不差,令尊必识破二鼠行藏,动起手来,二鼠不敌被点住穴道。”冯杏兰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二鼠坚不承认偷窃屠三山藏图,更谓始终并无耳闻屠三山有藏珍图之事,莫须有之罪无法担当。” 严晓星道:“小姐认为如何?” 冯杏兰道:“贱妾以为偷天二鼠是无妄之灾,但家父认为二鼠之言不实,但搜觅无着,家父就要废去二鼠武功,经贱妾劝阻并订下说服之策。” 严晓星已明白个中玄奥,知冯杏兰说服二鼠之时,二鼠必坚不承认,并请冯杏兰找寻自己,“哦!”了一声,道:“此中已明白究竟,目前二鼠囚在何处?”冯杏兰道:“命人移往贱妾所居鄱阳湖滨。”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令尊此事大大的失着了。” 冯杏兰尚未答言,只听阁外传来一声朗朗大笑道:“老朽知道大大失着了。”说时冯叔康已自迈入大厅内。严晓星忙立起躬身长揖道:“晚辈拜见冯老前辈。”冯叔康含笑道:“严公子少礼,请坐,公子可否请道其详。” 严晓星欠身落座,微微一笑道:“老前辈聪明睿智,惜受愚于人,先入为主,致令偷天二鼠遭受不白之冤。”冯叔康不禁一愕道:“先入为主之说何解?” 严晓星道:“偷天二鼠不过路经偶过,适逢其会,老前辈以为他们有所为而来,其实二鼠尚蒙在鼓中殊不知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依晚辈之见,其中有两个可能。” “哪两个可能?” “藏珍图老前辈是否目击真有其图藏在木箱夹底么?” 冯叔康愕然诧道:“屠三山未将藏珍图与老朽过目。” 严晓星道:“老前辈为何认定屠三山确有藏珍图?” 冯叔康闻言不禁呆住,道:“严公子认为屠三山无藏珍图么?” 严晓星道:“所以晚辈认其中有两个可能,如非藏珍图已在途中早为人窃去,便是..” 冯叔康急道:“便是什么?” 严晓星低头沉吟,道:“此为晚辈想法,老前辈不可当真,晚辈以为屠三山已先将藏珍图命专使送往邓教双判,因为他心惧偷天二鼠前辈,所以棋先一着,嫁祸二鼠,骗过老前辈,此为一举两得之计。” 冯叔康面色阴晴不定,内心大为懊恼。 严晓星打蛇顺棍上,接道:“老前辈当时如不坚指偷天二鼠窃去,容他分辨,二鼠以神偷著名于世、倘屠三山在途中时已人先窃去,二鼠必找出痕迹,判断出是何人所为,否则老前辈已受屠三山愚弄。” 无疑冯叔康默然久之,才出声长叹道:“严公子说得不错,老朽大大失着了,请问亡羊补牢,何以为计?” 严晓星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屠三山父子不妨虚与委蛇,暗中严加监视,日久必自露马脚再施对策。” 冯叔康摇首道:“这一点老朽与严公子之见不同,兵贵神速,若屠三山父子在老朽处作客传施展缓兵之计,鄷都双判与风火头陀将藏珍到手,老朽虽将屠三山碎尸万段也悔恨莫及了。” “老前辈顾虑不错。”严晓星道:“但在下认为无此可能,双判与风火头陀尚不敢去骊龙谷觅以藏珍引来杀身大祸。” 冯叔康诧道:“为什么?” 严晓星道:“心有所惧,一则天下武林群雄云集游龙,虎视耽耽在旁,绝不能让他安然到手,再者惧神木令再出。” 冯叔康闻得神木令三字,不禁面色大变,道:“公子敢是目睹神木令传人现身龙游么?” 严晓星摇首笑道:“此为晚辈观察所得,前晚无意偶经一处深山,发现一人四肢俱铡除,点血俱无,但面现苦痛已极神色,晚辈问他为何如此,竟无法回答才知被点了九阴穴脉及哑穴,此人似极为艰难地以断臂在地面书写‘神木令’三字,晚辈不忍此人临死前受此惨酷之刑,一掌击断心脉而死!” 冯叔康目露骇容,道:“如此说来,神木令传人依然隐在龙游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晚辈所见正是如此,双判无论如何凶残,对神木令却不能不畏惧。”说着叹息一声道:“若藏珍图另有人窃去,则双判更无法取得藏珍,晚辈认为应取双管齐下之策,一面暗中尾随屠三山父子,一面放出二鼠,命二鼠将双判那份藏图偷取到手,并放出风声,势必引来偷取屠三山藏珍图之人。” “好计划!”冯叔康赞道:“严公子是说此人必会自动找寻偷天二鼠。” 严晓星道:“晚辈正是此意。” 冯叔康满面堆笑道:”老朽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并非心存贪念欲拥有骊龙谷藏珍,而是为了‘千年雪莲宝’救治了小女性命。”说着缓缓起立,又道:“老朽此刻即飞讯寒舍,释放偷天二鼠,命人护送赶来此处,严公子如不嫌简慢,暂下榻在此,晚间老朽再来求教。”双拳一抱,转发央走去。 严晓星突高声道:“老前辈请留步!” 冯叔康不禁一怔,转面笑道:“公子还有什么话说么?” 严晓星道:“倘晚辈测料如已,屠三山那份藏珍图另有人取去,今晚当防范有暗袭。” 冯叔康面色变道:“他们志在什么?” 严晓星道:“杀人灭口。” 冯叔康恍然大悟,抱拳笑:“多蒙严公子指教。”身形一闪无踪。 严晓星道:“在下欲告辞片刻,将衣物包裹取来。” 冯杏兰目含幽怨,隐泛不舍,道:“公子不要一去不回!” 严晓星道:“在下一诺千金,永无下改。”说时一闪而出。 他去如流垦,身法快绝,才出得宅外,眼前一条俏娇人影疾闪,却是那萍儿阻住去路,嫣然笑道:“容婢子带路,恐遇上伏椿误伤公子。”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严姓小辈想走么!请留下命再走不迟。” 只见人影纷纷疾闪如电,屠玉坤领着四个面目森冷老者将严晓星与萍儿围住。 严晓星冷冷一笑,倏地掌出如电,右掌向一老者劈去。 潜劲山涌,势如奔雷,那老者心生凛骇,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步,严晓星却乘隙穿出,电射而去。 屠玉坤大喝道:“快追!” 萍儿目睹屠玉坤五人迅捷远逝的身影,目蕴怒光,顿顿足:“回身扑向宅内。 逍遥太岁冯叔康与屠三山陶胜三在一泓水塘般低声叙话,只听冯叔康道:“屠兄不知自身之危么?” 屠三山闻言大愕,道:“屠某身有何危?” 冯叔康道:“冯某心疑屠兄那幅藏珍图在来樟树镇途中已为人窃去,并非于客栈中失窃。” 屠三山摇首笑道:“屠某断定必系偷天二鼠所为,冯兄尚未得讯二鼠是否吐露真言么?” “迄元传讯到来!”冯叔康摇首道,“屠兄在客栈时可曾察视藏珍图仍在么?” 屠三山道:“这倒未曾!” 冯叔康道:“那屠兄何以能断言必系偷天二鼠所为?” 屠三山不禁语塞。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风闻神木令传人亦在龙游现身,鄷都双判及风火头陀必是闻讯中途折回..” 屠三山陶胜三闻言不禁骇然变色。 只听冯叔康接道:“那窃图之人赶来龙游,不见鄷都双判影踪,必来此寻屠兄晦气。” 屠三山冷笑道:“屠某无能,不值一提,就凭冯兄威名,窃图宵小也胆敢来此轻捋虎须。 冯叔康面现踌躇得意笑容道:“须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二位在此谈谈,冯某去去就来。” 陶胜三道:“小弟告辞,明日再来造访。” 冯叔康道:“恕冯某不恭送上。” 陶胜三一鹤冲天而起,单空如鸟,去势如飞,转眼身形消失于苍茫夜空中。 冯叔康向屠三山道:“冯某失陪。”迈步如飞,隐入蓊郁树木内。 铁掌追鬼屠三山目光阴沉,忖思了片刻,突身形一转走去。 须臾,树丛中转出冯叔康及严晓星两人的声音。 严晓星道:“屠三山必不告而别,他已约定其子屠玉坤在某处守候,赶往鄷都双判潜临之处,老前辈速命人暗蹑,不可失去屠三山踪迹,但不得打草惊蛇。” 冯叔康双掌重重击了一下,只觉一株树后闪出一短装瘦小汉子,冯叔康低声嘱咐了几句,短装汉子面色肃然穿空而去。 蓦地—— 夜风中送来一声清脆的锣鸣。 冯叔康眉头微蹙,神色不耐道:“夜深更沉,还有什么客人来访,公子请去小女处,老朽片刻就来!” 严晓星径往阁楼走去,只见厅中灯光明亮,他推门而入。 冯杏兰和萍儿正在对奕,目睹严晓星进来,双双立起裣在施礼,问询外间事情。 严晓星扼要叙出。 萍儿道:“婢子担忧严公子为屠玉坤等人追上。” 严晓星笑道:“在下不愿与他们结怨,用声东击西之策诱开,但适为在下窥听出屠三山有不告而别之意,是以在下匆匆取过衣物赶来会晤令尊。” 说着目睹冯杏兰一眼,两道剑眉微微一蹙,接道:“秋深风寒,小姐血虚体弱,慎防受凉,须加添皮袄棉衣,无虞疾病导致宿疾复发。” 冯杏兰芳心大慰,目露感激之色,嫣然一笑道:“贱妾自服过公子所赐丹药后,丝毫不觉寒冷。” 严晓星摇首道:“大意不得,还宜加添衣裳为妙。” 萍儿道:“婢子去取小姐那件皮祆来。”说着身形如风,抬级登楼而上。 冯杏兰忽靥泛红霞,朝严晓星凝眸望了一眼,欲言又止,似难以启齿。 严晓星暗暗一怔,道:“小姐有何话说,在下洗耳恭听。” 冯杏兰柔声说道:“贱妾蒙公子赐药,又蒙慨然相助,此恩此德,何以为报,若不见弃,意欲结为义兄妹,不知可否?” 严晓星怎料及冯杏兰此时有此一着,不禁呆得一呆,道,“在下怎敢高攀。” 冯杏兰闻言只觉心中一阵酸楚,星眸微红,凄然道:“公子可是不屑贱妾为妹么?” 严晓星大感为难,手掌急摇道:“小姐千万不可误会,在下身负血海大仇,恐累及令尊及小姐。” 忽闻一旁响起银铃娇笑,不知何时萍儿已然下来,一手执着一件皮袄,另一手托着木盘,上置香炉,已点好九支线香。 萍儿道:“两者不能合为一谈,公子可是不屑与小姐义结余兰么?” 严晓星目睹冯杏兰一脸凄惶,楚楚可怜之色,不忍拒之,慨然应允。 两人拈香下拜,序齿结盟、严晓星年仅十七,冯杏兰长他一岁,以姐弟相称。 冯杏兰笑靥如花,愉悦已极。 萍儿已为冯杏兰披上皮袄。 严晓星不禁赞不绝口。 冯杏兰道:“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严晓星双手连摇道,“小弟不过认为这件皮袄所选貂皮极为珍贵,千中不得其一,小弟不需此物,兰姐留着穿吧!” 萍儿娇笑道:“小姐仅有这一件,乃老爷子多年前游踪关外,以万两官银庄票买来,作为小姐十岁礼物。” 冯杏兰嗔道,“谁要你多口!” 严晓星料定那幅藏珍图必缝在此皮袄内,忖道:“暂不取出为上,俟鄷都双判那幅藏图取到,再作处置不迟。” 此刻,冯叔康在外走入,萍儿向冯叔康道:“恭喜老爷子,贺喜老爷子。” 冯叔康呆得一呆道,“老朽喜从何来?” 萍儿道:“方才小姐已与严公子义结金兰..” 严晓星不得萍儿说完,向冯叔康拜了下去,口称:“义父!” 他如此做已暗受病金刚盂逸雷指教,以冯叔康作为护符,为他日后复仇减去阻碍不少。 冯叔康闻言一怔,不由呵呵大笑,双手扶起道,“老朽焉有如此福气,不敢当不敢当。”问询严晓星家世。 严晓星道:“先父严天梁,籍隶某源。” 冯叔康不禁大愕,太息一声道:“令尊与老朽共有两面之雅,虽不同道,却是彼此惺惺相惜,闻得令尊遇害,老朽不禁扼腕叹息久之,公子有无探出一点眉目没有?” 严晓星道:“直至如今尚未有丝毫眉目,还求义父成全。” 冯叔康喟然叹息道:“老朽已宣称封刀,不管江湖是非恩怨,但为了一双子女,也就说不得了。”说着一顿又道:“方才有客来此是老朽至友,他说昨日在西湖曾一瞥鄷都双判身影,双判匆匆向北行去,显然闻讯中途折回,如今只要不失去铁掌追魂屠玉坤踪迹,定可在屠玉坤身上找出鄷都双判。” 严晓星道:“此人现仍在此处么?” 冯叔康道,“已去龙游..” 突然阁外传来高声道:“龙游安通客栈有人求见严公子。” 严晓星道:“有劳带他进来。” 门外应了一声,带起一阵远去的快步疾奔声响。 严晓星回面目注冯杏兰道:“夜深了,兰姐请早点歇息吧!”冯杏兰回眸一笑,扶着萍儿登楼而去,款款深情,尽在不言中。 冯叔康已视严晓星为乘龙快婿,老怀弥悦,呵呵朗笑。 须臾,一个玄衣劲装大汉领着店伙进来,店伙向严晓星哈腰抱拳笑道: “公子,陈二爷命小的赶来送交一封书信。”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缄。 严晓星接过,取出一锭白银赏给店伙,道:“多谢你了!” 店伙称谢过:“那么小的告辞了。” 玄衣大汉领着店伙退出。 严晓垦拆阅来逐,面色一变,道:“果然不出所料,那陶胜三与那无名凶邪沆瀣一气。” 冯叔康道:“什么凶邪?” 严晓星道出自己乔装罗刹门下赵春城会万祥客栈有意寻仇,高雨辰陶胜三趁机张交,高雨辰并欲拜见罗刹夫人,陶胜三因自己答称罗刹夫人未曾赶珲推故不往,自己已有心疑并叙出与罗刹二女赶往骊龙谷附近那座元人荒庙发现多具尸体及白衣人寻仇,自己跟踪陶胜三来此等情。 冯叔康闻言有多处疑戈,却因严晓星是其义子,将其一概抹杀,含笑道: “大概星儿对陶胜三早有成见。” 严晓星俊脸一红,说出迷魂谷主陶麟夫妇无故失踪等情。 冯叔康不禁面色一变,道:“罗刹夫人猜得不错,陶胜三确嫌疑最重,陶胜三明晨尚要来此,你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擒住..” 严晓星忽道:“来不及了,陶胜三率领群邪已然来到。说着虚空扬掌,灯烛俱灭,伸手不见五指。 片刻,忽闻陶胜三朗朗语声道:“冯兄在么?” 冯叔康目现杀机,哈哈大笑道:“陶兄何故出而复?”返臂一展,捷逾飞鸟般掠出。 严晓星反身如飞掠上楼去,见萍儿正立在门首,匆匆问道:“小姐安睡了么?” 萍儿摇首。 严晓星一闪而入,只见房内一片朦胧,窗外如银月色隐约可见冯杏兰握着一支长剑站立在壁角,迅忙向冯杏兰要过长剑。 地—— 紧闭窗户突啪的一声,被震了开去,一条白色人影闪电穿入。 严晓星不待来人双足沾地,刷的一剑挥出,寒虹如冰。 只听闷嗥一声,白衣人轰地一声倒地,一只右臂齐肘削断,血涌如注,晕死过去。 冯杏兰瞧得心头骇然,忖道:“这是什么剑法,如此毒辣。”她胸罗武学博杂,却瞧不出严晓星施展的是何种剑法。 那白衣人琢才倒地,窗外电闪般先后疾射两白衣人,目光森冷,面色阴沉,令人不寒而惧。 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一剑击出,寒芒电奔,迅疾凌厉,刺中一白衣人左胸,噗的一声。如击败革,只觉手腕微麻。 白衣人如受千斤重击,身形踉跄不稳,倒退了一步,目中闪掠出一抹惊骇神光。 严晓星已知来人练有一身混元气功,浑身刀剑不入,忽察觉另一白衣人似欲向冯杏兰猝击,大喝一声,左掌往那白衣人劈去。 白衣人顿感红光眩目,一片可焚奇热扑向面门,心神大骇,闪避不及,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嗥,仰面倒地。 另一白衣人不禁胆寒魂飞,做梦也未有想到遇上了棘手强敌,右手迅疾探襄,欲施展绝毒暗器。 他快,严晓星比他更快,五指倏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白衣人右手曲池穴,神力一拧,克嚓声响,一条右臂生生被拧断,血涌如注。 严晓星右腿飞踢在白衣人气海穴上,只见白衣人眼耳口鼻内冒出鲜血,气绝毙命。 冯杏兰萍儿目露惊喜之色。 严晓星探手窗外一望,暗道不好,急从怀中取出一方蒙面纱巾遮住面目,穿窗而出。 逍遥太岁冯叔康正与一白衣蒙面老叟蓄势对峙,相距约莫一丈远近。 环周身外七白衣人立在各方位,布设奇门防冯叔康遁逃。 那陶胜三屹立在一株参天古木下,似好整以暇,隔岸观火,但他耳目聪灵,忽感身后衣袂带风之声,心中一惊,蓦然回顾,只见一具黑衣蒙面人,脑中闪出神木令传人,迅疾打出一蓬毒针,似一片白雾般罩向黑衣人面门,趁机一鹤冲天飞起。 严晓星微哼一声,右掌疾扬,红光一闪,毒针遇上炽热如火的掌罡,咝咝融化为一片轻烟。 那陶胜三已逃得无影无踪。 黑衣人略一沉吟,不愿追赶陶胜三,只听白衣蒙面老者阴恻恻冷笑道: “冯老师,望你三思而行,以免后悔莫及。”说时,蒙面巾露出两只目内孔逼射出两道异样神光。 冯叔康不答,只觉对方异样眼神使他心旌猛摇,自己欲避开而不能,渐渐自己真气无法复聚,不禁心神凛骇。 黑衣人瞧出冯叔康身陷危境,丹田奔放一声暴雷似的大喝,身形电射扑去。 那布设奇门七白衣人奇快阻截,不容黑衣人扑入阵中,黑衣人双掌一分,叭叭两声印实在两白衣人胸前,嗥声未出,已自横尸倒地。 人借势一跃,已落在白衣蒙面老者之后。 冯叔康闻得一阵炸耳大喝,如梦方醒,精神一振,真力复聚,双掌一式“移山撼岳”推了出去。 白衣蒙面老者怒喝一声道:“找死!”双掌迎出,硬接一击。 却不料黑衣人已欺在身后,白衣蒙面老者似背后生了眼睛,身形倏地冲天而起,喉中发出一声清彻长啸。 四白衣匪徒亦纷纷穿空,去势如电,啸声仍自鸢鸢夜空,身形如鸟远去无踪。 四 旭日高升,秋高气爽。 一条身影疾逾飞鸟,掠入冯叔康所居之大宅园中,头戴宽檐范阳毡笠,檐沿遮盖眉眼,只瞧见三络花白长须。 此人双足沾地,忽闻冷冷语声道:“何方好朋友驾临,请示姓名来历?” 只闻来人朗声道:“冯兄,岁月如流,一别多年,谅已不识小弟了。” 话声中,冯叔康已疾逾闪电般从一株树后掠出,落在来人身前不远,闻言而露惊愕之色,目光炯炯逼视来人。 来人一整帽檐,显露貌像。 冯叔康面露诧容道:“尊驾莫非就是..伏建龙兄。” 伏建龙呵呵大笑道:“究竟冯兄目光如电,小弟虽然易容,却仍被冯兄瞧出。” 冯叔康微微一笑道:“伏兄来访,必有所为,请入内畅叙。”说着把臂同行,入得大厅后落座。 伏建龙咳了一声道:“今晨小弟在龙游风闻铁掌追魂屠三山携有一幅藏珍图在樟村客栈内失窃,屠三山嫁祸于冯兄,其实仍在屠三山手中,一夜之间,传说逆转,其中大有文章,是以小弟登门造访请问其故。” 冯叔康闻之知枯龙游已作了一个安排,哈哈高声朗笑道:“事实上冯某未见过那藏珍图,不想屠三山竟嫁祸于冯某,他自己亦在此处作客,冯某再聪明亦猜不出屠三山暗中弄鬼。” 伏建龙面色微变道:“屠三山如今何处?” 冯叔康冷笑道:“屠三山父子昨日不告而别,冯某已遣人追踪而去。”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屠三山定是赶往与鄷都双判会晤,小弟追寻鄷都双判不是一日了,望冯兄一有鄷都双判下落,可否告知小弟。” 冯叔康目注了伏建龙一眼,道:“伏兄与鄷都双判有不解之仇么?” 伏建龙面色铁青,冷笑道:“冯兄难道并无耳闻太极剑客赵振藩及紫霞庄主严天梁惨死之事么?两人之死与鄷都双判大有关系!” 冯叔康皱眉答道,“冯某虽有耳闻,只知梗概,不知其详,伏兄可否说个明白。”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多年前太极剑客赵振藩受严天梁之托,携带一册武功秘芨送与小弟,秘芨内均为藏文,因小弟习艺久居康藏,谙习藏文,恳代译为汉文,怎奈赵振藩甫一到达小弟寓所,却引来十数蒙面凶邪,非但赵振藩身遭惨死,小弟亦身遭重伤,拚死逃出重围..” 冯叔康面色凝重道:“那秘芨呢?” 伏建龙道:“不言而知为群邪从赵振藩身旁劫去。” 冯叔康略一沉吟道:“伏兄知赵振藩带来武功秘芨么?” 伏建龙道:“当时不知,只道赵振藩树下强敌,奔来寒舍求助,是以小弟待伤势平愈后,四出查访到得紫霞庄后才知真情。” 冯叔康诧道:“既然那武功秘芨群邪已然得手,为何尚不放过严天梁?” 伏建龙目露黯然神伤之色,道:“问题症结就在此处了,小弟离开紫霞庄后,便追觅当年杀害赵振藩的群邪究竟是些什么人,天涯奔波,耗费数载岁月,依然找不出一丝蛛丝马迹,三年前严天梁亦遭惨死,与当年赵振藩之死如出一辙..”冯叔康接道:“不言而知同是杀害越振藩那些人。” 伏建龙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就在严天梁死后不久,小弟忽得知一点讯息,当年围袭越振藩群邪中荆州一霸巢汝雄亦在其内,是以小弟为故友复仇,将巢汝雄满门老幼连根诛绝。” 冯叔康暗暗惊异伏建龙太过心狠手辣,罪不及孥,血洗满门有伤天和,不禁皱眉道:“伏兄何以不留巢汝雄活口?”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小弟虽愚也不至如此,巢汝雄至死不屈,坚不吐露当年联手猝袭赵振藩群邪姓名来历,只说出群邪虽然得手武功秘芨,但旋及不翼而飞。” 冯叔康惊诧道:“被偷去了么?” “正是。”伏建龙颔首道:“群邪商议之下,断定如非偷天二鼠所为,必是严天梁命偷天二鼠下手窃去,是以严天梁种下杀身之祸。” 冯叔康面色微变道:“究竟严天梁有无其事,冯某猜测严天梁为人方正,绝不会如此行事,怎可为了保全一册武功秘芨重行取回断送至友性命!” 伏建龙苦笑道:“小弟也是如此想法,三年来小弟仍在追查严天梁致死之因及杀害赵振藩严天粱之人,直至如今,小弟已探出半数群邪姓名,但严天梁死因尚未能查明,每念及此,不免愧对徐严二友。” 冯叔康正欲道出严天梁后人在此,忽见厅外走进一个俊美如玉青衣少年。 伏建龙目睹青衣少年,不禁一呆惊诧道:“你莫非是严贤侄!” 少年正是严晓星,认出伏建龙,面露惊喜之色道:“伏伯父么?”小侄自伯父离去之后,久久不见伯父返回,小侄心中郁闷异常,动念邀游江湖,遍访名师,承蒙恩师不弃,收归门下。”说着望了冯叔康一眼。 冯叔康知严晓星必有用意,呵呵大笑道:“冯某不但收他为徒,而且拜在冯某名下为螟蛉义子。” 伏建龙满怀欣悦道:“此子的根骨秉赋无一不佳,冯名子一身绝学幸得传人,可喜可贺。” 严晓星忽道:“宅外不时常隐现有可疑人物,来意不明,极似追踪伏伯父而来,伏伯父须谨防暗袭。” 伏建龙神色一变,道:“伏某不能为冯兄贤侄带来危难,待伏某将他们引开!”倏地立起,疾闪而出。 冯叔康道:“星儿为何不曾说起你曾在伏建龙府中寄身暂住?” 严晓星答道:“此中尚有难言之隐,伏伯父见得孩儿极为震骇,但强自抑制住。”冯叔康诧道:“星儿难道对伏建龙存有疑虑吗?”严晓星道:“不错,巢汝雄满门被杀之时,伏建龙本人未去荆州,身在河北大名。” 冯叔康诧道:“你怎么确知?” 严晓星道:“孩儿亦在大名。” 冯叔康大感惊异,面色沉肃道:“如此说来,伏建龙确有可疑了。” 严晓星道:“事实真象未明之前,义父不妨虚与委蛇。” 冯叔康点点首道:“这是当然,方才你说宅外可疑人物频频隐现是真的么?” 严晓星道:“句句是真!” 蓦地,天外忽送一声清澈长啸。 严晓星一闪而出,循声扑去,宅外溪畔乾坤八掌伏建龙被六个面目森冷的黑衣老者围住。 只听伏建龙冷笑道:“老朽与诸位素昧平生,六位是否有意寻仇,抑或无事生非?” 其中一面色黛黑老者手中长剑一振,洒出一溜飞芒,阴恻恻答道:“尊驾无须唠叨,我等只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凡事必有因,既是奉命而来,六位知老朽是谁么?” 那老者答道:“凡是进入此宅复出之人,奉命阻截不得离去。” “奉何人所命?” “见面就知!” 伏建龙大怒,疾伸右掌,迅如电光石火劈去。 老者倏的一剑刺向来掌掌心,冷笑道:“你这么找死!”剑劲破空锐啸。 剑尖戳在伏建龙掌心,蓦的一声,如中金铁,老者只觉虎口如裂,灼热奇痛,半臂发麻,情知不妙。只觉伏建龙右掌顺水推舟压下,碰的一声,老者身形如弦之弩般震飞了出去,带出一声嗥叫,摔在地上,嘴中狂喷鲜血,脏腹迸裂而死。其余五黑衣老者见状不禁骇然变色,五支长剑疾如骤雨狂风向伏建龙抢攻而去。剑式看来似乱无章法,但伏建龙目光锐厉,瞧出各人彼此都配合成一式极毒辣的剑招,伏建龙心头暗暗一震,丝毫不敢大意,双掌一错,震开漫空掌影攻出。风声呼啸如雷,剑芒划空眩目,砂飞尘涌,威势骇人之极。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五黑衣老者剑势配合得更凌厉凶猛。 伏建龙掌力如山,频频冷笑,欲寻出剑势破隙击毙一人,剑势减弱,可不攻而破。 蓦地,一声冷喝传来道:“住手!” 五黑衣老者剑势疾攻,倏地飘开丈外。只见白影一闪,白衣蒙面老者阻在乾坤八掌伏建龙身前,冷笑道:“尊驾好毒辣的掌法!” 伏建龙沉声道:“衅自你启,怨不得老朽!” 白衣蒙面老者闻言怔得一怔,道:“这也怪不得在下么,谁教尊驾来自冯叔康所居之处!” 伏建龙诧道:“这却为何?” 伏建龙道:“因冯叔康窃得一幅骊龙谷藏珍图。” 伏建龙道:“与老朽何干?” 白衣蒙面老者答道:“恐冯叔康托尊驾携出宅外。”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阁下大错忒错,此因为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冯叔康怎可放心托老朽带出?何况此宝为屠三山嫁祸之举,其实已为屠三山父子密藏身旁远遁而去。”白衣蒙面老者道:“此事在下已有耳闻,但冯叔康久假此宅迟迟未曾离去,未免令人起疑。” 伏建龙道:“那是阁下多疑,冯叔康为了其女宿疾未愈,是以迟疑不离去..”话声一顿,冷冷一笑道:“阁下为何不敢侵入此宅雷池一步。” 白衣蒙面老者面上一热,沉叹了一声道:“尊驾错了,在下并非此行之主,亦是听命于咱们令主,怎能遭命行事。” 伏建龙面色一惊道:“敢问阁下令主姓名来历?” 白衣蒙面人微微一笑道,“尊驾不问也罢,就是在下亦然无知。”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老朽不愿多费唇舌,身有要事待办,无暇与汝等纠缠。”身形倏地穿空腾起,去势如飞,瞬眼已落在十数丈外。 五黑衣老者面色一变,欲待追出。 白衣蒙面老者伸手一拦,道:“如此人之言不实,他绝逃不了。”说着目光凝望林中大宅一眼,略一沉吟,转身率领五人隐去。 密叶丛中人影疾闪,现出冯叔康严晓星两人,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义父,你瞧出其中蹊跷没有?”冯叔康不禁一怔道:“什么蹊跷?” 严晓星道:“他们在做戏!” “什么!”冯叔康摇首道:“这话为父不信!” 严晓星道:“不牺牲一人性命无法取信于义父,留弃一具尸体便可明证,伏建龙明知义父暗随身后窥察于他,是以假戏真做,不过死者及五黑衣老者至今仍在梦中。” 冯叔康皱了皱眉道:“那么白衣蒙面老贼口中说令主是否就是伏建龙?” 严晓星摇首答道:“无法确言,但伏建龙可能便是其首脑之一。”沉着略一思忖,接道:“倘不出所料,伏建龙此刻必还隐在近侧察视我等动静,他以诈来我等亦以诡往取信于他,孩儿立即前往龙游城内,伏建龙定然暗随孩儿之后重返此处。” 冯叔康颔首道:“速去速回,免为父悬念。”身影一闪即杳。 严晓星四顾了一眼,飘然向龙游走去,身法宛如行云流水,似缓实速,片刻时分,他已走入县城大街,径自走向一家药店,向店伙口授药方笔录而下,照方抓药。 抓好药后,毫未停留径自回转大宅而去。 冯杏兰与萍儿凭栏凝望,只见严晓星身形隐现在园径中,不由胸中一块大石放下。冯杏兰玉靥绽出如花笑容。 萍儿道:“小姐,严公子他日为探觅父仇,行道江湖时,小姐如何舍得分离放心得下。” 冯杏兰霞飞双靥嗔道:“死丫头,船到桥头自然直,要你烦心做什么?” 只听楼下传来严晓星清朗语声道:“萍姑娘!” 萍儿娇笑道:“严公子呼唤婢子,不知有何吩咐,小姐,婢子去去就来!” 严晓星见萍儿下得楼来,便将检来的一副药递与萍儿,嘱其煎送冯杏兰服下,说着转身向正宅大厅走去。 冯叔康坐在厅内一把兽皮交椅上沉思,目睹严晓星进入,面泛偷悦笑容道:“你回来了!” 严晓星忙打了一个眼色,道:“孩儿去县城抓来一副药,已命萍儿煎水,兰姐两三日内谅可平愈。”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辛苦你了,兰儿非服用雪莲宝无法根除宿疾。” 严晓星道:“义父不必烦虑,皇天必不负苦心人,终必求得一位雪莲宝!” 忽闻厅外传来伏建龙语声道:“冯兄,小弟去而复还,如冯兄不嫌冒读,可否容小弟一见么?” 冯叔康宏声大笑道:“伏贤弟太拘泥俗礼了,冯某客居在此孤寂落寞,并无所图,有何不可?”说着人已起立趋前相迎。 乾坤八掌伏建龙满面堆笑,疾步迈入大厅,道:“贤契果然说得不错,确有不知来历凶邪在宅外阻截老朽,被老朽用重手法击毙一人,想必两位已发现那具尸体。” 冯叔康颔首道:“冯某两人已瞧见伏贤弟对敌情形,因深知贤弟武功才智卓绝无伦,冯某出手未免多余。” 三人落座后,伏建龙喟然太息遭:“那白衣老贼口中说令主不知是何来历,小弟去龙游查探了一番,云集龙游黑白两道群雄已纷纷散去大半,无疑均追踪屠三山父子而去,唉,鹰三山及鄷都双判持有的两幅藏珍图将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漫天浩劫。 冯叔康亦长叹一声道:“冯某昔年封刀退隐时,已誓绝意江湖,不想为了爱女宿疾及屠三山害祸江东之计,又重出江湖,出孬反孬恐贻话柄。” 伏建龙捋须笑道:“严贤侄谅已学得绝艺,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冯兄大可不必重出江湖。” 冯叔康笑道:“知徒莫若师,冯某虽不惜倾襄相授,但他火候仍嫌不足,不过星儿大仇在身不可不报,代为师之劳未尝不可。” 伏建龙道,“如非冯名子提及,小弟几乎忘怀了,当年杀害太极剑客赵振藩凶邪,小弟已察明多半..”说着取出一张折叠齐整的纸笺,接道:“俱已写明在纸,贤侄可按址找上前去,但宜谨慎行事,不可错杀一人,否则冤冤相报,何时可了。” 严晓星接过仔细详阅了一遍,目露感激之色道:“伯父之德无可答报,但先父必感奋发于九泉之下。”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贤侄说哪里话来,老朽理应尽心尽力,无奈主凶诡诈如狐,这多年来一无所悉,未免愧对良友。” 冯叔康道:“星儿你去吩咐厨下命送上几样下酒好菜,接待你伯父。” 严晓星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伏建龙与冯叔康均是武林巨擘,均思在欢宴酒叙中套出对方一丝隐秘,怎奈双方都是年老成精,滑溜异常,无论旁敲侧击俱为对方极巧妙地移去。 两人费尽心机,均无所得,严晓星在旁陪待,只默默倾听而已。 晚霞灿烂,雁鸣长空之际,伏建龙突推杯立起道:“小弟尚有一个约会,歉不能久留,严贤侄,日后江湖道上咱们再行相见吧!” 严晓星道:“小侄恭送了!” 伏建龙颔首道:“千里送君终须别,贤侄仅送至宅外吧!”说着向冯叔康抱拳致谢。 冯叔康笑道:“冯某不留你了,你我或有重逢之日,伏贤弟珍重。”送至厅门作别。 伏建龙与严晓星并肩行去,一跨出宅外,伏建龙道:“贤侄未回去过大名府吧?” 此问显得太过突然,严晓星不由一愕,摇首答道:“小侄未曾回过大名。” 伏建龙目露黯淡之色,道:“老朽与贤侄不同,归隐大名多年,对那宅有着一种深厚的感情,三年来老朽曾悄悄地去过两次。” 严晓星道:“对小侄来说却是陌生的很,如今小侄倘须重回大名,恐庭院依旧,人面已非了。” 伏建龙道:“大名旧宅老朽已换了一些新人,照应老朽在大名所置产业生利等事。” 严晓星淡淡地哦了一声。 伏建龙心忌恐严晓星发现那宅中无名老叟,但不知严晓星与许飞琼感情深厚,更不知许飞琼身具武功,稚龄女婢长大了也不过是一个庸俗脂粉而已,见严晓星神态冷淡,忧心为之一释,一抱拳道别而去。 严晓星怔了怔神,转身回入大宅内与冯杏兰萍儿两女骤谈言笑,直谈到深夜,正要就寝时,忽闻楼下传来一个豪迈语声道:“启禀少主,偷天二鼠到,主人有请。”严晓星闻言心中大喜,疾趋下楼,只见冯叔康与偷天二鼠已迈入大厅。 冯叔康一面走一面含笑道:“误会两位有所得罪,冯某负疚良深,望请见谅。” 吕鄯道:“岂敢。” 严晓星朝二鼠抱拳一揖,道:“两位前辈别来可好!” 吕鄯面现笑容道:“如非少侠片言解厄,我俩岂能重见天日。”话声一停,又道:“我们已应允相助盗取两幅藏珍图并相随少侠天涯寻仇,少侠决定何时起程?” 严晓星知偷天二鼠已听冯叔康言说此间详情,道:“一有屠三山父子下落讯息,即刻起程,两位风尘仆仆,远道来此也该歇息两三日才是。” 姜大年摇首答道:“姜某方才出得龙游县城来此之际,无意瞥见一人在身旁匆匆掠过,此人就是紫霞山庄经管钱粮副总管郝雄.. 严晓星剑眉一剔,沉声道:“去找他,或可问出血洗紫霞山庄真情。” 说走就走,严晓星偕同偷天二鼠疾行如飞而去。 冯叔康道:“兰儿,你快睡吧!我等三两日内即可返回家中,你那星弟必可觅获雪莲替你治愈宿疾。” 冯杏兰低应了一声。告别其父,扶着萍儿盈盈登楼,冯叔康举掌虚空一拂,灯火全熄,身形消失入沉沉黑暗中,严晓星三人迅快如飞奔向龙游途中。 吕鄯道:“少侠是否取得那幅藏珍图?” 严晓星道:“尚在那件貂皮袄内,在下以为此刻取出无用,反不如任之,且容攫得鄷都双判那幅藏图再说。” 姜大年道:“少侠之言极是,但冯老师尚不能远祸,樟材镇客栈屠三山失窃藏珍图,无法使武林群雄深信冯老师毫无所知,何况我等又落在他手中,少侠虽施展移祸之计,但武林群雄也只半信半疑,少侠义父无法安逸。 严晓星深觉姜大年之言极为有理,脑中灵机动一下已思出一良策,道: “两位偷出藏珍图,可曾看明此图是何模样么?” 偷天一鼠有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姜大年道:“姜某熟记此图,即是图形亦可绘出。” 严晓星大喜道:“在下已得一妙计保义父无可虞。”说时已到城厢脚下一座破庙外。 清冷月华映封着半圮窳败,尘冈蛛结的庙宇,更平添了几分阴森荒凉。 严晓星低声道:“孟大侠!可容在下拜见么?” 暗中传出孟邀雷语声道:“老弟台么?请进!” 严晓星闻声一呆,道声:“孟大侠有险,二位可守在庙外,待在下进去相救于他。”说时一闪掠入,朗声笑道:“孟大侠何吝惜燃亮烛火,有失待客之道,在下已得悉屠三山那幅藏图下落,是以赶来商议。” 庙内火光一闪,神案上一只剩下半截,粗如儿臂牛油巨烛倏地燃着,三位两目森冷,白衣长衫人身法如魅占住三才方位,作品字开围住严晓星。 只见孟逸雷斜靠壁角,面现苦痛不胜之色。 严晓星蓦然一惊,道:“三位意欲何为?” 一白衣中年人冷森森笑道:“尊驾知藏珍图下落,可否见告,当饶尊驾一死。” 严晓星冷笑道:“凭三位朋友尚难取在下性命,不过三位倘应允在下一事,当据实见告。” 那白衣人道:“尊驾不妨说出。” 严晓星手指孟逸雷道:“请解开孟大侠穴道。” 那白衣人面色一变,冷笑道:“尊驾已是瓮中之鳖,伺能作过分之求。” 严晓星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扣在那白衣人左臂曲池穴上。 那白衣人大喝道:“你在找死!” 只觉一股奇热如焚气流循臂涌入穴道攻向脏腑,经受不住,不由面色大变,张嘴嗥叫一声。 其余两白衣人见状大惊,疾向孟逸雷扑去,意欲将孟逸雷性命要挟交换同党。 哪知严晓星比他更快,左掌虚空疾拂,红光一闪,两白衣人甫近孟逸雷身前,只觉后心一热,哀嗥出声,倒地毙命。 孟逸雷精神一振,目泛惊喜之色。 被扣在严晓星手听白衣人额角暴出满脸汗珠,如黄豆般大滚滚淌下,只听严晓星喝道:“在下也不问你来历,你解开孟大侠穴道放你离去就是!” 说着五指缓缓松开。 白衣人知无法安然脱身,定了定神,取出一粒丹药在孟逸雷口中,伸指解开孟逸雷的胸腹间数处要害重穴道。 孟逸雷长吁了一声,如释重负,目中突逼射两人慑人寒芒。 白衣人急向严晓星道:“尊驾说话要算话!”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当然算话,你走吧!” 白衣人闻言如逢大赦,疾逾闪电掠出庙外,突感双腿鸾一麻,叭哒栽仆在地。 暗中忽抢出偷天二鼠,抓起白衣人。 那白衣人惨笑道:“两位别问在下来历,在下只受命敞派舵主,敞派一切隐秘悉无所知。” 姜大年冷笑道:“我绝难相信你一无所知。”苍鹰攫小鸡般拧起跨入庙内,掷在地上。 只摔得白衣人浑身骨骼松却了般,半晌才咧着嘴挣扎爬起,目注严晓星道:“尊驾为何言而无信?”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一诺千金,已放你离去,这两位与在下素不相识,他们在庙外拦截怪不得在下言而无信。” 姜大年冷笑道:“你奉何人所命,来此挟制孟逸雷老师为何?” 白衣人道:“因敝上需查明孟逸雷与神木令传人究竟有无渊源,所以才命我等暗施诡计将孟老师制住。”吕鄯喝道:“贵上是谁?” 白衣人苦笑道:“在下委实不知!” 孟逸雷手起一掌,击中前胸,白衣人惨闷嗥出声,震断心脉气绝而死。 姜大年道:“孟贤弟为何中了他们诡计?” 盂逸雷苦笑了笑道:“小弟独自一人在此饮酒,一时内急出外,不想匪徒乘隙而入在酒内放下毒粉,由于无色无昧,不曾察觉,如非三位来此,小弟恐无法幸免!” 四人席地而坐,吕鄯道:“少侠,三年来吕某四海查访少侠大仇,已查出一鳞半爪。”说着取出一纸名单,递与严晓星,接道:“这些人与赵振藩及令尊之一锴谅有牵连,少侠只谨慎从事,不难寻出真凶。”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乾坤八掌伏建龙亦开列一张名单!”接过展阅,已取出伏建龙所书名单相对,只有四人与吕鄯相同,其余诸人均是正派高手。 吕鄯冷笑道:“伏建龙分明心怀叵测,意欲假少侠之手清除异己。” 孟逸雷诧道:“伏建龙为保要如此做,倘他心怀叵测,少侠投奔于他之际,正好自投罗网,近根斩除。” 吕鄯冷冷一笑道:“其实吕某亦是猜测之词,但不可不防!” 严晓星极感为难叹息道:“在下不愿错杀一人,以致冤冤相报,不如施展欲擒故纵之策,定可觅得主凶。”说着将两张名单仔细瞧了一遍,就着烛火燃毁。 吕鄯望了严晓星一眼,道:“方才途中少侠曾谓已付出一良计,可为冯叔康达祸,可否请道其详。” 严晓星道:“我等在龙游散播风声,使屠三山信以为真由他口中证实不假,不但义父可高枕无忧,而且两位那幅藏珍图已为神木令尊者传人得去,藏珍图是何模样,尺斗大小亦一并散出,务求其真实,使屠三山亦释群疑。” 姜大年拍手道:“妙计,我等四人立即分头行事!” 四人掠出庙外而去。 萧瑟秋风,金华杭州官道上飘飞着调枝黄叶,突传来一串奔马蹄声,道上现出四人四骑,如飞疾驰荡起弥空黄尘。 骑上四骑均是一色黑缎长衫,背搭金刀,貌像阴沉冰冷,似有着十万火急事情一般,单骑独奔。 他们正是病金刚孟逸雷,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严晓星,均变易本来面目防人辩识。 孟逸雷突呵唷一声,丝缰紧勒,马奔之势立时放缓了下来,道:“前面不远就是浙西,天色已自向晚,我等就在浙西住了下来,明日再行如何?” 严晓星道:“一路行来,为何不见罗刹二女所留暗记,莫非她们走的是另一途径么?” 孟逸雷笑道:“铁掌追魂屠三山及陶胜三均是望杭州奔去,罗刹二好追踪陶胜三,必是无暇留下暗记,我等到了杭州不难找出二女下落。”说着微微一笑,暗道:“少侠确是多情种子,与冯姑娘送行之时,冯姑娘哭得泪人儿一般,难分难舍,如非你义你父催促冯姑娘上车,恐此刻尚难成行咧!” 严晓星面上一热,道:“孟大侠说笑。” 四骑不疾不徐,斜阳一抹,暮霭苍茫之际,前途隐隐现出幽丽城廓。 浙西乃富庶之区,高肆林立,市场繁荣,华灯正上之际,四骑慢慢行于熙来攘往人群中。 孟逸雷忽道:“在这里了!”一跃下骑,径向一家“福昌”客栈走去,门前悬着红纸灯笼随风摇曳旋转,四个大字异常醒目。 严晓星发现墙壁上用白粉涂抹着一只鲁鱼,知罗刹二女曾住过这家客栈,随即与偷天二鼠纷纷下骑。 客店中抢身奔出店伙,一把拉住缰绳,高声吡喝道:“客人驾到!” 偷天二鼠当先进入,店伙抢前领着载人一所大院,院中空地菊花盛开,对首一列长檐,雕花落地门穿,四明四暗房间。 最后一明一暗房门上绘着一只粉鲁,孟逸雷知罗刹二女陶珊珊陶小燕住在内面,便道:“就是这里了!” 店伙哈腰笑道:“只剩下中间两明两暗洁净上房,恰好四位居住,四位可要用酒食么?” 严晓星道:“快去准备送来!”说着取出一锭白银递于店伙。 店伙喏喏应声,接过银子转身快步离去。 蓦闻一声冷森森喝住:“站住!” 店伙正要跨出院外,闻声不禁一哆嗦,只见为首房内闪出一个绿衣汉子,瘦长马脸,吊角眉,绿豆眼,面色惨白如纸,目光阴森,不由自主地僵住。 那绿衣汉子阴恻恻笑道:“你好大胆子,不是吩咐过你么?”这两间房留下,不能再让人住,怎么竟敢违命行事。” 严晓星道:“店家,没你的事,你走吧!” 店伙如逢大赦,急奔而去。 绿衣汉子两目一瞪,逼射凶芒,阴阴冷笑。 严晓星道:“朋友,你我最好互不相犯,不然,别怨在下心狠手辣!” 绿衣汉子冷笑一声,身形如电逼前,喝道:“你在找死。”双掌猛推一股汹涌罡风直撞严晓星胸前而去。 忽然房中又疾掠出一黑衣老者,大喝道:“撤手!” 绿衣汉子闻声面色一变,推出的双掌又硬生生地撤了回去,人亦倒飞而去。 黑衣老者目注严晓星道:“希望朋友言而有信,你我河水不犯井水。” 严晓星忽闻吕鄯传声道:“老弟佯装向他身前紧逼!”心知吕鄯必有深意在内,遂冷冷一笑,慢慢往黑衣老者身前走去。 黑衣老者目露惊异神光,暗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夫!”眼看严晓星走近不及三尺。 偷天二鼠忽一跃而起,双双迅疾在两人中间落下,姜大年喝道:“老弟别意气用事!”架着严晓星反身掠去。 吕鄯似扑势太急,一个收势不住,轻轻碰拉了黑衣老者一下,道:“我这老弟生就火爆脾气,尚望见谅。”说着冷冷一笑,转身疾逾闪电掠出,与严晓星三人迈入房中。 黑衣老者目中闪出一抹怨毒已极的神光,向绿衣汉子一招手,闪人房内即杳。 严晓星迈入室内,望了吕鄯一眼,低声道:“黑衣老者是何来历?吕大侠得手了什么奇异宝物,可否让在下一开眼界?” 吕鄯道:“此人即昔年横行河间,乃著名独行大盗天浪星史桂,性喜渔色,武功极高,擅用独门暗器‘冷焰迷阳针’若此针即僵软无力,任其摆布,半个时辰自解,史桂仗此,横行一方。”说着掏出一薹囊,接道:“囊内就是冷焰迷阳针!” 严晓星皱眉道:“害人这物不如毁去。” 吕鄯忙道:“物之运用,在乎一心,用之一恶,则为害甚烈,若以之为善,则善莫大焉,不若留下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病金刚孟逸雷笑道:“稍时桂发觉失却‘冷焰迷阳针’,必定引起一场纷争。” 姜大年含笑不言。 严晓星道:“在下要否与罗刹二女相见。” 只鄯略一沉吟道:“暂时不必,我等虽是四人,但江南水道高手相继赶来及丐帮弟子会暗中相助,千万不可招摇过甚。” 姜大年笑道:“你我四人这等装束,惊世骇俗,一夜之间,定会传遍暨,尚说什么招摇,吕老大未免忒小心了。” 正谈论间,店伙两人已送上酒饭,江南富庶,鱼米之乡只见时鲜给陈、尤其是一大盘清蒸大蟹,只只膏腴红透。 这时一店伙捧着一册花名簿,哈腰笑道:“请留下芳名!”说着又递上一只羊毫。 严晓星一沉忖,执笔在册上疾书四字:“金刀四煞。” 敢情那店伙也认得几个大字,见得“金刀四煞”四字,不禁悚然色变,躬身与另一店伙退出室外。 两店伙正走在为首一间上房门前,内面突然疾如闪电掠出那绿衣汉子及河间独行大盗天浪星史桂。 史桂低声喝道:“他们留下了姓名了?” 那店伙摇首苦笑道:“未曾,你老拿去瞧吧!” 史桂一看簿上那笔力万钧的“金刀四煞”四字,不禁一怔,将花名簿交还店伙,示意命两店伙离去后,才向绿衣汉子低声道:“莫贤弟足迹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见多识广,可曾听过金刀四煞之名?” 绿衣汉子茫然摇首,喃喃自语道:“金刀四煞,这名字从未听过,谅系新近崛起江湖的黑道人物,欲乘机树下威名。” 天浪星史桂冷笑一声道:“老夫岂可让他们称心如意。” 绿衣汉子道:“史兄似欲寻他们晦气。” 史桂略一迟疑,道:“如非咱们还有正事待办,方才定有他好瞧的!” 说着眼神凝注在罗刹二女房外弄道:“那两丫头自晨至晚足不出户,闭门不出,不知在引什么鬼,稍时你我会晤罗少侠后再作计议。” 绿衣汉子阴阴一笑道:“史兄你也太谨慎了,你我故意找事登门造访,趁机暗算,制住两女咱们乐上一乐,拔一头筹如何?” 史桂瞪了绿衣汉子一眼,冷笑道:“你认为罗刹门下是好惹的么?何况还有那不知来历的金刀四煞在此碍事,莫老弟别枉费心机,你我再饮上两盅吧!” 绿衣汉子无可奈何地随着史桂进入室内。 夜幕四垂,秋风生凉,寒蛩悲鸣,檐下不时飘落下一片片黄叶,平添了秋深萧瑟气氛。 窗内灯光如昼,金刀四煞闹酒喧哗之声洋溢户外。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金刀四煞房内转静。 蓦地,一条迅疾人影掠入院中,窗年灯光处射下映得那人年岁甚轻,似颇英俊,一眼落在罗刹二女门前,朗朗笑道:“在下罗少英奉家师冷面秀士之命拜见二位姑娘,不知愿否赐见。”内面突闻陶珊珊莺声呖咽答道:“小妹业已就寝,如无甚重要事情可否明晨再请少侠拨冗光临。” 罗少英道:“在下如无重要之事,也不致深夜冒昧惊拨二位姑娘。” 须妗,只听陶珊珊答道:“如此罗少侠请稍后,窬小妹襄衣出见。” 忽闻房门呀的一声,悠悠启了开来,只见陶氏二女面蒙纱由姗姗走了出来,向罗少英裣衽一福,道:“少侠有何见教?” 罗少英面露贪婪之色,道:“家师与令师之目前在骊龙谷外分身后就未再见面,家师恐令师遇险,放心不下,四出查访发现两位姑娘下机在此客栈,故命在下相询。” 陶珊珊答道:“小妹也不知家师行踪。” 罗少英微微一笑,压低语声道:“今晚两位姑娘慎防暗算,碧云堡少堡主高雨辰垂涎二位姑娘美色,已约好黑道群邪在今晚四更时分下手,特来告知,又恐二位姑娘力薄,在意下欲相助一臂之力。” 陶珊珊道:“少侠告知足感盛情,小妹两人尽可应付匪徒,不劳少侠费心了。” 罗少英微微一愕,忖道:“这两上丫头也太忒托大了,不料她竟会拒绝我相助。遂摇首正色道:“你我师门谊同手足兄妹,在下怎可置身事外。” 陶珊珊盈盈一笑道:“务请少侠放心,我俩虽是女流之辈,但罗刹门下并非易与,今晚他们不来还好,否则定流血七步,尸横院中,无人幸免。” 罗少英暗中皱眉,强笑一声道:“姑娘既然如此说,在下只有告辞了,望二位小心。”抱拳一拱,转身离去。 他急步跨至金刀四煞门前,忽地门内窜出一人,几乎撞了个满怀,似那人收势绝快,猛然刹住,只见是一身穿簇新发亮黑缀长衫,身背金刀的面目森冷少年,不禁眼中泛出一抹杀机,冷笑道:“尊驾没长眼睛?” 那人正是严晓星,毫无惧色,反唇相讥道:“阁下三更半夜来到我等所住房外为何。” 陶氏二女听出是严晓星语声,不禁芳心大喜,相偕进入房内关上房门。 罗少英冷冷一笑,道:“在下来此访友,不愿无事生非,奉劝尊驾稍自敛束,莫夜郎自大目中无人。”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道:“阁下请睁开眼来说话,如有不忿,错开今晚不说,我金刀四煞随时倏教。”言毕昂首阔步迈出院外而去。 罗少英怔了怔神,强自忍着一腔怒气,倏地一跃冲天而起,疾如飞鸟般翻墙越过两重屋脊,往一条狭窄暗巷落下。 暗影中相继现出数条魅影,与罗少英相商,只听罗少英道:“罗刹二女如此托大必胸有成竹,我等不可不防。” 高雨辰道:“二女不让罗少侠进入房内,恐我等无法得逞。 只听陶胜三道:“老朽命五鬼弟兄强行破门而入,再老朽等人蒙面联臂合攻二女,少侠趁机相助使二女分心,那时史老师暗中发出‘冷焰迷阳针’将二女制住。” 罗少英道:“此计虽是万无闪失,但恐半途横生枝节。” 陶胜三道:“少侠心惧何人?” 罗少英道:“那院中与罗刹二女比邻而居的有‘金刀四煞’,诸位可曾闻听过江湖中‘金刀四煞’其人来历么?” 高雨辰冷笑道:“小弟只闻‘崆峒七煞’之名,但是那些不自量力,意欲寻事生非趁机扬名立万,史老师可先施展神针制住四人,免得碍事。” 罗少英道:“好,就是如此办!” 暗巷中忽冲起两条人影,捷逾飞鸟往正街上落下。 街上寂寥无人,只有数盏昏黄的街灯,似有若无,朦胧似雾,西风卷起阵阵落叶灰尘,更显得凄凉萧瑟。 两条身影甫一落地,迎面忽阻住一身背金刀黑影人,冷冷一笑道:“来的是史桂老师么?” 那两条身形正是天郎星史桂与绿衣汉子两人。 史桂只见迎面现身的正是“金刀四煞”性情火爆的严晓星,不禁心神大骇,冷冷一笑道:“尊驾可是还记住方才言语误会之怨。” 严晓星道:“不是,在下四人金刀四煞之名不彰,欲在两位身上扬名立万。”说着手出如风,虚空疾扬。 绿衣汉子与史桂只觉心头一麻,立时冷噤不语。 史桂面色修变,这滋味分明是他那“冷焰迷阳针”,无疑迷阳针已失去,正要开口之际,严晓星两臂疾伸,拾指如爪,抓起两人冲天而起,刺空疾杳。 客栈内沉寂如水,秋风如吟,下弦月高悬苍穹,凄迷若雾。 金刀四煞在院内徘徊于秋菊织锦间,不时伸拳踢腿,似是洒后烦热,夜不成寐般在院内舒展身心。 蓦地,院墙之后冒起五条魅影,悄无声息飘下落地。 只听孟逸雷阴恻恻冷笑道:“五位来意不善,欲找我‘金刀四煞’麻烦么?” 来人系黑道中声名狼籍的滇西五鬼,桑氏昆仲,以龙虎豹彪熊排行,桑龙狞笑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四位最好回房,免兹误会。” 孟逸雷冷笑道:“既然互不相犯,速速退出院外,不然我金刀四煞刀下无情。” 滇西五鬼心中大急,暗忖怎么史桂不依原定之计行事,致节外生枝,不禁楞住。 严晓星霍地金刀出鞘,一道金霞在月夜之下眩目生辉,铮铮震鸣不绝,冷喝道:“在下数得三字,五位如不走时,莫怨在下金刀无情。” 一言激起滇西五鬼怒火,桑彪大喝一声,右臂疾抡,芒邪锤逼起悸耳啸风,泰山压顶向严晓星击下。 严晓星轻笑一声,金霞疾闪,只听一声惨嗥,桑彪身形震飞出丈外,两只断臂连同一柄芒牙锤飞起半空,洒下一片血雨。 但见桑彪倒在花丛中,两臂齐肘截除,血涌如注,面色惨厉。 其余四鬼见状惊怒交集,桑龙大喝道:“杀!” 四鬼一涌而上,严晓星右腕疾振,金霞飙飚爆涌而出,带出嗤嗤刺耳锐啸。 只听闷哼声起,四鬼纷纷倒退,手中兵刃脱手落地,两臂软垂而下,面色惨白如纸目露惊悸之色,额角豆大汗珠涔涔滴落。 姜大年低声向严晓星道:“你将他们怎么了?” 严晓星答道:“我只废除四鬼一身武功,此皆他们作恶多端之报,我等金刀四煞只是黑道凶邪煞星,并非嗜杀好斗行侠仗义,一样也可扬威大江南北!” 忽阅一声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气!” 院墙外如风飘叶般疾落下七条身影,均黑巾蒙面,同声杰杰狞笑,一霎那间院中平添了阴森气氛。 严晓星认出为首黑衣老者系陶胜三,佯装不知,冷冷一笑道:“阁下等可是为滇西五鬼复仇?” 陶胜三手掌一摆,沉声道:“老朽与滇西五鬼并无渊源,路经偶过,闻听尊驾大言炎炎,自命不凡,故此信身意欲向四位领教高明。” 严晓星哈哈朗笑道:“我金刀四煞虽然初出江湖,挟技行侠,扬名立万但也要会一会武林高人,似阁下等藏首露尾,无名之辈,在下不屑印证。” 陶胜三鼻中怒哼一声,双掌呼的一掌推出。 严晓星一式“顺水推舟”硬接了出去。 “轰”的一声,陶胜三双肩撼摇,猛的翻身,大喝一声: “走!” 一鹤冲天拔起,随来蒙面人相继腾空,曳空电射,瞬眼无踪。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虎头蛇尾,未免令人起疑。 严晓星脑中机灵一动,忽忖:“不妙!”反身疾扑在罗刹二女门前,用掌力震开木门,只见室空人杳,后窗洞开,不禁顿足道:“竟未料到中了此贼调虎离山之计!” 姜大年燃亮了室中烛火,映得一室明亮如昼,锐利目光四边瞥了瞥,摇首道:“不可自乱误入歧途,室中景物不见一丝凌乱被褥依然折叠得齐整如新,显然二女并未就寝,亦未有格闹模样,如非临时有事离去,就是她们不知我们真正身份,目睹老弟施展旷绝武苏务了滇西五的确,为此不欲处身危境,兴了迁地为良之念,是以他们急急离去。” 孟逸雷道:“真如你所说就好,万一不幸为老弟言中则如何?” 吕鄯略一沉吟道:“说得极是,无疑是罗少英所为,欲知罗少侠来历,一问史桂就知,快走。” 四人由后窗鱼贯而出.. 距诸暨东约莫十里外,一座荒凉山谷乱坟林立,月色迷茫下鬼气森森,片片黄叶随风不时传来一声狼嗥枭啼,令人毛骨悚立。 山凹间屹立着一幢无人小庙,庙内忽飘出呻吟夹带有喘气频频之声,只见门内爬出两条身影,似下身僵硬无法动弹仅以两臂之力极艰难地撑行爬走。 忽闻一声冷笑声道:“史桂,我忘记了你尚身带解药,可解开你们‘冷焰迷阳针’毒性,但我点了你两人穴道,自腰以下瘫软无力,如无法解开我独门手法,纵然插翅也难飞出。” 史桂闻声魂飞魄散,抬目一瞧,金刀四煞已一列横阻在眼前,不禁把心一横,厉声道:“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史桂与四位何怨何仇,请速言明,史某当死而无怨。” 只听严晓星冷笑道:“你以‘冷焰迷阳针’为恶,理当一死,在下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悔过向善,在下当留你们一条生路。” 人之好生恶死,史桂与绿衣汉子阅言不禁泛起委屈求全之念,暗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不死,誓报此仇!” 史桂嗫嚅道:“老朽知罪矣,倘蒙敬全,定永绝江湖,一心向善以赎前怨。”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罗少英是何来历?两位与高雨辰陶胜三等人密谋不利于罗刹二女,在下均已知情,望详实见告。” 说着伸手解开两人穴道。 史桂两人困难已极扶着墙壁颠巍巍地站了起来,闻得严晓星之言,不禁遍地泛出奇寒,史桂答道:“罗少英系冷面秀士爱徒,老朽两人则受命于冷面秀士,陶胜三高雨辰与敝上颇有渊源,此次南来志在取得骊龙谷藏珍,后事与愿违,武林群雄纷纷散去,遂结伴赴杭,途中发现罗刹二女,罗少英与高少庄主垂涎二女美色,不料竟遇四位作梗,致功败成。” 严晓星冷笑道:“如你等得手,是否将二女掳往碧云堡强迫成亲?” “不错!”史桂点点头答道:“正如尊驾所料。” 严晓星忽虚空出掌,数缕指风封闭住史桂二人穴道,两人眼前一黑,又昏倒在地。 吕鄯道:“我等还是未查明罗刹二女下落。” 严晓星想索片刻道:“方才蒙面七人似未有罗少英在内,分明罗少英在二女窗外危言耸听诱骗二女离去,二女武功高绝,力可自保,罗少英恐枉费心机。” 忽见乱葬岗现出一条黑影,迅如流星掠来,四人不禁一怔,及至临近,只见是富春江水道龙头舵主向照阳。 向照阳匆匆抱拳一拱道:“罗刹夫人座舟已至江畔,小弟发现二女偕同冷面秀士及一少年,奔上舟中而去!” 孟逸雷忙道:“速领我等前往!” 向照阳应了一声,转身领着四人朝江边奔去。 江畔停泊着两艘巨舟,舟上灯光如昼。 严晓星略一沉忖,揭下面具,独自一人扑向后面一舟身如燕起,点上船舷。 蓦听一声极轻微的娇喝道:“什么人,是严公子么?” “正是在下!”严晓星疾如闪电掠入舱内,只见三美貌少女立在内,嫣然含笑凝注着自己,接道:“请问三位姐姐陶姑娘姐妹回船了么?” 内一绿衣少女笑靥如花,道:“回来了,严公子是不放心么?” 严晓星道:“姐姐休要取笑。” 接着低声说了几句。 三女面色微变,绿衣少女忙道:“我去告知珊珊姐姐,公子是否在此守候?” 严晓星扔首道:“在下去前舟窥听冷面秀士及罗少英如何说话,俾可查出诡谋。” 冷面秀士心情似觉舒爽不少,道:“这个当然义不容辞!” 说时抱拳一拱道:“既然谷主无意于骊谷藏珍,在下师徒也不愿多事叨扰。”与罗少英双双靠辞。 罗刹夫人送出舱外,目送冷面秀士师徒两人掠上江岸身影消失后才转回舱内。 只见严晓星与陶珊珊陶小燕姐妹两人聚在一处低声说话,罗刹夫人不知怎的与严晓星一见投缘,含笑点首道:“公子亦赶来了!” 严晓星忙上前行礼。 罗刹夫人笑道:“我不喜繁文缛礼,还是随便点好,公子是否探出一点眉目?” 严晓星道:“前辈是否指陶胜三而言,抑或晚辈大仇?” 罗刹夫人道:“两者都有。” 严晓星略一沉忖,道:“晚辈只觉迷魂谷主陶泰麟老英雄尚在人世,因为陶胜三多年来亟于查明两位陶姐姐下落那显而易见,眼前就是他授意罗少英高雨辰掳劫两位姐姐强迫成亲,目的亦在此。” 罗刹夫人不禁面色一变,道:“此言可真?” 严晓星便将窥听陶胜三凶谋叙出。 罗刹夫人冷笑道:“原来罗少英已知情势有变,转而引出珊珊小燕故意讨好,看来冷面秀士是与陶胜三沆瀣一气。 严晓星道:“他志在查明前辈的意向,再也受陶胜三之托探明二位陶姑娘仇家是谁,前辈答话巧妙,使冷面秀士及陶胜三释了胸中之疑。” 陶珊珊道:“公子话中涵意是指冷面秀士亦知家父下落?” 严晓星道:“在下尚未能断言冷面秀士确知!” 话音突顿,蓦闻遥处随风传来一声清沏长啸,忙举掌一挥,满舱灯全熄,道:“有人来了,前辈速放舟中流。 身形一闪,掠出舱外而去。 他沾足江岸边,将面具戴好,孟逸雷及偷天二鼠一跃而至,并肩屹立在劲疾夜风中,袍袖瑟瑟飞舞,冷电眼神炯炯逼视啸声传来方向。 两舱巨舟边疾荡开江岸,驶向中流,逐渐隐入黑暗沉沉中。 远处如风闪电疾掠而至三条黑影,目睹金刀四煞沉凝不动,不禁大感骇然。 来人似乎年岁不劝,颔下长须飘拂,只听中立老者发出沙沉语声道:“四位可是金刀四煞么?” 严晓星答道:“正是,朋友找我金刀四煞为何?” 中立老者答道:“为了滇西五鬼,我等奉敬上之命郭请四位多驾一叙。” 严晓星道:“贵上是谁?约晤地点还请一并见告!” 老者冷冷一笑道:“最好四位随我等前往!” 严晓星厉声道:“倘不应命如何?” 老者答道:“违命者死!” 夜空中金霞疾闪,只听那老者闷嗥出声,一条右臂离肩坠下血涌如注。 两老者不由魂飞胆落,驾起断臂老者穿空而起,去势如电,转眼无踪。 严晓星道:“我等此刻起暂不能以金刀四煞装束现身,使其自乱。” 四人身形迅即远逝隐去。 朝阳正上,金黄色的光芒洒在街道上,有着温暖的感觉,严晓星俊逸潇洒的身形竟出现诸暨大街上,负手慢步进入四海镖局分店对街天和茶楼临街一个座位坐下。 食客们均以昨晚金刀四煞痛惩滇西五鬼之事作为谈资,更有谓金刀四煞乃神木尊者传人仆徒,神木令尊者传人既取得屠三山那幅藏珍图,更进而欲攫得鄷都双判手中持有之图才可从容到手骊龙谷藏珍。 这自然传严晓星等人既定之策所散拔出风声,攻心为上,使凶邪畏首畏尾,自乱脚步。 严晓星目光打量在座食客,欲发现有无罗少英在内,据丐帮高手蹑随罗少英之后,只见罗少英走入天和茶楼,无疑必在其内。 店伙急急走来,哈腰笑道:“客官要用些什么?” 严晓星因楼下未发现罗少英在座,料定必在楼上,趁机眉头微微一皱道: “随便送上酒菜,价钱不拘,楼面上可有空座么?” 他仍然戴了一副面具,气度威武。 店伙悚然答道:“有,有,小的领客官登楼。” 偌大楼面已上了七成座,喧笑如雷,严晓星一眼瞥罗少英与三身穿着天青长衫中人共聚一席正低声谈论。 严晓星径向罗少英邻席坐下,正好背对背而坐。 只听一人低声道:“金刀四煞武功高绝,西门堂主严命务须搜觅查出金刀四煞的下落,目前之策必须施展金线钓鳌之策。” 罗少英道:“计将安出?” 那人道:“四海镖局保了一份重镖,俱是珍异古玩,价值连成,傅江都监运使送与粤督,今日未牌时分便可到得诸暨分店,镖车必在此打住一晚,我等动手劫取,留言七月之内在何地赎镖,必引来金刀四煞。” 罗少英道:“此乃令主授意么?” 那人点点头道:“唯有如此才可找出那幅失落的藏珍图。” 他们均用蚁语传声之法,但严晓星听得清晰无遗,并将三人形象熟记于胸。 五 未牌时分秋阳无力地坠向西山,四海镖局分店两名店伙站在门首不时用急躁的目光凝望街首。 忽地街首传来一串奔马蹄声,只见现出一匹骏骑,骑上挥鞭急驰而来,到得四海镖局分店门首霍地跃下腾来,那匹骏马猛然刹住,纹风不动。 骑上人是位年约三旬开外轻壮汉子,浓眉虎目,英气逼人,黑衣劲装,背搭两柄虎牙钩。 两镖伙立即弯腰躬身道:“郭镖头赶到了,总镖头咧?” 郭姓镖师笑道:“总镖头押着镖车已进了城,也就该快到了,速去准备茶水酒食,大伙儿休息之处。” 一名镖伙笑道:“早准备好了,你老请进吧!” 郭镖师首笑道:“郭某先赶来就是为此?庄镖头咧?” 只听一宏亮哈哈大笑道:“郭贤弟,你我长远不见,今晚得好好聚上一聚。” 说着,店内飞步抢出一个花白短须,四方脸膛五旬老者。 郭镖师面现愉悦笑容道:“庄兄好!” 正说之间,街首传来得得蹄声,只见五人五骑护着两辆镖车而来。 为首一骑乘坐一紫酱脸膛貌相威武长须老者,这人正是江都四海镖局的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身后四个镖头都是太阳穴高高隆起,眼中精芒内蕴,一望而知均是内家高手。筱云萍略一寒暄后,急命将镖车推入店内,关上门户,哈哈大笑道:“各位辛苦了,料不到这趟镖竟然风平浪静,看来筱某有点杞人忧天了。” 庄镖头道:“此乃总镖头洪福齐天,碰巧武林黑白两道均为骊龙谷藏珍所吸引,如今又为铁掌追魂屠三山藏珍图被神木尊者传人得去,群雄纷纷追查此图下落,无暇顾及本镖局,虽然垂涎也投鼠忌器!” 筱云萍闻得神木尊者之名,眉头微微一轩,欲言又止,挥手示意镖伙将红镖安置妥当。 分店内已准备三桌丰盛酒宴,大伙儿兴高采烈,猜拳行枚,尽情饮酌。 这一吃喝,约莫耗去了两个时辰,虽不烂醉如泥,却也显得头重目眩,加上白天里鞍马劳顿,一倒在床上均即呼呼睡去。 一位镖师及两镖伙奉命看守红镖,他们三人吃喝已饱,并且在一条长登上了天,渐渐感到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地沉睡了过去。 蓦地,四海镖局分店如风闪电疾掠来十数条黑影,如入无人之境。 只听一低沉语声道:“不准妄伤一人,只准搬运红镖,亦不可私自吞没一物,违令者死!” 十数条魅影疾掠人红镖藏处,各人取出一袋,迅快地取一空,从容离去。 他们翻出城外,突尾随一条人影,形迹飘拂,肉眼难辨,十数匪也不虞有人暗暗缀着。 天色蒙蒙发出曙光,尾随匪徒身后的那人正是严晓星,只见匪徒扑入一座险峻山谷内,这片深山到处悬崖峭壁,榛林深莽,险峻异常,追踪至谷口外,突闻一声宏亮笑声道:“都到手了吗?” 但听回答道:“神不知鬼不觉均已偷到手中。” “好,咱们这神莽谷内已布下天罗地网,但等鱼儿上钩。” 严晓星倏地收住前行之势,隐在一株树上,凝目察看形势。 良久,谷内突窜出一身绣织团花褚黄缎袍老者,秃额庞眉,虎目炯炯生威,腰间系着一根丝绸,就在严晓星存身巨树十数丈外停下,顾盼了一眼,朗声道:“何贤弟!” 林莽内翩若惊鸣般闪出一个玄衣劲装,背搭兵刃瘦小老者,抱拳笑道: “朱兄,你适才返回又奉命外出吗?” 秃额老者点点头道:“四海镖局虽遭了池鱼之灾,但我等志在金线钓鳌,诱使金刀四煞落网,愚足奉令布设疑局,使武林群雄自乱,却非三两日可了,寒舍家小只有奉托何贤弟遇事照拂了。” 瘦小黑衣老者含笑道:“朱兄放心,此乃小弟义不容辞之事,风闻四海镖局所保的镖货是人间奇珍,究竟是什么希罕之物?”秃额老者嘿嘿干笑了两声道:“贪黩之物俱是价值连城奇珍,蒙总护法掌赐一珠。” 老者从胁下囊中取出一颗字如核桃大小的明珠放出淡黄色光华。 何姓老者道:“大则大尔,有何珍异。” 秃额老者用目一瞪,道:“你别不长眼睛,此珠虽为猫眼,晚间可大放光明,烛照十丈方圆,但其珍之处却在蛇虫不侵,功可驱毒避邪。” 忽闻一声银铃娇笑道:“有此等宝物吗,让我开开眼界。” 谷中掠出一粉红罗衣俏丽少女,波光流转,笑靥如花,约莫二十一二年岁,瞥见秃额老者手中猫眼,诧道:“哟,这是总护法赏给你朱老师的吗” 伸出纤纤玉手,即待取来观赏。 秃额老者迅快将珠放回囊中,呵呵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是珍藏的好,萧姑娘,你也奉令外出吗?” 少女向秃额老者白了一眼道:“奉令与朱老师同路,但分头行事,你我快走吧!” 两人疾步如飞奔入诸暨城,大街上行人车马照来攘往,阳光煦和,除了天空不时飘落一片片的黄叶外,一切如恒。 一老一女步入四海镖局分店斜对面江南春酒楼。 此刻四海镖局分店内正忙得如在热锅上蚂蚁般,查不出一丝端倪。 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省悟出昨晚酒食中必有蹊跷,不然为何昏睡如死,只急得在大厅上来回踱步,不停地长吁短叹一直想不出那窃镖之人究是何来历。 突然门外起了一片重重敲门声,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一皱眉道:“快去,开门问明是何许人物,不准泄露红镖被窃之事。” 一个镖伙应了一声,抢身奔出,须臾迅快掠回厅内,禀道:“嵩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率领少林高手及昆仑掌门人沧海客等门下弟子求见,并言知失镖之事。” 筱云萍闻言大愕,道:“他们是如何知情的?快说,我立即出迎。” 老者长叹了声,整装率众迈步外出。 只见一白眉银须老僧及一羽衣星冠鹤发童颜道人并肩含笑,身后聚立着十数僧道俗装束武林高手,忙抢步趋前,抱拳一揖道:“筱某何听何能,致惊动两位大驾及诸位老师光临。” 静澄上人道:“筱镖头,武林中人最讲究同气相求,昆仑掌门人后老衲惊闻失镖,故而冒昧来此探问,老衲等只要力之所及,无不愿尽绵薄。” 筱云萍面露感激之色,肃客入内,他乃豪爽好客之人,立命准备宴席,一扫愁颜强振精神周旋于群雄之间,一一寒喧,不使宾客有冷落之感。 沧海客席间问起失镖经过。 筱云萍答称事前并无丝毫迹象,事后亦无痕迹可寻,不知贼人是何来历,并诧异群雄为何闻风如此之快。 静澄上人诧道:“这风声怎么能如此快传播开来,此乃一不可能之谜。” 蓦地,大厅上忽响起啪的一声,一支钢镖疾如奔电由厅外射入,钉实在正梁上。 群雄一惊,抬面望去,但见镖尾上悬着一封信柬。 筱云萍一鹤冲天拔起,伸手一攫,将钢镖拔在手中,身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下,展阅书函,不禁面色一变。 静澄上人道:“是何人投柬?” 筱云萍适与静澄上人,道:“神师一瞧便知。” 静澄上人接过,只见上书:“欲知红镖下落,速往江南春酒楼上便知。” 群雄一见,不禁一怔,将信将疑。 沧海客道:“不论如何,我等须前往察视。” 群雄立即起程往江南春酒楼走去。 秃额老者与萧姓少女登上江南春酒楼,由店伙领着看座,俟坐定后,点了几味时鲜与三斤酒,目光缓缓四巡。 俏丽少女忽目中一亮,只见一玉树丰神俊美少年飘然登楼,不禁一双妙目凝注着严晓星。 秃额老者暗笑道:“原来你这小妮子春心已动了。” 不过他暗赞严晓星的确人品气质不凡,难怪这小妮子平日冷若冰霜也动了春心,但可惜严晓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 正在此际,吕鄯在秃额老者身后擦过,无疑那颗猫眼已不翼而飞落在吕鄯手内。 严晓星择座于秃额老者紧领,怡好与萧姓少女面对面,他虽有意为设下此计,却面上不禁火辣辣地。 楼下店伙忽高声传呼道:“六位看座!” 接着涌上六面目森冷狞恶江湖人物,背拾兵刃,锰芒四射。 楼面上酒保忙趋前领着看座。 秃额老者忽低声道:“萧姑娘,你看这六个人是何来吗?” 少女缓缓移注眼神,凝视片刻,轻摇螓首道:“不知!” 突闻那六人一个青面五旬余老者冷笑道:“这真是邪门,居然有人在黑白两道高手云集江南武林之际,胆敢动手窃取四海镖局的红镖,筱云萍老儿平日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竟遇上贼星上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红镖尽窃一空。” 秃额老者望了少女一眼,低声道:“这风声大概是筱云萍自己放出去的,事急难奈,丢脸也不顾了。” 萧姓少女微微颔首,似赞同秃额老者之见。 但闻另一人高声道:“风闻窍镖狂徒是距诸暨城北匹余里外神蟒谷,此神蟒谷之名甚是陌生,那些人物咱们以往杳若无闻。” 正谈之际,四海镖局神剑韦护筱云萍及嵩山静澄上人昆化掌门沧海客等人已登楼入座,均凝耳倾听。 酒楼上虽然声嚣如浪,但六面目狞恶江湖人物语音却字劲力沉,不难分辨清晰入耳。 秃额老者与萧姓少女暗暗心骇,显然这风声并非四海镖局传出的,连神蟒谷名称六位均打听得异常正确,如此一来,一切如意算盘非大大打了个折扣,倘不改弦易辙,恐全功尽气。 那六人正谈得兴高采烈之际,突闻一蚁语传入耳道道:“哼,你等少得意忘形,须知隔墙有耳,距你等座席不远秃额老者与明艳少女正是来自神蟒谷内,昨晚窃盗红镖他们二人均参与其事,别言语之间触犯了他们,不然你等不死即伤,无法全身而退。” 六人不禁面色一变,十二道炯炯慑人眼神逼视在秃额老者俏丽少女面上。 秃额老者俏丽少女只觉六人谈话嘎然而止,情知有异,察觉森冷目光注视自己两人,顿感怒火如沸,正待发作之际,忽闻蚁语传声道:“两位知道他们六人是谁,他们是百足天蜈皇甫炎门下六恶,历肃命人施展小巧技以你朱老师身上盗取了一物,还留下一处记号。” 秃额老者不禁面色大变,伸手又囊中一摸,果然那颗获眼已不翼而飞。 少女目睹秃额老者神色道:“朱老师的猫眼真不见了。” 秃额老者眼中泛出一抹杀机,点点头道:“不知是何人传声示警。”陡地察觉神剑韦护筱云萍等也注视着自己两人,猛然警察情势对自己两人大大不利,忙低声道:“姑娘我们快走,皇甫炎门下必然追踪你我,老朽及姑娘在僻辞之处将六恶一网打尽,可逼出他们如何知情的原委及猫眼下落。” 两人霍地立起,迅疾下楼。 六恶不禁一怔,忽闻传声道:“还不快追!” 那面筱云萍等人也闻听传声,纷纷离座追出。 秃额老者及萧姓少女奔入一片树林内,双双腾空拔上树顶藏入浓枝密叶中。 须臾,六恶疾逾飘风般掠入林中,那面色靛青老者冷森森的眼神四外望了一瞥,冷笑一声,右掌疾抬,呼的劈出一掌。 劲风山涌,轰的一声,枝叶如雨簌簌落下,两条身影疾如鹰隼电泻落地。 秃额老者阴恻恻冷笑道:“六位无事生非则甚?” 青面老者狞笑道:“两位可是参与盗窃四海镖局红镖其事吗?” 俏丽少女格格娇笑道:“这干你何事?”纤纤玉手一招“拔云捉月”拂去,疾如闪电抓向青面老者“曲池”穴。 青面老者料不到此女出手竟如此快速忙闪身倒跃而出。 他虽见机得快,但俏丽少女指风如割,竟划开袖管一条五寸口子,不禁吓出一声冷汗。 秃额老者抢前一步,冷笑道:“你们六人既盗老朽宝珠,更贪心不足追踪我俩,哼,你等自寻死路。”侧向疾跃,右掌横推,势如奔雷,叭的一声,击实在一恶肋上。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那人张口喷出一股殷红鲜血,仰身倒地。 俏丽少女忽在肋旁拔出一支短剑,寒芒眩目,挥腕刺出一剑。 一狰狞老者伸双掌猛劈少女而来,只见剑芒一闪,寒气逼人,猛感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剑,情知不妙,不及撤身,只觉两腕一冷,双手齐腕坠地,血涌如注,一个身子撞向少女。 少女冷笑一声,身形疾闪,短剑一式“顺水推舟”,嚓的贯胸刺入,惨嗥甫出半声横尸在地。 一瞬眼间,六恶已死了两恶。 秃额老者哈哈笑道:“这是你自取死路,怨不得老朽。”与少女剑掌猛击。 四恶惊怒交集,施展生平功力猛拼,并发出独门暗器。 片刻时间四除去三,仅余一青面老者苦苦支撑。 少女叱道:“还不束手就缚!” 青面老者早萌逃念,苦于无法抽身,却又宁折不变,狞笑道:“老夫与两位何怨何仇,下手竟如此狠辣,老夫死不足惜,只怨为你神蟒谷带来一场血洗浩劫。” 秃额老者冷笑道:“凭皇甫炎这点道行敢向虎口捋须?纳命来吧!”说着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抓向青面老者胸后。 青面老者被少女迫得险象环生,虽觉秃额老者在胸后袭来却无法闪避,登时被抓了个正着,五指扣在肩胛背上,痛入骨髓,面上不禁冒出豆大汗珠。 少女短剑疾撤回鞘,望望青面老者一眼,道:“你是厉肃吗?” 秃额老者扣在青面老者骨上的五指松了一松。 青面老者不禁缓了口气,目泛怨毒之色道:“老朽正是厉肃。” 少女指出如风,点了厉肃数处穴道。 厉肃只觉骨内真气立刻起了变化,不禁面色惨变。 秃额老者松了右手,掠在厉肃面前,沉声道:“拿来!” 厉肃道:“老朽只有命一条,任凭下阁取去,如再屈辱老朽,别怨老朽以污言相骂。” 少女面色一变,伸手叭的一声在厉肃面上打了一下重重的,叱道:“凭你也敢!” 蓦地,林中纷尧疾闪出十数条人影,现出四海镖局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昆仑掌门沧海客,嵩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第人。 静澄上人唱出一声宏亮佛号,双掌一搏道:“老衲少林附澄,二位是否可指示一条明路?”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少林静澄上人在武林中列为顶尖高手之一。 秃额老者面色微变,抱拳还礼道:“原来是静澄上人,老朽失敬,上人是否要老朽放过厉肃?” 静澄上人微笑道:“老衲与皇甫炎风马牛不相关,两位既然来自神蟒谷,四海镖局失镖自然参与其事,贵上是何来历,谅昔年与四海镖局结有宿怨,不知可否明告。” 秃额老者心内暗惊,冷笑道:“老朽确是来自神蟒谷,便却与四镖局失镖毫无关系,上人不要中了他人借刀杀人,移祸江东之计。” 静澄上人道:“阿弥陀佛,事非确证,老朽不能武断,但事出必有因,请将贵上姓名赐告,并请两位带路求见贵上。” 秃额老者哈哈大笑道:“歉难如命,我等奉命外出地法回谷,敝上姓名老朽也丝毫无知。” 筱云萍突欺身掠前,道:“朋友,兄弟四海镖局筱云萍,若蒙赐告一条明路,兄弟感激不浅。” 秃额老者阴阴一笑道:“神蟒谷主人是否与贵局失镖有关,恕老朽不知,敝上虽不在江湖中露面,却光明磊落,老朽心想三两日内必能水落石出。” 忽闻一昆仑门下冷笑道:“筱老师,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与他枉费唇舌则甚!”身形抢出,刀光电奔,一式“周处斩蛟”迎面荆去。 秃额老者嘿嘿一笑,左手疾伸,玄诡无比扣向昆仑门下,右掌迅如电光石火推出。 “叭”的一声,打中那昆仑门下前胸,只听嗥叫一声,身躯震飞出丈外坠地,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沧海客见状面色大变,怒道:“老朽岂能让鼠辈横行!”说着一掌拍出。 筱云萍忙道:“筱某意欲自行解决,让筱某不敌时再主人出手相助。” 掌门长剑猛地出鞘,龙吟响处一朵碗大剑花袭向老秃者头胸后命门要穴。 此乃筱云萍独门剑学绝招“长鲸吸水”,剑未至罡风已自逼入。 秃额老者悚然一怔,迅疾侧身一闪,足踏九宫,步避过前后联袭。 虽然如此,只听裂帛声响,背上为剑芒划开了一道尺许长口子,秃额老者怒啸一声,双掌交错展开猛烈攻击,掌掌摧裂石,置风潮涌,卷起弥天尘砂。 沧海客与筱云萍两人配合严谨,武功精奥,使秃额老者无法得逞。 萧姓少女眼见秃额老者渐处于劣势,心中火急,倏地拔出寒芒犀利短剑。 眩目碧芒一闪,只听耳边听起一声佛号,只见四个少林僧人手挥禅杖向少女攻来。 少女鼻中轻哼一声,剑化“回风舞柳”,寒飙惊天,流芒电奔,只听一声闷嗥,一个少林僧人身形暴跌了出去,左股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如注。 那少女短剑犀剑,招数辛辣,须臾,四伤其三,均是肩臂重伤,鲜血溅飞。 少林静澄上人忽白眉一剔,目光射出两道慑人精芒,高声道:“我佛兹悲恕老衲要开杀戒了!” 少女只感胸前一股罡风重如山岳压来,令人窒息,内腑一股奇热,心知不妙。 忽地,那罡力加重,少女忽尖叫一声,身形震飞出去,她双足落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她却临危不乱,双肩一振,一穿空又起。 静澄上人喝道:“女施主请留步!” 三个少林僧人立执杖扑去。 少女逃势虽快,却步履踉跄,身形不稳。 她窜出林中,逃出才里许,三僧身法迅快如电,渐渐追及。 一僧宏声大喝道:“女施主听从贫僧之言停身最不椅,然杖下无法辜免。” 萧姓少女却充耳不闻,三僧加快身法,手挥杖起,势若泰山压顶劈下,其中一僧左掌运出十二成功力推了出去。 蓦地,道旁突闪出一黑衣蒙面人。 少女正为虚空佛家降魔掌力击中后胸,哇的一声,身形冲出,喷出一口鲜血裁仆在地。 那蒙面黑衣人身形电闪护在萧姓少女身前,扬手疾佛,道:“出家之人哪有如此狠毒。” 三僧猛感身上一麻,立时泛开一片奇寒,手足颤抖,禅杖脱手坠地。 黑衣蒙面人急抓起少女往南如飞掠去,奔往一处幽邃山谷内,投入石洞而去。 这洞穴竟宽敞异常,并有前人隐居时留存的炉灶下榻,干洁爽朗。 那蒙面黑衣人将少女放在榻上,嚓啦声响燃着了夜行火摺,在囊中取出一支油烛点燃觅他回顾了一眼,在石灶上拿起一支瓶碗,迅疾掠出洞外奔向山涧,将碗洗濯一净,舀了一碗清泉,重又回至洞内。 烛光明亮,少女面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眸,嘴角仍溢着一丝殷红鲜血。 黑衣蒙面人微微叹息一声,拭干了少女嘴角鲜血,取出两颗清香扑鼻的丹药,轻轻撬开少女牙关,以清泉冲服丹药入喉双手为少女推宫过穴。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少女喉中发出轻微呻吟,慢慢睁开眼睛,只见一黑衣蒙面人为自己推拿穴道,不禁骇然变色,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停住双手,道:“姑娘受伤沉重,内腑损靡,不可动弹,且静卧些时候,药力行开,才可无虞。” 语音生冷梁硬,言毕转身缓缓步出洞外而去。 少女回想起受伤情景,但眼前黑衣蒙面人为他推宫过穴最是尴尬,不禁珠泪夺眶而出。 虽说武林中人不拘形迹,那年头仍是男女授受不亲,界限分明,尤其身受救命之恩的是一陌生蒙着面目男子,更不知是爱是恨,是以少女知觉心绪如麻,只恨方才为何不立即死去。 她心中一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黑衣蒙面人正是严晓星,他只觉救治这少女,易于探出神蟒谷隐秘,事又由他而起,若少女死在少林僧人掌下街增 心灵罪愆,何必死一无辜。 严晓星心地一片纯白,救人之举出自真挚,殊不知男女之间关系微妙,情势发展也不知本来所料。 他坐在山涧旁,流泉淙淙,清风吟谷,枫红如火,夹杂在葱绿郁翠间,烂悦目,但只觉心境不得宁静,前尘往事一一浮于眼前,不禁低声长吟道: “欲借黄菊荐饮, 望冀驿音信沉沉, 住在柳洲东岸, 彼此相思, 梦去难寻。 北雁来时秋期寐, 寒月坠将还阴, 争夺多怀易感, 音信无凭, 如休消遣得初心。” 严晓星念旧寄情,大名府许飞琼的倩影时刻萦念脑中,吟罢不禁长叹一声。 在他身后不远处突隐现萧姓少女身影,重伤初愈,玉容惨淡,却依然俏丽,樱唇轻咬,凝眸沉视严晓星后影良久,突有所悟,不禁绽开如花笑骊,暗道:“哼!原来是你,语音佯装生冷涩硬,是防我试破你本来面目。”脑中灵机一闪,迅快转身离去。 严晓星在洞旁坐了半晌,心境趋宁静,缓缓走回洞内,只见少女面向壁睡,不时发出梦呓般微弱的呻吟,逐渐转身问道:“姑娘感觉好些了吗?” 语音仍是梁硬冰冷,那少女缓缓转过道:“伤处痛楚难忍,似为少林僧人暗中点伤了穴道,可否请阁下解开,贱妾永铭大恩。”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怔,道:“伤在何处?” 少女面上不禁泛出红霞,低声道:“伤在左乳。”说到最后,一字几微弱不可闻。 严晓星不禁大感为难,手足无措。 萧姓少女道:“阁下难道不肯施救吗?” 严晓星叹息了一声缓缓伸手解开少女上衣。 少女只觉羞不可禁,紧闭星眸,霞飞双靥,身躯不住颤抖。 一片晶莹如玉酥胸空肤呈现在严晓星眼帘,严晓星不禁心旌招摇,耳鸣心跳,血脉壳张,他强抑着心神,察觉左乳之下果有一点青紫淤伤。 他未遑思及少林僧人虚空出指可以能伤在如此要穴,只暗惊倘非自己两颗丹药,少女定然无救。 此刻救人要紧,心内无丝毫杂念,逐闭上双目,掌凝纯阳真气,缓缓紧抵在少女乳上。 少女只觉一缕奇热循穴攻入,四肢百骸无不舒透,不由嗯咛出声。 红烛将馨,淤伤渐褪,严晓星长吁一声,睁开双眼,将少女胸衣掩好,道:“姑娘血行无阻,谅已无碍,在下也要告辞。” 少女闻言一惊,眸中珠泪不由自主地涌出,如断了线般顺颊淌下,凄然一笑道:“阁下真要走了吗?将可以处置贱妾。” 严晓星要走是出于真心,他警惕不可为情丝绊羁,纵然与原定之计大相径庭也在所不惜,突闻此言,不由大感震愕,道:“在下路经偶过,不明此事究竟谁是谁非,但不忍姑娘死于非命,伸手相救,闻听少林僧人之言姑娘传来自神蟒谷,以在下之见,姑娘不如迳回神蟒谷。” 少女幽怨地望了严晓星一眼,道:“阁下相救之德,贱妾除了以身相报外别无他途,但贱妾蒲柳之姿自知无望,唯求阁下赐贱妾一死..” 严晓星大惊道:“这怎可?” 少女凄然答道:“贱妾活在世上又有何用?” 严晓星呆得一呆,道:“在下家中已有妻室,不然以姑娘才貌在下更有何求,望姑娘三思而后行,今日之事在下定然守密。” 少女不答,缓缓坐起,突拨出腰部那支短剑确自刎明志。 严晓星不禁大惊,出指一弹,一缕指风如箭射出。 少女只觉腕脉一麻,短剑脱手落在石榻上,不由失声痛哭,宛如巫峡猿啼,凄恻断肠。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若易身相处,姑娘又将如何?” 少女道:“为奴为婢,于愿已足,但阁下不能夺贱妾如遗。” 话声一顿,又道:“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相示,分明厌恶贱妾出身不正。” 严晓星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诡秘面目实有难言之隐,倘在下狞恶丑陋,与神蟒谷站在敌对方位..” 言尚未了,少女忙道:“少女从一而终,其他皆非所计,贱妾别无所长,却有过目不忘之能,阁下似在江南酒楼与贱妾相邻而坐。” 严晓星诧道:“姑娘委实眼力锐利,然在下有种受愚感觉。” 说着揭下蒙面纱巾。 立了起来,凄然一笑道:“贱妾方才辩认公子,倘贱妾言之不差,则贱妾也几乎受愚了。” 严晓星不由哈哈朗笑道:“姑娘玉雪聪明,在下本有所闻,但仗义伸手相救姑娘又是另一回事,在下不愿挟恩索报,不然如何在下自始至终不追问姑娘姓名来历。” 少女道:“此身已属公子,公子不问,贱妾也要说明。” 严晓星微微太息一声道:“姑娘何必作茧自缚。” 少女面色一变,霍地伸手拾攫地上短剑。 严晓星身形疾滑,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将短剑攫在右手中。 少女回身拿剑,却扑夺一空,身形一个踉跄,栽扑在严晓星怀中,不由掩面嘤嘤啜泣。 软玉温香抱满怀,严晓星不禁慌了手脚,道:“在下一时失言,姑娘何必认真。” 少女暗忖:“我索性赖在你的怀中,没有承诺我绝不放手。”只是啜泣不答。 严晓星无可奈何,皱眉道:“在下并非柳下惠,万一失礼姑娘..” 少女道:“此身已属公子,其他皆非所计。”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在下已订有妻室,只恐屈辱了姑娘。” 少女绽开一丝笑靥,道:“贱妾关非燃酸吃醋之辈,为妾为婢于愿足矣。” 严晓星此刻已坦然于怀,笑询少女来历。 少女温婉答出她名叫萧文兰,双亲仍在,家住西湖不远萧村,父兄农商为业,家道殷实,因自幼喜爱习武,姑父金天杰为武林中人,年前其姑父揣在神蟒谷内逐将她引来,迄今为止尚不知首脑是谁,但神蟒谷中人甚少为恶江湖。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神蟒谷并非真正总坛所在了?” 萧文兰点点头道:“不是,此次窃取四海镖局红镖,志在诱使金刀四煞现身,因江湖传言铁掌追魂屠三山那幅藏珍图为神木尊者者传人得去,金刀四煞却是神木尊者当年得力手下。”说着忽抬面娇笑道:“贱妾疑心公子就是神木尊者传人。” 严晓星闻言心神暗暗一震,笑道:“在下如真是神木尊者传人,何必不用神木令纠合天下武林,声讨不义,如此煞费周章则甚?” 萧文兰银铃悦耳娇笑道:“既然不是神木尊者弟子,定是神剑韦护筱云萍同道,神蟒谷中大有能人,总护法西门玄武功高不可测,公子必须谨慎从事!” 严晓星道:“姑娘可否相告神蟒谷内形势?” 萧文兰道:“公子一定要去神蟒谷么?” 严晓星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下欲将红镖神不知鬼不觉璧还四海镖局。” 萧文兰沉思有顷,振身而起,牵着严晓星左手道:“我们去诸暨城内再说。”拉着严晓星掠出洞外,迅如流星电奔而去。 翌日,午牌时分。 武林群雄纷纷奔集神蟒谷外,密密麻麻,均是黑白两道高手。 只见神剑护筱云萍跨出两步,抱拳环揖了一圈,含笑道:“筱某无能失去红镖,致惊动诸位,筱某不胜感激,但决不敢有劳诸位出手相助..” 忽闻群雄中传出一声冷哼,一条身影疾闪而出,却是那百足天蜈皇甫炎,面色一片冷肃,沉声道:“筱老师,咱们来到神蟒谷,既非相助于你,更非来瞧热闹,而且欲与‘金刀四煞’见面。” 昆仑掌门沧海客冷笑道:“凭你也敢与金刀四煞见面,上次你不是见着神木令便魂不附体转身挟着尾巴逃之夭夭么?” 皇甫炎见沧海客当场揭他疮疤,不由老脸铁青,厉喝一声道:“你听谁说的?” 沧海客哈哈大笑道:“这还用问吗?”皇甫炎怒道:“一派掌门出言应知分寸我皇甫炎分明不在你眼中,今日趁此一会倒要试试昆仑武学有何惊人之处。”说时,右掌呼的劈出。 沧海客鼻中轻哼一声,迅疾发出三招。 一霎那间,只见掌影影漫空,劲风如山,凌厉无匹,各以真实武功,硬打猛击。 这一交手已过百招,还是未分胜负,皇甫炎竟是越打越猛,真力充沛,招式越用越奇,错非沧海客乃一派掌门早就手忙脚乱了。 武林群雄多在剑林刀雨中厮混了半生,但几曾目睹如此以真实功力相拚的场面,不禁瞧得心骇神摇。 蓦地—— 神蟒谷内传出阴恻恻冷笑道:“住手!” 沧海客与皇甫炎倏地分了开来,只见谷口内快步走出十数人,为首一人身长八尺,骨瘦如柴,双肩高耸,身着一袭朱红织金锦袍,一张瘦削马脸,鼻塌掀唇,一双蛇目,白多黑少,阴森骇人,肩上斜搭着一支丧门剑,狞笑道:“兄弟西门玄,诸位来我神蟒谷意欲何为?” 筱云萍趋前抱拳道:“西门老师可就是神蟒谷主人么?” 西门玄冷冰冰答道:“正是!” 筱云萍道:“筱某实想不出在何处与西门老师结有宿怨,为何窃去敝局红镖。” 西门玄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双眼微瞪,冷笑道:“无他,这几年四海镖局名声太大了,也看实为筱镖头赚了不少银子,俗言树大招风,名高必危,依兄弟之劝,不如就此歇手,让绿林道上朋友可获温饱,倘筱镖头赐允,兄弟立即原璧赵归。” 武林中人宁折不弯,何况众目睽睽之下,筱云萍何能应允,不禁心中怒火陡涌,冷笑一声道:“西门老师,筱某既以保镖为业,对黑白两道朋友始终相敬,丝毫未有失札,西门老师既未受何人之托,心生动镖,就该光明磊落当场拦镖为何效那鼠窃之行。” 西门玄桨桨狞笑道:“那是兄弟不愿沾上血腥,既是如此,兄弟倒要瞧瞧筱镖头有何能可索回红镖。” 筱云萍立时神色一变,反腕拔剑出鞘,呛啷啷龙吟过处一道金光应腕而出,振出三点金星带起一片剑啸。 西门玄喝道:“且慢!” 筱云萍道:“西门老师还有何话说?” 西门玄眉宇突泛起一抹杀机,双目寒芒扫视了武林群雄一眼,道:“兄弟不动手则已,一出手即立见血腥,诸位若存心瞧热闹,不如就此退出山外,否则兄弟辣手无情。” 皇甫炎不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可惜吓不退老夫。” 西门玄望了皇甫炎一眼,阴阴笑道:“阁下想必就是北五省享有盛名的皇甫炎了,皇甫老师不听兄弟之劝,兄弟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着,目光转注在沧海客静澄上人脸上,沉声道:“两位昨日无事生非,兄弟门下朱同、萧文兰一死一伤,有道是血债血还,稍时自必清洁,那萧文兰尸骨何在?” 静澄上人冷笑道:“那萧文兰施展歹毒暗器伤我少林弟子多人逃逸无踪,朱同亦逃去,怎么可以说是一死一伤!” 西门玄面色一寒,缓缓抽出肩后长剑,剑泛蓝汪汪光华分明淬有剧毒,厉声道:“此乃兄弟与四海镖局之事,奉劝各位速速退出是非之处,免受池鱼之灾。” 突然,窜出一个五旬开外劲装老者,手持一柄外门兵刃五星轮,宏声大笑道:“西门老师也太狂妄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卢某要领教你西门老师剑上绝艺。” 武林群雄认出此人是河洛一怪金轮银梭卢海星,其武功歉具正邪之长,诡异辣毒,多年未露面武林,今日又重现神蟒谷外,不禁暗暗骇异。 西门玄身后突掠出一瘦小汉子道:“总护法,且让属下会一会这位武林高人。” 一晃手间槊,攻出一招“拦江截斗”,左手掣电向卢海星袭去。 卢海星哈哈一笑倏地腾空拔起,蓦地一沉,双足正点在蛇头槊上。 瘦小汉子猛感双肩酥麻,虎口如裂,蛇头槊脱手坠地。不料卢海星五星轮夹着一片劲风砸下。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瘦小汉子一颗头颅被砸得粉碎浆血飞溅,惨不忍睹。 卢海星一脸冷肃之色,道:“老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死即伤,望西门老师不要遣人送死!” 西门玄嘿嘿一笑,长剑疾指,一式“三星追月”攻出,嗡的幻出三点蓝星向卢海星胸腹三处重穴。 卢海星面色一变,五星轮索罗罗一式“开天劈地”猛砸一阵格郎郎金铁交鸣之导,激起火花眩目,两条人影迅疾地分了开来。” 西门玄桨桨怪笑一声道:“能接下兄弟一击,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好! 再接兄弟一招。” 说时,剑幻“孔雀开屏”,撤下一片剑网,寒飙漫空罩下。 卢海星大喝道:“来得好!” 五星轮一招“风云四起”,奋展十二成真力便对剑网。 但闻西门玄喉中发出一声厉啸,接着一声闷哼。只见卢海星身形震开千重剑网,激射而出翻范沉桩于地,左肩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迸溢而出。 卢海星目光怨毒,一脸激厉之色。 西门玄阴恻恻笑道:“兄弟剑上淬有剧毒,见血必死,卢老师最多活不过两个时辰。” 忽闻一声森冷的笑声传来道:“这倒未必!” 四条黑影疾如电泻落下,现出四个丝织黑衫身背金刀,道目森冷的老者。 武林群雄不禁同声惊呼道:“金刀四煞!” 金刀四煞中一人快步走在卢海星面前,取出一粒丹药道:“尊驾速速服下,可保无虞。” 卢海星接过还未及言谢,那黑衣人已急闪离去,身法快无与伦比。 西门玄不禁呆住,想不到金刀四煞居然敢现身神蟒谷外不知是惊是喜。 金刀四煞自然有严晓星在内,此刻严晓星缓缓拔出金刀冷笑道:“风闻尊驾偷窃四海镖局红镖,是为了诱我金刀四煞现身,但我等与四海镖局风马牛毫不相关,其故何在?” 西门玄阴阴答道:“兄弟目的既达,阁下也无须询问其故了。” 严晓星道:“那么有何赐教?” 西门玄道:“兄弟意欲以四海镖局红镖换取藏珍图。 “什么藏珍图?” “就是屠三山失去的那幅!” 严晓星哈哈狂笑道:“西门老师错了,我等均未身怀藏珍图。” 西门玄阴阴一笑道:“图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 严晓星面色一变道:“神木尊者传人与我等更扯不上什么关系。” 蓦然谷内奔出黑衣大汉,朝西门玄躬身禀道:“红镖已不翼而飞!” 这话无异于五雷轰顶,西门玄面色大变。 武林群雄哗然震惊! 神剑讳护筱云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横生枝节,心疑西门玄有意设此诡计,哪有这么巧之事。 群雄私议,与筱云萍心中感觉一般,分明西门玄自知他所惹下的祸太大了,已闹成不可收拾,唯有如此才能远祸。 此刻,四海镖局一名镖子手飞奔而至,向筱云萍禀道:“总镖头,所失红镖为一不知名人物交出交回分店,全部镖华南仅失一颗猫眼珠。” 筱云萍不禁大喜,立示意镖局镖师及少林昆仑高手赶回诸暨。 西门玄大喝道:“且住!” 严晓星冷笑道:“西门老师你也忒狂妄了,速反神蟒谷,不要自讨无趣!” 西门玄大怒,振腕一剑劈出,只见电乱奔,蓝芒眩目逼出一片刺耳啸风。 严晓星喝道:“你自找死。” 金刀划出一道金蛇。 少林高僧静澄上人赞道:“好一招‘指天划日’!” 声犹未了,刀剑交击响声中,漫空蓝芒全敛,西门玄右臂上划破一道血口,小指被削断一片,殷红血液如注涌出西门玄面色惨厉,大喝道:“我西门玄与你拆不两立!” 严晓星哈哈大笑,一刀“雪花盖顶”挥出,出手之快,无与伦比。 西门玄只觉头顶一凉,满头黑发尽落,变成一颗光溜溜秃头。 严晓星冷笑道:“割发寄首,日后遇上莫怪在下心狠手辣。 西门玄已胆寒魂飞,哪敢答话,掉头率众遁去。 金刀四煞身形猛地一鹤冲天腾起,穿空如电,瞬即杳失无踪。 武林群雄亦纷纷作鸟兽散出。 筱云萍率众赶回四海镖局分店,果然失去的红镖除了猫眼珠外全数送回。 沧海客诧道:“送回红镖的是何人物?” 留守分店的郭镖师道:“那人黑衣蒙面,问他亦不答,立即转身离去。” 筱云萍等人不禁讶异。 突然镖伙急奔人来,道:“金刀四煞求总镖头一人出见。” 筱云萍等人闻言不禁面色大变。 镖伙见状忙道:“金刀四煞言并无恶意,只求总镖头一人出见晤谈数言。” 筱云萍咳了一声,道:“筱某独自一人前往就是。” 迈步出店而去,只见金刀四煞已立在店内,四人面色一片冷肃,急趋了数步,抱拳长揖道:“不知四位驾临,筱某未及出迎,望请见谅。” 严晓星道:“筱老英雄不必多礼,我等四人冒昧晋见务请言明一事,红镖虽被找回,但仍短少一猫眼珠,现在在下身旁,唯须暂借一用,一竣用了立即璧还,俾能全始全终,老英雄能向物主人作一担待么?” 筱云萍大悟,这全部红镖寻回俱是金刀四煞之力,哈哈大笑道:“区区一珠之微,筱某还能担当得起,四位可否留步片刻,筱某以水酒粗肴聊表谢忱。” 严晓星道:“这倒不必了。” 说着,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镖局群雄才知找回镖货系由金刀四煞之助,均不胜感叹。 暮秋初冬,各山落木,河北大名府景物有着萧然之感,伏建龙府外倚墙一株巨柏依然挺立云霄,枝叶葱绿,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合着,门楣角上结着厚厚的蛛网,似久未有人开启过。 石板大街飘然走来一条俊逸潇洒的身影,傍在伏建龙府外目露惊愕之色。 此人不言而知是严晓星,他虽知伏建龙定不在府中,却知府内另有别人留置经营产业,此刻看来似荒废已久。 他飘然慢步走至屋后,翻墙而入,只觉庭园依旧,但嗅无一人,心头油然泛起一种凄凉沧桑之感。 严晓星走入昔年的居室,朝那小圆孔凝望,暗道:“不知那无名老人仍在么?” 轻轻唤了一声,却无回音,显然无名老人亦已离去,下意识地要去探望一眼,身不由主地朝暗门秘径一闪而疾杳。 须臾,窗外忽传来一声惊叹道:“这小辈为何不见?” 两条身影疾若惊鸿般掠入空中,现出一个矮子,一张猴脸,面黄微髭,双目滚圆乱转,肩上斜搭一柄蜈蚣钩,不停地抓耳摸腮,神情十分焦急。 另一人生就一张猪肝脸,约莫四旬开外,面目阴森,提着一柄铁锤,嘴角阴阴带笑道:“他不会飞上天去,以你我两人倘让他逃出手外,有何颜面回去,必在秘室中。” 猴脸人道:“秘室何在?” 目光忽一闪烁,一跃而起落在书架上,反掌五指抓住一拉。 书架霍地移了开来,但见一块墙壁,哪有什么暗门秘室猴脸人不禁尴尬一笑,道:“那小辈机灵透顶,莫非他已发觉我等在身后遥缀,存心诱我等来此施展金蝉脱壳之计遁去。” 冷阴汉子尚未及答言,只听窗外传来朗声道:“两位可是找寻在下么?” 二人不禁心神猛骇,人影疾闪掠入,严晓星距两人之前丈外悄然落足。 严晓星道:“两位奉何人之命来此相寻在下?但望见告。” 猴脸人道:“尊驾是姓严!” 严晓星答道:“在下正是姓严?” 猴脸人沉声道:“请问伏建龙现在何处?”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也是来访伏建龙,怎奈室空人去,伏建龙不知何往。” 那面目森冷汉子忽一锤袭来,宛若泰山崩落,力逾万钧带出一片急风,施展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想将严晓星一击毙命。 严晓星身形一挪疾转,左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疾伸,一把扣在森冷汉子执锤右碗上。 只听咋嚓一声,腕骨全断,血涌如洋,冬的声响,铁锤连同断腕坠地。 森冷汉子只惨嗥得半声,严晓星一脚飞踢在气海穴上,眼耳口鼻鲜血齐涌,仰尸在地。 这不过是转瞬间事,猴面人心神猛凛,一见同伴惨毙,猛萌逃生,急向室外掠去。 他人才腾空,岂料迎面生出一道无形潜罡,只听严晓星冷笑道:“朋友要走么?未必能走得了!” 猴面人不由倒撞而出,踉跄数步,才沉身稳住。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身形甫落,腕脉要穴已为五只钢钩扣住,心神更是一震。 严晓星道:“朋友,速实话实说奉何人遣派要置在下死命,不然可别怨在下心辣手黑。” 猴形人苦笑道:“兄弟是奉人所命,但不知其人是谁。” 严晓星道:“朋友说此只能骗三岁玩童,岂能不知奉何人所遣。” 猴面人道:“兄弟名唤何宗宪,死者名胡平,不敢自诩在大江南北小有名望,出身淮阳派,淮阳帮掌门人乃俩师弟..”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何老师系淮阳派指使?” 何宗摇宪首苦笑道:“不是,兄弟与胡平两人因无法接掌掌门,心存怨望,便与淮阳派分道扬镳,各行其是,三年前因缘际会为友人引荐投入无极帮。” 严晓星神色一愕,道:“无极帮,那帮主是何许人物?” 何宗宪道:“何某说出少侠也无法置信,入帮三年,非但不知总坛所在,而且从未见过无极帮帮主,不论有事差遣与否,每月约定一处守候,该处必留有密令,我等照令行事。”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那令谕尚有留存否?可否借与在下一阅。” 何宗宪摇首道:“看过即用火烧毁。” 严晓星略一思忖,左手迅疾如电在何宗宪身上点了三处穴道。” 何宗宪不禁面色大变。 严晓星在胡平身上洒少许黄色药沫,胡平尸体迅即化为一滩清水。 何宗慧见严晓星毁尸灭迹,更心神猛凛。 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只见何宗宪额上爆出黄豆般大汗珠,滚滚落下。 严晓星挟着何宗宪掠出室外,穿越两重屋脊,投入一间小楼内放下何宗宪。 何宗宪面色惨白道:“少侠,何某已实话实说,并无半点虚假..” 严晓星忙微笑道:“何老师无须害怕,在下并无相言之心,只恐贵会尚有人随后跟踪,见何老师泄露贵帮隐秘施展暗袭,杀人灭口。” 何宗宪闻言脊骨上不由升起一缕奇寒,强笑一声道:“何某所知不多,对无极帮并无多大利害。” 严晓星道:“岂不知鸟尽弓藏,免死狗烹之言。” 何宗宪不禁默然无语。 严晓星目注何宗宪一眼,略一沉忖道:“请问何老师,下月约定之处在何处?” 何宗宪嗫嚅良久,才道:“燕京城内天后宫,约定之期为十二月初八晨,密谕放在神合内金身背上。” 说后不禁懊悔万分。 严晓星道:“何老师不必后悔失言,忠心无极帮无用,稍时自知。” 说时只听楼下起了一片沉重脚步之声。 这小楼上床榻帐被桌椅齐全,严晓星忙将何宗宪藏于帐内,登楼沉浊声响渐清晰传入,严晓星喝道:“什么人?” 但闻病金刚孟逸雷高声道:“严老弟,是我等擒了一名贼人。” 须臾,见孟逸雷与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押着一名发须蓬乱短装老者走入。 那老者电射的眼神向室内望了一眼,不见何宗宪胡平二人,似微微一愕,嘴角往下咧了一咧,掩抑不住心头暗喜之意。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私自侵入内宅,似来意不善请问何故?”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老朽蒲安,来此造访宅主人伏建龙,阁下何谓来意不善?” 严晓星笑道:“伏建龙改名换姓,隐居大名,甚少人知他三年前离此他往,至今未回,尊驾寻访伏建龙何因?” 蒲安冷笑道:“在下来此之前觉察一双可疑人物暗缀身后,为在下引开,如今又是尊驾,岂能不谨慎。” 蒲安心中一惊,神色不变道:“阁下因此疑心老朽是那一双可疑人物同党么?” “不错。”严晓星沉声道:“人无害虎心,但不可不防在下疑尊驾奉命暗随那两人之后,事若成则相偕覆命,事败恐二人被擒泄露隐秘,暗中猛施毒手杀人灭口。” 蒲安暗暗大惊,心说:“这小辈委实料事如神。” 眼珠微微一转,笑道:“阁下错了,老朽与伏建龙相识多年,情若手足,一向独来独往,阁下谅系伏兄通家世谊,寄居于此,不妨一询伏兄便知老朽言之是实。严晓星略一沉吟望了望孟逸雷一眼,微笑道:“请解开蒲安老英雄穴道,恭送出府,在下等因事赶办须离此他往,致难稍留老英雄,恕在下得罪了。” 孟逸雷解开蒲安穴道,蒲安抱拳略拱笑道:“不知者不罪,恕老朽告辞了。” 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病金刚孟逸雷相送蒲安下楼。 蒲安几次张口欲言又止,走出门外一揖而别,疾行如风转入暗巷跃上城厅而去。 吕鄯三人返回小楼之上,见得严晓星微微一笑,四人心意相通,不言而知。 严晓星唤出何宗宪道:“何老师认得蒲安此人么?” 何宗宪长叹一声道:“少侠委实才华无匹,料事如神,蒲安正是无帮帮中外坛副香主,分明暗随何某监视,不过何某纵被少侠释放,亦无法自圆其说。” 孟逸雷道:“何老师尚不愿弃暗投明么?” 何宗宪苦笑一声道:“四位有所不知,何某并非不愿弃邪归,一入无极帮,宛若毒蛆在骨,无法甩脱,任凭你奔天涯海角,也能抓回,罹受酷刑,身受之惨非可言宣,更无法谎言胡平生死未卜..” 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何某如不返回听命于无极帮,恐对四位大大不利。” 严晓星道:“这倒是实话,在下授何老师一计,可远祸避嫌。” 说着附耳密语一阵。 何宗宪不禁面现喜容,抱拳谢道:“何某有生之年,必当报德。” 话音一落,双肩微晃穿出窗外疾杳。 吕鄯道:“老弟,谨防放虎归山,为害不浅。” 严晓星朗笑道:“何宗宪不出十里外,必然察觉在下在他身上封闭三处玄穴,真气不能提聚甚久,否则发作时酸筋蚀骨之苦无法经受,再在下授意他返回覆命,谎言途中遇上金刀四煞,胡平惨死,自己亦为在罡指力所伤,拚死才得逃去,纵使他省悟我等就是金刀四煞,若宣泄出口,必死无疑。” 吕鄯点眯头道:“果然好计!”严晓星道:“何宗宪胡平二人目的志在戮杀在下,并非伏建龙,在下心疑何胡二人为何知道此处,乃为何确知在下必来,无疑是受一人指使。” 姜大年诧道:“你是指伏建龙么?” 严晓星道:“正是。” 姜大年道:“少侠此虑未尝没有道理,但少侠有一点眉目了么?抑或依从老偷儿两人所给名单索骥?” 严晓星道:“在下已安排数着棋子,可立于不败之局,最重要棋子就是萧文兰姑娘。” 吕鄯诧道:“少侠疑心西门玄也是受命于伏建龙么?” 严晓星道:“不错!” 吕鄯长叹一声道:“情势老朽只感愈来愈复杂了,倘无少侠绝世才华,必无法幸免。” 严晓星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下始终不操之过切之故,就是为使主凶心急自露马脚。”说着,微微一笑,又道:“此宅凶险之地,我等速离。” 四人电射出宅,严晓星只身一人向许飞琼姑母处走去,跨入门中,只见一四旬绿衣老妇蹲在木盆洗濯衣衫,天井旁稚童四五人在嬉戏喧闹。 严晓星高声请问许飞琼在否。 那老妇立起摇首道:“她走了两年多,至今未回,公子尊姓,找她则甚?” 严晓星答道:“敝姓严,昔年在下与许姑娘同寄居在许南兴府中,您老人家是许姑娘姑母么?” 老妇面现笑容道:“原来是严公子,老身正是她姑母,琼儿临行之明曾交付老身一个纸包,托付老身转交严公子,请随老身来。” 严晓星随老妇走入房内,老妇在箱底取出一棉纸包递与严晓星。 他谢了一声,疾掠而出,穿空腾起,如飞疾杳。 老妇人不由一愕,顿了顿足,唤道:“严公子慢走,老身还有话说。” 但严晓星已去远,不复可闻。 老妇悔恨不已,厢房门突掠出一黑衣人。 长衫人那人一脸镖悍之色,阴气副人,道:“他竟然走了么?”语声森冷如水。 老妇蹑嚅答道:“不知何故,他竟然突行离去,老身始不及料,莫非他察觉有异么?” 那人冷笑道:“分明你暗中示警,不然他绝不会无故离去。” 老妇悚然战栗,面无人色,苦笑道:“老身如暗中示警纵斧铖加身,万死不辞。” 那人阴恻恻一笑,道:“董某怎会受你欺骗,恕董某得罪了。”五指缓缓伸出,抓在肩骨上。 老妇痛极尖叫,眼泪夺眶涌出。 那面目悍汉子忽觉后胸命门穴上一麻,一缕奇寒攻入迅疾弥漫开来,立时四肢颤抖,真气冻凝,不禁面色惨变,扣在老妇肩头上的五指迅疾放了开来。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尊驾竟向一不知武功的女流之辈施展毒手,心地委实歹毒。” 人影疾闪,身形一定,正是严晓星,面罩霜雾迅疾将那人挟在肋下,一鹤冲天而起,掠上屋面向城外奔去。 荒郊寒风如割,枝叶凋飞,满目凄凉。 严晓星挟着那人到得一处僻静无人所在放下,施展独门手法错开那人三处经络,喝道:“速将你的来历姓名吐出。” 那人滋泪横流,面肤扭曲,目露惊悸,似经受不住加诸在身两般痛苦,颤声道:“小人广寿,奉了罗秉浩之命。” 严晓星猛忆起偷天二鼠交他名单上第一名就是罗秉浩,伏建龙名单上亦列有其名,冷笑道:“罗秉浩为何知翻在下必去许飞琼姑母家中。” 广寿颤声答道:“小人只奉命行事,其他概不知情,罗秉浩命小人属许飞琼设筵款待,在酒中洒下散功缩筋药粉,待少侠药性发作时可手到成擒。” “怎奈天不从人愿。”严晓星冷笑道:“罗秉浩潜藏何处?”说着伸手与广寿错开经络复原。 广寿痛苦顿时消失了大半,语音复朗声道:“现住沙河镇上,少侠武功虽高,但复仇却不易。” “为什么?” 广寿道:“不瞒少侠,罗秉浩庄内养有数十条藏獒,一嗅得生人气息,立即扑噬,此獒身大如牛,爪裂虎豹,目前更有鄷都双判、骷髅人魔为助,少侠慎勿自投罗网。” 严晓星微笑了笑道:“尊驾是否可以把罗秉浩居处形势说得更详细一点。” 广寿见严晓星必欲一往,暗叹了声,不厌其详地道出。 严晓星取出一锭黄金,道:“尊驾何不弃邪归正,小本营生自找安身立命之处。” 广寿面露愧疚之色,道:“少侠厚赐,万不敢当。” 严晓星道:“人谁无过,有过必改,善莫大焉,区区一金,何足挂个齿,尊驾且在此养息两个时辰,必可复原。”说声珍重转身走去。 走出半里许,一株参天古树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孟逸雷吕鄯姜大年三人。 吕鄯道:“恭贺少侠已得罗秉浩仇踪,罗秉浩人称九首蛇,毒如蛇蝎,防不胜防,你我必须隐秘本来面目。” 严晓星道:“在下不如还易作赵春城较为妥善。” 吕鄯略一沉吟,道:“好,淮上隐侠祝秋帆与那叫化子孔槐也就赶到了,咱们六人均更易本来面目,佯装途中相遇并非同行,可减少九首蛇罗秉浩心中疑虑。” 严晓星大喜道:“两位老英雄也赶来了么?” 吕鄯道:“祝老儿真是信人,三年期近即赶返淮上守候我俩老偷儿及严老弟,这三年中跋涉万里,并曾查访当年令尊戮毙九指鬼王处及紫霞山庄,虽查出一丝端倪,但只觉主凶有意故布疑阵,似是而非,将我等引入歧途。” 严晓星眼中微红,道:“诸位老英雄如此德深义重,叫在下无法答报。” 吕鄯呵呵大笑道:“老弟,别将感恩图报的话常挂齿颊咱们这班老不死的习性爱管闲事,你就是拒绝,咱们也管定 了。” 说着回顾了一瞥,又道:“姜老二,应用之物带来了么?” 姜大年道:“俱放在林中。” 吕鄯道:“好,咱们就去。” 四人投入林中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严晓星独自一人掠出林外,疾如流星往大名府奔去。 饭闻不远处一声朗朗,笑道:“赵兄别来无恙。” 严晓星侧向望去,只见高雨辰衣袂飘飘站在山丘上,满面含笑,不由朗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与高少堡主在此不期而遇!” 高雨辰飘然慢步走下山丘,抱拳为礼道:“赵兄怎么来到大名?” 严晓星道:“家师带师妹已回山,奉家师之命去京探望其堂叔,为此顺道一访旧友,今晨才离聊城,欲过内邱入京。” 高雨辰道:“如今江湖风波四起,群雄纷纷追寻藏珍图难道令师真无动于衷么?” 严晓星面色一肃,道:“家师习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近来更不愿卷入是非旋涡中。” 高雨辰道:“似令师如此明心见性之人委实难得,你我重逢倍感欣慰,容在下作一小东道,择一酒楼小饮两盅如何?” 严晓星慨然应允,两人联袂向大名府奔去。 大名府醉仙楼以烹制味腴著称,远近均知,可说是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高雨辰领着严晓星登上醉仙楼,这醉仙楼涂金沐朱,堂皇华丽,虽是百年老屋,却宏伟异常。 楼面上已上了七成座,潮器震耳,高雨辰拣了一临窗座位坐下,唤过酒保嘱咐送上应时酒菜。 只听一声清朗笑声道:“高少堡主,你我一别经年时刻在念,不料此番又风萍偶聚。” 严晓星闻声注视,只见一青衫人,白净脸膛,秀眉星目凳下蓄着三绺短须,仪容儒雅,含笑慢慢走来,予人有种亲切之感。 高雨辰匆忙立起,笑道:“石兄别来无恙,快请入席聚饮,容小弟为石兄引见一位朋友。”随即为赵春城引见,接道:“这位是罗刹谷主得意高足赵春城老师,才华武功小弟无法望其项背,石兄得要亲近亲近。” 青衫人肃然相敬,抱拳道:“幸会,在下黄山石中泉。” 严晓星立起寒喧了几句。 高雨辰立命添了一副杯筷,斟酒相敬两人。 石中泉咳了一声道:“此次石某奉命去清水村祭奠峨眉名宿降魔八掌雷玉鸣..” 严晓星不禁失声惊道:“雷老前辈竟仙逝了么?” 石中泉黯然一笑道:“家父与雷老前辈最称莫逆,三日前雷老前辈遽而仙逝,家父不胜悲怆,足以病足不克前来,但雷老前辈身体健朗,却竟以死闻,其中不无蹊跷。” 高雨辰诧道:“有何蹊跷?” 石中泉浅饮了一口酒后,道:“雷老前辈自二十年前封刀归隐后,就躬耕家居,未再过问江湖是非,死前数天南天三魔弟子突求见投柬 七魔与雷老前辈清偿昔年一段小过节并有鄷都双判助拳,雷老前辈既然应允,但未到期前便撒手尘寰,石某疑心雷老前辈身遭暗害。” 高雨辰目露惊容道:“石兄为何有如此想法?” 石中泉道:“石某风闻七魔心雷老前辈昌充神木尊者,因此更嫉恨交集,是以不择手段施展暗算,三魔与鄷都双古居在沙河镇上兴清水镇地近密您,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严晓星闻言心中一动,道:“请问石老师,雷老前辈望重四海,武学绝轮,难道竟一无警觉么?” 石中泉颔首微笑道:“赵兄说得正是,清水村居民大半均是雪老前辈子侄之辈,非但习武而且其中不会少好手,等闲之辈岂敢轻持虎须,石某敢断言必是双判三魔下的毒手。” 严晓星目光凝视了石中泉一眼,笑道:“恕赵某冒渎,石老师神情丝毫未有忧戚之色,雷老前辈显然诈死。” 石中泉大惊色变,一翘拇指,说道:“赵兄委实目光锐厉,料事如神,家父测料雷老前辈亦必诈死,不过非亲实得见,无法令人相信,明日就是大殓之期,三虎双判定然亲身前来祭奠,那时便知其中端倪。” 高雨辰道:“小弟欲意偕同石兄前促吊祭,不知赵兄能同行么?” 严晓星道:“赵某与雷老前辈并无渊源,再亦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还是不去的好。” 高雨辰道:“你我不闻不问,袖手旁观,见识见识又有何妨?” 严晓星略一沉忖,叹息一声道:“如赵某料测不差,一场腥风血雨从此展开不可收拾了。” 高雨辰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人管,我等因噎费食未免不智。” 严晓星显然施展以退为进之策,无可奈何应允同行。 石中泉精擅词章,席间妙语涌泉,使人如饮春风,三人酒醉饭饱后立即上路。 六 朝阳道上,江面上泛起金麟霞彩,映得要凋衰柳别有一番画境。 岸旁摆着十数艘三篷巨舟已有四五艘曳帆急驾向江心而去,登舟之人多半都是武林人物装束,石中泉严晓星三人疾奔而至。 石中泉望了那些巨舟一眼,向一艘将要满载欲行舟中走去。 严晓星道:“这江岸停泊舟群均是往清水村去的么?” 石中泉答道:“正是。” 严晓星随着石中泉高雨辰登舟入船后,只见舱中已有十数人在,在他们三人接着鱼贯五人入舱,瞧着那名偷天二鼠,病金刚孟逸雷,淮上隐叟祝秋帆,老化子孔槐易容改装故作互不相识,正襟危坐舱板上,脸色肃森。 只觉船身一阵晃动,已悠悠离了江岸驶向江心。 忽闻舱内发出一声森冷澈骨冷笑道:“石中泉,你还记得洒家么?” 石中泉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戴金箍,披发垂颈,一脸横肉灰衣短装头陀,不由哈哈朗笑道:“你就是骨化成灰,石某也认得出来,毒僧!令师火龙梭费光也来了么?” 毒僧阴恻恻笑道:“石中泉,你这是明知故问。” 石中泉招之以冷笑道:“毒僧,你呼唤石某是否想攀亲带故欲石革带入清水村,依石某之见,你入得清水村最好乖乖的循规蹈矩。不要倚仗一双毒掌,暗算伤人。” 毒僧陡地立起,目露凶光,抬着一双肉掌,噙着森森狞笑,往石中泉缓缓逼来。 舱中群雄面色大变,均捏着一把汗,为石中泉担忧。 但见毒掌掌心由红转青,由青变紫,分明已蓄满真力,欲击毙石中泉。 石中泉面呈紧张之色,目光沉凝,双掌横胸待发。 蓦地,一道寒光疾闪,只听毒僧发出一声凄厉惨嚎,血光迸现,身形仰面就倒。 舱板上多出一双血迹淋漓断掌,鲜血红中泛紫。 毒僧断腕中鲜血涌如注,双眼怒瞪,面色狰狞,身躯颤动了几下气绝而死。 舱中群雄见确断毒僧双腕之人却是站在石中泉身旁的严晓星,面露骇异之色。 石中泉心中暗惊道:“罗刹门下怎么有如此高的武功。却不得不肃容称谢,道:“石某不才,为赵兄带来一场隐忧,毒僧虽死,他身后却都是凶神恶煞,石某实感歉疚。” 严晓星道:“江湖凶险,身为武林中人怎怕得这么多。”说着走前将毒僧尸体及断掌弃投江心并濯水冲洗血迹。 群雄窃窃私语,只有坐在一角,面色冷肃,宛如老僧入定默默无语。 船仍在继续驶行者,寒风狂劲,船身不停地摇摆着,舱底水流潺潺。 群雄似惮悚无声,不时地偷观严晓星神色。 只见一发须斑白老叟轻轻咳嗽一声,在身旁抽出一支汀妃竹烟管,就唇咬住,从烟袋内撮出黑黄烟丝装上,死火镰石敲燃纸媒,呼呼的猛吸。 蓦地,老叟双目怒瞪,闷哼出声,身形歪倒在舱壁上,手中烟管坠下,口内喷出浓烟。 突见一身长魁梧的大汉霍地立起,目注严晓星冷笑道:“这就是兄台的不是了。”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事实未明白之前,尊驾别妄自出言斥责在下,如不见信,哪位请吸一口烟试试。” 那大汉闻言不禁一怔,目光向一白净脸中年文士望去,中年文士似不信其事,取过烟斗就着纸媒重重吸了一口,突面色大变,天晕地转,轰冬倒下,口中吐出白沫,面肤抽缩泛出痛苦不胜之色。 舱内群雄大惊。 大汉渐惶愧疚已燃,朝严晓星深深一揖,道:“兄弟出言不慎,冒犯兄台,愿领重责。” 严晓星哈哈朗笑道:“情急出手,事出无奈,休说尊驾换在别人也一样要责怪在下,此人虽志在在下,却心怀歹毒诸位也一并计算在内。” 石中泉道:“此人是谁,赵兄知道来历否?” 严晓星摇首答道:“不言而喻在与毒僧是一丘之貉,”说着走向老僧之前,卸开臂腿数处骨骼,解了穴道。 老叟长长呻吟一声,睁开双眼,察觉四肢被卸,真力消失,面色不由惨变。 严晓星冷笑道:“阁下最好将来历姓名及前往清水村有何毒谋从实见告。” 老叟狞笑了笑,道:“无可奉告!” 严晓星微微一笑,两指点在心腑中无名穴道上。 老叟只觉遍体似虫行蚁走,酸筋蚀骨,不禁滋泪横流,双肩颤抖,口中呵呵哀呼。 那滋味委实难受之极,任是铁浇铜铸的汉子也无法挺熬,颤声道:“小.. 人..愿..说..” 严晓星伸手解了老叟的穴道,冷笑道:“如有一言不实定要使你受尽七日阴火焚身之苦。” 老叟痛定思痛,丝毫不敢隐瞒,说明奉了三魔双判之命,察视雷玉鸣生死真假,施展绝毒烈火烧毁棺木,逼使雷玉鸣现身。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三魔三判心疑雷老英雄诈死么?” 老叟道:“正是!” 严晓星道:“这是何故?” 老叟道:“今日系托定印证武功之期,雷玉鸣突然暴病死去,令人无法置信。” 严晓星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死二字岂能逆料,何况雷老英雄与三魔双判并无不共戴天之仇,恐其中另有毒谋。” 老叟苦笑道:“这就非小的所知了。” 严晓星注视老叟一眼,道:“双判三魔遣来清水村的决非你们二位,必还有其他人,速速说出。” 老叟暗叹一声道:“共是十三人。”接着详细说出十三人各自形象及任务。 舱中群雄不禁骇然色变。 严晓星道:“这船内还有你的同党么?” 语音尚水完了,舱中立有三人面色大变,身如箭射向舱外扑去。 石中泉及高雨辰迅快出掌,虚空击去。 三人尚未窜出舱外,如受千斤重击,惨曝出声叭哒坠地舱中,心脉震断气绝而死。 严晓星道:“有劳石兄施展凌波渡水轻功先行登岸入村通知雷老英雄家人弟子准备防患。” 石中泉应诺飞身出舱而去。 高雨辰暗道:“此人已不但武功臻化境,而且智慧才华无一不高,罗刹谷从此崛起武林,不可轻视矣。” 船行泊停岸旁,群雄鱼贯上岸,只见清水村外白幔白帐十里,鼓乐喧天,人群拥挤不堪,不见一点欢愉之色,似心头沉重之极,冷肃漠然。 突然见一玄衣劲装汉子趋前,抱拳一拱道:“哪位是赵春城大侠及高少堡主?” 高雨辰道:“在下就是高雨辰,这位是赵老师。” 劲装汉子抱拳道:“小的奉了少主人及小姐之命来此引接。”说着向同舟登岸群雄笑道:“朝铺有白沙的小径走去自有迎宾之人妆待前往灵堂,恕小的失礼了。”言毕略一沉忖,向严晓星高雨辰两人欠身道:“小的带路!” 严高两人随着劲装汉子,快步转入一片阴暗林中。 林内凋叶残枝满径,风动狂啸,寒气刺骨,劲装汉子竟越走越快。 劲装汉子似卖弄轻功,但察觉严高两人始终随着身后两尺之处,如影随形,不即不离,不禁心中暗惊。 树林外隐隐可见一片栉比连绵高墙大屋,一道黑漆小门外站立着一人,正是石中泉,目睹严高二人走来,急趋着数步迎着说道:“毒僧同党十一人俱在严密监视之下,雷老前辈哲嗣雷俊峰及雷翠瑛事前已有万全的准备,他们现在灵党不能分身,托石某转致歉意。” 严晓星道:“这不敢当,请石兄领路带往灵堂吊祭。” 降魔八掌雷玉鸣住屋异常宏伟,重门叠户,精舍楼阁,气派非凡。 走近前院,隐隐听得哀乐奏鸣之声。 高雨辰道:“雷老前辈真的仙逝了么?” 石中泉面色庄肃,答道:“眼前仍是一不可能之谜,依石某猜测,恐雷俊峰雷翠瑛均无法知情。” 高雨辰诧道:“为什么?” 石中泉道:“哀痛悲苦,须出自内心真诚流露,丝毫作伪不得,若雷老前辈诈死,他们兄妹神态之间便可察出真伪来北吊祭的不乏目光锐厉,料事如神之辈,恐难瞒得过去。” 高雨辰不禁恍然大悟。 严晓星行走之间,默不作声,似在沉思。 前院中拱盖成一座宽大天棚,素幔挽联林立,占地甚广灵堂布置得极为堂皇。 严晓星三人吊祭,哀乐奏喧,拈香下拜,孝子伏地拜谢严晓星偷观棺木滚黑乌亮,架着棺木的板登四足下陷甚深,心中已瞧料了几分。 吊祭已毕,三人却不退出灵堂,趋在一旁与孝子雷氏兄妹寒喧。 雷俊峰年岁约二十五六,玉面朱唇,英气逼人,太阳穴微微隆起,分明内家功力练达不可想象之境。 雷翠瑛玉貌花容,亭亭若仙,兄妹二人双目红肿,凄悲不胜。 灵堂内气氛悲怆,雷玉鸣子侄晚辈均为他戴孝,帏后啼哭啜泣之声不绝。 严晓星等三人与雷氏兄妹略事寒暄数句,迅速退至壁隅哀乐奏鸣又起,雷氏兄妹双双跪伏在地,突入来两人,一个身高鸢瘦,目光闪烁,长发披垂,鹰鼻薄唇,一望而知乃心机阴险之辈,另一人是五旬胖矮老者,满头花白短发,长得似肉球一般,眼胂颊浮,双目开阖之间却精芒电射。这一瘦一胖并肩跪拜如仪,与孝子答礼之际,瘦胖二人突身形一侧,右掌疾扬,两点红星疾如电奔向棺木而去。雷翠瑛虽在跪伏答礼,却极留神这一双怪人,惊觉有异,身形猛地飞起,娇叱一声,双掌疾推,一点红星暗器遇阻震回,击实在矮胖老者腹上。 只见矮胖老者发出一声惊呼,跌翻在地上乱滚。 另一颗红星叮的声响打在棺木上坠地,如击金石,瘦长怪人憬悟出这具棺木系生铁所铸,又见同党情状,不由骇极猛凛,反身图逃。 雷俊峰疾闪落在瘦长怪人身前,怒喝道:“朋友你走不了!” 旋臂出掌,施展大手印法“横云屏峰”劈去,带出一股急风狂啸。 瘦长怪人除了硬接外无法闪避,右掌平胸拂出。两掌猛接,叭的一声,瘦长怪人面色惨变,右掌五指根根断折,血涌如注,真气反逆,哇的张口喷出一股鲜血,身形踉跄倒退,仰身倒在棺木旁,正巧压在自己发出的红星暗器上。但见一胖一瘦衣人冒出青烟,由淡转浓,轰的一声火焰冒起,一双怪人身躯瞬眼均为一团烈火罩没发出凄厉惨嗥,烧成焦炭。雷俊峰冷笑一声,双掌分击出一片无形罡气,将火焰压熄,命家丁迅速清理尸体。兄妹二人似无事般依然跪在蒲团上,灵堂外群雄目睹不胜骇然心惊。严晓星暗忖:“雷氏兄妹身负绝学,遇事沉稳若定,不愧为武林名宿传人。”蓦闻一声宏亮佛号,棚外走入一个魁梧灰衣僧人,年在五旬开外,粗眉大眼,灰衣芒鞋,肩后搭着连鞘戎刀,合十顶礼膜拜于地。僧人双掌闭合之间,送出一股无形阴劲,直推棺木而去只觉一片潜罡由横向逼来,将自己无形阴劲卸消于无形,不禁心神大骇,缓缓立起,目光注视在雷氏兄妹身上,冷冷一笑道:“令尊雷老檀越罹受何疾西归的?贫僧一步之差,致贫僧心愿难偿。”壁隅突掠出石中泉,沉声道:“有道是人死不记仇,大师有何悲怨不如随之泉下清偿。” 僧人一瞪眼道:“这话是施主能说的么?”石中泉冷笑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师如果不忿,在下愿在棚外了却大师心愿。” 灰衣僧人宏声大笑,笑声如雷,灵堂震摇不已。 雷俊峰雷翠瑛不禁勃然作色。 石中泉大喝道:“大师,须知众怨难犯,不要自讨苦吃!” 灰衣僧人面色一寒,道:“贫僧要血洗这清水村!” 石中泉冷笑道:“你还不配!” 灰衣僧人目中神光暴射如电,道:“施主谅是黄山赤松居士门下,你那老鬼师们尚不敢向贫僧如此无礼..” 说着突然身一窜,落在一个身着素服,怀抱稚龄幼童中年妇人之前,手出如风,将幼童抢去,身法逾电窜向棚外。 幼童受惊哇的一声大哭。 石中泉大喝道:“秃驴,你走得了么?”随着窜出。 那抢去的幼童是雷玉鸣最心爱的侄孙,中年妇人受惊竟昏厥过去。 一霎那间,灵堂内纷纷大乱。 雷俊峰雷翠瑛身形倏地立起欲待掠出,突见面前人影一闪,严晓星横身拦住。 严晓星微笑道:“秃贼必逃不了,贤兄妹不可自乱,那抢走的幼童是何人?” 雷俊峰已自石中泉口中得知严晓星智比诸葛,武功极高,当下答道:“那幼童是在下堂兄之子,先父所最钟爱。” 严晓星道:“贤兄妹如若追出,必中了秃贼调虎离山之计,若非另有强敌趁虚潜入,就是志在逼使令尊现身,因三魔二判认令尊诈死。” 雷俊峰不禁一怔道:“但舍侄必然无幸。” 严晓星摇首微笑道:“无妨,容赵某出外瞧瞧。”他瞥见高雨辰已跃了出去,话音未落,即身长电闪紧随而去。” 只见灰衣僧人身形如飞,怀抱幼童已奔至江边,似遇阻拦倒飘回来丈外定住,那石中泉率着多人追前将灰衣僧人围住。 灰衣僧人目中怒光暴射,注视在一黄发老者面上,手中幼童尚在声嘶力竭挣扎啼哭着。 黄发老者沉声道:“秃贼,将幼童放下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必定将你折挫骨灰!” 几人想出黄发老者系东狱高手震天双钩庞琦,一身武学高不可测,均要瞧瞧庞琦身手,聚精会神,注视对方动静。 铁沙和尚大怒道:“贫僧与庞施主并无恩怨,请即闪开,否则别怨贫僧心辣手黑。” 庞琦冷笑道:“铁沙和尚,你已是涸澈之鱼,速束手被擒,免自取祸殃。” 话音甫落,只见一条人影似电迅快无比,掠过铁沙和尚之后,不知用何手法将秃贼手中幼童抢在手中。 石中泉高雨辰定睛一瞧,察见那迅快人影正是严晓星,不禁又惊又喜。 铁沙和尚突感手臂一麻,幼童即被抢去,料不到清水村中有此能手,不禁心神猛骇。 严晓星微笑道:“铁沙大师,请凭恃武功自作了断。”说着纵身一跃奔回灵堂,瞥见雷氏啊妹已救醒那妇人,便将手中幼童送回妇人怀中。 妇人见童失而复得,喜极痛哭,严晓星连声劝慰,将妇人送往韩后。 雷俊峰道:“那贼秃现在如何?” 严晓星答道:“已被困住,终必成擒,但双判三魔片刻即至,望贤兄妹留神一二。”说罢即退至角隅坐下。 雷翠英只觉严晓星举动神秘,令人莫测高深,不禁望了雷俊峰一眼。 倏然之间,棚外疾逾鬼魅闪入五条身影,正是那鄷都双判南天三魔。 双判面目狰狞,目光慑人心魄,向雷氏兄妹阴阴一笑,道:“我等与令尊竟至缘悭一面,回首前尘,不胜怅然,于今人天永隔,特来吊祭。”言毕五邪齐向寻位躬身长揖。 蓦地,灵帏无风自扬,棺木倏地开启,飞出一白发如银老叟,双掌发出一蓬佛门真罡,夹着芒雨般螺旋叶形暗器。 雷氏兄地妹疾飘开去。 五邪猝不及防,如今拂出一片无形暗劲,反身窜出,那叶形暗器为数甚多,五邪每人身上均着两三支,纷纷发出怒哼。 严晓星修的身形抢出向双判扑去。 啪,啪,数声巨响,双判与严晓星迅快收接了数招,只见严晓星震得踉跄倒退。 五邪亦不恋战,如飞掠出灵堂外,但闻送来双判刺耳语声道:“雷玉鸣,我等与你誓不两立。”余音袅袅,人已远遁,曳空而逝。 降魔八掌雷玉鸣也不迫赶,迅疾落在严晓星身前,道:“阁下伤势沉重么?双判功力极高,内家真气运用已臻神化,飞花摘叶均能致人死命,幸亏老朽发出佛家达魔掌力及燕尾追魂镖,五邪受伤沉重,不然阁下焉有命在!” 雷翠瑛道:“爹,你哪知这赵侠士智谋出众,料事如神,洞察五邪阴谋,如非是他,清水村俱遭祝融烈火焚毁!” 严晓星笑道:“小姐谬奖,在下伤势并不沉重,调息片刻也就痊愈,可惜五邪免脱而去,后患无穷。” 雷玉鸣似不胜惊骇,目注严晓星有顷,道:“阁下竟未受伤么?”说着转面向其子女问道:“这位赵侠士是何来历?” 雷俊峰躬身答道:“赵侠士乃罗刹谷主得意高足。” 雷玉鸣更为之一惊,急伸手抓住严晓星腕脉,只觉六脉平和,体内真气流注有益心神猛然一凛,急收五指,倒退了一步道:“阁下真是罗刹谷人么?”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前辈问此则甚?” 雷玉鸣摇首目露惊异之色道:“阁下身蕴武学并不稍逊老朽,老朽不信阁下真是罗刹传人。” 严晓星道:“在下有难言之隐。” 雷玉鸣点点头,忽黯然叹息道:“为了残除五邪,诈死之计竟然惊动武林群雄赶珲执拂,虽用心至仁,却愧疚难安怎奈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更令老朽惭惶无地。” 严晓星道:“老前辈用心良苦,纵然将五邪一举残除,江湖之内依然无法澄清,五邪不过虎前之伥而已。” 降魔八掌闻言一怔,道:“赵老师是说五邪身后尚有幕后驱有使之人么?” 严晓星道:“正是。” 雷玉鸣呆得一呆道:“赵老师必知这魔头姓名来历?” 严晓星摇首答道:“在下尚无法知悉。” 说着石中泉高雨辰及武林群雄相继纷纷掠人,目睹降魔八掌雷玉鸣尚活在人世,不禁大喜。 东狱高手震天双钩庞琦怪叫道:“雷老儿,你害得我等好苦。” 雷玉鸣呵呵笑道:“老朽如不诈死,无以骗过五邪,但究竟还是骗不过,一番苦心俱付之流水矣。”说着连声致歉。 石中泉向严晓星道:“那贼秃武功极高,石某与庞老英雄联臂合击,施展全力,才使贼秃就戮。” 严晓星道:“石兄精华内蕴,武功已臻炉火纯青,小弟望尘莫及。” 石中泉道:“赵兄,你我一见如故,如此谬奖使石某不胜汗颜,石某怎比得赵兄万一。” 严晓星正色道:“小弟之言出自真诚,并无丝毫虚伪,小弟只不过精擅小巧点穴之术,若论真才实学则恐难人大雅之堂。” 高雨辰大笑道:“两位虚怀若谷,互相推许,真所谓惺惺相惜,来,高某要敬两位三大杯。” 此刻,一场丧事立即变作喜庆,清水村人手众多,片刻间,灵台竟拆除无遗,换摆了数十桌酒席,欢天雷动。 严晓星石中泉高雨辰自择一席而坐。 雷玉鸣延请严晓星共席,严天梁谦让,坚辞不肯,推说不善酬酢,雷玉鸣只得作罢,命雷俊峰雷翠瑛兄妹二人相陪。 席间雷玉鸣无意得知鄷都双判及南天三魔均投身在无极帮下,无极帮主不知是何来历,不禁忧心忡忡。 震天双钩庞琦道:“雷老儿,双判三魔错把你当作神木尊者传人,不妨将错就错,予无极帮重惩。” 雷玉鸣黯然一笑,叹息道:“老朽与神木尊者,不啻霄壤之别,怎可比拟。” 群雄在酒席之间彼此谈论目前武林情势及前因后果,商讨今后如何应付之策。 这一顿酒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告辞的纷纷赋归,留下的引往客室休息,清水村聚族而居,不下千百户人烟,屋宇众多,不愁无法安置群雄。 严晓星因双判三魔遁走之际,偷天双鼠吕鄯姜大年,淮上隐叟祝秋帆,老化子孔槐,病金刚盂逸雷等人均布伏灵堂外追踪而去尚未返回是以留了下来,被接待至一间清静书房歇息。 室内万笺插架,琳琅满目,严晓星抽出一册易经注释,就在案前阅读。 时已夜深,屋外寒风狂劲,窗纸猎猎作响,严晓星忽目光一抬,低喝道: “什么人?” 蓦闻窗外传来降魔八掌雷玉鸣宏声大笑道:“赵老师耳力锐敏惊人,老朽不胜钦佩。” 严晓星倏地立起,道:“雷老前辈么?” 门外走人降魔八堂雷玉鸣,身后紧随着雷俊峰雷翠瑛。 严晓星欠身施礼,含笑道:“老前辈及少侠小姐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雷玉鸣道:“老朽特来道谢赵老师解救清水村大难之恩,并欲请问赵老师真正来历,老朽子女绝不吐露。”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同仇敌忾,何谢之有,至于在下真正来历,吐实反对老前辈不利,不如就权将晚辈认作赵春城吧!” 雷玉鸣呵呵大笑,道:“老朽绝非见危忘义之辈,也不惧任何风险..” 急目中神光注视在严晓星面上,太息道:“易容之妙,委实巧夺天工,如非老朽细心察视,倒被阁下骗过了。” 严晓星心中一惊,正欲答话,忽地右掌向窗纸一扬,只见窗外穿过窗纸射入一蓬湛蓝色毒芒飞针。 那蓬毒芒飞针如泥牛入海悉数收在严晓星掌心上。 严晓星一声大喝左掌碰的一声,震开木窗,身形如箭穿出。 清冷月色映照下,只见一面目森冷白衣人屹立在一株巨于银杏下,阴恻恻笑道:“雷老儿命不该绝,老夫向例一击不中,决不再击,老夫受鄷都双判之托,约请雷老儿腊月初八在燕山晤面。” 此刻,降魔八掌雷玉鸣及雷俊峰雷翠瑛已疾转出室。 雷玉鸣大喝道:“尊驾何人?” 白衣人杰杰怪笑道:“到了燕山,自会知情,老夫现有要事,不耐烦与你们纠缠!” 严晓星冷笑道:“要走么?没这般容易!” 白衣人腾身奔空而起,严晓星比他更快,已一鹤冲天拔起五六丈高下,身化神龙绕空,施展龙形十二爪法,拾指箕张,发出嘶嘶潜罡罩袭而下。 白衣人起得快落得也快,倏的沉身站地。 雷俊峰兄妹二人,欺身如震,夹击白衣人,出剑奇快凌厉,寒虹狂郑,带出悸耳啸风。 严晓星飘落开去,注视双方拚搏,只觉雷氏兄妹武功精奥,劲势宛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凌厉机奇。 白衣人以手代剑,两臂抡转如风,出手攻向部位无不出人意料之外,诡异博杂。 降魔八堂雷玉呜面色凝重,低声向严晓星道:“此人武功蹊径别致,另创一格,无极帮网络的均是武林怪杰巨臂,委实令人忧心如焚。” 严晓星道:“此人之来志在在下,如不及时除去,恐后患无穷。” 雷玉鸣道:“老朽一双子女深得老朽真传,当不难擒住若他们不敌,阁下再出手不迟。” 他认为其子女称严晓星武功绝未免言过其实,再好也不过与其子伯仲之间,只当严晓星称能意欲出手,才委婉阻止。 严晓星专心一志注视双方拚搏,未理会雷玉鸣言中语念,两道目光逼视在白衣人身上。 雷俊峰兄妹一直微占上风,双剑夭娇龙蛇,寒靥飙宛如怒潮猛涛,突感一股腥风冲入鼻中,只觉头目一阵晕眩。 双剑略略一缓之际,白衣人突哈哈一声狂笑,双臂暴涨将雷氏兄妹挟在胁下,冲空腾起。 雷玉鸣大惊失色。 严晓皇大喝一声,如影随形穿空扑去。 只听白衣人发出一声冷哼,松臂将雷翠瑛坠下。 严晓星一把接住,沉声落地。 白衣人身形坠,反倒电闪曳空掠去,带出狞笑道:“雷老儿,令郎权作人质,咱们燕山再见。” 余音袅袅,人已远去无踪。 这时,群雄已闻讯赶至。 震天双钩庞琦道:“令郎必安然无恙,双判三魔断然不敢加害令郎,只是双判恁地可恶,燕山之会庞某也要去。” 墙外忽闯入一黑衣劲装中年人,目光炯炯,群雄只觉此人面目陌生,不禁一怔。 来人径自我上严晓星窍窍私语,严晓星也低声说了几句,来人疾逾飘风出宅外而杳。 严晓星向雷玉鸣道:“老前辈请释忧心,晚辈友人已暗随白衣人身后,相继设法救出令郎,明晨在下立即赶去。” 石中泉道:“为何不此刻动身赶往?” 严晓星答道:“夜深晦暗,在下友人追踪而去,途中必留下暗记,我等此刻就动身,甚难察出晴记藏外,欲速则不达,反为不美,再在下也不愿打草惊蛇,凶邪手段辣毒,长线放远鸢,雷少侠性命亦可保全。” 雷玉鸣连声称是,面上无丝毫忧容,劝说群雄回房安歇。 群雄只得散去。 雷翠瑛身被严晓星救下后即不知何往。 严晓星也自回房安寝。 四更时分—— 严晓星房外掠本两条迅疾人影,正是雷玉鸣父女,他们两人只觉严晓星来历似谜,是以满腹疑云前来观探。 雷翠瑛两指蘸湿,轻轻点破窗纸,凝视室内。 只见案头红烛罄,摇红曳闪,抡上严晓星拥被曲肱侧卧鼻息徐徐,迅忙回面拉走其父,轻声道:“他安睡甚详,看来并无可疑。” 雷玉鸣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此则好,万一此人是双判三魔党羽,故展诡计,一捉一放,诱为父坠入术中,以你兄长为饵,逼为父归顺无极帮怎好?” 降魔八堂雷玉鸣长叹一声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天色发出蒙蒙曙光,霜白成银。 严晓星悄悄进入雷宅,与雷玉鸣告辞,道:“在下只身追踪,避免凶邪注意,老前辈随后上路,途中自有人与老前辈联络,以在下之见老前辈不妨也是只身赶来,一则可免令郎有性命之忧,再则亦免遂邪凶之诡计。” 雷玉鸣点点头,但目露诧容道:“阁下谓凶邪诡计是指何意?” 严晓星略一沉吟,答道:“白衣人擒走令郎,目的是逼使老前辈不得不应约前往燕山,但此举亦是激起武林群雄同仇敌忾之心,纷纷赶去,如此一来可收一网打尽之效。” 雷玉鸣不禁大悟,暗赞严晓星心机慎密,颌首答道:“那么阁下先行,老朽随后就到。” 严晓星抱拳一揖道:“在下此去百里之内皆是官道,唯望白衣凶邪未赶至燕山之前将令郎救出。” 言毕、双肩微振,穿空斜飞而起,去势如电,瞬眼无厢旁内雷翠瑛翩若惊鸫般疾闪而去,剪水双眸中满含幽怨之色,道:“爹! 你瞧他说话可靠吗?” 雷玉鸣抬起右掌抚摸雷翠瑛满头秀发,叹息一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父一生诚信待人,此人虽隐秘本来面目,但不似狡诈之徒。” 雷翠瑛眼中微潮,欲言又止。 雷玉鸣已知其女心意,那年头黄花闺女被陌生男子抱住虽属纵权,却亦白壁有玷。 雷玉鸣无言安慰,只暗暗叹息,遂伏案急书一函,令家人持与群雄,与其女略略收拾后登骑驰出清水村而去。 朔风怒吼,官道上黄尘漫空,夹着片片飞舞凋叶,景物萧瑟凄凉。 雷玉鸣父女策骑如飞,打从弯道上转骑,突见路旁一株亭亭如华盖巨松松干被刮去一块树皮,雪白如新,上有四个大字:“驻马观望!” 两人勒马停住,不禁惊疑不解。 蓦地,树上疾如鹰隼泻落一条黑影,只邮一黑衣中年汉子低声道:“雷老前辈么?在下奉赵老师之命转话,此去不远便是明月店,白衣凶邪挟持令朗投住明月店栾鸿杰家中,栾鸿杰在武林中无藉名,其府中必是无极帮秘密分舵,老前辈务不可形迹败露躁进。” 言毕,一闪疾掠人路旁而去。 雷玉鸣忙道:“尊驾暂请留步!” 好人弃耳不闻去势迅快如风,转瞬杳失形踪。 雷翠瑛在囊中取出两块黑巾,道:“蒙住面目赶往明月店,哥哥下落已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雷玉鸣望了其女一眼,眉宇间含有重忧,接过黑巾扎好蒙住面目,道: “瑛儿,我们走吧!” “明月店”为去京必经之处,地接要冲,不下二千余户人烟,东西两条大街商店甚盛。 雷玉鸣父女两人策骑进口,镇口到得一家饭庄门前下马揭下蒙面黑巾。 店伙疾迎而出,延人内面。 雷玉鸣道:“老朽须清静,可有静室么?” 店伙忙哈腰笑道:“有,有,独院内有隔间宽敞清净,老爷子及姑娘请吧!” 雷翠瑛忽闻不远处传来一极轻微阴恻恻冷笑,不禁心神一震。 雷玉鸣忙低声道:“我等形迹已败露,不可露出惊慌神态。” 他们两人却如同无闻,雷翠瑛反绽出如花微笑,走向里间静室内,吩咐酒保送上酒食。 酒保躬身退出。 这静室丝毫无喧闹声,四壁精得雪白,室外有一行半人高石砌栏杆,上有几盆腊梅,绽蕊初放,散发淡淡幽香。 降魔八掌雷玉鸣面对室外而坐,蓄势运臂,料定凶邪党羽必找上门来。 过了半晌,未见动静,脚步声中,只见酒保含笑送上酒食。 雷翠瑛待酒保退出后,拔下银簪试酒菜有无下毒,察出并无毒性,才放心饮用。 两人满腹心事,不发一言,默默进食。 蓦地—— 忽闻一声闷嗥,接着一声冷笑传来道:“好一个兔崽子,胆敢生心暗害老夫好友!” 雷玉鸣只觉语音甚熟,但见一个身着蓝布大褂花白须发老者提着一人走入,认出是自己好友,名震燕云混元爪侯迪,忙立起道:“侯贤弟,你是如何来的?” 混元爪侯迪长着葫芦形长脸,一双凤眼配着大麻子,透出古怪笑容,闻言眼皮微掀,道:“你还说咧,小弟闻得你病死噩讯,兼程赶往清水村,尚未抵达便闻知你诈死驱退双判三魔,匆匆赶抵尊府,又闻令郎被白衣凶邪劫走,片刻之前你与令媛悄然离开清水村,所以小弟抄捷径先你们来到明月店。” 雷玉鸣望了雷翠瑛一眼,道:“速拜见你侯叔父!” 雷翠瑛裣衽一福,柔声道:“拜见侯叔父!” 侯迪呵呵一笑,只见雷翠瑛清丽绝俗,似一朵出谷幽兰。忙道:“少礼,少礼,好孩子,多年不见,出落得葱般逗人喜爱。雷兄,我这瑛侄女不知许配了人家没有?” 雷翠瑛闻言颊泛红霞;娇羞不胜。 雷玉鸣忧愁的脸上不禁现出一丝笑容道:“这孩子眼高于顶,东不成西不就,愚兄也拿她设法子!” 雷翠瑛娇嗔道:“爹,放着正事不谈,尽提这些做甚。” 降魔八掌雷玉鸣面色一正,道:“侯贤弟,你怎知愚兄来到明月店?” 侯迪道:“小弟比雷兄早两个时辰来到,在镇口外发现数个形迹可疑人物,故暗蹑其后窥听得雷兄已赶来,贼徒系双判手下,奉命打算将雷兄父女擒送往燕山。” 雷玉鸣已知就里,望了侯迪手中所提贼徒一看,道:“将他放下,街愚兄问出小儿下落。” 候迪嘻嘻一笑道:“别忙,小弟尚未饮用酒食,待饮饱后再问不迟。”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副杯筷,放下贼人,自顾坐下痛饮大嚼。 雷翠瑛道:“真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 走前踢了凶徒一脚。 贼人丝毫未曾动弹。 侯迪笑道:“贤侄女,这贼人被我独门手法点住穴道,你那哥哥包在我身上救出就是。” 说着,抓起一块鸡腿大嚼。 雷玉鸣皱了皱眉头微笑不语,父女两人互望一语默默进食。 好不容易侯迪摸着肚子立起,道:“吃饱肚子好做事。” 倏地转身解开贼徒穴道。 贼徒极艰难地站了起来,发觉自己功力已废,浑身如虫行蚁走,不禁面色惨变。 侯迪笑笑道:“我老人家向来心狠手辣,似猫戏耗子非捉弄个够,不死不休,趁早讲实话,那白老鼠辈擒住雷少侠是带往栾鸿杰家中么?” 那菲人似经受不住候迪阴毒手法,苦笑道:“雷少侠困在距栾鸿杰府外两里余一荒僻小村内,明日便要送往燕山。” 侯迪道:“你说的是真话么?那白衣匪徒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匪人答道:“无极帮组织严密,网罗甚众,恕在下不知。明日押送雷少侠恐不是此人,雷少侠亦要易容,改换装束,如此才容易混淆眼目。” 雷玉鸣不禁面色一变,道:“何以要待到明日?” 匪徒答道:“雷老英雄也是武林名宿,怎未料到栾鸿杰是个机诈如狐人物,他本意欲将雷老英雄父女一网成擒,眼前他尚未知情在下等全功尽弃,否则他已将雷少侠送走,再他将雷少侠行程延挨一日,目的在使诸位莫知虚实。” 候迪深觉此言有理,忙道:“那么你速领我等前往去救雷少侠。” 匪徒苦笑了一笑道:“在下举步微艰,焉能带诸位前去。” 候迪嘿嘿一笑,伸指如电点了匪徒三处穴道,道:“现在你可行动自如,不过武功仍暂时消失,非两日后无法复原。” 匪徒只觉苦楚消失,眼珠微转,道:“三位请随在下由店后走出,须老英雄扶在下一把带出墙外,防敝帮眼目发现行踪。” 雷玉鸣从怀中取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四人鱼贯走出屋外院中。 侯迪疾伸右臂,托在匪徒肋下,低喝道:“起!” 身形冲霄奔空落在屋面下,反腕将匪徒挟住,雷氏父女接踵而起,随着侯迪闪电流星般掠出镇口郊外。 侯迪放下匪徒,道:“尊驾可以指明方向带我等前往。” 匪徒四外打量了一眼,道:“诸位尽量掩蔽身形,随在下前往。” 说着迳往南向麦田旁黄萎长草中走去。 郊外麦田已收割,景物难得一见青翠,朔风狂劲,摇撼着凋秃的树林,黄叶飘飞,不胜凄凉。 四人鹤行鹭伏,约莫走出五六里外,隐隐只见林木中稀稀落落现出数幢竹篱茅舍。 但这数幢竹篱茅舍中竟有一座砖造屋字,黑黝黝地阴森恐怖。 那匪徒突然定住,低声道:“雷少侠就困在砖屋内,若三位相信在下,容在下引开布伏暗桩,三位潜入救出雷少侠。”混元爪侯迪眼皮微翻,精芒逼射。匪徒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毛骨悚立。只听侯迪冷冷一笑道:“我老人家从来就不相信窑子里会出好货,也罢,姑且相信这一次,惟须先点了你的九阴穴脉。”说着出指如飞落在贼人数处重穴。匪徒先是大喜过望,继闻最后一句,不禁心神大骇,面色惨变,暗暗怨毒已极,咒道:“老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只听混元爪候迪道:“尊驾快去吧!若尊驾暗藏心机,吐言不实,我老人家必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匪徒尽管心怀怨毒,却不敢形于颜色,唯唯喏喏答道:“小人不敢!”接着向竹篱茅舍走去,走近村旁,击掌六响,消脆的掌声随风飘送。突闻一声大喝道:“什么人?”一幢茅舍内疾闪出来一个铁塔似的彪形大汉,身着黑绒镶蓝劲装,浓眉大眼,一派灰油油的脸膛,怀抱着一根三棱铁锏,挺立着寒风中,神威奕奕,道:“原来曾吉峰老弟,来此何事?”曾吉峰忙道:“区兄,庄上已岌岌可危,雷玉鸣老贼率同武林高人攻入,目前正在一场混战。本帮弟兄伤亡不少。”彪形大汉神色一愕,道:“庄内布伏严密,机关极为厉害,怎能由雷玉鸣长驱直入?”曾吉峰道:“目前并非争辩的时机,雷玉鸣同行之武林高手其中不乏才华极高之人,我等应赶返相救才是。”说着向彪形大汉示一眼色。 大汉立即会意。 两人声浪高宏,雷玉鸣父女及混元爪侯迪三人身形已蹑近,只见彪形大汉高声呼唤同党,又道:“那屋内囚着的雷俊峰应如何处置?” 曾吉峰道:“雷玉鸣老贼率众犯庄,却志在救出其子,雷俊峰被点住穴道,无法行动,又无人知此处,不妨将他留置在此。” 那彪形大汉略一沉吟,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正言之际茅舍砖屋内人影纷纷疾掠奔未,与彪形大汉及曾吉峰聚在一处,交谈了数句,即望栾鸿杰庄上奔去,一霎那间便自无影无踪。 混元爬侯迪偕同降魔八掌雷玉鸣雷翠瑛父女疾望那幢砖造大屋扑去。 三人落在门前巡视了一眼,只见壁墙长满绿苔,门前积尘满寸,两扇木门上黑漆蚀剥殆尽,想是久已无人居住,地上黄叶飘飞旋舞。 侯迪冷冷一笑,伸掌一推木门,两扇木门本虚掩着,呀地幽幽开启。 进门就是天井,天井内放着一只养鱼大水缸,积水过半浮萍碧绿,门窗多半残破颓败脱落,阴气逼人。 侯迪道:“不知令郎囚在何处,方才忘怀了问那曾吉峰!” 雷玉鸣皱眉答道:“如曾吉峰言之是实,谅不难找到小儿。” 这幢砖造大屋五进庭院,当年宏传豪华不难想像堂上一呼庭下百喏气象,如今凄凉无人,令人不胜沧海桑田之感。找遍了五进厅屋,却不见雷俊峰影踪,三人心头不禁油然泛起一种受愚之感,混元爪候迪脸色凝肃发青,胸中怒火如潮。 雷翠瑛拉开一扇小门,轻声道:“爹,哥哥谅困在那阁楼上。” 降魔八掌雷玉鸣与混元爪侯迪由门内张望外去,只见是一片偌大广坪,长广几达百寸,乱草侵膝,坪中心矗立着一座阁楼。 三人认准雷俊峰被办在阁楼内,快步如飞奔去。 身入阁楼上,竟阒无一人,不禁面色大变。 蓦地,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可惜三位省悟得太迟了,敝帮帮主爱才若渴,倘俯首归顺,敝帮当以高位相授,不然出得阁楼十步必遭横死。” 雷玉鸣不禁大怒,遁声扬掌劈去。 叭的一声巨响,掌刀雄浑,击裂一方木,震得往楼外飞去。 只听得一串刺耳长笑随风远飘。 雷玉鸣正待追出,为侯迪一把抱住,道:“小弟心想贼徒并非危言恫吓,显然蓄意将我等诱此楼内,那楼外必有极厉害的埋伏。” 说毕右掌横胸,走在楼栏旁,纵目一巡,只见风翻乱草竟是安详异常。 雷翠瑛霍地长剑出鞘,闪出一抹眩目寒芒。 雷玉鸣怒道:“候贤弟,你我岂是畏首畏尾之徒,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冲出宅外,愚兄虽久不开杀戒,此时也说不得了。” 侯迪望了雷玉鸣一眼,哈哈笑道:“好!咱们冲。” 雷玉鸣向雷翠瑛道:“孩子,你要小心了。” 雷翠瑛道:“女儿知道。” 三人身形一提,如飞鸟般落地,一沾即出。 突闻一声刺耳的冷笑道:“回去!” 乱草中射出一片蝗怒,闪带出如雨般碧绿光芒弹珠。 侯迪雷玉鸣四掌同推,发出排空如潮暗劲将箭珠震得飞了回去。 雷翠瑛卷起一团狂飘,寒芒闪电,砍落碧绿弹珠,那珠波被碎破升起一蓬黄烟,腥臭刺鼻。 候迪警觉有异,大喝道:“速退!” 雷翠瑛嗅人少许,猛觉头晕眼花,胸陋发恶,那密如蝗般弩珠仍如潮自乱草中射出,宛若波浪叠涌。 降魔八掌雷玉鸣看出爱女不妙,奋出双掌,呼啸雷奔猿,臂疾转挟着其女,大喝道:“贤弟我们退!” 说时与侯迪双双一鹤冲天拔起,投入阁楼内。 他们这一退,蝗弩立时中止,弥漫黄烟随风消散,化作片片丝丝无影无踪。 忽听草丛中阴恻恻传出冷笑道:“两闰不如束手归顺,何必作困兽之斗,敝帮决礼待二位。” 侯迪冷笑道:“你别作梦,速传话命你等帮主亲自前来叙话。” 草丛中扬起森冷笑声道:“两位这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我等倘用火攻,两位立时尸骨无存矣。” 侯迪趁着那隐在草中贼人说话时,突疾如鹰隼扑下楼去快如奔矢,双手拾指箕张,扑向草中。 蓦见草丛中窜起了数条黑影,分向掠离,该当一个匪徒霉运当头,被侯迪混元爪力抓实肩骨。 只听一声凌厣惨嗥,贼徒肩骨抓裂,十指戮人内腑,口中鲜血喷溅如雨。 四面乱草丛中蝗弩又如雨射出。 雷玉鸣大喝道:“侯贤弟速回。” 混元爪候迪变知无法冲出重围,弃雷玉鸣父女而不顾,爪裂一匪后立即冲天飞起,凌空一个翻身泻落在阁楼之内,道:“令媛受毒很深么?” 只见雷翠瑛面色苍白,已昏迷不醒,心中大感焦急,不禁忧形于色,道: “雷兄身旁带有解毒灵丹么?” 雷玉鸣摇首浮起一丝苦笑道:“不知是何奇毒,愚兄已喂服了一粒,但无法解此毒。” 忽闻天际遥处随风飘来一声清彻长啸,声播云空,只觉宅外郊野中现出一豆大黑影,未势绝快,身如电闪超过墙头落在草中,现出一长身蓝衫中年人,吊客眉,棱眼小鼻,颧骨外凸,面色惨白,獠牙掀唇,双目开阖精芒慑人,肩带一柄长剑,四外缓缓巡视了一眼,阴阴一笑慢步向阁楼走去。 住!” 草丛中发出一声大喝。 来人充耳不闻,森狞笑容愈深,令人不寒而粟。 草中突如雨射出蝗弩毒弹,四面密集涌袭来人。 那长身中年蓝衫人安详举步,视若无睹,蝗弩如射金铁根根坠地,毒弹爆烈散出郁勃刺鼻黄烟,却发生不了作用。 只见那长身蓝衫怪人忽撤出肩头长剑,寒光疾闪,身形旋转虚空划了一道圆弧,突地破空生出裂帛刺耳锐啸。 乱草为剑芒削断,蓬风四散,腾起数声惊心动魄惨嗥,鲜血喷飞,数条断躯冒起后复又落下。 突闻一声厉喝道:“尊驾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长身怪人冷笑道:“是你等自取其死,焉能怪我出手辣狠!” 语音冷涩如水。 候迪向雷玉鸣道:“此人非友非敌,剑法奇诡,雷兄可识得此人来么?” 雷玉鸣两道目光凝视在未人身上,摇首答道:“愚兄不识此人。” 候迪道:“委来此人意在救你我出困。” 雷玉鸣淡淡一笑道:“信如贤弟所言,此人非友非敌,来意不明,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那长身怪人答话后就定住不前,冷森森如电目光逼视在阁楼上雷候两人。 乱草丛中爆出厉喝道:“尊驾请偿还这笔血债。” 长身怪人杰杰怪笑道:“不怕死的就请现身。” 草中突冒起十数面目森冷灰衣人,手中执着明晃晃的兵刃,其中一花白长须老者狞笑道:“有道是血债血还,尊驾纳命来吧!” 右腕一振,钢刀震出三点寒星,袭向长身怪人三处要害。长身怪人冷冷一笑,剑芒电奔。 老者闷哼一声,飘身疾退,左肩上被划开一道血口,殷红鲜血涌出。 长身怪人厉声道:“我要砍断你的右臂!”剑身斜引,寒虹疾闪。 只见老者右臂离肩断落,血涌如注。 众匪不禁大骇,闷声暴喝,抢身抢刃扑攻。 长身怪人冷笑道:“找死!” 翻身飞动,破空狂啸,幻出一片剑影。 只听惨嗥腾起,匪徒倒下了五六人,断肢折腿,鲜血飞溅。众匪不禁慑住倒退出丈外,却又不遁去,目中露出惊悸愤怒之色。 长身怪人杰杰笑道:“还有不服的尽管伸手索还血债。” 那花白长须老者断去一臂,已纵出圈外,面如金纸,将断臂创口敷药止住流血,满怀怨毒,右臂取出一物一掷地反激起一道旗花,距地十余丈爆发五色烟彩,眩目绚烂。 阁楼外四面草中数十条身形齐齐冒出,缓缓向长身怪人身前围拢。 混元爪侯迪道:“此人剑招委实毒辣,小弟瞧了甚久,竟无法察出此人武功来历。” 雷玉鸣道:“愚兄只觉他剑招中邪气甚重,诡奇奥幻,功力甚深。” 突闻那长身怪人蚁音传声道:“在下来此相救两位,但非无因而来。” 侯迪亦蚁语传声答道:“我等与阁下素昧平生,老朽亦决不受人之恩,阁下请回吧,我等在此平安无事,阁下身陷危境,赶紧逃生去吧。” 长身怪人道:“乌合之众,岂堪一击,他们如不妄动还好,否则俱成剑底游魂。” 雷玉鸣暗道:“好大的口气!” 他心忧爱女情势可虞,低头察视了雷翠瑛一眼,只见其女紧闭双眸,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但闻长身怪人传声道:“在下向不伸手招惹是非,但神手必有因而发,风闻雷老师取得神木令,又窃取铁掌迫魂屠三山骊龙谷藏图,在下意欲救出两位换取神木令藏珍图。” 候迪道:“眼见唯恐有假,耳闻岂可当真。” 长身怪人道:“只要二位应允,在下当保得二位丝毫无损。” 雷玉鸣道:“老朽如有神木令,阁下亦要遵从。” 长身怪人道:“神木令只能约束七大门派,草莽之人并不受它约束。” 候迪冷笑道:“那么阁下要神木令何用?” 长身怪人道:“在下自有用处,令媛被奇毒所伤,可用神木令滚遍周身穴道,定可复原。” 雷玉鸣不禁一怔道:“神木令竟有此妙用?” 长身怪人道:“正是!” 雷玉鸣道:“可惜老朽身旁并无神木令藏珍图。” 长身怪人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雷老师将神木令藏珍图匿在秘处,何不告知在下,在下取得后必有以相报。” 雷玉鸣侯贝宁互望了一眼,知不可理喻,默默不答。 无极帮群匪渐渐逼近,长身怪人屹立在寒风中,蓝衫飘飘,视若无睹。 墙外忽电疾风飘闪人七条身影,为首二人面目狞恶,穿着全黄镶白斜条长衫,异常惹目。 雷玉鸣道:“鄷都双判已至,那长身怪人必然命危。” 候迪淡淡一笑道:“雷兄居然为他杞忧。” 弦外之音责雷玉鸣自顾不暇,何能顾及他人。 雷玉鸣哪有不解之理,道:“不论此人是正是邪,对我等并无恶意。” 只见长身怪人森冷面色渐转严肃,长剑斜指,颤出一抹飞星。 鄷都双判田敦明田敦义距长身怪人十丈开外猛然定住,察觉部下多人伤亡,不禁面上同泛布一种杀气,目中逼射慑人寒芒。 双判身后紧随着白衣老者,神态冷肃,令人心头生出寒意。 田敦明阴恻恻笑道:“还不与我拿下!” 匪徒闻命纷纷扑上,并发出如雨暗器。 双判身后忽闪出一双白衣老者,其中一人道:“雷玉鸣老贼藏在阁楼上,容属下两人将其擒来。” 田敦义道:“雷玉鸣侯迪并非易与之辈,你们要多小心。” 两白衣老者身形跃起,施展燕子三抄水轻功,身法迅快如电,几个起落,便到了楼底下,背一振,潜龙升天拔起,翻身穿入阁内。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落实在楼面上。 后面一老者突暗运左掌,疾逾电光石火接在身前白衣老者后心命门穴上。 那白衣老者面色惨变,只吐出一声:“你..” 便自横尸在地。 雷玉鸣候迪见两白衣人掠入楼来,知难免凶搏,见状不禁大感意外。 这老者忙道:“雷老英雄,在下乃赵春城。” 手递三颗黄色丹药,道:“速与令媛服下可解奇毒,候老英雄出掌与赵某为敌。” 雷玉鸣不禁大喜过望。接过丹药,跃落在雷翠瑛身旁喂服而下。 候迪一掌“白猿探思”疾如电奔向赵春城抓去,存心领较赵春城武功。 赵春城身法诡奥,足踏七星迷纵步法幼影虚飘疾闪在侯迪身后,冷笑道: “老贼心狠手辣焉能饶你。” 双掌捕风捉影向侯迪接去。 候迪心中一惊道:“好快的身法。” 展开独步,武林的奇学混元爪法,抓、切、攫、拿攻向部位,都是意想不到之处。 赵春城掌影飘飘,攻守自如,打得难分难解。 那楼下长身蓝衫怪人剑招辣毒,芒雨电奔,剑出之处无不带伤而退。 田敦明厉喝道:“住手!” 群匪闻命疾飘开去。 长身怪人只觉眼前一花,田敦明已落在身前。 田敦明阴恻恻一笑道:“尊驾是何来历,无故伤我属下,意欲何为?” 长身怪人双目一瞪道:“你是田敦明么?” 田敦明脸寒如冰道:“既知我名,还不束手待擒。” 长身怪人道:“狂言无益,赢得在下手中长剑再说不迟。” 田敦明冷冷一笑道:“那么尊驾出剑吧,田某向不先行出手,出手必死。” 长身怪人突然喉中发出一声悸人长啸,剑化“九天雷霆”,青虹贯刺田敦明心坎死穴而去。 剑未至,寒气已自逼人。 七 长身蓝衫怪人一剑“九天雷霆”向田敦明刺去,这一招惊涛骇浪,石破天惊,剑带厉啸,迅如雷奔。 田敦明不料此人剑势如此奇诡迅快,身形闪得缓了一缓,一绺长发被剑芒削落,不禁大怒,撤出成名兵刃夺魂笔,欺身快攻,只见漫空笔影,寒飙飘飞,压封蓝衣怪人凌厉的剑势。 不到片刻,田敦明的笔势将长身蓝衫怪人凌厉玄诡的剑招压制住,却仍占不到半点优势,显然两人功力悉敌,并无轩轻。 田敦义圆睁着怪眼,一瞬不瞬逼视着蓝衫人脸上心中震骇异常,委实猜不出武林中还有此人武功可与他们鄷都双判并相抗衡。 忽地,一匪徒诧道:“怎的仅他一人与雷老贼候老贼对敌,以一敌二,稳落败看..” 另一匪徒忙道:“不好,其余三人均惨遭两老贼毒手了,咱们上!” 田敦义间言也察觉阁楼上情势不利于他们,挥手示意徒众赶援阁楼而去,自己抖腕振出独门兵刃夺魂旗,抢步袭向蓝衫人后胸。 蓝衫人振吭发出一声刺耳厉啸,剑势宿变,寒芒电奔攻向鄷都双判,只见三重光影挟着三条人影,腾挪如飞,舍死亡拚.. 阁楼上严晓星混元爪侯迪佯装拚搏,雷翠瑛此刻已苏醒过来,只是气力未复,浑身怠软。 雷玉鸣欣喜不已道:“瑛儿,你感觉如何?” 话声甫落,只听严晓星道:“老英雄速拒来敌,雷姑娘快调息行动,气运周天当可无恙!” 一双匪徒正扑入阁楼,雷玉鸣大喝道:“鼠辈欺人太甚,莫怨老夫出手辣毒无情了!”右掌平推而出。 只听一名匪徒张嘴惨嗥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心脉已历断,仰面横尸倒地。 另一匪徒不由呆得一呆,接着又是一双匪人掠入阁楼上,厉喝道:“暗青子喂他!” 三手齐扬,十数点暗器如飞打出,堪近雷玉鸣身前,十数点暗器相撞,爆散出淡蓝色毒烟。 降魔八掌雷玉鸣因其爱女前车之鉴,已闭住呼吸,挥劈出潮涌罡风,将暗器青烟震散。 三匪乃无极帮中武功佼佼不群之辈,展开独门武学与雷玉鸣缠斗在一处。 严晓星一面挥手拒攻,一面暗中传声侯迪道:“候老英雄速出掌攻向在下后胸,在下佯装重伤以便取信双判,如此老英雄可且雷老英雄一臂之力,亦可戒备尚有匪人攻上。”说着微露破绽。 侯迪暗道:“此人真个机智无匹。”身形疾挪,右掌疾如电光石火打向严晓星后胸。 严晓星鼻中发出一声闷嗥,身形震飞了出去,跌在雷翠瑛身前不远处,嘴角尚溢出丝丝殷红鲜血,做作得极象。 雷翠瑛听得轰然大响,星眸微启,但见严晓星晕死在身前不远,她从其父口中得知此人实系越春城乔装无极帮匪赶来,阁楼相救于自己,芳心大感忧念,突听严晓星蚁语传声道:“在下无恙,倘非如此无法释双判胸中之疑,姑娘请专心调息恢复功力。” 姑娘闻言芳心大慰,逐紧闭双眸气运周天。 严晓星睁开一线眼萧,但见候迪右手五指疾伸如电,指爪如钩根根抓入一匪胸脯,克嚓声响,胸骨尽裂,发出凄厉惨嗥,鲜血泉涌从口中喷出,横死非命。 雷玉鸣亦一掌将另一匪徒震跌出去,无巧不巧摔至在严晓星一处,严晓星忙低声道:“快装死!” 那匪徒闻言心神一凛,立即忍住伤痛一动不动。 这时蓝衫怪人似敌不住鄷都双判凌厉攻势,发出一声刺耳锐啸,身形穿空腾起,去势迅疾如电,眨眼无踪。 鄷都双判也不追赶,转身向阁楼上扑去。 雷翠瑛毒伤痊愈,气力已复,跃身立起。 混元爪侯迪忙道:“快走!” 雷翠瑛不忍弃严晓星而去,面现迟疑之色。 降魔八掌雷玉鸣伸手一把扣住了雷翠瑛腕脉穴道,身形一提,带着穿出窗外,侯迪鱼贯随出。 双判接踪落在楼内,四道森冷的眼神巡视了阁楼一瞥,目睹烙上死亡狼籍,狞笑了两声,田敦明冷笑道:“快追!” 田敦义道:“反正其子仍在你我手中,还怕他不自投罗网。” 田敦明道:“夜长梦多,不可任他们逃出手外,走!” 双判追出楼外。 那楼上重伤匪徒竟被严晓星暗中点了睡穴,见双判已去,便暗暗为他们解了穴道。 躺在严晓星身旁匪徒如在梦中,睁目醒来,向严晓星问道:“雷老贼咧?” 严晓星沙唔哑出声道:“走啦!” “二位香主咧?” “追踪而去!” “你伤势如何?” 严晓星答道:“伤在内腑,三两日内恐无法行动自如,你先走吧!” 匪徒见严晓星吐音微弱消哑,信以为真,苦笑一声道:“在下亦伤得不轻,怎能弃你而去。” 严晓星摇首黯然一笑道:“我尽可自保,在附近择一隐秘之处养伤,你快走吧!” 匪徒迟疑了一下,挣扎立起,道声珍重蹒跚离去。 严晓星待那匪徒走出宅外后,迅速恢复了赵春城形象,待离去,忽见一条人影疾若闪电掠人楼内。 来人正是那长身蓝衫怪人去而复转,两道森冷的眼神逼视了本眼,阴恻恻笑道:“雷玉鸣何在?” 严晓星道:“尊驾问得太没来由,雷玉鸣与在下何干?” 怪人间言眉目之间顿时泛起一抹森厉杀机,沉声道:“那么你为何来此?” 严晓星面色一寒,冷笑道:“尊驾又为何来此?”怪人顿实为之气结,面色发青,大喝道:“你在找死!”呼的一掌直推而去。严晓星鼻中冷哼出声,右掌一弧,一式“横云闭月”迎出,硬接怪人一掌。啪的一声巨响,双掌接实,两人沉桩不动,却上身撼极不止,震得梁木飞落尘灰如雨。怪人用骇异的目光望了严晓星一眼,冷笑道:“难怪你如此卖狂,居然能接下我一掌。”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在下与尊驾无怨无仇,徒然结怨则甚,骊龙谷藏珍图一分由鄷都双判收藏,尚有一份尚不明由何人窃去,草率恃强于事无补。”怪人目光闪烁诧道:“另一份不是为了雷玉鸣老儿得手么?”严晓星道:“尊驾是耳闻抑或亲眼目睹?”怪人迟疑了一下道:“如此说来,雷玉鸣真的为流言中伤了。”严晓星点点头道:“正是,尊驾必着取得那藏珍图,势必经历甚多周折不可,依在下之见,不如长线放远鸢,容鄷都双判寻得的真正得主才下手不迟!”蓝衫怪人望了严晓星一眼,道:“我原也打了这主意,不过有一点疑虑,须知夜长梦多,打铁趁热,尚让鄷都双判觅获那幅藏珍图,再来夺取反成众矢之的了。”严晓星冷冷一笑道:“目前尊驾有此把握迫使鄷都双着就范献出藏珍图么?”蓝衫怪人似有自信,瞅了严晓星一眼道:“阁下如不从中作梗,谅不难取得。” 严晓星不禁放声大笑道:“尊驾太抬举在下了,武林中高出在下能力者不胜枚举,在下无意于藏珍图,但目前尊驾无法迫使鄷都双判就范。” 蓝衫怪人冷笑道:“阁下太看重鄷都双判了。”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有所不知,鄷都双判身后尚另有主者尊驾武功虽高,独难胜过鄷都双判,何况那不知名头武功旷绝的凶邪巨孽。” “甚么!”蓝衫怪人不禁一怔,道:“双判身后还有主者,阁下必有耳闻,可否见告!” 语气异常温和,他与严晓星对手一击后,已起了惺惺相惜之念,竟不计较严晓星讥刺之言。 严晓星答道:“在下尚难确知其人是谁,此人所笼络门下者均是身手甚高,极一时之选之武林高手,自称无极帮主,总坛所在仍是一个迷。” 蓝衫怪人闻言微笑道:“我名廖独,阁下面目与我虽一样可憎,但阁下言语神态却有一种罕有的亲切吸引之感,此乃我平生未曾有之感觉,你我竟是一见投缘,不论阁下言语真假,倒是一个可交的朋友,不知是否可以攀交?”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尊驾不要后悔就是!” 廖独道:“区区言出,如此绝不后悔。” 严晓星略沉吟,微笑道:“既然不后悔,那么你我一同赶往救雷少侠雷俊峰。” 正说之间,楼外疾如飞鸟般掠入两条人影,来人正是偷天二鼠器吕鄯姜大年。 吕鄯道:“老弟,鄷都双判残余党徒将雷俊峰挟持逃往沙河九首蛇罗秉浩处,我等投鼠忌器,祝老儿他们已尾蹑追踪而去。”说时目光打量了廖独两眼。廖独道:“两位谅是偷天二鼠。” 吕鄯道:“不错,如吕某记忆不错,尊驾定是当年以神鹰七式驰名辽西廖独兄台么?” 廖独抱拳拱了一拱道:“不敢,廖某与这位一见投缘,料不到与两位亦是好朋友!” 吕鄯哈哈大笑道,“我等亦是如此,这位老弟暂名赵春城,廖兄不妨叫他赵老弟就是。”廖独闻言不禁一怔,旋即恍然悟出其中必有难言隐衷,逐即笑笑道:“我交的是这位朋友,不管他姓什么都是一样。”严晓星闻言心中大为感动,暗道:“草莽中自有至性之人。” 姜大年道:“雷老儿何在?”严晓星道:“在下前途已命人暗中拦出入英雄不可恃强行事,暂时隐秘本来面目,此刻雷老英雄父女与侯迪必在另处守候讯息。” 姜大年道:“好,我等速赶往沙河救出雷俊峰。”取出面具二鼠分别戴上。”严晓星率先掠出阁楼,偷天二鼠与廖独鱼贯随出,疾逾流星射向沙河镇而去。偷天二鼠走南闯北,敢说识途老马,吕鄯加紧身法,抄越严晓星往一处僻径择行,投向一片林中。 寒风狂劲,彤云密布,廖独皱眉望了苍穹一眼,似自言自语道:“该降雪啦!” 奔行才仅半里,果然天空飘落鹅毛般雪片,宛如银龙飞舞,绕过一道山嘴,前途隐隐可见一重朱红飞篆。 姜大年道,“前面是齐天庙,居高临下,九首蛇罗秉浩所居堡寨可一览无遗。” 齐天庙外松柏苍翠,红墙绿瓦,庙貌瑰丽,建靠在一座高崖上,崖左下橄,只见屋宇栉比鳞次,街道井然有序,人行如蚁。 严晓星道:“此庙扼守要道,可说是罗秉浩堡寨咽喉。” 廖独诧道:“此处无人守侯,罗老贼委实粗心大意。” 吕鄯笑道:“谁说无人守侯,廖兄请瞧!”用手一指。 廖独顺着吕鄯手指方向望去,只庙墙一角放攫出一棵奇形怪松,铁皮苍鳞,纠柯结枝,龙翥凰舞,一双神骏白鹰屹立在松枝中一瞬不瞬望着来人。 显然那是两只珍禽,毛片雪白,无一根杂毛,铁喙钢爪,目中闪闪发光,廖独不禁出声赞道:“这一对神鹰,廖某生平罕睹,豢养拨不是泛常之奇人异士。” 突闻庙内传出一声阴冷的笑声道:“尊驾眼力不错,两头神鹰乃天竺异种珍禽,千百年难遇之物,如非老朽力主重,早毙在一双神鹰利爪之下。” 说时庙门内面走出一个白发银须,面如重枣,葛袍紫畜老者,霜眉根根如猥,双目开阖之间精芒电射,手持一根非铁非木磨成黄褐色怀杖,一脸傲慢之色。 严晓星低声冷笑道:“未必见得,大不了还是条两只生畜!” 老者闻言霜眉一剔,目泛杀机。 两头白鹰似通人语,怪鸣了一声,双翘猛张作势欲待下扑。 突然庙内一声娇叱道:“休得妄动!” 庙内人影纷纷闪出五人,其中一人是一明艳少女,发系紫绢,身着碎花袄裤,严晓星差点叫出声来。 那少女正是许飞琼,三年不见,更出落得明眸皓齿,俏丽如仙。 另四人均是四旬以上年岁,太阳穴高高隆起,英悝鸷猛,一望而知均是身负内家绝学之豪雄。 老者冷笑道:“老朽如非闻知你等非鄷都双判党羽,早在鹰爪下丧生,并非老朽小看你等,武林中能与这两只神鹰抗衡的难有几人。” 姜大年道:“阁下能否见来历相告。” 老者冷冷答道:“老朽姓名不说也罢,谅你等也是为鄷都双判藏图而来?” 廖独冷笑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等视藏图如粪土,但我等来意不妨明言告,实为了相救降魔八掌雷玉鸣爱子雷俊峰才赶来此处!” 立在许飞琼身旁一个黑衣瘦长汉子突跨出一步,阴森森冷笑,目注廖独大喝道:“尊驾骂谁小人?” 老者面色铁沉,目泛森厉杀机。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天色灰暗,大雪纷飞,寒风砭骨,更加重了阴沉气氛,令人心头如压一块大石,直喘不过气来似地。 偷天二鼠暗暗责骂廖独狂傲睚自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严晓星忖道:“这些人均非善类,琼妹妹为何与他们搞在一起。” 廖独冷笑道:“就骂你未尝不可!” 瘦长汉子大怒,右掌平胸呼的推出,力沉劲猛,疾如闪电。 廖独身子一侧,让开来掌,右臂虚弯,五指迅如奔电向瘦长汉子胁间抓去。 吕鄯暗向严晓星低笑道:“廖独之展山压箱底独门武功神鹰七式中‘鹰爪追魂’!” 瘦长汉子神色一凛,挫身横挪,双掌翻天臂向廖独前胸。 廖独狂笑一声道:“好俊的武功,难怪这么狠!”神鹰七式滔滔不绝展开了开来,只见漫空掌影,势如雷奔闪电,似风狂溢。 瘦长汉子知遇上棘手强敌,丝毫不敢疏忽,狂傲之气立敛,先守不攻,出招沉稳狠辣,一有破绽,立即趁虚而入。 严晓星暗中皱了皱眉头,施展师门心法传声道:“琼妹妹你还记得小兄么?” 许飞琼正在聚精会神观战,忽听严晓星语声如蚁传来,先是一呆,猛然醒悟,笑靥微绽,一双剪水双眸不禁巡视四外欲找出严晓星藏身之处。 突闻严晓星又传声道:“琼妹助慢找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方俱是我忘年之交,望速劝阻,以免横生枝节。” 许飞琼忙一跃落在老者身侧附耳低声道:“恩师,对方与我等无怨无仇,何必横生枝节,取得藏珍图要紧。” 老者点了点头,正欲喝阻瘦长汉子撤招,廖独五爪如电已攫向瘦长汉子左肩。 只听裂缺点声响,瘦长汉子左肩撤裂一条尺许口子,皮破肉绽,鲜血外溢。 老者霜眉一剔,右掌虚拂,一股罡风向廖独撞去。 严晓星双掌疾翻迎去。 只听轰的一声,潜罡猛接,两人身影均撼摇不止。 严晓星道:“阁下定要无故结怨不可?” 老者目注了严晓星一眼,道:“尊驾能接下老朽一掌,足见功力非常,这点过节暂且撇过,你我双方同去庙内一叙如何?” 廖独见老者自下台阶,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出声道:“好!”目光望了偷天二鼠及严晓星一眼,率先跨步进入庙内。 那老者竟谦让为礼,将手一引,向严晓星偷天二鼠说道:“请!” 严晓星及偷天二鼠领首微笑,昂首随着廖独迈入,只见大殿前广坪上三株虬柯奇松下,摆着一块低矮石桌,谅系作为游客歇息时奕棋饮茶用,四条石凳围列,石桌上已放置有五盘烘烘酒茶,尚有一小童在旁生着一堆熊熊烈火,以木作架交叉其上,悬着一支铜壶,酒正沸腾,热香四溢。 严晓星忖道:“武林中人多有怪癖,竟然在此冰天雪地,寒风四涌下饮酒,真是怪事。” 老者哈哈一笑道:“诸位请坐小饱一盅如何!” 廖独四人也不谢让,各自就坐。 小童取下架上酒壶,在每人酒碗中满满斟了一碗酒。 许飞琼一人不参与饮酒,独自立在不远处,晶澈眼神不时巡向四外,欲找出严晓星潜身之处,眉梢眼角隐隐可察见一丝忧虑之色。 老者目光望了严晓星一眼,道:“琼儿,你也过来坐下饮两盅热酒吃点东西,崖上崖下均埋有伏桩,匪徒一举一动无所遁形,你忧急什么?” 许飞琼盈盈一笑道:“徒儿不饿!” 严晓星知许飞琼心意,忙用传音道:“琼姑娘最好暂不要寻找在下,免使令师疑窦,在下乃易容换装,与廖独坐在一处权作令师座上客。” 许飞琼闻言不禁一呆,目光望去,只见与廖独坐在一凳的是一年逾三旬开外英悍的汉子,如非严晓星说破,极难找出一丝破绽。 经一话说破,严晓星多年埋藏在心底的忧郁,情至此稍释。 只见那老者敬饮了一杯酒后,道:“老朽极少在江湖露面,但诸位久在武林,或有耳闻葛天君其人。” 姜大年不禁失声惊道:“原来是中条葛天君,在下失敬,尚在下记忆不错,天君是否名讳元良?” “不错,老者点点头道:“老朽名唤元良,诸位请勿心疑老朽觊觎骊龙谷藏珍,而是受知友之托重出江湖查明一宗疑案。” 廖独道:“什么疑案可否见告?” 葛天君摇首答道:“现暂难见告,但老朽必须先查明骊龙谷藏珍系何人埋藏,此人因何埋藏骊龙谷,以后再抽丝剥茧,不难水落石出。”说着话声略力一顿,微笑道:“九首蛇罗秉浩居然无疑是双判所设主要分坛,布伏严密,不啻天罗地网,机关消息极其厉害外,尚豢养数十只藏獒,獒系异种,体形瘦长如狮,力能爪裂虎豹,潜入偷袭恐不能全身而退,只有胡斗一策可行。” 廖独淡淡一笑道:“尚或罗秉浩坚壁为垒,坚守不出,我岂能奈何他。” 葛天君冷笑道:“罗秉浩稍时必派人前来邀老朽等进入他的堡寨。” 严晓星道:“何以确知罗秉浩必派人前来?” 葛元良道:“尊驾何妨进入大殿瞧瞧。” 严晓星暗暗纳闷不知葛元良何指,鼻中微哼一声,腾身如燕,去如闪电,落在大殿门首。 葛元良不禁暗中一凛,赞道:“好俊的轻功。” 严晓星倏地旋面,身如脱弦之弩般返回座上,道:“殿中积尸十数具是何来历?” 葛天君冷冷答道:“鄷都双判门下高手,乃守闻齐天护伏桩,非是老朽心辣手黑,而是他们均非善类,是以先下手为强,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偷天二鼠久闻葛天君面冷手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斩尽杀绝,不留余地。 当下吕鄯道:“如此双判岂有干休!” 葛天君道:“老朽就是要双判不肯干休,此处伏桩每卫一个时辰,必传讯堡寨,双判及罗秉浩见久久不得讯息,必知有异,定遣人前来索赏这笔血债,那时老朽以言语相激..”说到此忽把话顿住。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是以天君须借重我等,以索取雷少侠为因,进入罗秉浩堡寨,不然天君将贻口实。” 葛元良面色微变,炯炯目光朝严晓星望去一眼,道:“尊驾料事如神,老朽也不瞒你,合则两利,但分则俱败,不过你我双方进入罗贼所居入后因各行其是。”严晓星道:“这是天君条件么?”葛元良道:“此无损与尊驾等,有何不可。” 吕鄯道:“我等非受人利用之辈。”葛元良勃然出色,怒道:“诸位如不应允,恐无法救出雷玉鸣之子。”严晓星笑道:“天君既出此大言,我等无可优矣,在下斗胆作主应允天君条件,但天君须救出雷少侠。”葛元良不料被严晓星把话扣住,不禁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蓦地,庙外随风传来两声枭鸣。葛元良目光一抬,朗声道:“是哪位好朋友驾临,请来饮一杯热酒何妨!”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未竟,庙外已迈入一浓眉虎目,神态狂傲的黑袍中年人,疾行如风,抱拳冷冷一笑道:“在下漆威,奉敝上罗秉浩之命前来察视..”葛元良用手一摆道:“老朽知道齐天庙是贵上的基业,因此庙地势险要,扼堡寨咽喉,防落甚严,派遣在此人手都是武功甚高的,每隔一个时辰必有传讯堡寨,今日竟觉得有异么?”漆威面色微变,道:“尊驾如此清楚,敝堡弟兄定被尊驾制住。”葛元良沉声道:“不错,贵堡弟子均在殿内,不妨入内瞧瞧。”漆威施展燕子三找水身法,几个起落掠至大殿内,抬目望去,只见满殿积尸,断臂裂胸,血污满殿,死状厥惨,不禁脊骨上冒出一缕奇寒,面色大变,疾掠回转,冷笑一声道:“敝堡与尊驾等何怨何仇,下手如此狠毒!” 葛元良冷冷答道:“老朽为了相救雷俊峰而来,只要放出雷俊峰,老朽绝不为仇。” 漆威不禁一怔道:“敝寨并元雷俊峰其人!” 只听庙外传来一声闷嗥,接着响起一声阴寒澈骨笑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等怪物,明人不说假话,你那里是为了相救雷俊峰而来,分明觊觎那幅藏珍图,也好,明 日午刻请诸位一同驾临城堡。” 葛元良身形霍地立起,大喝道:“是田老二么?何不现身出见?” 田敦义阴阴答道:“我田老二不与你班荆道故,何必叙话家常,你等已成笼中之鸟,插翅难飞,明日再见,请多加珍重。” 葛元良须发怒张,厉声道:“谁敢拦阻老朽,别怨老朽心辣手黑!” 只听田敦义发出一声杰杰刺耳长笑,随凤远曳渐杳。 漆威忽一鹤冲天拔起,足尖一沾树枝,穿空斜飞如电落在庙外。 葛元良大啾道:“你走得了么?”一掌虚空劈出。 哗啦啦一声大响,如潮掌力震塌庙墙一角,只见漆威身形疾闪而逝。 严晓星道:“天君且请息怒,贵属手下必为双判所伤,如在下所料不差,还有掳去之人。” 许飞琼立道:“容徒儿查明。”身形疾若惊鸿般掠出庙外,须臾急急掠回,道:“鄷都双判手辣心黑,用内家掌法震断五人心脉,掳走二人,其余均被点住昏穴。” 葛元良面色铁青,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内心激动如滚汤沸水,目中射出两道火炽怒光。 廖独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何必争在片刻,你杀他手下,鄷都双判岂能忍让,天君若穷迫不舍,正好坠入他诱敌之计。” 严晓星接道:“须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若不思万全之策,恐明日进入贼巢后脱身无望,鄷都双判并非首脑。” “还有谁?”葛元良道:“此话老朽不信。” 忽听一声哈哈大笑道:“一点不假、鄷都双判身后还有其人。”只见冷庙外疾如飞鸟来数十条人影,为首来人,却是冷面秀士。严晓星忽觉吕鄯暗暗一撞他的身躯,但见紧随冷面秀士之后正是百足天蜈皇甫炎,其余均不相识,但一望而知身负绝学武林高手。 葛元良道:“原来是庞老师,鄷都双判身后还有谁?” 冷面秀士冷笑道:“说来话长,与会之期尚在明日午刻,你我可作竟夜之谈,在下先为天君引见江湖道上朋友。”接着一一为葛元良引见。 随行冷面秀士之人除了百足天蜈皇甫炎外,系关中据盗飞天虎尤盛,追风拐姚东昌,子母神镖程道平,均是冷面秀士门下。 葛元良道:“庞老师怎知明日之会?” 冷面秀士答道:“在下来时曾遇上鄷都双判,胁下各挟着一人,不待在下出言,田老大竟自冷笑道:“庞老师莫非也为了藏珍图而来?” 在下答道:“与其说是藏珍图,毋宁说是为了鲁阳戈。” 田老人阴阴一笑道:“好,明日午夜牌时分,请驾临劣徒罗秉浩宅内,必让阁下亲眼目睹那幅藏珍图。” 在下道:“现在不行么?” 田老大哈哈大笑道:“此事已震惊武林,黑白两道闻风纷纷赶来,粥少僧多,未必能尽如人意,田老大已把风声传开,意欲将图明日在劣徒宅中当众展阅,谁能参悟图中奥秘,就将图赠与其人!” 在下亦大笑道:“图有两幅,必须双图叠合,在烛光下映照,不然无法参透奥秘,明日之会必然有诈。” 田老大道:“武林群雄能象庞老师如此明礼之人能有几个,但群雄中不会先将此图攫有,再设法追踪另图下落。”说着抱拳笑道:“田老大尚有事待办,恕不奉陪。” 说着手一指胁下所擒之人,接道:“此乃葛元良老儿门下,葛老儿瑞在山上齐天庙内,山下田老大已布下恶毒奇门阵式,不到明日午时,请别妄动。” 言毕双双如飞奔去。 冷面秀士话了,目注石桌上的酒肴,微微一笑道:“天寒地冻,怎么在空旷处饮酒谈心,何不移至殿内也好畅叙。” 葛元良道:“店内积尸多具,血腥刺鼻,在内饮酒未免大煞风景。 冷面秀士一愕,摇首微叹道:“你葛老儿未免出手太辣毒一点了,明日午刻进了他的堡寨,恐不易善了。” 葛元良双目一翻,冷笑道:“你我若易身而处,出手更比老朽辣毒。” 冷面秀士笑笑道:“事过境迁,不要谈了。”说着望了严晓星等人一眼,只见均非武林知名人物,不禁面泛不屑之色,向葛元良道:“请借过一步叙话!” 严晓星鼻中微哼一声,起身离座,飘然走开向许飞琼身旁走了过去,道: “姑娘请领在下察视被制姑娘同门,延挨过久,双判手法异常辣毒,恐血行阻滞,日后将落得个残废。” 许飞琼面色肃然,微含螓首道:“阁下请随我来。” 一前一后,飘然向庙外走去。 大雪纷飞,寒风怒吼,景物一片萧瑟迷离。 两人默不作声,将被制诸人一一拍开穴道嘱他们调息行动,以免血行阻滞,严晓星独自一人立在悬崖之上,目凝远处连绵屋宇,只觉心中怅触无名,前尘往事不禁纷至沓来。 耳旁忽响起许飞琼娇脆语声道:“是严公子么,为何避我如遗?” 严晓星旋面望去,只见许飞琼笑靥如花,昌澈明亮双眸凝注着自己,不禁微微一震,答道:“三年来愚兄无时不刻都在想着琼妹,艺成后曾去大名贤妹姑母家,不知贤妹何往,心内怏怏如失久之。” 厥听严晓星之言,心中一甜,靥泛红霞答道:“小妹承无名老前辈引荐,投住家师处,家师虽刚愎自负,嫉恶如仇,但人极方正,恐风声走漏故连姑母均不为她知。”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逐低声叙谈别后经过。 许飞琼闻知严晓星在她姑母家中险遭不测,不禁失声惊道:“此乃何人所为,有谁知你必来小妹姑母家中。” 严晓里道:“琼妹想想看,有谁知道?” 许飞琼略一沉吟道:“除了伏建龙别无人意图害你。” 严晓星诧道:“琼妹为何断言是伏老爷子?” 许飞琼娇羞嗔道:“小妹与你情如兄妹,除了无名老前辈及我爷爷姑母外,仅伏老爷子知情。” 严晓星皱眉沉吟不语,他知兹事体大,稍一错失即谬之千里。 忽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琼师妹,你与此人是否故旧?” 严晓星转面望去,只见面目森冷青袍少年,年约廿一六,肩披长剑,五官虽然均匀,却英悍逼人。 许飞琼面色一沉,如罩严霜,怒道:“小妹与他说话,与师兄何干,你少在小妹面前惹厌。” 青袍少年见许飞琼动怒,竟堆上一脸笑容,道,“江湖险诈,愚兄是关心师妹。” 许飞琼淡淡一笑道:“盛情心感,这位赵老师并非歹人,师兄请回吧!” 青袍少年望了严晓星一眼,道:“如此愚兄放心了!” 说着转身飘然而去,他那目光蕴含无比的怨毒。 许飞琼凝视了严晓星一眼,道:“公子出道来后,便到处留情,目后何以处之。”语声中微含幽怨。 严晓星凝视远处雪飞苍茫,轻叹一声道:“琼妹大可放心,不论如何,我总不负琼妹就是。” 许飞琼闻言芳心大慰,嗔道:“回去吧,逗留过久,恐蜚短流长。” 严晓星跨入齐天庙,只见偷天二鼠及廖独立在殿外廊下,廖独面现不豫之色,忙一提真气,疾如飞鸟射落在殿廊上。 吕鄯附着严晓星耳旁低声道:“老弟,旧情复炽,难舍难分..” 严晓星怒道:“别胡说!” 只听廖独冷笑道:“庞雨生并非三头六臂,万人景仰的武林名宿,葛老儿真有目如盲。” 殿内响起冷面秀士庞雨生冷笑声,数条身影纷飞射出落定,冷面秀士向廖独厉声问道:“你在骂谁?” 廖独双目一瞪,沉声道:“就骂你庞雨生又待如何?” 冷面秀士杀机猛泛,忽又微微一笑道:“过了明日,庞某尚不将你谍骨扬灰,誓不为人。” 廖独冷笑道:“廖某断你活不了明日。” 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庞某说话算话,且过了明日再说。” 随即冷峻目光一移,沉注在严晓星脸上,道:“令师何在?” 严晓星道:“家师不是与阁下同往龙游么,怎么反滥问赵某。” 冷面秀士闻言胸中怒火如沸,喝道:“晚生后辈,怎敢目无尊长?” 严晓星淡不一笑道:“家师并未嘱咐在下将你冷面秀士当作师门尊长。” 冷面秀士一再遭受奚落,忍无可忍,右掌缓缓提起,蓄运真力,意待一击将严晓星毙命掌下。 偷天二鼠不禁暗暗大惊,为严晓星捏着一把汗。 严晓星面色平静,右掌护脚,五指虚抱,淡淡一笑道:“庞老师那几手武功却吓不倒我罗刹门下。” 冷面秀士心中一震,暗道:“莫非这几年来罗刹谷主参悟绝芨,武功精进,不然他门下怎敢如此狂傲。” 一念至此,不禁首鼠两端,迟疑踌躇不敢出手。 这时葛元良已从许飞琼口中得知严晓星救治他门下多人,他最钟爱许飞琼,不由对严晓星心存好感,伸手一拦道:“庞老师,大敌当前自相火拚,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话到中途,冷面秀士已自一掌“天风狂涛”推向严晓星而去,暗劲潮凛,不带半点风声。 严晓星比他还快,身影疾转如风,右掌“金剪斩梅”,迅如电光石火切向冷面秀士腕脉说穴。 冷面秀士大感震凛,右掌飞撤。 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掌他“顺手推舟”切向冷面秀士左肋,变式奇快,掌飞玄奥异常。 冷面秀士料不到对方如此棘手,急切间竟无法拆解,除了硬接硬封外,并无他途,大喝一声,右掌疾伸迎向来掌而去。 双掌交击两人各自跃了开去。 葛元良呵呵大笑,拉着冷面秀士走向殿内道:“今晚双判必不能安照,留着点精神应付晚上强敌来袭吧。” 廖独一跃上前,道:“老弟你受伤了么?” 严晓星摇首疮还伤不了在下。” 说时发现许飞琼眼内满含焦急之色,不禁微微一笑,两臂微振,潜龙升开拔起,道:“在下探望贼人动静,去去就来。” 语音未落,人已穿空飞出庙墙外疾杳。 许飞琼亦腾身而起,迅如流星电奔进去。 严晓星落在崖沿,目光凝视崖下罗秉浩堡寨,眼帘中幻出一片紫霞山庄情景,满怀悲沧,不禁泛出身如断梗飘萍之感,热满盈眶,喃喃自语道:“此仇不揭,何为人子。” 他心中升起一股猛烈怒火,意欲闯入堡寨,手刃双判,方消心头之恨。 但鄷都双判是主凶么,如不是主凶,反予真正凶手警惕,跳望堡寨刁斗森严,恐不易得手,心头怒火渐渐冷了下来,微微叹息一声,眼前又浮出许飞琼倩影,回忆在大名数月,日夕与许飞琼亲宾,几近两小无猜,不禁低吟道: “来时霞邑衣香润, 彩绦垂髻。 卷廉还喜月相亲, 把酒与花相返。 西去阳关休问, 未歌先恨。 玉峰山下水长流。 流水尽情无尽。” 忽闻耳旁软语轻声道:“星哥,你恨什么?” 严晓星鼻中嗅得一丝兰麝幽香袭鼻,知许飞琼暗暗随来,旋面笑道:“琼妹轻功精湛,愚兄丝毫无觉,令人钦佩。” 许飞琼嗔道:“你心有旁鹜,自然未曾察觉,你还未答小妹之言。” 严晓星道:“愚兄是在怀疑琼妹。” 许飞琼靥泛红霞,娇羞道:“你在胡说什么?” 严晓星道:“愚兄是说实话,满怀厌恨,恨无端在大名分手,又恨身在江湖,不由自己。” 许飞琼道:“你我相逢难道不欢喜么?” 严晓星望了许飞琼一眼,叹息一声道:“咫尺天涯何喜之有?” 许飞琼道:“是否欲小妹朝夕与共?” 忽听随来一声轻微冷笑道:“好不要脸!” 一方山石啪的一声齐中分裂,一条身影冒起,哪知严晓星电射而至,右掌已按向肩头,只听闷嗥一声,那人坠地毙命。 许飞琼亦如身随形而至,阻拦不及,口中喊了一声道:“不好!” 定睛望去,只见死者正是许飞琼同门师兄面目森冷静袍少年。 微风飒然,一条庞大如鸟的身影坠地,却是葛元良,望了死者一眼,怒道:“琼儿,你师兄因何而死?” 严晓星正欲挺身自承,许飞琼道:“遭了匪徒阴毒手法,徒儿与这位赵老师救援不及,被匪徒遁往崖下逃去,恩师你瞧师兄的伤痕就知。” 葛元良凝视死者肩头,但见一块掌大焦痕,撕破肩衣,皮肉焦黄糜烂,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恶毒武功?” 许飞琼道:“风闻有一风火头砣,武功更甚于鄷都双判,恐师兄死于恶毒火器。” 葛元良怒形于色,颔首道:“琼儿说得不错,明日为师定要会会风火头砣。” 说着冷沉目光望了严晓星一眼,道:“琼儿,为师要问你一句话。”说时身形已自飘了开去。 许飞琼疾随跃去。 严晓星暗赞许许飞琼慧心灵思,否则自己不知如何解开这场纷怨,只见许飞琼与葛元良立在远处似在争论甚么,须臾许飞琼忽一鹤冲天飞起,穿空斜飞落入庙内。 许飞琼盈盈含笑走回,道:“恩师说小妹平日冷若冰霜,为何对你独加青睐,心疑不解。” 严晓星务必了一惊道:“琼妹向令师说明了愚兄真正来历?” 许飞琼摇首娇笑道:“小妹哪有如此愚蠢,幸亏恩师平日对小妹喜爱听信,说你是个诚实君子,人不可貌相,日后即知。” 严晓星道:“琼妹廖奖,愚兄怎也当诚厚二字。” 许飞琼嗔道:“你还有心情说笑,恩师说晚来双判匪徒必大举进袭,小妹忧如如焚..” 天色渐渐变黑,严晓星忽察觉崖下远处堡寨中人影纷纷掠出,忙道:“令师所料不错,匪徒果有来此偷袭之意,你我速回禀知令师戒备。” 天黑如墨,大雪飞涌,扑面寒风如割,齐天庙一片沉寂,三条身影疾如鬼魅掠入山门内顿住。 只听一个阴冷刺耳语声道:“怎么丝毫无动静,俺就不信他们能插翅飞去。” 忽闻冷哼一声接道:“你道他们均是泛常之辈,尤其是东冲击天君葛元良冷面秀士庞雨生一身武功高绝,不在两位田香主之下,咱们就照罗护法行事吧!” “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此庙占地甚广,店宇房舍甚多,拿不准他们藏身所在。” “他们在大店内栖身!”一人手指大店,只见落地雕花长门糊纸内映出一丝丝灯火。 那人接道:“明日午刻之约使他们相信不疑今晚我等会施展暗算,快去!” 去字出口,三字身影疾如脱弦之穹般掠在店廊上,悄无声息挨近,一人以水指点湿破窗纸,凝视年面动静。 只见店角沿着一截残烛,欲熄未熄,昏黄烛光下映着四周,数人侧身而睡,鼻息咻咻,葛元良庞雨生双双面对盘膝静坐,已然入睡。 那匪徒心喜欲狂,见他们毫无戒备,认事成易如反掌,探手一摸囊内,不禁目呆口张,只觉囊内空无一物,低呼道:“糟了!” 另两匪见状情知有异,不约而同探手入囊。 两匪发现身旁已无革带,不禁寒意顿冒,机伶伶连打寒颤,面色大变,三条身影如飞倒飘开去,落在旷地上。 三人均是江湖巨盗,武功甚高,却身旁革翼被人盗去毫未察觉,不言而知,对方若置他死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问题是在革囊系从何处被盗,明明均拥有五鼓断魂香收藏囊内,临来之时系束在身,怎么此刻不见? 只道目光互望了一眼,断定出堡门就被盗去,尚或此刻被盗,为何一无动静? 然而三匪并无胆量破门而入,回去如何覆命,不由面面相觑。 只听一匪长叹一声道:“回去吧,我们认栽了就是!” 三匪胆战心寒,扑往庙外而去。 一出庙门,即见面前黑影疾闪,三条身影横身阻住,只见鄷都双判田敦明田敦义及一尖额鼠腮,蓄着两撇山羊胡须五旬老者,三匪不禁面色如土,抱拳施札道:“参见两位田香主罗护法。” 尖额鼠腮老者正是九首蛇罗秉浩,沉声道:“事情办成了没有?” “回罗护法,事情出了差错!” 鄷都双判及罗秉浩闻言不禁一怔。 罗秉浩打量三匪上下,见并无打斗摸样,诧道:“莫非正点子都逃走了么?” 一匪躬身答道:“葛元良老贼等均在大店内栖身熟睡,一个未少。” 罗秉浩道:“那么有何差错?” “回罗护法,小的身旁五鼓断魂香及一袋暗器均不翼而飞!” 鄷都双判闻言大吃一惊,道:“有此等事,在何处被盗你们知道么?” “禀香主,小的茫然不知!谅一出堡门即被盗去。” 田敦明面色一变道:“不好,具有如此身手除了偷天二鼠外并无第三人,莫非偷天二鼠亦要淌此浑水么?哼,田老大定要叫你们葬身无地!” 罗秉浩道:“两位香主,现在应如何处理?” 田敦义道:“依你之见咧?” 罗秉浩道:“属下之见,索兴一不做二不休,属下尚有两管五鼓断魂香,再放十三只毒獒,葛老贼庞纵武功盖世,也难逃毒手。” 田敦明略一沉吟道:“也好!” 九首蛇罗秉浩见双判同意,纵身一跃,投往松林中,须臾领着纷纷人影奔来。 每人手中牵着一只毒獒,只只形如小豹,却带有护嘴皮套套住使它们无法出声。 匪徒们小心翼翼悄然蹑入庙内,九首蛇罗秉浩手转一筒五鼓断魂香,轻轻吹入破孔内。 哪知强中还有强中手,偷天二鼠已在门内,就在破孔下熟点两支线香,袅袅升起淡淡幽芳,恰是克制五鼓断魂香的解药。 罗秉浩蒙若无觉,俟两筒五鼓断魂香吹完,凝听有顷,见无动静,徐徐撬开殿门,用手一抬。 葛天们倏地解下毒獒束嘴皮套,一条毒獒疾如闪电扑向店内而去。 一獒当前,群獒在后,择人而噬。 只见六獒纵身跃起,张牙舞斥往葛元良庞雨生两人扑下,尚距三尺远近,忽地惨嗥出声,蓬蓬坠地滚了几滚,毙命不起。 葛元良及冷面秀士同声哈哈大笑,长身冒起。 其余假睡躺在地上的群豪亦均张身立起,出刃刀如电光向其扑来群獒劈去。 廖独右掌向扑来一獒打去,大喝一声道:“孽畜找死!” “叭”的一声,那毒獒振飞出丈外,骸裂血髓四溅,坠地狺狺两声毙命。 严晓星许飞琼双剑电飙流奔,一连劈了七只毒獒,拦腰斩成两截,血涌肠流,惨不忍睹。 一霎那间,十三支毒獒悉数就戮。 冷面秀士庞雨生门下两人被藏獒毒爪抓伤,紫肿坟起,灼热如焚,奇痛难禁,额门上冒出豆大汗珠。 葛元良皱眉道:“好恶毒的獒犬,看来毒性已侵入全身经络,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法解救。” 严晓星许飞琼双双由店外掠入,许飞琼道:“双判与九首蛇谅已遁回堡寨,一个徒匪未见。” 廖独道:“老弟,你能解开犬毒么?” 严晓星晃开火摺子,熊熊火光亮起,点着一根牛油巨烛,凝眼注视在冷面秀士门下两人面上。 冷面秀士忖道:“罗刹门下有此能为么?”面现疑惑之色。 他心情异常矛盾,一面自然愿自己门下得治,但又恐脸上失去光采。 只见严晓星望了偷天二鼠一眼,道:“有劳二位将毒獒脚爪砍下,用鼎锅镬煮。” 偷天二鼠应了一声,抽出兵刃一一砍下獒脚,在偏房内取来一锅,架石为灶,引火以雪水煎沸獒爪。 严晓星指法如风,点了两人十数处穴道,手法奇奥。 冷面秀士大觉惊骇,点穴之道,最是难精,他本会家名手,然严晓星手法,却违经离谱,正反兼用,令他茫然摸不出头绪,不禁望了葛元良一眼。 葛元良也瞧得直皱眉头,摸不出严晓星武功来历,暗暗忖道:“毒性已侵入经络心脉,乃不治之疾,强为之治,此人恐贻笑。” 严晓星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支铜盒揭开,捏起十数根长短不一的金针,在他们两人肩臂腿等处刺下,淡淡一笑,道:“两位虽然得治,但武功需失去大半。” 言毕向灶前走去,取出两颗药丸抛入镬中,把火加旺。 偷天二鼠已取来甚多树枝,火烧得很旺,一殿坐着,暖和融融。 约莫一顿后光景过去,镬底水汁蜜稠将干,迅快将炉火抽去,倾置碗中。 恰恰两大海碗,待药汁稍减热度可以入口后,严晓星笑道:“两位可以服下了。” 二人将药汁慢慢饮了下去,只觉涩苦难以下燕,但为了救命要紧,只得强行饮下。 严晓星在两人身上拔出金针,命他们伏在地上。 店内群雄目光疑注,屏息疑神,仔细瞧严晓星怎样救治两人。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有屈两位了。” 左右两掌分按在伤者命门穴上,徐徐运功行气透穴而入。 伤者只觉热不可耐,不禁呻吟出声,身躯挣扎不宁满头淌出大汗珠。及至后来,不仅呻吟出声,直如猪羊死前哀鸣。冷面秀士上庞雨生有意不忍,几次欲言又止,葛天君低声道:“必须命你门下忍耐,不可使他分心,伸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严晓星收掌立起,道:“两位如要呕吐大解,请速去庙外用土掩埋,毒秽感染人畜,为害不浅。” 两位颤巍巍立起,如患重病方愈,双腿软乏无力,脸色苍白,目露感激之色望了严晓星一眼,低应了一声是,蹒跚走出殿门。 冷面秀士庞雨生防两徒暂丧失武功,若出庙外,恐又遭匪徒偷袭,免生意外计,抢身掠出随去。 两人跨出山门外,只觉腹痛如绞,胸口翻腾欲呕,忙择一墙角大吐大泻。 吐泻的尽是乌黑奇臭秽液,中人难禁,迅以土掩埋。 两人立起,只觉全身如释重负,但疲软乏力异常,风吹欲倒,两人联臂互挽着走回庙内。 冷面秀士问道:“感觉好点了么?” 一人凄然一笑道:“体内未觉有异,神清气爽,已然全愈,只是武功已失,恐暂时无法随从恩师效力。” 冷面秀士淡淡一笑道:“你等我须难受,不死便属万幸,来日方长,俟后再设法恢复武功就是。”身形飘然迈出山门,忖道:“果然罗刹门下非可等闲轻视,怪道她们每人个个心高气傲。”心内异常难受。 他暗中单悬罗刹夫人,意欲结成连理,合璧双修,亦是武林一段佳话,目前,他知道在武功上与罗刹夫人一比,尚有一段很大距离,更坚定了他获得藏珍图之志。 回到大殿,向严晓星深深致谢。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 继而目光巡视了满殿狼藉獒尸一眼后,喟然长叹一声道:“犬犹人也,这些獒尸相烦以火焚化,趁此漫漫长夜,在下为它们诵咒超脱。” 偷天二鼠会意,迅疾将犬尸翻数抛置殿外堆好,生火焚尸,吕鄯低声道: “老弟此举内中有意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庞雨生与葛元良均是武林巨擘,骜傲不驯,漫漫长夜难入睡,言谈又格格不入,何妨由在下诵咒冲淡气氛,以待破晓。”姜大年道:“这是老弟真心么?”随即摇首答道:“老弟无非轻移视听,免葛元良庞雨生察破老朽两人真正行藏。”严晓星微笑了语,待犬焚尸化后,走入殿内焚香书咒,以火焚后,便跪至蒲团上,垂首喃喃有词。许飞琼不禁暗笑,付道:“星哥真会做作。”偷天二鼠与廖独三人坐在殿角,瞑目似睡未睡模样,不作一声。葛元良庞雨生四道目光凝视在严晓星身上,只听严晓星朗声道:“南无萨恒他苏伽多耶阿罗词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婆勃陀勃地南无萨多南三藐三菩陀疾徐有力,铿锵悦耳。冷面秀士诧道:“此人诵念的系楞严咒,功能度六道众生,罗刹门怎会精擅禅门心法。”心中暗暗纳闷。 禅门法咒,可使凡虑尽除,心境宁静,化庆气祥和,满殿沉寂如水,唯闻严晓星朗朗诵咒声。 楞严法咒一遍又一遍,忽地严晓星倏地一掌望外虚空拍去。 只听一声闷哼,接着重物堕地声,忽腾起一声凄厉不忍卒闻的惨嗥。 殿外忽随风传来一声刺耳冷笑道:“好孽畜。”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群雄大感凛震。 东斗天君葛元衣听出那凄厉惨嗥声,先为严晓星无形潜罡所伤,再为自己所豢神鹰啄瞎眼睛,深恐来人伤他神鹰,疾如闪电扑出殿外大喝道:“休得伤我鹰儿。” 殿内灯火通明与殿外积雪反映可见一身紫红架裟,浓眉凹鼻番僧,咧着一张血盆大嘴,嘻嘻阴笑。 番僧身后紧随着三个面目冰冷黑衫的中年汉子,丈外倒在雪地上是一黑衫人双目已被啄瞎,血涌如注,双手护脸痛得全身战颤。 葛元良一眼发现一只白膺倒在雪地中,双翅无力展扑着,不禁大怒厉声道:“你!为何伤老夫的神鹰?” 番僧阴恻恻一笑道:“一只扁毛畜生也敢伤人,贫僧略施惩戒有何不可?” 葛元良哈哈大笑道:“如不将老夫神鹰治愈,别想生离此地。” 番僧目中凶光一闪,冷笑道:“贫僧奉命到来办的是正事,先公后私,把话说明后,你我再放手一拼,胜者为高。” 葛元良沉声道:“你奉何人所命?” “奉师兄风火头陀之命。” “来此何为?” 番僧答道:“贫僧奉命带来请帖,明日午刻务望准时应约。” 说着袖中一扬,飞出一束泥金朱红请柬。 葛元良虚空扬掌,一把接住,摸了一算,道:“怎么少了两份。” 番僧冷笑道:“死者也要请么?” 高雨辰大喝道:“暗算偷袭,纵獒伤人,威名远震的鄷都双判今宵鬼域之行恐贻笑武林。” 番僧冷冷答道:“贫僧又非鄷都双判,明午何不与双判当面清偿理论。” 话声略略一顿,又道:“贫僧请柬已送到,要告辞。” 番僧手指着瞎眼黑衣人,道:“请还他双目。” 葛元良不禁语塞。 番僧冷冷接道:“葛老师如敢阻挡贫僧离去,今必身遭非命。” 葛元良怒道:“未必见得。” 说着一掌呼地推出。 番倍大袖疾扬迎去。 轰的一声,劲力猛接,卷起一片漫空雪尘水屑,两人身形撼摇了一下,葛元良厉声道:“好,再接老夫一掌。”“力劈华山”一招击去,双方猛接猛打,掌掌如利斧砍山,袍袖飞扬,凌厉雷奔。 冷面秀士一撩长衫,身形掠出,翻腕飞出一柄铁扇,一招“流云出谷” 点出。 番僧身后三黑衣汉子抢身飞出,长剑出鞘,幻出万点寒豆,挟着一片锐利破风锐啸,夹袭冷面秀士。 偷天二鼠晴向严晓星道:“这番僧乃风火头陀师弟,囊内鼓突,必藏有甚多歹毒暗器,如让他趁虚施展,我等防不胜防,容老偷儿两人参与合袭,趁机摘去革翼,由老弟出手除去,如何?” 严晓星颔首应允。 偷天二鼠抢身而去,一左一右,合袭番僧。 番僧武勇绝伦,力敌三人无惧。 冷面秀士摺扇幻出一片扇影,玄奥绝伦,所攻之处俱是致命要害。 突然,冷面秀士冷笑一声,左手迅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了黑衣汉子,牵身疾旋,封住另两黑衣汉子抢功。 两黑衣汉子不禁一怔,同时冷面秀士铁扇由那被制的黑衣人肋下吐出。 摺扇系精钢所铸,犀利如剑,点实在一黑衣人胸口上,刺穿横膈。 黑衣人狂嗥一声,一道血箭在铁扇抽出后喷了出来,仰面倒地。 冷面秀士不愧武林怪杰,一招得手后,左腕疾狞,克嚓声响,那黑衣汉子腕骨折断,右腿立即飞踢出去。 黑衣汉子发出一声惨叫,气穴如受千斤重击,耳眼口鼻内鲜血齐涌。 这下一黑衣汉子不禁胆寒足软,只见冷面秀士喉中发出一声轻啸,身形虚扬拔起,倒扑而下,钱扇霍地展开,寒光轮转压下。 黑衣人惨嗥得叫出声,立时踣倒于地,面目模糊,血污一片倒地。 冷面秀士意在报复二徒毒伤之仇,并存心显耀武功,击毙三人后,飘身落在两丈开外,目注葛元良与偷天二鼠合袭番僧。 番僧发觉三黑人死在冷面秀士扇下,不禁猛萌杀机,迅即无伦左掌摸向肋间,不禁面色大变。 严晓星立在圈外,趁着番僧缓得一缓之间,长剑竟脱手掷出。 寒光电奔,风雷怒啸,叭的一声,插入番僧心口。 番僧狂叫一声,身形倒出数步,面色狰狞恐怖,厉声嘶叫道:“贫僧死不足惜,只怕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语毕,奋力将剑拔出插在雪地上,泉涌鲜血喷出,口中发出杰杰刺耳怪笑,笔直倒地不起。 葛元良庞雨生不禁惊异番僧之死,却对严晓星驭剑手法大感震凛。 冷面秀士道:“尊驾真是罗刹门下么?” 严晓星慢慢走向番僧尸体之前,拾起长剑,拭去剑上血迹,还剑归鞘,回望了冷面秀士一眼答道:“阁下不信罗刹门下武功是么?” 冷面秀士面色铁青,冷笑道:“庞某如不念尊驾救驾治劣徒之德,今晚定要教训你,免得你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严晓里怒道:“凭你也配,不错,你冷面秀士在武林中威播四方,锋芒毕露,但罗刹门下却不把你放在眼内,若然不信,只管放手施展,在下如不在十招之内将阁下铁扇打出手外,我罗刹门中从此绝意江湖,不参与武林是非。” 此言一出,非但葛元良大感震惊,就是偷天二鼠也不禁为之倒吸了一口冷气。 廖独暗道:“瞧你冷面秀士如何应付。” 许飞琼芳心大感焦急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此地星哥怎能节外声枝。” 群雄认定冷面秀士忍不住这一口恶气,必然动手无疑,岂料冷面秀士淡淡一笑道:“庞某恐贻武林笑柄,令师又是庞某同道至友,无论如何也不能妄动无名。” 言毕纵身一跃,穿向庙外,身形没入沉沉夜空中。 群雄大感意外。 严晓星道:“他去了不远,终将返回。” 葛元良道:“何以见得?” 严晓星道:“双判久久不见番僧覆命,他情知有异,不待天明,此处必有一场恶战,冷面秀士必匆匆赶返。” 葛元良微微叹息道:“尊驾料事如神,老朽不胜钦佩,但老朽不解冷面秀士仍然能忍受如此折辱。” 八 神鹰七式廖独与严晓星结成相识,虽为严晓星气质所吸引,但仍崖岸自高,如今却由衷的钦佩,不禁油然泛起一种自愧不如之感觉。 东斗天君目光灼灼地注视了严晓星两眼,轻轻拉着许飞琼走在一旁,低声问道:“琼儿,为师神目如电,已瞧出内中蹊跷,你无须向为师蒙骗。” 许飞琼不禁芳心一震,靥泛红霞,佯嗔道:“恩师这话问得甚是离奇,琼儿从来实话实说,用不着瞒骗恩师。” 葛元良微微一笑道:“琼儿不必恐慌,为师并无丝毫责怪你之意,你习艺三年,言笑不苟,更不向男子轻示颜色,冷若冰霜,但今宵大大不同..” 许飞琼道:“什么不同?” 葛元良道:“欢愉之色现于言表,如为师所料不错,那赵春城不但非罗刹谷门下,而且恐是你青梅竹马儿时旧友。” 许飞琼闻言心神猛凛,面色微变道:“恩师说得不错,他不是罗刹门下,并非徒儿隐瞒恩师,而是他有难言之隐。” 葛元良呆得一呆,长叹一声道:“为师平生刚愎自用,轻不推许人,除了两位畏友外,此人才智武功均绝妙无伦,令人佩服。” 许飞琼摇首道:“他比恩师刚愎自负尤有过之,有什么可令人推许?锋芒太露,过刚易折。” 葛元良鼻中轻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他存心折辱冷面秀士实含有深意在内,冷面秀士虽躁妄暴戾,但却有一点好处,知恩必报,一诺千金,强敌在前,不容任性,须知害群之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以他只好采折辱之策,换了他外即是为师,高雨辰亦无法容忍。” 许飞琼道:“冷面秀士报答了恩情后恐立即索债折辱前怨。” 葛天群摇首笑道:“这倒未必,冷面秀士尚有一点过人之处,绝不临危置我等于不顾。” 蓦地,齐天庙门外人影一闪,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飘然而入。 许飞琼暗道:“恩师果然料事如神。” 葛元良迎着冷面秀士走去,察觉冷面秀士面色凝肃,诧道:“庞老师定有何事见告?” 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鄷都双判并非虚言在此山下已布下奇门伏椿,其中大有能人,武功不在你我之下..” 葛元良道:“这个老朽知道,庞老师胸罗奇学,博闻强识,双判布下奇门遁甲谅难不住庞老师。” 冷面秀士冰冷的面上不禁泛出一丝笑容,道:“雕虫小技岂能难得住在下,但在下却听出双判一丝隐秘,双判似畏怯神木尊者传人。” 正说之间,群雄已纷纷走来聚在一处。 百足天蜈皇甫炎耳闻神木尊者传人之名,不禁面色微葛元良望了皇甫炎一眼,道:“老朽不信有神木尊者传人此一传说,但皇甫当家曾在云龙山下亲眼得见,不妨姑且听信。” 皇甫炎怒道:“葛老师是否心疑兄弟危言耸听,存心掀起一场武林是非!” 葛元良摇首答道:“皇甫当家请勿误会老朽话中之意,为何数年来一直未听得神木尊者传人再露面江湖?” 冷面秀士右掌一摆,道:“各位听得金刀四煞之名么?” 迩来金刀四煞之名已不径而走,群雄哪有不耳闻之理,葛元良颔首道: “金刀四煞近来已名震大江南北,似确知金刀四煞是否神木尊者传人仆徒。” 冷面秀士道:“不论是否,风闻近数日深夜金刀四煞在罗秉浩居处外频频现踪,形迹飘忽如电,是以双判异常畏惮,明午我等前往应约,恐异常棘手。” 皇甫炎诧道:“为什么?” 冷面秀士答道:“相传屠三山那幅藏珍图已为神木尊者传人得去,无疑神木尊者传人必须取得另一幅藏珍图,才可寻得龙谷藏珍!” 皇甫炎道:“如此我等正好坐山观虎斗!” 庞雨生冷笑道:“恐那时身不由主,遂其借刀杀人之计。” “什么!”皇甫炎诧道:“这是何故?” 庞雨生道:“风火头陀乃魔道高手,精擅迷魂大法,定力不足的武林高手难免为其所乘,不知不觉地受其利用。” 葛元良略一沉吟道:“庞老师必有所闻,似知风火头陀如何施展迷魂大法” 庞雨生皱眉答道:“在下就是未能探番风火头陀如何施展迷魂大法引以为憾,是以转返相告诸位提防误中诡计。”说时目光偷觑了严晓星偷天二鼠及廖独四人两眼。 只见严晓星与偷天二鼠廖独三人聚在不远处低声商谈,似对自己之言不以为意,心内极为懊丧。 葛元良微微一笑,目露感激之色道:“感情心感,庞老师何必深滋误会负气而去,须知我辈武林人物,均具有傲气僻性,倘相持不下,难免弄成僵局。” 庞雨生不禁朗笑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怎会负气而去,葛老师你太小觑在下了。” 葛元良道:“夜深风寒,我等何不入内共商对策。”群雄鱼贯入殿而去。 严晓星忽道:“寒夜漫漫,又无法人寐,在下前往附近村镇觅取酒食,供诸位祛寒充饥。” 廖独道:“老弟不能独自一人犯险,廖某同你前去。” 严晓星道:“好。”双双一跃,穿空拔起,杳失在茫茫雪夜中。 许飞琼宁立在店廊,拦住了偷天二鼠,问道:“他真的去觅取酒食了么?” 姜大年望了吕鄯一眼,笑道:“这年头可真没得说了,两口子还没成亲,就如此难分难舍..” 许飞琼不由飞红两颊,嗔道:“你..你胡说什么?”纤手一扬,作势欲打。 姜大年忙闪身开去,打拱作揖,陪笑道:“姑奶奶别打,有话好说,他真的前去寻觅酒食,片刻自会回还。” 许飞琼鼻中冷哼一声道:“两位休要骗我,他岂是贪馋之徒,他是潜入九首蛇堡寨探听雷玉鸣生死下落去了。” 吕鄯摇首一笑,语言压低道:“姑娘,我这位严老弟行事虽高深莫测,但极为谨慎,你我不必为他烦心,稍时假如姑娘不放心,我俩赶去就是。” 许飞琼道:“我亦欲同往。” 吕鄯面色一变,道:“这如何使得,万一有甚闪失,令师葛老儿岂是好惹的?” 许飞琼知偷天二鼠之言是实,螓首微颔道:“那么两位速去速回,最好与他一起赶返。”翩然一闪,掠入大殿内。 吕鄯向姜大年低声道:“这丫头很难对付,严老弟将身怀神木令及巧粉金刀四煞瞒住了她。” 姜大年道:“兹事重大,如何能轻予吐露,看来无名老人将神木令之事守口如瓶,秘不为许姑娘知,何况严老弟,咱们走吧!”两人疾如闪电掠去。 严晓星与廖独双双飞掠至山下,夜色如墨,风云吼涌,非但无法察觉匪徒奇门布设情景,而且亦难分辩出景物人影。 廖独盲目随着严晓星奔往山下,低声道:“老弟,你我不要误闯入奇门,自投罗网。” 严晓星答道:“无妨,白天在下曾观察贼人奇门布设方位,此处正好是一隙缺,廖大侠请紧随在下。” 语言甫落,忽感身后有异,别面四望,隐隐可见有数条身影划空疾闪而来。 严晓星手出如风,拉着廖独疾如流星掠去。 廖独道:“是贼人发觉我等在后追踪么?” 严晓星道:“并非贼人!” 廖独诧道:“那是何许人物?” 严晓星道:“无疑是在下那两位忘年拜兄,其余之人恐系许姑娘及其恩师葛元良冷面秀士等。 果然为他料中,许飞琼进入殿内后,葛元良邮严晓星廖独等人未入殿来不禁动问,许飞琼答称赵春城与廖独去往附近村镇觅取酒食,他拜兄两人不放心赵廖犯险,亦随后赶 去。 葛元良大惊道:“他们走了么?怎可以身涉险。” 冷面秀士忙道:“我等最好赶去。” 葛元良高雨辰皇甫炎许飞琼身如脱弦之弩掠出殿外,一出山门,只见偷天二鼠并肩立在下山石阶前,目光凝向山 下。 葛元良飞身掠至,问道:“他们两位何在?” 吕鄯低声道:“已经进入奇门了,我等防人数甚众恐形迹为凶邪发现,是以踌躇不前。” 冷面秀士轻笑一声,道:“双判布设奇门似未参悟生克玄奥,无法严密完整,尚有一条道路,诸位请随在下来吧!”纵身一跃,宛如飞鸟掠向山下茫茫风雪中。 葛元良等人紧随着冷面秀士之后,果然一路无阻,鹤行鹭伏,出得奇门阵图外。 他们均是身负内家上乘武功,目力异于常人,十数丈外已隐隐看得见严晓星廖独二人矫捷的身影,忙提聚一口真气身法加速赶上。 严晓星廖独约莫奔出七八里外,前途已是一片栉比连绵村舍,隐约已可见到有一两点灯火。 突然严晓星拉住廖独道:“且慢!那村庄外已有双判党羽布下伏椿,人数似不少,谅发现村舍中藏有什么可疑人物意截击围捕,我等最好分散开来,隐在暗处,瞧瞧是何厉害棘手人物。” 这时许飞琼等人及偷天二鼠已赶至。 廖独不信严晓星在此大风雪深夜里眼竟然有如此锐利不禁惊诧道:“老弟瞧得真切么?”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如何不真,贼徒人数甚众,聚神蓄势,如临大敌,是以在下断言村庄中必隐藏极为棘手的强敌。”说时手掌一挥,接道:“诸位请速分开择一隐秘之处隐藏,以免形迹败露,此处稍时必展开一场激烈搏斗,我等何妨作壁上观。”说着身形猛地腾起,宛如飞鸟般落向七八丈外草丛中。 群雄互望了一眼,宁可信其有,四散开来择处隐蔽。 须臾,只见三条黑影飞身掠至,产道宛如冰霜冷电神眼四巡了一瞥,但闻森冷语声道:“稍时金刀四煞一出庄外,就在此处拦截,令主严谕不容一人漏网,违令者死。” 只听一个阴恻恻冷笑道:“就凭我等也拦得住名震大江南北的金刀四煞么?何况他们身后还有主者,此无异螳臂挡车,送死无疑。” 森冷语声又道:“黎兄,怎未听明白小弟话中涵意,出手与金刀四煞搏迥者并非我等,充主严谕一候金刀四煞负伤败退后立即展开拦截。” “原来如此,方才能说得清楚一些,黎某如何有此一问但为何不施展迷魂大法?” 那森冷语声答道:“我也有此疑,但片刻之前方始明白那金刀四煞一具异禀,独不畏迷魂大法,前次在折西本帮高手施展迷魂大法竟遭惨败,前车之鉴不远,如何能重蹈覆辙。” 三条黑影疾闪,得闪便自隐入沉沉夜色中,方才三邪语声随着寒风播散开去,群雄听得清晰无遗,不禁暗暗心惊,证实了严晓星之言无讹,屏息凝神,静观即将展开的一场激烈搏斗。 约莫半顿饭光景过去,远处忽传来数声闷哼惨呼,只见庄舍暗中冒起四条黑影,身法迅捷,犹若展翘大鹰,疾落在严晓星等人方才存身坡岗上,目光炯炯慑人,只听一沉劲有力川音道:“朋友,好灵的耳目,居然侦知我金刀四煞潜隐之处,但休要妄念可拦截我金刀四煞,速速回转堡中,我等不出手则已,一出则必死无疑,寄语贵上,明日午时我金刀四煞准时光临索取那幅藏珍图。” 忽随风传来森冷苍老语声道:“金刀四煞!你等已陷天罗地网,尚敢大言不惭,须知血债血还,依老夫之劝,不如束手就擒,还可饶恕一死。” 金刀四煞中突响起震天狂笑,声震夜空,令人战栗,只见四煞八手齐扬,似掌中抛出一物,落向远处雪地上。 倏地雪地中忽冒起一道火焰笔直似柱升起三尺余高,熊熊火光,数十丈方圆内照耀如昼。 金刀四煞均是一身黑衣,头面为玄巾罩住,只露出两只锐利眼孔,肩披连鞘金刀,光华眩目,四煞分东西南北屹立如山在寒风中,袍袖飞飞凛凛如天神。 村舍那方忽如风闪电掠来十数无极帮高手,一身白衣,围在火圈外,均手持一只三寸圆径铁筒,筒端呈露蜂巢般密孔。 一个白衣老者冷笑道:“老朽向四位说明,我等持的物名唤子午断魂弩,弩为寒铁真精所铸,无坚不摧,四位有内家罡气护体也是无用,中者必死无疑,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站在玄武方位黑衣人沉声道:“你在找死!” 声出人出,声未落,人已蒺在白衣老者之前,眩目金霞疾闪,只听一声凄厉惨嗥,白衣老者已自尸分两截,鲜血飞溅。 黑衣人身手逾电,在死者劈成两截之前,那管子午断魂弩已夺在左手,暗簧掀开,弩始飞簧射出。 这不过转瞬间事,白衣凶邪震惊于黑袍人手法辣毒凶残更指手不及,身怀毒弩,惨曝连声,纷纷倒下一片。 其余之黑袍人身形突离地飞起,身在半空,袍袖卷出一道劲力将四外火柱灭熄。 就在此一明一暗之际,嗥声更凄厉哀恻,显然金刀四煞联出手毙戮凶邪。 倏地嗥声寂灭,只闻寒风吼涌,涛器盈耳。 片刻,冷面秀士飞身掠出,朗声道:“他们已走,诸位也可现身了。” 说着扇开夜行火折,一道熊熊火光升了起来。 群雄纷纷在隐秘处窜出聚在一处。 皇甫炎面色微变道:“金刀四煞功力高不可测,弹指之间,即交将无极帮高手悉数戮毙。” 冷面秀士摇首道:“四煞功力之高,在下绝不否认,但翻数戮毙则未必,皇甫炎家何妨你细瞧瞧。”说着迈步如飞行去。 只见雪地中倒毙九具白衣凶邪尸体,个个均尸分两截。血流成渠,染污了洁白银雪,死者目瞪口张,似惊悸已极。 葛元良长叹一声道:“身法之快,出手之辣,老朽毕生罕睹,难怪金刀四煞之名震动大江南北武林,并非幸致。 冷面秀士答道:“在下并非钦佩四煞的武功,而是震惊四煞心智之高,今晚拦截围煞的无极帮高手谅不下百数个人,无论四煞武功如何高绝,恐不能全身而退,但四煞竟在四外发出黄磷烈火弹,而外背立,极似欲展开一场生死狂拚,无极帮高手亦错认四煞已知身陷危境欲背水一战,殊不知金刀四煞才智高绝,目前就是要无极帮高手有此错觉,不防四煞有逃出重围之意..”说着微喟一声道:“四刹竟趁着火炬一明一暗之际,穿空遁出重围,无极帮高手局然不及措手。” 群雄闻言方知金刀四煞发出黄磷烈火弹用意,不禁赞叹出声。 许飞琼惊诧道:“赵老师他们三人咧?” 群雄闻言才察觉严晓星及偷天二鼠不在,蓦闻严晓星朗笑声传来,只见村舍远处飞掠出三条人影,他们三人分着酒壶及辣味熏鸡,满脸笑容。 许飞琼道:“三位错过了一场好戏。” 严晓星道:“金刀煞尚未现身之际,在下三人便潜入村舍内购买酒食,所以方才情景已瞧得一青二楚,此刻九首蛇罗秉浩堡寨内谅已似热锅年的蚂蚁团团乱转,明午之会看来甚为凶险。” 冷面秀士道:“那么赵老师对金刀四煞才智武功如何详论?” 严晓星道:“在下萤末之技,怎敢比中天皓月!”随即一笑道:“咱们回齐天庙再作商议如何?” 群雄迅疾转身向齐天庙掠去,均未心疑金刀四煞就是严晓星等人化身。 大殿内生起一堆旺火,群雄就在火旁坐下,大碗饮酒,大块吃肉,互相谈论方才金刀四煞之事,忽闻殿起一声响亮 的佛号道:“诸位施主,可容贫僧这不速之客么?” 严晓星闻声矍然而起,道:“少林高僧静澄上人驾到。” 群友闻声纷纷趋迎,只见殿外走入少林悔心院长长静澄上人,身后随着昆仑掌门沧海客等一群武林旧著盛名人物,相与一一寒喧。 冷面秀士道:“上人因何知道在下等至此齐天庙内?” 静澄上人答道:“贫僧等均在沙河镇上客栈内,准备赴明午双判之约,哪知店外起了一阵急剧敲门声,开门启视只见一年迈龙钟的老者,说是奉了雷玉鸣施主之命,需面见贫僧。”话声微微一顿,望了葛元良一眼,接道: “那老者身无半点武功,言片刻之前雷老施主探知双判手下惨遭金刀四煞屠戮,为此双判大起恐慌,明午之会恐已改弦易辙,并持一密笺,请贫僧赶来齐天庙将密笺面交与葛施主,一切详情尽封笺内。”说时由僧袍内取出一封密笺递与葛元良。 严晓星闻言大感惊诧,忙道:“且慢!” 葛元良正待接过密缄,闻声飞撤右臂,目露疑容道:“赵老师喝阻何故?” 严晓星道:“葛老前辈与雷老英雄昔年曾是旧友么?” 葛元良闻言怔得一怔,道:“老朽与雷老英雄多年前有过数面之缘,并非莫逆之交,请问问此何故?” 严晓星道:“既非至交,为何单单指明面交葛老前辈,恐其中有诈。” 静澄上人面色微变道:“施主莫非心疑贫僧所言不实么?” 严晓星道:“少林名宿,黑白两道无不栖然尊仰,在下怎敢腹诽上人,如在下所料不外,上人乃一时不慎受双判之愚。” 群雄闻言面色大变。 静澄上人道:“何以见得?” 严晓星道:“密缄内如不是藏有奇毒,便是双判已逃之夭夭。”上前接过密缄,小心翼翼在烈火上拆开密缄,上下倒置,抖震片刻,才取出信笺,鼻中嗅得一丝被火焚毁的腥臭气味。 群雄鼻中亦感有异,方知严晓星并非故作危言。 笺上只寥寥书写两行字迹,下款为鄷都双判姓名,笺内所云金刀四煞作梗,明午之约暂行取消并启堡寨,意似另幅藏珍图觅获,再敬发武林中另订时地召聚英雄大会。 静澄上人不禁黯然一笑道:“贫僧实愚不可及也!” 严晓星道:“上人不必难受,在下等亦受愚而不曾察觉方才在下等转返齐天庙之际,在下似觉奇门已撤,因天黑如墨,致大意疏忽..”说时面色渐趋严肃,接道:“事不宜迟,诸位倘不愿失去双判线索,速向燕京追踪,燕山附近不难找出双判党羽巢穴。” 冷面秀士只觉严晓星未有同行之意,诧道:“赵老师意去何往?”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早就表明心意,并未把藏珍图放在心上,在下意料双判此去为避形迹败露,不敢将雷少侠挟之同遁,必尚留在罗秉浩堡寨内,故在下意欲前往罗秉浩堡寨中索取雷少侠。” 皇甫炎道:“双判虽不敢将雷少侠之离去,但他们心性残毒,必将雷俊峰杀却,只恐赵老师自投罗网。” 严晓星不禁朗笑道:“双判纵然凶残,未必敢犯武林大忌,雷俊峰生死本无关重要,但将引起武林公责,招来无穷后患无穷,双判虽愚亦不及此。” 群雄只觉严晓星之言深中有絮,与严晓星等四人作别离去。 许飞琼暗向其师葛元良言说意欲留下严晓星同行。 葛元良拉着严晓星走往一旁,低声道:“老弟,老朽与你虽是短暂之聚,未见老弟本来面目为憾,但老朽认定你乃少年英侠,琼儿对老弟感情独厚,意欲将琼儿托付于你不知可否?” 严晓星道:“与琼妹同行诸多不便,但蜡月初八前晚辈必赶至燕京与老前辈会面,请老前辈转告琼妹,琼妹必谅解晚辈不得已苦衷,言落人起,与偷天二鼠及廖独穿空杳入夜色沉沉中.. 天色已是放曙甚久,但阴暗如晦,苍穹彤云密布,鹅毛般大雪仍是无休无歇地漫空飞舞,寒风刺骨,山川,树木,屋宇,俱是一片银白遮覆。 九首蛇罗秉浩寨外大道上忽响起一片奔马蹄声,鸾铃急振,只见四人四骑往堡门飞奔而来。 骑上四人一身黑衣,肩带兵刃,乍睹之下,神似金刀四煞,堡门外雁翅般分列着几个提刀劲装高手,见得四鸾远远驰来不由心神猛凛,骇然色变。 及至临近,才瞧出奇上人并非金刀四煞,不由心上一块大石方始落下,一个面如锅底的汉子纵身跃出丈外,拦住道上,钢刀挥出一片刀花,喝道: “来人止步!” 四人四骑紧勒缰绳,啊唷一声,马匹霍然停住,纹风不动。 匪徒高声道:“今午之会敝堡已取销,四位朋友想是来得匆忙,并无耳闻,四位朋友驾临,恕敝堡不能接待,因敝上已离堡外出。” 为首骑上人哈哈大笑道:“我等已有耳闻,但我等也奉了敝上之命赶来,身不由主,恕不得已。” 匪徒面色微变,道:“贵上上下称呼可否见告,不知为了何事?” 那骑上黑衫人一跃落鞍,目中精芒电射,沉声道:“敝上金刀四煞!” 金刀四煞之名入得匪徒耳中,无异晴天霹雳,面色大变嗫嚅道:“不知四位为了何事?” 黑衫人阴阴一笑道:“敝上已察知鄷都双判风火头陀骷髅,人魔于今晨离开此处屯往燕山而去,现敝上已追踪其后侦知雷俊峰尚留在此,是以奉命赶来索放。” 那匪徒抱拳嘿嘿假笑两声道:“回尊驾的话,敝堡并无雷俊峰其人。” 黑衫人忽出手如风,五指疾如闪电扣在匪徒曲池穴上, 冷笑道:“这话是你能担待的么?速命罗秉浩出见,雷俊峰如有损伤半根毫发,莫怨我等心狠手辣,血洗你们全堡。 匪徒被扣住穴道,直痛得全身颤抖,额角冒出豆大汗珠但仍自经受不出声呼痛,狞笑道:“兄弟所说都是实话,四位谅难血洗敝堡,倘不见信,不妨闯入一试。” 其余七匪徒早在黑衫人出手制住同伴后疾掠入堡而去,堡中传出一片震耳鸣锣声。 黑衫人冷笑一声,出指如风点在灵台穴上。 匪徒应指倒地。 那黑衫人正是严晓星,不言而知其余三人就是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廖独。 严晓星四面望了三人一眼,低声道:“堡门大开,显然是有意诱敌,方才得讯雷老英雄父女及候少侠潜入堡内,恐他们必难全身而退。” 廖独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严晓星一跃上骑,四骑并列同门而去。 马蹄踏着积雪,沙沙作响,这响声震人心弦,气氛肃森。 四骑慢慢入得堡门,严晓星四人巍然如山端坐在鞍上,宛如天神般,令人望而生畏。 入得堡去,竟一无阻拦,似一座空堡般,一条宽可五六丈青石板铺置的大街,笔直伸长约莫两里许通往内堡,两旁店肆紧闭。 严晓星一马领先,迳往内堡驰去。 内堡门仍然是敞开着,一眼望去,只见一片银白厚雪广坪上中盛着一座草亭。 廖独不禁噫了一声,道:“草亭设有一桌酒延,似接待我等,老弟,俗话宴无好宴,你我应如何应付?” 忽闻一个阴冷笑声道:“金刀四煞门下谅亦是英雄人物怎么恁地没胆子,酒茶中均无毒,尽可放心饮用,敝堡主立即出见,何妨入席。” 严晓星距草亭五丈远近,离鞍落骑,冷冷笑道:“贵堡弟兄方才不是言说贵堡主已离堡他去了么?” “是的,但敝堡主正是方才返堡的!” 廖独大喝道:“那很好,命罗秉浩速速出见。”气蓄丹田,右掌突向草亭劈去。 劲风山涌,轰的一声,草亭连根飞起,震出四五丈外,碗盘菜肴溅落雪地埋没。 亭基倏的下陷沉落,露出一凹黑深坑。 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名师门下自有高徒,果然不虚,朋友好眼力,罗某委实钦佩,只可惜救不了四位活命!” 廖独冷笑道:“这倒未必。” 严晓星倾听语音传来方向,默察此人藏身所在,面色冷寒如冰。 忽地雪地四周涌出数十条藏獒,只只宛如巨豹,浑身毛皮袍黄发亮,利爪钢牙,狰狞张口砍噬。 此刻除了严晓星一人似若无睹般,偷天二鼠及廖独均拔出兵刃,左掌虚扬着蓄势相待。 一只毒獒首先发难,纵身一跃便向廖独扑去,随后五獒续向四人扑至。 廖独一个闪身,厉声叱喝,刀光电奔劈下,为首那只毒獒扑势太急不及闪避,嗥声甫出口际,半个头颅被削落地,鲜血飞溅。 另一只毒獒扑势如风,两只利爪只差半寸便将抓中廖独肩头,哪知廖独左手玄诡绝伦地穿飞而出,五指抓住了獒腿大喝一声,旋风扫落叶般甩了出去。 那毒獒摔在七丈开外,鲜血在口耳间涌出,挣扎了两下,毙命在雪地中。 那边偷天二鼠亦已生劈了两只毒獒,一只毒獒扑向严晓星,突闻严晓星哈哈一声朗笑,身子疾转,不知用何手段将毒獒挟在胁下,猛一使劲,只听毒獒发出一声尖锐惨嗥,口中鲜血暴喷。 嗥声凄厉刺耳,声测云空,今人毛骨悚立。 如此一来,群獒顿时慑住不前,喉间狺狺出声,目中怒焰如火。 严晓星倏地将毒獒尸奋力抛出,身形随之跃起,如附身之影般,疾如脱弦之弩般,在四只毒獒头顶飞掠而过,直扑向墙边一株巨干槐树而去。 但闻一声惊呼,树后忽闪出一獐头鼠目老者,欲往侧向扑,岂料严晓星身法比他更快,右手两指弹出一缕劲风,大喝道:“罗秉浩还不躺下。” 九首蛇罗秉浩发出一声闷吭,身形扑倒。 严晓星手法迅疾无伦,夹颈一把抓起九首蛇罗秉浩举起虚晃。 群獒目光锐利,瞥见严晓星制住其主人,顿时慑伏。 九首蛇罗秉浩虽被制住,却灵智清醒,知落在人手,不由胆寒魂飞。 蝼蚁尚且惜命,罗秉浩何独不然,本来快刀一手,一了百了,但罗秉浩深知金刀四煞辣狠凶残,其门下恐犹有过之面色惨变,冷汗如雨,颤声道: “尊驾请速赐老朽一死。” 严晓星冷笑道:“要死没如此容易,速放出雷俊峰便可饶你不死。” 罗秉浩暗叹了一声,道:“雷俊峰实未囚在敝庄,但老朽可指点四位确处。” 严晓星冷笑道:“罗庄主,你是否听过‘玄阴搜魂’手法么?” 罗秉浩一闻此言,不禁机伶伶连打寒颤,苦笑道:“雷俊峰囚在距敝庄十数里外一所大宅中。” 严晓星沉声道:“还有雷老英雄父女及候老英雄现在何处?” 罗秉浩道:“他们身中暗算,一并囚往该处,由敝帮香主西门玄看管!” 严晓星闻言暗暗心喜,不料神蟒谷西门主竟迁往另处,无疑萧文兰亦在,沉声道:“罗庄主速领我等前往,但不准通风报信,否则你罗庄主将罹‘玄阴搜魂’之苦。” 九首蛇罗秉浩道:“那是当然,老朽说话算话!” 严晓星出指如风,点了罗秉浩的胸腹多处要害穴道,淡淡一笑,道:“那么请庄主领路吧!” 罗秉浩苦笑了一声,右掌一挥,屋角突然飞掠出两黑衣彪形大汉,目露惶恐之色,抱拳躬身道:“庄主有何吩咐?” 只见罗秉浩黯然一笑道:“你等紧守庄门,不准对任何人吐露,亦不得通风被西门香主知道。” 严晓星道:“西门玄在神蟒谷称为总护法,怎么又称香主。” 罗秉浩面上泛出一丝苦笑道:“神蟒谷之败,西门玄被降为香主。” 严晓星哦了一声,暗道:“原来如此!” 两黑衣彪形大汉正待离去,吕鄯突跨出一步,和颜微笑道:“两位姓名可否见告?” 对待敌人如此温和,甚是罕见,两彪形大汉不禁呆得一呆,抱拳躬身道: “兄弟陈焕王少侠,不知有何见教?” 吕鄯笑笑道:“没什么,两位请便,罗庄主就请带路吧!” 罗秉浩只觉生平未受过如此屈辱,但此刻生死均不由主无可奈何领着四人由堡后走出庄外。 雪花漫天飞舞,宛如银龙狂斗。山野自得晶莹眩目,万径人踪俱灭,五人翻山越岭,约莫半个时辰后,罗秉浩忽停在山岗上,手指崖下一处孤零零的大屋,道:“雷玉鸣的子女以及侯迪俱亦在此宅,罗某同行反为不便。” 吕鄯道:“那屋外有无伏桩?” 罗秉浩道:“西门玄共有三十名弟兄,谅不是四位敌手。” 吕鄯等冷笑道:“罗庄主,不要枉费心机,你那‘弱阴搜魂之苦在两个时辰后必然发作,还有你庄主妻儿老幼作为人质,我等如有闪失,庄主能忍令妻儿老幼俱罹遭惨死么?” 九首蛇罗秉浩料不到偷天二鼠手段竟比自己还要残毒,不禁面色惨变,凄然一笑道:“罗某胆大包天也不敢对四位使诈!” 吕鄯冷冷一笑道:“如此就好,那么就请罗庄主领我等安然进入,倘在两个时辰内无法救出雷玉鸣老英雄等人,庄主家小性命难保。” 恶人更有恶人磨,罗秉浩此刻已计穷力拙,黯然苦笑了笑道:“罗某不敢不竭尽全力。”说着身形缓缓走出。 严晓星等四人随后走下崖去,身入雪压郁林,忽听一声断喝道:“站住,五位是何来历?” 罗秉浩咳了一声道:“烦劳通禀西门香主,就说罗秉浩求见。” 林内一条黑影疾闪而出,只见一身形高大,貌象旗猛,须发若猥的黑衣老者,抱拳笑道:“原来是罗庄主!”慑人目光望望吕鄯等四人一眼,又道: “这四人是否罗庄主属下么?为何不是本门装束?” 九首蛇罗秉浩心中暗暗一惊,道:“并非罗某属下,而是总坛遣来的急使,为避免形迹败露,故不用本门装束!” 黑衣老者道:“小的斗胆相求这四位出示总坛信符!” 罗秉浩料不到此人有此一求,不禁呆得一呆。 严晓星抢步闪出,手掌一晃,扬出一面白色小旗,旗上镶有黑底无极图形。 黑衣老者见旗,立即欠身施礼,面色肃色道:“小的不知,多有得罪,容小的通禀西门香主,请五位稍等。”迅疾转身奔入大宅内而去。 九首蛇罗秉浩不禁心神猛凛,暗道:“金刀四煞果然有通天之能,不知在何处得来本门总坛信符交与其门下,显然成竹在胸,胜算在握,罗某若施展诡计,恐落得个惨死无荆身之处。” 须臾,只见黑衣老者领着西门玄一群约莫七人快步走出宅门而来。 严晓星目光锐利,瞧出紧随西门玄后正是萧文兰,清丽如昔,却似消瘦了些许,依西门玄近前,将小旗一挥,沉声道:“西门香主,在下奉令主之谕解送雷玉鸣等人前往总坛!” 西门玄目露疑惑光芒,道:“两位田堂主方离去不久,临行之时严嘱雷玉鸣等人暂囚在此,不可走漏风声,更传讯总坛..” 严晓星不待西门玄说完,立即面色一寒,冷笑道:“令主为免重蹈神蟒谷覆辙,故有此谕,近来频遭变故,若非本门隐藏内奸,焉有此逆,令主料测西门香主门下必有敌方卧底奸细!” 西门玄不禁面色一变,道:“倘非兄台言说,在下尚蒙在鼓内,兄台既奉令主所命,定有命旨。”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此地并非讲话之处,去至内面再说吧!” 忽地,罗秉浩鼻中发出一声闷哼,栽仆在地。 吕鄯道:“罗堡主遭金刀四煞围袭,身罹重伤,险遭不测,幸遇我等赶到相救逃出堡门,此刻伤势发作,必须灵丹救治。” 西门玄面色大变,道:“金刀四煞有无追踪而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四煞被我等声东击西之策诱开。神态严肃,不怒而威。 西门玄神色一凛,欠身肃容延入宅内。 萧文兰芳心忐忑不宁,只道她与许飞琼表里呼应之策为总坛侦知,焦急不已,忽闻一丝蚁语传声道:“兰姐不必害怕,来人乃小弟等乔装来此相救雷玉鸣等人!”不禁精神一振。 大厅内晦暗阴森,朔风从天井檐上阵阵涌入,夹着鹅毛片般雪花,贬骨奇寒。 严晓星昂然跟上座位,沉声道:“将雷玉鸣四等人赐以解药释出。” 西门玄示意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快步走出厅外。 吕鄯一跃而出,道:“老朽随你同往!” 严晓星立即接道:“萧姑娘,你将西门香主属下海展名册交我一阅!” 萧文兰闻言呆得一呆,迅即恍然悟出此人乃严晓星乔装应了一声,连步如飞闪入左侧厢房。 配合严谨,声势慑人,西门玄等匪徒暗暗心惊,岌岌可危。 严晓星森寒着脸,一语不发,大厅中气氛肃穆无比。 须臾,吕鄯黑衣老者偕同雷玉鸣及其子女与侯迪走入,只见雷玉鸣等人神色萎靡,目露怒光,一脸不屈之色。 严晓星目光望了吕鄯一眼。 吕鄯微微一颔首,严晓星已知雷玉鸣从吕鄯口中得知他们四人来历。 当下严晓星道:“兵贵神速,迟则变生,有劳三位先护送雷玉鸣等人上路,兄弟留此办理未了之事。” 偷天二鼠及神龙七式廖独押着雷玉鸣等四人走出厅外而去,留下严晓星一人,面色如罩一重阴霾,更平添了几分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须臾,萧文兰捧着一厚厚海展名册走出屋外,递与严晓星,柔声道:“此乃本舵弟兄名册,烦请一阅。” 严晓星咳了一声,双手接过,缓缓立起,将名册平放在八仙大桌上一页一页地展阅。 西门玄随着严晓星咳声,不禁心神一凛,又不敢走近严晓星身旁,暗暗焦急。 蓦地—— 一彪形黑衣大汉如风掠入大厅,向西门玄躬身施札,禀道:“冷面秀士庞雨生等人要面晤香主。” 西门玄神色一变道:“他是如何知道此处的?” 黑衣汉子道:“属下不知,冷面秀士神色不善,已伤了本坛数人,出手狠辣无比。” 西门玄眼中泛出一抹杀机,沉声道:“老朽去会他!”向严晓星双拳一抱,接道:“失陪!” 霎那间,大厅中尽走一空,仅余下严晓星萧文兰两人。 萧文兰四巡了一眼,低声道:“真是你么?” 严晓星微微颔首。 萧文兰泛出一抹笑容,倏即收敛,目露忧容道:“此计只能瞒过一时,鄷都双判虽然离去,今晚必去而复返,再说我也不愿久居匪穴,依我之见,不如利用冷面秀士庞雨生来袭,趁机将西门玄等人剪除。”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也好,但兰姐此时脱离无极帮似非所宜..” 萧文兰神色异常惯激,怒道:“什么?要我留下..”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兰姐不可动怒,咱们稍时再说。”用手一拉,双双疾如闪电掠出厅外。 屋外双方正搏杀甚烈,雪地中倒着尸体数具,伤血鲜红触目,震人心弦。 场中有几对武林人物拚搏,西门玄与冷面秀士双剑纵横如电,划空锐啸宛如裂帛。 冷面秀士右手挥剑,每施展一式均使出劲厚的内力,目光炯炯如电,左手一把铁扇护住前胸,看来他视西门玄为生平劲敌,丝毫不敢大意。 除了场中几对拚搏人物外,双方尚有甚多高手在旁观战显然冷面秀士同来的武林人物着实不少。 只听冷面秀士冷笑一声,横跨半步,震腕三式“连珠飞月”,剑飙飘飞中幻出十数点寒星,分袭西门玄要害重穴。 西门玄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人言冷面秀士武学绝伦,果然不虚。”忖念之间,人已坍身滑步,一式“孔淮开屏”,剑化一团金霞,隐去身形。 冷面秀士冷冷一笑,剑招突变“后羿射日”,一剑直刺过去。 但闻一串金铁猛击之声,火花迸冒,冷面秀士一剑运出十二成真力,把西门玄护身金霞剑势震了开来。 冷面秀士大喝一声,左手铁扇“推波助澜”斜挥击出,扇页哗啦疾展,射出一蓬寒星,分袭西门玄要害重穴。 西门玄被冷面秀士一种神力,震得气血狂逆,眼冒金星,欲闪无力,只觉胸前发麻,闷嚎出声,人已往后倒下。 匪徒等人见状纷纷大惊。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庞雨生,你也太心黑手辣了!” 声虽不大,却刺人耳鼓。 一片雪尾牛毛芒雨袭向布衣老道而去。 布衣老道不防冷面秀士有此着,疾地飘开三丈,右手松了扣住的长剑。 冷面秀士趁机一招“长虹吸水”劈向面目惨白森冷的短装僧人。只闻僧人哈哈一声怪笑,人如鬼晃了开来。冷面秀士猛感一阵头晕,突闻随风传来一个轻微语声,道:“庞老师速率领群雄向东遁往一幢茅屋中,可保安全。” 庞雨生收剑疾跃开去,招呼武林群雄道:“我等快走。”武林群雄在鄷都双判手下死了几人,心怀畏惧,闻言急随庞雨生向东逃去。布衣老道大笑道: “庞施主未必逃得了!”率众如风赶去。 冷面秀士率着武林群雄身法迅快,未及二里,果见一幢茅屋孤零零建在山坡下,银白雪野中这茅屋异常惹目,群雄鱼贯穿入茅屋中。 白马山冲天垂林复道:“庞老师,此屋誓必安全。” 冷面秀士道:“各位速扣暗器在掌内,慎防匪徒侵入茅屋内,在下确知此屋安全异常。” 群雄闻言将信将疑,由窗内外望,只见布衣背剑老道鄷都双判率众向茅屋飞掠而来,不由紧张万分。 布衣老道距茅屋十余丈外,右臂一横,示意众人停住,低声道:“这座茅屋孤零零建在此处,一无屏阻,再无险恃庞雨生率领群雄竟然入此屋,其中必有蹊跷,我等不可不防!” 面目惨白僧人阴恻恻冷笑道:“不论有无险诈,放他一把火烧他个尸骨无存!” 布衣老道望了僧人一眼,含笑道:“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面目对白僧人阴阴一笑,右手一撩襟底。 忽闻一声断喝道:“且慢!” 只见雪野坡下涌上十数人,为首是一身形雄伟,庞眉虎目的老者,远远望去宛如一截铁塔般。 大判田敦明一见此人,不由眉头一皱,低声道:“北月名宿虬龙神鞭苍恒毅也参与这趟浑水,不料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苍恒毅迈步如飞而来,抱拳向双判一拱,含笑道:“贤昆仲久违了!” 田敦明欠身还礼,道:“苍老师久隐北岳,绝意武林,怎么以退隐之身再出江湖?” 苍恒毅持着一支软鞭,首尾长达丈二,梢柄两端为他巨灵神掌捏住,鞭身换成杵形,闻言哈哈大笑道:“苍某静极思动,风闻骊谷藏珍中有一册绝学武功秘芨,是以再出江湖。” 田敦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档事把苍老师引出,你我可另订时日,田老大必向苍老师说明其中原委,今日似有不便。” 苍恒毅望了茅屋一眼,道:“茅屋中被困之人是何来历?” 田敦明道:“以冷面秀士庞雨生为首,不下十数位。” 苍恒毅目露诧容道:“庞老师竟与贤昆仲结下不解之仇?” 布衣老道沉声道:“此与苍老师风马牛无干,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苍恒毅冷冷一笑道:“依苍某看来,你我无事生非,自顾不暇,又横生枝节,只怕你等画虎不成反类其犬。” 布衣老道诧道:“此话何解?” 苍恒毅等武林群雄不禁面色大变,思忖不出如何施求之策,眼看冷面秀士等人俱都要葬身火海之下。 布衣老道及鄷都双判诸邪嘴隐角泛能意诡笑。 蓦地,烈火无故突然熄灭,茅屋显露焦黑之色,仍薰烟枭枭弥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布衣老道鄷都双判群雄不禁心神猛凛,面面相觑。 田敦明忽失声惊道:“雪雷大师人到何处去了!” 武林群雄及群邪均为烈火所吸引,未曾察觉那面目森冷惨白短装的僧人无故失踪,同感骇然惊诧。 群雄忽传了一声惊呼道:“诸位瞧茅屋外雪地上是什么?” 银白雪地上放着一棵人头,不就是那面目森冷惨白僧人是谁?点血俱无栩栩如生。 在那首级之旁一尺远近,放着一颗木球,雪光映射下放出展彩,球上草木鸟兽花纹清晰异常。 苍恒毅不禁失声惊呼神木令!” 不料这震骇武林人心之神木令却在此时此地出现,布衣老道面色宛如败灰,两道森厉目光注视在神木令良久,突放声大笑。 笑声宠烈,声震雪野。 鄷都双判面色却更变得寒凝冷肃,生似大祸临头感觉。 布衣老道笑声一定,面色立肃,立即的道:“贫道有幸得见震慑武林之神木令,但可容贫道拜见神木令主人么?” 只闻风送入耳一清朗语声道:“你要见我则甚,岂不闻神木令主人无异阎王帖子,见者必死无疑!”语声虽不大,却字字沉如金石震撼人心。 布衣老道沉声道:“贫道身为武林中人,岂能怕死,阁下能否取贫道之命尚在未知之天。” 但闻传来一声冷笑道:“你说我不能取你性命么,哼,无亲我自戒,罪非重大恶极,不能妄杀无辜,但你罪证一落我手,自有取你性命之时。” 在他们答话之际,鄷都双判忽心生奇想,忖道:“震慑武林的端在那颗神木令上,若神木令为我等取得,此人无可凭籍,他纵然武功盖世,我等联臂合击虽未必获胜亦未必落败。” 田敦明暗中示意身旁一名同党用迅疾手法攫来神木令,那匪徒略一颔首,身躯疾塌,宛如离弦之弩射出,右臂伸出五指舒张攫向神木令而去。 五指堪触及神木令,突喉中发出一声惨嗥,叭哒跌仆在地,已突气绝毙命。 接着冷笑声传来道:“鄷都双判,你们好大胆子,竟敢觊觎神木令,殊不知我来此处正是要见见你们鄷都双判。” 大判田敦明硬着头高声道:“阁下不知有何见教,还请赐告!” “那骊谷谷藏珍图可在你等手中么?” 田敦明心中震惧非常,却佯装神色自若道:“阁下武功绝伦,何须那骊龙谷藏珍图?” “武功一道,精深渊博,浩瀚若海,我不敢自满,但骊龙谷所藏绝学绝不能落在你等武林凶邪手中,否则,将如虎添翼,似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矣。” 语声寒冷如冰,令人战栗。 那布衣老道不禁扬声接道:“然则阁下似畏藏在骊龙谷中那本绝学了?” “这倒未必,道长倘妄图希冀,将遭不测之祸。” 布衣老道冷笑道:“阁下如欲取贫道性命,贫道人已在此,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养痈成患,恐噬脐莫及。” 此言一出,不但牙林群雄均感惊诧,连鄷都双判等群邪亦大感震骇,暗道:“他莫非疯了么?这神木令主人岂能轻易招惹的么?”却相继恍然大悟,道人此举系志在激使神木令传人现身出见,让黑白两道高手瞧清震慑武林的神木令主人真正本来目面。 突然随风传来长声消朗大笑道:“阴灵观主,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应知神木令一出,凡是恶人,俱在诸戮之列今在场武林朋友,十有其六的犯有罪行..” 布衣老道暗暗心惊,忖道:“此人如何能知贫道来历?不由猛生寒意,却冷然一笑接道:“不言而知,此刻要死的并不仅贫道一人了。” 神木令传人道:“你错了,我今日来此并非惩治恶徒,而是志在鄷都双判,阴灵道长,我岂可有违道长心意,不过用不着本人亲自出手。” 话声甫落,雪野远处忽疾逾飘风掠来四条黑影,划空曳电,瞬眼即至,四个背着金刀面目冰冷的黑衣人,一列横身立在阴灵道长丈外处停住。 苍恒毅失声惊道:“金刀四煞!” 四煞中一黑衫人突跨出一步,沉声道:“不错,我等乃金刀四煞,奉命现身戮阴灵道长,依我等相劝,道长不如自绝亦可落得一个全尸!” 阴灵观主仰首狂笑道:“贵上亦太小觑了贫道了,贫道岂是自甘引颈就裂之人。” 黑衫人沉声道:“道长自问比他如何?说着用手指向那颗栩栩如生僧人首级。 阴灵观主闻言心生寒意,不禁面色一变,道:“鬼,暗算,防不胜防,这位大师不幸失神大意,致罹丧身之祸,若凭真实武功尚不知鹿死谁手。” 黑衫人冷冷一笑道:“道长之意不言而知,今日可是有意相试神木令究竟能否震慑武林否,闲话少说,道长请出剑吧!” 阴灵观主身形一矮,臂上长剑应手而出,只见一道惊天长虹,带出一片风雷啸声袭向黑衫人而去。 哈哈大笑声起金刀四煞同时出手,只见四道金虹纵横如迎向阴灵观主惊大剑势。 只听铮铮金铁交击,阴灵观主与金刀四煞陡地飘身开去。 金刀四煞屹立在寒风中,衣袂飞舞,宛如四具天神,神威凛凛。 阴灵观主面色凝重,风卷布袍,胸腹等处出现数条条裂口,割裂处忽溢出鲜红血液,少顷便宜挺挺倒下。 金刀四煞冷冷望了尸体一眼,缓缓转身走去。 武林群雄见状均张口结舌,似震骇已极。 酆都双判面色大变,双肩疾振,一鹤冲天拔起。 忽闻一声大喝道:“下来!” 酆都双判这回听话得紧,身才拔起一丈左右,忽地沉身落下,田敦明道: “阁下明知骊龙谷藏珍图不在愚兄身旁,何必强人所难,况且得手愚兄这幅图亦无用。” 只听神木令主人朗声道:“我知道须两图叠合使用,才可找出骊龙谷藏珍图,另一幅图迟早会侦知落在何人手内,这无须令昆仲忧心,语声一顿又道:“限期三月,令星仲将这图放在芦沟桥旁河祠内,我道自会去取。” 田敦明面有难色道:“此图既在本帮帮主手中,在下难以索取。” 神木令主人大喝道:“限期三月,不得有误,届时违命我自会取汝等两人性命,你们走吧!” 说着偕同群雄急奔而去。 须臾,茅屋之后疾若惊鸟般掠出严晓星萧文兰两人。 萧文兰笑靥如花,星眸露出关切真挚之情,柔声道:“你伤势无恙么?” 严晓星太自一声道:“小弟愧为神木令传人,武功有逊昔日神木令主人多矣,合四人之力,虽将阴灵观主残戮,与无极帮中阴灵观主似算不得绝高之列,前途维艰,能不令小 弟忧心如焚。” 萧文兰知严晓星所言是实,星眸一转,道:“合搏阴灵观主时,公子似未竟全力,岂不知有志者事竟成,你我现在何去何从?” 严晓星道:“小弟已相烦诸位同道暗蹑群邪之后,侦知群邪举动再定对策,你我先去与雷玉鸣等人相见吧!” 九 风雪载途,寒风砭骨,落木萧萧,大地一片银白。严晓星萧文兰比肩同行,寒风砭骨,但萧文兰却感觉无比的温暖。亭午时分,两人走入官道旁一家小酒肆,揭开厚重的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袭来,严晓星禁不住低声道:“好暖和!”店堂内黑压压的一片,已上了七成座,当中烧了一炉炉火,烧得又旺又红。酒保急趋了过来,领着两人入座。严晓星道:“三斤烧酒,有什么下酒的好菜,拣几样送上就是!” 俟酒保退下后,萧文兰皱了皱秀眉,低声道:“怎么此酒肆中均是武林人物?” 严晓星也感觉气氛有异,无人高声说话,只窃窃私语,低声喝着闷酒,心内暗暗纳罕。 他们两人已变易形貌,不虞有人辩识,仅严晓星胸襟扣上挂着一对极为别致的酒葫芦。 片刻,酒菜已送上,严晓星听一缕语声送入耳中道:“可容我入席共饮么?” 语声柔脆,严晓星闻听是许飞琼语音,顿时一怔,抬首望去,只见一蒙面黑衣少女正欠身落座。 萧文兰微微一愣。 严晓星示意不要发问,与这黑衣蒙面少女似故友重逢,忙命酒保加添了一副杯筷,亲自执壶满满为黑衣蒙面少女斟了一杯酒。 萧文兰满含疑惑凝眸注视着那黑衣蒙面少女面上,虽被玄纱覆蔽,却仿佛甚美,暗道:“星弟气质引人,难怪少女倾心!” 只听那黑衣少女柔声道:“星兄来时,可否瞧出什么不对么?”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怔,道:“没有啊!” 黑衣蒙面少女微微一笑道:“星兄再想想看!” 严晓星究竟早聪明颖悟之人,略一沉吟,道:“是否店外无一匹乘骑?” 蒙面少女微颔螓首,道:“不错,这店内武林人物,却是应约来此聚会之人,并非同一来路,但此次聚会首领无疑是无极帮高手..”语音略顿,又道;“咱们来此,他们疑心亦为应约来此,故不便询问我等真正来历,但稍时必有人来盘问,我等如何应付?” 萧文兰道:“我等误打误撞来此,为今之计不如离去,说时神态之间流露忧急之色,“好不容易才脱离匪窟,现在何必重投虎口。” 黑衣蒙面少女摇首道:“趁机离去并非明智之举,他们聚会必有所为,我等应探出匪徒隐秘诡谋才是。” 萧文兰心内虽委实不赞同,但无法宣诸口外,两道眼神瞧在严晓星面上,瞧严晓星如何说法。严晓星微笑了笑道:“见机行事,坐而观变!”寥寥八字说完了,即不再语,擎杯举向二女,示意进食。 约莫半个时辰,忽见一黑衣老者缓缓起来,重重咳了一声,立时四座肃然,鸦雀无声。 黑衣老者姜黄长脸,疏须鹰鼻,目光炯炯有神,道:“诸位想必食用已饱,请从后门鱼贯而出,检示信牌,指明去处!” 在座江湖人物纷纷起立,挨次向店后走去。 黑衣蒙面少女低呼道:“糟了,星弟,我等无有信牌如何随去?” 严晓星笑道:“无妨,二位姐姐请稍坐,小弟须臾来。”霍地起立,闪入等候顺序而出店后的江湖豪雄间。 就只见严晓星忽自言自语道:“在下尚有半壶酒尚未饮尽与其等候,不可尽兴。”说着又穿了出去,回身入座,向萧文兰低语了数句。 萧文兰点了点头,面呈笑意。 片刻之间,江湖群雄已远去大半,只见那发言的黑衣老者忽如风落在严晓星座前,沉声道:“三位亦是与会来么?” 严晓星摇首道;“不是!” 黑衣老者闻言神色突变,冷笑出声。 严晓星忙道:“各有差遣,任务在身,因逢逢其会,尊驾似不必节外生枝,自取罪戾。” 黑衣老者不禁一呆,道:“三位是本门中人?” 萧文兰在身旁取出一面玉符,递与老者,道;“尊驾不妨检视真假!” 黑衣老者接过,略一端详,神色肃然道:“这怎会有假,不过风闻西门香主之遭..”严晓星叹息一声道:“西门香主已遭惨死,在下三人幸免逃脱,但奉命探听金刀煞去迹。”黑衣老者交还萧文兰玉符,向严晓星道:“因何探明金刀四煞去迹,四煞不是神木令传人么?他们无疑随行离去。”弦外之音,似责严晓星之言不尽实。 严晓星微笑道:“尊驾有所不知,在下数人藏与积尸中幸免一死,神木令传人先行离去,临行之际,吩咐金刀四煞清除积尸,并另有所命,在下三人趁机逃出积尸之外,藏身密林中。” 黑衣老者叹息一声道:“此乃本帮前所未有之败,兄弟徐海,职司巡坛使者,三位可否赐告神木令传人洋情么?” 严晓星点点头,叙说当时经过。 蓦闻店后门外响起争吵声。 黑衣老者面色一变,霍地立起,道:“兄弟去去就来!”迅疾离座而去。 严晓星微微一笑。 黑衣蒙面少女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文兰笑道:“星弟盗了三面信牌,被窃之人此刻才发觉,但无极帮非显露信牌不允与会,所以发生争吵。” 黑衣蒙面少女道;“只恐我等难脱队盗窃之嫌!” 突见五个身穿兵衫目面阴鸷的黑衫人快步走在座前,一个猥须的大汉,两目一瞪,凶光逼射,冷笑道:“朋友,在下等身怀信牌可是朋友取去的么?” 严晓星寒着一张脸不答。 两女亦面挟浓霜,默不作声。 徐海已自返回,忙道:“郝老大错了,这三位均是本门弟子。” 那满面猬须大汉闻言不禁一愕,道:“这就奇怪了,兄弟入座饮酒时,信牌仍在,如何不翼而飞?” 严晓星冷然一笑,道:“店家离去之人甚众,你怎知不是其中之人所为?” 大汉道:“他们都身怀有信牌,要我等之物何用?” 严晓星沉声道:“你再想想看信牌有何用处?” 大汉不禁瞠目结舌,显然盗去信牌欲混入与会,这无是敌对人物所为,一时之间,僵在那声做声不得。 忽闻,阴恻恻冷笑传来:“阴山五恶自不长眼睛,盗之人,已然首途离去。”只一条人影急如奔电掠入店内身影一定,现出一银发苍苍的白衣短装赤足老者。 白衣老人少说也有七旬上下年岁,瘦骨嶙峋,一双黛黑枯瘦的手掌,蓄着锐利长爪。 严晓星抬目望去,暗道:“这白衣老人是何来历?”喝问徐海。 徐海亦摇首不知来历,低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似此节外生枝,我等恐难全身而退。” 严晓星道:“此人似与本帮聚会有关,但不知本帮此次徐海立时接道:“丝毫无关!” 严晓星道:“何以断言无关?” 突闻白衣老人怪笑道:“阴山五恶,你是否记得去岁重九深夜所犯的罪行么?” 满面猬须大汉闻言面色一变,狞笑道:“老怪于天标老儿逼人太甚,我阴山大寨被他放火一烧,荡然无存,丧身火窟的多达五十七人,有道是血债血还,我郝人龙此举并无任何不当。” 白衣老人忽放声大笑道:“事出必有因,何不说于天标为何放火烧你阴山匪巢之故?” 郝人龙厉声道:“多言无益,你我双方何不就在店外手一拼,胜者为高!” 白衣老人高声长笑道:“老夫正要如此!”双肩疾振,迅疾如风掠向店外耐台湾省。 阴山五恶互望了一眼,面色凝肃,快步走出店外。 萧文兰忽道:“我想起来啦,此人似外间盛传息隐甚久的白衣银神龙翱翔。” 徐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道:“龙翱翔,竟是他么?此人武功极高,癖性怪异,独来独往,手辣黑心,黑白两道均罕有知交,阴山五恶恐性命难保!” 严晓星道:“咱们出外瞧瞧。”活出人出。 徐海急窜前一步,一把拉住严晓星道:“你我似不必趟这浑水。” 严晓星冷冷望了徐海一眼道:“徐兄相信龙翱翔是一人前来么?哼,这座酒店早在严密监视中,除了摒臂放手一拼别无他策可安然离去。”说着甩开徐海手臂,昂然迈步走出店外。二人亦随之而出,徐海定了定神,硬着头皮随去。 狂风四溢,雪地无垠。 只见白衣龙翱翔立在一株巨木之前,后随一双面目逼肖年少男女。 阴山五恶距龙翱翔三丈外一列人横身沉桩两立,郝人龙面目冷森目光注视那一对年少男女面上,脸色一变,低声诧道:“看来那天晚上我等尚留了活口,一双男女无疑是于天标孽种!” 龙翱翔内功精湛,听得极为清晰,大笑道:“一点不错,被你郝老大猜着了,你还有何话说?” 郝人龙狞声怪笑道:“俗谚人在江湖,生死概不由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阁下何妨道出姓名。” 龙翱翔闻言目中寒光暴射,哈哈大笑,笑声高震云霄,宛如震雷,数十丈内枝头积雪震得籁簌落下。 良久笑定,朗声道:“究竟凤儿于事明晓,凤儿知否谁是元凶?” 少女略一沉吟,答道:“无极帮主!” 龙翱翔点点头道:“不错,目前你们应如何着手?” 少女纤指一指严晓星四人,道:“他们四人与阴山五恶是一丘之貉,在他们身上应该可以找出无极帮总坛所在。” 徐海闻言魂飞胆寒,转身双臂一振,穿空斜飞拔起。 只听于姓少年大喝道:“你走不了!” 徐海身在悬空,只觉后头皮一紧,命门穴上疾麻,叭哒一声抖落在雪地上,无法动弹,昏死过去。 严晓星三人仍屹立在寒风中不动,竟视若无睹,面色漠然如水,衣袂瑟瑟飞舞,宛如三具天神,令人望而生畏。 龙翱翔一皱眉头,暗道:“怪事,他们三人怎不心惧?”禁不住出一步,沉声道:“你们三人有何话说?” 严晓星冷冷答道:“在下无话可说!” 龙翱翔诧道:“为什么?” 严晓星道:“不为什么,令徒为父母清偿血海大仇,虽孝行可嘉,但你我双方毫无渊源,互不相识,故无话可说。” 龙翱翔冷笑道:“好一张利口,此刻你就舌灿莲花,也无法令老夫相信你等不是无极匪徒。” 严晓星冷冷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龙翱翔目中泛出一抹杀机,道:“老夫绝不妄杀无辜,你等在店中与徐每说话俱被老夫闻悉,尚有显露无极门中信牌,就此二点,足以证实你等是无极帮中匪徒,狡辩无益,只要实话实说,老夫绝不杀你。” 二女心中顿感焦急,此刻纵有黄河水也洗洙不清,不禁同望着严晓星,瞧瞧他有何话回答。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请问老英雄,天下南七北六十三省,到达燕京途径只有一条么?” 龙翱翔闻言不禁一怔,诧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在下与令徒一般,也是身负血海大仇,费尽心血混入无极帮中,欲在徐海阴山五恶身上找出无极帮总坛,不料竟遇上此事,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在下心中亦是满腔愤怨,无奈令徒欲偿血仇,故在下未便从中作梗。” 于姓少年冷笑道:“尊驾说了半天,于某一句均未听入耳中。” 严晓星道:“在下句句实话,但自知也无法使贤兄发示见信,不过令兄妹如此盲目寻仇生事,前路险危可想而知。” 于姓少年嘿嘿冷笑两声,霍地拔剑出鞘,道:“尊驾速说出无极帮总坛所在,于某可饶你不死!” 严晓星冷然答道:“奉劝阁下,留着有用之身报却父母大仇,亦可行侠仗义,为武林积德,须知刀枪无眼,动手不死必伤..”声犹未了,于姓少年已自一剑“游峰点蕊”攻出,幻出十数点寒星袭向严晓星胸腹重穴。 严晓星身形奇快,退出两尺,右掌挥出一股无形罡气,将于姓少年剑势逼开,左手两指疾戮向于姓少年右腕,大喝一声:“丢剑!” 他出一招两式,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神奥已极,此为严晓星首死施展师门邬先生绝学。 于姓少年只听喝声入耳,严晓星两指已奔雷掣电般击实在腕脉上,一柄青钢剑脱手飞坠在数尺外雪地上。 那少女惊呼出声:“哥哥!” 于姓少年惊悸未定,面色惨白,额角冷汗如雨淌下。 少女一跃落在其兄面前,道:“哥哥伤了么?”手足情深,关怀备至。 于姓少年摇首道:“未有!” 白衣神龙龙翱翔双目炯炯,惊骇不胜,道:“阁下用的什么武功击落拙徒长剑,这手法老夫似曾见过,阁下是否赐告师承来历?”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师门久隐世外,未便实告!” 龙翱翔双目一瞪,冷笑一声道:“阁下委实狂妄得很,老夫恐误伤了老友门下,故而忍让,不然老夫一伸手,阁下不死必伤。” 严晓星心中一动,但紧记师言慎勿泄露师承来历,恐招来无谓烦恼,抬目望了龙翱翔一眼,冷然答道:“未必见得,不过双方无怨无仇,何必妄动无名,方才在下点到而止,即是此故,老英雄如能让,在下三人就此别过。” 龙翱翔大喝道:“站住!”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还有何见教?” 龙翱翔沉声道:“老夫未能证实阁下三人不是无极帮匪徒,岂可如此轻易一走了之。” 严晓星知不动手是不行的了,面色一寒,道:“老英雄要动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龙翱翔存心欲认出严晓星师承来历,一声“好”字出口右掌疾弧,一式“流星赶月”疾如雷奔劈了出去。 忽闻一声朗朗大喝道:“且慢!” 远处雷丘之后突冒出四条迅快如飞的人物,只见雷玉鸣率同子女雷俊峰雷翠瑛及混元爪侯迪四人。 龙翱翔攻势凌厉,如同满弦奔发,只有身形腾起,半空中一翻,将剑势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定睛认明来人,不禁满怀欣喜,哈哈大笑道:“雷兄竟脱险了么?” 雷玉鸣道:“不瞒龙兄,小弟就是承蒙这位暗中相助,才能安然逃出匪穴。”说着用手一指严晓星。 龙翱翔不由愕然,面露歉疚神色道:“真的么?” 雷玉鸣面色凝肃道:“小弟何曾骗过龙兄。” 龙翱翔长叹一声,抱拳向严晓星施礼,道:“老朽小不忍则乱大谋,致令阁下功亏一篑。” 严晓星欠身还礼道:“不敢,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但良机已失,恐需耗费甚多时日!” 雷玉鸣诧异道:“这是何故?” 严晓星摇摇头,没有开口。 龙翱翔一挥手率着两人从雷玉鸣等人隐去。 严晓星示意两女亦隐藏近侧,伸出解开徐海穴道。 徐海睁眼醒来,恍若在林中相见,定了定神爬了起来,说道:“龙老贼何在?” 严晓星淡淡答道:“他跑掉了!” 徐海心中大感困惑,四顾无一人影,雪地上仍弃留阴山五恶血污狼藉,狰狞恐怖的尸体,狂风怒吼,大雪纷飞,银白的云片一分一分地增厚,遮盖那丑恶的尸体及埋了血迹。 他不禁骇异茫然诧道:“龙翱翔老贼竟是兄台赶跑的了?” 严晓星不禁泛出一丝尴尬的苦笑:“徐兄太看中在下了,以徐兄卓绝武轼,尚无能耐敌得过老贼,在下有何能为驱退他们?不过事有蹊跷,在徐兄受制之际,我等转身拔腿就跑,龙老贼等从三人穷追不舍,远处忽出现四骑快马,在下耳闻龙老贼惊呼道:“金刀四煞!” 徐海惊道:“怎么!金刀四煞也来了么?” 严晓星点点道:“在下慌不迭地施展八步赶蟾轻功从侧向窜逃处隐身,穷极目力凝视远处,却无一人影。” 徐海道:“兄台竟未瞧明他们之间究竟发和一了什么事?” 严晓星面色一冷,道:“当时逃命要紧,没有心情留意这些,换在徐兄应如何处置?” 徐海听出严晓星语气不善,自知失言,不由面色一红,强笑道:“徐某失言,兄台万请海涵我等返回覆命之际无法自圆其说,为此不胜优虑。” 严晓星目中突逼射冷电般光芒,凝注在徐海面上一瞬不瞬。 徐海不禁胆怯,道:“兄台为何如此望着徐某?”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徐兄还想回去么?” 徐海闻言不禁一呆,瞪着双目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徐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试问阴山五恶为何失去信牌?此事并非无端,定是为对头人物侦知,是以盗去信牌,混入其中,此为其一,再从龙老贼及金刀四煞在此现迹,如在下臆测不差,本帮一举一动,均难逃对头人物耳目之下。” 徐海不禁脸色大变,道:“兄台此话委实不错,你我速速赶往聚会之处..”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画蛇添足,这大可不必了!” 徐海闻言再度呆住,张口结舌,忖道:“此人锋芒毕露,机警料事无不过人,但猜不出此人究竟存何用心。” 半晌,徐海才嗫嚅问道:“徐某之意你我急赶去才是必要,兄台为何责备徐某画蛇添足。” 严晓星冷笑道:“徐兄你是否主其事之人?” 徐海答道:“主其事者为本帮内堂李成藩香主。” 严晓星沉吟道:“李香主才具徐兄自比如何?” 徐海道:“李成藩香主武功才华无一不高,徐某莹火之光,怎敢比拟李香主。” 严晓星望望徐海一眼,道:“李香主此刻尚不知阴山五恶失去信牌及徐兄无故失踪事么?” 徐海赦然答道:“看来李香主已知。” “这就是了!”严晓星道:“李香主机警过人,必改弦易辙,将聚会处移往他处,否则,此刻必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一幸免。”随之微微一笑道:“徐兄认为在下言过其实,你我何妨赶往。” 徐海闻言沉思有顷,徐徐叹息一声道:“兄台之言甚实,徐某怎敢腹诽,但我等除了返回总坛外,别无他途。” 严晓星冷道:“四海之大,何处不可身。” 徐海面色大变。 严晓星忙道:“徐兄指身罹禁制,无法甩脱,否则恐遭惨死了。这倒无坊,在下身旁藏有解药。”说着取出四颗黑色药丸,递与徐海,接道:“此药可保一年不发,在一年期中保可求得解除禁制之策!” 徐海接过不胜惊异,说道:“兄台如何身怀解药,徐某从此不回总坛,本帮高手必天涯追踪,仍然难躲惨锴之祸。” 严晓星道:“徐兄不妨虚与委蛇,保全性命要紧,须知神木令传人立意与本帮为敌,本帮瓦解之期不远,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徐海面色一变道:“兄台要叛帮么?” 严晓星正色道:“三日来在下已是惊弓之鸟,是以在下虑之再三,只觉人生百年,不过电光石火转瞬间事,我等处世立身,不可不慎!” 徐海不由面红耳赤,半晌做声不得。 龙翱翔雷玉鸣等人藏身虽远达十数丈外,双方对答之言却清晰入耳。 雷玉鸣不禁感喟叹息道:“这位老弟才智委实卓绝,看来攻心之计已收效。” 龙翱翔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默然不语,继续凝耳倾听严晓星与徐海对答之言。 只听徐海咳了一声道:“目前你我应如何行事?”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虽决意离开无极帮,但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更不愿与无极帮为敌,至于徐兄在下决不勉强,徐兄是否需赶往聚会之处,在下护法至地头后即须告别。” 徐海目露感激之色,道:“兄台相救之情,永铭五衷,日后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随即黯然一笑,接道:“兄台立意离开无极帮,徐某也不便问兄台尊姓大名,兄台两位同伴咧?” 严晓星道:“逃难分散,不知现在何处。” 徐海道:“那么你我走吧!” 两人相偕而行,快步如飞而去。 雷玉鸣等人远远遥蹑两人之后,龙翱翔忽见道旁惊鸿疾闪般掠出两条人影,正是萧文兰与黑衣蒙面少女。 两女疾掠在雷翠瑛身侧,娓娓低语。 雷翠瑛巧笑嫣然,如遇故旧。 徐海所择之径,均是偏僻崎岖小路,愈行愈险,浩途只见悬崖百丈,峭壁千仞,天风狂劲,人行其间,摇摇欲坠。 徐海忽身形停在一处悬崖上,面现诧色道:“兄台料得果然不错,由此崖下得绝壁,谷内隐藏着一所寺院,乃今日聚会之处,但崖上埋有伏桩,怎么一无动静,显然李成藩香主已改弦易辙。” 严晓星道:“不论如何,你我应下去瞧瞧!” 徐海应了一声好,两臂一张,跃身落上一座崖嘴,紧握着一株山树,脚尖点在崖壁上滑下谷去。 严晓星如法泡制,瞬息间落于谷底。 谷中多生长常青乔木,耸干入云,枝叶浓翳遮空蔽日,阴森森地令人寒噤。 严晓星目力绝佳,林木远处隐隐现出一角庙墙,及至临近,只见这寺院已荒凉残败,久无人居住,积雪掩盖下愈显得清冷凄凉。 严晓星低声向徐海嘱咐道:“徐兄不可多说话,李香主虽似已去,必留下伏桩暗中监视,若不慎失言,恐罹丧生之祸。” 徐海闻言,心神猛剔,不由自主的泛上一股奇寒。 两从并肩步入大殿,不由面色大变。 原来昏暗大殿内,燃着一只巨烛,红光摇曳下,可见殿中放着七个蒲团,其上端坐着两僧、一道、二尼、二俗,低肩弯眉,宛如入定静坐模样。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徐兄,李香主已离去,你我何去何从?” 徐海似听而无闻,两道神光凝神在一具坐像上,久久才出声道:“这七人都死去了么?” 严晓星颔首答道:“徐兄目光锐利,他们均死去不久,此非善地,你我速离,寻觅李香主行踪,免得金刀四煞跟踪而至。” 突闻一声阴森刺耳语音传来道:“徐海,你是说金刀四煞跟踪而来么?” 一条黑影由殿角宛如鬼魅凌风疾掠而出,瘦长面庞,鹰鼻獠牙,秃眉豆眼,目中逼射两道慑人蓝芒。 徐海一见此人,不禁吓得魂不附体,躬身施札,颤声道:“荆香主,你老人家还留在此地么?” 那黑衫人阴阴一笑道:“金刀四煞为何知道此处,分明是你不慎,败露行踪,引他们来此。” 徐海面色大变,道:“荆香主明鉴,属下怎会引他们来此?” 严晓星朗声道:“是非尚未察明,荆香主不可妄自断黑衫人大喝一声道:“你是何来历,竟敢出言犯上?” 严晓星道:“属下乃西门玄香主字字段主,这话并无犯上之意,香主何能用莫须有之罪加之。” 黑衫人不禁气得为之语结,目光炯炯露出杀机,冷笑一声道:“好,你只要能说出理由,本香主可饶你不死。”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身在江湖,本就不畏死,属下投效本帮,忠诚不二,香主以生死二字胁迫,令人齿冷。” 黑衫人大喝道:“你真不怕死么?” 徐海心中大点,深知这黑衫人乃无极帮中武功高绝,最心狠手辣,人称毒手阎罗荆广,暗责严晓星为何触怒这魔头不禁心急如焚。 严晓星冷笑道:“属下两人性命本属微贱,不足挂齿,但香主性命亦恐难保,金刀四煞一至,这座大殿立时横尸三具,血溅七尺。” 荆广面色一变,狞笑道:“金刀四煞又非三头六臂,岂奈我何,你们依然免不了一死!”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就请香主赐属下一死。” 荆广闻言一呆,不知从何处泛上一股寒意,胆怯不敢出手。 徐海忙道:“香主明鉴,属号出在阴山五恶身上,五恶血洗口外镇北镖局于天标满门,却不料于天标的一双子女于中龙于中凤在事前投在白衣神龙龙翱翔门下,闻得噩讯,天涯追踪阴山五恶..” 他滔滔不绝地将详情叙说了一遍。 荆广面色略霎,目光注在严晓星面上道:“如此说来,龙翱翔似非金刀四煞同路?” 严晓星道:“属下那时逃命要紧,无暇顾及他们双方是否同路。” 荆广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过不怕死?”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别,岂可一概而论?” 一阵寒风涌入,随风传来一声清彻长啸。 严晓星不禁面色微变道:“金刀四煞!” 徐海严晓星两人身形一跃,杳入殿后沉沉阴暗中。 荆广突转身掠人破败神龛中。 殿内沉寂似水,阴森恐怖。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殿外雷疾风票镒入,四条黑影,落在七座人身座像前,现出面目森冷的金刀四煞。 四煞肩后四柄金刀,泛出闪闪寒光,生似欲夺鞘飞出,只四煞相顾了一眼,其中一人冷冷出声道:“这七人分明是武林知名人物,不久前遭无极帮毒手,借我等兄弟在此之前从未行走江湖,未知这七人是何来历。” 另一人冷笑道:“不料无极帮倒行逆施,屠戮无辜,竟不知敛迹,速禀白主人,及早残除无极帮,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好,我弟兄四人暂将七具尸体掩埋好再行离去。” 金刀四煞正欲移动七具坐尸。 忽闻不远处传来毒手阎罗荆广阴恻恻冷笑道:“不要妄动,这七位均是活生生的人,若以掩埋,岂非永无生还之望。” “尊驾是谁?”一人目中神光凝注在神龛内,右掌徐徐抬起。 荆广冷冷答道:“阁下别问兄弟是谁,兄弟可以把这七位来历给四位说明,左首第一位银须清瘦老僧乃五台明月禅师,第二位乃少林蒲田下院七云上人,第三位乃劳山清宫普法天尊,那面目逼肖的一双中年尼姑,就是滇中圆海青螺屿无相双剑追运动耀魄贼尼。两位俗装老者,一是青城绵掌吕子元,一是崆峒三绝手边烈。” 金刀四煞闻言骇然猛凛,这七人都是卓著盛名,誉满四海的武功要名宿,不料竟被无极帮主暗算,四煞中一人大喝道:“他们七人遭何人暗算?” 荆广阴恻恻一笑,答道:“七人系罹受无极帮主之极奥奇的手法制住,不明解救之徒,最好不要妄自出手解救,否则心眼立断而亡,爱之反而害之!” 四煞暗暗心惊:“尊驾向我等四位说明七人来历何故?” “无他,借四位之口,传扬江湖,七人同门至友定闻讯,赶来抢救,无极帮主说只要有人能得他这奇特手法,立时退隐江湖,永不再出。” “这话是无极帮主亲口说的么?尊驾空言无凭,我等无可采信。” 荆广冷冷答道:“相信与否,端在四位,兄弟无法勉强,可惜无极帮主片刻之前离开此处,四位他日若有缘必然晤而,那时问他也不迟。” “不论尊驾之言是否真实,那无极帮主暗算明月禅师等七人并非无因。” “不错!”荆广答道:“凡事有有因,明月禅师等七人自负望重非但不允与无极帮主结盟为友,而且出言觚辱,故无极帮主,无可容忍,施奇奥手法,以迅雷不及掩耳,将七人制住。”话声略略一顿,又道:“也藉此警告神木令传人,别妄念与无格胡为敌夺取骊庞谷藏珍,非是无极帮主惧怕神木令传人,而是敬重神木令,若执意为敌,祸恐延及。” 金刀四煞中一人,立时扬声大笑道:“我等主人未必惧怕无极帮,危言恫吓无用,尊驾是否也是无极帮中人,说时右臂行功,突然一翻,欲朝神龛劈去。 荆广大喝道:“住手!你不要这七人活命了么?兄弟一手之间,这七位武林名宿便从此永绝入寰了。” “这与我何干?” 荆广冷冷一笑道:“岂不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四位将何以为武林交待?”言毕语声戛然,微微可闻一阵衣袂带风之声。 金刀四煞情知荆广已离去,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向明月禅师腕脉探去.. 荆广迅疾无伦掠离神龛,闪出寺外,只觉心神犹悸,面对金刀四煞禁不住地泛起一股无名寒意,他决定回转总坛覆命,也顾不得再问徐海严晓星生死吉凶了。 他猛感颈后一阵噬痛,不禁面色大变,顾身四顾,却不见一人影踪,颈后噬痛仍然,伸手一摸,触指有物,五指迅即捏住拿下,只见一只白色,大如古钱般蜘蛛,鼻中冷一声,用脚踩死,一臂一振,疾步如飞,瞬即杳失在白雪茫茫远处。 寺外树后人影闪,陆续出现冷面秀士庞雨生,百足天蜈皇甫炎等黑道知名豪雄十数人。 百足天蜈皇甫炎至今身分未明,他自称宁为鸡首,毋为牛后,何能为无极帮主为虎作伥,虽然如此辩解,但黑道人物本利害相关,互为利用,哪还有什么道义存在。 冷面秀士庞雨生目光凝望毒手阎罗荆广远去消失的人影缓缓转面冷冷一笑道:“我等且去寺内瞧明有何踩跷!” 黑道豪雄随着冷面秀士鱼贯入寺,只见金刀四煞面对着五台明月禅师七具坐身漠然不动。 殿角散立着雷玉鸣及子女雷俊峰雷翠瑛混元爪侯迪,尚有白衣神龙龙翱翔及两徒于中龙于中凤。 还有多人散聚在殿内,其中冷面秀士仅相识东斗天君葛元良神鹰七式廖独处,余外严晓星、徐海、许飞琼、萧文兰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塞上隐叟祝秋帆、病金刚孟逸勇、元中怪乞孔槐均易容改装以掩来历。 冷面秀士一眼瞧出那七具坐身上是何人,不禁面色大变,向葛元良望了一眼,诧道:“此处发生了什么变故?” 葛元良冷冷地答道:“庞老师明知故问,葛某也不知明月禅师等人为何这般模样。” 冷面秀士低声道:“金刀四煞为何在此?” 葛元良摇摇头默然无语。 冷面秀士只觉气氛变得异常恐怖,令人喘不过气来。 突闻金刀四煞中一人轻喟一声道:“不知无极帮主用的什么手法,制住七人,体内真气相互逆冲,若妄行我妥穴,心脉立断,口喷鲜血而,各位中不管武功卓绝,才华极高之士,也许可以解开这七位武林名宿,恐气血久滞,落得一个终身残废!” 冷面秀士走了过去,伸手细察七人脉象,心震惧异常,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他本才华极高之武林奇才,一身所学正邪博杂,聪颖异常,无论什么奇奥武功,大部触类旁通,而且还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此次却难倒了他,从明月禅师等人体内真气运行情形,竟无法察出以鉴端倪。 严晓星一直目光凝神殿外不声不语,跌入一片沉思中。 许飞琼忽向严晓星低声道:“星弟,你在想什么?”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小弟在想应如何解救这七位武林名宿,免引起一场武林血洗浩劫,当然解铃还是系铃人,但无极帮主绝不可能出尔反尔,不过凡事总有一个解决之策,小弟不信除了无极帮主之外就无他人可以解救。” 许飞琼突用语声传道:“星弟是神木令传人,你那两位恩师一身所学均旷绝盖世,难道你竟束手无微策么?” 严晓星摇首郝然道:“虽然得天独厚,但武学一道,浩瀚若海,穷毕生之力所得者不过十一,更非一蹴即成..” 说此,但闻金刀四煞中一人道:“庞老师有解救之法?” 冷面秀士答道:“信如阁下所言,七位武林名宿体内真气逆冲,妄行解穴,必心脉立断,口喷鲜血而亡。”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四位主人何在,他必有解救之法。” “敝上方才离此,他有解救之法,何能袖手不答。” 冷面秀士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无极帮主无人可制的了?” “这倒未必。”廖独不禁冷笑道:“无极帮主必有所惧,天下之大,奇人辈出,他此举实含有深意。” 冷面秀士微露惊容道:“莫非无极帮主施展的金钩钓饵之策。” 廖独点头道:“不错,正是此意。” 冷面秀士略一沉吟道:“在下有一点不明,明月禅师等均是当代武林名宿,功力已臻化境,凭他们七人之力联臂合攻无极帮主,虽未必胜也不致落败,何能七人同时被制,请问四位可曾察出端倪么?” 严晓星突咳了一声道:“此话不难臆测..” 冷面秀士冷笑道:“你是何来历,谁人与你问话!” 混元爪侯迪大笑道:“庞雨生,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就凭你这点微末技艺,他还不将你瞧在眼内。” 冷面秀士不禁满面通红,眼中逼闪怒芒。 只见严晓星手掌一摆,道:“倘在下猜测不错,明月禅师七人至今仍在梦中,除了七人外,尚有一位与他们相交莫逆,用传柬邀约他们来此聚会..” 冷面秀士沉声问:“阁下从何断言尚有一人?” 严晓星微微一笑,手指地面道:“明月禅师坐处左侧,尚遗有一蒲团痕迹,虽经撤除,匆促拂拭,仍依然隐约可辨,殿内光线幽暗,烛光摇闪,不穷极目力,无法察见。” 群雄闻言,凝注严晓星坐处左侧,果有一圈蒲团微痕,不禁暗暗钦佩严晓星心细如发,目光锐利。 雷玉鸣道:“正如阁下所言,然此人必为无极帮主收买。” 严晓星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无极帮主就是此人,这两者均是猜测之言,不难水落石出,真象大明,在下料测明月禅师等人正坐息行功时,为迷魂魔法所乘,一时之间,神智为控,失去抗拒之力,使无极帮主从容施展辣毒手法制住七人。” 冷面秀士内心极为赞许严晓星剖理入微,无词可答。 只见严晓星太息一声道:“无极帮主手段委实辣毒无比,非但使我等无法妄行伸手解救,而且不能搬移明月禅师等七人离此寺外。” 雷玉鸣大声道:“这为什么?” 严晓星道:“一经搬动,心脉立断!” 群雄闻言不禁大惊失色。 冷面秀士忽然想起一事,道:“就在庞某来此之前,发现一人在寺内窜出,诸位并无察觉么?” 金刀四煞中一人道:“此人乃是无极帮中高手辣手阎罗荆广。” 冷面秀士诧道:“四位为何轻易让他逃离?” 雷玉鸣接道:“荆广以七人性命作胁,为保全七位武林名宿活命,才让他安然离去,他不过是未徒之辈,杀死他也未必有多大益处!” 冷面秀士颔首微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庞某在他身上已做了手脚,可逼使荆广自动找上庞某。” 百足天蜈皇甫炎不禁失声惊道:“可是那只毒蛛么?” 冷面秀士点点头道:“:“正是,只是庞某独制解药可治。” 金刀四煞忽转面目注了冷面秀士一眼,道:“我等必须赶上去与主人会面,望诸位同心戮力,共残此獠,不然武林之中将永无安宁之日了。”说罢快步如风走出殿外面去。 冷面秀士目光望着殿外,冷冷一笑道:“金刀四煞虽非常人,但似嫌倨傲,竟然我等之中无一可使他们信赖之人!” 廖独冷冷笑道:“当年神木令主者独来独往宛如天际神龙,难见首尾,俗谚青出于蓝,他纵然信赖,也未必到你姓庞的头上。” 冷面秀士面色一寒,大喝道:“廖老师处处言语相逼,存心为何?”右掌忽起如电光石火击向廖独天灵盖,掌沉力猛,他已动杀机,欲一击将廖独毙命。 只见一条人影飞快疾掠而至,五指奇巧无比扣向冷面秀士腕脉穴,冷笑道:“此处怎是你逞凶的地方!” 指风如割,冷面秀士心神一凛,赶紧撤掌倒跃开去,定睛一瞧,只见是严晓星。 严晓星道:“难怪廖老师出言讥讽,似你这等出手阴毒,委实令人齿冷,江湖中传说冷面秀士只知利害,擅用心机,不能与人同舟共济,器重狭隘,无法共事,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冷面秀士朗笑道:“燕雀岂知鸿鹄之志?庞某虽然偏激刚愎,手底从未妄杀无辜。” 严晓星道:“廖老师与你并无不解之仇,如非在下及时抢救,岂不是作你掌下冤魂。” 廖独大笑道:“兄台太小觑廖某了,就凭他也取得了廖某性命?”双掌一分,接道:“倘不见信,就在此处拼个高下如何?” 冷面秀士心机卓绝,察觉群雄对自己有不满之意,纵然分出高下,也难善了,眼珠微微一转,道:“庞某此刻想明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恕庞某不奉陪了。”转身飕地掠出殿外。 皇甫炎等人亦相继快步离去。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此着辣手高明之极,使人棘手难措,有劳诸位搜觅殿内外有无贼徒凶邪潜隐,再行商量大计。” 群雄应声纷纷走出,仅余下严晓星许飞琼、萧文兰、雷翠瑛四人。 严晓星在殿内来回踱步,脑海波涛起伏,这是一极辣手难题,应如何釜底抽薪解开此一死结。 三女聚在一处也不打扰严晓星,窃窃私语。 约莫半顿饭光景过去,群雄纷纷走回大殿。 云中怪乞孔槐道;“寺外五里方圆这内,均无人潜迹,老朽已布下伏桩,如有人侵入,立来传讯报知。”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此举非欲借我等之口传播开去,后来武林黑白两道高手再一网打尽,所以在下料测三日后,无极帮主必遣人前来布伏,这三日期中他须遍布耳目,侦视武林一举一动..”话声略略一顿,又道:“故我等在此三日期中必须将这七位武林名宿移去,另换七具假身。” 吕鄯诧道:“老弟不是说过不能移动么?” 严晓星道:“在下片刻之间忖出暂行解救之策。” 武林群雄闻言不禁面泛喜容。 严晓星道:“这消息万不可传扬开去,即是明月禅师等同门亦不能顾预闻。” 姜年大年说道:“这为什么?” 严晓星道:“在下相信江湖各门派中均有无极帮党羽卧底,人心难测,我等不可不慎重行事。” 武林群雄点点头。 在两日内,群雄分头行事,寻来七个必死的死囚,以易容之术作为替身,迅疾离去赶往燕京。 第三日。 寺外银雕玉琢,寒梅吐蕊,散出淡淡清香。 墙外一株斜枝柯奇松后突然闪出面目奇丑,狰狞恐怖的双判,穿着一身宽大白色长衫,迎着狂风瑟瑟飘舞,令人不寒而栗。 大判田敦明忽双掌交击,啪啪啪三声,清脆远播,墙内迅疾冒出三条人影,悄然落地。 其中一面色瘦削的汉子躬身掌道:“两位香主,寺内外遍无人迹,看来武林群雄均已离去了。” 男敦义双眉一皱,道:“他们无法解开明月贼秃等七人穴道,知难而退,但武林群雄却可逗留寺内三日,其中必有蹊跷。” 大判冷笑道:“你情太多疑了,武林群雄不能见死不救,是以留此欲设法施治,但帮主武功如何奇奥,不敢妄自伸手一如帮主所料,你我速依计行事,静待武林人物人伏。” 双判飕地飘身而起,翻越寺墙,进入大殿,只见七具坐身宛如木雕泥塑般,竟无法察觉其伪。 田敦义忽面色一变,道:“老大,你瞧那梁上是什么?” 大判仰首一望,只见梁上钉着一只人手,并一方白纸,双肩微振,倏地腾身拔起,五指接下那张白纸。 纸上留有字迹:“敬告汝主,勿倒行逆施,速解开明月禅师等七人穴道,如有损伤毫发,无极帮定遭血洗。” 下款绘有一只神木令及四把金刀。 酆都双判双肩猛剔,目中逼射慑人凶芒,杰杰怪笑。 田敦明道:“老二,神木令传人无法救治明月贼秃,尚敢危言恫吓,那只人手是何人的?” 田敦义摇首道:“这就不知了,情势发展至此,帮主说此乃一斗智之局,不可力取,帮主侦知对方十二月初,欲去天后宫查探本帮隐秘。” 田敦义大惊道:“对方是如何侦知的,必是本帮有人泄漏机密。” 田敦义冷笑道:“帮主佯装蒙若无知,在天后宫内设下陷地井,若然来人是神木令主者,必可生拎活捉,永除后患。” 殿梁上一条黑影疾如狸猫一闪而出,身法奇快,迅即无踪。 十二月初八,当地俗称腊八日,京中大家小户均充满着过年气氛,但大雪纷飞,寒风如割,街巷中依然行人熙来攘往,满街叫卖,随风飘扬。 大街尽头胡同忽转出一种马车,车把式戴着一件厚厚的披风,羊皮祆裤,约莫三十上下年岁,浓眉大眼,黄净脸膛,透出英悍神态,挺捧着长长马鞭,不时拍地抽动,高踞在车辕上,吆喝出声。 马车华丽异常,一望而知系官绅富豪家御,两匹口外乌云踏雪良驹,驰骋如风。 车后随行奔驰着四骑,骑上人一色仆随模样,锦衣鲜明神态倨傲。 马蹄得得,车行辘辘,片刻间已穿行了五条巷街。 车内传出娇滴莹声道:“李二,天生宫快到了吗?” 车把式高声道:“小姐,别急,这就到了。” 须臾,车把式呵唷一声,马车停下,已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前停下。 车后同骑霍地跃了下来,先行入庙。 李二缓缓下得车辕,搬开缝帘,高声道:“,少爷,小姐,天后宫到了,请下车吧!” 车中首先走下一个俊美如玉少年,头戴软帽,星目胆鼻,唇红面白,身着一袭天青团花袄袍,霜白色毛裘隐现袖角襟底,口角含笑,愈显得俊俏迷人。 接着两个老妈子挽着一身紫缎袄裤明艳照人少女,嫣然娇笑道:“弟弟,这就是天后宫么?” 那少年点点头道:“不错,这么寒冷的天,娘怎么想起叫咱们姐弟来敬香的。” 少女嗤的一笑道:“如不是娘发怒,你还赖着不来,这是娘的心愿,你我不顺着点,爹回来有你罪受的啦。” 少年双肩微微一振,仰首一望,只见门楣上紧立着一块“天生宫”金匾。 门侧分书一联:“皇恩浩荡常流海,自神禹后一人善德在水,后德巍峨独配天,由大宋来千古宗祀配天”。 字体刚毅雄浑,笔力千钧。 四个仆随领着庙祝走出,道:“小姐,少爷,可以进香了。” 少年道:“老太太严命不可草率进香,致亵渎神灵。”取出一锭白银,接道:“吩咐庙祝,准备一席齐银香供,我等在静室中敬息。” 庙祝接过银两,连声称是,眉目间现出重忧。 那少年负手走入,一双仆妇挽着少女莲步姗姗后随着,穿过侧院,走入一间静室中。 这间静室倒也窗明几净,案头热着一炉檀香,弥漫着沁人肺腑的清香。 天起慢慢的暗了下来。 庙祝入房点着了一盏油灯,张罗花水素食点心,眉目间忧虑之色仍未消除。 少女忽向庙祝嫣然一笑道:“你老人家似有什么心事般可否说出,咱们多少可出点主意。” 庙祝年岁约莫六十开外, 背部微驼,显然老迈龙钟,闻言摇首苦笑道: “小姐少爷不要多问,不要为了小的招来进一步危难。” 俊美少年剑眉一剔,道:“这是什么话,你有什么危难赶紧说出。” 庙祝庙巍峨嗫嚅道:“今晚有江湖凶邪在此天后宫中内聚会,只求小姐少爷尽快的回府,小的就感激不尽。” 少年冷笑道:“京畿内哪容得什么江湖盗匪图谋不轨,李二,速将老爷的名片拜帖请徐海总捕头。” 庙祝神色大变道:“梅少爷最好听小的之言,否则祸将莫测。” 少女秀眉一皱,低声道:“弟弟,最好别生是非。” 俊美少年鼻中轻哼一声,右掌一挥,道:“你走吧!咱们与他们河水不犯井水,你去通知他们另择时地。” 庙祝喏喏连声退了出去。 须臾—— 案头灯火一暗,室内忽多出一黑衣老者,面目森冷如冰,慑人凶芒注视着貌美少女,嘴角忽咧着一丝狞笑道:“想不到兵部右侍郎有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儿,可惜老夫生平不喜美色。” 少年大喝道:“你是何人,怎敢闯入我等静室。” 老者冷冷一笑道:“别说这小小的天后宫,就是紫禁大内老夫亦如入无人之境!” 少年右腕一抬,迅如雷光石火般抓出。 老者面色一变,道:“想不到你也是会..”右掌平封一抓去。 言尚未了,少年手法迅快奇奥,五指一把扣住了老者腕脉要穴。 少女发出银铃般娇笑,纤手微扬,数线银芒电闪射了出老者只觉胸腹数处要穴一麻,不禁面色大变。 少年冷冷一笑道:“燕京城乃藏龙卧虎之处,凭你这点微术技艺,也敢横行无忌,你是何来历,速速据实道出!” 老者只觉体内虫行蚁走,真气逆窜,便知必无境理,但又不敢倔强,道: “老朽是无极帮中人!” 少年诧道:“无极帮!少爷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无极帮之名。今晚聚会尚有多少人?” 老者答道:“尚有十七人。” 少年道:“他们都来了么?” 老者道:“五鼓时分俱至,此刻仅老朽一人!” 少年微微一笑道:“无极帮在此聚会何故?” 老者默然不答。 少年五指一紧,只见老者额角冒出豆大汗珠顺着淌下来,面色惨白如纸,目露惊悸。少女忽纤手再度一扬,数缕银芒穿窗射出。只听窗外传来一声闷哼,轰然地倒。 十 窗外重物坠地声响,惊动了站在廊下四个仆随,纷纷扑前将贼人反绑推入室内。 梅公子冷笑道:“你等江湖盗匪只道官绅子弟孱弱好欺,须知京畿重地,实藏龙卧虎之处,那容你等横行无迹,速实话实话,免送交九城兵马司衙门兴动大狱。” 二贼面色大变,瑟缩难言,似有顾忌。 梅公子冷笑一声,两指虚空疾点。 一缕指风点在那反绑徒胸坎要穴,闷哼一声,心脉立断,耳眼口鼻内鲜血齐涌,头一歪气绝毙命。 老者本痛苦难禁,冷汗泌冒如黄豆般大滚滚淌下,目睹同党身死,面色惨变如同败灰,目露惊悸神光。 少女柳眉微微一皱,啧道:“弟弟,此处岂是杀害生命的地方,娘知道了恐遭斥责,不如放了他吧,命他传讯同道不准再入京就是。” 梅姓俊美少年略一沉吟,颔首道:“姑念初犯,且饶了这一遭。“伸手解开老者穴道,取出一包伤药送与老者,接道:“你走吧!” 老者谢了一声,蹒跚走出室外。 他举步维艰,无法快步而行,尤其耳鸣嗡嗡,身后暗蹑着数条淡烟人影浑然无觉。 暗巷闯无人迹,天寒地冻,狂风怒吼着,雪花似鹅毛片般悄无声息落了下来,老者禁不住连打哆嗦。 好不容易到得大杂院门前,忽由门内闪出一猴儿脸老者,目睹同党狼狈情状,惊道:“胡兄,你这是怎么的!” 那老者叹息一声,道出经过详情。 猴儿脸老者不紧面色大变,道:“本帮连日饱经挫折,帮主大怒,立誓报复,不惜与武林各大门派结怨,武林名宿明月贼秃等七人以奇奥手法制住,用以孤立神木令尊者传人,帮主又探出金刀四煞今晚必来天后宫,更怎容横遭阻逆 胡姓老者道:“江湖人物怎可与官斗,兴起大狱,恐竟帮自趋,四面楚歌穷途末路!” 猴儿脸老者略一沉吟,道:“胡兄说得也是,咱们江湖中人与官府相斗大可不必,但哪有这么巧法,梅侍郎子女竟在今晚奉命上香,而且其子女更有一身高深莫测武功,尚宫某猜测不错,这一双少年男女必是冲着本帮而来。” 胡姓老者道:“若真如宫兄所料,为何又饶了小弟性命野归?” 猴儿脸老者冷笑道:“那是欲擒帮纵之计,官某料定一双小狗必暗随而来..”忽然面色大变,目瞪口张不语。 胡姓老者见状心神一凛忽感胸前一冷心脉立断而死,两具尸体仍屹立寒风中,一动不动。 暗巷中翩若惊鸿般掠而至三四条黑影,只闻吕鄯话声道:“可惜,咱们来迟了一步!” 姜大年道:“必是无极帮主已知阴谋无法得逞,不惜灭口,双双将门下点毙,此刻必是人去室空,我等徒劳跋涉一场。” 暗中忽闪出一条人影,带出一声阴恻恻冷笑,出手如风,点向姜大年死穴。 姜大年心中大骇,只觉来人身法非但迅快如电,而且指风奇奥绝伦,无法闪避开去,暗道:“我命休矣!” 那知来人出手迅快,撤招更快,宛如察觉有异,鼻中冷哼一声,潜龙升天冲霄腾起;刺入夜空中,疾如流星划空而杳。 吕鄯怔了怔神,问道:“老二,伤了没有?” 姜大年苦笑一声道:“未曾,他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知为何此人手下留情!” 吕鄯冷哼一声道:“他未必会手下留情,而是为了保全自己性命。”突然压低语声道:“此刻严老弟必隐在近侧!” 姜大年心中暗暗一惊,道:“那么此人必是无极帮主无疑。” 吕鄯道:“真象未水落石出之前,不可胡乱猜疑,我等前途维艰,必须慎重才是。” 同行两人早自扑入宅内,片刻疾掠而出,道:“此屋已是空宅,咱们快走!” 四条人影一闪顿杳。 北京城南厢,一条冷落僻静的短巷内,可见一幢古老大屋,四进厅堂,幽暗阒静,窗梭均为棉纸表精,布设陈旧朴实无华,一条身影疾掠人厅,现出云中怪乞孔槐,两道锐厉眼神四巡了一眼,嘴角微现笑容,双掌交击了数下。 只见十数条身影鱼贯由天井上掠落。 淮上隐叟祝秋帆笑道:“老花子何曾觅到这幢空宅?” 孔槐双眼一瞪,道:“是老要饭的花近二百两银子买下,你别不长眼!” 祝秋帆道:”好,祝某只道你身无长物,至死两手空空,看来你还是有心人,广置产业欲作富家翁了。” 孔槐也不理祝秋帆,望了萧文兰诸女一眼,笑道:“左厢房内陈设颇佳,姑娘等且入内歇息,少侠片刻即至。” 萧文兰嫣然一笑道:“晚辈等暂不奉陪了!“同诸女进入左厢房内。 室中菱镜妆台犹新,共有两榻,流苏罗帐,被褥鲜丽,案头陈设古玩,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许飞琼取起一只玉马,洁白晶莹,纹理细密,栩栩如生,摩挚把玩,爱不释 萧文兰见许飞琼仍是黑衣蒙面,笑道:“姐姐现在可恢复本来面目了。” 许飞琼微微一笑,掏下豪面乌巾,现出明眸皓齿,俏丽无侍面庞。 萧文兰不禁一呆,笑道:“难怪星弟心有所属,梦魂萦牵. 委实我见犹怜哩!” 许飞琼顿时玉靥飞霞,嗔道:“兰妹妹!你是怎么啦!你自己与星弟有肌肉之亲,非他莫属..” 话尚未了,萧文兰已羞不可遏,莲足猛跺,扑入许飞琼怀中不依。 雷翠瑛站在一旁嫣然含笑不动。 三女数日来相聚至亲如姐妹,无话不说,心目中仅有严晓星一人。 半晌,许飞琼喘笑道:“好啦!万一有人闯了进来,成何体统,星弟何时对才能返回?” 萧文兰细手一掠微乱云鬓,叹息一声道:“惟有星弟恒心毅力,才能如此沉稳若定,身负血海大仇,丝毫不乱,抽丝剥肋,绝不妄杀一人,天后宫线索已断,尚须从头做起,对头人又是诡诈歹毒江湖巨擘,稍一不慎,恐坠入泥潭深渊中无可自拔,是以星弟常说不可因一己之仇置整武林于万劫不复之地此乃斗智之局,.棋差一着满盘皆输,故星弟筹思如何逼使无极帮主走投无路,自坠罗网。”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这个我巳尽知,此刻无极帮已如箭在弦,不能不发,在武林中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我等应以不变应万变,蛰伏坐待良机..” 忽闻门外传来一清朗大笑道:“琼姐说得极是,我等何不趁此良机悠游些时,围灯夜话,安详纳福。”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话说得虽好,未必是你由衷而发。” 门帘扬下严晓星已闪身而入。 雷翠瑛星眸凝注着严晓星,见他仍是赵春城模样,不禁大感失望眼,眸元不隐泛幽怨之色。 严晓星望了三女一眼,欠释坐下,道:“琼姐,你知在那所大屋外杀人灭口的无极帮高手是谁么?” 许飞琼似感一怔,诧道:“你如何知道的?”心中似知严晓星必然知道此人来历,不由自主地走近严晓星身侧。 严晓星立时附耳密语道:“无名恩师!” 许飞琼花容失花惊道:“竟是他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他老人家袭击姜老英雄之时,出手看似辣毒无比,其实却予留分寸,小弟暗中情急施展师门掌法,他老人家从掌力中猜出小弟来历,故不接而退。” 许飞琼微颔螓首道:“如此说来确是他老人家了!” 萧文兰雷翠瑛二女只觉丈二金钢混然摸不着头脑,目露茫然之色。 忽闻门外传来雷玉鸣惊呼道:“庞兄,你这是怎么了?” 严晓星心中一惊,迅如电射掠出门外,只见降魔八掌雷玉鸣扶住东岳名宿震天双钩庞琦,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神鹰七式廖独,混元爪侯迪均面露惊容,凝神震天双钩庞琦。 庞琦双目圆睁,神光呆滞,面如金纸,神情有异。 严晓星道:“庞老英雄从何而来?” 吕鄯道:“为孟老师所救背负而来。” 严晓星道:“孟老师何在?” 病金刚孟逸雷匆匆走入,道,“庞老英雄在天桥义茶园不慎罗受暗算,孟某察觉有异,是以背负奔来此处求治。”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匪徒知庞老英雄与雷老前辈相交莫逆,是以设下此计,欲纵庞老英雄找出我等藏处,孟老师此举大为失策矣。” 孟逸雷道:“此点孟某也曾虑及,蒙住本来面目带着孟老英雄三易其处,由丐帮门下以轿抬至。” 严晓星道:“百密恐有一疏,惟望能甩脱匪徒追踪,不然今晚恐有巨变。” 姜大年道:“老弟不能责怪孟老师,他怎能见危不救,此宅孔老化子已有万般准备,贼党若胆敢进袭必全军覆没。” 事已至此,埋怨无用,严晓星不再言语。 雷玉鸣忽喷喷称奇道:“庞兄六脉平和体内并无异征,恕老朽无法判明。” 吕鄯诧道:“莫非中了迷魂邪法?” 廖独摇首说道:“廖某童年久居苗疆,瞧出老师神情似为金莲蛊毒所算。” 三女已紧随严晓星出室,许飞琼诧道:“金莲蛊之名恕未耳闻,廖老英雄可否见告?” 廖独哈哈一笑道:“不独许姑娘未有耳闻,即是久走江湖武林名宿亦属茫然,苗疆土著知金莲蛊之人恐亦屈指可数,老朽数十年前偶获机缘随先师游脚至滇南万山丛中金莲谷..”说着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在庞琦肩背腰腿等处点下。 姜大年喝道:“你这是何故?” 廖独微微一笑,先不置答,在几上站起一蛊浓茶,咕噜噜一饮而尽,接道:“金莲谷外形势天险,蛮瘴染血,棒林深莽,蟒貂虫犬出没无常,亘古未阙,商旅裹足,尤其谷周峭壁天堑,危崖千仞,雾瘴翳蔽终年难得一见天日,独金莲谷十亩阳光灿烂,四季如春,奇花异卉,宛如缀绵,清潭一泓,晶澈见底,小鱼历历如绘。 潭中独坐九株异种绛荷,梗粗犹舁臂,叶大如盆,金莲四时不谢,日落始没人水面,花瓣金黄,娇艳可爱,香味浓郁醉人,却有奇毒,服下莲实能使忘却本来。 谷内隐在一奎疆怪人独臂七指行者,以采食金莲花蕊鹞蟒用来施蛊.. 话声至此,姜大年道:“廖老师北眼目睹过七指行者施蛊么?” 廖独点点头道:“正是亲眼目睹过七指行者施展金莲蛊,罗受蛊者正与庞老师一模一样,尚廖某所料不错,稍时必有萧声传来,驱使庞老师与我等为敌,故廖某点了他的穴道使之法无法得逞。” 严晓星道:“金莲蛊有物解救否?” “有!”廖独道:“金莲藕乃解救蛊毒灵药!” 户外忽随风送来一缕如诉萧声,迥肠九折,令人落泪心酸。 群雄闻声惊疑不止,只见震天双钩庞琦目中神光暴炽,面如咦血,骨骼卜卜作响,惜穴道被制,无法动弹。 萧声不绝如缕,庞琦面肉扭曲,神态狰狞,生似经受不住萧声驱逼,眼角迸裂泌出丝丝鲜血。 严晓星大喝一声,两指飞点在庞琦脑后玉枕穴上。 庞琦闷哼一声,仰面倒地昏死过去。 严晓星道,“匪徒并未侦知庞老英雄真正下落,只知大略方位,故以萧声催引,在下欲探明匪徒踪迹,去去就来。”身形一动,穿上屋檐。 偷天二鼠及严晓星涉险,纷纷追出。 翻天城厢原是一片茶畦泥洼,脏乱积秽,此刻却被银白厚雪遮盖著,天色已近晚,霾云四布,寒冻砭骨,阒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凄凉。 那缕萧声似由一幢矮屋后吹送出来,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这鬼天气还有什么心情在此吹箫,速滚了开去,免惹少爷生厌,断去你两条臂筋。” 说时一条灰影疾闪而出,现出一身着灰色布衫少年,面如满月,浓眉虎眼,古铜肤色,神态鸷傲,嘴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两道冷电般眼神凝视在一座断墙上。 断墙后捷逾飞鸟般冒出两条黑影,并肩落在那灰衣少年之前,一双面目狞恶逼首孪生兄弟同声狂笑道:“尊驾是在找死!” 灰衣少年阴阴一笑道:“在下骂的是那吹箫人,两位为何恃强出头,难道那吹萧人是令尊么?” 左主那黑衣汉子闻言大怒,呼的一掌劈出。 那知一掌击空,只见人影一闪,便杳无人踪,只闻身后响起灰衣少年冷笑道:“两位尚真要动手,不妨报出姓名来历。” 二人霍地旋身转面,大喝道:“尊驾知道太行双鬼么?” 灰衣少年闻言呆得一呆,道:“原来是鼎鼎大名恶鬼王柳毒鬼王杨两位,但想不到太双鬼竟也投在无极帮门下效力。” 太行双鬼暗暗凛灰衣少年身法奇快,心知遇上棘手强敌,王柳狞笑道: “我兄弟与无极帮主交情莫逆,为朋友助拳不可,尊驾是何来历,但请见告。” 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在下独来独往,向不示人姓名。” 此刻,严晓星等已隐往暗处,但见太行双鬼面色一变。 四手齐扬,发出蓝色光点流星般暗器,为数甚多,如芒雨袭向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竟不闪不避,暗器中身如击败革,纷纷坠地,冒出一纷纷腥臭蓝烟毒雾。 太行双的色目露惊愕之色,不禁呆得一呆。 灰衣少年陡地哈哈一声长笑,身法奇快无比,右手倏地斩向王柳肩头。 以太行双鬼的武功名头竟无法闪避灰衣少年迅厉掌法,克嚓一声,王柳一支右臂顿被生生斩断,断处不见一丝血液流出。 王柳奇痛彻骨,张嘴发出一声凄厉惨嗥,晕倒在地。 王杨几曾见过如此恶毒的掌法,不由骇得目张口呆。 灰衣少年冷笑道:“你也免不了断臂之祸。”右臂作刃,疾如闪电的斩向王荆肩头。 克察声响,王杨一条右臂被生生斩断。 王杨真也挺得住,痛得心神皆颤,身形晃摇了数下,面色惨白如纸,狞笑道:“尊驾是否神木尊者传人?” 灰衣少年面色陡地森寒如冰,冷冷一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断墙之后飕飕冒出四条黑影,疾如离弦之穹般掠出王杨。现出三个面目狞恶黑衣老叟及一黑衣僧人。 那僧人骨瘦如柴,凹眼小鼻,两道眼神似慑在心悸,身形一落实后,阴恻恻笑道:“施主语含玄机,令人费解,施主似非神木令传人了?” 灰衣少年冷笑道:“看来你亲眼目睹过那位神木令尊者传人了?” 黑衣僧人道:“贫僧见过三次,均是黑衣蒙面,两次显示过震惊武林的神木令,并且金刀四煞听命于他!” 灰衣少年道:“不错,在下就是要找他们五人踪迹,贵帮吹箫引敌,布下天罗地网,似与神木令传人有关。” 黑袍僧人阴恻恻一笑道:“如此说来,施主主料是神木尊者同道了难怪与我等为敌。” 灰衣少年面色一变,大喝道:“住嘴!若在下真是贵帮所说的神木尊者传人同道,太行双鬼怎还留得命在。”忽察觉那黑袍僧人眼神有异,眼角眉梢猛泛出森厉杀机,沉声道:“你那迷魂魔法用得在下身上无用,若再妄费心机,太行双鬼就是你前车之鉴。” 神袍僧人神色一变,道:“施主太小觑了贫僧,有道是血债血还,无极帮岂能容忍施主倨傲欺人么?”右掌一撩底,索罗罗一串响声中,撒出一条闪闪发光的软金铁链,链端系着棱牙活齿飞轮。 灰衣少年哈哈一声朗笑,右腕疾翻,五指倏地抓出一柄青芒吞吐短剑,面色立寒,冷笑道:“大师自问胜得了在下,就请出手。” 神袍僧人大喝道:“着!” 出手迅快如电,软索钢轮如飞蛇般点向灰衣少年咽喉要穴,带出一片啸风。 灰衣少年斜身疾闪,见青芒暴射,手中短剑断向神袍僧人臂肘。 虽仅仅一式,却雷厉万钧,威势骇人之极。 神袍僧人出手快,变式更快,右腕一撩,震起满天轮影霞光,啸风如雷,宛如飞瀑怒潮,将灰衣少年罩在抡击之下。 灰衣少年短剑亦震起万道青芒,招式精奥奇诡。 隐在暗处的严晓星及准上隐叟祝秋帆等人只瞧得惊心骇目,祝秋帆低声叹息道:“双方均是武功卓绝,不在我等之下,尤其那灰衣少年剑招奇奥无比,老朽竟瞧不出此人来历。” 吕鄯道:“吕某平生相人多矣,只觉此人定非好相识,不过此人在此突然现身,与无极帮无故为敌必有所为,我等只宜坐山观虎斗,静待情势发展。” 蓦地—— 只闻一声惨嗥腾起,漫空轮影霞光尽敛,青芒疾闪过处索地中坠下一只神袍僧人的手臂。 那黑抱僧人身影踉跄倒退出数步,断处血涌如注,面色惨厉,狞笑道: “贫僧敬谢施主一剑之赐,但愿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灰衣少年大喝道:“站住!” 神袍僧人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施主尚真欲杀死贫僧,贫僧决不皱眉,请出剑就是。” 与神袍僧人同来的三黑衣老者均为灰衣少年剑势慑往,不敢动手为敌,目露惊悸之容,身形缓缓退了开去。 只见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在下绝不杀你,何唤那吹萧人现身。” 神袍僧人道:“吹箫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汉山民,施主竟然放不过他则作甚。” 灰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杀你,怎会向吹箫人施毒手,只须问他几句话便放他离去。” 神袍僧人四面高声道:“梁三,出来见见这位施主。”说着一面运行止住伤血,一面取出金创药敷断处。 断墙之后颤巍巍走出一个五旬老汉,吓得面无人色,步履维艰走前,右手握着一支湘妃竹上上品短箫。 灰衣少年目光锐厉,看得吹箫人身无武功,面色渐渐放霁,微微一笑道: “你在此吹箫必有用意,道其详。” 老汉嗫嚅道:“小的只奉命行事,委实不知事实内情。” 灰衣少年冷笑道:“你真的不知么?”声寒如冰,令人战栗。 老汉面无人色,答道:“小的天大胆子,亦不敢隐瞒。” 灰衣少年略一沉吟,目光将注黑袍断臂僧人道:“大师必知晓内情,可否见告?” 神袍僧人眼珠徽微一转,暗暗叹息一声道:“本帮与那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乃不共戴天之仇,故敝帮主梦寐难安,非欲将此五人擒住折骨扬灰难消此恨,经多日来侦察,江湖人物有不少知名人士与金刀四煞坑瀣一气,暗通消息 灰衣少年道:“这与吹箫有何关连?” 神袍僧人道:“树从根脚起,水从源头流,施主若不厌烦琐,容贫僧和盘托出。 灰衣少年目光四巡了一眼,道:“在下不喜唠叨,大师最好扼要叙明,长话短说。 神袍僧人强忍丰一腔怒气,叹一声道:“本帮为欲生擒他们,侦明降龙八堂雷玉鸣,东斗天君葛元良,震天双钩庞琦等人与金刀四煞不时相聚,所以施展妙计擒住庞琦在庞琦身上下了极奥妙的禁制故纵使离,暗蹑其身后,不料在途中遇其同道瞧出破绽,将其点倒,挟在助下奔来城厢内一幢古老大宅,贫僧料定全刀四煞必藏身宅内..” 灰农少年似听得极不耐烦,眉梢泛出一抹煞气,冷冷笑道:“此与吹箫有何关连?” 神袍僧人道:“箫声可激发庞琦禁制,丧失神智无异疯虎搏人而噬,逼使金刀四煞无法藏身宅内。” 灰衣少年哈哈朗笑道:“居然有此奇事,在下不信箫声可奏效,大师请带信与贵帮主,三月内在下必踵门求见,索取那份藏珍图。” 神袍僧人如闻大赦,也不答话,与黑衣老者挟起太行双鬼,急急如丧家之犬遁去。 灰衣少年目送神袍僧人等身影消失远去之后,嘴角噙着一丝耐味的冷笑,目光忽落在那吹箫老汉上,不禁脸色大变,如罩下一重严霜,大喝道: “在下为解救诸位一场危难于无形,似此桥抽板之辈,委实令人心寒意冷。” 原来那老汉已僵硬挺立在寒风中,气息俱无。 只听一声朗笑起处,一条飞鸟般身形如风沾落花般,悄无声息飘在灰衣少年身前一丈开外,现在一面目如冰的青衣背剑少年,道:“朋友错了,这听箫老汉乃方才神袍僧人示意同堂用阴毒手法将其点死。” 灰衣少年不禁一怔,摇首冷笑道:“在下不信。” 青衫少年道:“兄弟已把话说明,信不与信端凭阁下。” 灰衣少年用冷峻的目光望了青衫少年一眼,心中略一沉吟,道,“听朋友语气异常坚定,显然非假,不过方才此间动手拼搏情景朋友瞧的一清二楚。” 青衫少年道:“不错,兄弟钦佩阁下一身武学已臻化境,旷绝奇奥。” 灰衣少年冷漠面上不禁一丝得意微笑道:“过承谬奖。在下意欲向朋友相求一事,不知可否见告?” 青衫少年道:“倘力有所及,无不从命,不知阁下所讲何事?” 灰衣少年道:“相烦引见金刀四煞!”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阁下你又错了,兄弟与金刀四煞并不相识,何从引见?” 灰衣少年面色一变,五指疾伸,迅如电光石火一式“捕风捉影”擒拿青衫少年右臂曲池重穴。 五指堪堪抓实,忽眼前一花,青衫少年移形换位已飘了开去,冷笑道: “阁下休认武功过人,便可目空一切,你我无怨无仇,妄施鬼蜮令人齿冷。” 灰衣少年暗暗惊异对方能避开自己奇奥一击,不禁生出警惕之念,道: “朋友自欺欺人,如何能谓不识金刀四煞。” 青衫少年道:“阁下何从断言兄弟与金刀四煞相识?” 灰衣少年不禁语寒,须臾强笑一声道:“无极帮僧人决不致信口开河。” 青衫少年冷笑道:“那贼秃是否指明兄弟与金刀四煞相识。”灰衣少年突放声朗笑道:“朋友词锋委实犀利,但无法瞒骗在下,因为在此四处尚隐伏着甚多武林朋友,无一不是无极帮强敌,他们意欲以朋友的犀利词锋骗过在下,以免横生枝节。”青衫少年正是严晓星,暗赞这灰衣少年心细如发,不禁微笑道:“阁下究竟为了何事定欲求见金刀四煞,实不相瞒,兄弟并不相识,但武林间事事息息相关,说不定能找出一丝端倪。”灰衣少年忽长叹一声道:“大丈夫无不可告人之事,诸位武林朋友请速现身出见,容在下把话说明。”暗处急纷纷疾现武林群雄快步走来。灰衣少年面色严肃,双拳一抱道:“神木尊者乃在下师祖。” 一言方出,武林群雄均为之骇然变色。 灰衣少年仰面黯然一笑,眉宇间泛出一片凄怨之色,叹息一声道:“先师祖自栖隐山林,绝意江猢,使将毕生武功授之先师,不幸先师习艺未境,误犯一桩不可谅恕的过失,致先师祖大怒,非但未追回先师一身所学,而且罚令面壁十年忏悔已过,在先师面壁期间,在下乃一孤儿,蒙先师祖带上山去,但并未授艺。 数年后先师祖正果西归,在下与先师相依为命,情逾父子,先师严遵面壁之戒,不敢稍难,在下由先师口授武功心法自己研悟。 十年面壁期满之前一月,先师突染重疾,自知不起,临终前遗言谓师祖自先师误犯过失,已心灰意冷,将神木令托一至友收藏,武功秘芨则埋藏在东南名山中..” 严晓星突接道:“兄弟明白了,阁下奉了令师遗命寻回神木令及武功秘芨,重振师门令誉,欲向金刀四煞询明神木令主人得自何处是么?” 灰衣少年道:“正是!” 严晓星道:“姑不论阁下方才之言是否真实,但阁下何能证实确保神木令尊者第三代传人。” 灰衣少年不禁呆住,黯然答道:“诸位若真心相助,岂不难查明,因神木令得主定知其得自何人,此人必是先师祖托其保管之武林前辈,这位武要前辈当知在下之言非假。”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阁下之言恕我等碍难相助,我等武林人物讲究认物不认人,何况阁下目前无法确定自己系神木尊者第三代嫡传传人,我等不能因此盲目掀起一场血腥浩 吕鄯暗暗眉头一皱,忖道:“这位严晓星早日说话机警委婉,为何眼前如此拒人千里之外。” 只见灰衣少年呆得一呆道:“在下自知无法取信诸位,但朋友方才应允可为在下指点一条明路。” 严晓星忽长叹一声道:“阁下倘不以兄弟之言为忤,兄弟便可斗胆放言无忌,此次阁下实出非其时..” 灰衣少年道:“此乃何故?” 严晓星道:“正予无极帮可乘之机,阁下这一自承来历,无极帮必礼邀阁下相助,如此一来,无极帮主则可冠冕堂皇大行其事。” 灰衣少年朗笑道:“不错,诸位若不助在下相寻金刀四煞,在下自会找上无极帮主。” 严晓星亦放声大笑道:“阁下倘须自投虎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阁下请自便吧。” 灰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必令诸位后悔莫及。”说着缓缓转过身去。 突闻廖独大喝一声道:“且慢!” 灰衣少年目光神光暴炽,森厉慑人,沉声道:“尊驾等拒人千里之外,还有何话说。” 廖独冷笑道:“难怪神木尊者心灰意懒,似你如此丧脸寡耻,全无骨气之人,如何呆授以衣钵,光大师门?老朽今日便代神木尊者教训教训你。” 灰衣少年狂笑道:“凭你也配!”右臂一抬,立掌如刃,呼的一声,臂向廖独肩头。 出掌奇快无比,以廖独成名武林名宿,竟无法闪避开去,忙中横里一挪,硬生生地闪开五寸,只听袭帛声响,廖独右肩袖管被迅厉的掌锋削裂一尺。 廖独暗暗震凛道:“好快的掌法!” 灰衣少年哈哈一声长笑,右掌又起砍向廖独后脚,掌式宛如天怒雷霆,带起了一片刺耳掌风。 廖独只觉无法闪避,暗道:“我命休矣!” 严晓星忽腾身穿出,凌空一个倒翻,身化怒龙入海,两指疾点向灰衣少年胸后命门要穴.. 灰衣少年眼见廖浊就要丧命在他的掌下,忽感一缕寒风点向胸后要穴,心中一凛,拿式疾撤。扭身掌化周处斩蛟,劈向严晓星。 雷玉鸣闻言不禁陷入沉思中。 武林群雄见降龙八掌雷玉鸣面色凝肃,深知吕鄯非戏言,实有所指,不由自主地思索吕鄯之言,大厅中倏地鸦雀无声,静如止水。 忽雷翠瑛响起一串银铃悦耳地娇笑道:“爸,女儿猜着了!” 雷玉鸣捋须含笑道:“瑛儿你说说看。” 雷翠瑛绽如花笑容,柔声道:“钱百涵刚才不是说过其师抑郁而终,遗言神木遵者将神木令另托至友代为收存,武功秘芨当时藏在东南名山中,神木尊者必留下遗瞩,书明神木令托由谁人代为保存,秘芨亦隐约指明埋藏何处,此遗瞩现在钱百涵怀中。” 吕鄯哈哈大笑道:“雷贤侄女委实灵心慧思,料事如神,不过如此一遗嘱现为严少侠所得。” 严晓星微微一笑,在怀中取出一张摺叠好的羊皮粗纸,及三枚长约两寸,六棱凹锐寒钢长钉。 东斗天君葛元良不禁失声惊道:“神木尊者未成名前,以三支六棱乾坤雷火钉震慑武林,此钉无坚不摧,暗器手法更是奇诡绝伦,对方无法幸免,看来钱百涵确是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 在座武林群雄奉斗均是成名名宿,老于江硝,俱却耳六棱乾坤追魂钉情事,不禁骇然。 吕鄯道:“钱百涵途中必然发觉两物失窃,恐返回寻找。” 严晓星道:“我等均非本来面目,钱百涵不易追寻。” 雷玉鸣道:“恐偷天二鼠难脱干系。” 盂逸雷哈哈大笑道:“那是严老弟不施展空空妙手偷钱百涵怀中之物,难道偷天二鼠又脱得掉干系么。” 真是难脱干系,威震三湘铁掌追魂屠三山那幅藏图失踪,武林中人多认为系偷天二鼠所为,偷天二鼠至今有口莫辩。 偷天二鼠不禁纵声哈哈大笑。 这时,严晓星暗暗展阅那幅羊皮纸芨,剑眉微皱,倏又叠好放置怀内,叹息一声道:“神木尊者遗嘱俱是责斥其有辱师门隐私,其余皆不足为外人道,恕在下守密。” 大宅中巨烛燃烧,云中怪乞孔槐已设下三桌酒筵,山珍海味胪列,武林群雄均是豪迈不羁人物,暂释愁怀,相与举杯痛饮。 三鼓将磬,肴酒半残,两条人影忽疾掠人厅,身影定处,现出丐帮高手率领一个灰衣老者。 严晓星诧道:“这不是左家堡两路总管候坤候老前辈侯坤久身施礼道:“前次蒙少侠恩施格外,饶老朽不死,老朽平生无他长处,但知恩必报..” 严晓星微笑道:“侯总管请坐,如不嫌肴残酒冷,不妨共饮。”示意从人速添一副碗筷。 侯坤道:“那么老朽恭敬不如从命了!”随即落座,望了严晓星一眼,又道:“老朽今日弃邪归正,特来此造谒禀告一桩重大要紧之事。” 严晓星亲为把盏,道:“好,侯老师有话慢慢讲,在下敬你一杯。” 侯坤接过一饮而尽,面现愧容道:“老朽十日才知左堡主亦是无极帮主外堂堂主,密谋残害敌对武林人物,五台山明月禅师等七人左堡主实参与其事..” 武林群雄不禁骇然变色。 候坤又道:“三月前左堡主接获无极帮密谕,严命各处分支坛皆须蛰伏,采取了一项辣毒阴谋诡计,挑拨离间,残害武林各大门派成名英雄侠士,为此老朽不愿眼见武林中又起浩劫,决心弃暗投明。” 严晓星目光蕴怒,冷笑道:“以子之矛,攻之子盾,好,承蒙侯老师相告,足感盛情,在下敬侯老师三杯。” 侯坤忙离座立起,笑道:“不敢,老朽先于为敬。”说着连饮了三碗酒。 这碗酒直饮至四更将残才尽兴,纷纷回房安歇,但严晓星与数位老辈成名人物密议,采取了无极帮同一步骤,暗中残除无极帮羽,严晓星更遵照伏建龙逸与那份名单,循序觅寻仇踪。 严晓星明知伏建龙所给他的名单内中定有狡诈,但为了伏建龙不疑,是以如此决定。 吕鄯确独持异议,摇首不赞同道:“严老弟明知有诈,却身涉奇险,姑无论伏建龙知否老弟便是神木尊者传人,但虎有害人心,此去无异‘自投罗网’。”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岂能不知,无极帮主老奸巨滑,手段辣毒,非出奇制胜不可,在下已思得万全之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书满纸迹素笺,接道:“此后行事方针,尽书在内,皆为一己之意,难免不周,诸位均是武林前辈,详虑周密,老成恃重,容不逮之处,尚祈指正。”话声略略一顿,又道:“无极帮总坛如在下所料不错,当在江南。燕山之说乃疑兵之计,在下尚要赶往一处赴约,去去就来。”手卷递在降龙八掌雷玉鸣手内,身形疾晃一闪而出.. 狂风怒吼,彤云密压,漫空飞云鹅毛片般旋然飘坠,四野苍茫,只见一片银白,四野,山丘,溪流尽都埋藏在尺许厚的积雪下。 距紫荆关外约莫二十余里官道上出现一条灰色人影,身法迅快如风,生似在雪地上划一条灰线,转瞬消失在雪野尽头。那人是谁? 不问而知就是那自称是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的钱百涵。 申牌时分,无色已慢慢暗下来,这日正是大年除夕,紫荆关内家家户户均张贴着大红泥金春联,迎春纳福。 五福酒楼买卖正旺,一楼一底三十六张桌面上已成了九成座,猜拳行枚,声嚣如潮。 临壁向楼一张桌面上权坐着一位三旬余中年汉子,紫膛脸孔,双目炯炯有神,身着一袭黑缎老羊皮袍,肩带一柄长剑,绺著着红黄白三色丝穗,面前炖着一锅香喷喷羊蹄,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充耳不闻嘈杂喧哗之声。 楼口忽冒起一条灰色人影,店小二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哈腰笑道:“小的给您老看坐!” 灰衣少年鼻中冷哼一声,两道慑人眼神将楼面上扫视了一眼,忽落在那紫膛面孔汉子座上。 店小二机灵透顶,抢步趋向紫膛脸孔汉子陪笑道:“不知您肯商量否?” 中年汉子抬头望了灰衣少年一眼,目露惊愕之色,毫不思索地笑道:“反正对首空着,那位客人尚不嫌委屈,何妨共席。” 店小二连声道谢。 灰衣少年正是钱百涵,百色冷漠如冰,大刺刺地在对首坐下道:“五斤烧刀子,随便送上数样酒菜,三张烙饼。” 店小二喏喏连声而退。 自钱百涵落座后,那紫膛脸汉子仍是呷着闷酒,不时挟向锅中红腴香透羊蹄,咀嚼有声。 双方却是一股冷劲儿,谁也不理谁,钱百涵将烙饼卷起,以牛肉作馅,一手持酒,吃得津津有味。 此刻,钱百涵脑海中思潮起伏,脸色阴晴不定,忽闻对首紫膛脸汉子惊呼出声道:“怎么他们亦在紫荆关现身!” 钱百涵循着紫膛脸汉子目光望去,只见楼口上立着三个面目阴寒如冰,射着白袍中年人。 中年白袍人长相更是狰狞,瘦长马脸,惨白如纸,两颧高耸,嘴角噙着一丝阴笑,乍睹之下令人不寒而栗。 钱百涵情不自禁问道:“那三人是何来历?” 紫膛脸汉子望了钱百涵一眼,冷冷一笑道:“看来尊也是武林人物,怎么大名鼎鼎的南天三魔也不相识。” 钱百涵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阴阳掌马天义,辣手摧魂童启彬,火龙梭费光三个自命不凡黑道魔头。”似对南天三魔不屑一顾。 紫膛脸汉子闻言一怔,凝神钱百涵之久,徐徐低声道:“南关三魔心狠手辣,武功极高,无极帮主倚作左右臂一定不可等闲视之,在此现身必非无因,不过不关你我之事..”说着举起杯中酒,笑道:“你我萍水相逢,缘总是有,小可孙雁,他乡作客,有道是杯中无量俱是友,来,小可敬你一杯。” 钱百涵正孤寂落寞,闻言冷漠的面色上现出一丝笑容,举杯一饮而磬,道:“在下姓钱,奉家师之命前往五台。” 孙雁淡淡一笑道:“钱老师是为了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名宿之事么?” 钱百涵道:“不错!” 孙雁不禁一笑道:“徒劳跋涉,枉费奔波一场。” “为什么?” 孙雁道:“如今武林纷纷,莫不是无极帮主一手造成,钱老师所知为何?” 钱百涵道:“神木令!” 孙雁摇首笑道:“那并非真正原因,而是为了骊龙谷藏珍。” 钱百涵道:“与明月禅师,七云上人等七位武林名宿又有何干?” 孙雁正色笑道:“移花接木,嫁福东山,无极帮主可坐获渔翁之利,两幅藏珍图其实均在无极帮之手中,他有意散布风声,一份藏图为偷天二鼠盗去献于金刀四煞,造成武林混乱之局,挑雾残杀使各大门派自顾不暇,趁机觅取骊龙谷藏珍。” 钱百涵闻言暗皱眉头,道:“孙兄之言是否真实?” 孙雁淡淡一笑道:“怎么不真,孙某师门长辈曾为无极帮内三堂副香主,不久前身罗重伤,逃往孙某住处不治毙命,临终前道出一切个中原委,务劝孙某洁身自爱,须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所幸小可名利二字看得极为淡薄,贩卖药材皮货维生,一年中难得有两趟离家,所得仅敷温饱而已。” 钱百涵道:“但不知孙兄师门长辈系何人所伤?” “金刀四煞!” “为了何故?” “四煞奉了主人之命,志在探明无极帮总坛确处,俾便登门索取藏珍图,不料那师门长辈酒后无德,吐露口风,怎知惹祸上身,悔已莫及。” 两人言谈之际,忽闻阴恻恻冷笑道:“尊驾可是姓钱么?” 只见桌前屹立着一獐头鼠目蓝袍老叟,钱百涵面色一冷道:“在下就是姓钱,阁下有何赐教?” 蓝袍老人道:“西关外松林村,敝上请在驾一叙。” 钱百涵道:“贵上是谁?” 蓝袍老者阴阴一笑道:“敝上南天三魔,尊驾当有耳闻。” 钱百涵目中不禁泛出一抹杀机,扫视了一眼,楼面上已不见南天三魔影踪,冷笑道:“在下正要找南天三魔,阁下请转覆命,半时辰后在下必到松林村拜望。” 蓝袍老者抱拳微拱,道:“钱少侠一诺千金,老朽告退。”身影如风下得楼去。 孙雁面色大变,道:“钱老师真个前去赴约么?” 钱百涵冷冷一笑,取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道:“他日有缘当再相见。” 说着倏地立起,快步走下楼去,孙雁现出一脸迷惘之色。 孙雁略一沉吟,匆匆立起离去。 夜幕低垂,灯火闪烁。 雪,仍在悄悄飘坠。 松林村外浮影似魅,涛啸之声宛如鬼哭,令人不寒而栗。 忽闻一声朗笑道:“钱侠士真是信人,我等在此恭候了。” 倏地火光疾闪,松林内燃起数十支火炬,照耀得光明如画,映着闯天三魔狰狞恐怖的面庞,白衣飘飘,瑟瑟有声。 钱百涵面色凝肃,沉声道:“三位相约在下来,意欲何为?” 马天义哈哈大笑道:“风闻钱侠士乃神木令尊者第三代传人,执意寻觅无极帮总坛定有缘故。” 钱百涵道:“不错,有烦三位领在下面晤贵帮主之后,当道出其中原委。” 马天义道:“那是自然了,不过马某何以能知晓钱侠士确为神木令尊者第三代传人了?” 钱百涵目中怒火爆射,冷笑道:“在下能单人只身前往,就有可资凭证之信物,三位威望闯天,何胆惧乃尔。” 蓦地—— 风势突转猛烈,四处火炬全熄,钱百涵只觉暗中有物向自己袭来,不禁怒喝一声,右臂疾挥而出。 暗中忽暴闪一道青虹,寒飙竟迁,只听一声凄厉惨过嗥叭哒坠地。 钱百涵似感多人向自身袭至,不禁杀机猛盟,喉中发出一声激烈长啸,寒飙轮转暴射出漫空银星,剑势划空带起刺耳锐啸。 马达嗥此起彼落,匪徒多人横尸剑下。 马天义大喝道:“尊驾如此心狠手辣,马某无法容忍。” 钱百涵冷笑道:“汝等诡谋暗算,怎能怨得了在下。”语音未落,突见一点红星飞袭面门而来,忙中摸剑疾封。 当的一声,格了个正着,红星炸裂轰的变作一团巨大火焰,热炙逼人室息。 钱百涵心头大骇,知是火龙棱费光独门暗器,情急一式“鲤鱼倒翻千浪”,仰腰贴地倒窜出去十数丈外。 只见那团火焰蔓延著树杆,风助火势,霎那间燃烧开来扩及数十丈方圆,火舌高冒,鲜红眩目。 钱百涵连连倒窜开去,不幸一点火花沾着衣襟,袍衫上冒起了一缕浓烟,迅即卧地翻滚,将烟滚熄,霍地跃起,心头余悸犹存。 忽风送人耳语声唤道:“钱老师!” 他听出是在酒楼上萍水相逢的孙雁,心中一喜,循声望去,只见丈外树杆后探出孙雁半身,以手示意自己前去。 此刻火势转弱,,闯天三魔等匪徒杳无形迹,钱百涵大感诧异,迷惑不解,身形一跃往孙雁身前落去,道:“孙兄如何来到此处?” 孙雁道:“南天三魔凶残暴戾,反目无情,孙某只觉钱老师应约前来定然凶多吉少,是以暗中蹑随。” 钱百涵道:“在下与南天三魔对话情景孙兄瞧得真岸觉么?” 孙雁摇首答道:“孙某藏处甚远,未曾瞧得真切,但切风熄火炬内定有蹊跷。” 钱百涵道:“莫说孙兄,就是在下身压其境也感困不揭,南天三魔为何猛然反脸暗袭在下,此刻又倏地退去,难道他们成名人物严守一击不中,绝不再击之戒么?” 孙雁道:“未必见得,南天三魔何等凶残,不死不休,如何能无敌退去,钱老师能否道出见面详情?” 钱百涵道:“在下仅与马天义寥寥数言..”当下道出与马天义晤面情景。 孙雁眉梢一戚,忽长叹一声道:“钱老师既敢自承认为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定身怀信物可凭,是不知此刻仍在否?” 钱百涵闻言猛感心神一凛,探手怀中一摸,不禁面色大变。 孙雁目泛惊容道:“钱老师信物竟不翼而飞么?显然被南天三魔得去。” 钱百涵目中暴泛杀气,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不杀南天三魔,在下誓不为人。” 孙雁太息道:“钱老师不可激动,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必须谋定后动,何况钱老师咎由自取。” 钱百涵不禁怒道:“在下何故自取其咎?” 孙雁道:“钱老师自承神木令尊者第三代传人,便铸成大错。” 钱百涵怒道:“在下实在如此。” 孙雁微微一笑道:“难道那手持神木令之人是假?” “不假!” “乃何以为证?” 钱百涵不禁语塞。 孙雁笑道:“神木令威武林,手持神木令者便是令主,钱老师纵然舌烁莲花,也无法令人相信,何况钱老师已失去藉以证明为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的信物。” 钱百涵懊丧欲死,一脸悻悻之色。 孙雁又道:“南天三魔为何窃去钱老师信物,他等偷去何用,令孙某困惑难解。” 钱百涵黯然汉息道:“师祖遗嘱上隐约指明武功秘芨似与藏珍图相吻合,若能参透,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孙雁惊诧道:“钱老师身怀之物,竟是武林前辈神木尊者遗嘱么?” 钱百涵点点头,黯然一笑道:“尚有师祖仗以成名的三支六棱乾坤雷火钉。” 孙雁大惊失色道:“雷火钉尚为南天三魔所得,则无异如虎添翼,横行无忌头,请问钱老师目前如何去处?” 钱百涵冷笑道:“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南天三魔索回失物。” 孙雁一翘拇指,赞道:“好,钱老师不愧为神木尊者嫡传传人,大丈夫行径应光明磊落,才可重展师门雄风威望,不过此乃一段艰辛漫长途径,非须恒心毅力,剥筋抽丝,方抵于成。” 钱百涵似有所悟,抱拳一揖,道:“孙兄老于江湖,尚祈指点一二,尚能找回失物,在下必有报德。” 这时,那片数十丈方圆火势仅灰烬发出黯弱红焰,浓烟弥漫焦臭刺鼻。 忽见一条黑影疾闪落在火圈之外,孙雁不禁喜形于色,低声道:“良机勿失..”在钱百涵耳旁密语数句。 钱百涵一跃而起,疾逾飞鸟,向那身形奔去。 那人系一独目老叟,年在六旬开外,满面刀斑,紫红横斜,狰狞恐怖,猛见钱百涵现身,不禁骇然变色,倒退了几步,厉声道:“尊驾竟还未死!” 钱百涵冷笑道:“南天三魔鬼蜮暗算,就能置在下于死么?朋友速道出南天三魔潜迹之处,不然别怨在下心辣手黑。” 独眼老叟答道:“南天三魔认为尊驾必难幸免一死,是以回转总坛而去。” 钱百涵道:“那么有劳朋友领在下前往。” 独目老叟强笑一声道:“老朽身怀外坛弟子,怎知总坛所在。” “真的么?”钱百涵话出手出,迅如电光石火抓向独目老叟左肩。 独目老叟料不到钱百涵出手如此迅快,不禁心头一凛,他乃黑道凶邪,身手奇高,大喝一声,旋身挪上不出刀,几乎是同一时间,只见一片眩目寒光挟着寒空刀花,撕网般罩没钱百涵身影。 钱百涵暗中一惊,忖道:“为可无极帮网罗门下的均是一流高手,武功卓绝,不可轻视。”右臂疾扬,袖中突飞出一柄青芒吞吐的短剑,旋腕振出一招“万花吐锦”。 只见一蓬青霞如沸汤般蔓了开来,剑啸刺耳。 两人攻守奇快,招式辣手凌厉,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突闻钱百涵一声大喝,青霞振开银虹,一式“顺水推舟”切下。 独目老叟猛感右臂一阵剧痛,鲜血冒出,疾地跃了了开去。 钱百涵冷笑道:“朋友,你走不了!”左掌一翻,身如闪电,五指平舒往独目老叟前胸按去。 独目老叟张嘴狂叫一声,鲜血从口中喷泉般轰出,眼中金花乱涌,天晕地转倒了下去,昏死在地。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天色微现金光,独目老叟醒来,发现自身躺在一洞穴内,浑身伤痛灼焚如裂,无法动弹。 在下身旁生了一堆火,火旁盆膝而坐一个中年汉子,正烤熟两头山鸡,溢出清香扑鼻。 独目老叟道:“朋友,是你相救老朽么?” 中年汉子微笑道:“在下怎有此能耐将尊驾从那冒名神木尊者传人救出,是在下路经偶过眼见他取下尊驾腰牌后欲意施展毒手灭口,一时心急,打过一支回旋响铃镖,声东击西,诱开此人,将尊驾移在洞穴内。” 独目老叟道:“承蒙相救,德重心感,朋友怎知钱百涵系冒名神木尊者传人?” 中年汉子朗笑道:“神木尊者传人令三度出现业已震动武林,遐迩皆知,此人不是冒名是谁,何况在下听到他们对话。” “他们?” “正是,共有两人年岁相若,名姓钱周,那钱姓少年欲从尊驾腰牌中查寻贵上所居之处,尊驾若可行动,速赶回传讯戒备,以免血腥浩劫。” 独目老叟痛不能禁,呻吟一声道:“有劳朋友在老朽身旁革囊内检视有无两只药瓶,其中一红瓶内装金创圣药。” 中年汉子闻言在独目老叟身旁解下革囊倾出囊中之物,是一些切散碎银两,两只盛药瓷瓶,笑道:“尚幸药瓶还在。”挽扶独目老叟坐起。 老叟颤抖着双手,倾出九粒朱红药丸吞服,只觉伤楚消释了一半,不禁长吁了一口气道:“老朽留得命在;实是万幸,朋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中年汉子微笑道:“在下孙雁。”说着将一只熟透山鸡送向独目老者,接道:“尊驾不妨食用,可使体力恢复,天色已明,尊驾食后速回,在下也要告辞了。” 独目老叟诧道道:“孙朋友,老朽恩怨分明,蒙孙朋友相救,尚望稍留同回居处,大德不足言谢,但老朽略尽心意。” 孙雁哈哈大笑道:“咱们武林人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份所应为,何须言报,在下更不愿沾染是非,微末技艺,不足以防身自保,他日有缘定当相见。”说着撕了一大块鸡肉塞入口内嚼食。 独目老叟嚼食了一口鸡肉之后,叹息一声道:“孙朋友,老朽虽伤痛稍减,但内腑仍然伤重,无法行走,何能赶回。” 孙雁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在下极可为德不终,一俟你我食饮饱,立即起程。” 两人饱啖烤鸡,老叟自称其为独眼枭欧阳东。 孙雁笑道:“幸会!”抛弃手中所执的鸡革架,立起接道:“你我走吧,但须形踪隐秘,免钱百涵涉踪欧阳老师带来一场危难。” 欧阳东不禁心神暗震,骇然色变道:“那钱姓小贼尚在速觅老朽么?” 孙雁道:“在下是谨防万一,也许钱百涵已从欧阳东老师腰牌上寻出来历。” 欧阳东冷哼一声道:“腰牌上仅铸有本门符篆暗记,神鬼难测,小贼纵聪颖绝顶,也难参透。” 孙雁微微一笑,身形疾矮,背起欧阳东。 欧阳东只觉一阵痛刺心脾,不禁张嘴低嗥一声。 孙雁道:“欧阳师忍着点,请指示途径。”说着人已穿出洞外,扑面寒风如割,大雪仍在飘飞,艿穹四野触目银白。 欧阳东臂伤失血过多,又内腑伤势沉重,禁不住一阵寒颤,道:“孙兄请往西行!”孙雁背着欧阳东健步如飞向西走去。 紫荆关密迩五台山派,丛山叠岭,过于迂回,孙雁循着欧阳东指点,奔行约莫三十余里,进入万山丛中一处幽谷,乔木参天,阴晦涩冥,加入冰壑,寒冷刺骨。 蓦地—— 只闻传来一声暴喝道:“站住!” 欧阳东忙低声道:“孙兄速答,玄黄天地,洪荒宇宙。” 林中忽传出一声惊噫,只见树杆之后纷纷闪出七带刀白衣人,均目露惊异之色注视着孙雁。 孙雁微微一笑道:“有劳诸位护法这位欧阳老师。” 七白衣人似已察觉孙雁背伏着是欧阳东,抢步走前接过欧阳东。 孙雁道:“欧阳老师,在下已送至地头,请从此一别,后会有期。” 欧阳东嘶哑苦笑道:“孙兄何必急着离去,权作老朽座上嘉宾,稍留数日,以免老朽耿耿不安。” 白衣人道:“咱们江湖人物,只重肝胆相照,一见如故,孙兄何必坚欲离去。” 孙雁略一沉吟,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雁被安置在一间富丽堂皇宝舍内,与独眼枭欧阳东毗邻而居,他只觉此一贼巢异常隐秘,房舍绵亘,古地甚广,不言而知系无极帮一处极重要的分舵。 当晚孙雁受到了主人双面佛沙嵩极优厚的礼遇,并晤谈甚欢,亲为把盏款宴。 孤灯一盏,火光如豆,窗纸风动瑟瑟作响,孙雁拥被而卧鼻呼呼甚沉。 三鼓将尽,突闻窗外传来低呼道:“孙老师!” 孙雁佯装充耳不闻。 窗外连呼了数声,见孙雁并无动静,再亦不唤。 豆大火光倏地暗黑熄灭,孙雁一骨碌翻身起来,稍无声息掠落窗前,慢慢托开一扇窗户仅半尺左右,以物顶住。展缩骨术,捷如猿猕闪了出去。 他只觉庄宅内戒备森严,他窗外廊下就分立着四人藏于阴暗处,堪谓三步一桩五步一卡,但那四处暗桩竟丝毫未曾发现。 孙雁闪出窗外。 孙雁暗暗一笑,疾如淡烟掠向庄主双面佛沙嵩居处。察觉厅内仍是灯火照耀,隐隐可闻双面佛沙嵩的沉浊风语音。 十一 窗纸内映,人影幢幢。 只听双面佛沙嵩道:“南天三护法离去匆匆,并未言说获得钱百涵怀中的神木尊者遗嘱及三支棱乾坤雷火钉。” 突闻一声刺耳冷笑道:“此等重大之事,南天三护法怎能让我等预闻。” 沙嵩长叹一声道:“须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有劳诸位贤弟费神提防强敌来袭。” 强敌未必独指钱百涵,今日无极帮处境已成众矢之地,双面佛沙嵩之言并非气馁,而是事实。 匪党不禁默然。 沙嵩又道:“夜深更重,诸位贤弟请回吧!” 匪徒鱼贯告辞。 只双面佛沙嵩虎目深锁,缓缓向内宅走地台湾省,孙雁暗此蹑随。 沙妻年在五旬开外,迎着双面佛沙嵩道:“庄主,如此夜深尚未就寝,想必有什么为难之事?” 沙嵩微微一笑道:“武林之事,云诡波谲,身在江湖,何惧危难。” 沙妻道:“话虽如此,庄主近来神思不属,长吁短叹,此乃妾身所罕见,想必心头烦闷,郁结难解。” 双面佛叹息一声道:“夫人委实细心如发,老朽上月得讯有强敌前来寻仇。” 沙一发愕然诧道:“庄主仇家是谁?” 沙嵩面色凝肃,黯然一笑道:“兰州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后裔。” 沙妻不禁一呆,道:“当年之事,庄主乃为人胁迫,身不由己,何况并非庄主一人,常言道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严天梁不向主谋者索偿血海大仇,竟与庄主为敌,岂非舍本逐未。” 沙嵩道:“夫人有所不知,直至如今老朽尚不知主谋者究竟是何人,何况严天梁后裔!” 沙妻目露困惑之色,诧道:“这话令妾身难解,但不知传讯者是何人?” 沙嵩强笑一声道:“但愿老朽能知,倘老朽猜不错,那钱百涵定系严天梁后裔..”语声突然一顿,又道:“你我早点安歇吧!” 风吼雪狂,沙嵩庄内如临大敌,枕戈待旦。 蓦地庄内腾起三声惨嗥。 这嗥声凄厉,惨不忍闻。 一霎那间,火烛齐明,只见外院中巨桧树旁酸着三具尸体,死者俱是断除右臂,血流殷红,映在如银白雪地上,怵心眩目。 双面佛沙嵩闻讯赶至,察视死者伤处,发现均是同一人以肉掌作刃斩下,凌厉的掌力震断心脉毙命,不禁暗暗凛骇。 他曾闻听南天三魔之言钱百涵以肉掌作刃,武功极高,已臻化境,显系钱百涵所为,不禁忧心如焚,脸色如罩阴霾。 忽闻风送入耳森冷笑声道:“在下此来系替好朋友带信与沙庄主。” 双面佛沙嵩不由脸色大变,高声道:“钱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只听来人朗笑道:“汝等有眼有如盲,自瞧不见在下立身之处。”语声中,一条身影疾如鹰隼由巨桧之下飞泻落下,现出一蒙面灰衣少年。 场中气氛立时为之产凝,心头均泛起无名的死亡恐怖。 沙嵩抱拳一拱道:“钱朋友夤夜来访敝庄,掌毙敝庄三名手下必有缘故。” 蒙面人朗笑道:“沙庄主错了,在下并非钱百涵。” 沙嵩不禁一怔,道:“那么尊驾是何来历?替哪位尊驾传讯?” “兰州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后人。” 沙嵩不禁脸色大变,道:“沙某与严大侠之死无干,他的后人寻仇沙某未免不智。” 蒙面少年哈哈大笑道:“沙庄主何必作此违心之论,事无佐证,严少侠岂能盲目寻仇。” 双面佛面色异常难看,嘿嘿冷笑道:“朋友既为严少侠带信,就该以礼求见,为何心辣手黑杀死沙某手下。” 蒙面少年冷笑道:“杀人以立威!” 沙嵩胸中怒火沸腾,张嘴狂笑道:“朋友,沙某庄上并非无人,朋友恐来得去不得。” 蒙面少年冷冷笑道:“这倒未必,严少侠托在下带话说半月之内必造访贵庄,倘在下无所凭恃,也不敢单人只身深夜闯贵庄。” 沙嵩心头骇然,厉声道:“朋友倚恃何物?” 蒙面少年沉声道:“就凭在下一身武功!”此际一名黑袍老道忽由蒙面少年身后袭至,身形微提,右掌发出一蓬黑砂,凌空疾如电掣罩袭而下。 蒙面少侠生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旋身如电,左手五指一式“飞花摘叶” 疾如闪电机住道人右腕。 只听克察一声,道人惨嗥出口,腕骨被蒙面少年生生拧折。 那少年出手凌厉迅快,右掌已自按在黑衣老道前胸上,嗥声未出,已自仰面陈尸在地。 双面佛沙嵩心神猛凛,面色大变。 突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少年人恁般心黑手辣,老身如不教训你,岂不更容你恃武凌人,胆大妄为。” 火光暗中缓缓走出白发如银,手持鸠杖,面目森冷奇丑老妪。身后紧随着五个捧剑垂髫面目清秀童子,年岁约在十二三龄,分着绿红蓝白紫锦衣。 双面佛瞥见老妪现身,不禁面现喜容,忧心倏失。 老妪慑人神光注视在蒙面少年脸上,冷笑道:“取下你的脸巾来。” 蒙面少年朗笑道:“就凭你也敢叫在下取去蒙面乌巾。” 沙嵩道:“尊驾可否知这位武林高人是何来历?” 蒙面少年道:“他是谁?” 沙嵩道:“与神木尊者齐名的天外三仙紫竹林清风庵主尊驾无疑以砂击石还不束手就缚,白白送命似为不智。” 蒙面少年冷冷说道:“原来是天外三凶!” 天外三凶无异触怒了清风庵主大忌,目中迸泛森厉杀机大喝道:“拿下!” 身后五童倏地跃出,出剑奇快,五道寒芒的挥展开来,织出一片光网,夹着腾身破空锐啸,剑势凌厉玄奥绝伦。 蓦地—— 听听铮铮金铁交击声,蒙面少年竟突破光网,穿空腾起身化流星冲入沉沉夜色中杳失。 五童剑势收住退在一旁。 清风庵上目露惊异之色,道:“此人是何来历,竟能突破老身诛仙剑法。” 沙嵩道:“在下不知,庵主及时赶来解救在下危难,不胜感激。”说着躬身肃客入内。 大厅中又光辉如昼,沙嵩命人献上香茗后,详道此蒙面少年来此事前后经过。 清风庵主目露诧容道:“如此说来,这蒙面少年来历似谜,其中疑端纷歧复杂,除了沙庄主知其端倪,恕老身无法详解,不过老身敢断言此一蒙面少年关系贵帮生死绝继。” 沙嵩愕然道:“沙某愚昧,”可否请庵主指点。” 清风庵主微微一笑道:“迩来武林风波迭起,无一不是震荡江湖,惊心动魄,神木令再创其始端,其后铁掌追魂屠三山于江樟树旅途中失去骊龙谷藏珍图,又是七位武林名宿于古庙中无故被制..” 说此继又轻喟一声道:“此三事足使武林人物忙于跋涉寻求解答,不料又横生枝节,钱百涵竟自称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而今晚这蒙面少年又称是奉了严天梁后人之命来此传讯,半月内必来寻仇。凡此种种迹象无一不与贵帮攸关至距..” 沙嵩忙道:“帮主传谕此乃恶意中伤,借刀杀人,本帮弟子不可为谣言所惑。” 清风庵主面色一整,道:“此中情由,老身虽是局外人,但敢断言绝非捕风捉影,贵帮主与老者曾有数面之缘,晤谈甚欢,然贵帮主隐秘本来面目,谈及武林公案,语多闪烁,其中必有难言之隐,莫非贵帮主当年亦曾参与杀害严天梁之举么?” 沙嵩不禁面色大变,道:“不敢欺瞒庵主,沙某当年实是参于工春事,但为人胁迫无可亲何,迄至如今尚不知主谋者是谁,至于敝帮主,沙某敢断言未曾参与,因沙某投效本帮在后,莫须有之罪岂可加于敝帮主?”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老身不过闲谈,望庄主不必耿耿于怀,日前突奉贵帮主急柬相邀,柬中意诚言挚,为此老身再出江湖路经宝庄。” 天外三凶乃江湖凶邪巨擘,一身武学已臻化境,但心胸狭隘,垂老犹改如名贪胜结习,尤其清风庵主阴险毒辣,对他不敬之人,必死无疑,双面佛沙嵩怎能不知,不禁毛骨悚然,忙陪笑道:“敝庄初遭剧变,沙某方寸已乱,语无人化次,言不及义,望庵主宽谅海涵。” 清风庵主冷漠如冰的脸色才始泛露一丝笑容,道:“老身不敢。” 沙嵩正欲启齿,忽闻厅外传来一声破空刺耳箭啸,不禁双眉浓皱,诧道: “这么深夜,不知又有一武林什么朋友来访!” 只见厅外奔入一个黑衣彪形大汉,躬身的包拳高声道:“禀庄主,冷面秀士庞雨生老师来访。” 沙嵩闻言不禁一愕,道:“庞老师是一人来访,还是率领多人前来?” 黑衣大汉尚未答言,突闻厅外传来一声朗笑道:“在下单人只身前来晋谒,不知庄主可否欢迎我这不速之客。” 沙嵩脸色猛然一变,自己庄上戒备森严,冷面秀士竟如入无人之境,不禁暗暗一惊,抢步奔出厅外,只见冷面秀士身着单簿衣衫,负手巍立,衣袂飘飘站在阶石之上,目中神光逼射。 庞雨生道:“在下来此,庄主必大出意料之外。” 沙嵩道:“不错,庞老师深夜驾临敝庄,必非无故,但不知有何赐教?” 冷面秀士见沙嵩似有意不延请自己入厅,心中深为不悦,面色一冷,道: “在下远来不易,饥渴交加,庄主似吝惜一杯香茗,有失待客之道。” 沙嵩闻言一怔,不禁呵呵笑道:“非是沙某待慢嘉宾,不知肃客,就恐庞老师有点不方便。” 庞雨生朗笑道:“在下方便之极,难道这间大厅内有虎豹不成。” 沙嵩淡淡一笑道:“厅内现有一位武林朋友在,只恐庞老师见他不得,此乃沙某好意,望请见谅。” 冷面秀士鼻中冷哼一声,身形疾晃,疾如电射掠入大厅内,目光抬去,不禁一呆,冷冷笑道:“原来是清风庵主,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料在此又与庵主谋面。” 清风庵主面色如罩严霜,端坐原处不动,冷笑道:“庞施主来此何故?” 冷面秀士道:“在下一向行事,谋定后动,今夜只人独身,胆敢闯入无极帮五台分堂必有所为。” 沙嵩已自随在冷面秀士之后掠入,闻言面色一变,道:“庞老师何不言明来意?” 冷面秀士面色一寒,道:“来此索放两人。” 沙嵩道道:“两人是谁?” 冷面秀士道:“罗刹门下二女。” 沙嵩面色一整,道:“罗刹二女确实落在敝庄,但沙某系应好友之要求所为,这位好友乃二女至亲长辈,现二女甚受礼遇,此与庞老师何干?” 冷面秀士道:“沙庄主可否见告这位好友是何来历?” 沙嵩摇首笑道:“恕难奉告!” 冷面秀士突放声大笑道:“沙庄主如不释放二女数日之内贵庄必难逃血腥浩劫,鸡犬不留。” 大厅灯烛忽一暗后明,冷面秀士身形已失。 沙嵩双眉紧蹙,油然泛起大祸临头感觉。 清风庵主默默无言,垂眉作沉思状,有顷抬面,目注沙嵩道:“老身只觉庞雨生可疑。” 沙嵩道:“有何可疑之处?” 清风庵主道:“庞雨生与向前异,判若两人,往昔甚难见他说上这么多话。” 沙嵩道:“时与境迁,他习性虽面冷言寡,但至今日情势迫人,不说话也是不行了。” 清风庵主点点头,道:“庞雨生所说罗刹二女,想必身怀重大隐秘,不然以庞雨生只知利之在,往顾道义。决不敢登门索放,惹火焚身,莫非屠三山失去藏图在二女身上么?” 一言点醒,沙嵩忙道:“庵主委实才智无双,怎么沙某虑不及此。”双掌重击三声。 只见厅外奔入两个精悍短装抱刀汉子,躬身道:“庄主有何吩咐?” 沙嵩道:“冷面秀士去了么?” 两人同声应道:“冷面秀士从前门而出,属下未闻庄主之命,是以不敢拦阻。” 沙嵩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去至后院秘室,将罗刹二女带来见我,不可失礼。” 二人躬身应命,身开有疾转宛如离弦之弩般窜出大厅而去。 夜空如墨,狂风挟着雪为闰,扑面如割。 暗中闪出一条黑影,如附骨之明般紧随两人身后。 两抱刀汉子浑如无觉,迳向后院快步行去,沿途暗处询口令暗语,戒备森严。 但夜黑如墨中有谁能察觉两匪身后一灰暗迅快身影。 一双匪徒走在一座月洞门前,低声道:“朱老四!” 院中传来森冷回声道:“是谁呼唤我朱老四?” 一人答道:“周青,潘大虎,奉了庄主之命,相请二位姑娘去前厅叙话。” 暗中掠出一条矮捷矮小人影,目中射出两道冷电精工记,望了两人一眼后,眉头微皱道:“此刻已夜深更沉,两位姑娘俱已就寝,她们脾气甚难伺候,如今好梦正浓,惊醒她们恐有得两位罪受咧!明儿个不成么?” 潘大虎道:“我等身为走卒,奉命差遣,概不由己。庄主频遭拂逆,他也是无可亲何,清风庵主与庄主现在大厅立候这两位姑娘咧!” 朱老四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两位往里请吧!但要顺着点,不要触怒她们!” 周青笑道:“这个我俩知道!” 院中雪拥寒梅,弥漫清香,沁人肺腑。 一双匪徒簇近二女居室门外,频频轻敲,低声呼唤。 良久,只听一个清脆语声道:“谁?这么晚了还扰人清梦则甚?” 潘大虎道:“姑娘见谅,庄主现有急事在大厅立候,小的奉命相请。” 但闻陶珊珊语声道:“侯着!” 二女房中一旁,燃着一盏油灯,想是整理衣裙,梳结云鬓发髻,一双匪徒只得耐心等候。 半晌,木门呀的开启,陶珊珊唤道:“进来,姑娘还要问话!” 一双匪徒迈步进入,身形未定,只觉一缕浓香扑入鼻中不由天晕地倒下。 二女不禁一怔,忽见眼前一花,一条身影在二匪之后冒起,低声道:“二位姑娘还识得在下么?” 陶珊珊只觉语音念熟,猛然省悟,绽开如花笑靥,道:“你是严少侠么?” 来人正是严晓星,忙掩好房门,道:“在下正是严晓星。” 陶小燕凝眸望着严晓星,恍若梦中相逢,难信此乃真实。 严晓星道:“时刻紧迫,要逃从速。”忙嘱二女如何行事。 二女被软禁多日,玉容清减,此刻精神大振,不禁相视一笑,多日忧苦闷烦为之一扫而尽。 陶小燕柔声道:“严少侠,我俩穴道被制,武功暂失,何能逃出虎口。” 严晓星闻言不由呆得一呆,双掌倏地按在二女后胸。 二女同感一股如焚纯阳真气循着命穴攻入。 约莫盏茶时分,二人阻滞穴道通畅如常。 严晓星忽向两匪鼻孔一抹,身形疾向床后隐去。 一双匪徒如同睡梦初醒,翻身起立,相顾愕然,道:“二位姑娘为何如此?” 陶小燕冷笑道:“别认为姑娘武功已失是好欺侮的么?庄主怎会在此清夜命汝等相请,分明不怀好意,不然休怨我姑娘手黑辣手。” 周青苦笑道:“小的怎敢欺骗二位姑娘,有一句不真必遭横死。” 陶珊珊道:“好,既然如此,你们带路吧!” 周青潘大虎闻言趋出门去,领着二女而去。 清风庵主与双面佛沙嵩倾谈了一阵忽皱眉一笑道:“他们还未到来?” 沙嵩猛一击掌。 只见厅外飕的掠入一个瘦小汉子,道:“庄主有何吩咐?” 沙嵩沉声道:“你去瞧瞧周青潘大虎两人怎还未将二位姑娘请来。” 汉子转身奔出厅外,清风庵主道:“二女庄主尚未查明来历么?” 沙嵩摇头苦笑道:“沙某受好友陶胜三之托,他言说他那两位嫡亲侄女无故失踪,谅尚仍在人世,托沙某查寻其侄女行踪..” 清风庵主忽轻喟道:“是那迷魂谷主陶泰麟一双掌珠么,想迷魂谷主夫妇先后失去踪迹,此仍武林一宗不解之谜,怎亦重步其后尘..”语声突然一顿,目中神光电射,接道:“庄主所说二女是不是就是她们!” 沙嵩摇盲苦笑道:“敝庄一名手下路经良乡,于客栈中偶闻邻室二女对话。言语里间竟与迷魂谷大有渊源,是以施展妙计,将二女擒来舍下,不想二女坚不承认与迷魂谷主有何渊源..” 清风庵主冷笑道:“三木之下,何愁不吐真言。” 沙嵩道:“二女对沙某言说,倘若不信其言不实,尽可传讯陶胜三老师赶来,即可证实其言非虚。” “所以沙庄主立即传讯陶胜三老师了。” “正是!”沙嵩道:“陶老是久即可赶至舍下!” 正说之间,忽见那瘦小汉子神色匆惶奔入大厅,道:“禀庄主,二女失踪了。” 沙嵩如闻雷击,猛地立起,面色铁青,大喝道:“二人已制穴道,武功全失,怎会无故失踪。” 那汉子嗫嚅道:“属下闻听朱老四之言,周青潘大虎领着二女在片刻之前已来此大厅,属下感觉必有蹊跷,为何途中未曾相遇。” 沙嵩闻言面色大变,道:“庵主我们走!” 屋外天黑如墨,寒风怒吼,大雪仍是漫空飞舞,庄中一片混乱,内外暗桩均未曾见二女逃出形迹。 这是一不可解之谜。 沙嵩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急掠至孙雁住处,房门虚掩着并未落栓,他轻轻推开,但见孙雁拥被熟睡,鼻息甚浓,不禁一怔,目光四巡,只觉并无丝毫可疑处,又悄悄退了出去,暗道:“这两女难道插了翅膀飞了出去?” 天色微现曙光,二女失踪尚难寻出蛛丝马迹。 清风庵主道:“据庄主所言,贵庄防守严密,不论来人武功旷绝,来去自如,也无法将失去武功的二女揣之离去而一无所觉,分明是内贼所为。” 沙嵩赧然答道:“其中必有蹊跷,庵主说的极是,此必内贼所为..” 蓦地,只见一青袍老人奔来,禀道:“夫人现在内堂有事与庄主商量。” 沙嵩颔首答道:“你速准备一桌素席款待庵主及五位少侠。”继向清风庵主笑道:“沙某去去就来,庵主见禀。”身如离弦之弩般穿出厅外,迅即掠往内宅。 只见其妻两眼红肿,瞥见自己,珠泪似断线般淌下,哭不成声。 沙嵩大惊道:“夫为何何如此?” 沙妻哽咽道:“福儿被贼人擒去,倘福儿有个三长两短,贱妾也不想活了。” 双面佛沙嵩闻言似为雷霆重击,目瞪口呆,面色大变,道:“福儿如何为贼人擒去的?” 他垂暮之年,仅得一子,年方七岁,长得眉目清秀,聪明伶俐,爱如拱璧,百般呵护,仆媪伴随,不能或离,怎料遭此剧变,乍闻此言,像天塌下来般,眼前只觉一片墨黑。 手递一张纸卷,道:“庄主请瞧!” 沙嵩接过,只见笺上书写数行字迹: “倘若欲保令郎活命,请于今晚三更时分只身前往东南十坦克镜面峡下相晤,只询明数点疑问后,立即释放令郎,不过庄主如暗带人手前来,令郎万无幸理。” 沙妻道:“庄主如何决定?” 双面佛沙嵩黯然叹息一声道:“老夫只能应约前往,但须守密,夫人不可张扬外泄。”接着将纸笺毁了,迈步外出..” 是夜,二更初点,雪停风弱,寒境更是逼人,庄外雪地中屹立着清风庵主,身后紧随着五童。 只听清风庵主道:“这就奇怪了,他们均不知沙庄主夫妻何往,但为师却知道..” 忽闻风送阴恻恻冷笑道:“庵主知道什么?说出来让在下听听。” 清风庵主不禁一怔,循起望过去,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手持折扇,立在一块积块崖石上,衣袂飘飘,面色冷漠如水,淡淡一笑道:“老身只道是谁,原来是手底败将,十年前你胜不了老身,如今亦未必稳操胜算。” 冷面秀士沉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外三凶岂能算得是武林顶尖人物,须知庞雨生并非昔年吴下阿蒙。” 清风庵主狂笑道:“十年并非太短时日,老身谅想庞老师已练成一身旷绝奇学,可否容老身一开眼界..”说着忽转身目注五童,道:“你们联手与庞老师印证,但须点到为止。” 冷面秀士闻言不由气往上冲,折扇一摇,哗的展了开来,斜身点步,欲抢先出手。 忽闻石后传来一声断喝道:“且慢!” 喝音未了,一条灰色人影疾闪掠出。 清风庵主冷笑道:“原来庞老师还有助拳之人,难怪胆敢放言无忌。” 冷面秀士沉声道:“庵主,此位就是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侠,看来今日就是你清风庵主毙命之期。” 清风庵主闻言心神暗震,尚未答话之际,身后五童已自挟着一蓬剑雨寒芒,寒袭冷面秀士及钱百涵。 五童剑势凌厉奇奥,右臂疾振,划出一道弧形寒虹。 冷面秀士道:“清风庵主刚愎自负,目空一切,比在下甚,非可以词锋说动,不如用事实证明,他必然回来相求你我,那时在下定要他俯首贴耳,甘心就范。”说着望了钱百涵一眼,又道:“凡事欲速则不达,必须谋定后动,使无极帮计穷力拙,动则得咎,方可致胜克敌。” 十二 苍穹沉暗如漆,山野大地蒙着厚厚的积雪,灰茫茫地一片,狂风一阵阵刮地雪尘,呼啸涌腾,弥漫若雾。 雪粒雾尘中实现在六条迅如流星般人影,为首正是那天外三凶阴毒著称的清风庵主。 只见清风庵主身形倏地一停,转面沉声道:“庞雨生不必危言恫吓,途中谅有拦劫,你等伤势好些了么?” 红衣童子躬身答道:“服下恩师所赐灵药,伤势已然平愈!” 清风庵主点点头,道:“你窥听沙嵩与其妻之言去处就在不远么?” 红衣童子答道:“恩师你瞧,山嘴上有一株倒挂悬松,似七龙飞攫,沙嵩去处就在崖上。” 清风庵主凝目望去,相距百数十丈外崖嘴上,隐隐可见一株悬柯奇松,嘴角不禁泛出一丝阴笑。 忽闻朗朗喝声传来道:“清风庵主请速退回,本帮秘密聚会之处,不容窥探,望请见谅。” 清风庵主闻言目中怒光逼射,大喝道:“何不现身出见!” 只听暗中那人冷笑道:“在下敬庵主乃本帮嘉宾,故尔善言相劝,如不及早回身速去,我等身奉严命,迫不得已也顾不得其他了。” 清风庵主面色铁青,厉声道:“就是你们帮主见了老身也畏让三分,汝等胆敢口出不逊,老身偏要去,瞧你等其奈我何!” 五童渐渐醒了过来,发觉一身武功已失,禁不住热泪盈眶,伤心悲愤。 清风庵主铁青着脸道:“我们走吧!” 她不敢施展身法,因五童武功已失,步履无异常人,心中怒火沸腾,此乃生平未受之辱,只觉与无极在和势不两 立。 走出约莫七八里路远,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与钱百涵双双迎着走来,冷面秀士道:“庵主此去如何?” 清风庵主黯然一笑道:“不幸为庞施主料中!” 庞雨生道:“详情可否见告?” 清风庵主目光四巡了一眼,道:“两位是否愿择一密无雪之处坐叙,老身尚要请问胸中疑虑。” 庞雨生道:“谨尊庵主之命。” 他们一行择一穹形山崖之下,席地而坐。 清风庵主长叹了一声,娓娓道出详情。 庞雨生钱百涵两人不禁骇然动容。 清风庵主道:“庞施主为何知情无极帮主必派人拦截老身?” 庞雨生望了钱百涵一眼,道:“钱老弟有一至交深为沙嵩所信任,他因深恶无极帮所行所为,均是罪大恶极神人共愤,是以告知钱老弟!” 钱百涵颔首道:“无极帮知道庵主必暗中蹑随沙嵩,如不痛挫庵主锐气,日后将无法使庵主甘心悦服。” 清风庵主不禁怒火沸涌,冷笑道:“我与他已形成水火积不相容,怎可甘心悦服。” 庞雨生微微一笑道:“庵主此言差矣。” 清风庵主怒道:“有何可差,施主若易身相处,则不会出此轻率之言。” 庞雨生道:“恕在下出言忤犯,不过在下要说两句不敬之词,庵主可否赐答?” 清风庵主道:“有话请说何妨。” 庞雨生道:“今晚折辱之仇,庵主是否必报?” 清风庵主怒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庞雨生淡淡一笑道:“庵主是否稳操胜算?” 清风庵主不禁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庞雨生打蛇顺榻上,忙道:“无极帮主所网罗的均是武功奇高的能手,图霸武林惟心有畏忌..” 清风庵主道:“他畏忌何人?” 庞雨生道:“这个在下不知,但在下却知他目前畏忌的是三度出现武林中的持有神木令主者,他不取得骊龙谷藏珍中一册武功秘笈,将无法遂其独霸武林之愿。”语音微顿了顿,深深注视了清风庵主一眼,接道:“依在下之见,庵主不如取得武功秘芨后,再作复仇之事。” 清风庵主道:“听施主之言,莫非已有人取得武功秘芨后再作复仇之望。” 庞雨生道:“端视庵主愿否与在下等揣手合作。” 清风庵主道:“如何揣手合作,老身愿闻高明。” 庞雨生道:“不敢,一愚之得焉敢当庵主廖赞,庵主不妨忍下愤怒,虚与委蛇,因一份藏珍图已落在无极帮主手中,另一份在下心疑乃无极帮有意放出失窃风声,诬栽在偷天二鼠身上,更挑衅残杀,使武林自乱,无法顾及,如今又窃去钱老弟身怀之神木尊者遗嘱,可从容参悟骊庞谷藏珍。” 徐海略一沉吟,道:“施主所言极是,但老身岂可自损威望,腼腆事仇。” 庞雨生道:“不然,庵主如不提及此事,无极帮主则亦佯装不知,汝魔我诈,互斗心机,庵主佯装恭顺,在下料无要有帮主必不敢生心暗害,他心有顾忌..” 清风庵主道:“他顾忌什么人?” 庞雨生朗声道:“天外三凶是好惹的么?” 这一句话听得清风庵主五内熨贴,世人多喜戴高帽,清风庵主何独不然,冷漠铁青面色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好,施主为人心性老身深知,施主未必并无所取。” 庞雨生微笑道:“在下未说过一无所取之言,藏珍中有柄上古仙兵,名叫鲁阳戈,在下希望取得..”说着又朗笑一声,道:“不过骊龙人保藏珍,乃钱老弟所有,只要钱老弟首允,当无问题,日后秘芨上武功如有疑难,钱老弟尚须就教于庵主。” 清风庵主望了钱百涵一眼,道:“君子一言。” 庞雨生道:“如立九鼎。庵主眼前不如在途中相候沙嵩,在下预料沙嵩天明即回。” 清风庵主暗道:“冷面秀士善攻心计,老身应防着了他的道儿就是。” 只听冷面秀士又道:“因时刻无多,预定之计尚未尽言,望庵主明晚枉驾来此一行。”说着抱了抱拳,与钱百涵身形疾腾,杳入夜色沉沉中。 红衣童子道:“恩师,冷面秀士之言可信么?” 清风庵主答道:“双方既然互为利用,目前冷面秀士必不我欺。”说着望了望天色一眼,又道:“天色即将放亮,我等在途中相侯沙嵩。” 七要公崖中疾闪出一条庞大如鸟身影,劲装捷服,肩带一双独门兵刃拂手拐,迅如猿猱登上七松崖。 将及于半,突闻崖上朗笑道:“沙庄主真是信人,敝上恭候多时了。” 沙嵩施展上乘轻功,一口气登上七松崖,只见松后转来一个须发甚长的老叟,即道:“我儿何在?” 老叟微微一笑道:“事实并非如同庄主想像,多言无益,老朽领庄主前去。” 沙嵩已瞥见数十丈外,松林掩映着一幢小庙,门口烛火闪耀,沉叹一声道:“沙某有烦了,阁下可否见告贵上是何来历?” 老叟不答,缓缓走去。 沙嵩只感头皮发炸,今晚应约前来虽存了必死之心,但处此情境,不禁胸头泛上阵阵奇寒。 只听传出清朗语声道:“有请!” 老身欠身一让,伸臂前引肃客。 沙嵩壮着胆跨入庙门,抬目望去,不禁面色惨变,只见上坐一黑衣蒙面少年,与武林中盛传的神木令者无异,两旁肃立着金刀四煞,目中逼射慑人寒芒,令人震栗。 蒙面少年目睹双面佛沙嵩人来,缓缓起立,朗声道:“沙庄主远来是客,在下未即出迎,望乞海涵,请坐。” 沙嵩欠身落座,道:“沙某知罪,所以只身前来领责,万死不辞,但幼儿无过..” “罪不及孥,在下岂能不知。”蒙面少年道:“紫霞山庄,鸡犬不留,不知庄主尚记忆否?” 沙嵩面色惨变,道:“当年之事,沙某为势所逼,身不由己,却不诿过于他人,但求一死,别无他言只肓赦释犬子,沙某身在九泉,亦当感恩。” 蒙面少年淡淡一笑道:“庄主言重了,老四请带庄主去见见他的爱子是否安然无恙。” 那立在左侧的第二尊金刀煞神道:“庄主请随我来。” 双面佛沙嵩不禁一怔,谢了声立起紧随着金刀老四走向庙后。 一间矮屋中窗纸内映烛火,隐隐可闻其子清脆语声。 金刀老四推开木门,沙嵩迈入,只见其子与一皓首银须瘦长清癯老叟对坐笑语,目睹沙嵩,霍地跃起扑入沙嵩怀中叫道:“爹!” 亲亲之情,溢于言表。 沙嵩两行热泪压眶而出,顺颊流下,粗大手掌抚摸着其子发颊。 老叟面色一冷,不屑地望了沙嵩一眼,与金刀老四联袂步出房门。 沙嵩道:“孩子,你受苦了!” 幼童圆眼一睁,道:“他们待孩儿甚厚,丝毫未受苦,爹为何竟出此言?” 沙嵩闻言呆得一呆,道:“你是被何人带来此处?” 幼童目露诧容道:“孩儿蒙神木尊者相救,稍迟一步孩儿即遭万恶凶徒杀害,含恨九泉了。” 沙嵩惊道:“真有其事么?凶徒是谁?” 幼童右手一指暗门,道:“匪徒囚在此柴房内。” 沙嵩纵身一跃落在门前,举掌推开木门,不禁骇然变色,只见一匪徒斜仰在柴堆上,耳眼口鼻内溢流丝丝黑血,两目怒张,口张鼻扭,似死前不胜痛苦。 沙嵩认出一双匪徒乃自己强仇大敌,闽南剧盗刘雄毛威又瞧出两人系受阴火搜魂恶毒手法,全身经脉根根裂断,内腑缓缓绷碎,受尽痛苦而死。 此种恶毒手法,他也是听说过,并未目睹,只瞧得心惊胆寒。 幼童以手掩目,呼叫道:“爹!好可怕啊,孩儿见他们囚在室内时,还是活生生地,怎会死去。” 沙嵩叹息一声,带上柴房木门,道:“为父错了,还认为神木令主人挟持我儿胁迫为父就范。” 幼童圆睛骨碌碌转了一下,诧道:“孩儿只知神木尊者乃前辈义人侠奇人,如今的神木令主对孩儿受护备至。” 沙嵩道:“神木令主者对我儿说了什么?” 幼童道:“神木令主者训勉孩儿,人生苦短,须做一番有意义之事,读书为求明理,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沙嵩心有所感,暗叹一声道:“只说了这些么?” 幼童道:“他只说了这些话。” 一条身影疾闪而入,现出那皓首银发老叟,道:“福儿老汉带你去安睡,天色一明,就须随你父返家。”继向沙嵩笑道:“时刻无多,敝上有请庄主叙话。” 沙嵩答道:“在下遵命!”望了其子一眼,跨出迈出,径向庙堂走去。 只见神木令主者与金刀四煞叙话,目睹沙嵩走出,倏地立起,朗声道: “庄主请坐,在下意欲请庄主之事,不知庄主可愿相助?” 沙嵩抱拳,目露恭敬之色,道:“不敢,只要老朽所知敢不如命。” 蒙面少年道:“庄主知否在五台山无极帮安藏了多少党羽?” 沙嵩立时从怀中取出一叠折好的纸柬,递与蒙面少年,道:“无极帮主为人行事均在事前经过周密布署,谋定后动,一切安排极其隐秘,老朽虽受命在紫荆关设立分堂,严密监视晋北冀西武林动静,五台派被定为最重要之一处一举一动,每五日须传讯禀明。”话声略略一顿,又道:“五台究竟有无极帮多少党羽,老朽委实不知情,只知主其事者为乾阳头陀,这纸卷内老朽已书明暗语手式联络之法。” 蒙面少年展开纸卷,已明就理,用烛火毁去,道:“多蒙庄主不欺,在下心感不胜,当年紫霞山庄严大侠严天梁灭门祸劫庄主是否参与其事,不知可否见告详情。” 沙嵩闻言不禁心神大震,面色惨变,苦笑道:“不敢隐瞒,老朽当年实参其事,但为势所迫,身不由主。” 蒙面少年诧道:“这是何故?” 沙嵩道:“因为参与其事者均是黑衣蒙面,互不交谈,违则立即处死,主其事者亦隐秘本来面目,临行之际,俱服下迷神药丸。” “主其事者庄主必然知其来历。” 沙嵩面现苦笑道:“不知。” 蒙面少年诧道:“凡事必有因,庄主恐是违心之言。” 沙嵩苦笑道:“老朽如有一言不实,日后必遭惨死,当年老朽突奉黑道星旗令召集,赶往蜀道天险犀牛峡内听命事后才知杀害的竟是誉满武林,威震西北道上的严大侠,神明内疚,至今未复,才托身于无极帮下,从此罕有现身江湖。” 蒙面少年喃喃自语道:“七星旗令..七星旗令。”似作沉思状。 沙嵩道:“七星旗令乃当年黑煞神荀智独门信符,但荀智早在围袭紫霞山庄前三月便已亡故,荀智一向独来独往,无家无室,并无后人。” 蒙面少年不禁一愕,道:“庄主这么多年来,竟不知一丝内情么?” 沙嵩黯然叹息道:“十数年来,老朽如置身在暗室中,非但不敢多问,而且不敢多想,但老朽不解的是参与其事之人均无法明了真象,大侠从何探出?” 蒙面少年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着缓缓立起,又道:“在下尚有要事急须离此,庄主请偕同令郎转返庄内,今晚之事宜守口如瓶,以免杀身之祸。” 金刀大煞道:“令郎谅已熟睡,俺领庄主前往令郎睡处。” 蒙面少年忽飘然步出庙门而去。 寒风啸掠,夜空如墨。 蒙面少年独自一人徘徊在林径积雪间,心情沉重,郁闷难舒,低声长吟道:“高崖何处觅知音寒管声幽怨一声已断别离心旧事难弃杳难寻恨沉沉.. 忽闻一声娇脆银铃悦耳笑声传来道:“你又在伤感了。”珠光一闪,眼前突现清丽脱俗的许飞琼。许飞琼纤纤玉指捏着一颗胡桃般大小夜明珠,烛照丈许远近,一双晶澈双眸凝在蒙面少年,笑靥如花道:“忧能伤人,星弟还是想开点好。”严晓星道:“琼姐,速将明珠收起,血海大仇未报,怎不使小弟忧心如焚。”许飞琼将明珠收置怀内,娇笑道:“我知道,但迹象已明,如你我所料,主凶就是无极帮主,我更断定无极帮主与伏建龙同是一人。”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但并无确切明证,岂能妄入人罪。”许飞琼道:“欲速则不达时至自然明,大仇必然得报,星弟请暂释忧心,我来此乃受人重托。” 严晓星诧道:“琼姐受何人之托?”许飞琼道:“珊珊、小燕陶氏姐妹。” 严晓星不禁剑眉一皱,道:“琼姐岂可自吐隐秘。”许飞琼响起银铃娇笑道: “是她二人自知,怨我何来。”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她两人如何知情?” 许飞琼道:“星弟太小看了珊珊小燕,她们早就料到星弟就是神木令主人。 二女对你一往情深,岂可流水无情,弃之如遗。” 严晓星摇首叹息道:“道义之交,一无儿女私情,琼姐说到哪儿去了。” 许飞琼嗔道:“星弟,怎不知女人祸水,你如此绝情,避不相见,恐爱极生恨,对你大为不利,何况迷魂谷主夫妻无故失踪,也许与星弟血海大仇有关连。”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忖道:“是啊,沙嵩言说受命围袭紫霞山庄之际,均服下药丸,身不由己,莫非就是迷魂谷这这独门药物么。”遂颔首道:“谨遵琼姐之命。” 许飞琼格格一笑,拥手同行消失于夜色沉沉中。 天色漆漆微现曙光,白雪无垠,双面佛沙嵩率着七龄爱子在山径小道上。 沙嵩道:“昨晚你我身经百历,宜守口如瓶,免遭杀身之祸。” 道旁闪出一条黑影,躬身抱拳道:“庄中无恙么?” 沙嵩定睛一望,见是庄中得力高手吴荣,面泛冷笑道:“原来是吴贤弟,你奉何人之命来此守候?” 吴荣答道:“夫人放心不下,命小弟来此,清风庵主已起疑,于遂途守候庄主。” 沙嵩淡淡一笑道:“老朽奉帮主急召,指示武林大计,今后武林情势,必有一番剧变,吴贤弟千万不可宣泄,可送犬子由小道赶返庄主,老朽前去与清风庵主见面。” 沙嵩定了定神,身形一提,施展草上飞没功,疾如流星奔去。 走出约莫四五里之遥,忽闻清风庵主语声道:“庄主何往?” 沙嵩抬目望去,只见清风庵主率领五童从道旁竹林中缓缓走出,立时抱拳施礼道:“沙某奉帮主密使相召,临行匆匆,不及与庵主到来经过陈明,敝帮主言庵主盛情心感,他心在短短时日内赶回总坛与庵主相见,命沙某面致歉意。” 清风庵主道:“如此说来,老身须赶往约定之处与贵帮主晤面了。” 沙嵩道:“庵主不多打住一天么?沙某急欲稍尽地主这谊。” 清风庵主在一个时辰内用独门灵丹耗损本命真力与五童打通阻滞穴道,已是疲惫不堪,闻言正中心怀,道:“老身恭敬不如从命,俾便请教选来武林情势。” 沙嵩忽瞥见五童神色惨淡,面有愤容,不禁诧道:“庵主五位高徒怎么样了?”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你我回庄再谈详情吧!” 他们身形消失远处后不久,东向无垠白雪尽头突现五个黑点,疾逾闪身,转眼现出陶胜三皇甫炎高雨辰等人。 蓦听一清朗笑声道:“陶老英雄别来无恙?” 陶胜三闻声不禁面色一变,只见一株合抱秃干巨树后转出赵春城,满面含笑,目注自己,线毫不见敌意,由不得心情一宽。 高雨辰双拳略抱道:“赵老师,你我又幸会了。” 赵春城含笑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高少侠好。”说着目光转注陶胜三道:“陶老英雄,你是否须往双面佛沙嵩庄内?” 陶胜三又是心头一震道:“正是,赵老师何以知之?” 赵春城道:“老英雄此去必自投罗网。” 陶胜三不禁面色大变道:“此话何解?” 赵春城微微一笑道:“因为沙嵩内所囚的二女,并非陶老英雄要寻觅之人,何况二女已予释放,再二女非我罗门下。” “这话可是真的?” “正是!”赵春城正色道:“在下岂是谎言之人,倘不信,当可一问沙嵩。” 陶胜三略一沉道:“老朽还是要当面一问真情。” 赵春城淡淡一笑道:“老英雄定要前往,在下未便拦陶老英雄为了寻觅两位嫡亲侄女,不惜与无极帮虚与委蛇,须知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名宿是明证。”说着振臂一鹤冲天拔起,穿空斜飞落下,三起落,瞬眼无踪。 皇甫嵩冷笑道:“此人傲慢无礼,日后遇上,老夫必杀之。” 高雨辰道:“罗刹门下均是脾性怪异,冷漠无礼,当家不理会他就是。” 陶胜三等人如飞奔驰而去,约莫奔出三里之遥,已是一处庄,寥寥四五户人家,由于天寒地冻,均深锁门户,忽闻一沙沉声传来道:“来的可是陶老英雄?” 一幢矮檐土屋突呀的开启,步出一身材高大,白发银须老者。 陶胜三诧道:“恕陶某眼拙,从未识荆,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高大老者笑道:“老朽闵九公奉庄主之命接待陶老英雄,诸位远来跋涉,请至屋内饮杯热酒,略祛寒气,老朽有话面告。”说着侧身肃客。 陶胜三数人鱼贯而入,只见屋内一张方木桌上摆着几样山珍野味,并暖着一壶酒,酒香四溢。 闵九公挽起酒壶,在碗中斟满了酒。 皇甫炎暗道:“不多不少,恰好六碗酒,似算准了我等五人。”不禁深深注视了闵九公一眼。 闵九公好似猜中皇甫嵩心意,笑道:“皇甫当家惊异老朽为何知悉五位定要前来,因为敝帮到处均有耳目,五位一举一动,本帮均了如指掌。” 皇甫嵩鼻中冷哼一声道:“闵老师知否我等方才来时途中曾遇见何人?” 闵九公淡淡一笑,道:“罗刹门下赵春城。” 皇甫嵩不由心神猛凛,面色微变。 闵九公忙道:“老朽先干为敬。”一大碗酒咕噜噜喝完。 陶胜三察知酒中无毒,亦一饮而尽,道:“阁下是否奉命拦阻陶某等入庄,不知为了何故?” 闵九公道:“庄中另有客先至,此人与陶老英雄皇甫当家乃强仇死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恐掀起一场凶搏..” “他是谁?” “天外三凶,清风庵主!” 皇甫嵩鼻中冷哼一声道:“老贱人尚死么?” 闵九公道:“不但未死,武功较前更为精进。”说着一一劝酒。 陶胜三意欲问明二女之事,话欲出口复又咽了回去。 闵九公甚为健谈,词锋清隽,盛赞陶胜三皇甫炎生平得意事迹,传神动听。 酒味甘醇,菜肴腴美。 皇甫炎嗜酒贪杯成性,见了好酒更是不舍,只觉此酒佳极,一连饮了六碗,忽感阵头目晕眩,不禁骇然变色,大喝道:“你胆敢酒中放毒。” 其他陶胜三等四人亦觉察有异,但四肢乏力,目露惊悸之色。 闵九公哈哈大笑道:“老朽并非所差遣,但所说纯属实话一句不假。陶胜三目喷怒,喝道:“你是何人?” 闵九公道:“老夫闵九公也非虚假,今日略施诡计,志在你陶胜三,与他们丝毫无干。”说罢在皇甫炎四人身上点了数处穴道,笑道:“恕老夫无礼,一个对时后自解。” 皇甫嵩等人眼前一黑,俯在案上沉沉睡去。 陶胜三心中发毛,道:“陶某与阁下无仇无怨,志在陶某何故?” 闵九公道:“老夫与令弟至莫逆,迷魂谷主夫妇突告失踪,经多年之查访,方知陶老师你与令弟面和心违,生心陷害迷魂谷主夫妻。” 陶胜三心头猛泛奇寒,道:“此话匪夷所思,陶某怎会暗害手足同胞。” 闵九公面色一寒,冷笑道:“狡辩无益,老夫自有方法叫你吐实。”说着从怀中摸出十支绣花银针放在桌上。 只见闵九公微微一笑,捏起一支银针,左腕一翻,抓起陶胜三左腕,疾如闪电将针尖戮入陶胜三右手中指甲内。 陶胜三只觉奇痛彻骨,不禁修呼出声,额角汗珠黄豆般 大流下。 闵九公又捏起一根根针,由陶胜三右手无名指指甲下慢慢戳入。 陶胜三只觉痛不可忍,泪水夺眶涌出。 陶胜三不禁胆寒魂飞,自知无幸,只见闵九公已取第三根银针,忖道: “与其身残酷极刑,反不如自毙而死。” 他虽萌必死之心,但猛然察觉气穴阻滞,力不从心,又是一阵奇痛,禁不住张口嗥叫出声。 拾指连心,陶胜三痛极晕厥过去。 十三 不知多少时候,陶胜三醒了过来,一阵阵刺心奇痛犹自有增无已。 他发觉自己已置身一石砖空屋内,股被石壁钢圈紧紧扣牢,发悬于一根横击的牛筋上,牛筋结有一巧妙的装置,只要稍用力道,高悬在发顶上一块棱芒钢锥必坠于陶胜三背部。 最为惊心动魄的,就是陶胜三眼前石壁朱书数行字迹,警告陶胜三不能挣扎,亦不能希冀有人来相救,稍一动弹,淬有剧毒钢锥坠落在背,虽未必死,但毒笥可使他受尽痛苦,闵九公留言有要事他去,七日后方可赶返,尽这七月之期,须陶胜三静静思考。 七日之期并不太长,但在陶胜三而言,无异七年之久,更无法静静思考。 陶胜三回首前尘,不由老泪纵横,顺颊流下。 渐渐他感手指肿张,头颈脊骨僵硬,眼皮沉重,再度昏睡过去。 石室外人影一闪,正是那赵春城,目光凝注在陶姓三面上,泛出一丝悯恻的神色,高声呼唤道:“陶老英雄。” .... ... 一连呼唤数声,陶胜三睁开沉重眼皮,黯淡眼神似已看明赵春城,脸上泛呈凄然笑容。 赵春城疾闪而入,落在陶胜三身前不远,诧道:“老英雄为何落得这般模样!”一道锐利眼神扫视石室内情景,不禁面色微变。 陶胜三凄然笑道:“一言难尽,赵贤弟将老朽救离此处再说。” 赵春城面有难色,摇首道:“在下恐不能救开老英雄。” 陶胜三闻言不由脸色一变,道:“这是何故?” 赵春城道:“老英雄身上被下了极恶毒的禁制,武功已失,在下虽可用剑斩断悬发,及时用掌力振开老英雄,但老英雄必撞出摔落,震断心脉毙命,救之反而害之,在下势所不能,更所不忍。” 陶胜三凄然答道:“老朽愿求一死,赵贤弟请动手吧!” 赵春城摇首道:“在老英雄而言别无选择,若传扬江湖,在下恐百口莫辩。” 陶胜三惨笑道:“老朽求死亦不可能么?” 赵春城略一沉吟道:“依在下之见,只有等这个闵九公回来,在下猝施奇袭,制住闵九公迫使就范,解开老英雄穴道。” 陶胜三面上浮起凄凉悲怆苦笑道:“老朽度日如年、恐怕难等。” 赵春城目露诧容道:“闵九公留言须时七天返回,那日在下途中相遇老英雄,屈指算来,今日已是第七天。” “什么!”陶胜三惊诧道:“今日已是第七天。” “正是!” 陶胜三叹息道:“贤弟想法本好,倘闵九公遇事牵缠,万一今日赶不回来咧?“ 赵春城黯然无语,以悯恻目光注视着陶胜三,摇首频频叹息。 突然,赵春城眼神中光暴炽,道:“在下料闵九公必来,他擒囚老英雄不予杀害定有所求,虽有急事他去,岂能不匆匆赶返,这个老英雄自然较在下更为明白。” “不错!”陶胜三道:“闵九公是有所求。”说此心中兴起一阵激动,不禁热泪夺眶而出。 “老英雄怎么流不睛了?”赵春城不胜惊愕。 陶胜三道:“赵贤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朽纵然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老英雄为何说此丧气之语。” 陶胜三凄然笑道:“老朽欲有所求,贤弟是否愿为老朽办一件未了之事?” 赵春城目注陶胜三道:“只要在下力有所及,无不如命。” 陶胜三发出一声长长叹息道:“闵九公乃舍弟迷魂谷主陶泰麟至交莫逆,舍弟夫妇无故失踪,他心疑为老朽陷害,欲霸占迷魂谷基业。” “此乃真情么?” “虽不中的亦不太远。” “如此说来,令弟确系老英雄所害了。” “不是!” “是谁?” “无极帮主!” 赵春城不禁呆住。 陶胜三凄然落泪道:“迄至如今,老朽只知是无极帮主所为,但无极帮主面貌长相,真实来历尚蒙然无知。” “究竟为了什么?” “贤弟似心疑老朽为何与无极帮互通声气,虚与委蛇么?其实老朽也有难言之苦衷,昔年舍弟与老朽性情不投,格格不入外人不明多滋误会,舍弟为何为无极帮主所害,因他昔年做下不德之事,为武林所不齿。” “令弟做下什么不德觉之举?”赵春城道:“不知中可否见告?” 陶胜三黯然答道:“当年屠戮紫霞山庄实舍弟之暗助。” 赵春城闻言如中雷击,不禁暗中面色大变,微微一笑,道:“紫霞庄严天梁大侠惨遭灭门之祸,在下约莫在家师处闻后,兹事体大,老英雄是否言而无徽。” 陶胜三神色黯淡,道:“老朽岂可无的放矢,血口喷人,昔年围袭紫霞庄,如非舍弟以迷魂药物相助主谋巨邪,怎能成功。” 赵春城道:“如此说来,老英雄定知主凶为何人了?” 陶胜三道:“不知,但老朽心疑就是无极帮主所为,更难怪舍弟,舍弟显系受迫所为,无极帮主为了不泄漏风声,所以将舍弟夫妻囚禁。” 赵春城道:“令弟囚禁这处老英雄定然知道。” 陶胜三道:“知道。” 赵春城道:“为何不设法相救?” 陶胜三凄然一笑道:“武林中不知道老朽与舍弟势若水火,不啻仇仇这话有谁能信,事因一册武林秘芨而起,无极帮主心疑舍弟趁火打劫取去,惟老朽受无极帮主之托去舍弟囚禁之处,探问武功秘芨下落,怎奈舍弟守口如瓶,见了老朽如同陌路,是以老朽才想探听二位嫡亲侄女现在何处,只有骨肉之情才能使舍弟吐露真情。” 赵春城道:“风闻无极帮主心狠手辣,斩草除根,迫使老英雄寻觅一双胞侄女下落,除之以免后患。” 陶胜三黯然一笑道:“无极帮主实有此意,话虽如此,老朽就是残暴不仁,也不能将一双侄女陷之于死,如今老朽临死之前恳求贤弟相求寻觅一双侄女,告知舍弟囚禁之处,联络同道救出,揭露武林一大悬案。” 赵春城道:“令弟囚禁在何处?” 陶胜三道:“东岳泰山鹰愁谷。” 赵春城道:“迷魂谷主一双爱女叫什么名字?” 陶胜三道:“一名小燕,一名珊珊,有劳贤弟,老朽死在九泉也当.. 瞑目..” 言毕气绝毙命。 室外一条飞鸟般身影疾掠而入,现出淮上隐叟祝秋枫,目睹陶胜三死状,不禁长叹一声道:“我不择手段似虽嫌毒辣,错非如此,焉能使陶胜三吐实。” 祝秋枫说话时,陶珊珊小燕姐妹悄无声息走入石室,星眸红肿,陶珊珊道:“我知道你心中甚是恨我姐妹俩人。” 赵春城不禁一怔道:“为什么要恨你们?” 陶珊珊目露凄怨之色道:“少侠耳闻家伯之言,已知令尊之死,家父主谋帮凶,焉能不怀恨在心。” 赵春城淡淡一笑道:“罪不及孥,在下怎能怀恨姑娘姐妹,何况令伯父之言恐不尽不实。” 陶小燕诧道:“为何不尽不实?” 赵春城道:“在下请问姑娘,陶胜三因何独知令尊令堂禁囚之处,他若有心营救,以他在武林名望,结交之广,何不及早图谋,反而亟亟寻觅姑娘姐妹,岂非舍本逐未。” 淮上隐叟祝秋帆一拍大腿,道:“究竟是老弟察理入微,此言对极,老朽拙见不及此,哼,陶胜三临死还不忘害人,委实死有余辜。” 陶小燕道:“不论如何,晚辈们也要去鹰愁谷一探。” 淮上隐叟祝秋帆道:“老朽尝游东岳不下五次,幽壑胜境无不涉迹登临;就未听说过有鹰愁谷你们姐妹虽孝思不匮,但不应操之过急。” 陶小燕道:“那么晚辈且禀明家师,请示机宜后再说吧。”双双向祝秋帆裣一福,翩若惊鸿般急闪出室,也不望赵春城一眼。 祝秋帆长叹一声道:“世间事惟有情孽二字于理解,请问老弟作何感触。” 赵春城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人心。” 忽闻室外传来萧文兰语声道:“星弟,快来。” 赵春城疾掠而出,只见萧文兰神色惶急道:“陶小燕珊珊两人泪流满面,似伤心已极,双双奔去,琼姐已然追下,你气了她们,是么?” 萧文兰见赵春城一言不发,目光凝向远处,似有所思,不禁心中一急,跺足嗔道:“你怎么啦!还不追去。” 赵春城苦笑一声道:“兰姐何必强小弟所难。” 蓦地——— 远处天边突冲起一道施星火炮,炸裂在半空中,呈现红黄两色流芒花雨,绚烂夺目。 萧文兰花容一变,忙道:“不好,琼姐遇上了危急之事,一把拉住赵春城飞驰如风而去。” 他们两人身法绝快,不到片刻,已到达流星火焰放起之处,只见许飞琼独自兀立在雪地中,目注两人奔来,不由露齿嫣然一笑,以手拽示意两人禁声。 赵春城身形顿住,低声道:“何故放出流星火焰?” 许飞琼道:“我们攀上树梢,便知真情。”说着掠向左侧一株参天古柏前,冲霄拔地卢,落足树柯上揉上树顶。 赵春城萧文兰必知有异,先后爬上树顶,藉浓翳柏枝蔽身。 许飞琼纤指一指,柔声道:“星弟你瞧。” 赵春城循指一望,只见一片银白皑雪崖下睡着一蓝袍者,面如紫铜,鹰鼻海口,绕腮一部钢髯,秃额白眉、臂长及膝,十指盖着长长利爪,一切均异于常人。 在老地得身前,弃有两具尸体,开膛摘胸,雪地上染污鲜红血迹,触目惊心。 萧文兰骇然低呼道:“老怪物是何来历?琼姐必然知晓。” 许飞琼微点螓首道:“老魔头乃天外三凶中老夫兀,自称白眉叟,心性暴残狠毒,全凭喜怒行事,癖嗜人心鲜血,食后昏昏如睡耳目特灵,尤以嗅觉奇佳,一二十丈方圆内能嗅觉有无生和的存在,是以我离之甚远,放起流星火焰,万一他若惊觉,可及早逃避。” 萧文兰道:“老怪物不曾惊觉么?” 许飞琼摇着道:“未曾!” 赵春城道:“琼姐召小弟前来必有缘故?” 许飞琼道:“天外二凶多年来未现身江湖,再出必有缘策,三凶并不同舟共济,喜各行其事,我想白眉老鹰在此安眠,谅是在等候什么武林中人聚议。” 蓦地,天忽传来一声刺耳长啸,声激云霄。 赵春城三人不禁一怔,聚精会神,凝神啸声传来方向。 只见雪野尽头现出叫个黑点,疾如飞黑掠来。 白眉老魔似为啸声惊醒,两臂伸欠了一个,霍地跃起,两目暴射出两道慑人寒芒。 那条人影如飞掠至,是一面目惨白少年,目光巡视近了一眼,愕然道: “恩师,你又犯戒了么?” 白眉叟凶眼一瞪冷冷喝道:“兔崽子,你倒管起为师来了,为师怎么犯戒?” 少年道:“恩师出山之际,曾应允不吃活人心,其实恩师已甚久不食血腥,但眼前..” 话尚未落,白眉叟已自厉声喝道:“混帐,为师只应允不吃活人心,却未说过不吃死人心,你胡说什么。” 面目惨白少年,脸色更显得不自然,朗声道:“两具尸体死前都是活生生地,怎可说是死人。” 这句话非但未曾触怒白眉老怪,反而面现笑容道:“你倒神目如是,我老人家不说,你也万万不知,这两人都是死囚,迟早都要死,反不如让我老家饱啖口福?”倏又面色一寒道:“你办的事怎么了?” 面目惨白少年恭谨道:“办妥了。”说着望了望天色,接道:“他们也该快来了。” 白眉叟鼻中冷冷一哼,道:“你带了食物么?”说着慢慢坐了下去。 少年面泛一丝笑容,揭开长衫,解下一布包。 解开蓝布包袱,现出一只烧鸡及十数个热腾腾的馒头。 白眉叟笑道:“好!”两只鸟爪伸出,一手抓起烧鸡,一手抓起馒头,咧开血盆大口,咬下一大块鸡腿,咀嚼有声。 少年想似长途跋涉,疾倦异常,盘坐于地,瞑目行动运气调息。 许飞琼三人藏在树顶,一瞬不瞬,察视究竟。 萧文兰低声道:“小燕珊珊姐妹,琼姐追上了没有?” 许飞琼望了赵春城(严晓星)一眼嫣然笑道:“她们只觉对不起星弟,深感歉疚,坚欲离去,见了其师罗刹谷主再作计议,其实仅凭陶胜三临终遗言未必可靠,即是真情,也许陶泰麟为主凶胁迫所致。”说着又是一笑,道: “我觉得她们留此与其心存芥蒂,使友谊上蒙上一重阴影,反不如离开地好,日后自有水落石出时,是以我才未坚留她们。” 萧文兰道:“这样也好,只是苦了星弟。” 赵春城皱眉道:“你们总是爱打趣小弟。” 两女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约莫半盏热茶时会过去,忽听得一阵衣袂振风之声传来,只见东向现出几条人影,快步如飞奔向白眉叟坐处。 八人穿着不一,均以黑衣扎额,覆戴一具鬼脸壳,使人难以分变。 那少年一跃而起,抱拳笑道:“八位真是信人,时刻丝毫不差。” 严晓星一言不发,命二女移去酒菜,索来文房四宝,懦笔挥毫,沉思绘出八人形貌。 偷天二鼠吕都姜大年一生遍压名大泽,见多识广,交往之人至达官贵宦,下至凡夫走率,不知凡几,四道锐利眼神凝注在八帧绘象上。 祝秋帆道:“二位足迹遍天下,见识极广,这八人老朽一·个不识,二位可否认出他们来历。 吕都茫然播首,答道:“恕吕某眼拙,实想不出武林中有此..”说此忽惊嘈.一声,接道:“老二,你瞧,手指着一帧绘像。 那是一个清灌颔下元须老者,蓄发仅长三分,吕都道:“此人似是和尚,久未剃头以发长三分,面像甚是枪熟,但一时间却想他不起老二你仔细想想在何处见过。” 姜大年双眉蹩在一处,凝视绘像沉恩。 石室中寂静如水,呼吸可闻。 良久,姜大年双眉一振,而现惊喜之容,叫道:“哈,姜老二想起来啦,七年前中秋月明这这夜,我兄弟两为追杀淫贼采花蜂蔡章,易容改装成为采药山民,深人五台,追觅两日一夜,毙之在龙幡石下,因干粮已磐,久未进食,抓寺久食并投宿一夜,我等在香积厨邻一间客室中,送食之俗僧不就是他么尸 吕都略一思索,道:“是极,我俩与他曾尚晤谈甚久,只觉俗不可耐,语多愚疑。” 祝秋帆道:“看来我等必须前往五台一行了。 吕都答道:“这个当然。” 摹地,室外长空中忽随风传来一声鹤呜。 许飞琼疾若闪电般掠出室外,只见一粗眉大眼.肤色霾黑中年汉子与一只朱顶白鹤立在雪地中。 那中年汉子目睹许飞琼,笑道:“师妹,愚兄奉师尊之命带口信转致师妹,白眉老怪师徒似欲往五台而去,那八面黄鬼脸江湖人物四散走去。” 许飞琼惊喜于色道:“师尊现在何处,他老人家为何知晓?” 中年汉了笑道:“师父与愚兄路经林中,无意发现白眉老叟师行形踪鬼祟,似在等候什么人是以就地隐藏察视究竟,聚坐一处低声商议,半个时辰后八人倏地立起,互道珍重,俟开春后行事,四散离去。” 白眉叟师徒疾闪现身,面对得意阴笑,其徒问道:“我等现欲何往?” 白眉叟道:“行事之前,必须澄清数点疑虑,才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为师意欲去五台一行,但也不急在一时。” 言毕师徒出林而去。 许飞琼道:“只有这点么?恩师怎知小妹急欲知他们行踪。 中年汉子笑道:“还不是从雷儿身上猜出。” 许飞琼摇首答道:“雪儿虽通晓人言,却无法说出,焉知小妹不是命雪儿查明恩师行踪么?” 中年汉了似不胜惊愕,叹息一声道:“难怪师父最钟爱师妹称赞师妹,心细如发,料事百不失一,恩师发现八人聚坐一处时,竟脱下面具,但看不真面貌,年岁均在六旬开外 许飞琼娇笑一声道:“恩师目光锐利,能在黑夜见物,哪有瞧不真之理,不过无法变识是何来历罢了。” 中年汉子摇首笑道:“鬼灵精,愚兄真服了你啦,师父虽无法变识他们来历,却从他们嘴唇翕张动作,了解他们所说的话。” 严晓星与偷天二鼠及淮上隐叟祝秋帆萧文兰已出得室外,倾听他们说话。 许飞琼道:“他们说什么?” 中年汉子答道:“其中一人谓我等早年欠了白眉老怪救命恩情,目然须知图恩报,力助其成,但不可掀起血腥杀劫。” 另一人道:“你莫非已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那人答道:“藏珍图有二,缺一不可,其中一幅虽为无极帮主得去,却无异废纸,我等应抢先将另一幅藏图攫在手中。” “另一幅现在何处?” “江湖谣诼绘歧,有说无极帮主故布疑阵,使武林人物产生错误感觉,坚信另幅落在神木令主者手中,藉以远祸,俾可从容不迫觅取骊龙各藏珍,另一说法系落在偷天二鼠手上,但这二种说法均不可能。” “此话可解?” “神木令主者之所纯属无稽,我不信神木尊者有传人,但此人必是无极帮之仇家,我等只须找出此人真正来历,此事便可迎刃而解。”继而又面现苦笑道:“此言无异痴人说梦,哪有如此容易,倘我猜测不错,偷天二鼠纵未取得藏图,却必知一丝端倪,我已思出一策,可引偷天二鼠自动登门...” 说到此处,偷天二鼠不禁微微一笑。 中年汉子望了偷天二鼠一眼。 那人又道:“凡是欲速则下达,江湖气候虽较温暖,厕龙谷亦必雪封冰冻,纵然参悟藏图奥秘,眼前亦属无用,我等暂照原定之计行事。” 七人表示同意此人所言,另一人却道,“我等与白眉怪第晤面时,突神智恍榴,难道老怪暗中对我定下了禁制,无非疑我等背言寡信,其实老怪是杠费心机。” 之后他们各自四散而去。”说完,语声一顿,接过中年汉子望了严晓星一眼,又道:“八人神智恍榴,恩师谓除了迷魂谷主秘制的迷香丸无此神效,也除了严少侠外,无法使陶小燕陶珊珊赠与此丸。” 严晓星不禁面色一红。 祝秋帆哈哈大笑道:“慕天君委实料事如神。” 中年汉子双拳一抱,笑道:“恩师尚有点苍之行,立待回命,在下告辞了。”转身疾奔如风而去。 五台,大雪封山,万径人踪灭,似一片琉璃世界。 山道上忽现出一个青衣短装汉子,背戴长剑,健步如飞循白云寺登上崖去。 崖后突传出一声响亮的佛号:“施主请止步/只见崖后闪出一声躯高大中年憎人,手横冰铁神杖,面色沉肃,道:“掌门人有命,本派不能卷人江湖是非中,是以劝阻武林朋友登山来访,施主请回去吧!” 青衣汉子笑道:“大师奉命劝阻,享有碍难,在下无法勉强,但在下并非江湖人物,奉命有要事面谒贵掌门。” 高大僧人冷哼一声道:“施主这般装束,那份高绝轻功,倘谓非江湖中人,岂能令人置信。” 青衣汉子冷笑道:“大师在为佛门子弟,断章取义未免不智,难道略具武功就可以断言身在江湖么?” 高大僧人不禁为之一呆,高喧道:“阿弥陀佛,施主强词夺理,志在什么?” 青衣汉子朗笑道:“在下奉命须面谒贵掌门!” “为什么?” “奉命投柬,书信中在下恕难测知。” “奉何人所命?” 青衣汉子面色一冷,沉声道:“法不传六耳,大师请勿强人所难。”说着双拳一抱,道:“请大师让开一条道路来。” 高大僧人面有愠色,道:“本山戒备森严,由此入山至掌门人处,共有廿一处关卡,施主纵有一身高绝武功亦难安然到达。” 青衣汉子道:“若贵派存心掀起一场杀劫,在下也就不再多言了。” 高大们沉声道:“施主存心要闯山么?” “正是!” 高大僧人道:“如此恕贫僧得罪了。”挥动禅杖,一招“屏封云山”,啸风如雷,幻出一片如山杖影,阻住去路。 青衣汉子话未出口,肩上长剑电闪击出,寒芒一点投入杖影中,叮的一声,如山杖影立时敛消。 只听高大僧人闷哼出声,身形踉跄倒退出数步,一柄禅杖脱手飞落,叭的一声大响,插在雪地中。 青衣汉子身形如鸟腾起,越过那座冰崖,瞬眼已远在十数丈外。 高大僧人不禁震怒异常,振亢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激越,四山鸣应不绝,引发一处雪崩,矢隆雷鸣,远处只见雪尘奔空如雾,宛如山海倒泻,威势骇人。 青衣汉子充耳不闻,视若元睹,一劲飞驰腾跃。 奔山约莫五里之遥,山道转变处突涌出一股强猛如山的潜劲,随即响起一声佛号,道:“施主仗剑闯山意欲如何尸 只见眼前人影疾门,掠出五个僧人。 青衣汉子喝道:“在下奉命投柬求见贵掌门,贵山乃十方胜地,任人登临瞻仰膜拜,为何拦阻在下。” 中立一长须老憎微笑道:“本山虽不禁登山游客,但奉命拦阻江湖中人,此乃不得已之举,望施主见谅,请问施主奉何人之柬面见敝掌门?” 青衣汉子似不愿硬闯,面有难色,略一沉吟道,“无法宣泄出口,大师如能守密,在下可取出大师过目。” 老僧哪有不知青衣汉子弦外之音,四面望了四周一眼。四僧立即会意,身形即闪隐去。 青衣汉子微微一笑,伸手人怀,在贴身怀中取出一封厚大密缄,缄口上尚有火漆朱印。 老僧接过端详了一眼,不禁面色大变,忙送还青衣汉子手中,道:“贫僧多有得罪,施主请随贫僧登山。” 十四 五台掌门维摩上人居于万佛阁上,禅课既罢,独坐藉团上定息,忽闻一声清磬送入耳内,不禁睁目一怔,沉声呼唤道:“雪山!” 门帘一掀,只见一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走入,躬身禀道:“巡抚大人上差求见。” 维摩上人心神微震,哦了一声,身形缓缓立起,道:“就说老衲出迎。” 忽闻门外传来朗笑道:“不为掌门人亲自出迎,只求勿抿在下这不速之客就是!” 维摩上人已自快步出屋,定睛望去,只见一气度严肃,目光炯炯背剑青衣汉子,岸然巍立在阁厅中央,忙施一稽首道:“不知大人驾临,望乞海涵。” 青衣汉子微笑道:“不敢!”取出密缄送上 青衣汉子接道:“有烦掌门人一阅。” 维摩上人接过,肃客上座,命小沙弥献上香茗后,再行拆阅,不禁面现难色道:“巡抚大人之命,老衲怎能相拒,不过本山危如累卵,施主定有耳闻,万一有甚闪失,叫老衲如何担当得起。” 青衣汉子微微一笑道:“贵派高僧明月禅师罹受凶邪禁制在下早有风闻,但身不在汪湖,未便过间,抚院之甥乃一文弱士子,借地攻书,与武林纷争漠不相干,掌门人若然推辞,恐与贵山不利。”说至此色一当时,接道:“其实贵山不必如此戒备森严,只须暗中监视提防,一则可免滋生误会,消弭伤亡,再亦可判明敌我之势。” 维摩上人长叹一声道:“自明月师弟噩耗传来,黑白两道高手风闻前来者不绝如缕,老衲不胜烦扰,是以传谕拒见拜山江湖人物,寸衷良苦,乃不得已也。” 青衣汉子正欲启齿,忽地面色一变,右手疾向窗外虚空一拂,觉数根淡白银芒电射穿破窗而出。 只听一声惨嗥入耳,接着重物坠地之声。 维摩上人面色激动,大袖一挥,扑下楼去。 青衣汉子如影随形而去,掠出搂外,只见一中年僧人倒在雪地中,面现痛苦之色。 维摩上人沉声道:“悟通,你未奉老衲之命,私自窥探则甚。” 悟通道:“贼徒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弟子是惧掌门人罹受暗算,故来此偷窥这位施主。” 青衣汉子忙向维摩上人示一眼色,笑道:“此乃在下误会了,在下独门暗器异常辣毒,治疗需费相当手脚,可否清送入静室中,救人要紧。” 维摩上人会意,转身击敲清磐。 传磬三声,门外奔入四个僧人,道:“掌门人召唤回禀。” 维摩上人道:“你们将悟通抬至静室,以便这位施主施四僧领命将悟通抬起,向阁后走去。 维摩上人微笑道:“老衲尚未请教施主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青衣汉子道:“在下复姓南宫草字于诚,贵派弟子悟通,似有点不尽不实,在下以三寸不烂之舌意欲将悟通说服,自吐隐秘。” 维摩上人肃容谢道:“施主盛德,容后而谢。” 南宫子诚问明悟通送往之处后,告辞离去。 维摩上人阁后一片微斜平坦山坡,积雪尺许,晶莹耀目,檀有数十株虬柯铁干绿萼梅,清香袭鼻,沁人肺腑。 梅林内建有一幢矮檐精舍,楹梁沐朱,屋瓦琉璃,檐角飞射,粉壁雪白,建筑小巧瑰丽,雕花长门上悬有一块横匾墨镌摹临张旭狂草:“听梅”二字,字体狂劲,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门楹两行联语: “弥天雪月空中色, 寒夜霜钟悟后心。” 辞藻青新,意味隽永。 雕花长门虚掩,南宫于诚轻轻推开,只见梧通侧卧在榻,痛苦不堪见,瞥南宫于诚进入,不禁目露怨毒神光。 南宫于诚微微一笑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于城峨嵋西昆仑。..” 悟通目中怨毒神光突转愕然,道:“玄黄天地。” 南宫于诚道:“戍亥癸西。” 悟通不由泛出一丝笑容道:“原来尊驾是自己人。” 南宫于诚施展蚁语传声道:“方才不知是本门中人,非如此亦无法取信于掌门人,帮主侦知有一极厉害对头人物潜迹在五台派内,如不及时除去,日后恐对本帮大大不利,再风传了天外三凶又以隐退之身重出江湖,显然有意参与攫夺骊龙谷藏珍。” 悟通惊道:“天外三凶!” 南宫于诚道:“此是,据在下所知,白眉老怪似向五台而来。” 悟通道:“隐迹在本山对头人物是何来历?” 南宫于诚道:“这就是在下奉命乔装巡抚大人亲信武士来意,减少对头人物注意,便于从容侦查此人真实来历。”语音略顿,又道:“在下留此尚须甚久,你我再作商量,待在下为大师取出毒针。” 时已薄暮,四山苍茫。 维摩阁上南宫于诚与五台掌门促膝倾谈甚久,耳闻天外三凶有来五台之意,不禁面泛忧虑之色。 南宫于诚道:“掌门人不必忧虑,邪不胜正,无极帮主必授首,抚台之甥杨公子三日后可到达,在下意欲借朝阳!” “寺香积厨房一旁独院作为杨公子栖之处。” 维摩上人诧道:“那地方简陋异常,怎可作杨公子攻书之处。” 南宫于诚笑道:“在下与杨公子来此实是暗助掌门人,难道尚未瞧出么? 在下更不愿为掌门人引来无谓烦恼。” 维摩上人不禁恍然,合掌称谢,命小沙弥引南宫于诚前往朝阳寺而去。 南宫于诚一至中,便脱衣而睡,灯火如豆,昏暗沉沉。寒风怒吼,涛嚣如潮。 他拥被而卧,胸不波涛起伏,前尘往事纷至杳来,一一现诸眼帘,只觉人生如寄,不由轻声感喟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胸中感触良多,怅惘万千。 蓦地——— 一条迅快人影在窗纸上掠过,南宫于诚暗道:“莫非他已返回了么?” 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启开房门一线,疾闪掠出,仗着夜眼,蹑入香枳厨下。 只听呀的一声木门推开响后,接着灯火一闪,一个沙哑语声道:“百能师兄是你回来了么?” “正是,你还未入睡么?哎,雪地寒天,这段山路,委实难摸。” 南宫子诚耳闻语声,不禁心头一喜,暗道:“偷天二鼠料得不错,果然是他。”不愿再作窥听,疾返房中。 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白,寺僧送上茶水早饭。 早饭甚丰,一盘热腾腾馒头及一大碗小米稀粥,两碟小菜,花生仁,酱菜心。 南宫于诚只觉素鲜可口,不到片刻风卷云扫而尽,换上一袭棉袍,信步走出寺外。 寺外一畦翠竹,摇曳生姿,雪地辉映,别有情趣。 他徘徊于梁竹间,负手低吟道: “香山仙子孤山癖, 爱种梅花映明月。 花香月色雨空蒙, 更偕琅轩一点幽碧。 带雨遥分前浦云, 当窗漫凿峰头石。 移来细细记南枝, 种去萧萧映香雪。 移时雨候种时晴, 透妙枝蛮月重白, 初照挥锄若有神, 再照清标次第出。 一株新栽鸾凤嗣, 两株对无蛟龙立。 三株四株几十株, 影摇星斗天主扩。 ... 忽闻林外赞道:“好个‘影摇星斗天外折’,阁下雅兴逸致不浅。” 南宫于诚转面望去,认出是冷面秀士庞雨生,距冷面秀士五丈开外一列横身屹立着飞天虎尤盛,迫凤塌姚东昌,子母神镖程道平三人。 他故作不识,抱拳笑道:“信口胡诌,有污清德,阁下可是维摩上人同道至友么?” 冷面秀士微笑道:“在下庞雨生,与五台掌门乃方外之交,尊驾台甫可否见告?” 南宫子诚佯作愕然动容,道:“原来就是卓著盛名的冷面秀士庞大侠,在下南宫子诚却非武林中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恕难订交,这两日黑白两道高手均相继首途五台而来,庞大侠得留神一二。”言毕迳向朝阳寺昂然走去。 子母神镖程道平冷笑道:“此人傲慢无礼,待属下教训他。”说着右手疾扬,一道寒芒应手飞出,破空锐啸,快若奔电。 镖芒距离南宫子诚身后几许,突自动爆裂,化作九道芒雨袭要害重穴。 程道平子母神镖武林独步,手法奇奥,百不失一,故子母神镖之名享誉大河南北。 只见南宫子诚身形疾转,右掌平胸疾划,望外一拜,将袭来镖雨悉数震飞开去,没于雪地中。 南宫子诚慑人目光注视了程道平一眼,发出一声冷笑,转声快步迈入朝阳寺。 程道平面色大变,心中大感凛骇,忽闻身后响起一声响亮的佛号。 只听维摩上人笑道:“程施主,此人委实招惹不得。” 冷面秀士诧道:“为什么?此人是何来历?” 维摩上人道:“此人是大内一等神鹰侍卫南宫子诚大人,一身武学已臻化境。” 冷面秀土神色一变,惊道:“宫廷武士难道也插身这段江湖是非么?” 维摩上人摇首笑道:“南宫大人非但不过问此事,而且请老衲将朝阳寺为禁地,大人说过只要武林中人不危及神稷绝不干预江湖是非..”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道不同岂不相为谋之言,绝不是南宫大人故作傲慢,身份有别,他岂能与庞施主订交,何况此时此地更有碍难。” 冷面秀士不禁默然,须臾微微一笑道:“此有秘在下自讨无趣,焉能怪得南宫大人,但南宫大人为何来此?” 维摩上人道:“南宫大人受命川驻晋抚台衙门,以为宫廷耳目,晋抚清廉正直,与南宫子诚私交甚笃,其甥明秋入围,欲借朝阳寺一席之地攻读,南宫大人持晋抚亲笔手涵相求老袖..” 庞雨生道:“上人惠允了么?” “自无不允之理!”维摩上人压低声音萧文兰昨晚老衲与南宫子诚倾谈主,发现此人身怀奇学外,更精擅风鉴,他说老衲煞气直冲华盖,干戈难免,但可转危为安。” 庞雨生双眉微微一皱,道:“他真是晋抚所遣么?依在下看来,他来历似谜,未必是真,其中定有蹊跷。” 维摩上人捋须微笑道:“晋抚系老衲方外至交,笔迹真假哪有不识之理,老衲更在晋抚抚衙内与南宫大人数度晤谈,庞施主太多虑了。” 一条身影似山崖冒起,身法如风掠至。 庞雨生道:“高少庄主神色匆匆为何?” 来人却是高雨辰,道:“黑白两道高人均络绎不绝往五台而来,风闻天外三凶中难极惹的白眉老怪师徒亦在五台外现踪。” 冷面秀土神色一变,诧道:“白眉老怪,黑白两道高人相继而来定非无因,谅掌门人决无不知之理” 维摩上人神色平和,淡淡一笑道:“他们与庞施主来意并无不同,明月师弟离山他往,事前老衲毫无所悉,事后更无所知,江湖谣诼,虽言人人殊,但有一点相同者,就是说明月师弟七人同在一处罗受暗算决非偶然,屠三山失窃藏图明月师弟等必然知情,是以想到老衲身上。” 冷面秀士道:“此说绝非捕风捉影,来源有自,大师知藏图下落否?” 维摩上人叹息一声道:“老衲仍茫然不知。” 冷面秀士道:“在下相信掌门所言乃是实情,但白眉老怪难见信,看来贵山难免兴起干戈。” 维摩上人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此刻—— 山道上人影纷纷,络绎不绝。 黑道枭雄百足天蜈皇甫炎一行人中为九人健就如飞奔行者,皇甫炎只觉畅然无阻,不禁诧道:“难道五台竟一无戒备么?老夫感觉其中必有蹊跷。” 一个身形魁梧紫髯老者道:“武林传言五台已知屠三山失图下落,小可疑此乃无极帮主嫁祸江东之计,看来此行必然徒劳跋涉。” 皇甫炎摇首答道:“未必见得,维摩秃驴心计深沉,他按兵不动,必暗有图谋。” 正说之间,岔道上忽轩上白眉老怪师徒两人,后随貌傲狞恶,装束甚奇的短装矮小汉子四人。 皇甫炎不禁面色一变,暗道:“怎么这老魔头又重出江湖。” 白眉怪叟瞥明皇甫炎,眼中闪出一抹凶光,哈哈大笑道:“皇甫当家你我久违了,不料这些年来皇甫当家名震北七南六十三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老夫此次以退隐之身重现江湖,委实自不量力。” 皇甫炎亦放声大笑道:“老英雄过奖了,不过话说得不错,目前你我均无望威风江湖了,据在下所知后一辈人物,有数人身负绝学,你我与他一比,不啻臀壤之隔。” 白眉叟目中凶焰逼射,厉声道:“老人也曾风闻迩来新近崛起几个武林后起之秀,皇甫当家不妨报上几个姓名,老夫偏要试试他们究竟有何惊人艺业。” 皇甫炎微微一笑道:“老英雄不问,在下也要告知。” 白眉叟道:“皇甫当家说出来听听。” 皇甫炎道:“那蒙面黑衣自称神木令主者,一身武功得神木尊者武学神髓。更有金刀四煞为辅,不帝如虎添翼。” 白眉叟冷冷一笑道:“风闻皇甫当家曾与此人相遇。” “不错,”皇甫炎道:“但在下敬仰神木令及时抽身而出,却未印证武功。” 白眉叟诧道:“皇甫当家却为何对此人倍加赞扬?” 皇甫炎道:“在下并非无的放矢,来源有自,老英雄他日必能遇上此人,就知在下之言不虚。” 白眉叟鼻中冷冷一哼,道:“老夫倒要会会他。” 忽闻阴恻恻冷笑道:“凭你也配,你与神木令主者会面之日就是你白眉叟毙命之期。” 白眉叟厉喝道:“什么人?” 皇甫炎道:“今日五台风云聚会,黑白两道朋友不约而同赶来,老英雄欲显露身手,不必急在一时,藏头露尾,宵小之辈,胜之不武,不胜为笑,理他则甚。” 钱百涵与白眉叟擦身而过,他觉白眉叟长像甚怪,不禁多望了一眼。 正说之间,山道上忽疾如风掠上数条人影,为首者正是钱百涵。 白眉叟鼻中微哼,倏地长身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往钱百涵眉抓去。 钱百涵似脑后长了眼睛一般,上半身陡地往前一冲,旋身疾转,右足踢出,一式“撩云飞星”,带出一缕劲风踢向白眉叟会阴穴。 他不但身法奇快,而且玄奥凌厉,攻其必死之要害重穴,白眉叟心中大为凛骇,猛地缩腹挫腰两足一点,飕的潜龙升天拔起。 只听钱百涵冷笑一声,转身往五台一座高峰奔去。 白眉叟身形飘落,面色铁青。 皇甫炎笑道:“这位少年亦是在下方才所说的几位后起之秀其中之一。” 白眉叟厉声道:“他是谁?” 皇甫炎道:“此人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名钱百涵。”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怎么有两个神木贼秃传人?” 皇甫炎道:“二者之内必有一真,但不论是真是假,他们两人均非弱手。” 白眉叟来时一腔狂傲之气为之稍敛,暗叹百足天蜈甫皇甫炎并非故作危言,不禁嘿嘿冷笑。 钱百涵知他色厉内荏,不由口角含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走吧!” 人影如飞登山栏去。 五台山谷中金钟传响,回波不绝,维摩上人将碧虚严福寺辟作为迎宾待客之所。 敬福寺占地甚广,房舍甚多,尤其寺外聚星坪,平坦阔,春暖花开之际,眺览四山云起,绿碧香翠,天风送涛,林竹摇曳,令人神醉。 朝阳寺内南宫子诚壮门不出,阅卷吟哦。 蓦地——— 门上传来击敲声响。 南宫子诚道:“什么人?” 只听响起悟通语声道:“贫僧悟通,特来拜谢不杀之德。” 南宫子诚离座而起,拨开门拴,示一眼色,禁悟通不慎多言以免形迹败露,含笑延人内面,道:“在下冒昧失手,只是愧疚不胜,大师何出此言,岂非使在下无地自容了么?” 悟通转身掩好木门,突压低语声道:“今日本山到得武林高手着实不少,掌门人命贫僧转致大人,人无害虎意,虎却有害人心,嘱大人留神一二。” 南宫子诚微微一笑道:“这个自在意料中,在下胸有成竹,无虞来犯,倒是本帮是否另有人乔装混在群雄中?他们必有凶危!如不慎恃强出手,不但前功尽弃,而且恐为本帮带来奇祸。” 悟通摇首道:“本帮恐无人参与其事,否则总坛必有所传讯。” 南宫子诚面色凝肃,道:“如此更好,但在下所负使命,可有事倍功半之效,黑白两道武林高手云集五台,未必同心,有道是薰犹不能同器,一言不合,定然大打出手,掀起血腥杀劫,那潜迹在五台隐名人物怎能视若无睹?”说此似脑中灵光一闪,接道:“在下意欲今晚去聚星窥坪探群雄举动,或可侦出他们真正来意?” 悟通道:“南宫大人准备只身前往么?” 南宫子诚道:“大师必另有高见。” 悟通道:“大人不可以身涉险,贫道之意宜采观望之策。” 南宫子诚摇首笑道:“帮主授我全权,见机行事,岂能守株待兔。”说着,仍是微微一笑道:“朝阳内寺外景物,情势在下甚是陌生,大师可否引导在下一游?” 悟通忙恭道:“贫僧遵命。”躬身领着南宫子诚走出门外,不厌其详地讲解寺内景物,逐外游赏。 两人转了一圈,由偏殿穿过一道回廊走回香积厨下,南宫子诚一眼瞧出那老僧蹲在灶孔前生火。 南宫子诚微笑道:“在下作客贵山,并非短短时期了,一相烦之处必多,大师可否为在下一一引见?” 悟通会掌答道:“大人乃要一山嘉宾,如有所命,只吩咐就是,大人未免太客气周到了。” 厨下共有三僧,遂一一引见。 南宫子诚知那僧姓钱,丝毫不形于颜色,偕悟通返房中。 悟通与南宫子诚又坐谈片刻,告辞而出。 他一出寺门,即望四侧崖底电泻扑下,掠落崖底,一幢茅屋结藏于崖石穹窿内,只有松罗藤蔓密翳,外人无法察觉。 悟通疾闪掠入,只听一浓重川音苍语声道:“南宫子诚一无破绽么?” 一条迅快如鸟般人影落在茅屋后,疾闪隐去。 屋内悟通答道:“此人气度非常,必是帮主亲自所负有极艰巨任务,我等不可以有胡乱猜测,自取罪戾。” 只听又一语声道:“但此事分明内有蹊跷,南宫子诚所说暗语,只有沙舵主知晓,他必从沙舵主处而来,我等怎未获知沙舵主传讯?” 蓦地——— 一道鸽哨尖锐划空,电泻沉落,只见一只白鸽迅如流星穿窗而入。 忽闻哈哈笑声道:“我等太多疑了,沙舵主传讯证实了南宫子诚本帮内三堂护法,咱们走吧。” 茅屋内鱼贯闪出三僧,为首一僧约莫五旬上下,塌额尖额,豆眼小鼻,貌像阴鸷,身着一袭旧灰色僧袍,手持一柄青钢禅杖。 紧随身后乃一蟹脸中年僧人,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是个内家主同的角色,肩后斜系一柄连鞘钢刀。 殿后一僧正是悟通,他们点地欲起之际,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传来,道: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无极帮匪徒竟潜藏在僧内,你等还不束手就擒。” 一条身影疾闪掠出,只见丈外处现出一蓝衫怪人,身长八尺,两道吊客眉高高耸起,棱眼小鼻,颧骨外凸,獠牙掀辱双目开合之间精芒慑人心魄。 三僧不禁面色大变。 为首一僧呼地禅击挥出,啸风刺耳,势沉力猛。 蓝衫人冷笑道:“老夫要砍断你的右臂!”青霞疾闪,芒电飞奔。 只听一声惨嗥起处血光进射,僧人一条右臂离肩飞落青钢禅杖甩起半空,坠向十数丈外。 蓝衫怪人厉声道:“老夫还要取你左臂。” 那僧人仅剩下的左臂应剑落地,惨嗥甫出口际,只见剑飞虹卷,一颗秃头离肩飞起,鲜血飞溅,喷射如雨。 悟通几曾见过如此迅厉剑势,不禁胆寒魂飞,身表一矮遁逃而去。 蟹脸僧人心神猛凛,大喝道:“朋友,你忒心狠手..”“辣”字尚未出口,蓝衫怪人已自一鹤冲天拔地卢,空中一式“神龙翻云”,头下足上化为苍鹰攫兔扑下,左手指抓入僧人肩胛骨内,身形沾地即起,挟着蟹脸僧人穿空飞而去... 南宫子诚独处室中,握卷朗朗诵读: “出岫何幽独, 倏然风碧空。 遥分秋水影, 忽度夕阳风。 长天不留迹, 冷月若为容 归宿应何在, 崆峒第一峰。” 悠扬顿挫,铿锵入耳。 蓦地,门外响起重物倒地声,他不禁一怔,启门一望,只见是悟通踉跄踣地,倏又立起,脸上悸容犹存。 南宫子诚惊诧道:“大师遇上何事?” 悟通便将前情叙出,道:“长身怪人武功辣毒犹自小事,贫僧遁逃之际,忽感脑后吱吱怪鸣,四面一望,原来是一只通体赤红,长约尺许毒蜈追来,不禁亡魂皆冒,迳奔来此处,哪知毒蜈追至寺外竟自动折回。” 南宫子诚目露迷惘之色,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悟通道:“何事惊异?” 南宫子诚道:“此一物分明是百足天蜈皇甫炎豢养,但长身老怪何能与皇甫炎沉瀣一气?” “长身怪人是何来历?” 南宫子诚道:“此人名廖独,一向独来独往,绝不与人现事,貌似中年,却已逾六句,武功已臻化境,帮主风闻廖独共踪,己传讯在其现踪之处严密注意。” 悟通面色微变道:“看来廖独已发现本帮隐秘,更认识贫僧形貌,如不及时除去,祸将不测。” 南宫子诚略一沉吟道:“这话不错,不过廖独绝不致向掌门人当面索人,因无确切佐证,依在下之见大师不妨避不露面,推称伤重未愈无法行动。” 说着,语声转沉,道:“本帮尚有人手潜迹在五台么?严命不得节外生枝,偾误大事。” 悟通心神一凛,答道:“本帮只贫僧三人在此!” 南宫子诚面色泰肃道:“大师速离,无事少来此朝阳寺。” 悟通道:“贫僧遵命。”疾闪出室而杳。 南宫于诚缓缓步出寺外,径往聚星坪走去。 聚星坪上云集五湖四海天下豪雄,五台派在坪上摆设十桌素宴,并有自酿陈年佳酿,芳冽甘醇。 席间最惹人注目的独数白衣银神龙翱翔师徒三人与北岳名宿虬成神鞭苍恒毅踞坐一席,高声谈笑,旁若无人。 于中龙拈杯就唇,目光不时移向邻席降魔八掌雷玉鸣桌原来邻席雷玉鸣偕同其子女雷俊峰雷翠瑛及东岳高手震双钩庞琦,混元爪铁迪,神鹰七式廖独低声谈论。 于中龙私自倾慕着雷翠瑛,只觉雷翠瑛宛如空谷幽兰,清丽脱俗,一颦一笑无不动似醉。 人非太上,岂能忘情,于中龙这舱痴迷情景,均瞧在其妹于中凤眼中,感觉有这么一个嫂子,真是修来之福,暗动念撮合他们。 淮上叟祝秋帆乔装一白发苍苍老叟,径向白衣神龙桌上走来,笑道:“龙老儿,你我又在此遇上了。” 龙翱翔听出语音稔熟,憬司出何人,大笑道:“原来是龙翱翔以蚁语传声说明祝秋帆乃乔装改扮。 苍恒毅微微一笑,道:“算我有目如盲,罚酒三杯。”连斟三杯满酒仰饮而尽。 祝秋帆抢过酒壶,道:“如此好酒,岂能让你糟蹋了。” 他们谈笑时,武林豪雄仍络绎不绝到来,片刻之间,聚星坪上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百数十人。 祝秋帆发现于中龙两道眼神凝注庄雷玉鸣席上,如痴如醉,不禁望了于中凤一眼,轻轻叹息一声。 于中凤玉雪聪明,不禁一呆,低声道:“老前辈为何叹息?” 于中凤细语问道:“雷姐姐不成么?” 祝秋帆摇首道:“这妞儿情有所钟,劝令兄不要痴心梦想,以免陷入泥浊,难以拔身。” 龙翱翔皱眉道:“你们一老一少在说些什么?” 祝秋帆道:“不关你的事,老朽见她聪明伶俐,意欲教她几手武功。” 龙翱翔笑道:“那是她的造化,龙某就此谢了。” 蓦地—— 如潮语声顿然寂灭,邪雀无声,松林曾经上突现出天外三凶白眉叟师徒两人,身后紧随着六个面目阴鸷短装汉子,身法飘飘登上聚星坪来。 白眉叟威名如昔,威慑全场。 突然响起一声哈哈朗笑道:“好大的威风,却吓不倒你我,来,钱老弟,咱们痛快地饮上几杯。” 群雄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与钱百涵对坐一席,互举酒杯一饮而尽,旁若无人。 白眉叟目中威棱逼射,面上冷布森厉杀机,朝一张空席上坐下,招手示意执役僧人过来,沉声道:“老夫愿求贵上一见。” 僧人喏喏连声而退。 钱百涵忽自言自语道:“既来之则安之,急着见面又有何用,何况五台掌门未必惧怕你。” 白眉叟大怒,须发怒张,厉喝道:“小辈多管闲事,稍时老夫定要让你知道厉害。” 钱百涵冷笑道:“天下事天下人管,你白眉能耐也不过尔尔,倘若动手,在下立即奉陪,不然你乖乖地坐在那儿恭侯五台掌门人出见。” 白眉叟只觉怒不可遏,一个青衣汉子突身形电欺钱百涵身侧,右手斜切而下,而指分竖如戟,横戮钱百涵双目。 此人出手奇快,迅辣歹毒,错非钱百涵,非要折在当场。 钱百涵冷笑一声,坐式不动,右手疾弧反扣在青衣汉子腕脉上。 克察一声,只听青衣汉子惨嗥出口,一条右臂被生拧折,血涌如注。 钱百涵猛一翻身,右足踢出。 青衣汉子身形倒撞飞出,摔在白眉叟身侧雪地上,眼耳口鼻内鲜血齐涌,气绝毙命。 十五 维摩阁突送出三声金钟,悠扬播回山谷。 武林群雄均知五台掌门维摩上人即要现身出见,这钟声无疑遏阻了白眉老怪一腔怒火,两道炯炯眼神逼射在钱百涵脸上。 冷面秀士冷冷笑道:“白眉老怪,理亏在你,你下不该暗算偷袭,如非钱老弟一身武学旷绝奇奥,岂不命丧五台,我看你还是忍耐的好,否则一世英名恐付之流水。” 白眉叟厉声道:“此事未了,老夫与姓钱的小辈尚须一笔清偿血债,没完没了!” 冷面秀士大笑道:“那要瞧你是否能活着离开五台再说。” 白眉叟气极,面色铁青,狞笑道:“老夫还想不出有那位今日要得了我这老不死的一条!” 冷面冷面秀士冷笑道:“话不要说太满,今日尚有五位正主儿未到咧。” 白眉叟厉声道:“那两位?” 冷面秀士道:“无极帮主和神木令传人。” 白眉叟冷笑道:“浪得虚名之辈,有何可惧。” 冷面秀士哈哈大笑道:“你比起明月禅师等七人自问何如?” 白眉臾面色铁青,双肩撼震,只觉肺腑几欲炸裂,但强行抑制着。 维摩上人身着袈裟,神色庄严肃穆,由四小沙弥前导,一踏人聚星坪,即合十躬身,朗声宣称嘉宾光临,未能一一接待,若有不周之处尚祈见谅等语。 百足天蜈皇甫炎霍地起立,高声道:“我等昧来方访,意欲请问掌门人二事,望不吝赐告/ 维摩上人合掌笑道:“老柏当尽其所知相告皇甫施主/皇·哺炎道:“掌门人师弟明月禅师罹受元极帮暗算。为何贵派袖手不问?” 维摩上人道:“何以见得老初袖手不问,莫非老袖以一派之尊尚须向皇甫施主请示机宜么?” 皇甫炎万没料到维摩上人当面如此奚落自己,不禁老脸通红,半晌做声不得。 武林群雄也大感惊讶,均知维摩上人随和平易,恢宏大度,但如今情景与往草闻竟泅若两人,殊不知此时局势维摩上人倘不用快刀斩乱麻手段,无法绥靖群雄胸中之疑。 只见维摩上人合手高喧了一声佛号,接道:“老初此话似说得太重了点,但求黄甫施谅,为了此事老初手心情沉重,日夜焦虑,因兹事体大,如向武林同道求助,非但徒劳无功,抑且白白牲牺性命,老袖不忍更非所愿。” 冷面秀士道:“掌门人言之虽是,但据在下所知贵派并无采取任何举措,是以武林同道均困惑不解,莫非其中另有隐性么?” 维摩上人面色一肃道:“庞施主真信那捕风影的无稽谣诼么?” 冷面秀士道:“事出有因,必非无稽。” 维摩上人面色一沉,道:“佛门中人戒打诳语,庞施主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忽闻一声豪迈的长笑道:“老朽相信五台掌门之话丝毫不假。” 群雄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坪端一张空座上,不知何时,竟坐着乾坤八掌伏建龙。 皇甫炎道:“伏老师何以断言不假?” 优良经大笑道:“江湖谣诼坚谓明月禅师等七人身怀藏图隐秘,誓不吐露,才遭此奇祸,五台掌门如果知情怎可安然无事,老朽斗胆放肆一言,说不定那屠三山失窃藏珍图就在今日在座诸位身上。” 皇甫炎道:“伏老师何不明言。” 伏建龙微笑道:“皇甫当家请稍安勿躁,今日之会尚有两个主要人物未到,他们到时必然明言指出何人。” “两人是谁?” “神木令传人及无极帮主。” 群雄不禁心神一震,面色疾变。 伏建龙淡淡一笑道:“如此好酒,诸位岂可有负五台掌门雅意?” 冷面秀士眉头一皱,道:“伏老师怎知两人必来?” 伏建龙道:“今日武林,已形成无极帮与神木令传人对抗局势,五台风云际会,他们耳目遍布江湖安有不来之理。”说着举杯一饮而尽,旋即目注崖下远处龙翻石奇景,怡然自 武林群雄窃窃私议,维摩上人周旋于群雄之间,略略寒喧数句,经趋向降龙八掌雷玉鸣席上,相与低声聚商。 再说伏建龙目凝远处,忽耳闻朗笑声道:“伏伯父别来无恙?” 伏建龙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是丰神俊逸的严晓星,露齿微笑,衣袂飘飘立在桌侧,霍地立起,面上洋溢着欢愉的笑容,握住严晓星双手道: “贤契,长远而来,老朽不胜怀念,数日来贤契往何处去?” 严晓星闻言答道:“小侄瑞返甘凉一趟,查视当年有无遗下蛛丝马迹,再遵照伯父所列名单赶往滇西..” 伏建龙道:“找着了傅骥么?” 严晓星面现怆然神色道:“小侄以时傅骥于三日前老病身亡。” “可惜!”伏建龙叹息道:“如今贤契意欲如何?” 严晓星道:“仍旧一贯初衷,依从伯父所列名单逐一访明,他们不过胁从之辈,只诛元恶,决不妄杀无辜。” 伏建龙道:“好,贤契气度恢宏,与令尊当年无异,他日必重振雄风,冠冕武林..”话声略顿,又道:“贤侄可去过双面佛沙嵩庄中么?” 严晓星道:“风闻沙嵩己离家赶来五台,是以小侄也来此处,但并无双面佛沙嵩踪迹。” 伏建龙略一沉吟道:“匪徒谅非本来面目,贤契稍加留意当不难发现。” 蓦地——— 只见一灰袍老僧奔向维摩上人身前,高声道:“禀掌门人,神木令主人皆同金刀四煞前来拜山。” 群雄不禁一震,钱百涵神态严肃,忖道:“我倒要瞧瞧,神木令主人究竟是何人。” 但闻维摩上人道:“就说本座出迎。” 灰袍老僧身形腾起,宛如飞鸟般往聚星坪斜破下小径中落下。 维摩上人率同四小沙弥快步走去。 冷面秀士轻笑一声道:“狗眼看人低,神木令传人武功高深莫测的话,在下委实难信,五台掌门病危乱投药,恐巧成拙。” 突闻一声冷笑传来道:“如果姓庞的不服气,何不让我等大开眼界。” 冷面秀士四巡了一眼,竟未能瞧出何人说话,目中顿时闪过一抹杀机,阴阴冷喝一声,不再出言。 坡下小径上冉冒起数条人影,正是那维摩上人与神木令主人并肩走上。 神木令传人与外传无异,背插金剑。身着一袭黑衫,首扎纱巾,只露出两眼孔,逼射冷电精芒,慑人心神,后随面目森冷金刀四煞,小沙弥四人殿上。 几位登上聚星坪,却不往群雄走来,遥向维摩阁内而去。 白眉叟两眼暴睁,怒焰喷射,厉喝道:“站住!” 神木令传人及五台掌门似若无闻,身形飘飘继往前行。 白眉叟门下两霍地拔出肩后兵刃,寒虹疾闪,身形疾提,如箭射扑去。 金刀四煞最后一人冷笑一声,旋身塌腰,金刀应手挥出,寒风如潮,飞虹狂卷,只听两声凄厉惨嗥,尸横两截,鲜血飞溅,五主腑溢出腔外,惨不忍睹。 群雄不禁骇然变色,震惊那人出刀奇奥迅快,目前金刀四煞之名似凌驾神木令传人之上,果然不虚。 那人一招搏杀白眉叟一双门下后,浑如无事般,面色冰冷漠然转来疾掠赶上同伴而去。 白眉叟勃然大怒,身形缓缓立起。 只听冷面秀士轻笑道:“老怪,你要动手也不急在一时,只怪你一双门下暗算偷袭,理屈在你,何必自讨无趣。” 白眉叟鼻中冷哼一声,复又坐了下去。 武林群雄均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心情只觉无比沉重,片刻之间,聚星坪上沉寂如水。 严晓星只觉伏建龙神态凝肃,似在沉思作一重大决定。知是神木令传人现身之故,心中暗暗窃笑,殊不知真正神木令主人就在眼前,当下即道:“小侄告辞了!” 伏建龙啊了一声道:“贤侄眼前往何处去?” 严晓星道:“小侄意欲侦觅双面佛沙嵩是否易容潜迹五台山内。”说着,抱拳一揖,跃下崖去。 伏建龙枭雄机智,却不料此次为严晓星愚弄于手掌上,严晓星算准五台风云际会,伏建龙必然亲临,他现踪后神木令主人与金刀四煞随即现身造访五台掌门,伏建龙怎么也想不到严晓星与神木令主人其实是二而一,一而二之事。 蓦地——— 维摩阁上响起一声金钟,钟声随风摇传,荡回山谷,枭枭不绝。 群雄不禁一呆,目光凝视维摩阁,只见庙墙内走出一高大僧人,高声道: “神木令主人出见武林诸位施主!” 随即五台掌门前导,神色恭谨,领着一身黑衣蒙面少年走出,后随金刀四煞,缓缓走向聚星坪上。 武林群雄中自动让出一张席面,神木令主人抱拳罗圈一揖,道:“在下一向不擅辞令,言语耿直,倘有读犯这处,尚望谅宥,目前无极帮为恶武林,暗算鬼蜮,防不胜防,如不戮力同心,共歼于此,祸将不测。”语声平和,却字字句句清澈入耳。 白眉叟霍地起立,冷笑道:“阁下真是神木令主人么?” 蒙面少年淡淡一笑道:“难道是假的不成?” 白眉叟道:“那么就请阁下显示本来面目并叙出神木尊者生平。” 蒙面少年道:“依在下看来似多此一举,神木令不就是最好证明了么?” 冷面秀士突应声道:“在座群雄中有一钱百涵,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不防当着天下群雄面前证实身分来历。” 蒙面少年问:“他是否有神木尊者遗言?” 冷面秀士不禁脸色一红,正欲言说钱百涵神木尊者遗言被无极帮匪徒窃去,忽闻五台掌门郎声道:“庞施主,请莫作无稽之言,以免自干罪戾。” 此言一出,庞雨生方欲出口之话,立即咽了回去,两道目光投在钱百涵面上。 钱百涵朗声道:“在下钱百涵,阁下之言似不信区区乃神木祖师再传弟子么?” 蒙面少年默然无语,伸手人怀缓缓取出神木令放在桌上,那神木令在洁白雪光辉映下,山水鸟兽细密纹理清晰异常。 他微微一笑道:“钱少侠能复神木令何以得到在下手中?但请莫作不实之言。” 钱百涵不禁面现难色,道:“这个..这个..” 冷面秀士不禁气为之结,暗道:“钱百涵怎么竟是如此愚蠢,实难相信他真是神木尊者再传弟子。” 白眉叟两道霜眉一皱,高声道:“阁下今日驾临五台,能否道出真正来意?” 蒙面少年道:“方才在下已说明。” 白眉叟冷笑道:“莫非阁下以神木令当年威信,约束武林群雄为阁下效力么?” 蒙面少年道:“不敢,神木令乃伸张武林正义之物,我辈习武之人莫不以侠义济弱为旨,非以威信压榨良善,愿否共赴艰巨,任由自便。” 白眉叟冷笑道:“老夫就不愿受神木令驱策。” 蒙面少年笑笑道:“好,在下决不勉强,不过尊驾必须速速离开五台。” 白眉叟突施声狂笑道:“凭你也敢出此狂言,老夫就是不走你岂奈我何?”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在座诸位不愿相助在下,亦请即时离去。” 聚星坪上武林群雄几乎有半数不愿接受神木令驱策,却又不愿就此离去。 为此,他们暗怀鬼胎,不动声色,默不作声。 白眉叟冷笑道:“阁下号令不动,有愧当年神木令威信,阁下危矣。” 蒙面少年长叹一声道:“当年神木尊者先师曾谓你们天外三凶除了刚愎自用,算不得大奸大恶,所以留下你们三人性命..”语声突然一顿,又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徒然枉费唇舌,今日你傲视神木令,谅必有所恃,在下愿领教天钻研凶独门旷绝奇学。”说着转身向五台掌门躬身一揖,接道:“神木令无威不立,在下不得不采霹雳手段,望掌门人见谅。” 话落人出,迅疾若电,掠之白眉叟席前。 白眉叟神色一变,只觉蒙面少年身法奇快无比,心头暗感骇然。 突闻一声暴喝,身影疾扑,双掌推出一片如山澜劲,撞向蒙面少年两肋。 距离既近,出手迅辣,令人无法闪避。 只听啪啪两声,蒙面少年肋下已被掌力击实。 但闻一声凄厉惨嗥,那人徒地趺伏在地,翻滚了两下,气绝而死。 只见好冷袭之匪徒十指根折折裂,血涌如注,惨罗蒙面少年内家真气反逆震断心脉。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风闻天外三凶及其门下凶残无比,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白眉叟暗怒门下偷袭暗算,自取其咎,虽然如此,他涌有失颜面,自损威望,身形倏地立起,沉声道,“老夫今日愿领教阁下绝学,口舌之利,智者不取。” 蒙面少上道:“好!”身形一转,快步走在一处空地上。 白眉叟随即走出,两人对面而立。 蒙面少年道:“请先赐招。” 白眉叟鼻中冷哼一声双掌疾翻,呼的一招“移山撼岳,推了出去。” 蒙面少年身形疾晃,让开白眉叟掌势,两指骈战如剑,疾点向白眉叟肩后。 他指迅奇神奥,幻出漫空指影,身法如飞,两指不离白周身肩重穴。 白眉叟武林巨掌,一身武功已臻化境,掌法迅厉,施展七星连环步法,快打快攻,掌势如山,破锐空啸,丈外四周,雪尘测飞如雾,威势骇人。 片刻之间,只见两团人影飞动,分不出孰彼孰此。 伏建龙凝视察双方拼搏,只觉蒙面少年武功只仗个“快”字无什么独特奇奥之处。 当然伏建龙是武林高手,以他眼光看来自无惊人之处,殊不知蒙面少年有意使他坠陷井。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蒙面少年喉中发出一声清澈长啸,两指迅落,点实在白眉叟右臂曲池穴上。 白眉叟身影疾撞出数步,面色惨白,目光怨毒望了蒙面少年一眼,厉声道:“你我后会有期!” 双臂一振,冲霄奔空腾起,其门下亦慌不迭地穿空而出,瞬眼无踪。 蒙面少年向群雄巡视了一眼,朗声道:“在下只恳求掌位相助,但绝不勉强,五台胜景绝佳,诸位可随意浏览,此门人已准备待客之所,尽一日之期诸位可以从长考虑,明日诸刻在下恭候回音。” 冷面秀士冷声道:“阁下是否意欲将我等软禁在五台?”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诸位去留任便,在下绝不阻拦,但日后诸位如阻碍在下行事,便是仇敌,必杀无赦。”言毕率领金刀四煞走向维摩阁而去。 五台寺僧纷纷送上寿宴。 这时武林群雄一个未见离去,暗暗思量,判明利害得失,以定行止。 伏建龙在武林中结交甚广,自动趋往雷玉鸣席上寒喧言谈.. 白书易过,转眼暮霭深沉,寒风刺骨。 一条黑影落入龙翻石丛中,正是那乾坤八掌伏建龙,低声道:“贤昆仲来了么?” 一座嶙刚怪石之后突闪出丰都双判田敦明田敦义,双双抱拳躬身道:“伏大侠别来无恙。” 不料暗处却有一双锐利眼神注视着三人,不言而知正是严晓星。 严晓星暗道:“难道伏建龙竟不是无极帮主么?”脑中灵机一动,恍然大悟,敢情丰都双判也不是无极帮主面目来历,倘伏建龙真是无极帮主,那伏建龙心机之阴沉委实无与逾比。” 只听田敦明道:“伏大侠是否已辨识神木令主人真正来历?” 伏建龙摇首叹息道:“与老朽原来测判有异,那严晓星并非神木令主人。” 田敦义道:“何以见得?” 伏建龙道:“神木令主人与金刀四煞现身之际,严晓星就在老朽身旁!” 丰都双判不禁一怔。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神木令主人与白眉叟拼搏时,老朽察觉神木令主人武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只不过巧快迅捷,分寸拿捏极准,白眉叟大意疏忽致败绩。” 田敦明道:“莫非他有意令人高深莫测之感。” 伏建龙摇首道:“此乃一举成名之良机,岂可平白失去,看来未必,不过老朽意欲潜往维摩阁上窥察或可判明其来历。” 田敦义面色微变道:“伏大侠岂可轻身涉险。” 伏建龙笑道:“无妨,老朽与贵上相交莫逆,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老朽胸有成竹,定可安然脱身。”说着从石下取出一身黑色宛大皮裘,由头上套下,毛茸披拂,神似一具黑色巨猩,身表一跃,划空疾闪而去。 维摩阁内灯火如昼,内外一无戒备,伏建龙如入无人之境,他贴身楹梁上,点破一孔棉纸,室内情景一览无遗。 只见室内蒙面少年与五台掌门对首而坐,高声倾谈。 五台掌门捋须长叹一声道:“明月师弟惨遭此祸,老衲迄今未明其故,亦曾遣人下山多方侦觅真象,竟未寻出丝毫端儿,故此恳求施主施展旷绝奇学解救明月师弟,或可从明月师弟口中获悉内情。” 蒙面少年摇首答道:“恕在下无能为力,明月禅师罗受的手法异常奇奥,若妄行解穴,体内阴阳二气逆冲,内腑寸寸迸裂而死。” 五台掌门目露黯然神色道:“如此说来明月师弟是无救了。” 蒙面少年道:“那也未必见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若制伏无极帮主,未始无望。” 五台掌门道:“阎下谅胸有成竹,胜算在握!” 蒙面少年道:“问舟相济,心底于成,在下筹算已久,若二策可行,不难事半功倍。” “请问哪二策?” 蒙面少年道:“釜底抽薪,使无极帮主孤立,途穷力拙,逼其束手成擒,但此策言之甚易行之却较难,此为上策。” 五台掌门道:“请问上策?” 蒙面少年略一沉吟道:“心须先寻觅屠三山那份藏图为何人得去。” 藏身楹梁上的伏建龙闻言暗感惊诧,忖道:“难道他未受到那份藏图?” 只听五台掌门道:“武林盛传屠三山藏图为施主所得。” 蒙面少年道:“那是无稽之言,如何可信。” 五台掌门愕然之久,微微一笑道:“施主必侦知窃取藏图获是何人所为,可否见告?” 蒙面少年摇首叹息道:“为了查访此图下落,在下费尽心机寻到偷天二鼠及逍遥太岁冯老英雄等有有关之人,均否认得藏珍图,但不言而知无极帮亦未到手。” 五台掌门道:“施主之言必然有据,可否请道其详。” 蒙面少年道:“在下于骊龙谷四外布下耳目,无极帮总未遣人来骊龙谷觅察藏图确处..”说着,心中似有感触,长叹一声,接道:“但此事大出在下意科之外,在下原以为盗图之人自忖只身难以成事,必持图相求武林卓著盛望的名宿,或千方百计寻觅在下,哪知数月来竟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看来此人必是心机深沉之人。”五台掌门道:“但施主即是获有此图,无法取得无极帮主手中持有的那幅亦如同废纸一般。” 蒙面少年颔首道:“掌门人所言极是,但从目前情势发展,那幅藏图如为在下所得,倘不出在下所料,无极帮主必自寻来谋取合作之策。” 五台掌门人意似不信,诧道:“这是河故?” 蒙面少年道:“请问掌门人,无极帮主算得上武林中巨邪凶擘么?他犯了什么罪大恶极之行?” 五台掌门闻言呆得一呆,答道:“虽算不上巨邪凶恶,但敝师弟明月..” 五台掌门忙道:“其中必有缘故,在下未便逐下断言,但在数月来奔走江湖,偶然发现一项重大隐秘,武林中集聚了一股暗流,欲图霸武林,欲以无极帮取而代之。” 五台掌门闻言惊骇不胜,道:“此人为谁?” 蒙面少年摇首道:“恕在下未知,但首当其冲,是贵帮无极,据在下所知他们将采暗杀手段,翳灭无极帮,此刻无极帮主或已知道祸在眉睫。” “知道什么?” “沙河镇双面佛沙嵩乃无极帮冀北晋东分堂,数日前庄中觉羽俱遭毒手,沙嵩及其家小亦遭掳去,在下去迟一步,无法追踪。”说着太息一声道: “骊龙谷中藏有一册武功秘芨,内载武学俱是现已失传之秘,如落在正派高人手中,则不用幸甚,否则,武林中必将掀起腥风血雨,惨遭浩劫。” 五台掌门忽道:“老衲有一事相告施主,敝山朝阳寺内有一大内高手南宫子诚借住。” “南宫子诚!”蒙面少年诧道:“大内高手借住贵山,其中必有原因。” 五台掌门摇首答道:“并无隐情,南宫大人奉晋抚之命恳求老衲允其内侄借住朝阳寺攻书,俾使明秋人关应式高高得中..”说至此语声略顿,又道:“南宫大人武功高深莫测,才智谋略无一不高,但官府中人不得涉身江湖是非中,老衲偶与闲谈中江湖中事,他弦外之音似知屠三山失去那幅藏图的下落。” “什么?”蒙面少年似惊喜不胜,道:“有劳掌门人拜问该图下落,则武林不胜幸甚。” 五台掌门面有难色摇首道:“南宫大人不愿惹事生非,老衲问及此图下落,南宫大人竟顾左右而言其他,是以老衲依他之言,目前他将朝阳寺划为禁地,不过施主以神木令主人,或可厉例得晤。” 蒙面少年立起,朗声道:“有劳掌门人领在下一往。” 两人联袂维摩阁,走向朝阳寺。 伏建龙暗蹑两人之后,只见蒙面少年与五台掌门尚未临近朝阳寺山门,突闻一声大喝道:“何人来此?”继又惊噫一声道:“弟子不知掌门人驾临,望乞恕罪!” 门内疾步迈出一五旬余僧人,合掌躬身施礼。 五台掌门道:“南宫大人在么?” 那僧人哦了一声道:“南宫大人离寺他游了!” 五台掌门愕然道:“他竟离寺了么?” 僧人答道:“正是,南宫大人说武林人物纷纷拜山聚集,必有重大事故,官府中人不便予闻,更须避免无谓烦恼,是以离寺游赏本山绝顶胜景,但今晚四更时分必回。” 五台掌门略一沉吟,转面向蒙面少年道:”你我可否五鼓时分再来?” 蒙面少年颔首微笑道:“唯掌门人之命是遵。”转身与五台掌门相偕离去。 一条庞大黑影疾翩入朝阳寺,黑毛披拂,目光炯炯如电,令人不寒而悚。 蓦地—— 又是一条庞大身影由夜空中疾泻落下,身形现出正是那白眉叟。 只听白眉叟发出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只有老夫知晓尊驾来历。” 伏建龙闻言心神猛震,怪笑道:“不妨说出老夫听听?” 白眉叟沉声道:“倘老夫料测不舛,尊驾就是..”说此语声一顿,四巡了一眼,接道:“尊驾必是无极帮主。” 伏建龙冷知道:“胡说,老夫如是无极帮主,此刻怎容你活命。” 白眉叟狞笑一声,道:“尊驾好狂妄的口气。”说着手出如风五指挟着一股凌厉的罡气抓向伏建龙胸前。 伏建龙倏地一鹤冲天拔起,曳空电射穿出寺外。 白眉叟大道:“哪里走!”如影随形拔起,追踪而去。 两人身法迅快,转瞬之间,已掠出五六里外,到达一处危崖之上。 伏建龙忽转身冷笑道:“白眉老怪,你只道老夫真惧你么?”说时右掌即弧推出。 白眉叟只觉对方掌势奇诡,轻如棉絮不带丝毫力道,竟然无法闪避,不禁出掌封架而去。 伏建龙轻轻一笑,快攻十三掌,招招俱是奇诡不测,攻向意想不到部位。 白眉叟失去先机,章法大乱,竟闹得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心神大惊。 伏建龙目光中泛布森厉杀机,阴阴一笑道:“老怪,还不纳命来。”白眉叟虽险象环生,但自恃功力深厚,对方必无法伤他性命,突闻随风送入一缕异香,头目微生晕眩,不禁大惊,猛感两腿一软,叭达摔跌在地。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白眉老怪,你恶贯满盈,终有受身惨报之日到来。” 说着取出一柄剑。目露凶光,厉声道:“老夫要将你一处主经割断,受尽酷刑才任你死亡。”手腕震处,幻出一片耀眼剑花。 白眉叟喝道:“且慢!”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你希冀图免一死么?” 白眉叟道:“老夫年逾耄耋,何惧一死,只未免败得不甘!” 伏建龙失笑道:“你道老夫施展暗算才有此败么?试问丧生在你手下的江湖人物不知凡几,而且惨遭生啖活吞,他们死得甘心么?” 白眉叟不禁语塞,干笑两声道:“老朽练就一身钢筋铁骨,百毒难侵,阁下迷魂香不知何物,能使老朽真气松散无法复聚,此乃命也,夫复何言。” 说着长叹一声。 长叹含蕴着无比凄凉愤怨,宛如巫山猿啼,动人心弦。 伏建龙道:“你长叹为何?” 白眉叟道:“普天之下,能置老朽死命之人,寥寥可数,阁下如能见示来历,老朽死当瞑目,如老朽所料不差,阁下当是那无极帮主!” 伏建龙笑道:“老夫方才已说过并非无极帮主,但请问除了无极帮主尚有何人能置你死命?” 白眉叟道:“除了无极帮主外,就数神木尊者与屠龙居士多手如来三人,但此三人已归道山,老朽实想不出阁下是何来历。”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殊不知江湖之大,奇人辈出,如今无极帮主尚不敢轻举妄动,可想而知心有畏忌,你这白眉老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 猛然省悟,厉声道,“你妄念托延时刻,等候救兵..” 忽闻身后生起阴恻恻冷笑道:“不错,你猜对了,但省悟得太迟。” 伏建龙不禁面色一变,身形飘出丈外,迅疾旋身,只见一条黑影如附骨之蛆跟踪而至,短剑震成一片剑花,护住身形,大骇道:“你是何人?” 面见站立着、一身黑衣蒙面人,手持一柄泛出蓝汪汪光华钢刀,目光寒锐,慑人心神。 伏建龙认出不是那神木令主人,胆气立壮,冷笑道:“你这是找死!” 短剑疾攻而出。 夜空划起一片紊乱错综剑芒,挟站悸耳破空锐啸。 蒙面人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钢刀斜劈而出,呼啸雷奔,刀势如山,巡望伏建龙剑隙中穿入。 伏建龙不禁心头一凛,只觉无法封架冈避,身不由主地倒退出两步。 蒙面人又是一刀劈出,刀势如惊天蓝虹,啸风雷奔。 似此刚猛而且奇诡刀法,武林中甚是罕睹。 伏建龙不禁心神大骇,身形一鹤冲天拔起。 半空中突闻数声大喝,三条黑影扑下,双手齐扬,打出浊天流星子母飞弹,罩袭伏建龙而去。 饶是伏建龙身负旷绝武学,先机已失,又身在半空,无法避开,左袖甩出一片罡风,欲震开那流星飞弹。 哪知那流星飞弹往罡力飞撞,互相撞击,波波爆烈成无数千万,袭袭更急,势若天河下泻。 伏建龙身形急沉落下。 猛闻蒙面人大喝道:“老贼纳命来吧!”钢刀疾挥一招“玉带围腰”,蓝虹飞卷,拦腹劈去。 伏建龙大骇,身未落地,急变身法,斜穿而出,竟往崖下飞落。 蒙面人突看三条黑影急扑下崖去,双足沾地,四顾一望,只见并无伏建龙身形,不禁诧道:“奇怪,他怎能在轩瞬间逃去?” 但闻一声答道:“此人武功极高,只不过变起仓促,先机失去,致有此败,逃去并非难事。”语声寒如水。 蒙面人冷笑道:“他逃我追,相距不过丈许,不论身法有多快,绝不能无影无踪。” “依你说法,此人还藏匿在近处。” “正是!” “那我等录妨搜觅一着。” 四条人影如飞搜觅崖下百丈方圆之内,仍无法寻出伏建龙藏处,不禁怏怏鱼贯拔上崖去。 崖下沿壁一埠坚水厚雪突然自动移开,掠出两条身影,其中之一无疑是黑茸披拂的伏建龙,另一却是隐在大石许南兴诧中的无名老叟。 无名老叟冷冷望了崖上一眼,道:“你妄念图霸武林,今日形势之,但不知因何幡然悔悟。” 伏建龙道:“势成骑虎,欲罢不能。” 无名老叟凝神了伏建龙一眼,道:“我也不便劝你,但须知你仇家愈来愈多,而且每人均练成一宗绝艺用来对付你,众矢之的,那时恐悔之晚矣!” 伏建龙迅疾脱下一身披拂毛皮,微微一笑道:“此人刀法虽迅厉奇奥,但并非不可敌,兄台可知此来历么?” 无名老叟摇首答道:“不知!” 伏建龙道:“兄台似随在小弟近侧甚久,但兄台怎知小弟必坠往崖下,又何以能知有此藏身之处?” 无名老叟道:“五台是我旧地,一草一木我均知其详,你不必多问,我与那蒙面人毫不相识。” 伏建龙笑笑兄台未免疑心太大了,小弟不过随便问问,疳我其他,更知兄台言出如山,不能违背当年重誓,绝不插手江湖是非,出手伤人,断然小弟秉心多疑,但也不疑心到兄台的身上。” 无名老叟冷冷答道:“这样就好,你还要留在五台么?”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小弟从未遇过如此辣手难题。” “什么难题?” “迄今尚未探悉神木令主人是何来历,更与小弟原来料测大相违背。” 无名老叟道:“你原来料定神木令主人者是何人?” 伏建龙道:“严晓星!” “什么!”无名老叟诧道:“就是住在我邻室的少年?” “正是!”伏建龙道:“小弟今日所见,证实了严晓星并非神木令主者。” 无名老叟道:“依我之见,眼前你处身甚危,不可留在五台。” 伏建龙诧道:“为什么?” 无名老叟叹息一声道:“方才你潜入维摩阁内目的何在,是否欲探明两人商谈何事,并查明神木令主者来历。” “不错!” 无名老叟冷笑道:“非但枉费心机,而且陷入术中犹不醒悟。”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此话何解?” 无名老叟道:“你潜入维摩阁,原来打算再不济也可暗算偷袭,制住金刀四煞中一人,挟之离开,严刑迫供出神木令主者之来历身世,那知维摩一元布伏,如人无人之境..” 伏建龙不禁面色大变道:“兄台说五台掌门与神木令主者算准小弟必然潜入维摩阁内?” 无名老叟点点头,微笑道:“正是!” “难道他们可说朝阳寺内大内侍卫南宫子诚也是假的么?” “请君入瓮,安得有真。” 伏建龙面色铁青道:“那蒙面人无疑是金刀四煞。” 无名老叟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伏建龙道:“白眉老怪物决非无因而至。” 无名老叟淡淡一笑,道:“以你卓绝才智均为他们所骗,何况白眉老怪。” 伏建龙不禁默然。 无名老叟道:“贤弟处境正危,望谋定后动,愚兄不愿在五台再作勾审,誓先告辞。”说着身形疾闪而杳。 伏建龙暗叹一声,四顾了一眼,往龙翻石掠去。 再说白眉老怪经四蒙面人相救,得以不死,不由大喜,四蒙面人搜伏建龙无着,掠回崖上。 白眉叟目露感激之色,道:“承蒙四位相救,感激不浅。” 蒙面人道:“我已应允相助取得骊龙谷藏珍,阁下为何又要节外生枝?” 说着右掌按在白眉叟命门上,一股热流涌入。 半晌,白眉叟缓缓立起,摇首苦笑道:“老朽并非节外生枝,乃迫不得已,四位知否那黑毛披拂怪人是谁么?” 那蒙面人正是朝阳寺内香积厨炊饭老僧百残,闻言呆得一呆,道:“不知!” 白眉叟道:“老朽认定他是无极帮主乔装,当年老朽与无微帮主有过一面之雅,他虽非去本来面目相见,但老朽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晚所见神态动作语音无一不逼肖昔年所见。”接着咳了一声道:“今晚四位虽以心血研悟之绝学取胜,但无级帮主悟性极高,必创试克制四位的独门武功。” 百残微笑道:“尤妨,适展所展武功不过小试一二矣,无极帮主虽聪颖过人,也难在短短时日悟其玄奥。” 白眉叟心中暗暗震惊。 百残又道:“阁下虽认出其系无极帮主,但非其时其地,恃强出手,未免不智。” 白眉叟苦笑道:“诸位不知老朽何以尾随五台掌门前往朝阳寺之故,因老朽窥听得朝阳寺内有一大内侍卫南宫子诚借住,南宫子诚谓似知另幅藏珍图下落。” 百残不禁一呆,道:“此话千真万确。” 白眉叟道:“此乃老朽窃听所得,是否真实尚不得而知。” 百残略一沉吟,道:“此事交于老朽办理,阁下请速离五台,以免弄巧成拙。” 白眉叟眼中泛过一抹异芒,颔首道:“好,老朽就此别过。”一鹤冲天,投入沉沉夜色中疾杳。 当晚,狂风怒吼,五台山又降下漫天飞雪,朝阳寺外一条黑影飘然由山径走向山门。 寺内忽闻传出苍老语声道:“那位施主造访?” “在下南宫子诚。” “哦!原来是南宫大人,恕小僧失礼。” 南宫子诚含笑飘然走入,只见迎面肃立着一短装老僧,合十问讯,道: “有劳大师幸辛了!” 老僧道:“大人说那里话来,奉命应为,职责所在,何言辛苦,大人往何处去了?” 南宫子诚微笑道:“兴之所至,不觉行出百里外,贵山胜迹登临过半。” 老僧道:“如此说来大人辛苦了,厨下已准备米粥,小僧命人送上。” 南宫子诚摇手笑道:“无须,在下自去好了。”说着微一抱拳,走向寺内厨下。 厨下灯火幽暗如豆,两僧正在对奕,寂静如水,只闻落子之声,百残蹲在灶前假寐。 两僧目睹南宫子诚走入,慌忙立起施礼。 南宫子诚微笑道:“两位请随便,在下尚未进食,是否尚有充饥之物么?” 一僧忙道:“有,有,敝寺已准备了米粥小菜,大人请回,大僧立即送上。” 南宫子诚摇首笑道:“山居寂廖,在下就在此进食,因稍谙奕棋之道,可否观摩两位棋诣如何?” 一僧逊笑道:“小僧不敢班门弄斧,贻笑方家。” 南宫子诚道:“两位大师是否见外。” 那僧人道:“如此小僧只有遵命了。” 这时百残已闻声立起,启开木厨取出四色小菜,并盛了一碗清香米粥送上。 南宫子诚谢了一声,喝了一口米粥,只觉爽口无比,不禁道好。 百残亦在旁观赏两僧对奕,默默不出一声。 片刻,南宫子诚已尽一碗,百残忙接过添盛送上。 南宫子诚随意问道:“不知今日维摩掌门可曾来过寻访在下么?” 百残似怔得一怔,道:“不是大人提起,小僧等差点忘怀了禀明大人,傍晚掌门人与神木令主者双双来此拜大人。” 南宫子诚眉头微微一皱,道:“在下不喜与武林朋友结交,神木令主者素不相谡,他来此何故?” 百残欲言又止,摇首答道:“这个小僧不知,不过掌门两人走后,竟发生武林人物潜袭本寺。” “什么?”南宫子诚大感震撼道:“朝阳寺内并无什么隐秘,何故遭受侵袭?凶徒是谁?” 百残苦笑道:“听说是天外三凶内最凶残辣狠的白眉老怪及一黑毛披拂怪人,不幸的他们竟是死敌,凶搏猛烈,一路打出寺外,不知所终。” 另一僧人接道:“他们似志在大人。” 南宫子诚冷笑道:“在下从未与武林中人结怨,大师所言恐是捕风捉影。” 那僧人正色道:“小僧并非无中生有之词,方才无意耳闻掌门谓大人似知那幅屠三山失窍的藏珍图下落,故掌门同神木令主者来此请教,想必凶邪窥听得知潜袭本寺意欲挟持大人。” 南宫子诚不禁失笑一声道:“原来如此么?在下确知落在何人手中,但挟持在下并无好处,因在下与此人萍水相逢,并无深交,而且此人将图藏在隐秘之处,行踪飘忽不定就是在下明言相告,也无法将此人击到。”说着伸着两食一块素拦冬笋,呼噜噜藏了一大口粥。 百残闻言,大感失望,却不形诸于颜色。 另一僧人道:“此人窃得藏得珍图,复又将图将起,究竟用意何在,小僧愚昧难解。” 南宫子诚略一沉吟,微笑道:“此事已传扬开去,在下亦无隐瞒的必要,此人名唤陆道玄,乃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童年之交,年未三旬,竟看破红尘,逃玄世外,从此两人天各一方,音雁久绝,不知何时严天梁惨遭凶邪所害为他同闻,一怒出山,暗访主凶及严天梁后人。”说着语声一顿,又扒了两口米粥,太息一声道:“在下离京西行入晋,于途中逆旅相遇,无意解救陆道玄一场危难,于是结交倾谈酒后吐出心底隐秘,翌晨分道扬镳于各走一方,从此并无所闻。” 一老僧道:“陆道玄将图藏起,不言而知一俟寻获严天梁后人,协助严少庄主思取藏珍绝学,报那血海之仇。” 南宫子诚颔首道:“大师所言极是,陆道玄虽知严天梁后人健在人世,但人海茫茫,何从相觅,严天梁后人亦不知陆道玄是何许人物,但望陆道玄能如所愿。”说着竟别开话题,垂询三僧俗家姓名及其出家经过。 晤谈良久,南宫子诚显出倦色,告辞回房就寝。 屋面上忽腾起一条如鸟身影,去势如电,瞬间翻出寺外,往龙翩石掠去。 错综嶙刚怪石丛中,屹立着一双怪人,目光炯炯如电,凝视朝阳寺方向。 忽闻酆都大判田敦明阴森语声道:“令主回来了。” 夜空中人影划空疾闪而至,落在一块大石上。 二判问道:“令主形色匆匆,想必当有所见。” 黑影鼻中沉哼一声道:“本座已有所知,二位贤弟不必多问,请速回山传令各处分舵,若发现严晓星行踪,只许暗暗跟随,不准加害,立即飞迅禀明总坛。” 酆都双判闻命身形一震,冲霄奔空而沓。 翌晨,弥驼殿内乾坤八掌伏建龙与严晓星不期而遇,伏建龙呵呵笑道: “贤侄昨晚住在何处?” 严晓星道:“小侄就住在寺后清荫小院,五台掌门前辈与先父乃方外之交,独对小侄关怀,另僻住所以免纷扰。” 伏建龙突低声道:“此地人稠,可否去贤契住所谈话?” 严晓星道:“有何不可,小侄带路。” 两小先后进入幽静小室,严晓星关好门户后,道:“伯父有何指教?” 伏建龙道:“贤侄有无发现双面佛沙高?” 严晓星摇首黯然一笑,答道:“未曾!”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贤契究竟有无探明主凶是谁?” 严晓星道:“小侄已侦明内情六七,只待查证而已,不过主凶武功旷绝,小侄必需取得骊谷藏珍中那柄鲁阳戈,方可手刃元凶。” 伏建龙闻言不觉心神猛震,恶念顿生,暗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何不就此除之,以免无穷祸害。”功行右臂,真力贯聚五指,欲碎施奇袭,将严晓星一击搏杀。 蓦地,门外忽响起击指敲门声。 严晓星道:“那位兄台见访?” 突传来许飞琼娇脆语声道:“星哥,是我嘛!” 严晓星忙道:“原来是琼姐,待小弟开门。” 木门启处,一条娇俏身影惊鸣疾闪掠人,正是风华盖代,清丽脱俗的许飞琼。 许飞琼目睹伏建龙也在室内,不由一怔,忙展笑靥裣衽施礼道:“老爷子也在此?” 伏建龙笑道:“许姑娘少礼,你与严贤契堪谓珠联璧合神仙佳侣。” 许飞琼不禁靥涌红羞,娇霞不胜,嗔道:“老爷子也会取笑婢子。” 严晓星道:“琼姐来此必有见教!” 许飞琼道:“蓝师哥新近从百奥护镖入晋,风闻五台盛会,知恩师必来此处,亦赶来拜见..” 严晓星道:“你蓝师哥绝不致无故赶来五台,定有所闻。” “正是。”许飞琼道:“蓝师哥特来此捎一口信来。” “什么口信?”严晓星诧道:“想必是极重要的口信,然不你蓝师兄能不辞千里而来。”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蓝师哥此次护镖前来,不料在大庚岭竟遇上黑道匪徒拦路动镖..” 严晓星道:“以你蓝师兄武功,匪徒劫镖不啻飞鹅扑火,自取其死。 许飞琼摇首道:“如非巧遇武林奇人相助,我蓝师哥定罗人镖俱亡之祸,那位武林奇人在蓝师哥坚留旅邸设宴款待之下,他无意道出仆仆风尘,跋涉江湖,志在访觅亡去至友的后裔,星弟,你道他找的是谁么?” 严晓星面现茫然不解之色,道:“小弟不知!” 许飞琼道:“访觅的竟是你!” 严晓星愕然张目道:“他是谁?蓝兄可曾闻他姓名来历么?” 许飞琼道:“他自称陆道玄,与紫霞山庄庄主乃总角之交。” 伏建龙闻言暗暗心神一震,私自窃闻此一隐秘,不禁目中泛起一抹异芒。 许飞琼娇笑道:“陆道玄与令尊结交是在童年,星弟未出生前陆道眩归隐世外,你如何知情。” 严晓星道:“他访觅小弟为何,蓝兄可曾告他小弟的行踪么?” 许飞琼道:“我等行踪蓝师哥事先不知,无法相告,不过陆道玄欲相助星弟后刃大仇。” 严晓星黯然一笑道:“小弟曾誓言独力报此血海大仇,避免连累无辜,何况小弟与陆道玄陌不相识,怎可信其是真。” 伏建龙忽长叹一声道:“贤契虽志行可嘉,但不可绝人太甚,须知得到多助..” 严晓星忙接道:“小侄知道,伯父在武林中交往极广,曾否听闻陆道玄其人,小侄幼遭巨变,习性孤独多疑,陆道玄若是有为而来,岂非自坠术中,如陷泥淖不可自拔。” 许飞琼嗔道:“不论如何,陆道玄手中持有一幅藏珍图,他可助你觅获骊龙谷中所藏武功秘芨及鲁阳戈。” 严晓星不禁一怔,默然须臾,淡淡一笑道:“琼姐怎知陆道玄手中真持有藏珍图,若无另一图叠合相映,也是枉然,小弟不为此虚无飘渺之事烦扰。” 许飞琼莲足一跺,娇嗔道:“我不与你说了,反正我已将话传到,陆道玄现有要事赶往琼崖,事后你不找他,他会找你。”语毕,脸挟浓霜,冲出门外而去。 严晓星忙唤道:“琼姐,小弟相信你就是。”急急追出。 乾坤八掌伏建龙面色凝重,忖道:“看来南宫子诚之言是不假的了。” 逐急步走向前院,找到东斗天君葛元良。 只见葛元良与廖独等人正谈笑甚欢,逐与众人寒喧后,低声向葛元良附耳道:“严贤侄与许姑娘现在何处?” 葛元良笑道:“一双欢喜冤家,负气逗笑追逐,我等是过来人,管他则甚。” 伏建龙哦了一声,道:“葛兄高足咧?” 葛元良道:“他已离去,保护苍生,身不由主,何况他有家业妻儿,老朽不愿他卷入武林是非中。” 忽见许飞琼一闪掠入,满脸惶惑之色,道:“恩师,星弟已下山奔向江南,徒儿意欲追下,先走一步。” 葛元良诧道:“他与你负气么?去江南何故?” 许飞琼道:“不是,神木令主人金刀四煞等人与五台掌门已离山赶往骊龙谷,星弟闻得此谈,故急急赶去。” 武林群雄闻言错愕不已,廖独匆匆奔去,找来知客僧问询。 僧人合掌躬身答道:“佛门中人戒谎言欺骗,一个时辰之前敝掌门已与神木令主人联袂下山前往骊龙谷。” 葛元良冷笑道:“什么?乔为地主,这老秃驴竟不告而去。” 五台僧人闻言,面现愠容,却敢怒而不敢言。 廖独淡淡一笑道:“五台掌门并未丝毫失礼,原是我等不请自来,食宿款待周虑备至,言归正传,我可离去了。” 葛元良怒道:“这老秃驴中只有神木令主人,分明轻视我等不可倚备助,老朽心中甚是愤怒。” 廖独笑道:“无论你如何心头愤怒,你若敢违抗神木令,廖某便心服口服,永远听命于你。” 葛元良冷冷笑道:“老朽不愿与你枉费唇舌,日后就知,琼儿,我们走!” 许飞琼迈步而出。 群雄纷纷离去了乾坤八掌伏建龙悄然由捷径下山,身形迅快如飞,赶至双面佛沙嵩庄外,衣钱变换,改易形貌,慢步走向庄门前。 猛一抬头,不禁一怔,只见两扇庄门紧闭,并悬着一方白布,护庄河木桥悬起,情知有异。 三丈余沟河面一跃掠过,高声唤道:“门上那位在老朽乃总坛遣来急使。” 庄门隆隆开启,青衣白面老者,面带重忧,急步跨出,抱拳一拱,道: “敝上数个时辰前亡故了,恕未能接待,请回复令主,敝庄恐不能再为无极帮效力了?” 伏建龙闻言面色一变,道:“沙庄主是染疾亡故的么?” 青衣老者黯然一笑道:“敝上系罗受神木令主者内家无形掌力,震碎五脏六腑,立即口吐鲜血而亡,死后更遭化骨散尸骨无存。” 伏建龙心神猛震,道:“神木令主人一人独自前来的么?” 青衣老者摇首答道:“他偕同金刀四煞拜庄,敝庄主以礼接待,引至大厅落府,一言未竟,神木令主人右掌猝袭出手,敝上不防逐遭所乘。” 伏建龙道:“庄主尚有甚多高手,竟无一人..” 青衣老者面色一冷,道:“阁下也是武林高手,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庄中武师皆废悉去武功,遣之散去。” 饶是伏建龙机诈过人,也不虑其有诈,怒道:“真有此事么?老朽立即回山覆命。”抱拳微供,身如飞燕般跃过河面,如飞掠去。 青衣老者目送伏建龙身普消失后,微微一笑,掩好庄门,只见一条黑影疾闪而出,现出蒙面黑衣神木令主人。 四条人影在神木令主人身后纷纷闪出,正是那震惊武林之金刀四煞。双面佛沙嵩接踵而出问青衣老者道:“此人去了么?沙某难信其真是帮主亲身驾临。”神木令主人微微一笑道:“庄主日后便知,丰都双判今晚必来么?” 沙嵩颔首道:“今晚必至,田敦明言他们两人曾潜人五台,与帮主竟不期而遇,帮主探出五台隐有倨敌,双判虽不明帮主何指,但察出帮主有惶恐之色,故他们奉命赶回总坛却不放心帮主留在五台。” 神木令主人道:“沙庄主是指双判存心抗命,重回五台暗中窥察么?” 沙嵩答道:“正是!” 神木令主人冷冷一笑道:“在下等候双判到来就是!”右臂微微一摆,身形纷纷隐去,立时寂静如水。 暮色渐沉,寒气逼人,四处昏茫茫地一片。 蓦地,怒吼寒风中飘落两条瘦长人影,目光炯炯如电四巡,慑人心悸。 只听田敦明阴恻恻道:“老二,我看此处有异,怎么阴森森地阒无一人。” 田敦义答道:“小弟有同感!” 忽闻不远处传出沙嵩语声道:“属下已在此恭候二位护法多时了。” 沙嵩身影竟在七八丈外角隅处冉冉飘出。 田敦明眉头微皱道:“沙庄主此是何故?” 沙嵩道:“今日庄外可疑人物不时频频现踪,属下不得不严阵以待!” 丰都双判,不禁面色一变,田敦明道:“沙庆主可曾探明可疑人物来踪去迹么?” “未曾!” “帮主驾到么?” 沙嵩答道:“帮主未曾到来。” 丰都双判不禁面面相觑,田敦义诧道:“这就奇怪了,帮主为何未曾到来?” 沙嵩道:“这个恕属下未知,但属下断言庄外频现可疑人物定系守侯帮主。” 田敦明道:“未必有此可能,除了我等知情,局外人怎能得知。” 蓦闻一森冷彻骨笑声道:“在下知道!” 丰都双判不禁大骇,旋身转面,只见三丈开外屹立着黑衫蒙面少年。 蒙面少年身子微微一侧,右掌奇奥无比一招“摘星夺斗”飞出,五指迅如电闪地扣住了沙嵩右手腕脉要穴,变式“引风飘花”,竟将沙嵩身躯撩飞了出去。 沙嵩飞出五六丈外,叭达坠地,昏厥不起。 丰都双判骇然猛凛,不待蒙面少年出手,竟双方先发制人,一左一右,掌指攻向蒙面少年要害重穴。 蒙面少年不料以出手如此奇快,疾向后飘开去。 这弹指一瞬间,丰都双判乘机取出独门兵刃蛇头笔,抢攻出手,漫空笔影中挟着一股悸耳锐啸。 双判武功极高,招式无一不是奇奥辣毒,笔势指处,均是蒙面少年胸胁致命要穴。 蒙面少年仗着玄奇身法,游闪如飞避开双笔攻势,突闻他一声冷笑,手中竟多出一支寒光电闪短剑,身法奇妙的一旋,叮的一声,短剑竟触及大判田敦明蛇头笔。 显然蒙面少年存心逞险取胜,短剑击在蛇头笔上,施展黏字诀,短剑竟顺着蛇头笔身滑下,切取田敦明右臂。 田敦明如何也不曾料到蒙面少年竟取拼着身犯奇险,忙顾其弟田敦义笔势辣毒下取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生待闪避已是不及,只觉右臂一凉,大叫一声,一截臂膀被生切落坠地,血涌如注。 过时二判田敦义笔尖已点及蒙面少年后心上,大喝道:“小辈!还不纳命来。” 嘶的裂帛声过处,铁虹飞卷,蒙面少年身形疾转,剑式滑动点向田敦义腕脉穴上。 蒙面少年后胸长衫被划破了尺许裂口,却未损及内衣丝毫。 田敦义不知蒙面少年用何身法避开了自己极辣毒凌厉笔势之下,不由呆得一呆,自身反陷入其间,暗道:“神木尊者传人果然不虚,如不及早抽身,祸将不测。”顿萌逃念。 蒙面少年似觉出田敦义心意,冷笑一声,短剑一招“金丝缠腕”,虹光卷处,克察一声,只听田敦义喉中发出一怕怪嗥,右掌落地,鲜血丽飞如雨。 这不过一瞬间事,丰都双判双双负伤,创断去一臂一掌。 蒙面少年竟不饶人,短剑迅快如电点在双判左肩上,点攻双判气穴,使其无法施展武功。一大判田敦明狞笑道:“我兄弟俩与阁下无怨无仇,为何如此相待我等。”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酆都以判积恶如山,在下岂能不惩治凶邪。” 田敦义面色惨变道:“我等虽有丰都双判之名,却未行恶,不知阁下之曾积恶如山何指?” 蒙面少年冷笑道:“助纣为虐残害武林正派高手,五台明月禅师就是一例。” 田敦明道:“事无佐罗,焉能妄入人罪。” 神木令主人冷笑道:“巧言令色之徒,你等丰都双判所行所为,无不为虎作伥,当年紫霞山庄灭门之祸,即是你这两个孽障策划。” 双判不禁大骇,田敦明道:“那是莫须有之罪。” 神木令主人慑人眼神注视丰都双判有顷,喝道:“将丰都双判监禁,日受火烙之刑,并点他五阴鬼脉。” 双判闻不禁魂飞魄散,张口欲言,暗中忽掠出金刀四煞,挟之往内奔去。 双面佛沙嵩有骨碌爬了起来,抱拳道:“从今以后,老朽当洗心革面,永不为恶,令主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蒙面少年道:“如此甚好,在无极帮未残灭之前,庄主恐无法再露面江湖,此处亦不能再作居住之处,在下意欲将丰都双判付托于你,探明当年紫霞山庄内情。” 沙嵩躬身答道:“敢不遵命,老朽告辞了。” 转身快步离去。 十六 一间大厅内,炉火熊熊,灯火如昼,华宴盛张,群雄云集。 雷玉鸣须然笑道:“严贤侄,这第二回合冲击智之局你又获胜了,但第三回合显然是一个极艰巨凶险之局,贤侄你认定伏建龙就是无极帮主么?” 严晓星道:“五成是他!” 雷玉鸣略一沉吟道:“这就难了,还有一半须待证实。” 廖独高声道:“即是证实了伏建龙又有何用,难道将剑架住他脖子上索取藏珍图不成,还有屠三山失去的那份,始终未查明下落。” 东斗天君葛天良哈哈大笑道:“廖兄你急什么?若取到无极帮主手上持有藏珍图,另一幅还怕没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吗!” 廖独似恍然大悟道:“对极,对极,只取得无极帮主藏珍图之法抑是巧取或是豪夺?” 葛元良道:“当然是巧取。” 廖独道:“如何巧取?” 雷玉鸣道:“这就是第三回合斗智之局了。此后,严贤侄可明目张胆现身江湖,若伏建龙真是无极帮主或是帮中职司甚高之人,非但不愿加害严贤契,而且还要保护于他。” 廖独诧道:“这为什么?” 雷玉鸣微笑道:“因为陆道玄。” “陆道玄!”廖独诧道:“此人是何来历?” 葛元良哈哈笑道:“陆道玄乃玉皇大帝使者,邪魔真君化身。” 廖独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措,一见之下,抓起桌上酒壶,咕噜噜一饮而馨。 雷玉鸣笑道:“廖兄不必动怒,世无陆道玄其人,但无极帮主坚信其有,此乃诡计,但愿如我等所望,若节外生枝,恐倍加更多艰辛。” 只见严晓星垂首沉吟,隐泛忧容。 廖独诧道:“老弟为何面有重忧?”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无极帮已坠入街中,逐步施为,必可有望,在下惧的是白眉老怪所邀的那些隐名奇人队中作梗。” 廖独笑道:“我等既自愿相助,取计三面作战之法,必可无虞。” 何谓三面作战,群雄心意相通,均露出会心微笑,严晓星也恍然大悟,不再多言。 开春不久,北国仍是冰天雪地,沿着运河一株株秃柳枯干,不见一丝春意气味。 运河的水呜咽着,挟着一片片破碎的冰块由北向南逝流而去,无尽无休。 河岸上十数户人家,矮檐低屋,面河的是一处小酒肆,蓦地,门帘扬起,走出一个愁容满面的短装粗汉,浓眉大眼,目眶红丝,手提着一壶酒及一包食物,向河岸走去。 酒肆内紧接着走出一英俊青少年,肩披长剑,剑眉星目唇红湿贝,人若玉树迎风,潇洒不群,步履从容,似缓实速与那粗汉相距丈许,不即不离。 粗汉似身具武功,耳目聪灵,察觉身后飒然衣袂飘风之声,目不禁泛出一丝异芒,回顾了一眼,不由一怔。 他行走江湖半生,哪曾见过如此俊逸人品,一眼察出那身后相随的少年并非恶人歹徒,眉头微微一皱,停住脚步,道:“阁下为可相随不舍?” 青衣少年道:“在下见尊驾愁容满面,想必遭遇什么困难,不觉相随,瞧瞧在下是否能有所效劳” 粗汉道:“阁下盛情心感,兄弟这困难恐阁下帮不上,不如请回吧!”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尊驾怎知在下这忙必帮不上。” 粗汉不禁语寒,须臾强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兄弟难拒阁下盛情了,请随兄弟来吧。” 青衣少年随着粗汉走下河岸,只见一束木排泊靠河岸,排上扎着一座三角形茅棚,一双皱纹满面,斑白发须老汉蹲在茅棚前吸着旱烟,在低声闲聊,却隐不住眉宇间忧虑之色。 粗汉轻轻一跃,点足木排上,四面一顾,发觉青衣少年已落实,暗道: “好快的身法!” 一双老汉倏地起立,道:“乔五,这位公子是何来历?” 粗汉笑道:“萍水相逢,素未睹面,但这位公子坚欲一舒我等心内重忧。” 左侧紫斑脸老汉,目光炯炯注视了青衣少年一眼,道:“公子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青衫少年答道:“在下严晓星。” “原来是严公子。”紫斑脸老者右手一指茅屋,接道:“屋内病者是我等主人,医药无效,不久人世,严公了纵自负岐黄神术也是枉然。” 严晓星道:“贵上多大年岁?” “八十有二。” 严晓星道:“生老病死,此千古不移之理,但不知贵上病了多久,身患何疾?” 紫斑脸老者道:“敝主人年虽老迈,但壮健一如年少,三月前突步履踉跄奔回排上,面色异样难看,躺在床上,拒绝求医,他说自知不治,庸医害人..” 严晓星笑道:“医药不死病,贵上若能有救,必可不死,但不知此病发自何因?” 乔五摇首答道:“我等就是不知,虽经我等在上游百里处延请名医诊治,但一经扶脉立即敬谢不敏,告辞离去后立遭严词责斥,解缆急放百里驶抵此处,病情突然转恶..” 突闻棚内传出颤巍巍苍老语声道:“乔五!..你与何人..说话?” 乔五神色一凛,答道:“门下与一严公子叙话!” 严晓星已一步跨入棚内,只见一发须银白,面色憔悴,目光黯淡的老者躺在铺上隐泛痛苦之色,微笑道:“老丈,可容在下冒昧探视否?” 乔五等人纷纷奔入棚内,面容惊怒,掌蕴暗劲,一察有异,立即联手攻出。 老者心神大凛,但却镇静异常,凄然一笑道:“阁下如奉命追取老朽首级,请即出手。” 严晓星正色道:“老丈不可胡乱猜疑,在下不过路经于此,偶发现老丈门下神色惶惶,一时动念跟踪而来,但请宽心。” 老者闻言心情大宽,道:“老朽途中受人暗害,谅不久于人世,仇家太厉害,阁下请速离此免得卷入此是非中。” 严晓星道:“在下自有隐身之术,老者请不必多虑,在现欲察视老丈是否有救。” 老者望了严晓星一眼,察觉严晓星丰神如玉,气宇不凡,虽是伤重,也不禁暗赞了声好人品,凄然一笑道:“老朽年逾八旬,虽死何惜,但老朽却不能负阁下德章,请察视老朽右肩以下。” 严晓星也不再言,因老者侧身而卧,显然不能平躺睡下,轻轻撕破肩衣,只见肩背下一片紫肿,触手软腐,灼热火烫,暗暗一惊,道:“老丈是受了毒器毒物暗算么?” “正是,事前不知,事后已属不及。”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此伤非但药物无法奏效,而且不能施展刀圭之术剜除腐肉,已蔓延侵及内腑,幸亏老丈内功深厚,换在别人,恐难活到现在。” 乔五冷笑道:“这话何在说么!未免多余。” 严晓星冷冷一笑,望了乔五一眼。 乔五只见严晓星目光如挟露刃,不禁悸然而惊。 严晓星以迅快手法,在老者背上点了十数处穴道,沉声道:“乔兄,有劳数位将木排放之中流,在下施治时不宜受到惊忧。” 乔五迟疑道:“阁下有此能耐么?” 严晓星冷笑道:“事已甚此,在下只有尽人事而已,不过早一刻施治,就增一分活命希望,那就视乔兄要不要这位老丈活着了!” 乔五忙向同伴一示眼色。 两人如电闪出排外。 严晓星知道乔五不放心自己,暗暗一笑,徐徐伸出右掌紧抵在老者“命门穴”上,紧闭放目。 水声潺潺,木排已顺流而下。 乔五张大着双眼,静观其变。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忽听老者呻吟出声,但经受不住痛苦,满面豆大汗珠爆出,却面上渐渐见血色。 乔五似已瞧出老者已有不同,不禁喜形于色。 须臾,老者忽睁目说道:“乔五,快准备几条清洁汗巾,若见我伤处溢出毒水,即拭净替换洗濯,免沾染奇毒。” 乔五闻言一闪而出,又匆匆闪入,手中拿着数条汗巾,目光注视着老者伤处。 只见伤处渐渐溢出腥臭黄水,乔五忙用汗巾替换拭净,棚外忽闪出一短装汉子与乔五帮忙替换洗濯。 一个时辰过去,紫肿尽已消退平复,转为灰白。 严晓星长吁了一声,睁目立起,从怀中取出一柄裁纸刀,刃口奇薄寒光闪闪。 只见他又取出一支镊子,以小刀轻轻划开伤处,镊出根毒针,轻轻叹息道:“此人真用心歹毒无比。” 老者道:“阁下..” 严晓星忙道:“老丈此时不宜说话。”立即在囊中取出一瓶药膏,以手指挑出涂敷伤处。 乔五只觉一股沁人肺腑清香,扑鼻送入,道:“好药!” 严晓星微微一笑,另取出一粒朱红丹丸,喂服老者后道:“老丈请安心静养,三日后便可行动自如了。” 忽闻棚外有人唤道:“乔五,有人来了。” 乔五疾闪而出。 严晓星知强敌追踪已至,接踪迈步出去,只见一艘小舟,由侧向急驶往木排撞来。 船首峙立着三个面目森冷锦衣短装汉子,眼中凶光外射,嘴角噙着诡谲笑容。 船行似箭,转瞬迫近木排,三人纵身腾起,宛如飞鸟般,掠在木排上。 乔五等人立时便要出手。 “暂别妄动!”严晓星冷笑道:“想不到这江面中竟出了劫匪!” 面如锅灰汉子凶眼环睁,喝道:“胡说!” 严晓星道:“既非劫财,便是冲着在下来的了,但在下似想不出何时与三位结下怨仇。” 那汉子道:“尊驾错了,我等乃找这木排主人。” 严晓星道:“在下就是这木排主人。” 三人不禁一呆,那面如锅灰汉子双拳微抱,道:“区区阎良,江湖人称海底蛟,武林中事凶险异常,尊驾犯不着与人助拳。” 严晓星微笑道:“阎朋友说话予有茫然不解,在下初出江湖,与武林中人并无交往,亦未身怀金银财宝,看来三位朋友找错了地方。” 说着右掌虚扬。 小舟上尚有一名驾舟汉子,傍着木排顺流而下,突然哼了一声,倒翻入水中,冒了两冒已无踪,小舟无人操作,立时打了个族转,急离木排开去。 三个汉子不禁面色大变,知遇上了劲敌。 阎良狞笑道:“我等找寻一位柴青溪朋友,本无心与尊驾结怨,不料尊驾心辣手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严晓星道:“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似三位如此无事生非,必非善类,再说木排上并无柴青溪其人,三位恶贯满盈,倒不如引颈就戮,可免除不少痛苦。” 阎良身侧一黄发汉子霍地拔出钢刀,寒光如电向严晓星劈去,刀沉力猛,带出一片啸风之声。 严晓星身子微微一侧,右腕疾旋,一式“叶底摘桃”,迅疾无比扣住了对方右腕脉要穴。 只听克察一声,黄发汉子一条右臂被生生扭断。 严晓星左腿急出,踢在黄发汉子心坎重穴,一声凄厉惨嗥中带出一股血箭,身形踢飞起半空倒栽,入江水沉没。 阎良等人心神皆凛,厉喝一声,双双扑向严晓星,四掌迅厉,劈向要害。 严晓星身形奇快一转,劈开两人,巧踏迷踪步,双掌迅似奔电分向两人胸后按去。 只听两声闷嗥,双双仰面栽入水中。 严晓星忽瞥见上流急驶而至一艘梭形小艇,艘头上立着一身着青袍长髯老者,迅快中又察觉乔五等三人面色青黑,目露凶光,情知有异,暗中发出三缕银丝,奔向乔五三人印堂要穴。 三缕银芒目力难辨,细如毫发,乔五三人不知闪避,竟没入脑中,但无丝毫感觉。 忽闻一声刺耳长笑,一条如鸟般身形落在木排上,正是那青袍长髯老者。 老者面寒如冰,冷笑道:“尊驾出手辣毒无比,竟将老朽门下击毙沉尸江心。”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这数人与在下从不相识,无事生非,出手歹毒,在下忍无可忍出此一策,老丈何责人太甚。” 青袍老者面色阴冷,微微一笑道:“柴青溪何在?” 严晓星道:“在下不识柴其溪其人,老丈似嫌多此一问。” 青袍老者道:“老朽知尊驾并非排教门下,何必多事结怨?” 说着伸手一指乔五三人,接道:“他们实乃排教弟子,确知柴青溪下落,如老朽所料不差,柴青溪必藏身棚内,乔五,你去唤柴青溪出见老朽。” 乔五三人宛如泥塑木雕般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信如老丈所言乔五三人为趟教弟子,但排教门下真能受老丈驱策么?” 青袍老者沉声道:“你知老朽是何人?” 忽地面色一沉,察觉乔五三人神态有异,目中闪出一抹惊骇神光。 严晓星道:“在下初入江湖,武林人物均未曾交往,老丈来历在下知否似与在下无干。” 青袍老者道:“初生之犊不怕虎,难怪你如此傲狂自负,目中无人,但老朽认定柴青溪藏身棚内,如不在老朽掉面就走,绝不为难你。” 严晓星冷笑道:“依在下之劝,老丈能悬崖勒马最好。” 青袍老者面色一变,寒冷如冰,缓步向棚前走去。 严晓星双掌一翻,亮开一式诡秘掌法。 青袍老者面色又是一变,他见识广搏,只见严晓星这式掌法虽然缓慢,却奇奥绝化,全身要害重穴无一不在掌势之下,闪避防守俱不可能,心神大骇,暗道:“这少年究竟是何人门下,如真是柴青溪帮手,一番图谋,恐将付之流不,面色疾转,堆上满面春风,笑道:“柴青溪并不是什么好人,尊驾似犯不着替他卖命,老朽街道正义,千里追踪,恐难抽身而退,但老朽让尊贺见识一下,就知老朽非易与之辈。” 说着弯腰在排上取起一块竹片,微微一笑。 严晓星不知青袍老者弄什么玄虚,双目一瞬不瞬凝视在青袍老者手上。 但见青袍老者道:“尊驾当瞧见老朽乘来小舟否?” 那艘小舟无人操持,竟附着木排如钉着一般随波逐行,恁大的风浪波涛,无法冲离分寸。 青袍老者缓缓将手掌一合,竹片在掌心克查查挤碎,只见那艘小舟亦裂成粉碎,断舷木片飘散在水面,随旋四散,急流而杳。 严晓星心中大惊,知是排教大法,不由警觉出这青袍老者必是排教主要人物,暗中已扣着十数根细如毫发的银芒微笑道:“老丈这一手妙则妙矣,但尚未能炉火纯青,请瞧那根主操龙骨依然无恙。” 青袍老者不禁一怔,不由自主地目注水面寻视。 严晓星趁着他分神之际,一掌银芒疾如电奔打出,左手紧接着劈了出去。 青袍老者也是托大,虽知严晓星并非易与之罪,却料不到如此辣手,更自负显露排教大法,定可震慑对方,哪知事与愿违,等到感觉有异,但已无及,忙移形换位疾挪了开去,银白寒芒却穿入两肩要穴。 严晓星赤阳掌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啪的一声,掌力击中青袍老者。 只听青袍老者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冲出一步,转身立定,面色突变灰白,凄然笑道:“尊驾所施的武功独步武林,可否告知老朽源出何宗?”说着面色大变。 原来青袍老者罹受赤阳掌后,体内真气逆散,两肩内所罹银芒循血疾攻心脉,自知无幸,摇首叹息道:“强中更有强中手,多行不久必自毙,老朽悔之晚矣!”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恕在下无法见告,因在下也不知掌法源出何宗。” 青袍老者身形忽摇摇欲坠,张嘴喷出一道血箭,仰面倒下,尸横于地。 忽闻棚内传出柴青溪语声道:“严少侠速将他身上揣带之物取出后再毁尸灭迹,暂莫管乔五三人。” 严晓星应声道:“在下遵命!” 搜觅青袍老者全身,揣带之物一一取出,只见是一只翠玉小马,琢雕甚精,整体碧绿,惜颈项处微显一圈黑线,另外一黑晶壶颈小瓶,内贮药术,除外则是三枚古钱。 他微一思忖,取出化尸散洒青袍老者口中,将尸体瞬间化为了滩黄水,流入排木下。 木排因无人撑使,冲流甚急,幸河面广直,并无险弯,否则撞上礁石崖角,必至粉身碎骨。 严晓星走入棚内,只见柴青溪已然坐起,神态较前判若两人,不禁笑道: “老丈好些了么?” 柴青溪道:“多谢少侠相救,他身旁可有一匹翠玉驹么?” 严晓星道:“正是!” 柴青溪道:“快拿给老朽!” 严晓星急忙递在柴青溪手中。 柴青溪只端详了一眼,旋开马头,原来那圈黑线却是一道旋槽,马腹中贮有白色丹丸,清香扑鼻。 只见柴青溪倾出三粒丹丸,吞服而下,旋好马颈后,急道:“少侠,目前无暇叙话,烦劳舀盛一盘净水,及一束竹筷,此木排必须定住,否则有撞毁之虞。” 严晓星急忙走出,只见木排顺流而下,迅急异常,河面渐狭,远处呈现弯流,忙找来一木盆盛满净水及一把竹筷,闪入棚内。 柴青溪谢了一声,将竹筷放置盆中,右手捏紧一只竹筷目注盆中。 那些竹筷在水盆内本飘浮四散,须臾突起变异,竹筷竟自动聚束在一处,形成一排,却在盆中急旋。 但见柴青溪口中念念有词,两目神光大盛,微喝一声,右手竹筷疾然而下,那竹筷笔直似稿,堵住那急旋之势。 紫青溪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道:“少侠,相救之情恩重如山,老朽当有以报德。” 严晓星道:“在下并非挟恩索报之人,老仗佑必挂齿。” 紫青溪道:“少侠知道那青袍老者是谁么?” 严晓星答道:“在下不知。” 柴青溪道:“是老朽三师弟邓汉。”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同门手足,为何加害老丈?” 柴青溪凄然一笑道:“老朽同门三人,先师本一律看承后因察出二三师弟心术不正,在外为非作歹,先师大怒,中止传授,并逐出门墙,本教规律掌门这位并非因嫡长继承,而是因其心性、功德、技艺三者所考多寡为据,为此二三师怀恨老朽挑拨离间还种下今日之祸。” 严晓星叹息道:“恕仇之深乃至于今,甚矣哉!” 柴青溪道:“屈指算来,时逾四十年了。” 严晓星道:“看来他们二人处心积虑,欲夺回排教掌门之位。” 柴青溪摇首道:“非如少侠所料如此简单,他们已投至无极帮门下,至于他们暗害老朽,决非纯属寻仇。” “那么又为了何来?” 柴青溪道:“老朽不愿妄加猜测。” 说着目注了严晓星一眼,接道:“少侠此刻体内有无异状么?” 严晓星道:“在下并无丝毫异样感觉!” 紫青溪诧道:“这就奇了!” 微一思忖,似有所知,接道:“老朽意欲相留少侠数日之聚,但老朽须上岸片刻去去就来。” 严晓星道:“老丈请便。” 两人相偕走出草棚,只见乔五三人仍如木雕泥塑一般,紫青溪旋开翠玉小驹,倾出药来,一一喂服,举掌震开三人后胸穴道。 乔五三人长吁了一声,如梦初醒,蓦见紫青溪已平复如常,不由大喜,目露感激之色,乔五道:“那汉恶贼人咧?” “死了,被这位少侠除去。”紫青溪叹息一声道:“虽然邓汉被残,但首恶仍未除,祸患犹存,恐燎原之势即生,一发不可收拾,此话一言难尽,老朽去去就来,你等好好款待少侠。” 说着伸手探怀取出一把糠屑往空挥撒,纵身一跃,身上水面,如履平地,去势迅快如飞,转瞬踏上江岸,身影杳收无踪。 严晓星眼中露出一抹迷茫神色,诧道:“紫老丈为何失行之时,撒下一把糠屑?” 乔五笑道:“:“少侠请坐,待小的慢慢道来。” 木筏上那有桌椅,只有盘膝坐下。 其余两人取现壶酒及两包菜来。 乔五在严晓星面前斟满一碗酒,道:“方才祖师爷挥出糠屑,乃排教障眼法,江岸两边行人无法看真我等藏身之处,我等却瞧得清清楚楚。” “紫老丈既然身具如此妙法,应所向无敌才是,怎么被人所害?” 乔五摇首苦笑道:“排教法术并非人人都会,会者亦不能挟术害人,否则必遭天谴,祖师爷慈悲心肠,面恶心软,此次竟被同门暗害,乃意料之外,非人力所可预防。” 严晓星道:“乔兄言中所指是否方才死老邓汉么?” 乔五摇摇首道:“乃祖师爷二师弟厉炎。”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同门操戈,伦常败坏,柴老丈应察微知著,预为之谋,怎有此变。” 乔五喝了一口酒,道:“少侠有所不知,祖师爷在未接掌门户之前,厉炎邓汉就被逐出门墙之外,一直销声匿迹,暗中为恶,祖师爷无法除去他们两人,五年前祖师爷退隐山林他们两人亦未与本门为敌,直到半年前两人竟投在无极帮亦,奉无极帮主之命闯入本门总坛,伤了调换和多人,掌门人内身罹轻伤,勒令本门寻出祖师爷潜隐之处,欲索取祖师爷持有一册奇书。” 严晓星道:“什么奇书?” 乔五道:“排教大法。” 严晓星不由呆得一呆,道:“厉炎需此书何用?” 乔五道:“用以济恶,少侠有所不知,排教中人均擅教宗法术,然仅是防身之术而已,但这本奇书内无所不载,祖师爷尽毕生之年所得者不过十之四五,当年厉炎资质聪颖习得其中三成,如非其师当场立断,今日武林形势必有一番剧变。” 严晓星恍然大悟,已知无极帮主判断武林形势对他大大不利,才无所不用其极,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恕在下初出江湖,对此茫然无知。” 正说之间,柴青溪已踏波逐浪,疾如丸掷星跃登上木排笑道:“有劳少侠久候!” 乔五忙取来一副杯筷,柴青溪盘膝坐下,敬了严晓星一杯酒后,道:“少侠知否老朽同岸料理何事?” 严晓星毫不思索答道:“查明厉炎是否率领党羽追踪而来,老前辈故布疑阵,引厉炎误入歧途。” 柴青溪一翘拇指,赞道:“少侠委实料事如神,一猜就中,厉炎恶贼偕同无极帮内高手果然追踪而来,老朽故布疑阵,使他等疑心老朽身罹重伤不治而亡,但仍瞒不住厉炎。” 严晓星道:“既然瞒不住厉炎,老前辈何以善其后?” 柴青溪微微一笑道:“老朽意欲借重少侠。” 严晓星闻言一愕道:“在下微末技艺,不敢当此重赠,风闻神木令重出江湖,老前辈何不寻找神木令解救贵门危难?” 柴青溪摇首叹息道:“神木令宛如天际神龙,难见首尾,纵然找到了他,未必他就能应允能救本门危难,”说着伸入怀,慑出一本羊皮书,递与严晓星,接道:“这本书不但带来了本门危难,而且为整个武林带来一场血腥浩劫,老朽善于察人,只有少侠..” 严晓星不待柴青溪说完,已知柴青溪心意,双手连摇,道:“在下何德获此重赠..” 柴青溪面色一沉,正色道:“如让厉炎或无极帮所得去,则武林之内恐无瞧类矣。” 严晓星道:“老前辈何不毁去此书?” 柴青溪大笑道:“毁去此书,就能获致武林太平么?少侠不必推辞,尽三日之期少侠可潜心参悟,老朽在旁略加指点,当不难尽得其中玄奥。” 严晓星察觉柴青溪神态似含重忧,知其言是实,忙接过进入棚内。 柴青溪向乔五三人道:“厉炎虽知老朽重伤,但坚不信老朽因伤致死,所以追踪不舍,你等须慎于应付。”说着详加嘱咐后即进入棚内。 木排复又逐流而行。 天色渐渐灰暗了下来,河风狂劲,呼啸掠空,波涛汹涌河崖处隐约可见闪烁灯火。 乔五忽高声道:“青阳镇到了,我等须上岸购买食物,速拢舵上岸。” 突然,柴青溪披头散发,面色严肃,手执一把已燃着殷红火光线香,在棚上各处插实后,凝目注视了一阵,又走入棚内。 乔五轻轻感喟了一声,道:“祖师爷为了本帮存亡绝续,不惜损耗本身真元,但愿天从人愿,免去武林一场杀劫。”说着又道:“你等速去速来,形迹务须隐蔽。” 两人应了一声,木排缓缓靠抵河岸,纵身一跃,穿空如飞,掠落岸上,身形渐杳。 河水呜咽,夜空如墨,岸上寥寥无人,一钩新月,慢慢升起,水面如烟,一片迷蒙。 乔五蹲坐排上,抽竹节烟管,装上烟后,火石敲出一星火焰,只见乔五口中不断地有白色烟雾喷出,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蓦地—— 河岸上发出一声杰杰怪笑,宛如枭鸣,令人不而栗。 乔五不禁一怔,面色疾变,佯装无动于中神情,自顾自地仍吸着旱烟,却眼神暗暗凝向怪笑传来处。 一株秃柳后冉冉现出一双身影,蓦然疾闪如电,落在木排上。 乔五矍然起立,沉声道:“请问两位来意?”说时已瞻出两人形貌,左侧一人,身穿绿织长袍,质地甚软,衣角随风折折飘扬,手执一把折扇,年岁约莫三旬开外,短发稀薄绿豆小眼,瘦削长脸,高颧耸鼻,掀唇露齿,神情芒闪烁神态倨傲。 右立一人约莫五旬左右,三绺长须墨墨如漆,脸略圆,五官端正无异常人,却身着一袭墨鳞甲片织成长衫,月色水光反映之下,不时泛出眩目闪闪光华。 乔五猛地想起一人,不禁心神猛震。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你不识老朽却也难怪,但江湖武林人物,却能从衣着辨识老朽..”。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你当知老朽来意,何必明知故问。” 乔五答道:“小的委实不知两位来历,来意更是不知。” 老者哈哈一笑道:“此话当真?” “正是!” 老者眼中泛出一抹奇光,道:“你可是乔五?” 乔五心中顿时泛起一片奇寒,道:“小的正是乔五。” 老者微微一笑道:“这就不错了,风闻你久随柴青溪,忠心耿耿,矢志不二,此次柴青溪再出江湖,依然是你长随左右。” 乔五正色道:“一点不假。” 老者道:“那么柴青溪现在何处?” 乔五沉吟不答。 手持铁扇中年人突面现一片杀机,右臂倏地一扬。 老者右手一拦,低喝道:“且慢,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杀了他又有何用?” 中年汉子冷知道:“小弟怎会杀他,要他实话实说。” 老者摇首笑道:“柴青溪是老朽多年未见老友,打狗也要看主人面,你怎可胡乱出手,无端引起误会。” 中年汉子低哼一声,右臂垂下。 老者蔼然一笑,道:“老巧名唤兰文襄,武林人称蟒龙神,这位是老朽盟弟索寒,人称夺天手。” 乔五面色悚然一惊,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看来久未露面江湖之难惹难缠魔头,纷纷又重出江湖了,”忙抱拳躬身道:“原来是两位武林前辈,但不知有何训教?” 兰文襄笑道:“不敢,老朽一向说话耿直,敢作敢当,风闻柴青溪此人以退隐之身再出江湖,受人暗算,几乎丧命是否是真?” 乔五道:“不错!” 兰文襄道:“如今柴青溪何在?” 乔五道:“七月之前小的奉命在上游江教峰守候他老人家,傍晚时分他老人家神色败坏返回,命我等速离,半月后在江山候他赶回,言后又匆匆离去。” 兰文襄神色一怔,道:“他前往何处?” 乔五道:“他老人家罹受判门师弟厉炎暗算,几乎丧命幸途中武林高人解救,才得不死,但须赶往某处乞求一种灵药始能复元,小的却委实不知他老人家赶往何处。” 兰文襄略一沉吟道:“柴青溪向来行事莫测高深,独行其是,你无从知悉他前往何处这也难怪,厉炎暗算于他与欲夺一本奇书有关,此书是否仍在柴青溪身上?” 乔五毫不思索答道:“仍在他老人家身上,厉炎未免枉费心机。” 索寒忽冷哼一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柴青溪如想保全那条老命,最好将这本奇书奉赠他人。” 乔五道:“他人也未必能保存那本奇书,因为厉炎身后还有无极帮主在,若他人妄欲染指,恐带来一场杀身之祸!” 索寒冷笑道:“这未必见得!” 兰文襄望了素寒一眼,道:“不知者无罪,二弟似嫌盛气,”说着又道: “柴青溪临行之时,可曾身怀奇书么?” 乔五道:“不瞒前辈,那书他老人家随身揣带,片刻不离。” 兰文襄略一沉吟道:“这样好了,我俩也随你在木排上,七日后以便与你祖师爷会晤。” 乔五闻言大吃一惊,神色猛变,道:“这可使不得。” 索寒沉声道:“为什么?”面现森厉杀机。 兰文襄微微一笑道:“各有隐衷,二弟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乔五苦笑道:“不敢相欺,厉炎邀集甚多武林高手追踪而来,小的自身难保,两位前辈似不必趟此浑水。” 索寒冷笑道:“我等既然伸手,就管定了这场是非,只要能言之不假,包你丝毫无损。” 兰文襄忽道:“这木排上插满香火为何?” 乔五心神一凛,突福自心灵,答道:“此乃祖师爷临行之时严嘱必须如此。” 索寒道:“为什么?” 乔五道:“祖师爷虽遇救,得以不死,仍必须求得灵药,才活命五年,不然难过百日之期,这百日内宛如油尽之灯,随时都可熄灭,所以施展大法,维护他老人家真元不坠。” 兰文襄与索寒互望了一眼。 只听乔五又道:“是以小的夜行昼至,藏在隐秘之处,不使武林人物及厉炎发现,为防万一。” 索寒笑道:“知我来等势必同坐木排,维护柴青溪留得留得活命了。” 乔五暗暗心惊,忖道:“这就麻烦了。” 兰文襄淡淡一笑道:“柴青溪老儿与我同一心意,未能忘情骊龙谷藏珍,志在那起死回生神药千年雪莲宝。” 索寒道:“蝼蚁尚且贪生,人何能不惜命。” 说时那登峰购用酒食两人已快步如飞转返排上,目睹兰文襄索寒两人在,不禁面现惊愕之色。 乔五忙道:“这两位老前辈乃祖师爷至友,快快见过。” 两人抱拳躬岙道:“小的拜见两位老前辈。” 索寒冷冷一笑道:“不必了!” 乔五以目示意将买酒食展放在木排上,取得杯箸笑道:“两位前辈..” 话尚未了,索寒道:“老朽两人自在一旁饮用,以免拘束。” 乔五道:“谨遵前辈之命。”忙将酒食分开二份。 寒夜风劲,冷月迷茫,但闻浪涛拍岸,远处仅传来一声犬吠声外,其余均是一片沉寂。 兰文襄索寒默然对饮,忽闻岸上传来轻微衣袂飘声,一苍老语声道:“是这里了!” 河畔乱草中突现出三条黑影,疾如飘风掠上木排,六道冷电眼神扫视了木排一眼,一个森冷如冷语声扬立道:“谁是乔五?” 乔五霍地立起,答道:“小的就是。” “柴青溪咧?” 乔五道:“他老人家并不在此!” “现在何处?” 乔五道:“不知!” 那人冷笑一声,手出如风,奇准无比扣住乔五腕脉要穴。 乔五只觉一股寒冽气流,循臂攻入脏腑,不禁面色大变,全身直打哆嗦。 突闻一声冷喝道:“撤手!” 索寒身法奇怪,如风闪电掠至那人身前,足未沾地,折扇已自点向那人曲池穴。 只听一声冷哼,身影踉跄倒退。 苍老语声道:“想不到排教中竟有此高手,委实难得,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敢轻捋老夫等虎须。” 兰文襄已自腾身飞落,沉声道:“朋友,请招子放亮些,不要口无忌惮,落得个灰头土脸似嫌不值。”说着一双夜眼瞥清对方三人形貌,暗暗一怔,忖道:“怎的他们也露面江湖了。”对方是一蓄着两敝山羊胡须,瘦骨嶙刚,猴脸尖嘴老者。 猴脸老者放声大笑道:“柴青溪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无礼,你们算是..” 话声未了,兰文襄大喝道:“住口,就凭你崤山七鬼吓唬得了谁?此处放不开手脚,咱们去岸上称称斤两如何?” 猴脸老者闻言一怔,兰文襄那身穿着异常惹眼,百忙想起了一声,不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兰老师..” 兰文襄眉头一皱,道:“此时此地不用班制道故,咱们去岸上理论如何?” 猴脸老者一撩袍角,答了声好,三条身影宛如飞鸟腾起撩向岸上。 兰文襄低声道:“二弟,崤山七鬼形影不离,分明岸上尚隐藏四个,你我得小心一点。” 索寒冷笑道:“小弟若教崤山七鬼跑了一个,便立即回山,永不再出。” 声落人起,身如闪电飞出。 兰文襄如影随形飞起,两人同一时间落地。 只见崤山七鬼并肩一列横身立在一块较为平整的沙坪上,兰文襄身未落地,便朗声道:“丘老大,你想明白了么?这买卖似烧红了烙铁般,小心烫着了手。” 猴脸老者阴阴一笑道:“你我别在嘴皮上动功夫,请问兰老师,柴老儿身怀那本奇书现在何处?” 兰文襄道:“你认为兰某会交出?” 猴脸老者道:“丘某断言兰老师二位绝非猴脸老者同路人物,既然双方均志在此书,何不把话说个明白清楚。” 兰文襄笑道:“好,算你丘老大会说话,那本奇书现仍在柴青溪老儿怀中。” 猴脸老者道:“那么柴青溪现在何处?” “他?”兰文襄道:“不知前往何处,但他数日后便可赶回。” 猴脸老者道:“兰老师如何知道的?” 兰文襄道:“蒙乔五见告,是以兰某知情。” 猴脸老者目中泛出困惑神光,诧道:“兰老师居然相信乔五说话是实。” 索寒冷笑道:“你不相信其言是实又待如何?” 猴脸老者道:“我丘某自有能耐使乔五说出实话?” 兰文襄沉声道:“兰某自信能耐不会比你丘老大差。” 丘阳默然须臾道:“看来二位总算不虚此行,但曾否有把握将柴青溪那本奇书得在手。” 兰文襄哈哈大笑道:“眼前为止,谁也不敢说有把握,七位若能见机,就此悬崖勒马,以免盛名废之一旦。” 崤山七鬼闻言面色一变。 蓦地—— 随风送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这话是你说的么?” 索寒大喝一声,身如脱弦之弩般循起扑去。 兰文襄同地发难,身形冲天拔起,半空中变提身法,如飞鸟般向崤山七鬼扑下。 横距崤山七鬼头顶半丈左右,身形猛振,袍上鳞甲离衣暴射飞出,电旋芒雨般罩袭数丈方圆。 七鬼料不到兰文襄猝施奇袭,骤不及防,只听数声闷哼腾起,七条身形四射飞出,穿空如电遁去。 兰文襄也不追赶,立即追踪索寒之后扑去。 只见索寒身形倒撞飞回,目露惊恐之色。 兰文襄道:“二弟,你遇见了什么?” 索寒道:“速退!”伸手一牵兰文襄,迅快如飞赶回木排,催命乔五解缆。 排行甚速,转眼之间,竟行五六里。 兰文襄道:“二弟,你究竟遇上何等强敌,我有生以来似未瞧见二弟如此惊恐过。” 索寒似惊魂甫定,面上浮起一丝苦笑道:“小弟遇见一只怪物!”“怪物?” 兰文襄诧道:“什么形像?” 索寒摇首道:“小弟也说不上什么形像,总之形状极怪异常恐怖!” 兰文襄道:“究竟是何物?” 索寒道:“独角麒麟,似浑身毛片火红。” 兰文襄道:“无疑是为人所豢养,但不知二弟瞧见了其主人没有?” 索寒摇首答道:“这倒未曾。” 兰文襄道:“此人必隐在近侧,二弟不战而退,其中必有缘故。” “当然,”索寒道:“小弟推出内家真力时,怪兽口中喷出一股强猛无比气劲,而且挟着奇奥,使人晕眩,所以小弟见机而退,”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崤山七鬼大哥予他们重创么?” 兰文襄道:“七鬼谅非当年阿蒙,受创不重,定再追踪而来。” 索寒摇头叹息道:“七月之期变化甚惧,你我两人恐难应付。” 兰文襄道:“有我有生以来,历经多少风浪,虽说此事奇险,弄得不巧得赔上一条生命,稍用心智,当不难迎刃而解。” 顺风顺水,排行甚速,忽见一艘舟由上流而下其行似箭追上木排。 索寒大声道:“什么人?” 克察一声,船头竟刺入木排夹缝内,随风送来一个甜脆语声道:“是我,两位前辈可容小女子拜见么?” 语声宛如出谷黄莺,令人心神愉悦。 兰文襄两人不禁一怔,只见船头现出一白衣少女,眨眼之间,不知用什么方法已登上了木排。 少女仿佛甚美,瓜子脸庞,峨眉杏眼,肤加凝脂,冷月迷蒙下无异广寒仙子重谪尘寰。 兰文襄道:“请问姑娘本意?” 少女露齿嫣然一知,道:“还用问么?小女子与两位前辈同志在骊龙谷藏珍,不过二位前辈需千年雪莲宝,小女子则在那册武功秘芨与神剑鲁阳戈。” 笑靥如花,如初绽百合,醉人心魄。 兰文襄道:“这与老朽两人何干?” 少女格格笑道:“既是与两位前辈无干,请即离此是非之处。” 索寒冷笑道:“这是姑娘驱客令?” 少女美目盼兮,醉靥含笑,哦了一声道:“小女子可没有这分胆量,但这块木排立即要展开一场惊涛骇浪,两位前辈如袖手旁观,怕由不得两位咧。” 兰文襄道:“姑娘意欲与老朽两手联臂抗敌?” 少女纤纤玉手一掠为风翻知的云鬓,娇笑道:“我可没这么说!” 索寒道:“请问姑娘是如何知情的!” 少女敛去笑靥,正色道:“我如不知情,木筏上,我不愿因人成车,不愿不相干的人动手,须知这亦不致赶来木排上香阵,正是柴老前辈长命灯,倘有闪失,岂不误了大事。” 乔五等人闻声暗暗心惊。 兰文襄道:“老朽两人如不离去咧?” 少女嫣然一笑道:“那么两位前辈不要后悔就是。” 索寒与兰文襄互望了一眼,忽同时放声大笑道:“老朽两人生平行事,从无后悔。” 少女格格一笑,道:“但愿如此!”一跃而起,落入小舟,虚空扬掌,娇喝一声道:“离!” 舟身霍地离开木排,两掌一送,将木排催速,转瞬远离数十丈远近,渐渐舟身如谷,隐入水天苍茫中! 索寒长吁了一声道:“这少女美得令人不了逼高!老大小弟平生没说过怕字,但今日打从心底就有点不自在。” 兰文襄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二弟,咱们还是喝酒,一杯解千愁,别尽心眼里嘀咕。” 两人对坐一言不发,喝着闷酒,但满腹心事仍撇不开去,四道眼神不时巡视四外。 乔五三人愁容满面,相对唏嘘。 约莫半个时辰后,夜风忽转狂疾,激起水浪腾起丈许高排身不稳,颠簸摇倾。 兰文襄索寒而人宛如落汤鸡般,身形跌冲不住,索寒大声呼唤乔五道: “这是排教妖法,速速破解。” 乔五苦笑道:“小的无法破解,只能任他了。” 奇怪排上那点燃的香阵,偌大的风浪水花,却未熄灭一根。 这情形几乎折腾了两个时辰,风浪渐平,木排傍着一处沙滩靠摆停下。 钩月西斜,靠挂天边,夜,仍是一片平静,江流汨汨,排上诸人筋疲力尽,浑身水淋。 兰文襄苦笑道:“二弟,你瞧这木排上香阵一支未曾熄灭,看来柴青溪洪福齐天,你我似枉费了心机。” 索寒瞧出了蹊跷,道:“老大,你打退堂鼓了么?恐由不得你我。” 兰文襄诧道:“为什么?” 索寒手指沙滩,道:“老大你瞧!” 原来沙滩上冉冉现出身影,缓缓向木排走来,兰文襄见黑影内有崤山七鬼在,心知处境危异,必有一番激烈拼斗。 只听丘阳阴恻恻冷笑道:“两位别来无恙。” 兰文襄大喝道:“想不到七位竟亦投在排教门下。” 丘阳冷冷一笑道:“兰老师错了,我等身为无极帮上宾。” 一条身影疾如闪电,掠上木排,高声道:“乔五,祖师爷往何处去了?” 乔五认出那人是排教外三堂香主涂立豪,不禁目露愤激神光,冷笑道: “原来是涂香主吃里扒外..” “住口!”涂立豪厉喝道:“祖师爷为了一本奇书,竟任令本教安危如细卵于不顾,为了本教存亡绝续,奉了龙头香主之命,不得不尔。” 乔五怒道:“香主找上我乔五何用?” 涂立豪笑道:“只有你才知祖师爷去处?” 乔五冷笑道:“乔五不知。” 涂立豪微微一笑。 乔五等人只觉腹疼如绞,兰文襄也不例外,满面冷汗如雨,身形支撑不住,弯腰蹲下。 涂立豪放声大笑,笑声高亢入云,声播四外,狂烈震耳半晌才在,目中精芒电射,大喝道:“柴青溪何在,从速吐出,不然休想活命。” 忽闻银铃悦耳娇笑声传来道:“这倒未必!” 不知何时白衣少女竟在木排上,身法奇快,飞掠落在涂立豪之前。 纤手一扬,叭的一声脆响,涂立豪左颊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记,痛得闷嚎出声,只觉眼冒金星,腭骨松散,牙齿迸落嘴角溢出一线殷红鲜血。 只听白衣少女娇笑道:“认贼作父,无耻之尤,速取出毒蛊解药。” 兰文襄闻言不禁魂飞胆寒,暗道:“原来他们竟暗施毒蛊,但不知蛊毒在何时施放的?” 突闻涂立豪一声怪叫,双掌如风推出,呼啸电奔,向白衣少女两肋打下。 少女娇笑一声,身形滑溜无比,疾闪在崤山七鬼之前,道:“你们更是无耻!”身形奇幻迅快,宛如穿花蝴蝶,在崤山七鬼肩后各按了一掌。 七鬼立如泥塑木雕,被少女点了穴道。 其实七鬼在武林中并非易与之罪,那能如此轻而易举地为人点了穴道,无奈少女先声夺人,而且为兰文襄蟒鳞所伤未愈,更少女身法神奇,骤不及防。 只听少女身形腾起,放声娇哼,手中飞出一圈白虹寒芒,电闪雷奔飞袭罩下。 涂立豪手下纷纷断肢折腿,倒卧在血泊中。 只听一声冷哼,白衣少女落下,一柄青虹短剑紧抵在涂立豪咽喉上。 少女面色如罩严霜,喝道:“涂香主,速将解药取出。” 涂立豪面无人色,道:“解药不在涂某怀中,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于姑娘并无益处!” 白衣少女寒着脸不答,右腕微动,刃口割破了涂立豪咽喉上微浅肤皮,一线鲜血顺着剑身流下。 涂立豪惊叫了一声,两目微瞪,惊恐道:“姑娘这是不智之举!” 白衣少女冷笑道:“为什么?” 涂立豪道:“兰文襄索寒并非好相识,见利忘义,他们不知感恩图报,到时恐姑娘后莫及。” 白衣少女道:“姑娘知道,这个不劳费心。” 涂立豪又道:“在下知姑娘并非柴青溪助拳之人,心有图谋而来,乔五未必能据实相告。” 白衣少女冷冷一笑,道:“这个也不劳费心。” 涂立豪道:“在下言尽至此,解药实不在身旁,不过现有几粒止痛药,可暂解腹痛,但解不了蛊毒,一个对时后身化脓血而亡!” 白衣少女闻言,柳眉微皱,玉掌一伸,道:“止痛药拿来。”短剑移开涂立豪要穴。 涂立豪面色苍白如纸,心内无比怨毒,缓缓伸手探入怀中。 白衣少女迅快如电点了涂立豪后胸数处穴道,冷笑道:“我为你点了七阴穴道,半个对时必然发作,你当知这手法恶毒厉害。” 涂立豪面色惨变,取出一只磁瓶,倾出十数粒药丸,递与白衣少女。 少女接过,正待与乔五等人喂服。 忽闻沙滩上传来一声朗朗语声道:“且慢!” 白衣少女不禁一怔,循声凝眸望去,只见沙滩上快步走上木排一庞眉虎目,银盆方脸,花白长须老者。 老者捋须含笑道:“这药丸虽然可解腹痛,但却加重毒药,一个对时后必身化脓血而死,虽有解药亦无用。” 白衣少女道:“阁下来历还请见告?” 老者冷笑道:“在下伏建龙,江湖人称乾坤八掌。” 白衣少女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伏老英雄,小女子失敬了,老英雄为何知之这般清楚。” 伏建龙道:“因老朽适才偷取了厉炎身旁解药,并在无意中偷听了厉炎谈话,故而知情。” 白衣少女道:“厉炎如何不来此处?” 伏建龙笑道:“他知柴青溪不在排上,又坚信徐立豪万无一失,他与无极帮高手侦骑四出,探听柴青溪行踪,一有下落,即先赶去,他如何舍本逐末。” 说着掌门托着五粒色泽嫣红,清香扑鼻丹药,走向乔五等人身前一一喂服而下。 须臾,兰文襄等人腹痛渐止,神清气爽,一跃而起。 索寒抱拳谢道:“伏老师,咱们长远不见,屈指算来,已寒暑十易,谁说光阴催人,但伏老师壮健如昔,不见半丝老态。”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你我均是以退隐之身,再出江湖,不过老朽已跳出名利是非圈中,藏珍奇书一概无动于衷。” 兰文襄道:“既然如此,伏老师为何重出江湖?” 伏建龙微笑道:“伏某为了访寻故人子弟,是以江湖奔波,”说着转面向白衣少女道:“姑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崤山七鬼及涂立豪等人留下性命恐成心腹大患,倒不如及时除去。” 涂立豪闻言大骇,倏地窜上沙滩,欲待逃命而去。 伏建龙道:“你走不了!”右掌疾翻,虚空立向涂立豪身后击去。 只听涂立豪张嘴发出一声惨嗥,身形栽扑在地,全身猝碎成一片肉泥。 与兰文襄互望了一眼,暗暗惊骇不已。 伏建龙忽长叹一声道:“两位此次重出江湖,凯觎骊龙谷藏珍,甚是不智,无极帮网罗的均是武林中黑白两道绝顶高手,端尽全力,志在必得,两位此举无异螳臂挡车。” 兰文襄面色一变,道:“伏老师乃侠义道中高人,威望久隆,如何亦出此颓废之言。” 伏建龙微笑道:“两位知道无极帮如何志在必得,因双雄不能并存于世,取得骊龙谷藏珍后,便可除去神木令主人,傲视江湖,独霸武林。” 索寒道:“真有神木令其人么?” 伏建龙道:“一点不假。” 兰索两人不禁默默无语。 伏建龙转面向白衣少女微笑道:“姑娘武功精绝神奇,令师必是一位世外高人,姑娘来历可否见告?” 白衣少女道:“我叫杜翠云,师门来历无法见告,因为我也不知她老人家姓名。” 伏建龙道:“姑娘急需柴于溪那本奇书何用?” 杜翠云答道:“不瞒老英雄,晚辈身负血海大仇,必需将骊龙谷中那册武功秘芨得手,才能手刃仇人。” 伏建龙微微叹息一声,道:“但不知姑娘强仇是谁?” 杜翠云道:“百兽天尊!” 伏建龙不胜惊骇,道:“老朽生平就未曾听过有百兽天尊其人。” 杜翠云道:“因为无法取信于人,所以只能独任其是。”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告辞了。” 兰文襄忙道:“伏老师这就要走了么?” 伏建龙微笑道:“老朽无意江湖是非,留在此处徒然结怨,还不如速离为是。”双拳一抱,身形腾起,几个直落,便自无踪。 杜翠云望了崤山七鬼一眼,落指如飞,点了死穴,一一陈尸木排。 乔五等人相助移尸埋在沙滩后,杜翠云便自催促离岸下驶。 索寒唤道:“杜姑娘!” 杜翠云秀发飘飘,独自立在排头,眸凝远处,跌入沉思中,闻得唤声,螓首微旋,道:“索老英雄有话只管请讲。” 索寒道:“老朽在前途相遇崤山七鬼时,登岸方欲决一雌雄,忽闻阴冷笑声传来,老朽立即扑去,却未见人迹,但瞥见一只怪兽。” 杜翠云冷冷答道:“怪兽是何形状?” 索寒道:“壮大依于水中,浑身毛片火红,独角獠牙,目光如炬,老朽受惊而退,心疑必为姑娘所说的百兽天尊。” 杜翠云先还道他信口胡诌,后察觉索寒面现悸惊犹存之色,由不得信了七分,道:“此话当真?” 索寒道:“老朽怎能信口开河。” 杜翠云道:“如此说来,百兽天尊亦无极帮所网罗了,但不知此红毛独角兽是否为百兽天尊豢养。” 索寒道:“老朽只见过红毛独角兽,未见其人,不敢断言其是。” 杜翠云谢了一声,便自转面凝思。 排行甚速数个时辰后停在一处弯流树荫下,天将黎明,索寒道:“老朽两人意欲登岸买点酒食。” 杜翠云道:“两位请便!” 兰文襄索寒两人相偕登岸,疾奔如风而去。 镇集近处已有人迹,天色已转鱼肚白,阡陌道上肩挑负贩络绎于途。 兰文襄道:“看来,今日是当墟之期,你我也好一杯水酒压压惊。” 行至镇口外,只见人群如潮,叫嚣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进入一家酒楼,店伙趋前领入肴座,笑道:“两位爷台,用些什么?” 索寒道:“有什么现成的好酒好菜尽快送上。” 店伙躬身道:“两位爷台请坐,敝店酒莱讲究快,好两字,这就送上。” 转身退去。 敢情店伙瞧出两人路道不对,尤其是兰文襄这身蟒鳞袍异常惹眼。 果然,片刻之间,热腾腾的酒菜已自送上,两人举杯畅饮,举箸品尝,只觉酒甘菜腴,香醇可口。 索寒赞道:“想不到这小村镇中厨子居然有此好手艺。” 两人酒到杯干,屠门大嚼,突见一瘦小村汉挨近桌边,举止无异于常人,似是找择空座而来。 忽闻一低微冷笑声传来道:“尊驾也太不长眼了,凭尊驾也敢酒中放毒,青门双绝是好惹的么?” 兰文襄索寒两人不禁一怔,青门双绝不就是讲他们么?兰文襄突发觉瘦小村汉右手探怀,神色大变,情知有异,冷哼一声,双肩轻振,一枚蓝汪汪麟片离身飞出,疾如电射而去。 只听瘦小汉子惨嗥一声,麟片已崭入肩骨内,身形方欲踣地,索寒右臂疾伸如电一把抓住,冷笑道:“朋友,你奉何人之命暗算施毒?” 瘦小汉子一脸凄厉之色,目光怨毒厉声道:“尊驾无事生非则甚,恃武凌人,不怕此处是有王法的所在么?” 食客们纷纷注视索寒,从他们目光中满含厌恶敌意。 兰文襄道:“二弟,我等出外再说!”抛了一锭银子留存桌面。 索寒道:“好!” 宛如抓小鸡般将瘦小汉子提起,迈步走出店外。 镇街上人群汇集如蚁,暄嚣震耳,兰索两人好不容易挤出镇街外,进入竹林内放下瘦小汉子,索寒沉声道:“朋友,你最好实放说,当知老朽两人厉害。” 瘦小汉子忽放声大笑道:“两位已至鬼门关,尚知死不悟么。” 兰文襄闻言情知有异,目光四巡,察觉竹林外幢幢现出魅影。 索寒大怒,左手立掌如刃,叟地臂下,克察一声,瘦小汉子一颗冰颅被刀削了一般,骨碌碌滚出丈外,腔中鲜血喷出老高,触目惊心。 竹林外蓦地传来怒喝道:“索朋友,你也太心狠手辣了,血债血还,纳命来吧。” 兰文襄低垢向索寒低声道:“二弟,咱们冲了出去。” 两人双双扑出林外,出手凌厉。 匪徒众多,均是一流高手,展开一场凶猛阻截。 兰索两人连毙了四五人,但好汉不敌人多,匪徒又不畏死,此落彼起,冲不出竹林外,两人心意相通,陡地腾身反向扑去。 突闻一声怪兽怒吼,索寒闻声大震,凝目望去,只见三丈开外,立了一只红毛独角怪兽,目光如炬,獠牙狺狺,神态凶恶狰狞。 索寒沉声立稳,道:“老大,你瞧,就是这只怪兽。” 兰文襄一生闯荡江湖,遍历深山大泽,从未目睹过这形状怪兽,不禁面色大变,道:“前次所遇,就是此兽么?” 索寒道:“正是此怪兽。” 兰文襄只觉匪徒并未追来,心知对方欲生擒自己两人,冷笑道:“百兽天尊何不现身出见?” 只听阴恻恻冷笑传来道:“难得你们两人知老夫来历,但老夫与你等并远过节,不愿出手伤人,却受人之托,两位还是束手就缚吧。” 索寒怒道:“一只畜生有何能为,岂能吓倒我等。” “两位不信老夫这只奇兽能为,不妨试试。” 兰文襄道:“这还要你说。” 猛地挫腰,足一垫劲,身如离弦之弩般扑向怪兽,双掌蓄满内家真力劈出。 他斜取红毛怪兽,认位奇准,拍的一声,双掌打实在怪兽左颈上。 怪兽怒吼出声,巨大身形倒出三四步。 兰文襄只觉如同打在铁壁上,真力反逆,震得两臂火辣辣地奇痛,不禁暗感骇然。 显然触怒了那红毛触角怪兽,目中迸射凶光,喉间狺狺出声,作势欲执。 只见怪兽之后又闪出二只金毛人猿,身高九尺,张牙舞爪。 兰索两人大惊,兰文襄双肩一振,袍间蟒麟片电旋飞射而出。 哪知一只金毛人猿及独角红毛兽金铁不入,如中败草,纷纷坠地。 只听传来中兽天尊冷笑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恕老夫要开杀戒了。” 说时,两只金毛巨猿已闪电掠至兰索两人身前,伸出巨灵手掌,扣住两人肩头。 蓦地—— 不远处响起大喝道:“百兽天尊,当年誓言还记得么,你我旧怨尚未清偿之前不得妄自纵兽害人。” 百兽天尊冷笑道:“你能找到老夫,委实难得,好,你我择地了结恩怨。” 言毕,吹起一声尖锐哨音。 一只金毛猿陡地将兰索两人抛撩半空,俟两人急翻身形,施展巧燕穿波身法落地时,巨猿及独角怪兽已自悄然离去无踪。 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兰文襄摇首叹息道:“你我自负武功,傲视江湖,哪知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难怪杜翠云姑娘这高的武功,无法报却血海大仇,原来百兽天尊有此怪兽为力。” 索寒目露惊疑之色,道:“老大,方才语声解救我等凶危之人,似是乾坤八掌伏建龙!” 兰文襄猛然醒悟,道:“不错,正是伏建龙。” 索寒道:“伏建龙再高的武功,也难敌一只金毛巨猿及独角怪兽,小弟猜他凶多吉少。” 兰文襄叹息一声道:“你我力所难及,回去吧!” 索寒道:“回去?” 兰文襄道:“回到镇上买点酒食,返转木排上。” 索寒诧道:“老大!你还不死心?” 兰文襄沉声道:“二弟,你我身分已露,纵然回山,无极帮未必会从此放过你我,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两人快步如飞重回镇集,买了酒食后,返转木排,只见乔五三人与一老者盘坐排上对酌,不禁一怔。 原来老者正是乾坤八掌伏建龙。 伏建龙大笑立起,道:“两位才回么?” 兰文襄抱拳笑道:“方才竹林中是伏兄解危么?” 伏建龙微笑道:“不错!” 索寒诧道:“伏兄不是与百兽天尊约了结恩怨么?”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伏某纵有虎贲之勇,盖世之力,也难斗两只金毛畜生及独角怪兽,是以旋转机智把话扣住了他,借机遁身。” 兰文襄道:“这百兽天尊是何来历?” 伏建龙道:“此非片言可竟,俟有余暇时再作倾谈。” 随即命乔五解缆顺流而下。 索寒道:“伏兄亦身不由己,卷入这场江湖是非中了。” 伏建龙摇首笑道:“不然,伏某决意不涉身是非中,返此处之故,无非避免无极帮及百兽天尊追踪,因为百兽天尊揣带怪兽,无法在通都大邑,人烟稠密之处行走,非择深山僻壤,以免形迹暴露,惊世骇俗。” 说着又是微微一笑,接道:“前途百里外,伏某就要与诸位告辞了。” 索寒目光四巡,不觉一怔,道:“杜姑娘离去了么?” 乔五答道:“未曾,男女同行有所不便,所以暂离,前途不远社姑娘自会在此守候。” 排行甚速,片刻时分,只见江岸上小舟中一条飞燕般娇俏人影穿出舱外,施展蜻蜒点水身法,三起三落,站足排上。 正是那清丽绝俗的杜翠云,娇靥如花,绽出百合般微笑容道:“我守候甚久,只道兰老师又出事啦。” 兰文襄道:“姑娘,老朽两人险遭不测,又遇上那百兽天尊,如非伏兄相救,此刻老朽两人早已身化异物了。” 杜翠云柳眉深蹙,默默无语。 索寒道:“无极帮有百兽天尊为辅无异如虎添翼,此人不除,后果堪虞。” 杜翠云冷笑道:“总有手刃此獠之日,但此刻若不自量力,妄欲寻仇,徒贻无穷之恨,风闻骊龙谷藏珍中有一柄鲁阳戈,前古仙兵,可切石右腐,无坚不摧,倘此剑得手,何惧此贼!” 伏建龙道:“姑娘志行可嘉,但愿苍天不负有以,骊龙谷藏珍已传遍武林,黑白两道高手,无不志在必得,可非容易咧。” 兰文襄道:“若柴青溪以天下武林苍生之念,捐弃己见共谋合作之策,取得藏珍当属不难。” 伏建龙道:“请问如何不难法?” 兰文襄道:“前时,武林人物无不志在寻觅藏图,再按图索骥,寻出藏珍确址,这是最上之策,但眼下情势,如何可容你坐享其成,只握在取得藏珍之前,已是血流成渠,积尸如山了!” 伏建龙颔首道:“此言是极!” 兰文襄道:“是以兰某想到柴青溪身怀奇书,那书内有五行奇遁之术,若能参悟,挟街寻觅,取得藏珍无异探囊取物。”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须知言之甚易,行之维艰,眼下就是两种难题。” 索寒道:“哪两种难题?” 优建龙道:“书仅一册,不能分赠,眼前就有两位及杜姑娘,尚有一位无极帮主志在必得,粥少僧多为之奈何!何况老朽猜想那奇书内必极奥深难解,否则柴青溪已习成,试问三位有此秉赋参悟否?” 兰索二人不禁一怔,相视了一眼,只觉伏建龙之言委实有理。 伏建龙道:“非是伏某小觑两位,要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二位如得获奇书倘无法参悟,徒惹杀身之祸,智者不取。” 杜翠云道:“老前辈之言虽然有理,但我却不敢苟同,在未目睹奇书之前,焉敢断言自己无法参悟玄奥。” 伏建龙暗道:“这女娃儿自负不凡,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遂微微一笑道:“老朽乃局外人,刍荛之见,采纳与否悉凭三位。” 便说些武林见闻,俱无关宏旨。 他本能言善辨,滔滔不绝诙谐成趣,引人入神。 飞行似箭,三个时辰后已自远去百十数里外,伏建龙笑道:“老朽要告辞了,三位请珍重,掠至地头前无极帮恐不会前来骚扰,因柴青溪不在此处,他等不能因小失大,弄巧成拙,但另生枝节当属难免,如三位武功机智斗足可应付了。” 说着纵身一跃,冲霄拔空而起,人如飞鸟般半空中一翻燕子抄波般,落在河岸上疾晃而杳。 兰文襄道:“伏老儿封刀归隐之前,性情刚辣,好管平成,再出江湖时不料性情大变,已恂恂老矣,无复当年此咤风云,气雄万丈。” 索寒摇首叹息道:“老大,别论他人长短,就拿你我二人说,还不是一样,此事已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杜翠云冷冷一笑道:“倘若小女子为了奇书及骊龙谷藏珍反脸成仇,二位前辈则将如何?” 索兰两人闻言不禁一呆,兰文襄暗道:“这丫头刀滑异常,岂能让她把话扣住了自己。” 遂微微一笑道:“老朽两人亦非因图霸武林生心攫夺藏珍,姑娘瞧我等偌大年纪,当知一番图谋转眼成空..” 杜翠云道:“那么两位前辈是为了什么?” 兰文襄毫不思索,答道:“身在武林,藏珍落在无极帮等凶人之手,则江湖之内将是血腥涂野,处处衷鸿..” 说着微微一笑,接道:“不论是姑娘或是老朽,为了藏珍,均是义无反顾,端凭各人造化。” 杜翠云默然须臾,盈盈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唯望两位前辈始终成全。” 说着裣祚一福,又道:“暂时告辞,以却再行相见。” 纵身一跃,落实河岸,翩然离去。 兰索二人相视了一眼,不禁面现无可奈何苦笑,默默对酌着。 乔五三人见兰文襄索寒未有离去之迹象,心中暗感焦急,又无法驱客莫可奈何。 木排夜行日止,接连两日两夜,风平浪静,无人前来骚扰,黎明时分,木排靠一片浅滩上,两岸峭壁如堑,树木蓊郁,异常隐蔽。 乔五等人正在用饭,蓦地,江岸堑壁蓊郁林中突传来一声刺耳长啸,令人不寒而栗。 乔五不禁面色一变,暗道:“再过两日,就是七天之期,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兰文襄索寒两人亦不禁面现紧张之色。 只见蓊郁林木中疾闪现出一个身着青油绸短装汉子,面无一点血色,森冷吉水,踏在浅滩上,一步一步向木排走来。 这人身法似缓实速,转瞬已至木排近处,阴森森一笑,道:“乔五何在?” 乔五应声道:“在下就是乔五,尊驾是何来历,还望见告?” 那人阴沉一笑,怀中取出一块乌油黑亮,镌有符篆木牌沉声道:“乔五,你当识此符。” 乔五见此牌,心神大凛,面色肃然,双膝跪下,道:“见牌如见帮主,不知有何令谕?” 那人嘿嘿冷笑两声道:“不错,难得你礼还识大,来时我还认为你现为祖师爷贴身心腹,心料你必傲视此牌无睹。” 乔五道:“小的怎敢。” 那人道:“帮主有令,命我等寻觅祖师爷返回总坛,共商大事。” 乔五愕然答道:“你老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乔五道:“祖师爷为人暗算,性命危殆,现在已赶去采药,约定七日之期江都见面。” 那人面色一呆,道:“果然江湖传言是实,本帮危如累卵,如不找着祖师爷,情势堪虑,乔五,你随我去见帮主。” 乔五道:“帮主现在何处?” 那人答道:“距此不过五百里,一日一夜便可赶到。” 乔五面有难色道:“小的碍难从命。” 那人面色一沉,厉声道:“你竟敢抗命不遵么?” 乔五道:“非是小的抗命,怎奈距与祖师爷订定会面之期只有两日,小的一离,祖师爷去约定之处不见小的,认为出了意外,恐此后相见无期,反与帮主意念相违,岂非弄巧成拙。” 那人不禁语塞,幸幸一笑,道:“此言有理,那么我传讯帮主速速往赶来江都就是。” 说着两道森冷眼神在兰文襄索寒两人面上。 良久才道:“这两人是何来历?” 乔五道:“因便搭乘,小的不知。” 那人冷笑道:“恐非如此。” 说着迅疾转身,如飞掠去。 索寒冷冷一笑道:“乔五,你认出此人来历?”乔五苦笑道:“小的怎会认识,本门令符一点不假。” 突然,随风传来一声宏亮大笑道:“两位别来无恙。” 兰文襄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百足天蜈皇甫炎率着四人立在崖角树下。 皇甫炎又道:“咱们长远不见,不知两位还记得昔年一段过节么?” 兰文襄哈哈大笑道:“哪有不记得之理,皇甫当家是否意欲假今日之便清偿前怨是么?” 皇甫炎两眼一翻,道:“兰老大快人快语,距此不远有座荒寺,咱们在荒寺中一较高下。” 兰文襄望了索寒一眼,道:“二弟,你我速速回去。 索寒低声道:“小弟看出有蹊跷,只恐此行凶多吉少。” 兰文襄道:“此时此地岂可示弱,你我亦非易兴之罪,愚兄倒要瞧瞧皇甫炎有何惊人艺业。” 索寒也不再言,双双跃落沙滩,向皇甫炎五人掠去。 乔五低声道:“我等速放缆而下。” 十七 且说皇甫炎等人疾奔如飞,往东南一片松林中扑去。 林木丛中掩映出一角红墙,不久到寺外。 只见寺外松柏参天,涛声如潮,但寺宇到处塌圯,窳败荒凉。 皇甫炎回面一笑道:“两位请!” 说时先后迈入寺门,不禁面色大变,但见殿外广坪上倒着十数具尸体,鲜血汨汨仍不断流出,死者面色狰狞恐怖,不言而知,片刻之前此寺已有一场激烈凶搏。 皇甫炎骇然变色道:“这十数人均为内家大力手法击毙,摧胸洞腹,肋管尽裂。” 兰文襄道:“皇甫当家在江湖日久,当可辨认死者是何来历。” 皇甫炎道:“恕在下眼挫,不认死者来历。” 索寒忽面色一变,道:“此非善地,我等速离。” 皇甫炎冷笑道:“两位再出江湖,心性大变,竟然怕事,此为在下始料不及。” 忽随风传来阴恻恻冷笑道:“你料到的事尚多,现在逃也来不及了。” 只见殿内当先走一面目惨白,身穿灰衫少年,后随还蓝袍老者,面如紫铜,鹰鼻海口,浓密绕腮钢髯,秃额白眉,十指蓄着寸许利爪,面寒如冰。 皇甫炎不禁失声惊道:“白眉叟!” 蓝袍老者正是天外三凶最著盛名之白眉叟,闻言两目暴张,逼射出两道慑人寒芒,冷冷一笑道:“皇甫当家我等不期而遇,正可共商大事。”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有何大事可以共商?” 白眉叟道:“老朽意欲创立宗派。” 皇甫炎道:“此乃阁下自身之事,与我等何关。” 白眉叟道:“不然,红花虽好,尚须绿叶扶持。” 皇甫炎狂笑道:“阁下此言无异痴人尽梦,兄弟不甘受人驱策。” 白眉叟面色一寒,厉声道:“这可由不得你!” 手指死者冷笑道:“前车之鉴还望三思。” 皇甫炎大怒道:“就凭你岂能奈何兄弟。” 白眉叟突回顾大殿,高声道:“八位何在?” 只见殿内,八条黑影电闪疾射而出,身法迅快,守位八方,将皇甫炎等人围住。 八人均是一袭黑衣,黑巾扎额,覆戴一只鬼脸面具,狰狞恐怖。 白眉叟阴恻恻一笑道:“皇甫当家如若不应允老朽之求,只恐难以生出此寺。” 紧随皇甫炎身后左侧,面有刀疤老者低声冷笑道:“此等战阵,岂能吓得住你。” 身形突如离弦之弩疾射而出,挟着一片刀光向一黑衣人扑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扬起,脸有刀疤老者身形震飞出丈外,摔落在地。 一柄寒光犀利钢刀不知如何竟到得鬼脸人手中,刀疤老者口自殒命,胸前划袭处刀口,鲜血喷飞如雨。 皇甫炎等人不禁大惊。 白眉叟面现得意笑容,道:“还有哪位不惜性命一试。” 索寒冷笑道:“索某偏要试试。”身形一跃而出,右掌疾攻三招,往那持刀鬼脸人攻去。 夺天手果然名不虚传,这三招掌法神奇莫测,玄诡迅辣掌影飘飘,攻向意想不到部位。 鬼脸人被索寒神奇掌法逼得身形连闪,腾挪如飞,突然鬼脸人喉中发出一声长啸,振腕出刀,快攻出手。 片刻之间,索寒身形被一片如山刀光罩住。 兰文襄暗道:“不好,二弟恐凶多吉少。” 正欲抢出相救,忽闻一声断喝道:“住手!” 两条人影立分,索寒争翩跃回,面色激动。 白眉叟闻声大愕,只见寺外纷纷微来十数条人影,为首者为一蒙面黑衣老,后随一红衣高大番僧及一瘦长老叟,两目开阖之间,精芒电射,慑人心魄。 之后,尚有南天三魔等人。 皇甫炎认出南天三魔,猜出黑衣蒙面老者必是无极帮主,心中暗暗窃喜,自料脱出有望。 白眉叟面色一怔,道:“来者何人?” 蒙面老者道:“老夫无极帮主。” 白眉叟目中凶光一闪,厉声道:“原来尊驾就是无极帮主,为何不敢现身庐山真面目。” 蒙面老者冷笑一声道:“你唤八位属下取下鬼脸面具后再说。” 八鬼脸人闻言忽倏地穿空斜飞而起,快如流星曳空,转眼已落向寺墙外而杳。 白眉叟师徒亦冲霄拔起,疾转如轮,往殿后落下。 蒙面老者哈哈大笑道:“你死期末至,留俟异日了结。” 言罢忽转向皇甫炎道:“昔日老夫所提意欲皇甫当家结盟之事,尚未获回音,还望三思。” 皇甫炎道:“容在下郑重考虑后再行覆命。” 蒙面老者颔首道:“这个当然,老夫决不强人所难,皇甫当家请便吧!” 皇甫炎抱拳一笑道:“恕在下等先行告辞了。” 说着,领着兰文襄等人走出寺外。 马天义道:“令主为何纵之离去,皇甫炎傲慢不羁,一世之雄,若不乘机除去,日后恐是本派一极大阻力。” 无极帮主忽长叹一声道:“迩来情势逆转,大出老夫意料之外,皇甫炎固一时之雄,但非本帮大敌,怀柔施德,终必为老夫所用,老夫不能暂释于怀的莫过于丰教田氏昆仲,陶胜三等人无故失踪,谅系神木尊者传人所为,此贼不除,寝食难安。” 瘦长老者道:“多日来神木尊者传人与金刀四煞失去踪迹,令人费解。” 无极帮主道:“这就是老夫暂不愿与白眉老怪及皇甫炎结怨之理,敌暗我明,凡事均宜慎重,再说八鬼脸人武功只在白眉老怪之上,我等若凭真实武功要想胜他尚非易事,但八鬼脸人为何听命于白眉老怪,其中必有蹊跷。” 南天三魔等人闻言不由骇然变色,马天义诧道:“八鬼脸人为何不战而逃?” 蒙面老者道:“他们未必惧怕我等,说他逃走未免不实,倘不出我老夫所料,必是不让我等猜出他们来历。” 说着话声略顿,轻叹一声,接道:“在未得骊龙谷藏珍之前,望勿轻举妄动,有伤大局。” 说着目光四巡了一眼,高声道:“走!” 人影如魅,疾闪出寺外杳失踪影。 须臾,寺外又闪出皇甫炎及兰文襄索寒等人。 皇甫炎道:“兄弟不明白无极帮主一反过去,视白眉叟等人从容逃去无动于衷,令人煞费疑猜。” 兰文襄道:“的何难解,无极帮主临数宗棘手难解之事,在未解决之前岂能节外生枝,自取覆亡。” 皇甫炎道:“那数宗难解之事,请道其详。” 兰文襄道:“今日与无极帮主为敌者为谁?” 皇甫炎道:“神木尊者传人。” 兰文襄微微一笑道:“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极帮主如与白眉叟等为敌,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况八鬼脸人武功不弱,无极帮主未必稳操胜算。” 皇甫炎似有所悟,深觉兰文襄之言并非危言耸听,点点头道:“这样说来,无极帮主心有畏忌了。” 皇甫炎不禁默然。 兰文襄道:“令兰某不解的是,白眉老怪固然武功已臻化境,但八鬼脸人身怀武学似又较白眉老怪高出一筹,为何听命于老怪?” 皇甫炎不禁一怔,道:“兰老师目光锐利,兄弟钦佩不胜,八鬼脸人若真正辅弼老怪开宗立派,江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此永无宁日矣。” 说着双拳一抱,又道:“你我昔日过节从此一笔勾消,兄弟掩埋友人尸体后,有事他去,恕不奉陪了。” 兰文襄微微一笑道:“兰某告辞了。” 与索寒双双转身快步如飞奔出寺外。 索寒道:“你我何去何从?” 兰文襄道:“自然回转木排。” 索寒不禁一呆道:“老大你难道尚未死心么?” 兰文襄道:“我等何妨暗助杜姑娘,免落在无极帮主手内。” 索寒颔首道:“也好!” 两人赶回河岸,却不见木排踪迹,不由一呆,索寒道:“想是乔五改变心意,早日赶至江教以免夜长梦多,你我顺着河岸追下,谅可追上。”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 开春不久,江都仍料峭春寒,细雨缤纷,陌头杨柳未见一丝新芽,光秃秃的,显不出一点春气。 河岸下桅帆连云,舟舶栉龙,喧嚣一片,对岸却孤零零靠着一张木排,阒无一人。 恶闻一声高喝道:“在这里了。” 斜风细雨里,只见兰文襄索寒飞身掠落在木排上,满脸懊丧之色。 索寒道:“你我一路飞奔,日以继夜,未曾丝毫停顿,小弟不信排行如此之快。 兰文襄道:“贤弟之言虽是,但木排显然比我等先至,不言而知,柴青溪已与乔五晤面,弃排远去了。” 蓦地—— 随风送来银铃悦耳娇笑道:“哪有这般容易,我一直追踪不离,七日之期尚未至,柴青溪尚未返回。” 两人不禁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娇靥如花,婷婷若仙的白衣少女在树后转出。 兰文襄面现笑容道:“杜姑娘!” 杜翠云纤手拂去鬓角衣丝,嫣然一笑道:“两位才赶来么?” 兰文襄老脸一热,讪讪笑道:“老朽途中为事耽搁,是以未能追上,乔五现在何处?” 杜翠云道:“他们不是来了么?”用手一指。 果然乔五一人办了甚多酒食,面带欣喜之色,沿着河岸小路快步走来。 紧随乔五之后,却现出一英俊如玉,丰神潇洒,青衣少年,手挽着一把极为考究的玉骨摺扇,步履从容,不疾不徐,显然气宇不凡。 乔五目睹兰索二人,道:“两位才到?” 索寒鼻中微哼一声道:“柴老儿也该到了!” 乔五笑道:“此非小的所知,倘无意外,祖师爷自当准时来此。”说着又道:“小的为三位引见严公子,这位严公子是祖师爷忘年之交。” 严晓星抱拳微笑道:“三位幸会。” 兰文襄道:“严公子也是来此约定与柴青溪相晤么?” 严晓星道:“不错,柴老前辈坚欲相赠一枚夜明珠,约定在江都见面。” 索寒诧道:“夜明珠?他送你此物何用?”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这似与尊驾无干。” 索寒不禁怒火陡涌,疾伸右臂,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向严晓星腕眼要穴。 忽闻严晓星冷笑道:“住手!” 索寒面色大变,目露惊恐之色,原来摺扇不知怎地已紧抵着索寒右掌心。 杜翠云与兰文襄惊异不胜,以他们两人锐利目光却不知严晓星施展什么神奇手法点住索寒掌门。 只听严晓星低声道:“在下来时已发现周近有强敌窥伺,尊驾若节外生枝,恐自身性命难保。” 语声虽微,却送入索寒兰文襄杜翠云耳中清晰无比。 严晓星摺扇一松,望乔五笑道:“乔兄速去准备酒食,在下腹中已饥鸣如雷。” 乔五三人一跃落身木排,取来碗筷,盛装买来酒菜。 索寒心如刀剜,自己在武林中威望卓著,竟败在一名不见经传后生小辈手下,怎不愧恨欲死,面色青白交易,胸中怨毒已极。 蓦地,传来一声宏亮大笑,道:“索老师何不悬崖勒马,速速回山,难道真要死在这江都么?” 索寒面色铁青,气炸欲裂,厉喝道:“朋友,鬼祟行藏,有损英雄行径。” 土阜之后人影纷纷射掠出。 兰文襄吃惊道:“怎么庞雨生与参与其事,此人辣手难缠,只怕今日难以为善了。” 为首正是冷面秀士庞雨生,一袭锦袍,背背长剑,眼神一扫,道:“庞某并非轻视索老师,只是兵凶战危,死得不值,是以庞某良言奉劝。” 兰文襄哈哈大笑道:“庞老师之言未免自不量力,兰某不信庞老师武功强过愚兄弟。” 庞雨生道:“这话不错,庞某有自知之明,比起两位不过伯仲之间,但以机智而言,是强过二位太多,”说着用手一指身侧灰衣少年,又道:“这位乃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侠,二位当有耳闻!” 索寒暗中骇然道:“世无两个神木尊者传人,焉能断言孰真熟假,请显示神木令,我等才可信服。” 庞雨生道:“钱少侠正是为了追回神木令才奔波江湖。” 索寒沉声道:“这与我等何干?” 庞雨生不禁放声大笑道:“两位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庞某不忍见这江岸成为两位埋骨之所。” 兰文襄大怒道:“庞老师,请问此刻是寻仇,抑或无事生非。” 庞雨生微笑道:“良言奉劝,速离是非之地,否则,庞某无法阻止钱少侠出手。” 索寒目中泛出森成杀机,狞笑道:“请问目的何在?” 庞雨生淡淡一笑道:“无他,钱少侠意欲向柴青溪借取一物及共谋合作之道,不容外人干预。” 杜翠云冷笑道:“好个无耻之徒!” 庞雨生耳目聪灵,喝道:“姑娘骂谁?” 杜翠云道:“骂你不可以么?” 庞雨生冷笑一声,手出如风一式“飞花摘叶”攻向杜翠云。 杜翠云不退不进,双掌幻起漫天掌影,玄诡凌厉。 钱百涵暗道:“这姑娘是何来历,掌法错综复杂,竟瞧不出一点门道。” 目光凝向杜翠云身上,甚感困惑。 严晓星负手参观,突闻极熟念语声唤道:“严贤侄!” 他听出是伏建龙语声,心中一动,遂循着语声传来方向慢慢走去,只见伏建龙含笑立在一矮丘之后。 伏建龙笑道:“贤侄几时到江都来了?” 严晓星道:“小侄到此三日,江西湖景色四时不同,虽嫌凋秃凄凉,但文物之胜却令人留恋忘返。” 伏建龙颔首道:“贤侄又因何相识乔五,听老朽之劝,不要卷入是非旋涡中。” 严晓星正色道:“两月之前燕京旅邸邂逅柴青溪,竟一见如故,叙谈甚欢,小侄相求他探听数位仇家下落,蒙柴青溪首允,但燕京一别,从此并未谋面,片刻之前大街偶遇乔五,邀小侄与柴青溪相见,所以相随而来。” 伏建龙愕然道:“如此说来,贤侄此刻尚不明其中究竟了?” 严晓星道:“小侄不知,但小侄须与柴青溪相见。” “这是为何?” “探听仇人行踪,再他曾允赠小侄一颗夜明珠,依小侄看来,柴青溪并非坏人,若袖手旁观于心难安。”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好,虎父虎子,你我同往相助乔五一臂之力。” 双双快步现身,场中胜负已见分晓,杜翠云身法神奇,在庞雨生身后,叭地一掌击实。 冷面秀士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冲出两步,肩后长剑被杜翠云拔出握在手中,颊现如花笑容。 这时冷面秀士庞雨生只觉羞愧无地自容,心内怨毒已极,突大喝一声,左掌疾伸。 伏建龙大喝道:“住手,庞老师竟不要命了么?” 冷面秀士不禁一呆,面色铁青,道:“伏老师为何相阻?” 伏建龙道:“庞老师试运真气察视右臂有无异样。” 果然,庞雨生面色大变,只觉右臂沉重麻木,微感灼痛如焚,厉声道: “这女娃儿如此歹毒,兄弟如不杀她,誓不为人。” 杜翠云冷笑道:“姑娘随时候教,只怕尊驾今日无望。” 伏建龙大笑道:“姑娘也勿说此俏皮话,但庞老师明于责人却昧于责工,倘非庞老师咄咄逼人,事态亦不会变得如此恶劣。”说着目注杜翠云,领首为礼道:“姑娘,语云冤家宜解不宜结,解铃还须系铃人,请出手解救,握手言合吧!” 杜翠云冷冷一笑道:“谁愿与他交友,冷面秀士庞雨生在武林中声名狼藉,算不得什么好人,这点伤势七日后自可平复如初,让他吃点苦头,免他自命不凡,目中无人。”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如此说来老朽似是多管闲事了。” 钱百涵缓步走前,一挥手中短剑,道:“在下意欲向姑娘领教几招。” 杜翠云面罩严霜道:“好,请先赐教。” 钱百涵面现笑容道:“恕在下有僭了!”语声甫落,灵蛇飞动,流芒一线迅疾无比刺向杜翠云胸前。 杜翠云暗道:“好快的剑法!”身形一闪,滑开三尺。 钱百涵剑势奇快,宛如附骨之蛆般击向杜翠云左臂。 先机为钱百涵所得,杜翠云处处受制,不容她丝毫还手机会,东闪西挪,流霞青芒更快,不离杜翠云周身重穴。 伏建龙低声向严晓星道:“钱百涵武功神似神木尊者,武林传言看来并非全然无稽,老朽断言钱百涵不出十招,杜翠云必伤在他剑下。” 严晓星道:“这倒未必!” 只听叮的一声,钱百涵短剑为微小暗器所阻,火花迸冒,剑势缓得一缓,杜翠云娇叱一声,长剑振得开来,剑起漫层剑飙,锐啸破空,织出一片天罗,宛如天海星泻,罩袭而下。 观战双方群雄均瞧出蹊跷,所以正反逆转,却无法察觉谁人暗助杜翠云。 伏建龙虽未瞧出谁人出手相助,但猜出严晓星所为,却无法断言必是,遂大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请勿意气用事,两位可否听老朽一言?” 剑霞倏收,杜翠云收剑跳了开去。 钱百涵一袭灰衫为凌厉剑势割破数处,面色红赤,额角微微见汗。 伏建龙跨前一步,宏声道:“两位生死拚搏,所为何来,今日黑白两道高手纷纷到来,可说是风云毕集,诸位何不现身。” 突闻阴恻恻冷笑传来道:“伏建龙,你好眼力,居然察出我等潜身周近。” 三条如魅身影疾逾电闪掠出,正是那南天三魔阴阳掌马天义,辣手摧魂童启彬,火龙梭费光。 伏建龙道:“只有三位么?” 远处传来阴冷语声道:“自然还有,不过我等却不愿现身。” 伏建龙道:“如不出老朽所料,诸位定是守候柴青溪到来现身出见了。” 马天义阴恻恻笑道:“不错!”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老朽只是适逢其会,本不愿多事,但又不能不把话说明,只怕柴青溪今日并不能到来。” 马天义面色一变,狞笑道:“你怎知道?” 伏建龙回顾了乔五一眼,道:“乔五,眼天下英雄纷纷到场,哄骗欺骗无浏于事,不如实话实话。” 乔五观色惨白,嗫嚅笑道:“小的不敢欺骗,柴祖师爷已重伤不治,临终遗命将他老人家遗体火化。” 此言大出伏建龙意料之外,暗暗面色一变,喝道:“此话是真?” 乔五道:“倘有一句不真,日后不得好死。” 马天义喝道:“那本奇书咧?” 乔五道:“也随遗体焚成火烬了。” 辣手推魂童启斌突哈哈笑道:“这话只能骗三岁孩童!”说着身形疾闪而出,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向乔五抓去。 他快,乔五三人比他更快,转身倏地跟去,噗冬冬坠入水中。 伏建龙双掌一横,阻住童启斌去路,喝道:“且慢!” 童启斌五指仅离寸许便可抓住乔五,伏建龙掌挟内家真力扑面如山袭来,由不得身形疾闪让开,不禁目中暴射凶光,厉喝道:“伏建龙,你不要命了么?” 伏建龙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朽找你们三个不是一天了,三年前侵扰寒舍之仇,今日也该清偿。” 童启斌怒道:“另订时期,我等三人准时赴约,今日不成!”说着向费光道:“速命帮中水性极高弟兄,投觅乔五,不容漏网。” 费光道:“此事早有安排,帮主已命水性极高弟兄多人潜伏水底,乔五三人必逃不出手外,我等走吧。” 南天三魔穿空腾起,迅疾远去无踪。 这时钱百涵向杜翠云道:“姑娘尊姓芳名可否见告?” 杜翠云冷冷答道:“我姓杜!” 钱百涵道:“杜姑娘,方才姑娘如非无人暗中相助,在下岂能落败,..” 杜翠云怒道:“你若不服,再印证几招如何?” 钱百涵微微一笑道:“在下并非恃武好斗之徒,但姑娘与庞大侠仇已结下,日后退上当小心一二。”说罢转身转快步离去。 杜翠云面色冷若凝霜,道:“伏老英雄,他们都走了么?” 伏建龙稽首叹息道:“群邪凶心未泯,怎会真正离去,尚在暗中窥伺。” 杜翠云道:“乔五三人有凶险么?” 伏建龙道:“若真如童启斌所言,无极帮主预言之谋,只怕乔五等人凶多吉少。” 杜翠云面色阴暗道:“柴青溪已死,不知真假如何?”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真假难卜,老朽不愿妄测,严贤侄你当尽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据乔五相告,柴青溪确重伤不治身亡,此举不过诱使叛徒厉炎现身。”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即是厉炎现身,乔五也未必有此能为将厉炎除去。” 严晓星道:“神木令传人及金刀四煞岂能让叛徒掀风作浪,逍遥法外?” 伏建龙闻下暗神大震,诧道:“贤侄是说神木令传人也在暗中窥伺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不然为何白眉老怪等群邪不敢现身。”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贤侄,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杜姑娘如不嫌弃,何不一同离去吧!” 杜翠云黯然一笑道:“晚辈身负血海大仇,岂能半途而废,老前辈请便吧,晚辈决意独自留下,探明事实究竟。” 伏建龙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老朽愿指点一条明路,助姑娘早日取得骊龙谷藏珍。” 杜翠云闻言不禁绽出如花笑容,道:“真的么?” 伏建龙蔼然一笑道:“老朽年逾花甲,怎能无的放矢,姑娘可同严贤侄先往城内监市街杏花村守候老朽。” 严晓星诧道:“伯父何在?” 伏建龙低声道:“老朽探明群邪意向举动后,不久自至。”说着催促二人离去。 严晓星杜翠云偕同奔去,在上游里许上渡船。 一男一女宛如鹤立鸡群,同船中人不禁频频注目。 严晓星气质丰神,人见人爱,杜翠云外和内刚,视男女之情无异粪土,却被严晓星潇洒气质暗暗吸引,在舟中不时与严晓星问话,指点烟雨苍茫之胜。 虽然严晓星有问必答,神色却异常拘谨。 哪知如此一来,杜翠云愈认严晓星可取。 两人弃舟登岸,严晓星一路上神思不属。他知伏建龙歹毒心机,命杜翠云相随自己,志在中伤许飞琼对自己情感,更可收制衡作用,自己一举一动均逃不过伙建龙耳目之下,逞论觅取骊庞谷藏珍。 只听杜翠云娇笑道:“严公子怎么啦?” 严晓星猛然惊觉已然走过杏花村俊脸一红,折走向入店门。 店小二迎着引入楼上雅座,木屏隔绝,自成小间,严晓星笑道:“这地方好!”随口唤了几样酒菜,命店小二摆上三副杯筷。 蓦地——— 邻间有人以筷轻轻击桌,沉徐节奏分明。 严晓星不禁凝神倾听,面色微微一变。 杜翠云亦察出有异,柔声道:“这是为何?”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不关你我之事,说明徒知人意?” 店小二忽掀开布帘,送上杯筷壶酒,只是换了一人。 严晓星笑道:“小二哥请坐,在下有话请问。 那店伙忙道:“二位在此,哪有小的坐位,何况小的还要招呼别的客官!” 严晓星道:“坐坐何妨,我俩初履贵地,人生地疏..”说着疾伸右臂,迅为电光石火扣住了店伙腕脉果穴。 店伙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 严晓星道:“杜姑娘请斟上一杯酒。” 杜翠云如坠五里云雾,茫然不解其故,依言斟更了酒杯。 严晓星含笑道:“有劳姑娘卸开小四哥下腭,灌下一杯后再作倾谈。” 店伙面色大变,额角冒出豆大汗珠,挣扎无力,喉间喑哑无音。 杜翠云恍然若有所悟,左手一伸,两指卸下店伙下腭,将酒徐徐灌入喉喉中。 滴酒无余后,严晓星合上店伙下腭,徐徐松开腕脉,冷笑道,“有劳尊驾回覆贵人冷面秀士,劝他度得量力,免枉费心机,再若暗算,别怨在下手辣手黑。” 店伙色如死灰,苦笑道:“阁下如何发觉小的身份?” 严晓星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快覆命去吧,迟则无及。” 店伙急急奔出。 杜翠云道:“公子是如何知情的,莫非邻室..” 严晓星道:“姑娘已知,不要再问下去了,稍时伏老英雄来到,最好不要提及此事。” 杜翠云诧道:“为什么?” 严晓星道:“江湖鬼蜮,人心难防。” 杜翠云道:“伏老英雄,年高德劭,威望素隆,难道公子还信不过他么?” 严晓星喟然叹息道:“在下与姑娘萍水一面,交浅不能言深,但在下再尽斯言,见人只说三分话,莫可妄抛一片心。” 杜翠云闻言,星眸中满含一团迷雾,只觉严晓星高深莫测,却由衷信服严晓星,螓首微点,嫣然微笑道:“好,我听你的,不与伏老英雄提及此事。” 严晓星道:“稍时伏老英雄虽来时,他向我等言说,无极帮主虽早有安排,但乔五等仍然漏网。” 杜翠云困惑不解,道:“公子因何而知?” 严晓星道:“他必言我等只在江湖都现身,乔五必自动找上门来求助。” 杜翠云嫣然一笑道:“若为公子言中,则公子委实料事如神。” 严晓星也不再言,提起酒壶,揭去壶盖后以掌心紧抵住,只听壶中起了沸,腾声乳白浓烟从壶嘴中不断冒出。 一霎那间,满壶酒蒸发殆尽。 杜翠云剪水双眸凝视着严晓星举动,却始终猜不出严晓星施展何种功夫,道:“将酒倾去不是省事得多么?” 严晓星摇首笑道:“毒性仍留,何必殆害无穷。”说着用大力手法将酒壶压挤成为一块锡团,掷出窗外。 盏茶时分过去,那原领两人看座的店伙探身入内,望了一望,惊咦一声。 严晓星道:“你这是为何?” 店伙答道:“小的送酒前来,突有个客官拦住,说他就是两位等候的朋友,并拿一块银子,命我速去河岸码头领一位身着蓝袍白须身背钢刀老者前来,不容分说接过小的手一杯筷壶酒,连声催小的速去。”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你可接着了那蓝袍老者没有?” 店伙摇首苦笑道:“小的遍寻无着,无奈何只有回返覆命,那位客官何在?” 严晓星笑道:“他又匆匆离去了,你赶紧送上酒菜就是。”说着又微微一笑道:“那壶亦被我那朋友揣了而去。” 店伙已瞥明桌上失去酒壶不胜惊疑,闻言哦了一声躬身退出。 须臾,伏建龙闪身入内,啊啊朗笑道:“有劳二位久候严晓星杜翠云肃请伏建龙入座。 伏建龙落后,双眉微皱道:“眼前到得江都武林朋友着实不少,无不是为了柴青溪那本奇书而来,听说无极帮主虽有水性极高的党徒潜伏水底,但乔五踪迹却遍觅无着。” 杜翠云诧道:“乔五未落在无极帮主手内,此乃令人欣慰之事,为何老英雄忧形于色。” 伏建龙心内暗震,叹息一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乔五三人虽侥幸未落魔掌,却依然未逃出江都,在群邪严密搜觅之下,迟早他必被生擒活捉。” 严晓星道:“小侄之见,乔五生死无关宏旨,就是被擒住也无济于事。” 伏建龙目光灼灼,诧道:“贤侄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柴青溪已死,那本奇书已随遗体火化,纵然将乔五凌迟处死,也找不回奇书。” 伏建龙道:“贤侄贤信柴青溪已死么?老朽看来未必,柴青溪定还活在人世,藏身在这江教城内。” 严晓星摇首正色道:“小侄不敢苟同此见,天涯之大,何处不可容身,柴青溪既未丧命,尽可身怀此书觅地隐身,为何反故命乔五显露踪迹,引来群邪,似嫌画蛇添足。”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贤侄不是说过柴青溪此举是诱使厉炎现身,假手金刀四煞除去么?” 严晓星道:“此乃乔五所言,小侄姑妄听信。” 店伙走后,送上酒菜。 伏建龙鲸饮一杯酒后,捻须长叹一声道:“贤侄之言虽极有理,但江湖之事,云谲波诡,无法揣侧其是,如依老朽所料,可断言柴青溪必死无疑。” 杜翠云道:“何以见得?” 伏建龙道:“此次柴青溪再出江湖,是为了叛徒厉炎纂夺排教基业,排教有累卵志危,他不得不挺身而出。” “那厉炎么?却为了那本奇书才出此毒计,奇书未得,厉炎焉能施展毒手将柴青溪一击毙命,杀鸡取卵,甚为不智,所以下手极有分寸,才可留在活命在。” 杜翠云笑道:“老英雄如同眼见一般!” 伏建龙正色道:“就事论事,不能抽丝剥筋,才可真象大白。” 严晓星道:“纵然柴青溪尚活在人世,他也不能将奇书双手奉献他人。” 伏建龙微微一笑,挟了一声牛肉在口中咀嚼咽下后,望了杜翠云一眼,道:“姑娘不是需求奇书殷切么?” 杜翠云微颔首道:“正是,晚辈只能借取,尚须柴老英雄首允,却不能出手劫夺,但落在凶邪手中,晚辈出手劫来又当另论。” 伏建龙道:“万一落在正派高人手内,姑娘又当如何?” 杜翠云不禁语塞。 伏建龙又道:“贤侄与柴青溪私交甚笃么?” 严晓星摇首道:“逆旅见逢,萍水一面,虽言谈甚欢,难言交情甚笃。”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此乃贤侄片面之词,为何乔五独邀贤侄前往河岸,此举必有深意在内,老朽与柴青溪曾有数面之雅,深知柴青溪虽侠肝义胆,却落落寡合,但慧眼识人,一见投缘,必推心置腹,所以老朽断舅贤侄与他交情甚笃。” 严晓星心中暗惊,但毫不动容,微笑道:“柴老前辈如何想法,此是他自身之事,晚辈不愿蠡测。” 伏建龙目中突神光大盛道:“贤侄挺拔俊逸,根骨秉赋无一不是上乘之材,堪谓人中龙凤..” 严晓星道:“伯父过奖!” 伏建龙双眉一皱,又道:“贤侄不必自毙,似你如此根骨人品,武林百年难求,不要说是柴青溪,就是稍具知人之明的武林成名人物,遇上贤侄亦要觅致门下作为衣钵传人。” 严晓星笑道:“伯父尽作体个之盲,小侄总不能背师重投。” 伏建龙正色道:“柴青溪此举实含有深意在内,他那本奇书倘非具有过人秉赋无法参悟玄奥,贤侄如能悟彻,觅获藏珍,不难报却血海大仇。”说着望了杜翠云一眼,接道:“最好你们两人共同研读,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杜翠云不禁凝注着严晓星,流露出希冀神光。 严晓星默然一笑道:“小侄向不作份外之恩,何况柴青溪从未提及身怀奇书,书中所载究竟有何惊人式功,迄至如今仍茫然无知。” 伏建龙道:“贤侄是真不知么?” 严晓星正色道:“小侄句句实言,焉敢欺瞒伯父,再说小侄纵然与柴青溪见面,难免招至杀身大祸。” 伏建龙道:“老朽必在暗中相护,凡事只小心谨慎,以贤侄机智武功,当可安然无事。” 严晓星道:“伯父盛情德意,小侄没齿难忘,但容小侄三思。” 伏建龙道:“老朽决无勉强之意。”说着改言其他,谈笑风生。 三人食用半饱,忽见店伙进人,躬身笑道:“伏老爷子,楼下有位计姓客官言现有要事相商,望伏老爷子劳驾一往。” 伏建龙不禁一怔,霍地立起道:“老朽三两日内不拟离开江都,贤侄如听从老朽之言,老朽不难找到贤侄下塌之处。”言必即匆匆随着店伙走出。 杜翠云眸光闪动,道:“柴老英雄尚活在人世么?” 严晓星道:“难说,此乃不可强求之事,在下目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不能心存过分之望。”说着拍手招来店伙,算清帐目,相偕离去。 十八 瘦西湖在江教天宁门外,一束清流,婉蜒回曲,二十四桥边,佳话久传,前人诗云: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 江教金粉之盛,尤胜秦淮,从前人诗句中已可窥一斑,今虽豪华消歇,但堤烟柳,几杆疏钟,仍楚楚有致,湖上古迹尤多,尤以史可法衣冠冢为著,“数点梅衣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佳句永名,流传千古。 红祸蔓延,大陆变色,去国二十载,缅怀梅花岭上,暮草长青,吊古伤今,弥增家国飘零之痛。且说这日细雨霏霏,梅花岭一双俊美少年男女翩然而至。 史阁部衣冠前却蹲着一衣裳褴褛中年汉子熟睡着,但发须衣裤半已湿透。 一双男女正是严晓星杜翠云。 杜翠云目睹中年汉子呼呼大睡,不胜惊异。 蓦地,中天传来一声鹤咽,杜翠云不禁面色一变。 严晓星施展蚁话传道:“道:“姑娘速退后!” 说时人已达前,唤道:“阁下醒醒!” 那汉子突身如箭扑向严晓星,双手齐出,如山罡劲中挟站无数飞芒,罩袭而去。 杜翠云不禁惊叫出声,突闻一声惨嗥,中年汉子口中鲜血涌出,身形震飞跌出,叭达坠在二丈开外。 只见那汉子四肢已然折去,面目森成狰狞,惨笑道:“小翠,算你命大,只恨俺称雄江湖数十年,从无失手,今日竟伤在无名小辈之手,死不瞑目。” 严晓星冷冷笑道:“阁下如不施展十二成真力,反震之伤当不致罗受如此之重,怨得谁来?在下自问与阁下无仇无怨,下手如此狠毒,是否奉冷面秀士所遣?” 中年汉子厉声道:“尊驾未免多此一问,显然尊驾侥幸逃出,但暗箭难防,两位从此永无宁日了。” 严晓星朗笑道:“在下倘惧冷面秀士庞雨生,也不致与他为敌。” 中年汉子面色一变,吐出一口狂血,气绝身亡。 蓦闻随风传来一声冷笑道:“小辈,你也太心狠手辣了,纳命来吧。” 泥泞小道上纷纷疾射出十数条魅样黑影,将衣冠家团团围住。 十数人年岁不一,貌相各异,但均太阳穴高高隆突,目中精芒逼射,一望而知都是身负武学高强之辈。 严晓星冷冷笑道:“庞雨生来了么?” 一个青面枯瘦中年汉子,手中鬼头刀微微一晃,阴阴笑道:“小辈,好汉敌不过人多,你束手就擒吧!”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原来你等凭恃以多取胜,可笑庞雨生隐隐藏藏,避不见面,哄骗无知之罪白白送死。” 青面汉子大怒,喝道:“谁是无知之罪?” 严晓星道:“尊驾还不承认无知受人利用吗?请问在下与贵上有何宿怨大仇?” 青面汉子冷笑道:“就凭眼前心辣手黑,便该一死。” 杜翠云突皓腕一振,一道冷电青芒暴飞而出。 剑势破空悸人,锐啸中腾起一声刺耳嗥声,青面汉子右臂齐肘切落,血涌如注,面色惨厉,手中鬼头刀随断臂落下,却被严晓星挽接在手。 十数匪徒面色同地一变,身形缓缓逼前,每人手中多出一黄甸甸钢管,显露出蜂巢般小孔。 严晓星低声道:“姑娘,匪徒手中毒弩,须小心防护,切莫让它射中。” 杜翠云点点头道:“你我不如联臂冲出,先发制人,杀他个落花流水。” 严晓星目光扫视了一眼,低声道:“他们防护严密,暗含先天阵式,与少林罗汉阵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我只一着受制,只怕冲不出这恶毒阵式之外。” 杜翠云冷笑道:“他们再厉害也不过十数人。” 匪徒包围之势渐渐束紧,气氛肃煞冻疑。 只见一条庞大如鸟般身形张臂疾如鹰隼般泻落在十数丈外,大喝道:“住手!”匪徒立时缓缓退了开去。 但闻庞雨生冷笑声道:“伏老师可是为他们讲情吗?”一丛林青矮树中庞雨生快步走出。 乾坤八掌伏建龙哈哈大笑道:“庞老师,老朽并非为他们讲情,而是为你庞老师不智之举,几乎铸成大错所惋惜。” 庞雨生一愕,道:“伏老师似危言耸听,杀这两小辈有什么铸成大错。” 伏建龙不由哈哈大笑,笑声如雷,高亢云霄,声震四野。 冷面秀士庞雨生面色频频变易,剑眉微皱,道:“伏老师为何发笑?” 优建龙道:“老朽笑你平时智谋远虑,却面临大事竟不能镇定从容。” 庞雨生沉声道:“什么大事?” 伏建龙淡淡一笑道:“你庞老师奔波江湖,为的是什么?” 庞雨生不禁一怔,道:“当然是觅取骊龙谷藏珍了,伏老师未免多此一问。” 伏建龙道:“庞老师网罗甚多江湖精英,本在夺取藏珍,与无极帮分庭抗礼,傲视武林,此乃人生快事,不过却未察觉无极帮按兵不动,挑衅使你等互相残杀,坐收逐个吞并之策,那位姑娘来历老朽虽不明,但这位少侠老朽却知之甚深,庞老师今日伤他毫发,只恐你惹来杀身大祸。” 庞雨生闻言心神暗暗一震,道:“他是何来历?” 伏建龙冷笑道:“他乃紫霞山庄严无梁后人严晓星,今日他若有损毫发,别人不说,老朽头一个就不放过你。”声色俱厉,神威凛凛。 庞雨生面色大变,双目中两道慑人神光凝视着严晓星。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当年血洗紫霞山庄罪魁祸首,可是你庞老师吗?” 庞雨生目中暴射出两道火焰,厉喝道:“伏老师请勿血口喷人。” 伏建龙道:“试问你庞老师动众,倘侥幸得手,武林中对庞老师如何说法。” 庞雨生不禁恍然大悟,改容长施一揖道:“一言顿开茅塞,在下何能担当这罪魁祸首之名。” 伏建龙微笑道:“并非担当罪名就可了,真此主凶则可逍遥法外,庞老师今后永无宁日,百口莫辩,岂不是铸在大错吗?”说着又是微微一笑道: “若真个动手,以严少侠的武功,只凭你属下无一个活着回去。” 庞雨生面现不信之色,摇手笑道:“这个委实令在下难以置被。” 伏建龙道:“老朽并非夸大之言,日后定可证实老朽之言不虚。” 庞雨生双手一抱,道:“大德不可言谢,容日后再相见。”右掌一挥,匪徒们纷纷四散奔去。 庞雨生穿入林中疾闪隐去。 伏建龙掠身飞落在严晓星杜翠云之前,道:“乔五还不曾现身吗?” 严晓星摇首答道:“未曾!” 伏建龙面泛忧色,略一沉吟道:“老朽方才频频遇上多年未见老友多人,未即畅谈,似有急事在身即告辞离去,分明内有蹊跷,哼,老朽追上他们探明究竟。”说着疾步如飞离去。 杜翠云嫣然一笑道:“若非伏老英雄片言解危,你我恐不能全身而退。” 严晓星道:“江湖行走,凶险难免,我们还是回转江教城吧!” 两人相偕离去,尚未到达天宁门外,忽见一跛足老丐哀乞,伸掌求讨。 严晓星在身旁取出一块散碎纹银,突发现老丐手掌内托有一细微纸卷、心中一动,以迅疾手法将纸卷拿出。 老乞千恩万谢,一跛一拐离去。 杜翠云秀眉一皱,道:“那跛丐也是少侠同道吗?” 严晓星道:“在下不知!” 急步走入城内,转入小巷中,将纸卷展开,只见笔工整蝇头小楷,书中大意: “祖师爷柴青溪为天外三凶中白眉老怪等八蒙面人截住,奇书落人老怪手中,祖师爷生死下落不明,探悉老怪潜迹在江都正南戴云山千福寺内,相求严晓星施救。”下款为乔五亲笔花押。 严晓星面色一变道:“姑娘,你我分头行事,暗下散播风声,武林群雄必纷纷赶去。 杜翠云眼珠一转,当即首允,约定今晚三更时分在千福寺外相见,分途奔去。 杜翠云疾行如飞至一草木凋谢小山上草亭中,乱草丛中突掠出一双青衣带刀汉子,躬身道:“姑娘可曾探出一点眉目吗?” 一双青衣汉子年岁均在三旬开外,英气逼人,神色恭谨。 杜翠云颔首答道:“虽已有端倪,但凶险异帮,成败尚未可知之。” 一人面现笑容道:“老主人英灵默佐姑娘必可如愿。” 杜翠云道:“但愿如此,你等今晚小西城厢上等候我。” 两人躬身答道:“小人遵命。” 杜翠云忽面现惆怅之色,纤手一撩长发,身如行云流水般从河岸方向走去。 渡船装满了过渡旅客,方欲离岸,杜翠云双肩微晃,一如巧燕穿林,神妙无龙落在船舷上。 杜翠云美艳照人,引得向舟之人窃窃私语,评头论足,却又不敢高声,杜女装作未听见,凝眸眺望远处,秀发飘飘,明眸皓齿,宛似霓裳仙女,令人不敢逼视。 片刻之间舟已傍岸,正欲离舟,忽闻兰文襄语声道:“杜姑娘!” 杜翠云循声望去,原来兰文襄索寒亦是同舟过渡旅客,道:“两位前辈亦在此处。” 三人离舟登岸,缓缓往乔五系抢之处行去。 索寒道:“那位严少侠呢?” 杜翠云道:“他有事途中分手了。” 兰文襄唉了一声道:“早上发生之事似一团迷雾,不知我等应何去何从。” 杜翠云道:“只要柴青溪未死,晚辈不能中止追寻。” 兰文襄道:“乔五不是明言柴青溪已伤重身亡,奇书亦随遗体火焚了吗?” 杜翠云眨眨眼睛,低发一笑道:“两位相信此言是实吗?” 索寒道:“那乔五三人借水逃身,无极帮虽撒下天罗地网搜觅,乔五等形踪已杳,线索已然中断,不信其实也是枉然。” 杜翠云道:“那柴青溪已为白眉叟老怪所擒,奇书亦为老怪所得..” 兰文襄面色一变道:“此言是真?” 杜翠云道:“绝无欺骗两位之理,形势突变,你我三力无济于事,现老怪潜迹千福寺内,晚辈意欲放出风声,武林群雄也闻风赶去相救,那时你我还能乘机..”说时,忽嫣然一笑,下面之话不言而明。 兰文襄索寒两人互望了一眼,将信将疑。 索寒道:“那么姑娘现在意欲何为?” “相候乾坤八掌伏建龙老英雄。”杜翠云说着将自己与严晓星所经所遇不厌其详叙出,道:“伏老英雄乃武林名目宿黑白两道中结识必多,群雄因利害攸关,必赶去相救。” “女子初出江湖,人微言轻,焉能为人采信。” 兰索两人不由听信了八分,说着已至木排靠岸之处。 杜翠云道:“不论如何,晚辈决定三更时分独自前往千福寺内窥察。” 索寒略一沉吟道:“索某认为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对我等有利。” 杜翠云摇首黯然一笑道:“情势变化太突然,两位有何妙策可安然盗出那本奇书?” 兰文襄诧道:“姑娘想偷吗?” 杜翠云道:“除了偷还有何良策,白眉老怪武功极高不说,他那党羽无一不是身怀绝学,既然力所能及,我还想不出尚有什么其他可行之策。” 兰文襄略一沉吟道:“为了阻止白眉老怪荼毒武林,老朽不得稍尽绵薄,老朽两人邀约人手三更翰发必至。” 杜翠云诧道:“听前辈语气,似已中止攫夺奇书之意。” 兰文襄微笑道:“目前只有听天命尽人事而已,怎可强求?”说着与索寒双拳微抱,转身疾步而出。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冷哼,道:“兰老大难得尚有自知之明。” 杜翠云心中一惊,蓦地回顾,只见一身着赤红长衫,面目森冷怪人,认出是南天三魔中火龙梭费光,故作不识,叱道:“尊驾是谁?” 费光狞笑道:“姑娘,你连费某都不认识,托在江湖上行走。” 杜翠云冷笑道:“那要瞧尊驾是否在武林中慰望俱孚。” 费光目中迸射一抹杀机,但倏地敛去,冷冷说道:“这且别过不谈,费某请问姑娘方才与兰文襄两人所说是否是真?” 杜翠云冷哼一声道:“原来被尊驾听见了,那也不算什么秘密,真假二字原要事实为凭尊驾何不去千福寺一探便知。” 费光道:“费某自然要去,但须姑娘面见敝帮主。” 杜翠云冷笑道:“姑娘还有事,不愿去见贵帮主。” 费某沉声道:“这由不得姑娘!” 杜翠云怒叱道:“尊驾狂妄无礼,姑娘岂是好惹的吗?”话声未落,一道青虹疾挥而出。 剑势疾快如电费光蓦然一惊,剑光已然刺及胸前,忙移形换位挪了开去。 即是费光闪避得快,依然点穿一个栗米小孔。 杜翠云一剑占制先机,剑势疾如雷奔、如影随形九招攻出,只见一片剑影罩没费光。 费光名列南天三魔,震慑江湖,武功绝高,这时亦被逼得手忙脚乱,心中大骇,忖道:“这贱婢是何来历,费某倘败在贱婢手上,南天三魔之名岂知付之流水!”施展魔爪大力手法,劈拿点抓,劲风山涌,硬攻硬夺。 一盏茶时分过去,费光突施一招“斗转星移”将杜翠云剑势震得荡了开去。 只听费光一声哈哈大笑,身形急腾拔起,冲开绵密剑网,左手发出一枚火龙梭。 一道眩目红光挟着片刻刺耳锐啸,往杜翠云打下。 突闻一声大喝道!“费光,你敢狂施火龙梭吗?” 一条身形疾如震飞而至,右手捕风捉影,五指扣住了火龙梭,急往水面丢去。 火龙梭一浸入水面,即腾起无数沸熟水泡,现出十条死鱼,顺流而下,水面上并冒出一股浓烟。 身形疾落、现出乾坤八掌伏建龙,怒容满面冷笑道:“费光,你血腥双手,恶行如山,今天老夫要为武林中除去一大害。” 费光一见伏建龙,狞笑道:“伏建龙,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容后再见。”说时一鹤冲天拔起,疾逾流星曳空,转瞬无踪。 伏建龙笑道:“姑娘何事与费光这魔头结怨?如非无极帮迩来频遭拂逆,动则得咎,并奉了严命不得树敌,怎可与姑娘善了。” 杜翠云道:“多承老英雄伸手相助,解救此厄,铭感不忘。”说时盈盈一福。 伏建龙摇首笑道:“老朽若与费光动手,胜负难知,费光怎会找上姑娘?” 杜翠云便将前情和盘托出。 伏建龙面现惊骇之色,忙道:“事不宜迟,怎容白眉老怪得手,老朽得速请同道相助,今晚在千福寺相见”说罢如飞离去。 杜翠云蓦然一笑,盈盈走向渡口,风飘秀发,婷婷若仙。 千福寺在江都正南戴云山中,平畴绿野内孤悬一山,方圆仅二十余里,峰岭为数却有七,悬崖峭壁,剪径小道,林树茂密攻翳,寺藏森翳谷半腰中。 寺宇占地颇广,殿宇三楹,僧舍数十间,并建有浮屠九级,昔年香火颇盛,后为江湖剧盗所占,藏垢纳污,信士遂视为畏途,从此香火绝迹。 二十余年前,千福寺发生一场凶搏,剧盗及其党羽全部被歼,积尸成塔,血染遍殿,夜闻鬼哭,山外回乡居民绘声绘影,益增恐怖,弃任千福寺荒凉塌圯,寺名亦湮没无闻。 暮霭苍茫,寒风啸掠。 距戴云山东南约莫三里外,翠竹环绕一小小村落,仅四户人家,忽见五条人影迅快如风由田垄小径奔往小村。 那五条人影似神木令传人及金刀四煞,向一幢灯光外映砖造大屋奔去。 突闻低沉语声道:“是这里了!” 五条人影倏地止步,停在屋外土坪上,只听屋内传出严晓星道:“五位快快请进。” 大门呀地开后,五人疾逾闪电般掠入,只见严晓星独坐屋内,大厅上已设下三桌酒宴,酒菜纷陈。 严晓星含笑道:“五位速脱人衣履藏起,他们也快到五人闻言忙穿人侧厢里面,须臾,五人走出,只见是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淮上隐叟祝秋帆,云中怪乞孔槐及向熙阳。 严晓星长施一揖,谢道:“有劳四位前辈及向奔波劳累,令晚辈寸心难安。” 向照阳忙闪身一旁,笑道:“兄弟是尸位素餐,虽然扮作神木令传人,却无实际本领,不用谢了,否则令兄弟汗颜无地。” 淮上隐叟祝秋帆咳了一声,道:“老弟无须客套,别的不说,这几月来金刀四煞威名远震,如非老朽年迈,淡泊名利,就从此弃淮上隐叟之名不用,以金刀四煞之名扬威武林。” 严晓星道:“微老前辈武功才智亦不足彰金刀四煞之名。” 祝秋帆抚掌大笑道:“老朽有飘飘欲仙之感。” 云中怪乞孔槐道:“白眉老怪得手柴青溪那本奇书不知真假如何,老弟相召,是否欲我等今晚将老怪歼除,救出柴青溪?” 严晓星道:“五位来时亦得自风闻吗?此乃晚辈一石二鸟之计,柴青溪老英雄安然无恙,稍时亦将来此说明内情,以释五位之疑。” 偷天二鼠互望了一眼.作会心的微笑,吕鄯道:“我说咧!自然尚有隐情。” 闲谈之际,群雄纷纷先后来到,来的有东斗天君葛元良许飞琼,伏魔八掌雷玉鸣及雷俊峰,病金刚孟逸雷,白衣银神龙翱翔,辽西怪杰神鹰七式廖独等人,老少不一,济济一堂。 敬酒饮酌之际,内厢忽走出一个白发苍苍,面色红润,狮鼻虎目老者。 严晓星延请座上,在老者酒碗中满满斟了一碗,举酒示敬,那老者连尽三碗,哈哈大笑。 淮上隐叟祝秋帆皱了皱眉头,道:“老弟,你尚未与老朽等引见。”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这位就是柴青溪老英雄?” 群雄不禁哦了一声,恍然悟出柴青溪已易容换貌,祝秋帆道:“柴教主,那本奇书为何传言喷喷落在白眉老怪之手,教主也生死不明,可否请道其详,以释心中之疑。” 柴青溪道:“此乃严少侠一石二鸟之计,三更时分尚有两个时辰,柴某尽一个时辰剖析明白。”即滔滔不绝叙出。 原来严晓星秉赋特异,聪慧颖悟,未到七月之即将书玄奥参悟融会,即与柴青溪商量如何行事。 河边一切悉切严晓星明料,乔五三人跃入水底接应,罹水遁大法避过无极帮水性极高好手搜捕,泅抵对河登岸,隐入一片竹林中。 忽闻林内传来争执语声,柴青溪倾听须臾,低声向乔五三人道:“果然不出严少侠所料,白眉老怪就藏身在此森林中。”嘱咐乔五三人数句,独自一人步履踉跄向前走去。 往前行数十步,隐隐可见白眉老怪与六蒙面人席地对面而坐,争执不休,一个蒙面人发觉柴青溪行来,诧道:“此是何人?” 白眉老怪猛地立起,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寒芒,炯炯逼视在柴青溪面上。 柴青溪亦已发现白眉老怪,目露惊魂之色,欲转身逃出林外,白眉老怪厉喝道:“站住!” 林外蓦地掠入两条黑影,疾逾闪电在白眉叟前落下,惊噫了一声,同声道:“此人就是柴青溪!” 白眉叟闻言一呆,嘴角泛出得意狞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柴青溪你还不纳命来。” 柴青溪知逃也无用,立定右掌抵在胸前,淡淡一笑道:“柴某身受重伤,不久人世,多活两日亦是一样,不过请问你如何一定要索取柴某性命?” 白眉叟道:“留下你性命亦无不可,速献出那本奇书。” 柴青溪鼻中冷哼一声,道:“你如妄念杀人灭口,得书而去认为人不知鬼不觉,那未免大错特错。” 白眉叟厉声道:“此话何解?” 柴青溪道:“倘无柴某讲解书中玄奥疑难之处,你纵到手也无异展纸一段。” 一蒙面人突冷笑道:“那本奇书你身怀数十年,视若拱璧,日夕钻研,依然未能参悟书中玄奥,要你何用。” 柴青溪冷冷答道:“尊驾虽说是,却未必尽然,柴某诚未能将书中玄奥参悟,但比起诸位一窃不通,总高明甚多,所谓一言点破玄机,触类旁通,那端视诸位资质造化了。”说着语声略一顿,又道:“若诸位欲强行出手攫夺,置柴某于死,柴某必先发制人,一掌震碎身怀奇书,让诸位枉费心机。” 只见一瘦小黑衣蒙面人道:“阁下弦外之音,莫非意欲与我等谈条件?” 柴青溪道:“正是!” 瘦小蒙面人道,“请即说出。” 柴青溪道:“柴某有两条条件,骊龙谷藏珍柴某只取一粒雪莲宝,别无所取。” 白眉叟道:“那自然可以!请问其二。” 柴青溪道:“烦求相助诛戮叛门孽徒厉炎,重振排教雄风。” 白眉叟道:“件件依从,请速取出。” 柴青溪缓缓伸手入怀,在胸前取出一册纸色黄旧线装约莫四十余页书本。 白眉叟接过,略略翻展不禁双眉浓皱,原来书内俱是甲骨文,尚有符录图形,转递与八蒙面人。 蒙面人逐个传阅,虽有多半诸晓,只觉须参悟若无柴青溪在旁指点,艰难异常。 柴青溪道:“距此不远还有一戴云山,甚少人迹,仅一座荒废已久之千福寺,我等藉此隐身参悟,若诸位秉赋不错,当能参悟出书中玄奥。” 白眉叟冷笑道:“柴青溪你又在玩花样,莫非千福寺隐有武林高手..” 语尚未了,柴青溪亦报之冷笑道:“不料天外三凶,胆子愈来愈小了,你若不信,尽可遣出两人前往千福寺窥察,便知柴某之言真假。” 一蒙面人道:“这话不错,兄弟就去千福寺内察视。”问明方向路径,身如电闪掠出林外而去。 白眉叟道:“我等亦可动手前往千福寺,哪位愿背负柴青溪。” 瘦小蒙面人在柴青溪身前一蹲,背起柴青溪,出了竹林,择僻静小路往千福寺方向走去。 他们避免形迹败露,虽仅四五十里程,却耗费了近两个时辰,到达山下茂密林中,一条身影疾闪而出,正是前行查明千福寺之蒙面人,笑道:“柴老儿说的不错,那千福寺荒废已久,无人栖息在内。” 白眉叟颔首道:“好,我等速速前去,有劳带路。” 他等一行登山进入千福寺中,察看寺外地势,清扫一列僧舍,白眉叟即取出那册奇书,道:“时不我与..” 柴青溪知白眉叟心意,忙道:“且慢!” 白眉叟目中神光一闪,道:“柴老师还有何话则说!” 柴青溪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柴某一诺千金,决无更改,阁下还惧怕柴某反悔不成,虽说千福寺异常隐密,须知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等必须寺外布下伏桩,以防黑白两道凶邪侵入,再说柴某重伤之体,更需尽半个时辰独自调息,引气归元,独关一室,不能惊忧。” 白眉叟点首微笑道:“所言极是,柴老师一定要引气归元吗?” 柴青溪正色道:“这本书均是奇奥法术,须聚精会神领悟才能施展、柴某数十年来参研,不过一知半解,难谓阁下能全部参悟,柴某如不引气归元,无法神智贯注施展其中小法术,更不能使阁下领悟。” 白眉叟认为柴青溪之言并非无理,便命将一间秘室让柴青溪一人独自调息,并命专人看守在门外.. 柴青溪在酒筵中与群雄说至此处,群雄不禁恍然大悟。 鸣大笑道:“雷某不禁五体投地,拜服柴兄智似诸葛。” 柴青溪摇首赧然答道:“柴某亦是受严少侠指点,依法施为,不敢功居于己。” 祝秋帆道,“在下要问柴老师如何逃出千福寺,至今仍未发现吗?” 柴青溪道:“柴某虽不才,但障眼小法仍在,白眉老怪须俟明辰才会察觉柴某失踪之事。”语声略略一顿,又道:“目前老怪正在召集人手,在千福寺布下森严伏桩。” 祝秋帆目光转注严晓星道:“少侠此举志在什么?” 严晓星道:“使群邪两败俱伤、剪除无极帮党羽及黑道凶邪,我等今晚离去千福寺外,却按兵不动,全力阻止正派高手与白眉老怪为敌。” 廖独道:“以后咧?” 严晓星道:“诱使无极帮主自愿交出那幅藏珍图。” 廖独道:“如何交出?” 严晓星道:“此事无法预料,只有尽其在我了。” 廖独哈哈大笑道:“我等一切听命于少侠,廖某也不必多问了。” 柴青溪皱皱眉道:“少侠,那位杜姑娘来历似谜,武功又高,看来杜翠云是极大阻碍。” 严晓星点点头道:“晚辈知道,但不如前辈所料的这般恶劣。” 这席酒饭吃了约莫一个时辰,群雄纷纷起程,分批赶往戴云山。 许飞琼向严晓星道:“星弟,愚姐与你同行可以吗?” 严晓星道:“此乃小弟求之不得,琼姐何出此言?” 许飞琼不禁面泛红霞,嗔道:“我们走吧!” 途中娓娓倾谈,得知萧文兰雷翠瑛等诸女均已前运含都口冯杏兰府中作客,并暗中防护冯府。 许飞琼忽道:“星弟现在确知无极帮主是谁吗?” 严晓星道:“依小弟最近亲察所得,认为伏老爷子受嫌愈来愈重,只待证实而已。” 许飞琼默然曼叹一声。 良久许飞琼忽嫣然笑道:“杜翠云姑娘美貌吗?” 严晓星料不到许飞琼有此一问,不禁一怔,摇首苦笑答道:“世上尽多美貌少女,小弟非好色之徒,难道琼姐..” 许飞琼笑道:“我深知星弟是个至诚君子,但杜姑娘似对你情深一往,恐难避开情孽牵缠哩!” 严晓星苦笑一声,未出一言。 忽见前途穿过十数条身影,迅快如风向戴云奔去。 严晓星目光锐厉,忙道:“不好,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率领少林高手亦赶来了,我等应全力制止。”加紧身法,疾奔赶去。 冷月凄迷,千福寺外密林中不时传出一声鸟呜,风翻枝摇,影浮如魅,气氛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寺内蝙蝠漫空穿飞,到处残石乱草,大殿中灯火如星,间无人迹。 蓦地——— 一条魅样人影由大蓼内飘闪而出,低声唤道:“宇通兄!”正是白眉老怪。 只见一株参天古柏疾如鹰隼泻下一条黑影,道:“阁下召唤何事?” 白眉叟道:“什么时候了?” “二更将残。” “外面情势如何?” 那黑影阴阴一笑道:“外面平静如水,但据方才宇通所言,山外有武林人物频频现踪,如风声走漏,今晚难免罹受侵袭。” 八蒙面黑衣人讳言本来来历,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字代号。 白眉叟闻言诧道:“这风声因何走漏,哼,定是柴青溪从中作祟,骗我等上当,老朽要他知道厉害。”说时反身欲行。 “且慢!” 白眉叟回顾了那人一眼,道:“除了柴青溪外,还有何人可知?” 黑影人鼻中冷哼一声道:“似阁下如此浮躁,实难成大事,试问柴青溪与我等何怨何仇,武林群雄明向我等挑衅,用不着如此画蛇添足,以柴青溪作饵。” 白眉叟想想也对,嘿嘿一笑道:“究竟宇通兄心细如发,但..” 突一双黑影如飞掠入,望白眉叟略一欠身,道:“登山小径发现可疑敌踪,但他们却不进入,只在山上徘徊踌躇不定。” 白眉叟目中凶光逼射,现身道:“来人是何来历?” 一匪徒道:“共是五人,均以黑帕扎住面目,不知是何来历。” 宇通:“阁下可否与我前往一探?” 白眉叟望了他一眼,道:“有此必要吗?” 宇通道:“局势比我等预料似较严重,若不知彼知己,何以为战。” 白眉叟略一沉吟,道:“寺内戒备森严,处处死域,我等稍离无妨。” 四人相偕走出千福寺后,联袂掠向登山小径。 果见五个劲装捷服,肩带兵器,黑衣扎画人影取出在山间上窃窃私语。 宇通低声向白眉叟道:“我俩蹑进偷听他们议论何事,以便明了敌情,再出手歼戮不迟。” 白眉叟颔首应允,两人鹤行惊状,悄无声息挨进山口小径。 只听一声沙哑语声道:“此处就是戴云山吗?不知有无听错,千福寺是否确在山内。” 另外一人低声冷笑道:“这还有假的,听说今晚无极帮有大举侵袭之意,我等趟此浑水,似飞蛾扑火,自取其死,未免划不来咧!” 白眉叟闻言暗中心神一震。 只听沙哑声音又起,道:“兄弟疑心消息来源是否是真,是以我等逗留山口外,瞧瞧有无武林人物相继前来。” “那还假得了,排教乔五三名手下从水中得以逃出,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意被一丐帮弟子在后跟踪,只听乔五与柴青溪相继交谈了几句,突如受惊之鸟四散奔去。” “丐帮弟子尚不知为了何事,便往柴青溪身后赶去,进入一片竹林中,不料柴青溪竟遇上天外之凶白眉叟及八位蒙面人,柴青溪遂落入白眉叟及八位蒙面人,柴青溪遂落入白眉老怪掌中,计议遁往戴云山。” “以后咧?” “那丐帮弟子不愿以身涉险,便返回江都,丐帮耳目极广,侦出乔五潜伏之处,登门请问,将柴青溪陷入虎口之事相告,乔五似原藉武林群雄之力救出,柴青溪,恳请丐帮相助,是以风声不径而走。” “话倒也可信,似不知柴青溪等四散逃奔。” “柴青溪无意窥见金刀四煞形踪。” 只听一人笑道:“今晚我等更不可淌此浑水,徒取杀身之祸,走吧!” 其他四人踌躇一会后,返身回奔出山口外而去。 白眉叟道:“老朽倒错怪了柴青溪。” 字通鼻中微微一哼,与白眉叟联袂腾起,回转千福寺。 一落实殿阶,字通咄嘴放出一声尖锐哨声。 四面八方奔来七八个黑衣蒙面人,字通将情势与七人言明,天通惊道: “风声外泄,我等岂可作困兽之斗,不如陡速撤离。” 元通冷笑道:“未必如我之愿,再说柴青溪现在坐息,不论来敌如何之强,我等总可支撑到天明时分待柴青溪出来,岂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其余之人均同意元通说法,各自回归原处。 白眉叟迳向柴青溪调息的那间秘室走去,屋外四个劲装大汉严密防护着,他走近窗前破窗纸,凝视屋内,只见烛光如豆,昏黄黯弱,隐约可见柴青溪盘坐壁角,一动不动,已人物我两忘境界。 他严禁四劲装大汉防范外敌侵袭,便返回大厅内,独自展开奇书翻阅,希冀参悟玄奥。 三更正,一片衣云遮蔽天边冷月,戴云山中景物更显昏茫如雾。 蓦地。 山外四面涌来江湖高手,喝叱声起展开激烈凶搏,发出刺耳长叫,声震夜空。 白眉叟闻声惊觉,面色一变,忽闻殿外传来一片衣袂振风之声,便及强敌已至,急掠身穿出殿外。 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率领十数名武林高手立在殿阶下,被四蒙面黑衣人阻住。 庞雨生瞥见白眉叟现身,大笑道:“强敌来袭,如山重压,阁下何必作困兽之斗。” 白眉叟淡淡一笑道:“依你之见咧?” 庞雨生道:“释出柴青溪及赐赠那册奇书。” 白眉叟道:“这容易,老朽自当如命交出,请问你有良策保全柴青溪及奇书,老朽心想庞老师未必强过我等。” 庞雨生冷冷一笑,手指着淡衣少年,道:“就凭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侠,谅无人敢公然为敌。” 白眉叟道:“那是庞老师说的,老朽头一个就不信。” 钱百涵闪身而出,手腕起处,夜空中闪耀一道冷气逼人青虹,怒道:“枉费唇舌则甚,若不释出柴青溪阁下今晚难逃一死。” 一双黑衣蒙面人忽撩开襟底,拔出奇形兵刃,欺身如展,望冷面秀士及钱百涵快攻出手。 庞雨生及钱百涵心中一惊,双双迎攻而去,展开一场激烈拼搏。 其余匪徒猛地出手欲向白眉叟击攻,一蒙面人大喝道:“找死!”撩出一柄月牙钢刀,左臂疾伸,抓住一长瘦中年汉子一拧,那中年汉子身不由主地身躯一疾转,青虹疾闪而过。 嗥声未过,一颗六阳魁首离肩飞起,鲜血直冲喷洒半空,那蒙面人身法极快,横跨一步,月牙钢刀往另一人挥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那人被生生劈成两截,五脏六腑溢流腔外,惨不忍睹。 另一蒙面人双掌疾扬,黑夜之间,不知发出是何歹毒暗器,闷哼声中,纷纷倒地,只剩下庞雨生及钱百涵两人。 庞雨生越找越惊,只觉蒙面人武功奇绝,招式愈变愈奇,攻向部位,出乎意料,不禁大感凛骇,猛萌奇寒,自知身陷危境,所幸其他蒙面人不愿联臂合攻,否则只怕难以招架十数回合之外。 白眉叟狞笑道:“两位如若知机,老朽不念旧恶,夺剑归须,共图大事如何?” 猛闻庞雨生大喝道:“住手!” 两蒙面人倏地飘身开去。 钱百涵浑身见汗,湿透袍衫,这是一场从未经历过的艰苦拼搏。 只见庞雨生傲然一笑,道:“共图大事这话倒还中听,须知庞某宁折不弯,如要庞某夺剑归鞘,除非日从西起。” 白眉叟目中神光一闪,道:“庞老师委实太过倨傲,好,两位如愿共图大事,请从此刻起联臂迎拒来敌。” 庞雨生微微一笑道:“阁下尚未应允,若成有何见酬?” 白眉叟道:“骊龙谷藏珍如待刀需。” 庞雨生道:“不如说各得其半才是。” 白眉叟心中怒道:“你乃败兵之将,尚欲何求,你未免得寸进尺,贪婪无度。” 忽闻夜空中飘传一声长啸入耳,忙道:“好,老朽应允就是。” 庞雨生闻言不禁一呆,料不到老怪如此容易应允,颇感诧异,望了钱百涵一眼。 突然瞥见四蒙面人飞身掠至,浑身浴血,似是经过一场惨烈凶搏。 白眉叟道:“天通兄,情势如何?” 天通答道:“三路强敌均已驱退,只有无极帮大举进袭,双方伤亡各半,无极帮主片刻即至。” 庞雨生道:“在下重由前言,我等不必强留在此作困兽之斗。” 白眉叟冷笑道:“老朽如能撤走尚待龙老师赘言。” 天通接道:“奇门帮已然发动。” 白眉叟道:“好,各守方位,庞老师钱少侠请随老朽来。” 一霎那,大殿前草坪上阒无人影,林木沙沙,乱鹿飞舞,又易为幽森荒凉景象。 片刻,数条魅影疾逾电闪掠入寺门,为首者正是无极帮主,黑巾蒙面,衣袂迎风摺摺翻飞。 随着南天三魔,骷髅人魔等黑道凶邪,最引人惹目的是一身高大红衣的番僧,一服浮肉,目如铜铃,镣牙掀唇,狞虎骇人。 在那番僧之后,又一列横身立着身穿紫黄色袈裟僧人,面目森冷如水,不类中原人物,各手执着饶钹等法器。 无极帮主四巡了一声,沉声道:“白眉老怪竟逃走了吗?” 火龙梭费光冷笑道:“未必地面死尸及冷面秀士同来随从,血迹独断,距死不远,只是不见冷面秀士及姓钱少侠,莫非他们两人被生擒了?” 马天义道:“据属下观察,这寺内已设下遁甲禁制,显然老怪已遁入奇门内。” 无极帮主忽高声道:“历兄!” 匪徒内走出一身着蓝衣衫文士,头戴方巾,面色白净,三绺长须,只嫌目光闪烁不正。 蓝文士含笑道:“帮主有何吩咐?” 无极帮主道:“历兄请察视四外奇门禁止是否为令师兄柴青溪所布设。” 历头阴诡目光凝视寺内景物,不禁一怔,摇首道:“回令主,并非柴青溪所布设。”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风闻白眉老怪邀来八人,形迹隐秘,但是身负绝学,奇才异能的高手,果然不错,但难不倒老夫,费贤弟,发出三支人丁梭东朝南方位打去。” 费光应道:“属下遵命。”陡地扬掌,只见三道烈焰随手飞出。 “叭”、“叭”、“叭”,三支火龙梭打在侧殿栏木上,呼呼燃烧起来。 火焰冒起,如遇阻遏,火焰缓缓熄灭,冒出郁郁浓烟,夜风吹了过来,刺鼻呛候,渐渐熄灭。 费光目中怒光逼射,厉声道:“费某不信这鬼邪门。” 迅逾电奔又发出七支火龙梭换在另处地,早成为一火了,但今晚偏遇上了邪门,七梭烈焰后又熄灭。 费光不禁呆住,面色恶样难看。 无极帮主低声道:“此中大有能人,费光不可鲁莽,让老夫仔细观察。” 忽地——— 费光发出一声闷哼,身影踉跄倒出两步。 辣手推魂童启斌一步窜前,扶住费光,道:“老三,你怎么了?” 费光惨笑了一声,缓缓举起右臂,道:“老二,你瞧!” 童启斌凝目注视之下,只见我右臂曲池穴附近肘弯处钉着一只形如枣核铜镖,肘弯以下浮肿如填,尚有逐渐增肿之势,不由面色大变。 蓦地,费光又更痛极,张嘴怪叫,身躯一阵抖颤,左臂又重了刺毒镖与右臂一模样,柴肿重如填。 显然枣核内蕴有剧毒,能在无声无息中击中费光而不使人惊觉,其手法之迅准,委实歹毒骇人之极。 无极帮主与厉炎双双疾掠而至,一望之下不禁大骇,无极帮主取出一柄小刀,寒光电奔,叟叟切去两臂,迅疾无比点数指。 费光似痛极,无法支撑,不禁晕绝倒下。 无极帮立起下两支枣核镖,迎着冷月辉下察视,只见刺核两端伸突三分针尖,毒液无疑贮在刺核内循着针孔压射而出,不由皱眉道:“诸位能认出此刺核毒镖吗? 忽听四外传来低阴森森杰怪笑,此落彼起,刺耳战栗,令人魂魄欲飞。 无极帮主厉声道:“白眉老怪你躲躲藏藏,不敢见老夫则甚。” 忽闻传出白眉老怪语声道:“老朽何惧于你,你自不能察觉老朽存身所在,怪得了谁,南天三魔作恶多端,擢发难数,稍加惩戒有何不可?” 猛地童启斌又发出一声怪嗥,右臂上中了一只刺核毒镖,无极帮主手起刀落,切下童启斌一只右臂。 厉炎忽低声向无极帮主道:“对方必藏身在奇门内,如不及时制止,我等必无幸免。” 无极帮主道:“老夫已瞧出此一奇门方位。”立指示群邪攻去。 群邪立依照无极帮主指示方位,疾逾电闪攻入,仅余下骷髅人魔,红衣番僧及身着袈裟僧人,杀声震耳.. 距千福寺外三里之遥,密林小径中出现小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昆仑掌门人沧海客及北狱名宿虬龙神镖苍恒毅及三山五狱正派高手多人。 静澄上人猛然发现林中死尸多具,血腥刺鼻,狰狞恐怖,合掌高喧了一声道:“阿弥陀佛,片刻之前,此处已发生一场激烈凶搏,我等来时,频频遭人戏弄,又不现身,如今恍然来时相阻之人乃一片善意,阻我等卷人一片杀劫是非之中。” 苍恒毅一耀而出,察视死尸面目,不禁冷哼一声道:“果然不出上人所料,死者均是黑道万恶不赦凶徒。” 蓦地,响起一声:“诸位可以阻止了。” 群雄猛然一惊,只见距身三丈开外屹立着五条人影,一列横身,冷月从枝叶间透射而下,五人面目隐约或辨。 只见是金刀四煞身着织有金线黑色缎袍,面如淡金,凛凛神威。 中立者乃外间盛传神木令黑衣蒙面少年。 那蒙面少年手掌中托着一只发出光辉木球,语声柔和道:“诸位前辈英侠可认得这只木球来历么?” 静澄上人低喧了一声佛号,面色诚敬,合掌一揖,道:“神木令再出,武林苍生之福,贫僧有幸,得见前辈奇人威震群魔之神木令,我等愿听候差遣。” 蒙面少年微笑道:“此非其实,诸位实不用卷身杀孽是非中,若听在下之劝,诸位不如请回,待迹象渐明,在下必传讯各位求助。”语声轻柔,令人不禁生出亲切之感。 沧海客道:“老朽斗胆称呼尊驾一声少侠,不知可否?” 蒙面少年微笑道:“有何不可?” 沧海客道:“无极帮主倒行逆施,毒手暗算七大门派高人,少侠可查明端倪吗?” 少年答道:“他此举无非杀鸡吓猴之意,谅诸大门派都获有无极帮亲笔恐吓手函。” “不错!”沧海客答道:“老朽也得有一封,但我等身在武林,宁折毋弯,岂能容无极帮猖狂无忌。” 蒙面少年点头道:“果然不愧一派宗师,在下奉先师遗命,祛邪衙道,不容坐视,是以在下稍尽绵薄之力,将无极帮羽翼逐个歼灭除,令其气势稍敛,不能继续为恶,诸大门派也得稍宁静,但无极帮主此刻安留他性命。” 沧海客诧道:“这是何故?” 蒙面少年答道:“因有几宗疑案尚未明白,不瞒诸位,在下武功目前尚不能克制无极帮主于死地。” 静澄上人道:“那几宗疑案?” 蒙面少年道:“暂难奉告,但有一件可以明言,就是骊龙谷藏珍图屠三山手中失去的那一幅是确落在他手中。” 苍恒毅道:“这极重要吗?” 蒙面少年道:“重要之极,因骊龙谷中藏有灵乐千年云莲宝,若无此药,无法相救明月禅师,七灵上人,普法天尊。无相庵两位神尼,静城名宿吕子无崆峒名宿边烈七人性命。” 静澄上人道:“七灵师弟等受制已久,血脉僵凝,虽然目前有雪莲宝,也难得保救性命。” 蒙面少年道:“无妨,这七位武林名宿定可复原。” 诸大门派高手得闻此言,暗暗欢喜。 静澄上人道:“檀越可否见告,此地弃尸是何人所为?” 蒙面少年道:“此乃无极帮与白眉老怪双方凶搏所致,此刻无极帮主仍在千福寺内与白眉老怪作殊死战,他们双方残杀不休,不论是胜负,对武林均属有利,至少他们元气大伤,不敢再公然为恶。” 沧海客道:“柴青溪是否被白眉老怪所擒?”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柴青溪乃非常人,行非常之事,岂能任令白眉老怪生擒,诸位放心,在下当尽力而为,待迹象渐明时,在下自会传讯诸位相求助力。” 静澄上人道:“阿弥陀佛,檀越既如此说,贫僧等只有暂行告别回山,静候佳音了。” 只见蒙面少年与金刀四煞身形疾闪,便自杳失形影。 武林群雄转道奔去。 另一处山道小径上百足天蜈皇甫炎等一干匪徒正与杜翠云及其属下舍死相拼。杜翠云一柄长剑,威力无匹,震飞流射剑气惊虹,已有数名匪徒在她剑下丧生。 百足天蜈皇甫炎人多势众,看似必欲生擒杜翠云而甘心,是以施展车轮战法。 杜翠云武功再高,究竟是女流之辈,已有真力不继感觉,但剑势仍迅辣无比。 突闻一声大喝道:“住手!” 皇甫炎不禁一怔,循声望去,不由得面色大变,只见林后现出蒙面少年及金刀四煞。 蒙面少年冷笑道:“昔年云龙山下饶汝不死,尚不知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独自与庞雨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难道你不要命了吗?” 皇甫炎心中顿冒奇寒,壮胆答道:“钱百涵自称为神木尊者再传弟子,是以不得已听命与他。” 蒙面少年冷冷笑道:“有何为证?” 皇甫炎强辩道:“钱百涵坚称神木令乃尊驾窃取攘有。” 蒙面少年禁不住哈哈冷笑道:“在下说是你偷取屠三山那幅藏图又当如何?” 皇甫炎不禁目瞪口呆,面色大变,不敢说出有何为证四字,强笑一声道: “老朽知过矣,谨从此别。”率众反身疾奔而去。 蒙面少年也不追赶,与金刀四煞转身步入林中。 杜翠云道:“尊驾请留步。” 蒙面少年转面说道:“姑娘孝行可嘉,但千万莫操之过急与不择手段,要知姑娘所设之物,别人也急需使用,望姑娘好自为之。”言毕已与金刀四煞煞入林中。 杜翠云不禁呆住。 一个短装汉子道:“姑娘,此人就是江湖盛传的神木令传人吗?” 杜翠云道:“正是,此人语含玄机,令人煞费理解。” “有什么好猜疑难解的,”一个朗朗语声从不远处传出,杜翠云望去,正是严晓星,神态飘洒,露齿微笑道:“在下为事所误,竟错过与姑娘约会之处了。” 杜翠云玉靥绯红,道:“少侠往何处去了?” 严晓星道:“与好友潜入千福寺中,但遇强敌阻不得已退回,此刻白眉叟与无极帮主双方正在寺内激烈凶搏。” “真的吗?”杜翠云眸中神光一亮,道:“柴老英雄现在何处?”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不是方才亲眼目睹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吗?有他们在定可救出柴青溪。” 杜翠云眸中不禁流露出失望之色,泪光莹转。 严晓星微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就算柴老英雄能赐赠那册奇书,难保武林豪雄不生心攘夺,再说姑娘也未必就参悟书中玄奥。” 杜翠云啧道:“你敢轻视我?” 严晓星道:“不耽,在下自有算计,但试问姑娘有何方法取得骊龙谷藏珍?纵然姑娘参悟书中奇奥,不明藏珍确处所设诸般禁制也是枉然。”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锲而不舍,有志竟成,我当尽全力取得藏珍图。” 严晓星道:“但愿皇天不负苦心人,姑娘知道藏图有几幅,落在何人手中?” 杜翠云不禁一呆,道:“藏珍图共是两幅,缺一不可,风闻其中一幅似落在无极帮主,另外一幅尚不知落在何处。” 严晓星微笑不语。 杜翠云秀眉一皱,面色微愠嗔道:“我知你是想说欲寻获两幅藏图,无异虎口捻须,大海捞针。”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话不能如此说,要知凡事欲速则不达,在下之意正好与姑娘背道相驰,故不便启齿。” 杜翠云嫣然一笑道:“少侠请说说看。” 严晓星道:“神木传人既在此地现身,定成竹在胸,如在下所料不差,他不愿此时此地亟亟于除去无极帮主之故,必是欲在他身上取得另一幅藏珍图。” 杜翠云道:“少侠是说无极帮主已知另一幅下落吗?”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一日不死,便做梦不忘等待另一幅藏珍图下落!” 杜翠云螓首微颔,道:“此话的确有理,神木令传人绝不容无极帮主取得藏珍。” 严晓星道:“姑娘玉雪聪明,一点就透。” 杜翠云娇啐一声,面现娇羞之色,道:“谁让你灌迷汤!” 十数名黑衣劲装汉子不禁一呆,暗道:“我们姑娘面若桃李,冷若冰霜,从不假人颜色,越是对你笑语嫣然,只怕生命难保,但今日不同,似对这少年真情流注。” 严晓星望了数名劲装汉子一眼,道:“这几位姑娘尚未与在下引见。” 杜翠云哦了一声,笑道:“他们都是先父手下,忠诚不二,”随即又道: “还不见过严少侠,这位严少侠就是名震西北,紫霞庄主严天梁大侠后人。” 十数名黑衣劲装汉子纷纷抱拳躬身道:“见过严少侠!” 严晓星含笑道:“诸位少礼。”接着向杜翠云道:“你我何妨潜入千福寺内瞧瞧双方情势如何?” 杜翠云略一沉吟道:“好吧,我本欲暂不作取得奇书之念,趁机研悟称师所授的七招剑学,看看四面又道:“你等仍在原处等我。”与严晓星奔向千福寺而去。 千福寺内群邪奉无极帮主之命攻入奇门禁制中,群邪均是武林一流好手,知此战乃生死关头,各自施展独门武功,暗器等全力攻去。 但白眉老怪仗着七奇人之助,布设奇门,又邀约二十四名高手相助,这一战凶恶惨烈无比,惨嗥此起彼落,只见伤亡。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南天三魔等俱已毙命阵内,已然死去过半。 无极帮主心中微感惊兆,目注红衣番僧道:“大师何不施展唱名呼魂大法。” 红衣番僧吐音生硬道:“只有如此了,但不知对方生辰八字,攻效相差一半。”大袖一挥。 七位面目森冷,身穿袈裟僧人振起铙钹乐器,翻舞走动,织成一片怪音。 红衣番僧喉中发出狼嗥呼唤声,其声尖锐刺耳,与铙钹配合,令人神魂欲飞。 厉炎与骷髅人魔及群邪用布片塞住双耳,似经受不住。 那唱名勾魂魔法笼罩千福寺全寺,白眉老怪只觉魂不守舍,八蒙面人身在奇门内亦感心神不宁,纷纷聚在白眉叟之处,道:“我等难以经受,不可离去。” 一瘦小蒙面黑衣人道:“破门而入,挟之离去。” 白眉叟道:“好!”飞掠至柴青溪室外,不禁一呆。 只见守护屋外四名劲装汉子个个点中穴道倒在地下,房门洞开。 白眉叟大喝道:“不好!”扑入室内,哪有柴青溪人影,目光怨毒,掠出室外察视四人。 四人鼻息冰冷,分明对方以内家极高手法,凌空点断心脉致命。 白眉老怪顿了一顿足,与八蒙面人及残余人手穿空掠出寺外遁去。 这时,无极帮主突闻一高声道:“帮主,禁制已破。” 无极帮主闻言大喜,立时与群邪扑去。 红衣番僧与七身着袈裟僧人仍自继续施展魔法。 寺墙上正有两条人影偃伏着,却是严晓星与杜翠云。 杜翠云两手掩耳,低声道:“好难得死呀!” 严晓星一拉杜翠云掠出寺外,疾奔如飞,奔出莫约三里外方始停住,摆首道:“好厉害,番僧不除,无极帮主如虎添翼。” 杜翠云冷笑道:“半月内,我要手刃这红衣番僧。” 严晓星不语,凝注杜翠云良久。 杜翠云似有所觉,娇羞不胜,嗔道:“你瞧什么?” 严晓星猛然惊觉,正色道:“在下是想姑娘那七手剑法必是惊世之绝学。” 杜翠云道:“先师当言这七招剑法,玄奥已极,目前尚未习成,威力如何难说。” 严晓星正欲启齿,忽见前途疾逾飘风现出数条人影,正是无极帮主等人,欲待闪身躲避已是不及,转瞬已来到了近前。 厉炎鼻忽冷哼一声道:“就是这女娃儿么?” 崆峒七煞中老二青面鬼罗田右手一振判官笔,一点寒点挟着一屡劲风点向杜翠云喉咽要穴。 突闻严晓星冷笑出声,青虹疾闪,罗田发出一声惨嗥,一条右臂齐肩落下,血涌如注,罗田身形跌出丈外。 崆峒六煞纷纷喝大扑出,无极帮主厉声道:“住手!” 六煞闻声迅即身形暴翻了出去。 只无极帮主蒙面纱巾中射出两道慑人心神寒芒,他临感纳罕严晓星是用何剑法斩断罗田右臂,以他的锐利目光竟无法看真。 群邪以为无极帮主必亲自出手,哪知无极帮主却冷冷说道:“小辈,下次遇上,当斩断你的两臂!”说着命六煞挟起罗田,拾起血淋淋右臂。 杜翠云冷笑道:“何必等到下次!” 无极帮主嘿嘿冷笑两声道:“老夫今晚身有要事,让你一着,走吧!” 群邪大出意料之外,只得随着无极帮主疾行如风奔去。 杜翠云愕然道:“连无极帮主都怕了你,料不到一晚成侠天下传。” 严晓星道:“姑娘不用谬赞,他哪里是惧怕在下,而是惧怕神木令尊人及金刀四煞。” 杜翠云不禁恍然,暗道:“原来如此。”柳眉皱了皱道:“小侠方才所施剑法迅厉奇奥,令人无法瞥清..” 严晓星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笑,你我不妨去千福寺内察视,看来无极帮主无功而退。” 双双扑入千福寺内,只见死尸狼藉,血腥刺鼻,断肢残腿,比比都是,触目惊心。 严晓星寻着一具未曾咽气匪徒,右掌紧抵着命门要穴,真气攻入内脏丹田。 匪徒口角溢出一丝黑血,面现凄然苦笑道:“在下是不行了,尊驾何必费事?”语声点弱低哑。 那重伤奄奄一息的匪徒,经严晓星问明系白眉叟邀请前来助拳的武林高手,问知柴青溪为白眉叟等人挟去,若须查探白眉叟行踪,恐怕须向江南各地镖局骡马行打听。 杜翠云道:“此语当真么?” 匪徒凄然一笑道:“小的乃不久人世之人,如何敢骗姑娘。” 严晓星道:“看来是不错的了,姑娘,你我将千福寺整个搜寻一遍,瞧瞧有无蛛丝马迹留下。” 千福寺遗尸累累,血痕斑斑,目不忍睹,令人不胜浩哑,严晓星道:“神木令传人既然插手,决不致半途而废,柴青溪必可救出,姑娘将来遇着神木令传人恳求于他定可如愿。”两人比肩快步掠出千福寺,奔下戴云山。 严晓星突然止步停身,道:“杜姑娘,在下不送了。” 杜翠云闻言一怔,道:“少侠现前往何处?” 严晓星感喟声道:“在下亦与姑娘一般,身负血海大仇,须寻访仇踪,乃然无踪,断梗飘萍,四海为家,江湖道上,或能与姑娘重逢。”望着抱拳一拱,穿空斜飞而起,快如流星奔空,转眼远在数十丈外。 杜翠云星眸一红,禁不住珠泪迅快淌下,眼前顿感如有所失,只觉一片空虚。 蓦地—— 随风送来一熟悉语声唤道:“姑娘!” 杜翠云快拭去泪痕,转面望去,只见一黑衣带刀老者立在三丈开外,不由得粉颊一红,道:“杨福是你么?” 杨福道:“姑娘是否对严少侠动了真情?” 杜翠云不禁默然,回意其父在世,雄振一方,追逐裙下不乏英俊年少,但稍露轻薄者立遭重惩,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空谷幽兰,孤芳自赏,杨福乃其家老仆,知杜翠云最深。 十九 阳光四射,有种春来感觉,秃枝似壮新芽,初披新绿朦胧微碧。 江都城熙熙攘攘,仕女如云,醉春园座上坐着一身着绛紫暗底绣花织缎长衫,外覆藏青坎肩少年,俊美如玉,雍容凝重。 桌面上有两笼热气腾腾醉克园最拿手的鸡肉汤包,配着四碟小菜,一壶竹叶青自酌自饮。 店伙忽引着一庞眉虎目,花白长须老者走入看座,老者瞥见俊美少年,眼中神光一闪,哈哈大笑道:“贤契,不料又上此遇上了。” 少年闻声,目光一抬,面现笑容立起道:“伏伯父!” 干坤八掌伏建龙走上,吩咐店伙照样送上泡两笼,另点四碟小菜后,欠身落座,在敬了一杯酒后,捋须微微一笑道:“贤契昨晚去了千福寺么?” 严晓星目光微黯然之道:“去是去过了,但发现白眉叟老怪布满奇门禁制,不得已潜伏一隅,欲伺机相救柴青溪。”继叙出目击无极帮主与白眉叟老怪双方凶搏情形,但因经受不住红衣番慑魂魔法急掠出寺外。 伏建龙道:“如此说来,贤契不知双方谁胜谁负了。” 严晓星道:“小侄怎能半途而废:却遇上杜翠云被群邪围袭,相助解围后欲返回千福寺,外又与无极帮主等相逢。” 伏建龙愕然道“相逢情景如何?” 严晓星说出经过,道:“小侄委实想不通无极帮主为何如此忍让,重回千福寺后才恍然大悟,因他伤之极重,曾三天一度俱伏尸寺内,又恐神木令传人追上,故而仓惶遁去。 说着望了伏建龙一眼,接道:“伯父也去了么?” 伏建龙道:“老朽邀约数位知交,但是名动大江南北武林名宿,却久候不至,讶异不胜,独自一人前往千福寺内,正与贤契所说一样,死亡狼籍,又转返责一位武林知交为何背信爽约,他声言并未食言亦曾赶往戴云山,但不能违忤神木令,是以纷纷赋归..” 严晓星不禁失声惊道:“神木令传人也去了?他为何不制止双方凶邪,更为何不救出柴青溪,岂非有失神木令威信。”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本不信那位武林知交的话,又赶去问明他人及相遇北岳高手苍恒毅,证实了果非虚言,神木令传人此举乃不得已尔。” 严晓星道:“有何不得已?” 伏建龙道:“据风闻所知,神木令传人不过弱冠少年,武功再高,也难及神木尊者十分之一,仅凭一只神木令威信难孚,制止白眉叟与无极帮凶搏恐力有不逮,胜则小事,败则威信扫地,从此恐无遵从神木令,是以他听任白眉叟无极帮两败俱伤,借此削弱双方实力,何况他亦志在骊龙谷藏珍,何不任令情势发展,实寓有渔翁得利之意。” 严晓星:“小侄愚昧,得闻伯父之言茅塞顿开。” 伏建龙道:“目前侄尚须在江都留住否?”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小侄虽有意暂作勾留,似不愿再涉入是非旋涡中,四五日后再作南游寻访仇踪,顺道探觅一人行踪。” 忽见邻桌老者双目一瞪,道:“老朽要贵局保一重镖,怎奈他们告以不接镖拒人千里之外。” 中年汉子声寒如冰道:“原来为此么?开镖局原是自由买卖,愿意接下的不论多少银子都得派出人手护送至地头,不愿接的纵然重金巨万也是徒然,看尊驾身手非同等闲,分明瞪门寻雾而来,敝局横匾既砸碎,请尊驾照旧赔偿。” 老者笑道:“一块横匾所费几何,只要贵局接下这趟镖,请开个价钱来,老朽如数奉上。” 中年汉子面色一寒,道:“牌匾无价,请尊驾照旧还原。” 老者闻言变色,道:“你这是找死!”双掌倏地平胸推出,一股潜劲如山涌去,威势骇人。 那中年汉子身形疾闪,鼻中冷哼一声,不见他有何出手,只听一声惨嗥,老者身形弹上半空后,摔落在地,双股鲜血如注涌出。 蓦闻断喝声道:“好辣毒的武功!” 一个灰衣老者身弩射般从僻巷内掠出,检视老者伤势,只见两股上各有显明的齿口,不似兵刃所伤,极似毒物所伤,而且毒性极强,附近皮肉隆起紫肿。 那中年汉子已自掠回石阶上,垂手而立,一脸漠然,浑如无事般一样。 灰衣老者目露惊异之色,双眉浓蹙,狞笑道:“想不到五凤镖局内居然有此厉害人物,尊架姓名可妨见告。” 中年汉子冷冷答道:“在下姓蓝,草字野民。” 蓝野民三字在武林中甚是陌生,灰衣老者冷簇笑道:“依老朽所料,蓝老师已非镖局中人。” “不错!”蓝民声寒如冰答道:“在下眼中也不揉沙子,阁下亦是奉命来此生事在,下方才所为非惩一儆陌之意,请回覆贵上,莫谓天下针人,悬崖勒马,犹未为晚。” 灰衣老者目中逼射精芒,厉声道:“尊驾好大的口气。” 蓝野民冷然一笑道:“在下从不逞口舌之利,阁下如不忿,何妨请出手试试。” 灰衣老者不禁脸色铁青,目中怒芒如焰,却强自抑制,淡淡一笑道:“老朽奉上所命带一口信,请蓝老师转告白眉叟今晚敝上三更必至,倘不献出柴青溪及那奇书,明晨时分镖局恐不留一人活命。” “正好相反,来犯者必死无疑。” 灰衣老者一言不发,跃在伤者身前,忽反身向镖局门前一只石狮虚空拂击一掌,迅疾均匀比扶起伤者窜上屋面,疾闪隐去。 蓝野民面色寒冷如冰,回望石狮子,却见那石狮子突地坍了下去,变成一堆石粉,不禁面色大变,急急迈入镖局门内。 这些情形均落入严晓星与许飞琼伏建龙三人目中,但伏建龙无法察出严许两人藏身所在。 许飞琼道:“灰衣老者内家真力已臻化境,若与蓝野民真正出手相搏,未必落败,血肉之躯,恐难经受他一掌之力但为何不战而退?” 严晓星道:“无极帮目前处境异常艰困,为保全实力起见,极不愿帮中高手有所伤亡。” 许飞掠道:“难道无极帮主就此罢手了不成?” 严晓星摇首答道:“琼姐不要太看轻了无极帮主,他是个雄才大略,高瞻远瞩之武林枭雄,怎肯就此罢手,小弟料他重施故伎,迫使白眉叟就范。” 许飞琼道:“星弟何妨说清楚点。” 严晓星道:“五台高僧明月禅师等七人就是白眉老怪他们前车之鉴,白眉叟虽不足为惧,但蓝野民等人功力高不可测,均身怀奇学,得逞与否尚未可知。”忽见两条身影相偕走向镖局门内,不禁一怔,道:“她怎么也来了? 如何知这老怪物在一处?” 许飞琼凝眸望去,只见一貌美少女和一老妪并肩立在镖局之外,正与镖伙说话,认出少女正是杜翠云,老妪却是名列天外三凶的清风庵主,道:“原来是她,杜翠云定是有风庵主高足。” 严晓星摇首断然答道:“不是!” 许飞琼道:“既然并非师徒,如何到得一处?” 严晓星道:“其中必有缘故,小弟欲去镖局内窥探,琼姐就留此静待无极帮举动。”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星弟未能忘情,自找烦恼,好,你早去早回,免愚姐苦候。” 严晓星俊脸一红,道:“小弟此心,有如天日。” 许飞琼笑道:“好啦!你快快去吧!” 严晓星身形疾闪,如飞而去。 且说杜翠云与严晓星分手后,率领手下在江都郊外一处辟一店歇息,孤灯一盏,不禁百感交集,只觉身世凄零,不由独卧枕上嘤嘤啜泣,对严晓星冷漠无情,颇多怨望。 蓦闻邻室中传来一苍老女声道:“姑娘何事伤心,可与我老婆子一叙么? 或能助你如愿?” 杜翠云不禁一怔,道:“小女子自感身世凄零,惊扰清睡,望乞见谅。” “夜长难寐,老婆子亦感孤寂,开门你我谈谈如何?”语声忽传至门外。 杜翠云倏地站起,略一沉忖,知门外必是一位武林高人自恃胆气武勇,立即拔闩开门。 一条身影疾落惊鸿般翩然闪入,昏暗灯光映对下现出一老妪,目光炯炯凝视着杜翠云。 杜翠云挑亮了油灯,盈盈一笑道:“老前辈请坐!” 那老妪毫不客气,大刺刺地坐了下来,道:“姑娘,老身也不瞒我,我就是名列天外三凶中的清风庵主。” 杜翠云不由面色微变,内心则不禁喜出望外,认定在她身上或能找出白眉老怪,故作惊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清风老前辈,小女子不知不罪,但不知老前辈有何赐教?” 清风庵主目光灼灼道:“老身是来问姑娘何事啜泣。” 杜翠云凄然长叹一声,慢慢道出前情。 清风庵主听完后,道:“戴云山千福寺老身去迟了一步,只见尸体狼籍,血腥刺鼻,但阒无一人,听姑娘所说,显然是真的了。”随即一笑道:“老身与白眉叟同列天外三凶,虽性情各异,却利害则心如一,老身或能助姑娘如愿。” 杜翠云道:“真的么?老前辈请受小女子一拜。”眉梢泛出一片惊喜之色,身形盈拜了下去。 清风庵主身形疾闪开来,低喝道:“慢着!” 杜翠云不由一呆,道:“老前辈为何不愿受小女子一拜?” 清风庵主道:“老身从不作无谓的承诺,姑娘须拜在老身门下,老身方能应允。”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老前辈只要取得骊龙谷藏珍中武功秘芨及鲁阳戈后,小女子定然拜老前辈为师,目前还言之过早。” 清风庵主料不到杜翠云竟然严拒,面色异样难看,冰冷铁青。 杜翠云道:“老前辈认为小女子有大不敬之意么?须知天下英雄均所瞩目,艰险万分,莫说是老前辈,就是神木令传人,亦抱谨慎用心。” 青风庵主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说得对,此事日后再说吧。”身形一闪疾杳。 杜翠云关好房门后,复又躺下,前尘往前,纷至沓来,乃不成寐。 才合眼恍惚中,忽闻门外敲门,唤道:“姑娘醒了么?” 杜翠云睁眸起身,道:“吴森,你有何事禀报?”拔开木闩,让吴森进入。 走进一个身材魅梧,年约四旬大汉,面色沉重抱拳躬身道:“禀报姑娘,白眉老怪现落在江都的御史巷五凤镖局内。” 杜翠云柳眉一剔,道:“你等饱食后同往五凤镖局外一探。” 吴森道:“遵命!”转身离去。 突闻邻室传来清风庵主语声道:“姑娘!白眉老怪果真落在五凤镖局内么?” 杜翠云答道:“不错!” 清风庵主道:“你真欲前往五凤镖局内么?老怪非但武功极高,而且凶狠暴戾,姑娘此去无异自投虎口。” 杜翠云道:“多谢老前辈关注,有道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晚辈不惧老怪,但老怪邀来八位无名高人相助,俱身负奇才异能,武功已臻化境,晚辈深怀戒心。” 清风庵主惊道:“闻姑娘之言,更不宜涉险,老身意欲随姑娘一行,可减少甚多无谓风险。” 杜翠云略一沉吟,暗觉互为利用,有何不可,当即娇笑道:“能得老前辈相助,晚辈感恩不浅。”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各有所需,互为相助,有何感恩!”语毕,人已在杜翠云房门外。、杜翠云道:“老前辈何妨请入稍坐,同进饮食再去如何?” 清风庵主微微一颔首走入。 杜翠云招一店小二,命送上饮食,两人一面进食,一面谈话。 清风庵主对白眉叟相助之八位无名高手垂询甚详。 杜翠云对八人也不清楚是何来历,就其所知扼要叙出。 清风庵主鼻中冷哼一声道:“这老怪平日所行事异常隐秘,老身多年来毫不知情,难怪我俩数十年来格格不入,面和心散。” 杜翠云默然不语,浅酌沉思。 片刻,吴森进入,目睹清风庵主大感愕然。 杜翠云道:“你们用饱了么?还是照往常一样,隐秘形迹,在五凤镖局外布下暗桩,我与这位老前辈随后就到。” 吴森望了清风庵主一眼低应了声退出。 俟清风庵主与杜翠云到达五凤镖局外僻巷内,目睹蓝野民惊人武学,心神一震,低声道:“姑娘,蓝野民就是老怪邀来助拳之人么?果然传言不虚,此人武功不在白眉老怪之下。” 她与杜翠云商讨如何进入镖局,俾可相机应对,立于不败之地,商讨停妥后,两人缓步走向镖局。 一名执刀武师闪身喝住。 杜翠云微笑道:“烦劳通禀白眉前辈,就说清风庵主求见,允见与否,悉听白眉前辈尊便。” 那武师注视清风庵主一眼,道:“在下就去为两位通报。”急急望外奔去。 须臾,那武师奔出,道:“两位有请,在下带路。” 清风庵主两人随着武师快步走入,只觉暗中戒备森严,但见白眉叟站在滴水檐前,呵呵大笑道:“大妹子,什么风把你吹得来的?” 清风庵主面寒如冰,冷冷答道:“我自有腿,走得来的不成么?” 白眉叟依然笑容满面,道:“我俩见面,总哆不了斗嘴,大妹子请进大厅落座倾谈如何?”立欠身肃客。 宾主落座后,白眉叟望了杜翠云一眼,含笑道:“这位姑娘甚是面善,似在何处见过,难道是大妹子新近才收作衣钵传人么?”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目前只能说是渊源颇深,你知道我是无事不履三宝殿。” “这我知道!”白眉叟含笑道:“风闻大妹子已受无极帮主笼络,礼为上宾,不知传言是否真实?” 清风庵主答道:“传言一点不差,但合则留,不合则去如今与无极帮并无丝毫瓜葛。” 白眉叟两眼瞬了瞬道:“大妹子此来有何见教?” 清风庵主道:“天外三凶虽只有其二,但昔日誓言休戚相关,祸福与共,不知你还记得么?” 白眉叟呵呵笑道:“昔年盟誓,宛如昨日,怎有不牢记在心之理,眼下我已是兵困垓下,上面楚,家境甚危,大妹子赶来相助,铭感五中,没齿难忘。” 清风庵主道:“不用把话套住我,风闻你得了一本奇书,不知你是否愿意请排教教主柴青溪出见。” 白眉叟摇首道:“不瞒大妹子,柴青溪在千福寺为人救,不知所踪,奇书虽落在我手中,但深奥晦涩难解。” “此言是真?” “难道我还会骗你大妹子不成。” 清风庵主右手一伸,淡淡一笑道:“那本奇书借来瞧一下,或能参阅其中玄奥。” 白眉叟面有难色苦笑道:“恕我此刻不能自主,请大妹子见谅。” 清风庵主不禁面色大变。 突听厅外响起呜呜鬼嗥之声,刺耳难受,令人心笙猛摇白眉叟顿时神色大变道:“呼运动摄魄魔法,速定住心神!” 清风庵主与杜翠云亦感经受不住,头目微生晕眩。 杜翠云忙撕裂一方手绢,塞住双耳。 白眉叟忙道:“此法无用,强敌就是要我等如此才可趁虚而入。” 厅外忽响起蓝野民大喝道:“妖法对我等无用,阁下此举无异黔驴技穷。” 接着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姓蓝的别猖妄无忌,你等着瞧吧。” 金鼓铙钹梵之声大作,夹杂着一无法分辨魔音,使人心神不能自主。 清风庵主色微变道:“镖局又非铜墙铁壁,何必困守在此,不如先发制人。” 白眉叟道:“倘如大妹子想法,正好坠入术中。”说时忽见两条身影挟着四条寒芒,疾逾闪电扑入。 杜翠云眼明手快,挥剑击出,当的一声,金铁交击,那身影震得闪了开去。 清风庵主大袖一扬,一片如山罡劲,呼地卷向那扑来身影,喝道:“无耻宵小,胆敢暗算偷袭。” 那人陡地挺腰弹起,向侧飞落。 厅外忽又嗖嗖掠来七八条黑影,各占方位立定。 杜翠云瞧清匪徒们均身着黑衣蒙面,手中俱执着兵刃,却哑口无声。 那金鼓梵唱之声似断实续不绝于耳,令人烦躁不宁。 只听一蒙面人阴恻恻笑道:“老朽惋惜庵主何苦强欲卷身是非旋涡中无法自拔。” 清风庵主冷笑道:“此乃老身私事,尊驾似不必多管。” 蒙面人道:“白眉老怪已弃你等而去,庵主仍执迷不悟么?” 经他一言,清风庵主与杜翠云才发觉白眉叟影踪已杳,不禁面色微变。 风清庵主厉声道:“诸位来此志在白老怪抑或老身?” 蒙面人道:“自然是白眉老怪,如非两位相阻,老怪早就被擒。”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尊驾太轻视了白眉老怪。” 蒙面人冷笑道:“我等在这镖局内已布伏了天罗地网,谅他插翅也难逃出去。”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今日之势非友即敌,两位除了投效敝帮外别无生路。” 清风庵主双怒,双掌一分,呼地劈两蒙面人。 那蒙面人阴恻恻一笑,身形疾挪,长剑冰出九点寒星袭向清风庵主重穴。 另一蒙面人哈哈一声长笑,长剑疾驰,一招“毒蛇寻穴袭向杜翠云。 杜翠云娇叱一声,震出漫空寒星罩袭蒙面人而去。 此乃她师门绝学“飞花剑法”,杜翠云自知今日若不季师门绝学,定难全身而退,一出手就凌厉狠辣已极。 蒙面人心生骇异,忖道:“这女女娃儿显然为高人之徒剑法奇诡。”不敢大意,挥剑应敌。 今日袭入镖局中蒙面的匪徒,都是无极帮内千中选一能手,一身所学内外并修,除了两人应战外,其余之人在厅内搜觅白眉叟从何处遁走的。 片刻时分,杜翠云叱喝一声,一抹寒芒刺破了那蒙面人左臂,鲜血泉涌泌出。 蒙面人冷笑道:“姑娘好毒狠的剑法!” 虽然他伤了左臂,却毫不畏缩,剑势更见凌厉。 杜翠云为魔音所扰,致真气不能贯注,剑势威力大减,否则那蒙面人不死必亦重伤,无力再战。 那面清风庵主处处占制先机,蒙面人被逼得守多攻少,只觉清风庵主掌势宛如利斧砍山,力逾千钧。 只听一声闷哼,清风庵主舒掌如电五指扣在蒙面人左臂上,迅疾一拧,蒙面人一条左臂生生被拧折。 清风庵主武功奇快,左掌已击在对方胸坎叭的一声磊响蒙面人震飞在丈外,肋骨尽折,口吐狂血晕厥于地。 杜翠云与清风庵主猛然鼻中吸入一股奇腥,头目微感晕眩,暗道不好,蓦闻一声宏烈大笑,一条庞大身影晾掠入厅内现出一蒙面老叟,道:“庵主别来无恙。” 清风庵主认出是无极帮主,冷笑道:“无极帮主,你施展鬼蜮暗龙,胜亦无光,枉为一派宗主!” 无极帮主大笑道:“势之所逼,也不得不尔。” 清风庵主道:“老身与帮主河水不犯井水,你与白眉叟为敌,竟舍本逐末,甚为不智。” 无极帮主道:“眼下老朽已成众矢之的,为减免本帮伤亡计,凡非本帮同道俱是仇敌,此乃权宜之计,请庵主见谅。 清风庵主与杜翠云已是不支,身形摇摇欲倾。 无极帮主喝道:“拿下!” 蒙面人应声而出,伸指如电,点了两人穴道数指。 无极帮主道:“你等找出了白眉老怪藏处么?” “属下已发现一处暗门,老怪必是从此门遁入。” 无极帮主沉声道:“好,你带路。” 只见一蒙面匪徒身一跃,落在一方墙壁前,一把柴檀木太师椅沿壁摆设,那匪徒缓缓移开太师椅,但见那方墙壁向内开启。 无极帮主紧随着蒙面匪徒迈入,身形疾杳。 蓦地—— 金鼓饶钹梵唱之声嘎然而止,大厅内一片死寂。 无极帮匪徒屹立如山,等候帮主出来。 清风庵主与杜翠云虽然被制,除了心头暗闷外地却神智清醒异常,心内大感焦急。 五凤镖局大厅内虽在白昼,却阴暗如晦,幢幢鬼影,阴森恐怖。 厅外突慢步走入八个黑衣短装,首戴鬼脸面具人物,无极帮匪徒不禁一呆,乍认系本帮弟兄,继警觉有异,纷纷大喝出声。 八鬼脸人身法迅疾,骤然发难,先发制人,霎那间,大厅门成为一片混杂。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无极帮匪徒倒下了三个人,八鬼脸人武功诡异搏新,匪徒们被逼得险象环生。 蓦闻一片大喝道:“住手!”、喝声如雷,震得积尘簌簌飞落如雾。 八鬼脸人闪身跃开,只见无极帮主与一匪徒自暗门中闪身而出,发现白叟并未被擒,不由心头暗喜。 无极帮主沉声道:“八位身手高绝,堪为一派宗师,惜甘心听命于白眉老怪,为虎作伥,甚为不智。” 戴青色面具人冷笑道:“阁下亦非善类,凶残狠毒犹有过之,别枉费唇舌,速献那那份藏珍图,方可容你生离镖局。” 无极帮主森厉目光望了党徒一眼,放声大笑道:“真的么!”双掌疾分,疾挥而出。 八鬼脸人只觉一片如山阴柔罡迳逼袭而至,寒冽如割,不禁心神微凛,纷纷出掌迎击。 匪徒一跃扑出,抓起清风庵主及杜翠云掠出厅外无踪。 无极帮主身形暴起,发出宏裂大笑,只听一声地动天崩巨响,屋顶震穿一个大孔,身形如电穿了出去。 八鬼脸人不甘让无极帮主逃出,冒着瓦塌砖坠纷纷腾身拔起,只听白眉臾喝道:“穷寇勿追。” 白眉叟已然立在梁柱下,双眉紧皱。 青脸人道:“无极帮主为何未曾觉察阁下藏身施门内?” 白眉叟面色沉肃道:“老朽闻得梵唱金钹之音,就知无极帮主必来,久闻他身怀奇学,奇门遁甲之术恐瞒不住他,故藏身在梁木之上。” 说着长叹一声道:“呼魂摄魄魔法虽然厉害,但只守住心神,却无法得逞,那奇毒腥烟却歹毒已极,故清风庵主为其所乘,老朽以龟息之法躲开此动。” 青脸人道:“难怪无极帮主搜觅无着,用毒之能,莫过毒僧,他用毒之法,在下尽得其解.” 语尚未毕,白叟已自摇首道:“他这奇毒腥烟与毒僧截然不同,岂不知明月禅师之事么?所以老朽无法解救,且让他将清风庵主两人劫走,”说着双目一睁,又道:“幸见八位无恙,老朽寸心稍安。” 青脸人道:“我等闻得梵唱之声即藏身旗门守住心神,候梵唱之声一至即赶来厅内。”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莫非有人暗助么?” 突闻厅外应声道:“正是!老怪物别来无恙。” 语音陌生,不禁一呆。 就在这微微一怔之际,梁后疾闪出一条黑影,疾伸两指点在白叟命门穴上,迅疾无绝挟起白叟潜龙升天由屋瓦破处穿了出去。 俟八鬼脸人警觉时,此人已穿出屋外,不禁大惊失色纷纷拔出飞上屋面,但见那人跃下一处屋面形踪疾杳。 青脸人微一跺足,声音急躁道:“此人身形神似无极帮主,必下去而复返,快追!” 八人如飞追去。 目影西斜,严晓星身形突然从暗巷内走出来,神忧色郁双眉紧蹙,面向五凤镖局,沉思凝视。 一条娇俏人影,正是许飞琼,飞燕般掠越一重屋脊,身法美妙无比,落在严晓星身前,柔声道:“星弟,你是怎么啦?”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白眉叟,清风庵主及杜翠云先后俱落在无极帮手中。;” 许飞琼诧道:“你为何袖手旁观,见危不救?”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救!” 许飞琼道:“为什么?” 严晓星暗示了一眼色。 许飞琼猛然警觉,止口不语,忽闻一阵轻微衣袂飘风声传来只听伏建龙语声响起道:“风浪已平,贤侄尚留在此处为何?” 严晓星施面回顾,道:“伏伯父你也来了。” 伏建龙道:“非但来了多时,而且目睹一场歹毒搏斗,白眉老怪,清风庵主及杜翠云均己被无极帮主生擒。” 许飞琼道:“伏老爷子为何见死不救?” 伏建龙笑道:“双方都是黑道凶邪,死有余境,叫老朽如何出手,何况力有不足,徒负奈何?” 许飞琼道:“那杜翠云并非黑道凶邪。” 伏建龙望了严晓星一眼,双眉微皱道:“这个老朽知道,但他们三人俱已身中奇毒,纵然老朽能救出,但无解药反害之速死,不如不救,老朽观察他们神情似五台明月禅师七位武林名宿一模一样。” 严晓星许飞琼闻言神色一变,忧形于色。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此次无极帮已尽了全力,欲一网打尽,怎奈中途为一名无名高人诱走番僧,呼魂摄魄魔法突然中止,致未竟全功。” 严晓星道:“小侄想听听全部详情,不知可否见告?” 伏建龙微颔首,道:“此巷左弯不远有家酒楼,容老朽将详情叙出。” 严晓星道:“小侄遵命!”与许飞琼随着伏建龙快步离去。 庆春园一楼一底食客如云,已上了九成座,嘈杂不堪,三人盒择一空座坐下,送上酒食后,伏建龙酒兴逸飞,连尽了三杯酒后,将详情叙出。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如此说来,白眉老怪被擒,那本奇书亦落在无极帮主手中了。” 伏建龙点点头道:“正是。” 严晓星道:“看来柴青溪并未陷入魔掌,此亦堪稍慰者,不过小侄意欲伸手。” 伏建龙不禁一惊,诧道:“贤侄伸手为何?” 许飞琼笑道:“他不能让杜姑娘落在无极帮手中。” 伏建龙摇首叹息道:“此事言之甚易,行之甚难,一则无法知晓无极帮潜逸之处,又无解药救出也是枉然。” 严晓星道:“小侄看来不难,无极帮在未生擒柴青溪之前,决不致离开江都城。” “为什么?” “小侄常闻柴青溪之言,那书内涵异常深奥,他穷毕生尚且一知半解,无极帮纵然到手亦未必就能研悟,非之柴溪之助无异废纸一束。”严晓星微笑道:“尚有白眉叟邀请之八位武林高手仍然无恙,他们绝不能坐视白叟被擒无动于衷,无极帮临时总坛不难侦出。” 伙建龙道:“贤侄虽然察理入微,但老朽认为你等参与其事甚是不智!”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小侄决定之事决无更改。” 伏建龙不禁鼻中冷哼一声。 突然,一位食客霍地立起匆匆离在严晓星席旁经过,正巧与店夥迎面相撞,店伙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香味四溢的红烧牛肉,哎呀一声,身躯一个旋转,立足不稳,倾跌在地碗碎汁溅。 那食客也摔在伏建龙身上,慌忙立起,面红耳赤,连声道歉,急急离去。 伏建龙瞧出那食客是个不会武功之常人,想是有急事撞上店伙,也不以为意。 严晓星忽瞥见疾金刚猛逸雷走来,离座立起,含笑道:“幸会,孟大侠可在找寻在下么?” 孟逸雷发现伏建龙在座,道:“伏老英雄亦在此,幸会,孟某方才风闻无极帮总坛探悉就在瘦西湖边游大院内,武林群雄纷纷赶去,少侠如有兴请一并前往。” 伏建龙道:“去去无妨,万勿轻率伸手结怨,老朽随后就至,试图救出杜姑娘。” 严晓星道:“那么小侄等先行告辞了。”说着与许飞琼孟逸雷离去。 伏建龙目送严晓星三人身影消失后,眼中闪出森厉精芒沉思须臾,留了一锭纹银放在桌上,缓步离去。 严晓星非但未去游家大院,反在相距不远一家僻静客栈内客室聚议。 只见严晓星要怀中取出一只色如琥珀碎瓷细瓶小颈。 许飞琼诧道:“从何处得来?” “由伏建龙身旁窃取而得!”严晓星目注孟逸雷一眼,冷笑道:“在下早就疑心伏建龙就是无极帮主,如在下料测不错瓶中之药可解救杜翠云,便可救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手,必能原。” 许飞琼道:“星弟贤信如此么?” 严晓星微微太息一声道:“小弟贤信必是。” 许飞琼道:“万一瓶中不是解药呢?” 严晓星不禁一呆,两道剑眉深深蹙在一处。 孟逸雷道:“倘伏建龙途中发觉此瓶失窃,只恐弄巧成拙。” 严晓星沉吟不答,猛然目中神光一闪,笑道:“有了!将瓶内药丸,倾倒在桌上面,共定三十九粒,褐黑圆如菀豆抓起数粒,在鼻端嗅了一嗅,接道:“有劳孟大侠中药肆中购买一两六味地黄丸。” 孟逸雷闻言疾闪而出。 许飞琼道:“你是否想用鱼目混珠之策换易药丸,怕只瞒不过伏建龙。” 严晓星道:“真假各半,伏建龙绝不致在短日内察觉,就怕他途中发现失窃,除此以外别无他虞。” 许飞琼冷哼一声道:“伏建龙年老成精,哪还有不发现失窃丹丸之理。” “纵然发觉,也不致疑心在小弟头上。” “但身知身分己暴露,恐促使他变本加厉。” “这倒是可虑之处。”严晓星道:“但小弟看来未必,因种种情势对无极帮大为不利,诸般疑团未能揭开,困扰索怀,怎能顾及于此。” 说时,病金刚孟逸雷已自匆匆走人,笑道:“孟某碰巧买到一只同样的瓷瓶。”说着取出竟是与琥珀碎瓷一模一样的瓷瓶,并将一包六味地黄丸放在桌上。 严晓星轩眉一笑道:“这倒巧得很,不过瓷瓶有无关宏旨,小弟意欲将原瓶壁还伏建龙。”说着将六味地黄丸一算,不多不少恰是二十颗。 他将二十粒地黄丸装入瓶中,再将解毒丸十九粒装入塞好,微微一笑后揣入怀中道:“琼姐,以偷天换日手段易取二十颗药丸将是大大用处,请琼姐收存。” 许飞琼星眸眨了眨,将解毒丹丸一一装入孟逸雷买来之瓷瓶中,诧道: “星弟,你为何确认此必是解毒药无疑?” 严晓星道:“灵不灵当场试验,待救出白眉老怪或清风庵主一试就知!” 许飞琼道:“为何不说救出杜翠云?” 严晓星道:“自有伏建龙带来。” 孟逸雷与许飞琼两人闻言不由一怔。 许飞琼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伏建龙心计甚工,方才小弟与他所说之话不是不知,他生擒白眉叟后即来觅寻我等,因其认定柴青溪下落小弟一人独知,不找到柴青溪何能参悟出书中玄奥。” “如此说来,伏建龙心计果然甚工。”孟逸雷笑道:“他救出杜翠云,无非用来挑拨离间许姑娘与严晓星情感!” 许飞琼不禁红云涌颊,白了孟逸雷一眼,娇嗔道:“贫嘴薄舌。” 严晓星俊脸一红,道:“我们走吧!” 孟逸雷一人单独离夫,严晓星与许飞琼相偕奔向游家大院,途中频频与正派高手相遇,他们亦闻风而来。 白衣银龙尤翰翔及一双徒儿于中龙于中凤与严晓星许飞琼最投契,笑语寒暄。 距游家大宅仅十里之遥,小径旁一株虬柯密叶合抱大树上忽泻落一条庞大如鸟身影,朗笑道:“诸位亦安参与这场是非中么?” 群雄定睛一瞧,只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抱拳笑道:“白眉老怪党徒现已到达游家大宅外,无极帮严阵相待,一场凶搏即将引发,双方俱非善类,我等何能参与。”龙翰翔道:“伏老师是劝阻我等折返么?” 伏建龙道:“正是,时机未至,我等似不必趟此浑水。” 蓦地—— 风送入耳阴恻恻一声冷笑道:“伏老师之言不错,游家大宅外十里方圆步步陷井,寸寸死域,恃经闯入,徒招横死之祸。” 语声寒冷如冰,使人毛发竖立。严晓星迅疾挨近伏建龙附耳密语数句。 许飞琼瞧出那琥珀碎瓷小瓶已回至伏建龙身上,不禁暗暗一笑。 伏建龙高声道:“我等来此并非与贵帮为敌,而是在下求见贵帮主相求释放一人。” “释放何人?” “杜翠云!” 阴冷语声答道:“容在下传讯禀明帮主。” 伏建龙道:“老朽等在此恭候。” 语声寂然。 伏建龙低声问严晓星道:“孟逸雷老师呢?” 严晓星道:“小侄得讯陆道玄右三湖洞庭现迹,相求孟老师赶去,以免失去下落。” 伏建龙点头不语。 片刻,阴冷语声突起:“帮主有命,只准四人进入,必须解下随身兵刃,否则,须闯过七重伏桩。” 伏建龙道:“哪位愿随老朽前去?” 严晓星与其他二人应声而出。 伏建龙看清那两人一是昆仑高手铁掌银轮彭云,另外是少林俗家高手行者棒诸维洲,不由双眉微皱道:“三位都是想以掌中兵刃硬闯七关么。” 彭云淡淡一笑道:“伏老师有所碍难么?” 伏建龙双眉猛剔,哈哈大笑道:“走!” 四人才奔出数十步,忽听那阴冷语声入耳道:“四位请朝东南方那片密林中进入。” 伏建龙一眼望去,只见约莫里许果见一片绵互松林,冷笑一声,抢前奔去。 四人一人林中,只闻一声断喝道:“站住!” 迎面纷纷疾闪现出五黑衣劲装中年大汉,为首一人,满脸紫斑,绕腮猥鬓,目光凶恶,狞笑道:“四位为何不解下随身兵刃,要知七处伏椿,一次比一次险恶,送死无疑。” 彭云大喝道:“你这就是第一处关卡么?” 紫斑大汉一声冷笑道:“正是。” 彭云身形一闪,右手银轮一式“遮天盖日”攻出,幻起漫空轮影往大汉头顶砸下。 只听一声轻微冷笑,一点寒芒穿入漫空轮影内,丁丁两声金铁交击响起,轮飕倏敛,但见紫斑汉子一支判官笔闪烁光华的笔尖压在银轮上。 彭云额角青筋突冒,宛如蜻蜒撼石柱一般银轮直是抽不开来。 眩目寒芒疾闪,只听严晓星喝道:“撤手!” 紫斑汉子背部被剑芒划开尺许长短口子,鲜血迸溢。 鼓云趁机抽出银轮,跃了开去。 伏建龙皱了皱眉,因为他无法察觉严晓星是如何出剑的只觉剑势太快,不禁暗暗骇异。 紫斑汉子收笔冷笑道:“阁下趁人不备,偷袭暗算,枉为英雄行径。” 严晓星道:“那么尊驾先请出手吧!” 紫斑汉子目中凶光一闪,狞笑道:“好!”抢步伸臂,一式“拨云见日”,振出一圈寒光,疾如电火向严晓星胸前重穴袭去。 严晓星挥剑迎出,一抹寒芒贴着判官笔切下,迅疾无比,只闻紫斑汉子口中发出一声闷嗥,一条右臂生生离肩坠下,鲜血如注。 其余四位黑衣大汉见状大惊,纷纷大喝攻出。 严晓星一声长笑,旋身剑势酒开,只见寒风漫空,朵朵银花涌袭四人。 四黑衣大汉突然跃了开去,目露惊怒之色,肩头上均现豆大剑孔,鲜红血液循臂流了下来。 严晓星收剑含笑道:“承让,这一关我等可顺利通过了。” 伏建龙心实暗震,只觉严晓星剑势平实中实寓玄奥,分明他那武功已臻化境,此人不及早除去,当成大害,但却又不能,心情着实矛盾困扰。 严晓星道:“我们走!” 四人快步行去。 这林木竟是愈行愈密,枝叶挤压覆蔽不见天日,阴森逼人。 突闻一声断喝道:“站住!” 只人出一个冠摆高髯老道,右手执着长剑,右臂抱着一挥七星鬼旗,高颧无肉,面寒如水,目光炯炯逼射在严晓星脸上。 严晓星长剑疾出,寒剑飞虹,老道臂抱七星鬼旗竟为凌厉奇快剑势削成片片数段。 老道面色大变,厉喝一声:“小辈..” 辈一出口,剑尖竟已点住老道咽喉。 严晓星冷笑道:“我等以礼相见,不耐此等重重拦阻,有劳道长邻路,顺利面见贵帮主。” 白须老道面如败灰,目光怨毒。 严晓星身法迅疾,己转至老道身后,剑尖点在命门穴,喝道:“道长如不应允,休怨在下心辣手黑挑断道长九处玄经。” 老道长叹一声道:“施主恐后悔莫及。” 严晓星沉声道:“我等既敢来此,纵下龙潭虎穴亦所不惧,道长何必多费唇舌。” 老道突高声道:“你等不可拦阻,容他们四位面见帮主。” 林中魅影纷闪,倏地隐去。 老道又道:“四位请随贫道来。” 果然一路行去,竟无拦阻。 诸维洲低声道:“诸老师,后生可畏,你我俱已老迈,应封成退隐了。” 伏建龙颔首道:“伏老师之言有理,但老朽却不是如此想法,以我用用之身,何不尽其年苍牛随同。” 诸维洲默然无语。 林木已尽,豁然开朗,只见远处约莫三里开了同高墙墙内高室,檐角飞射。 道旁现出一幢小屋,屋外立着三位身穿锦衣中年人,高声道:“伏老师请留步,在下等奉帮主面谕,因白眉老怪党徒已展开袭击,帮主无暇接见,但伏老师来意已知,杜姑娘及清风庵主俱在屋内,伏老师四位可将两人带着照原路离去。”说罢三锦衣人略一包拳往高墙大宅掠去。 严晓星待闪身掠入小屋内。 伏建龙大喝道:“且慢,慎防有诈。” 只见伏建龙淡淡一笑道:“容老朽先行入内察视。”右掌护胸,迈入门中隐去。 须臾—— 乾伸八掌伏建龙身形闪出,左手抓着清风庵主躯体,笑道:“杜姑娘尚在屋内,贤侄可救他出来。” 严晓星诧道:“两人奇毒未解,救回又有何用?” 伏建龙道:“无极帮主留下两粒解药,救治尚须耗费甚至多手脚,不如暂离此处再作计议。” 严晓星双肩一振,疾如奔驽般帘入屋中,只见杜翠云躺卧在草榻上,双眸紧闭,微微叹息一声,也不顾男女之嫌,托抱而起,侧身掠出屋外,道: “我等快走!” 四人施展轻功身法,朝来路奔回。 群雄仍在途中相候,目睹伏建龙四人将清风庵主杜翠云两人救回,不禁喜形于色。 严晓星忙将杜翠云递在许飞琼手上。 于中凤也接过伏建龙手中的清风庵主,伏建龙与群雄略谓数句后,便目望江都城郊走去,择一僻静客栈住下。 两女将杜翠云清风庵主送入房内再出,向伏建龙索取无极帮主赠药,问明救治之法。 伏建龙取出一纸包,打开显露出两粒药丸,正如严晓星盗取的一模一样,纸上墨书淋漓,笑道:“用无根水送入,再以本命内象真气打通经脉,两个时辰后可复原。”说着又道:“老朽留此无用,意欲赶往游家大宅外察视双方胜败情势。”言毕翩然疾闪而出。 严晓星随后跟踪出店,有顷倏又返回,道:“伏建龙已远去。”取过包药纸笺略一瞧视,皱眉道:“他心计果然至工,这纸笺事先已写好,放在小屋内,他进入屋内后再取出药丸包妥。” 许飞琼道:“你是如何瞧出?” 严晓星道:“墨迹干透,距书写时至少四个时辰,但纸笺折痕却欠平整,显然临时慌乱折叠所致。” 许飞琼于中凤暗暗赞佩不已。 严晓星又道:“琼姐请将身旁之药先喂服清风庵主,试试是否解毒之药。” 随即向于中凤微笑道:“有劳于姑娘相助琼姐。”“于中凤娇靥微红,嫣然一笑道:“少侠言重。” 严晓星自坐前厅,瞑目沉思。 许飞琼于中凤双双进入房中,扶起清风庵主,许飞琼点了清风庵主数处穴道,命于中凤撬开清风庵主牙关。 清风庵主被喂下一颗丹药后,约莫盏茶时分过去,发出一声呻吟,睁开双目,瞥见二女,不禁怒道:“贱婢..” 许飞琼冷笑道:“我等历尽艰险救出庵主,反被庵主责出贱婢二字,怎不令人寒心。” 清风庵主不禁呆住,自知失言,忙道:“老朽只道身尚隔在虎穴,还请见谅,此是何处?” 于中凤道:“江都效外。” 清风庵主道:“两位姑娘来历可否见告,老身何能救出,请道其详?” 许飞琼道:“庵主不用多问,我们目的在救出这位杜姑娘..”说着伸手一指。 清风庵主已瞥明了榻上尚有杜翠云在,哦了一声道:“原来杜姑娘也救出来了。”面色显得有点不自在。 许飞琼道:“庵主见谅,因受制过久,血行凝滞,经络僵硬,我要点庵主睡穴,再用真力打通庵主血脉。”说着二指飞落。 清风庵主应指瞑目睡去。 许飞琼冷笑道:“于姑娘,你看这带发贼尼眼中闪出怨毒神光么?这等实用不着救治,为武林中除一大害。” 于中凤道:“救人须救彻,岂可有半途而废之议,恶人终有恶报之日。” “姐姐不要答他。” 许飞琼微微一笑,两女着手救治杜翠云。 移时,杜翠云睁眸醒来,许飞琼道:“杜姑娘,你为严少侠所救。” 杜翠云闻言柳眉一扬,道:“严少侠现在何处?” 于中凤嘴笑道:“他就在房外,姑娘毒伤尚须救治,复原后自可相见。” 说着一指又飞点在睡穴上。” 二十 严晓星独坐前厅沉思,为了找出杀害双亲的真凶,不惜殚智密虑,设下引君入瓮之策,让真凶自吐实言,但因私仇不可顾武林大局,徐图渐进始为万全,是以逐步施为,所有细节具须经过周密思虑,一着微失即可影响全局。 忽闻厅外脚步声传来,只见店小二探首望了望,跨步进入,哈腰躬身道: “店外有人求见公子,命小的通报。” 严晓星道:“此人姓名你问了么?” 店小二答道:“小的已问过,他自称姓蓝。” 严晓星不禁一怔,自己从未识姓蓝的武林朋友,猛然醒悟出必是白眉叟邀来助拳高人蓝野民,忙道:“有请!” 店小二转身走去,须臾,领着一人进入。” 严晓星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眼,只见这人约莫五旬工右年岁,身穿一袭薄薄深青缎炮,三绺长须,漆黑乌亮,浓眉虎眼,狮鼻海口,悍栗粗豪。 但严晓星一眼望真并非本来面目,更非在五凤镖局对敌之形貌,就知此人易容而来,当下急趋前两步,抱拳含笑道:“尊驾光临,不知何事见教?” 那人长施一辑道:“在下蓝野民,冒昧造访,望严公子海涵。” “不敢!”严晓星立时肃客上坐,命店小二送上香茗。 蓝野民啜饮了一口茶后,道:“在下知道公子是甘凉大侠紫霞庄主哲嗣,紫妨眉宇,星权玉立,气度不凡,成就不在令尊之下,风闻公子寻觅仇踪,但不知找到主凶否。” 严晓星面色凝肃道:“尚未,当年紫霞山庄惨遭血洗时,严晓星在襁褓,亦不在庄内,故能避开此劫,主凶行事周密,事后不落一点痕迹,多年来晓星苦苦追觅,抽丝剥筋,已有所得,只待证据确凿,不难手刃亲仇。” 蓝野民点点头道:“严公子必能如愿,”话声略顿,咳了一声道:“在下不敢相瞒,来此欲有所求,公子谅有耳闻,天外三凶白眉叟有八人相助,在下就是八人中之一。” 严晓星不禁愕然,道:“晓星早有耳闻,辅弼白眉叟之八位均身负奇学当代名宿,晓星失礼了!”说着立起重施一揖。 民忙闪身离座,双手连摇,目露愧疚之色道:“在下八人均隐迹山林多年,从不在江湖走动,只因昔年身受白眉叟救命大恩,故而应允相报,听命于白眉叟只允相助获骊龙谷藏珍却不敢为恶。” 严晓星微笑道:“我辈武林人物,行事但求不愧我心!泾渭同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蓝大侠何必耿耿于怀。” 蓝野民目中神光一亮,赞道:“公子持论正直,令人心折,神木令传人对公子亦极器重。” 严晓星不由一怔,目露诧容道:“晓星与神木令传人缘坚一面,素不相识,蓝大侠何出此言?” “在下句句实言,毫不虚假,”蓝野民正色道:“白眉叟与清风庵主杜翠云三人同被生擒,囚在游客大宅,在下八人赶往相救,尚未进入游家大宅,却陷身重围,险遭不测。说着赧然一笑道:“在下八人一身所学非敢自诩高经,却搏杂玄诡,九官五行奇门遁甲之术亦颇指擅,但无极帮主确不易轻视,布伏暗会先天奇门,正反合用,迷离幻变,卦制中更有排教奇术..” 严晓星微笑道:“尚有番僧搜魂魔法百天尊躯使毒枭怪兽相助,八位处境凶危,可想而知。” 蓝野民道:“正是,如非神木令传人以密语传音之法指点出阵方位,不死心伤无疑。”严晓星道:“蓝大侠看见了神木令传人没有?” 蓝野民点着道:“见着了,与外传外讹黑衣蒙面,年岁似甚轻,身后紧随着金刀四煞..” 严晓星暗道:“这就奇怪了,自己并无所知,难道有人假冒不成。” 只听蓝野民道:“神木令传人严词斥责在下八人不该助纣为虐,但侦出在下八人情非得已,并无恶意,姑且宽谅,从他口中得知严公子已救出清风庵主杜翠云,并盛赞公子武功虽稍逊于他,却机智才华无一不高,无极帮主似对公子于心里忌..” 严晓星朗笑道:“蓝大侠来意晓星明白了,莫非要晓星相助救出白眉叟。” 蓝野民道:“正是!” 严晓星摇首笑道:“谬蒙神木令传人抬爱,晓星委实担当不起,但蓝大侠如有所命,敢不竭尽心力,此事只宜智取,不可力敌,今晚三更时分,蓝大侠请再拨冗来此,晓风当想出一妥宜之策。” 蓝野民不禁大喜,立起抱拳一揖道:“在下不敢言谢,今晚当再造访。” 身形一人,迅疾如电掠出厅外疾杳。 严晓星醒悟出蓝野民中所说的神木令传人必是无极帮主命人假冒无疑,无极帮主施展的亦是一百二鸟之毒计。 他沉忖之间,忽闻伏建龙语声传来:“贤契,蓝野民走了么?” 严晓星不禁一怔,只见乾坤八撑伏建龙龙满面含笑,飘然走了进来。 伏建龙道:“蓝野民之话贤契是否相信?” 严晓星情知伏建龙已窥视一切,微笑道:“看来是不会假的了,不过小侄与神木令传人并未相识,他们如何断言小侄可救出白眉叟。” 伏建龙道:“我等前往游家大宅时,神木令传人暗暗在我等后后蹑随,不然他如何知情,令尊生前仁心侠风,武林推誉辅至,神木令传人不能眼见紫霞庄主后人闯入了虎穴而无动于衷。” 严晓星道:“此乃伯父猜测之间。”说着微微一笑道:“擒囚白眉叟乃无极帮主大大失策之处。” 伏建龙惊诧道:“如何失策?”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目的乃是柴青溪那本奇书,奇书虽得,但深奥难解,无柴青溪之助终是废纸一卷,如食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反招来了一场杀劫,岂非不智。” 伏建龙摇首道:“贤契虽言之成理,但无极帮主似也有他的主见,因白眉叟陷身虎穴,蓝野民既不能坐视,柴青溪更不能任令奇书落在无极帮之手中,必谋取而夺回,安排金饵吊巨鳖,何谓失策。” 严晓星朗笑道:“试柴青溪既能将奇书献与白眉老怪,又何不能让无极帮主携得,反正无法参悟,或许柴青溪将书中最精要一章藏起,黄鹤楼上看翻船,与他何干。” 伏建龙暗中心神一震,点点头道:“贤侄才智卓绝,果然如此,无极帮主是大大失策之处。”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江湖之事委实云诡波谲,究竟柴青溪那本书内有何奇妙,值得你争我夺,置先生于不顾?” 伏建龙目露诧异道,“难道柴青溪没有你说么?” 严晓星摇首笑道:“萍水相逢,交浅何能言深,虽说一见如故,他只说小侄根性秉赋不凡,意欲将他什么珍藏之一本奇书赠于小侄,口舌之惠小侄哪有认真之理。” 伏建龙道:“老朽看来柴青溪对你却是诚挚不假,柴青溪为人行事最重然诺,一言既出,决无更改..” 正说之间,突见店小二慌慌张奔入,急声道:“店外又有人求见公子,问他姓甚名谁,却不答,只送与小的一份大红拜帖,急催小的通禀,右掌一送,小的不由自主地摔出老远。” 严晓星和颜悦色道:“委屈你了!”取出一小锭纹银赏给店小二。 店小二喜笑颜开,收了赏银,双手上一封大红拜帖严晓星接过拜贴,抽出一瞧,只见上画:“无极帮下画人!” 寥寥六字,看得严晓星心头为这一震,忖道:“步步紧逼,只瞧瞧谁棋高着了。”佯装面色微变,道:“伯父,无极帮找上小侄谅非无故,且容此人进来瞧他如何说词,再作计议。” 伏建龙面色凝肃道:“无极帮主帮心机难测,贤侄得小心一二。” 严晓星目注店小二道:“说我有请!” 伏建龙道:“老朽还是避开为宜。”说着紧随店小二步出厅外而去。 严晓星站立厅中恭候,只见店小二邻着一中年文士走入。 那中年文士五官端正,步履从容,丝毫不似凶邪中人,严晓星不禁暗暗称异。 文士长施一揖道:“学生魏醉白,奉敝帮主之命来此晋见少侠。” 严晓星含笑道:“先生好雅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隽雅飘逸,魏先生请坐!” “不敢,少侠谬奖。”魏醉白欠身落座。 小二端上一碗香茗后退了出去。 严晓星道:“在下虽然身在江湖,却志在寻觅父仇,不愿沾惹是非,故极力避免开罪武林朋友,不知魏先生奉贵帮主之命有何指教?”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少侠此言差矣,身入江湖,焉能避免是非,据敝所知少侠仇家不止一人,少侠日后必凶险艰危重重。” 严晓星神色微变,道:“看来贵帮主知道在下仇家是谁了?” 魏醉白道:“目前尚不知情,有道是事不关己不关心,不过少侠倘须敝帮主相助,敝帮耳目遍及天下,不难收事半功倍之效。” 严晓星面色冰冷,道:“这就是先生来意么?”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少侠是否知道你如何可救出杜姑娘及清风庵主之故么?”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这个,在下不知。” 魏醉白道:“敝帮主曾是令尊旧识,但因敝帮主远游海外,一别十年,返归故园后才获噩讯,不胜慨叹,欣恭敌人有子,念旧推爱,是以一无拦阻,反为敌人赐药。” 严晓星笑容满面道:“原来如此,请魏先生代向贵帮主致谢,他日若有所成,必将图报。” 魏醉白道:“这倒不必了,学生奉敝帮主之命延请少侠入帮,不知是否有意?” 严晓星顿然一愕,面有难色道:“贵帮主盛情在下心感魏醉白忙道:“少侠是拒绝了。”神色之间似现不择。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兹事重大,容在下慎重思考,再则在下与帮主毫不相识,焉能听信片面之词。” 魏醉白弗然变色。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魏先生不必动怒,在下要请问先生,你我是否旧识,抑或知交?” 魏醉白双眉一皱道:“你我素不相识。”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那么贵帮主为何独派魏先生来此?在下何由相信魏先生确身在无极帮?” 魏醉白呆得一呆,道:“说了半天,严少侠仍然怀疑学生的身分?” 严晓星道:“正是!” 魏醉白道:“请问少侠,学生要如何才能证明?” 严晓星道:“那不难,在两个时辰之内,魏先生如能将白眉老怪送来此处,在下当相信不疑。” 魏醉白面有难色,道:“白眉老怪江湖巨邪,作恶多端,凶残暴戾,少侠为体力要救他?”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对白眉老怪并无渊源,并无好感,不论死活在下都要。”说着微喟了一声道:“在下倘是贵帮主,擒囚白眉老怪确是一大大失策之举,不但得不偿失,而且招来一场非常横祸。” 魏醉白不禁大感愕然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贵帮主擒囚白眉叟是为了替武林除一大害,抑或有所图谋?” 魏醉白赧然笑道:“少侠似明知故问,敝帮主侵袭五凤镖局之故,目前大江南北武林人物几乎无人不知,为了夺取一本奇书。” “那奇书是否柴青溪手中所有?” “不错。”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奇书既为贵帮主所得,白眉叟生死已无关宏旨,谅贵帮主无法参悟书中玄奥,欲利用白眉叟将柴青溪诱来。” 魏醉白愕然道:“不错,正如少侠所料。” 严晓星冷笑道:“柴青溪既然甘心送与白眉老怪之意,正是欲你们双方残杀拼斗,白眉老怪生死与柴青溪何干?” 此乃一针见血之词,魏醉白猛然憬悟,暗然悟道:“帮主一再严令不得伤害于他,设法网罗入帮,此人才华卓绝,料事如神,令人折服。”犹豫了一下,答道:“但奇书柴青溪就甘心舍弃不要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如贵帮主才智俱未能参悟书中奇奥,不啻无用废纸,未料书籍柴青溪将书中精要处摘去。” 魏醉白不禁默然,须臾,身形缓缓立起告辞,抱拳一揖笑道:“学生告辞,少侠之言当面陈帮主。” 严晓星起身恭送出店外,俟魏醉白身影消失后,才转身进入店内,尚未步入厅内,即闻许飞琼银铃悦耳娇笑传来道:“星弟,杜姑娘复原了。” 他身入厅中,即见杜翠云花容憔悴,目露幽怨,盈盈一福道:“贱妾拜谢公子救命大恩。” 许飞琼于中凤站立厅角,嫣然含笑。 严晓星俊面一红,忙闪身开去,道:“不敢,姑娘为报亲仇,不惜与凶邪虚于委蛇,虽志行可嘉,却未免操之过切,在下亟愿相助,但请姑娘暂且忍耐,俟时机成熟时,在下必传讯姑娘共图大事。” 杜翠云幽幽一笑道:“公子此言当真否?” 严晓星正色道:“在下一言既出,决无更改之理。” 杜翠云默然不语“跑拜下来。” 严晓星诧道:“姑娘,你这是为何?” 杜翠云道:“贱妾先行拜谢。”眸中不禁一红,泪珠似断线般流下,神色幽怨无比。 严晓星忙道:“姑娘不必如此..” 许飞琼突闪至严晓星身前,道:“言多必失,须知壁缝有耳。” 严晓星和许飞琼恐伏建龙藏身暗处,笑道:“无妨,此人回去了,”说着目注杜翠云:“姑娘属下久望不见姑娘返回,心中必忧患焦虑,似宜早早赶回。” 杜翠云用罗袖拭泪痕,道:“那么贱妾拜别了。”翩若惊鸿般疾闪出厅而杳。 许飞琼叹息道:“杜姑娘身世极凄惨,星弟不可拒人太甚。” 严晓星正色道:“局势严重,千变万化,小弟岂能为儿女之私,危及大局,何况男女相悦,贵乎知礼达情,若片面情愿..” 许飞琼娇嗔道:“好啦,好啦,我只说了一句,你唠叨长篇大论则甚。” 严晓星微微一笑,转身步入房内,见清风庵主尚沉沉入睡,道:“清风庵主睡穴尚未解开。” 许飞琼冷哼一声道:“擒虎容易,放虎难。” 严晓星落指如飞,点了清风庵主七处大穴。 清风庵主一跃而起,突感体内真气有些微阻滞之感,道:“我与老贼誓不两立!”一闪而出。 于中凤冷笑道:“老贼婆委实无礼,竟无片言致谢。” 许飞琼道:“天外三凶偌大威名,岂能与我等晚生后辈低声下气。” 蓦地——— 屋瓦上传来三声击掌脆音。 严晓星不禁一怔,身形迈出,闪出厅外,院中四株常青树绿叶连枝蔽空,阒无人影。 只见严晓星抑面朗笑道:“蓝老师何吝下来一见。” 一声哈哈大笑腾起,绿叶中分,蓝野民疾如电泻掠了下来,抱拳道:“少侠运筹帷幄,从容若定,令人钦佩。” 严晓星情知蓝野民必藏身店外,目睹魏醉白进入店中,不由朗道:“蓝老师,你知那人是谁?” 蓝野民摇首道:“不知,却知道那人是无极帮主所遣,精华内蕴,深藏不露,分明是一内家绝顶高手。” “不错。”严晓星道:“蓝老知否此人来意?” 蓝野民道:“游说少侠投效无极帮。” 严晓星颔首微笑道:“蓝老师料事如神。” 蓝野民道:“但为少侠婉拒。” “也不错。”严晓星道:“片刻之后,魏醉白必送白眉叟到来。” 蓝野民不禁一呆道:“此人姓魏,武林中从未听说起魏醉白其人。” 严晓星笑道:“正如在下所知,武林中亦从闻未及蓝老师大名。” 蓝野民不禁语塞,赧然一笑。 严晓星又道:“稍时,魏醉白来此,蓝老师何妨当面向其索放白眉叟。” 蓝野民离立愕然诧道:“蓝某一定要向其当面索放么?” 严晓星道:“魏醉白揣带白眉叟来此,意在证明他关为无极帮主信使,还有其他难以应允之条件,在下不能应允以白眉叟换取投效无极帮。” 蓝野民道:“好,蓝野民向其当面索放。”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此事言来甚易,行之维艰,魏醉白身后尚有无极帮高手多人,蓝老师未必能如愿以偿。” 蓝野民哈哈一笑,抱拳道:“多谢少侠指点。”言落,身形一鹤冲天拔起,穿出蔽空枝叶外无踪。 厅内沉寂似水,严晓星巍然肃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凝视着屋外跌入沉思中。 如果无极帮一真是韩坤八掌伏建龙,他必然遣魏醉白再度前来,而且偕同白眉老怪以释放为理由换取自己与无极帮合作。 因为无极帮主认为严晓星必然知晓柴青溪隐秘与下落,如无柴青溪相助,则情势将大大败观,无极帮将处于不利的地位。 果然不出严晓星所料,叭达一声,一声落瓦坠在檐上,过了片刻,严晓星突朗声笑道:“魏先生也太不小心了。” 屋内传来魏醉白语声道:“学生虽知少侠并无害人之心,也不得不小心从事,因为学生发觉老怪那八名生死之交潜伏在店外不远。”说著身形飘而入。 严晓星慢慢立起,道:“魏先生既然知情,那就不该来。” 魏醉白道:“只要少侠能置身事外,魏某何惧之有。” 严晓星微笑道:“看来魏先生此来必不止一人,请问先生来意?” 魏醉白道:“学生送来白眉老怪。” “死的还是活的?” 魏醉白面色凝肃道:“既非活的,也非死的,少侠曾说过,老怪生死无关宏旨。”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下曾说过此话,贵帮主处事果然高明。” 魏醉白缓缓击掌三声。 只见厅外掠入一青衣中年汉子,挟着白眉叟躯体,放置地下后退了出去。 白眉叟宛然已死,挺直卧地,严晓星望了一眼,淡淡一笑道:“这无疑证明了魏先生确系无极帮主所遣。” 魏醉白道:“学生奉命,冀求少侠共谋合作之道。” “如何合作之法?” 敝帮主言必助少侠寻出主凶,少侠只须说出柴青溪下落。” 严晓星目中闪出一抹怒光,道:“贵帮主认为在下知道柴青溪行踪么?” 无中生有,未免强人所难,魏先生,你将白眉叟带走吧!” 这无异逐客令,魏醉白神色镇定如常,微笑道:“还请少侠三思。” 一条身影从厅后甬道内迅疾掠出,右臂如电伸出,向地面白眉叟抓去。 魏醉白两指疾并,戮向那人肋下要穴喝道:“闪开!” 这一指凌厉辣毒,攻其必救,如不及时闪开,必伤在魏醉白指下。 只见那人扭腰一翩,硬生生地让了开来,沉椿落下,凝眼望去,正是那蓝野民。 魏醉白面色一冷,道:“原来少侠与白眉叟沆瀣一气。”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先生最好在事实真象未明白之前,别信口诬蔑。” 蓝野民冷笑道:“严少侠确不知情。” 魏醉白怔了一怔,面色转和道:“如此说来,学生错怪了少侠啦,方才失言,望乞海涵。”说著抱拳一揖。 严晓星道:“不敢。” 魏醉白淡淡一笑,目注蓝野民道:“阁下救了白眉叟回去,无有解药,也是枉然。” 蓝野民沉声道:“解药就在尊驾身上。” 魏醉白笑道:“不错,解药正在魏某身上。” 话声未落,蓝野民突地一掌推出,劲力雄厚。 魏醉白大喝一声,手指点向蓝野民脉门要穴,出手奇快绝伦。 蓝野民心头一惊,暗道:“好快。”右臂急撤,左掌一出式“落絮飞花”,震起漫空拳影,挟着悸耳啸风攻去。 两人均是快打快攻,均是奇妙绝伦的招术,瞧的严晓星心醉神仪,受用极大。 一盏茶时间过去,两人攻势愈更迅快凌厉,额角均冒出汗珠。 蓝野民心中焦急其他七人为何一个未见,莫非出了舛错? 突闻魏醉白大喝道:“住手!”身形疾飘开去。 蓝野民住手不攻,冷笑道:“尊驾莫非力有不胜。” 魏醉白沉声道:“象如此打法,拚上三天三夜,尊驾也未必胜得了魏某。” 转目注视严晓星微笑道:“学生索性取一个人情,解药留步,行凭少侠处置。” 说着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放置椅上,疾飘而去。 蓝野民喝道:“尊驾留下!”欲待追击。 严晓星道:“人已去远,追亦无用。” 蓝野民摇首叹息道:“此人是我平生所遇唯一劲敌,掌指之间,神奇已极。” 严晓星道:“据在下所知,无极帮中罗网均是奇才异能之辈,如魏醉白者,不乏其人。” 蓝野民道:“少侠对无级帮知道多少?” 严晓星道:“只知一斑,未窥全豹。” 蓝野民目光缓缓落在椅上解药,口唇翕动欲言又止。 这时,厅外起了二片衣袂震风声,人影纷纷疾掠入厅,只见七个蒙面鬼脸黑衫人。 蓝野民道:“七位为何此时才来?” 一人答道:“途中遇有强汉,无法及时赶至。” “莫非是无极帮匪徒?” “不是,降魔八掌雷玉鸣等正派高手,阻住我等,劝说不要助纣为虐,并命我等现出庐山真面目。” 另一鬼脸人道,“白眉叟既被救出,应由我等带走就是!” 蓝野民道:“尚未服下解药,带走又有何用?” “解药咧?” 蓝野民将椅上丹丸取起,答道:“解药在此。” 严晓星微笑道:“诸位一定要带走白眉叟么?” 蓝野民道:“无极帮主放下解药,意在牢笼少侠,我等感恩容后图报。” 严晓星正色道:“在下独来独往,从不向人索求图报,据在下所知,诸位都是隐逸山林武林奇士,飘然世外,与世无争,无奈为答报昔年恩情,再出江湖,现在白叟人已救出,恩怨已了..” 一青面鬼脸人接道:“少侠话中函意我等已知,怎奈何我等已允下承诺,不能地半而废。”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必多说了,但在下必须要说明一点,这粒解药未必能治愈白眉叟。” 八人不禁一怔,面面相觑。 蓝野民道:“解药有诈?” 严晓星颔首微笑道:“倘在下颇料不错,这粒解药不一定可以全部痊愈,因无极帮主尚留下一手,清风庵主目前内家真力尚未能运用自如,武功上却大大打了一个折扣,日后体内有无变化,恕在下无法妄测,”说着右掌一摆,接道:“在下言尽于此,八位请离去吧,无极帮对在下视如眼中钉,既不能收为己用,务必拔之,在下尚须思出退敌之计,无暇奉陪。”言吧转身回房而去。 蓝野民向七人望了一眼,道:“我等快走!”抓起白眉叟躯体,鱼贯而出。 许飞琼于中凤尚坐在房内,凝听厅内双方对话情景,目睹严晓星步入房内,双双起立,许飞琼柔声道:“星弟,他们走了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都走了,但他们八人俱是至性好强之武林高手,必暗中相助小弟,无极帮主又白白枉费一番心机。” 许飞琼星眸中泛出迷惘神色,诧道:“这为什么?” 严晓星笑道:“无极帮算计蓝野民八人必感小弟之恩,留住不走,其余之事,二位姐姐应当可想而知。” 许飞琼道:“你是说他么?” 严晓星道:“片刻之后他必会三度来此?”随即与于中凤低语了数句。 于中凤含笑应命道:“我回去后,两位要小心一二。” 说罢翩然走出。 许飞琼不解他为何需要此等物件,竟欲询问,严晓星已摧促她速去。 她满腹疑云走出,待她取齐,只见严晓星已躺在床上,瞑目假寐,嗔道: “你还有什么心情睡觉?” 严晓星笑道:“小弟倦极欲眠,有劳琼姐守护不得稍离。” 须臾,渐入睡境,鼻息隐隐可闻。 许飞琼坐在榻旁椅上守护,眸中泛出一片爱怜神色,频频注视严晓星。 半个时辰过去,突然厅内响起乾坤八掌伏建龙宏亮语声道:“贤契在么?” 许飞琼暗中心神一震,忖道:“果然不出星弟所料,忙应声道:“老老爷子?星弟已睡着啦!” 伏建龙人已现在房外,面带微笑。 严晓星矍然翻身立起——— 伏建龙跨步进入房中,笑道:“老朽曾目击一场罕见拚搏,雷玉鸣老儿等拦截七鬼脸人,那七人武功造诣大出老朽意料之外。” 许飞琼道:“他们八人已来此带走白眉叟。” 伏建龙道:“这个老朽知道,老朽尾随他们良久,八人形踪异常谨慎隐秘,还是让他们金蝉脱壳逃去。” 严晓星心知无极帮遣出多人蹑随蓝野民之后,仍然枉费心机,心中暗笑。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贤侄让他们带走白眉老怪实为不智。” 严晓星道:“白眉叟留下又有何用,反成赘疣,不如让蓝野民带走。” 伏建龙皱眉道:“贤契可否叙出魏醉白来时始末经过。 严晓星将详情叙出。 伏建龙顿足叹息道:“无极帮主放入解药,无非要贤侄留住八人,减少阻力,此实弄巧成拙,纵虎归山,反成大患。” 严晓星微笑道:“小侄不愿卷入是非中,故而出此之策,无极帮气势愈来愈弱,正处劣境,尚要倒行逆施,恐自取覆亡。” 伏建龙摇首道:“不然,老朽风闻无极帮虽饱受挫折,但酆都双判,南天三魔等相继而亡,但新有百兽天尊,排教高手厉炎,诸如魏醉白等,无异去了一狼已添了一虎,无极帮实不可轻视。” 严晓星道:“小侄亦风闻一二,正好与伯父之言相反。” 伏建龙龙心头顿感大震,忙道:“你听到些什么?” 严晓星道:“白眉叟清风庵主及杜姑娘三人,无极帮一捉一放,实寓有杀鸡吓猴之意!..” 伏建龙点首不语。 只听严晓星接着说下去:“歼不知武林高手已想好了对策,明月禅师七云上人等七位武林名宿不久便可复原,如此说来,无极帮又添了劲敌..” 伏建龙惊极道:“什么?有此等事?”说时神情震惊,须发无风自动。 他自知失态,顿时收敛如常,微笑道:“恐贤侄耳闻失实,怎么老朽丝毫未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伯父如何得知,解救明月禅师等之人却是神木令者传人。” “贤契是如何知道?” 严晓星迟疑了一下,答道:“伯父不是外人,明言亦无妨,在蓝野民等带走白眉叟后,神木令传人也相继离去。” 一连两日,江都竟平静无波,正邪双方人物也都销声匿迹,不见半个人影。 这日,风和日丽,纤云如洗,江都金陵官道两旁树木头茁起嫩蕊新绿,弥复着泥土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道上传来一串得得蹄声,弯道处出现四人四骑,尾随数辆镖车,车后尚有数骑。 那四骑中却有一丰神俊逸的背剑少年,从容言笑,顾盼神望,其余三骑上人均面色恭敬,有问必答。 一株巨杆上却隐有一通体身着黑衣人,隐隐可见眼中慑入寒芒,喃喃自语道:“严晓星为何与震威镖局拉上了交情?他又为何孤身上路,这非要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身影疾闪,迅落田中,如飞而去。 震威镖局总尖万胜刀化鹏与得力镖头连环镖陈通,长臂猿纽逢春与金鹰镖局局主金刀孟尝邓云飞及病金刚孟逸雷均是知交,途中受孟逸雷指点,有意行程缓慢守候严晓星追 镖局已在江都交割,乐得轻松,轻骑缓辔,走走停停,幕色入眼之际,竟在距龙潭十数里之遥一家客店住下。 客店孤零零地四无人家,偏僻荒凉。 三更时分,叭地一声巨响,一支明晃晃钢镖钉在严晓星住房板壁上。 这声响音,惊醒镖局中人。 严晓星拨下钢镖看了一眼,收置怀内向余化鹏笑道:“诸位但请安睡,在下只身去会晤‘一位友人’。”说着疾奔出室而去。 夜风飕飕,拂面寒凉,严晓星打量一眼方向,施展轻功,身法如飞掠去。 约莫奔出十数里之遥,突闻一声清朗笑声道:“少侠委实胆量过人,真个只身前来。” 暗中铁闪出一中年书生,正是那无极帮高手魏醉白。 严晓星冷冷答道:“在下又未做出亏心之事,有何不敢前来,魏先生相约在下,为了何故?” 魏醉白含笑道:“奉了敝帮主之命,须面晤少侠,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严晓星道:“贵帮主现在何处?” 魏醉白道:“距此不远有所庙宇,敝帮主现在庙外等候。” 严晓星略一吟道沉:“但不知贵帮主约晤在下,为了何故?”“这个学生不知。”魏醉白道:“敝帮主对少侠未有敌意,请少侠放心。” 严晓星道:“魏先生就请带路。” 魏醉白暗道:“好大的胆量,”微微一笑,道:“有僭了!” 前行不远,松柏丛林中果然有座大庙,山间外屹立着一衣袂飘飘黑影。 魏醉白高声道:“令主,严少侠驾到。” 无极帮主呵呵大笑道:“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 严晓星跨前两步,一抱拳微拱道:“帮主相召在下不知为了何事?” 无极帮主道:“前次老朽请魏先生先介,延请少侠入帮,不知何故见拒?” 严晓星道:“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极帮主哈哈大笑道:“好个人各有志,不可相强。”忽语音一沉,接道:“风闻少侠前途寻晤一位父仇,觅取一幅骊龙谷藏珍图,此事是否真实?”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帮主从何人处闻知?” 无极帮主道:“老朽耳目遍及天下,哪有不知之理!须知另幅藏图落在老朽手中,少侠焉能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理。” 严晓星道:“诚有此事,但藏珍图尚未到手,此话未免言之过早。”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此人傲慢无若不让他知道本帮厉害,以免他夜朗自大,目中无人。” 一条身影疾如脱弦之弩射出,现出一年约四旬虬髯汉子手持一双三尖两刃刀,虎目炯炯生畏。 严晓星冷笑道:“此话是尊驾说的?” 虬髯大汉狂笑道:“不错,正是俺说的。”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在下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犯者必死无疑。” 虬髯大汉厉声道:“好狂的口气!”两臂疾振攻出。 他快,严晓星更快,剑应手出,夜空中挥洒出一片凌厉寒芒。 但闻一声凄厉惨嗥腾起,虬髯大汉双臂落地,血涌如注。 严晓星剑势迅快,身形疾转,剑射寒星已点在虬髯大汉胸膛上,透胸而过。 这一过一霎那功夫,虬髯大汉已横尸在地。 无极帮主竟无法瞧出严晓星如何出剑的,不禁心神狂震,魏醉白面色大变。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在这庙外帮主已布伏甚多高手,一人之力纵有虎狼之勇,已难敌排浪般合击,只有束手被擒一途。” 无极帮主道:“少侠知道就好。”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不过在下今晚若损及毫发,将为贵帮带来一场覆亡惨祸。” 无极帮主心头一震道:“此话诚然可信,但在今晚,未免几近危言恫吓。”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试一为之,当可证实在下之言不虚。”说着振亢放出一声清澈长啸。 啸声澈越高亢云霄,随着夜风飘送开来,山谷鸣应,寄鸟噪林,惊得噗噗四飞。 啸声方止,突闻远处传来数声长啸。 无极帮主暗中面色大变,道:“少侠啸声相召何人?” 严晓星道:“帮主岂不闻神木令传人四处追寻贵帮行踪么?” “难道是他?” “正是!”严晓星道:“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 无极帮主沉声道:“如此说来,少侠存心与本帮为敌了。” 严晓星冷笑道:“那要瞧帮主如何对付在下,你我本河水不犯井水,今晚为势所逼,不得不断此案。” 无极帮主道:“老朽从未对少侠怀有敌意。” 严晓星道:“那就请帮主速速隐藏暗处,他们片刻即至。” 无极主主鼻中冷哼一声,与魏醉白双双隐入暗中。 须臾——— 果见五条黑影疾如流星电闪飞掠而至,现出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 蒙面少年望了地面尸体一眼,道:“严少侠啸声相召,莫非发现无极帮主巢穴?” 严晓星答道:“正是,临时总坛就设在寺内,无如在下传讯递迟,还是遁逃无踪。” 蒙面少年望了金刀四煞一眼,道:“你们去搜搜看。” 金刀四煞四散奔去。 蒙面少年与严晓星低声谈话,仅闻严晓星话音略高道:“在下志切亲仇,不愿节外生枝,只要无极帮主不对在下为难,在下也不愿多事。” 这话是说给无极帮主听的,言者有心,听者有意。 蒙面少年太息道:“少侠岂可以私仇为重。” 严晓星答道:“阁下责之虽是,但有在下一人不多,无在下一人不少,似以阁下旷绝武学及神木令威望,召集天下武林同道,歼灭无极帮无异易于反掌。” 蒙面少年摇首喟然感欢道:“少侠,你错了,武功之道,浩翰渊博,其深似海,永无止境,以一人有生之年,其成就不过九牛一毛耳,所谓旷绝二字无非称其人造诣之高而已,据我所知,一身所学,尚难比拟先师十一,与少侠相比亦不过伯仲之间..” 严晓星道:“阁下太自谦了。” 蒙面少年微摇右掌,接道:“这是实话,我向不作欺人之谈,无极帮主其人品尚未探悉其真实来历,但其势力之大,网罗之众,须知克敌制胜,在于知彼知已,宜同心戮力,取得藏珍中武功秘芨及鲁阳戈,方能残除此獠,还望少侠三思。”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容在下慎重考虑后,再为覆命如何?”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那自然可以。” “这时,金刀四煞纷纷掠回覆命,说寺内外均发现凌乱足迹,分明已遁去无踪。” 蒙面少年道:“可判明了朝何方向逃逸么?” 一人答道:“无极帮或正西方向逃逸,但无法断定,极可能故布疑阵。”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他们必逃之不远,咱们走!”向严晓星略一抱拳率着金刀四煞疾行如飞离去。 严晓星仰面长呼一声,举步方欲离去。 忽闻无极帮主低喝道:“少侠暂请留步。” 严晓星转面望去,只见无极帮主与魏醉白立在身后五丈开外,不禁微微一愕,道:“帮主,你也太大意了,不怕神木尊者传人去而复返么?” 无极帮主道:“少侠太小觑了老朽,如若放手一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严晓星道:“诚然,帮主也不可低估了今日神木令传人实力。” 无极帮主道:“不错,少侠请勿忘怀了那幅藏图在老朽手中。”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帮主意欲与在下合作取得藏珍,但实令在下为难。” “有何为难?”无极帮主道:“老朽应邀相助少侠手刃亲仇就是,各求所需,有何不可?” 严晓星微笑道:“言之甚易,行之微难,在未取得另幅藏图前,此义未免言之过早。” “好!”无极帮主道:“老朽待少侠取得另幅藏图后再说。”转身同魏醉白疾步如飞而去。 严晓星目露迷茫神色,喃喃自语道:“这是一场极艰难困苦斗智之局,总算第一回合微幸获胜。” 但第二着棋咧?谁也无法预料谁胜谁负! 严晓星回到客店,震威镖局中人全都未睡,均在厅中饮着闷酒守候。 万胜万余化鹏一眼瞥见严晓星,笑容立展,霍地起立,道:“少侠,你平安回来了。”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严晓星面露嫌疚之容,道:“为了在下,使贵局上下饱受虚惊委屈,寸衷难安。” 作化鹏惊道:“少侠为何知情?” 严晓星微笑道:“无极帮鬼蜮心机手段,怎能瞒得过在下,他必危词恫吓询问在下来踪去迹。” 余化鹏道:“正如少侠所言,但他们未出手伤人。” 严晓星冷笑道:“谅他们尚不敢!” 余化鹏询问严晓星赴约经过。 严晓星笑道:“此事曲折颇多,在下易有碍难。”说着撇开话题而言其他。 天近破晓,众人饱餐一顿,起程上路。 余化鹏与严晓星并辔而行,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这位震威局主发现严晓星胸罗奇学,腹罗渊博,天文地理,三教九流无不诸晓,钦敬不胜。 薄暮时分已自进入金陵,余化鹏坚留严少侠下榻镖局。 严晓星却不过情面,只得住下。 余化鹏尚未安顿下来,即见他随一官府中长随模样匆匆走出镖局而去。 严晓星暗暗纳罕却又不便问。 长臂猿纽逢春在旁见状,道:“少侠,咱们局主未与您谈起此事么?” 严晓星接道:“在下不知。” 纽逢春道:“咱们局主与金陵知府是女儿亲家。” 严晓星哦了一声,目中露出惊异神色。 纽逢春道:“江湖人与官府结亲不是没有,而是罕见之事,说与您少侠听也难以置信,咱们局主就就是一位爱子,竟是喜文弃武,满腹经纶,风采翩翩,府台大人夫妻对其喜爱,许为东床坦腹,于去岁成婚。” 严晓星道“少局主今年几岁?” 纽逢春道:“少局主今年二十,明秋即将入京赴详。”话声略顿,微微一笑,接道:“府台大人家世异常显赫,其父现为当朝阁相,正直不阿,圣眷甚隆,但府台大人独生一子一女,女年十九,现许配少局主,甚子年方十龄,一派单传,爱逾拱壁,不料七岁时,忽癯怪疾,日渐消瘦,不思饮食,食则噎吐,群疾束手,甚至连御医拱奉均延请来此,亦无法治愈,一病三载,人消瘦成皮包骨..” 严晓星道:“那是什么病?” 纽逢春道:“群医所论各异,莫衷谁是,御医断言童子痨,但去冬岁秋府台爱子背上长怪瘤,如今有鹅卵大小,痛不可忍,嗥叫哀嘶,生不如死,府台大人闻得局主返回,急命人催请过府商议..” 严晓星道:“难道局主还会医道么?” 纽逢春哈哈笑道:“咱们局主真要会医,哪能等到现在?” 严晓星诧道:“那为何催请你们局主甚急?” 纽逢春长叹一声道:“病危乱投医,府台大人认为群医束手,是不敢乱下药物,转念武林中有无奇人可治,所以想起局主来啦,其实京中大内高手中不乏奇才异能之士,也曾瞧过其子之疾,均感无能为力。” 严晓星皱眉笑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一病三生,生机未绝,可谓异数,在下心想,总有个药物可治。” 纽逢春虽是粗人,却粗中有细,听出严晓星弦外之音,暗忖:“局主盛赞严晓星身负奇学,胸罗渊博,莫非也有能为治疗么?”口虽不言,心内暗暗窃喜,传令设筵款待严晓星。 酒筵摆下,余化鹏已自赶了回来,迈入大厅,频向严晓星致歉。 严晓星在酒筵中,暗中注意余化鹏,察觉余化鹏神色之间似强作欢笑,眉宇间隐泛忧郁。 酒到中途,严晓星低声道:“余局主,方才在下已闻听纽镖头说起令姻亲之事,已知梗概,莫非起了变化不成。” 余化鹏饮了半杯酒后,长叹一声道:“老朽这位亲家,只这么一个儿子,也难怪他忧急如焚,不知他在何处听说骊龙谷藏珍中有一起死回生神药雪莲宝,或可救治其子,意欲用飞檄传书其父当朝首相,借用大内高手参与,所以催请老朽商量。” 严晓星暗暗一惊,道:“令亲此举实为不智,不过在下可试为一治,是否治愈在下却无把握。” 余化鹏不禁大喜,忙唤过一镖伙,命速通知府衙。 严晓星缓缓立起,笑道:“治病如救火,你我就去吧。” 纽逢春一跃而出,在镖局外备好两匹骏马,两人飞骑而去。 两人来到府衙,在镖局外肃立着甚多人,其中有一青衣小帽,三绺短须,气度微肃,目睹两人下鞍,忙道:“亲翁,这就是严公子么?” 余化鹏道:“少侠,这位就是老朽亲翁,现任知府李仕荣大人。”、严晓星抱拳一揖,道:“在下拜见李大人。” 李知府道:“严公子,你我不必俗礼相拘,里请。”心中暗暗称异,只觉严晓星神采飘逸,宛如人中龙凤,忖道:“如此年少便胸罗奇学,委实难得。”他知亲翁余化鹏在江湖武林中极富声望,从不作浮夸荒诞之言,故对于严晓星由衷钦敬,丝毫不疑。 李仕荣与严晓星相皆慢步而行,笑语寒暄,更觉严晓星词令隽雅,谈吐从容,不禁大感惊异,道:“公子今年贵庚几何?” 严晓星恭道:“在下年方二址,后生末学,有如不逮之处,望大人见谅。” 说时已进入内厅,李知府肃客落座。 严晓星道:“在下此来诊视令郎病情,是否能有把握治愈未敢妄言,烦劳贵驾引路如何?” 李知府哦了一声道:“公子一路劳顿,愚意稍作歇息再作请求,既是如此,当就领公子前去。”说着离座而起,引严晓星余化鹏二人主左侧厢房。 屋内药香扑鼻,榻上传出呻吟啜泣声。 床榻站着一个中年妇人,神态端庄,双目红肿,想是啼哭过,尚有一美貌少妇,面容凄楚,挨着中年妇人之后。 李知府道:“公子,此乃贱内与小女。” 严晓星一一见礼后,目光落在榻上,只见一幼童伏睡着,盖着一张棉被,缓缓伸臂揭开,不禁一怔。 原来幼童骨瘦如柴,上身未穿衣服,第一根脊椎骨下突肿一鹅卵大小肉瘤,色作紫红,周围肤色如同败纸,显然体内溃腐糜烂,损及内脏,情不由主地长叹一声。 李知府心神大震,忙道:“小儿,可有救否?” 严晓星道:“有无可救,在下暂不作妄测之词,令郎一病三年,得以不死,谅经常服用祛毒生肌及参补之药。”李知府答:“是的。” 严晓星微叹一声道:“庸医害人,一误至此,倘令郎初罹此症时,连服三剂以毒攻毒之药,定霍然而愈。” 李知府道:“小儿初罹此初时,不知是毒症,后来虽然发觉,但已是过迟。” 严晓星诧道:“此非常平常之毒,令郎何以得之,实令在下不解其故,” 说着目中神光迅视房内情景,突有所悟,又余道:“令郎住在此房一直未曾搬动过么?” 李知府点点头。 严晓星忽手掌一扬,一缕眩目寒芒飞向头顶木板缝隙,闪电穿入。 只听一声吱吱怪鸣入耳,严晓星迅快无比挥剑,寒虹展露。 砍碎了两块木板,坠下一支通体红赤,尺许长短百足蜈蚣一闪。 李知府及其妻女不禁大骇。 余化鹏道:“就是这支毒蜈作祟么?” 严晓星道:“令郎想是吃了隔夜食物,毒蚣经过食物,沾留毒液其上,在下敢断言令郎并非仅仅食用一次便罹此症。” 李知府大惊道:“小儿最爱零食,每晚睡前必食糕饼蜜刺食用未完,留置床侧悼上,尚不准备收去,眼晨醒来再次服用,公子之言诚是。” 余化鹏道:“李公子之毒是否有救” 严晓星急点了幼童睡穴。 幼童呻吟啜泣之声停止,沉沉睡去。 余化鹏道:“三年来,我等想尽办法,使李公子入睡减少痛苦,亦用点穴之法,竟无法使他安睡,少侠你怎有此能为?” 严晓星道:“点穴一道,易学难精,分寸拿捏更难,但在下只有一知半解,说穿了不值一笑,在下先闭了李公子阴阳经脉,后点睡穴,不料幸幸奏效。”说着五指扣起幼童手臂诊视脉象。 屋内李知府等人皆屏息凝神注视着,沉寂如水,心情紧张无比。 半晌,严晓星才收回右臂,将棉被给幼童盖好,缓缓立起,凝视着李知府道:“令郎真元亏损极巨,虽仗药力苟延,却宛如蜡尽之火,不知府上有无百年以上参乌之药,在下着手治疗时,需药力相助使令郎培元回本。” 李夫人道:“老爷,那年爹爹京中派人送来两支参玉,不知有用么?” 严晓星忙道:“快请取来!” 李夫人急急出房而去。 余化鹏长吁一声道:“大人,公子有救了。” 李仕荣闻言,不禁大喜,道:“小儿倘获痊愈,必重重厚谢公子。” 说时,李夫人自己匆匆走入,手捧一支尺许长短沉香木匣,打开匣盖,一股清香扑鼻袭入。 只见两支参玉根须井然,宛如人形,并列放置匣内。 严晓星微笑道:“救治令郎,只需一支足够,大人不要相谢在下,令求赠赐一支参玉,以备合药济世,为大人种福。” 李仕荣哈哈大笑道:“区区微物,公子拿去就是,心田种德,公子必后福无穷!” 严晓星也不再说,转身走向榻前,在囊中取出一小铜盒,内以黑绒亲里,插有大小长短不一的金针,轻轻揭开棉被,右掌按在幼童椎背上,运气行功,一股热流遁穴攻入。 李夫人及其爱女,默默祈祝菩萨庇佑。 余化鹏向李知府低声道:“严少挟年纪虽轻,但一身所学却无所不包,大大超过他年岁之外,智慧之高与生俱来,乃武林内千百年‘罕见人才’,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 李知府道:“亲翁说得极是,尤其严公子飘逸神采,令人心折,待小儿痊愈后,我要与他盘桓些日。” 余化鹏微微一笑。 一顿饭光景过去,只见严晓星额上冒出热气汗珠,缓缓收掌取出金针,在幼童十二处穴砭入。 忽闻余化鹏惊噫一声。 李仕荣心中一震,忙道:“亲翁为何惊诧出声?” 余化鹏伸手一指,道:“大人请瞧令郎。” 李知府凝目望去,只见其子背上肿瘤隆起较大了一倍,宛如拳头大小,惊道:“亲翁,要紧么?” 余化鹏首答道:“如不出我所料,少侠必将令郎体内之毒逼出体外。” 严晓星道:“余局主,在下意欲借用文房四宝。” 李仕荣忙命人送上笔墨纸砚。 严晓星略一思索,挥毫疾书下一方:朱砂,二两;雄黄,二两;黄硼砂,二两;血竭,二两;苦亭压,二两;没药去油,二两;乳香去油,一两;蟾酥人乳浸,一两;牛黄,一两;冰片,一两;沉片,一两;麝香,六钱;珍珠,二钱;熊胆,六钱;参王,切片,用文火以无根水煎饮,可煎三剂,每剂以二十四碗为度,最初两每隔一个时辰服用一碗,分七日服完。” 一手玉义之草书,龙凤飞舞。 李知府乃饱学之学士,取过一看几乎爱不释手,出得房外忙命差役往赶药店照方检药后,急急迈入内面。 余化鹏道:“这肿瘤如何处置?” “割除!”严晓星道:“但需三个时辰后将体内余毒尽驱逼入瘤内。” 余化鹏望了李知府一眼,暗暗示意其所料不差。 三个时辰是何等漫长,李知府道:“严公子书法苍劲,入木三分,下官意欲乞求..” 严晓星笑道:“大人台前不啻班门弄斧,若有教正之意,在下何吝涂鸦。” 李知府高声唤进一声长老随,命取来一幅贡品写纸,铺展案上。 严晓星需毫挥笔,填上一阕“熙州慢”。 “武林乡占第一湖山。” 永书争巧 就石飞来 倚翠楼烟霭 清猿啼晓 况值禁桓师帅 惠政流人欢谣 朝暮万景 寒潮弄月 乱峰回照 天使寻春不早 并行乐免有花愁花笑 持酒更听 红儿肉声长调 潇湘故人未归 但目送游云孤鸟 际天抄 离情尽奇芳草 继草书下款,字写魏碑,力透纸背 严晓星放下笔来,笑纸道:“涂鸦,不堪寓目。” 李知府赞不绝口。 药已检来,立即在厅内以炉火煎熬。 看看三个时辰已尽,严晓星徐徐拨下金针,在怀中取出一柄锋芒犀利小刀,霍地割下毒瘤,弃置桶内,创口未见一滴血水溢出,再贴上一张拨毒生肌膏药,解开睡穴。 幼童睁目竟然翻身坐起,唤道:“爹,娘,孩儿好了么?怎么痛楚消失了!”语音虽弱,但中元较前为强。 李知府夫妻不禁喜笑颜开。 严晓星道:“速服下一碗药汁,尚需安睡,饮时可饮稀粥鸡汤少许,七日后必平复如初。” 三年来,李仕荣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高兴过,笑道:“严公子,亲翁,咱们去花厅内畅饮一翻!” 花厅布设幽雅,佳肴纷陈,李知府命人取来一罐百年以上竹叶青酒,谈笑风声。 言谈之间,李知府已知严晓星系武林世家,身负血海大仇,便道:“严公子大德不足言谢,无物相报,下官身边现有一物,可借与公子,或可稍有助益。”揣手入怀,取出一块五寸见方金牌,两面各镌有一条五爪金龙,并铸有两行字迹递于严晓星。 严晓星接过一瞧,神色立凛,肃然收藏入怀,立起抱拳一揖,道:“如有所成,在下当叩谢大人。” 李仕荣微笑道:“不必言谢,下官只求公子在金陵稍留七日,以后倘路经金陵还请驾临,免下官思念。” 严晓星道:“大人言重,在下必等待令郎痊愈后再作南游。” 李知府闻言大为欣悦。 蓦地——— 厅内走进一婢女,向李知府裣衽一福,满脸笑容道:“启禀老爷,小公子服药后已床行走,夫人现与小公子换一袭新衣,还要过来叩谢严公子。” 李知府笑了,神采焕发,胸中无比开朗,道:“理该拜谢,你去回夫人的话,说下官有请。” 婢女低应了一声是,莲步姗姗走出。 二十一 知府公子恶疾获愈,风声不径而走,金陵无人不知,争相延请,但严晓星与余化鹏则游金陵胜景,栖霞山,胭脂井,登险凭胜,令人留连忘返。 那日,朝阳正上,严晓星与余化鹏等人登临燕子矶观赏江景。 燕子矶在金陵北郊,滨临长江,巨石峥嵘,一面临陆,三面环水,形如燕子突入江中,故名。 矶上有亭,登高俯瞰,悬崖绝壁,波涛拍岸,远眺江心风帆沙鸟,一望无际,不禁心旷神怡。 急闻一阵奔马急骤得得蹄声传入耳中,余化鹏由左望去,只见矶下来路小径中,现出一匹快马,骑上人似为一官差模样,不禁一怔。 骑声嘎然而止,片刻时分,一条黑色人影掠入亭,但见一浓眉虎目,中年大汉身着护卫官衣,朝余化鹏等人抱拳一拱,含笑道:“李知府有急事相请严公子。” 余化鹏面色一惊道:“莫非李大人令郎病有变?” 那大汉微笑道:“知府公子已健步如飞,啖食无异于常人,李大人系另有要事相请。” 余化鹏略一沉吟道:“有劳覆命大人,就说我等立即回城。” 大汉抱拳一揖,道:“在下告辞了。”转身疾掠而去。 纽逢春目送大汉背影消失后,目露诧容道:“那人似非府署中差役,面目陌生,而且武功颇高,其中必有蹊跷。” 严晓星微笑道:“不管此人来路如何,见了李大人自然明白。” 数人下了燕子矶,施展上乘轻功疾奔回城,到了府衙,径自走入内邸。 李仕荣早在滴水檐前恭候,目睹严晓星等人,捋须大笑道:“小别一日,心中思念不已,下官意欲与严公子作竟夕之谈,亲翁若有事请回镖局去吧!” 余化鹏闻言,知李知府定有要事与严晓星密商,自然会意笑道:“恕我等不奉陪了。”偕同镖局中人转身离开府衙。 李仕荣牵着严晓星急步走入一间复室,室内悬着四盏流苏宫灯,映着一室光辉如昼。 严晓星道:“大人有何事与在下商谈?” 李仕荣微微一笑,道:“公子且请坐下,容下官细叙。” 一张大理石方桌上已摆了八色精致菜肴,李仕荣敬了一杯酒,笑道:“你我不必拘谨,下官知道武林中人豪迈成性尤其你我已成忘年之交,更应脱略。” 严晓星道:“在下遵命。” 李仕荣忽正色道:“公子医道通神之风声已传遍了金陵一府九县,竞向下官恳求转邀公子治病的不乏其人。” 严晓星道:“在下知道,但事先应预为防范,匆忙之际竟忽略其事,殊感失策。” 李仕荣微笑道:“今晨,漕运总督忽遣人相邀过府,这位总督大人满腹诗书,严正不阿,敬重侠义之士,嫉恶如仇与下官最为气味相投,下官去后,他们开门见山就提起你严公子..” 严晓星诧道:“在下与督大人并不相识。” 李知府哈哈笑道:“公子现在名气大了,总督焉有不耳闻之理,他说他府中藏有一位武林高手,虽然漕运总督辖下不乏江湖豪雄,但此人却秘密隐藏着,除了总督自己及一老仆外,并无第三人知情。” 严晓星目露讶异之色道:“为何如此隐秘?” 李知府摇首道:“下官不知详情,但总督见告说这位武林高手知杀害令尊主凶是何人,是以请严公子前往面晤那位武林高手,不过此事必须隐秘谨慎。” 严晓星心中将信将疑,道:“大人,你我这就要去么?” “自然,”李知府道:“我等借治病为由,以避旁人耳目。”立即备轿。 两顶小轿迳自抬入漕督私寓内厅前放下”、漕督是一五旬开外,貌相清瞿老者,朗笑迎出,与李知府略一寒暄后,即目注严晓星端详有顷,道:“这位就是严公子么?果然人中龙凤,委实难得。”一把拉住,趋入内厅。 宾主落座后,漕督即道:“贱内染有痰喘之疾己廿余年,经医诊治,并未断根,每至春秋节会变换之际必然发作,喘气难眠,筋骨酸痛,若不堪言,闻得公子灰擅歧黄,着手成春,烦为施治如何?” 严晓星察觉窗外有条人影疾闪而过,不禁心神猛剔,知总督秘下外泄必有原因,遂笑道:“有病即有治,在下不敢自诩着手成春,只要不是死疾,谅可全愈。” 总督大喜,引入内室。 严晓星施以针灸之术,并处下一方后,回同总督至内厅与李知府倾谈琴棋书画六艺。 饭后,总督留严晓星稍住一两日,李知府遂告辞而去,是夜,严晓星与总督在书房对奕,落子丁丁,言谈之间,丝毫不涉及那武林高手之事。 三更时分,总督亲自引着严晓星走入书房隔邻一间秘室,内陈设雅致,几榻俱全独无窗户,总督笑祝安眠告辞走 严晓星拴好房门,和衣而卧,不禁思潮起伏,只觉总督命他独宿于此其中必有原因,似有不解其故。 寻思有顷,忽憬然而悟,脱去青衫鞋袜拥被而卧。 片刻时分过去,突闻轻敲房门之声,略一沉忖,道:“什么人?”翻身起床,赤足下地开门。 一黑衫中年人探身而入,手捧一只盖碗,和颜笑道:“在下——是琼黍充内府武士,奉了夫人之命送燕窝汤公子饮用,不想惊扰公子清梦,还请见谅。” 严晓星道:“有劳方兄了,方兄稍坐如何?” 方琼将燕窝汤放在桌上,抱拳笑道:“不敢惊扰,恕在下告辞了,匆匆走了。”、严晓星微微一笑,从新拴好门闩回榻坐下。 蓦闻一苍老话声道:“严公子请施展缩骨功速入。” 严晓星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壁嵌一幅书屏缓缓向内开去,忙跃身而起,施展缩骨术,缩为一小儿身如离弦之弩穿了入去。 但见一老叟提着气死风灯,含笑道:“公子请随老奴去见一人。” 严晓星身形复原,随着老叟走去。 灯光昏黄黯弱,严晓星察出行经之处是一条弯曲逼窄暗道,不觉进入一间石室。 室中燃有一盏油灯,方广不过两丈,室内仅有一榻一桌一几,榻上坐着一位头童齿豁,干枯削瘦老者,目中逼射精芒,道:“严公子,恕老朽无法亲身出见,公子请坐。” 那引严晓星而来的老叟已失去踪影。 严晓星凝视着老者,发现老者披着一件宽大黑袍,自颈以下被盖蔽着,手足都无法察见,面色沉肃道:“老前辈相召为了何事?” 老者目光昏昏,答道:“公子明知,何必故问” 严晓星呆了一呆,道:“那么老前辈是确知杀害先父主凶是谁了?” 老者点点头,目露黯然神色道:“不但确知,而且老朽还可说是帮凶。” 严晓星道:“在下只诛元恶,不究胁徒。” 老者长叹一声道:“难得公子明白事理,有此一念足可招致百世其昌,风闻公子天涯寻仇,不知已否找出一丝线索么?” 严晓星道:“略有端倪,只待证实。” 老者道:“但不知公子胸中之疑是谁?” 严晓星道:“此人举止言语甚奇,既已知主凶是谁,尚要套自己口气则甚?”不禁沉吟不答。 老叟测出严晓星心意,道:“公子难道信不过老朽么?” 严晓星道:“迄至如今,在下尚不知老前辈姓名来历,兹事重大,恕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叟道:“公子请揭开老朽袍衫一瞧就知。” 严晓星不禁一怔,走向前去,揭开老叟袍衫,凝目望去不由骇然。 原来老叟四肢已然干枯如柴,肤色枯黑,不言而知,可以推断出已残废多年。 老叟浮出一丝苦笑道:“此乃杀害尊主凶所为,现在公子可以相信老朽了?”继又长叹一声道:“老朽并非不愿吐出真凶姓名,但恐公子不予置信。” 严晓星沉声道:“在下所疑,为武林卓著声名正派高人乾坤八掌伏建龙。” 老叟目中突逼奇光,道:“公子委实机智无匹,不错,是伏建龙有此重嫌。” 严晓星诧道:“在下也曾多方查究,昔年参与其事者,均说主凶诡秘本来面目,老前辈怎知他有重嫌?” 老叟摇首笑道:“公子错了,今日仍留在人世者均是未从之辈,只参与侵袭紫霞山庄,并不知其他,但参与机密者均暮木已拱,翟老朽仍苟延如今..” 严晓星道:“在下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叟道:“公子有话不妨请问,不过老朽已知公子胸中之疑,何以老朽能活着逃出,焉知不是苦肉计。” 严晓星心中暗惊答道:“不错,在下正有此疑虑。” 老叟目中忽现泪光,似忍不住夺眶而出,顺颊流下,长叹一声,凄然笑道:“老巧名唤乔延年,在侵袭紫霞山庄之前两月,友人黑灵官胡黑儿忽匆匆来访,谓其与天外三凶结怨甚深,约定在关外白沙屯东黄土岭上清结旧怨,恳邀老朽助拳,老朽当然不便拒绝,但谓凭我等两人怎是天外三凶之敌。 胡黑儿前言有其他好友相助,拉了老朽就走,赶至北邙深入一处古冢内,拜望一位神秘武林人物..” 严晓星道:“那位神秘武林人物无疑是伏建龙了。” 乔延年道:“见面时不知,事后方知,”说着慨然长叹一声道:“伏建龙隐秘本来面目,盛宴款待于老朽,怎知酒中竟暗放奇毒,并在身上下一禁制。” 严晓星道:“老前辈难道不会设法逃出么?” 乔延年摇首苦笑道:“老朽昏睡三日,不知人事,醒后发现睡在一宽敞石室中,同室中竟有十九位武林知名高手,互问之下均不知缘由,都说受友人之邀,共谋残除天外三凶,正在互相惊疑之际,那伏建龙突然出现..” 严晓星道:“他显露了本来面目么?” “未曾!”乔延年道:“依然是黑衣蒙面,语音温和道:“近年来天凶三凶羽翼日丰,耳日众多,深恐泄露机密,为此不得不慎重将事,诸位现在已置身在北邙千里之外,密迩三凶巢穴附近,今晚子时便要发动奇袭,老朽已摆下三席酒宴与诸位商议如何行事。”说着,立时肃容出室。 “我等惊疑不止,均不知他如何将我等带出千里之外。” 严晓星道:“老前辈尚未察觉体内有异么?” 乔延年道:“未曾察觉,但有异感,所以在酒席宴前虽饮下酒后,但又暗中逼出留置口腔内,以三焦真火炼化,一面暗中观察右座诸入神态变化,渐渐蔡觉众人目中神光呆滞,不禁心神大震,遂佯装浑噩,以防伏建龙发现。” 片刻之后,伏建龙大笑道:“诸位都明白了,此刻距子时不远,三人分成一拨,由老朽指定方位进袭,说后又向我等逐人附耳寒语。” 严晓星诧道:“他说什么?” 乔延年冷笑道:“他令老朽监视同行两人,如发现有异立予格杀。” 严晓星默然不语,暗暗痛恨伏建龙心狠意毒。 乔延年道:“子时展开行动,是夜,明月无光,一片黑暗,但老朽凭着夜晚,隐约瞧出前途景物似是紫霞日庄,老朽不由大惊,知是什么事了,又无法撇开两人,只得逞脸暗算,虽侥幸得手击毙两人,但已迟了一步..”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莫非先父已遭了毒手?” “不是!”乔延年道:“老朽赶至紫霞山庄内,匪徒已展开猛厉袭击,幸亏老朽途径甚熟,遇上庄内高手阻挡时,便藉动手之间低声说明老朽非敌必需面见令尊,但无法令他们相信,费尽艰辛设法将令尊诱离说明内情。 令尊凄然一笑道:“事至如今,已无法偷生,虽不知匪徒是何来历,却知匪曾志在甚么。”遂交付老朽一物,命老朽逃离将此物埋置一处。 “是什么珍贵之物?” 乔延年黯然一笑道:“骊龙谷藏珍洞府各处禁制图解。” 严晓星目光沉凝,道:“老前辈既有逃离之策,为何不说服先父皆同逃走?” “问得好!”乔延年目中神光一亮,道:“公子知道为何令尊怀着必死之心么?” 严晓星摇首不语。 乔延年长叹一声道:“凶邪既有周密布置,已有斩草除根之意,决不容紫霞山庄一人逃生,令尊知之甚深,决意背城一战,或可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况老朽亦无能生离紫霞山庄,可同行十九人,除了老朽暗算残毙两人外,其余十六人俱遭灭口..” 严晓星目中怒火逼射,道:“都死了么?” 乔延年点首,目露暗然神伤之色道,“俱死在紫霞山庄。” 严晓星诧道:“那么老前辈何以能逃出?” 乔延的叹息一声道:“老朽藏身在紫霞山庄米仓内,隐埋三日之久,伏建龙搜觅三日,终不为所获,但老朽耳闻他们谈话,说老朽必然逃出紫霞山庄外,但奇毒禁制已然发作无法逃出百里外,但令尊之物绝不能让老朽带走托付他人。” “禁制已发作么?” 乔延年点首凄然一笑道:“两腿已发作,老朽止住血行逼住穴道,将体内之毒尽驱之腿膝以下,俟匪徒退走后爬出米堆之外,找来两根铁拐,撑行代腿,可怜令尊令堂均自绝于大厅中,面目全非..” 严晓星忍不住泪如涌泉,顺颊滚下。 乔延年忙道:“公子不必悲痛,老朽说过令尊令堂面目全非,或李代桃僵,未必不尚活在人世。” 严晓星不禁精神一振,道:“真的么?” 乔延年道:“老朽只作此猜测而已,但愿如老朽所料,说着语声略略一顿,接道:“老朽密嘱总督大人将公子引来此处,志在告知公子三事。” 严晓星道:“哪三件?” 乔延年道:“令尊未必死去,前已相告,其次‘无极帮首脑老朽心疑并非伏建龙,幕后尚有主使人。”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老前辈从何而知?” 乔延年道:“老朽藏在米仓之内,亲耳闻得伏建龙与另一人谈话,但那人未能生离米仓外。” 严晓星料不到伏建龙身后尚有另有其人,不禁愣住,半晌未置一词。 乔延年道:“望公子勿因伏建龙而误入歧途,第三事就是令尊相托之物关系重大,此物一得,就可详解藏珍处各处禁制解法,不过此物现不在老朽身上。” “现在何处?” “藏在台城一处基冢之内,只有老朽能认出当年埋藏之处,必须设法带出老朽,”乔延年面严肃道:“最重要的是严公子不要认定伏建龙就是正凶,须利用伏建龙找出幕后主使之人。” 严晓星颔首道:“谨如老前辈所命。”说着目注乔延年良久,徐徐接道: “如果在下试为治疗老前辈四肢得以复发自可由老前辈找回先父遗物。” 乔延年凄然一笑道:“绝无可能,严公子不必怜悯老朽。” 严晓星道:“明晚在下当再来此试为医治。”抱拳一揖,转身走去,耳闻乔延年连连叹息之声。 老仆已在深暗甬道远处守候,目睹严晓星走来,即后开壁堵,一言不发。 严晓星只冷他一眼,步入书房,天色将近破晓,即和衣假睡。 一个更次后,天色已是大亮,忽闻门外总督朗朗大笑声,传来道:“公子昨晚睡得甜么?” 严晓星一跃而起,开了房门,只见总督满面春风立在门外,身后紧随着一锦衣武士遂含笑道:“在下随遇而安,睡得异常舒泰。” 总督迈入房中,道:“贱内经公子诊治后,自觉痛苦减轻甚多。” 严晓星道:“夫人之疾虽可根治,但久病之身,须相当时日才能复元,在下今日傍晚再为夫人施以针灸之术,此刻在下意欲告辞。” 总督诧道:“公子为何急于离开寒舍?” 严晓星道:“在下今午已约定一位友人在鸡鸣寺会晤。” 总督含笑道:“公子既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坚留了,傍晚时分恭候公子大驾光临。” 严晓星告辞,总督送出宅门作别而去。 .. 严晓星回至镖局后即与余化鹏密商。 突然,只见柳逢春匆匆走入,道:“镖局外频频发现可疑人物窥伺。” 严晓星霍地立起,道:“漕督府内武士中定有无极帮爪牙,在下正要他起疑,局主请依在下之言行事。”即吩咐一通。 一骑飞驰,沿玄武湖奔向台城。 堤岸新柳,欣欣向荣,碧绿笼烟,六朝遗迹,表窳败塌不堪,唐韦庄诗云: 江雨霏霏江草齐 六朝如梦鸟空啼 无情最是台城柳 依旧烟笼十里堤 严晓星在鸡啼寺后胭胆井旁下,徘徊其间,只见井已枯废,四处林木阴森,蜇鸣四起,如活“亡不胜唏唬,飘然慢步,绕登鸡鸣寺出门。” 山门两侧有联:“六朝胜迹,数许禅宗”。 八个金字,不知何人手笔,雄浑苍劲,刚健有力。 他迳入寺内,与知客僧匆匆数语后,登上寺内高矗入云的豁蒙楼,楼下有联,“龙战初平且教河山尽还我,鸡鸣不已重来风雨正怀人。” 品味良久后,任栏远眺,栖霞山,玄武湖等水光山色,尽收眼底,不禁心旷神怡。 蓦闻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转面望去,但见一面目阴森,瘦长汉子立在三丈开外。 那瘦长汉子身着一袭蓝袍,肩带一柄外门兵刃三尖夺魂槊,目光炯炯慑人。 严晓星冷冷说道:“朋友显然是找在下而来?” 瘦长汉子冷笑道:“不错。” 严晓星道:“但不知有何指教?” 瘦长汉子道:“兄弟身在无极帮下,风闻少侠在此豁蒙楼上等候一位陆道玄。” 严晓星哈哈一笑道:“贵帮耳目真灵,在下一举一动无不知之,不错,在下正是等陆道玄,但与贵教毫不相涉。” 瘦长汉子沉声道:“谁说无干,那陆道玄已为敝教所擒..” 严晓星突放声大笑道:“陆道玄怎会落在贵教手中,尊驾委实大言不惭,在下不信有此事。” 瘦长叹子面色一变,道:“陆道玄就在寺外,烦请少侠一见。” 严晓星面色一寒,道:“尊驾带来不是一样么?” 瘦长汉子不禁面色大变,察觉严晓星眼中神光慑人,令人不敢逼视,犹豫了一下,面向外楼大喝道:“将陆道玄推了上来。” 楼板传来脚步零乱声,只见两个黑衣带刀大汉挟着一年约五旬的老汉登上豁蒙楼。 严晓星冷笑道:“他真是陆道玄么?” 老汉面无人色,浑身战栗,嗫嚅答道:“小的并非陆道玄,而是奉陆道玄所遣。” “什么!”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你不是陆道玄?” 老汉摇摇头,嗫嚅苦笑道:“不由分说,叫小的如何辨白。” 严晓星朗笑道:“无极帮有尊驾这等办事之人,难怪贵帮到处碰壁,几乎一蹶不振。” 瘦长汉子满面通红,额角青筋冒起,厉喝道:“陆道玄现在何处?” 老汉答道:“小的并不识陆道玄,是陆道玄找上小的赏与二十两纹银,命小的带书信送与鸡鸣寺内豁蒙楼上严公子。” 瘦长汉子道:“将信拿来!” 严晓星冷笑道:“尊驾怎敢喧宾夺主!” 瘦长汉子狂笑道:“此时此地倒容不得少侠了。” 严晓星寒声道:“看来,尊驾等是准备与在下动手了?” “不错。”瘦长汉子向着黑衣大汉道:“押了下去!” 突见眩目银虹疾闪,两声阿呀惊叫,一双黑衣大汉兵刃坠地,右臂泌出一线殷红鲜血,踉跄倒出两步,噗冬摔地不起。 瘦长汉子丝毫未曾发现严晓星是如何出剑的,心神一震右手疾挽撤出肩后三尖夺魂槊,道:“风闻少侠武学奇诡不测,兄弟愿领教高明。”右臂一振,幻起漫天槊影,势如疾雨暴风,威势骇人。 严晓星轻笑一声,长剑疾星,寒星一点飞出,指向瘦长汉子右手腕脉要穴,剑气逼人。 瘦长汉子大吃一惊,自知若不撤招,右臂势必伤在严晓星剑下,身形飙息飘开三尺。 怎知严晓星剑势宛如附骨之蛆,剑剑不离瘦长汉子右腕,不由心神猛凛,暗道:“怎么他们还不及时赶来救援。” 突然严晓星剑势疾变,化变流萤万点,瘦长汉子一蓝袍被削成片片段段,随风飘舞,胸前划了两道血槽。 瘦长汉子长叹一声,弃了手中夺魂槊,目露黯然神色,道:“兄弟十数年来未遇敌手,既然遭败,生败悉凭少侠。”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获收失之于自负托大,认此豁蒙楼四外密布高手,在下武林再高,也无法逃出罗网之外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贵帮伏桩一个也未能幸免..” “对!”楼外忽随风传来一声清脆冷笑道:“你安排助拳之人亦被姑娘制住了,这样岂不是拉平了么?” 香风送鼻,只见一条娇俏的绿色身影疾闪掠入楼上,现出一身着绿衣紧身短装少女,面如瓜子,皓齿明眸,瑶鼻樱唇,艳丽美绝,柳眉颔浓煞,令人不敢逼视。 严晓星不禁暗暗一惊,面色平静略无骇异之容道:“如此说来,在下相约助拳之人均为姑娘所制了?” 少女道:“你知道就好。”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在下自信与贵帮无怨无仇,究竟贵帮主目的何在,在下迄至此刻仍茫然不解。” 少女道:“志在陆道玄。” 严晓星道:“在下并非陆道玄。” “这个我知道!”少女冷冷一笑,接道:“但在你身上可找出陆道玄。” 严晓星朗笑:“这件事贵帮已铸成大错了,在下至今仍未见到陆道玄,不知他因何临时改弦易辙,爽约未至。” 少女冷冷一笑目中神光如挟霜刃,注视了瘦长汉子一眼道:“这老人是否就是陆道玄。” 瘦长汉子神色一凛,答道:“据他自称系奉陆道玄所遣托交一封书信。” 信少女柳眉一皱,道:“书信何在?” “尚在老汗身上。” 少女忽身形奇快落在老汉身前,道:“书信拿来!” 严晓星含笑道:“不用费神了姑娘。” 横身一跃阻在少女面前。 那少女冷笑道“你如要和姑娘动手,那你是自寻没趣。” “未必!”严晓星道:“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绿衣少女面色一寒,道:“我叫柳无情。”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台柳最是无情,果然姑娘人如其名。” 柳无情叱道:“你倘须友人活命,最好将书信献出。 严晓星轻叹一声道:“姑娘将得不偿失,不过姑娘既坚持如此,那只有应命了。” 身形慢慢走了开去。 柳无情道:“你很识趣!” “姑娘谬奖。” 柳无情冷哼一声,伸手向老汉道:“你将书信取出。” 老汉颤巍巍地伸手入怀,取出一封密缄。柳无情伸手接过,正待撕开缄封,蓦地一声阴恻恻冷笑声传来道:“且慢!” 只见数条身影疾逾飞鸟掠入楼来,正是那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及绿林剧盗百足天蜈皇甫炎,身后尚有四个不知来历,面目森冷,年岁约在四旬开外的白衫武林高手。 柳无情秀眉微皱,冷冷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江湖鼎鼎大名的皇甫当家,来此意欲何为?”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与姑娘来意一样。” 柳无情叱道:“你还不配!” 钱百涵大喝道:“谁说我等不配!”五指如风抓向柳无情手中信封。” 他快,柳无情更快,疾如鬼魅闪身挪开,信封已塞入怀中,厉叱道:“敝帮中事,不容外人干预,速速离去,否则休怨姑娘辣手无情。” 四白衫中年人迅疾拨剑突身形一跃,分立在柳无情四方捏着剑诀,森厉目光注视在柳无情面上。 钱百涵走了开去,冷笑道:“在下相劝姑娘,速速献出那封书信!” 皇甫炎笑道:“钱少侠动了怜香惜玉之心么?” 钱百涵点点头道:“人间殊色,怎可忍心猝施杀手!” 柳无情面上如罩上一层严霜,黛眉泛呈森厉杀机。 严晓星立在楼角,存心观望,暗忖:“这柳无情定是要无极帮极重要人物,倘乔延年之言是实,那无极帮真正主要人物从柳无情身上必可找出。” 只听柳无情冷笑道:“轻言薄语,无耻之徒。姑娘本不愿佛门善地血溅五步,横尸七尺,但为势所迫也顾不得了。” 钱百涵皇甫炎虽口中轻薄,却知劲敌当前,丝毫不敢大意,暗中已蓄势戒备。 柳无情仗剑横行,剑光微微颤动,闪出一抹寒星。 四白衫人神色变严肃,目露惊骇之色,察觉柳无情剑式奇奥无比,四面八方均在奇兵剑式笼罩之下,只觉无法攻入,不由缓步转动,俟隙出手。 严晓星亦瞧出柳无情剑奇异奇诡,不禁聚精会神观察柳无情剑法之变化。 突闻四白衫人同声大喝,四剑惊涛骇浪攻出,挟着风雨刺声啸声,袭向柳无情。 柳无剑一声脆笑,剑招数发,宛如火树银花,爆散漫空,飞舞眩目寒星,分辨不出人影。 瞬间之间,双方已攻出数招,惊险百出。 只听柳无情一声娇喝,漫空流莹银星猛炽。 情面色铁青,怒顿莲足,冷笑道:“我与你势不两立!” 突数声哈哈大笑传来,只见余化鹏、纽逢春、东斗天君葛元良及坤八掌伏建龙身如飞鸟穿入楼来。 柳无情双肩微振,掠出楼去,去如流星曳空,转瞬无踪。 伏建龙道:“如非老朽闻讯赶来,余局主必无幸免,那女娃儿点穴手法怪异,受制稍入,四肢面骨关节必缓缓僵硬。” 余化鹏道:“严少侠,我等先离此是非之处再作计议。” 严晓星立即取出一锭白银,递与老汉手中,温言劝慰道:“连累老丈受惊,老丈请回吧!” 那老翁几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吓得面无人色,暗中祷念菩萨庇佑,雨过天晴,惊魂方定,也不曾听见严晓星说些什么。忙接过银子奔下楼去。 严晓星目注余化鹏一眼,道:“事态严重,贵局决不再卷入此场是非中,局主与纽镖头先请回吧,稍后容在下踵门拜谢!” 余化鹏忙道:“不敢,那么余某暂且告别。”略一抱拳与纽逢春双双下楼离去。 旋即严晓星与伏建龙葛元良偕同下得豁蒙楼,藏身胭脂井旁森森古木丛中。 伏建龙不知严晓星何意,惊问其故。 严晓星道:“小侄料定无极帮党徒必去而后返,一则不愿受伤弟子落在我等手中,再者志在追寻小侄下落。” 伏建龙目露诧异容道:“贤侄对无极帮如此重要么?” 严晓星苦笑道:“小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道玄那份藏图,只要擒住了小侄,陆道玄必自投罗网。” 伏建龙诧道:“如此说来,贤侄尚未与陆道玄相见?” 严晓星摇首答道:“伏伯父尚不明白。”便将前情说出。 伏建龙愕然半晌,叹息一声道:“老朽只道贤侄带我等隐身于此,守候陆道玄晤面,看来陆道玄必是个工于心计,机警无比之人。”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那柳无情老朽暗中窥察其武功成就只在琼儿之上,不知是何来历?” 严晓星道:“倘小侄猜测不差,柳无情在帮内地位比无极帮主还要崇高。” 伏建龙笑道:“贤侄说笑了,哪有比帮主还高之理。” 严晓星正色道:“小侄数月观察所得,目前无极帮主身后尚有其人,他不过傀儡由人操纵而已。” 伏建龙闻言,暗中心神一震,道:“那只是猜测之词,不待水落石出,无法真相大白,贤侄此刻只觉徨无主,陆道玄信中规劝小倒不能急急之觅仇踪,因武功尚不逮仇家,反而丧了性命,命小侄须设法将无极将主手中那份藏珍图盗来,谆嘱再三此乃当务之急。” 伏建龙摇首道:“有志者事竟成,小侄看来只有在柳无情身上找出无极帮秘密总坛。” 伏建龙双眉猛剔,目中神光炯炯,笑道:“是极,老朽怎未想到这一点,但柳无情面寒心冷,毒如蛇蝎,未必能顺利如愿,从今以后老朽无法置身事外,欲恳求一位老友相助,若能再出必可事半功倍。” 严晓星道:“此人定是世外高人,不然伯父不会对他如此器重。” 伏建龙笑道:“说他世外高人只怕未必,但神偷绝技举世无有其匹。” 严晓星目露惊喜之色道:“莫非就是偷天二鼠。” 伏建龙摇首答道:“不是..” 葛元衣在旁一直不置一词,忽低声喝道:“来了!” 只见林荫荒径中疾闪数条人影,掠向豁蒙楼,一鹤冲天纷纷拔起,驮着伤者飞落,疾奔而去。 葛元良低声道:“老朽追踪其后,查明其潜迹之处。” 严晓星道:“且慢,老前辈不可形迹暴露,小侄尚安排得有人,贼徒形迹已现,迟早必可侦出。” 伏建龙闻言又是暗暗心神一震。 严晓星轻噫一声道:“怎么他们又来了。” 原来钱百涵皇甫炎率着多人又飞掠而至,迳登豁蒙搂上须臾,钱百涵等不得楼来,步履不疾不徐向他们三人藏身不远之处一条小径走来,高声道: “这倒奇怪,为何独不见严晓星柳无情贱婢离开此处,怎么形迹已杳。” 皇甫炎道:“钱少侠别急,迟早会寻出他们下落,兄弟方才闻听手下密报,那柴青溪在金陵现踪。” 钱面涵道:“真的么?咱们就去找他。” 人影愈去愈远,伏建龙突发现葛元良失去踪影,道:“葛老儿又不告而别了。” 严晓星道:“尝闻琼姐言说,此老性情怪异,为人行事莫测高深,想是有什么发现,独自离去了。” 两人重上豁蒙楼留了顿饭光景,谈论的无非是觅取藏珍及寻仇等事,并肩快步离了鸡鸣寺,走出约莫二三里许,忽见一黑衣瘦小汉子飞奔而来,一见两人忙停住脚步。 严晓星认出是东斗天君葛元良弟子路永明,道:“路兄可是寻找令师来的么?” 路永明忙道:“兄弟奉家师之命赶来报知少侠,那柳无情暗施毒手将杜翠云姑娘擒去,家师暗暗蹑随,柳无情竟在桃叶渡失踪,据家师猜测,柳无情似潜踪在金陵城内。” 严晓星面色一变,怒道:“伯父,小侄意欲独自一人拨出那柳无情潜踪之处,伯父若有事请去镖局内寻找小侄。”身形一晃,施展上乘轻功如飞掠去。 路永明抱拳一拱,道:“晚辈告辞!”转身奔出追严晓星之后。 伏建龙似有所思,面色凝重,如罩下一层阴霾,只觉事态幻变迷离,吉凶难测,不禁长叹一声..。 二十二 夫子庙乃金陵最热闹之处,宛如故乡之天桥,三教九流,充斥其间,店摊林立,华灯初上之际,更是人潮似水,万头攒动,令人目不暇接,留连忘返。 秦淮河与夫子庙密选,更是古今名水,游客必到之处,集舟为市,联舫为街,城开不夜,笙歌凌云,低座舱帘画舫内传出莺声燕语,风光旋旋。 这晚,夜市初上之际,秦淮河画舫来往不绝,只见一艘画舫缓缓驶向下游,紧座帘幕,灯映人影,歌声乍歇,忽传出娇甜语声道:“到了么?” 船头霍地立起一发鬓斑老妪,移舟傍岸,河岸旁是一列砖造矮屋,只见那老妪一跃拨上岸,推开一扇红门,低喝道:“快点!” 舱帘一掀,突见柳无情探身掠去,臂抱一女,疾逾离弦之弩,穿入门内而去,接着掠出三个背剑少女,鱼贯离舟。 一间小厅内,布置倒也不俗,柳无情向老妪道:“在舱内折磨了半天,异常疾累,我真想睡上一觉!” 老妪笑道:“避免追踪,不得不尔,天色已晚,姑娘想必腹中饿了,老身催他们速送上酒食。” 柳无情摇手道:“我还不饿,虽然我等谨慎从事,但他们耳目如云,迟早会找到此处。”眸中隐泛忧容。 老妪道:“以姑娘武功,还怕他们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的,”柳无情黛眉微蹙,摇首道:“豁蒙楼上楼少年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是我一时心慈,反被他趁隙而入刺破臂袖。” 老妪诧道:“姑娘一向心冷如冰,辣手无情,怎会一时心慈?” 柳无情面罩严霜,默然无语。 老妪忙道:“姑娘此刻必对严姓少年恨之入骨了。” 柳无情冷笑道:“所以我才将杜翠云擒来,以便诱使严姓少年自投罗网。” 蓦地,暗处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姑妒错了,杜翠云所知严晓星并不多,何况杜翠云亦非心目中人,姑娘未免枉费心。” 柳无情面色一寒,冷笑道:“庞雨生,台城饶你一命,已属法外之仁,尚泯不畏死,胆敢前来。” 只听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庞某今晚前来向姑娘讨取一笔血债。” 老妪右臂疾伸如电,抓过一柄铁杖,一跃扑去。 忽闻一声大喝遁:“退开!” 只见一蓬烈火喷向老妪面前,焚热逼人,老妪一顿铁杖硬生生地倒撤回去,但火焰甚烈,满头斑白发丝竟烧焦了一 冷面秀士狂笑道:“姑娘最好束手就擒,还可活命,不然火海笼罩之下,无法幸免。” 这时,房内突跃出三女,蛮鞋劲装,闻言大怒,作势欲待扑出。 柳无情用手一拦,眸中精芒逼射,冷笑道:“这点微末火器尚难吓倒姑娘。”着以目示意,命三女扶老妪退入房中。 三女会意,一拉老妪,疾若闪电掠入房内,柳无情忽发出一声娇笑道: “庞雨生我去啦!后会有期。”将身一闪而入。 屋面上捷逾如飞掠下钱百涵、冷面秀士及一双目面惊异短装老者。 庞雨生惊疑满面,道:“秦淮河畔,久为藏垢纳污之所,户户相通,在下不曾想到竟被这贱婢逃去。” 钱百涵道:“无妨,她们虽逃也逃之不远,咱们快追!” 一双老者遂握刀扑入,只见房中暗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怎的禁不住心底泛上一阵奇寒。 左侧一老者叭的扇开火摺,一道熊熊火光生起。 突闻一声娇叱,流芒电奔直劈二人,面门而去,呼的掌风如山将燃起的火摺重又压熄。 那一双面目怪异老者大喝如雷,举刀猛劈,忽闻一声娇笑,只觉腕脉一紧,双双仰面倒地。 这不过是瞬息间事,冷面秀士庞雨生及钱百涵闻声抢扑入房。 钱百涵冷笑道:“姑娘何必暗算偷袭!” 室内沉寂如水,杳无回音。 冷面秀士迅疾出剑,劈碎蒙蔽室内的窗帘,一室大亮,只见地上仰卧着一双老者,身上了无伤痕,只喉间显露出一点栗米小孔。 钱百涵目光四巡,欲找出柳无情从何处逃去。 突然钱百涵一脚踢上木床,床下显露一洞穴,道:“这贱婢是由此处逃走的,快追。” 冷面秀士嘬嘴发出一声尖锐哨音,四面八方立时涌入十数人,拾级下穴。 这洞穴宽敞直,略无阻拦,约莫百数十丈远,一出穴后,只见存身在一座小小庭院中却阒无一人。 钱百涵持剑帘入屋内,须臾现身而出,道:“只剩空屋人去室空,已走远了。” 蓦闻一声阴冷冷笑声道:“只怕未必!” 冷面秀士两目一瞪,目中逼射精芒,怒喝道:“朋友是何为历,愿求现身一见。” 冷冷话声又起:“庞雨生,亏你还是武林知名高人,老朽语音怎尚未听真?” 冷面秀士目露迷茫之色,思索须臾,道:“阁下是否是白眉叟?” 只听白眉叟哈哈大笑道:“不错,老朽正是白眉老怪物,庞老师,我等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倘蒙府允,老朽当助一臂之力。” 冷面秀士道:“庞某为寻仇而来,别无他意。” 白眉叟沉声答道:“庞老师既汉有门衷相济,老朽亦不愿枉费唇舌。” 说后嘎然无声。 冷面秀士目注钱百涵,施展蚁语传声道:“少侠,真的无人么?” 钱百涵点点头道:“搜觅殆尽,毫无可疑之处,怎可说是有人?” 突闻白眉叟传声道:“不用商议了,时刻无多,如不允拥手,老朽立时就走。” 冷面秀士皱了皱眉,道,“好,在下恭听高明。” 白眉叟道:“此院西南角隅,有三小楼并列,柳无情这丫头胸罗奇学,能为甚高,在此设下奇门禁制,她们便潜藏在内。” 冷面秀士不胜惊疑,目光落向西南去,果然三株常青树高不过二丈,寒月清蒙下随风曳舞,绿叶婆娑,并无可疑之处。 只听白眉叟又道:“庞老师施展烈火猛攻,使柳无情无法隐藏,逼之现身。” 冷面秀士传声道:“阁下为何相助?” 白眉叟道:“老朽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冷面秀士遂右手一挥,随来十数人纷纷取出火器,呼呼喷出烈焰,火光烛照如同白日,焚热逼人,枝叶立时焦枯,哗哗出声燃烧起来。 钱百涵立即凑近冷面秀士身侧,低声道:“人烟稠密之处,若如此,恐惊动官府,我等将置身不利,白眉老怪歹毒阴险隔岸观火,成败与他无干,我等何能为老怪利用。 冷面秀士憬然而悟,立时挥手止攻。 忽闻一声荡人魂消银铃娇笑声,只见柳无情率三女由火光中掠出,三女合攻冷面秀土及钱百涵,柳无情身法怪快,剑挥流芒万点,袭向那十数人。 柳无情仅攻出一招即飞身而退,但见那十数人个个面色苍白,目露悸容,双臂要穴均滴下殷红鲜血。 烈火焚及之处立时熄灭,冒出阵阵浓烟。 墙外忽掠入白眉老怪及八蒙面黑衣人。 柳无情喝道:“住手!” 三女疾飘而退。 白眉老怪道:“姑娘,老朽别无他求,只求带我等前往贵帮总坛,取得藏珍图,老朽允不伤害姑娘就是。” 柳无情冷笑道:“老怪,你未免一厢情愿,姑娘找你不是一天了。” 白眉叟两道白眉一皱,冷冷笑道:“看来你我无须枉费唇舌,非动手一争高下不可。” 柳无情道:“你知道就好。”一挽剑诀,幻出一抹寒星接道:“哪位愿与姑娘印证?” 白眉叟哈哈大笑道:“老朽知道姑娘武功高强,一对一恐取胜无望。” 说着一双黑衣蒙面人如飞跃出,前后夹攻掌刃齐出。 其余二蒙面人亦是二对,抢攻三女,掌风如山,寒飙漫天,拼搏激烈,冷面秀士适时救出十数同道。 白眉叟目注冷面秀士钱百涵二人微笑道:“老朽言而有信,绝不坐视,只要擒住了柳无情,此事可算办在了一半,其余的一半尚要偏劳二位了。” 冷面秀士不禁一怔,道:“这话何解?” 白眉叟略一沉吟道:“且待擒住了柳无情再作计议。” 冷面秀士暗暗吟道:“这老怪物委实阴狡如狐,还会卖关子,”遂微微一笑,假咳一声道:“阁下此次是胜算在握一无差错了。” 白眉叟嘿嘿冷笑道:“老朽已改弦易辙,惟以智胜,无万全把握老朽决不伸手。” 蓦地—— 三女弃剑倒地不起。 六蒙面人倏地飘身而退,一人向白眉叟道:“她们俱已被制,点住穴道。” 柳无情瞥见三女倒地,杀机陡荫,剑势一变,身随剑起,剑化九天风雷,势如巨瀑奔泻,寒虾电奔。 一双蒙面人大惊,剑掌疾扬,仰面倒窜,大喝道:“走!” 虽仗着身法奇快,却也被剑芒扫及,冷哼出声,身形落下,一点而起。 白眉叟见状,忙与六蒙面人穿空拔起翻出墙外。 冷面秀士与钱百涵等人最是狡猾,已先白眉叟等纷纷掠出逸去。 柳无情疾收剑招,面色苍白如纸,胸脯起伏不停,显然这一剑已耗尽真力。 忽闻一声朗笑道:“姑娘此招用得及时,稍迟必难幸免。” 柳无情不禁大惊失色,循起望去,冷月清辉下,只见墙下立着一身青衫,丰神俊逸少年,认出是豁蒙楼上所见之严晓星,冷笑道:“你来此何为?” 严晓星露齿微笑道:“姑娘无须疾言厉色,在下并无乘人之危之意,但在下来意姑娘明知故问。” 柳无情道:“你可是为了相救杜翠云?看来你们两人情谊不浅。” 严晓星轻笑一声道:“姑娘言之差矣,在下与社翠云本是武林同道,岂可见危不救。” 柳无情冷笑道:“可惜杜翠云未在此处。” 严晓星面现耐人寻味笑容,道:“姑娘暂别提此事,那一蒙面人实乃武林绝顶高手,临去之时发出歹毒暗器,姑娘定为所伤..” 柳无情叱道:“微末暗器焉能伤得了我。” 严晓星忽长叹一声道:“再过片刻便已无救,姑娘既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意,在下何必自讨无趣,杜翠云在下已救出,但愿能与姑娘再见,恕在下告辞。”说着双拳一抱。 柳无情面色一变,喝道:“且慢!” 严晓星诧道:“姑娘还有何话说?” 柳无情道:“杜翠云被救出是真的么?” 严晓星道:“在下从姑娘所设的奇门禁制中救出怎么不真。” “那么萧婆婆呢?” “点了穴道!”严晓星道:“天明前必可醒转。” 柳无情身形忽晃了晃,却强行定住。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伤势便要发作,倘能捐弃片刻敌视之心,在下当愿一治。” 柳无情秀眉一皱,目温怒光,右手挥了挥道:“你走吧,我不愿受人涓滴之恩。” 说时,严晓星忽身法奇快如电落在柳无情身前,右臂疾伸,圈指如风向柳无情胸前点去。 柳无情喝道:“你敢!”五指疾弧,一式“怒龙翻江”抓向严晓星腕脉穴。 她快,严晓星更快,圈指疾伸,一缕指风飒然射出。 柳无情胸前一麻,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真力松散,软慷无力,花容失色,眸中含着两颗晶莹泪珠,咬牙狠声骂道:“你敢污辱姑娘,我身化厉鬼也不饶你。” 严晓星不出一声,与柳无情解开短袄撕下,露出亵衣。 柳无情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生不如死,珠泪断线般顺颊淌下。 严晓星宛如铁石心肠,寒着一张脸,从肩部撕落亵衣,只见双肩紫肿坟起,毒伤部分莫两块手掌大小,余外一片羊脂白玉般,令人心神猛摇,血脉贲张。 但严晓星心无旁鹜,目注伤处须臾,伸手入怀在囊中取出一块吸铁石般贴熨伤处,不停地移动着。 约莫茶盏时分过去,严晓星取开吸铁石,只见石上黏附着二十余根,细如发丝靛蓝尾追魂针,针端尚阴有青黑血丝。 严晓星取出一张白纸,将燕尾追魂针平铺在纸上包起,收存吸铁石后,拿出一柄犀利小刀割破伤处微许,却不见一丝毒血流出,太息道:“不料燕尾追魂针毒性如此厉害,再迟片刻姑娘便无可救治了。” 柳无情渐感严晓星是个守礼君子,并无心存丝毫邪念,一种从未有的感觉从心底油然滋生。 严晓星右掌紧抵着姑娘命门穴,一股奇热如焚纯阳真力循穴攻入。 柳无情不禁嘤出声,酥痒舒适已极。 只见伤处沁出两丝紫黑毒血。严晓星以一方绢帕不停地拭除毒血,良久伤处平复,长吁一声。 柳无情只觉严晓星手指抚摸伤处,似是涂敷药膏,清凉舒适。 移时,严晓星与柳无情穿好短袄,并救治其余三女。 三女一跃而起,眸中露惊讶之色。 只见严晓星解开柳无情穴道,将一纸包递在柳无情纤纤玉手中,一鹤冲天拔起,身如流星杳射,穿屋如星,志眼杳失无踪。 柳无情如梦方醒,玉颜酡红,慢慢解开那纸包,只见显露眼前仅是廿余根燕尾追魂针,柔声道:“莲花!” 一红衣俏丽少女道:“姑娘有何吩咐?” 柳无情道:“你去瞧瞧萧婆婆。” 红衣少女一跃入奇门禁制内,抱出那发鬓斑白老妪,道:“姑娘,萧婆婆被那严少侠制住穴道。” 柳无情皱了皱眉道:“一着之错,满盘皆输,咱们走吧。” 天色已交四鼓,季淮河尚是弦歌不缀,画舫来往如梭,严晓星独自一人招来一艘画舫,登舟入舱,只见一貌美歌妓盈盈含笑裣衽一福,莺声轻吐道: “公子请坐!” 严晓星目中有色,心中无声,唤来九样下酒精致小菜,与这貌美歌妓浅酌倾谈。 朦胧曙色,淮河像是寂静的许多,严晓星推说疲倦不堪,命歌妓独自睡去后,又吩咐将画舫在河中来回驶行,侧睡榻上。 他欲获片刻宁静,回忆往昔也思索未来,盱衡全盘局势筹定方针,他认定柳无情性情刚傲,必不吐露为自己所救,如此才可稳操胜券。 严晓星想了很久,将全盘局势细心研思后,才蒙蒙睡去。 淮河只剩下一艘画舫缓缓飘浮着,一切均悄然沉寂,这现象仅不过是短暂的宁静,但此刻却极为可贵。 河岸上蹲着五个游手好闲的壮汉,地面上摊着酱鸡、酱牛大蛊酒,低声谈论着。 一个独目獐头鼠目汉子忽望了河内飘浮前行的画舫一眼,冷笑道:“我看这船有点邪门,天到了这般时分,还有什么心情在水上荡魂。” 另一人道:“老四,瞧不顺眼的事多着咧,这两日金陵城来了甚多三头六臂人物,取我等性命不费吹灰之力,耐着点吧,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闲事。” 独目汉子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说不定老大方才交我等办的事,就与这艘画舫大有关系。”忽高声唤道:“船上有人么?” 摇船的是一个半老徐娘,坐在船舷上假寐任舟飘行,闻声蓦然一惊,道: “严公子睡着啦,请别高声。” 五个壮汉闻言面色大变,匆匆奔离河岸。 片刻后,只见三锦衣人疾如电奔来,倏地腾起,身法极为美妙落在船舱外。 舱内忽响起严晓星朗笑道:“三位光临,请问来意?” 其中一锦衣人道:“少侠好耳力,可容我等一见么?” “三位请!” 严晓星催命船娘向下游驶去。 三锦衣人人舱躬身行札。 严晓星含笑道:“请吧!”询问三人姓名来历。 一面色白净三绺长须,约莫四旬中年汉子,道:“兄弟名叫艾阳,”并道出其他二人名唤孙剑平陈克廉,说着又是一笑道:“兄弟三人诡秘行踪,奉罗刹夫人之命,一路寻觅少侠而来。” 严晓星暗暗一惊道:“原来是罗刹夫人门下,在下失敬。” 艾阳道:“陶小燕陶珊珊二位姑娘身陷危境,请少侠援手相救。” 严晓星不禁一惊,只听艾阳叙出情由。 原来陶氏姐妹一闻知其双亲尚活在人世并陷身在泰山鹰愁谷中,心急如焚,兼程赶回罗刹谷,哭求罗刹夫人相助。 但罗刹谷外频现敌踪,虽未遭受侵袭,却一日数变,草木皆兵,更少在东岳有鹰愁谷地名,思虑再三,力主慎重,不可操之过急,却经不起二女衷哭相济南市,便二女易容村姑模样,由秘道出谷寻求艾阳三人助其探出鹰愁谷确地.. 严晓星道:“三位为何并不在罗刹谷?” 艾阳笑道:“少侠有所不知,罗刹谷内不容男人留住,兄弟等现供职在大内二等待卫。”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在下更失敬了。” 艾阳道:“少侠如此谦蔼多礼,更令兄弟等惶悚难安,”话声略略一顿,接道:“兄弟等偕同二女离京,赶往东岳,只说探寻一味药草,暗中搜觅鹰愁谷藏处。” 严晓星道:“不知找到了鹰愁谷否?” 艾阳苦笑道:“不但没有寻到,陶氏姐妹竟无故失踪,不言而知已陷身虎穴,兄弟等无可奈何,只得赶返罗刹谷禀明经过,奉谷主之命赶来寻求少侠,闻知少侠已至金陵,又不敢公然持帖拜谒,以防落入无极帮耳目中。” 严晓星剑眉愁皱,沉思片刻,才太息一声道:“此事异常辣手,须从长计议。”便命船娘引他们去“兰香院”。 船行须臾傍岸,由船娘领路入得兰香院内,只见曲栏回廊,花厅水池,布设得极为雅致不俗。 严晓星一行入花厅落座,取出一锭黄金,咐准备酒吩咐菜。 艾阳面现歉愧之色,笑道:“怎好令少侠破费。” 严晓星朗笑道:“彼此同道怎说破费二字。” 昨晚相陪严晓星的丽人,双眸惺松,笑靥妩媚,盈盈走出。 严晓星道:“姑娘一宵未睡,谅身已困乏,在下尚未有离去之意,姑娘还是稍歇息片刻吧。” 丽人妩媚一笑道:“如此贱妾暂失陪了。” 严晓星待丽人身影离去后,才道:“二女失踪之事,只要二女坚不吐露自身来历,必可安然无恙。” 艾阳道:“凶邪逼供用刑手法辣毒,二女终必受刑不住。” 严晓星不禁长叹一声。 只见严晓星又接着说道:“远水难救近火,既是在下偕同三位赶去,也难找出鹰愁谷。” 孙剑平听出严晓星之意不允同往泰山,不禁大失所望,道:“少侠不允随往相救,叫我等如何向谷主覆命,谷主还有亲笔手书相呈少侠。”说着取出一封密缄。 严晓星接过折阅,沉吟须臾,微笑道:“在下倒想出一可行之策,逼使无极帮主自动放出二女。” 艾阳三人闻言大喜,忙道:“有何妙策?” 严晓星道:“三位赶回东岳,扬言奉了大内之命采集药草,二女无故失踪,必是凶邪所为,若不放出,天怒不测,必罹非常之祸。” 艾阳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目露难色,道:“若此风声传入大内,我等恐身首异处..” 严晓星摇首笑道:“无妨!”说着从身旁取出一块金牌。 三人一见此牌,顿时肃立亮身,艾阳道:“少侠此牌得自何处?” 严晓星便将得牌经过叙出,接道:“在下请知府修书一封驰驿去京,面呈李相照行事,谅二女必可释出。” 艾阳不禁大喜过望,立即告辞。 严晓星笑道:“三位不要操之过切,千里长途,飞身难至,再说三位须换易商买装束,以免起疑。” 兰香院酒宴摆齐,陈列山珍海味。 艾阳三人命人去布庄买了三袭商买成衣换上,晌午后才告辞离去。 严晓星佯装放逐声色,与众丽人猜拳行枚,并命院中龟奴通知镖局。 片刻,只听厅外传来乾坤八掌伏建龙宏亮大笑道:“贤侄雅兴不浅,到处留情。” 只见伏建龙余化鹏相率迈入厅中。 严晓星朗笑道:“人生戏耳,何必认真。”即肃客入座。 酒过三巡,伏建龙回严晓星附耳低声道:“杜姑娘有下落么?” 严晓星答道:“小侄四更时分,相遇杜姑娘手下一名弟兄,谓杜姑娘趁柳无情遭遇强敌时得以逃出,既然无事,小侄一时之兴,动了怡游秦淮之念。” 伏建龙不禁捋须呵呵大笑道:“贤侄文采风流,稍涉风月,自古英雄才子皆然,有何不可。” 三人在兰香院磨了两个时辰,余化鹏与伏建龙双双告辞。 伏建龙呵呵笑道:“贤侄在金陵尚须稍作勾留么?” 严晓星道:“漕都主人宿疾未愈,甚艰即行告辞更须探听陆玄行踪道再作去留。”伏建龙呵呵笑道:“正该如此老朽及一副联语,正与眼前应情: 小住为佳,得小住,便小住。 如何是好,要如何,便如何。 请贤侄记住温柔乡里最是消磨壮志,莫沉溺就是。” 言罢,复又宏亮大笑拉余化鹏离去。 严晓星俊脸绯红,道:“这位老前辈最爱说笑。” 俗云哪个姐儿不爱俏,严晓星俊逸翩翩,貌比宋玉,兰香院诸女争相献媚,旖旎风光,可想而知。 但严晓星是有所为而来,非常人行非常之事,怎能认真那陪他的丽人名唤雅萍,妩媚温柔,楚楚动人,对严晓星婉婢温顺,不似风尘中人,见严晓星即生要此婢用点。 花厅内全樽酒绿,烛影摇红,严晓星与雅萍娓娓清谈,蓦地,龟奴匆匆奔入,禀道:“严公子,院外有一黑丑女坚称要见面公子。”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请她进来。” 雅萍柔声道:“是否贱妾须避开?” 严晓星摇首笑道:“无须。” 只见龟奴领着一黑衣少女进入花厅。 那黄衣少女面色蜡黄,不类生人,森冷如冰,穿着一身黑线短袄劲装,外罩一袭黑绒披风,肩背一柄长剑。 严晓星立起微笑道:“姑娘请坐。” 黑衣少女目注了雅萍一眼,作势要取文房四宝。 雅萍会意,命婢女取过笔墨纸砚。 严晓星泛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黑衣少女在纸上草书。“你知道我是谁?” 严晓星道:“知道!” 黑衣少女不禁一怔,又疾书如飞: “你真知么?”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无情最是台城柳。” 黑衣少女正是柳无情,立即掷笔怒道:“我真个人如其名么?其实你最是无情。” 这时雅萍与院中婢妪俱退了出去,静悄悄花厅内仅剩下严晓星及柳无情两人。 严晓星怔得一怔,微微叹息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毫无恩怨,无情二字在下愧难领受。” 柳无情莲足一跺,银牙猛咬,冷笑道:“你还说咧!女儿家当清白为先,你当众与我..,怎可一走了之?”忍不住眼圈一红。 严晓星剑眉一皱,一笑道:“嫂溺援之以手,此乃不得已纵权之举,何况昨晚之事在下不吐露,谅与姑娘无碍。” 柳无情嗔道:“至少你已瞧见,你如不应允,我与你绝不干休。” 严晓星愕然诧道:“姑娘须在下应允什么?” 柳无情气得娇躯乱绝,咬牙嗔道:“到了这般时候,你还装什么糊涂嘛!” 严晓星倏地神色一正,太息道:“人非太上,何能无情,但在下身负血海大仇,不愿涉及儿女之私,这个尚请姑娘见谅。 柳无情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许飞琼杜翠云二女是否是你心中情侣,此刻身在兰香院内,追膛声色之乐..” 严晓星俊脸一红,忙道:“逢场作戏,岂能认真。” 柳无情道:“那二位姑娘知你在此处,哼,真有你罪受的。” “她们并非捻酸吃醋之辈。” 柳无情双眸注视严晓星,也不知是爱是恨。 严晓星又道:杜翠云与在下不过是武林同道,拯危扶难理应如此,姑娘何必强人入罪。” 柳无情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如此轻松,杜翠云未必就放过了你。”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此乃题外之言,姑娘此来隐秘面目,必有人暗蹑姑娘之后,看来这兰香院片刻之后将掀起一场杀劫。” 柳无情暗暗一惊,道:“不错,白眉老怪仍穷追不舍,被姑娘李代桃僵之计甩开,乔装改扮只身前来,老怪党羽虽心有所疑,足蹑身后,却未能证明是我。”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姑娘最好不要这般装束,依在下,请去换装如何?” 柳无情不禁一怔,嗔道:“你要我扮歌妓么?” 严晓星微笑道:“此乃权宜之举,与姑娘并无所伤。” 柳无情回眸一笑,道:“好,我听你的。”柔情万斛尽在此寥寥数字中。 严晓星由不住心神一震,目送柳无情娉婷走出花厅,直皱眉头。 急地,院外传来高声喧嚷,龟奴神色恐惧领着三个油头粉脸汉子怒冲冲奔入。 一敷粉面丑恶少年速速望见严晓星坐花厅内,冷笑道:“吾道今晚兰香院拒不接客,原来有贵公子在,唤他们打手来,把那兔患子撵了出去。” 语声方落,院外涌入一群横眉怒目短装汉子冲进花厅哪知竟起了一片惨呼声,一群打手踉跄跌出厅外,面流鲜血。 原来瞬息之间,这群打手一个个被割耳切鼻,痛极惨呼狼狈逃出。 敷粉少年面色大变,狞笑道:“小辈,竟敢在此行凶伤人,哼,你等着大爷与你没了没休!”转身三步变两步率众逃出。 严晓星浑如没事人样,端坐一张太师椅上面含微笑。 龟奴颤巍巍走入,面有忧容,躬身禀道:“公子,那厮名唤张兴泰,系金陵宝源钱庄少老板,结交官府,恃势为恶,他想雅萍姑娘不是一天了,但雅萍结交的恩客亦有不少财势的巨绅,故雅萍姑娘得以守身如玉,但今晚得罪了他,恐兰香院将永无宁日了。” 严晓星微笑道:“你无须害怕,自由我作主。” 两条娇俏身影翩然走入花厅,只见雅萍与柳无情双双走入,柳无情换了一袭镶有花边裙袄,婀娜动人,但面上仍戴着一副人皮面具,显得冷漠如冰。 柳无情道:“这群无知恶奴,稍加惩戒也就算了,何必割鼻削耳,闹得无人不知。” 严晓星微笑道:“姑娘怎会动了慈悲之念,那张兴泰乃有所为而来。” 柳无情不禁一怔,道:“你是说白眉老怪?” “正是!” “他怎会知我来到兰香院找你?” 严晓星突神色微变,右掌一扬,数缕寒芒逾电闪出,只听一声惨嗥,接着重伤倒地。 忽闻严晓星低声道:“两位姑娘速隐身厅后。” 柳无情伸手一抱雅萍,疾闪隐去。 只听一声阴沉冷哼,厅门外现出一长脸黑袍人,面目冷峻,双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射,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道:“我那属下是尊驾所伤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不错,朋友是何来历?” 黑袍人面色一沉,冷笑道:“我乃大内头等侍卫颜奇峰追招一女匪,尊驾必是女匪同道,本大人岂能容你猖妄无忌,速指认女匪藏身何处,不然无法幸免一死。” 严晓星沉声道:“颜奇峰,你自称系大内头等侍卫,在下无法相信,兰香院内怎有女匪潜临?” “住口!”颜奇峰大喝道:“尊驾无须狡言舌辩,颜某在兰香院外布伏高手如云,一声令下,玉石皆焚。” 严晓星面色一寒,道:“颜奇峰,你知道在下是谁么?” 颜奇峰心机深沉,闻言暗忖道:“此人委实难惹难缠,看来非动手见个真章不可!但必须谨慎从事..” 心念转之间,一条灰色人影疾掠入厅悄然落地,现出一灰衣老者。 严晓星识出是蓝野民,冷笑道:“原来是白眉老怪一丘之貉,颜奇峰,你胆敢冒充大内侍卫,该当何罪?” 蓝野民颜奇峰不禁骇然变色,互望了一眼。 颜奇峰忽放声狂笑道:“颜某并非冒充,令人惊异的是尊驾何以认出我用白眉叟同道?” 蓝野民目光炯炯道:“尊驾谅是外间盛传的紫霞庄主严天梁的后人严晓星少侠?” 严晓星道:“不敢,正是在下。” 蓝野民略一沉吟,向颜奇峰道:“谅我等忙中有错,台城豁蒙楼上严少侠与柳无情本是死敌,严少侠怎能为柳无情藏隐?” 要知严晓星是聪明绝顶之人,闻言不禁悟出白眉老怪等亦在割蒙楼外现踪,那八蒙面人中分明无蓝野民颜奇峰,可见白眉叟网罗的俱是一时之雄,真真假假,俾可声东击西,令人有虚实不测之感。 颜奇峰目露疑容,道:“蓝兄虽推测不错,但严少侠有杀人灭口之意,其中必有蹊跷。” 严晓星道:“在下飞针伤人,乃错认二位手下为无极帮匪徒之故。” 颜奇峰面色一变,冷笑道:“严少侠,你我本非仇敌,但我等身份被揭破,只有得罪少侠了。” 严晓星朗笑道:“两位如动了杀人灭口之念,在下只有放手一拼了。” 右手迅疾如电取出藏在肋下一柄长剑,呛朗朗龙吟过处,一道眩目青霞洒寒星万点,剑气逼人。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颜奇峰蓝野民均是身负奇学高手,瞧出严晓星使出剑式“金针度厄”,本达摩剑法一招最奇奥剑招,虽寓守为攻,却一使展开,无异石破天惊威力无匹,不禁骇然,倏地飘身退出厅外。 严晓星如影随形掠出,寒星点点幻罩两人周身要穴,冷笑直:“你我本河水不犯井水,若执意为仇,莫怨在下辣手伤人了。” 颜奇峰蓝野民霍地袍襟一撩,备取出独门兵刃,只见颜奇峰手中挽着一柄如意连环索,蓝野民手执一条蛇锥软鞭。 蓝野民一式“毒龙出谷”,呼地笔直点向严晓星心坎死穴,颜奇峰身形疾拔,半空中一招“乌云蔽空”攻出,震起满空环影疾卷袭下。 严晓星身法奇快,斜身一闪避开了蓝野民鞭势,“金针度厄”剑招变为“万笏朝天”。 寒飙飞空,只听叮叮连声金铁交击,颜奇峰只觉虎口发麻,连环索竟荡了开去,不由大惊,半空中急翻身形,落向三丈开外,大喝道:“住手!” 严晓星道:“颜侍卫有何话说?” 颜奇峰道:“在此动手拼搏,不免骇世惊俗,你我何不择郊外空旷之处印证高下。”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无法奉陪,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恐这兰香院已为无极帮凶邪所围住了。” 蓝野民道:“少侠是否胆惧?” 黑衣老者忽疾逾飞鸟掠入院中,道:“我等中了贱婢诱敌之计,贱婢等诸女在暗中猝然暗袭,连伤七人往桃花渡方向遁去,众弟兄均已追下。” 颜奇峰抱拳笑道:“误中贱婢移花接木之计,颜某当面告罪。”抱拳一拱,转身三条身影穿空如云飞去。 这时,严晓星不禁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忽闻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娇笑,翩然从屏后闪出,道:“好一个移花接木之计,亏你想得出。” 严晓星目露茫然之色道:“在下迄至此刻犹困惑不解,其中必大有文章。”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道:“此事暂且别过不提,你我之事究应如何?” 严晓星皱了皱眉,微微叹息一声道:“姑娘绝世容颜,兰心蕙质,在下一介武夫,身负大仇,萍无所寄,何况彼此又处于敌对地位,亦恐有负姑娘..” 柳无情娇嗔道:“别说了,你究竟要我不要我?” 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令严晓星呆住,不知所答,一张玉面涨得通红。 忽闻一声银铃悦耳甜笑道:“让贱妾来说合吧!哪有当面敲锣打鼓之理!” 雅萍笑靥如花,盈盈走出,拉着柳无情回房而去。 严晓星不禁长叹一声,只觉心乱如麻。 一条身影疾闪而入,只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面色凝重道:“贤侄,老朽方才发现白眉老怪率众匆匆奔离,似由兰香院离去。” “不错!”严晓星道:“他们追踪柳无情来此,引起拼搏,胜负未分之际,忽有一贼党来报,柳无情就在附近设伏连伤老怪数名高手,谅他们追踪柳无情而去。” 伏建龙诧道:“贤侄见过柳无情么?” 严晓星摇首道:“未曾!” 虽然彼此心中明白,却故作不知,汝虞我诈互逞心机。 伏建龙略一沉吟,道:“莫非柳无情与贤侄一见倾心,所以来此伺机与贤侄相见诉慕爱意,但因白眉叟追踪甚紧,方未敢现身。” 严晓星玉面绯红,赧然答道:“伯父又在说笑话。” 伏建龙呵呵笑道:“贤侄年少俊逸,气度翩翩,老朽如是柳无情,也不禁一见钟情,芳心窃慕不能自己,”忽又长叹一声道:“秦楼梦馆,歌台舞树,终非久居之地,迷恋声色,壮志消磨,贤侄何妨将雅聘去。” 严晓星道:“小侄不过逢场作戏而已。” 伏建龙正色道:“老朽知你心情,一切由老朽作主,但柳无情却不能辜负她一片深情爱意,也许她能助你取得无极帮珍图。” 严晓星摇首答道:“男女相悦,最重真挚,若是为了私欲得逞互为利用,日后恐将凶终隙末,悔恨终生,反为不美。” 伏建龙不禁大为折服,大笑道:“既如此说,一切听其自然好了,老朽尚有一约会,明日当再相晤。”语毕飞身而出,形影疾杳。 雅萍已在屏后走出,道:“公子可否随贱妾回房,容贱妾面陈一切。” 严晓星道:“柳姑娘咧?” 雅萍道:“柳姑娘她已走啦!不过她还会再来。” 严晓星心知柳无情必留在兰香院,方才与伏建龙相识俱已听悉,遂默然随着雅萍走向后院。 数日易过,金陵平静如水,严晓星一骑如飞,循着江岸,驰向当涂,取道安徽径奔赣境。 暮霭深沉,夜瞑四合。 严晓星行近一座荒山,择一破庙栖身,将坐骑系在庙后安顿后,一跃进入大殿,折来几束木柴生起一堆熊熊烈火。 他正在盘坐吐纳行功之际,发现地面微现数处零乱足迹,猜出其中有异,遂微微一笑,倏地腾身拔起隐身不见。 大殿内除炽红火堆外,沉寂如水。 蓦地.. 庙外忽随风传来一声惊噫,四条身影疾闪掠入,现出颜奇峰蓝野民及一双面目怪异冷漠如冰老叟。 蓝野民目露惊异之色道:“奇怪,我等亲眼目睹严晓星进入庙内,环周庙外俱已布伏,怎么不见?” 颜奇峰沉声道:“咱们搜!”纷纷四向搜觅,瓦上,梁间,无不搜索殆尽,却偏觅无着。 蓝野民诧惊不已,道:“纵然他有所发现,遁逸离去,但坐骑亦失去踪迹,令人百思不解。” 颜奇峰面色沉肃,道:“颜某不信严晓星有所发现,惊觉离去,再说连坐骑亦失踪乃大不可能之事,等我且隐藏近处,以观其变。” 人影纷纷疾闪而杳。 约莫半顿饭光景,庙外忽闪入五个娇俏少女,俱面戴人皮面具。 为首一女亦发出一声惊噫,道:“他竟离去了么?” 突闻数声宏亮大笑,颜奇峰蓝野民等人纷纷扑入。 蓝野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是一样,柳姑娘别来无恙。” 柳无情冷冷笑道:“原来是你们,来此为何?” 蓝野民道:“与姑娘心意一样,亟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幅图。” 柳无情道:“图在陆道玄手上,与严晓星何干?” 蓝野民哈哈大笑道:“严晓星既然被制住,还怕陆道玄不自投罗网?姑娘无须巧词饰非,近来此处亦无非志在严晓星。” 柳无情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那严晓星人在何处?” 蓝野民道:“不瞒姑娘,老朽在此庙设伏多时,目睹严晓星乘骑入寺,此刻却不见踪迹。” 柳无情闻言不禁一怔,冷笑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人已走掉,独呆此处为何?” 蓝野民微微一笑道:“风闻无极帮亦有一份藏图,姑娘必知藏处,若姑娘愿弃暗投明,相助老朽取有,实为武林之福。” 柳无情冷冷笑道:“尊驾何不迳向敝帮主当面索取,姑娘要走啦。” “慢着!” 颜奇峰一声大喝出口五指疾伸如风向柳无情左肩抓去。 猝施奇袭,迅如电奔,五指堪近,忽化抓为劈,按向柳无情肩头。 啸风悸耳,一股沉重逾山岳的真力直压下去。 柳无情真要叫他掌力按实,必然肩骨尸碎,毙命当场。 距离又近,掌势凌厉,柳无情无论如何亦逃不开去。 噗的一怕,如中败革,颜奇峰只觉柔不着力,不禁心头暗感骇然,只听柳无情娇叱一声,右掌横挥,疾攻三掌四指挟着锐劲的指风,逼得颜奇峰身形连连闪避。 蓝野民大笑道:“姑娘好俊的武功!”与其他两老叟同时出手。 四女娇叱一声,青芒疾洒,流芒万点猛攻而去。 柳无情倏地一掌逼开颜奇峰,迅疾无伦将剑拔在手中,嗖的一招天星飞斜劈去。 剑势电奔,颜奇峰闪避不及,头顶一绺长发飘然削落。 柳无情竟不追击颜奇峰,一招“星换斗移”指向蓝野民肩头,透过四女万重剑影。 只听蓝野民冷哼一声,肩头已瞧见血。 颜奇峰大喝道:“好辣毒的贱婢!”身形倏地拔起,头上足下,两掌交并,逼出巨猛罡劲临头压下。 只见颜奇峰身在半空,猛地斜斜坠下,面色大变,喝道:“快走!” 蓝野民间声情知有异,急随两老叟随着颜奇峰身后飞掠出殿。 柳无情目睹颜奇峰去得太过突然,不禁大感诧异。 火堆中见火呼的一闪,冒出一条人影,正是那严晓星。 柳无情骇然诧道:“你藏在火中?” 严晓星笑道:“哪有人藏在火中之理,不怕烧死么?” 柳无情将信将疑道:“那么你藏在何处?” 严晓星笑道:“在下方才在殿外进入,只因身形迅速,恐姑娘一时眼花,误认为在下藏身于火中。” 柳无情道:“白眉老怪徒党咧?” 严晓星道:“俱已退去,方才老怪发现金刀四煞形迹,是以传声将颜奇峰等人唤出。” 柳无情犹是不信,目睹颜奇峰坠下的身法,似是负伤模样,她本聪明绝顶之人,此刻仍难破解,只觉心头困惑异常,欲摆手掌道:“你为何不告而别?”语音柔婉哀怨。 严晓星微微叹息道:“姑娘,你难道不知在下的心情么?” 柳无情默然须臾,道:“我知道,但何以将雅萍量珠聘去,迁往知府衙内,但你总该打个信息给我。” 严晓星道:“在下一身杀孽,招无数强敌,祸福旦夕甚难预料,姑娘何能背叛无极帮..” 柳无情嗔道:“背叛无极帮我已再所不惜,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如此做法,姑娘不是爱在下,而是要将在下置于死地。” 柳无情诧道:“这话何解?” 严晓星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你我上到一隐秘之所如何?” 柳无情道:“好!” 严晓星道:“姑娘请速随在下来。”转身望庙后掠去。 诸女紧随严晓星身后,只听严晓星道:“五位请瞧明在下所走方位的步法,不能有丝毫错误,在下深信白眉老怪党羽必去而复返。” 柳无情只见严晓星东闪西挪步法错踪玄奥,不敢丝毫怠忽。 约莫行出三四里之远,存身在一片深山恋壑之间,月色皎白,景物凄迷。 严晓垦不禁长吁一声,快步如飞,掠向一座悬崖下。 柳无情轻功身法甚高,如影随形掠去,凝眸望去,只见藤罗翳蔽下隐隐现出一宽敞洞穴。 严晓星伸手一捉柳无情手腕,拨开藤萝进入洞穴后,扇开火摺,点燃了一盏松脂石灯。 接着四婢亦进入洞中,那洞穴中分为三间,桌椅寝卧石榻炉灶一应俱全,爽朗异常。 严晓星望了柳无情一眼,正色道:“在下大仇待报,若非习就旷绝武学,无法手刃大仇。” 柳无情揭下人皮面具,嫣然一笑道:“我心意已决,助你复刀难道不行么?” 严晓星道:“背叛无极帮,决不可行。” “为什么?” “在下大仇就是无极帮中人。” 柳无情摇首笑道:“这话我不信,你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无极帮中高手虽众,但武功造诣犹逊于我。” 严晓星太息道:“据在下所知,目前无极帮主不过是傀儡而已,姑娘亦非无极帮主所能统御,在无极帮主身后尚有一极厉害的魔头!” 柳无情面色微变诧道:“你怎知道?” 严晓星道:“数月来迹象观察综集所得,但愿在下猜测不错,”接着又长叹一声道:“姑娘此行追踪在下显然是受命而来。” 柳无情面色微变,星眸一红道:“此身非易莫属,并无假意,纵然受命,却无害你之心。” 严晓星道:“如在下猜测不错,这位魔头就是在下杀父仇人。” 柳无情愕然道:“我看不是吧!此人无异是我授业恩师,他与无极帮主均诡秘面目,但言语和蔼,行事亦不违悻人情,虽图谋霸尊江湖,却无为恶武林之念,他敢口应允我嫁给你,决不从中作梗,唯一条件务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份藏图。” 严晓星摇首叹息道:“难!难!难!” 柳无情秀眉一皱道:“有何难处?”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迄至如今,在下尚未与陆道玄谋面,豁蒙楼上陆道玄那封书信不是姑娘瞧过么,若不将无极帮那幅藏图取有,恐他不允交出图。” 柳无情目露疑容道:“书信真是陆道玄写的么?” “怎么不真!”严晓星不由心中一震,暗赞柳无情聪颖,微笑道:“在下相信那魔头已视我如眼中之钉,为何不及早将在下置于死地之故,即因尚有顾忌,杀了在下,珍图绝无法到手,目前此人强仇大敌乃神木令尊者传人,在下过其次尔。” 柳无情不禁动容,纤手一撩鬓旁秀发,颔首道:“不错,他畏惧的就是神木令尊者传人,我奉命搜觅神木尊者传人下落有数月之久,但无法寻觅踪迹。” 严晓星忽目注柳无情不语。 柳无情不禁绯红双靥,嗔道:“你瞧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么?” 严晓星道:“姑娘貌比花娇,令人百看不厌。” 柳无情嗔道:“若换在别人口中说出,我必让他剑下横尸。” 严晓星忽正色道:“姑娘奉命而来,定有归期么?” “你问这则甚?” 严晓星道:“事关姑娘生死,在下焉能不问。” 柳无情见他说得郑重,不由花容微变道:“端午节前须赶回总坛。”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姑娘如不在端午前赶回,将死于非命了。” 柳无情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严晓星道:“非但姑娘死于非命,这四位姐姐亦将身遭惨死,在下相信姑娘来此,一定有人随后暗中严密监视着,在端午节必有传命带姑娘,务必在期前取出陆道玄那份珍图。” 柳无情道:“这话我相信,但不信我五人身遭惨死。” 严晓星太息道:“他在你们身上下了极严厉的禁制,其中一人必提前半月发作。” 柳无情后四女不禁大惊人色,忙道:“你从何而知,禁制下在什么地方?” 严晓星道:“在下因略诺医理,旁引索证得知,至于禁制设在何处,谅必设在隐秘之处,不妨容在下一扶迹象,或可测出。” 于是五女由严晓星逐一扶察脉相。 约莫费了一个时辰,只见严晓星面色沉重,垂目寻思。 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娇笑道:“你测出禁制处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五位姑娘左肋下,不妨请去里间互相检查异征,容在下寻思解救之策。” 五女怀着一腔惊疑,鱼贯走入另间石室,燃亮了一盏松脂油灯。 灯影摇红,严晓星独坐沉思。 半晌,五女相率走出,柳无情神色庄重,道:“果然不错,左肋均现出一颗醒目红斑,”手指着一女,接道:“梨云肋下红斑有黄豆大小,不知有无解法?” “自然有解!”严晓星道:“不过在下有难处,姑娘请在下来。”说着迳往另一间石室走去。 柳无情双眼眨了眨,她乃玉雪聪明,已解其故,不禁望了四女一眼,莲靥嫣然一笑,随着严晓星身后走入柔声道:“你不嫌陌生了点么?我小字飞燕,你以后就唤我燕姐好了,大概我比你年长,”说着媚眸一笑,道:“星弟唤我有何话说。” 严晓星叹息道:“燕姐身体罹禁制乃是奇毒,这奇毒并非仅一种,如小弟猜不测,这奇毒恐系五种以上混合而成,互相克制,所以不易发作,而且极难察出所异,俟数种奇毒内某种慢慢消灭后,无法遏制平衡,必然逐渐发作,故解救不可不慎,稍一错失,则将抱憾终生。” 柳无情笑道:“这话还须你说,快动手吧!” 严晓星摇首面有难色道:“一纸为甚,岂可再耳。” 柳无情娇嗔道:“星弟不是说过嫂溺援之以后,凡事似权衡轻重么?她们四人与我情同姐妹,往后的事自由我等安排,你操什么心?” 严晓星无可奈何,走出石室,朗声道:“解救之法先使其发作,才可用药,不过小弟须先去附近村镇购置应用之物,在洞外设下奇门,五位不可稍离一步。” 柳无情道:“你不要借故逃走,否则燕姐誓不饶你。” 严晓星笑笑道:“小弟是轻诺寡信之人么?”说着一闪而去。 柳无情五女一觉醒来,松脂油灯尚是明亮着,不知是什么时分,计算严晓星已离去甚久,尚不见返回,芳心惦念不已。 忽见洞径人影一闪,正是严晓星飞身掠入,手中尚提着一大布袋。 柳无情秀眉一颦,嫣然笑道:“袋内所装何物?” 严晓星微微一笑,将袋内之物一一取出。 只见是用荷叶一包一包的食物,内有卤鸡鸭牛肉,热腾腾的肉包馒头,并有一葫芦佳酿。 柳无情笑嗔道:“天哪!我等怎可食用这么多食物。” 严晓星正色道:“燕姐,体内奇毒必须尽除,只怕要留此洞内五日。” 说着在袋内取出一叠盘碗,接道:“有劳五位姐姐了。” 五女相视嫣然一笑,纷纷上前将鸡鸭剁切盛装。 严晓星独在一旁换过一身劲装。 柳无情愕然问道:“你做什么?” 严晓星道:“小弟方才潜往荒寺一探,发现可疑人物窥探,窃窃私语,面现惊异之色,小弟猜测必是贵帮监视燕姐高手,他们不但武功奇高,而且眼力异常锐厉,谅必察觉我等逃离路径,稍时必寻来洞外,唯恐小弟与燕姐五位疗治时,无法分身,反不如及早诛戮,永除后患。”说着从囊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戴上,立变面有赤红刀疤,虬须老者,轩身疾步如风掠出洞去。 天朗气轻,蓝天飘浮着数片白云,阳光穿叶,映地成金山野碧翠滴绿,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 严晓星徘徊于绿荫小径间,忽见一双人影疾闪掠至,现出两面目冰冷四旬精悍的黑衣汉子。 左侧一人忽阴恻恻冷笑道:“你是何人,在此徘徊则甚?”语音尖锐刺耳。 严晓星发出一声怪笑道:“老夫也要问你等在老夫居住,附近逡巡为了何放,速实话实说,不然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右侧怪人狂笑道:“阁下是否有耳闻,数十年前威震西南霹雳无常其人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霹雳无常共有两人,想必就是二位,但往事如云烟过眼二位名头还不致吓倒老夫。” 左侧一人冷笑道:“你胆敢在鄯某面前狂言!”右掌一挥。 一股暗劲撞向一株合抱大树,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树杆齐中折断倒下,宛如天崩地塌,灰尘扬空,威势骇人。 严晓星似视若无睹,淡谈一笑道:“就凭这点微末技艺也敢班门弄斧。” 忽侧一人大喝道:“老大,暂别妄行出手,兄弟向阁下言明一事,我等此来实为找寻一位仇家,与阁下无干。” 严晓星面色一沉,狞笑道:“既与老夫无干,为何对老夫无礼,老夫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无礼在先,莫怨老夫萌动杀机了。”伸手挽出背后长剑。 薜雳无常乃同胞兄弟,鄯云鄯雷昔年横行西南,杀人无数,恶名正嚣之际,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终,岂料竟投在无极带内。 鄯云狂笑道:“好个不知死活之徒。” 严晓星大喝道:“谁不知死活,在老夫禁地上妄自出手毁坏老夫手植树木,两位别想活着回去。”说着手中剑一晃,接道:“两位能接下老夫三剑,尚若不损毫发,当容你等从容离去。” 霹雳无常闻言,怒火陡涌,鄯云一掌呼地劈出,劲风宛如山涌。 严晓星屹立如山,长剑疾弧,一招“画龙点晴”直刺而去。 这一招严晓星施展十二成真力,势若奔电。 鄯云掌已发出,猛感剑气逼人,不禁大惊,迅疾撤掌闪身。 但避已无及,寒光一点竟刺破右眼,但闻鄯云发出一声惨嗥,眼孔中涌出一股鲜血。 严晓星大喝一声,剑势一沉,鄯云嗥声未绝,仰面倒地,胸膛裂开,五脏六腑翻溢腔外,惨不忍睹。 鄯雷见乃兄身遭惨死,料不到此人竟有如此旷绝武功,不禁心胆皆寒,急顿足腾身拔起。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得了么?” 一式“奔雷击虹”,剑芒电卷,带出一声刺耳锐厉破空疾啸,鄯雷两腿被刃削落,血涌如注,发出凄厉惨嗥坠地,随即惨嗥道:“阁下..” 严晓星岂能让他哀辩乞求,紧接着一按,已自身首异处,鲜血四喷。 虽仅仅三四招,严晓星已用竭真力般,汗下如雨,频频喘息。 调息了一阵,只他在囊中取出一只小瓶,挑出黄色药末,化了双尸,慢步走回洞径内。 柳无情已自立在洞首,嫣然一笑道:“人道我无情,不料你这剑招更无情辣手,为何不留一个活口。”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留下活口,要知此事异常隐秘,将来无极帮主再遣出高手与燕姐联络,你可答称不知霹雳无常生死。” 柳无情道:“我能与他们从此断绝关系?” “不能!”严晓星摇首道:“在端午节前燕姐尚须对无极帮虚与委蛇,不然无立凶入囊。” 柳无情道:“难道我有如此重要么?” 严晓星颔首道:“十分重要。” 柳无情嫣然一笑道:“那么星弟是说要我了?” 此话异常露骨,柳无情言时不禁娇羞无比,靥泛红云。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喃喃自语道:“看来小弟是命中注定情孽缠身。” 柳无情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叫你到处留情。”徐徐伸出皓腕,携手同入洞中。 走到洞内,严晓星使四女切斩鸡鸭,并蒸热馒头包子,昔年洞主已留下烹治什物。 柳无情盈盈含笑,自动下厨帮四女料理。 梨云暗向严晓星低声道:“公子,我们姑娘平时轻言寡笑,即是对我们也一般无异,冷若冰霜,心辣手黑,不料遇上公子后,并变得和煦近人,柔顺如水,公子,你不可伤了我家姑娘的心。” 少女多半涵蓄矜持,尤其柳无情自视极高,等闲少年庸罪岂堪入目,其实却是个涵藏着极多情感之少女,一见严晓星即不能自己,暗如冰山向阳,融泄不可遏止。 严晓星含笑道:“柳姑娘说四位姐姐对她耿耿忠心,矢志不二,由此可见足证不虚。” 须臾,食物端上,这一餐吃得香甜无比。 在洞中留住五日,那毒性发作病苦难言,经严晓星悉心诊治,针药兼施,并且纯阳真力与五女驱心体内余毒。 严晓星俟她们恢复体力后,五女均扮作男装,易容改面,觅舟溯江而上。 座舟乃新近订造下水,双桅四篷,红木船身,前后一舱,宽敞爽洁,舱内细尘不染。 柳无情皓腕支颐,凝视江景,只见水天一色,风帆片片令人心旷神怡,突回首娇笑道:“星弟,据我观察所得,你在武林中已广蓄着丰厚的势力!” 严晓星诧道:“燕姐从何得知?” 柳无情道:“我在下舟时就已察觉,那些舟子对你神色极其恭敬,此舟似奉命建造,尚未有人乘过,一切均有预谋。” 严晓星哈哈冷笑道:“燕姐委实心细如发,可是无极帮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少了一个极有力助臂,不错,小弟若不凡事小心,预为筹谋,恐无法达成心愿。” 柳无情道:“看来你是稳操胜算,我与你为敌无异以卵敌石。”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这倒未必,不过凡事谋定后动,总比临时匆乱为好。” 此刻,舟已驶动,水声汩汩,只闻舟子撑篙拨水,和唱山歌,宛如渔樵问答,此落彼起。 严晓星欠臂伸腰笑道:“人生难得几回闲,燕姐,你也回舱歇息去吧。” 说着取过文房四宝,铺展宣笺。 柳无情柔声道:“贱妾与你磨墨。” 严晓星见她自动改了称呼,不禁暗暗长叹一声,此乃命中磨折,无可奈何。 柳无情磨好墨后,又斟了一杯酒。 严晓星谢了一声,注视了柳无情一眼,濡笔挥毫,即席书填一阕词曲: 锦筵空 罗幕翠 侍燕美人姝丽 十五六 能怜才 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 檀口小 耳畔向人轻道 柳阴曲 是儿家 门前红杏花 柳无情知隐指自己,不禁娇啐一声,嗔道:“你胡嚼舌根则甚?” 严晓星微微一笑,落笔疾挥,只见是:“临水人家深宅院。” 皆下残花 门外斜阳峰 柳无菊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春不浅 书目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眼 淡烟芳草连云远 柳无情娇笑道:“原来你在思念雅萍姐姐,真是多情种子,难交通与雅萍姐姐难舍难分。”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燕姐未瞧见这两阕词曲中都有柳字么?” 柳无情嗔道:“别胡说啦,谁知道你用心何在!”索过羊毫,接道:“我与雅萍姐姐代填一词如何?” 她写的一手工整簪花小楷,只见上书: 槛菊愁烟兰注露 罗幕轻寒 燕子双来去 明月不暗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周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欲奇彩残兼尺素 山长水阔知何处 柳无情不禁赞道:“好个山长水阔知何处,燕姐才思泉涌,词藻华丽,小弟自愧不如。” 柳无情嗔道:“别酸啦,亏你忍心得下,弃置雅萍一人独守兰闺,知多少幽怨和泪泣春风。” 严晓星是似意与未尽,重又挥毫: 移得绿杨栽后院 学舞宫腰 二月青犹短 不比灞陵多送远 残丝乱絮东西岸 凡叶小看寒不展 休唱阳关 真个肠先断 分付与春春不管 条条尽是离人怨 柳无情道:“刻画入微,柔婉动人,要说是人如其文,真个难以置信。” 四山云起,水面升直一种雾彀,夜瞑渐合,又是掌灯时分,舟子送上丰盛酒饭。 舟子低声道:“禀少侠,江面上频频发现可疑船只,舟中俱是江湖人物,长江水道龙头总瓢把子似与无极帮沆瀣一气,志在查寻少侠与姑娘的下落。” “好!”严晓星笑道:“任他们登舟,不得拦阻。”附耳密嘱一阵。 舟子喏喏称是退出。 夜深人静,江风疾劲,那艘巨舟紧傍着江岸灯俱无。 蓦地—— 江岸上迅疾如飞掠来数条轻巧身影,忽闻一声轻噫道:“这船委实有点蹊跷,难怪咱们总瓢爪子起疑。” “俺察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哼!难怪总瓢把子总是责斥你浑噩糊涂,这条江面上什么样儿的船只来往无有不知之理..” “你少唠叨,先说明此舟有何蹊跷?” “哼!此船溯江而上,泊岸停舟时,竟又扯篷帆逆风逆水那有是理。” 贼徒来的着实不下七,猛感腿弯处犹若蜂螯,痛极魂颤,不禁顿足腾身拔起,心知有异,顿明逃意,那知身在半空,只觉飞麻袭体,眼前发黑,一股强猛劲力撞上身躯堕向江中。 巨舟竟无人自动,驶向江心,风势立起,鼓篷直送,其行似箭。 五女均睡内舱,闻知晚上必有贼徒暗袭,均都枕剑假寐,不敢交睫熟睡。 柳无情只觉船身摧动,其行甚速,暗暗惊异,忍不住坐起轻轻推开窗门,只见舟已在江心,鼓帆疾行,不禁纳罕起来。 突闻邻舱击指轻敲声,传来严晓星低声道:“燕姐,事已过去,安心请睡吧!” 柳无情诧道:“季节有序,此际哪有顺风?” 严晓星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岂能预料乎。” 柳无情嗔道:“我睡不着嘛,星弟可容贱妾这不速之客么?” 严晓星道:“夜深更卜燕姐还是请安睡吧,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柳无情不待严晓星言毕,即行拉开舱门,探门进入,猛然发现严晓星面前置放一盛水木盆,水中有一小舟,与其乘坐的一模一样,张帆沿着盆缘行驶如箭,不禁星眸张开,目露骇然惊异之色。 严晓星面现无可奈何笑容,低声道:“燕姐请坐!” 柳无情一脸困惑迷惘之色,摇首曼叹道:“不可思议,如非亲眼目睹难以置信有此异事,莫非星弟你精擅法术么?” 严晓星道:“小弟仅略谙奇门遁甲之学,此不过是因缘际遇,偶为一异人指点,习成些微奇门异术而已。”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面露笑意道:“贱妾明白了,那柴青溪奇书已为星弟参悟玄奥。” 严晓星神色微变,忙道:“燕姐今后不可提及此事,否则恐惨罹非命。” 柳无情道:“贱妾至今不解那霹雳无常鄯云鄯雷非但武功绝高,而且浑身刀剑不入,为何轻易丧命星弟剑下,星弟随身长剑又非干将莫邪之属,乃匪夷所思之事,眼前已索得其解。”言罢嫣然一笑,告辞出舱而去。 天色甫现鱼肚白,柳无情醒来察知已风定船止,唤醒四婢走出舱外,只船已泊在乱汊港中,芦茸丛生一望无际,手道纵横,静悄俏地无人。 忽见远处芦茸从中飞腾起数条如鸟身影,起落极快往船身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船上舟子。 这数名乔装的舟子,分明均有着一身极高的武功,只见一约莫三旬短装魁武汉子向柳无情略一抱拳后,面向舱内高声道:“严少侠!” 察的一声,舱门开启,严晓星探身步出,立在舱舷上,含笑道:“周兄,辛苦几位了。” 那魁梧汉子忙道:“不敢,禀少侠一夜顺风船甚速,约莫驶出百余里,此处已过池州。” 柳无情不胜惊异。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好,咱们弃舟起早,叙取祁门入赣。” 申牌时分一辆双驹马车在官道上奔驰着,阳光细丽如金,柳丝拂翠,春风扑面如醉,天气十分晴朗。 十数骑分护马车前后,骑上人一式黑衣劲装,外罩长衫,肩披兵刃,露出醒目丝穗。 车幕深垂,似为一重要官府,前面两骑并列而行,面色阴冷寒肃。 车后忽隐隐传来急骤奔蹄声,只见五人骑风驰电掣而来,呼啸掠过车旁,骑上人均狠狠向车骑盯上一眼后奔去。 只听严晓星语声道:“燕姐,咱们一路行来,频频相遇江湖道上豪雄,小弟猜测无极帮主已在含鄱口周围数百里方圆布下严密伏桩,意在侦明我等行踪。” 柳无情道:“咱们不妨叫明了身份,难道无极帮敢加害不成。” 严晓星道:“咱们还是照原定计划行事,不可稍乱脚步。”依然策马前行。 前行六七里许,道旁忽现出零零落数十户人家,疏柳围绕,其中一处隐约可见四个头大黑字: “安商客惠”。 但四字之隐却隐一渔翁,垂钩江边虽寥寥数笔,却极神似。 严晓星一眼瞥见,高声道:“我们就在此下打尖!” 车旁一骑闻言立即策马抢出,咱声如雷喝道:“店家,有清净上房么?” 这偏僻小村,客栈简陋异常,那有上房下房,之别,但因此人佯装京中久随官宦仆随,顺嘴喝出,以起逃疑,一切做得极为自然。 店内仓皇奔出一个四旬上下村汉,连道:“有..有,客官里请!”但抬面瞥见车马人骑,声势浩荡不禁为之慑住。 骑上人一跃下马,宏声道:“店家,这座客栈咱们包下啦!速准备茶水酒饭,快去!”说着马车已缓缓到达门前。 严晓星回身揭开帘幕,道:“恭请大人下车。” 只见车内探身跨出一个身着青衣小帽中年人,三绺短须,气度威严。 村民小户,几曾见到浩荡声势,纷纷走出,在店前逡巡探视,但一见抱刀而立,守护店门前劲装大汉,宛如怒目金刚,均惮惧不前。 夕阳卸山,暮瞑苍茫之际,那青衣小帽官府踱出与店外出店家闲谈,并垂询民情,神态和蔼。 谈了片刻,青衣小帽中年人含笑踱回店内,但严晓星却出了店门,向青衣小帽中年人微微一抱拳后,两道冷峻目光四巡了一眼,只见一秃顶清癯,白须干瘦老汉坐在一株老柳根盘上,吸着旱烟,喷出白茫烟雾,随风四散,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严晓星走近,含笑道:“老丈高寿几何?” 老翁咧嘴笑道:“老汉虚度七十有三。” 严晓星道:“去岁收成如何?”说着也坐了下来,竟与老翁娓娓相谈庄稼家常。 其实,两人互以蚁语传声,老翁道:“严少侠么?” “不错,正是在下,冯府上下安否?” 老翁答道:“冯府中虽平静如水,但数月来宅外频频发现江湖群人物频频窥探,却未受侵扰,最近可疑江湖雄大为激增,其中更有卓著凶名黑道巨擘。” 严晓星暗道:“这可想而知。” 老翁道:“一闻知少侠起程南来,数位姑娘望眼欲穿,度日如年,尤其是冯姑娘..” “别胡说,咱们正事要紧。”严晓星道:“你赶紧用飞鸽传讯说在下已赶来,无极帮及黑道凶邪均在搜觅在下等下落,但却为在下金蝉脱壳之计骗过..” “少侠惧怕他们?” “哼!时机未至,姑且忍让,今时三更蚨发,尚须劳驾去我房中一行。” “老汉遵命!” 蓦地—— 严晓星面色一变,右掌虚空疾扬。 迎面十余丈外一参天古松上浓枝密叶中发出一声怪叫,一条人影倒坠跌入,叭达一响,昏死不起。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冷笑道:“朋友,好狠的劈空掌。” 其时夜色笼罩,冷月初升,四野一片迷茫。 严晓星亦报以冷笑道:“尊驾也忒胆大妄为了,私窥府行馆,非奸即盗,罪该极刑。” 一条庞大如鸟人影疾掠如飞而出,现出一面目冷傲中年大汉,哈哈狂笑道:“俺一生在衙门里打滚,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县令,什么世面没见过,狐假虎威,吓得了谁?”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听尊驾口气,似在官府当差,请问尊姓大名?” “这朋友似乎管不着。” 严晓星面色一沉,喝道:“尊驾真是在官府内当差么?”右掌缓缓推出。 冷傲大汉冷笑道:“找死?” 呼地一掌劈出,劲风山涌,蓦然面色大变,但感劈出真力俱被一种无形绵软力道卸了开去,身躯猛然一震,情知遇上劲敌,却见严晓星化掌为指,迅疾如电点在咽喉要穴。 两指如剑,大汉只觉疼痛如割,不禁闷嗥出声。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尊驾随来之人着实不少,惜惧为我等制住,大驾若真是官面上人,何吝将姓名见告。” 那大汉冷傲之色,仍然不改,厉声道:“俺乃大内三等上卫黄德威,朋友,谅你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伤本大人分毫。” 严晓星冷笑道:“黄大人,若在下是江湖道上朋友,形敢有损分毫,但谊属同僚,黄大人私自离京,结交恶寇,晓同叛逆,就地诛戮亦无人敢责在下不是。” 黄德威神色惨变,身躯颤震瞠目惊道:“原来阁下也供职大内,怎么兄弟竟毫不相识。” 严晓星缓缓撤了两指,道:“黄大人是何时离京的?” 黄德威惊魂稍定,傲气收敛与前判若两人,道:“兄弟是前月告假离京的。” 严晓星淡淡一笑,轻哦一声道:“原来如此,说就难怪了,在下受本相告遇之恩,立意图报,蒙李相汲引,现职龙蟒一等待卫..” 黄德威立时神色大变,惶恐欠身施礼道:“属下罪该万死,竟无知冒犯虎威。”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此次大人奉旨离京查办要案,微服暗访,李相严嘱在下护法,故行程异常隐秘,以防泄潜风声,”说着语声一寒,冷笑道: “黄侍卫,你知罪么?” 黄德威面如死灰,惶悚躬身嗫嚅答道:“属下罪该万死!” 严晓星冷笑一声,伸手探怀取出一块金牌,送在黄德威眼前,道:“黄侍卫久在大内,定认得此牌来历?” 要知龙蟒一等侍卫,地位极高,可与当朝二品并起并坐,操生杀侍卫大权,黄德威怎不心胆皆寒,乱噤不语。 忽见严晓星缓缓收起金牌,微笑道:“念在同僚份上,在下也不为己甚,但需黄侍卫,应允一事。” 黄德威忙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属下敢不赴汤蹈火。”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我等此行极为慎秘,但一路行来,频遇江湖豪雄,目光怀有敌意,在下虽不明了,但却知其中必有蹊跷,黄侍卫既已告假之身,重入江湖,心有的为,在下亦不追根究底,然必须风声不走漏,更不愿受此惊忧,你能做得到么?” 黄德威道:“属下一定办到!”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国法森严,非江湖可比,黄侍卫虽是铁铮铮汉子,但旅人何辜,连累九族同诛未免不值。” 黄德威道:“大人训诲,属下慎尊不忘。” 严晓星忽伸手扶着黄德威右肩,道:“黄侍卫何时回京销假?” 黄德威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躬身道:“属下告假半年,三日后立即可回京。” 严晓星呵呵一笑,右掌拍了拍黄德威肩头,道:“你可离去了,你所同行之人均在官道上。” 黄德威如逢大赦,躬身行礼道:“恕属下告辞了!”转身一个箭步,身如奔弩,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严晓星迅疾回身,走回店内,只见柳无情迎面走来,虽是男装,却盈盈一笑道:“今夜所见,贱妾委实服了你啦!” 严晓星道:“三更时分,我等即离此处,不知小弟相约之人已到否?” 柳无情道:“人在房中恭候多时了。” 两人并肩走入.. 鄱阳湖滨,逍遥太岁冯步康筑居于正归隐,园林之盛,一时无出其右,四时之景不同,春花兢艳,夏荷飘香,秋波镜空,冬松挺秀,尤以栖云阁瑰丽宏伟,凭栏眺望,万顷波光,千帆风影,远山隐约,景色如画,山光水色,如荡漾凡席之间。 冯杏兰自随其父返回家中,虽病体稍健,却闷闷不乐,其父多方劝慰譬解,亦无法稍释思念之情。 数月来,萧文兰、雷翠瑛何尝不思念严晓星,却不愿形之于色而已。 这日,冯杏兰独自一人立在栖云楼上凭栏外望,星目含愁,所见婢女奔上楼来,道:“小姐,严公子到啦!” 她不禁愁容立舒,喜上眉梢,娇笑道:“人在何处?” 婢女答道:“现在厅内与老爷子叙话。” 婢女答道:“小姐,严公子俾女带领五个男装少女去在小姐房内易换女装,说是什么柳姑娘,此刻柳姑娘尚在房内相候小姐呢!” 冯杏兰不禁一呆,靥泛如花笑容道:“我先去大厅内再说。”倏地穿出楼阁,疾如飞鸟落下后,飞身掠向大厅而去。真是多情易感,音信无凭。彼此相思,梦去难寻。 二十三 冯杏兰尚未到达大厅,即耳闻其父冯叔康大笑声隐隐传来,其父自返家后即未有今日这般愉悦过。 大厅内仅有冯叔康严晓星两人,久别重逢,允愉之情何似。 冯杏兰莲步姗姗步入大厅,与严晓星目光相接,忽嫣然一笑,虽未出一言,但多日来相思积郁为之一扫而空。 严晓星欠身立起,道:“兰姐身体好否?” 冯杏兰柔声道:“托福,贱体粗安,星弟你似乎消瘦了一点?”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昼奔江湖,焉能不瘦,只是躯骨较前壮健,兰姐请坐。” 冯叔康哈哈大笑道:“你们姐弟久别重逢,星儿陪你姐姐回房谈谈吧。” 说着立起便要离去。 严晓星俊面不禁一红道:“义父,孩儿这一来够为您老人家带来一场祸患。” 冯叔康大笑道:“人在江湖行,即知江湖险,还用你说,老朽回来后非但武功未曾一日搁下,而且尚有甚多安排,三两日内谅凶邪还不知你已然赶抵老朽居处,你也可安闲数日。”言毕,迈步如风走出厅外去。 冯杏兰忽嫣然一笑道:“星弟,我们走吧!还有琼姐她们在等你咧!” 严晓星俊面非红,道:“兰姐..” 冯杏兰玉掌轻摇,颦眉笑道:“不用解释,我俱已知道,错不在你。” 严晓星道:“兰姐看来知道得甚多,小弟一举一动均在你的耳目中。” 说时相偕慢慢走出。 严晓星一面与冯杏兰谈话,一面观赏四外景物,察觉秀美圆林中隐伏奇门遁甲。 不言而知是自己授意于肖文兰雷翠瑛两女先至协助冯叔康饰设,凡事预则立,严晓星暗暗欣慰。 冯杏兰居处自成院落,景物幽美,严晓星尚未进入院中,即闻绣阁下隐隐传来燕语莺声。 严晓星登楼与诸女略事寒喧后,即下楼请来冯叔康得力助手青面董飘萍。 董飘萍身高七尺,面泛青气与生俱来,鸢肩长臂,目先炯炯,约旬五旬开外年岁,神态威肃,虽见董飘萍妄步走入,招拳致礼,互送仰慕。 严晓星含笑道:“在下一来,谅不久即生风波,来犯者均是黑道巨擘,凶狠毒辣,稍一不慎,则前功尽弃,不得不早作图谋,有劳董老英雄传命下去,不可泄露在下等人已然到达府中。” 董飘萍含笑道:“老朽遵命。” 严晓星与冯叔康密谈良久后,朗笑道:“在下他日仰仗老英雄之处仍多,如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见谅是幸。” 董飘萍道:“不敢,少侠言重了。”言毕告辞离去。 翌晨,冯叔康宅内走出一个身穿蓝色长衫年轻汉子,面色姜黄似带病容,两只眼睛黑自分明,身后随行着四个挑夫,两只箩筐空空如也。 走出约莫四五里外,道旁忽闪出一黑衣劲装带刀汉子,抱拳笑道:“这位兄台念是冯老爷子府中朋友!” 蓝衫年轻汉子不禁一怔,答道:“不错,在下正是鄱阳湖之属下,不知尊驾有何事指教?” 轩衣劲装汉子略一沉吟,道:“兄台可否借步说话。” 蓝衫年轻汉子便命四挑夫站在原处不动,身形向道旁林中走去。 约莫走出六七丈外,转面笑道:“尊驾可以言明来意了。” 那黑衣带刀人笑笑道:“兄弟名唤韩宁,乃无极帮门下..” 言尚未了,蓝衫壮汉子不由神色一变。 韩宁忙摇首道:“兄台请别误会,韩某虽身在无极帮,却不知无极帮近年来所为,再韩某乃柳姑娘部属..” “什么柳姑娘?” “原来兄台不知。”韩宁道:“柳姑娘在金陵台城逅邂严少侠,一见钟情,竟不惜倒叛无极帮,与严少侠相偕逃出追踪直奔来此处意欲奔冯老爷子,分手之际韩宁奉柳姑娘,密嘱探听无极帮举动,报与姑娘知道,所以..” 蓝衫年轻汉子朗笑道:“在下知道了,但严少侠尚未到来,昨日接获传讯严少侠已至芜湖,但信中未曾提及柳姑娘之事,计算行程,五日后也该到了,韩兄现榻何处?待来少侠一至,必送信去见韩兄处?” 韩宁面现喜色,双拳连拱道:“韩某现住在杨村梁家客店内!” 蓝衫年轻汉子略一沉吟,道:“韩兄如有事只管前来找在下就是,在下邓鸿武。”说着转身飞掠出林,与四挑夫往镇上而去。 韩宁站在林中想了一阵,施展轻功身法奔往杨镇。 杨镇约莫千户人烟,东西两条大街,商旅颇稍繁荣,东街尾梁记客店仅是矮檐板房,一块木牌字逃已剥蚀模糊不清。 韩宁快步走入梁记客栈后进,只见四个劲装汉子围坐一张木桌,正对着叶子牌,兴高采烈。 其中一个人目睹韩宁走入,即放手中子叶牌笑道:“韩老四,有无讯息?” 韩宁见桌上尚置有酒菜,先不置答,拿起酒壶,斟了一碗咕噜噜一饮而尽后,道:“讯息是有了,但韩某感觉内必有蹊跷,决无如此轻易吐露。” 便将郑鸿武所言道出。 一满面虬髯大汉鼻中冷哼一声道:“韩老四,我看此事假不了,冯叔康自负威望卓著,目无余子,屠三山再次拜望,均败兴而扫,足见他并未将无极帮放在眼中,其门下不言而知亦更狂妄自大了..” 韩宁忙道:“但郑鸿武却不狂傲,言语神态却颇温文有“那么你韩老四自称是柳姑娘手下之故。”虬髯大汉大声道:“他按获传信严晓星已至芜猢是真,不知柳姑娘之事却是假话,总而言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等速用飞鸽传讯与香主。”迅疾掠入房中抓来一支白鸽,写就纸上,卷成一束系于鸽足。 那白鸽噗噗振翅穿出大井,冲霄飞去。 无极帮五人便在梁记客栈内赌牌为战,守候回讯。 申初时分,只见店主慌慌张张奔人,哈腰亮身道:“店外有一郑鸿武总官,自称是系冯老爷子派来,要见面见韩大爷。” 五人不禁一呆,韩宁微微色变,道:“店主,你似极惧怕冯老爷子,邓鸿武是只身前来么?” 店主答道:“邓总管就只一人。” 韩宁目光一望四人。 四人会意,顺收起桌上页子牌及酒菜,掠向两侧房内隐起。 韩宁面色一下,向店主道:“说我有请!” 店主应了一声转身趋出。 韩宁整了整衣衫,缓步走向前进迎接邓鸿武,却不料邓鸿武已跨过门槛,忙堆下一脸笑容,躬身施礼道:“韩某衣履不整,未及出迎,还望见谅。” 邓鸿武笑道:“好说,好说。”目光如云巡视了一眼,接道:“韩兄就只一人么?” 韩宁心中一惊道:“与韩某同来共是五人,俱是柳姑娘心腹,他们片刻之前外出,不及即返,邓兄请坐。”随即朗声呼唤店主送上酒菜。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在下奉了家主人之命,即为探问柳姑娘之事而来,方才又获传讯严少侠已在途中,竟只字示提及柳姑娘,为此..” 语音未了,忽随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天井上疾逾飞鸟般掠下三锦衣劲装老者。 韩宁面色一变,挟笑道:“原来是黔南三煞,三位一向足迹不离西南,为何不辞万里跋涉..” “小辈住口!”三煞老大冷面判官王振大喝道:“我等来意并非志在你这小辈。” 黔南三煞冷面判官王振,哭丧门戴湘,勾魂吊客汤头才三人恶名甚著,心辣手黑,横行黔滇,黑白两道均侧目畏忌武功却也真高,故武林中人轻易不与三煞结怨。 邓鸿武阴阴一笑道:“听尊驾口气,莫非冲着在下而来么?” 冷面判官王振狞笑道:“不错,正是冲着阁下来的,烦表见诉那严晓星行踪现在何处?” 邓鸿武沉声道:“这不是问道于言?如在下无法见告!” 黑丧门戴湘狂笑道:“朋友,你这叫做不见棺材不流泪。”疾振手中丧门旗,一招“孤魂还引”挥出一股寒风如水攻向邓鸿武面门。 邓鸿武疾跃了开去,大喝道:“且慢!” 戴湘阴阴恻恻笑道:“小辈既然怕死,何不实话实说。” 邓鸿武朗笑道:“在下纵然说出严晓星行踪,三位怎么能坚信是实。” 黔南三煞不禁一呆,勾魂吊客汤头才怨声道:“小辈,老夫自有方法使你吐出真言。” 韩宁退在壁角,他有他的算计,料定黔南三煞身后还有能人,又瞧出邓鸿武昂然无惧,必非庸手,一场凶搏难免,到邓鸿武不敌时,再行出手不迟。 只见邓鸿武面一沉,冷笑道:“凭你这黔南三魂废料,也胆敢在冯老爷子基业附近撕野逞凶。”说着欺身如电,五指迅疾无伦伸出。 戴湘面色一惊,喉中才喝得半声,忽疾转惨嗥,只听卡嚓一声,邓鸿武五指紧扣着戴湘腕脉,暗劲疾拧,骨折掌断,血涌如注。 邓鸿武左臂一式顺水推舟出,戴湘胸膛如中万斤重击,身形震飞跌在天井中,脏腑尽裂,眼耳口鼻鲜血齐涌,气绝毙命。 这不过弹指一霎功夫,王振、汤头才察觉有异,但已不及,不禁骇然受色。 韩宁暗暗料不到逍遥太岁冯叔康门下竟有如此武功奇高好手。 邓鸿武淡淡一笑,目注冷面判官王振勾魂吊客汤头才,鼻中冷哼一声道: “两位是一齐上,抑或单打独斗?” 王振勃然色变,厉喝道:“小辈,暗算偷袭枉为英雄行径,老三咱们招呼他。” 语声未落,王振与汤头才猛感胸前一冷,不禁面色惨变,立时仰面摔倒在地。 黔南三煞假梦也想汪以来此竟栽在一无名小辈手中,善恶明彰,报应不爽。 韩宁不禁大骇,他未见邓鸿武如何出手,便将双凶置命于死,委实理解不透。 邓鸿武修地仰面,目光落在天井屋面上,嘴角忽泛出一一丝神秘笑容道: “屋上两位可以下来了。” 只听一声宏亮大笑,两条身影倏如飞鸟般掠了下来,现出铁拳追魂屠三山屠玉坤父子。 屠三山面露笑容道:“老朽途中发现黔南三煞行迹便一路尾随而来,三煞受白眉老怪之约,竟欲对贵上不利,老朽与贵上相交莫逆,不顾坐视,料不到阁下年岁轻轻,武功惊人,老朽父子似嫌多此一举了。” 邓鸿武笑道:“屠前辈盛情心领,在下有句话不知应否该问。” 屠三山微微一笑道:“老朽洗耳恭听。” 邓鸿武道:“前辈谅尚未忘情那幅失窃之藏珍图。” 屠三山道:“此图系老朽所有,老朽自然要寻回。” 不错邓鸿武道:“无疑前辈想到敝上了,但前辈因与无极帮主亲近之故,敝上似不明前辈所为,此次贤父子前来敛面晤贵上,却不得其门而入..” 说着忽戛然止语,两道逼人神光凝注在屠三山面上。 屠三山老脸一红,心中更是悚然惊骇。 要知邓鸿武话才说出一半,局外人间听之下但感莫名其妙,屠三山父子听来却别有一种滋味,弦外之音无疑张明了黔南三煞系受其父子指使而来,制住了邓鸿武,才可逼使邓鸿武说明实情,并知庄内奇门布设。 但天不从人愿,黔南三煞皆命丧邓鸿武之手,一番心机俱付之流水,既震于邓鸿武武功,更不愿再损兵折羽,不得不改弦易辙。 究竟是屠三山老练姜辣,呵呵笑道:“阁下请勿误会,黔南三煞与老朽丝毫无涉,再老朽与无极帮主共某骊龙谷藏珍之事不过互为利用而已,贵上何必认真,况事成过去,更无须耿耿于怀。” 邓鸿武道:“这样就好,前辈若欲晤面敝上,请前往钓鱼崖,自有能人插引,不过贤父子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赶群钓鱼崖,迟则奇门变格,恐怕不测之祸。” 屠三山心中一惊,抱拳微拱道:“多谢阁下指点。”与屠玉坤身形急转,腾身拔起穿山天井外而杳。 韩宁定了定神,走前两步,道:“邓兄武功高绝,韩宁望尘莫及。” 邓鸿武道:“韩兄谬奖,在下逞险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幸能得逞,须知来者不仅黔南三煞,屠家父子,不然韩兄恐遭池鱼之殃。” 韩宁诧道:“郑兄如何知情?”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在下倒还真在之前便已察觉,敝庄耳目如云,伏桩更是星罗棋布,庄外环周百里命内,江湖人物一举一动,无不知之。” 韩宁心神一凛。 此刻,韩宁同党四人相继由房内闪出,神态显然露出对邓鸿武似有畏惧。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有劳四位将黔南三煞尸骨清除,在下尚须与韩兄倾谈。” 四人扶起三煞尸体冲空而去。 邓鸿武道:“敝上因对柳姑娘之事不明,故遣在下造访,不知韩兄是否可将严少侠与韩兄结识详细经过相告在下?” 韩宁道:“彼此俱是一家人,那有隐讯之理。” 两人在旁旁初见时,韩宁仅简扼相告,此刻韩宁将其中情由详叙。 邓鸿武察出韩宁之言虽少有出入,但大致无差,彻知韩宁无疑也是无极帮内极重要人物,心念电转,在其意识中却下了一着棋,这手棋事关全局胜负,不禁朗笑道:“严少侠如此多情只恐齐人无福。”说着抱拳一拱,略略沉吟接道:“严少侠与柳姑娘驾临敝庄后,在下当传讯韩兄,不过韩兄行迹须慎秘,免生意外。” 韩宁目露感激之色,道:“韩某自会小心。” 邓鸿武告辞飘然走出店门。 韩宁目送邓鸿武身形面现不胜惊骇之色。 其他四人纷纷掠入,虬髯大汉道:“此人武功玄诡怪异,狠辣无比,一个小小总管,就有如此绝纯青武学,简直不可思议。” 韩宁正色道:“故我等奉命一切如计行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我等必不可自乱脚步,且守候总坛回讯再作道理。” 邓鸿武回至湖滨别业后,更易装束,恢复严晓星形貌,柳无情翩然走入,嫣然笑询详情。 严晓星道出详情,笑道:“韩宁已表明了身份,无疑是居中策应之人,燕姐不妨虚与委蛇,以免贻误全局。” 柳无情含笑应是,眉梢眼角却隐泛淡淡哀愁。 严晓星又道:“屠三山父子想必此刻已到了钓鱼崖,被阻不前,小弟去向义父说明,传令放行。”说着一闪而出。 柳无情目睹窗外一株滴翠笼烟新柳,不由已泛一缕哀恕,曼叹一声,星眸中一片朦胧。 忽闻传来冯杏兰银铃娇笑道:“柳姐姐为何出声长叹?” 柳无情心中一惊,娇躯疾转,只见冯杏兰立在房外,忙道:“前尘如烟,不堪回首,不禁感触无名。” 冯杏兰亦是玉雪聪明之人,察出柳无情乃掩饰之词,不禁嫣然一笑,向柳无情道:“愁能伤人,凡事只宜往好处想。” 萧文兰却翩然闪入,娇笑道:“风闻柳姐姐擅奕,我与姐姐对奕一局如何?” 柳无情恐冯杏兰察出心底伏虑,欣然应允。 冯杏兰嫣然一笑,俟柳无情与萧文兰落子对奕后,悄然下楼,走向大厅,只见其父与严晓星低声密议。 逍遥太岁冯叔康目睹冯杏兰进入,蔼然笑道:“兰儿你也来了,身体好点么?” 冯杏兰道:“自星弟来后,服食三颗灵丹又经星弟针灸并施,好得多了。” 冯叔康呵呵捻须答道:“星儿,我在你这般年岁,就徒无一人对我相思成疾。” “爹!”冯杏兰羞得脸红,娇嗔道:“您老人家怎么啦!” 冯叔康呵呵大笑。 严晓星不禁赧然。 冯杏兰又唤一声:“爹!”便说出柳无情神思不宁,长吁短叹之事。 严晓星道:“师门恩重,一旦永诀,情谊难舍,人之长情,也难怪她。” 冯杏兰摇首道:“并非如此!”接着向其父附身密语。 冯叔康连连点首道:“我儿所见不差。” 冯杏兰目注严晓星妩媚一笑,姗姗莲步走出大厅。 严晓星暗暗纳闷,不知冯杏兰葫芦中卖什么药。 冯叔康忽正色说出冯杏兰方才与他密语,道:“你兰姐所料不差,正如你所言师门恩重,情谊难舍,恐临时变卦,我等一片心图谋将全功尽弃了。” 严晓星面色一红,道:“临屋亏心,孩儿怎敢。” 冯叔康正色道:“英雄豪杰行事,贵在当机立断,千万不可妇人之仁。” 正说之间,忽见一庄丁奔入,禀道:“屠三山父子在钓鱼崖旗门前求见庄主。” 冯叔康道:“就说老夫出迎。” 压丁与严晓星先后掠出大厅。 冯叔康略一沉吟,迈步如飞走去。 屠三山屠玉坤父子心思重重,目光闪烁立在钓鱼崖等候。 忽闻冯叔康宏亮笑音传来道:“贤父子驾临敝庄,恕小弟未及出迎,还望见谅。” 崖色已现冯叔康身影。 屠三山父子躬身施礼道:“不敢,愚父子忆及前事,至今愧疚不已,突冒昧造访,请宽宏是幸,再屠某数月前来仆仆江湖,闻得无极帮及黑道人物君群不利庄主讯,欲据实相告,俾可徒容戒备亦可聊赎前愆。” 冯叔康哈哈大笑道:“你我武林至交,些许误会,何须耿耿于怀,小弟已得风闻,在寒舍外设下遁甲奇门,群邪来犯,正如自投罗网。” 屠三山正色道:“群邪中奇才异能之士不乏其人,庄主可莫掉以轻心大意!” 冯叔康微微一笑道:“此地非说话之所,去寒舍一叙如何?”说着肃客前导,领着屠三山父子走入一片烟云朦朦中。 约莫走出十步,眼中突然一亮,烟云消失,前路是一条三尺许宽白石小径,夹道柳丝如烟,翠拂行人。 冯叔康道:“只因贤父子驾临,所行处俱已撇之禁制三尺,两道林内禁制厉害,误闯入者,立即形销骨化。” 屠三山面色一惊道:“有这等厉害么?” 冯叔康微微一笑道:“屠兄如若不信,不妨任取一物抛向禁制内便知小弟的言不虚。” 屠玉坤年少气盛,暗感冯叔康之言临近诞妄夸胯,低哼一声,弯腰拾起一块朽木抛向柳荫丛中。 只见木向柳荫丛中堕下之际,突闻轰的一声,木块已变一团火珠坠没,屠玉坤面色大变。 屠三山不胜骇然道:“这是什么禁制?” 冯叔康微笑道:“名唤九龙雷火阵。” 屠三山惊道:“看来宝庄内还隐有武林奇人?” “不错!”冯叔康颔首道:“此人胸罗奇学,浩瀚若海,高深莫测,虽在寒舍辟室隐居,小弟却很难见他一面。” 屠三山道:“此人谅大有来路,不知可否见告?” 冯叔康道:“他向小弟严嘱再三,不可泄露,贤父子请见谅。” 屠三山父子随着冯叔康走去,所走路征迂回曲弯,前路四外景物虽幽静明朗,却依稀笼罩一层薄雾,若有若无,不禁暗暗惊心。 入得庄门,冯叔康引着屠三山父子走入大厅。 屠三山察觉庄内更戒备森严,林木之后院隐泛杀气,他父子本有所为而来,不禁气馁,深悔此行冒失,不禁互望了一眼。 进入大厅内,分宾主落座,冯叔康立命备酒设宴,道:“小弟方才接邓总管传讯,才知贤父子来访,不知贤父子有何指教?” 屠三山赧然笑道:“宝庄戒备森严,想来必已知情,屠某赘言未免多余,不过屠某意欲请问那幅失窃秘图是否真在陆道玄手中?” 冯叔康不禁大笑道:“这个小弟甚难回答,但等小弟义子严晓星赶至或可知其中究竟。” 突然厅外一条身影飘然而入,只见是青面伽蓝董飘萍。数十年前屠三山与董飘萍曾有数面之缘,虽时日久远,但面貌却仿佛当年,不禁心头一惊,道:“是董兄么?风闻董兄已绝意江湖,不料又在此相见,真是人间何处不相逢。” 董飘萍冷冷一笑道:“屈指算来,董某在此间避隐已年。” 屠三山更是一惊,道:“董兄竟在冯庄主府中么?” “不错!”董飘萍道:“方才入厅之际,耳闻屠兄尚未能忘情那幅藏珍图,要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非失窃,恐屠兄早就墓木已拱手了。” 屠三山父子不禁怒火陡涌,面色大变。 飘手董飘萍掌一挥,淡淡一笑道:“屠兄不必动怒,董某乃实言,贤父子印堂带煞,黑气直冲华盖,七日内必罗横祸,谅来时途中必有人在贤父子身上下了禁制。” 冯叔康接道:“董兄精擅风鉴,谅非危言恫吓之词。” 铁掌追魂父子不禁面色大变。 屠三山道:“禁制安在何处,怎么愚父子丝毫未曾察觉,望乞相告?” 董飘萍道:“就在贤父子身后。” 屠玉坤心神一凛,忙闪在其父身后,道眼仔细巡视,未见有何异征。 只听董飘萍笑道:“屠少侠须立在丈外,凝目定神仔细一瞧命门穴下便知。” 屠玉坤闻言将信将疑,身形缓缓退后,凝神注视着其父脑后,果然有一具淡如烟雾白骨骷髅印在其父长衣上,大小不过五寸,竟是越看越睦,不禁面色惨白如纸。 董飘萍淡淡一笑道:“屠少侠,董某之言是否故作危词,在你身后也有禁制。” 屠三山父子互相察视之下,骇然变色。 董飘萍道:“想是贤父失去藏图,又背盟违誓,无极帮嫉恨入骨,所以暗中下了禁制,依董某奉劝,贤父子疾奔千里之外,脱出禁制所控,急亟求治,不然无法活命。” 屠氏父子不禁心胆皆寒,急急告辞,冯叔康便命董飘萍送出奇门外。 一路之上,董飘萍寒脸一言不发,送出钓鱼崖外抱拳略拱即行隐去。 屠玉坤道:“爹,我们是否须与白眉前辈相见?” 屠三山黯然叹息一声道:“不去了!我们若被老怪知道身罗禁制,老怪必怀泄漏隐秘,难免罗遭杀身之祸。” 屠玉坤惊道:“白眉老怪竟有如此狠毒?” 屠三山长叹一声道:“如今,白眉老怪网罗甚众,不乏当今绝顶高手,势力不亚于无极帮,若放手大举进袭冯叔康庄内,冯叔康必瓦解冰消。” “那何以不放手施为,要等我父子入庄探听机密为何?” 屠三山摇首道:“吾儿究竟年少气盛,须知杀人一万损三千,有何所得,白眉老怪与蓝野民等人尚感念严晓星救助之恩,今恩将仇报必不齿于武休,是以各逞心机欲巧取那幅落陆道玄手中之藏图,均按兵不动。” 说着四下巡了一眼,道:“走!” 屠氏父子约莫奔出四五里之遥,忽闻随风传来一声朗笑道:“屠兄别来无恙?” 屠三山猛然色变,定睛望去,只见田旁立着魏醉白神态飘逸,衣袂飘飘,面露微笑。 屠玉坤一见魏醉白,不禁怒极,大喝一声扑去,剑随身出,势如惊虹电奔,刺向巍醉白心坎重穴。 铁掌追魂屠三山面色大变,大喝道:“吾儿不可鲁莽。” 魏醉白面色一寒,五指迅如电光石火,笃的一声五指已紧扣着剑尖,冷笑道:“少侠,你我无怨无仇,如此辣毒为何?” 屠玉坤只觉虎口发麻,一股奇寒暗劲循着掌心直攻入臂,慌不迭地撤手弃剑,踉跄退出数步。 屠三山抱拳一揖,道:“小儿无知,望祈见谅,魏老师谅必知情,贵帮主在愚父子身上施恶毒禁制,是以小儿心中含恨怒极出手。”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若令郎刺杀在下,两位能否活命吗? 不过此事在下丝毫不知。” 屠三山道:“魏老师真不知情吗?” 魏醉白正色道:“在下何须谎言不知,但在下惊异两位怎能察觉?如臆料不舛,必是敝帮主暗恨两位不能全始全终,反与白眉老怪坑瀣一气与敝帮为敌之故。” 屠三山老脸一红,道:“屠某有不得已之苦衷,妻儿俱为老怪擒着,逼使听命不得不尔。” “有这等事?”魏醉白神色微变,察视屠三山父子身上前后,点了点头,忽振吭发出一声轻啸。 只见远处土丘忽冒出一条黑影,疾掠如飞而至,那人四十开外,目光炯炯。 魏醉白道:“你去向帮主索取两粒解药赐赠屠老师父子,速去速回。” 黑衣汉子转身如飞奔去。 魏醉白微笑道:“屠兄想必已与冯叔康晤面,但不知有何所见?” 屠三山摇首叙明去冯宅始末。 魏醉白面现惊容道:“看来,冯叔康府中藏有能人了。” 屠三山颔首道:“不错。” 魏醉白道:“严晓星尚在途中吗?” “据屠某所知,他尚未到来。”屠三山道:“冯叔康言三两日内必然赶到。” 魏醉白太息一声道:“为得一幅藏珍图,波折迭生,屠兄,你也太不小心,如非在樟树镇旋邸中失去,怎致横生枝节,酿成江湖杀劫,一片杀腥。” 屠三山面色一红,忽见那黑衣汉子疾奔而回,在身旁取出两粒清香扑鼻朱红丹药适在魏醉白手中,道:“帮主请香主劝说屠老师父子,不可再与白眉老怪沆瀣一气,以免成仇。” 魏醉白左掌一挥,示意黑衣汉子离去后,含笑道:“为友为仇,悉听尊便,在下也不赘言了。” 右掌送出丹药,接道:“两位请服下,仅须功行周天,禁制自解。” 屠三山谢了一声,接过丹药,与其子分别吞服而下。 蓦地—— 由空中传来一声大喝道:“吃不得!” 一条身形疾如鹰准从空泻落,冷笑道:“屠老师聪明一世,怎会糊涂一时,这毒药能服的吗?”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可惜尊驾来迟了一步。” 屠三山屠玉坤闻言面色大变,只觉遍体虫行蚁走,关节宛如蛇噬,这滋味任铁汉子也难禁受,身形摇摇欲倾。 魏醉白面色一寒,冷笑道:“蓝野民,你身入重伏,还不束手投降。” 话声方落,四外草丛中射出飞蝗弩,弓弦铮铮,密如猥集。 然而—— 蓝野民哈哈大笑,身形左扑,疾如电射,双掌推出一股内家真力。 只听数声惨嗥中,三条身影腾起两尺高下。血肉横飞,又自坠下。 那猬集毒弩,至蓝野民身上,如中败革纷纷激飞坠地。 蓝野民发出一声激越长啸,身躯疾振,穿空斜飞而去。 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魏醉白不禁双眉微皱。 屠三山咳了一声道:“蓝野民在八人中算是最弱的一个。” 屠玉坤目泛怒容,道:“爹,此时说此无关紧要之事则甚,方才所服下解药蓝野民为何喝阻?” 魏醉白微笑道:“贤侄请放心,所服的正是解药,决无诡计在内,况两位已罗受禁制,何必画蛇添足。” 屠三山道:“但方才魏老师对蓝野民言说..” 魏醉白忙道:“此不过戏言激怒蓝野民尔。” 屠三山道:“魏老师在此设伏,张弓待鸟,不知欲擒是何人?”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严晓星与本门叛徒。” 屠三山略沉吟,道:“如此老朽父子意欲告辞。” 魏醉白道:“两位请便!” 屠三山立即作别,与其子飞奔而去。 魏醉白目送屠家父子将逝的人影,不禁发出爽朗笑声。 在魏醉白身后十数丈远处,突现出一蒙面黑衣老者缓步走来,唤道:“魏香主!” 魏醉白转身躬身道:“帮主,有何吩咐?” 蒙面老叟道:“如屠三山之言是实,那冯叔康府中实藏有不少奇才异能之士,居然能察出屠三山父子罗受禁制。” 魏醉白道:“属下看来屠三山之言决然不假,本帮面临大敌,不可不慎重行事,是以教主将百兽天尊等高手调去,研制一种机厉害的阵式,此阵一成,自可霸业武林,一统江湖。” 这正是严晓星所料,无极帮主身后还有一个极厉害的教头。 “但愿如此!”蒙面老叟点点头,忽长叹一声道:“老朽忧心的是柳无情身罗禁制亦被察出,则一番图谋恐将付之东流水矣。” 魏醉白摇首笑道:“柳无情五女骨肉所受禁制与屠三山父子无异,即是言明亦无察觉,更无解药亦不莫可奈何,发时痛苦非人所能经受,何愁柳无情不听命于本帮。” 蒙面老叟太息一声道:“此不过下策耳,倘柳无情能使严晓星投效本帮,则事半倍功,本帮之洪福也。” 魏醉白心中不禁升起一缕惧意,道:“帮主太器重严晓星了。” 蒙面老叟笑道:“此子不但武功桌绝,而是才华盖世,非是老朽谬赞,本帮实无人能及。” 魏醉白默然无话,知帮主之言非虚。 蒙面老臾似没感于衷,复又长叹一声。 魏醉白诧道:“帮主为何长叹,当年汉高祖败于项羽,终为九黑山一战,八千子弟星叹,自刎乌江,我等锲而不舍,必抵于成。” 蒙面老叟道:“魏香主之言不错,老朽忧虑的是严晓星翩翩丰采,气度非凡,身非好色之徒,他独自离京,便可明登,柳无情究竟追上否尚不得知,自此以后,他两人音信如石沉大海,杳无影踪,倘有舛错,与我等原定之策全功弃尽,老朽怎不忱心如焚。” 魏醉白道:“属下之见,柳无情必然已赶上严晓星。” 蒙面老叟摇首道:“未必,何以他们影踪杳失?冯叔康获接严晓星讯息内并未言及柳无情片言支守,其中必有蹊跷,老朽忧心的就是横生节枝。” 说着忽地面色微变,低喝道:“快走!” 魏醉白与蒙面老叟双双疾隐而去。 远处忽现数条人影,疾逾闪电,在刚才蒙面老叟右身之处顿住,正是那威震武林之神木尊者传人。 他依然黑巾蒙面,一袭青衫身后随时着面目冰冷的金刀四煞,风动衣袂,摺摺飞舞,令人心寒而栗。 只见蒙面少年目中精芒慑人,四下巡了一眼,鼻中冷哼一声道:“方才此处发生凶搏,有劳四位搜觅尚有无匪徒潜迹。” 金刀四煞闻言立即分向去掠,身法奇快无比。 蒙面少年岸然巍立,目凝一片天际飘浮白云,似跌沉思片刻,金刀四煞掠回,言说匪徒俱已撤去,死者系无极帮中人。 蒙面少年冷笑道:“看来无极帮及欲取得那幅陆道玄手中的藏珍图,将不利于严晓星,在下与严晓星虽一面之交,却惺惺相惜,焉能坐视无动于衷。” 右列一人道:“严晓星得有异人传授,才智卓绝,武功与少主在仲伯间,语云得道者多助,严晓星奥技甚象,左右俱是武林高手,似不必忧虑,少主还有要事在身,五日后尚须抵东狱鹰愁谷。” 蒙面少年点点头,道:“咱们走!”率着金刀四煞如飞离去。 须臾,蒙面老臾与魏醉白现身。 魏醉白目露忧容道:“鹰愁谷中仅寥寥数人知之,为何神木令传人首悉。” 蒙面老叟略一沉吟道:“他或只知鹰愁谷之名,未必知在何处,香主速传讯东岳行宫严加戒备,自今而后我等更须慎秘行踪,以免错事。”说着两人转身疾奔如飞。转瞬身影如豆消失无踪。 方才发出种种,分明是一圈套,可笑无极帮主及魏醉白均堕入术中而不自觉。 两日后。 午牌时分,阳光普照,天气晴朗,万物欣欣向荣,放眼开去,一片碧翠滴绿,令人目旷神怡。 湖滨别业南方十里一条清澈见底,游鱼可数溪旁,立着乾坤八掌伏建龙,目凝将溪,面色严肃。 约莫一盏茶时分,伏建龙突袍袖一挥,三丈余宽溪面飞越而过。 双足才落地,但闻一声朗朗大喝道:“来人速通报娃名,言明来意,敝庄不见生客!”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分明此人隐入奇门中。 伏建龙高声道:“老朽伏建龙,与冯庄主严少侠系莫逆知交,烦劳通禀说老朽求见!” 人影疾闪,现出青历伽蓝飘萍,笑容满面,抱拳施礼道:“原来是伏大侠,在下失敬。” 伏建龙定睛打量青面伽蓝董飘萍一眼,失惊道:“阁下是否董飘萍老师?” 董飘萍含笑道:“在下人如其面,不错,在下正是董飘萍,忆昔江津一别,屈指算来,不觉已二十年了。” 伏建龙道:“春花秋月,序岁如流,董老师仍壮健如昔,伏某两鬓斑已疾垂第矣。” 董飘萍呵呵笑道:“伏大侠英明威震武林,董某不知长进焉能比得,方才庄主与严少侠还在提及伏大侠..” 伏建龙心神一震,不待董飘萍话了,忙道:“什么?严贤侄已来了么?” “正是。”董飘萍答道:“严少侠今晨才赶到,同行者尚有柳无情姑娘等人。” 伏建龙道:“老朽正欲见他,董老师是否带路。” 董飘萍领着伏建龙快步如飞走入湖滨别业。 冯叔康正与严晓星在厅内叙话,闻得伏建龙来访,相视一笑,双双出迎。 伏建龙与冯叔康寒暄一阵,见了严晓星状至亲热,问长问短。 晚宴后,伏建龙留宿于冯宅,辟室与严晓星促膝密谈。 伏建龙道:“贤侄,陆道玄行踪探明了么?” 严晓星摇首答道:“未曾,孟逸雷兄已去三湖洞庭,义父虽四获孟逸雷传讯,陆道玄下落昔无痕迹。”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老朽已恳求两位武林至友相助,这两位神偷绝技不下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虽蒙慨然应允,但无法确知无极帮那幅藏图放在何处,无从下手也是枉然,贤侄,你须在柳无情身上多花点功夫不可。”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伯父有所不知,柳姑娘言她为儿女之私,背叛逃离,已属大逆不道,焉可吐露无极帮隐秘,此事急不得,容小侄缓图之。” 伏建龙不禁赞叹道:“此女出污泥而不染,难能可贵。” 又谈了一阵,严晓星告辞回房就寝。 自伏建龙这一来,又再掀开一场互逞心机,斗智弄危的局面。 伏建龙不知柳无情五女身罗禁制已被严晓星解开,自认算无极帮稳操胜券。 在伏建龙而言,遣出柳无情笼络严晓星,算是孤注一掷,严晓星亦知无极帮用思,用兵不当,必导致无极帮恼羞成怒,掀起一场血腥浩劫。 严晓星回至诸女所居楼上,只有柳无情与使女萍儿奕棋。 柳无情一见伏建龙上楼,立与萍儿盈盈起立,嫣然含笑道:“星弟回来了。” 严晓星道:“乾坤八掌伯父已然来到,至今才告辞。” 萍儿娇笑道:“柳姑娘为了等候严公子尚未用饭咧!” 严晓星诧道:“怎么燕姊尚未用饭,她们呢?” 萍儿道:“我家小姐领着诸位姑娘游玩去了。” 严晓星道:“燕姐,平静多日又将风波迭生,伏建龙又来干扰了。” 柳无情诧道:“如何伏建龙亦来此多事?” 显然柳无情尚不知伏建龙就是无极帮主化身。 严晓星微笑不语。 柳无情白了严晓星一眼,嗔道:“你怎么不说话!” 萍儿忽接口道:“柳姑娘,饭菜摆在房内,快请用吧!” 两人相偕入室,萍儿退侍廊外,台纸外映,烛影摇红,只听严晓星道: “燕姐请用吧!我已用饱,仅小饮数杯如何?” 柳无情道:“这菜是冯姐姐亲手烹调,色味绝佳,不妨一一品尝,免辜负冯姐姐一番心意。” 两人娓娓低声谈话。 萍儿凭栏凝望远处,跌入一沉思中。 约莫半个时辰,只听柳无情嘤咛一声,似极惊惧颤抖一声道:“星弟你怎么啦?” 严晓星道:“这酒中必有蹊跷,使小弟有点情不自禁。” 柳无情嗔道:“我不准你胡来。” 严晓星道:“小弟不敢胡来,燕姐你..” 忽闻柳无情发出一声轻微惊呼,似有挣扎,喘息频频,继闻柳无情娇啐,低嗔。 约莫一盏茶时分,突闻柳无情唤道:“萍儿!快来!” 萍儿不禁一呆,忙应了一声,推门而入,一眼望去不由得红云涌颊,道: “这是怎么啦!” 原来严晓星已然熟睡,身上衫履穿着整齐一无异样,柳无情却罗衫亵衣均已撕裂,肌肉胜雪,胴体袒陈。 柳无情闪入屏后换衣,嗔道:“他还说呐!不知你在酒中弄了什么手脚,害他形同疯犬,如非我点中了他的睡穴,我还有脸见人么?” 萍儿摇首茫然道:“酒里面没有什么呀!不过此酒乃百年以上佳酿,谅系酒力甚强之故!”继又嫣然一笑道:“我们小姐与柳姑娘般,迟早还不是严公子的人..” 柳无情娇叱道:“萍儿,你敢胡说。” 忽闻门响起一声银铃娇笑道:“你们在吵什么呀?” 冯杏兰婀娜身影翩然走入,柳无情衣衫已换好,未见一丝异样,令冯杏兰困惑不解,萍儿仍禁不住窃窃低笑。 柳无情附着冯杏兰耳旁低诉。 冯杏兰娇靥绯红,柔声道:“有这等事?星弟不是这样好色之人,燕姐你吃了酒么?” 柳无情道:“吃了。” 冯杏兰道:“那么你有无感觉异样?” “并无异样感觉。” 冯杏兰诧道:“那星弟饮了酒为何迷乱真性。” 柳无情不禁楞住,茫然不解其故。 冯杏兰笑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也许星弟连日来劳累心烦,不得片刻安宁,借酒浇愁过量所致,燕姐,好好陪侍星弟,让星弟安睡一晚。”记着示意萍儿收拾残肴碗筷,妩媚一笑,翩然退出房外。 柳无情娇羞依然,卒了一声,掩好门户,望了榻上沉睡的严晓星一眼,独坐床前,回想情景,依稀又在眼前.. 严晓星似赞赏中酒酿醪,芳香甘冽,一连尽了五大杯,那知严晓星双目赤红,宛如火炽,逼吐异样神光,疾舒双臂,一把将自己箍住。 形若疯虎般强解衣裙,由于挣扎推拒之故,严晓星将柳无情衣衫尽皆撕裂,两手抚摸殆尽,继之又强吻玉体各处,柳无情又羞又急,推拒无力,逼不得已点了严晓星的睡穴。 此刻,柳无情想不透自己竟凭地容易点了严晓星睡穴,目注严晓星睡态,心底油泛出一种无名感触,不知是晟是怜,轻轻曼叹一声道:“冤家!” 严晓星真的被点了睡穴? 未必,他有不得已苦衷,权衡之下,宁择其中,不涉及乱,俾维击柳无情爱心,他知道柳无情尚怀悬师门恩义,惟有如此,才可使柳无情死心踏地地从一而终。 夜深更静。 严晓星仍自熟睡如泥。 柳无情一肘支颐枕案而寐,却是目不交睫,只觉心烦意乱,无法入睡,不时低吁短叹。 四更将残,柳无情忽闻耳旁响起严晓星语声道:“燕姐你尚未入睡么?” 柳无情几乎惊得跳了起来,旋面四顾,只见严晓星辗齿微笑站在身后,道:“我点了你睡穴,你怎能解开?” 严晓星微笑道:“燕且你也太小觑小弟了,小弟自才解穴之能。”说着面色中正,肃然接道:“酒能乱性,方有小弟乃为乃情不自禁,望燕姐见谅,天色距黎明不远,燕姐请安歇吧!”抱拳一揖离房而去。 柳无情低喝道:“站住!” 严晓星转身目泛惊诧之色,道:“燕姐还有何吩咐?” 柳无情嗔道:“你方才真是酒醉么?” 严晓星道:“小弟怎还有假,若小弟真是好色之徒,夜泊秦淮之际,早已真上销魂了,还等现在!” 柳无情红云上颊,娇啐了声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去吧!” 严晓星笑笑,飘然走出,自回房中。 天明不久,严晓星畲洗之毕,家丁趋入禀道:“老爷子与伏老英雄在大厅相候。” 严晓星立即随着家丁向大厅走去,但闻冯叔康笑声,显然冯叔康心情愉悦已极。 伏建龙目睹严晓星走入,忙道:“贤侄请坐,老朽与你义父剪烛倾谈,不觉天明,只觉欲取得骊龙藏珍,非柳姑娘之助不可,那柳姑娘未道出藏图隐秘么?” 严晓星摇首道:“柳无情外和内刚,难忘师门恩义,决难为了儿女私情道出师门隐秘,她既不说,小侄也碍难启齿。” 伏建龙摇首道:“贤侄身负血海大仇,岂可不择手段,老朽坚信柳无情为助夫复仇,必然吐露隐秘,老朽三日后再来此静听佳音。” 严晓星道:“伯父要走么?” 伏建龙道:“无极帮乃武林强敌,老朽同道均谋除之,因此老朽尚须约晤同道,共商大计。”说着起身告辞。 严晓星送别伏建龙后启与冯叔康匆匆商谈了几句,即往柳无情所居之处奔去。 萍儿坐在楼厅向阳之处针绣花卉,目睹严晓星走来,禁不住玉靥一红,衽万福道:“公子,早!” 严晓星道:“柳姑娘起床了么?” 萍儿答道:“起床了!” 严晓星只见房门紧闭,击指轻敲,道:“燕姐!” 只闻柳无情柔声道:“进来!” 严晓星推门而进,只见柳无情娇靥绯红立在窗前,阳光映在脸上,愈显得艳光照人风华绝代。 柳无情面现薄嗔,怒视了严晓星一眼,道:“星弟来此则甚?” 严晓星言及柳无情相助指点那幅藏图放在何处。 柳无情双眸眨道:“你真欲前往无极帮秘密总坛盗取么?我绝不能让你以身涉险,何况我就告诉你放在何处,亦属无用,恐已移置另外。” 严晓星道:“小弟不拟前往,自有人盗取。” 柳无情摇首道:“那不是派人送死么?” 严晓星道:“燕姐放心就是,小弟料测燕姐必奉命告之小弟藏图之处。” 柳无情娇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尔,身已属君,生死与共,怎可陷星弟与危境,奉命告知却是一宗骗局。” 严晓星道:“小弟就是需要燕姐告知藏图的假地方。” 柳无情面色一变,道:“这是何意?” 严晓星低语一阵。 柳无情惊道:“真是他么?” 严晓星道:“倘伏建龙真能将藏图盗来,不言而知伏建龙与无极帮主同为一人。” 柳无情眸露迷惑之色,道:“果然江湖鬼蜮险诈万分,伏建龙为何要如此?”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此乃一不可解之谜,但不久将可水落石出,小弟此刻要去见韩宁。” 柳无情道:“星弟要多加小心。” 严晓星回房换易邓鸿武装束,离庄奔向杨镇。 这日正是杨镇二五八日当墟之期(注:北方谓之赶集)镇上人潮如水,拥挤不堪。 韩宁正立在店外,一眼瞥见邓鸿武,高呼道:“邓兄!” 邓鸿武含笑穿出人群,登上石阶。 韩宁一把拉住邓鸿武,欣然高声道:“邓兄,咱们入店小饮几杯如何?” 两人同至内进厅堂,唤来店伙,韩宁取出一锭白银,命店伙买酒。 邓鸿武目光一巡,道:“韩兄同伴咧?” 韩宁道:“困居店堂,日久生厌,他等均外出闲逛,散舒解闷。” 邓鸿武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忽语音一低,接道:“贵帮日来有何异动?” 韩宁道:“敝帮到的高手着实不少,布伏森严,意在生擒柳姑娘与严少侠,但柳姑娘讯息却如石沉大海。” 邓鸿武淡淡一笑道:“严少侠与姑娘一行昨晨已安抵敝庄了。” 韩宁面色一变,道:“柳姑娘委实有神鬼莫测之机,此诚不可思议,若闻之于敝帮主,必然气极,不知邓兄将兄弟来此之事告知了柳姑娘没有?” 邓鸿武道:“在下已将韩兄来此之事面告柳姑娘,是以柳姑娘命在下引韩兄去见她。” 韩宁目露惊容道:“兄弟去不得!” “这却是为何?” “本帮耳目如云,兄弟若随邓兄前往,只恐惹上杀身之祸。” 邓鸿武冷笑道:“这倒未必,韩兄何胆小如鼠,柳姑娘说待韩兄为心腹,自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宁面色一红,低声道:“邓兄有所不知,兄弟虽心向柳姑娘,却从未显露..” 说时店伙已送上酒菜,韩宁顿然止口不语。 邓鸿武微笑道:“柳姑娘既已背叛之身,决无法出庄以身涉险与韩兄相见,韩兄又不能随在下前往,事在两难,依在下看来,韩兄若不亟亟于求见柳姑娘,何妨过些时日再说,柳姑娘等一行想是一路上风霜劳顿,均感不适..” 韩宁心中一惊,忖道:“禁制为何发作,计算日期应在二月后。”目露忧容道:“柳姑娘病了么?病情严重否?” 邓鸿武道:“闻少侠之言,柳姑娘等似痛苦不胜,幸亏严少侠精擅医理,断为年邪外感交俊,处了一方服下。” 韩宁略一沉吟,道:“好,兄弟决随邓兄前去一趟。” 邓鸿武心中暗笑,测知韩宁必认为柳无情禁制提前发作恐误了使命,只见韩宁立道:“兄弟回房,收拾一下暂时失陪。” 汝虞我诈,互逞心机,显然严晓星棋高一着。 韩宁走入房中,迳往内间。 房内却坐着蒙面黑衣老叟,韩宁低声禀明。 蒙面老叟取出五粒丹药,道:“你去吧,一切仍照原定计划。” 韩宁接过丹药,转身走出。 蒙面老叟忖道:“怪道留住冯宅一日,迄未与柳无情诸女见面,原来禁制提前发作,为何老朽如此糊涂,迄未向严晓星提前与那柳无情相见,此为大大失策。”寻思片刻疾闪出店而去。 再说韩宁走出房外,笑道:“邓兄,我等即刻前往。” 邓鸿武道:“不等候尊伴么?” 韩宁摇首道:“兄弟招呼店伙一声就是,我等由店后出去。”说着击掌传来店伙,匆匆数言嘱咐,与邓鸿武双双穿出天井,矮身贴着屋面掠向田野,疾奔如飞而去。 韩宁一身劲装,外罩黑袍,肩背一柄夺魂槊,腰中鼓尖降起,一望而知是内藏暗器,劲身功夫不弱。 约莫走出五六里,奔入一片森林中。 忽闻一阴冷笑声传来道:“两位且请留步!” 韩宁不禁一怔,面色微变道:“尊驾何人,请来出见?” 迎面林木之后疾闪出一枯瘦如柴老者,左肩披着一柄鬼头刀,两目开阖之间,逼射慑人心魄冷电精芒,道:“老朽山野之人,姓名已然淡忘,但老朽受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恳邀,情非得已,再现江湖。” 韩宁冷笑道:“这与我等何干?” 老叟怪笑道:“两位是逍遥太岁冯叔康门下,可否领老朽面见贵庄主?” 邓鸿武沉声道:“庄主拒见外客。” 老叟阴恻恻冷笑道:“这恐由不得两位了,林中埋伏宛如天罗地网,两位插翘也难飞去。” 邓鸿武冷冷一笑道:“阁下一定须面见冯庄主么?” 老叟道:“怎会有假。” 邓鸿武道:“那么阁下请随在下之后。” 老叟面色一变,喝道:“且慢,人无害虎心,虎有害人之意,不可不防,且容老朽制住两位臂上穴道。” 韩宁面色一变,右掌呼地一掌劈了出去,掌中带指,一缕暗劲袭向老叟期门右穴。 老叟面色微变,道:“好俊的武功,难怪尊驾这么狂。”说时,身法奇疾挪了开去,右掌震起掌影漫空攻向韩宁。 韩宁冷笑一声,出手奇快,指点掌劈,眨眼间已攻出九掌七指,均是奇诡绝学,无一不是指向要害致命重穴。 老叟亦是快打猛攻,身法奇奥,闪避封攻之间,无不恰到好处,却暗暗心惊韩宁竟有如此上乘武功,掌指攻袭均挟有锐利如割的劲风,错非是他,换在泛泛庸俗之辈,早伤在对方手下了。 邓鸿武因横生枝节,心中震怒非常,韩宁却不能伤在这老叟手中,目睹韩宁武功高强,与老叟打了一个平手,心中略宽,放眼四巡,心中暗惊,察出林中隐藏匪徒不少,如不先发制人,恐变起非常,突飞身一跃,迅疾无比落在老叟身后,右掌落在老叟命门要穴上,喝道:“住手!” 老叟料不到邓鸿武武功身法比自己更为迅快怪异,惊觉闪避已是无及,只觉一缕奇寒无比暗劲透穴而入,四散开去,不禁面色大变。 邓鸿武冷笑道:“阁下欲妄动,在下必点断阁下七根阴脉主经。” 老叟闻言不禁胆寒魂飞,暗道:“此人年岁轻轻,便习成这等阴毒手法,老朽偌大年岁,死有何惧,但这手法歹毒无比,宛如万蚁噬心,非人所能经受。”狞笑道:“老朽既已落败,生杀由便,但二位亦无法安然离去。” 韩宁虽住手,但为邓鸿武武功迅快身法出奇制胜的武功暗暗惊心。 忽闻一声朗笑,林中疾闪出钱百涵,目注邓鸿武道:“尊驾惊人武功,在下钦佩不已,但明珠暗投,令人宛惜!” 邓鸿武淡淡一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朋友用不着说教,倘朋友不愿这位老丈死于非命,请让开一条去路,不许追踪。”掌心一紧。 老叟面色大变,额角冒出豆大汗珠。 钱百涵目睹老叟情状,眼中怒光逼泛,冷笑道:“两位请不要后悔就是。” 邓鸿武喝道:“走!” 老叟身不由主,贪生惜命,一步一步走去。 韩宁撤出夺魂槊,左手扣着一把黑蒺藜,提防匪徒猝袭抢救。 这是一个极其诡诈局面,邓鸿武料定伏建龙必率领一干无极帮高手紧随在后,但无法现身相助,破坏原定计划,但自己两人一出得密林中,无极帮高手必然猝袭钱百涵等。 邓韩两人挟持老叟急步出林,果然不出邓鸿武所料,后院闻得林中传来喝叱之声。 出林不远邓鸿武掌心暗劲迸吐,只听老叟喉中发出一声闷哼,心脉已然震断横尸倒地,邓鸿武低喝一声道:“快走!” 两人提聚一口丹田真气,施施上乘轻功,疾如飘风向钓鱼崖掠去。 身形一入奇门遁甲中,邓鸿武低声道:“韩兄请随在下身后,注意在下步法行径之处,不可稍有错失,否则定遇雷火焚身之厄,在下也救之不得。” 韩宁心中暗惊,道:“多谢邓兄指点,在下紧记。”心无旁鹜,目注邓鸿武步法照样随踩行去。 其实,这又是一宗骗局,邓鸿武行径之处并无禁制。故意迂回曲折,步法奇奥,使韩宁无法悟解。跨入湖滨别墅,忽见一株奇松下立着青面伽蓝董飘萍,朝韩宁冷冷望了一眼,道:“邓总管,这位就是你所说的韩朋友么?” “正是。”邓鸿武道:“韩兄,这位是敝庄主莫逆这交董飘萍董大侠。” 韩宁立即抱拳一揖,面色极其恭敬,道:“在下拜见董大侠。” 董飘萍微微一笑道:“韩朋友不必多礼,邓总管,柳姑娘病势未定,时好时坏,不胜痛苦,严少侠为此心鬼不已,不如领韩朋友暂住宾吉,候柳姑娘稍愈再行求见。” 邓鸿武道:“韩朋友有机密大事必须面陈柳姑娘,时机稍纵即逝,不可耽误。” 董飘萍微一颔首飘然走去。 邓鸿武道:“我们走吧!” 韩宁随邓鸿武身后走向一幢瑰丽高阁。 邓鸿武走下石阶,去在檐下,忽见阁内翩然闪出一个美艳女婢,道:“邓总管来此何事?” “这位韩宁朋友系柳姑娘亲信手下,须面陈机密。” 婢女面有难色,道:“柳姑娘病情严重,不知愿见不愿见,待婢子通报,二位稍候。” 韩宁闻言心中急躁,面现忧虑不安之色。 片刻婢女走出,道:“柳姑娘仅命韩宁老师一人见她,韩老师请随婢子登楼。” 柳无情拥被侧卧蜡黄憔悴,面现痛苦之色,目睹韩宁走入,凄然一笑道: “韩坛主你来了?”又道:“萍儿,你且退出,把房门关好,不许偷听。” 萍儿望了韩宁一眼,低应了声,退出房外将门带拢。 韩宁抱拳施礼道:“属下来了几天,姑娘玉骨素健,怎病倒了?” 柳无情道:“韩宁,你这是明知故问。” 韩宁闻言面上一红,道:“原来姑娘已知道了,教主异常喜爱严少侠武功,欲藉姑娘之力收为己用,但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不得已而求其次,又恐姑娘儿女情长贻误大事..” “是以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柳无情道:“昨天禁制要发作之前,我便察觉身罹禁制。” 韩宁赧然答道:“此乃教主所为,属下未敢腹诽,不过,教主已赐下丹药,每隔七日服药一粒,俟陆道玄那幅藏珍图取得,姑娘禁制亦解。”说着取出五粒丹药,接道:“姑娘随身四婢谅亦发作,服下可愈,但教主言嘱不可向严少侠提及。” 柳无情道:“这我知道。”说时忽低哼一声,冷汗如雨,似不胜痛苦,接过五粒丹药,拿起一粒又道:“劳韩坛主,请倒一杯水来。” 韩宁转眼一望,见桌上瓷壶茶蛊,忙走过去。 柳无情急将那粒丹药塞入被内,口中作含药状,接过韩宁茶蛊以水送下。 须臾,柳无情冷汗渐止,面色亦趋缓和,道:“韩坛主,家师命你来此,想必有甚吩咐。” 韩宁道:“教主有封密缄命属下面交姑娘。”说着伸手揣入怀取出一封密缄。 柳无情撕开封缄,取出过目,点点头道:“有劳坛主传讯,一切照计行事。” 韩宁道:“此密缄教主有命看后即用火焚毁。” 柳无情鼻中低嗯一声,将信笺重又装入密缄中,交与韩宁。 韩宁扇开火熠,焚化已尽后立即告辞下楼,自有青面伽蓝董飘萍接着。 董飘萍笑道:“尊驾无须急着离去,远来是客,又是柳姑娘手下,并非外人,严少侠命董某酒宴款待。” 韩宁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怎有劳董大侠相陪。” 董飘萍哈哈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尊驾说出未免太见外了。” 再说韩宁下楼后,柳无情一跃而起,后厢房内响起一片银铃娇笑声,只见四婢鱼贯走出。 一婢娇笑道:“严公子易容之术神妙已极,居然能瞒过韩宁。” 冯杏兰翩然闪入,笑道:“袅雄机智,汝虞我诈,叵料星弟棋高,看来胜算已然在握。” 柳无情道:“这话不错,韩宁素有鬼眼之称,事无巨细,真伪之判,难逃他鬼眼之下,可见强中还有强中手。” 柳无情以水洗净易容药物,命婢道:“忙请严公子。” 只听门外传来严晓星朗笑道:“不须催请,小弟已然到来。”飘然走入。 柳无情道:“你道韩宁此来用意如何?” 严晓星道:“居问施令,勒逼燕姐不能违忤,如小弟所料不差,令师需燕姐办妥三事。” 柳无情神色一惊道:“你如何知之,那三事?”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务须探出陆道玄行踪下落,抢先一步将陆道玄掳囚,逼使交出藏珍图,万一此计不在,而求其次俟陆道玄来到时,施展迷药将陆道玄昏睡过去,盗取藏珍图交与韩宁。” “一点不错!”柳无情道:“还有咧?” 严晓星笑道:“命燕姐查明别墅内外奇门遁甲如何布设及群雄举动随时报闻。” 柳无情目露惊骇之色,摇首笑道:“除非你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何能知之毫厘不爽。”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此易猜尔,那封密缄昨晚才到韩宁手中,飞鸽传导途中被小弟截获,故而得之。” 柳无情问冯杏兰嫣然一笑道:“瞧他不出,星弟表面上拘谨诚厚,其实狡诈如狐,真是人不可貌相。” 严晓星点笑道:“燕姐可是有点后悔了么?” 柳无情玉靥一红嗔道:“嫁鸡随鸡,遇人不淑,夫复何言。” 严晓星哈哈一笑。 这时,萧文兰雷翠瑛偕同许飞琼走入。 萧文兰道:“你们在说什么?” 严晓星目睹众女进入,不由暗叹一声,转眉朗声道: “小弟尚须请教义父一事。”说着疾闪而出。 二十四 冯宅。 平静如水。 但,湖滨别墅却风云险恶,拼搏凶斗,日有数起。 钓鱼崖附近土阜上,屹着四位蒙面黑衣老叟,湖风狂劲,扑面生寒,衣袂在摺摺飞舞。 四蒙面老叟均无心眺赏烟波万顷的湖光山色,却目注崖后绿荫丛中察视着奇门变化。 其中有人一忽道:“有人来了!” 四蒙面老叟疾闪隐去。 只见七八条人影如飞掠至,中立者是钱百涵,其余诸人老少不一,却都太阳穴高高隆起,眼中神芒逼射。 钱百涵咳了一声道:“这几日,无极帮按兵不动,分明有异谋,欲坐收渔利,在下岂能让他如愿。” 忽闻风送入耳隐恻恻冷笑道:“这倒未必!” 钱百涵面色一变,大喝道:“发话何人?” 只是不远处现出无极帮主仍然黑巾蒙面,目光炯炯慑人,身后两旁紧随着魏醉白高手。 钱百涵面色微变,道:“原来是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冷冷一笑道:“语云识时务者乃为俊杰,钱少侠为何妄想混水摸鱼,委实不识时务。” 钱百涵朗笑道:“在下为了找回师门遗物,有何不当。” “什么师门遗物?” “骊龙谷藏珍!” 无极帮主忽张口狂笑,笑声宏烈,震耳欲聋。 钱百涵怒道:“帮主笑什么?” 无极帮主笑声倏然而止,沉声道:“迄至如今,钱少侠仍无法证明确是神木尊者再传弟子,何可妄言骊龙谷藏珍是你师门遗物,何况藏珍亦未必是神木尊者所遗留。” 钱百涵冷笑道:“帮主是说藏珍系帮主之物吗?” “不错,藏珍虽说知者有份,但应量力而行,老夫更不明白少侠来此凯觎志在什么?” 钱百涵道:“帮主明白,何必多问?” 突闻一朗笑传来,一株巨干古木上疾如鹰准泻落一画色蜡黄似带病容少年,目光寒冽如冰,道:“欲取得藏珍必先取得秘图,但图在陆道玄手中,又不在湖滨别墅内,无极帮主在此布下伏椿,欲将异己者一网打尽,钱百涵,你身陷重伏,还不省悟则甚!”言毕,一声哈哈长笑倏已冲霄腾起,杳失在浓枝叶间。 钱百涵猛然省悟,面色疾变,厉喝道:“老贼敢尔。” 无极帮主大笑道:“钱少侠,你醒悟得迟了,还不束手就擒则甚!”说时示意魏醉白追擒面色蜡黄少年。 魏醉白一鹤冲天而起。 钱百涵等人转面扑去,欲冲出重伏。 无极帮主大笑道:“逃得了了吗?” 转瞬,钱百涵等已奔出数十丈外,却发现其后紧随四条迅如飞黑影,无极帮主目中迸射慑人怒光。 魏醉白冷笑道:“原来钱百涵竟与白眉老怪沉瀣一气,本帮沿途布下伏椿必然被老怪党羽屠戮,如不及早残除恐后患无穷,容属下追去。” 无极帮主空手掌一拢,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让他去吧!老夫不愿节外生枝。” 魏醉白道:“属下欲查明他们去踪及有何异谋,亦可有备无患。”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也好,但不可中了老怪诱敌之计。” 魏醉白道:“属下省得。”偕同两人追去。 无极帮主转身隐去。 其实,钱百涵现身钓鱼崖外是诱敌之计,意在无极帮主或魏醉白两人,魏醉白这一追去,无异自投罗网。 那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条如淡烟的人影,若有若无遥蹑魏醉白三人之后。 魏醉白沿途发现本门伏椿,为点上昏穴,晕述不醒,却未遭杀害,心头震怒异常。 追出十数里之遥滨淦村之外,钱百涵等人突一闪无踪,魏醉白冷笑道: “原来老怪藏身在这渔村内。” 蓝衣劲装老者道:“我等三人似嫌实力单薄,深入虎穴必蹈凶危。” 魏醉白道:“不如我等在村外潜藏,老怪必以为我等已离去了,深夜再入渔村..” 言犹未了,突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魏醉白你不要等待深夜了,老夫现在此处。” 魏醉白心头一凛,循声望去,只见白眉叟面泛狞笑立在五丈开外,八蒙面老叟散布在要道,互相呼应,无异撒下天罗地网。 那蓝衣劲装老者闻言大怒,身形腾空斜飞,撤出肩头五爪镰疾挥,夹着悸耳排空猛啸,往一蒙面老叟儿头罩袭而下。 魏醉白偕同另一人亦出剑猛攻而去。 白眉叟陡地发出一声宏烈大笑,身形腾空飞起,那八蒙面老叟却渐渐推进猛逼,宛如将袋口束紧,刀光寒飙滚转,威势宛如惊涛骇浪。 片刻,蓝衣短装老叟左臂被凌厉剑芒扫及,血光喷射,发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 两蒙面老叟剑势合璧,蓝衣劲装大汉生生拦腰横斩,只惨嗥出声,便尸分两截。 魏醉白及另一无极帮高手虽武功极高,却难敌八蒙面人,合臂猛攻,虽施展独门暗器但剑被磕飞,八蒙面人剑势宛如怒涛飞泻,排空奔浪般袭去,魏醉白顿感焦急不已。 一声惨嗥扬起,无极帮匪徒胸口罗受剑穿,一道血泉涌出。 只听,一蒙面老叟喝道:“魏醉白还不弃剑就缚吗?” 虽然魏醉白身负奇学,异招频施,却无如这八蒙面老叟都有一身臻入化境的武功,无法解救困厄,肩背等处剑伤甚多,血污斑斑,已是守多攻少,闻言闷声不答,剑势反更凌厉。 魏醉白此刻已认定非死不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是以充耳不闻。 蓦地,天际遥处忽随风传来一声清澈长啸,声如龙吟。 只听传来白眉叟大喝道:“速退!” 一个蒙面老叟却迅疾如电撞向魏醉白而至。 魏醉白喉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冲出五步。 八蒙面人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魏醉白只感一阵头晕目眩,察同前立着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心中大惊,眼前陡然漆黑,昏死在地。 蒙面少年五指疾伸抓住魏醉白腰间丝条,偕金刀四煞离去。 这情景被无极帮一名匪徒目击,他乃帮中小卒,武功相差太大,所以潜在草丛中,眼见魏醉白被带走,暗暗蹑随其后。 蒙面少年及金刀四煞步履从容,进入一片密林中放下魏醉白,微叹一声道:“魏醉白剑伤多处,却不至有碍性命,但被点道手法异常奇奥,在下若强行解穴,不但功力全失,而且内腑受伤极重。” 只听四煞中一人问道:“那么主人带来魏醉白又有何用?”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心受魏醉白一身武学,是以带来此处,依在下看来点穴手法奇奥,半个对时后必自动解开,那时在下再问他无极门中隐秘。” 无极匪徒似觉林内结有一座虔,暗道:“神木尊者传人原来潜迹林内,我不免回报帮主知道。”心意一定,转身疾奔而去。 无极帮主一闻知魏醉白落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心头巨震,魏醉白生死本关宏旨,却知帮中机密,若被神木尊者传人逼供吐露,本门将蒙极重大不利,短时急急传命率众赶去。 他们到达林外之际,却不敢恃强冲入,潜伏林外窥伺,隐隐可见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在茅屋席地而坐,一面饮食,一面谈话,魏醉白竟昏睡在丈外草地上。 只听神木尊者传人道:“为今之计,我等暂莫轻举妄动,一俟那两份藏图获有确讯,立即采取双管齐下之策。” “少主,若陆道玄将藏图交与严晓星手中,亦不惜破颜为敌吗?” 神木尊者传人长叹一声道:“为了武林安危,亦不得不尔,我与那严晓星似是一极通情达理之人,决不致以私仇为重,否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另一份藏图却在无极帮中。” “不错!”神木尊者传人颔首笑道:“那魏醉白在无极帮内似是位居崇高,极可能知道那藏图放置何处,如他能醒转,定可以从他口中问出,其中金刀四煞中一人道:“魏醉白受之手法极为歹毒,未必能转醒。”神木尊者传人朗笑道:“我等在无极帮内已布伏数处内应,最短期间必能探明他们总坛巢穴及藏图之处,有否魏醉白都是一样。” 无极帮主闻知不禁大骇,忖道:“这小鹤竟然神通广大,无孔不入,本门中亦要有内应,此事极为可虑。”默默寻思须臾,作了一危害决定,密命他手下潜守此处,伺机救出魏醉白,若无法救出则杀之灭口,急急返身掠去。 逍遥太岁冯叔康与青面伽蓝董飘萍两人徘徊在桃林中,在值桃花盛放,风动枝叶,只见一片红浪,馥郁芳香,飘送十里,沁人心脾。 忽见一壮丁匆匆奔来索明乾坤八掌伏建龙求见。 冯叔康目注董飘萍微笑道:“果然不出星儿所料,董贤弟,你我出迎。” 壮丁急奔而去。 冯董两人步履如行云流水般向庄外走出,迎面伏建龙,相与哈哈大笑,步入大厅内,伏建龙即道:“严贤侄现在何处?速速请来,伏某有话对他说。” 冯叔康笑道:“伏兄别忙,我这位义子去游湖去了,今日天气晴和,你我何不设席湖楼上畅叙。” 伏建龙大笑道:“客由主便,伏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望湖楼造瑰丽,金碧辉煌,楼高三层,垂檐走栋,浮雕刻镂极工,令人叹为观止,倚栏眺望,只见浩渺烟波,一碧万顷,凡帆沙鸟,远山隐约,期晖夕阴,气象万千。 伏建龙登楼四面巡观了一眼,赞赏不绝。 冯叔康点燃一支旗花,抛掷云空,爆射五彩流焰璎珞。 伏建龙知冯叔康此举乃召还严晓星,也不多问,笑道:“冯兄知伏某为何而来?” 冯叔康在伏建龙樽中斟酒,微笑道:“小弟哪有不知之理,但外事一切皆由星儿作主,烦恼无所索怀,来,小弟敬伏兄一杯。” 伏建龙举杯一饮而尽,暗暗冷笑道:“事到头来不由人,你怎能置身事外。” 冯叔康手望外一指,道:“他们来了。” 伏建龙凝目望去,只见水天遥处现出一叶扁舟,驶行似箭,人影似豆。 舟行临近可以瞧出一男一女,伏建龙不禁问道:“与严贤侄同舟者是柳姑娘吗?” 冯叔康摇首道:“柳姑娘大病方愈,仍在静养中,同舟者乃小女。” 伏建龙点点头,忽笑道:“冯兄,尊府戒备森严,安若泰山,却察觉不出丝毫有异,平静如水,小弟只见过青面伽蓝董飘萍一人而已,此一举措,小弟望尘莫及,否则小弟亦不致再出江湖了。” 冯叔康捋须笑道:“武林是非,干戈四起,为求自保,小弟能无动于衷吗?” 正说之间,严晓星已自登楼,忙与伏建龙施礼,又向冯叔康道:“义父,兰姐有事须与义父商谈。” 冯叔康双目微皱,笑笑道:“这丫头真烦人,小弟去去就来。”说着离座下楼而去。 伏建龙道:“贤侄,事急矣,神木尊者传人与金刀四煞亦在附近潜隐,为了骊龙谷藏珍,不惜与贤侄为敌。” 严晓星黯然一笑道:“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与小侄虽彼此惺惺相惜,但无渊源,既均有志必得之心,纵然为仇,那也无可奈何。” 伏建龙道:“你没问柳无情图藏在何处吗?” 严晓星道:“问了,她说藏在盘龙谷子午洞内,子午洞里禁制厉害,她要绘一图形并说明禁制布设应如何避开,不过柳姑娘之言,此刻是否将藏图移置另处就不得而知了。” 伏建龙闻言不禁暗暗心喜,忖道:“柳无情并未将实情吐露,大事可成矣!” 严晓星又道:“柳姑娘心忧的是伏伯父那两位至友无法将图盗出,而至白白送了性命。” 伏建龙笑道:“无妨,老朽友人武功已臻化境,心计尤工,只在老朽之上,必可全身而退,得手与否,不妨一试,”说着话声倏顿,又道:“但不知贤侄有陆道玄下落吗?”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昨日接着孟逸雷传讯,他在洞庭湖畔岳阳楼中已与陆道玄见面,陆道玄坚称必须小侄取得无极帮中那幅藏图,辩明真假后才可出示。” “他随身携带吗?” “没有,”严晓星摇首笑道:“陆道玄行事如此谨慎,他必不会带在身边。”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委实对陆道玄无法理解,他既然有心相助贤侄,为何不将此图赠与。” 严晓星道:“这就是他深谋远虑之处,若及早交与小侄,反招来杀身之祸,受之适以害之,殊属不智。” 伏建龙颔首微笑道:“此言甚是,贤侄速去向柳姑娘索取子午洞路径图来。” 严晓星道:“柳姑娘体力尚未恢复,小侄不便勉强,凡事欲速则不达,伯父如无事,不妨小住一两日。” 伏建龙道:“也好,但老朽不耐枯坐,只在庄外附近走走,亦可查明时分形象。”说着起身离坐。 严晓星相送出庄,目送伏建龙身影消失后,一闪隐入奇门中。 奇门内已有冯叔康,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廖独,许飞琼,柳无情在。 严晓星道:“他此去必欲抢救魏醉白,在下如意料不差,这藏珍图只有他们教主及伏建龙魏醉白知之,我要比伏建龙先一步赶到,燕姐请速绘图,他明日必重来此处。”说着偷天二鼠疾掠如飞而去。 林外静悄悄地似一泓死水,隐伏着无极帮匪徒,屏息凝神,数百目光注视着那幢茅屋。 忽有一走哑语声道:“帮主回来了。” 蒙面老叟身形疾闪落在林中草丛中,低声道:“魏香主怎么了?” 一匪徒答道:“魏香主尚弃置在屋外草地上,迄未醒转,金刀四煞及神木尊者传人自进入茅屋内就未再出来过,帮主,如此僵持着终非了局,我等人多,他们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 蒙面老叟沉声道:“老夫不愿多生枝节,冒险逞强,徒然送死,容老夫谋一良策。” 蓦地,茅屋内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鱼贯走出,步向魏醉白身前,只蒙面少年俯身探臂一抚魏醉白脉象,立起摇首太息道:“这制住魏醉白之人究竟是何来历,点穴手法居然如此奇奥难解,在下思索了半天,迄未求得其解,若强行解穴,必内腑迸裂,口喷鲜血而亡。” 四煞中一人道:“既无法解救,主人亦无须妇人之仁,赐他一死以免后患无穷。”无极帮主闻言心中大急。 只听蒙面少年道:“在下何能妄杀无辜,徒贻武林话柄,我等离去吧。” “这魏醉白咧?”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自有无极帮中人带他回去。”说着一鹤冲天而起,金刀四煞纷纷腾身奔空,瞬眼疾杳。无极帮主倏地抢身入林,飞落在茅屋前探身内望,只见屋内桌上置有残余酒,并无一草榻,其余无任何什物。他巡视了一眼,反身耀落在魏醉白身前,察抹脉象,感觉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冲,不禁呆住,他亦束手无策,长叹一声,挟起魏醉白率众而去。 日落西山,玉免东升,一夜易过,大色微现鱼肚白,柳林小径中乾坤八掌伏建龙快步如飞奔往湖滨别墅而去。只听一声大喝道:“站住!”四条人影疾如鬼魅占住四向方位拦阻伏建龙。那四人俱首戴鬼脸,狰狞恐怖,伏建龙冷笑道:“钱百涵咧?”四鬼呛人神一震,一人厉声道:“伏老师眼力如神,居然瞧出我等来历,不瞒伏老师说,钱少侠命我等四人邀请伏老师前往一见,有要事相商。”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无法相商。”说着猛向一鬼脸扑去,手出如风,太掌微弦。 那鬼脸人顿感眼前掌形生眩,暗道不好,急欲避开时不及,猛觉左肩如中钢钩,奇痛彻骨。 只听一串骨碎响音,鬼脸人发出一声嗥,伏建龙左掌顺水推舟按实在心窝上。 鬼脸人心脉震断仰尸在地。 这不过瞬眼功夫,其余三鬼脸人不禁惊骇已极,料不到伏建龙武功如此奇高,纷纷道:“老贼,怎地如此手黑心辣。” 伏建龙倏地腾身拔起,身在半空化为“神龙在天”一个疾旋,两臂猛浪,挟着一片重如山岳内家劲道袭而下。 三鬼脸人只觉罡风如焚,重逾万钧,令人窒息,身形滞重,闪避不开,只发出一声闷踣倒在地,躯体压成一堆肉泥。 伏建龙身形落下,望也不望四鬼脸人一眼,疾行如飞奔去。 约莫一顿饭时分,伏建龙已自奔出十数里外,身入一片红白相间,繁花似锦桃林内,忽闻青面伽蓝董飘萍笑声传来道:“伏大侠,你神色不宁,途中似遇强敌袭击。” 伏建龙心中微微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青面伽蓝董飘萍含笑迎来,当即答道:“伏某相遇四蒙鬼强敌,恐寡不敌众缠斗费时,不得已施展‘天怒雷廷’奇击,幸而得逞,将来犯者尽歼。” 董飘萍笑道:“此乃伏大侠一招最精萃之威力绝伦奇学,厶魔小丑,怎经受得起。” 伏建龙赧然笑道:“董兄谬奖。” 两人相偕步入庄内,董飘萍命家丁去见严晓星。 严晓星正与东斗天君葛元良在水阁中叙谈,闻得伏建龙来访,双双出迎。 旧友重逢允愉之情何似,葛元良伏建龙相与寒喧大笑。 伏建龙向严晓星问道:“不知柳姑娘图绘好了吗?” 严晓星道:“现仍在绘措,今晚当交与伯父。” 伏建龙点点头,道:“贤侄,老朽发觉了一宗惊人之事。”便叙出魏醉白身罹白眉叟党羽禁制昏迷不醒,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及时抢救出险,但无法解开那奇奥点穴手法,逐弃之林中生死由之,无极帮主将魏醉白带往一座土洞内之事。 良道:“无极帮主救醒了未?” 伏建龙摇首道:“没有,伏某心想魏醉白良必是无极帮内极重要之物,或知无极帮内秘,严贤侄精擅医理,也许可能开他那穴道禁制,对我等有莫大帮助。” 严晓星摇首答道:“小侄略擅医理,亦不能无病不治,有道是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神木尊者传人武功旷绝,他既束手无策,小侄有何能救夺造化之能。” 伏建龙不禁大感失望。 葛元良道:“贤侄,话不能如此说,凡一人在其有限性命中所得者不过沧海一栗,神木尊者传人才华秉赋再高,也不能广收并蓄,也许贤侄在医道方面成就微他高出一筹,死马权作活马医,贤侄不妨试治。” 严晓星不禁微笑道:“魏醉白仍在无极帮手中,小侄何能毛遂自荐,况魏醉白与我等并无大用。” 伏建龙正色道:“魏醉白与我等有莫大用处,老朽认为魏醉白最知无极帮内秘,依老朽之见,应将魏醉白偷出,若魏能治愈,他定感恩图报,甘为我用。” 葛元良哈哈一笑道:“此无异痴人说梦,如何能将魏醉白偷出?” 伏建龙霍地空起,道:“傍晚时分,必将魏醉白偷出,贤侄只在庄外接应老朽就是。”快步如飞走出水阁外。 葛元良摇首太息道:“贤侄以退为进之计果然收效,不过贤侄欲易扮作魏醉白,鱼目混珠,希图混人无极帮总坛重地实为不智。” 严晓星摇首答道:“不入老穴,焉得虎子,小侄要见见那魔头究竟是何人物?” 再说伏建龙途经一茂密林中,只见古木如天,森郁蔽目,他腾身拨上一株古桅上,须疾如飞鸟泻落,换作无极帮主蒙面黑衣装束,施绝顶轻功,奔往一处山谷内。 谷口内立疾闪出四劲装老者,躬身施礼道:“帮主回来了!” 无极帮主鼻中低哼一声道:“魏香主醒转了没有?” 其中一人答道:“魏香主仍是昏迷不醒。”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老夫意欲将魏香主带往一处求治,或可有救。” “带往何处求治?” 无极帮主道:“这无须你问”语音微含不悦。 四老者不禁战粟,面色微变。 无极帮主又道:“百兽天尊赶来了吗?” “片刻之前已然赶至。”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这就好,老夫若将魏醉白带出,非短短两三日可返,有他在老夫可安心离去。”说着迈步入谷中而去。 谷外静悄悄地,忽有一形如淡烟人影眼疾闪而出,藏在一株古木巨干之后,眼神炯如电射凝望谷口,正是那钱百涵,面色森沉。 突闻一轻微语声传来道:“钱少侠不可造次,无极帮戒备森严,我等不宜在此刻节外生枝,速速离去为上。” 蓦地—— 山谷内传出洞箫吹奏之音,节奏刺耳,宛如儿哭,令人毛骨皆竖,神摇魂飞。 中外草地中忽起了一片沙沙声音,钱百涵不禁一怔,凝目望去,只草从事蠕蠕滑出群蛇,昂首吐信,长短不一,腥臭刺鼻。 钱百涵大惊失色,立时双肩一振,穿空拨起,泄空射电途去。 那片山谷外万蛇攒动,光怪陆离,巨蟒寻丈,小仅尺许,五色斑斓,铁甲鳞皮,无奇不有,坐为刺耳箫响催动。 约莫一个时辰,箫响戛然而止,群蛇纷纷四散,片刻之间走得一干二净。 谷口内突掠出无极帮主,右臂挟住魏醉白如飞掠去。 小道上现出钱百涵及一群武林高手身影,疾行如风。 突闻惊呼道:“在这里了!” 地面上呈现一具尸体三团肉尼,由于衣履俱在,可以辩明其人身分。 钱百涵目中暴射怒焰,冷笑道:“罗浮四友死在湖滨别墅附近,显然系为冯叔康党羽所为..” “胡说!”草丛中突传出一声冷笑道:“事无明证,焉能妄人人罪。” 只见草中冉冉立起严晓星。 钱百涵不禁一怔,道:“原来是尊驾,那是何人所为?” 严晓星微笑道:“兄台明知,何以故问。” 钱百涵面上一红,道:“敢莫是乾坤八掌伏建龙!” “不错!”严晓星道:“那也怪不得伏大侠,联臂偷袭,自取其死,在下不明白罗浮四友为何暗算伏建龙?” 钱百涵冷笑道:“那要当面问伏建龙了,伏建龙分明要藏身湖滨别墅,有道是血债血还,恕我等登门索罪了。”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可惜的是伏建龙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他往何处去了?” “去无定处,在下何能知之,” 钱百涵面色一寒,冷笑道:“找你也是一样。”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钱少侠你也太目中无人了,胆敢在湖滨别墅外放言无忌,不过在下已知你来意,无须矫揉做作。” 钱百涵道:“什么来意?” 严晓星道:“你那里是替罗浮四友复仇,无非藉口寻衅,意在我严晓星,生擒了在下,还怕陆道玄不乘图送出。” 钱百涵闻言,不由暗感大骇,忖道:“此人端的聪明,”但见严晓星只孤身一人,恶念顿萌,冷笑道:“既被阁下猜着,何不束手就擒!”身形陡地后跃三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那要瞧你等有无如此能焉!”右手迅如闪电撤出身后长剑,应手震起一片眩目寒飙。 随行钱百涵的一群武林高手陡然四散,纷纷大喝出声,矫臂猛攻,光刃电奔。 严晓星哈哈大笑,剑随身转,展出一式“秋风扫落叶”,青虹宛如浪涛奔,涌逼起破空悸耳锐啸,劲风山涌,四外抢攻而来的武林手高均感剑气逼人,重如山岳,令人窒息,由不得翻身逃了开去。 钱百涵见状不禁大惊。 只见严晓星面向一面目夺丑之老者喝道:“在下要挑断尊驾足筋!”声犹未了,身形奇快无比,剑光疾闪,那老者只嗥叫一声倒地不起。 严晓星身形却落在另一人面前,冷笑道:“尊驾助纣为虐,在下要断除尊驾右臂。” 那人显然身负极高武功,冷笑道:“阁下未免太狂了点!”右手一振判官笔,九招回出,幻出钢路千万,罩向严晓星全身重穴,歹毒无比。 不料严晓星比他更辣,一招“青蜂戏蕊”攻出,五点寒穿隙而入,只听一声狂嗥,漫空笔影全消,但见那人已倒卧血泊中,双臂齐肩抡断,血涌如注,已然昏死过去。 猛然严晓星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穿空腾起,于虹剑发出一式“万花吐蕊”,撒下漫天剑雨飞星。 啸声此落彼起,严晓星身影已疾落在钱百涵面前,冷冷一笑道:“在下剑法比起少侠如何?” 钱百涵环顾左右,只见一个个倒卧血泊中,虽未殒命,却罗受重伤,无法立起,不禁面色如土。 只听严晓星又道:“钱少侠,你来此实为不智,倘少侠灵智未泯,就不该自损师门威望信誉,应结纳同道,以听服人,先将无极帮那幅图夺来,在下或可相助,以陆道玄那幅图赠与少侠,以竟全功。” 钱百涵闻言,不由贪念又起,道:“严少侠此话当真?”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钱少侠,在眼前情景之下你已落了败着,若再动手恐未必让少侠全身而退,巧语欺诈,毒蛇添足,在下何愚。” 至此钱百涵目中泛出一抹异芒,但一闪即隐,冷冷笑道:“早说了这话不就好了吗?” 严晓星怒道:“谁先动手,在下并非任人凌辱之鹤!” 钱百涵沉声道:“难道兄弟随来的武林朋友个个是受重创,如无一个公道,岂非成了卖友求荣小人。” 严晓星道:“为友为敌,悉凭尊便,少侠随行武林朋友悉心调治数日便无碍,咎在少侠,怎可怨恨在下,但在下之言,还望少侠三思。”说着双肩微振,穿空如电掠去,一闪而杳。 钱百涵长叹一声,逐一施救,尚幸严晓星剑下留情,除断除双臂挑断足筋两人外,余均被剑尖点破穴道,施救后立起彼此挽扶蹒跚离去。 忽地林木中丛中疾闪出乾坤八掌伏建龙,背负一布袋,目露惊异之色,朗声道:“严贤侄在吗?” 严晓星应声闪出,抱拳道:“伯父袋中何物?” 伏建龙笑道:“魏醉白!” 严晓星大惊失色,道:“伯父将魏醉白偷出本是好意,岂不知无极帮主发现魏醉白失踪,恐掀起一片血腥浩劫。”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贤侄放心,老朽一位莫逆好友,骷髅人魔原素盟结金兰之交,但近年来已悔过向善,封力归隐,此次又被骷髅人魔强邀出山,他无奈应允只应许助无极帮主取得骊龙谷藏珍,非属不得已时绝不与人动手,此次魏醉白带出是老朽求他相助才能顺利..” 严晓星道:“无论如何,无极帮主迟早总会发现,岂不连累了他?” 伏建龙摇首道:“无妨,因魏醉白昏迷不醒,无极帮主束手无策,他趁机晋言有一友人,年岁极高隐居蛮荒,精通医理,术近华陀,自荐将魏醉白带去救治,他可妙手回春,还请无极帮主遣出四位高手随行护送,无极帮主深信不疑,因而竟成。” 严晓星皱眉道:“那随行护送四人咧?” 伏建龙笑道:“俱为老朽除去,毁尸灭迹,”话声略为一顿,又道:“贤侄但请宽心,保要魏醉白能醒转,以后的事概由老朽作主,一丝痕迹不留。” 严晓星道:“既然伯父有巧妙安排,小侄无须杞人忧天。” 伏建龙目注严晓星一眼,笑道:“方才情景均为老朽窥见,钱百涵显然胆寒心惧,想不到贤侄剑法竟融合武林同道诸大门派最精萃奇奥之学,出神入化,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严晓星赧然一笑道:“怎能逃得过伯父一双神目,小侄有得逞只不过取巧一快字而已。” 伏建龙笑道:“咱们且莫谈这,快快回去吧!” 两人身形如风,途中重重接引,伏桩严密。 回至湖滨别墅后,另辟一院秘室将魏醉白放置床上,魏醉白体尚温暖,气息微足,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如纸,严晓星五指捏在魏醉白右腕寸关节上,凝神察扶脉象。 伏建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严晓星面色变化。 只见严晓星面色阴晴不定,时而皱眉,时而短叹。 伏建龙面有忧色道:“魏醉白有救吗?” 严晓星微叹一声道:“他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冲,因血行不循主位,窜逃奔流,痊愈之望只有一半。” 伏建龙呈惊喜之色,道:“那么有劳贤侄施展回春妙严晓星道:“救治魏醉白需耗费时日,先以金针刺穴手术,射引散乱气血聚集主经,时非七日不可,再以灵药调理内腑,不过痊愈后武功纵或未失,恐浑然忘记前事,无异痴呆,于我等又有何用?” 伏建龙道:“听天命尽人事我等不妨一试,何能见死不救,有失侠义之道。” 严晓星遂在身旁取出一只钢盒,揭开捏出十数支长短不一金针,刺人胸腹等处重穴后道:“小侄命人命人严加看护,不可惊忧魏醉白,防血行有变,加速其死。” 伏建龙与严晓星相偕退出,径往大厅会晤冯叔康,严晓星道:“小侄去瞧柳姑娘是否已健好。” 冯叔康道:“你去吧!” 严晓星出得大厅,快步如风急向柳无情居室而去,只听柳无情室内传出一片莺声燕语。 萍儿发觉严晓星登楼,娇笑道:“严公子来啦!” 严晓星瞪了萍儿一眼,道:“她们又在编排我的不是吗?” 萍儿格格娇笑道:“公子有无不是,婢子如何知道。” 严晓星鼻中低哼一垢,迈人柳无情房内,只见诸女均在,靥泛桃花,羞红未敛。 许飞琼嗔视了严晓星一眼,道:“你来此则甚?”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伏建龙已将魏醉白带来。”便将又金针过穴之事详细叙出。 柳无情神色凝重,道:“看来伏建龙也不知教主藏图确处,此事似只有教主及魏醉白知情。”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燕姐也不知了。” 柳无情颔首,笑道:“我如果知情,那有如此平安,眼前迹象渐明,分明伏建龙怀有二心,星弟应善为利用,慎密筹计,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严晓星道:“这个小弟知道。” 柳无情转身在展中取出一幅墨绘路径图,展开详细指点讲解后道:“星弟拿去交与伏建龙。” 严晓星接过收置怀内,告辞走出。 冯叔康与伏建龙葛元良董飘萍四人聚在厅内饮酒高声谈笑,严晓星直趋人内,把图取出交与伏建龙。 伏建龙展开,一眼瞧出柳无情未将紧要之处绘出,不禁心情大宽,笑道: “如此大事可成。” 说时,一名壮丁疾奔而入,禀道:“孟逸雷大侠驾到。” 严晓星大喜道:“他来了吗?待我出迎!” 忽闻传来孟逸雷宏亮大笑道:“不用了!”只见孟逸雷迈步跨人,左肩上立有一只毛片雪白红嘴鹦鹉,与冯叔康等人寒喧后,向严晓星笑道:“幸不辱命,七上岳阳楼才得与陆道玄相见,陆道玄闻得贤弟誉望日隆,庆幸故人有子,但坚称必须贤弟取有无极帮内那幅藏珍图,然后将此鸟放回,他自然会兼程赶至。” 严晓星延请孟逸雷人席,笑道:“小弟敬孟兄三杯。” 孟逸雷仰饮而尽,酒过数巡后,孟逸雷笑叙此行经过,事先早经安排,自然一无破绽。 伏建龙霍地立起,道:“老朽要走了!” 严晓星道:“伯父也要偕同友人潜入无极帮总坛吗?小侄之见似不宜轻身涉险。” 伏建龙微笑道:“老朽不去,傍晚时分自会返转此处,但愿不负此行。” 严晓星道:“小侄恭送!” 魏醉白躺在榻上,依然沉睡如死,气氛弥漫着凄凉冷寂,使人不禁油然泛起一股寒意。 午刻时分,严晓星同着一人进入室中,那人形貌穿着赫然正是魏醉白,分辩不出孰真孰假。 严晓星抱榻上魏醉白走向里间一座佛堂。 佛堂内清静无比,佛案上灯中檀香花起袅袅清烟,芳香沁人心脾,上首敬奉一尊丈无金身手千观音,两侧侍立着善才龙女,塑雕甚精,栩栩如生。 严晓星闪立善才童子右侧,只见善才缓缓移开,地面显露地穴人口,拾给而下进入一间石室,室顶嵌有巨如鹅卵明珠五颗,光芒四射如昼。 只见严晓星将魏醉白放置在石榻上,骈指如飞剪飞点了十数指。 须臾,魏醉白发出一声梦吃似的呻吟,两眼缓缓睁开,只觉全身绵软乏力,不由心神骇凛,面现惊悸之色。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魏老师感觉好些吗?” 魏醉白颈部转动艰难,循声扭侧,一眼望真严晓星含笑立在榻前,不禁诧道:“原来是严少侠,为何魏某身在此处?”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老师请思忆前情便知。” 魏醉白脑中穷思苦索,意及自身受蒙面老人联臂合攻,不慎肋上中了一指,只觉一阵奇痛,就此昏死了过去,目露惊容道:“魏某身受白眉老怪党羽合攻,寡不敌众,不幸负伤昏死,莫非是少侠所救吗?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严晓星道:“魏老师已昏迷不醒已月余了!”他将日期有意延后,使魏醉白心理上引起一种莫名恐慌,深信不疑。 魏醉白诧道:“有这么久吗?” 严晓星拉过一张木椅,坐在榻前,道:“魏老师虽罹受老怪党羽毒手暗算以致昏迷不醒,但却未落在白眉老怪手中,恰巧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赶到,为金刀四煞所救。” 魏醉白惊诧道:“为金刀四煞所救?” “不错!”严晓星正色道:“显然白眉老怪门下网罗的不乏武林奇才,魏老师所罹受的点穴手法竟然异常奇奥难解,魏老师体内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冲,若经行解穴,魏老师必内腑迸裂,口喷鲜血而亡,神木尊者传人不禁束手无策,”说着长叹一声道:“此事在下原也不知情,因湖滨别墅外群豪毕集,在下不时窥察各豪动静,无意窥知帮多人神色匆匆,望一处深山中奔去,鹤行鹭伏,极为慎重,在下不禁好奇尾蹑贵帮之后,察觉贵帮主及甚多高手潜伏密林及外低声谈话..” 魏醉白异常动容,道:“我帮主谈话什么?”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林木中乃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栖息之处,魏老师已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已有三日之久,贵帮嘱令四面攻入,可救则救,如若无救,则不幸杀之灭口,魏醉白知隐甚多。” 魏醉白目中不禁泛出一抹怒光,道:“此话当真吗?” 严晓星道:“你我惺惺相惜,道义之交最重诚挚二字,在下无须对魏老师谎言欺骗,”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其时,在下当贵帮大举攻袭之前,略施诡计制住贵帮一名手下换上衣履,林中昏暗易于鱼目混珠,以声东击西之策引开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救出魏老师,贵帮手下认为在下为本门弟兄毫未阻拦,是以将魏老师带来此处。” 魏醉白道:“敝帮迄未知情系少侠所救么?” 严晓星摇首答道:“在下不愿引来杀劫,此事仅在下一人及看护小童知情。” 魏醉白怔得一怔道:“请问魏某置身何处?” 严晓星答道:“鄱阳湖内一小岛上,但距湖滨别墅不远,仅五里之遥。” 魏醉白默然不语,似是沉思一重大之事。 严晓星也不再言,只上目往着魏醉白。 半晌,魏醉白长叹一声道:“看来,魏某已在此处甚久了。” “正是!”严晓星道:“魏老师已昏迷不醒睡在此处屈指算也已有二十七天了,每日两次灌食参汁保持体力,因魏老师受伤极重,必须导引散乱气血聚归主经,然魏老师罗受点穴手法奇奥歹毒,在下必须慎重,稍一不慎,必遭惨死,幸亏吉人天相保以醒转,但魏老师行动自如,恢复武功,至少须在九十天后方可。” 魏醉白黯然一笑道:“少侠大德,今生难报,魏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委实碍难启齿。” 严晓星聪颖过人,听出弦外之音,微笑道:“魏老师有话只管请讲,在下决不以为忏。” 魏醉白话到唇边,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道:“少侠不惜犯相难涉险救,不知是否别有用心?” 严晓星闻言,双眉上剔,不禁哈哈朗笑道:“魏老师是否心疑在下有索恩报德之心,探听贵帮中隐秘吗?这个但请放心,在下愿以自身之力取得骊龙谷藏珍武功秘芨,报以血海大仇。” 魏醉白面现愧容,道:“魏某以小人之心妄度君子之腹,望少侠见谅,时逾一月,武林当有重大变化。” 严晓星微笑道:“世事沧桑,瞬息万变,凡事不可逆料,魏老师说话甚多,请歇息安睡,这三日内尚须喂食参汁,之后可进食稀粥鸡汤。”说着起立告辞离去。 魏醉白洒我中感慨万千,喟然长叹。 严晓星出得石室,只见那魏醉白笑道:“我要否睡下,装作昏迷不醒。” 萧文兰掠人室内,目睹假魏醉白,娇笑道:“若事先不知内情,只道你就是魏醉白,”又向严晓垦道:“庄外传讯,说是伏建龙正要重返湖滨别墅,星弟急作准备,以免露出破绽。” 严晓星微微一笑,取出金针,在假魏醉白身上砭出十数处空穴,道:“这与刺人魏醉白体内的丝毫无异,均是空穴,现无须躺下,俟伏建龙来此探视前再躺下不迟。”说着与萧文兰相偕出室而去。 黄昏日落,西方染上淡淡霞彩,乾坤八掌伏建龙独目一人快步如飞往湖滨别墅外走来,面上不时泛出得意笑容。 忽闻林中丛中传出语声道:“伏大侠吗?”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老朽。” 林中人影一闪,掠出青历蓝董飘萍。 伏建龙道:“为了防护湖滨别墅,董老师日夕辛劳,伏某不胜钦佩。” 董飘萍道:“伏大侠言重了,事关武林安危,董某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些微之劳就不上什么。” 伏建龙道:“闻听严贤侄之言,在湖滨别墅内外已遍布极厉害的奇门禁制,老朽竟瞧不出丝毫可疑之处。” 董飘萍道:“伏大侠稍时必然得见。”疾伸右腕,一把拉住伏建龙跃向林中。 但闻一片衣袂破风之声,只见三个身着绿衣长衫,貌像狞恶大汉停身在他们原立之处。 董飘萍出声道:“三位来此是找人吗?” 那三蓝衣人循声望去,却不见丝毫人影,中立一人狞笑道:“朋友,相烦通禀冯庄主,就说云雾三怪求见,索还当年宿债。” 云雾三怪弟兄三人,老大追命神裘龙,老二勾魄神裘虎,老三报应神裘豹,艺出西域,练就一身混元童子功,横行蛮荒,威震南疆,足迹未有踏人中原一步,武功高强。 伏建龙惊道:“这三人也来了,风闻昆仑四剑为报杀徒之仇,登门索债,拼斗一夜,昆仑四剑终告败北.不知受何人之邀也来涉人此场是非。” 董飘萍朗声道:“三位北向步入林中,才是去湖常规别墅正途,在下在此肃候领路。” 裘虎闻声目露异容道:“尊驾为何不现身出见?” 董飘萍向伏建龙低声道:“兄弟欲引裘家三怪身陷奇门,伏大侠才可知晓禁制奇奥厉害,”继又冷笑道:“三位既敢登门寻仇,为何不敢听从在下之话,否则请三位速速离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三怪互望了一眼,目中迸吐杀机,撤出肩后混元槊横胸鱼贯循声扑人。 裘龙双脚尚未占实,突中腕上如被猛兽所噬,奇痛彻骨,忍不住闷哼一声,右臂疾扬,混元槊竟脱手飞出,只见一片热红焰扑面袭来,闪避不及,发须顿被燃着,宛如团火球,只听裘龙发出一声凄厉惨嗥,倒地翻滚。 转瞬,裘龙衣履均急速蔓延燃烧。 裘虎裘豹为这突如其来之巨变,震恐变色,手足无措,亡魂丧胆,顿萌逃意,转身欲待窜出林外。 身才离地,眼前只感红光眩目,炽热火焰扑面袭至,双双惨嗥出声,倒地翻滚。 片刻之间,裘氏三兄弟烧成一堆枯炭,周近土地皆呈焦黑之色。 乾坤八掌伏建龙瞧得逼真,心神猛震,咳道:“这是什么奇门,有如此厉害。” 董飘萍淡淡一笑道:“董某只知名唤三元雷火奇门,陷之禁制,必遭毙。” 伏建龙道:“那么,董老师必定通晓此术罗?” 董飘萍摇首道:“这奇门遁甲每日数变,幻化莫测,一切均皆听命,若误失方位,不死即伤,伏大侠每次来时均为同一路径吗?”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老朽就是诧异每次出人均非同一路径,原来如此,布设奇门之人但愿一见。” 董飘萍大笑道:“此人只有庄主见过,董某居此日久,尚无一日之缘,何况伏大侠。” 说着领着伏建龙快步走去,所择之迂回曲折,使伏建龙晕头转向,困惑难解其中奥秘。 步人庄内,只见逍遥太岁冯叔康与严晓星立在花径间商谈,不禁高声赞道:“冯兄,难怪你安如泰山,所设奇门委实厉害,方才云雾三怪误陷禁制俱遭焚毙。” 冯叔康闻言惊道:“裘氏三怪吗?当年理亏实在小弟,今闻惨死,小弟实感内疚。” 伏建龙道:“这等恶人,死不为过,还有什么惋借,”又目注严晓星,接道:“老朽友人已兼程赶往无极帮总坛,快则七日,迟由十日当有报命。” 冯叔康道:“只恐强阻独多,未必如此容易到手。” 伏建龙道,“凡事尽其在我,我辈行事岂能畏惧艰险危难,”继又道: “魏醉白伤势如何?” 严晓星道:“须将散乱气自遵归主经时非七日不可,再清除体内积淤方能清醒言语,魏醉白秉赋深厚,谅一月之期当可痊愈。” 伏建龙道:“老朽意欲探视,不知可否?” 严晓星笑道:“小侄领伯父前往。” 两人并肩同行,严晓星与伏建龙低声商议如何取得骊龙谷藏珍之策。 不觉行在魏醉白室外,只见两名抱刀黑衣劲装汉子宅护门前,两人迈人室内,魏醉白仍然昏睡沉沉,穴道上金针尚插在原处。 伏建龙凝视了半晌,道:“贤侄,金针是否尚须换易?” 严晓星答道:“六脉散乱,欲引导渐流向主经,不可操之过急,必需一个对时换易一次。”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虽然魏醉白得能救治,只是嫌时间慢了一点,仍恐老朽偷天换日之计将付之流水矣。” 严晓星心中暗笑,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倘须魏醉白速愈,除非艰骊龙谷藏珍的千年雪莲宝。” 伏建龙闻言默然不语,面有忧容道:“白眉老怪有此人为助,无异如虎添翼矣。” 严晓星摇首答道:“那也未必尽然,强中更有强中手,小侄之意白眉叟有此人为助,无极帮必心有畏忌自当稍加逊迹,可收相互制衡之效,与我等行事当更有利。” 伏建龙笑笑道:“但愿如此!”口中虽如此说,其实心内满不是滋味,心中油然泛起患得患失之感。 严晓星见状已察知伏建龙心情沉重,遂道:“说此徒乱人意,伯父请回大厅,义父还有事与伯父商量。” 伏建龙默然颔首与严晓星离去。 双方表面上平静如水,待时而动,其实比动手相拼,血腥遍野还要猛烈,勾心斗角,各逞心机,此乃克敌制胜取法乎上,伏建龙有计穷力竭之感。 回至大厅后,即见葛元良与冯叔康似在争执,面色严肃,葛元良一眼瞥见两人进人,忙高声道:“严贤侄,方才待得邓鸿武传讯说是白眉老怪今晚将有异动。” 严晓星闻言呆得一呆,冷笑道:“老怪妄图大举进袭湖滨别墅,那无异飞蛾扑火,自我覆灭。” 葛元良摇首笑道:“贤侄误会了,老怪今晚将偷袭元极帮,他已闻知百兽天尊已然赶到,惟恐无极帮力日渐强大,万一魔法三僧,风火头陀,排教高手厉炎相继赶至,所以先发制人,老朽与你义父计议我等亦赶去坐收渔利,一劳永逸岂非甚好!” 伏建龙闻言暗中大惊。 冯叔康笑道:“葛天元此计甚好,换胯平日定无异议,此刻事有碍难,却不能赞同。” 葛元良诧道:“为什么?” 冯叔康道:“我等日的却在索用无极帮偷取那幅藏珍图,倘无极帮偷惨遭覆灭,凭我等一番图谋将付之流水,依老朽之见,我等应相助无极帮一臂之力。”严晓星道:“相助不可,暗助即可,星儿之见我等只在暗中窥伺,倘无极帮获胜,我等则可避免出手。” 冯叔康道:“我儿之见甚是,廖独孟逸雷两人弃已赶去窥察动静。” 伏建龙道:“老朽静极思动,今晚欲大开眼界。” 冯叔康道:“伏兄欲赶去吗?也好,我等随后就到,星儿,奇门已更易,你相送伏伯父出庄吧。” 严晓星道:“是!” 伏建龙心内忧急如焚,却佯装从容镇定,微笑道:“贤侄,你我走吧!” 葛元良目送伏建龙严晓星步出厅外,不禁面现笑容道:“元疑伏建龙闻得噩讯,即迫不及待,此人如何认贼作父,甘心为虎作伥?”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江湖变幻诡诈,无法以常情衡量,伏建龙为何如此,不待水落石出,则不能明白真象,小弟如推测不误,伏建龙赶去,定不愿与白眉老怪相拼,必旁为良,避凶越吉。”葛元良点点头,笑道:“葛某之见也是如此。”一轮明月,清澈皎洁,和风习习,四野如风披着一种雾气,幽美恬静,令人沉醉。 石室中魏醉白静静躺在榻上,不知日夜,脑海中思念纷致,前尘往事,一一似在眼前闪现,不时发出长吁短叹。 忽室外人影一闪,走进一青衣小童,眉清目秀,慧点可爱,手捧一碗热气腾腾参汁,笑容可掬道:“魏先生,小的奉命喂食参汁。” 魂醉白道:“你奉何人之命?” 青衣小童笑道:“自然是奉严少侠之命。”说着侧坐在榻上,取起碗中调羹舀满参汁送与魏醉白唇边。 魏醉白咽入腹中,皱眉诧道:“参汤怎有此异味?” 青衣小童闻言噗嗤,笑道:“魏先生,我家严少侠精擅医理,在参汤内加了几味药,功能补血养气,你这叫做不识好人心啦!” 魏醉白暗道:“说得极是,严晓星倘需加害于我,易如反掌,是我多心了。”遂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在下不是这个音思。” 青衣小童道:“那你就安心服用。”继续一勺一勺喂饮参汤。 片刻参汁己磐,青衣小童用布巾拭净魏醉白嘴边药渍后退了出去。 魏醉白脑中一片混饨,渐感眼皮沉重,竟昏昏睡去。 须臾,室外走人严晓星,行至榻前寻视了魏醉白一眼,伸出两指在魏醉白后穴点了两指,轻轻唤道:“魏醉白,你是何方人氏?” 只听魏醉白答道:“学生原籍陕西长安!”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你将家世及师徒习艺群情道出。” 魏醉白遂把其生平不厌其详地娓娓叙述出。 已黎明,魏醉白尚未提及其投身无极教,这是严晓星仔细处,草率忽略,易于铸成大错。 严晓星沉吟了一下,道:“魏先生今日扰良我,明晚当再为相见,还请歇息,在下告辞。”说着点了魏醉白一指,退出室外。 萧文兰在外迎着,道:“孟老师传讯,地极帮虽然伏建龙及时赶到,布署后欲待撤走时已是不及,双方展开猛烈拼搏,无极帮有百兽夭尊为助,双方稍有伤亡,现仍呆滞着。” 严晓星笑道:“看来伏建龙一时无法分身了。” 二十五 一连三日。 无极帮众被困在一座深谷中。 白眉老怪党羽也不敢侵越雷池一步。 时已深夜,冷月迷蒙,谷中不时随风传米兽吼鸟鸣,冲破了这似水沉寂,阵风过处,叶翻枝摇,宛如纷纷魅影,张牙舞爪,令人战栗。 谷口外,峭壁如仞,山藤俗附,只见一条黑影从危崖之巅缘着山藤蠕蠕滑下,鹤行鹭伏,捷如猿猱,避开白眉叟密布谷外的伏桩,疾行如飞掠出十数里外隐人阴暗中。 小径中突现出俊逸神飞的严晓星,衣袂飘振,身法如行云流水,似缓实速。 蓦地—— 暗中突传来语声道:“严贤侄么?” 严晓星似感一怔,道:“是伏伯父么?正是小侄!” 暗中现出伏建龙,皱眉笑道:“三日来双方相互拼搏,难免些许伤亡,但无任何进展,无极帮守护严密,白眉叟迄未攻人无极帮屏为天险的山谷,此刻一切趋归于平静。” 严晓星道:“小侄隔岸观火,不欲参与,他们双方呆滞着对我等湖滨别墅极为有利,但他们谁也不愿在未得藏珍前断伤元气。”继又道:“伯父意欲何往?” 伏建龙笑笑道:“老朽意欲去湖滨别墅探视那魏醉白,此刻见着贤侄也是一样,他怎么样了?” 严晓星道:“脉渐趋平和,散乱气血渐已复归主经,仍迄未醒来,据小侄判断,莫非七日不可。” 伏建尤道:“如此则大有进展,若魏醉白醒转,心生感恩图报之念,自吐无极帮内隐秘,则贤侄复仇之举当收事半功倍之效。” 严晓星道:“幸蒙伯父之助,此恩此德无法报答。” 伏建龙道:“你我说此不是太见外了么?” 说是只见一条黑影如风掠至,现出面目森冷怪异的廖独道:“老弟,我已探得白眉老怪恶毒阴谋,欲将出谷内无极帮匪徒一网打尽。” 严晓星冷笑道:“未必如此容易,老怪欲施展什么歹毒之计?” 廖独摇首答道:“这个愚兄也无法清楚,偶闻老怪也悟出柴青溪那奇书中奥秘,用排教法术使无极帮匪徒自相残杀,或有其他诡计也未可知,风闻谷内藏有老怪内应。” 伏建龙闻言不禁心神大震。 严晓星微笑道:“廖兄,不是小弟说你,凶邪火拼,与我等何干,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休看廖独性情火爆刚愎,但却真服了严晓星,摇首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白眉老怪此计成功,湖边别墅恐无法安宁,老弟若不设法制止,徒贻无穷后患。” 严晓星道:“不错,咱们分途而去,见机行事,但以不出手为宜。” 伏建龙道:“好,老朽要瞧瞧无极帮以何能避过这场杀劫,恐未必如此容易咧!” 说着一鹤冲天而起,瞬眼无踪。 廖独摇首一笑道:“老贼闻讯心慌意乱,急急赶回,但此讯却是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严晓星道:“如此你我分头行事!” 忽瞥见远处两条黑影疾闪而过,身影甚为稔熟,不禁一怔,忙追蹑而去。 他身法绝快,疾如流星奔展,片刻前后相距不过十丈左右,瞧出前面两人,正是那清风庵主及杜翠云。 只见清风庵主与杜翠云迳向一处涧壑中掠下,涧石似鬼牙乱错,滑不留足,奔泉汹涌,轰轰雷鸣。 严晓星施展排教五行遁去,隐于杜翠云身侧,只听清风庵主道:“杜姑娘,就是此处么?” 杜翠云颔首答道:“晚辈多日来搜觅,才发现涧瀑内有条狭仄石径可通入谷中,谷内戒备森严,是以晚辈知难而退。” 清风庵主略一沉略道:“姑娘定欲今晚报仇雪恨么?”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父仇不共戴天,晚辈筹思多日,时机稍纵即失,今晚白眉前辈大举进袭,此乃天赐良机,望前辈相助。” 清风庵主道:“姑娘要老身如何相助?” 杜翠云道:“此刻相距三更不远,白眉前辈必有动静,前辈登峰而上,山间必有无极帮伏桩,俟白眉前辈大举进袭时,前辈即现身残灭匪徒,无极帮知山头有警,注意力分散晚辈必可轻易蹑入。” 清风庵主叹息一声道:“行年五十,方知四十九之非老身凶名久著,久行不义,如今才猛然省悟,回头已迟,老身应允你就是,但姑娘孤身一人,未免涉险。”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晚辈属下一人未来,多一人就增一分凶险,徒然送死晚辈何忍。” 清风庵主道:“姑娘何不恳请严少侠相助,他现在湖滨别墅内。” 杜翠云见提起严晓星,心中不禁一酸,低声道:“晚辈乃薄命之人,岂可作非分之想。” 严晓星闻言不禁黯然神伤。 但见清风庵主慨叹一声,道:“老身去了,姑娘好自为之。” 身起如鹤,向崖上掠去。 杜翠云身形疾闪,严晓星暗暗随之,杜翠云身穿飞瀑而入。 崖洞狭窄曲折,社翠云仗着身形软绵灵巧,侧身滑入,洞径不短,约莫一顿饭光景方至洞端。 洞外藤草密覆,距谷底四丈高下,但闻兽鸣凄厉纷传入耳,显然白眉叟已发动攻袭。 蓦闻一声惨嗥腾起,接着重物坠地,只听一人高喝道:“山顶有警,连连传讯接应,不可容匪徒侵入。” 一声刺耳竹哨飘送开来,划破如水夜空。 杜翠云知山顶清风庵主已然动手,忙从怀中取出一袭黑巾扎住颜面,疾挪鹰隼落谷底。 进处正立着一黑衣匪徒仰面注视峰顶,不料社翠云飞身疾落,惊惧一颤,喝声尚未出口,只见寒光疾闪,一支剑已点去咽喉穴上。 杜翠云低喝道:“你不要命了么?速道出百兽天尊在何处?” 匪徒乃一极阴险狡诈之徒,胆寒魂落之际闻言不由心神一定,暗暗冷笑道:“原来是贱婢,我若叫你好死誓不为人!”故作惊惶道:“姑娘饶命,百兽天尊就在百步外一幢木屋中。”说时伸手一指,又道:“小的领姑娘前往!” 杜翠云原就探明百兽天尊定处之处是一座木屋,但不是这方向,闻言大怒,劲透剑梢疾送。 匪徒曝声未出,已自横尸在地,一股鲜血泉涌喷出。 杜翠云跃开去,一缕淡烟似地掠向东方丛树中。 谷内众匪徒忙于戒备谷外侵袭的白眉党羽,不防杜翠云侵入,身旁黑影掠过,只道是自己人也不以为意。 五株合抱参天古树中孤另另有座木屋,但杜翠云尚未进得古树已是面色大变,原来树枝中蜷曲着一条条碗口粗径的红鳞毒蟒,蛇信吐伸,猜猜出声,腥气刺鼻,不下数十条,不禁面有惧色而止步。 壮翠云正惊惧犹豫之际,忽感眼前生起一片烟雾,由淡转浓,弥漫郁浓,不禁心神猛震,只道被敌人察觉,禁制触发。忽闻耳旁生起熟稔语声道:“姑娘要真了却血海大仇么?” 杜翠云剑诀疾发,闪出一片寒飙护身,定睛望去,正是那心目难忘的严晓星,忙收取剑招,诧道:“公子何时潜入谷中?”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一直追姑娘身后,请问姑娘何能安然到到此处。” 杜翠云闻言不禁莲靥一红,嗔道:“公子怎不早现身?” 严晓星苦笑一声道:“姑娘孝思不匮,急于复仇惜非其时,在下既不能相阻,只好暗随姑娘之后趁机暗助以成全姑娘之志。” 杜翠云道:“怎么惜非其时?” 严晓星道:“倘白眉叟一击成功,下一步将对付何人?” 杜翠云道:“当然是对付你严公了了,我想公子已成竹在胸,白眉叟未必为害。” 严晓星笑道:“姑娘这话固然有理,但有无极帮在可收制衡之效,可使在下无所顾忌。” 杜翠云道:“此乃公子的想法!”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在下不愿拦阻姑娘,木屋虽小,禁制却厉害已极,姑娘进去吧,在下当制止毒蟒,不过百兽天尊显然不在屋内,姑娘只有隐藏暗处,俟百兽天尊,趁机除之,”说着催促杜翠云走向木屋。 杜翠云犹豫了一下,虽暗恋严晓星,但亲仇为重,毅然咬牙掠向木屋而去,倏地回首却已不见严晓星影踪,连弥漫郁勃烟雾亦随之消失,嘘嘘蛇鸣,腥臭刺鼻又相继而生,心头一慌,疾若惊鸿般掠入木屋中。 木桌上燃着一盏油灯,灯光如豆,一屋昏黄清凄,杜翠云扫视了室中一眼,只见一榻一椅,桌上壶酒微温,杯筷摆设齐全,尚有一只熏制山鸡仅撕缺一腿,由此可见白眉老怪进袭先前毫未知情,闻声匆匆而离。 壁上尚挂有数袭兽皮,阒无一人,一种孤独恐怖之感不禁油然兴起,竟惶惶不能自主,耳中遥闻天际飘送频频锐长怒啸兽吼,不禁胸中伤感莫名,择一暗处隐藏着。 谷外白眉老怪党羽采取声东击西之策,形迹飘忽,一接即退,使无极帮高手疲于奔命。 无极帮主不愿门中高手徒众伤亡有损实力,命百兽天尊驱使兽蟒毒虫,逼向白眉老怪,党羽不敢妄逞。 四更将残,谷外啸声兽吼渐寂,白眉党羽退去,月落星稀呼啸如潮,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 只听无极帮主语音森沉地道:“老怪虽退,但算计不到他何时卷土重来,令人不胜杞优!” “帮主放心!”另一苍老语声答道:“我已在谷外四周布下兽阵七毒,如若来犯,定叫来犯者惨遭兽噬,毒发身死。” 无极帮主长叹一声道:“本帮从无遭遇如今日之困境,也是老朽无能,未免愧对本帮弟兄。” “帮主无须自疚,成大事者无不从困厄险境中得来,帮主咱们回谷吧!” 两条身影并肩掠回谷中,须臾分手,只见一条身影奔向木屋而来。 此人正是百兽天尊,一落木屋门外,他嗅觉有异人,闻得一股生人气味扑鼻而入,不禁一呆,面现狞笑道:“朋友藏身老朽室中为何?” 杜翠云不禁大惊,无法知道百兽天尊如何能察觉自己藏身室内,脑中灵机一动,故作男声道:“在下远来不易,久未相见,难道竟拒我这不速之客么?” 百兽天尊闻声,不禁狐疑满腹,听出语声娇嫩故作涩硬自己未有这么一个武林朋友,谷外伏椿密布,插翅难入,此人何能踏入谷中无人发觉,何况屋外毒蟒环伺,更无法进入木屋中。 他越想越惊,只觉此人来意不测,不禁身形退后,冷冷喝道:“阁下究竟是何人,烦请见告,不然恕老朽要得罪了。” 屋内杜翠云更是惊恐万分,忖知无法诱使百兽天尊进入只有猝施奇袭,搏浪一击,得逞亦未可知,右手疾挽向肩头,欲拔出青虹剑一击出手。 突然—— 一只铁鳞独角毒蟒蠕蠕滑入,昂骨作乙字形,口中喷出丝丝毒烟,杜翠云只觉一阵晕眩,不禁大骇,急挥剑砍去。 寒光电奔,叮的一声,毒蟒鳞硬似铁,丝毫无伤,但一剑之力何止百斤,痛极不禁凶心猛发,嘘嘘一声怪鸣,作势谷向杜翠云猛噬而来。 门外百兽天尊阴恻侧传来一声冷笑道:“朋友委实胆大包天,速弃剑道出姓名,老夫或可饶汝一命。” 杜翠云知道只有舍命一拼,别无他途,把心一横,忽闻身旁生出严晓星语声道:“姑娘,死有泰山鸿毛之别,休轻举妄动。” 只觉后脑一冷,眼中漆黑竟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独角毒蟒不知何故竟回身滑出门外,疾行如风重回一株古干巨木树枝蜷曲,神态极为安详。 百兽天尊不知何故,惊疑不迭,喝问了数声,竟不见回答,暗道:“莫非此人已遭蛇噬丧命。” 一横长剑掠身人室,不禁一呆,室空依然,生人气味已无,不由心生一股奇寒,忙伸手入怀,取出一支细长兽角就唇吹出一声悠长怪异音律。 须臾,只见一双身着短装,臂腿裸露重子领着首罩黑巾无极帮主掠入,惊问何事。 百兽天尊便将前情叙出。 无极帮主目光闪烁,惊疑诧道:“此事未免可疑,这人何能入来谷内,又何能进入毒蟒环绕之木屋内。” 百兽天尊道:“属下百思莫解,显然并非白眉老怪门下,不然谷中何能如此平静。” 无极帮主急向一短装小童道:“传命下去,搜觅谷内有无可疑人物,倘有发现,格杀勿论。”一短装小重急急奔了出去。 无极帮主道:“除你门下弟子八人可驱役兽蟒外,还有他人有此能为么?” 百兽天尊茫然一摇首道:“属下实想不出还有何人?” 无极帮主道:“看来此人来意志在于你,但此人既来去自如,必无惧于蟒兽,你想想看此人是何来历。” 百兽天尊答道:“属下委实不知。” 无极帮主脑中忽泛出一人,不禁暗恐骇然,忖道:“难道是柴青溪么? 如果是此人倒极是可虑之事。” 短装汉子忽一闪而入,面色惊惶道:“师父,三条巨蟒无故毙命。” 百兽天尊面色大变,与无极帮主双双疾掠出室而去。 蒙蒙曙光,杜翠云平躺在一处软茸茵草地上,双眸缓睁开,不由倏地跃起,只见严晓星靠在一块乌黑大石上仰面沉思。 她纤手掠鬓间散乱发丝,柔声唤道:“严公子!” 严晓星闻声惊觉,回首微笑道:“杜姑娘醒了。” 杜翠云忍不住鼻中一酸,泪水盈眶,涌泉般顺颊流下。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姑娘,你这是何苦,要知复仇事大,舍身死拼,万一不成,非但于事无补,令尊将含恨九泉。” 杜翠云拭净泪水,转悲为笑,嫣然娇媚如花,道:“公子,贱妾一事不明,可否赐告?” 严晓星微笑道:“姑娘只管请问。” 杜翠云道:“公子为何来去自如,视贼巢如人无人之境?” 严晓星道:“姑娘能进入贼巢,在下为何不能?” 社翠云嗔道:“贱妾并非指此,公子为何不惧蟒兽毒虫?” 严晓星道:“物物相克,百兽天尊岂是天下无敌。” 杜翠云道:“公子并非由衷之言,贱妾虽然愚鲁,如今也明白了几分。” 严晓星正色道:“姑娘玉雪聪明,在下也用不着解说,倘能依在下之劝,姑娘不妨暂时忍耐,在下定助姑娘手刃大仇就是。” 杜翠云幽怨曼叹一声道:“真的么?” 严晓星道:“在下之言,句句真实。” 杜翠云道:“如此贱妾就放心了,但贱妾何去何从?”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姑娘不如就近找一亲人住下,俟时机成熟时,在下必命人带信去请姑娘。” 杜翠云不禁大感失望,心头只觉一阵伤楚,却强行忍住道:“贱妾在九江有一远亲。”遂把姓名地址告知。 严晓星紧记在胸,双拳一抱,道:“在下还有要事,恕不相送姑娘了!” 双肩微振,疾如闪电掠去。 杜翠云忍不住两行泪珠似断线般淌下,暗怨个郎无情,凄楚不胜。 她此刻仍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听从严晓星之言词暂回九江还是另作打算?芳心徨无主。 忽闻一熟稔语声道:“杜姑娘别来无恙?” 杜翠云不禁一怔,转面望去,只见兰文襄索寒两人面含微笑,立在七丈开外。 在兰索两人之后,尚立着冷面秀士庞雨生及一群武林高手。 杜翠云道:“两位别来可好?” 兰文襄缓缓走近,笑道:“身在江湖,无端为人作嫁衣,劳碌奔波,有什么好?” 两目神光凝注在杜翠云脸上,察觉杜翠云泪痕未干,惊异诧道:“姑娘为何伤心落泪,莫非自伤大仇未报么?” 杜翠云不愿吐露自身隐衷,颔首凄然一笑道:“白眉叟昨晚攻袭无极帮时,小女子乘隙潜入无极帮巢穴..” 此时索寒及冷面秀士庞雨生等武林高手均行近,庞雨生闻言问道:“姑娘大仇是谁?” 杜翠云道:“百兽天尊!” 庞雨生道:“姑娘真的潜入无极帮巢穴么?” 杜翠云怒道:“怎么不真!” 庞雨生笑笑道:“在下并非有轻视姑娘之意,据在下所知无极帮隐藏一处秘谷,谷外峭壁参天,无由攀越,而且谷内禁制布伏,并有百兽天尊役使怪兽蟒虫豸为助,以白眉老怪之能封锁法侵入谷内一步,姑娘何从得入?” 杜翠云冷笑道:“我发现了一条秘径,由瀑洞可经入谷内。” “无极帮不知么?” “不知。” 庞雨生面现惊喜之色,道:“这倒是极佳的消息,杜姑娘,倘姑娘领我等潜入谷内,在下愿意助姑娘残除百兽天尊。” 杜翠云闻言不禁又萌起复仇之念,精神不觉一振,冷冷笑道:“未必如此容易,盛情心感。” 庞雨生正色道:“在下一言九鼎,决无悔改,无极帮乃武林共敌,百兽天尊就不是姑娘大仇,在下也要除他,姑娘可否说出此行经过,容预为定计。” 杜翠云叙出经过,她虽对严晓星满怀幽怨,却言里句间丝毫未提及严晓星只字。 庞雨生诧道:“姑娘入得谷,何以不曾察觉?” 杜翠云道:“当时白眉叟大举攻袭,在谷外声东击西,使无极帮疲于奔命,不虞有人潜伏。” 庞雨生道:“姑娘是否察略谷中一切布设禁制么?” 杜翠云摇首道:“这倒未曾,我志在大仇,迳潜入百兽天尊所居木屋,不瞒阁下,全凭武功相搏了无畏惧,但蛇兽毒虫厉害无比,不可不防,我幸能及时逃出,至今余悸犹存。” 庞雨生微微一笑,转面手指一面如满月,首戴粱寇道人道:“这位茅山伏魔道人,精擅五雷奇术,有真人为助,何惧于蛇兽毒虫,倘姑娘惠允相助,今晚三更时分,有劳姑娘带路。” 兰文襄索寒极力相劝杜翠云不可错过良机。 杜翠云忖道:“不论事成与否,无妨一试,反正与自己无损。”当下颔首应允。 冷面秀士庞雨生心中大喜,道:“此处异常幽秘,我等不如在此处暂留,容在下与姑娘及伏魔真人屋索两位老师察看入谷秘径后,再定里外夹攻之策。” 一群武林高手均留在此处,取出揣来酒食,三三两两结伙聚饮,庞雨生等五人身如行云流水离去。 再说严晓星赶回湖滨别墅后与诸一述出此行经过。 诸女互望了一眼,对杜翠云不置邪辞,许飞琼道:“卧榻之旁,岂容人鼾睡,倘不设法将邪女引开,则湖滨别业恐永无宁日。” 严晓星道:“船至桥直,水到渠成,小弟预计七日内便可分晓。” 说着出得室外,径向魏醉白地穴室走去。 萧文兰随后同行,途中柔声笑道:“星弟,你对杜翠云姑娘未免太绝情了点。” 严晓星不禁苦笑道:“小弟目前处境一切不由主,均以武林大局为重,怎可情孽牵缠,结网自缚。” 萧文兰曼叹一声道:“星弟,一个少女的情你哪能了解,万一因爱成仇,你将何以自络?” 严晓星黯然叹息一声道:“小弟出道江湖以来,本济人救世之旨,行事磊落光明,未存丝毫杂念,亦并无挟恩索报之意。” 萧文兰娇笑道:“星弟,你若是易身相处,将作如何想法?” 严晓星摇首苦笑道:“这就太难了!” 萧文兰嫣然一笑道:“你知道就好。” 严晓星黯然无语。 萧文兰送至地穴入口处即翩然离去。 严晓星在石室中用那迷魂点穴之术,使魏醉白神智进入另一境界,演叙自己盘生,魏醉白自己提及自己如何投入无极帮。 他凝神倾听,并反复盘问,不放过些微细枝末节。 两个时辰后,严晓星又将魏醉白催入憩睡状态,自己模仿着魏醉白言语神态,使其神似逼肖为止。 出得石室后,已是月色偏斜,甲牌时分。 许飞琼神色优急在园林小径中守候,一见严晓星,即嗔道:“怎么你此刻才来,人家可都要急死啦。” 严晓星诧道:“莫非情势有变。” 许飞琼道:“午刻时分,云中怪乞孔槐相告谓发现杜翠云姑娘并未返回九江,竟与冷面秀士庞雨生在一处,同行者尚有伏魔真人及兰文襄索寒五人,孔老前辈在后尾随,只他们在一处飞瀑内窜入..” “什么?”严晓星惊道:“怎么她还未死心,又去了。” 许飞琼道:“不错,又去了,当时孔老前辈不便暗暗随人,又无法出言阻止,只有隐在飞瀑近处守候,约莫半个时辰才见杜翠云等五人返回,闻知今晚三更时分冷面秀士等武林人物将袭无极帮巢穴,望你速赶去设法化解。” 严晓星摇首叹息道:“小弟何能化解,只有釜底抽薪一策可行。” 言毕疾行如风出了湖滨别墅外,迳向无极帮总坛山谷外奔去。 约莫相距山谷五里之遥,突闻一声喝道:“站住!” 一身材高大,背部微驼,虎目虬髯老者疾而出,拦阻严晓星身前,目中神光炯炯电射,宏声道:“尊驾谅系严晓星少侠。” 严晓星昂然一笑道:“不错,正是在下,有劳通禀,就说在下意欲贵帮主出见?” 老者闻言先是一呆,继而纵声狂笑道:“尊驾胆量不小,竟然胆敢孤身前来。” 严晓星冷笑道:“阁下未免太多嘴了,就是贵帮主见了在下也不敢出此无礼之言。” 说着身形突然欺进,右臂一动,竟将老者肩披一柄长剑拔在手中,剑光迅速绝伦已点在老者咽喉要穴上。 老者亦是武林高手,但几曾见过如此奇快神奥的武功,不禁面色惨白,目露悸容。 严晓星微微一笑,长剑疾撤,交回老者手中,道:“阁下最好通禀贵帮主,在下在此恭候。” 老者神色一定,道:“敝帮主清晨有事外出,不知已返回否,容候通报。” 说着急急转身离去。 严晓星口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目中神光充满坚毅、无畏、智慧的光芒。 他料定黑衣老者必然回报帮主外出未返,歉难接待,更料定伏建龙定在黑衣老者回报前现身,心中盘算稍时应付之策。 果然不出所料,约莫顿光景后,忽闻身后响起伏建龙语声道:“贤侄,你在此处为何?” 严晓星转面望去,只见伏建龙含笑走来,当即面现惊喜之容,道:“伏伯父,你也在此?” 伏建龙方欲作答,忽道:“什么人来了,贤侄在此是否等候朋友?” 远处现出一条黑影,如飞掠来,严晓星知是无极帮那黑衣老者,不予置答,目注来人,只见黑衣老者奔至,望了伏建龙一眼,抱拳说道:“严少侠,敝帮主外出未归,恕未能接待。”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贵帮主何时返回?” 老者道:“这个,恕老朽不知了。但不知少侠为了何事如蒙见告,老朽俟帮主返回再为转陈如何?”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既然贵帮主不在,也就算了。” 双拳微抱,拉着伏建龙转身快步离去。 伏建龙愕然诧道:“贤侄孤身一人为何面见无极帮主,以身涉险,甚属不智。” 严晓星冷笑道:“谅无极帮尚不敢与小侄为敌。” 伏建龙道:“这却是为何?” 严晓星道:“无极帮目前处境艰危凶险,四面楚歌,再节外生权,另树强敌,恐自招覆亡。” 伏建龙沉声道:“贤侄未免太轻视无极帮主,据老朽所知,昨晚白眉叟率众许武林高手欲侵入谷内,尚无功而退,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 严晓星道:“不然,小侄正要劝说无极帮撤走,恐掀起一场武林浩劫,如湖滨别墅及正派武林高林涉入这场是非中,无极帮只有败亡一途。”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冯庄主竟决定改弦易辙么?” 严晓星道:“小侄对此举本深不以为然,与原定之计大相背违,不过局势突演变,并非如原所料,无极帮决不会坐以待毙,反不如先下手为强。” 伏建龙满腹疑云暗道:“这倒是一桩棘手难事,为何突然变卦,老夫倒要问明。”浓眉深皱,道:“贤侄莫非有何所见?” 严晓星点首答道:“伯父知道冷面秀士庞雨生么?他已发现一条秘径要进入无极帮巢穴内..” “什么!”伏建龙吃心中暗惊,道:“他发现了一条秘径么?” “正是!”严晓星道:“只有冷面秀士知情,他今晚三更时分将乘白眉老怪侵扰之际,率领武林高手由秘径潜入将无极帮一网打尽。” 伏建龙冷笑道:“庞雨生此举无异自投罗网。” 严晓星摇首道:“未必,风闻冷面秀士庞雨生所邀武林高手其中不乏异人,更有精擅妖法术士,他若不知彼知己,智珠在握,岂敢轻举妄动。” 伏建龙略一沉吟,面露忧色道:“如此诚极可虑,依老朽之见贤侄何不及时阻止。” 严晓星正色道:“小侄亦想及于此,但无法寻获冷面秀士隐藏之处,是以小侄等思而再三,决意面告无极帮主及早撤离,如此可免影响小侄原定之计。” 伏建龙沉声道:“老朽料定冷面秀士隐藏之处必不太远,你我分头搜觅,极力阻止,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 严晓星迟疑片刻,才领首道:“冷面秀士机智狡诈,心计尤工,既经决定之事决难变更,小侄不妨一试。”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其他之事由老朽作主,切不可改弦易辙。” 说着又约定二更时分在谷外一座古庙前相见,大袖疾挥穿空而去。 严晓星面现微笑,身如行云流水,飘然渐杳。 一抹夕阳,晚霞绚烂,谷野一片宁静。 二十六 长夜漫漫,天空彤云厚覆,难见星月,昏茫暗沉,山谷树涛潮啸,不时夹送飘回兽吼,使人不禁恐怖战栗。 谷内无极帮戒备森严,帮主仍是黑衣蒙面,相随六人均是武林高手,在谷中来回巡视。 只听一个苍迈语声道:“帮主莫非误闻敌方无中生有之计,淆惑涣散本帮斗志,哪有秘径可入,在如此森严戒备下送死无疑。” 无极帮主道:“决非捕风捉影谣琢,老夫是何等样人,怎可轻信,晚昨显然有人进入百兽天尊所居..” 话声未了,忽遥闻随风传来数声鬼哭,令人毛发笔立。 无极帮主等不禁面色一变。 接着谷中突起了一声告警尖锐哨声,忙道:“不好!” 率着六人循声扑去,身法奇快,须臾扑至东面崖下不远处,只见两人并肩退来。 无极帮主大喝道:“何事?” 那两人转面道:“帮主么?” 伸手一指,目露惊惧之色道:“那不是人,是鬼。” “胡说!” 只数条修长魅影飞扑而来,大喝一声右掌劈了出去.. 许飞琼道:“据星弟之言,魏醉白大有进步,血行渐引向主经,仍然昏睡,须待四月后才渐可清醒,老爷子是否此刻去室外一探视一眼?” 伏建龙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身影消失在花海丛中,柴青溪亦飞掠而至,他已瞥见伏建龙许飞琼而入,别择奇门捷径入庄。 水榭中冯叔康设宴款待伏建龙,葛元良及许飞琼董飘萍等人即席相陪。 忽见一青衣汉子奔入水榭,道:“严少侠回来了。” 冯叔康忙道:“快快有享受,就说伏大侠也在此处。” 青衣汉子飞奔而出,须臾,严晓星已飘然含笑进入水榭,目注伏建龙道: “昨晚小侄在约定之处久候,为何伯父失约?” 伏建龙笑道:“事有意外,非是老朽有意失约,昨晚老朽赶往应约,却突然发现冷面秀士庞雨生等人形踪,因时机稍纵即逝,故老朽暗蹑其后..” “内中有否杜翠云?” “不错!”伏建龙道:“杜翠云前头带路,其中尚有一道者,似是擅使障眼妖法的茅山全真观主伏魔真人。” 严晓星心中暗惊,忖道:“他真的遇上冷面秀士一行么?自己并未向他说出伏魔真人来历,莫非似是真情。”双眉微剔,道:“看来,伯父似找出那进入无极帮巢穴秘径了。” 伏建龙面现一丝苦笑,摇首答道:“说来惭愧,山径险危曲折,深恐冷面秀士等发现老朽,不料在一处危峰悬崖竟将冷面秀士一行追失。” 董飘萍道:“无疑那入谷秘径就在此不远。” 伏建龙道:“伏某也如此想法,怎料搜觅良久,无法找出一丝痕迹,迫不得已隐在暗处守候。” 冯叔康大笑道:“伏大侠料定冷面秀士决难成事,无功而退,果然料事如神,星儿令晨回报,无极帮昨晚草木不惊。” 伏建龙点点头道:“约莫一个更次,冷面秀士等一行择原径奔回,老朽似闻得伏魔真人役使邪鬼入谷,不料百兽天尊竟养有一只食鬼鸟,将邪鬼悉数吞人腹中,如不见机速退只怕昨晚要葬身谷中。” 严晓星道:“那么伯父一定找出冷面秀土一行漏迹之处了。” 伏建龙闻言一呆,忖道:“这小辈追问甚紧,稍一不慎必露出破绽,自己千万别轻心大意。”苦笑一声道:“老朽只觉冷面秀士并不成为大患,所以并未继续追踪,转道而回昨晚似白眉叟未曾侵袭无极帮!” “不错!”严晓星目露优容道:“白眉叟生擒了病金刚孟逸雷及韩宁等人,昨晚毒刑逼供,所幸盂逸雷所知隐秘不多,不然前功尽弃。” 伏建龙大惊失色道:“你还在此谈笑则甚,救人要紧,去、去、去。” 一连三个去字,显然伏建龙心中忧急如焚,韩宁事关成败极巨,忙责韩宁败露,致有此失。严晓星微道:“小侄已遣出三批高手前去,伯父如需赶往,小侄当命人领路。” 伏建龙道:“难道贤侄不去么?” 严晓星道:“魏醉白必需按时换易金针,故小侄及时赶回。” 伏建龙霍地立起,巡视了冯叔康董飘萍一眼,道:“诸位也难道无动于衷么?” 冯叔康微笑道:“强敌逼伺,未必白眉叟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伏建龙闻言,深感有理,也不再问。 严晓星即传命府中武士朱彬随行。 冯叔康目送伏建龙去后,转顾严晓星笑道:“枝节迭生重重进逼,使老贼疲于奔命,非星儿智焉曷臻此。” 严晓星道:“设非如此,怎能将藏珍图安然到手,小侄亦要赶去。” 说着闪出水树外,振臂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再说乾坤八掌伏建龙心情沉重,随着朱彬疾奔而去,途中问朱彬道:“白眉老怪所居之处严少侠昨晚已探明,为何不适时救出?” 朱彬道:“老前辈说得如此容易,严晓星武功才智极高,也不无投鼠忌器,恐激怒白眉老怪,反害了孟大侠性命,要知孟大侠所知敝庄隐秘不多,严少侠又疑白眉叟有鬼,必不致加害孟大侠,故少侠从容若定,胸有成竹。” 伏建龙冷笑道:“严贤侄未免太自负大意了。” 朱彬摇首笑道:“伏前辈,严少侠行事极为慎重,筹思再三,谋定后动,晚辈一向钦服,前辈谓他刚愎自用,未免过甚其词,须知白眉叟党羽蓝野民今晨已找上门来了。” “什么?”伏建龙诧道:“蓝野民来了么?” “正是!”朱彬答道:“是晚辈领人,由严少侠接待,彼此唇枪舌剑,蓝野民威胁少侠须交出两幅藏珍图才可放人”“应允了么?” “少侠怎会应允,蓝野民怒冲冲离去后,少侠遣出三拨高手追踪而去,严嘱不可轻举妄动,相机设法救出孟逸雷韩宁等人。” 伏建龙心中暗暗惊疑严晓星为何不说出蓝野民来访之事,百思莫解其故。 两人疾奔如飞,不觉投入一片黑压压的密林中,只见古木合抱参天,连柯接日,枝叶遮蔽不见天日,幽森骇人。 蓦地—— 一条身影迎面疾闪掠至,道:“是朱兄么?” 定睛望去,只见是一约莫三旬年岁,英气逼人背剑中年汉子。 此人似发出伏建龙,忙抱拳躬身道:“原来伏老前辈也来了。”继又道: “朱兄,适才接获少侠急讯飞出,说是白眉老怪果调虎离山,庄外频频告警,命我等速速赶回,并命朱兄亦须赶回湖滨别墅。” 朱彬道:“少侠睿智无匹,料事如神。” 伏建龙道:“老怪潜迹之处就在此林中么?” 中年汉子颔首答道:“深入林中约莫一里,便是老怪藏迹之处,但四外伏桩密布,老前辈不可轻身涉险。” 伏建龙摇首答道:“无妨,你们回去吧,老朽自有道理。” 朱彬道:“如此晚辈告辞,前辈须小心一二。” 双双疾奔出林而去。 伏建龙小心翼翼,身法轻巧深入林莽三里许,双肩轻振,一鹤冲天拔起,腾上树顶藏于浓枝密叶间,锐利双目扫视四外。 突发现一条黑影立在相距存身之处十丈外一技树柯上,手捧连弩,两道眼神炯如电射。 伏建龙寻思须臾,忽两臂疾伸,施展“飞燕穿林”,身法迅如离弦之弩。 要知无论轻功身法如何高绝,在浓林密叶间穿掠难免发出拂枝叶声响。 手持连弩匪徒警觉,面色一变,虽如伏建龙身法太快,匪徒只觉一缕劲风击实在腰眼穴上,浑身酸麻,眼前漆黑,噤不能声,栽身往下坠去。 不料伏建龙身先落地,一把挟着匪徒掠出林外。 匪徒两目睁开醒来,但见面前屹立着一蒙面黑衣老叟,两道眼神慑人心魄,乍地忆起这蒙面老人无疑为外界盛传的武林魔头无极帮主,不由面色惨变。 蒙面老人沉声道:“朋友,你此刻知道身在何处么?” 匪徒目光四巡,不禁把心一横,狞笑道:“无极帮临时总坛是么?阁下最好不要逼问敝上隐秘,不惜把在下擒不过阁下聪明反被聪明误,已然铸成大错。” “什么!”蒙面老人冷笑道:“老夫怎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嘿嘿,你死在眼前尚胆敢危言耸听。” 匪徒放声哈哈大笑,笑声宏然,震耳欲聋。 蒙面老人目光一寒,厉喝道:“你笑什么?” 匪徒沉声道:“在下笑你自作聪明,须知我等连环布桩分刻换易方位,此时早发现在下失踪,我上亦及时撤退,若阁下不信,何妨再遣入察视。” 蒙面老人不禁一怔,两指疾伸。 匪徒胸前一冷,立时倒了下去。 蒙面老人率众赶往那片密林,如入无人之境,一无拦阻。 忽闻一手下高声道:“在这里了。” 火光一闪,一支松油火炬燃起,发出鲜红光焰,只见林内落叶成茵,零乱连有十数幢木屋,一幢屋角悬有四颗血淋淋首级,其中一具赫然正是韩宁。 蒙面老人只觉心肺气炸欲裂,大叫道:“气煞老夫!” 骷髅人魔首徒披头星袁洪,道:“启禀帮主,方才此间已发生一场凶搏,数处遗有鲜明血迹。” 蒙面老人心忽有所悟,道:“你等速速赶回。” 袁洪道:“帮主意欲何往?” 蒙面老人道:“老夫欲查明一事,片刻即回。” 袁洪不敢多言,率众退出林外。 蒙面老人朝另一方向疾闪而隐。 钓鱼崖下,人影纷纷,为首者正是钱百涵,目中精芒电射,道:“我等如不及时而动,一鼓生擒那严晓星小辈,骊龙谷藏珍将永远无我等插足余地。” 忽见一株参天凌霄古柏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一条身影。 严晓星一眼望去,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忙撤剑回鞘,含笑道:“小侄新近侥幸得逞,不知为何,白眉老怪正要撤走,小侄乘他们防守不周之际,搏杀三人将孟逸雷救出,可惜韩宁等四人已遭杀害。”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韩宁死不足惜,只是解药未得,柳姑娘只恐无法活命。” 严晓星道:“无妨,稍假时日,必可治愈。” 伏建龙道:“再等两日,老朽那友人将藏图偷来便自不妨了。” 严晓星摇首正色道:“虽两日时短,却事关成败极巨,小侄今晚必须找出冷面秀士隐迹之处,如小侄所料不差,他们藏身所在定距秘径不远。” 伏建龙道:“贤侄这就动身么?” 严晓星道:“正是,小侄还有一事见告,适才琼姐恩师葛老前辈得讯,五台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人为神木尊者传人治愈。” 伏建龙神色微变道:“哪有此等之事,莫非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严晓星微笑道:“伯父哪里知道,那山腹洞中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名宿,早经换易而出。” 伏建龙心中震惊大恐,却面现微笑道:“此言若真,则属武林之幸,老朽须当面相谒葛老儿。” 严晓星转面喝道:“朱彬!” 柳云转处朱彬疾闪而出,严晓星道:“朱彬,你领伏老前辈入庄,传命小心戒备,谨防白眉老怪偷袭。” 说着施展上乘轻功疾奔而去。 杜翠云芳心郁郁,独坐潭侧一块崖石上,仰视飞瀑怒泻,脑中则一片混沌。 半晌,徐徐发出一声曼叹。 瀑声如雷,那声幽怨凄叹,自己犹难听闻,却听得一阕歌声入耳:“使君欲醉离亭酒,酒醒离愁转有,紫禁多时虚石,苕雪留难久。一声歌掩双罗袖,日落乱石山春后,犹有东城烟柳,青荫长依旧。” 那歌声异常捻熟,尤其那飞瀑布泻,沉潭若雷,歌声急传入耳中,杜翠云不禁震惊异常,转面回顾,但哪有丝毫人影,远处群邪守护木坛,伏魔真人扎好十数具草人手执法剑,立在坛上拔发焚符,口中念念有词。 杜翠云惊疑不胜, 徨四顾,忽闻游如发丝语音传入耳中道:“问卿能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愁能伤人,姑娘善自珍慑,不可误入歧途。” 杜翠云憬然而悟,道:“是严公子么?你藏身何处,为何不与贱妾见面。” 只听严晓星话声传来道:“此时此地,不宜见面,那妖道在此筑坛行何妖法?” 杜翠云道:“他役使邪神恶鬼附着草人进入秘径,扰乱无极帮匪徒巢穴,若能侥幸成功,则委身大仇可报。” 忽见兰文襄索寒及一赤发头陀飞身掠至。 兰文襄诧道:“姑娘为何在此自言自语?” 杜翠云高声道:“玉龙飞空,能不令人叹为观止。” 赤发头陀眯着一线小眼,笑道:“贫僧俗家有一侄儿,才学非凡,望兰施主计划如何?” 索寒心中冷冷一笑。 兰文襄道:“待此事了,再谈如何?” 杜翠云芳心大怒,恨不得一剑将赤发头陀刺个透明大洞,忽见赤发头陀被蟒噬,身形暴腾而起,口中发出一声大叫,忽头上足下,如断线之鸢坠下潭去。 潭高数十丈,赤发头陀身躯坠入潭中冒了几冒,便自旋入潭底不见。 兰文襄索寒被这突如其来之猝袭,不禁目瞪口呆。 赤发头陀那声大叫,显然不为瀑声所掩,似所惊动了群邪冷面秀士庞雨生率着数人飞掠而至询问。 兰文襄亦说不出所以然,只好直承其事,却不知为何赤发头陀坠入深潭。 冷面秀士闻言心疑杜翠云仇视赤发头陀,暗施毒手,面色倏沉。 突然,坛上又起了巨变,原来伏魔真人剑挑一张绿录,以火焚化,不料一阵山风卷吹,火焰落在草人身上,轰的一声十数伏草人迅疾蔓延,霎那间火势猛烈。 伏魔真人狼狈掠飞下台,抢过一只饭碗盛装一蛊山泉,噙满一口喷出,化作一蓬倾盆大雨。 转眼,烟消火灭,草人俱已焚毁殆尽。 冷面秀士恍然大悟,并非杜翠云所为,而是另有强敌潜入以声东击西之策,趁隙焚毁伏魔真人法坛,立时飞身掠至,传命搜觅敌踪。 索寒道:“不好,定为无极帮侦知我等在此。” 杜翠云摇首道:“并非无极帮所为,否则此刻哪有此安宁。” 兰文襄深觉杜翠云之言有理,道:“莫非姑娘已发现了是何人?” 杜翠云道:“我也不知,但绝非无极帮所为。” 二十七 群邪慌乱无措,四处搜觅,却遍无影踪。 杜翠云佯装随众搜觅,她知道是严晓星所为,只苦了兰文襄索寒两人被瞒在鼓里。 严晓星慌乱了一阵,竟再毫无动静,冷面秀士料测必非无极帮党徒所为,但此人定不是好相识,本就面色冷漠,此刻更森冷如冰,铁森暗沉,异样难看。 兰文襄道:“庞老师,如兰某所料不错,此人定已逃出壑外了。” 冷面秀士颔首道:“密布伏桩,尚有正反八卦,此人既可来去自如,定具有过人能耐,在下怎不忧心如焚。” 突见伏魔真人掠身飞至,手持一纸笺,道:“庞施主请瞧。” 冷面秀士接过观视之下,只见上书:“聊以相戏,然区区非无极帮主之友,事成但求分获珍藏即已心感。” 伏魔真人道:“看来并非真有与我等为敌之意,不妨姑且应允,以免变生不测。” 冷面秀土道:“但此人究竟是何来历?赤发大师之死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伏魔真人道:“此人迟早必会露面,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怎可自乱方寸。” 冷面秀士忽长叹一声道:“不知尚有甚多隐世已久的武林魔头纷纷欲将净参于劫夺骊龙谷藏珍,安知此人不是其中之一么?” 索寒诧道:“庞老师,此事索某等丝毫未闻..” 庞雨生冷冷一笑道:“诸位不知之事太多了,无极帮主不过傀儡而已。” “什么?”伏魔真人诧道:“无极帮主是傀儡?” “不错!”冷面秀士道:“在下也是最近才知,自骊龙谷藏珍传布江湖时,那隐世已久武林魔头们们即欲蠢动,但为神木令再出,又为明月禅师等七人罹受无极帮暗算二事慑伏,暗中勤习独门绝技,待时而动,故在下亟欲抢先一步。” 兰文襄道:“究竟骊龙谷藏珍是否确实,兰某至今尚心存疑虑。” 冷面秀士冷冷一笑,不予置答,目注伏魔真人道:“草人俱毁之于火,真人如何处置?” 伏魔真人狞笑道:“贫道自有道理!” 冷面秀士微喟一声,眼神忽落在杜翠云面上,道:“杜姑娘,那严天梁后人就在湖滨别墅内,恕在下放肆一言,姑娘似与严晓星相交殊深,何不请姑娘恳求严晓星相助一臂之力,他日在下必助严晓星却血海大仇。” 杜翠云闻言黯然一沉,道:“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蒙他仗义相助得解危厄,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辘,如今虽近在咫尺,却寸恩未报,焉敢又有何求。” 冷面秀士道:“姑娘错了,陆道玄之事又作何解?” 杜翠云道:“据我所知,严少侠至今仍未与陆道玄谋面,何况严少侠志切亲仇,对骊龙谷藏珍只是虚应故事,无动于衷。” 庞雨生叹息一声,道:“须知事到头来不由人,到时他未必真能置身事外咧。” 索寒道:“庞大侠,真个如此器重那严晓星吗?” 庞雨生道:“那日老夫为了追觅柴青溪,无端与杜姑娘严晓星结怨,乾坤八掌伏建龙赶来劝止,夸赞严晓星武功奇高,伏建龙轻不许人,言必有物。” 兰文襄道:“姑娘何妨一试。” 杜翠云粉颈低垂,默然无语。 冷面秀士道:“姑娘慎作思考,在下不敢勉强。”言毕与伏魔真人双双离去。 杜翠云忽旋身掠去,又在那潭侧岩石上坐支颐沉思。 兰文襄太息一声道:“杜姑娘又被勾起了满腹辛酸,我等到了偌大年纪,儿女间事虽是过来人,至今仍难理解。”两人偕同慢慢走去。 杜翠云一腔幽怨,认定了严晓星尚未离去,却未能察知严晓星潜迹之处,遂唤道:“严公子?” 她一连唤了数声本是相试,哪知耳边生起严晓星语声道:“杜姑娘,你怎知在下尚未离去么?” 杜翠云道:“方才火焚草人可是公子所为么?” 只听严晓星答道:“不错,姑娘休要怨恨在下从中作梗,冷面秀士决无法成功,姑娘此举无异与虎谋皮,但在下却委实无法了解姑娘为何不听在下之劝。”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父仇未报,寝食难安,茫茫人海叫贱妾何去何从。” 严晓星喟然慨叹道:“姑娘心情在下知道,但凡事欲速则不达,必须谋定后动,眼前之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弦易辙,端视情势演变如何再定对策,在下还有事待办,姑娘珍重。” 杜翠云忙道:“严公子留步!” 半晌并无回声,情知严晓星已离去,不禁心中一酸,抑制不住,两行泪珠夺眶而出,眼前只觉一片朦胧。 夕阳落山,流霞惊人,暮春三月却似初夏,层峦叠障间覆盖上一重翳密青翠,在余晖流照下更是显得清新。 山道上疾现出一条黑影,迅捷若龙。 翳密青翠中蓦传出高声道:“是帮主么?” 那黑影倏地止步,正是无极帮主,蒙面纱巾中双目神光炯炯逼人,道: “尤贤弟么,谷中尚安宁么?” 人影疾闪而出,现出一个枯黄干瘦老者,两颧高耸,洞凹双眼,白多黑少,掀唇露齿,颔下一部稀髭,根根见肉,面像奇丑狞恶,躬身施礼禀道: “谷内虽安谧如常,但却发生了一桩怪事。” 无极帮主诧道:“什么怪事?” 干瘦老者道:“谷内百兽天尊的鸟鲁显得焦躁不安,频频吼鸣,似欲伤人,百兽天尊及弟子忙于制止,而且弟兄亦似频躁不宁,此乃未曾有过之现象,属下认为内中必有蹊跷。” 无极帮主闻言不禁一呆,低喝一声道:“快走!” 两人一路飞奔人谷,果然谷内弥漫着不宁气氛,鸟鸣兽吼不时随风飘送入耳,其时四山云谷,暮瞑渐垂,山谷内更凭添了几许恐怖。 无极帮主匆匆找着了百兽天尊询问其故,百兽天尊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觉此事怪异离奇,似有点不寻常。 西域魔僧等纷纷人宅休息,欲抑制不安的情绪。 无极帮主忖道:“莫非是茅山妖法么?”心情渐感急躁,与帮内高手们立着谈论。 蓦地—— 距无极帮主等存身处外,约莫十丈左右一株由四人合抱枝柯繁结的古桧,突生裂开声响。 裂声刺耳,无极帮主等不由循声望去。 只听一声惊天霹雳,火光眩目,那古桧竟炸裂开来,木叶四飞,烟雾冲空,势如天崩地裂,土地震撼。 群邪纷纷逃窜,有闪避不及者为裂飞射而来的木叶枝柯击中,惨嗥坠地,头破血流,臂折足断。 半晌渐定,数十丈方圆内枝柯木叶落聚如丘,那古桧悉已炸裂无存。 无极帮主心头震恐已极,纵身腾起,数个起落至古桧处扇起松油点折,只见已剩下十余丈巨坑,细心检视,毫无法找出丝毫硝烟痕迹。 他原料测系对头仇家潜入,藏在树腹内装埋火药引发致,怎知并非如此,不禁愣住。 那声惊天霹雳,震撼山谷,百兽天尊豢养之鸟鲁纷纷四散逃窜,山谷内一片混乱。 当然,这声巨响亦惊动了冷面秀士及白眉叟等群邪,不知谷内无极帮有何巨变,窃窃私议欲前往窥探,又恐误中无极帮诡计,首鼠两端,犹豫不定。 一条疾如淡烟的人影迅疾如电掠出山外,朝两座峭壁危崖上腾起,他那身法神奇无比,两足互踹,梯云飞纵,霎那间已落足崖巅。 忽闻响起偷天二鼠老大吕鄯语声道:“少侠么?” 那人影正是严晓星,闻声心中大喜,道:“吕大侠可知如此之快?” 吕鄯现身抱拳道:“少侠所托之事俱已办妥,五台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人伤业已乎复如初,此刻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陪伴,研习一宗绝技,以备骊龙谷夺取藏珍时之用。 再诸位老辈英雄人物,纷纷到达各大门派作客,暗中查访无极帮渗入卧底奸徒,得以传讯他等已获端倪,在短短时日内必可水落石出..” 严晓星低嗯一声道:“那很好!” 吕鄯微微一笑道:“东岳泰山周近数县隐秘之处俱已布下伏桩,无极帮出入业已在严密监视之下,不过无极帮总坛鹰愁谷究在何处,迄今为止尚无法得知。” 严晓星皱眉道:“请问吕大侠,那陶小燕陶珊珊姐妹两人被释放了没有?” 吕鄯不禁一怔,道:“如非少侠提及,叶某差点忘怀了陶氏姐妹已被释出,偕同艾阳兼程赶回燕京,恐教主起疑途中又生变故,是以吕某等人均不敢与她们相见。” 严晓星微现笑容,道:“那在下就放心了。” 吕鄯冷冷一笑道:“且慢放心,风闻陶氏二女蒙着双眼被送出,出山后由艾阳接着,解开扎中,却已双目失明..” 严晓星面色一变,大惊道:“双目失明!无极教主竟如此毒辣。” 吕鄯摇首道:“陶氏二女心中明白得很,只要到达燕京双眼即可渐渐复明,只是暂时目盲,不过吕某得自传闻,那无极教首是一少女..” “什么!”严晓垦诧道:“是一少女?” 吕鄯笑道:“此乃猜测之词,时至自然明白,吕某此来系相赠一物。” 严晓星知吕鄯所赠之物必非凡品只见吕鄯自怀中取出一柄长仅九寸连鞘小剑,鞘套雕镂禽鸟九种甚工,栩栩如生。 吕鄯道:“此剑乃吕某无意得自东岳绝顶玄水天池中,剑名‘天禽’,犀利无匹,切石若腐,比起骊龙谷藏表‘鲁阳戈’并不逊色,更有一门好处,天禽剑并不发出眩目光芒,黝黑无光,毫不起眼,只有少侠才可使用。” 严晓星道:“为何只有我才可使用?” 吕鄯道:“少侠若以绝顶内功施展,更增威力。” 严晓星犹不置信,轻轻拔出,只听一声轻微龙吟,剑身出鞘,果然黝黑无光,元异凡铁,但力透剑鞋,寒气森森逼人,朝一块岩石挥去。 嗤的一声已裂在两半,断处平整光滑。 严晓星不禁大喜过望,谢道:“蒙此厚赠,铭感不浅,在下尚须进入谷中以此剑刺杀一匹怪兽。” 吕鄯道:“如此甚好,少侠小心为是,姜老二还在相候吕某,就此作别。” 说着冲空斜飞,去势如飞,瞬眼消失于夜色茫茫中。 严晓星凭着“天禽剑”返身潜入谷中而去。 无极帮仍是人人慌乱,发发自危。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 突闻东面山谷暗处腾起一声兽嗥,只见两条身形飞奔而来,找到百兽天尊,慌急禀道:“师父,大事不好了,独角红毛兽及一双金毛人猿俱已毙命了。” 百兽天尊闻言不禁目瞪口呆,半晌做声不得,大喝道:“因何致命?” “利刃诛戮。” 百兽天尊目中怒焰逼射,喝道:“这就奇怪了,三兽身如精钢,金铁难入,哪有利刃诛戮之理。” 无极帮主已闻讯赶来,道:“无须难过,此必贤弟仇家所为,一物当有一物制,仇家处心积虑之下,贤弟爱兽自难幸免。”语声寒冷,略带激动。 百兽天尊道:“是那杜翠云主婢么?” 无极帮主道:“愚兄未敢断言是她,贤弟仇家谅不仅一人。” 百兽天尊默然无语,顿了顿足,往东面山谷奔去。 无极帮主长叹一声,抑压不住心乱如麻。 秘径外崖下严晓星身形一鹤冲天拔起,迅疾探入洞中,施展缩骨术,轻灵无比出得飞瀑,只见月满中天,如披雾般玉龙飞感,瀑声雷鸣,杜翠云秀发飘飘,独自立在潭侧凝眸沉思。 严晓星轻声唤道:“杜姑娘!” 社翠云如梦初醒,靥泛百合般如花笑容道:“公子,你还未走么?” 旋身一望,但不见严晓星影踪,不禁大感失望,忙道:“公子,你在何处,怎么贱妾瞧不见你?” 严晓星答道:“在下就隐身近侧,姑娘也不必寻觅在下,你我如此相谈岂非更隐秘安全么?” 杜翠云幽怨一笑道:“严公子不如携带贱妾离去。” “姑娘后悔了么?” 杜翠云不禁低垂粉颈,无法作答。 只听严晓星太息一声道:“事已至此,在下岂能苟责,但此刻姑娘如不告而别,冷面秀士必疑姑娘有意置其于死地,非但弄巧成拙,反害了兰文襄索寒二人性命,后果不堪设想。” 杜翠云闻言暗道:“怎么我竟想不及此。”凄怨叹息道:“公子竟不加以援手么?何狠心如此,须知不可一错再错!” 严晓星笑道:“势成骑虎,如箭在弦,不能不发,姑娘不妨虚于委蛇,或可助你报大仇也未可知,但冷面秀士伏魔真人决难在事,无极帮主岂是易与之罪,到时在下当助姑娘离开就是。” 杜翠云道:“真的么?”语含幽怨。 星道:“在下向不虚言,言出必行,如非姑娘出尔反尔,几乎误了大事,在下眼前所作所为,均系力图挽救,奉劝姑娘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仇,误尽整个武林苍生。” 杜翠云闻言大感羞惭,柔声道:“贱妾知错了,恳求公子带话贱妾属下,就说贱妾三两日后即赶回,倘少侠需求人事,吩咐他们听命行事。” 严晓星道:“姑娘手下尚在杨镇客栈内么?” “正是!” 默然须臾。 严晓星又道:“冷面秀士仍然照原计行事么?” 杜翠云答道:“伏魔真人决定后日三更驱使邪神恶鬼入侵无极帮。” 严晓星道:“后日晚上三更时分在下必定赶至。”语毕寂然。 杜翠云唤了两声,并无回音,知严晓星已离去,自己忘记了问他方才无极帮谷内惊天动地一声霹雳巨震是否他所为,芳心中不禁油然泛起一股冷落孤独之感。 月明星稀,晚风飓飓,严晓星衣袂飘飞,径往湖滨别墅而去。 蓦地—— 道旁林中响起蓝野民语声道:“少侠可否留步?” 严晓星耳目聪敏,察觉四面八方林内起了一阵零散衣袂破空微音,不禁一呆,朗声道:“蓝老师欲留在下,何必兴师动众?” 只听蓝野民大笑道:“少侠耳力真高,不愧武林后起俊杰。”飞掠而出,立在丈外之处,含笑道:”彼此虽然敌对,但旧情仍在,不敢非札少侠,白眉老师命蓝某邀请少侠一行。” 严晓星不待蓝野民话落,身形一晃,右臂疾伸,五指迅如电飞,已扣在蓝野民左腕脉穴上。 蓝野民料不到严晓星身手如此神奇,心中暗惊,面色却镇定如恒,淡淡一笑道:“死一蓝野民不过沧海一粟,无足轻重,少侠无论武功如何旷绝,恐难逃上百武林高手联臂合击之下。” 严晓星冷笑道:“蓝老师错了,白眉老怪有你八位武林奇人之助,理应雄图大略,谋武林苍生之福,以侠义自重,何其本末倒置,自取覆亡之路,在下不忍见上百武林精英丧生于此处。” 蓝野民哈哈狂笑道:“严少侠你也太大言不惭了。” 严晓星面色一沉,冷笑道:“蓝老师,你真要逼在下出此绝情毒手么?” 说时忽翻腕出指,点住蓝野民穴道。 四面八方忽传出纷纷大喝,人影如魅抢扑而出。 严晓星振吭发出一声清彻长啸,身形倏地冲霄拔起,半空中幻变“九旋神鹰”,风车般轮转而下,挟着一片狂烈罡风,右手掣出“天禽”短剑,寒飓曳空挥洒如雨挟着一股不太明亮飞虹而逝。 只听得蚊声惊叫,严晓星半空中放声大笑,身形曳空。 蓝野民虽然被制,心中却极明白,目睹严晓星空中变换身法,出剑之奇,大感骇然。 只见十数名武林高手须发俱被剑芒削去,光溜溜地变成秃驴。 一黑衣人飞掠蓝野民前,伸掌震开蓝野民被制穴道。 蓝野民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摇首叹息道:“严晓星委实不可轻视,今晚他剑下留情,不然我等难免伤亡,看来此计不成,应立即改弦易辙,不可一错再错。”急率众返回报一白眉叟另商对策。 第三日晚。 二更时分,无极帮谷中鬼哭狼嚎,阴风惨惨,月华虽然皎洁如洗,却似蔽着一片昏暗愁雾,更显得阴森恐怖。 无极帮匪众布署周密,枕戈待敌,心头却是烦躁不安,鸟兽频频鼓噪低吼,一切都不安静。 约莫三更将近,谷中突然现出十数条魅样黑影,撩行如飞,似足不沾地。 只听一声大喝,阴暗处急窜出一人,挥出一股青芒,疾如电奔,砍向一条扑来的魅影。 一刀砍了个正着,魅影被劈成两半,那匪徒却感一刀成空,扑势又急,撞向魅影而去。 那魅影虽被劈成两半,却迅疾分而复合,与匪徒相撞,匪徒只觉一股腥臭刺鼻,忙道:“不好!”栽扑在地。 魅影之后抢出一人,出手如电,寒光疾闪,那匪徒被拦腰斩成两截,血流遍地。 片刻间,无极帮高手却已丧命十数人。 百兽天尊与无极帮主已在暗中窥伺,情势只觉有异,但被百兽天尊瞧出内中蹊跷,低声诧道:“这不是人却是鬼物,不可力敷,再不见机,只恐谷中弟兄无人幸免。” 无极帮主骇然道:“此必是茅山妖法无疑,贤弟何不纵使食鬼鸟迎敌。” 百兽天尊独角兽金毛人猿惨遭暗害痛心已极,如同不共戴天之仇,闻言犹豫了一下,立驱之飞出扑食魅影。 但邪神恶鬼似无惧于食鬼鸟,分而复合,飞闪滑溜。 食鬼鸟却又似畏惧邪神恶鬼那种怪异气味,一扑即展翅腾飞,邪神恶鬼众多,鸟仅一只,难以兼顾。 半个时辰过去,攻人谷中黑影增多,惨嗥不时腾起,无极帮匪众伤亡倍增。 无极帮主目光虽然锐利,却不能分辨出谁是神邪,谁是人,心中大感急躁。 蓦地—— 无极帮主念闻一陌生语声传入耳中道:“阁下似束手无策,但不能永远挨打,依在下之劝,阁下何妨独自一人迳往摧毁伏魔妖道法坛,则冷面秀士必败无疑。” 那语声微弱,但字字送入耳中清晰异常。 无极帮主闻声一怔,亦施展内功传音,道:“尊驾是何来历,承蒙见告,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一声轻笑道:“阁下不要多问,因在下与庞雨生形若水火,积不相容,故而相助阁下。” 无极帮主怔得一怔道:“那伏魔妖道法坛设在何处?” “阁下不妨抬面寻视,可发现一只萤火虫。阁下迳随那萤火虫而去,当能发现强敌侵入密径,由秘径出得飞瀑,法坛就在附近。” 无极帮主将信将疑,仰面四巡,果然只见一点明亮萤火在头顶盘旋,心内震骇已极,低声道:“有劳尊驾带路!” 说也奇怪,萤火竟直飞而去。 无极帮主随着疾奔,盈耳惨嗥似若无闻。 但见那萤火竟投入岩壁藤罗密翳中,那片岩臂高可数丈,无极帮主心中暗惊道:“莫非秘径就在岩壁上。”身形腾起拨开藤罗穿入。 移时,出得飞瀑外,远远可以望见岩石间搭建眷一层法坛,伏魔真人披发仗剑焚符,口中念念有词,合上尚扎有十数具人形草人。 法坛外密布伏桩,但却未能发现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寻思须臾,突一矮身,鹤行鹭伏窥察奇门禁制布设。 他目光锐利,由生门蹑入,只见两名高手捧剑隐在一块岩石之后,暗暗冷笑一声拣起一块细小的石粒,向空抛起,坠下时生出声响,就落在两人身前不远。 一双匪徒闻声不禁一怔,同时循声望去,不觉探出半个身子。无极帮主两手圈指疾弹出一缕内家无形真力。 一双匪徒声都未出便自倒地不起。 无极帮主取起一柄长剑,一鹤冲天拔起,身在半空,忽斜飞激射,身躯法坛上空,突头下足上,剑势疾展,挟着一片惊天长虹,劈向十数具草人。 伏魔真人蓦闻一声刺耳破空长啸,劲风压体,重逾山岳,不禁魂飞胆寒,疾如脱弦之弩般窜出法坛外。 无极帮主剑势宛如天河倒泻,那十数具邪神恶鬼附之草人立被砍成粉碎。 其实伏魔真人仗着茅山妖法与无极帮主一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无如为先声所夺,更被严晓星前日一闹,余悸犹存,已无斗志,逃逸无踪。 此刻,坛下四周群邪纷纷大喝,向无极帮主飞扑而至,但无极帮主大功告成,无可恋战,哈哈一声长笑,曳空电射而去,瞬眼无踪。 谷中仍是一片混乱,鬼哭狼嚎,杜翠云及兰文襄索寒三人无法寻觅百兽天尊潜迹之处,芳心焦急不已。 冷面秀士等人仗着邪神恶鬼之助,处于上风,逼使无极匪徒现身惨遭戮杀。 杜翠云突闻严晓星语声传来道:“姑娘速随在下退出谷外,再迟就来不及了。” 语声颇高,兰文襄索寒回身一望,只见严晓星立在三丈开外,同现惊喜之色,道:“严少侠!” 严晓星忙道:“此时无法叙旧,无极帮主与百兽天尊此刻在飞瀑之外摧毁法坛,稍时必然返回,走!”伸臂疾掠,拉着杜翠云腾身一跃,疾掠如飞。 兰、索二人急随身后。 突然谷中鬼哭狼嚎之声夏然寂灭,严晓星四人去之已远,忙中四顾,只见如水月华下,隐隐可见冷面秀士等群邪之在无极帮高手联臂合攻之下。 他们四人一无拦阻出得谷外,疾奔出数里外林中、严晓星突形迹杳然。 杜翠云心中一酸,两行泪珠夺眶而出。 兰、索两人相面面相觑,不知严晓星为何不告而别,可又想不出什么言辞劝慰杜翠云。 蓦地—— 古木森森之后走出一名鹑衣百结,褴褛污秽的老丐,目中精芒逼射,笑道:“杜姑娘,严少侠有事离去了。” 杜翠云不禁一怔,裣衽一福道:“原来是丐帮长老,但他不该不告而去。” 老丐哈哈大笑道:“严少侠一身皆天下武林之安危,食不甘味,寝难安枕,何来余暇语及儿女之私,姑娘千万不可苟责于他,如姑娘欲与严少侠相见,不如在骊龙谷外等候,时至自然相见!” 兰文襄道:“我等去湖滨别墅专诚拜谒,严少侠拒不见么?” 老丐冷冷一笑道:“别说二位,就是老化子亦无法踏入湖滨别墅一步,何况严晓星从此刻起即已远离湖滨别墅,三位均身在江湖,江湖间无不息息相通,日后自知老化子并非谎言。”语溺,身形倏然隐去。 索寒道:“丐帮中人最是难惹难缠,脱落形迹,独行其是,极少与武林中各大门派交往,但最重然诺,看来事起仓促,严少侠才不告而去,姑娘,你我走吧!” 天色微现曙光,薄雾霁霁。 严晓星独自徘徊在湖滨别墅内亭园中,神色肃穆,忽闻远处呼道:“伏大侠驾到!” 他算计伏建龙今日必然到来,不禁剑眉一剔,道:“说我有请!” 声犹未落,已自闻听乾坤八掌伏建龙迈宏亮笑声传来,抬面望去,只伏建龙面含笑容,袍袖飘飞走来。 严晓星抱拳躬身施礼,道:“伯父满面春风,想必有快意之事。” 伏建龙道:“这个当然,两日来贤侄谅未离开湖滨别墅半步。” 严晓星笑道:“伯父委实料事如神,两日来魏醉白正是紧要关头,今晚魏醉白定然醒转,但是否能忆及往事,小侄无法断言。” 伏建龙虎眉微微一皱,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惟有尽其在我而已,” 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听说冷面秀士庞雨生侵袭无极帮,却攻败垂成,铩羽而逃。” 严晓星面现惊诧道:“这却是为何?” 伏建龙道:“冷面秀士仗着伏魔真人之助,驱使邪神恶鬼潜入谷中,戮杀极重,却不料无极帮主发现他们潜入秘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毁却伏魔真人法坛,伏魔真人亡魂遁去,以谷中邪神恶鬼无所凭依,烟消云散,形势逆转,冷面秀士拼死才得以逃出谷外。” 严晓星目露疑容道:“伯父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老朽就隐身在伏魔真人法坛远处,反正老朽谁也不帮,黄鹤楼头看翻船,与老朽何干,不过那条秘径却被无极帮主封死了。” 严晓星道:“原来如此!” 伏建龙虎目一瞪,笑道:“贤侄,幸不辱命,无极帮那幅藏珍图已被盗出。” “什么?”严晓星面现惊喜过望之色,道:“图在何处?” 伏建龙道:“现在老朽身边。” 严晓星道:“此地并非谈话之处,去至大厅商议行事之策。” 两人快步如飞,径人大厅,只见冯叔康与葛元良正在对奔,聚精会神,落子丁丁。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二位怎有如此闲情逸致。” 冯叔康闻声推棋立起,抱拳为礼。 东斗天君葛元良大感败兴,骂道:“你这老儿一大早就来杀风景,如非念在吾儿未来爱婿面上,老朽不生劈你才怪咧!” 伏建龙笑道:“风闻葛老儿嗜奔如命,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冯叔康道:“也难怪也,迩来连战皆北,这一局棋有获胜希望,料不到你这一来顿时落空,他不气为何?” 严晓星忙说出藏图已盗来之事。 伏建龙伸手人怀,取出一叠折齐整图形,纸色黄旧,展开端视,只见上绘山川形势,危崖险壑,并无任何字迹。 严晓星目泛茫然神色道:“小侄难判此图真假,意欲将鸟放出,请来陆前辈辨明。” 冯叔康摇首道:“陆道玄未必肯来。”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此话何解?” 冯叔康道:“冯某虽未见过陆道玄,但前辈即可明证此人行事极为小心谨慎,不如将这图系于鸟足带去,陆道玄判明是真,谅定可赶来此间。” 伏建龙摇首道:“坏就坏在严贤侄迄未能与陆道玄相见,安知陆道玄不是心怀叵测之辈。” 严晓星道:“伯父所虑甚是,但小侄之见;不得不冒此风险。” 伏建龙面有难色,犹豫须臾,才道:“好吧!不妨一试。” 严晓星身形疾掠出厅外而去,片刻返回,肩上停着一只异禽,将图折叠成卷,系在鸟足上纵之飞去..” 伏建龙道:“陆道玄获讯何时可赶至?” 严晓星道:“迟则三日,快则半个时时。” 伏建龙摇首笑道:“洞庭三湖,相距千里,怎能朝发夕至。” 葛元良哈哈大笑道:“陆道玄说不定已由湘人赣,近在只尺,他乃高深莫测之辈,岂可由我等所料,但愿此图是真,莫再节外生枝。”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若此图是假,除了寄望于魏醉白,别无他策了。” 严晓星道:“人定胜天,忧急无用。”说时击掌三声,庄丁奔人,命送上酒菜。 冯叔康目注葛元良笑道:“你我何妨再弈一局如何?” 葛元良点点首,道:“葛某生平嗜弈,你我堪谓臭味相投,什么藏珍,葛某不屑一顾,徒增无谓烦恼。” 冯叔康笑道:“既然如此,葛兄何不迁来此处。” 葛元良呵呵大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一言为定。” 两人落座对奔,聚精会神丁丁落子。 伏建龙与严晓星则浅酌低饮,谈论武林形势。 严晓星明知伏建龙心怀鬼胎,患得患失,欲用言套出自己隐秘,但他有备无患,言谈之间,一丝不露痕迹。 约莫一个时辰后,伏建龙泛不安神色,提及探视魏醉日。 严晓星道:“此刻正是魏醉白紧要关头,小侄在他身上针了卅六处穴道,最好不要惊扰于他。” 伏建龙见严晓星郑重其词,只好作罢。 蓦地—— 传信与陆道玄那只灵禽噗噗穿门飞人,严晓星迅疾伸掌,灵禽落在他掌上。 伏建龙大感惊诧,道:“为何来手如此快。” 严晓星解下一截竹管,在管中取出一张折好纸卷,及原由灵禽带去的藏珍图,展开纸卷,只见其上书有数行字道: “严贤侄,原图壁赵,惜此图并非真迹,恐系无极帮以假乱真,幸贤侄机警,无极帮显然以假图作饵诱使老朽上钩,侦知老朽下落后即下手劫夺,但老朽是何等样人,天涯飘泊,四海为家,即是贤侄亦无从得悉老朽行踪貌象,况无极帮尔。 奉劝贤侄不可气馁,应再接再厉,务必取得真图,到时老朽则不请自来,必底于成。”下款“陆道玄”草书三字,神追钟王,龙飞凤舞。 伏建龙脸色大变道:“藏珍图是假的?” 严晓星道:“小侄坚信陆前辈之言不假。” 此刻冯叔康葛元良二人已局终棋散,同观陆道玄回书。 冯叔康微叹一声道:“一番图谋,顿然落空,今后计将安出?” 严晓星暗然一笑道:“魏醉白。” 葛元良道:“他倘感恩图报则事犹可为,只怕魏醉白未必能吐露隐秘,再说无极帮教主也应该防着这一点。” 严晓星道:“老前辈之言甚是,但此刻言之仍属过早。”说着纵使灵禽飞去。 伏建龙道:“陆道玄必离此不远,何妨随灵禽觅至他存身之处,共商取图之策。” 葛元良摇首道:“那万万不可,据老朽所知,严贤侄曾与陆道玄互通鱼雁,函中曾约法三章,在双方未取得无极帮那份藏图前不允见面,伏兄最好不要弄巧成拙。”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看来只有小侄独自前往一行了。” 伏建龙诧道:“你意欲何处?” 严晓星道:“除了无极帮总坛处还有别处?” 伏建龙目露忧容道:“贤侄千万别操之过急,匹夫之勇,何能成事。 严晓星微笑道:“得道多助,小侄定不是孤身一人。” 这一日在伏建龙而言最是难过,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时分,青面伽蓝董飘萍飞步跨人大厅,面露笑容道:“少侠,那魏醉白苏醒了。” 严晓星闻言急争于伏建龙双双离开大厅探视魏醉白。 秘室外一片寂静,暮霭渐垂,窗外一青衣小童垂手而立,倾听室外魏醉白动静,目睹严晓星与伏建龙疾步走来,欠身施礼道:“公子,魏先生醒来了。” 严晓星微笑道:“多日有劳费神侍侯,辛苦你了。” 青衣小童忙道:“这是小的分内所应为,何言辛苦二字。” 严晓星慈蔼地伸手抚摸一下青衣小童头顶,跨入室内,只见魏醉白躺在榻上,双眼睁开,只是神光呆滞,似无觉严晓星伏建龙两人走入。 伏建龙凝目望去,察觉魏醉白头顶百汇、眉心、太阳、鼻旁以及胸腹臂腿等处穴道均有长短不一金针微微颤动着,心中暗惊严晓星精湛医技。 严晓星伸手将金针一一拔起,拭净后复纳入铜盒内。 但听魏醉白语声沙哑道:“尊驾何人,在下身在何处?” 严晓星微笑道:“魏兄难道不复记忆在下么?” 魏醉白用呆滞神光注视严晓星良久,才道:“尊驾是否姓严?”继之又面现苦笑。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魏兄总算恢复神志了,但此刻尚不宜多说话,静养一两日后可痊愈。”说着拉着伏建龙趋出室外。 伏建龙诧道:“老朽观察他记忆尚未完全恢复。” 严晓星道:“这要伯父多多费神了。” 伏建龙闻言不禁一呆,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答道:“魏醉白终必痊愈,恢复神智武功,但何假以时日,小侄即处下一方,用无根水煎熬,一日三熬..” 伏建龙接道:“这容易,贤侄之意..” 严晓星忙道:“小侄之意请伯父送魏醉白离开湖滨别墅,交与友人带回无极帮,如此无极帮主则无所疑虑魏醉白吐露隐秘,俟他恢复后得知经过,必感激伯父相救之情,再设法动之以义,定为伯父所用。” 伏建龙笑逐颜开,道:“无怪你那义父赏赞你机智过人,果然不虚,但不知魏醉白需时多少才可恢复神智武功?” 严晓星道:“快则三天,最迟七日,伯父与魏醉白离去后,小侄亦立即离开湖滨别墅。” 伏建龙惊道:“你欲何往?” 严晓星道:“自然是去无极帮总坛,不过小侄尚须在金陵逗留一些时日,伯父可到金陵李府尹邸相等小侄。” 伏建龙大喜道:“此计甚好,老朽亦恐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今晚即送魏醉白回去,贤侄速请处方。” 两人急奔回大厅,取过文房四宝,沉吟思索郑重处方。 伏建龙则与冯叔康葛元良低声商议。 良久,严晓星已处下一方,交与伏建龙。 伏建龙收入杯中,道:“老朽告辞。” 严晓星快步走得大厅,须臾抱来魏醉白,道:“小侄已将魏醉白点了睡穴,伯父速背着离去。” 伏建龙解下丝带,把魏醉白捆负背上,董飘萍领着伏建龙离去。 严晓星目送伏建龙身影消失后,道:“如小侄所料不差,天明之前无极帮必将撤离他往。” 冯叔康道:“一切均如你所料,今后更须谨慎行事,以免为山九刃,功亏一篑,这数日你已心力交瘁,休息去吧!” 不道伏建龙离去之事,天交四鼓,严晓星扮作神木尊者传人装束,玄巾蒙面,一袭青衫,偕同金刀四煞在夜色沉沉中,衣袂飘飞翩然出了湖滨别墅,疾奔而去。 湖畔波涛起伏,水光接天,虽在深夜,依然隐约得见水光山色,距湖滨不远一山嘴口矗立着一座湖神祠,庙貌巍然,香火不绝。 金刀四煞随着神木尊者传人疾奔至祠后松林内,只闻一声冷笑道:“来人止步!” 两条黑影疾掠而出,手横钢刀寒芒闪闪,阻住去路。 待两人及时察觉来人神态后,立时魂飞魄散,大惊呼叫道:“神木尊者传人!” 蒙面少年微笑道:“烦劳通禀,就说在下求见。” 一双匪徒神定,道:“阁下请稍候,容我等通禀。”转身隐去。 须臾,突闻白眉叟哈哈大笑传来道:“深夜见访,但不知有何赐教?” 但见白眉叟快步走出,身后紧随着八蒙面黑衣老叟,林中起了一阵衣袂带风之声,魅影浮阙,如临大敌。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抱拳朗声道:“白眉老师,在下有事请教,请问白眉老师率同许多高手,劳师动众远来鄱阳,莫非志在骊龙谷藏珍图么?” 白眉叟道:“阁下明知故问为何,你我之志既一般无异,谁人先得到手中即为得主,阁下如想劝令老朽退出这场是非,无异痴人说梦。” 蒙面少年朗声大笑道:“白眉老师,在下冒昧造访,其意至诚,你我无须妄动意气,请问那藏珍图可探出了一丝眉目么?” 忽闻一蒙面老者冷笑道:“阁下何不明白说出来意。” 蒙面少年目光一寒,沉声道:“据在下所知,一幅藏珍图在无极帮总坛内,另一幅在陆道玄手中,欲手到取来恐怕不易,你等那夜偷袭无极帮主谷中无功而退,又妄念侵入湖滨别墅意欲挟擒严晓星,逼使陆道玄自投罗网,不料湖滨别墅奇门禁制无异天罗地网,步步都是死域,只有望洋兴叹,心劳力瘁,徒唤奈何而已!” 白眉叟面色一变,目中逼视凶光,厉喝道:“阁下登门访就是为了讥刺老朽么?” 蒙面少年道:“并非如此,在下方才得自传讯,无极帮主已将陆道玄那幅藏图取有,因不知此图真假,连夜撤离赶回总坛印证,须知你我均无法单独成事,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白眉叟闻言不禁一怔,望了蒙面老叟一眼。 一蒙面黑衣老者道:“此讯可是真实?” 蒙面少年闻得人人,心知此人正是蓝野民,不由笑道:“在下所言句句是真。” 那蒙面老者冷笑道:“以阁下之神木令命令天下武林,焉敢有人违忤不尊。” 蒙面少年复又朗声大笑道:“在下已遣出甚多武林高手,阻截无极帮主一行,但白眉老叟及诸位是否能遵神木令行事,只恐未必!” 白眉叟冷冷一笑道:“阁下知道就好。” 蒙面少年道:“正是如此,在下深夜造访,志在说服,眉老师共谋阻止无极帮主赶返总坛,须知无极帮主不过是一傀儡而已,一切听命于身后主使凶邪。” 白眉叟淡淡一笑道:“这老朽早已知情。” 蒙面少年道:“知道就好,在下告辞。” “慢着。”白眉叟喝道:“阁下怎知老朽能否听于神木令。” 蒙面少年微笑道:“听命与否,悉凭尊意,在下怎敢强求,”语声一顿后,又道:“在下因知相助白眉老师八位均是当代武林名宿,风尘奇士,倘蒙应允,或可有诚。”言毕低喝一声道:“走!” 五人倏地穿空拔起,去如流星曳空,瞬眼无踪。 白眉叟双道双眉紧蹙,道:“不知是否真假,我等前去探明真象才能决定行止。”忙率众往无极帮存身秘谷中奔去。 到得谷外,只觉毫无异状,除夜风扫谷,树涛潮啸外,一切都静得出奇。 他们小心翼翼,步步为防逼进谷口,但感无一匪徒潜伏,白眉叟暗道: “莫非蒙面少年之言果然是真。” 进入山谷后,月华如水,泻地成银,景物线毫逼视,果然无极帮党徒俱已撤离,只剩下一堆弃置什物及零乱犬骨。 只听柴青溪道:“一点不假,显然无极帮已撤离,幸亏我等未曾应允神木尊者传人追截无极帮主,今后我等可独行其是。” 白眉叟率众撤出山谷,追觅无极帮主去迹。 他们一去,山谷中突现出蒙面少年出金刀四煞。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老怪必然追踪无极帮而去,有劳四位暗蹑其后,你我在金陵晤面,不见不散。”说着撤去蒙面玄巾,显露严晓星本来面目。 金刀四煞中一人道:“少侠还欲何往?” 严晓星道:“两路劫敌虽退,但仍留有冷面秀士庞雨生及钱百涵,待在下一并退去,湖滨别墅,才可安然元恙。” “少侠小心。” 严晓星一声“知道”出口,迅疾穿入夜空中消失不见。 星影城,仅两条纵横麻石街道,地狭人稠,店肆林立,肩摩踵接,人行如潮。 南大街之首“广义图”茶楼,一楼底食客如云,已上了九成座,喧哗腾笑如雷,伙计穿行于食客间,提着茶壶冲泡茶水及送上食物。 广义园财源茂盛,卖的是茶不是卖酒,食客们可自己带酒来饮上两蛊,下酒菜则是广义园独有的“葱煨酱酥野鸭”。 园子地滨鄱阳湖,水草丛中盛产野鸭,春夏之交,鸭肥食肉厚,广义园所烹酱酥野鸭不但鲜美味腴,而且骨头亦酥如泥,回味无穷,故远近食客无不趋至若鹜。 除了酱酥野鸭外,尚有油焖湖螺亦味美可口,喝茶的则有白糖炊糕、麻花、油条可食,都香脆异常。 食客中不乏江湖人物,只见两个短装粗眉大眼汉子对坐,高声谈论无极帮主已取得陆道玄手中藏珍图,率众撤出山谷,白眉老怪等追踪而去。 高声谈话的是个独目汉子,一手执着野鸭腿大嚼,说话时口沫横飞。 此人提及那晚冷面秀士庞雨生侵入山谷情景,难有点加油添醋,渲染附会,却不离真实。 邻座三人显然亦是江湖人物,均在凝耳倾听,相顾动容,那三人均约莫四旬开外年岁,一袭黑色长衫,腰中鼓突,藏有兵刃,两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射,分明一身所学内外兼修。 独目汉子对面那人笑道:“李兄,你怎么如此清楚?” “实不相瞒,兄弟有一表哥,他在无极帮中司职副舵主,那晚冷面秀士侵袭时亦曾目睹,他隐藏岩石隙缝中免罹于难,杀戮之惨、令人心寒,则是猛萌退意,趁着无极帮撤出山谷时只身逃离,故而知情。” 午夜时分,楼口突现出严晓星俊逸潇洒的身影后随病金刚孟逸雷,由茶伙领着就座。 孟逸雷取出一锭白银,命店伙去至街上买酒,切上一只酱酥野鸭及油焖湖螺。 那约莫四旬左右年岁三人瞥见严晓星入座,不禁面色有变。 严晓星凭栏临闯而坐,远眺可见城外水光接天,浩渺烟波景色,只见严晓星注远处须臾,徐徐发出一声长叹。 孟逸雷劝慰道:“事态已然如此,贤侄忧急无用。” 严晓星微现激动之色道:“风闻无极帮突然撤离,说是已得陆前辈手中那幅藏图,小弟命灵祈带信陆前辈,未蒙回讯,如传闻是真,分明陆前辈已陷入贼手,小弟能不心忧如焚。” 孟逸雷摇首笑道:“目前传说纷坛,以讹传讹,焉执真执假,吉人天相,陆前辈必安然无恙,贤弟且放宽心。”说着酒菜俱已送上。 两人食罢起身离座,惠帐后相偕出店,衣袂飘飘奔行在官道上。 蓦地,道旁忽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 严晓星慢慢停身,从容若定,循声望去,微象道:“庞老师别来无恙,请现身出见。” 道旁人影纽纷,疾如离弦之弩般落在官道,现出冷面秀士庞雨生、钱百涵、皇甫炎等十数人。 庞雨生面寒若冰,道:“请问严少侠,目前江湖传闻是否是真?” 严晓星道:“庞老师何不去问无极帮?” 皇甫炎冷笑道:“严晓星,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严晓星身法神奇,皇甫炎眼前一花,只听严晓星已落在他面前,沉声道: “凭你也配!” 皇甫炎心神骇极,倏地双掌齐出,劲风山涌,势猛力沉,已用成十二成真力。 接着又有三人欺身袭至,刀光电奔,招式辣毒犀利,形成四象合攻,配合异常严谨。 严晓星心中暗惊,施展一套神奇掌法,折拿闪点,穿行于四人中。 钱百涵突然身形疾掠,一剑震出数点寒星,攻向病金刚孟逸雷。 病金刚孟逸雷神色一变,三刀快攻而出,刀挟风雷之声,显然他并非当日吴下阿蒙,武功突飞猛进,招式玄奥莫测。 钱百涵面色一变,知非易与,剑势立变,化为惊天长虹滔滔不绝,疾如风雷般攻去。 只听严晓星发出一声冷笑,三声惨嗥腾起,合攻严晓星三人猛地卧倒在血泊中,胸前皆穿一洞,鲜血泪泪泉涌喷出。 皇甫炎骇然变色,左手疾扬,发出一蓬银白飞针,右手中刀变式“风动柳然”,电卷挥出。 飞针射到中途,似突遇阻力,纷纷回射飞去,针势不但不衰弱,反更强劲。 皇甫炎蓦感右腕一紧,兵刃彼夺出手外,胸前啪的一声如中千斤重击,痛极不禁闷哼一声,硬被反震射来飞针所中,只觉颜面胸口发麻,大叫出声,天旋地转倒地不省人事。 此则,孟逸雷露出败象,守多攻少,严晓星发出一声冷笑,左掌劈出一股真力攻向钱百涵身后。 钱百涵惊觉有异,迅疾闪身开去,后又抢身攻上。 冷面秀土庞雨生见皇甫炎等四人同丧命在严晓星手中,不禁骇极,只见严晓星手执一柄毫不起眼之寻常凡铁短剑,招式怪异,与钱百涵展开一场凶险拼搏,大喝一声道:“住手!” 两人迅疾退了开去。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庞老师,你早早见机收场为上。” 庞雨生阴恻恻冷笑道:“严晓星,你别认为皇甫炎失手丧命,庞某就惧怕畏缩不成。”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知若指掌,庞老师尚在道旁隐秘处安着一桩伏兵,不过在下实言相告,茅山妖法未必伤得了在下。” 庞雨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目露怨毒已极神光。 严晓星又道:“久闻庞老师心机卓绝,谋定后动,出道江湖以来甚少败绝,誉满武林,令人钦羡,但庞老师近来未免失常,频遭挫逆,尚不知痛定思痛,亡羊补牢,反更变本加厉,何昏悖若此..” 庞雨生面色激动铁青,目中逼射凶光。 严晓星右掌一摆,微笑道:“庞老师暂别动怒容,待在下说完,追忆那晚庞老师侵袭无极帮之前,在下已知不能成事,亦曾略施小技微露征兆,望庞老师悬崖勒马..” 庞雨生不禁面色猛变,道:“火焚草人是少侠所为么?” “不错!”严晓星答道:“正是在下。” 庞雨生厉声道:“那赤发..” 严晓星冷笑接道:“不错,也是在下,他双手血腥,恶行擢发难数,又伤我好友,杀之不为过。” 庞雨生默然须臾,道:“少侠若那日现身规劝,庞某或能改弦易辙。” 语声激愤含恨。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交浅不可言深,道不同怎能为谋,何况庞老师刚愎自负,未必听从在下之言,在下焉能自讨无趣,那晚在下眼见无极帮主发现入侵洞穴后,即知庞老师非一败涂地不可,是以暗中施展声东击西之计,引开匪徒,并搏杀三人,使庞老师安然逃出谷外。” 庞雨生不禁呆住,望了群邪一眼,改颜抱拳道:“如非少侠提及,庞某仍在梦中,大德不可言谢,但率某尚有一事不明,少侠是否早发现入洞秘径?” 严晓星道:“在下不知,但发现庞老师仍作侵袭无极帮时,不禁动了好奇之念,于当晚二更时分,在下支身一人进入庞老师潜迹之处,随着诸位身后亦掠入谷内,本欲获渔翁之利,那知无极帮主竟然找出入谷秘径,就知今晚必功败垂成。” 庞雨生闻言叹息一声道:“棋一着,缚手缚脚,果然不虚,如今少侠欲意何在?” 严晓星道:“在下敛探明陆道玄前辈行迹是否为无极帮暗算所擒。” 庞雨生道:“少侠为何舍本逐未?” 严晓星面泛一丝黯然神伤笑容道:“在下志切亲仇,至于骊龙谷藏珍则为势所逼,不得不尔,其实在下不屑一顾,无极帮撤离奔回,总坛风声已然传开,神木尊者传人及白眉叟怎能轻易放过,如不出在下所料,此刻他们必然追去,在下何必淌此浑水,若陆道玄前辈真陷向无极帮手中,那又当别论,” 说着抱拳略拱,微笑又道:“你我后会有期,恕在下告辞了。”转身与病金刚孟逸雷疾掠而去。 庞雨生嘴唇掀动,欲言又止。 伏魔真人忽从道旁掠出,道:“贫道心疑此人之言未必是真。” 庞雨生摇首答道:“此人之言句句是真,丝毫不假,自然尚有隐瞒之处,但无关宏旨,咱们走吧!” 再说严晓星与孟逸雷两人疾行如风,径往九江府城奔去。 孟逸雷笑道:“老弟委实睿智无匹,真知卓见,每一细节均曾经过慎密思考后逐步接计施为,毫无错失。实令我等自愧不如。” 严晓星道:“孟兄且莫谬赞,小弟如不兢业小心谨慎从事,稍有失误,武林之内恐将罗受血腥浩劫,精英尽失了。” 孟逸雷见严晓星一点不露志得意神,心中益发钦佩,道:“老弟去九江则甚?莫非探望那杜翠云姑娘么?” 严晓星鼻中慢应一声,未答一词。 孟逸雷道:“杜姑娘貌美贤淑,老弟不可辜负了她一片痴情。” 严晓星双眉微皱道:“小弟怎有心情顾及儿女之私。” 孟逸雷暗中叹了一口气,不敢再言。 九江府已名九江口,明太祖朱元璋未统一天下时,与九江王陈友谅大战于此,扼长江中流要冲,商业茂盛,市里繁荣。 严晓星孟逸雷身法迅快,斜阳余晖里已自进了府城,大街行人熙攘不绝。 孟逸雷道:“老弟知道杜姑娘居处么?” 严晓星颔首道:“临别之际曾留下地址,说是什么磨盘卷。”问明行人,转弯只见一条青石板仄巷,两人快步走入。” 杜翠云所居之处是一殷实小康人家,两扇木门紧紧闭合着,门侧尚张贴有一幅春联:“瑞岛之兰光世泽春风棠棣振家声。” 字迹犹新,笔力刚健。 严晓星趋近门前叩环。 内面应了一声,木门呀地开启,只见应门者是一黑衣长衫中年汉子,目光灼灼望了两人一眼,忽面现惊喜之容,道:“是严公子么?” 严晓星认出是杜翠云手下,微笑道:“正是在下,有劳通禀杜姑娘,就说严晓星孟逸雷求见。” 那黑衣中年汉子一脸恭敬之色,道:“二位快请,我家姑娘不胜思念,终日恹恹不乐。” 这话说得太以露骨,严晓星不由俊面一红。 孟逸雷心中暗笑,忖道:“男女之间,委实难以理解,看来我这次严老弟桃花照命,挥之难去。” 黑衣汉子领着两人穿一处天井,进入厅堂肃客入座后即快步走向侧厢而去。 须臾,只见杜翠云莲步姗姗走来,云鬓不整,玉容惨淡靥含浅笑,眉宇间隐泛幽怨之色。 严晓星忙抱拳道:“不速之客,冒昧趋访,请姑娘见谅。” 杜翠云袂衽一福,娇笑道:“不敢,贱妾慢客未即出迎二位海涵是幸。” 说着转面吩咐黑衣中年汉子准备一席丰盛酒筵洗尘。 孟逸雷忙道,“姑娘不必费神,孟某两人尚要赶路。” 杜翠云面含薄嗅道:“天色这般晚了,留住一宵再走不迟。”催促黑衣中年汉子快去。 黑衣中年汉子领命走出厅外。 严晓星即与杜翠云娓娓低声倾谈。 杜翠云柳眉汉蹙,道:“怎么二位今晚就要走么?” 严晓星点点首道:“此事万万不能错失一着,在下一取得藏珍图,即相功姑娘手刃百犬天尊。” 杜翠云惊喜笑道:“真的么?” 孟逸雷道:“少侠一诺千斤,孟某与姑娘为证。” 严晓星道:“在下今晚三更时分即须买棹顺流而下,赶办一事,无法与姑娘同行,不过姑娘可依在下之计行事,明晨登程,但须更易形貌。” 杜悴云诧道:“为什么?” 严晓星道:“冷面秀士心狠手辣,姑娘不告而去,只恐冷面秀士已动了疑心,如在下所料不差,他必四处查访姑娘下落..” “什么。”孟逸雷道:“庞雨生由杜翠云由杜姑娘身上联想到老弟?” “不错,”严晓星道:“冷面秀士秉心多疑,你我在途中为何与他不期而遇。” 孟逸雷冷笑道:“他仍不死心么?” 严晓星摇首道:“冷面秀士乃刚愎自用,阴险毒辣之辈,忽闻户外传来击敲木鱼声,劲沉有力,夹送一声“无量寿佛”。 严晓星面色一变,道:“不料来得如此之快,孟兄,你我速隐身藏起,察明来者是否是伏魔妖道。” 两人急闪入厢房藏身隐起,杜翠云目露迷惘之色。 忽闻一声沉冷笑道:“姑娘别来无恙?” 只见一条疾身影倏如飘风由天井上落下,现出茅山娇道伏魔真人,面泛狡笑。 杜翠云似有恃无恐,一掠耳鬓云发,娇笑道:“道长怎会寻来此处?” 伏魔真人面色一冷,阴笑道:“贫道有事不明,欲请教姑娘。” 杜翠云道:“道长只管请讲,小女子自当洗耳恭听。” 伏魔真人道:“好说,那日赤发头陀无故丧身瀑潭,火焚草人姑娘分明已有所见,为何隐瞒贫道?” 杜翠云冷笑道:“道长无须血口喷人,小女子并无所见。” 伏魔真人狞笑道:“姑娘狡辩无益,贫道来时途中相遇那严晓星小辈,他自称为姑娘表里为谋,阻止贫道等人速袭无极帮。” 声犹未落,突感胁下一麻,飞涌袭体,不由面色惨变。 杜翠云见状,心知妖魔中了严晓星暗算,故作惊异之色,道:“这是为何如此?” 伏魔真人此刻只觉体年宛如虫行蚁走,酸筋陆骨,这滋味任钢打铁浇汉子亦难经受,身形摇摇欲倾,涕泗横流,目瞪口歪,惊悸已极。 严晓星身影疾现,落在伏魔真人身前,微笑道:“道长,在下在途中曾与道长自承与杜姑娘表里为谋么?” 伏魔真人一见严晓星,即知死定,不禁面如死灰,身形一歪,靠在壁上似软蛇般塌了下来,颤声道:“贫道该死,望少侠恕罪。” 严晓星冷笑道:“道长不该自作聪明,竟不听冷面秀士良言相劝,率领门下尾随在下而入。” 伏魔真人大惊颤声道:“少侠为何知情,但贫道亲眼得见两位已出外乘舟离去,不然贫道焉能胆敢登门生事,少侠如能见谅,请解开贫道穴道,贷道愿告知少侠一宗隐秘。” 严晓星哈哈一笑,手起指落,伏魔真人顿时昏死过去。 病金刚忽疾闪而入,笑道:“茅山门下俱已点了残穴,命向朝阳以舟运往一处荒寺,半年后任他们自由离去。 杜翠云诧道:“原来公子已知伏魔妖道暗暗蹑踪。” 严晓星颔首道:“在下行踪所至,耳目密布,在下未至磨盘巷时,已蒙一位武林前辈以传声获知,在下亦将计就计用传声之话安排一切。”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老弟,你将愚兄也瞒过了。” 严晓星目注伏魔真人一眼,叹息道:“留下此人性命,尚有何用,你人同舟有妖道相陪,不虞寂寞。” 二十八 苍穹星斗稀疏,下弦月迷蒙光辉,映照着江边景物,茅舍,渔村若有若无,显得分外凄冷。 远离腐城上游江岸停泊着一艘双桅木舟,前后中三舱似新油沐过,散发着一股刺鼻桐油气味。 江边小径中突现三条迅快的黑影如风而来,隐约可辨那是严晓星、孟逸雷、杜翠云三人。 病金刚孟逸雷手中提着茅山妖道伏魔真入奔近木舟。 舟舱中突现出一条人影,道:“严少侠到了么?”继又惊诧道:“杜姑娘怎么也来了!” 杜翠云听得语声稔熟,愕然半晌,定睛凝望,面现疑容道:“你是乔五么?” 那人笑了一笑道:“姑娘,小的正是乔五,为了避祸而易容换面。” 舱中亮起了灯火,严晓星道:“乔五,将这位道长放在前舱。”缓缓旋目注杜翠云,笑道:“送君千里终须别,夜寒风劲,姑娘请回吧,在下决在金陵相候。” 杜翠云依依不舍,硬着心肠嫣然笑道:“明晨贱妾率同门下自会兼程赶来。”猛一旋身穿空掠去。孟逸雷自然知道杜翠云的心情,不禁暗暗叹息。 其实,严晓星何尝不知杜翠云为情所苦,但自己又何尝不为此事困扰,入得舱中即躺了下来,目光仰望着舱顶,久久不移。船身悠悠在动,水声潺潺,已然缓慢驶向江心。孟逸雷咳了一声道,“老弟!恕愚兄斗胆直言,你不该拒人千里之外,辜负姑娘一片深情。”严晓星面现怒意道:“孟兄岂不知小弟有难言苦衰。”孟逸雷哈哈大笑道:“老弟大可不必故作违心之论,杜翠云难道与冯杏兰许飞琼萧文兰雷翠瑛柳无情以及陶家二女又有什么两样。” 严晓星闻言不禁面现赧然之色,叹息一声道:“这就是小弟难言苦衷,并非小弟对她们滥情移爱,而是本侠义之心,嫂溺援之以手怎能见危不救,但相救是一事,更不能将男女之爱相提并论。” 孟逸雷摇首轻笑道:“老弟乃聪明人,怎能强词夺理,诸如冯姑娘、雅苹,她们都是找上你的么?” 严晓星不禁面红耳赤,默默无语。 忽闻一阵银铃娇笑道:“孟老师不用说啦,自古红颜多薄命,痴情少女薄幸郎,你瞧他心肠有多硬。”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她怎么来了。” 忽见舱中探身现出一绝色丽人,笑靥盈盈,莲步姗姗,兰香袭鼻沁人心脾。 孟逸雷哈哈一笑道:“柳姑娘怎地也来了?” 柳无情面现薄嗔,娇笑道:“我不放心他,所以来啦!”说着纤纤玉手指了一指严晓星。 严晓星玉面通红,道:“燕姐请坐,小弟有话请问。” 柳无情端坐几上,玉指一掠鬓丝,道:“你说吧!” 严晓星道:“小弟无意闻听信无极教首脑系一少女,与燕姐前言似有出入。” 柳无情曼叹一声道:“此中隐秘我也难以全部知晓,鹰愁谷地势偏僻,鲜少人知,谷中四季如春,奇花异卉亭台楼阁,均系巧匠所建,无异人间仙境,但除恩师与我及奶母贴身三婢外,并无他人。” 严晓星诧道:“这就奇怪了。 “我还没有说完咧!”柳无情道:“恩师足迹未曾履出谷外一步,但不禁我出谷游玩,却严戒不得妄登鹰愁谷绝顶之上,如敢故违必罹惨死之祸,那绝顶之上云迷雾绕,万载冰封,峭壁如刃,危崖千丈,再高武功亦望而生畏,裹足不前,有时亦偶然好奇之念,但不敢违忤师命只好作罢..” 舱外起了一片狂风,船行如飞。 柳无情望了舱外一眼,娇笑道:“看来五更不到,便可赶抵金陵了。” 孟逸寺摇首惊异道:“我们这位严老弟的一举一动,均难逃姑娘慧目之下,姑娘,你是如何知情的?” 严晓星剑眉一皱,道:“你道燕姐在湖滨别野内一举一动,就能逃过小弟耳目了么!” 柳无情鼻中轻哼一声,道:“别说这题外文章,我住在鹰愁谷内十数寒暑,绝少人客来访,三年前却有一双陌生人不时晋谒我那恩师..” “那两人是谁?” 柳无情道:“无极帮主与魏醉白,魏醉白貌相儒雅,气度飘逸,无极帮主却隐秘本来面目,从首及踵均为黑袍罩定,令人不禁出生厌恶之感,他们两人对恩师极为尊敬,奉命唯谨。” 孟逸雷道:“因而姑娘才知令师乃无极教首脑。” 柳无情颔首道:“自去岁起方知无极帮主听命于恩师,我亦经常与谷外无极帮门下有所交往,却因面冷手辣,无情之名大彰。”突眸注严晓星,嫣然一笑,道:“在湖滨别野内回忆往昔,使我猛然憬悟,在那云迷雾绕,长年冰封绝顶上尚有人居住,那人支使着魏醉白,恩师亦听命于他。” 严晓星诧道:“燕姐为何会想到的?” 柳无情道:“有一次偶然窥见恩师及魏醉白两人似向那绝顶奔去。” 严晓星略一宙吟道:“那么萧婆婆是燕姐乳母了。” 柳无情摇首道,“不是,是我奶母自谷外来,说是她童年至友,命萧婆婆一路同行照顾。” 严晓星忽双眉一剔,目中神光电射,朗声道:“燕姐乳母尚留在鹰愁谷内么?” “不错,她仍留在鹰愁谷。” “那萧婆婆何在?” “尚在金陵”柳无情道:“我所以随来就是为的萧婆婆她显然是奉绝顶主人之命监视于我,她定知绝顶主人来历及隐秘,或可有所助益..。” 严晓星微笑道:“燕姐关心备至,小弟铭感不已,但小弟已有万全准备。” “我知道。”柳无情嗔道:“你准备扮作魏醉白,混入绝顶探访隐是么?” 严晓星大惊道:“燕姐为何知情?”不禁望了孟逸雷一眼。 孟逸雷忙道:“愚兄在来九江途中蒙老弟见告始得知梗概,无从泄露,老弟不可胡乱猜疑。” 柳无情娇媚一笑道:“我也是在飞琼姐姐口中得悉,你难道至今犹对我有所疑虑么?” 严晓星赧然一笑道:“燕姐怎有如此想法,小弟认为越少人知越少凶险,大可放手施为,毫无顾忌。” 柳无情道:“我认为魏醉白所知绝顶主人并不多,因为你未在魏醉白中问出绝顶主人是男是女,既然你风闻绝顶主人乃一少女,可见绝顶之上界限分明,防范甚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醉白知道的绝顶主人是一中年美妇,但亦隐秘面目,是故尚有存疑。” 柳无情道:“不论如此,你有萧婆婆同行更万无一失,也只有我才知道萧婆婆金陵的住处。” 严晓星道:“小弟依从燕姐之见就是。” 孟逸雷忽缓缓立起出舱而去,只听他与乔五高声谈话,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舱内只剩下严晓星柳无情娓娓细语。 天明不久,震威镖局局主万胜刀余化鹏跨出镖局门首,镖夥早自牵了一匹骏骑等候,笑道:“一大早局主要去府署么?” 余化鹏道:“小姐身体不适,卧病在床,老朽岂可不闻不问。”说着接过疆辔,一跃上骑绝尘飞奔而去。 就在余化鹏身人府署不久,府署文案即乘骑出街驰往漕都私邸。 漕督身着便服独坐书房凭栏阅卷,蓦地,一条迅快身影翩若惊鸿般穿窗掠入。 人影一定,现出丰神如玉的严晓星。 漕督面现惊喜之色,低声寒喧了数句,只见壁嵌画屏缓缓向内开去,严晓星立即施展缩骨之术穿入。 石室中灯光明亮,乔延年仍是一袭宽大黑袍坐在榻上,目睹严晓星走来,展颜笑道: “严公子真是信人,别来可好!” 严晓星躬身施礼,道:“老前辈气色明朗,谅别后大有进步。” 乔延年笑道:“岂仅大有进步而已,而足已可行动自如,但久僵之腿仍难提聚真力施展轻功。”说着一跃而起,双足落地发出沉重响声,在石室内来回行走。” 严晓星面现喜容,道:“不料老前辈恢复得如此神速,可否容晚辈察视脉象。” 乔延年伸出右臂,道:“有劳公子费心了。” 严晓星道:“晚辈敢不竭尽心力。”缓缓伸出三指扣在寸关尺上,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道:“恭喜老前辈,容晚辈再施以金针之术,再过三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常,不过武功方面定须顺乎自然,丝毫勉强不得。” 乔延年忽目光潸然落泪道:“老朽自然省得,武功恢复与否此刻已无关宏旨,何况老朽并未全然丧失,欣见旧友有子若此,不禁感慨万千。” 严晓星心中一酸,道:“今晚老前辈可否同晚辈起出先父遗物?” 乔延年双眼一睁,道:“只能说你父托存之物。” 严晓星不禁一呆,道:“如此说来,晚辈父母并未丧命么?” 乔延年道:“老朽也只能这么说。” 乔延年心中激动不已,也不知是喜是忧,但愿乔延年之言是真,半晌强于抑制住,揣手人怀取出铜盒,请乔延年躺下.. 距漕督私邸三条横巷十余户人家均是贫苦商民,多以肩挑负贩营生,其中一家矮檐木门,显得异常破败残旧,门户虚掩着。 这家民户处在巷尾,再过去便是一泓水塘,塘侧是一畦菜圃及一块荒地,塘水碧绿,浮着数只小鸭,状至悠闲。 一双短装汉子坐在荒地上,壶酒卤菜饮酌,谈天说地,衣袖裤管高高扎起,露出一身黧黑发光肌肤,似是干粗活为业的粗工。 忽有一中年妇女挽着一篮茉莉花姗姗而来,竟望那矮檐木门走去。 一个高瘦汉子瞥见忙放下酒碗,倏地腾起,身如飞鸟般落下阻在女妇身前,道:“大嫂!你来此则甚?” 中年妇女目蕴怒意道:“你不能来么?我在找人!” “那么大嫂找谁?” “一定要与你说么?”右臂疾伸,五指迅快绝伦地扣在高瘦汉了腕脉要穴上。 高瘦汉子只觉飞麻袭体,不禁面色大变。 另一汉子见状情知有异,身如奔矢般掠至。 只听中年汉子冷笑道:“两位委实有目无珠,瞧我篮中是何物。” 花篮内茉莉花中呈现一方铜牌,两人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宛如待宰之兽,目泛恐惧之色,那高瘦汉子嗫嚅颤声道:“原来是本门信使,不知有何..” 中年妇人面色一冷,喝道:“没你们的事,吃酒去吧!” 中年妇人疾如惊鸿般掠入,只见萧婆婆在天井旁洗濯衣裳,微笑道:“萧婆婆!” 老妪闻言猛然抬头,面色一变,目中精芒电射,身形暴起,大喝道:“你是何人?”满头自发,无风自扬,右掌平胸蓄势待发。 中年妇人笑道:“婢子荷花,萧婆婆难道瞧不出么?” 老妪闻言一怔,定睛仔细打量中年妇人两眼,白发僵下目露惊喜之容道: “你是荷花!易容之术委实巧夺天工,柳姑娘咧?”伸手拉拉荷花,牵入房内。 荷花道:“萧婆婆,我家姑娘尚染病在床,留在湖滨别墅,此事您心中明白得很,为何问起婢子来了?” 老妪摇首叹息道:“柳姑娘对严公子情深一往,主人虽然不禁婚嫁,却志切寻获骊龙谷藏珍,一俟藏珍觅获后即恢复自由之身,所以暗中下了禁制,此乃不得已之举,但韩宁按时举命赐药,不致损及武功,怎会染病在床?” 说时目中泛起不信之色。 荷花冷笑道:“萧婆婆知道韩宁身遭暗算被害丧命么?” 老妪大惊道:“韩宁死了么?他为何人所害?怎么老身毫不知情?” 荷花冷冷一笑道:“婆婆知道的太少了!您知道帮主已取得陆道玄手中那幅藏珍图么?还有百兽天尊豢养怪兽已伤亡及半,谅萧婆婆犹不知情。” 老妪愕然失声道:“这就奇怪了,不时接获密讯知夫人,均谓大有进展,可望水到渠成,怎与你之言大相径庭。” 荷花道:“那密讯由何人传送?” “魏醉白!” 荷花不禁冷笑道:“魏醉白半月前被白眉老怪羽党所伤昏迷不醒,因所罹说法怪异,阴阳二脉逆冲,情况危殆,帮主辗转命人托请严公子求治,威胁利诱备至,严晓星不为所动,最后严公子却碍柳姑娘情面不过,命人将魏醉白接来悉心救治,金针灵药兼施并处下七剂药方按时眼用即予送回..” “魏醉白醒来未?” 荷花摇首道:“罹受点穴手法歹毒奇奥,内腑已然重伤怎能着手成春,严公子说快则七日,迟则半月,必然醒转,但武功神智却须逐渐恢复,萧婆婆怎说是接获魏醉白传讯,宁非怪事!” 老妪目露疑容道:“柳姑娘为何与魏醉白求情?” “因为无极帮主以柳姑娘性命为胁迫。” “原来如此!难道老身接获的密讯都是假的么?” 荷花道:“恕婢子不敢妄加蠡测,我家姑娘因无解药,禁制发作时痛苦难言,幸亏严公子深明医理,日夕诊治得以稍愈,婢子奉姑娘之命赶来相见萧婆婆。” 老妪答道:“老身亦无解药。” 荷花摇首道:“婢子不是为此而来,帮主已率众撤离向总坛返回。姑娘恐帮主图谋不轨,恐挟持魏醉白将有异志。” 老妪面色大变。 荷花遂将湖滨别野内外武林情势详细叙出,又道:“帮主一两日内必会路过金陵,与萧婆婆晤面,婆婆切不可现诸颜色以防杀身之祸,婢子尚须赶回湖滨别墅覆命。”言毕闪身出屋而去。 老妪由不由不信荷花之言,面色阴寒如冰,目中逼泛杀机,缓缓跨出房外。 一个短装汉子疾掠而入道:“方才是总坛遣来密使么?” 老妪寒着一张脸,沉声道:“正是,你等不可外泄,这一两日帮主必到,情势异常危急,若偾事泄秘,休怨老身手辣心黑。” 那汉子闻言暗中不禁泛出一缕奇寒,喏喏称是而退.. 第二日中午,金黄色的阳光遍洒,令人有种温暖和煦的感觉。 金陵府署外走来一个貌相棱威灰衣老者,向门外佩刃兵西抱养略拱,道: “烦劳通禀李大人,就说老朽伏建龙求见,带来严晓星口信。” 那兵丁不禁一笑道:“严公子今晨已然到达府中,他骑的是一匹千里名驹,显然伏老英雄尚未知情。” 伏建龙愕然,面现惊喜之色,道:“严公子来了么?他在不在?” 兵丁道:“在,现在内室与雅苹姑娘谈话,小的与您老带路。” 伏建龙怀着异样的心情,随着兵丁来到一幢精舍之前,大笑道:“严贤侄么?为何来得如此快。” 室内忽相偕走出严晓星及楚楚动人的雅苹。 严晓星笑道:“伯父!情势有变,小侄不得不赶来。”说着肃容前导。 伏建龙一面跨入室中,诧道:“为何情势有变?” 严小星道:“小侄接获陆道玄前辈传讯,说他决定亲身前往泰山无极教总坛觅取藏图,十日后小侄在徐州云龙山相晤共商..” 伏建龙暗中冷笑道:“十日之期为时不短,恐藏图早落在老夫手中了。” 只听严小星接道:“为此小侄赶来以免伯父悬念,再须将雅苹护送至湖滨别墅。 伏建龙微笑道:“老朽料想贤侄不仅为此而来。” 严小星心中暗惊,微笑道:“柳姑娘病情不稳,小侄来此求药,尚须预作一番周全布署。” 伏建龙点点头道:“难道柳姑娘病仍未愈么?” 严小星道:“伯父这是明知故问,韩宁已死,解药无存哪会痊愈?” 伏建龙不由老脸一红,道:“贤侄向何处求药?” 严小星道:“李大人有一本参王,小侄先将柳无情体内之奇毒驱迫在空穴内,服下参汁,以求培元固本,止住奇毒暂不发作..” 室外突走入一个眉清目秀青衣小童,躬身笑道:“知府大人闻听伏老英雄来访,特命小的来此请二位至书房一叙。” 严小星道:“大人是最好客,对武林侠义人物尤所器重,伯父你一人去吧!小侄须送雅苹登舟。” 伏建龙略一沉吟,见房内已收拾数件箱笼被盖,知严小星之言不假,微微一笑,便随着青衣小童飘出室然而去。 窗外突穿窗掠入孟逸雷及四黑衣劲装汉子。 孟逸雷笑向雅苹道:“姑娘,咱们快快离去。” 四黑衣汉子将房中行李搬运一空。 雅苹眸中一红,依依不舍注视了严小星一眼,盈盈万福道:“公子保重。” 出室而去,乍见又离,忍不住心酸,两行珠泪断线般顺颊流下。 严小星疾逾闪电穿窗而出,往栖霞山奔去。 栖霞山一片葱郁,他轻功身法奇快,穿林而入,片刻已经到达台城胭脂井旁。 忽闻一巷老语声传来道:“严少侠么?” 人影一闪,现出云中怪乞孔槐,道:“偷天二鼠在豁蒙楼上相候已久。” 严小星谢了一声,从寺后进入登楼,只见偷天二鼠与柴青溪正在谈话,忙抱拳行礼道:“有劳久候了!” 吕鄯道:“老弟速易容吧!此刻你我无暇叙阔。” 严小星朗笑一声,搬过一把木凳坐下,由偷天二鼠替他易容。 柴青溪仍是珠砂长脸,貌相威棱装束,道:“无极帮高手潜藏在明孝陵内,只须换出那由于中龙所扮的魏醉白,便大功告成,但少侠此去应慎重小心,不可自露破绽。” 严小星答道:“晚辈谨记在心。” 片刻之间,严小星已易容成魏醉白形貌,换袍服袜履两手均涂敷药物,一切办妥后,严小星目注柴青溪道:“咱们走吧!” 孝陵为明太祖墓地,墓地壮阔,翁仲石兽矗立,气势雄伟,守陵吏原有屋字五间,如今朝代兴替,无人看守,屋宇因年久失修,颓败荒凉。 最左一间门外立着两黑袍中年人,目光炯炯,其中一人低声道:“魏香主久病方愈,体力不支,说他要熟睡片刻,挥手示意我等出来,如今已睡了两个时辰,帮主怎未返回,应该早回来了。” 两人说时犹隐隐可闻房内鼻息鼾如雷鸣,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鼻息渐微。 另一人道:“风闻白眉老怪已追踪而来,帮主严嘱不可败露行迹,更须防护魏香主罹受意外,但不知帮主为何如此器重魏香主?” “哼!魏香主胸罗奇学,此次不慎罹受白眉老怪党羽暗算,帮主如失左右手,自乱方寸,不然我等怎遭冷面秀士猝袭以致伤亡惨重。” “此刻魏香主鼻息已无,想必业已醒来,我等入内探视如何?” 室内如雷鼾声又作,两人相视一笑,目光投视远处古木森森之中。 其时,严小星与柴青溪已进入室中,与于中龙相见。 于中龙匆匆叙出从湖滨别墅被伏健龙带离后此行经过。 严小星颔首微笑道:“辛苦于兄了,请速随柴老前辈离去。” 于中龙道:“少侠珍重!” 柴青溪一拉于中龙,两人身影倏地隐去。 严小星躺在榻上佯装熟睡,脑中思潮纷涌,此去身入虎穴,但望天从人愿,探出当年夜袭紫霞山庄主凶及顺利取得藏珍图。 须臾.. 一个少年黑衣流子缓步进入室内,手中端着一只药碗热气腾腾,药香四溢,目睹魏醉白尚在熟睡,低咳了一声,唤道:“魏香主!” 接着又唤了两声,只见魏醉白睁目醒来,望了少年汉子一眼,面上泛起一丝笑意,道:“又要吃药么?” 少年汉子笑道:“帮主吩咐小的,魏香主一定须按时服药,才可使药效灵验,请恕小的惊扰之罪。”说着将药碗放在榻旁一张茶几上。 魏醉白仰身坐起,四顾了一眼,道:“此是何处?” 少年汉子笑道:“此处是明孝陵。” 魏醉白长哦了一声,继又叹息道:“在下此次不慎受伤,一路而来多亏你殷勤招呼,不然在下怎能恢复如此神速。” “不敢,此乃药效灵验,小的服侍香主系分内所为,香主怎可如此谬奖。” 少年汉子目露惊异之容道:“香主似神智恢复甚多,真乃可喜可贺。” 魏醉白黯然一笑道:“看来全部恢复尚须一段相当时日,你服侍在下不少时候了,在下始终未曾想起你唤何名。” 少年汉子道:“小的名唤王开广。” 魏醉白喃喃自语道:“王开广,这名姓在下似在何处听过。”目露迷惘之色,继伸手拿起药碗,呼噜噜一饮而尽。 王开广接过药蛊,告辞而退。 魏醉白做作逼真,丝毫不令人起疑,徐徐离榻步向窗前长叹一声,口中低吟道: “万乘靴袍御紫寰 挥毫敷丽藻经纶 第名天阶首平津 东堂桂 重占一枝春 殊观耸簪绅 蓬山仙话垂沛恩新 暂时趋府冠谈宾 十年外 身是凤池人。” 吟罢心头怅惘不已。忽闻窗外廓下传来洪亮大笑声道:“好个‘身是凤池人’!” 语声未落,只见一身着紫袍,面似淡金,蚕眉虎目老者须长及腹,神态威凌,笑道:“魏贤弟似是清醒了许多,忆起昔年不得第之辱,一怒弃文习武,从此投入江湖..” 魏醉白瞪目高声道:“尊驾何人?” 紫袍老叟笑道:“愚兄聂南阳。” 魏醉白道:“聂南阳!这名姓耳闻似久,但不知在保处曾与尊驾相见过?” 聂南阳放声大笑道:“贤弟真个不记得愚兄了么?” 魏醉白两道眼神凝注聂南阳,良久摇首道:“在下似在老君庙与尊驾把晤,言笑尽欢。” 聂南阳目露惊喜之色道:“愚兄就住在老君庙,看来贤弟不久便可痊愈了。” 蓦地—— 天遥之外突随风传来一声长啸。 聂南阳面色一变,道:“不好,强敌逼近,看来似是白眉老怪。” 魏醉白一闻白眉老怪四字,目中神光暴射,咬牙切齿,冷笑道:“老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伸手向肩头一摸,发觉并无兵刃,高声道:“王开广,本座随身兵刃何在?” 聂南阳忙道:“且慢,帮主严嘱,贤弟不宜出手迎敌,愚兄去去就来。” 身形疾晃迅杳。 王开广匆匆奔入,躬身抱拳道:“香主方才是唤小的么?” 魏醉白道:“我那随身兵刃咧?速速取来。” 王开广笑道:“香主长剑系帮主收起放在另一室中,待小的迭来,怎么香主要外出么?” 魏醉白微泛怒意,道:“强敌来犯,本座岂可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你速去取来。” 王开广不敢多言,转身奔去须臾转来双手捧着一柄长剑。 魏醉白接过望了一眼,搭上长剑,飘身走出门外,只见一双人影横身迎面拦阻,笑道:“香主请回,帮主严嘱香主尚未康复,不宜现身露面。” 魏醉白笑道:“在下已康复,无庸过虑,帮主何在?” 一人答道:“帮主外出未归,不久即返。” 魏醉白道:“除帮主外,此处暂由何人作主?” “现有聂香主及百兽天尊作主。” 魏醉白冷笑道:“谅他们也无能与白眉老怪为敌,你们随我去吧。”身形一闪,迅疾如风已掠出三丈开外。 两人相视苦笑了一声,急急奔随而去。 魏醉白疾行如风,瞬眼已落在墓道上,突然回面低喝一声道:“速随本座俺蔽身形。”语落身形一鹤冲天拔起,朝一株参天古柏上浓枝内穿人。 一双匪徒亦相继腾起,在相邻古柏上隐身。 明孝陵平静如恒,并无拚捕迹象,只见山林葱郁,入目清辉,风影摇翠景物怡人。 魏醉白知无极帮主已严命匪徒不至必要不可现身拒敌,除自己与守护两匪徒住守在守陵吏住屋外,其余均隐藏在墓隧内。 片刻,忽见一双蒙面黑衣老者率同五身着锦衣劲装神态彪悍大汉飞落在暮道远处,身法不疾不徐走来。 只听一蒙面老者诧道:“闻讯无极帮潜迹在明孝陵,怎么一个未见,莫非传闻有讹。” 另一蒙面老者冷笑道:“决然不差,无极帮匪徒一定在此潜藏,据老朽所知,孝陵墓隧内可藏万余铁甲兵丁,眼前你我只寻出墓隧入口就是。” 突然,随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不用找了,这是你等自投罗网,速弃刃自缚,可免一死!” 语声中,墓道两侧草丛翁仲石遑簧弘铮鸣,飞射出一片密集蝗弩。 五锦衣汉子大喝出声,刃光飞舞护住身躯。 一双蒙面老叟屹立如山,飞蝗密弩如中败革,纷纷落地。 只见蒙面老叟放声大笑,笑声狂烈,震人耳鼓,半丈远近落叶纷纷如雨。 纪弦强弩之声嘎然而止,那蒙面老叟笑完,厉喝道:“区区毒弩,岂奈我何,尚有什么鬼蜮伎俩,何妨一并使出让老夫见识见识。” 另一蒙面老叟道:“那只有驱蛇役兽了,可惜独角红猊已然丧命,要不然我等尚畏俱三分。” 只听一声冷笑传来道:“大言不惭,何不现出真面目,鬼祟行藏有损英雄行径。” “尊驾何明于责人,昧于责己,贵帮主亦隐秘本来面目,甚至自己属下亦不知他是何形貌来历。” 一条庞大如鸟般的身形突然由一头石象之后冒起,轻灵无比落在一双蒙面老者身前,正是那聂南阳。 聂南阳肩披一宗奇形兵刃,神似降魔杵却又非是,杵体现有蜂巢密孔,四面微突锋利薄刃,迎着艳阳发出闪闪寒芒。 一双蒙面老者似格外注意聂南阳那宗奇形兵刃,不禁频频注目。 聂南阳冷笑道:“两位来意何妨明言相告。” “拜望贵帮帮主!” 聂阳南面色一变,道:“拜望二字恕不敢当,敝帮主外出未量,二位恐深负此行。”语声略顿后,又道:“风闻白眉老怪身前有八位武林奇人为辅,不惜自甘卑下,为虎作伥,二位谅亦在八人之列,令人不胜惋惜。”蒙面老叟大喝道:“要尊驾惋惜作甚!”右掌劈了出去。 聂南阳恰横掌一式“云屏半天”迎击。 两股掌力猛接,轰的一声巨响,二人岸立如山,发须飞扬,足底下沉一寸,势均力敌。 豪面老叟冷笑道:“难怪尊驾如此狂妄,果然武功不同凡俗,再接老夫几招试试。”掌势斜击三招齐出。 聂南阳但觉来掌奇诡难解,掌势所及,全身要害重穴无不均在对方掌指笼罩之下,不禁大感惊骇,倏地纵身飘后。 蒙面老叟大喝一声,如影随形跟至,掌势宛如附骨之蛆般,抓打劈掌,奇诡辣毒。 聂南阳因失去先机,处处受制,根本无还手之力,险象环生,目中怒焰暴射,大喝一声,身形一鹤冲天拔起,半空中撤出那柄奇形兵刃,带起一片悸耳破空狂啸。 要知聂南阳乃无极帮中寥寥可数之高手,一身武功卓绝心机尤工,他居高下扑,雷霆万钧,竟朝五锦衣劲装人劈下。 五锦衣劲装人怎料聂南阳出此奇招,猝不及防,两人顿被杵形兵刃击实,双双发出凄厉惨嗥倒地。 聂南阳身未落地一式“西风卷落叶迅疾如风”而挥扫出去,只见杵形兵刃内闪光迸射,尚距三锦衣汉子尺许,三锦衣汉子惨呼出口,立即仰面倒了下去。 那蒙面老者不禁大惊,厉喝道:“尊驾如此心狠手辣,老夫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聂南阳冷笑道:“未必见得。” 另一蒙面老者仔细观察五锦衣人伤势,只见五人俱已气绝毙命,胸前肩头显露出三角形暗器,暗中恍然大悟,必是杵形兵刃内暗藏辣毒暗器,鼻中不禁怒哼一声,疾掠在聂南阳身后。 聂南阳暗道:“他们两人前后夹攻,自己恐难获胜,不如诱他们陷入重伏,再算计置于死地。” 胸中思念电转之间,蓦地只见一参天古柏之上疾逾飞鸟般泻落一条人影。 人影一定,正是魏醉白。 聂南阳不禁大感惊异,暗道:“他怎么来了,万一有甚闪失,帮主降罪下来担当不起。”忙道“魏贤弟请速回,此处有愚兄一人足够。” 魏醉白微撤出长剑,亦不理会聂南阳,目光阴冷注视两蒙面老叟,冷笑道:“两位不要夜郎自大,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不速离,在下必让两位葬生于此。” “你就是魏醉白么?” “不错,正是在下。”魏醉白道:“风闻八位辅助白眉老怪,不但隐秘本来面目,而且韪言自身姓名来历,以天眉玄黄宇宙洪荒排行,通字为名,不知二位可否见告。”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魏老师得能不死,堪称奇迹,老朽地通,”手指另一老叟,接道:“此位是荒通。”说时身形缓缓向魏醉白身前走去。 聂南阳厉喝道:“站住!”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看来二位此来目的,不言而知是志在在下了。” 地通道:“不错!” 魏醉白道:“既然志在在下,只怕二位未必稳操胜券。”右腕疾振,一招“龙腾九泽”虹飞电卷袭向二人而去。 一双蒙面老叟高喝道:“好剑法!”双双出掌。 哪知蒙面老叟掌势未出,魏醉白剑指疾变“百花朝佛”化为流芒万点,剑剑不离二蒙面老叟胸腹要害重穴。 这一式剑招神秘绝伦,但威力却不曾发挥甚极限,显然病态之躯,真力尚未恢复,虽然如此,二蒙面老者暗暗震惧无法拆解。 魏醉白剑势犹若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只见一片剑雨袭来,夹着悸耳锐啸,剑气如山,十数丈内草飞尘涌,弥漫若雾,威势骇人。 聂南阳瞧得目迷神眩,忖道:“难怪帮主如此器重魏贤弟,看来魏贤弟今日欲雪伤他之仇。”他瞧出魏醉白病未痊愈,真力无法运用自如,以致不能发挥剑法威力。 那一双蒙面老者也是一派宗师,武功已臻化境,虽在困境之下,迭展奇招,欲抢回生机,但魏醉白却不容他们有缓手机,剑剑进逼。 约莫一顿饭功夫过去,魏醉白剑势疾变“乾坤倒转”虹飞电掣,一声裂帛破空锐啸,两蒙面老者鼻中突发出一声寥哼,双双冲霄腾起,穿空斜飞,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魏醉白缓缓收剑,面色惨白,汗如雨下。 聂南阳一跃而至,道:“魏贤弟怎么样?” 魏醉白苦笑一声道:“不妨事,他两人身受微创,只恐还要卷土重来。” 聂阳道:“贤弟病体未愈,方才真力损耗太巨,伤势若然恶化,帮主返回愚兄等定受严责。”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小弟能不现身么?白眉老怪似胸有成竹,方胆敢前来寻衅,看起其中大有蹊跷。” 聂南阳面色一变,道:“什么蹊跷?” 魏醉白略一沉忖,摇首道:“你我稍时再说吧,聂兄速传令严加戒备。” 聂南阳点点头,击掌三声,草丛内疾掠一黑袍人,躬身施礼道:“有何吩咐?” 聂南阳道:“传令下去,本门弟兄应严加提防白眉老怪再次来袭。” 黑袍人应命转身奔去。 聂南阳目注魏醉白道:“贤弟一人前来么?” 魏醉白微一笑,伸手向上一招,古木巨柏疾如鹰隼泻落两条人影。 这是严晓星小心处,不但掩饰得宜,更极力不让无极帮中人有丝毫起疑,这一双匪徒正是无极帮嘱咐看护魏醉白起居寸步不离之人。 魏醉白突然缓缓坐了下来,瞑目调息行功。 蓦地—— 远处现出一点人影,奔行神速无比,聂南阳道:“帮主回来了。” 人影渐近,果是蒙面黑衣的无极帮主,身形稳住,注视了魏醉白一眼,沉声道:“老朽回转途中,闻讯白眉老怪党羽来犯,为魏贤弟驱退,老朽不明是何缘故。” 聂南阳道:“属下也不知白眉老怪为何探悉本帮潜迹之处..”继续叙述经过详情。 无极帮主诧道:“魏贤弟神智已渐恢复,老朽担忧的是真力损耗过巨,不知伤势有无变化。“言罢长叹一声又道:“魏贤弟万不能现身,他一人对本帮安危至巨,看来我等势必卷土为良。” 魏醉白忽然睁眼望了无极帮主一眼,身形慢慢立起,摇首一笑道:“走不了!” 无极帮主诧道:“魏贤弟何出此言?” 魏醉白道:“我等潜迹明孝陵行动异常隐秘,白眉老怪为何探悉,恐本帮必藏有奸细,如属下所料不差,这明孝陵外白眉老怪党羽环伺,甚至尚有其他强人隐伏着伺机而动,属下之见,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予来犯者迎头痛击。” 无极帮主惊喜不胜道:“贤弟恢复得如此神速,此乃本帮之福,可喜可贺,但令老朽忧心的是若本帮真有奸细隐伏应如何查明,不然后患无穷!” 魏醉白长叹一声道:“此刻属下脑中一片混饨,往事追忆只觉似是而非,帮主才智非凡,无庸属下饶舌。”说着伸臂呵欠,似不胜困倦。 无极帮主忙道:“贤弟速回房歇息吧,老朽稍时再来探望。” 魏醉白告辞,一双匪徒随在后走去。 无极帮主目送魏醉白远去的身影,叹息一声道:“魏贤弟委实福大命大,居然神智能逐渐恢复过来,老朽延医诊治,断言如欲其神智恢复,武功如常不过十之一望耳。” 聂南阳道:“据属下观察,魏贤弟神智尚不甚宁清。” 无极帮主诧道:“如何见得?” 聂南阳答道:“方才魏贤弟对敌之时,所施剑招似有多处破绽,但却又未能弥缝过来,可见其仅能忆起片段,无法一贯。” 无极帮主叹息道:“如此已属难能可贵,无法苛求,倘假以时日,魏贤弟必重振威望,痛雪前仇。”说着与聂南阳奔去。 白返回居室,只见那黑衣汉子手捧着药碗走入,笑道:“香主,又该眼药了。” 说着将药碗放在榻前几上,望了魏醉白一眼,又道:“香主体力未复,不该与强敌拼搏,有伤真元。” 魏醉白谢了一声,微笑道:“目睹强敌行将屠戮本帮弟兄,我何能坐视无动于衷。”说着端起药碗将药汁饮下后,便拥被安睡。 那黑衣汉子接过碗退出房去。 魏醉白虽佯装睡去,但脑海中思念纷涌,筹算如何进入无极帮总坛寻得藏图,此行艰巨凶险异常,万一失误,必坠万劫不复之地。 日正中天,无极帮主与聂南阳匆匆奔入魏醉白居室,见魏醉白仍在熟睡中,轻轻唤道:“魏贤弟!” 魏醉白睁开惺忪双眼,道:“帮主有何吩咐?” 无极帮主道:“不敢劳动贤弟,老朽方才派出数拨人手探访陵外敌踪,竟无一人全身而回,肢裂洞胸,惨死之状,不堪卒睹。” 魏醉白面色漠然如冰,冷冷的说道:“如此说来,黑道凶邪竟在明孝陵外十面埋伏吗?他们志在什么?” 无极帮主道:“志在骊龙谷藏珍图。” 魏醉白神色一怔,身形坐了起来,道:“据属下所知,藏珍图秘藏在总坛内,另一幅藏珍图风闻在陆道玄手上,凶邪中均是武林高手,空穴来风之言,焉可凭信。” 无极帮帮主道:“贤弟有所不知,说来话长,非片言竟,眼前我等应何何从?” “我等不是在返回总坛途中吗?” “不错,但我等为敌党围住了。”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目前之计,莫过于按兵不动,使对方有高深莫测之感,然我等须亟待查明潜藏本帮内奸细。”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也只有此法可行了!”随命聂南阳前去查访。 俟聂南出去之后,即微微一笑道:“自贤弟受伤后,情势变化得出人意料之外,非但师老无功,而且深恐夜长梦多,老朽之见不如施展金饵钓鳌之策,骗取陆道玄那幅藏图。” “何谓金饵钓鳌之策?” “将本帮那幅藏图作饵。”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真的能成吗?” 无极帮主道:“老朽多日思虑,筹谋已熟,谅万无一失。” 魏醉白道:“既然帮主筹计已熟,属下万无反对之理。” 无极帮主微笑道:“应如何说服主人,只有全仗贤弟了。” 魏醉白摇首叹息道:“藏图所在,只有主人及小弟知情,但小弟脑中仍是一片模糊,前事已然记忆不清,主人刚愎自负,决难应允帮主之策!” 无极帮主道:“那只有尽量说服主人。”说着长叹一声,似无限伤感,道:“本帮损失惨重,半年来已伤亡过半,若再不改弦易撤,恐将一蹶不振。” 魏醉白微笑道:“帮主不必懊丧,天下事容易者凡八九,只要锲而不舍,必底于成,在下受伤以来,情势变化如何,帮主可否见告?” 无极帮主道:“自然需相告贤弟了。”继将经过叙述,无疑其中真情均系杜撰。 魏醉白心中极为明白,暗暗冷笑不止,佯作慨叹一声,道:“属下蒙帮主再造之恩,结草御环难报,帮主心情如此沉重,属下无法分忧,委实惭惶歉疚,如有驱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神色无比诚挚。 无极帮主忖道:“只要他感激老夫救命之恩,在他恢复记忆之日,必将协助老朽取出那藏珍图。”遂颔首道:“自己弟兄,何须说此感恩图报之言。” 魏醉白离榻立起道:“帮主可否领属下察视本帮弟兄布署情形?” 无极帮主道:“贤弟请随愚兄来。” 明孝陵占地极广,无极帮党徒之下五六百人,藏匿陵墓中无异河川纳石,丝毫不见踪影。 魏醉白乃严晓星所扮,神态举止言语竟模仿得与真魏醉白一般无二,瞧不出丝毫破绽,但目中神光显得有些呆滞。 这般做作,更使匪徒坚信魏醉白重伤未愈,神智并未全部恢复,即使有破绽亦不致起疑,认系必然之现象。 魏醉白感叹一声道:“帮主,他们姓名恕属下忘怀了,但甚是面善,想不到重伤后莫逆至友如陌路,毫不相识。” 无极帮主笑道:“此无关紧要,老朽坚信贤弟必将全部恢复记忆,眼前老朽何妨一一重新引见。”手指一虎目浓眉,貌像粗犷中年人道:“这位是齐腾辉舵主,贤弟与舵主共事甚久,尚能依稀记忆吗?” 魏醉白神色一呆,目注齐腾辉沉思有顷,忽面露愉快欣悦的笑容道:“齐舵主,你我曾作苏州之游,旅邸寂寥,偶起冶念,长春院中小作勾留,齐兄竟与那长春院老三秀莲缘订三生..” 齐腾辉不禁面上一热,赫然笑道:“逢场作戏,别让香主见笑。” 魏醉白哈哈一笑道:“在下戏谑之词,齐舵主不可认真。” 齐腾辉道:“属下怎敢。” 一个时辰后,无极帮在孝陵布设魏醉白了若指掌同返居室后,无极帮主端坐无语,心中混乱如麻。 他忧心的是严晓星偕同雅苹已返湖滨别墅,务必在严晓星到达总坛之前,抢先一步将藏图取在手中,眼前竟困守在明孝陵,深恐夜长梦多,一番图谋付之东流,再严晓星谓与陆道玄在徐州云龙山相见,顿增顾此失彼之感。 魏醉白心中明白无极帮主心情,故作不知。 突然无极帮主道:“贤弟你记忆中总坛尚有一名高手奉派留守在金陵,负责转讯..” 魏醉白道:“谁?” 无格帮主道:“萧婆婆!” 魏醉白愕然诧道:“属下记忆中并无萧婆婆其人。” 无极帮主诧道:“贤弟难道忘情了柳无情吗?” “柳无情?”魏醉白喃喃自语,思索有顷,点点头道:“帮主是说随行柳无情之萧婆婆吗?” 无极帮主道:“不错。” “帮主提她则甚?” 无帮主道:“老朽意欲与贤弟同往萧婆婆隐藏之处。” 魏醉白道:“属下遵命。” 无极帮主道:“贤弟请稍候,老朽须易容前往!”说着快步走向室外而去。 片刻之后,无极帮主已易容成一面色熏黑,乌须老者,匆匆走入,道: “贤弟你我去吧,老朽料测白眉老怪等凶邪已至深夜,决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择偏僻幽径离开了明孝陵进了金陵城,找着萧婆婆隐居之处,天色已是薄暮,只见一双汉子立在荒地上闲聊,目睹无极帮主与魏醉白走来,互示了一眼色,双双快步迎来,阻在门前。 一人冷冷一笑道:“两位可是找人吗?” 无极帮主出示信符,沉声道:“老夫要与萧婆婆见面,速去通报。” 魏醉白接道:“此乃帮主,你等还不与帮主见礼。” 一双汉子面色大变,悚然躬身道:“属下参见帮主。” 无极帮主沉声道:“免了,速向萧婆婆禀报。” 两人闻言转身向门内奔去。 无极帮主与魏醉白随着快上掠人,转过一座小天井,便是一方广不过丈余的厅堂,上首供奉福禄寿三星,中置一张方桌条凳,并四张太师椅,布设简陋。 厅堂左侧房门紧闭,一双汉子敲击良久,竟无动静,不禁面面相觑。 无极帮主走上前去一掌震开木门,迈入院中,只见萧婆婆直挺挺躺在床上,不禁面色一变。 魏醉白抢步上前,抓起萧婆婆右臂,察视脉象,道:“她并未死去。” 无极帮主瞧出萧婆婆为人点了穴道,却又找不出解开穴道之法,鼻中冷哼一声道:“点穴手法显然是重伤贤弟那人同为一人,”转面目中怒光逼射一双汉子喝道:“萧婆婆身罹暗算,你两人毫不知情吗?” 一双汉子面色惨白,左侧一人道:“清晨有一中年妇人手提一篮茉莉,篮中有本帮信符,称要见萧婆婆,属下因她为本帮中人,即未拦阻任她进入。” 无极帮主沉声道:“之后咧?” 那人惶恐答道:“片刻后那卖花妇离去,属下也曾入内,萧婆婆仍在濯衣,谓其系总坛信使,奉有密命而来,一无异状,饭后即入房,属下不疑有他,怎知受人暗算。” 无极帮主大喝道:“两个无用蠢材,还不滚了出去。”一双汉子惶悚趋出。 无极帮主长叹一声道:“卖花妇必是白眉老怪党羽,必有所为而来,贤弟,萧婆婆知总坛隐秘吗?” 魏醉白作思索状,须臾答道:“恕属下无法记忆,似所知不多,但萧婆婆武功甚高,决非一人所为,属下疑卖花妇来此只是探明虚实,下手者另有其人。” 无极帮主颔首道:“贤弟之见极是,看来此非善地,你我速速离去。” 忽闻随风传来隐恻恻冷笑道:“来不及了!” 无极帮主面色一变,循声掠出门外,穿上天进落在地上,一条飞快的人影宛如飞鸟般向屋外荒地上掠去,不禁喝道:“朋友哪里走!”如影随形扑去。 魏醉白急随无极帮主而出,飞落在荒地中。 暮霭苍茫,晚风劲凉,荒地中一双汉子已倒卧昏迷不醒,无极帮主凝眼望去,只见荒地上分立八人,适才现身者正是冷面秀士庞雨生。 除去冷面秀士外,仅认识钱百涵,余外均是面目陌生,衣袂迎风瑟瑟飞舞,阴森骇人。 魏醉白趋前一步,低声道:“帮主千万不可直承身分。” 无极帮主猛然省悟,目注冷面秀士冷笑道:“原来是庞老师,尊驾意欲如何?” 庞雨生面寒如冰,道:“阁下谅在元极帮职司极高,庞某别无他求,只望两位能兼暗投明,相助庞某取得那幅藏珍图。” 无极帮主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就是为此吗?那容易得很,但不知庞老师所求的是哪幅藏珍图?” 庞雨生哈哈朗笑道:“阁下明知故问,自然是贵帮手中的藏珍图,风闻藏珍图为贵帮主上之主收藏在泰山绝顶上。收藏之处只有魏醉白老师知情。” 无极帮主暗暗一惊,不禁回面望了魏醉白一眼,只见魏醉白面色漠然如冰,咳了一声道:“这个恕老朽并不知情,那要问问魏香主了,但庞老师为何知道我等来此?” 庞雨生冷冷一笑道:“说来话长,江湖盛传泰山绝顶潜隐一位异人,据说是妙龄少女,样貌跟年龄不一,却并非空穴来风之言,无极帮主不过受她躯使利用而已..” 无极帮主闻言暗中大感羞惭激忿,目中泛出一抹杀机,只听庞雨生说下去:白眉老怪探悉那绝顶之上,除贵帮主外只有萧姓老妪及白眉老怪去过,老怪虽先一步制住萧姓老妇,却并无所得,因是我等守伏陵外,窥见阁下与魏香主双双外出,是以尾随而来。” 无极帮主闻言不由哈哈磊笑道:“久闻庞雨生智计沉稳,出奇制胜,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然空穴来风之言岂可凭信,老朽相信魏香主并不知情!” 庞雨生面色一沉,更显得阴冷如水,冷笑道,“狡辩无益,两位怎能不识时务。” 无极帮主面色微变,转而面向魏醉白道:“贤弟意下如何?” 魏醉白冷冷答道:“但凭兄台!” 无极帮主目中寒芒逼射,神威凛人,厉声道:“要老朽弃暗投明不难,务须胜得过老朽手中兵刃。”翻腕扬袖掌中亮出一柄仙人夺。 钱百涵大喝一声,疾如电闪掠至,长剑疾晃洒出一抹寒星,点点金花滚转立际,奇诡莫测。 又是两人电疾掠至,各占方位,与钱百涵布成三才奇门,联臂夹攻无极帮主。 魏醉白突长身一跃,穿空飞起,落在十数丈外。 哪知冷面秀士有备无患,早在四外布天罗地网,魏醉白两足方一沾地,迎面疾冒出两人,舞出一片雪亮劲厉的刀光,拦截魏醉白,大喝道:“站住!” 魏醉白出剑奇快,一式“周处斩蛟”挥出,剑光过处,只听一声惨呼,一名匪徒拦腰砍为两段。 另一名匪徒刀势奔雷般已确至魏醉白身躯疾侧,魏醉白冷笑出声,左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在匪刀尖上,右腿飞踢而起。 一踢之力,无异千斤,匪徒踢得飞起半空,带起一声凄白眉叟长叹一声道:“昔日一着之失,致被柴青溪无端失踪,致使一波三折,功亏一篑,不知心愿何时可了。”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似你如此守株待兔,痴心妄念,永无到手之日。” 白眉叟闻言面色一变,忽又转颜哈哈大笑道:“大妹子,别来无恙,何不现身相见。” 发话之人正是那清风庵主,十数丈外人影一闪,现出一带发老尼,身如行云流水般向山丘上走来,冷笑道:“老身又不惧你,相见又妨。” 白眉叟一跃而走,笑道:“大妹子言带利刺,分明讥笑愚兄罪有应得,大妹子此来必有见教。” 清风庵主冷笑道:“见教二字恕不敢当,你念念不忘于柴青溪,但柴青溪下落小妹已然探悉。” 白眉叟面泛惊容之色道:“他在何处?” 清风庵主笑道:“你别急,柴青溪实为神木尊者传人救走,但奇书在事前已被柴青溪焚去,受神木尊者传人礼遇甚隆,目前正在默忆奇书之内容,重新抄录,因柴青溪迄未参悟书中奇奥,无法一字不错默于书下。” 白眉叟诧异道:“大妹子见告此事不知是否别有用意。” 清风庵主冷笑道:“你我共事最久,同列天外三凶,当然小妹另有用意在内,但决非不利于你。” 白眉叟微微一笑道:“愿离其祥。” 清风庵主道:“柴青溪如将全书默出决非短短时日可为,在此期间倘能将藏珍图取有,则事尚有可为,然你等守株待兔,甚是不智。” 蓝野心闻言冷笑道,“此话何解?” 清风庵主目蕴怒光,沉声道:“尊驾是否知道无极帮主身后还有什么人吗?” 蓝野民道,“这个在下均已知道。 清风庵主无极帮主一代枭雄,决难受制人下,目前虚与委蛇之故端在谋取藏珍图..” “此话可真!”白眉老叟沉声道:“大妹子莫要危言耸听!” “怎么不真,”清风庵主冷笑道:“我等何不网开一面,容无极帮主安然返回总坛,他图谋甚急,藏珍图他必取在手中,我等可收渔翁之利。” 白眉叟摇首一笑道:“此话愚兄疑信参半。” 清风庵主面以一半,佛然要走下丘去。 白眉叟忙道:“大妹子且请留步!” 清风庵主:“话不投机半句多,小妹何必强欲留此。” 白眉叟道:“兹事体大,恶能不慎重。” 清风庵主冷笑道,“外间盛传是你白眉老叟老怪手下重伤魏醉白以致昏迷不醒,此事谅你也有耳闻。” 白眉老叟道:“此事怎有不耳闻之理,但魏醉白绝非我等所伤。”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你可猜出其中蹊跷吗?为何无极帮主无中生有诿罪于你。” 白眉老叟不禁呆住。 八蒙面人亦面面相观不解其故。 清风庵主朗笑道:“这道理却不懂吗?借刀杀人,遂其私欲,伤魏醉白的人就是无极帮主自己!” “什么!”白眉老叟与蒙面老叟大感惊诧,几不置信。 白眉老叟目露疑容道:“无极帮主为何要这么做?” 清风庵主冷笑道:“老身方才不是说过吗?无极帮主乃一代枭雄,怎甘屈居人下,但因眼下骊龙谷藏珍内武功秘芨未得,是以不惜低声下气,听命他人..” “此人是谁?” “东岳绝顶之人!”清风庵主道:“藏珍图就收存在绝顶主人处,须知魏醉白系绝顶主人亲信,惟有魏醉白才知藏珍图收存之处,他更奉命监视元极帮主举动,故无极帮主极为疑忌,宛如眼中之钉,”说着微微一笑接着道: “魏醉白伤重昏迷不醒,无极帮主对外宣称是罗受白眉老叟老怪暗算所致,一面延医为魏醉白医治,使魏醉白感恩载德,夺取藏珍图隐秘,此乃一石二鸟之计,可笑你还蒙在鼓中。” 白眉老叟怒容满面,冷笑道:“无极帮主如此歹毒阴险,愚兄怎能容他。”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你要除他可惜此非其时!” “此话何解?” “请问你再出江湖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骊龙谷藏珍图。” “藏珍图到手了未?” “未曾!” 清风庵主冷笑道:“这就是了,你为何舍本逐末,不如网开一面,长线放远鸢,容他安然返回总坛,将藏珍图偷取在手时再除他也不迟。” 白眉老叟望了八蒙面人一眼,颔首道:“也有道理,请问八位尊意如何?” 清风庵主冷笑道:“我劝你莫再独疑不决了,一俟神木尊者传人悟出柴青溪奇韦内玄奥,恐藏珍非你等所力可为了。” 一蒙面人道,“庵主之言极是,但在下有何不当之言,望庵主勿以为忤!” 清风庵主道:“尊驾只管说出,老身洗耳恭听。” 蒙面老朽咳了一声道:“此中隐秘庵主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清风庵主冷笑一声道:“只有你等孤陋寡闻,无异置身外中,眼下武林群雄均皆撤去,存心坐获渔利,若尊驾等坚欲与无极帮主为敌,哼!恐将为众矢之的。”话毕一鹤冲天飞起,曳空星射远去无踪。 白眉老叟道:“诸位何妨出外探明是否与清风庵主所言庑虚,谅清风庵主决非捕风捉影信口开河,必言而有我。” 八蒙面老者立时分向掠去。 且说无极帮主与魏醉白同返明孝陵,将萧婆婆置放于魏醉白邻室榻上,萧婆婆忽悠悠醒转一跃而起,睁目四顾。 无极帮主忽疾闪掠出,只剩下魏醉白一人,萧婆婆瞥见魏醉白,神色一怔,道:“魏香主,老身是你所救吗?” 魏醉白摇首淡淡一笑道:“在下与帮主前往探望于你,发现你昏睡在床上,正不解其故,蓦遇冷面秀士及钱百涵偷袭,一场激战后将冷面秀士等躯退,帮主是以将你带来此处。” 萧婆婆目露不解之色,道,“帮主为何不与我解开穴道。” 魏醉白摇首笑道:“所罹手法异常奇奥,不明其解,故束手无策,却不料竟能自动醒转,遭遇何事,可否说出?” 萧婆婆长叹一声道:“白眉老叟单人只身暗算偷袭,是我不防顿被点住穴道,老怪逼供藏图下落,铁闻窗外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白眉老叟面色疾变,突伸两招,之后老身便不省人事。” 说着无极帮主已先黑衣蒙面快步跨入房中,冷笑道:“白眉老叟不知窗外那人是谁,料来人素神木尊者传人,不禁胆寒魂飞,又恐你向他泄露隐秘,急伸指点你致命穴道,仓皇遁去,哪知匆忙之计未能将你致死,老朽两人施逢其会接踵而至。” 魏醉白颔首道:“帮主猜恻一点不差。” 聂南阳突疾奔掠入房中禀道:“帮主,陵外强敌均已纷纷撤去,不知所踪。” 无极帮主目露惊喜之色,道:“真的吗?你我前往探听明白。”与聂南阳先后掠了出去。 须臾,萧婆婆目露真挚神色道:“魏香主,你伤势如何了?” 魏醉白黯然一笑道:“不妨事了,回忆往昔之事仍感似是而非。在下只觉前尘如梦。” 萧婆婆讶异不胜道:“全部失去记忆。” 魏醉白苦笑道:“仅能忆及一鳞片爪。” 萧婆婆四顾了一眼,突压低声道:“老身在金陵偶碍风闻帮主有叛异之心,可是真的吗?”魏醉白闻言面色微变,忙道:“在下身罹重伤,不闻外事已久,心中虽有所疑,却未取得真凭实据,怎可妄入人罪,徒罹杀身之祸。” 萧婆婆冷笑道:“魏香主确为白眉老叟党羽所伤吗?只怕未必。” 魏醉白愕然道:“看来你也有所言。” 萧婆婆道:“老朽耳闻得主实乃帮主暗所致。” 魏醉白猛然愕住道:“自有水落石出之日,我等暂且隐忍,以免延误大事。” 萧婆婆点点头,道:“主人聪慧绝顶,香主能禀白此行但经过,主人必能悟出其中蹊跷。” 无极帮主忽一人闪身而入,道:“聂南阳之言并无虚假,强敌纷纷退去却不解其故,我等暂且莫管他,迅迅撤回总坛。” 萧婆婆道:“如何走法?” 无极帮主道:“化整为零,但我等三人同行。” 魏醉白摇首道:“如此无法避免败露行踪,不如分作三站,相距不远,各自易容,以便首厚兼顾。”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此计虽好,但老朽担心贤弟..”魏醉白摇首道:“不妨事了,属下只身一人途中按时服药比较方便,无须畏首畏尾,亦不易启人疑窦,但到达总坛之前帮主尽量避免与属下讲话。” 三人立时易容,萧婆婆易容成皱纹满面银发老妪,魏醉白亦易容成头戴小帽,面色苍白,似是久病方愈中年学究。 无极帮主扮成商贾模样,但施展缩骨术比原有的身长竟之五寸,显得臃肿肥胖。 于是三人分成三拨,萧婆婆最先上路,相互约定联络暗记,过了半个时辰魏醉白只身飘然而去,无极帮主殿后。 魏醉白沿江而行,月华皎白,四野苍茫,浩阔江面波光鳞鳞,风帆往来不绝,景物令人心旷神怡。 峭壁之下停泊着一艘小舟,灯光外映,语声隐约可闻。 魏醉白达到峭壁之上,四面巡视了一眼,突纵身一跃,身如飞鸟般泻在舵顶。 蓦闻舱内传出喝声道:“何方朋友驾临,请报出名儿。”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柴老前辈吗?”身形疾闪掠入舱中。 舱内正是柴青溪于中龙及柳无情肃文兰两女婢子荷花五人。 柴青溪呵呵笑道:“少侠委实料事奇准,时刻丝毫不差。” 严小星微微一笑,道:“时刻无多,在下与于少侠易容。” 荷花以来菱镜一面,于中龙对镜易容。 严小星在旁帮于中龙涂药物,道:“令师现在何处?” 柳无情道:“星弟,你尚不知情势又有变化。” 严小星不禁一怔,道:“什么变化?” 柳无情道:“东岳主人频获噩讯,知处境已危,已命其门下多欠纷纷下山暗算诸大门派中高手,逼使武林群雄惧而却步。” 严小星大吃一惊道:“居然有此事吗?怎么在下未获传讯?” 柳无情道:“祝老前辈得讯,深恐星弟自乱方寸,是以秘不令知,刻已遣出十数拨前辈高人赶去,葛老前辈与少侠恩师,许飞琼于中凤两位姐姐四人自成一路。” 严小星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东岳主人自速贩亡之路。” 约莫一顿饭光景,于中龙已扮成魏醉白模样。 严小星详细嘱咐于中龙一切,即柴青溪随后暗中防护,最上之策莫过隐秘行踪,与萧婆婆无极帮主避不交谈,以途中不要节外生枝之言推托。 于中龙道:“在下紧记在胸。”转身与柴青溪先后穿出舱外而去。 严小星如释重负的长长叹吁了一口气,道:“多日郁闷至此尽释。”目睹桌上尚有酒莱,抓过一只瓮蛊酒。 他正欲痛饮,柳无情忽疾伸右腕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扣在严小星曲池穴上,嗔道:“不准喝!” 严小星不禁一怔,道:“难道酒中有毒吗?” 荷花掩嘴窃窃低笑。 肃文兰玉靥绯红,轻笑道:“星弟,酒能乱性,你燕姐深恐你酒后无德,才予拦阻。” 严小星恍然大悟,目注了柳无情一眼,道:“那是谁在酒中弄了手脚致迷失真性,燕姐请放心,小弟适可而止好吗?”说着露出一副乞求之色。 女人究竟心软,缓缓松了纤纤玉指,嗔道:“倘再借酒装疯,休想我再理你。” 严小星伸了伸舌,道:“小弟怎敢。”取箸品尝盘中佳肴。 荷花至船舷旁舀了一盆净水,萧文兰柳无情二女相互拂拭严小星面上易容药物,恢复原来形貌。 严小星连日忧心烦神,用饱后于三女晤谈了一阵,迳自睡在前舱,须臾便自入梦。 天色未明,江面上冉冉升起一重薄雾,舱底水流潺潺如吟,渔火点点,楫声伊哑,宛如诗意画境。 棚顶蓦闻落足微声,舱内传出柳无情叱道:“什么人?” 只听一粗豪语声道:“小的艾阳,严少侠在吗?” 严小星已自疾掠出舱,道:“在下正是严小星,艾护卫何事见教?” 棚顶翩然掠落艾阳,躬身行礼道:“果然少侠在此。” 严小星望了艾阳一眼,微笑道:“艾护卫为何知在此,请入舱内叙话。” 两人先后探身入舱,盘膝坐下。 艾阳道:“艾某受丐帮高手鲁青指点,方知少侠驾舟离去,是以日夜兼程赶来。” 严小星道:“艾护卫面露忧急,不知遇上何事,还望见告。” 艾阳长叹了一声道:“前蒙少侠授计,鹰愁谷主人信以为真,不愿与大内为敌,放出陶氏二女,但陶小燕姐妹南切亲仇,视无极帮主人宛如深仇大敌,连连杀害无极帮匪徒 严小星大吃一惊道:“她们未离开东狱吗?” 艾阳摇首道:“不是,陶氏姐妹回至京城后,一闻知是少侠妙计脱险,心急如焚欲寻找少侠下落,逼问艾某少侠现在何处,艾阳诿称少侠行踪飘忽,捉摸不定,但不出江南地域..” 严小星接着:“是以他们妹妹二人强拉着艾老师南来寻觅在下行踪。” 艾阳道:“少侠猜测不差,不料在宝应青阳庄为冷面秀士察出行藏,钱百涵小贼见二女貌美,戏谑嘲弄,引起一场拼搏,二女被冷面秀士暗算生擒。” 严小星不禁面色微变道:“艾老师就该设法营救才是。” 艾阳赧然苦笑道:“冷面秀士等一干匪徒隐匿无踪,艾某逼不得已赶来问计于少侠。” 严小星沉吟不答,心下甚是作难,似此节外生枝,恐误了大事。 忽闻邻舱传来萧文兰历历笃声道:“星弟,你难道无动于衷袖手不管吗?” 严小星摇首叹息道,“如在下猜测不差,冷面秀士等必还隐藏在附近,他志在探明无极帮主行踪,艾老师不妨如此这般..”附耳密语一阵。 艾阳面露笑容,道:“少侠绝妙好计,如此艾某先走一步。”抱拳一拱,穿出舱外而去。 二十九 距江都之北五十余里麒麟村外黄澄澄骡马大道上现出一双中年道者,形色匆匆,风尘满面,似经过长途跋涉。 村口上开着一家酒肆,柳荫下摆着八九张白木桌于,三张桌面上已坐得有过路的旅客,喝酒谈笑。 那一双中年道者轻往一张桌面上坐下,店家走了过去,哈腰笑道:“两位道爷要吃什么?” 一个约莫四旬开外的中年人道:“贫道虽是出家人,但荤酒不忌,打上三斤酒,有些什么现成的速速送上。” 那年头出家人不忌荤酒敢情是骇人听闻之事,食客们均不禁多望了两眼,但发现道者双目精芒闪烁,肩头带着兵刃,均惊然无语。 须臾,店家送上一盘牛肉,一盘卤花生米,五斤汾酒,一双道者豪迈异常,酒到杯干,咀嚼有声。 片刻时分,五斤酒水点滴无存,盘底朝天,似尚未尽量,高声催送酒菜。 店家慌忙不迭地又送上酒菜,一双道者旁若无人地饮食。 远处突然传来一串奔马蹄声,隐隐可见一人一骑风驰电掣而来,荡起满天黄尘。 一人一骑转眼已到达村口酒肆,啊啃一声,勒住丝缰,飘身掠下一神态彪悍劲装捷服汉子,迳自坐了下来索取翻后,两道炯炯有神巡视了一眼,不禁一怔,缓缓立起,走在一双道者桌旁低声道:“两位道长可是茅山伏魔祖师门下?” “正是!”道者目露惊疑之色道:“施主何从何识别贫道来历?” 汉子呵呵一笑道:“自家人还有问么?”转而命店家将酒菜送来,坐下尽谈无关紧要之事。 一双道者从汉子的眼色上瞧出用意,也不再问。 过路的旅客逐渐不置留,一拔起身,一拨接踵而至。 那汉子鲸饮了一杯酒后,道:“两位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贫道松净!” “贫道松慧!” 那汉子微笑道:“在下田孟熊,奉敝上之命寻觅贵坛门,不知外界所传可是真情么?” 松净答道:“均是真情,因敝掌门未知贵上下落,是以传出风声。” 田孟熊道:“贵掌门之策委实睿智无匹。” 松净道:“贵上现在何处,掌门师尊因身怀秘图,必须隐秘行踪,贫道当回报敝掌门兼程赶来。” 田孟熊道:“敝上现在实应在青阳庄王家大户内。” 一双道者倏地离座立起,松净道:“田施主请回报贵上,敝掌门三日内必然赶到。”说着掷下一锭白银,双双向江都城飘然如飞奔去。 田孟熊在酒肆逗留片刻,酒醉饭饱离座而去,不料一条淡似形烟的人影在林间疾闪而隐。 显然田孟熊之后暗暗有人跟上。 青陌庄王家大户簪缨世家之后,富家一乡,九进巨宅,房屋不下千百间,不亚王公宅第。 田孟熊奔回青阳庄家大户,八字欠前石级上肃巍立着一黑衣痕长汉子瞥见田孟熊返回,诧诧道:“田兄弟,这快返回莫非得了什么讯息么!” “自然有讯息了!”田孟熊言毕,抱拳微拱,快步入内,七转八弯,到达一处月洞门门首。 门内传来一声冷森语声道:“田孟熊来此为何?” 田孟熊肃容答道:“奉了主人之命探听茅山伏魔掌门行踪已得,回报主人知道。” “进来!” 田孟熊步入,只见一片葱郁庭园,风送清香,沁人心脾,听轩外两株虬松铁鳞虬柯,凤翥飞攫,松下立有两抱刀大汉,四道锐利眼神炯炯注视着田孟熊身上。 他只觉气氛有点异样跨入厅内,不禁面色微变,但见冷面秀士与钱百涵等五人寒着一张脸,目蕴杀机,端坐椅上,尚有一大汉跪着浑身颤抖不止,涕泗迎流,面色痛苦不堪。 田孟熊躬身施礼道:“属下奉命外出探明伏魔真人行踪,在江都麒麟村与茅山门下松慧松净两位道长不期而遇。” 冷面秀士沉声道:“你说明经过详情。” 田孟熊详细禀明经过,说时忽瞥见那跪象大汉眼色有异,他心内暗感惊然震粟,不知何故。 冷面秀士道:“真如松净所言,茅山掌门人确取得陆道玄的那份藏珍图吗?? 田孟熊道:“松净道长言说江湖传言一点不假,谅系严晓星放出风声,欲藉武林群雄之力阻截茅山掌门人。” 冷面秀士道:“茅山掌门人现在何处?”田盂熊道:“情势险恶,对茅山常门人极为不利,稍一泄露行踪,必徒杀身之祸,现隐藏在江岸一处道观中,他极欲与主人晤面,松净道长询问主人现在何处..” 冷面秀士忽面露笑容道:“你说出我隐身之处吗?” 田孟熊忽然惊觉不对,禀道:“属下未说出,容属下禀告主人后再作定夺。” 冷面秀士鼻中哼了一声,道:“好,你且站一旁。” 田孟熊低应了一声是,退在左厢角隅。 冷面秀士忽目中迸射寒芒,喝问那汉子道:“尊驾还不吐实,可别怨我心黑手辣。” 那汉子本痛苦难禁,闻言忽面色一变,不知打哪里来的勇气,狞笑道: “姓庞的,头砍下来不过碗大的疤,大爷如有三寸气在,定要瞧你身受酷刑之惨方消心头之恨。” 冷面秀士忽腾身跃起,行臂疾伸如电,直劈而下。 只听一声闷哼,那汉子一条左臂生生被切下血涌如注。已然晕绝过去。 接着冷面秀士又落指如飞,点了数处穴道,喝道:“将此人囚禁,供设无缺,不准凌辱,还有后用!” 立时窜过两名黑衣匪徒,把那汉子架走。 冷面秀士注视钱百涵道:“现在伏魔掌门下落已知,我等原定之计必须改弦易辙。” 钱百涵道,“请问庞老师高见。” 冷面秀士道:“既然伏掌门获得藏珍图,我等速速赶去接来,将这青阳庄布下天罗地网,诱使无无极帮主及严小星入伏。” 钱百涵道:“此计甚好,庞老师邀请的人手何时可赶到?” 冷面秀士略一沉吟道:“即内即赶来此处,必须阻挠无极帮主及严小星的东岳之行。” 钱百涵道:“但严小星及无极帮主行踪目前成谜。” “无妨!”冷面秀士摇首道:“他们若闻陶氏二女及藏珍图落在我的手中,必侦骑四处探觅我等潜迹之处,”说着,目注田孟熊,接道:“你与松净松慧两位道长约在何时晤面?” 田孟熊躬身禀道:“约在明午,麒麟村口酒肆会晤。 冷面秀士颔首道:“好!你下去休息吧!” 田孟熊应了一声是,缓缓退下,心中宛如两只吊桶七上八下,为着明午之事烦优,明午在麒麟村口与松净权慧两位道长相晤本是一句谎言。 他为何谎言欺骗冷面秀士,为了什么? 田孟熊此人心计甚工,尤能察言辩色,他如宣言无隐,泄露冷面秀士潜踪之祸,必罹杀身之祸不得已谎言欺骗冷面秀土:但又能取巧一时,丑媳妇终须见翁姑面,明午定然被揭穿,不禁忧心如焚。 就在田孟熊出厅之际,一条若有若无的人影闪入厅内,隐在冷面秀士坐处之侧。 只见钱百涵道:“庞老师为何不让伏魔真人找来?” 庞雨生冷冷一笑道:“目前我等尚无万全的准备,若被劲敌闻知,先发制人,我等措手不及必一败涂地。” 钱百涵颔首微笑道:“庞老师所见极是。”身形缓缓立起欲向厅外走去。 庞雨生目中闪出一抹异芒,但一闪即隐,道:“少侠是否尚未能忘情陶氏二女吗?我见犹怜,但少侠似不宜操之过切。” 钱百涵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 但见他走出厅外,绕过两重阁轩,迳由花径走去,枝叶摇拂中隐隐可见白石砌造的拱门。 拱门入去是一所清幽庭院,曲径龙隐,一泓池水,游鱼可数,两间小屋,低檐朱栏,别具意境。 檐下立着一个大汉,抱刀倚在廓柱上,似心神不属,不时仰望蓝天。 钱百涵咳了一声。 抱刀大汉闻声一禀,忙道:“钱少侠!” 钱百涵:“两位姑娘还好吗?” 抱刀大汉道,“还好,只是倔强得很!” 钱百涵微微一笑,推门而入。 只见两女坐于榻上,花容惨淡,目蕴怒光。 陶小燕一见钱非涵走入,叱道:“你来此则甚?” 钱百涵笑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只望两位姑娘回心转意,尚望三思。 二女忽闻一细微语音送入耳中,道:“二位姑娘不防虚与委蛇,在下严小星,来此相救二位逃出虎穴。” 语音虽微如蚁,但清晰异常,二女似精神一振,面现如花笑容。 钱百涵不禁一呆,只道二女回心转意,道:“姑娘之见如此?” 陶小燕娇媚一笑道:“家师深恶冷面秀士为人,少侠但能与他分道扬镳,相助我姐妹寻觅双亲下落,家师或可应允。” 钱百涵闻言呆得一呆,道:“令师为何厌恶冷面秀士,在下看来冷面秀士不算是什么坏人。” 陶珊珊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侠与他亲近已久,不觉其恶..” 陶小燕道:“少侠乃神木尊者再传弟子,明辨是非,少侠请回,慎重考虑后再来此告知我姐妹。” 钱百涵料不到他来此劝说陶氏二女反被他们所劝,不禁赧然一笑,道: “容在下三思,明晚再来,不过二位姑娘不嫌太委屈了吗,依在下之见何不姑且应允,再作计议?” 陶小燕摇首笑道:“身在江湖,这点危险算得了什么,我们能等,少侠还是请回吧。” 钱百涵不禁长叹一声,道:“二位姑娘铁石坚贞,志行可嘉,兹事体大,在下不得不郑重考虑。”说着抱拳一拱,转身飘然而去。 檐下抱刀大汉目送钱百涵离去后,只觉眼皮沉重,靠在廊柱竟昏昏睡去。 只听陶小燕轻轻唤道:“严公子,你在何处?怎不现身相见?” 语声方落,眼前突现出严小星身影,依然丰神如玉,俊逸潇洒。 严小星微笑道:“两位怎不听从在下之劝,不然怎会陷身困厄。” 陶珊珊嗔道:“你还说咧,速解开我等穴道。” 严小星道:“解救不难,但须依从在下一条件。” 陶小燕嗔道:“什么?你说说看。” 严小星道:“两位姑娘依然佯装受制模样,明午在下定可偕同二位离去。” 陶珊珊嫣然一笑道:“贱妾应允就是,但你不可食言。” 严小星视察二女脉相,审明受制血行穴道后,落指如飞。 片刻,二女一跃而起,笑靥嫣然。 陶小燕道:“公子为何悉知贱妾陷身在此。” 严小星道:“艾阳赶至相告,但不知冷面秀士下落,略施诡计,暗随冷面秀士门下找来此处,”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此时非你我畅叙离情之情,二位身旁还有令尊独门秘制的迷魂散吗?” 陶珊珊道:“钱百涵与冷面秀士二人逼问迷魂散配制之法则贱妾二人坚不吐实,难道公子尚须配制迷魂散吗?” 严小星微笑道:“迷魂散若不是不传之秘,在下何敢强人所难。” 陶珊珊略一思索,遂口叙配制迷魂散及解药药方。 严小星记忆力惊人,默诵了一遍,道:“二位还是依原样坐着,不可露出破绽,在下明午必然解救。”言罢一闪无踪。 二女依照原式盘坐,运功调息,血行周天,真元略无阻滞,不禁芳心欣悦无比。 那抱刀大汉悠悠转醒,睁眼一望,只见夜瞑四合,繁星满天,不禁一怔,忖道:“自己为何今日如此困倦。”感觉有异,倘为陶氏二女逃遁,恐不免惨死之祸,心中寒意猛泛,身不由主地走进窗口探视,窥见二女仍然在室,胸头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严小星施展五行奇术遁出王家大宅向青阳庄外疾去,行在一片丛林中,黑压压不见天日,阴森恐怖。 一幢矮屋藏在丛林中,严小星推门而入,见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正在一支微弱灯下对奕。 吕鄯立起道:“老弟可探出陶氏二女下落吗?” 严小垦点点头说出经过,道:“两位可有纸笔吗?” 姜大年忙在革囊中取出文房四宝。 严小星挥毫如飞,道:“两位务在天明之前将此方配全。” 偷天二鼠接过,疾如脱弦之弩掠出屋外。 严小星坐在草榻上对烛沉思。 蓦地—— 屋外走了衣袂振风之微响,严小星面色一变,身形倏地隐去。 烛焰摇晃,微风过处,一双人影翩然疾掠入屋中,只见一双黑袍蒙面老者目中神光炯炯,望屋内巡视了一眼,发出一声惊意,相互愕然。 一蒙面老者道:“老朽亲眼见得严小星掠入此林,若非心有顾忌,一步之差,还是被他逃逸无踪了。” 另一蒙面老叟道:“你怎知严小星必然来此?” 语音方落,屋外忽传来一声阴森冷笑.. 双蒙面老者翻身疾射出屋,双双打出一股奔雷涛涌气劲,卷起一片漫空尘土。 远处忽腾起一声杰杰刺耳怪笑,只见一条白影冉冉飞来,落在五丈开外。 两蒙面老者目光锐厉,瞧出那是一身着雪白长袍银猿怪人,火眼金晴,森森獠牙,令人毛骨悚然。 怪人口齿异常清晰,杰杰怪笑道:“两位想必就是眼下武林盛传的白眉老叟随身八杰中的天通地通了。” “不错,尊驾是何来历?” 怪人冷冷答道:“兄弟姓白,名三畏,昔年与白眉老叟有过一段不小的过节,意欲清偿旧债,兄弟有劳二位带路。” 天通冷冷答道:“此事老朽管不着。” 白三畏杰杰怪笑道:“这由不得你了。”说时右臂疾伸,身形暴长,五招攻出,奇奥不测。 天通地通大吃一惊,双双出掌抢攻,霎那间,只见人影如飞,漫天掌影。 三人均是快打猛攻,不但招式怪异,而且招招置人于死地,狂飙如潮,树叶震得簌簌飞落而下。 严小星隐藏一侧,瞧得真切,只觉这三人武功高绝,每招中都汇蕴无数神奇变化,不禁目夺神采,叹为观止。 突然,严小星忽感三人掌风中有一丝寒意飘袭侵体,悟出那白三畏必习就一种罕有之阴寒武功。 只听白三畏怪笑波:“风闻二位武功卓绝,一派宗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换了别人,难逃兄弟三招之下。” 语声未落,天通地通忽四掌同抵,倏地神龙穿空腾起,分向穿入浓枝密叶中。 白三畏竟不追赶,只咧嘴笑了笑。 一条身影疾前惊鸿飞掠而至,身影一定,正是那冷面秀士庞雨生。 严小星暗道,“原来庞雨生邀请的能手就是白三畏。” 只见冷面秀士道:“白兄似未尽全力。” 白三畏怪笑道,“兄弟要他们回报老怪知道,老怪定会 问及兄弟武功如何,时机未至,兄弟何必打草惊蛇。” 庞雨生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天通地通到此何为?” 白三畏道:“其中必有蹊跷,你我察视如何?” 忽闻一声脆声道:“庞老师别来无恙?” 只见人影纷纷疾闪,现出罗刹谷主,身后紧随九美貌少女。 冷面秀士顿感一呆,抱拳微拱,淡淡一笑道:“谷主别后可好?怎来到此处?” 罗刹谷主面寒如冰,冷笑道,“庞老师明知故问,劣徒两人是否为庞老师所擒,请即释放,不然莫怨我反脸无情。” 冷面秀哈哈一笑道:“在下事先不知是令徒,多有得罪,如今现在在下处极受礼遇,如谷主不以为忤,明日傍晚时分在下决偕同令徒来此交还谷主。” 罗刹谷主道:“为何须在明日傍晚?” 冷面秀士笑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务请谷主见谅。 罗刹谷主身后九女突欺身而出,分占九官方位,将冷面秀土及白三畏围住,长身疾指。 白三畏杰杰怪笑道:“我们走。”身形疾转,右掌回扫出一股阴寒罡气,左手一带冷面秀士,穿空飞起,去势如电,转瞬无踪。 九女只觉一片砭骨寒气袭体,夹着一丝刺鼻恶腥,不禁大晕地转纷纷倒地。 罗刹谷主意欲追出,见状不禁大惊,伸手抚摸一女,只觉寒冷彻骨,面色大变。 只听,一个清朗语声传来:“前辈不必耽忧,尚有可治。” 罗刹谷主不禁一怔,转面望去只见是一神采飘逸少年,凝眼一望察出正是那阔别已久的严小星,惊喜道:“是严公子吗?” 严小星跨前两步躬身一揖道:“晚辈参见谷主前辈。” 罗刹谷主微笑道:“公子少礼。” 严小星道:“小燕珊珊姐妹已为晚辈所救,他们应晚辈之请,仍佯装受制,留在冷面秀士巢穴内。” 罗刹谷主内心欣悦已极,道:“前次小燕姐妹陷身东岳鹰愁谷内,如非公子妙计,他们岂能安然脱险,早知有公子援手,我也无须亟亟赶来。” 严小星道:“晚辈不知情,幸亏艾阳传讯赶来晚辈处,才知小燕姐妹罹受冷面秀士暗算。”说着伸手扣向一女腕脉要穴,面色微变,忙道:“前辈速将令徒移至茅屋内,容晚辈一一解救。” 罗刹谷主两手抓起二女,笑道:“公子尚避男女之嫌吗?” 严小星面色一红道:“晚辈是略谙医术,本救人之心旨,胸怀磊落,怎料竟惹来情孽缠身。” 罗刹谷主不禁笑道:“知此紧要关头,公子尚要拘谨吗?” 严小星不禁语塞,抓起二女飞掠入屋。 屋内烛光如豆,昏暗凄清。 九女被一一横伏榻上,严小星以纯阳真力一一为之施治。 约莫一个更次,九女次第醒转。 忽闻屋外传来一个苍老语声道:“老弟在吗?” 严小星道:“在,罗刹谷主也在。” 两条身影疾闪入室,只见是偷天二鼠。 罗刹谷主因偷天二鼠已易容换面,不识二人来历,道:“公子可否为我引见这二位武林道上的朋友?” 吕鄯大笑道:“老偷儿吕鄯。” 罗刹谷主不禁一怔,莞尔笑道:“原来是你,偷天双侠,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那位想必就是姜二侠。” 姜大年笑道,“正是姜老二。” 吕善目注严晓星道:“幸不辱命,已配齐!”探手入怀,取出两只细颈瓷瓶,交与严小星。 罗刹谷主诧道:“迷魂散!” 严小星道,“不错,冷面秀士擒囚小燕姐妹俩,即志在迷魂散配制秘方!” 望着收置入怀,接道:“晚辈施展一石二鸟之计,容匪邪自相残杀,晚辈必须先走一步,倘前辈有所不明,烦请偷天二侠相告。”言罢一闪无踪。 天色未明,已是四鼓将残,月落星沉,黑漆漆地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青阳庄王家大宅的客厅内灯光照耀,如山白昼,冷面秀士庞雨生及猿面怪人白三畏钱百涵等群邪在大厅内计议。 蓦地—— 远处随风传来一声怪嚎,悠长低沉,宛如鬼哭枭笑,使人不禁毛骨悚然。 冷面秀士不禁面色一变,情知有异。 怪嚎之声似传来甚速,瞬眼间已进入王家大宅,立时此落彼起,飘浮无定。 钱非涵立即率领五人掠出厅外而去。 庞雨生寒着一张脸,道,“看来无极帮主已知我等潜迹在王家大宅内。” 白三畏诧道:“何以见得!” 庞雨生道:“此与茅山掌门伏魔真人驱神役鬼之法大同小异,除了无极帮主中红衣番僧及排教高手厉炎外,尚无其他擅使此法之人。” 黑面老者道:“柴青溪亦擅此法。” 庞雨生不禁一足,点点头道:“何兄所言极是,但柴青溪生死未卜,尚是一不解之谜,他来此何为。” 忽地钱百涵疾掠而入,神色困惑道,“青阳庄内外伏桩 安然无恙,怪嗥似有似无,莫可捕捉,怎的有此怪异之事。” 冷面秀士猛然想起一件事,疾掠出外,向陶氏二女囚禁之处奔去。 守护之人依然立在檐外,目睹冷面秀士奔来,一面惊疑之色躬身行礼。 冷面秀土道,“一双贱婢如何?” 大汉答道:“她们仍在室内。” 冷面秀士在窗外觑望,只见屋内燃着一盏油灯,火光如豆惨淡,二女仍盘在榻上,两目紧闭,云鬓不整面色苍白惨淡,不由心中一宽。 突鬼哭神嚎之声嘎然寂止,只觉晨风啸掠林木如涛外,一切均如雨过天晴般,静谧无比。 冷面秀土惊疑不胜,转身奔回大厅而去。 那守护在檐下的抱头大汉,忽觉背心穴上一麻,不禁眼皮沉重,倚在壁上昏昏睡去,一条形如淡烟般人影迅快如飞入得室内,现出严小星立在榻前,含笑道:“两位姑娘还在睡吗?” 二女睁开眼睑,一跃下榻,笑靥如花。 陶小燕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陶珊珊嗔道:“这是为何?” 严小星笑道:“二位姑娘稍安忽躁,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晚必然离此。” 陶小燕目露幽怨之色道:“久未相见,公子竟与贱妾等分生了,莫非江湖传言不虚吗?” 严小星道:“在下依然故我,二位不要胡乱猜疑,”语声一顿,在身旁取出迷魂散,接道:“迷魂散已配齐,在下已分成三瓶,以备防身之需。” 二女接过,陶小燕道:“尚有解药咧?” 严小星不禁一笑道:“若非姑娘提起,在下几乎忘怀了。”说着又取出解药。 陶珊珊玉雪聪明,瞧出严小星有意扯开话题顾言其他,不禁芳心一酸,眼眶微红。 严小星忙道:“在下来时遇见令师罗刹谷主前辈。” 陶小燕道:“真的吗?” “怎么不真。”严小星便说出昨晚相遇罗刹谷主前后详情天明后,王家大宅一切静谧如恒,冷面秀士虽然胸中疑诧不胜,却原定之计未能更改,令田孟熊偕同自己及钱百涵等五名武林高手赶往麒麟村口。 酒肆外只一张白桌上坐了三个行路过境食客,高声饮酒谈笑。 太阳已高高升起,万里晴空,煦和神爽,一双灰衣道者忽走来,择一柳荫下,径行坐下,唤了酒食酌饮,娓娓似语。 店主认出是那日前已来过他酒肆,僧道不忌荤腥,在当日是令人骇异之事,故而一眼即能瞧出,因他是买卖人,只要照顾他生意,便是财神爷,一律看待无分彼此,照顾更是殷勤,不时添送酒食。 日方当中,道上忽走来田孟熊,迳向一双道长座前走去,含笑道:“两位道长真是信人,竟然较在下先行来此,有劳两位道长久候,望乞海涵。” 口中虽是这般说法,却疑云满腹,他未与松净松慧约定在此见面,不过信口谎言免罹杀身之祸,不料事有凑巧,松净松慧亦在此处,心内亦惊亦喜。 但不闻两道回答,定睛望去,只见两道宛如泥塑木雕,不言而知已遭人暗算,心中大惊。 忽冷面秀士及钱百涵双双掠来,见状面色大变,冷面秀士喝道:“不好,伏魔真人形踪已然败露,处身极危。”伸手一抚二道,只觉两道冰冷流通骨,已气绝多时。 店主只道冷面秀士等亦是过路食客,忙奔来招呼。 只听冷面秀士道:“这两位道长已然死去,你知道为何丧命?” 人命关天,店主闻言胆寒魂飞,辩称不知何故。 冷面秀士略一沉吟,挟着两道,喝道:“走罢!”奔出三里之遥,冷面秀士将两道尸身弃入无人山沟渠内,道:“不料,一着之错,竟满盘皆输。 钱非涵目注田孟熊道:“田老师你如果向茅山门下说出我等存身之处,俾使伏魔真人赶来此,焉有此失。” 田孟熊暗道:“我如直言无隐,岂能活到现在。”只苦笑—声不答。 忽闻一声朗笑道:“冷面秀士,你如此执迷不悟,恐死无葬身之地!” 冷面秀士迎面望去,只见一株参天古树之后究纷纷闪出五人,正是蒙面青衫神木尊者传人,后随金刀四煞。 钱百涵冷笑道:“那茅山松净松慧两位道长就是阁下暗算致命的吗?”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在下向不妄杀无辜。” 冷面秀士道:“如此说来,阁下已知是何人所为吗?” 蒙面少年道:“自然知道,但伏魔真人已为在下所救,检视那幅藏珍图竟是贾制,相劝尊驾不必枉费心机。” 冷面秀士不禁心神一震,道:“阁下怎知是假?”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尊驾不必多问,速速回去,尚有人相候尊驾,再迟恐来不及了,”说着望了金刀四煞一眼,接道:“我们走吧!” “站住!”钱百涵一声大喝出口,口手飞快撤出一柄利剑,寒飙飘飞,幻出朵朵金星。 蒙面少年目中逼射出慑人神光,沉声道:“你想与我动手吗?” 钱百涵冷笑道:“你我势不两立,阁下真是神木尊者传人吗?” 蒙面少年发出一声长笑。 笑声高亢,随风播向四处,山谷回应不绝。 良久笑定,蒙面少年道:“在下本与人为善之旨,希望钱少侠悔悟回头,忽知仍掀风作浪,淆惑视听,一之为甚,岂可在乎。”说着右掌玄妙已极,回掠拍了回去。 钱百涵大喝一声道,“撤臂!” 剑化狂飙一片,寒光如潮,夹着漫空金星袭向蒙面少年去。 只听钱百涵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漫空剑飘疾翁,神木尊者传人率着金刀四煞穿空飞去,去势如云,瞬眼无踪。 冷面秀土不禁大惊,只觉钱百涵面色惨淡苍白,手中仅执着一柄剑把,剑身已飞碎遍地,钱百涵臂肩等处沁出点点血迹,骇然变色道:“钱少侠,你是怎么了?” 钱百涵黯然神伤,苦笑一声道:“在下不报今日之仇,誓不为人,你我后会有期。”说着慢步走去。 冷面秀士欲言又止,目睹钱百涵潇然远去,暗叹一声,向田孟熊道,“我们走吧!” 他们一行迅疾赶回青阳庄,只见伏桩一个未见,心知有异,冷面秀士不禁面色微变,忖道:“神木尊者传人曾谓有人相候于我,莫非真的有其事吗?” 忙命田孟熊人庄探视。 田孟熊虽然胆寒心怯,却也不敢违忤,领命奔人青阳庄内。 冷面秀士又命四武林高手搜觅四外。 片刻,四人奔回,言说庄外人影一个未见,不知伏桩何故撤去。 冷面秀士闻言狐疑满腹,惊疑不定。 只见田孟熊飞掠而来,道:“白前辈现在大厅恭候。. 冷面秀士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田孟熊道:“白前辈神色如恒,未说什么。” 冷面秀士更惊疑不定,率着田孟熊等五人进入庄内,直奔王家大宅。 他一步踏入王家宅内,即见壁角暗处一抱刀黑衣大汉躬身行礼道:“主人转来了。” 那黑衣大汉神情恭肃,冷面秀士打量了他一眼,道:“为何庄外伏桩尽撤?” 大汉答道:“白前辈传命撤去伏桩。” “这是为什么?” “属下不知情。” 冷面秀士道:“宅内有无强敌侵袭?” 大汉答称无有。 冷面秀士见问不出所以然来,急急往内走去。 大厅内悄静如一泓死水,只见猿面怪人白三畏独坐一把太师椅上,火眼神光灼灼。 冷面秀士诧道:“白兄,这是何故?” 白三畏淡淡一笑道:“不为什么。” 冷面秀士道:“那么白兄何故撤去庄外伏桩?” 白三畏道:“因实力分散,宅内防守过于薄弱,故白某令其尽撤!..” 随即一笑道:“请恕白某越俎代疱,不得已而为之,如庞师坚问其故,庞兄去瞧昨日囚禁之无极帮主匪徒尚在此否?” 白三畏道:“与其说是逃走,不如说其被救走还比较好些!” 冷面秀士闻言不禁心神大震,瞠目骇然变色。 他乃细心如发之人,只觉白三畏大刺刺地端坐不动,对自己毫不为忤,不由疑云满腹,疑目向白三畏上下打量不停。 只见冷面秀士面色大变,原来白三畏两足胫内下各有一条红空毒蛇利齿噬住。 显然白三畏在运功逼穴,不使奇毒循血攻心。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传来道:“庞雨生,你料不到你今日之败,这也是你反复无常利欲熏心的报应。” 冷面秀士厉喝道:“尊驾是何来历,何不现身出现。” 阴冷语声又响起:“老朽的来历你尚未猜出吗?” 冷面秀士冷笑道:“尊驾莫非就是百兽天尊,暗算猝袭,怎称英雄行径。” 只听百兽天尊哈哈大笑道:“庞雨生你明于责人却昧于责己,那晚施展茅山妖术躯邪役鬼难道不算猝袭暗算吗?” 冷面秀士不禁语寒。 大厅内沉寂如水,气氛阴林。 半晌,冷面秀士道:“那么尊驾今日欲报一箭之仇吗?” “你知道就好!” 只闻“叭哒”数声堕地人耳,冷面秀士循声望去,只听梁上飞落八支金钳碧绿毒蜈,蜈身长可两尺,长首作势欲向冷面秀士扑噬。 白三畏大喝道:“庞兄还不急速离去则甚?” “他走得了吗?未必见得!” 冷面秀士冷笑道:“谅这点毒物岂奈我何?” 百兽天尊冷冷答道:“非是老朽不杀于你,老朽已传讯无极帮主,只待无极帮主赶至,就是你毙命之期。” 倏地冷面秀士须发怒张,十指疾扬,指尖射出乾元真力,如同利箭般射中八只毒明蜈要穴。 只听毒蜈吱吱怪鸣了一声,身躯摇了摇,立即丧命。 百兽天尊大喝道:“庞雨生你好歹毒的手段。” 冷面秀士一招得手,精神大振,料定无极帮主进人王家大宅的仅百兽天尊一人,迅疾向白三畏抢去。 白三畏目中金光迸射,厉喝道:“住手!” 冷面秀士两手拾指正要抓向红鳞毒蛇身上,闻得不禁硬生生地望侧翻了出去。 忽地厅外人影疾若惊鸿一闪而入,现出百兽天尊,头鳞发髻高盘,三角宽脸,上尖下丰,鹞眼蒜鼻,掀唇露齿,一脸横肉,皂袍丝绦,面目森冷怪异骇人。 百兽天尊阴阴一笑,道:“你不想留下白朋友性命吗,若不妄动红鳞毒蛇还好,否则利齿猛张,白朋友立即毒发身亡。” 冷面秀士脸色阴森骇人,厉声道:“那么尊驾还要等什么?” “等候无极帮主。” “这却是为何?” “无极帮主爱惜你一身武功,倘你归顺本帮,则可饶你等性命。” 冷面秀士忽的长身跃扑一掌劈了出去,劲风山涌,沉如山岳。 百兽天尊不由“啊”了一声,身形疾飘开去。 只听冷面秀士笑了一声,掌势倏变,漫天掌影如同附骨之蛆般罩向百兽天尊周身重穴。 百兽天尊也是武林高手,目中迸射怒光,双掌如利斧砍山,猛打硬劈,招招力逾千斤,却招式奇奥,大喝道:“庞老师如不见机住手,白朋友性命难保。” 冷面秀士耳若无闻,掌势愈厉辣毒。蓦闻白三畏口中发出一声杰杰怪笑,长身飞跃而起,疾落在百兽天尊之后,右臂疾伸,五指罩住百兽天尊胸后命门要害重穴。 百兽天尊大惊,不知白三畏何能脱身蛇噬,百忙中瞥见两条红鳞毒蛇已然僵死在地骇喝道:“住手!身形一摇,突从领襟及衣内穿出十数条翠绿蛇首。 口中喷出缕缕黑烟,腥臭,人中头晕目皆。 白三畏及冷面秀士不由自己地退后,屏住呼吸。 百兽天尊趁机穿出厅外遁去。 冷面秀士大喝道:“你逃得了吗?”意欲追去。 白三畏忙道:“让他去吧!” 冷面秀土摇首道:“他一逃去,后患无穷。” 白三畏火眼金睛瞬了几瞬道:“庞兄,白某哪有能为脱身蛇噬之下,谅暗中好朋友相助。” 冷面秀士闻言不禁一怔,道:“那位朋友是谁?” 白三畏摇首答道:“我也不知,谅此人不愿与我等相见,不然早就现身了,庞兄,他们被困在魁星楼中,你我速赶去相救。” 魁星楼在王家大宅后园内,园中古木参天,黑压压地阴林蔽地。 两人飞掠在魁星阁前,只见阁门紧闭,毫无动静。 冷面秀士迟疑了一下,右掌疾推而出,轰的一声响。震开了两扇木门。 两人定眼望去,只见阁内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躯体,不禁骇异变色。 冷面秀士诧道:“为何他们均困在魁星阁内,内中必有缘故,难道他们个个均都是自甘束手待毙吗?” 白三畏苦笑道,“只怨小弟不好,小弟独坐厅内沉思应敌之策,不料双足一阵奇痛,剧毒循血逆攻两腿,小弟立知不妙,忙行功逼穴,低首一望,发现红鳞毒蛇之际,即闻百兽天尊传声示警,若欲动弹,立即丧命..” 冷面秀士眉头微皱道,“这也难怪,在当时如此情景之下,不得不尔。” 白三畏不禁杰杰怪笑,道:“庞兄不要错认小弟贪生怕死,可惜庞兄聪明一世,竟糊涂一时,不知小弟一番苦心。” 冷面秀士诧道:“在下为何糊涂一时。” 白三畏冷笑道:“小弟虽不得已俯首就笼,虚与委蛇,命庄外伏桩尽撤,更请庞兄手下高手府魁星阁中相候小弟有密事相商,一则可免屠戮之祸,再则庞兄返回时察觉伏桩尽撤当知有异,急料庞兄不知省悟,尚命田孟熊进入宅中..”“田孟熊出来与在下覆命怎不提及。” 白三畏冷笑道:“试问田孟熊能安然出入无阻吗?” 冷面秀士不禁语塞。 蓦地—— 一株古木之上随风飘来一声轻笑,人影纷纷落下。 冷面秀士及白三畏不禁大惊,只见是神木尊者传人金刀四煞。 蒙面少年道:“无极帮主率众片刻即至,庞老师如若仍执迷不悟,在下掉面就走。” 冷面秀士道:“阁下身为神木尊者传人,焉可任无极帮主荼毒武林吗?”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无极帮主授首之期不远,但目前尚非其时,庞老师仍未忘情骊龙谷藏珍获渔翁之利吗?依在下奉劝,及早悬崖勒马,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若独不知悔改,恐后悔莫及!” 言毕,五条身影突潜龙升表天倏地拔起,沓失松古木蓊翳中。 白三畏诧道:“此人就是武林励传的神木尊者传人吗?” 冷面秀士点点头道:“正是!” 白三畏叹息一声道:“看来小弟性命是他所救,小弟生平生事,恩怨分明,恕小弟无法相助了。”说着抱拳略一拱,倏地纵身掠去,去势如飞,瞬眼无踪。 冷面秀士目中神光怨毒,顿了顿足,转身才掠出五丈开外。 忽闻一声冷笑,道:“庞老师要走了吗?” 冷面秀士闻声不禁一禀,暗道:“怎么他也来了。” 回面望去,只见罗刹俗谷主面罩严霜,两道目光如挟利刃般望着自己。 罗刹谷主身后的九女面色怒沉,纷纷分散开去。 冷面秀士含笑道:“你我武林至交,为何面现不愉之色,谷主一双爱徒安然无恙,在下实想不出谷主还有何事动怒。”忽觉一缕幽香送入鼻中,暗感不好,但已无及,眼中一黑仰面倒地。 身后忽闪出陶小燕陶珊珊两女,陶小燕右手抓住冷面秀士腰间丝绦,道: “师父,我们速退。” 罗刹谷主颔首率领着诸女望正南方向掠去。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 外忽纷纷掠入十数条人影,疾逾闪电,落在大厅之前。 为首者正是无极帮主,身后紧随着百兽天尊等高手。 无极帮主沉声道:“本帮弟兄密布在王家大宅外均未见冷面秀士等逃出,难道冷面秀士尚株守在宅内吗?” 百兽天尊答道:“帮主之言一点不错,冷面秀士自恃武功,而且人手甚众,孤注一掷,不惜与本帮为敌。” 无极帮主道:“为何不见动静?” 百兽天尊道:“谅均在后园魁星阁,冷面秀士不愿实力分散,后园一隅之地,易守难攻。” 无极帮主冷笑一声,喝道:“走!” 百兽天尊抢前领路,扑入后园,只觉一路畅然无阻,飞落在魁星阁前,凝目望去,不禁骇然变色,伸手一指道:“帮主你瞧!” 无极帮主瞥见阁内横陈着数十具躯体,不由暗暗一震,道:“他们都死了吗?” 百兽天尊道:“白三畏仅传命留下几人外,余均聚齐魁星阁内有密事商议,无故不得离阁外出,一俟冷面秀士返回即相商应敌之策,怎会无端毙命。” 无极帮主鼻中冷哼一声,飞身掠入,抢视数人之后,高声道,“他们均未死,只昏迷不醒,又不像穴道受制,老朽委实猜不出为何如此,可惜魏香主未来,不然他或可瞧出何故使然。” 黑袍老者道:“他们似受迷魂药物所致。” 无极帮主颔首道:“老朽也有此疑,但迷魂药物所使数十名高手毫无觉察恐无此可能,当今武林中除了迷魂谷主陶泰鳞夫妻独门配制的迷魂散外,尚无人具有此能,据老朽所知陶泰鳞多年前便已失踪不明生死,迷魂散配方亦因此失传。”百兽天尊道:“帮主只说陶泰鳞夫妇失踪,却不能断言已死,恶不知是否他们夫妻所为。” 无极帮主冷笑道,“纵然陶泰鳞夫妻二人尚活在人世,亦未必是好好活着,只苟延残喘而已,”话声略顿,又道:“那冷面秀士与白三畏两人恐已逃之夭夭了。” 忽闻一声朗笑道:“在你无极帮主天罗地网下,尚有何人可安然逃出这王家大宅外。” 林木丛中忽纷纷疾闪出八蒙面老者。 无极帮主认出是白眉老叟随身八术士,不禁面色一变,狂笑道:“白眉叟老怪也来了吗?” 只听一声苍老怪笑道:“老朽岂能不来。” 语声中但见白眉叟飘然慢步走来,道:“外间盛传庞雨生在茅山妖道相助下,自陆道玄手中夺获藏珍图,不料你一步之差,依然被庞雨生逃去。” 无极帮主狞笑道:“莫非庞雨生被你所擒吗?” 白眉老叟目中逼射慑人寒芒,淡淡一笑道:“那是老朽之事,无需阁下烦虑。” 无极帮主面色一变,扬袖拂出一股暗劲。 白眉老叟哈哈大笑,拂袖迎去。 轰的一声,两股暗劲相撞,激起尘土漫空,强风旋溢,威势骇人。 三十 青阳庄王家大宅内正反形势逆变,神木尊者传人之后是罗刹谷主。 但罗刹谷离去之后,又是无极帮及白眉老叟接踵而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冷面秀士暗暗叫苦,料不到风声走漏得如此快,一着错满盘皆输。 无极帮主冷笑道:“阁下来此是否为了老朽,还是为了冷面秀士?” 白眉老叟淡淡一笑道:“两者均有,老朽原要找的是冷面秀士,但那幅藏珍图却为尊驾从茅山掌门劫去..” 无极帮主大喝道:“捕风捉影,血口喷人,有何为证?” 冷面秀士忍不住冷冷笑道:“藏珍图已为神木尊者传人取去。” 白眉老叟闻言不禁一呆,怒道:“此言可是真情实话?” 冷面秀士冷笑道:“在下向来实话实说,方才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已来过,可惜你等均来迟了一步,不然,两位可亲聆神木尊者传人说话。” 无极帮主沉吟须臾,道:“此言可信,若非神木尊者传人相助,庞老师怎么留得活命到如今。” 冷面秀士脸色一变,冷笑道:“你也大小觑在下了,几条毒物怎可置在下于死命。” 白眉老叟厉声道:“眼前不论此言真假,老朽此来志在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淡淡一笑道:“看来非动手不可了。” 白眉老叟随身八卫身形倏展,分守八卦方向,将无极帮主围在核心。 气氛立时一变,山雨欲来风满楼,令人为之气促瓮逆,紧张恐怖。 白眉老叟适时跃出圈外,目注冷面秀士道:“你我另择一处商谈如何?” 冷面秀士乃心机阴狡,见机取巧之辈,忙颔首道:“也好。”身形一展,迅如离弦之弩般掠去。 白眉老叟如影随形离开魁星阁外,两人身影迅即无踪。 一间草屋中忽响起魏醉白语声道:“有人么?” 屋外立时闪人一个满面浓髭如猥短装汉子,躬身道:“香主呼唤属下何事?” 魏醉白似是方才睡醒,道:“帮主何在?” 那短装汉子答道:“帮主已离此前往青阳庄王家大宅。” “什么?”魏醉白面色一变,道:“帮主只身涉险?” “并非帮主一人,因此地异常隐秘,无虞被强敌发现,仅留下四人,余均随帮主离去。” “萧婆婆呢?” “尚留在此,要属下去请萧婆婆来否?” “无须!”魏醉白摇首道:“我去见萧婆婆。”身形望外跨出,只见此处是河汉港中沙洲,水道纵横,芦苇莲天,一望无际,不禁颔首微笑道:“此睡果然异常隐秘。” 满面猥髭汉子手指另一幢茅屋道:“萧婆婆即住在此屋。” 茅屋内突迈出白发萧萧老妪,面现笑容道:“魏香主一场好睡,这般时候才醒来。” 魏醉白赧然笑道:“在下记得我等乘舟之际,因气血浮逆,微感晕眩,服下药后调息行载,功行完毕只觉困倦异常,无极帮主吃惊属下无事不要惊动,倒下就睡,但不知搬至此处为何不醒。” 萧婆婆笑道:“此乃帮主爱惜香主,点了你的睡穴,故而未曾惊醒。” 魏醉白哦了一声道:“帮主去青阳庄王家大宅何故?” 萧婆婆道:“茅山妖道施展邪术取得陆道玄手中之藏珍图与冷面秀士,帮主命百兽天尊只身前往探明虚实,却久候未返,放心不下,随后率众亦赶去。” 魏醉白面色一变,道:“不好。”急命满面猥髭汉子及留守人赶去探明。 满面猥髭汉子微露踌躇之色,道:“帮主回来,属下定受责备。” 魏醉白面色一沉,道:“本座承担,速速前去。” 满面猥髭汉子应命即转身而去。 萧婆婆打量魏醉白一眼,道:“香主眼神湛明,英气逼人,看来似痊愈了。” 殊不知严小星离开王家大宅,即赶来此处换过于中龙,他暗暗吃惊萧婆婆眼力如神,不禁面泛苦笑道:“在下甚难自知是否痊愈,只觉前事尚记忆不清,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萧婆婆诧道:“香主真记不起前事么?” 魏醉白微喟一声道:“似是而非,只恐在下需退隐入世了。” 萧婆婆一笑道:“香主且请宽心,我等此去总坛,主人必已恢复神功,治愈香主定然有望。” 魏醉白喃喃自语,道:“主人..主人..在下委实想不出主人是何模样。”说着佯装穷思苦索模样。 萧婆婆见状忙道:“是老身不该提起,此事暂且莫谈,老身屋内尚有酒菜,你我不妨同饮几杯,等候帮主返回。” 茅屋系临时搭建而成,苇草重叠可供坐卧外,仅木板钉成一矮桌,两人席地而坐。 桌上碗内烧野鸭及一尾鱼,均是就地捕捉烹制,萧婆婆斟了两碗酒,魏醉白笑道:“在下正腹中饥饿,不恭敬了。”饮了一口酒,夹了一块野鸡肉入口中,只觉鲜腴异常,不禁赞不绝口。 萧婆婆笑道:“魏香主难道忘了老身善于烹调么?” 魏醉白沉思片刻,剑眉微剔,似已起往事,道:“在下忆起那年中秋节欢宴时,一味松菰山鸡片,鲜美绝佳,必是出自婆婆自之手,至今仍是怀念不已。” 萧婆婆不禁笑道:“香主不妨事了,些许微事尚且记忆起,假以时日必能全部恢复。” 魏醉白道:“但愿如此。” 两人对饮品酌,绝口不提江湖中事,魏醉白只谈各地名肴名酒。 一个时辰过去,屋外突传来一片衣袂振风声,魂醉白大喝道:“什么人?” “属下胡德胜。” 人影一闪,掠人满面猥髭汉子,目泛忧容道:“属下等赶去,发现青阳庄外白眉老叟门下伏桩密布,不敢妄自闯入,属下只得独自赶回来返报香主。” 魏醉白闻言不禁面色微变,掷杯霍地立起,喝道:“不好,看来本帮弟兄均被困在庄内,在下须立即赶去施救。” 萧婆婆立起道:“老身和香主一同前往。” 魏醉白摇首道:“此处需萧婆婆留守,在下只身潜入较为有利。” 萧婆婆道:“如此魏香主须小心。” 魏醉白点首示意胡德胜道:“咱们走!” 两人赶至青阳庄外,已是月正中天,一双黑衣人由丛中跃出,躬身道: “香主赶来了。” 魏醉白道:“帮主是否仍在王家大宅?” 一黑衣人答道:“白眉老叟门下立在原地不动,守口如瓶,点风不露,属下又不敢妄自动手,故而..” 魏醉白双眉微皱,右掌一摆,道:“好,你等留在原处不要败露身形。” 胡德胜应了一声是,与其他二人隐入暗中。 魏醉白扫视了一眼,却不迳自闯入青阳庄,沿着庄外绕了过去。 绕了一个弯,倏地一鹤冲天拔起,掠上一株参天古木浓枝密叶内。 五丈开外屹立着一条黑影。夜风生寒,正百无聊赖,突然感后颈皮一紧,身形冉冉往上升起,不禁魂飞胆寒,却又嘴不能出声。 “两足一踏实,后颈立松,蓦闻身后起了一个森冷语声:“朋友,无极帮主现在何处?” 那人惊魂稍定,答道:“尚在王家大宅内与敝上激烈拼搏,仍无胜负,阁下找无极帮主则甚?” “我与无极帮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人道:“阁下不必前去了,敝上已布下天罗地网,今晚就是无极帮主毙命之时。” 只听背后传来冷笑道:“此等深仇大恨,岂能假手他人。”突感眼前一黑,身形飞沉,定在原地。 一条形如淡烟,若有似无的人影扑向王家大宅,一路安然无阻,如人无人境地。 白眉老叟率同门下将无极帮主匪徒悉皆制住,百兽天尊身受两处重伤,面色惨厉怨毒,白眉老叟以阴毒手法点了他十三处要害重穴,驱兽役毒大法均无法施展,目中似欲喷出火来。 魁星阁外无极帮主与八蒙面老叟激烈拼搏,怒风如潮,威势骇人。 无极帮主虽然武功高绝,无如八蒙面人联臂合捕,神妙奇奥,一招动八招齐发,宛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严谨无隙可寻,逼得无极帮主连连变招。 白眉老叟掠在圈外观战,瞧出无极帮主以精博武功对敌八人,虽守多攻少,却毫无败象,每攻出一招迅厉精奇已极,心中暗骇,冷笑道:“无极帮主,你今晚无异瓮中之鳖,纵有虎贲之勇,亦难持久,不如束手就擒吧。” 无极帮主冷笑一声不答。 忽掠来一个矮小汉子,神色仓惶,附着白眉老叟耳旁低语一阵。 只见白眉老叟脸色大变,道:“真的么?” 矮小汉子道:“属下怎敢胡言乱语。” 白眉老叟喝道:“你我同去瞧瞧。”转身与矮小汉子飞掠而出。 大宅白眉老叟门下匪徒个个仍守在原处,却泥塑木雕一般为人点住穴道。 白眉老叟见状,即知有异,喝道:“冷面秀士咧?” 矮小汉子尚未答话,忽觉寒飙疾闪,拦腰卷来,嗥声未出,已自身分两截,鲜血喷飞。 白眉老叟面色一变,眼前人影疾闪,现出一中年蒙面文士,不禁呆了一呆,忖道:“今日江湖委实令人怪异难测,相助老朽八友隐秘本来面目,无极帮主主及神木尊者传人亦是如此,眼前所见更是一般。”沉声道:“尊驾是何来历?” 那蒙面中年文士冷冷答道:“阁下不必多问,倘欲取得藏珍图,阁下必须前往东岳泰山鹰愁谷,无极帮主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他身后还有主人,要知打草惊蛇,对阁下极其不利。” 白眉老叟愕然道:“尊驾为何与老朽说这些?” 蒙面中年文士冷笑道:“在下并非向阁下有所需求,因为在下亦图谋藏珍图殷切,各凭机缘,矢志与求,阁下今日所为愚不可及...” 话尚未了,白眉老叟目中怒焰逼射。 蒙面中年人手掌一摆,微笑道:“阁下不必动怒,今日阁下若擒了无极帮主,恐枉费一片心机,不如长线放远鸢,追踪无极帮主身后,觅寻他那总坛藏图确址,于人于己均蒙受其利,阁下何必甘犯众怒以成众矢之的,岂非愚不可及。” 白眉老叟心下略动,但疑虑对方系无极帮主门下或同道,若为他言词所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恐铸成大错,冷冷一笑道:“尊驾之言虽不无见地,但尊驾来历如此隐秘,老朽焉能不有所疑虑。” 中年文士哈哈大笑道:“在下乃一片好意,听信与否端凭阁下,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阁下若不见机而退,片刻之后阁下恐成阶下囚了。”说着一闪疾隐。 白眉老叟呆了一呆,暗道:“此人来此如人无人之境,一无拦阻,我那手下俱遭暗算制住,谅来此刻强敌恐不仅他一人。”一念至此,心中猛泛寒意,迅疾返身奔至魁星阁外喝道,“住手,我等快走。”身形一鹤冲天拔起。 八蒙面人间声不敢违命,纷纷如电腾空掠去。 无格帮主见他们无故突然撤离,大感茫然不解,忽闻一丝语声传来道,“帮主!” 但见横木笼荫下立着魏醉白,不禁大喜疾奔过去道:“多谢贤弟解围。” 魏醉白摇首道:“此非属下之功,乃属下略施移花接木之计,帮主,你我慢走,白眉老叟尚在庄外窥察帮主行踪。欲尾随身后。”伸手一拉无极帮主衣袖快步走去。 无极帮主途中发现老怪手下及冷面秀士同道,更有帮中布下伏桩均纷纷昏倒在地,不禁一怔道:“本帮兄弟显然系罹白眉老叟门下暗算所致,但老怪门下又是何人所为,难道是贤弟么?” 魏醉白摇首道:“罗刹谷主率领门下潜入,施展陶家秘制之迷魂散将白眉老叟怪伏桩制住,是属下情急生智,扮作帮主模样诱开罗刹谷主,稍时罗刹谷主必察觉受愚重返王家大宅。” 他们两人身法迅快,片刻已掠出青阳庄外。 草丛中忽腾起胡德胜两人,双双躬身施札道:“帮主无恙吗?” 魏醉白喝道:“我等快走!” 无极帮主怀着沉重的心情,返回河汉苇草丛中,只见霜鬓白发萧婆婆立在草屋外站立守候,瞥见无极帮主等返回不禁面现笑容。 魏醉白一言不发,迳自跌坐在运功调息,面色显得黯淡无神。 萧婆婆面色微变,道:“魏香主似作过一场激烈拼搏,损耗真元内力甚巨。” 无极帮主苦笑一声道:“老朽也不知,今日是老朽生平从未曾有过如此惨败,损兵折将,几乎无法身免。”遂将经过详情叙出。 萧婆婆不禁面色大变,道,“如此说来,武林群雄均知泰山瑶池宫主之事了。” 无极帮主摇首答道:“虽盛传甚嚣,但不知瑶池宫主之名,亦无法知宫主隐迹之处。” 萧婆婆暗道:“此事隐秘无常,莫非你这老贼心存叛逆,岂可外泄。” 益发坚信柳无情之言是真,不禁故作长叹一声,道:“帮中弟兄失陷于强敌之手,恐吐露我等在此处潜踪,我等如不速速离去,强敌定会找来。” 无极帮主颔首道:“老朽怎不虑及此,但魏贤弟尚未醒转,怎能离此,何况帮中兄弟仍陷在王家大宅,弃之离去于心何忍。” 胡德胜两人闻言心中大为感动,萧婆婆先人为主,却不信他假慈悲,暗暗冷笑一声,面上不露丝毫神色,道:“帮主仁义为怀,却难用在这般节骨眼上。” 突然,魏醉白缓缓立起,面色漠然如冰。 无极帮主道,“贤弟好些了么?” 魏醉白咧唇淡淡一笑,神色痴呆。 萧婆婆一声道:“魏香主看来尚未痊愈,神智有时却浑噩不清,老婆子为他不胜担忧。” 魏香主张眼四顾,道:“我们身在何处,怎还不走?” 萧婆婆道:“我们这就走了。”向无极帮主示了一个眼色。 元极帮主虽不明何指,却身形腾起,魏醉白等人纷纷穿空随去。 他们身法迅快,片刻之间,已落在五里外河洲上,仍是苇草连天,一望无际。 蓦地—— 随风传来数声长啸,数条身影从苇草面上冒出,此起彼落,身法绝快,似是追踪无极帮主而来。 无极帮主忙喝道:“速择处隐藏!” 五人身形藏起后,只听一清朗语声道:“想不到无极帮主这老贼跑得如此快。” 继又闻森冷狞笑道:“谅他插翅也难飞抵东岳。” 语声渐远寂灭,无极帮主身形缓缓立起,目中精芒怒射强抑着胸中一腔愤怒,长叹一声道:“如非主人将得力臂助纷纷召还,老朽岂有此败。”萧婆婆答道:“帮主师老无功,总坛空虚,武林间又风风雨雨,主人何能不将他等召返。” 无极帮主默然。 萧婆婆催促离去,偕同奔至江岸小渔村内借屋栖身,由萧婆婆只身一人前往最近镇集,购买一应所需之物后返回渔村。他们五人均易容换衣,尤其萧婆婆满头银白俱染成了黑发,由于风声很紧,途中艰维凶险可知,胡德胜丁二虎两人扮成车夫,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两辆公鸡车,一边装了数只箩筐,内贮货物,另一边坐着萧婆婆及魏醉白。魏醉白太阳穴上贴着两块黑黑的狗皮膏药,满面病容,瞑目合睛,无极帮主则扮作商贾模样,背负行囊,留置了银两赠屋主,夜深人静时离了渔村。距徐州城九十里外官道上黄尘扬空,奔骑如飞往来不绝于处,照面时打一手式表明身份,或停骑频频细语即分道扬镳。 无极帮主帮主五人扮得维妙维肖,丝毫不露武林人物模样,眼神敛蓄犹如常人,但察觉道上人物有异,心中暗惊。低声问道:“你等发觉有点什么异样么?” 萧婆婆颔首道:“江湖白道上似结聚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黑道几乎绝迹,往常来这条道上的无不枭雄豪杰,今日迥异显然,帮主,我等应小心从事,到得总坛再说。” 他们小心翼翼,装得更像,一路平安无事,进入徐州城转入僻巷一家万全小客栈住下。 万全客栈简陋污秽,多为肩挑责贩所居,巷仄偏僻,毫不起眼,亦不为富豪达官所喜,禁足不前。 一个店伙蹲在店外阶石上,映着阳光哼着小调,抱臂眺望行人,一副懒懒洋洋的神态。 他忽见一辆公鸡车进入僻巷,魏醉白一行渐近,不禁直立起,迎上前去,笑道:“爷台是要住店么?” 无极帮主道:“正是要住店!” 那店伙道:“小店正有三间空房,正好供五位住下,容小的领路。” 无极帮主心中大感惊愕,诧道:“宝店今日兴旺运隆,日进斗金,着实令人可喜之事。” 店伙嘻嘻一笑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想不到敝店也有时来运通之日,这几日来住店的都是江湖豪雄,大把银子花用似水一般。” 无极帮主微微一笑,魏醉白与萧婆婆亦由胡德胜丁二虎挽着入店。走入后面一座小小跨院,数株嫩柳垂丝摇拂下掩着一列三间土屋矮房,店伙笑道: “这够五位住的么?”无极帮主道:“够了,黄三爷还在么?”店伙面色微变,瞠目嗫嚅道:“怎么你老人家还是熟人,小的为何从未见过?”无极帮主伸手人怀取出一面铜牌,道:“你不知道的事仍多,不准多问,你去唤黄三爷前来见我,务须隐秘形迹。”语音森冷已极。 店伙忙接过喏喏连声而退。 片刻,只见一肥胖中年人急急走入室中,无极帮主以眼色示意,欠身立起,抱拳笑道:“黄三爷半年不见又发福了,小老儿多承照顾,心感不已,此死意欲贩一笔货,不知黄三爷可否相助?” 肥胖中年人哈哈大笑道:“佟儿,此处不是谈生意所在,我俩久别重逢,请你喝两蛊去。”说着唤来店伙,吩咐一应开支均记在他的帐上,牵着无极帮主出店而去。 万全客栈内暗中隐有一双锐利目光注视着无极帮主及黄三爷,但两人装扮得极像,竟骗过了此人。 黄三爷途中默不则声,领着无极帮主走向大街一家“淘月”楼,尚未跨入,黄三爷低声道:“帮主!您老知否咱们主人也赶来了么?” 无极帮主不禁一呆,愕然瞪目道:“你说瑶池宫主也赶来啦?” “正是!” “宫主现在何处?” “就在万全客栈内。” 无极帮主更是大感惊愕,诧道:“那你为何领老朽来在此处?” 黄三爷微微一笑道:“奉宫主之命,不得不尔。”说着一步跨人海月楼,立时起了一片吆喝之声,店小二急步趋前领着两人登楼看座。 楼面上已上了七成座,其中不乏江湖人物,无极帮主一眼即瞧出约有三四张桌面食客都是久未露面江湖的黑道高手,不禁暗暗心惊。 落座后,唤了酒菜,黄三爷即与无极帮主谈说生意买卖之事,引开邻座注意后,低声道:“宫主此来因本帮日趋衰微,意在探明武林局势,绕策未来大计,再者欲瞧瞧神木尊者传人究竟。” 无极帮主淡淡哦了一声,道:“看来宫主已知老朽等抵达了。” 黄三爷点头道:“知道了!” 说时店小二已送上酒食,黄三爷在无极帮主碗中斟满了酒,宾主互敬。 楼面上喧嚣如潮,豪笑盈耳,忽嘎然寂灭,雅雀无声。 无极帮主猛然一惊,忽闻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在此掀风作浪,原来是久未露面,自称都阳一奇的鬼手阴奎。” 说话之人正是白衣银神龙翱翔,身旁立着丐帮名宿铁韦护谈吾。 那鬼手阴奎穿着一身丝织紫花长袍,白面微髭,看来不过四旬开外年岁,其实已逾七旬高龄,眼神森寒如电,令人生出阴冷逼人感觉。 鬼手阴奎阴恻恻一笑道:“难得龙老师还记得阴谋,你我河水不犯井水,为何妄指阴某掀风作浪?” 龙翱翔冷笑一声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将贺平等人擒往何处去了?” “你是说贺小化子么?”鬼手阴奎咧嘴一笑,道:“阴某瞧不顺眼他们狐假虎威,颐指气使模样,是阴某一时兴起将贺小化子等制住。。” 龙翱翔眼中怒芒逼射,大喝道:“龙某奉神木令所命,望汝速予释放返回都阳,免自找罪受。” 鬼手阴奎面色一变,冷笑道:“阴某正想见识神木令尊者传人究竟是何人物,烦请龙老师转告,阴某午刻在云龙山南七里外杏林之内恭候。”拂袖率众扬长而去。 白衣银神龙翱翔嘿嘿冷笑两声,亦偕同铁韦护谈吾离开海月楼。 无极帮主望了黄三爷一眼,道:“你我也随去瞧瞧。” 忽闻一极轻微语声送人耳中道:“此刻距午时尚早,鬼手阴奎并非好相识,此举实有诡计在内,不可轻举妄动。” 无极帮主面色大变,只见一老叟下得楼去,忙低声道:“宫主来啦,我等快去拜见。” 黄三爷掷下一锭文银,两人急步下楼,只见老臾身形正转入一条僻巷内,俟两人走入巷中,已无老叟身影,但见一青衣短装小童由巷侧闪出,低声道: “两位请随小的快来。” 万全客栈内魏醉白躺在榻上忽倏地翻身从起,道:“在下出外走走,顺便去药坊内配一贴药。” 萧婆婆担心他神智不清,忙道:“你怎能轻易离店?” 魏醉白摇首淡淡一笑道:“不妨事,在下片刻即返。 忽闻院外起了一声低沉啸音,声虽不大,却森寒刺骨,觉一条人影飘闪掠过,身法奇快。 萧婆婆面色一变,低喝道:“我等切不可败露形迹。” 魏醉白道:“这个在下知道。”装着身形不支,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萧婆婆犯不放心,颤巍巍随着走出,经过一条通道,两侧均是木板隔成的小间,只觉一踪血腥刺鼻,魏醉白亦有所觉,但见一扇木门掩着,他似不经意般用肘支着那扇木门。 呀的一声,木门悠悠开启,抬目望去,两人不禁面色大变,只见三具尸体僵坐在榻上。 三尸面目怪异,凸目塌鼻,颧张腭掀,撩牙外露,肤色沁黑光亮,同伸臂扬掌作势,似惊觉来敌有异,联臂出掌,哪知来敌武功奇高,竟在悠忽之间先发制他们于死。 魏醉白摇首一笑,神色凄然。 萧婆婆欲言又止,暗叹一声道:“你走吧,早去早回。” 魏醉白点点头,望店外走去。 他走出店外.目光四巡了一眼,径向东首阴暗小巷走人,巷尾一座破败荒凉的城隆庙觅无一人,他缓缓跨人庙门。 当年这城隍庙极其规模,飞瓦雕梁,但不知何以如此衰微,尘网蛛结,苔绿厚障,阴森森地令人不寒而粟。 神案之后突传出一个低沉语声道:“来者何人?” 魏醉白冷冷答道:“尊驾藏在此处则甚?” 帷幔一场,闪出一身长八尺,马脸阴森白衣怪人,两目神光炯炯如电逼射在魏醉白脸上,半晌杰杰怪笑道:“俗子病夫,速离此地,免罹杀身之祸。”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在下染病难愈,祈神默佑,又不碍尊驾何事,逼驱何由?” “你知道我是谁么?” 魏醉白摇首答道:“萍水相逢,在下何能知之?” 白衣怪人双目一瞪,凶光逼射,狞笑道:“你不知道还好些,倘知我的来历,你准死无疑。” 魏醉白摇首凄然一笑道:“彼此无冤无仇,何必以残酷相胁,况在下重病在身,索然并无生趣,生死二字已淡然处之。” 白衣怪人道:“那又何必祈神默佑?”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只求心安而已!” 蓦觉一片衣袂振风之风人耳,人影纷纷疾如闪电般掠人殿内。 魏醉白佯装无觉,其实已看出来的共是四人,劲装捷服均五旬开外年岁,太阳穴高高隆起,面目阴冷,一望而知俱是身负内家绝学。 只听一个沙沉语声道:“老二,阴老大已与龙翱翔老儿照过面了,约在午后云龙山南杏林内见面,小弟奉老大之命,请老二率众前往相助。”继又惊噫一声,手指着魏醉白,诧道:“老二,他是谁?” 白衣怪人冷笑道:“凡夫俗子,无须理他。” “不成!恐道出我等藏身之秘,不如杀之灭口。” 魏醉白偷觑说话之人,只见此人身长不过五尺,头大如斗,面色黄里透青,浓眉如恻,虎目蒜鼻,海口绕蓄一头浓髭,貌像狞恶凶邪。 白衣怪人点点头道:“也好!” 头大如斗矮子两指疾伸如电往魏醉白胸前点去。 只听一声嗳哟,白衣怪人继发出一声惊叫。 原来—— 那头大如斗的矮子右臂伸向半途,不觉腕脉一麻,只见魏醉白如何动作,五指已扣在右手腕脉穴,血行立时反逆,胸口一瓮,但感鲜血几乎喷出口来。 白衣怪人惊呼出声,神色大变,厉喝道:“原来阁下亦是武林人物,老朽走眼失敬了。” 魏醉白冷笑道:“是与不是武林人物都一样,反正尊驾已有杀人灭口之意。” 白衣怪人呆得一呆,微微一笑,道:“阁下之言倒是一针见血之词,老朽也无须枉费唇舌,请问阁下来此有所为否?” 魏醉白冷冷笑道:“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无相干。”说着哈哈一笑,五指倏松,身影疾闪无踪。 头大如斗矮子两眼射出怨毒无比神光,无奈真气逆行,不敢追赶,暗中调匀真气。 白衣怪人叹息道:“此人精华内蕴,愚兄走了眼了,恐后患无穷。”说着略略一顿,又道:“阴老大未免小题大做,一个龙翱翔怎能..” 话声未了,一个身着锦蓝劲装,獐头鼠目的老者道:“阴老大此举实寓有深意在内,他意在诱使神木尊者传人人伏。” 话音甫落,人影一闪,只见魏醉白再度现身落在殿内。 白衣怪人大感惊骇道:“阁下为何去而复返?” 魏醉白道:“在下奉劝不要与神木尊者传人为敌,招致杀身之祸后悔无及。” 白衣怪人哈哈大笑道:“老朽等再出江湖,就是为了神木尊者传人及藏珍图。” 魏醉白冷冷一笑道:“那你们必死无疑。” 头大如斗矮子突厉喝一声,掣出一柄蜈蚣,呼地直点魏醉白胸前要穴。 魏醉白倏地身形飘闪开去,手中多了一柄黝暗无光短剑,冷笑道:“你能让开在下一剑,在下立即就走。” 矮子闻言只觉气炸欲裂,他并非无名之辈,厉喝出口,化作七条芒影,宛若落天罗地网罩袭而去。 蓦地—— 只听一声森厉惨嗥,红光迸溢,叭哒声响中矮子分尸两片倒地。 不见魏醉白出剑,矮子由颅至尻被砍成两半,五脏六腑随着如泉般红鲜血溢流满地,惨不忍睹。 白衣怪人等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大变。 魏醉白面色漠然如水,剑举“一笔指天”,犹若无事般。 白衣怪人咳了一声道:“阁下未免太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魏醉白摇首一笑道:“此四字形容诸位委实恰当无比。” 说时神色一冷,道:“在下此剑一出,不死不收,除非投在门下自断一指,不然必死无疑。” 白衣怪人面色一肃,手掌微挥,他们三人身形变换疾闪布成四象奇门。 这间荒凉破败大殿上立时弥漫着一种阴森杀气。 魏醉白不由自主地心神一震,预感知遇上了辣手强敌。面色仍是淡如冰,道:“诸位不后悔么?” 白衣怪人冷笑道:“我峒疆七枭从未向人低首讨饶,须知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宁折毋弯,仲老五一死,此仇不共戴天恕老朽等得罪了。” 只见魏醉白喃喃自语道:“峒疆七枭之名我似在何处听过,怎么想他不起。” 其实七枭之名魏醉白何曾听过,用意志在迷惑白衣怪人等,利用时机施展移形换影大法。 突闻白衣怪人一声大喝,四人右臂疾扬,连珠发出廿八把柳叶飞刀。 飞刀似急风扬絮般在空中疾旋飘转,幻成一片刀光,使人眼花缭乱,无法闪避。 目睹廿八柄飞刀簇拥袭在魏醉白身上,只听叮叮当当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魏醉白身影忽地倏消失。獐头鼠目老者蓦感脑后寒风吹袭,心神大震,猛地旋身挥掌,但已无及,右肩疾凉,一条右臂削断落地,血涌如柱,惨呼一声,昏厥倒地。 廿八柄飞刀纷纷坠在尘埃,白衣怪人眼见魏醉白身影在同党身后出现,不禁大惊失色,大喝道:“阁下莫非擅使邪法?” 魏醉白放声大笑道:“在下身为武林人物,不过仗着身法快疾而已,尊驾不自量力,妄想与神木尊者传人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白衣怪人悚然一怔,道:“原来阁下是神木尊者同路的人。” 魏醉白冷冷答道:“神木令一出,武林正派人物谁敢违忏,在下习性寡言,尊驾不嫌话太多么?” 白衣怪人两目神光沉住在魏醉白那柄短剑上,暗道:“我峒疆七枭均习有混元一气功,除干将莫邪神物利器外,寻常刀剑不入,此人手中无异顽铁,老五老四怎能伤在顽铁之下。” 魏醉白察颜观色,已猜出白衣怪人之心意,微微一笑,忽右臂疾闪,剑如闪电刺人一面相狞恶老者胸口,嗥声木出,已自毕命。 他身法奇奥已极,短剑未收,身形右转,左掌奔雷般叭的已击在另一老者肋下。 那老者闷嗥一声,身形摇摇欲倒,面色惨变,口角迸溢一丝黑血,仰面倒地。 五去其四,白衣怪人不禁魂飞胆寒,右掌一横,猛向自己的天灵盖拍下。 魏醉白哈哈发出一声长笑,虚空腾起。 白衣怪人只觉胸后一冷,眼前立黑倒地。 午刻将近,杏林内鬼手阴奎已布下严密伏桩。 鬼手阴奎偕同一长须飘腹蓝衫老者站在林内,阴奎忽两眉一皱,道:“怎么杨老二他们还不赶来,莫非出了什么事不成。”神色之间流露不安。蓝衫老者貌像虽属常人,却有一种森寒逼人的感觉,气度凝肃,只冷冷地望了鬼手阴奎一眼,道:“安排如许人手对付一个龙翱翔绰绰有余,何必要杨老二来不可。” 鬼手阴奎道:“阴某志在神木尊者传人及瑶池宫主,须知我峒疆七枭形影不离,难免有孤单感。”蓝衫老者鼻中微一哼声,翘视云天,傲气迫人。 午刻已过,却不见白衣银神龙翱翔履约。蓝衫老者冷冷笑道:“老夫早说过龙翱翔不敢前来。”蓦地,一个黑衣汉子疾奔如飞掠至。鬼手阴奎忙道:“是否龙翱翔已前来?”黑衣汉子道:“尚不见龙翱翔踪影,却有两男一女向杏林而来,穿着打扮异于常人,步履之间可瞧出系武林人物。”鬼手阴奎道: “好,严守奇门,容他们走人。”黑衣大汉纵身一跃,如飞掠去,鬼手阴奎与蓝衫老者身影一晃,消失在奇门中。来人正是瑶池宫主及无极帮主,尚有名唤黄三爷肥胖富贾。瑶池宫主不施脂粉青丝盘髻,一副村姑打扮,突然止步不前,手指着远处一片绿荫,枝头累累结实,道:“这就是杏林么?”黄三爷答道:“正是!”瑶池宫主轻哼一声凝眸望着杏林,半晌才微微一笑道: “杏林内虽无丝毫动静,却笼罩着一片杀气,鬼手阴奎一身不可等闲视之,显然已摆设奇奥禁制。”话声略略一顿,又道:“看来龙翱翔并未前来履约,我等不妨在此静候,瞧瞧鬼手阴奎如何举动再作道理。”说着席地从十,背向杏林。 无极帮主与黄三爷亦如言坐下。 远处来路忽现出一条迅快人影,约莫相距十四丈远近,无极帮主忽惊噫出声道:“来的不是严小星么?” “他就是严小星!”瑶池宫主倏地跃起,凝目望着来人。严小星丰神如玉,气度潇洒,手持一柄短剑,刃口上尚滴有血迹。瑶池宫主迎出一步,道: “你就是严小星么?”严小星闻言怔得一怔,道:“不错,正是在下,鬼手阴奎咧?”瑶池宫主眸中闪出一抹异样的神光来,道:“我不是鬼手阳奎同路人物,无可奉告,听说你武功不错!”严小星微微一笑道:“谬奖了,武林中不乏成就极高奇人异士,在下不过微末荧光。”瑶池宫主道:“年岁轻轻却能深藏内敛极属难能可贵,你来此则甚?”严小星冷冷答道:“瞧瞧鬼手阴奎是何人物。”“阴奎约你来此么?”“这倒不曾,但在下奉令捎一口信来此..”“奉何人所命?”“龙翱翔。”“看来龙翱翔是不能来了。” “不错!”严小星冷冷笑道:“龙大侠临时有急事在身,不得不爽约,何况阴奎所制的武林朋友均被救出,来此未免多此一举。” 瑶池宫主注视严小星一眼,道:“如我所料不错,被阴奎所擒的那些高手定由你相助才能安然救出。” 严小星摇首一笑,道:“在下哪会有此能为,均为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所救,在下不过稍尽绵薄而已。” 瑶池宫主三人不禁相顾一眼,神色微变。 只见瑶池宫主面色如罩一片秋霜,道:“神木尊者传人现在何处?” 严小星剑眉一剔,怒道:“你不嫌问的太多了么?” 瑶池宫主面色一冷,沉声道:“你胆敢对我无礼。”纤掌微弧,虚空推出。 严小星右腕疾翻,短剑平指迎看来掌刺去。 瑶池宫主大吃一惊,只觉严小星剑式蕴含无数神奇变化,周身要害大穴无不在他那神奇剑式笼罩之下,秀眉微皱,右掌疾化“天星化雨”凌空掌影,挟着一片内家罡气袭去。 蓦闻一声大喝道:“住手!”双方倏地飘了开去。 杏林内忽掠出鬼手阴奎,狞笑道:“你等是何人物?” 严小星冷冷答道:“反正不是好相识。” 阴奎沉声道:“那么尊驾系龙翱翔所遣的了?” 严小星傲然一笑道:“不错,龙大侠命在下转告另有急事,无法赴约,峒疆七枭已死五人,依在下之劝,阁下速回峒疆以保全首领。” 阴奎心头骇然,身形如鸟飞起,双臂疾如迅电抓向严小星。 他出式奇怪,内家阴罡罩袭十丈方圆,任严小星武功再高也无法逃出。 瑶池宫主心头一急,欲出手助严小星度过此危,只见严小星哈哈朗声一笑,不退反进,竟朝阴奎迎去,短剑一招“流星赶月”虚空疾划。 只闻一声裂帛剑啸,划破内家阴罡,阴奎身在半空,顿感如遇万斤重击,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一只鬼手慌不迭往回撤。身形在半空中弹起,一连几个疾翻,倒跌落向十数丈外。 严小星未俟鬼手阴奎落地,振吭发出一声长啸,穿空飞去,去势如箭,啸声仍自袅袅不绝,身影已杳。 瑶池宫主暗赞道:“此子真个不凡。”心中轻泛起一种无名感触。 鬼手阴奎双足沾地,杏林内疾闪出那个蓝衫老者,道:“阴老大,你怎么了?” 蓝衫老者说时,一双锐利眼神注视在瑶池宫主三人面上,久久不移。 阴奎冷笑道:“小弟一时轻敌,反被小辈趁间逃去。” 无极帮主哈哈大笑道:“别在脸上贴金了,十个阴奎也敌不过他,这小辈倘欲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阴奎面色铁青,眼中迸吐怒芒,厉喝道:“你等是何来历?” 无极帮主摇首一笑道:“非敌非友,别问我等是谁,你那峒疆七枭已死五人可是真的么?” 蓝衫老者面含威煞,一步一步向瑶池宫主等三人身前逼去。 突闻瑶池宫主叱道:“站住,原来是你蓝衫儒判卫方居然也再出江湖了。” 蓝衫老者大感一怔,道:“武林中知老夫来历姓名的寥寥可数,你是什么人居然也知老夫姓名。”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冷笑道:“风闻你蓝衫儒判卫方心性为人轻义重利,不知阴奎如何说动你再出江湖,如我所料侧不错,阴奎定然许你什么重酬。” 卫方捻须哈哈大笑道:“老夫积习难改,依然故我,阴老师已许诺分取驱龙谷藏珍一半。” 瑶池宫主冷笑道:“但不知一半藏珍是如何分法?鲁阳戈,武功秘芨均为一样,你何舍何取?” 卫方沉声道:“那是老夫与阴老师的事,与你无干。” 瑶池官主点点头道:“不错,这本与我无干,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算我白说。但不知骗龙谷藏珍如何取法,无有藏珍参悟玄奥,恐未必能如你心愿。” 卫方道:“自然老夫要先取得藏珍图。”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藏珍图一幅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上,另一幅落在东岳主人处,神木尊者传人出道未久,已然震慑江湖,东岳主者又是武林第一奇人,这两人都是非你所能制胜强敌,口出狂言,无异于画饼充饥,徒贻笑柄。” 卫方大怒,喝道:“你胆敢轻视老夫,找死!”话音未落,人已拔起半空,凌空疾转,右掌一招“九天雷霞”挥出洒下一片怒涛狂罡,夹着八枚阎罗钉疾如电旋罩袭而下。 这阎罗钉乃卫方独门成名暗器,长可五寸,脆钢金沙铜合成,尖端极细,六楞锋芒犀利,内贮毒针,一触即发,若闪避灵巧或幸免性命,倘遇强阻立即爆裂,毒针猥射,万元生机,歹毒异常,卫方一生之中甚少施展,一经发出,对方必然丧命。 瑶池宫主一见面色立变,疾掣出一柄钢扇,飞起腾空,启柄以极巧妙的手法击向第一枚阎罗钉尾。叮的一声,那枚阎罗钉竟朝上飞去,撞上第二枚钉尖端两钉相击拍的炸裂,毒针溅射如飞坠落已成强弩之末。 瑶池宫主悄无声息飘然落地。 卫方不禁骇然变色,惊诧道:“老夫出道江湖以来,阎罗钉之下百无一失,你那玄妙手法,拿捏奇准,不禁使衫夫由衷钦服,老夫向例一击不中决不再击,除非下次相遇,你等走吧!” 瑶池宫主微微一笑,道:“我们自然要走,但我当有一言必须奉告。” 卫方沉声道:“有话快说!” 瑶池宫主道:“眼下神木尊者己向东岳兼程赶去,你若欲取得骊龙谷藏珍,必须先神木尊者传人到达乐岳。” 卫方冷笑道:“这个老夫知道,你说此话有何用意?” “当然有用意在内!”瑶池宫主道:“你如不与我等联手为谋,恐徒劳无功。” 卫方道:“彼此夙无渊源,人心难测,老夫看来,你我还是各行其道。” 瑶池宫主冷冷笑道:“听从与否,悉凭于你。”说着低喝一声“走”,三人疾行如飞,转瞬即杳。鬼手阴奎道:“此妪武功奇高,不知是何来历?” 卫方道:“不知,总之前路维艰,险阻甚多,你我从此不可轻心大意。”换手阴奎忽回面凝视杏林中,高声呼唤道:“老七!”只见丛林掠人一个瘦小黑衣汉子道:“七当家已赶往城隍庙探视二当家等吉凶如何..”阴奎双眉浓皱道:“他一人走了么?”黑衣汉子回禀道:“七当家率领九人赶去。” 阴奎道:“卫兄,你我也赶去,老二等人恐凶多吉少。”说时面色悲愤怨毒。 蓦闻一声轻笑道:“来不及了。”阴奎不禁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五丈外立着一个蒙面青衣少年,右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卫方面色一变,道:“那不是陈七么?”果不是么?死者目瞪口呆,似在惊悸惶措之际,被人杀害。 阴奎也瞧清了死者是何人,面色疾变森厉,倒退了一步,心头不禁泛出一股奇寒,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如此心辣手黑!”蒙面少年笑道:“在下是何来历尊驾应有耳闻。”阴奎心神一惊道:“阁下莫非就是武林盛传之神木尊者传人么?”“不错,正是在下!”蒙面少年微笑道:“不过你那位拜弟并非在下所杀。” 阴奎厉声道:“是谁所杀?” 蒙面少年道:“无极帮所害。” 阴奎两目一瞪,凶光逼射,喝道:“峒疆七枭并非无名人辈,焉可出无极帮不费吹灰之力生杀中之,阴某不信。” 蒙面少年哈哈朗笑道:“两位可曾想到方才见过的那老妪是何人物?” 卫方不禁一怔,望了鬼手阴奎一眼。 阴奎亦深感纳罕,不知蒙面少年提起老妪则甚,由不得呆了一呆。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告知两位,那老妪就是乐岳主人瑶池官主,另一位肥胖商买模样亦是一丘之貉,还有一位正是赫赫有名的无极帮主。” 卫方阴奎闻言不由骇然变色。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可惜在下与龙翱翔大侠去迟了一步,峒疆七枭已伤折其五..” 阴奎接道:“那么阴七弟又死在何人之手?” 蒙面少年右掌一摆,道:“尊驾休要心急,等在下说完,在下赶至城隍庙时,峒疆七枭四人已遭惨死,只剩下一白衣人奄奄一息..” “那是我二弟。” 蒙面少年点点头道:“无极帮高手轻易不留活口,此人正要下毒手时,幸为在下所救,此人武功甚高,与在下拚斗了数十合后不支,败退逃逸而去!” 阴奎道:“无极帮匪徒侵袭城隍庙时共有几人?” “仅仅一人。”蒙面少年望了阴奎一眼,道:“此人姓名想必两位也曾耳闻,名唤魏醉白,武学渊博,才华出众,能为只在无极帮主之下,瑶池宫主倚为左右臂助。” “哦!”魏醉白,老朽亦有耳闻。”卫方道:“江湖盛传魏醉白为白眉老叟随身八奇所伤。” “这倒不假。”蒙面少年颔首道:“魏醉白经名医调治武功已复,但神智仍是不清,时发时愈,他逃逸后,在下因需救出尊驾所制的武林朋友并未追赶,尊驾二弟伤在内腑,虽九转灵丹亦无法助其复生,临终时嘱在下赶来请尊驾悬崖勒马,以免身败名裂..” 话尚未了,阴奎不禁热泪盈眶,切齿骂道:“魏醉白,阴奎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只听蒙面少年道:“在下匆匆赶来,不料魏醉白在管中相遇尊驾七弟,武功相差悬殊,尊驾七弟在他剑下授首。” 鬼手阴奎怒目欲裂,神情激动,道:“魏醉白咧?” 蒙面少年道:“一见在下,逃逸无踪。” 卫方陡地宏声大笑道:“阁下谎言确编得天衣无缝,可惜骗不了老朽。” 蒙面少年蒙巾中眼孔寒芒逼射,慑人心神,沉声道:“在下为何要骗你?” 蓝衣儒判卫方道:“阁下并非神木尊者传人,昔年神木尊者是佛门高僧,但嫉恶如仇,江湖匪类遇上神木尊者悉遭诛戮,阁下如是衣钵相传,今日定不会轻易放过老朽两人。” 蒙面少年冷笑道:“在下本有除恶务尽之心,但不妨与人为善,是以网开一面,这难道是在下不对么?” 卫方面色微变,心中犹是难信,道:“老朽但求神木令一见。” 蒙面少年大喝道:“此令一现,立死无赦。” 蓝衣儒判卫方神色一肃,道:“阁下武功确高,但也要不了老朽性命。” 蒙面少年鼻中轻哼一声,将手中人头撩向鬼手阴奎。 鬼手阴奎伸手疾扬,一把接住人头发髻,此时此刻下,他不便劝阻卫方,更羞于出言乞哀。 只见蒙面少年右掌在胸前一横,淡淡一笑道:“在下深知江湖中习性,宁折毋弯,尊驾可以出手了!” 卫方大喝道:“接招!”忽一扬右掌,直击而出,疾如电奔,劈出一股如山内家罡气。 掌到中途,忽化掌为抓,幻出凌空掌影。罡风袭罩之下几达一丈方圆。 在蓝衣儒判卫方心内算计,他先发制人,而且此招更是奇奥辣毒,无论如何蒙面少年武功再高,亦逃不出这八面网罗之下。 只见蒙面少年屹立如山,不闪不避,视来掌如若无睹,卫方心内大喜,暗道:“好小辈,看你狂妄到几时。”掌距蒙面少年尺许,罡气蓄满迸吐,欲一击毙命。 哪知一掌成空,眼前人影一闪疾杳,不禁心神猛骇,疾地撤掌收势,突感胸后“命门”穴奇疼若割,一柄刀尖已紧抵在穴道上。 只听身后蒙面少年冷笑道:“念你成名不易,在下实难出手。” 鬼手阴奎虽立在近处,却无法瞧清蒙面少年如何闪在卫方身后,委实神奇难测。 卫方忽感身后一松,只觉羞愤难过,老脸通红,目中神光怨毒,猛地旋身回面,突见蒙面少年托着一颗神木令,立时面色惨白,悚然躬身道:“老朽知罪了。”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人孰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此去东岳险阻仍多,二位若有相助之心,惟望阻挠白眉老叟老怪江湖凶邪使在下安然顺利前往乐岳主者巢穴,则无任心感。”说着收起神木令,抱拳微拱,缓缓转向嘬嘴发出一声锐哨声。 远远草丛冉冉升起四条人影,正是金刀四煞。 蒙面少年飘然走去,金刀四煞紧随身后,片刻人远影杳。 鬼手阴奎蓝衣儒判卫方怔了怔神,将人头埋起。 卫方道:“你我且去城隍庙收埋尸体后,再作东岳之行。” 鬼手阴奎发出一声长叹,面色悲愤偕同蓝衣儒判卫方快步离去。 运河滨,汩汩流水,舟楫往来,堤柳摇曳,翠拂行人,严小星飘然只身进入一座客厅中。 后院寂静,严小星推门而入,只听得银铃娇笑传来道:“你方才转来么?” 严小星抬面望去,只是冷艳出生之柳无情,不禁皱眉笑道:“怎么燕姐又来了?” 柳无情螓首微扬道:“讨厌么?” 严小星忙道:“小弟如何讨厌燕姐,说此话实在罪过,不过小弟担心燕姐来此不慎暴露形迹,瑶池宫主已然现踪,耳目甚众,万一落在匪徒眼中,恐为燕姐带来一场危难。” 柳无情星眸含嗔,嫣然娇笑道:“星弟无须担忧,你没瞧出我才换下一身男装么?” 严小星发现榻上放置着一身折叠齐整的衫服,不禁微笑道:“人本美艳,燕姐这一身男装,越发显得貌比潘安,潇洒不群,堪谓掀果盈车,看煞小弟了。” 柳无情娇啐一声,嗔道:“怎像你到处留情,自命风流,尚有何颜说我。” 禁不住红云飞颊,我娇羞满面,忽又扬面笑道:“我一人徐州城,就被人缀上了,我亦未回首觑望,迳自进入合兴客栈,那人亦随着进入店中..” “此人是谁?看来并非好相识。” 柳无情娇笑道:“我自闭门稍睡,忽闻窗外一声低嗥,重物倒地,接着门上起了剥吸被击之声,开门探视,只见一貌美佩剑少妇立在门前,窗外倒着一具贼人尸体,手中仍紧握一筒断魂香,她自承系黔灵青霞师太门下,亦住在合兴客栈内,发现此贼路道不对,竟用出下五门暗器,不禁怒极诛戮..” 严小星诧道:“燕姐怎未检视贼尸身上,察明是何来历?” 柳无情道:“此女忙移去尸体弃往城外僻野,重回客栈再度造访,又命店伙治酒,并笑言武林中人不拘形路,又谓贼人余党必然再来寻衅,絮絮探问我出身来历。” 严小星笑道:“燕姐习性孤冷,甚少假人颜色,怎么对此女如遇旧知,想必不错了。” 柳无情嗔了他一眼,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捏造了一个姓名,虚与委蛇,怎好断然驱客,她自称秦素梅,为寻访师妹而来,说到中途忽闻院中传来一声击掌,秦素梅面色一变,倏地离座言说去去就来,身形疾闪而出,我为避免无谓纠缠,立即离店找上丐帮问明仅此是以赶来。” 严小星长叹一声,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燕姐怎好辜负此女一片痴心。” 柳无情闻言娇叱道:“贫嘴,谁像你。”忽又玉靥绯红道:“我酒量本不错,怎么此刻只觉心头怔忡不宁。” 严小星不禁一怔,察觉柳无情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媚笑流波,娇躯已凑近身前,吹气如兰,失声诧道:“燕姐,你是怎么啦?” 柳无情忽玉臂倏张,将严小星环抱一紧,嘤咛出声,两张口接成一个“吕” 字。 严小星软玉温香在抱,不禁大惊失色,丁香满吻,任你铁石男子,也难遏制,只话血脉贲张,欲火难禁。 但他定力甚强,忙中穿臂在柳无情脐下一点。 只听柳无情嗯了一声,似只绵羊般瘫在严小星手弯中,媚眸惺松,喘息不止。 严小星忙将柳无情扶上榻去,只觉内情可疑,寻思须臾,恍然悟出个中原委,取出一只瓷瓶倾出三粒朱红丹药,细如粟米,清香扑鼻,和以冷水缓缓喂在柳无情口中。 片刻,但见柳无情靥上酡红渐消,鼻息沉沉睡去,严小星伸手一掩帐钩放下帷幔,暗唷一声关上房门,木然端坐椅上,凝望窗外悠悠白云,前尘往事,一一浮现眼帘。 蓦地—— 房门外传来两声轻敲,不由剑眉一挑,杀机猛泛,口中答道:“谁呀?” 答答拔开木栓。 身外现出一年约花信美妇,体态丰盈,肤若凝脂,明眸皓龉艳光照人,一眼瞥见严小星,面色呆得一呆,继又嫣然笑道:“贱妾秦素梅,请问刘延康相公来此否?” 严小星哦了一声,道:“真是不巧,刘少侠片刻之前离此北上,刻在途中。”说时,倏地右臂疾伸,弹指射出一缕劲风。 秦素梅只觉胸前一麻,花容惨变,仰面倒下。 墙隅忽掠出两条迅快身影,严小星忙道:“速将此妖妇囚往地室!” 两条人影一落,挟起奏素梅,穿空而去。 严小星衣袂飘飞,迎风屹立在院中寻思片刻后正要转身回房,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人耳,屋面上纷纷如云掠下七人,均面目森冷狞恶,为首老者左额显露阴红刀疤,斜伸人颊,断眉面破,高颧耸鼻,面色中泛青,炯炯逼祝严小星一眼冷笑道:“你就是严小星?” “不错,在下正是严小星。”严小星傲然一笑道:“七位气势汹汹,素未谋面,何由而来?” 那断眉刀疤老者狞笑道:“就为你来,老夫崔霆,弟兄七人退隐竹山已久,江湖人称竹山七子,此次受东岳主者瑶池宫主之邀再出..” 严小星冷冷接道:“东岳主者与在下风马牛漠不相关,你等来此则甚?” 崔霞怪笑一声道:“东岳主者爱你之才,命我等来此邀约同一处叙谈。” 严小星道:“倘在下不允随你同行又待如何?” 忽见一人身如脱弦之弩,向严小星居室扑去。 那人双足尚未落地,忽觉眼前人影一花,耳闻大喝道:“回去!” 只觉胸前如受千斤重击,轰的一声,震得倒飞出两丈开外,沉桩不住,一屁股摔了下地,气出血迸,眼冒金星。 崔霆面色一面,示意三人扑向严小星,双肩微晃迳向居室掠去。 不言而知,崔霆意在柳无情,制住柳无情,何愁不使严小星就范。 他快,严小星更快,身形疾闪,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只觉身后劲风飒然,不禁暗惊,忙横闪疾掠翻出。 严小星已自落在门前,满面杀气,手持一柄短剑。 三匪徒亦同时扑至,剑势如电,分由三向袭来。 严小星眼明手快,左手迅如电光石火疾推出一股内家劈空掌力,只听卜嗤一声,震得转向飞去。 无巧不巧,正撞向另一人长剑,卜嗤声响,剑尖穿透后胸,一股鲜血飞溅射出。 严小星右手短剑倏地斜切,身法奇奥无比,左旋滑开一步,只听一声凄厉惨叫腾起,匪徒一条右臂齐肘切下,血涌如注叭哒坠地昏死过去。 那误伤同伴匪徒不禁呆住,严小星身形快如电闪而至,左掌叭的一声印在匪徒后脸,嗥声未出,尸横在地。 此不过弹指瞬眼工功,三凶同时毙命,崔霆见状不禁骇然色变,思量不出三位拜弟纵然武功稍逊于严小星,也不致如此轻易丧命。 竹山七子武功已致化境,与无极帮主不相伯仲之间,何以如此,殊不知严小星察觉竹山七子歹毒已动杀机,施展“移形幻影大法,手中短剑虽形为顽铁,其实却是切石若腐吹毛立断仙兵神物,再以先天“纯阳”神功震伤腑,使其真气涣散,故寻常钝物亦可致命,何况利剑穿胸。 严晓星发出一声朗朗大笑,身形如飞鸟腾起,手中短剑一招“天河摘星” 只见凌天流芒挟着一片沉如山岳罡风,罩向崔霆四人。 崔霆只觉一片砭骨奇寒压体,不禁魂飞胆寒,大喝道:“走!” 四条身形纷纷穿空斜飞而起。 严小星冷笑喝道:“走得了么!” 飞虹狂卷,崔霆惨嗥出声,两腿齐膝削落,身躯随着坠下。 其余三凶悉被腰斩,倒卧在血泊中。 崔霆尚未死去,面色惨厉嘶叫道:“严小星,你好狠,老朽身化厉鬼必索你命。”右掌猛地向天灵盖拍去,自绝毕命。 三十一 柳无情仍是香睡甚浓,方才发生之事均如雨过天晴般,一切毫无异样,严小星神态悠闲,飘然进入室内,探首帐幔,只见柳无情睡态可掬,不忍惊动。 一条小巧人影落在窗外,道:“少侠!”语声稍带重音。 严小星快步迈出,窗纸上映着一双半身人影,低声晤谈,语声时高时低,似在争论着什么。 突然—— 帐内传出一声娇呼道:“星弟!” 窗外一条人影疾闪而杳,只听严小星朗声答道:“燕姐睡醒了么?”人已缓步走入室内。 柳无情坐定,回想方才情景,只觉娇羞无比,小鹿撞胸,疑心已然失身,继察出浑身毫无异样,方才定神,如释重负。严小星伸手钩好帐帷,道:“燕姐,方才好险,如非小弟悬崖勤马,你我俱遭了毒手!” 柳无情闻言粉面通红,娇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会错了意,不知凶搏那一幕情景。 严小星知柳无情误听话会错了意,只微微一笑。 柳无情忽瞥见严小星衣袖上沾有鲜明血迹,诧道:“星弟衣上哪来的血迹?” 严小星遂扼要叙出经过。 柳无情闻言愕然半晌,摇首道:“贱妾未曾听说过有竹山七子,亦未闻及秦素梅其人。” 严小星道:“秦素梅真名梅艳娇,出身阴风教,淫荡元耻,匪号赛杨妃,近始为瑶池宫主收伏,她与一于群邪奉命为了擒捕你我等人。” “真是如此?” 严小星微微一笑道:“燕姐赶来徐州途中,即为梅艳娇发现,初不知道燕姐为女扮男装,见燕姐俊美如玉,不禁食指大动..” 柳无情白了严小星一眼,啐道:“多嘴薄笑!” 只听严小星说下去:“梅艳娇为便于近身,不惜杀害一名同党藉机亲近,在酒中事先已放置极厉害的胡药,哪知燕姐内功深厚,一时尚不易发作,继又察觉燕姐乃为女身,悟出来历,不禁大惊,藉掌导搂词仓皇离去,实则请示机宜。” 柳无情皱眉道:“有理,说下去。” 严小星道:“燕姐离店而去,店外已布下匪徒眼目,所以梅艳娇得以找上门来。” 柳无情妩媚娇笑道:“梅艳娇满望收之桑榆,怎知遇上铁石无情,心辣手黑之徒。” 严小星俊脸一红,道:“燕姐取笑了,竹山七子久候未见梅艳娇出来,心疑小弟与燕姐及梅艳娇均为春药所乱,做下不可告人之事,满以为手到擒来,哪知为小弟只身所拒,崔霆不得已分兵,意欲冲人房中制住燕姐,不怕小弟不俯首就范。” 柳无情心中暗惊,忖道:“果然好险。”不觉笑道:“事实谅猜测无错,但星弟本欲阻拦贱妾随行,是以故作危言。” 严小星赧然笑道:“小弟怎有此意,不过..” 柳无情道:“贱妾必须随往,不然家师危殆矣,其实家师乃生身之父!” “什么!”严小星愕然惊诧道:“为何小弟从未曾听闻燕姐说起?” 柳无情摇首凄然一笑道:“贱妾也是在湖滨别墅中突奉家师密谕,才知个中详情。” 严小星略一沉思,问明其父姓名穿着长像后附耳密议如何行事,领着柳无情去一秘处面见淮上隐叟祝秋帆,自己则只身离去。 一灯荧然,昏黄如豆。 萧婆婆独处斗室,自饮自酌,神色之间微显不安。 蓦地—— 灯光一暗忽明,室内掠人无极帮主三人。 萧婆婆哦了一声,霍地立起,道:“回来了么?老身忧心如焚,只恐事有舛错。”说着目光注视着瑶池宫主,道:“这位是何人?” 无极帮主道:“速见过主人!” 萧婆婆大惊失色,忙欲施礼拜见。 瑶池宫主手掌一摇,道:“免札,此时此地,不可败露形迹。” 无极帮主目光四巡了一眼,发觉魏醉白等三人不在,诧道:“魏贤弟人咧?” 萧婆婆长叹一声道:“帮主外出之后,魏香主便言说身体微感不适,前往药肆欲检一帖药片刻即返,不料久候未见魏香主回转,属下心感有异,,立命胡舵主两人觅寻魏香主踪迹,岂知一去音信杳无,属下为此不胜忧急。” 瑶池宫主皱眉道:“醉白怎么如此糊涂,强敌云集,耳目甚众,必身陷敌手,凶多吉少。”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摇首叹息道:“魏贤弟已然易容,认出他真正来历的人并不多,只恐他病发神智不清迷失路径。” 瑶池官主冷笑一声道:“白眉老怪随身八卫武功竟有如此厉害么?” 无极帮主面色微变道:“武功出奇,胸罹渊博,属下自愧才疏学浅,至今未能查明八卫真正的来历” 瑶池宫主眸中逼射怒芒,轻哼一声道:“他们比起神木尊者传人及严小星如何?” 无极帮主面现惶恐之色,答道:“神木尊者传人倚仗神木令震慑江湖,形迹神出鬼没,属下至今尚未见过他真实武功如何。但严小星年岁甚轻,其智慧才华,武功成就之高,实超出其年纪之外。” 瑶池宫主神色冰冷,道:“真的么?”语气甚是缓和。 无极帮主等测不出瑶池宫主用心何在,不敢妄置一词,正视了一眼,默默肃立。 须臾,只见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我等只待醉白返回立即赶回东岳,说着目光转注身材肥胖商贾,接道:“黄梦九,你久在徐州,速去探明魏香主的下落。” 黄梦九欠身施礼道:“小的这就去!”身形疾转,快步出室而去。 夜阑人静,徐州城一片死寂,街灯稀疏,朦胧昏黄,更鼓频敲声中夹着两三声狗吠,更添了几分夜境凄凉。 大街上忽然现出一条踽踽人影,步履踉跄,似是酒醉,鼻中胡哼江北小调,身形忽转入暗巷中。 暗巷内忽疾横一条身影,低喝道:“魏香主么?” 那醉汉似骇然一怔,道:“尊驾是谁?” “属下徐州分舵主黄梦九。” 目光锐利,已分辨出醉汉正是魏醉白,不禁喜形于色。 魏醉白忽疾伸右臂,五指迅如石火一把抓住黄梦九左手腕脉要穴,两眼眯成一线,咧嘴微笑道:“你是黄舵主?在下不信?” 黄梦九只觉浑身酥麻,真气涣散,不禁大惊失色道:“属下奉了宫主之命,觅寻香主回店!” 语声未落,魏醉白左掌迅如雷奔印在黄梦九前胸上,真力一吐,黄梦九内腑震碎,嗥声未出即横尸在地。 魏醉白微微一笑,突灰鹤冲天而起,迅疾如电,十数个起落,落在客栈近处,右手伸怀取出一帖药,捏线儿串在手指上,佯装醉态可掬,步履蹒跚,口中哼着大鼓词:“阵前亲那闵州城外摆下铁甲战阵,衣甲鲜明,族旗蔽空。 只见阵前一马当先奔出个美娇娥,头上戴的是.. 哎呀呀。 那分明是什么公主,亚赛天仙,水汪汪两个大眼睛,只那么一瞄,魂儿就被勾上了九天..” 虽醉词如吃,却语音铿锵,抑扬顿挫悦耳动听。 他摇摇晃晃走进店内。 客栈店门仍是敝开着,伙计正在打瞌睡,闻声惊醒,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后含笑立起欠身道:“爷台回店啦!” 魏醉白哈哈一笑道:“伙计,你还没睡,辛苦你啦!” 店伙忙道:“哪儿的话,你老太夸奖啦!?” 话未说完,魏醉白己迈人店内,嘴中仍哼着大鼓词。 萧婆婆闻声疾闪出室,跃在院中,迎着魏醉白霜眉微皱道:“魏香主,你到哪里去啦?” 魏醉白含笑道:“在下瞧了一场好戏!” 萧婆婆心中将信将疑,低声道:“宫主来啦!” 魏醉白先是一愕,继作恍然,面色微变,“什么,宫主竟然赶到此处,快去拜见。”腰下一挺,快步抢人,一眼瞥见瑶池宫主已扮作村妇,眼神凝注久久不移。 瑶池宫主柔声道:“醉白,不认得我啦!” 魏醉白闻言一呆,抱拳一拱道:“果然是宫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瑶池宫主见他神态依然,不由心中一喜,道:“你坐下!” 魏醉白如言坐了下去。 瑶池宫主伸臂五指疾扣在魏醉白腕脉上,只觉魏醉白六脉不匀,微生散乱,才知传言是实,叹息一声道:“我等屡遭重挫,并非人谋不藏之故,而是强敌委实太辣手。” 魏醉白道:“不错,眼前徐州城高手如云,在下亲眼看见效条人影在屋内飞掠,其武功身法无一不高,在下尾随前往,只见他们进入一座荒凉残败的城隍庙内...” 无极帮主忙道:“贤弟进去了么?” 魏醉白摇首苦笑道:“我怎敢在此时此地再招惹是非,为本门带来危难,是以潜隐在庙外,片刻发现白眉老怪率着随身八卫由城隍庙内掠出,但他们去后不久,又发现神木尊者传人同着金刀四煞似追踪白眉老怪而去,我愈发不敢招惹是非,迳去药肆,又至酒楼买醉,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无极帮主望了瑶池宫主一眼,道:“贤弟未曾见着胡舵主他们么?” 魏醉白摇首答道:“未曾!” 萧婆婆接过魏醉白手中药包,道:“我去煎药!” 瑶池官主叹息道:“只怕梅艳娇与竹山七子均遭了毒手!” 无极帮主道:“宫主何不乘此机将严小星与柳无情除去,以免大患。” 瑶池宫主道:“你知我为何留下严小星与柳无情性命之故么?” 无极帮主道:“属下不知。” 说真的,无极帮主迄今不解当年严小星投奔大名时,便传讯瑶池宫主欲假机除之,怎奈瑶宫池主不允,便调他返山,致严小星习成惊人艺业。 只听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还是回山后再说吧!”说罢瞑目不语。 五鼓不到,天色未明。无极帮主一行即离店而去,得到一片荒野外,只见月蒙陵丘,松杉飞肄,景物凄迷。 蓦闻一阴冷笑声道:“两位别来无恙!”岗陵之后突冒出两条身影,前袖飞舞如鸟,迅快如飞掠至瑶池宫主之前。 瑶池宫主定睛望去,只见是蓝衣儒判卫方鬼手阴奎两人,不禁冷笑道: “两位意欲清偿前怨么?” 卫方哈哈大笑道:“在下等并非心胸狭仄之辈,倒是有一极厉害的魔头在寻找两位。” 瑶池宫主冷冷地答道:“此人是谁?? 卫方道:“北邙阎尊唐百非。” 无极帮主面色微变,道:“唐百非尚在人世么?他与我等漠不相识,找我等河为?” 鬼手阴奎突冷笑道:“倘在下猜测不差,两闰必是东岳主者及无极帮主。” 瑶池宫主不禁目中猛泛杀机。 卫方忙摇首道:“此时最好不要妄动意气,北邙阎尊已追踪而来,依老朽之见,不妨化整为零,觅地藏起,避开一时再说。” 夜空遥处忽闻一声余长啸随风送人耳中,袅袅不绝,啸亏声刺耳,令人不寒而粟。 魏醉白忙道:“速速藏起,迟则无及。” 瑶池宫主不愿节外生枝,多树强敌,衣袖一捏,纷纷四掠择地隐去。 只见一条修长人影疾掠而至,凄迷月色下映着那人,哭丧着一张脸,身着麻衣,鬓角吊着两串纸花,阴气逼人,一双蓝色眸子骨溜溜四巡。 无极帮主见来人并非北邙阎尊唐百非本人,而是他大弟子追魂丧门酆鹊,不由胆气一壮。 瑶池宫主就藏在他近侧,察觉无极帮主有轻视来敌之意忙传声道:“北邙门下并非当年吴下阿蒙,不到时机不可招惹。” 只见追魂丧门酆鹊目光落在鬼手阴奎藏身之处,忽杰杰发出一声怪笑,双掌迅往草丛中推去。 劲风山涌,尘草溅飞,威势骇人。 草丛中一条身影凌空冲天拔起,哈哈大笑道:“姓酆的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猛下杀手为何?” 追魂丧门酆鹊双掌打空,猛地飘身而退,只见那人沉身落地,瞥见乃峒疆七泉老大鬼手阴奎,顿感惊愕道:“阴老大你为何鬼祟行藏,怎怨酆某猛下杀手。” 鬼手阴奎冷笑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避之则吉,并非惧怕于你。” 酆鹊阴恻恻一笑道:“当年峒疆七枭,威震苗奎,黑白两道,群相慑伏,威名赫赫,无异南面乐尊,无奈不自忖量敛束,祸福无常,雁行遽折其六,岂可不谓天道无凭,眼前你孤掌难鸣,尚胆敢口出狂言。” 阴奎面色一沉,道:“如此说来,酆老师今宵志在我阴奎了?” 酆鹊冷冷一笑道:“实不相瞒,我等追踪东岳主者及无极帮主。” 阴奎不禁一呆,诧道:“谁是东岳主者阴某至今尚无所闻!” 酆鹊目中凶光逼射,冷笑道:“阴老师你这是明知故问还是故作痴呆,云龙山南可林阴老师所遇的村姑就是东岳主者,其余两人亦是无极帮主及徐州分舵主黄梦九。” 阴奎面色大变道:“她就是东岳主者么?” 酆鹊冷笑道:“阴老师装得很像,不过酆某眼中不揉沙子,阴老师藏在草丛中分明已发现东岳主者行踪。” 阴奎面色一沉道:“这与你何干?” 酆鹊阴恻恻怪笑道:“凭你阴奎也敢在北邙门下面前发横,你想找死么?” 蓦闻身后传来阴寒彻骨冷笑道:“酆鹊,你是在找我么?” 追魂丧门酆鹊心神一震,疾飘开六尺,旋身回望,目光落去,只见一身穿布衣短装,头扎系帕的村姑,面罩浓霜,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 村姑不过三旬开外年岁,貌仅中姿,却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威,使人泛出悚然战立之感。 追魂丧门酆鹊一见村姑,即知眼前之人是谁了,面色微变,宏声道:“阁下莫非就是东岳主者?” “不错!”瑶池宫主答道:“你找我何为?”语声虽和却不怒而威。 酆鹊倏地仰面振吭欲一发出长啸将北邙阎尊等引来。 啸声甫出喉际,叭叭两声大响,酆鹊两颊着了两下,重的如同利斧砍击,痛极神昏,真气立逆,身形踉跄跌出两步。 只见瑶池宫主面寒如冰,冷笑道:“你鬼哭神嚎则甚,如敢答非所问,此地就是你丧身之处!” 酆鹊目光怨毒,厉声道:“寻找阁下系为了藏珍图!” 瑶池宫主冷冷答道:“如欲分获宝藏,除非听命东岳。” 酆鹊趁着瑶池宫主说话时,突然发难,大袖挥起,阴寒毒罡排浪狂飙卷出。 瑶池宫主不闪不避,曼妙无比,伸臂圈指一弹。 鬼手阴奎暗惊道:“这是什么武功?” 忽见酆鹊面色大变,咧嘴发出一声怪嗥,两臂颓垂,漫空毒罡狂飙顿敛,身形倏地转坐于地,额角沁冒豆大汗珠,似不胜痛苦。 瑶池宫主微微一笑道:“你已中了我的化血神针,片刻之后就要形销尸化,并非我下手狠毒,而是不愿眼见北邙一派再出江湖荼毒武林。” 须臾,只见酆鹊身形迅快萎缩,化成一滩腥臭黑水。 瑶池宫主面色漠然,望了阴奎一眼,道:“两位如愿如助,若取得骊龙谷藏珍,定可分享,决不食言,此刻我须赶回东岳,容再相见。”轻叱一声道:“走!” 荒野四外立时冒起数条黑影,疾掠如风,远去杳然。 蓝衣儒判卫方在三丈开外现身,面色骇然道:“酆鹊并非弱者,罡气护体寻常金铁难人,怎为化血神针所中,其中分明大有蹊跷。” 鬼手阴奎诧道:“蓝兄是怀疑东岳主者武功。” 蓝衣儒判摇首道:“并非怀疑东岳主者武功不能置酆鹊死命。” 只听传来一声朗笑道:“亏你还是武林高人,要知高手过招,粟米之差立判生死,瑶池宫主练就十二支化血神针,用来对付强敌,酆鹊不过首遭其殃,牛刀小试耳。” 卫方阴奎循声望去,只见十余丈外,星月交辉下立着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衣袂飘飞,神减凛然。 阴奎抱拳施礼,含笑道:“方才之事谅均为阁下亲眼目睹,阁下何不趁机将他们除去,以免后患。” 蒙面少年微笑道:“两位有所不知,目前杀了他于事无补,藏珍图之谜无法揭开,恐武林纷争永无休止,阴老师虽志切拜弟血海大仇,但小不忍则乱大谋。”说着略略一顿,又道:“两位前途必与北邙阎尊及天外三凶相遇,严慎加小心!” 语毕与金刀四煞疾行如风离去。 卫方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我快走!” 两人迅即奔离,一条黑影突从草中掠起,朝追魂丧门酆鹊化尸之处落下,只见此人凝神蹲下,用枯枝拨弄良久,寻出一根蓝汪汪细如毫发毒针,两指捏起收藏人怀,身形一闪隐起。 夜风如涛,四野凄迷。 远处突现出十数条魅影,来势奇快,距酆鹊死处仅十数丈处停住,均是身着麻衣,两鬓挂着纸钱面目阴森狰狞怪人。 中立者身长不过五尺,独其最矮,但触面猥髭,眼若铜铃,面色惨白,神态令人胆寒。 一霎那间阴风惨惨,寒气逼人。 中立者无疑是北邙阎尊,只见他目光如炯,巡视四外,吐音浑浊道:“酆鹊为何不见影踪?” 忽闻远处随风传来一声朗笑道:“海金鳌,你枉为北邙阎尊,酆鹊已然丧命,就距你存身之处不过十数丈外,衣履仍在,惜身化脓血,尸骨无存。” 北邙阎尊面色一变,右手疾挥,门下群魁四向扑出,搜觅来人藏身之处。 只见北邙阎尊细心搜觅酆鹊丧命之处,忽感一股腥臭袭鼻而来,不由怒哼一声,快步走前,赫然发现草丛中呈露酆鹊衣履,尸骨元存,仅一滩腥臭浓血。 北邙阎尊发须怒张,神色激动,忿不可遏,咬牙切齿。 须臾,北邙门下纷纷掠返,一人禀道:“启禀帮主,此人已远扬无踪。” 北邙阎尊暴喝如雷道:“无用的东西!” 远处朗笑声又起,道:“北邙门下果然无用,在下自在原处,竟无法找着,不过在下有言奉告,酆鹊并非在下所杀。” 北邙阎尊厉声道:“既非阁下所杀,为何不现身出见?” “在下习怀孤傲,不愿与邪恶为伍,尊驾何必强人所难!” 此言一出,北邙门下均面现怒容,纷纷扑出。 北邙阎尊大喝道:“回来!” 群魅不敢违命,闻声猛地挫腰翻了回去。 此人朗声大笑道:“还是听话的好。” 北邙阎尊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暂按心头怒火,厉声道:“小徒是何人所害?” “令徒并非为人所害,是他自寻死路,怨得了谁,在下偶经过此处,耳闻两人谈话得知,在下惜未曾亲眼目击,只闻知令徒为东岳主者瑶池宫主及无极帮主所杀。” “真的么?阁下不要嫁祸江东。” 那人朗声大笑道:“在下焉能含血喷人,令徒乃瑶池宫主化血神针所杀!” “化血神针?” “不错,化血神针!” 北邙阎尊骇然神凛,怪目一瞪,道:“语云眼见尚疑是假,耳闻岂能当真。” “这两人均是武林中黑道赫赫卓著声名高手,怎能信口雌黄。” “两人是谁?” “蓝衣儒判卫方鬼手阴奎,相信与否,悉凭尊驾,前途尊驾或可与卫方阴奎相遇一问就知。”只见一条人影冲天拔起,去如流星电闪,瞬眼无踪。 北邙阎尊目送那条迅快人影消逝在夜色苍茫中后,怔了怔神,道:“老夫定须问明卫方阴奎两人。” “门主真要去东岳么?” 北邙阎尊怒道:“自然要去,杀徒之仇不共戴天,若胆寒却步,徒殆北邙无人之议。” 要知北邙门下均是凶神恶煞,多年来严禁露面江湖,未免静极思动,但眼见催命丧酆鹊身罹惨死,尸骨无存,不由同生兔死狐悲之感,而且对“化血神针”更产生了无比的恐惧,然却不敢违忏北邙阎尊之意,均默然无语,随着北邙阎尊奔去。 晨雾如烟,陵野苍翠,朝阳未升,小径中现出东岳主者与无极帮主两条迅快人影。 瑶池宫主道:“醉白与萧凤至今未见,他们谅先赶往东岳去了。” 无极帮主摇首答道:“未必,魏贤弟以有病之躯,厌恶战阵,倦极思眠,在酆鹊现身之际与萧凤言说他在前途相候即行离去,萧凤想想只觉不放心,随后赶去..”说着身形猛然在一株巨干下停住,接道:“宫主请瞧,这不是先后留下的刻记么?” 瑶池宫主抬目望去,果然在树干上刻有本门暗记,轻哼了一声,颔首道: “显然萧凤尚未追上醉白,咱们走吧!” 无极帮主忽面色一变,道:“后面有人来啦!” 两人装作与常人行路模样继续赶程,但闻身后起了一片衣袂振风声,倏地只见五条飞快身形擦身而过,一双俗者及三灰衣老僧。 瑶池宫主道:“你瞧出那五人是谁么?” 无极帮主听她语音森寒如冰,不禁心中一惊,忙道:“三僧乃五台高手,乃明月禅师师弟,另两人只瞧出是沧海客一人。” 瑶池宫主怒哼一声道:“如非我尚有顾忌,焉能让他们猖獗横行,回山后我意欲普发武林帖,端午日在丈人峰朝阳坪上印证武功,将他们一网打尽。” 无极帮主道:“宫主不有什么顾忌,如属下斗胆放肆一言,宫主太仁慈了,才有今日之困境。” 瑶池宫主冷笑道:“你是说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么?” 无极帮主暗中打一冷颤,忙道:“属下怎敢。” 瑶池宫主只冷哼一声,脚程加快,心中默默回相往事,脑中不禁泛起严晓星身影,喃喃自语道:“太像了,太像了一定是他!” 语音微不可闻,暗暗叹息一声。 只听无极帮主惊噫了一声道:“这条道上本甚隐僻,怎么又有人来了!” 瑶池宫主轻面四望,来路二十余丈外现出一俊美少年,身如行云流水,步履从容,其实迅快无比。 无极帮主诧道:“严晓星!” 果然正是严晓星,到得临近,严晓星似感一怔,露齿微笑道:“天涯何处不相逢,相不到在此又与两位见面了。” 无极帮主冷笑道:“阁下是追踪老朽等么?” 严晓星轩眉一笑,道:“追踪两位另有其人,就在来路不远,但与在下毫不相涉!” 瑶池宫主仔细擅严晓星,见他生得眉飞入鬓,面如冠玉,神态蒲洒,更有一种令人亲近不可推拒之气质,暗暗叹道:“此子的确人品不凡,难怪柳无情这丫头倾心于他。”口中却淡不置意道:“什么人追踪我等!” 严晓星微笑道:“此人并不陌生,就是北邙阎尊。” 无极帮主目中怒光一闪,暴喝道:“海金鳖为何知道我的行踪,一定是你这小狗引他追踪而来。” 严晓星目中怒光逼射,慑人心神,冷笑道:“在下为何必须引北邙阎尊前来,其实要除你,在下不过举手之劳。” 无极帮主闻言不禁心肺炸裂,怒血贲涌,右掌缓缓抬起须发怒张,神态威猛骇人。 瑶池宫主冷叱道:“住手!” 无极帮主闻言不敢违忏,怒哼一声缓缓收回右掌。 严晓星视若无睹,神态傲然。 “这孩子真神似他父亲。”瑶池宫主暗叹一声,道:“阁下怎知北邙阎尊追踪我等?” 严晓星傲然一笑,道:“在下来时,无意窥见北邙阎尊领门下沿途搜觅两位行踪,本来在下尚不知他们在找什么人,无意听那群孤魂野鬼窃窃私语,才知..”说着面色微变,接道:“鬼物来啦!在下恕难奉陪。”突长身一跃,迅快如电隐人路侧矮树丛中。 远处隐隐可辨一群人影,似前后追逐着,奔势绝快。 瑶池宫主突向无极帮主示一眼色,双双跃向路侧藏起。 转瞬—— 只见蓝衣儒判卫方及鬼手阴奎如飞奔来,卫主前奔之势倏地顿住,冷笑道:“北邙鬼物又有何惧,阴贤弟你也胆子忒小了。” 阴奎道:“小弟实不愿节外生枝,其实小弟何惧于北邙鬼物。” 卫方道:“好,既然如此,你我瞧瞧金鳖有多大的道行。”迅快身形一转,拦在路中。 但见北邙阎尊率众已然赶至,北邙阎尊鬼目中寒芒一闪冷冷说道:“老朽只道东岳主者和无极帮主,原来是卫老师阴老师两位,华山一别,弹指已易十数寒暑,有缘相逢,两位可好?” 卫方冷笑道:“海老师,你这是叙阔,还是寻仇。” 北邙阎尊杰杰怪笑道:“当年华山之会,虽小有误会,但并非敌对,事过境迁,老朽何能耿耿于怀,眼前老朽却有一事不明,拙徒酆鹊身遭惨死,化为脓血,尸骨无存..” 卫方大喝道:“令徒之死,与我等何干?” 北邙阎尊阴阴一笑道:“谁说无涉,两位却亲眼目睹。” 卫阴二人不由暗感惊骇,鬼手阴奎冷笑道:“愧你还是一派宗主,空穴来风之言焉可凭信,谁说我等要眼目击。” 北邙阎尊面色一寒,他貌像本就难看,越发显得狰狞骇人,厉声道:“阴老师,你峒疆七枭雁行翼折,乃奇耻大辱,更该敌忾同仇才对,怎么尚卫着仇家,委实令人难解。” 阴奎怒哼一声道:“你既然知道就好,何必多此一举,阴某之仇志在必报,但却不愿借重贵派,我等还有要事,暂且别过!” 语落与卫方双双一跃而出。 蓦地—— 北邙阎尊大喝道:“站住!”双掌倏地推出一股阴毒黑罡,霾涛如云,劲风山涌,腥臭气味刹时弥漫开来。 卫方阴奎急翻了开去。 突然,雾云中忽现出一豆大红星轰的一声,如燃沸油一般,火光猛闪,喳喳乱响,将阴毒黑罡烧得无影无踪。 北邙阎尊不禁大惊。 只听一声冷笑传来道:“此处附近人烟密集,你发出尸毒不怕害人么?” 人影疾闪现出俊美少年,目光寒沉。 北邙阎尊不禁面色大变,心痛黑罡尸毒被焚,厉喝道:“尊驾是何来历?” 少年冷笑道:“你无须问在下来历,这两位也并非惧怕于你,若如以真实武功相拚,恐北邙门下无一幸存。” 北邙阎尊大怒道:“尊轻胆敢轻视北邙武功!” 少年淡淡一笑道:“夸大无益,且视这两位是否屑于伸手。” 北邙阎尊身后突抢出二弟子白发巨灵王申,一伸哭丧奉指着卫方阴奎两人狞笑关下愿领教两位武功,两位还是一齐抑或一个个来!” 蓝衣儒判卫方慢步走前,微笑道:“你叫做王申么?打!” “打”字出,右掌迅如雷奔劈去。 白发巨灵王申料不到卫方说打就打,慌不迭地左飘三尺哭丧奉疾点向卫方胸前三处重穴。 卫方冷笑一声,身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去,眼见哭丧奉点来竟视若无睹,右腕疾翻奇奥无比,一把抓住哭鸢已棒,真力疾发,暴喝一声道:“撤手!” 白发巨灵王申只觉虎口欲裂,右臂渐麻,不由自主地五指一松,人却被卫方一震之力带飞起半空,宛如脱线纸鸢般悬空翻转如轮。 王申人在半空,心中大骇,忙施展千斤坠身法,疾沉落地,突耳闻身后响起阴奎宏声大笑,暗感觉不妙,只觉后心如中巨击,叭的一声,喉间血涌,心脉震断,立时横尸在地,耳目中鼻鲜血喷出。 北邙门下见状大怒,喝叱出声,纷纷扑出,形成殴斗之势。 海金鳌眼中怒焰火喷,怨毒已极注视着那俊美少年。 少年正是严晓星,口角噙笑,好整以暇般立在道旁,隔岸观火,神态异常悠闲。 隐在暗处的瑶池宫主及无汲帮主则屏息疑神观看这一场凶险绝伦的尘战。 无极帮主低声道:“卫方阴奎一身武功奇奥绝伦,但北邙门下均各有独门歹毒暗器,持久下去,卫方阴奎必难占上风。” 瑶池官主轻笑一声道:“我甚难同意你的看法,战胜北邙门下卫方阴奎两人足足有余,海金鳖若然伸手,则形势转逆,胜责之判,你瞧见么?海金鳌虎视眈眈着严晓星,其实色厉内荏,须知严晓星必系棘手劲敌。” 无极帮主道:“属下有一请求,不知宫主可否应允?” 瑶池官主道:“你说说看。” 无极帮主道:“属下只觉严晓星是本帮无穷的祸害,此人不除,属下寝食难安。”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目光如挟霜刃,冷笑道:“这几年来,我让你放手而为,但你却屡遭重挫,使本门日渐衰微,得罪之身犹妄作主张。” 无极帮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神猛凛。 瑶池宫主目注了他一眼,道:“我如此说,谅你心内不服得很。” 无极帮主忙道:“属下怎敢。” “那么我问你,这两年来本帮之败是否严晓星所坏的事?”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摇首道:“这倒未当!” “那么你为何一定欲将严晓星必置于互地不可?” 无极帮主嘤嚅道:“这个..这个..。”目中不禁露出惶恐之色。 宫主冷笑道:“这要这个那个了,哼!你心中无非是一个乳子作祟,你以为我心中不明白。” 此刻,场中凶搏猛烈,北邙门下已有二人丧命,卫方频频施展阎罗钉与阴奎独门武功鬼手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手快眼疾,不待北邙妖邪发出暗器,即遭掌钉夹攻,死于非命。 北邙阎尊见状大怒,狞笑一声,身形飞跃而出,扑向卫方阴奎两人。 严晓星剑眉猛剔,发出一声长啸,迎着北邙阎尊撞去,双掌平胸推出。 两条身影一分即合,北邱阎尊倒翻而出,忽发出一声怪啸,腾身穿空拔起,曳空星射逸去。 北邙余众闻得啸声,纷纷穿空随去。 蓝衣儒判卫方鬼手阴奎也不追赶,双双走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少侠暗中相助,老朽两人心内异常感激。”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两位均系武林前辈,武功已臻化境,实用不着暗中相助,别往在下脸上贴金了。” 卫方哈哈笑道:“倘老朽一对一,必稳操胜算,但在北邙鬼魅合攻之下,若非少侠暗助,早伤在黑罡尸毒之下了。 严晓星抱拳笑道:“前路维艰,两位珍重,海金鳌必在前途相侯。”身形一跃而起,落向道旁林中身形疾杳。 卫阴两人互望了一眼,疾奔而去。 严晓星实未离去,目送卫方阻奎两人身影消失后,心中道:“我必须在萧婆婆之前赶致泰安分舵,以免起疑。” 起念离去,暗中一提真气,忽闻身后唤道:“你就是严晓星?” 严晓星心神一震,旋身抬面望去,只见是瑶池宫主,面色祥和,眼中露出一种蔼然光辉暗道:“她怎么尚未离去,那无极功主咧?”口中应道:“在下正是严晓星,何故动问?” 村姑微微一笑道:“凤闻你是甘凉人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后人是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不错。” “你知道我是谁么?” 严晓星道:“在下主离徐州,已闻得传言,阁下莫非就是东岳主者瑶池宫主么?” 瑶池宫主不承认,亦不否认,眸中忽露黯然之色叹息一声道:“血海大仇,不可不报,但少侠须证据确凿,勿妄人人罪,若一意孤行,徒贻无穷之恨。” 严晓星目蕴怒光,朗声道:“阁下此话恕在下愚昧难解。” 瑶池宫主面色微寒,沉声道:“少侠为何断言令尊令堂已死,妄自猜测当年罪魁祸首隐匿在无极门下。” 严晓星傲然微笑道:“在下未说此话,亦无此意。” 瑶池宫主冷笑道:“少侠身挟绝艺,结纳天下英豪,元极一门独号摒绝,若谓并无此意岂非违心之论?” 严晓星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阁下无须强人所难,何况在下志在骊龙谷藏珍图,宫主未必能慨然相赠。” “少侠谋取藏珍图何为?若少侠欲藉习成旷绝武学,报却血海大仇,我必成全少侠之志,但藏珍图赠与少侠则有碍难。”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天生傲骨,决手刃亲仇,宫主盛情心感,奉劝宫主,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藏珍图未必能保。”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怒道:“如此说来,少侠定欲怂恿天下武林与东岳为敌了?” 严晓里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瑶池宫主叱道:“你不要后悔就是。” 严晓星突一鹤冲天,半空中身如轮转,弹腿斜飞而出,去如流星,瞬眼行踪杳然。 瑶池宫主目含幽怨,叹息一声道:“这孩子真倔强,像他父亲一样执傲。” 只见她迎风仁立,四巡了一眼,她将无极帮主早遣之离去,免使生出疑窦,察觉四外并无人潜迹,如释重负,疾掠如飞而去。 她奔出十余里外,只见无极帮主站在山崖下一株大树旁守候,含笑道: “有劳久候了!” 无极帮主欠身道:“不敢,宫主说服了严晓星没有?” 瑶池宫主面色冷漠如冰,摇自道:“没有,此子做骨天生,倔强无比。” 无极帮主张口欲言,却又隐忍下去。 瑶池宫主瞧在眼里,心中明白,冷笑道:“你莫非腹诽我妇人之仁,不乘机除去,恐成心腹大患是么?” 无极帮主惶恐答遭:“属下怎有此心。” 瑶池宫主冷笑一声也不再言,赶往东岳。 无极帮主一路无言默默随行,心头不禁泛起一股愤怒及失望的痛苦,多年来他忍耐着受人驱使,自甘卑下之辱,无非志在谋取骊龙谷藏珍,然而,形势却对他愈来愈不利,万丈雄心一变烟消乌有,前路茫茫,不知何去何从。 泰安是一小小山城,商业不盛,眼前却显得蓬勃繁荣,酒楼客栈人满为患,街衢小巷江湖人物充斥,熙攘不绝。 瑶池宫主诧道:“我发现不少武林人物眉梢隐泛重忧,豪气消失,不知是何缘故?” 无极帮主郁郁寡欢,也不置意,答道:“属下也曾留意,大概是神木尊者传人之故,眼下不宜横生枝节,到达总坛后命在下弟兄出外探听不难明白其中究竟。” 泰安分舵设在酱园内,这酱园规模宏伟,买卖茂盛,无论如何均未曾料到无极帮他舵立桩于此。 瑶池宫主走人后,即见萧婆婆闲立在桩堂上,观赏壁悬字画。 萧婆婆瞥见瑶池宫主及无极帮主先后走人,即道:“宫主赶到了。” 瑶池宫主道:“醉白咧?” 萧婆婆道:“魏香主早比属下半天前已自赶到,此刻他尚在熟睡。” 瑶池宫主皱眉道:“这是什么时分他还有心情安眠。” 厢房内突传出魏醉白朗笑道:“属下已睡够了,宫主是否即赶回总坛?” 瑶池宫主面色凝肃,摇首道:“在途中已想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妄想本门藏珍图,反不如以牙还牙采取主动。” 魏醉白道:“宫主不可操之过急。” “为什么?” 魏醉白道:“如今泰安已是风雨聚会,天下英豪云集,理该集结一股无比强大的洪流来对付本门,但仍然是一盘散沙,更如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怎么!你也知道了?”瑶池宫主不胜惊骇。 “不错!”魏醉白点首道:“属下赶来泰安便察觉有异但无法查出内隐,不过对本门却是一件令人振奋之事。” “这却是为何。” 魏醉白答道:“他们自顾不暇,未必再有伤力向本门寻衅。”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醉白未必太掉以轻心大意了,焉知不是神木尊者传人以神木令余威逼使天下英豪听命。” 魏醉白摇首微笑道:“属下曾遇上一群少林高僧及白衣银神龙翱翔等人,均面笼重忧,神色不宁,倘系神木尊者传人,何以有此不安神情,显然非是,宫主何妨易容去藏昌隆栈探视,或可探出一丝眉目。” 瑶池宫主颔首道:“若果真如你所言,其中必有蹊跷,我决定去藏昌隆栈一行,让萧凤与我易容同行。” 萧凤欠身应了一声是,引着瑶池宫主走人另一间厢房。 无极帮主面色忧郁森寒,在厅内来回踱步,似在沉思,与魏醉白不交一言。 魏醉白瞧在眼里,心中暗算,似其所说却句句是真,腹中又是一番算计,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瞑目筹算。 约莫一顿饭光景,瑶池宫主萧凤均易容成朝山进香村妪,皱纹满面,背部微驼,走出房门。 无极帮主道:“宫主这就去了么?” 瑶池官主鼻中微哼一声,与萧婆婆双双离去。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宫主此举过于涉险,老朽竟欲在后暗随以便有个策应。” 魏醉白道:“也好,魏某随后就来,帮主形迹宜加敛束慎防败露。” 无极帮主道:“这个老朽知道。”身形慢慢踱了出去。 东抽上下布满古刹丛林,距泰安西南十数里外背山面林有座荒废已久寺院,经楼殿阁半已倒坍,长草侵膝,乱砾残瓦,满目芒凉。 月正中天,三更将尽,夜风呼啸如涛,木叶沙沙,影映于地,宛如魅影飘忽,益增古刹荒凉恐怖。 蓦地—— 寺外远处,星目交辉,突见一条人影风驰电奔掠来,人得林中,突然振臂凌空而起,拔起四五丈高下,竟施展“展空八翻”上乘轻功身法,冲空中疾旋,双足猛踹,身化鱼鸯入水,流星曳空般投在古刹内殿外长草中。 只见此人面似淡金,长发披肩,两目开阖之间,精芒电射,身穿一袭黄绫长衫,肩披斑剥苍古长剑,四下张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森冷笑意,猛地长身拔起隐入殿匾之后。 片刻之后,寺外鱼贯奔入西余人,均是黑道高手。 接着风送一声阴冷笑声,跨步进入的却是白眉老怪,后随八卫,仍蒙面黑巾,面目极难分辨。 白眉老怪注视那群黑道高手一眼,道:“想不到还有比老夫先到的。” 忽听一声冷笑道:“稍时瞧你还能如此狂妄么?” 白眉老怪哈哈大笑道:“老夫如无制胜之望,你等已陈尸寺中埋骨黄土了。” 黑道高手目射怒光,竟不启唇相稽,屹立夜风中,衣袂飘飞,宛如泥塑木雕般。 须臾—— 北邙阎尊率领六人疾掠而入,麻衣泥鬓,面目狰狞,使这荒凉古刹内更平添了恐怖气氛。 约莫一茶杯时分过去。 只见白衣银神龙翱翔偕同一个独臂老丐双双奔入,后随少林三僧,沧海客,崆峒二老一真子七星剑萧道阳,五台文殊下院住持方丈明朗长老。 四拨武林人物,各自聚在一方,面色凝肃,似在守候什么人。 饭听一声朗朗大笑道:“诸位真是信人,竟然前来履约在下有事来迟,有劳久候了。” 大殿内忽飘身走出那黄衫人,不知何时他由殿匾后转入大殿。 沧海客冷笑道:“阁下以阴毒手法,暗算我等同道,有失英雄行径。” 黄衫人仰面发出一声长笑,笑声穿云裂帛,声振四处,令人神摇魄散,刺耳难耐。 武林群豪不禁面色一变。 半晌,黄衫人笑笑,面色一沉道:“江湖鬼谲,胜者为高,虽说暗算,尊驾一派宗师,武功精博,能否解开在下施于太行三叟身上的禁制么?” 沧海客老脸一热,扬声道:“老朽等虽未能解开太行三叟禁制,但也不是无人能解。” “你是说神木尊者传人么?”黄衫人嘿嘿冷笑道:“他何以不来?” 沧海客道:“他如赶至泰安,自必来此与阁下相见。” 黄衫人傲然一笑道:“可惜得很,在下今晚极想与神木尊者传人会面,错过今晚,恐怕很难了。” 武林群豪,闻言同感惊诧,均不解黄衫人话中涵意究竟何指,他们都有一种想法,黄衫人今晚此举,意在诱使神木尊者传人自投罗网,迫使献出藏珍图。 只见黄衫人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个密缄,道:“这些信函均是各门各派首脑或心爱亲人亲手笔函,托在下留交各位,拿去一瞧自然明白。” 沧海和面色严肃,接过信函望了一眼,分递与少林五台及其他手上,他自己也免不了有一封,上书:恩师亲启,款落不肖徒楚..” 只觉眼前一阵黑暗,胸中怒血沸腾。 内衫人突哈哈大笑道:“如今长话短说,在下还有甚多书信转交与各位,诸位请过目后慎加思虑,以免身败名裂,导致灭门奇祸。”说着取出一束书信,以暗器手法疾向群豪掷去,疾旋电射,劲沉力猛。 白眉叟忽冷笑道:“阁下这种做法太欠高明,我天外三凶久已各行其是,面和心违,老大生死与老朽无干。” 黄衫人冷冷笑道:“真的么?稍待自然明白,请稍安勿躁。” 蓦地—— 一条身形疾扑向黄衫人,厉喝道:“老朽和你拚了!”刀光电奔,分向三路砍去。 刀法奇奥不测,雄浑中涌现朵朵金量,耀目欲眩。 黄衫人冷笑道:“你真不要命了么?”身如电光石火向左横闪开去,身形疾旋,右掌叭的一声击实落在那人后胸上。 那人如中万斤重击,狂叫一声,身不由主地冲出七八步倒摔在地上,口喷鲜血而亡。 黑白两道群雄定睛望去,只见那人正是江湖上卓著盛名的左家堡主,不禁大惊失色。 北邙阎尊海金鳌嘿嘿怪笑道:“阁下此举究竟志在什么?” “无他!”黄衫人面色森寒如冰道:“志在骊龙谷藏珍中武林秘芨及一柄鲁阳戈,还有脱胎换骨灵药雪莲宝,期以三月,有劳各位相助,取得藏珍后决还各位自由之身并有厚赠。” 海金鳌狂笑道:“我辈武林人物,宁折毋弯,阁下无异痴人说梦。” 黄衫人道:“诸位虽不惜性命但亦须为家小基业为重,在下不信世间真有如此绝情之人,以本身性命连累无辜来此孤注一掷,何其愚至此。” 五台高僧明朗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武功盖世心机绝伦,但是差了一步,有道是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黄衫人微微一愕,道:“在下布置周密,决无错失,大师无须危言耸听。” 明朗大师微微一笑道:“藏珍图共有两幅,缺一不可,一幅现在东岳主者处,另一幅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上,贫僧等纵然暂时听命于阁下,也无济于事。” 黄衫人道:“这个在下均已知情,但神木尊者传人不能眼见诸位生死于不顾。” “阁下说神木尊者传人自顾将藏珍图双手献出。”白眉叟冷笑道:“天下哪有如此之事。” 黄衫人面色一寒,厉声道:“诸位家小同道均命击在下之手,三日之内全身经路逐渐僵硬,而且诸位方才拆阅信函时,信内均有无形奇毒,此刻已侵入内腑,诸位一锴只是在下举手之劳。” 武林群雄闻言不禁胆寒,暗中运气搜宫过穴。 明朗大师道:“施主既算无遗策,贫僧也无话可说了。” 黑道群雄中电闪扑出四条人影,身法奇快,拳刃合攻,招式辣毒绝伦。 黄衫人不闪不避,哈哈长笑一挥右掌,喝道:“倒下!” 四条人影扑至黄衫人身前,身形一震,各各发出一声哀嗥,仰面摔在地上,七孔喷溢黑血而死。 武林群雄见状不禁骇然变色。 只见白眉叟身后八蒙面老叟快步走出。 黄衫人目光逼射慑人寒芒,冷冷一笑道:“风闻八位身负绝学,在下不愿失去有力臂助,不如作一赌注如何?” 一蒙面人道:“如何赌法?” 黄衫人道:“以真才实学印证,若在下输招,立时赐赠解药,此事作罢,八位倘败于在下,必须听命为奴。” 蒙面人笑道:“:“阁下好似神算在握。”二指并指如箭,一招“懒龙取水”疾点了出去,破空劲啸,劲力如水。 黄衫人吃了一惊,道:“好俊的武功,但尊驾尚没有应允在下的赌注。” 说时人却玄奥无比闪了开去。 另一蒙面人大喝一声,右腕犯振,呼的一声蛟筋长鞭挥向黄衫人身后,拦腰卷束,疾如电奔。 黄衫人目露惊容,身形一鹤冲天拔起,长鞭堪在他鞋底掠击过去。 一对蒙面人倏地腾空飞起,一前一后,撞向黄衫人。 黄衫人心神猛骇,暗道:“好厉害。”双足一沉,疾坠于地,肩后长剑已拔在手中身形一转,带起漫空剑飙,芒雨流射,疾如电奔。 一豪面人闪避不及,长衫胸前被划破尺许口子,幸未伤及皮肉。 另七蒙面人掌刃交击,迅猛狠辣。 黄衫人剑势如山,流芒惊天,身形兔起鹘落,展开一场凶险绝伦拚搏。 一杯茶时分过去,只听黄衫人大喝道:“你等还不认输么?”左掌虚扬,剑化“一元太极”幻出一圈长虹。 八蒙面人只觉头目微微晕眩,招式略缓,黄衫人冷笑一声,剑化“贯日白虹”刺向一蒙面人胸口。 蓦地—— 场中响起一声春雷大喝道:“闪开!” 八蒙面人只觉一股奇猛无俦的无形潜劲撞来,身不由主地跌了开去。 一条身形疾如星泻落在黄衫人之前,黄衫人亦被无表潜劲逼得跃出七尺,抬目一望,只见一个神采飘逸的青衣少年目蕴怒光,冷笑道:“无耻狂徒,竟敢不守诺言。” 黄衫人大怒道:“在下为何不守诺言?” 少年道:“阁下少有不敌,左掌发出无形奇毒,似阁下如此无耻,竟敢挟持天下武林,忒也目中无人了。” 黄衫人目中逼射怨毒神光,冷笑道:“尊驾无故伸手,愚不可及,不论如何,武林群豪已受在下无表奇毒所制,尊驾亦难相救。” 少年冷笑道:“这倒未必!” 遥处突传来一声女童尖叫惊呼道:“爹..救我..” 黄衫人闻声面色大变,振臂一跃,穿空腾起,翻落寺外循声掠去。 少年正是严晓星,见黄衫人逸去也不追赶,目光扫视了群雄一眼,道: “诸位暂莫离此,待在下向此人索取解药回来相救。” 五台明朗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严施主,此人是何来历?”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不知,因神木尊者传人途中相遇一女童,自称找他父亲,神木尊者传人套问之下,才知是黄衫人之女,穷思苦索解救之策,稍有失误,诸位性命难保,所以命在下先行赶来,此刻黄衫人谅已隐身奇门..”说着抱拳一拱,接道:“在下去去就来,待取得解药后再细叙根由。” 说着一跃而起翻出寺墙外。 沧海客汉息道:“老朽认为此次已死定了,哪知吉人自有天相。” 距大殿不远破败腐朽的阁搂上隐藏着瑶池宫主及萧婆婆,殿坪上一举一动瞧得逼真,不禁骇目惊心。 突然一条迅快的黑影掠入阁楼,瑶池宫主不禁大惊,引掌待发,只听萧婆婆作声喝道:“且慢,来人是帮主。” 无极帮主道:“宫主,此乃大好良机,将武林群豪趁机除去,可逼使神木尊者传人知难而退。”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道:“他真能知难而退么?倘或变本加厉又将如何?” 无极帮主道:“万一武林群雄因此结成一股庞大力量,属下恐本门将无法阴遏。” 瑶池宫主冷哼一声道:“擒贼须擒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咱们走!” 反身向对面窗口疾如电射掠出。 无极帮主向萧婆婆苦笑了笑,接踵先后射出,只见瑶池宫主竟向黄衫人逃走方向掠去。 三人奔出数十丈外,只听随风传来女童惊呼道:“爹..爹..你在何处?快来救我..”继之哭泣哀呼。 十数丈外,皎洁月华之下黄影一闪,正是那黄衫人,面色惊恐愤怒,厉喝道:“何人胆敢挟持在下爱女?” 忽听一声朗笑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何不可?”矮树中飘然走出一蒙面少年。 黄衫人不禁一呆,道:“尊驾就是武林盛传之神木尊者传人么?稚龄幼女何辜,尊驾行径不怕天下武林耻笑么?”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阁下行径是否光明磊落?区区为救武林群雄,问心无愧。”反手一招,林中快步闪出凛凛如天神金刀四煞,一人臂挟着涕泪模糊六龄女童,一柄金刀横架在女童脖子上。 黄衫人目喷怒焰,心中忧急如焚,厉声道:“尊驾有何所求?” 蒙面少年道:“请赐解药!” 黄衫人眼珠微微一转,道:“好,在下取出解药,但这尊驾也要释放小女,在下携女转返舍下,从此不问武林中事。” 蒙面少年大笑道:“我如何信得过阁下?” 黄衫人怒道:“在下一言九鼎,决无反悔。” 蒙面少年道:“我焉知阁下取出的就是真正解药?” 黄衫人心中暗惊,冷笑道:“要如何尊驾才信得过?” 蒙面少年道:“阁下已身罹奇门禁制,插翅难飞,不过我也不以为甚,七日之后才撤去门旗,任阁下自动离去。” 黄衫人自知绝望,突一跃而起,迅如电射,扑向女童,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出爱女。 哪知一式扑空,只觉人影一花,金刀四煞仍立在三丈开外,自己仍在原处不差分毫暗道:“这就怪了,难道他还会邪法不成。” 蒙面少年声寒如冰道:“阁下认栽了吧!” 黄衫人面色一变,大喝道:“英儿,为父去了!”一鹤冲天拔起,竟舍弃爱女生死于不顾。 蓦地,黄衫人一声大叫,身形飞沉落地,似遇重阻,满脸惊诧之色,只见爱女被金刀人挟在肋下不声不响,大喝道:“小女怎么样了?”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诚如阁下所言,幼女何辜,受此惊吓,阁下既身困奇门,令嫒已点了几处睡穴。” 黄衫客目光扫视了一眼,长叹道:“在下认栽就是!”取出一细颈玉瓶,接道:“瓶内解药用无根水服下。” 蒙面少年伸手接过,微笑道:“委屈尊驾与令嫒留此七天,区区按时命人送上食物,令嫒明午自然醒转,请勿强行解穴。”说着回面朗声道:“严少侠!” 严晓星应声掠出,目注黄衫人太息一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阁下一着错满盘皆输,可谓天道无凭。” 黄衫人怒容满面,冷笑一声,不答一言。 蒙面少年将玉瓶递于严晓星,道:“有劳少侠解救群雄在下须赶赴泰山去了。”言毕人起,金刀四煞忙将女童放在地上,纷纷拔起,掠空如电瞬息疾杳。 严晓星一闪隐去。 黄衫人走前抱起女童,只见爱女沉睡甚香,目中不禁流露出无限慈爱之色,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瑶池宫主等人隐在近处见状低声道:“你们两人速赶回总坛。” 无极帮主诧道:“宫主意欲何往?” 瑶池宫主道:“我想观察这奇门,是否能悟出解开其中玄奥。” 无极帮主尚欲出言,萧婆婆忙用手一举,低声道:“走吧。”双双穿空斜飞而去。 只见黄衫人抱着女童慢慢行远,他身负奇学,精擅五行八卦星遁之术,但寻不出这奇门从何出去,步法愈走愈快,绕圈疾行,试图强出,却如冻蛇穿窝般到处碰壁,面色激动无比。 片刻,黄衫人自知无望逃出,切齿冷笑一声,不和逃出之念,盘坐于地,用手抚摸女童秀发。 瑶池宫主疑神观察奇门玄奥,但又瞧不出丝毫迹象,暗暗叹息道:“神木尊者传人胸怀奇学,委实高深莫测..” 心念未了,忽感身后起了衣袂振风微声,迅快回音,只见厉炎如飞掠至,目光望了黄衫人一眼,诧道:“宫主,这黄衫人并非困在奇门中,而是..” 说时,突面色惨变,口中忽喷出一股鲜血,仆倒在地。 瑶池宫主不禁大惊,发现厉炎后心上插着一把利刃,四处一无人影,拔出尸体上利刃端详,此刀仅一尺五寸缅钢铸打,锋利无比,知不可逗留在此,急急回身掠向荒寺而去。 殿外坪上武林群雄已不知何往,尸体亦已搬去,古刹中又恢复了往常的荒凉阴沉。 瑶池宫主不禁一怔,道:“怎么这样快悉已离去。” 忽闻草内传来一声呻吟,令人不寒而栗。 她艺高胆大,一跃向前伸手一拨,只见草丛中仰躺阒着一人,满面血污,两眼圆睁,突跃身而起,双掌推向瑶池宫主而去。 劲力如山,只听一声凄厉惨呼,一条身形疾如电射穿空飞起,捷如飞鸟,掠出寺外。 三十二 原来草丛中躺着那人乃北邙阎尊四徒,北邙阎尊受严晓星赐药之德,虽然北邙门下凶残恶毒,但人性未泯,心中不禁一泛感恩戴德之心,对严晓星独具好感,这在北邙而言是从未曾有过之事。 严晓星赐药后,谓此古刹并非善地,谅无极帮已前来窥探,因惧遭池鱼之殃未敢参与,现黄衫人被困,恐无极帮高手将再来窥探,劝说武林群雄速速离去另择隐处行功驱毒。 武林群雄纷纷离去,严晓星亦立即离寺,北邙门下心切酆鹊惨死之仇,闻得无极帮将至寺内,商议之下,留下四弟子隐在草丛内窥视无极匪徒来踪去迹。 此人名地狱使者吴烈,他服下解药后便端坐在草丛内,调真真气功行周天,却不料瑶池宫主来得这么快,忙身形矮下伏在草中。 但吴烈功行未竟,药力已引发,突感内腑一阵痉挛,痛彻心脾,口角溢出一股毒血,忍不住呻吟出声。 呻吟虽弱,瑶池宫主内功何等深厚,数十丈方圆内飞花落叶独能分辨,怎能不察觉呻吟来自何处,故吴烈之死无法避免。 北邙门下均藏身古刹外不远处,只见一条身影捷逾飞鸟掠出寺外,去劈迅快如风,北邙阎尊海金鳌最是眼尖,瞧出那极似瑶池宫主之身影,下意识暗道了声:“不好!”一鹤冲天而好,飞扑入寺,果然发现吴烈胸骨折裂,卧倒在血泊中。 吴烈尚未气绝,睁眼见是门方,惨笑了笑,呻吟道:“师父..你要为.. 徒..儿..复..仇..”言毕口中又溢出一股淤血,头一歪气绝死去。 北邙阎尊目皆欲裂,切齿怒骂道:“瑶池贱婢不杀你誓不为人!”草草掩埋了吴烈尸体,愤愤离去。 天尚未明。 瑶池宫主回至藏昌隆客栈,瞥见厢房内尚有灯光露出,暗暗一怔,揭开门帘走入,只见魏醉白伏案蘸墨在纸上涂抹着,聚精会神,对自己走入竟若无觉,不禁狐满腹,走至魏醉白肩后凝目望去。 只听魏醉白在纸上满绘九宫、八卦,河洛迷踪图形,却又似是而难,诧道:“醉白,你在做什么?” 魏醉白方知瑶池宫主立在身后,哦了一声,转面笑道:“属下方才已去过古刹荒寺,亲眼目睹黄衫人..” 瑶池宫主道:“原来你也去了。” 魏醉白点点头,道:“属下只觉神木尊者传人虽将黄衫人以奇门困住,但黄衫人必悟出奇门玄奥,终必脱困而出,此人心术阴险,比神木尊者传人尤为可怕。” 瑶池宫主望了魏醉白一眼,面泛笑意道:“所以你想悟出奇门玄奥,救出黄衫人示恩于他,收归本门之用,不然杀之以除心腹大患。” 魏醉白道:“宫主睿智,料事如神,属下心意正是如比。” 瑶池宫主忽幽幽发出一声叹息。 魏醉白怔得一怔,诧道:“宫主为何无端叹气,莫非又想起当年之事吗? 属下迄至如今不明宫主当年往事,宫主不言,属下也不敢问。” 瑶池宫主凝眸望了他一眼,道:“你至今尚未知道一丝端倪吗?” 魏醉白苦笑了笑道:“属下自受伤后,九死一生,神智受损极重,回忆往事,仅一鳞半爪,也许宫主向属下吐露过,只是属下想它不起!” 瑶池宫主皱了皱眉头,道:“此事别提了!” 魏醉白默然不语,继续涂抹奇门遁甲。 瑶池宫主道:“他们两人已先回鹰愁谷,咱们也回去吧!” 魏醉白太息一声道:“宫主,黄衫人不管他了吗?” 瑶池宫主诧道:“管他何用!”“此人系本门心腹大患。”魏醉白道: “如不出属下所料,奇门必困不住黄衫人,三日之内必脱困而出,属下之见不如移祸于神木尊者传人。” “如何移祸江东?”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将藏珍图送与神木尊者传人。” 瑶池宫主面色大变,叱道:“醉白,你疯了吗?我对骊龙谷藏珍已耗费了十数载岁月,怎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魏醉白长叹一声,掷笔而起,道:“属下委实理解不透宫主为何醉心骊龙谷藏珍,即是习成秘芨上景绝武学,也不过称尊武林而已,人生百年,弹指光阴,宛如黄梁一梦..” 瑶池宫主突眸泛怒光,冷喝道:“你说话越来越离题太远了,我虽志在藏珍,却不希容幸绝世武功,而是为了救一个人!” “救人?”魏醉白愕然瞪目道:“恕属下愚昧,无法理解。” “你扣说过藏珍中有一盒雪莲宝吗?” 魏醉白领首道:“听说过,雪莲宝功能起死回生,脱胎换骨,不知宫主用来救谁?” 瑶池宫主不禁泛出凄然神伤之色,忍不住珠泪夺眶而出,道:“此人曾杀我性命,如今竟为我含冤负屈,忍辱苟生,唉!造化弄人,何至与斯,此恩此德岂能不报。” 魏醉白悚然动容,道:“属下愿竭尽心力相助宫主,但愿皇天不负苦心人。” 瑶池宫主收泪道:“醉白,我等先回总坛共商大计吧。”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属下尊命!” 一前一后,出得店后而去。 朝阳初升,泛出万道霞光,郊野一碧,翠树笼烟,令人醒目神怡。 黄衫人倚坐一株参天古干下,臂抱稚龄爱女仰目沉思,爱女雪白脸蛋,眉目似画,惊恐已平,在其怀抱中偎睡甚浓。 蓦地—— 一阵轻微步履声送入耳中,黄衫人猛然面色一变,欲待立起,女童惊醒,双臂倏地抱紧其父,叫道:“爹,不要丢开女儿,我怕!” 忽传来清朗语声道:“阁下请勿惊恐,兄弟送酒食来!” 却不见来人影踪,只听疾然破空,之后复又寂然,知来人已去,黄衫人神情激动,目泛怒光。 女童仰面唤道:“爹,女儿饿了。”一脸冀求之色,她不知其父为何不离去,荒野无人,创痛犹在,禁不住露出惊恐之容。 黄衫人暗叹一声,抱着女童走了过去,只见一丛矮树下置有一壶酒,茶叶纸包,鼓囊囊的似有食物,并有一壶水。 女童挣出其父手臂外,打开荷叶包,显出十数只微温肉包半只卤鸡,不禁嘻笑颜开,拿起包子就吃。 黄衫人暗道:“吃饱了再说。”暂撇开忧烦,撕开鸡肉放入口中,目光凝向远处沉思脱困之策。 女童玉灵可爱,天真无邪,一面吃一面问道:“卤鸡包子味道好极了,爹!这是何人送与咱们的?” 黄衫人漫不经意答道:“江湖朋友送的!” 女童想了一想,问:“既然是朋友,何以他不与爹见面?” 黄衫人本想责她多问,但又见她一副天真无邪模样,不知世间尚有隐险诡诱之事,意有不忍,暗叹了声,默不置答,鲸饮壶酒,似难解胸中愤怒积郁,面色渐现激动。 女童见其父不答,也不多问,只顾嚼饮着包子两只灵活眸子骨碌碌眺望四外景物。 黄衫人壶酒用罄,似想起一事,道:“黛儿,你是如何来此找爹的?” “因为菊大姑不在了。” “菊大姑咧?” 女童面色一变,道:“被坏人擒走了。” 黄衫人不禁一呆,道:“那擒走菊大姑的是什么人?” “长像十分凶恶,共是四人,都是手执金刀。” 黄衫人道:“那是金刀四煞。”继而面露笑容,道:“黛儿,咱们有救了。” 话犹未了,正南方十数丈外冲志一道旗花,爆散出漫空五彩流霞,灿烂绚目。 黄衫人右手一带女重,低喝道:“走!”望正南方向拨起,如飞掠去。 掠至一处峡谷,只见一株虬哥煮古松下立着一个黑衣道姑。 那道姑面目俱被黑绫布套罩蒙着,从眼孔中逼射出慑人寒芒,一言不发。 黄衫人不禁机怜伶打一寒颤,面色大变,放开女童,欠身施礼道:“多谢主母相救之恩!” 蒙面道姑语声如冰道:“经过详情我已知悉,毋庸辩解,你平日自负才华,狂妄浮夸,气量狭仄,今日误了我的大事,可知罪吗?” 黄衫人面如死灰,悚栗躬身道:“属下该死。” 蒙面道姑鼻中冷哼一声道:“姑念用人之际,免汝一死,事尚有为,命汝迳往瑶池宫主处下书。” 黄衫人诧道:“下书何事?” 蒙面道姑道:“不用多问,一路途中,危艰谅险阻,凭汝机智武功,随机应变,自可与瑶池官主相见。”取出两封书信,其中一封命黄衫人稍时拆阅。 黄衫人满腹惊疑,却又不敢启齿,只见道姑伸臂如电,挟起女童冲霄腾空而去。 峡谷草木幽森处忽人影疾闪,一现即失,形似淡烟,黄衫人杳无所觉,暗另一封书信,看了两遍,略一沉思收起书信展开身法奔向谷外。 泰山谷称东岳,又称岱宗,尔雅译山谓:“河东泰山为东岳。” 鲁颂谓:“泰山严严,鲁帮所瞻。” 即其名称之所由起也。 东岳名胜比比皆是,不胜枚举,而其中之最者南天门、蔚然阁、绝顶峰、日观峰、缥缈于云雾之间,其间寿藤老人,络绎交扶,樵斧不闻,禽语自乐,坚冰积于壑底,白云卧于道旁,林木葱郁,幽险苍寒之状叹为观止。 南天门在玉皇顶下,自十八盘而上,山路险峻,石级鳞次,仰视红墙一片,高插云霄,登临俯瞰,尘寰茫茫,缈无际崖,租来为丘,黄河如带,天风劲疾,飘飘欲仙,门首有联:门闭九霄,仰步三天胜迹。崇阶万级,俯临千幢奇观。 日正中天,十八盘上一条黄衫纵跃如飞,拔登而上,身法疾快。 道旁突传来一声大喝道:“来人止步!” 山石之后迅疾如风掠出一名黑衫人,目光炯炯如电,露出惊疑之色,上下打量个不停。 黄衫人身表虽然停住,却神色傲冷,嘴噙一丝冷笑,沉声道:“在下奉命前来下书。” “下书何人?” “贵上瑶池宫主。” 黑衣人道:“尊驾莫非就是以毒为能,竟欲胁迫天下武林就范的黄衫客吗?”语音寒冷如冰。 黄衫人道:“不错,正是在下!” “可惜尊驾为山九仞,竟功亏一篑折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上,陷囚奇门。”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如兄弟所料不差,尊驾必卖身投靠,受命于神木尊者传人。” “住嘴!”黄衫人大喝如雷道:“在下奉主母之命将亲笔手书求见贵上。” “尊驾主母是何来历?” “与贵上昔年有极深渊源。” 黑衫人冷笑一声道:“此去险阻重重,恐尊驾不能安然抵达。” 黄衫人怔得一怔,道:“此是贵门待客之道吗?” 黑衫人面色冷漠如冰道:“时地均非所宜,乃不得已之措施,并非针对尊驾一人,但愿尊驾一路平安。”身形疾闪而隐。 黄衫人不禁呆了一呆,心情立变为沉重,傲冷神色亦消敛不少,略一思索,疾跃循阶飞掠直登南天门。 南天门庙貌宏伟,黄衫客迈入山门,只见大殿前广坪上静悄悄地无人,殿内灯香袅袅,除了檐角铁马叮当随风敲击外,一切都静得出奇。 忽闻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传来道:“施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还不束手就缚吗?” 黄衫人冷笑道:“在下奉命下书..” 语方未了,只听宏亮语声答道:“这个,贫僧知道。” 黄衫人怒道:“既然知道,何不以礼接待引见贵上。” “施主心里明白,何必多问。” 黄衫人暗道:“他们是心惧自己施展无形剧毒。”不禁又泛起一丝傲冷神色,忽仰面哈哈发出一声长笑。 笑声沉劲,声震山谷,倏的右手虚空一扬一收。 轰的一声震天价巨响,一扇木门震得侧向内面,复又飞出,摔在广坪上,四分五袭。 只听一声冷笑道:“施主好俊的武功!” 黄衫人疾如闪电循声右掌拂出。 另一方向传来阴冷语声道:“施主胆敢在此重施故技,暗箭伤人,须知来得去不得。” 黄衫人冷笑道:“神木尊者传人尚且困不住在下,何况你等。”说时身形疾如脱弦之弩往山门外射去。 身在虚空,忽一股重逾山岳无形潜劲迎面撞来,心内微震,右臂一翻,肩顶长剑已猛如长虹般挥出。 一声裂帛破空锐啸过处,只听两声惨曝,无疑被迅厉剑势伤了两人。 但那股重逾山岳无形潜劲却有增无已,逼得黄衫人不得不倒翻回来,悄然落地,面色冷肃。 只听一声冷笑道:“贫僧知道施主武功已臻上乘,更擅使无形奇毒,但须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妄动无名徒增杀孽,于施主未必有好处。” 说时,黄衫人只觉天色倏地暗了下来,仰面一望,不禁面色大变,但见一团乌云由朗空下隆,弥漫开来,罩压整个庙宇。 倏忽之间,一变为伸手不见五指,莫辨东西南北,只觉心头微感烦恶,不由厉声大喝道:“倚仗邪法,本非英雄行径。” 蓦地—— 一声梵唱乍起,鼓钹扬,声响潮嚣尖锐。 黄衫人不由心施猛摇,神鬼欲飞,面色大变,暗道:“不好,久闻无极门中红衣番僧擅使摄魂迷神邪法,竟如此厉害,急腾身一跃,落至十丈开外,只觉犹未出得山门,禁不住大惊失色,忙盘坐于地,屏住呼吸,以龟息之法,守住心神,静以观变。 瑶池宫主率着魏醉白同奔东岳绝顶,飞掠而登。 绝顶终年白雪皑皑,寒气袭人,却松极郁苍,叶影浮动,掩映着一座晶莹如玉宫殿,宛如天外飞来,壮丽崇宏。 忽闻一声娇脆语声道:“宫主回来了。” 但见一发挽马髻明艳少女掠出。 瑶池宫主螓首微颔,道:“萧凤他们到了吗?” 少女欠身道:“他们已在宫外守候多时了。”说话时一双眸子注视在魏醉白脸上。 魏醉白面寒如冰,漠然无视。 瑶池宫主回面微微一笑道:“醉白,你还记得明霞吗?” 魏醉白心神微震,淡淡一笑道:“似曾相识。” 少女小嘴一噘,面现嗔容,莲足微跺,娇躯一扭疾向林内宫殿掠去。 瑶池宫主秀眉微皱,道:“醉白,我们走吧。” 身至临近,魏醉白才发现这座宫殿非但崇宏壮丽,而且重檐飞脊,房屋少说也有数百十间。 只见宫外肃立着数十人,无极帮主及萧婆婆立在其中。本聚谈纷纷,迨有少女传讯宫主返回,均肃立恭候。 瑶池宫主停住身形,道:“我途中一路思索,还是照原定之计施行。” 只见一貌像威武,双目炯炯有神的黑衣老者跨出两步,躬身施礼道:“启禀宫主,黄衫人已逃出奇门。”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道:“是你亲眼目睹吗?” 老者答道:“非但亲眼目睹,而且暗随其后,只见黄衫人扯着女童与一黑衣妇人相晤孰礼甚恭。” “黑衣妇人!”瑶池宫主诧道:“她是何形像?” 老者道:“属下相距甚远,只见那中年妇人面首均被黑布罩住,也无法窥听他们在计议何事。” 瑶池宫主面色似罩上一层阴霾,默不则声,目光凝向远处。 无极帮主趋前,道:“宫主是否猜出黑衣妇人来历?” 瑶池宫主不答,良久才冷冷答道:“但愿不要被我料中最好,若然是她,本门难逃一场血腥浩劫。” 无极帮主闻言不由一愕,道:“真有如此厉害吗?她比起神木尊者传人如何?” 瑶池宫主望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不信我所说之言。” 无极帮主神色一禀,道:“怎敢不信,不过..” 瑶池宫主柳收一皱,接道:“我知你的想法,神木尊者传人以正派高人自居,遇事谨慎,出手自有分寸,此人则不同,行事出手无不用其极。” 无极帮主暗暗纳罕腹诽瑶池宫主又不明言此黑衣妇人来历,却又故作危言过甚其词,转念一想及黄衫人辣毒阴狠不由不信,但不知黄衫人与那黑衣妇人是何渊源。 他心中虽如此想,却又不敢启齿。 蓦地—— 忽见一年约花百,身着碎花短装女婢飞掠而至,道:“宫主,头道暗卡发现黄衫人闯山。”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忙道:“诸位各返原地,谨防偷袭。”随即吩咐女婢将黄衫人困在南天门上。 女婢应命转身奔去。 无极党徒纷纷各返原处,仅剩同步无极帮主等五六人。 瑶池宫主忽又四面唤道:“吉香主!” “属下在!”无极帮主身后迈出一花白须发老者。 瑶池宫主附耳密语数句,又道:“双管齐下,拎他谅必不难!” 老者快步离去。 无极帮主道:“宫主尚有何吩咐?” 瑶池宫主略一沉吟,道:“待擒住黄衫人再作计议。” “如此属下告退。” 瑶池宫主螓首微颔,道:“醉白,你随我来吧!” 无极帮主目送着魏醉白随着瑶池宫主即将消失在后影,不禁目中泛一抹怨毒神光,忽双臂疾振,冲天拔起,去如流星划空,转瞬无踪。 魏醉白随着瑶池宫主进入一门洁如明镜,布设黄雅书室,他一路目不斜视,却暗中留意,只觉与魏醉白所言丝毫不差,宫中建造悉依奇门遗甲布设,步履丝毫错失不得,否则即罹杀身之祸,不禁暗暗惊心。 瑶池宫主微微一笑道:“醉白,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魏醉白一颗心不禁冬的一震,默然坐下,目光似现呆滞凝注着瑶池宫主。 瑶池宫主黯然叹息一声道:“醉白,你伤势感觉恢复了吗?” 魏醉白一听此言,即知内面大有文章,他聪明绝顶之人,已想好了答词,凄然一笑道:“属下自受伤后,只觉正身已非我所有,活在人世无异行尸走肉,索然无味,并非故作痴呆。相识曾如不识,恐有所牵挂尔。” 瑶池宫主道:“是如此吗?我诧异你神智模糊,竟对罗浮宫居然无丝毫失误。” 魏醉白心中一惊,佯作哦了一声道:“属下也颇感惊异,不知不觉随着宫主进入居然毫无错失。” 瑶池宫主缓缓坐了下来,神色黯然道:“我已主力憔悴,不知如何是好,伏建龙非但不足担当重任,而且心怀叛异,当初付托乘误,令人不胜痛恨。” 魏醉白道:“骊龙谷为何对宫主如此重要?” 瑶池宫主面色微变,道:“其重要有甚于我生命。” 魏醉白不禁一愕,瞠目不知所言。 瑶池宫主太息一声道:“此事隐藏内心已久,容幸有人知,艰险是伏建龙也无法明白内情。” 魏醉白道:“如属下斗胆实言,宫主可是为了救治一人而亟于觅获藏珍图一匣雪莲宝吗?” 瑶池宫主点点头,道:“不错,醉白,你随我来,同去见见一人。” 魏醉白随着瑶池宫主转入另一间宽宏殿宇中,不禁猛然一怔,原来这时殿宇没有一扇窗户,两人进入后,殿门迅即闭合如置身在极大石室中,四壁及穹顶满嵌雀卵大小明珠散发如光辉,毫不炫目耀眼。 仔细一瞧,殿宇内明珠竟是象图,只见瑶池宫主身入飞燕腾起,伸出两指朝壁间猎人星鏖左列第三颗明珠一按,沉身落地。 但闻地底起了一隆隆之声,地面竟冉冉下降五丈左右停住,只觉一条宽敞石隧显露在眼前,石隧中悬着一盏风灯,宛如点点星光。 瑶池宫主道:“醉白,我们走吧!” 魏醉白极为留心,察觉两边石壁似暗藏门户,他谨慎小心,不敢动问。 只听瑶池宫主柔声唤道:“康福!” 隧径中起了一个苍老语声道:“老奴在!” 只见一个银鬓皓首老叟走来,目注了魏醉白一眼,含笑躬身道:“宫主何时返山的?” 瑶池宫主道:“方才返回宫中,他目前如何?” 康福道:“身体极为虚弱,幸亏有宫主灵药护住真气,屡欲求死又不可能。” 瑶池宫主闻言,心中一酸,珠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顺颊流下。 康福忙道:“宫主何必自苦,这多年来宫主委实尽了心力,如果天不从人愿,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瑶池宫主凄楚不胜,挥挥手示意康福领她前去。 康福转身急步而去。 魏醉白心中暗暗纳罕,随着瑶池宫主向左转入另一条隧径,约莫七八丈外,右壁显露一门,呻吟之声隐隐可闻。 门内布设井然有序,雅洁非常,石室长广五丈,靠门一侧放着一木扇,绫慢罗帐。魏醉白只见一面容枯杭短者拥被仰卧,满面于思,须发凑乱,两目洞凹神光略淡,似不胜痛苦鼻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瑶池宫主侧身坐在榻上,柔声问道:“你好些吗?” 榻上病人凝视瑶池宫主良久,很吃力地摇了摇首,吐出微弱语声道: “我..想..死..” 瑶池宫主微微叹息一声,忍不住热泪盈眶,忙以罗袖试掉,强颜作笑道: “你忍耐点吧!灵药不日即可觅获,你坚欲求死,妾身何能苟生。” 病者目泛怒光,却又缓缓闭上双眼。 远处忽传来嗡然一声钟声,瑶池宫主道:“康福!” “醉白,我们走吧。”随即吩咐康福小心照应。 魏醉白默默无言随行,委实猜不出瑶池宫主带来同入地室中用意,据真魏醉白言他虽出入罗浮宫无禁,但罗浮宫中隐秘他却无法探悉,更不知有此地穴,却猜出瑶池宫主此举必是有为而发,忖道:“自己既深入虎穴,焉可空入宝山不取而回。” 忽见瑶池宫主别面笑道:“醉白,你知道榻上病者是谁吗?” 魏醉白摇首答道:“属下不知。”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此人就是甘凉大侠,紫霞山庄严天梁!” 一言入耳,宛如石破天惊,魏醉白几疑误听,不禁呆住,倏又淡淡一笑道:“宫主此言差矣,武林盛传严天梁已死,他后人严晓星誓死复仇,觅寻仇踪,属下也曾与严晓星谈过,从蛛丝马迹中严晓星判断系本门所为,无极帮主亦凶嫌最重。” 瑶池宫主颦眉一笑道:“严晓星猜得很对,不过他忽略了一项真的真实,我并没有杀害其父,也只有我才能保全严天梁性命,严天梁藏身罗浮宫,伏建龙迄未知情。” 魏醉白诧道:“事实真象究竟,宫主可否见告?” 瑶池宫主黯然一笑道:“说来话长,非片言可完。” 魏醉白摇首太息道:“宫主面见那严晓星,为何不说明内情,如此可免本门危难。” 瑶池宫主道:“严晓星能相信吗?何况伏建龙已生离异之心,倘或伏建龙迩来不屡遭横逆重挫,罗浮宫此刻已易主了。” 说着两人已升出原来天象宫殿,急步走入一间议事厅。 无极帮主与萧凤在厅内已守候多时。 萧凤忙道:“宫主,黄衫人已被困住在南天门内。” 瑶池宫主冷笑道:“醉白,你留在此处,我去去就来!”说着与无极帮主及萧凤快步如飞出得罗浮宫而去。 魏醉白突见门外莲步盈盈走出四貌美少女,杏靥含笑,手捧酒食放在桌上,一女抿嘴轻声道:“香主有请!明霞姐姐片刻即来陪侍。” 说及明霞二字,四女同泛娇羞红霞。 魏醉白剑眉一剔,道:“在下心神不宁,可免陪侍,你们下去吧!” 四女相顾愕然,低声应是,转身出厅而去。 只见一条娇俏人影,疾若惊鸿般掠入厅中,正是在宫外相遇的明霞,面露嗔容,魏醉白先发制人,沉声道:“在下身罹重伤,久治难愈,又强敌逼伺,宫主方才命在下筹思退敌之策,只求片刻宁静,容在下思考,来日方长,望求见谅。 明霞凝眸注视久之,面泛怒容,转身纵身掠出。 魏醉白自酌自饮,脑中只觉抹不掉其父严天梁影子,父子天性,猛然离坐立起曙步出厅而去,只觉暗中有两道目光窥视他举动。 他神态从容,飘然慢步走入天象殿回至石隧。 只见康福自暗中闪出,目露惊诧之色,道:“魏香主为何只身入来?”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强敌闯山,宫主已去南天门,命在下来此探视病者病情变化。” 康福冷笑道:“香主此来别有用心,骗不过老朽。”右手迅如电光石火飞出,奇奥无比,经抓为点,一缕指风射向“肩井”穴。 魏醉白喝道:“大胆!”施展移形换影身法闪开半尺,右手斜出一招“天星夺斗”,五指正扣在康福腕脉要穴上。 康福面色大变。 魏醉白倏地五指一舒,微笑道:“在下若有异心,此刻你已结命掌下了。” 康福目露惊异神光,喃喃自语道:“老朽委实心中不明白。” 魏醉白微笑道:“你不明白之事很多,当知江湖诡序,鱼龙幻变,不然宫主亦不敢带领在下前来了。” 康福点点头道:“这个..香主之言有理,老朽从未带任何人进入探视严大侠,除香主外绝无仅有。” 魏醉白微笑道:“你明白就好!” 康福望了魏醉白一眼,欠身前导引路。 魏醉白神色从容随着走入石室。 病者尚自呻吟不绝。 魏醉白缓缓伸出右臂,扣向严天梁腕脉,察视脉象。 康福以惊诧目光注视着魏醉白举动,道:“老朽从未听说过香主精擅医理。” 蓦地—— 急闻一声叱道:“放手!” 不知何时,瑶池宫主已进入后室,面寒如冰,如罩上一重浓重杀气,森寒逼人。 魏醉白漠然无动于衷,五指仍抓在严天梁腕脉上。 康福趋前向瑶池宫主附耳密禀。 瑶池宫主面现惊愕之色,略一沉吟,挥手示意命康福退了出去。” 魏醉白轻笑一声道:“其实宫主早有所疑,无法证实而已,不然宫主也不致破例命在下随入。” 瑶池宫主目中杀机逼泛,冷笑道:“阁下装作得异常神似,无法察出破绽,我料不到阁下有如此的大胆。” 魏醉白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在下并非宫主敌对人物。” 瑶池宫主叱道:“那么你究竟是何来历?” “稍时就知,宫主何必然急着一时。”魏醉白微笑道:“容在下替这位前辈消除痛苦再说。” 瑶池宫主似不置信,道:“阁下真有此能为吗?” 魏醉白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一只玉瓶及一方形铜盒。 严天梁缠绵榻上十数年,只觉生不如死,但闻听魏醉白之言,精神不觉一振。 瑶池宫主窥见严天粱神色,亦不由暗暗欣喜,注视着魏醉白如何举动。 只见魏醉白在瓶内倾出三粒药丸,清香立时弥漫全室,使人神智一爽。 瑶池宫主不禁赞道:“好药!” 魏醉白微微一笑,取过杯水,示意瑶池宫主扶严天梁坐起。 严天梁虽然扶起,但内腑痛楚剧增,忍不住哎了一声,全身颤抖。 魏醉白见状,只觉苦同身受,不禁眼中一红,泪光莹转。 瑶池宫主目光锐厉,心中疑云满腹,暗暗称异。 魏醉白以清水喂服三颗药丸后,示意把严天梁身形平睡,把铜匣揭开,匣底厚厚黑绒上插着二十余支长短不一,细如毫发金针。 一杯热茶时分过去,魏醉白已在严天梁胸腹四肢上针入十九处奇穴。 魏醉白放置匣瓶入怀,笑道:“在下知道宫主尚有话要问,且请稍安勿躁。”身表一提,跃落榻上,盘坐于严天梁脚下,调匀真气双掌手伸紧抵严天梁掌心。 瑶池官主一瞬不瞬注视着严天梁,只见严天梁头顶冒起袅袅白气宛如云雾,汗流如注,不禁大感惊骇。 约莫一个时辰后,严晓星收掌下榻,徐徐拔出金针,笑道:“老前辈体内奇毒均被在驱入空穴内闭住,暂可无妨,不过老前辈内腑已呈摩烂,三粒灵丹可使去淤重生,不过在未服下雪莲宝前,无法施展武功。” 严天梁只觉痛楚已失,身心一片空明,微目微一挣扎,能坐起离榻,行走数步,脚下仍感虚浮,头目微生晕眩。 瑶池宫主绽开笑容,忙抡前扶着严晓星,柔声道:“大病方愈,必须心灵上求其平静,还是睡下静养吧!” 严天梁目注瑶池宫主道:“十数年来亏你悉心照料,但这又何苦?” 瑶池宫主柔声道:“妾身理应如此,难道你仍未知道我用心良苦吗?” 严天梁微微叹息一声道:“这个我知道,但事过境迁一切都镜花水月,只堪追忆,于事并无补益,为何你要虚掷十数年岁月。” 瑶池宫主凄怨一笑,扶着严天梁回榻,道:“百年岁月,弹指易过,妾身只求心之所安,还能计较这些,只要你病愈后容妾身陈明原委,妾身即削发为尼,长伴青灯。” 严天梁皱眉笑笑,目光转注魏醉白道:“阁下救治大德,严某有生之年必有以报,阁下来历姓名能否见告?” 魏醉白略一思忖道:“晚辈本应自承来历,却惜非其时,待此间事了,前辈必自然明白。” 瑶池宫主道:“阁下真非魏醉白本人吗?” 严晓星道:“不错!” 瑶池宫主摇首叹息道:“何以能学得如此神似,令人难解。” 魏醉白道:“在下模仿魏醉白言语神态非短短时日,力求其逼肖仍瞒不过宫主一双神目,不过在下恳求宫主不可心存齐蒂,就拿在下当魏醉白就是。” 瑶池宫主忽示意魏醉白退出室外。 魏醉白会意道:“前辈请安睡,恕晚辈告辞了。” 双双退出,只见康福守在隧径中,瑶池宫主招手令康福过来附耳密言一阵。 康福立现惊愕之色,望了魏醉白一眼,应道:“老奴遵命。”快步走入严天梁居室。 瑶池宫主领着魏醉白重回大象殿后,正色道:“阁下能否见告真正来历?” 魏醉白德智体道:“此刻在下来历无关宏旨,要知宫主目前处境内扰外患交集。在下如以本来面目相见,于宫主于在下均将蒙受其害。”说着话睹一转道:“请问宫主,那黄衫人擒住了吗?” 瑶池宫主闻言面上立时罩上一重阴霾,叙明此行经过。 原来瑶池宫主偕同无极帮主即欲入寺,身形甫才跃起,瑶池宫主喝道: “回来!” 无极帮主身在虚空,闻声硬生生的一式“凌空翻月”倒跃回至原处,目中吐露不愉神光道:“宫主为何喝阻?”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道:“黄衫人既承奉命而来,身后必还有人,要中了此人调虎离山之计,有劳查明各处暗舵有无弟兄罹受暗算,速报我我知。” 元极帮主暗道:“这贱婢明明是调老夫离此,哼,日后老夫定叫你知道厉害。”两臂一振,身形穿空飞去。 瑶池宫主忽飞掠入寺,只见黄衫人盘坐于地,以本身潜罡护住双耳,不使魔音侵入,冷冷一笑,五指疾挥而出。 黄衫人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黑雾中,自无法发现瑶池宫主,只觉胸前一麻,神色大变。 眼前忽感一阵大亮,瞥见面前站着一中年村姑,左掌托着一颗卵大明珠,烛照几达三丈方圆,冷笑道:“瑶池宫主,你使此鬼蜮伎俩,在下不心服口服。” 瑶池宫主笑道:“此起尊驾以毒为能,不啻五十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何不可。” 黄衫人默然无语。 瑶池宫主又道:“尊驾奉何人所命下书?” 黄衫人取出书函,道:“宫主一瞧就知。” 瑶池宫主接过拆阅,不禁脸色大变。 黄衫人察言辨色,嘴角不禁得意冷森笑容。 瑶池宫主冷笑道:“尊驾定知信中内容!”眉宇之间逼泛杀机。 黄衫人心神一凛,忙道:“在下丝毫不知!”他为摄魂魔音侵入,无法经受,忽仰面叭达倒地。 瑶池宫主略一思索,落指如飞点了黄衫人数处重穴,腾身一跃掠出寺外,止住红衣老僧施展魔法。 立时,满天阴霾尽收,化作丝丝片片吹起,梵呗题郄之声嘎然而止。 无极帮主急疾掠而返,道:“本门暗桩伏舵均安然无事,虽有江湖中人窥伺,均经驱退。” 瑶池宫主颔首道:“好,两三日即将发生重大变故,若应付不慎,将使本门罹受浩劫。” 无极帮主道:“宫主为何知情?” 瑶池宫主道:“黄衫人已被制住,在其身旁搜出书信,我尚须查明此人真正来历。”说着喝命萧凤将黄衫人擒往罗浮宫听候发落。 萧凤应了一声掠入寺中而去。 无极帮主道:“宫主可否将收信与属下过目。” 瑶池宫主微微一笑道:“信内蕴有无形奇毒,不可不防。” 无极帮主道:“属下自料无疑。” 瑶池宫主不语,目光凝神无极帮主久久,威棱逼射。 只见萧凤挟着黄衫人出寺,瑶池宫主右手一挥,喝道:“各退原处,我们走。”与萧凤掠回罗浮宫而去。 魏醉白听到此处,诧道:“宫主为何不将信函与伏建龙观看?”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事关本身隐秘,自有不得已苦衷。”说着取出黄衫人带交书信递与魏醉白。 魏醉白不禁一愕,道:“宫主何以能与在下推心置腹?” 瑶池宫主皱眉一笑道:“我相信尊驾是正人君子。” 魏醉白发现瑶池宫主眼中充满一种崇高慈蔼的光辉,这是他有生之年从未见过,令人感觉无比舒慰静。 他接过书信,只见上书:面呈小莺贤妹亲启内萧。 一笔簪花小楷,工整秀丽。 瑶池宫主道:“小莺之名,本门之内除无极帮主外,别无知情者。” 魏醉白道:“看来写此信之人定是宫主当年旧识。” “不但是旧识!”瑶池宫主道:“而且亲密有如手足姊妹。” 魏醉白道:“这就奇怪了。”顿起好奇之念,抽出信笺,细看内情,不禁脸色大变,诧道:“怎么?宫主所有的藏珍图为何被此女盗取竟一无所觉。” 瑶池宫主面色激动道:“藏图之处只有我一人知情,秘密异常,怎么也料想不到竟不翼而飞。”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如此说来,罗浮宫定有奸细潜伏在内,宫主一举一动,莫不了如指掌。” “所以我领你在此天象宫内叙谈,不虞外人窥伺。” 魏醉白凝视信函不款并未具名,仅绘一支芍药,道:“此女名红芍吗?” “不错,她唤徐红芍。” 魏醉白目光一抬,沉声道:“宫主为结之计,先除内奸,再设法取回徐红芍手中之藏珍图。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太迟了,罗浮宫中人数近百,平常均忠心耿耿,一时之间如何着手查明,我死诚不足惜,只怕误了严天梁的性命!” 魏醉白不禁呆得一呆,道:“宫主不可自乱方寸,如不见弃,在下愿效绵薄之力,眼前宫主如何应付徐红芍之约?” 瑶池宫主道:“约在明晚三更时分相见,依你之见是否应去赴约?” 魏醉白寻思片刻,毅然答道:“准时赴约,一切在下自会安排,宫主神态必须从容,免起疑窦。”示意瑶池宫主启开天象殿。 瑶池宫主一掀暗钮,殿门缓缓开展。 魏醉白纵声大笑,迈步跨出殿外,只见无极帮主守候右殿廊间,面色疑肃。 瑶池宫主面色平静随后走出。突然魏醉白哈哈大笑不止。无极帮主浓眉连连闪动,道:“贤弟为何大笑?” 魏醉白笑声一定,道:“帮主,你知否有一徐红芍之人?” 无极帮主闻言不由现出迷惘之色,喃喃自语道:“徐红芍..徐红芍.. 这名字老朽似在何处听起过。” 瑶池宫主冷冷说道:“你真不记得了吗?” 无极帮主忽眼中神光一闪,道:“徐红芍是否宫主当年闺中密友,后因细故反目自此断绝往来,多年来未闻徐红芍其人,今日为何提及她?”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黄衫人奉徐红芍之命前来下书。” “为什么?徐红芍也要参与这场武林纷举。” 魏醉白笑道:“一言中的,徐红芍谓宫主所秘藏珍图已被她盗去。” 无极帮主目中神光暴炽,宏声道:“宫主..” 魏醉白右手一摇,道:“帮主不可激动,如非宫主洞烛机先,以伪换真,此刻武林形势已不可收拾了。” 无极帮主闻言胸头一块千斤石方始放下,道:“藏珍图不论真伪,徐红芍是如何到手的,莫非罗浮宫中潜伏徐红芍内应吗?” 瑶池宫主道:“一点不假!” 魏醉白接道:“宫主为何不敢擅离罗浮宫,一则须研悟独门绝学,再恐肘腑腋生变,根本不固,遑论其他。”说着取出徐红芍手书递与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接过详阅了一遍,目露诧容道:“徐红芍邀约宫主只身诚约之故令人难解。” 魏醉白道:“不明内情,无法猜测,方才小弟苦苦寻思之下,才找出一丝端倪,虽不可妄下结论,却大致无差。” 无极帮主忙道:“贤弟思虑周密,料事如神,故宫主视为有力臂助,一定错不了的,不知可否见告?” 魏醉白低声道:“徐红芍自以为得了真图,故命黄衫人施展无形奇毒,欲似武林各大门派高手生死相挟,迫使神木尊者传人就范,以另幅藏珍图换取武林高手性命,那知黄衫人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无极帮主道:“所以徐红芍不得不改弦易辙,退而求其死,邀约宫主,竟图与本门联手合作。” 魏醉白微微笑道:“正好相反,大概徐红芍得知所获之图并非真迹..” 语尚未了,无极帮主摇首道:“非是老朽不赞同贤弟之见,那徐红芍到手的并非真迹,宫主大可相应不理。” 魏醉白笑道:“帮主知道徐红芍当年何事与宫主反目吗?” 无极帮主膛目一怔道:“这个老朽不知。” 魏醉白道:“意气之争。武林是非,莫不是为了意气二字,须知罗浮宫中徐红芍内应不少,肘腋生变,后患无穷,擒贼擒王,明日宫主决心赴约,帮主与小弟暗随相助。” 瑶池宫主暗道:“此人委实才华无匹,机智善言。”不禁泛出亦喜亦忧之念。 无极帮主笑道:“那藏珍图真迹现在何处?” 魏醉白似有所觉,冷笑一声,纵身疾跃向左扑去,身在凌空,右掌劈出。 只听一声女声尖嗥,魏醉白落地抓起宫女,已是颈骨折断,七孔流血气绝毙命。 无极帮主微一顿足,惋惜道:“为保留下这贱婢性命,俾可获知实情。” 魏醉白摇首笑道:“她真能吐露实情吗?只怕未必,虽然罗浮宫藏有奸细不少,但她们均互不相识,否则以宫主才智岂会朦若无觉。” 无极帮主颔首道:“贤弟所言乃属实情,只是便宜了这贱婢。” 只见魏醉白伸手入怀,取出一张摺叠齐虑藏珍图,微微一笑低声道:“方才宫主才将真图交与小弟巾身收藏,此事只有我等三人知情,外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藏在小弟身上。”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其实知道也无用,俗云匹夫无罪,他若伸手,反招惹一场杀身大祸。” 无极帮主暗道:“这话有理,反正在神木尊者传人的那幅藏珍图未到手前无异废纸一张。”故作露忧容道:“老朽并非札人忧天,贤弟如有万一,前功尽岂了吗?” 魏醉白笑道:“小弟不会移别处吗?”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宫主,为今之计将如何应付?” 瑶池宫主尚未答言,魏醉白已自接道:“帮主不必多问,明晚三更时分赴约,小弟意欲施展称花接木之计,嫁祸于徐红芍,如妙计得逞,明晚徐红芍将难逃武林群雄团袭之噩运!” “此事武林群雄如何信得过?” 魏醉白正色道:“凡事尽其在我,帮主!今晚慎防武林群雄侵袭,我等艰危与共,小弟今晚对内,帮主对外,时机稍纵即逝,恕小弟不奉陪了。” 无极帮主悟出魏醉白话中涵意,立即告辞。 瑶池宫主目送无极帮主离去,不禁油然浮起一种莫名感触,道:“蜗牛角中争何事,石火电光寄此身,我若不是为救严大侠性命,立即悄然离去退隐世外。” 魏醉白目光巡视殿外,发现罗浮宫中能手均避开,惟恐惹上杀身之祸,高声道:“来人啦!” 远处忽响起娇甜应声,只见明霞率领三婢女飞掠而来。 魏醉白道:“将尸体悬在宫外树上,三日后收尸掩埋。” 明霞嫣然一笑,道:“是!”抓住尸体如飞奔出宫外。 瑶池宫主轻叹一声道:“人死不记仇,悬尸示众于心何忍。” 魏醉白道:“杀一做百,宫主不可妇人之仁。” 瑶池宫主望了他一眼,道:“你向伏建龙说得太多了一点。” 魏醉白笑道:“在下就是要他知道。”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我虽不知你真正来历,但知你元他,惟望赐赠三颗雪莲宝救治严大侠性命,一切全仗阁下了。” 魏醉白微笑道:“宫主请放宽心,在下此来目的也是志在严大侠一人。” 瑶池宫主闻言不由谔然。 魏醉白道:“目前尤暇详叙..”语声压低,施展蚁语传声,与瑶池宫主密谈。 瑶池宫主不由自主绽开笑靥,发出爽朗笑声。 这是她自严天梁病体经魏醉白救治稍愈后,再次由衷发出心底欢愉。 三十三 夕阳卸山,四山云起,魏醉白换上一袭极薄的天青纺绸长衫飘然下得罗浮宫。 行至日观峰一处峭壁陡崖下,忽闻一声低喝道:“魏贤弟意欲何往?” 一条身形疾闪而出,现出无极帮主。 魏醉白突低声道:“帮主只一人么?不可丝毫走漏风声。” 无极帮主道:“此处无虞,本门伏桩均远在数十丈外。 魏醉白目光四巡了一眼,道:“小弟下山还不是为了徐红芍,与宫主密议之睛,除了移祸江东,别无善策。” 无极帮主微微颔首道:“此事何须贤弟亲自一行,只命几个精明机智弟兄散布流言就成。”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帮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神木尊者传人及武林群雄是何等人物,能不查明谣言来源么?” 无极帮主不禁语塞,目光打量魏醉白通身上下,道:“贤弟如身怀藏珍图,老朽不胜忧虑。” 魏醉白不禁哈哈一笑,低声道:“图已藏在罗浮宫中秘处,帮主放心,小弟虽愚亦不为也。” 无极帮主目光锐利,察觉魏醉白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纺衫内无藏物,笑道: “这老朽就放心了,望贤弟早去早回。” 魏醉白双拳一抱,道:“四更必返。”猛一长身,疾如星泻掠下崖去。 月上中天,三更时分,南天门下突腾起一声清澈长啸,声播云霄,四山鸣应。 蓦地—— 天际遥处又送出一声长啸,接着啸声四起,此应彼和,不言而知,山外武林群雄已大举侵袭。 在空中突又多处旗花,爆出满空流焰,眩目异彩,无极帮传讯告警。 百丈崖下,古木参天,结柯连枝,森郁蔽空,无极帮主偕同四名能手屹立在要内微现不安神色。 忽见一条黑影疾掠入林,禀道:“启禀帮主,武林群雄侵袭本门,但一接即返,形踪飘忽,志在扰乱本门,并无伤亡事情。” 无极帮主沉声道:“再探!” 那人飞掠出林而去。 突闻身后起了一声阴沉的冷笑道:“帮主别来无恙?” 无极帮主不禁心神巨震,骇然四顾,只见五丈开外站着一个蒙面少年。 无极帮高手不禁失声惊呼道:“神木尊者传人!” 一霎那间杀气弥漫,寒气逼人。 无极帮主见蒙面少年只身一人,胆气立壮,冷笑道:“阁下侵扰本门意欲何为?”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答道:“向贵门主索赠藏珍图,可否劳驾领路一行。” 无极帮主怒道:“阁下无中生有,本门哪有什么藏珍图,江湖谣诼言人人殊,阁下轻信传言,妄起干戈,只恐有损神木尊者令誉。” 蒙面少年冷笑道:“这话应由贵门主答复,尊驾岂可越俎代疱。”语气森寒凌人。 话音甫落,激怒了四名无极帮高手,一声大喝,抡身飞扑而出分四象方位,刃若雷霆飞逸出。 蒙面少年冷笑一声,先发制人,右臂疾伸,臂随身转划了一个圆弧。 无极帮主不禁一愕,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蓦地—— 刀光倏敛,四人顿时呆若木鸡,扬臂作势,刀刃仍然握在手中。 须臾,只见四人面露惊悸痛苦之色,同时张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躯自腰腹之间断成两截,栽扑在地。 无极帮主见状,震骇已极,厉声道:“阁下出手太以辣毒。” 蒙面少年微笑道:“帮主只知责人不知责己,四人合手疾攻,在下能不还手么?须知在下这无形剑气不发则已,一出手不死即伤。” 无极帮主吃惊道:“原来是无形剑气。”不由胆寒,太息一声道:“阁下真要去见敝门主么?其实藏珍图未落在贵门手中,而是落在徐红芍手上。” “徐红芍!”蒙面少年诧道:“徐红芍是何来历,在下并未听说过有此人。” 无极帮主道:“阁下知否那黄衫人来历?”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黄衫人被在下困在先天奇门内,不料被他逃去,黄衫人与徐红芍是何渊源?” 无极帮主笑道:“黄衫人乃奉徐红芍之命,以无形奇毒暗暗制住武林群雄,用来迫使阁下让步,自动献出藏珍图换取武林群雄性命,哪知天不从人愿,一番图谋俱付之流水。 蒙面少年沉吟须臾,颔首道:“此话倒诚然可信,不过据在下耳闻,贵门已擒住了黄衫人,内中必有图谋,看来贵门与徐红芍乃一条道上人物,同气相助,如不亟谋阻止,恐荼毒无穷。” 无极帮主颔首道:“阁下之言差矣,徐红芍下书意欲明晚与敝门主相晤,敝门主与她冰炭不相容,有何图谋可言。” 蒙面少年不禁大笑道:“在下并非三岁儿童,徐红芍纵然取得藏珍图,还又何须用函邀贵门主晤面,既形若水火更无所求,帮主恐无法以自圆其说。” 无极帮主厉声道:“老朽句句实言,见信与否,悉凭阁下。” 蒙面少年右臂疾伸,虚拍而出。 无极帮主见状不禁胆寒,两足一顿,倏地潜龙冲天拔起穿入浓枝密叶中。 蒙面少年哈哈大笑道:“帮主,你跑得了吗?面下已在此四外布伏先天奇门,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尚不失为英雄气度。” 无极帮主心中暗惊,忖道:“老夫不可妄动,候至天明察看他那布设奇门方位,俟机逸去。” 其实只有蒙面少年一人而已,倚仗先声夺人,使无极帮主畏首畏尾不敢妄动。 山谷中长啸仍随风飘传,此起彼落,刺耳惊心。 罗浮宫得知武林群雄大举攻山,均皆惶惶不宁,萧凤见瑶池宫主闭门不出,无所动静,按捺不住,敲击房门,唤道:“宫主,属下有要事禀时。” 瑶池宫主启门走出,面寒如冰,冷笑道:“武林群雄侵扰本山我早知情了,还有什么要事?” 萧凤道:“宫主闭门不出,人心惶惶..” 瑶池宫主叱道:“群雄侵扰不过虚声恫吓而已,我已命魏香主下山探听虚实,谅不久必回。” 只见一少女飞掠而至,禀道:“魏香主返山。” 瑶池宫主大喜道:“说我有请!” 说时,魏香主已满面含笑,飘然走入,目光巡视宫中能手一眼,道:“神木尊者传人虽年岁轻轻,却行事异常谨慎,在未稳操胜算之前,绝不孤注一掷,今晚志在搔扰而已,诸位请各返原处,毋须惊惶,宫主自有妙计退敌。” 罗浮宫能手闻言纷纷散去,仅萧凤一人留住不走,道:“宫主,真如魏香主之言么?” 瑶池宫主道:“不错,眼前本门劲敌并非神木尊者传人而是黄衫客身后那位人物,醉白,黄衫人应如何处置?” 魏醉白道:“悉依原定之计行事。” 瑶池宫主道:“萧凤,你去把黄衫人带来。” 萧凤闻言转身快步离去。 瑶池宫主心中甚是欢愉,但禁不住又泛出淡淡哀愁迷惘暗中发出一声长叹。 魏醉白知瑶池宫主心情,无法知晓自己真正来历,虽推心置腹,却渗有一丝勉强无可奈何心意在内,更心悬藏珍图落在徐红芍手中,不知何时可珠还璧,此乃人之常情,自属难免。 只见萧凤挟着黄衫人疾掠而来。 魏醉白走了过去,伸掌拍开黄衫人受制穴道。 黄衫人一跃而过,满面怒容,冷笑道:“此是贵门待客之道么?” 魏醉白微笑道:“尊驾请勿激动,能在罗浮宫活着回去的尊驾是第一人。” 说时在瑶池宫主手中接过一封密缄,递与黄衫人,又道:“此乃敝门主亲笔手书看了自然明白。” 黄衫人接过,望了一眼,放置怀中,双眉轩扬上剔,目中精芒逼射。 魏醉白忙笑道:“尊驾此刻心情,自然难受,但却是无可奈何之事..” 说时手中托着一颗黑色丹药,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已在尊驾身上下了禁制,行动无碍,却不能与人动手拚搏,否则必肝脏寸裂,口喷黑血毙命,两个时辰尊驾服下此药可解。” 黄衫人闻言面色大变,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傲然一笑道:“阁下之赐终身难忘。”言罢转身快步向殿外走去。 瑶池宫主道:“萧凤送他下山。” 萧凤闻声倏地腾身跃起,与黄衫人一前一后身形杳失殿外。 瑶池宫主忽然凌凌发出一声叹息道:“醉白,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转身走去。 换了装束,翠衣罹袖,秀发飘飘,虽然面上以易容药物涂抹貌仅中姿,却雍容华贵,端庄凝肃。 魏醉白默默无声随着瑶池宫主走入书房。 瑶池宫主回身冷冷说道:“今晚武林群雄侵扰本门,看来全是阁下一手策划,既定之计配合得严谨异常,不过这此均无关宏旨..” 魏醉白道:“宫主心中有何疑虑,只管直说。” 瑶池宫主道:“阁下是何来历虽无害于我,但一团阴影聚集心头,无法抹煞,真如芒刺在背,使我坐立不安。”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宫主真个要知道么?” 瑶池宫主道:“不错!”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宫主请唤随身使唤的女婢进来。” 瑶池宫主道:“我已遣她们避开,真有此必要么?” “一件事情若无万全准备,稍有错失则祸患无穷。” 瑶池宫主立即掠去室外,须臾领着一双美艳少女进入。 严晓星道:“传命下去,严加戒备防强敌潜入..” 一双少女应了一声,即欲转离去。 “慢着,”魏醉白沉声道:“我行囊中尚有一包药,你们以无根水煎好,待在下调息运功后即须服用,不过无宣召不可惊扰,另备一份易容药物速速送来。”略一挥手一双女婢立即退出。 须臾—— 魏醉白目注瑶池宫主道:“在下严晓星。” 瑶池宫主不禁呆住,摇首不信道:“这不可能,阁下以魏醉白身随在我身旁时,途中也曾相遇严晓星。” 魏醉白笑道:“假魏醉白有二,那严晓星也是无独有偶。” 瑶池宫主闻言大愕,如置身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 一双美婢匆匆进入,送上易容药物,道:“香主,药已煎熬,尚有何事吩咐?” 魏醉白摆摆手道:“没你们事了。” 二婢后魏醉白福了福退去。 魏醉白取过一面菱镜,慢慢拭净脸上易容药物。 瑶池宫主失声诧道:“果然是你。” 魏醉白道:“不错,在下严晓星。” 瑶池宫主目露奇光,忙道:“让我仔细地看看你,”伸臂把住严晓星双肩,明澈双眸凝视了半晌,突然面色一变,道:“你赶快恢复魏醉白形貌,快快快。” 一连三个快字,煞似千万火急,饶严晓星是聪明绝顶,也猜不出其中道理。 但瑶池宫主之言,只觉无可拒绝,毫不思索,对镜易容恢复魏醉白貌相。 只见瑶池宫主缓缓转过身去,双肩微微耸动。 片刻之间,严晓星又变易成魏醉白,笑道:“宫主,在下已是魏醉白了。” 瑶池宫主身形不转,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严晓星听出瑶池宫主语音颤抖凄楚,心中大感疑诧,朗声道:“宫主这是..”瑶池宫主缓缓转过面来,竟是泪光满面,眼皮红肿。严晓星张大着眼,茫然不知瑶池宫主为何哭泣。瑶池宫主道:“我知道你心中是什么想法,我不说,你至死也不明白。” 魏醉白点点头道:“在下正是这么想。”“你是六月初四午时生,现年十九岁。”严晓星心神一惊,道:“不错,宫主为何知情?”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别人生下后,均有胎记,惟你独无,但在你隐处却长有一颗鲜明红痣。” 严晓星不禁呆住,暗道:“是呀!她如何能知道?”瑶池宫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星儿,我是你亲生母亲。”魏醉白如闻晴天霹雳,惊得退了两步,道:“这话何曾说起,在下有亲生母亲。”“曹婷婷是么?”“不错!”“她曾为你哺过一天乳么?”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在下仗乳母养大。”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你父严天梁一身武学不俗,他为何不传你武功,反送你至嘉陵石中泰处习艺,你知道为的是什么?”严晓星茫然地摇摇头。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昔年有一位黑道人物天蝎星宣洛,武动极高,却名不显江湖..” “为什么?” “因宣洛是神木尊者剑下漏网之鲁,自受剑后便潜隐世外,杜门不出,其实宣洛雄心仍在,只是尚惮忌神木尊者及寥寥几个武林奇人不敢露面而已。” “看来宣洛是个不甘寂寞之辈。” 瑶池宫主望了严晓星一眼,道:“就是不甘寂寞,便种下了今月孽因,宣洛重振雄风,暗地里网罗了二十八名武林高手,名谓廿八宿,分在全国各处都大邑设立分堂,而由宣洛之子宣剑武总其事。”提起宣剑武之名,瑶池宫主突面浮凄然之色。 严晓星暗道:“不知她尽提这无关痛痒之事则甚,难道宣剑武与我父结有深仇大怨?” 只听瑶池宫主接着说下去:“这廿八宿因奉宣洛严命,不敢明目张胆行恶,佯装伪善所以不显形迹,但武林之内从此多事,不时发生无头公案,武林侠义之士侦骑四出,令尊生性嫉恶如仇,也参与其事,却独来独往,落落寡合,在一死偶然碰巧中,令尊无意发现太原分堂牵涉一宗凶杀,只身独闯太原分堂,下手狠辣无比,十三名高手俱遭戮杀。” 严晓星冷笑道:“这是他们自取死之道,怎怨我父下手狠辣。” 瑶池宫主靥泛笑意,道:“谁说不是,令尊虽挑破太原分堂,却未探明个中隐秘,不知太原分堂系属受命何人。” 严晓星诧道:“我父尚未查明宣洛宣剑武父子实为匪酋么?” 瑶池宫主点点头,叹息一声道:“自此以后,宣洛父子视你父不共戴天之仇,追蹑你父之行踪,狙击暗害,是以人父亲遭险危,但均能转危为安。 其后一两年,你父在江湖中名望越来越大,树怨也越多宣剑武之爱女宣青萍亦艺出别师下山,江湖道上相遇徐红芍曹婷婷,之后结成异姓姐妹..” 严晓星暗中一震,忖道:“曹婷婷不就是我的母亲么?” 瑶池宫主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道:“那年秋天,天平红枫似火。醉人醒目,宣青萍三女结伴游赏天平与你父不期而遇,适吴中五与你父结怨寻仇,追踪而至,殿开一场恶斗宣青萍三女义助你父,残灭吴中五虎及其翼党,” 说着嫣然一笑,接道:“其实,你父翩翩年少,丰神如一,三女芳心窃动,暗中均生委身相许之感。” 严晓星诧道:“难道宣青萍不知我父与宣洛父子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瑶池宫主道:“当时知道就好,后虽明白,但无法化解又不能斩断情丝,遂臻铸成大错,徐红芍曹婷婷始终不知内情,宣青萍苦于无法说出真相,人前佯作欢笑,暗中珠泪偷弹..” 严晓星道:“宣青萍如今何在?” 瑶池宫主道:“凄然答道:“远在天边..” 严晓星神色一变,惊道:“宫主,你..” 瑶池宫主道:“不错,我就是宣青萍。” 严晓星只觉脑中似一团乱麻,理解不开。 只听瑶池宫主道:“徐红芍、曹婷婷和我都爱上了你爹久而久之,彼此难免心生芥蒂,只有我心中有说不出的苦,三年来,有我在暗中保护,你爹每次得以死里逃生,但仇恨却愈积愈深..”说着,瑶池宫主似沉侵着往事中,目光仰视在壁上悬着一墨唐人默绘山水,声如梦呓道:“那年春晚你父受武林好友之托前往黄山绝顶采一本药草,殊不知那是我祖父宜洛诡计..” “什么诡计?” “我祖父宣洛在关洛道上劫了一批红镖,以辣毒手法重伤关中龙凤镖局主镇天手郝凤超,你父与郝凤超乃忘年之交闻讯赶来侦查红镖下落,并查看赧凤超伤势,我祖父乔装一走方郎中,毛遂自荐。 郝凤超遍请名医,诊治罔效已是奄奄一息,其家人力主死马权作活马医,姑延我祖父试为一治,连处三方,竟大有起色。 我祖父言须根治郝凤超伤势非黄山绝顶一本“银芽草”不可,此草生在峭壁之上非有过人武功无法采取,你父乃自告奋勇,只身赶往黄山!..” 严晓星诧道:“家父为何听信不实之言?”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此乃一极巧妙的圈套,事先经过一番周密筹划,天衣无缝,节节入扣,由不得你父不能不信,其实我在家中,发现我父宣剑武调集廿八宿星夜赶真诚黄山,我惊觉有异,用旁敲侧击之法探出内情,不禁大惊,悄悄离家,途中传讯你父数位好友驰援,我则邀约遭婷婷赶去,唉,那知竟晚了一步..” 严晓星道:“请问此话何解?” 瑶池宫主道:“你父到达黄山后己中重伏,拚争了半天一夜,力诛七人,不幸中了迷阳也弹,尚在浴星苦拚,我与曹婷婷赶至,曹婷婷以声东击西之策,引开强敌,我将你父救至一处洞穴内。”说此忽面现红晕,接道:“你父已神智昏乱,浑身火烫,将我一把抱住,片刻露水,遂怀不身孕..” 严晓星半信半疑,有心启齿询问疑问,却又不便,怔着两眼默然无语。 瑶池宫主眸中忽满含泪水,道:“曹婷婷赶回洞穴时,发现我与你父情状,又羞又怒,悄然退出洞外,本欲一怒离去,她本工于心计之人,转身暂避隐近处故作不知..”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宣剑武等人就此于休不追踪家父么?”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你父数位好友亦兼程赶至展开了一场凶搏,廿八宿五去其四,先父宣剑武亦受重伤。” 严晓星闻之骇然猛震,忖道:“仇如海深,愈发难解了。 ” 瑶池宫主摇首叹息道:“你父在洞中熟睡,迷阳之毒已解,忽闻洞外传来曹婷婷语声唤我快出,我立即掠出洞外,曹婷婷即言群雄赶至强敌悉数就残只一人逃出,却身受重伤我闻之心中大惊,问那人是谁,曹婷婷说那人名宣剑武,父女情深,问明去踪即匆匆赶去,果然追上护着先父返回。 祖父宣洛发觉我悄然离家大为震怒,及见护送先父返我便问其故,我诿言闻询赶去黄山,不料途中无意遇上,祖父忧急之余,哪有心情追问原委,岂知先父一月后便撒手尘环。 严晓星道:“令祖就此罢手不成。” 瑶池宫主冷笑道:“他老人家如罢手也不致有今日了。”话音略略一顿,面现愤激之色道:“就在先父安葬的前一日曹婷婷忽前来拜祭,巧背人与我相谈,谓父仇不可戴天,稍今生经不能与严天梁结成连理,最好斩断情缘,不然也须等两三年后再说。” 严晓星道:“此话宫主信得过么?” “我当时深觉她所说的委实合理合情,哪知过不久,便发现月信不来,不由心中大为惊恐,曹婷婷又翩然而至,求计于她,她穷思苦索之下命我向祖父言志切亲仇,重上师门习成绝艺,血债血偿。 果然祖父大为夸赞,立即允诺,遂与遭婷婷结伴离家,在一僻隐渔村赁屋而居待产,曹婷婷亦告别返家。” 严晓星目露诧疑之色道:“此中似有疑窦?” 瑶池宫主笑笑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曹婷婷尽可找机会杀害于我,她始终并无此意,你知道为什么?”笑容凄凉,似充满无限铃哀。 严晓星摇摇首。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这是曹婷婷智计高人一筹之处,杀害于我反弄巧成拙,祖父宣洛头一个就不会放过她,别过我后,她径自找上你父严天梁,哭诉为了相救你父洞穴已然失身,现已身怀六甲,你父信以为真,遂在曹府上完婚,因你父仇家太多,完婚之日仅寥寥数位至交亲友庆赞。 你父当日豪情侠风,江湖为家,不耐久留曹府,完婚半月后又自投身江湖。” 严晓星诧道:“我父自此之后,便未再返回曹府么?”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半年后回过去一次,但曹婷婷未在家中,诿称她授业恩师身体不适,并有一封情意缠绵书信留交你父,其实曹婷婷在我身旁照料一切..”说着珠泪夺眶而出,接道:“生下我儿见后不到三天,曹婷婷趁我熟睡之际,留书悄悄抱着我儿逃去,书中留言劝我无须为念,她会善待我儿,哺育成人,宣严二家仇如海深,无法化解,你在为娘身旁反蒙不利,唉,这纣信言辞恳切,所叙利害俱是实情,不由不信。” 其后经过不言而知,严晓星忖道:“看来不是假的了。” 瑶池官主道:“我儿右臂生下时有七粒珠形紫红胎记,不知现仍在否?” 严晓星忍不住高声唤了一声:“娘!”两臂一伸,将瑶池宫主抱住。 瑶池宫主珠泪断线般涌出,右手抚摸严晓星头顶,太息一声道:“为娘返归家中时,即耳闻遭婷婷已与你父完婚,当时为娘儿愤不欲生,明白曹婷婷用心毒辣,但为娘转念一想,为了我儿又不得不苟延偷生。” 严晓星道:“这又为什么?” 瑶池宫主道:“曹婷婷知道,彼此都有心症,却羞于无法宣泄出口,留得我儿在,宣洛虽欲暗算你父之心,为娘必会暗中回护,紫霞山庄数次得以转危为安,均乃为娘釜底抽薪所致。” 严晓星松开双臂,泪流满面道:“抚养恩情不可不报,如今曹婷婷何在?” 瑶池官主道:“她死了,我一步来迟救援不及,只救下你父性命,那次焚毁紫霞山庄之后伤亡惨重,我祖父亦身受重伤,无法治愈,不到数年也就撒手尘寰了,你外曾祖父宣洛只认大仇已报,亦可含笑瞑目,只恨生平之志未必,嘱为娘继承他老人家之志,殊不知为娘苦在心头、勉强应允。” 严晓星道:“所以娘创立无极门,为了继承外曾祖父之志。 ” 瑶池宫主摇摇首叹息一声道:“也不全是如此,在你外曾祖父未死之前,伏建龙羽毛已丰他不知在河处得来一幅骊龙谷藏珍图,谓藏珍内有一匣圣药雪莲宝可治愈你外曾祖父之伤,是为娘藏了私心,雪莲定亦可治愈你父,所以任他为所欲为,寻取另一幅藏珍图。” 严晓星诧道:“伏建龙既存离叛之心,为何隐忍至今?” 瑶池宫主不禁展颜笑道:“孩子,说你聪明怎么一时糊涂,你外曾祖佼约束手下甚严,在每人身上均留有禁制,一年三节召集聚宴,暗中酒采渗有解药,可保半年不发作,伏建龙亦是闻明绝顶之人,他何尝不明白、眼前佯装恭顺、其实他亟于图谋藏珍,自解禁制,习成旷绝武功便可叱咤风云称霸武林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向徐红芍手中讨藏珍图了。” 瑶池宫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未必如此容易,万一徐红芍为势所迫,将此图毁去,岂非一番心血俱付流水了。” 严晓星道:“娘不必颓丧,凡事尽其在我。” 瑶池宫主道:“孩子,纵然能在徐红芍手中取回,另一幅藏珍图尚在神木尊者传入手中,未必能如所愿。”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此事不劳娘烦忧..” 室内珠光突然一闪,暗而复明,瑶池官主面色一变,低喝道:“有人来了。”伸手朝壁间暗钮一点,室门缓缓开启。 只听门外传来伏建龙语声道:“宫主,是否可容属下晋见?” 瑶池宫主面上修涌一片严霜,凛然肃穆道:“进来。” 伏建龙迈步走入,欠身施礼道:“风闻宫主将黄衫人纵之离去,不知是否属真?”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你乃一帮之主,我命萧凤护送黄衫人下山,你哪有不知之理,反来问我。” 伏建龙赧然一笑道:“属下被神木尊者传人所愚,困在林中,故而不知,属下亦不敢阻拦..” 瑶池宫主冷笑道:“那么帮主进宫问黄衫人何故?” “擒虎容易纵虎难!”伏建龙道:“本门面临强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怎能又加一劲敌?” 瑶池宫主鼻中冷哼一声道:“你哪知我心意,我命魏醉白下山散布流言,谓藏珍图实在徐红芍手中,此无异置徐红芍成为众矢之的,纵黄衫人离去,暗示并无所惧,尚寄语她得手之藏珍图是假,所以我订下今晚泰庙之约,她不敢不来。” “这是何故?” “心为欲汨必有所争,则灵智尽蔽。” 伏建龙干咳了一声道:“这个属下自然明白,但属下心中有一事不明。” 瑶池宫主道:“你心中有何不明?” 伏建龙宏声道:“宫主当年与徐红芍曹婷婷谊如手足姐妹、后为何分道扬镳,视如仇敌?” 瑶池宫主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曹婷婷复委身严天梁,姐妹之情化为乌有,徐红芍亦不知保往,如今曹婷婷已互,还提他则甚?” 伙建龙道:“严天梁至死仍不明白仇家为先门主宣洛,曹婷婷既然明白,又与严天梁结成连理,为何讳而不言,其中大有蹊跷!” 瑶池宫主厉声叱道:“那是我事前与她约法三章之故。”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属下亦因此明白严天粱何以能在数次凶险中转危为安了!” 魏醉白突冷笑道:“帮主你不嫌话问得太多了么?” 伏建龙目中忽逼射凶光,道:“宫主一再严令不得加害于严晓星,岂可不谓曹婷婷姐妹情谊无存。” 瑶池宫主怒道:“你此话提他则甚?严天粱我宣家有仇与你无怨,如今严天梁曹婷婷已互,事过境迁,难道你尚欲斩草除根么?” 伏建龙厉声道:“须知严晓星将属下视作血海大仇,属下岂可不闻不问。” 魏醉白大喝道:“伏建龙目无尊长,宜削去帮主之职并毁去一臂。” 瑶池宫主冷笑道:“醉白行刑!” 伏建龙骇然色变,退后一步,倏地撤出肩后一柄厚背砍山刀,一道訾目光辉亮起,逼泛出一股逼人寒气。 瑶池宫主冷笑道:“你这几年武功精进不少,已将乾坤八掌遭遇合在刀法中,为何不用来对付神木尊者传人?” 伏建龙淡淡一笑道:“非至生死关头,轻不展露,再者惟恐瞧不出来历。”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你真正来历,武林中人多已知情,为防激则生变,故佯装不知,只有你自己尚蒙在鼓里面罢了。” 伏建龙心神又是一震,厉声道:“你为何不与老朽明魏醉白微微一笑,撤出长剑,道:“帮主最好自断一臂以免小弟作难。” 伏建龙一声大喝,钢刀出手,一招“乾坤六合”,刀势如山,雷霆万钩向魏醉白劈去。 罡风罩袭三丈武术外,使魏醉白无法闪避,伏建龙心辣手黑,存心要将魏醉白劈命刀下。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 只见魏醉白身影疾闪而杳,刀势万钧,拍的一声,明知镜片地面被砍破一丈远近裂口,火光直冒,地面震得一阵晃动。 伏建龙心神猛骇,疾忙收招,只听背后生起一声冷笑,突感右肩一凉,一条臂膀离肩坠地,血涌如注。 魏醉白身形从伏建龙身后现出,左手两指如电飞出,疾点了三处穴道,止住伏建龙右肩断处涌血,翻腕扯下伏建龙蒙面纱巾。 伏建龙面色惨厉,狞笑道:“魏醉白,老朽与你何怨何仇..”魏醉白剑眉微剔,道:“亏你是一帮之主,你那手下倘若抗命不遵,目无法纪,将如何处置。” 伏建龙不禁默然无语,须臾长叹一声道:“你那琥功不知源自何宗?” 魏醉白笑道:“宫主与在下已察出帮主暗萌叛导之心,是以习练一项奇特武功用来克制帮主,今日果然得心应手了。” 伏建龙目露黯然之色道:“如此说来,宫主早有杀老朽之心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老朽悔之晚矣。” 魏醉白冷笑道:“你此时明白,尚不为晚。”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击掌两声,掌声清脆但并无人奔来。 魏醉白道:“显然为伏建龙点穴制住,属下去瞧瞧。”快步如风掠去,须臾领着明霞六美艳侍婢来。 瑶池宫主道:“将此人囚住,听候发落,不可张扬外泄。” 伏建龙面色一变,张口欲言,魏醉白己两指如风飞出点向喉结穴,立时噤不能出声。 两女挟持伏建龙,带起如飞奔去。 魏醉白低声道:“娘,我们未取回徐红芍手中的藏珍图须防着一点。” 瑶池宫主道:“你是说明霞六女么?” 魏醉白点点头,道:“我等迄今未查明徐红芍卧底罗浮宫内应究竟有多少。” 瑶池宫主略一沉吟,颔首道:“这倒不可不防。”身形一跃腾起,往明霞六女身后赶去。 魏醉白双肩一振,穿同罗浮宫外。 黄衫人离了罗浮宫,只因功夫暂失,步履维艰到达东岳山麓,已是气喘心浮,汗透重衣。 只听身后萧凤响起语声道:“朋友老身恕不恭送了。” 黄衫人目泛怒光,冷笑道:“相送本是多余,在下不领这份盛情。” 萧凤哈哈大笑道:“谁要你领老婆子这份情意,但愿朋友途中无事。” 舒掌现出一颗黑色丹药,接着道:“此药可恢复朋友武功,拿去服下吧。” 黄衫人目注了萧凤一眼,伸手取过吞在口内,面色冷漠慢慢转身走去。 只见黄衫人走出三里开外,步法忽变疾,转入一处葱郁树林中。 蓦闻徐红芍语声道:“你回来了!” 黄衫人面色一凛,直趋入内,但见一块如茵草地上徐红芍盘膝而坐。 徐红芍冷冷说道:“你见着了瑶池宫主么?” 黄衫人禀明经过详情。 徐红芍凝神听完,秀眉微微一皱,道:“你知她为何不敢杀你?” 黄衫人面现茫然之色,道:“属下不知。” “她有回信么?” 黄衫人立时取出。 徐红芍拆阅反覆思量,鼻中发出一声轻哼道:“她倒冷静得很。” 黄衫人嘴唇动了一动,欲言又止。 徐红芍望了黄衫人一眼,道:“你有话想问么?” 黄衫人道:“属下不明其中原因,无法请问。” 徐红芍冷冷一笑道:“既成事实,亦不必隐瞒,我命你送函与瑶池宫主,即是为了察视无极帮虚实动静,因为我己将她所藏的藏珍图盗来。” 黄衫人不由愕然瞪目,诧道:“怎么,主母已将藏珍图盗来了。” “不错!” 黄衫人嗫嚅答道:“属下认为主母如此做法似画蛇添足。” “为什么?” 黄衫人道:“瑶池宫主既不知情,尚蒙在鼓里,主母应向神木尊者传人下手,两图既得,藏珍无异探囊取物。” 徐红芍冷笑道:“我本来依照原定之计施为,怎奈你已弄巧成拙,藏珍图虽盗来,但犹未证实此图真伪,是以不得不改弦易辙。” 黄衫人不禁面上一热道:“如今怎能辨别真伪?” 徐红芍道:“瑶池宫主获悉被盗后,若此图是真,她表面佯装冷静,其实忧心如焚,必将风声传开,使群雄觅寻我等下落,覆函约定今晚三更在泰庙晤同。” “那么主母决定是否应约?” “当然要去。” “这岂非坠人瑶池宫主诡计,自投罗网。” 徐红芍冷笑道:“我虽愚亦不至此!..”语声略略一顿:又道:“调集人手最迟日落之前便可赶到,命他们布伏在泰庙周外,如武林群雄纷纷赶到,那就证实了此图是真,我立即中止此行。” 黄衫人点点头道:“若然是假,主母将如何面对瑶池宫主?” 徐红芍淡谈一笑道:“我也她姐妹情深,谊为手足,谅她不敢与我为敌。”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徐红芍你算盘打得太如意了。” 徐红芍面色一变,叱道:“什么人?” 林树隐处飘然走出白眉叟一袭白袍,霜眉银发,红光满面,含笑道:“你虽在林外布设奇门遁甲,却难不倒老夫。” 徐红芍冷笑道:“凭你这老怪物未必能参悟我这正反六杀奇门。” 白眉叟哈哈大笑道:“不错,六杀奇门倒有点鬼门道,老夫门下居然所察出阵式奥秘。” 徐红芍面色微变,道:“看来,你随身八卫也来了。” 白眉叟颔首道:“来了,你们两人此刻已无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徐红芍冷笑道:“也未必,你怎知我姓名?” 白眉叟放声狂笑道:“老夫不但知你姓名,而且已知道你来历底蕴。” 说着目中精芒一闪,接道:“你不是百步毒母冷霜儿媳么?” 徐红芍神色一变,道:“阁下既知我来历,不惧我施展无形奇毒么?” 白眉叟面色一寒,沉声道:“老夫有备而来,何惧你无形奇毒,拿来!” 徐红芍淡淡一笑道:“拿什么?” “藏珍图!”白眉叟面色俱厉道:“徐红芍,识时务者为俊杰,须知你无老夫之助,决无法取得雪莲宝,用来救治你夫君身罹奇毒。” 徐红芍闻言不禁心神猛骇,却发出格格悦耳娇笑道:“可惜藏珍图不在我身上,何况部长下之言令人无法采信。”说着却向白眉叟身前慢慢逼去,纤纤玉指好整以暇般梳弄鬓边为风吹散乱发。 白眉叟目露惊悸之色,不由自主地身形望后退去,大喝道:“站住!” 徐红芍格格娇笑道:“阁下有备无患,为何惧我无形奇毒。” 白眉叟不禁老脸一热。 黄衫人忽冷笑一声,右掌疾扬,只见数股寒芒宛如电奔投入林中地茂密中,身形随着扑出。 寒芒发出,泥牛入海不见动静,黄衫人身在悬空,却如遇强阻倒跃而回。 徐红芍低喝一声道:“不准妄自出手!” 黄衫人一脸悻悻之色,后退数步。 徐红芍目注白眉叟一眼,道:“阁下如能取得神木尊者传人手中的那幅藏珍图,才能共商谋取藏珍之策。”说着喝道:“我们走!”转身与黄衫人先后掠出林去。 白眉叟冷笑道:“徐红芍,你走不了。” 两人已掠出七八丈外,徐红芍冷笑道:“阻我者死!” 眼前人影疾闪,一双衣衣蒙面老叟阻在徐红芍身前。 徐红芍忽右手疾扬。 一双蒙面老叟本能的心神微震,忙屏住呼吸,防徐红芍施展无形奇毒。 面步毒母乃宇内首屈一指擅使奇毒之人,她那无形奇毒无色无味,防不胜防,徐红芍是百步毒母儿媳,深得真传,一双蒙面老叟虽是武林高人,事先已含有解毒圣药,却不能不防。 一双蒙面老叟只见徐红芍掌势柔不着力,便知徐红芍施展无表奇毒,护身罡气已密布全身。 徐红芍格格娇笑道:“我是逗着你们玩的!” 她虽是徐娘半老,一颦一笑,无不动人。 一双蒙面老叟不禁为之气结,左立一老叟冷笑道:“徐红芍,你想找死么?” 徐红芍娇笑道:“找死的是你们。” 黄衫人突倏地腾空拔起,凌空翻飞,挟着怒涛奔泻之势罩垄一双蒙面老叟。 两蒙面老叟不约而同的大袖挥扬,卷出山涌罡风迎着撞去。 徐红芍趁机曲指虚空弹了两下。 一双蒙面老叟暗中仍注意着徐红芍,虽见徐红芍弹指有异,却不以为意,但突然瞥见身前不及五寸远处现出一点栗米大小火星迅疾袭上身来,不禁大骇,闪避已是不及。 火星着体轰的一声,如沸油迎火般,一双蒙面老叟全身如一团火球般,疾忙倒地翻身滚压。 白眉叟此刻亦已到来,见状大惊。 徐红芍不禁格格娇笑,与黄衫人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疾杳。 白眉叟双掌臂出一股狂飙,将一双蒙面老叟身上火焰压熄。 一双蒙面老叟衣衫焦残,不胜狼狈,目光怒闪。 白眉叟道:“两位无碍么?” 右立萱蒙面老叟怒道:“老朽为防这贱婢施展的是毒火,屏住呼吸不使毒烟侵入,无法歉顾,故几乎着了这贱婢的道儿。” 另一蒙面老叟冷笑道:“这贱婢谅逃不出我手中,咱们走吧。”迅即因身纷纷掠去。 徐红芍掠人一背山面水庵堂内,庵前丛竹围绕,绿翳掩蔽,无法发现其中尚有屋宇。 黄衫人随着掠人,长吁了声道:“风闻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均是武林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若非主母施展毒火神弹,恐难逃脱重围。” 徐红芍面色凝肃道:“我等在此等候,他们不久也快赶到了。” 黄衫人略一沉吟道:“看来藏珍图是真的了。” 涂红芍道:“何以见得?” 黄衫人道:“白眉老怪岂能无的放矢显恐是真的了。”徐红芍摇首冷冷一笑道:“未必见得,也许瑶池宫主以假作真,有意放出风声,使群雄误中她的移花接木之计。” 黄衫人长叹一声道:“主母之言有理,但主母甚难辩别真伪,不知主母此图放在身旁?” 徐红芍冷笑道:“我何能带在身上?”目注庵外一眼,接道:“眼下才过午刻,我在厨蒸有食物,我们用饱后再作道理。” 黄衫人应命入内。 徐红芍眸中即泛出迷惘神色,端坐庵内跌入沉思中。 泰山县南黄土罔阜矮树稀疏,风刮处黄尘没空,触目荒凉。 尘雾弥空隐隐现出数条人影,疾行如飞,突闻风砂中一声断喝道:“站住!” 人影一定,只见来者老少不一,为首者乃一白面无须,木寒如冰中年人,身着一件团花织锦长衫,手持一柄折扇,服神精芒如电,循声注视了一眼,嘴唇微咧,泛出一丝阴鸷笑容、却一言不发。 此人之后突跨出一身穿土黄僧衣头陀,豹目圆睁,大喝道:“何人喝阻?” 土坡之后缓缓现聘面色蜡黄少年,含笑走前,右掌托着一颗威震江湖的神木令。 头陀神色一惊,低呼道:“神木令。” 所来八人除为首面白无须中年人漠然无视外,均莫不露出震惊之色。 头陀忽冷笑道:“施主意欲与神木充相胁么?神木令以现,想必其主人亦在近侧,何不请出来相见。” 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不过是神木尊者传人台前走卒而已,奉命传讯怎敢柏胁。” 头陀道:“请道其详。” 少年道:“如果神木尊者传人召集群雄迫使无极门解散俾使武林呈现澄平,诸位如是无极门邀来助拳之人,望不可助纣为虐..” 头陀笑道:“施主衣上覆神木传人,贫僧等并非无极门之友,不过偶经路过,决不参与这场无谓是非。” 少年略一沉吟,微笑道:“既然如此,诸位可以走了,但愿大师口能应心。”身形一闪即杳。 面自无须中年人冷笑一声,面上立增一理森森样气,欲言又止,昂然迈步走去。 此八人均是一时之雄,凶悍暴腾,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何方小辈,竞欲一块木头吓阻老夫,他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头陀宏声哈哈一笑道:“吴兄说得不错,我等几曾怕过谁来,但不至时机成熟之时,切莫妄逞无名,走吧!” 八人身法迅快,疾行如风,片刻之间已走出五六里远,茺山小径,岖直难行,只见前路不远,道中矗立着一株参天合抱古桧,停如华盖,茏荫千亩。 那为首面白无须中年人,转过古桧,突杳失身影。 头陀本不注意,及至他身形绕过古桧时,发觉前路已无中年人身影,不禁发出一声惊噫,回首后顾,更是面色大变。 原来发现后行六人同时地亦查失身影,这一惊非同小可莽莽黄土丘陵,甚少掩蔽,极目之下可瞥见烤里外景物,活生生的人,竟没了踪影。 头陀乃黑道极著名凶僧快刀飞雨,杀人不眨眼,双手血腥,从无此刻之事令他心神骇震,目光四顾了一眼,忽狂叫了一声,穿空腾起,窜出七八丈外双足甫一沾地,忽闻一声朗喝道:“回去!” 身影疾闪现出三个貌像凶恶大汉,面目逼肖,均手执一柄利斧。 凶僧见人踪疾现,目中神光一振,惊惧之意倏平,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邪门玩意儿,佛爷险些受愚。”反手按肩霍地撤出一柄雪亮的戒刀。 中立大汉嘿嘿冷笑道:“你就是凶僧快刀飞雨么?” 飞雨目中凶光逼射,阴阴笑道:“既知佛爷之名,还不从实相告,佛爷刀下难有不死之人!” 中立大汉哈哈豪笑道:“我辽东三虎并非无名小卒,吓得谁来,还是弃刀就擒随我等去见门主。” 飞雨冷笑道:“你在找死!”一刀平划而出,寒芒如电却不带一丝破风之声。 辽东三虎只见刀神奇无比,刀势似指向全身各大重穴不禁面色一惊,同地三斧挥攻而出。 克察连声,三斧迎着刀芒同时削断,刀势犹未遏止,顺水推舟般,削向辽东三虎肩背。 只听惨嗥腾起,刀光过处,三虎头颅随着血光冲起天空从后倒去。 突闻传来一声朗朗语声道:“好刀法!” 凶僧飞雨猛地回顾,只老三丈开外立着一手持长剑短装少年,不禁狞笑道:“你是何人?” 少年状类乡愚,貌不惊人,闻言笑道:“果然不愧凶僧之名,即逞凶焰,看来在下也懒得管了。”说着即欲转身走去。 凶僧飞雨身形跃起,疾落在少年前阻住去路,声寒如冰道:“施主你走不了。” 少年双眉一剔,冷笑道:“此处是阳关大道,谁说在下走不得,你不要认为你好几手三脚猫刀法便可吓倒在下,在下愿见识一下。” 飞雨闻言不禁一怔,道:“辽东三虎不是施主同道么?” 不年淡淡一笑道:“在下只身独来独往,谁也不是在下同道。” 飞雨陡现狞容,厉声道:“这话骗得了谁,佛爷不信。”戒刃目指而出,刃势奇奥,似“穿针引线”却又似“度危金针”,但两者却非是,迅快无比。 “叮”的一声,少年长剑亦直指击出,两端交击,迸出连串火星,凶僧只觉虎口发麻,不由震得倒退两步。 飞雨目露惊悸之色,他未曾察觉少年是如何出剑的,他以快刃驰名江湖,却不曾料到对方比他最快,更难的视位奇准,剑刃两端相击全然毫厘不爽,须知稍有差失,立罹杀身之祸,怎不令他心骇神摇。 少年笑道:“快刀之名也不过尔尔。” 飞雨大喝一声,戒刃平肩劈出,一丝电芒飞来。 少年长剑手指疾震,幻出一圈大银虹。 凶僧刀芒无巧不巧臂向那圈银虹之上,叮叮叮起了一串金铁交震之音。 飞雨似受巨大无朋的震力,踉跄倒退出数步,目露黯然之色,长叹一声,收刀回鞘,道:“贫僧再也不敢以快刀扬名江湖,请问施主是何来历?” 少年微笑道:“恕难奉告。”言罢转身欲待离去。 飞雨怪道:“施主可否留步,暂听贫僧一言。” 那少年回身微微一笑,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问我,阳不得我愿意回答。” 飞雨道:“不敢相求,只望以释心中之疑。” 少年道:“你认为我是无极门中之人么?如是你定互无疑。” 飞而双眉微皱,暗忖:“这人怎么比我凶僧更难说话,无奈事急求人,不得不低声下气。”转言笑道:“贫僧同行八人,在此古桧之下行过,突然失踪,贫僧虽心疑同道,身在无极门邪阵内,却见施主又可安然来去,不由茫然不解。” 少年注视飞雨凶僧一眼,点点头道:“你猜得一点不假,无极门在东岳之外每一要道均设下恶毒奇门,你那同道谅均陷身奇门中,在下之所以能安然出入不过是谱晓这奇门奥秘耳。” 飞雨不禁愕然道:“怎么贫道独未陷身奇门,丝毫不觉异样?” 那少年莞尔笑道:“你不过侥幸误入空门而已,但前进后退均有所不能。” 说着略略一顿,道:“你是否想求在下带你出去?” 飞雨脸色一红,道:“贫僧同行八人,均身负绝学,胸罹博杂,就数贫僧最弱,贫僧不信他们均愿束手就缚..” 少年微微一笑不答。 飞雨又道:“施主杀了无极门中三人,贫僧怀疑无极门为何尚不见动静。 少年目中神光一闪,笑道:“在下不妨明言相告,东岳广袤数百里,峰峦千百,无极门为防武林群雄窥侵,大半人手均布设在东岳险填扼隘,仅极少人手安置在泰山圈外,此处除了辽东三虎外并无别人。”话声略略一顿后,又道:“奇门虽然玄奥,但犹有迷魂毒香,你那同伴不防,为那迷阳毒香所中,此刻仍躺在阵中昏睡。” 飞雨脸色大变,道:“贫僧相求施主解救,不知可否应允?” 少年面有难色,摇首笑道:“在下不愿涉身无谓是非中。” 飞雨长叹一声道:“贫僧行年七十,此身老朽,犹如残烛余尽,怎敢以蚁命乞怜,但兹事体大,贫僧愿以藏珍图换取贫僧等八人脱围。”说着目露冀求之色。 少年诧道:“什么?藏珍图竟在大师身上,在下风闻一幅为神木传人所有,另一幅仍在无极门瑶池宫主手中,为何尚有第三幅在,在下恕难为无稽之言所动。” 飞雨正色道:“贫僧句句实言,瑶池宫主秘藏之藏珍图现为百步毒母冷霜儿媳徐红芍所得,贫僧等八人为应徐红芍之约而来。” 少年面色一变,道:“就是眼下盛传之徐红芍及黄衫人么?” 飞雨答道:“一点不假!” 少年道:“徐红芍现在何处?” 飞雨答道:“距此约莫五十里远近一座草庵之内。” 少年突微微道:“那徐红芍未必慷慨双手献出藏珍图。 飞雨黯然一笑道:“贫僧一生坏事做绝,临暮之年愿行一大功德以赎前愆,若蒙施主赐救,贫僧八人当感恩图报,竭力以赴,谅取得藏珍图并不难。” 少年始终面色镇静,微笑道:“大师如何信得过在下,且大师同行七人何能保证与大师同心。” 飞雨面露愧容道:“贫僧善根虽为罪恶泯蔽,但却有知人之明,施主朴拙蕴华,锋芒内蕴,功力已臻不可想像境界施主取有藏珍图,必可与神木传人携手合作,为武林谋福。 少年点点头道:“大师言之至诚,在下不妨一试,不瞒大师,在下实乃神木传人至交。” 飞雨目中顿时泛阳惊喜之色。 少年道:“大师可否详叙此行经过及同行七人来历?”双肩一振,倏地神龙穿空拔起,疾闪掠人西桧郁密枝叶中。 飞雨暗道:“好俊的身法。”随即枝上隐去。 月幕崦嵫,流霞惊天,荒庵之外翠竹摇曳迎风,篁竭悦耳。 林中人影疾闪而出,现出黄衫人目露忧急之色,忖道:“主母所邀人手,怎么一个竟未见到来,莫非途中遇伏,已生变异。” 他按耐不住心头忧急,更耽心的是他那爱女不知主母送往何处,一时发出一声暗吁短叹。 远处霭影浮动忽现出数个豆大人影,黄衫人不觉精神一振,暗道:“来了!” 双目神光一瞬不瞬的注视来人。 人影渐近,只见来人为首者是一身土黄戒衣头陀,抢行数步,打量了黄衫人两眼,抱拳道:“贫僧等奉徐姑娘之邀而来,不知徐姑娘在么?” 黄衫人呵了一声道:“在下蒙丕,奉敝主母之命在此恭候多时,待在下通知主母出迎。” 凶僧飞雨道:“这不必了,蒙施主请带路。” 蒙丕道:“在下遵命。”随即欠身肃客。 庵门虚掩,蒙丕推门而入,堂之内静悄悄地竟无徐红芍在,只见案上镇着一纸,忙取过一瞧,见是留给自己,纸上略略数语,谓她有急事外同,稍时便可转来,嘉宾驾临,请勿失礼。 凶僧快刀飞雨八人已接踵而入,不禁一怔,道:“怎么徐姑娘不在?” 蒙丕面露歉容,献上纸笺,含笑道:“敝主母因事外出片刻即回,在下已备好酒菜与八位接风。”即奔入厨下而去须臾,酒菜胪列纷陈均是山珍海味,醇醑香冽。 凶僧飞雨等纷纷人席就座,黄衫人蒙丕不末座敬陪。 酒好菜肴更佳,蒙丕殷殷劝酒,谈笑风声。 仅有首座之白面无须中年人一言不发,酒到杯干,咀嚼有声,却面色冷漠如冰,无一丝笑容。 蒙丕从席间已知此人是当今第一暗器名手,武林中人尊称千手哪叱恒红君,二十年来从未露面武林,名头渐烟没无闻,看形象不过四旬上下,其实已年逾古稀。 黄衫人蒙丕生性冷傲,自负不凡,但自南天门屈辱之后深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敛束不少,但心底暗暗不忿千手哪叱桓红君在大模大样,无奈他八位乃主不便失礼。 二更时分,酒甘饭饱,席终人未散。 凶僧快刀飞雨惊噫一声道:“怎么徐姑娘尚未见到来。 忽闻庵外传来银铃娇笑声道:“小妹有事外出,待慢贵客望乞见谅。” 语声未落,徐红芍身影疾落鸿般掠入,素帕扎额,一身劲装捷服,抱拳向凶僧飞雨等一一见札。 徐红芍笑道:“多亏飞雨大师,不然无法请来桓老前辈。” 千手哪叱桓红君只角咧了一咧面色仍是冷漠如冰。 凶僧飞雨道:“徐姑娘何事外出?” 徐红芍道:“本与东岳无极门主宣青萍约在三更在泰庙见面,小妹方才赶去泰庙相度地势,顺便观察无极门之有何埋伏,但小妹一人泰庙,即与无极门下照面。” 黄衫人蒙丕诧道:“什么?主母与他们发生拚搏了么?” 徐红芍摇首道:“未曾,此人手持一函送与我,展开一阅,见是宣青萍手书,谓本门发生事故,恐今晚不能应约,故在明晚三更时分。” 飞雨诧道:“徐姑娘问明此人发生什么变故么?” 徐红芍摇首一笑道:“此人将信送交小妹后即行离去。” 一旁天地双环淳于风道:“未必不是宣青萍缓兵之计。” 徐红芍颔首笑道:“小妹也是如此想法,但我等又有何惧?” 首座千手哪叱桓红君突眉头一皱,道:“徐姑娘邀约宣青萍真正用意为何?”语声寒冷如冰,刺耳心惊。 徐红芍赧然娇笑道:“不瞒桓老前辈,目前无法证实藏珍图是真是假。” 桓红君冷笑道:“与宣青萍见面,又何从判断藏珍图真假?” 徐红芍道:“昔年晚辈与宣青萍谊如姐妹,见面时动以情义,晓谕利害,察言辩色,当可辩明。” 桓红君冷冷一笑道:“凡事哪有如此容易,明晚不如将宣青萍擒来,酷刑之下何求不得。” 徐红芍道:“此事全仗桓老前辈了。” 桓红君面色漠然,望了徐红芍一眼,道:“藏珍图何在可否容老夫过目?” 徐红芍微微一怔,道:“容晚辈取出。”快步向庵后走去。 凶僧飞雨道:“桓大侠能辩别真假?” 千手哪叱鼻中冷哼一声,面色森寒如冰。 黄衫人蒙丕暗暗冷笑道:“好大的架子。”禅堂内气氛过于严肃,只觉不是滋味,便伸手清理桌上杯筷残肴,一一收拾移置厨房内。 片刻,徐红芍盈盈走来,右手握着一纸卷,道:“图已取来,桓老前辈请过目。”将图展开,放在桌上。 群雄趋前围观。 庵外天际遥处忽传来一声清澈啸声,声播云空。 桓红君神色一变,道:“姑娘来时,是否形迹败露,为无极门暗暗蹑随。” 徐红芍冷笑道:“原要他蹑踪而来,晚辈已在庵外布下禁制。” 语音甫落,只听一声霹雳巨响,震耳欲聋,一股强风涌入庵门将禅堂内烛火压熄。 千手哪叱桓红君冷冷一笑道:“看来,瑶池宫主宣青萍门下赶来了,白眉老怪不愿见人占现成便宜,所以纷纷退去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说时,远处只见人影浮动,疾如飘风,转眼即至。 蒙丕道:“无极门下来的着实不少。” 一眼望去,人影纷纷如魅,不下百数十人。 为数九人左掌齐扬,暗器如雨打出,刀光电奔猛扑而来。 桓红君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双手齐扬,发出无形潜劲。 黄衫人蒙丕一直注意着桓红君,见状不禁一证,只觉桓红君并未发出暗器。 但见那股无形潜力将袭为暗器悉数震飞开去,扑来九人撞得反身倒跃,突然同时发出一声怪嗥,仰面翻倒,九人后胸等处露出数个线大创孔,鲜血汩汩涌出。 蒙丕心神大震,喝道:“这是什么暗器,如此厉害。” 九人一死,后立群匪纷纷大喝相继扑上。 飞雨发出一声狂笑道:“不知死活之徒。”飞身迎去,戒刀出手,寒光过处,必有一人倒地,身首异处,血溅喷飞。 转眼功夫,刀下横尸七人,群匪不禁胆寒慑住,缓缓退去。 淳于风道:“此非善地,我等不如撤离另迁秘处。” 桓红君冷笑道:“来不及了!” 凶僧飞雨不服怒道:“跳梁小丑,怕他则甚,挡我者死。” 桓红君冷冷望了凶僧一眼道:“无极门下大举来袭,伎俩必不止此,今晚尚会前来,白眉老怪虎视耽耽于后,俟机而动,更有甚者,神木传人率领群雄隔岸观火,谁胜谁败、均与他无于。” 淳于风面色一惊道:“如此说来,我等岂非处身三重包围之下。” 桓红君道:“不错!” 凶僧飞雨诧道:“我等怎可束手待毙。” 桓红君冷冷一笑道:“一动不如一静,我等纵然武勇盖世,亦难逃三重围袭之下,不如暂回庵中静思对策。” 徐红芍心中泛起一缕不吉之兆,湖面忧容,猛然回首一仰,眼中神光逼射,强颜作笑道:“八位请暂回庵中,容我略作安排。” 凶僧知徐红芍乃百步毒母儿媳,深得真传,此刻必在庵外布下奇毒,与众人一使眼色,进入庵中。 禅堂内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桓红君伸手入怀,掣出夜行火折,哗啦声响,扇开一道熊熊火焰燃着了桌上一支粗如儿臂巨烛,与凶僧二人在庵中各处察视了一眼,回至禅堂坐下瞑目沉思。 庵外遥处不时传来尖锐啸声,刺破如水沉寂夜空。 凶僧七人虽各自坐下,面色沉静,但抑制不住心内焦急不安。 片刻,徐红芍偕同黄衫人蒙丕进入庵堂。 飞雨道:“姑娘必在庵外布下奇毒。” 徐红芍道:“确嫌辣毒,但为势所逼,不得不尔。”说着取出八粒丹药,接道:“必要时八位请服用,可解奇毒。” 送至最后一粒解药至桓红君之前,只见桓红君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接过,道:“姑娘纵有万全准备,但无济于事,最上之策莫过于将藏珍图焚毁。” 徐红芍面色大变。 凶僧七人闻言不由惊诧出声。 桓红君冷冷一笑道:“老朽知道此言未免使徐姑娘大感失望,但不失为明智之策,如此可平息后事。” 蒙丕突高声道:“桓大侠知道敝主母为何谋求骊龙谷藏珍?” 桓红君目中威棱逼射,沉声道:“老朽有什么不知道,但老朽不信冷方丞身罹之疾非雪莲宝莫解。” 徐红芍忽凄然一笑道:“目前只知雪莲宝可解救,莫非前辈另有所知么?” 桓红君摇首微微太息道:“姑娘所为,乃人之常情,老朽何能强人所难,徒贻临阵畏缩,过桥抽板之议。” 淳于风道:“请问中下之策?” 桓红君略一沉吟道:“中策莫如与神木传人联合,此际遣出一人找到神木传人,谓我等并无奢求,祈求雪莲宝一颗请他解围,我等以藏珍图转交与他携手觅取藏珍。” 飞雨干咳了声道:“此策虽善,但不知在何处可觅见神木传人?” 桓红君冷笑道:“此乃易事,武林正派群雄,与神木尊者传人无不息息相通,找上武林中任何一人明言其事,便可与神木尊者传人相见,唯一难的是不知徐姑娘所得之图是真是假,他岂能听信片面之词与我等解围。” 桓红君道:“无极门与白眉老怪不惜重大伤亡侵袭,无疑此图是直的了。” 桓红君道:“但愿如此。” 淳于风道:“何谓下策?” 桓红君道:“与宣青萍握手言和,壁还藏图,动以姐妹之情,联臂与天下武林群雄为敌。” 快刀飞雨长叹一声道:“上中上三策均有可行之道,但其中不无梗阻,缓不济急奈何!” 桓红君面色一寒,沉声道:“那老朽倒要听听大师还有什么高明之见?” 快刀飞雨苦笑一声道:“贫僧生平不善谋略,端视徐姑娘取舍举措了。” 徐红芍启唇欲言,蓦闻随风传来梵唱之声。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黄衫人蒙丕闻得梵唱入耳,不由面色大惊,忙道:“不好,此乃摄魂魔法,请速护住心神,不使梵音所侵。” 梵唱之声由远渐近,更有饶锣融之音,嘈嚣繁杂,乱成一片,使人心神欲飞。 群邪如言护住心神,不为所动。 桓红君与蒙丕两人退身壁角,防匪徒侵入,但见蒙丕额角爆出黄豆般汗珠,面色痛苦不胜,似经受不住梵音摄魂魔法。 凶僧快刀飞雨面色惊疑不定,忽瞥见对首坐着震天手成元及开碑手成浩兄弟面色平静,了无异样,心中暗惊道:“成氏兄弟哪来如此高的定力。” 桓红君眼中神光精芒如电,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道:“大师,催魂摄魄魔法也不过尔尔。” 只见飞雨面色一变,疾跃上前,落在成氏兄弟身旁,伸手一摸成氏兄弟鼻息,已然气绝身亡,大惊失色道:“怎么成氏昆仲竟然死了。” 桓红君闻声一惊,打量成氏昆仲上下一眼,惊噫出声,道:“大师你瞧!” 伸手一指成氏昆仲脚下。 只见成元成浩足下仰卧着两只铁足金鳞毒蜈,长可八寸尚未死经,肢体尚在微微颤动。 三十四 震天手成元摔碑手成浩竟在禅堂中无声无息惨遭非命,群邪不禁胆战心寒,岌岌自危。 千手哪叱桓红君冷冷一笑道:“这也难怪,我等均是黑道杀星,行事出手无不阴狠毒辣,无极门中今晚对付我等亦莫不施用其极,催魂摄魄魔法外更以百兽天尊役使毒物,幸亏徐姑娘在庵外布下奇毒禁制仅两只毒蜈侵入,余物经受不任奇毒,均在中途死去,不然我等难以幸免。” 快刀飞雨惊魂未定,道:“我等岂非坐而待毙。” 桓红君道:“你能出去么?” 飞雨摇摇首苦笑道:“实不济也要杀他几个。”桓红君冷笑道:“还末到如此地步,倘老朽意料不差,白眉老怪绝不能让无极门得手,而老怪之后尚有神木传人率领天下武林群雄虎眈眈着,稍时必有人找上门来。” 快刀飞雨神色之间似露不信道:“万一无人找上门来,而是杀上门来将如何应付。” 桓红君面露傲然神色,道:“徐姑娘所布奇毒禁制,可阻武林雄心生畏惧,暂不敢妄自侵入雷池一步,但除了一人例外,老朽料测稍时找上门来的必是此人。 徐红芍神色一惊,道:“是谁?” 桓红君冷冷一笑道:“排教高手厉炎。” 群邪不禁神色一变,徐红芍道:“前辈怎不猜紫青溪,而猜厉炎为何?” 桓红君道:“紫青溪生死不明,外间盛传均是言人人殊渲染附会之词,何况紫青溪亦不致与无极帮沆瀣一气,乘人于危。” 忽闻庵外传来寒栗阴笑道:“不错,阁下委实料事如神。”凶僧飞雨闻声神色一变,立欲飞扑出去。 桓红君右手五指迅快如电及时拉住飞雨,摇首一笑,宏声道:“厉老师何不请人庵叙话!” 门外厉炎怪笑道:“厉某哪有过门不人之理。” 身形一闪,一个蓝巾短装蚕眉凤眼三绺短须汉子跨步迈入庵中。 只见厉炎貌相虽不俗,但眼神不正,而且泛呈青黑煞气口角含笑,发现千手哪叱桓红君一人大刺刺地端坐着,不由闪出一抹杀机,道:“原来此处并非由徐姑娘为首,而是阁下称尊。” 桓红君哈哈大笑道:“局促一隅之地,有何称尊为首之荣,厉老师之来当有说词,请道其详。” 厉炎阴阴一笑道:“阁下能作主么?” 桓红君面色一寒,沉声道:“阁下老朽不敢自大,但以年岁托大,自有满意答复。” “那很好,”厉炎道:“阁下处境不啻瓮中之鳖,依厉某之劝,何不壁还藏珍图可免杀身之祸,倚侍奇毒禁帛显属不智,只瞧厉某便可安然无恙。” “住口!”桓红君大喝道:“奇毒禁制已然生效,你一人可安然进入,还有其人咧?” 厉炎哈哈笑道:“阁下别出狂言。”手指成元出浩尸体接道:“奇毒禁制已然生效之说我看未必。” 桓红君竟毫不动气,淡淡一笑道:“厉老师可曾见到两只毒蜈尸体么? 老朽猜想百兽天尊绝不止役使两只毒蜈吧。”语声略略一顿,又道:“百兽天尊半年来折尽羽翼,百兽天尊亦已死伤殆尽,稍时他自己泥菩萨过江,命且难保,何能助纣为虐。” “为什么?” “不久其他强敌必会寻至,血债血偿。” 厉炎神色惊疑,冷笑道:“蜈道阁下有未补先知之能么?” 桓红君冷冷答道:“不敢自诩未卜先知,但有料事之能。” 厉炎默然须臾,咳了一声道:“你我别说题外文章,还是言归正传。” “对!”桓红君道:“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老朽劝你还是弃邪归正,勿倚仗排教邪法为虎作伥,须知祸到临头后悔莫及。” 厉炎冷笑道:“阁下无须危言耸听,厉某一挥手间诸位当束手成擒。” 桓红君道:“厉老师不妨试试。” 厉炎哈哈狂笑,右手一指,只见两指喷出一股清泉,地面立时积水一尺,上涨甚快。 群邪不禁大惊失色。 桓红君鼻中轻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敢献丑。”桌面上一只酒蛊竟自动飞起,凌空一转,复又落下,酒蛊中盛满了一碗水,地面居然滴水无存。 厉炎见状不禁骇然变色。 飞雨暗暗一惊道:“此人竟擅法术,看来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深深庆幸自己一念向善,才能逃过此劫。” 桓红君微微一笑道:“如何?” 厉炎诧道:“阁下怎会使此..” 桓红君道:“厉老师知否老朽是何许人物。”随即一笑道:“老朽千手哪叱桓红君,与令师柴青溪乃莫逆知交。” 厉炎不禁面色大变,右手五指一指,欲插诀使法。 桓红君突离座飞起,五指迅如电光石火,一把扣在厉炎腕脉穴上,反腕一拧。 只听卡察一声,厉炎一条右臂生生被拧断,血涌如注,面色惨变。 桓红君伸指如飞疾点了厉炎数处穴道,冷笑道:“老朽不杀你,留交紫青溪老儿亲手处置你,速即转告瑶池宫主撤去门下,明晚三更时分,老朽等在此恭侯驾临!” 厉炎目露怨毒神光,道:“阁下如此心黑手辣,厉某如若不死,定报此仇。” 桓红君哈哈大笑道:“你能不死么?老朽算你活不了三天。” 厉炎闻言不禁胆寒魂飞,道:“阁下之言厉某必然带到但瑶池宫主恐亦无能为力。”说着抓起断臂向庵外走出。 飞雨摇首道:“纵虎归山,必成大患。” 桓红君道:“无妨,厉炎武功已失,排教法术亦无法施展,此处已安如泰山,老朽此刻欲潜出庵外,小施诡计使他们自相残杀,诸位请惧勿轻身出庵。”说着掠出庵外而去。 庵外呼魂魔唱及铙郄锣喜之声渐微,似犹未寂止,显然是在等候厉炎入庵。 且说厉炎面色惨白如纸,步履蹒跚,走出庵外竹林。 百兽天尊见厉炎一臂已断,鲜血淋漓,神色惨厉情状,不禁神色一变,惊道:“厉老师为何如此?” 厉炎摇首苦笑道:“庵中藏有高人,非但无惧厉某排教大法。天尊驱兽役毒及摄魂唱亦属无用。”继叙出详情。 百兽天尊不禁面色大变,道:“如此说来,老朽驱役数千百种毒物均已无幸么?” 厉炎颔首道:“大概如此,徐红芍是百步毒母冷霜儿媳深得真传,用毒之法天下武林无出其右,天尊所役毒物在未到达庵门之前俱已毙命,厉某尚听说天尊有一大敌不久即将到来,向天尊索偿血海深仇。” 此刻呼魂三红衣番僧及髓髅人魔无极帮高手均纷纷聚集百兽天尊之前,议论纷纭,皆不欲作无谓牺牲,自然是为徐红芍无形奇毒所慑阻。 骷髅入魔怪目中闪出一抹精芒,忽又长叹一声道:“咱们门主为何留着帮主在罗浮宫中议事迟迟不决,如许重大之事逼犹疑踌躇,咱们不可群龙无首,致师老无功。” 忽见一条娇俏人影疾如闪电掠至,现出一美貌少女,手持本门信符。” 骷髅人魔趋前一步,道:“姑娘可是罗浮宫而来?” “正是!”少女答道:“婢子奉门主之命,诸位奉何人之命来到此处?” 百兽天尊不禁一怔道:“老朽等奉帮主之命,这谕令乃帮主在罗浮宫中发下,镇道门主丝毫无知么?” 少女面如寒霜道:“就是不知所以门主遣婢子赶来请问诸位,但不知帮主赶来此处为了何事?” 百兽天尊诧道:“帮主传命谓藏珍图为徐红芍贱婢盗来徐红芍下落已明,应立即索回。” 少女嫣然一笑,向百兽天尊附耳密语一阵。 百兽天尊不禁愕然嗔目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女裣袄一福,道:“婢子告辞了!”转身穿空一跃,几个起落,转瞬身影疾杳。 骷髅人魔道:“这宫女如何说法?” 百兽天尊目露疑容,诧道:“她告知老朽帮主有叛异之心。” 骷髅人魔骇然变色道:“这是如何说法?” 百兽天尊道:“徐红芍所盗的乃一张假图,咱们门主将计就计嫁祸于徐红芍,使徐红芍成为众矢之的,殊不知门主欲离宫主之际,帮主却趁虚将真图盗走,不料为察觉现本门传命搜觅帮主潜迹之处,据魏醉白判断帮主尚未逃离本刀。” 番僧及骷髅人魔等不禁大惊失色。 百兽天尊道:“诸位请先撤离,老朽随后就到。” 骷髅人魔等如飞离去。 百兽天尊从身旁取出一支短笛,收回蛇虫蟒兽,就唇吹奏杂乱刺耳笛声。 好不容易吹奏完罢,百兽天尊额上爆出豆大汗珠。 蓦地—— 随风传来一银铃语声道:“你要走了么?” 语声宛如银铃,却寒冷刺骨。 百兽天尊骇然回顾,只见一白衣少女立在眼前,道:“姑娘是谁?”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不认识姑娘,可记得杜天行么?” 百兽天尊闻言目中闪出一抹杀机,狞笑道:“姑娘就是杜天行的后人么? 好,老朽要瞧姑娘是否能复仇雪恨。”双掌一式“金豹舒爪”抓去。 百兽天尊武功已臻化境,他常年与百七兽禽为伍,耳澄目染,将禽兽动作融合于武功中,独创一格。 他这一式奇快无比,白衣少女面色一惊,身影疾飘了开去,撤出身后长剑疾攻而出,飞洒漫空剑雨。 百兽天尊喝道:“好剑法!”掌法立变,飞跃如猿,掌中化抓,强风疾啸。 白衣少女手中长剑只觉有一股强大无比吸力几乎被夺出手外,不禁大骇。 白衣少女正是那杜翠云。不知来人是友是敌,心内惊疑不胜。 杜翠云渐处劣势,被百兽天尊一套奇奥掌法逼得险象环生。 来人轻笑一声道:“姑娘不妨变式‘百鸟朝凤’化为‘分光取影’。” 杜翠云不由自主地如言变式,只见剑芒流转中吐出一线青虹,带起悸耳破空锐啸。 这两式剑招竟穿隙而入,百兽天尊突发出一声闷哼,右手护着胸口倒退了数步,神态怨毒骇人。 只见百兽天尊护着胸口的右掌指隙内溢出殷红的鲜血,分明杜翠云一剑刺中了他要害。 百兽天尊怒目视看来人,狞笑道:“尊驾是何来历?” 来人微微一笑道:“老朽千手哪叱桓红君,阁下莫怨老朽多言,老朽不过助这位姑娘达成心愿而已,只怪阁下学术不精,俗云血债血还,阁下死亦不辜,难道还有什么不忿么?” 百兽天尊闻言不禁心肺气炸,只觉胸口上一阵奇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变,摇摇欲倾。 杜翠云急起一剑,枭下百兽一面尊六阳魁首,向千的哪叱裣褡万福,道: “多谢老英雄指点。” 桓红君身形疾闪开去,道:“不敢,大仇已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姑娘速将仇人首级祭奠令尊在天之灵吧。” 杜翠云见桓红君神态冷漠,不敢多言,道:“小女子告别了。” 忽闻朗朗语声传来道:“杜姑娘慢走!” 只见冷面秀士快步走来,杜翠云不禁怒从心头起,叱道:“这位有何话说。” 冷面秀士望了百兽天尊尸体一眼,道:“恭喜姑娘大仇得报,在下意欲与姑娘作一大媒不知意下如何?” 桓红君冷冷一笑道:“庞雨生,你真是无耻之尤,身为罗刹谷主所擒,罗刹谷主念在多年旧交不为已甚即予释放! 冷面秀士面色铁青,大喝道:“你是何人?” 桓红君道:“老朽桓红君,谅你必有耳闻。” 冷面秀士心神猛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忖道:“这怪物怎么仍活在世人。” 桓红君似看穿冷面秀士想法,冷笑道:“惊异老朽为何尚未死么?哼,老朽虽多年未在江湖中露面,却查明你心术卑鄙,与无极帮主暗中勾结,狼狈为恶,后见无极帮横遭逆阻日陷窘境,又反与白眉老怪互通声气,似你如此朝秦暮楚不知人间羞耻之徒早就该死!..” 冷面秀士面色一变,大喝道:“住口!” 桓红君微微一笑。 蓦闻一声朗笑道:“此言是极,似此无耻之徒早该授首了,留在人世终成祸害。” 一双蒙面人踏着如水月华飘然走来。 冷面秀士从一只蒙面人履穿着上辩出是一男一女,心知有异,宠闻语音似甚念熟,却想不起来这一双蒙面人来历,猛萌去念,双臂疾振,一鹤冲天拔起。 他快,桓红君比他还快,桓红君身在凌空之际,猛闻空中一声大喝道: “下去!”只觉一股重逾山岳罡风压体,身不由主地疾沉落地。 忽闻一声妖笑道:“庞兄你不能一走了之。” 冷面秀士凝目望去,只见罗刹谷主偕着九女立在五丈开外,九女中陶小燕陶珊珊姐妹亦在内,不禁心内暗暗叫苦。 桓红君飘身落在冷面秀士身侧,冷笑一声,退了开去。 冷面秀士剑眉一剔,道:“谷主,庞某生性冷癖,为人落落寡合外,自觉生平无甚大恶,镇道庞某与谷主有不解之仇么?” 罗刹谷主道:“庞兄与这位有不解之仇。” 冷面秀士神色一惊,上下仔细打量两蒙面人数眼,道:“两位可否请示本来面目?” 一双蒙面人缓缓抬起手臂,揭下蒙面纱巾。 却在揭下之际,一双蒙面人一出疾退,两块纱巾逼化为坚钢迅如奔电飞袭而出。 冷面秀士大惊,双手扮攫抓去,一把抓住,触手竟不带劲道又变为两方纱巾,只觉一缕异香袭入鼻中,暗道不好,顿感遍体无力,两方纱巾轻飘飘脱出手外落地。 一双蒙面人竟是失踪已久,陶小燕陶珊珊双亲迷魂谷主陶泰麟夫妇。 陶小燕陶珊珊欣然若狂,叫道:“爹!娘!” 姐妹二人欲扑去,为罗刹谷主止住,低喝道:“事了从容相见不是更好些么?” 冷面秀士见是陶泰麟夫妇,心胆皆寒,却佯作镇定,道:“贤梁孟别为无恙?庞某委实不明与贤梁孟有何不解之仇?” 陶泰麟微微一笑道:“昔年庞老师与无极帮主暗中勾结暗图不轨,觊觎罗浮宫,谎言骗使愚夫妇前往黄山采取一本灵药,相嘱切莫外泄,愚夫妇信以为真,径自赶往黄山,遂落入毒谋诡计中..” 冷面秀士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黄山灵药本信而有徽,在下途中偶因事耽误,赶至香炉峰绝顶时仅差片刻时光,发现灵药已失,在下腐烂贤梁孟采集到手,故不以为意,其后迷魂谷迭遭变故,贤梁孟又迄未回谷,才察觉事态有异,多年来仆奔江湖,即为寻觅贤梁孟下落。” 罗刹谷主叱道:“庞老师为何始终未提及黄山灵药之事?” 冷面秀士道:“在下因不知陶兄梁孟何故失踪,又无法断言系黄山灵药之事而起,须知毫厘之失,谬以千里,故在下一直隐忍在胸,苦在心头..” 陶泰麟仰天哈哈大笑道:“庞兄狡辩无益,小弟何能血口喷人,有事实为证。” 千手哪叱醒鸿君朗笑道:“对,既有凭有据,这种恶人留下何益,不如杀了。” 冷面秀士目光怨毒望了桓红君一眼,道:“有何凭据,庞某委实心中不服。” 陶泰麟飘然走前,道:“那就委屈庞老师了,待擒住无极帮主当面对证就是。”伸臂拉住无极帮主走去,似多年未见老友把臂同行,步履安详之极。 冷面秀士面色惨白,口噤不语。 陶小燕陶珊珊姐妹突然扑向其母,喜极流泪。 陶泰麟道:“孩子,不必如此,眼前还是办正事要紧。” 罗刹谷主两只锐厉眼神逼注着千手哪叱桓红君脸上。 桓红君竟视若无睹,飘然走去。 罗刹谷主突厉叱道:“站住!”桓红君回面停身,面色冷漠如冰。 忽闻一声朗朗大喝:“谷主此时此地不可节外生枝。” 林中疾如电闪掠出数人,只见是淮上隐叟祝秋帆,少林静澄长老,神鹰七式廖独,东斗天君葛元良,降龙八掌雷玉鸣五人。 罗刹谷主道:“此人诡计多端,心黑手辣,如让他安然离去,我等图谋将倍感周折。” 祝秋帆含笑道:“谷主,你知道他是谁么?” 罗刹谷主冷笑道:“他就是骨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他,此人乃黑道杀星千手哪叱桓红君。”怨毒之深溢于言青,显然他们之间结有深怨宿仇。” 祝秋帆道:“他真是桓红君么?” 罗刹谷主不禁一怔。 雷玉鸣高声道:“桓老师请走吧!” 桓红君傲然一笑道:“老朽告辞了!”身如行云流水向东岳走去,似缓实速,转瞬身影杳失在月色苍茫中。 罗刹谷主叹息一声道:“我不知两位极力阻拦为了何故?” 雷玉鸣捋鬓微笑道:“天下事诚多不可理解,谷主不妨猜测其中原因。” 罗刹谷主闻言疑云满腹,垂目沉思。 此刻,杜翠云已拾起百兽天尊首极拭干血迹以布帛氘好挽在臂中,走前向葛元良等人行礼,并询许飞琼好否。 葛元良徐道:“琼儿有事须办未随老朽前来,杜姑娘大仇得报至为欣慰,姑娘此刻是否赶返原藉?” 杜翠去低声道:“正是!”似有话启齿,但却碍难出口。 葛元良叹息一声道:“姑娘心意老朽知道,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同病相怜者非独姑娘一人即是琼儿也不例外。” 杜翠云闻言眼中一热,珠泪几乎夺眶而出,幽幽一笑,道:“晚辈知道,但晚辈乃他传讯命晚辈赶来此处说是今晚必可报却大仇,意欲向他致谢。” 葛元良道:“姑娘定要见他一面么?” 杜姑娘点点头。 罗刹谷主忽心中若有所悟,道:“他是谁!” 葛元良含笑道:“严晓星!” 罗刹谷主道:“他现在何处?” 葛元良笑笑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语含玄机,连静澄上人也忍不住笑了。 罗刹谷主微微顿足道:“葛老儿,你卖关子则甚。” 此际连陶小燕陶珊珊也不由呆住,凝耳倾听心上人何在。 葛元良道:“谷主怨老朽则甚,受人之托当忠人所事,何况壁缝有耳,谷主你敢断言此处无凶邪潜迹偷听么?” 大际遥处忽传来一声轻啸,淮上隐叟祝秋帆面色一变,忙道:“我等速退。” 群雄迅疾择处隐去,月色迷蒙之下只见远处现出甚众豆大身影,宛如流垦飞掷般掠来。 为首者正是白眉叟,后随八蒙面老叟,之后又随十九黑衣劲装高手。 白眉叟身形落在百兽天尊尸体前,惊疑地注视了一眼,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魔喝金鼓这声渐灭,显然无极门中突然回撤,只是百兽天尊非但死得可疑,而且割下首级,如非深仇大恨不致如此辣毒。” 蒙面老叟道:“百兽天尊武功极高,杀死百兽天尊之人谅非寻常之辈。” 白眉叟沉声道:“莫非又是中了徐红芍贱婢奇毒暗算!” 蒙面老叟颔首道:“有此可能,我等此来既有备无患,不畏无形奇毒,何不即时进袭。”不待白眉叟首允,右掌一挥,十九衣黑劲装汉子倏地腾身疾跃,纷纷扑向荒庵而去。 东岳酝酿着一种不安气氛,驻守各处的无极帮匪徒议论纷纷,胸中结郁难舒。 朝阳正上,山峦郁翠,南天门下现出五娇俏身影,迅疾如飞跃登而上。 忽闻山石之后传出朗朗话声道:“柳姑娘回来了么?” 一条人影疾闪落在石级上,现出一虎目浓须中年人,手握一柄砍山金刀,映着朝阳泛出眩目金霞。 来人正是柳无情率着四婢赶返,闻声倏然止步停身,玉指一掠鬓边秀发,道:“路香主,咱们久远不见了,别来可好?” 中年人略一抱拳道:“姑娘为何此时赶返?” 柳无情两道秀眉一扬,道:“奉宫主急讯赶返,观香主眉含重忧,莫非有甚事故发生么?” 中年人长叹一声道:“武林群雄云集本山之外,本该戮力同心抵御外侮,怎奈罗浮宫内昨晚竟传出帮主叛异,盗去藏珍图,现正搜觅帮主下落,此事委实令人无法置信。” “竟有此等事么?”柳无情面露惊诧之色,道:“帮主下落已明。” “我路庆献服应本帮已久,深受帮主宏恩,亦敬佩帮主恢宏大度,帮主怎会做此令人不齿之事。” 柳无情道:“路香主之言差矣,门主若非有据,岂能妄人人罪。” 路庆献冷笑道:“路某从未见过门主面目亦不知门主是何来历。”柳无情道:“那么香主定然见过帮主本来面目知其真正来历了?” 路庆献不禁一怔。 忽闻一声哈哈朗笑,一条人影迅如闪电掠在柳无情身侧。 路庆献见来人是魏醉白,不禁面色大变,道:“魏香主从何而来?” 魏醉白目中泛出一抹杀机,道:“奉命搜觅帮主下落,在下发觉本帮多人阳奉阴违,莫非他们有同谋之嫌么?” 路庆献怒道:“我等同在无极帮下效力,自然听命于帮主了,不过路某可断帮主绝非盗图潜逃。”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路兄语中实有所指,何不明言?” 路庆献冷笑道:“帮主虽只身独往罗浮官,我等俱知,但只见其去不见其返,可见有人陷害,此刻定作阶下之囚。” “何人陷害于他。” “你,魏香主。” 魏醉白讶异道:“在下何因陷害帮主?” 路庆献冷笑道:“你久已觊觎帮主之位,如今正是除去帮主之大好良机。” 魏醉白神色一沉,道:“路香主,在下不屑帮主之位,分明你等已有叛异之心,藉故生非,含血喷人,不然你等怎会在南天门设伏,伺机诱使柳姑娘人内成擒..”语声略略一顿,又关下一并说个明白,俾使路香主心服口服.你等心疑帮主被制在罗浮宫内,即欲挟制柳姑娘恩师,向罗浮宫门主声称以人质换赎帮主,怎知柳姑娘恩师业已离鹰愁谷,正惶悚无计际,忽得讯柳姑娘在回山途中,一计不成二计已生,是以在此相候柳姑娘,故用言语延缓柳姑娘行程,以便魔僧等在南天门内从容布伏是么?” 路庆献闻言不禁胆寒魂飞,厉声道:“你都知道了?” 魏醉白道:“不错,在下俱已知情,路香主,在下本不悄就无极帮香主之位,但受门主重托,暗中监视你们..” 言尚未了,路庆献突腾身奔起,向南天门飞掠而入。 魏醉白大喝道:“你逃得了么?”穿空拔起追去,柳无情五女疾随冷面秀士身后腾起。 冷面秀士等身落在大殿前石坪上,只觉一片死寂,静悄悄地毫无动静。 柳无情低声道:“莫非事机败露,他们逃走了么?” 忽闻传来阴恻恻冷笑道:“未必,魏醉白你明知南天门布下天罗地网,尚敢闯入可谓胆大包天。” 魏醉白冷冷一笑道:“路庆献,你可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蓦地—— 殿脊墙垣上冒出无数匪徒番僧,手持金鼓饶钹及强弩暗器,立时金鼓大作,魔唱声起。 魏醉白哈哈一声长笑,十指分扬,又见殿脊庙墙之上匪徒番僧纷纷翻身栽跌坠下地来。 庙墙后倏地冒起红衣番僧及骷髅人魔等群邪,骷髅人魔阴阴一笑道:“看你不出,还擅使邪法。”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邪法也好,武功也好,你等必死无疑。” 骷髅人魔狞笑一声,倏伸双臂,十指挟着一片阴寒罡劲疾如闪电向魏醉白抓去。 这一式乃骷髅人魔独门绝招“十面网罗”,非但辣毒异常,而且奇奥旷绝,不论对方如何闪避,绝少幸能逃出他那罡风之下。 哪知眼前一花,魏醉白身影竟失去踪迹,不禁面色一变招式用老,锐厉招劲刮起地面一片石尘。 突闻一声凄厉惨啤从一红衣番僧口中发出,只见那红衣番僧双眼圆睁,泛出惊悸神光,面色惨变,张嘴喷出一股如箭血雨,身形慢慢向前栽仆,在他身后忽现出魏醉白身影。 另两番僧及群邪见状不禁心神猛骇。 魏醉白如影随形跟踪一只红衣番僧而去,身未沾地,大喝道:“留你们两闰不得!” 两红衣番僧一身混元气功,金铁不入,但见同伴惨死,不禁胆寒,闻身忙将混元气功密护全身。 只见魏醉白手腕起处起出一线灰暗光华,厉喝一声,四掌同推,但鼻中忽嗅人淡淡清香,不由神智恍惚,暗道:“我命休矣。” 魏醉白灰暗光华迅疾无伦已穿透一双红衣番僧胸腔。 骷髅人魔瞥见两僧中剑倒地后,骇然变色道:“这是什么邪法?” 魏醉白己落在骷髅人魔面前,冷笑道:“此乃上乘武功哪是什么邪法,无极帮主心存不轨而久久不敢行动之故,即是畏惧门主旷绝武学,在下这手剑法乃得门主真传,你若能闪避这手剑法、在下当可留你一条活命。”说着右臂疾挥而出,幻起漫空灰芒,罩向骷髅人魔而去。 只听闷嗥一声,两条手臂飞出,漫空灰芒坠地,鲜血飞溅如雨。 骷髅人魔厉叫一声道:“魏醉白你忒心黑手辣。”两足一顿,直拔起五六丈高下,欲沾足殿瓦逃去。 蓦地—— 忽见骷髅人魔身形在半空中一个轮转,头下足上,一如断线之鸢般坠地,叭哒一声,颅裂浆溢惨死毙命。 群邪不禁慑住。 柳无情五女倏地分掠,各占方位。 路庆献忽高声道:“魏香主欲斩尽杀绝么?” 魏醉白朗笑一声道:“在下怎会嗜杀成性,无奈诸位背心离德,终成后患,柳姑娘,烦劳出手制住他们穴道。” 片刻之后,南天门内重又安详寂静。 魏醉白与柳无情等掠入罗浮宫内。 宫内虽尚有近百人手,表面上均是宣青萍心腹亲信,却内藏徐红芍卧底奸细,数日来人人彼此猜忌,心中惶惑不宁。 无极帮帮邪被制相率入宫,罗浮宫内大半都是莺燕燕见状不且惊骇,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宣青萍闻讯含笑迎出。 魏醉白抱拳躬身道:“幸不辱命,离叛诸人均各制伏,但首恶遍觅无着,谅他到手亦无用,倘无神木传人手中那幅藏图合壁参悟如同废纸一般。” 宣青萍双目微蹙,道:“你所言虽不无道理,藏珍对我而言亦并非热衷,但徐红芍闻讯赶来索取真图则难惹了。” 魏醉白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可惧。” 宣青萍叹息一声道:“你哪知其中原因。” 魏醉白忽发现宫女群中一女嘴角隐泛一丝阴笑,倏地疾伸两指,一股暗劲飞出,那女婢应指倒地。 瑶池宫主湎色微变喝道:“荷花,将她解往在象殿内发落,”继又向柳无情笑道:“多日未见,你更出落得天仙一般。” 柳无情娇靥不禁一红,垂首道:“宫主安好?”她尚不知严晓星母女相见之事,不敢多言。 宣青萍道:“你等随我去天下象殿内商议吧!” 天象殿内仅宣青萍,魏醉白柳无情三人,荷花送入昏死女婢后立即退出。 魏醉白目注柳无情微笑道:“燕姐,快拜见家母。” 柳无情闻言不由呆住,茫然不解。 高雨辰道:“宫主就是家母。” 柳无情闻言惊喜莫名,盈盈拜了下去,唤道:“娘!” 宣青萍听柳无情唤自己娘,便知柳无情心意,目注魏醉白一笑,忙将柳无情扶起抱在怀中,道:“你们的事自有娘作主。”继又向魏醉白道:“星儿你心中似有甚多难处。” 魏醉白道:“娘,眼前尚我暇论及儿女私情。”接着,伸手解开那女婢穴道。 只见女婢两目倏睁,身形疾跃而起,目睹三人不禁面色大变,冷笑道: “想从我口中套出真情不啻梦想,不过你等也活不了多久。”即时面呈青紫,耳眼口鼻内忽黑血涌出,倒地毙命。 宣青萍默然注视尸体,一言不发。 魏醉白快步走出殿外,召来萧凤,问道:“萧婆婆,宫内人数有无短少?” 萧婆婆道:“无人潜逃。” 魏醉白颔首道:“有劳严密监视她们一举一动,若有可疑,速报宫主。” 萧凤应命退出,魏醉白沉思良久,道:“徐红芍内应决不止一人,但她们互不相识,各有联司,单独行动,是以极难察觉,然兔死狐悲,绝不能不胆寒畏怯,却无一人逃出其中必有蹊跷。”忽目光落在宣青萍面上,久久不移。 柳无情见魏醉白神色有点异样,诧道:“星弟,你是怎么了?” 瑶池宫主忽凄然一笑道:“你终于发觉了,为娘已中奇毒深,此毒乃放在食物内,用量轻微,故无法发觉,但久而过之聚集脏腑间,如绳捆石烂,水滴石穿,俟发觉时已是久迟。” 魏醉白忽疾伸右臂,五指迅如闪电扣在宣青萍腕脉上,细察脉象血行。 良久,面色一变,左手伸向怀内,取出一晶莹澄绿细颈瓷瓶,示意柳无情。 柳无情会意,走近舒展右掌,高雨辰倾出三粒红色丹药道:“娘,速将丹药服下。” 宣青萍道:“有用么?”接过柳无情掌中丹药咽下,只觉魏醉白扣在腕脉上五指一紧,一股奇热如焚真力循臂攻向内腑,注入丹田涌泰,复又注入四肢百骸,周而复始。 约莫一顿饭光景,一股热流渐聚逼向脐下一处空穴。 魏醉白慢慢收了五指,长叹了一声道:“不妨事了,娘为何不早说?” 宣青萍道:“娘回山时才发觉已罹奇毒,镇静不露之故恐误了你父性命,又见你一身系天下武林安危,更恐你自乱方寸,是以隐忍不言。” 魏醉白怒容满面,冷笑道:“徐红芍用心辣毒,孩儿去找她去。” 宣青萍道:“星儿,徐红芍也有她镇言的苦衷,未必是她所为,试问她既志在盗图,目的未达,何故又急于谋害为娘性命。” 魏醉白沉觉此言有理,诧道:“如此看来,宫中内奸不仅是徐红芍一人所遣。” 宣青萍道:“妄加意测必然自误,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孩儿自有道理。”一闪出殿而去。 宣青萍微微一笑,将柳无情拉在身旁,对此未来儿媳不胜爱怜,絮絮细语相询。 荒庵外篁韵送涛,翠摇绿满,宁静如水。 一条人影疾闪入林落在庵前,显出千手哪叱桓红君。 他只觉庵内静得可疑,目睹白眉叟等人侵袭出庵,莫非白眉叟已掳获徐红芍等人离去?但庵外禁制仍在。 桓红君迟疑了一下,右掌轻轻推开了虚掩半开的庵门,目光望去,不禁一呆。 只见禅堂内尸体狼藉,只有徐红芍,凶僧快刀飞雨及黄衫人蒙丕默然端坐,目睹自己人来竟若无视,面色淡漠如冰便知有异,故作朗声笑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故?” 凶僧飞雨道:“白眉老怪率众进袭,不畏奇毒禁制,在庵外展开一场凶搏,但不久老怪忽率随身八卫不战而退..” 桓红君道:“谅老怪伤亡参重。” 飞雨道:“他们死了十九人,我等仅剩下了三人,老怪本可尽残我等,却不知何故忽然退去。” 桓红君微微一笑道:“这点不足惊异,令老朽惊疑的是为何将尸体收置禅堂内?” 徐红芍淡淡一笑道:“佛门善地,何忍弃置于野,待此间事了,一一为之收理,请问白眉老怪何故退去?” 桓红君道:“因为姑娘所得之藏珍图并非真迹..” “什么?”桓红君面色惨变,道:“真图尚在瑶池宫主手中?” 桓红君摇头微笑道:“为无极帮主盗去,现东岳呈现一片纷乱,下令搜觅无极帮主潜藏之处,瑶池宫主判断叛徒尚未逃出泰山,此刻呼魂魔僧骷髅人魔等无极帮死党均皆授首。” 忽闻一声阴冷笑声道:“真的么?” 只见厢房内走出一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袭锦袍,腰扎丝质黄条,面色惨白,鹞眼勾鼻,唇厚牙露,目光深沉,令人一见有阴气逼人之惑。 桓红君不禁面现惊愕之色,道:“尊驾何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在下姓斯,斯人独憔悴的斯,斯慕虹就是在下。” 桓红君道:“尊驾难怪憔悴得很。” 斯慕虹面色一寒,沉声道:“在下向来不许人无礼。” 桓红君微微一笑道:“尊驾知道老朽是何许人么?” 斯慕虹冷笑道:“你是千手哪叱桓红君。” “不错。” 斯慕虹接道:“千手哪叱之名昔年虽威震江湖,但在斯某之前却不屑一顾。” 桓红君哈哈大笑道:“老朽向不作无谓之言,尊驾来意已明无非欲攫有骊龙谷藏珍,但一番图谋俱已落空,料不到徐红芍到手的竟是假物,真图又为无极帮主盗去,尊驾制住徐红芍等恐弄巧成拙!” 斯慕虹面色一变,厉声道:“斯某怎会落空。”说着伸手入怀,取出藏图,接道:“此图既然是假,如同废纸不如毁去。”另一手在皮革囊取出夜行火折,叭哒一晃扇起熊熊火焰。 徐红芍目露恐急光芒。 桓红君无动于衷,面现淡漠笑容。 转瞬之间,一张图焚成片片焦灰。 斯慕虹两道眼神一目注视在桓红君面上,半晌才发出一声长叹道:“在下证实桓老师的话是真实的了。” 桓红君淡淡一笑道:“老朽之话无关宏旨,但尊驾不妨遣出一人探明便知所言不假,以后的事全在尊驾,没有老朽的事了。” 斯慕虹朗笑道:“在下要证明徐红芍到手之图是否是真火焚此图之际,桓老师封锁丝毫抡夺之心,可见桓老师句句真诚。” 桓红君面色森寒如冰,道:“老朽不知尊驾用何手法制往徐红芍姑娘及飞雨大师等三人,尊驾既然取得藏图,又何须仍留在此庵。” 斯慕虹傲然一笑道:“在下用毒桓老师也许奇怪吧!” 桓红君不禁一怔道:“不错,尊驾并非施展武功而是用毒,确然使老朽不胜惊诧。” 斯慕虹道:“百步毒母冷若霜号称天下第一使毒能手,但第一之名乃武林中人推崇之言,并非空前绝后。”说着面现冷森笑容,接道:“也许此刻桓老师亦中了在下之毒。” 桓经君淡淡一笑道:“这倒未必,老朽特具禀赋,从不畏毒。” 斯慕虹一闻此言,面色更显得苍白无神,厉声道:“狂言无益!”桓红君大笑道:“尊驾出师不利,俱成画饼,究竟是谁在狂言..”说着面色一沉,接道:“最感痛心疾首的莫过于尊驾,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老朽实不知尊驾该如何收场。” 此乃一针见血之词,斯慕虹眼前正陷于进退绝谷之中,不知如何收场,但心疑桓红君之言不实,哪有特具禀赋,不畏奇毒之理,心念一转,五指如风疾抓向桓红君胸前,突人影一晃不见,不禁大骇,只听桓红君冷笑传自肩后,迅忙前飘五尺倏地旋身,只见桓红君面色森寒立在丈外。 无疑的桓红君未受奇毒所制,否则桓红君此刻身法怎会丝毫无损,不由愣住。 桓红君怒道:“尊驾怎不亟于亡羊补牢,筹思对策,为何尚欲节外生枝!” 斯慕虹废然叹息道:“在下方寸已乱,应如何亡羊补牢?” 桓红君冷笑道:“老朽如料事不错,自始至终尊驾就图谋攫取骊龙谷藏珍,而且避不见面,以至藏珍图确实落在何人手中时才露面现身,惜为山九仞竟功亏一篑。” 斯慕虹道:“不错,桓老师委实料事如神,如何亡羊补牢,在下当洗耳恭听。” 桓红君面寒如冰,沉声道:“尊驾铸成大错的莫过于误认徐姑娘到手的是真图,竟过桥抽板,不遵承诺,反欲将徐姑娘致死。” 斯慕虹摇首苦笑道:“阁下太过甚其词。” “老朽并非捕风捉影,过甚其词。”桓红君声色俱厉,冷笑道:“老朽判断当初尊驾向徐姑娘许下承诺,只取藏珍雪莲宝赠与徐姑娘救治其夫性命,是以徐姑娘与瑶池宫主宣青萍姐妹之情仍在,何忍出此下策。” 斯慕虹默然不语,神色惟期屡懊悔操之过急,致铸成大错。 桓红君已冷笑道:“尊驾原以为罗浮宫藏珍图到手,下一步用毒施诸于武林群雄身上,逼使神木传人就范,殊不知老朽不畏毒,神木尊人更不畏毒。” 斯慕虹瞠目问道:“阁下怎知神木尊人不畏毒?” 桓红君冷笑一声道:“尊驾太见闻浅陋,不啻坐井观天,神木令具有能避邪毒之能难道尊驾不知么?” 斯慕虹闻言不禁苦笑一声道:“阁下真个睿智无匹,在下心意均被料到。” 桓红君道:“尊驾欲取得藏珍,莫非志在图霸武林么?” 斯慕虹黯然摇首一笑道:“在下先天缺陷,生具鬼脉不得永年,骊龙谷武功秘芨上有一章载明解救方法。” 桓红君冷哼一声道:“尊驾为救自己性命,不惜牺牲异己,这样做法不嫌太利己损人么?” 斯慕虹默然在怀中取出三粒丹药,喂服在徐红芍、飞雨蒙口中,道:“请在药力运开时,功行百穴毒毒性可解。” 须臾,黄衫人蒙丕目中怒光逼射,大喝一声,纵身疾跃扑来,两手十指挟着锐利指风抓向斯慕虹。 斯慕虹冷笑一声,身形疾移右掌迅弧一式“捕风捉影”玄奥无比,扣实在蒙丕左臂腕脉穴上。 蒙丕只觉一股奇寒之气循臂攻上,不禁面色大变。 斯慕虹冷冷一笑道:“别忘了如非在下,三位俱已在白眉老怪毒手丧生了。” 桓红君喝道:“蒙丕你敢违命行事么?” 蒙丕满脸不忿之容,道:“属下不敢。” 斯慕虹缓缓放开蒙丕腕脉,道:“在下要听取桓老师亡羊补牢之计。” 桓红君微微一笑道:“老朽方才跑了趟泰山,潜入罗浮宫内,无意闻及瑶池宫主也身罹奇毒..” 徐红芍面现怒容,道:“此乃斯慕虹逼晚辈下的毒手,宣青萍身罹两种奇毒,非雪莲宝莫解。” 桓红君摇手冷笑道:“非雪莲宝莫解,这话是徐姑娘说的还是斯老师故作危言?” 斯慕虹赧然一笑道:“在下有药可解,故作危言不过防徐姑娘念及姐妹情谊临时变卦,宣青萍生死似与我等无关,阁下何必..” 桓红君厉声道:“谁说无关?” 只听桓红君又道:“唯有宣青萍可以追觅无极帮主下落,请问在座各位知否无极帮主真正来历?” 斯慕虹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蓦地—— 天际遥处传来两声长啸,响澈云霄。 桓红君面色一变,道:“白眉老怪卷土重来,斯老师,你我数人出外迎敌。” 斯慕虹诧道:“庵外禁制仍在,我等以逸待劳岂非正好前辈为何改弦易辙?” 徐红芍道:“彼一时此一时,我等速出。” 飞雨道:“此人智计超众,其中必有道理。”立即紧随桓红君快步迈出庵门。 徐红芍斯慕虹蒙丕三人鱼贯掠出庵外竹林,只见白眉老怪率着八蒙面老叟飞掠而至。 桓红君朗笑道:“关外三凶名不虚传,一经结怨,不死不休,看来你这老怪物此仇难解了。” 白眉老怪厉声道:“岂不闻血债血偿,老夫积习难解,五位这次死定了,尚有何遗言速速说出。” 桓红君微笑道:“如恃武功,你也未必稳操胜算,老朽猜想此着你卷土重来定然倚恃什么厉害暗器。”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谁不知千手哪叱乃天下第一暗器名家,暗器未必能伤得了你桓红君,老夫借来霹雳雷珠,九枚齐发百丈方圆内立化劫灰。” 桓红君故作惊容,道:“霹雳雷珠!哼,老朽听过此物厉害,不过你放弃骊龙谷藏珍么?” 白眉叟宏声大笑道:“图尚在无极门中,徐红芍窃来之物乃是鱼目混珠之物。” 桓红君正色道:“真图确在瑶池宫主手中么?” 白眉叟道:“为无极帮主盗去。” 桓红君道:“无极帮主现在何处?” “不知,黑白两道及罗浮官均在追觅无极帮主下落。” 桓红君冷笑道:“如无老朽在,他人难查无极帮主下落。” 蒙面老叟忽发出冷笑道:“阁下欲保全性命,信口胡诌我等并非稚子幼童,岂能听信。” 桓红君大笑道:“老朽之言句句实在,你等不要认为老朽惧怕霹雳雷珠。” 沉着身形电期近身,右掌压指迅疾无此向白眉叟攻去。 白眉叟不料桓红君猝然进袭,心房一震,双掌疾封硬劈。 两人近身相搏,桓红君忽发出一声哈哈长笑,身形疾飘开去,道:“白眉老怪,你无法稳操胜算,不如仇怨暂罢,各行其事吧!” 白眉老怪厉声道:“老夫怎容图谋之际又添阻力。” 桓红君淡淡一笑道:“看来只有两败俱伤了。”说着舒展右掌,只见掌中托着三颗雀卵大小紫光流转的霹雳雷珠。 八蒙面老叟骇然猛凛。 白眉老怪不禁大惊失色,道:“什么?你也有霹雳雷珠。” 桓红君微笑道:“多谢赐赠,雷珠于老朽有莫大用处。” 白眉老怪闻言不禁伸手一摸自己怀中,察觉已空空如也恍然悟出桓红君为何猝然进袭之故。 桓红君笑道:“老朽千手哪叱之名并非幸致,念在同道份上,老朽如要杀你不过举手之劳。” 白眉叟咬牙切齿厉声道:“老夫若不杀你誓不为人。”说着右手示意蒙面八卫,转身疾掠如飞离去。 斯慕虹皱眉道:“阁下为何不杀他,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桓红君冷笑道:“老怪随身八卫瘭驾当是易与之辈么?尊驾如欲亡羊补牢,利己益人,速取出解药交与徐姑娘,应今晚泰庙之约,动以姐妹之情,或可寻回真图,你我速追觅白眉叟行踪,尊驾趁其不备时不妨施展奇毒,但不可伤他们性命。” 徐红芍接过收置怀中,道:“前辈尚有何吩咐,泰庙之行有无凶险,晚辈料不到有如此周折风波,今晚辈生出心灰意冷之感。” 桓红君叹息一声道:“老朽自隐武林甚久,视江湖诡谲异常厌恶,若非姑娘恳求老朽允下承诺,此刻早飘然远去置身事外了,但老朽岂可为德不终。”说着低声与徐红芍密语一阵。 徐红芍面现喜容,道:“那么晚辈在泰庙之外等候前辈便了。”转身偕同蒙丕飞奔离去。 斯慕虹见他们密语,不禁心生不宁,目泛惊疑神光。 桓红君故作未见道:“尊驾请唤出手下现身吧,此刻你我之间尤忌猜疑,须戮力同心事尚有望,不然则一败涂地,老朽与飞雨大师立即追踪白眉老怪,尚望瘭驾随后赶至。”言毕与飞雨大师振臂腾起,穿空如云飞腾而去。 凶僧飞雨紧随着桓红君奔出七八里外,掠入葱郁森茂林中。 只见桓红君身形停住,击掌三声,忽地树上疾如鹰隼泻落一个年轻化子,抱拳躬身道:“少侠有何吩咐?” 桓红君道:“兄台知道白帱老怪行踪么?” 年轻化子道:“老怪一行向南奔去,均在敝帮眼目之下。” 桓红君颔首密嘱年轻化子如何行事。 年轻化子立时一鹤冲天拔起,身形杳失在浓荫密叶中。 凶僧快刀飞雨道:“少侠行事神出鬼没,令人钦服,但贫僧不解的是少侠为何要留下白眉老怪及斯慕虹性命。” 桓红君道:“投鼠忌器,不得不尔,在下之策不如让白眉老怪斯慕虹互相牵制,我等可坐获渔利。” 凶僧不知桓红君真正用意何在,不由茫然摇首一笑。 只听严晓星低喝道:“走吧!”两人如飞而去。 夕阳余辉,万山云合。 柳无情罗袂飘飞,仪态万站立在绝顶隘道上与一婢女娓娓叙话。 婢女忽惊噫一声道:“严公子回来了。” 只见一条念熟的人影施展上乘轻功飞登山道,柳无情喜不自禁唤道:“星弟!” 严晓星拉着柳无情柔荑露牙一笑,道:“你我快去见娘。”快步如风同入罗浮宫内。 瑶池宫主尖天象宫内参悟星辰之学,瞥见严晓星柳无情双双进入,满怀欣悦道:“星儿,你满面春风,不知为了何事?” 严晓星简扼禀明经过详情。 宣青萍诧道:“斯慕虹,此人姓名甚是陌生,不料徐红芍竟受制于人,星儿今尚一定要去泰庙应徐红芍之约么?” 严晓星笑道:“娘,此不过虚应故事而已,斯慕虹所赐解药已被孩儿用偷龙转凤手法盗来。” 宣青萍道:“解药既已盗来,何必多此一举。” 严晓星正色道:“眼前黑白两道武林群雄无不志在骊龙谷藏珍,孩儿定下“瞒天过海”之计,志在减少外来阻力,另一方面也目的牵制武林群雄使他们受愚。” 宣青萍道:“孩子,你是说如此可让紫青溪老前辈从容寻获骊龙谷藏珍?” 严晓星道:“紫老前辈先行,孩儿随后赶去。” 宣青萍道:“你能分身有术么?”目露不信之色。 严晓星道:“娘在返山途中,魏醉白三易其人,娘可曾察觉丝毫有异么?” 宣青萍禁不住笑了一声,摇摇首道:“娘老了,不中用了,你得谨慎从事,稍有失误将铸成大错。” 严晓星道:“孩儿知道。”说着取出解药,示意柳无情照料其母,迅即掠出宫外,在十八盘一处峭壁之下,身逾飞鸟般闪入建德观内,低声道:“祝老前辈在么?” 观内三清古殿深沉昏暗,阴森慑人,忽闻殿内响起淮上隐叟祝秋帆苍老话声道:“严少侠么?老朽在此!”火光一亮,燃起一支牛油巨烛,照耀得一殿光辉如昼。 殿内涂金沐朱宏伟壮丽,淮上隐叟祝秋帆及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三人含笑迎着严晓星。 吕鄯道:“柴青溪老前辈已得秒侠传讯赶至,现在后殿调息行功。” 只听柴青溪哈哈大笑,快步走出,道:“恭贺少侠母子重逢。” 姜大年道:“少侠喜事重重,眼前无暇畅叙,有事烦劳柴老,不知可否应允。” 柴青溪双目一瞪,道:“老朽再世为人,有恩必报,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晓星道:“老前辈言重了,因此间战云密布,晚辈不克分身,是以烦请前辈代劳。”说着一封锦囊递与柴青溪,目光望了祝秋帆三人一眼,接道: “有劳四位同行赶往湖滨别墅一趟,锦翼不妨在道中拆阅,晚辈事了立即赶往骊龙谷。” 柴青溪接过锦囊收妥,道:“老朽等立即起程。” 严晓星抱拳施礼道:“恕晚辈不恭送了。”说着一闪而出,施展神行身法离了泰山,奔向一曲清溪旁。 只见溪畔泊着一艘渔舟,舱内鱼贯掠出金刀四煞,欠身肃立。 罗刹夫人道:“白眉老怪现在何处?” “距此不过十余里外一座大宅中。” 严晓星戴上蒙面玄巾,道:“走!” 暮霭苍茫,一行五人疾行如风,片刻已近这座大宅,只见林木掩映中可见灯火闪烁。 大宅之内尚有十数户人家,自成村落,显然这所大宅乃此村首富。 严晓星等五人神龙般冲霄拔起,凌空一个筋头,宛如飞鸟般落在大宅屋脊上。 这家大宅并无楼台亭阁,四合院格局,只有两间屋内射出灯光,严晓星揭过两片瓦飞投而下,叭哒两声大响,房中灯光倏地熄灭。 五条身影如落叶般飘身沾地。 忽闻一声苍老冷笑道:“尊驾耳目真灵,居然找出老朽藏身之处。” 语声未毕,白眉叟与八蒙面人疾如闪电掠出,分占方位怒芒逼射,剑拔弩张。 严晓星发出一声朗笑道:“看来诸位大有孤注一掷,作生死猛拚..” 白眉叟沉声道:“不错,今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阁下生死本不足惜,只是你随身八卫未免死得无辜。” 白眉叟不禁发须怒张,神态激厉,大喝道:“小辈,挑拨离间无用,不要枉费心机。” 严晓星右掌一紧,淡淡一笑道:“在下此来要向诸位说明一事,诸位白昼可曾侵袭徐红芍么?那徐红芍正岌岌可危之际,忽救星天来,诸位率去能手尽皆毙命,铩己败退。” 白眉叟冷笑道:“战凶败危乃兵家常事,尊驾莫非藉此奚落老朽。” 严晓星道:“并非如此,诸位再次卷土重袭,倚仗霹雳雷珠欲将徐红芍等炸成劫灰,不料一时轻敌大意被千手哪叱桓红君以“偷龙转凤”手法偷去三颗霹雳雷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致又功败垂成。” 白眉叟见严晓星一再揭他疮疤,胸中不禁怒火如沸,大喝一声,双掌呼的平推而出。 严晓星冷笑道:“听在下说完再出手不迟!”说时双掌一送。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立时风生四外,气流涡旋,扬起漫空尘土。 白眉叟只觉虎口欲裂,不由倒退两步,目露惊骇之色。 一双蒙面老叟忽飞掠而出,横身拦阻严晓星,恐再出手一击。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那千手哪叱桓红君堪称神偷,竟敢在天外三凶面前施展空空妙手,但诸位竟疏忽了腰扎黄条面目可憎的中年人,那人名斯慕虹,用毒之能凌驾百步毒母冷若霜之上,宇内无出其右,诸位虽幸及时而退,但不知不觉中已罹受那无形奇毒,半个对时后必然发作。” 白眉叟闻言暗暗一震,怒道:“危言耸听,老夫岂能听信。” 严晓星哈哈大笑道:“诸位中任何一人暗运真气搜宫过穴,便知在下之言不假。” 蒙面老叟中蓝野民忙暗吸一口丹田真气,搜宫过穴。 果然发觉体内数处穴道阻滞,血逆难行,尤其两股以下微感麻痹,不禁骇然失色,道:“阁下所言一点不假。” 突感两腿一软,咕咚坐在地下。 白眉叟及七蒙面老叟神色大变。 一蒙面老叟飞掠在蓝野民之前搀扶而起,道:“兄长怎样了?” 蓝野民苦笑道:“我等已罹受奇毒了。” 白眉叟诧道:“老朽等进攻草庵前均口合避毒丹,为何..”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斯慕虹所用之毒非寻常之毒。” 白眉叟闻言不禁心寒胆袂,望了严晓星一眼,沉声道:“请问尊驾来意?”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向来不乘人于危,亦不挟恩索报,你那随身八卫真正来历在下约莫猜知,不过人各有志,何必相强,但目前你我俱志在骊龙谷藏珍,在下意欲相求一事。 白眉叟诧道:“尊驾何来?” 严晓星不说须白眉叟应允一事,而说相求,白眉叟听来大感受用。 “谅诸位已风闻无极帮主盗去真图潜逃无踪,”严晓星道:“据在下所知确信无极帮主已逃出泰山,但在下欲追踪无极帮主却又无力卫护武林群雄,是以恳求诸位相助,使在下得能分身追去。” 白眉叟闻言先是一怔,忽哈哈大笑道:“尊驾是滞故弄玄虚,老朽是愚亦无法应允。”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向来光明磊落,怎能故弄玄虚,请问白眉老师如何想法。” 白眉叟道:“瘭驾妄想独自擒得无极帮主,两图惧得,骊龙谷藏珍无异囊中之物。” 严晓星微微叹息道:“白眉老师委实聪明太过,怎有此想法。” 蒙面老叟中忽一人高声道:“尊驾何妨说得明白点。”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下并未存心攫得藏珍,而是为了雪莲宝可救治数位武林前辈性命,不然在下尽可将身怀藏图当众焚去,平息一场武林杀劫。” 蒙面老叟颔首道:“此言是极。” 严晓星又道:“是以在下行动,避免为无极帮主探悉,万一无极帮主被迫走投无路,愤而将图毁去则无可奈何,不过相求之事决不勉强,诸位或择追踪无极帮主而由在下卫护武林群雄亦可。” 白眉叟不禁心动,向八蒙面老叟望了一眼,道:“无极帮主设或由老朽等擒获,取有藏珍图,尊驾应作何措施?”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愿听听诸位有何高见?” 白眉叟暗追:“老朽问你,怎么你反问起老朽等来了。心内腹诽,却又无词答复。 蒙面老叟咳了一声道:“此乃下一步的事,眼前未免言之过早,到时老朽等再与尊驾商量。” 白眉叟忽冷笑道:“老朽尚未作任何决定。” 严晓星道:“方才说过在下为惋惜你那随身八卫罹受奇毒死得无辜,其实用不着你作任何承诺。” 白眉叟厉声道:“尊驾难道妄怀了他们八人皆听命于老朽。” 严晓星朗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说什么听命不听命,既然话不投机,在下何必多费唇舌。”挥手示意金刀四煞低喝道:“走!” “尊驾留步!” 严晓星瞧出那出声留住自己的蒙面老叟似是五台山百残和尚,淡淡一笑道:“大师有何见教?” 蒙面老叟闻言不禁心神一颤道:“老朽等愿择追踪无极帮主一策。” 严晓星尚自沉吟未落。 金刀四煞中一人忽宏声道:“主人,我等如何信得过他们。”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想这八位均是武林高人逸士,一言九鼎。”说着在怀中取出九粒丹药,丹药颜色竟是八红一青。 八蒙面老叟不禁一怔。 白眉叟厉声道:“为何丹药颜色不同。” 严晓星微徽一笑道:“因白眉老怪你罹毒甚重,服下青色丹药后尚无法在一月内施展武功。”说着递与一蒙面老叟,又道:“无极帮主之下逃往登州山一带而去,其逃必不远,因他尚欲取得在下之图。”言毕微一抱拳,转身与金刀四煞如风离去。 蒙面老叟等一一将丹药服下,白眉老怪虽心怀怨毒,但感一阵微微头晕,惜命要紧,忙一口咽下丹药,坐息调功。 半个时辰过去,八蒙面老叟只觉灵智清明,知毒性已净,满怀欣悦长身立起,但见白眉叟面色苍白,惊相询问。 白眉老怪长叹一声道:“这斯慕虹使毒之能委实令人惊骇,老朽一阵头晕目眩,四肢沉软,忙将神木传人青色丹药服下,现虽无此感觉,但体内尚有数处直气滞阻。”一蒙面老叟道:“我等既允下承诺就该算话,走吧!” 白眉叟心中虽万分不愿,却亦无可奈何随众走去。 三十五 泰庙在泰安县城内西北隅,宏大壮丽,四周有城,中央为汜天门,再进为仁安门,唐槐汉柏,柯于交荫,殿宇巍峨,宫墙雄壮,历代碑碣,直立如林,尚内有壁画启跸回鉴图,毫发生动,极尽神妙。 是夜—— 更鼓深沉,二更将残,月华如水,泰庙内静悄悄地,忽一条轻如淡烟般人影掠至大殿前坠阶上。 忽闻一清脆语声传来道:“芍姐,别来无恙。” 殿门悠悠开启,盈盈走出素帕系额,一身玄衣劲装的宣青萍。 来人是徐红芍,目睹宣青萍走出,胸中不禁感慨万千,清澈双眸凝视在宣青萍脸上,幽幽一笑道:“萍妹,你老了,无复当年绝代风华。” 宣青萍一笑道:“岁月催人,焉得不老,芍姐近况好否?” 徐红芍不由面现愧疚之容道:“萍妹,你我此时并非畅叙离怀受害时,愚姐是赠解药来的,不过愚姐有一不情之求,萍妹若取得骊龙谷藏珍,只乞赐赠‘雪莲宝’一颗则铭感心内矣。” 宣青萍叹息一声道:“自己姐妹,情如手足,芍姐只须吩咐一句,小妹无不遵命,但惜为叛贼盗去,..”徐红芍道:“尚未探知叛贼的行踪下落吗?” 宣青萍道:“愚妹已遣出九拨人手,三两日内必有消息。芍姐,若欲取得藏珍非携手合作不可,不然无法如愿。” 徐红芍颔首道:“这个当然,愚姐但凭驱策。”说着取出解药。 蓦地—— 随风送来一个阴恻恻冷笑道:“且慢!” 宣青萍面色一变,叱道:“什么人!”但见墙角竖石长草中一方碑碣之后,冉冉升起一人,清冷月色下映着此人面目阴森骇人。徐红芍心神一震,道:“斯老师,你也来了。”来人正是斯慕虹,缓缓走前冷笑道:“携手合作,并无不可,但须听命在下。”宣青萍叱道:“尊驾是何来历?”斯慕虹道:“在下斯慕虹,徐姑娘手中解药乃在下所赐,你身罹之毒无此解药永无法解救。”宣青萍望了徐红芍一眼,道:“此话可是真实吗?”徐红芍点点头,道:“一点不假。”宣青萍冷冷一笑道:“为何听命于尊驾,我未必须此解药,”突回面喝道:“将此人擒下。殿内突疾逾奔矢射出魏醉白,双足沾地,一闪落在斯慕虹身前,目中射出夺人神光,喝道:“你就是斯慕虹吗?” 斯慕虹傲然一笑道:“不错。” 魏醉白大笑道:“尊驾不妨试试用毒是否伤得了魏某。” 斯慕虹面色一变,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道:“如此说来,贵上与尊驾均不畏毒。” “正是!” “在下不信。” 魏醉白冷笑道:“魏某不耐与尊驾哓舌。”右腕一翻,剑芒飞动,长剑已提在手中。 斯慕虹面泛阴笑,双掌交击,碑碣之后突掠出五条如魅影黑衣之人,各挽着一柄蓝汪汪毒刀。 此刻宣青萍徐红芍两人飘身退在殿廊上。 只见五黑衣人逼向魏醉白,气氛立变肃样,寒气森森。 魏醉白似若无睹,两道眼神逼注在二丈开外的斯慕虹。 五黑衣人忽同声大喝,劈刀向魏醉白劈挥而去,蓝光缭绕,寒飙飘飞。 魏醉白突震腕出剑,芒影注转起处迅变了飞虹奔祷,剑招变化神妙莫测。 只听一黑衣人出声狂嗥迎腰被横斩成两截,鲜血狂喷如雨。 魏醉白剑式宛如春涛叠浪,生生不已,迅如雷霆,转瞬又是一双黑衣人被奇奥剑势劈出两半。 斯慕虹目睹一转眼功夫,魏醉白连毙三人,不禁骇然变色,暗道:“这是什么剑法?”他本欲五名手下以合击之术困住魏醉白,趁隙放毒,那知魏醉白竟不容他如愿,忖念之间,仅剩下的两黑衣人已自颅断肢飞。 斯慕虹只觉寒光眩目,倏忽间一柄剑尖已紧抵在咽喉穴上。 忽闻徐红芍唤道:“剑下留人!” 魏醉白左手五指迅疾若电点了斯慕虹数处穴道。 斯慕虹面色惨变,汗如雨下。 宣青萍目露疑容诧道:“芍姐为何与此人说情?” 徐红芍道:“非是与他说情,须知你我两人即是携手合作,未必能如愿以偿,有斯老师为助或能用毒逼使神木传人献出藏图!” 魏醉白道:“神木传人有神木令相助,功能辟毒祛邪,恐弄巧成拙。” 徐红芍道:“即是如此,亦可吓退武林群雄及白眉老怪等敌对凶邪。” 魏醉白望了宣青萍一眼,默然无语。 宣青萍会意,向徐红芍道:“芍姐所言虽极有道理,但斯老师未必能心甘悦服与我等同心协力,小妹与魏香主暂退出庙外,望与芍姐能说服斯老师。”说着与魏醉白疾掠出庙外而去。 徐红芍微微叹息一声道:“宣青萍有此人为助,不啻如虎添翼,我等力不足抗衡只能虚与委蛇,见机行事..” 斯慕虹此刻体内宛如虫行蚁走,痛苦难耐,苦笑道:“在下怎料醉白剑发如迅雷不及掩耳才为他所制,非力所不敌。” 徐红芍道:“斯老师是指以起初武功相拼吗?” 斯慕虹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徐红芍道:“现在说此不是太迟了吗,除了与瑶池宫主携手合谋还有何良策?” 斯慕虹默然无语。 徐红芍见他意动,道:“请暂委屈片刻,容我出外与宣青萍商谈。”言毕纵身一跃掠出庙外而去。 片刻,徐红芍飞身掠回,解了斯慕虹穴道,举手一击拍向斯慕虹胸后命门穴。 拍的一声,斯慕虹不由自主地呛出一朵紫黑淤血,痛苦立时消失。 徐红芍道:“斯老师请在庵后山顶等候,天明以前我必赶回。” 斯慕虹说道:“徐姑娘要往何处?” 徐红芍道:“宣青萍坚邀同往罗浮宫一行。”身如箭射掠出庙外。 斯慕虹也不怨毒,一鹤冲天而起,几个起落,已翻出城外,疾展身法,奔向荒庵之后掠上山顶。 月色如洗,忽闻随风传来桓红君语声道:“斯老师从何而来?” 斯慕虹循声望去,只见一块山石之上坐着桓红君,立时走前,山石平坦,足有丈许方圆,桓红君前央放着一壶酒,另荷叶上置有烧鸡卤鹅,尚有几副碗筷。 桓红君笑道:“对月独坐,岂可无酒,来!来!来!你我对饮几杯。” 斯慕虹盘膝坐下,泛起愤激之色,道:“在下去了泰庙一趟。” 桓红君不禁一怔,道:“徐姑娘只身赴约,斯老师如何随往。” 斯慕虹冷冷一笑叙出详情。 桓红君目中微现怒光,在斯慕虹面前倒了一碗酒,举碗示敬。 斯慕虹饮了一口酒后,道:“桓老师为何不说话?” 严晓星撕下一只鹅腿,咬了几口后,道:“老朽一定要说吗?” 斯慕虹道:“你我同道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桓红君道:“你自取其辱,怨得了谁!此行由徐红芍为主,言明只身赴约,你强自梗阻,几乎败事无成..” 斯慕虹不禁面色一红,张唇欲言。 桓红君右掌一摆,接道:“老朽久闻无极门中有魏醉白此人,不知来历,武功才华均卓绝无伦,宣青萍有此人为助,所以无极帮主不敢飞扬跋扈,眼前武林群雄尚自踌躇不前亦因有魏醉白在。” 斯慕虹道:“在下也听说不久之前因事江南,误中暗算几乎身死。” 桓红君道:“那是无极帮主心嫉魏醉白,趁隙暗算所致。” 斯慕虹冷笑道:“在下承认魏醉白武功极高,如能放手一拼,则未卜胜算谁属,但桓老师武功似高出魏醉白一筹。” 桓红君微微一笑道:“老朽再出江湖,并非志在扬名争一时之短长,” 说着疾腕相敬,又道:“人生几见月当头,来,来,你我共谋一醉如何?” 斯慕虹见话不投机,便自转话其他,强颜欢笑,把酒对酌。 不觉酒尽了半壶,月移西斜。 斯慕虹又忍不住问道:“桓老师认为事尚有可为吗?” 桓红君哈哈大笑道:“凡是戒之在贪,眼下是武林群雄逐鹿之争,其中才智极高者比比皆是,我等不过荧末微光而已,惟有同心戮力勉可立于不败之局,至于可为不可为只有尽其在中。” 斯慕虹不禁默然。 疏星闪烁,凉月西沉,天边微现一线曙光,晨风拂啸山谷,荡起一片烟尘,迷茫若雾。 桓红君饮了一口酒后,嘴角泛出一丝笑意道:“徐姑娘回来了。” 斯慕虹别面回顾,只见徐红芍率同十数飞快人影掠登山顶而来。 徐红芍身后紧随着凶僧快刀飞雨黄衫人蒙丕及十数少女。 凶僧快刀飞雨笑道:“贫僧带来了酒食分于诸位。” 桓红君笑道:“可惜老朽用饱了,恐无福消受。” 飞雨道:“贫僧带来的不同,”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三大壶酒及一大堆牛肉包子,接道:“用完后我等还有任务在身。” 十数少女取过一壶酒及包子自成一处饮用。 斯慕虹皱眉道:“徐姑娘从何处召来属下?” 徐红芍冷冷答道:“罗浮官!”斯慕虹不禁一呆。 千手哪叱桓红君咳了一声,道:“看来,姑娘与宣青萍决定携手合作了。” 徐红芍道:“不错,别无他途可循,宣青萍已探明叛徒行踪,叛徒奔往泰山海燕崖,并召集昔年同道属下,所以命我等赶去,但避免形踪败露,绝不可打草惊蛇。” 桓红君道:“宣青萍咧?” 徐红芍道:“她此刻设计稳住群雄,施展瞒天过海之策,随后赶往。” 桓红君颔首道:“好,咱们分批前往,老朽与飞雨大师斯老师蒙老弟自成一路,在海燕崖下会集,但途中遇事恐不便互相伸手相助,各人只准顾全自己。” 快刀飞雨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时各自飞,何况你我,贫僧一向独行其是,不劳吩咐,”说着一口吞入肉包子,片刻之间已吃了七八个包子,又咕嘟嘟饮了两碗酒,拍拍肚子,道:“桓大侠,咱们走。” 桓红君与快刀飞雨离去后,斯慕虹蒙丕自成一路,徐红芍与诸女殿后而行。 劳山山道上现出三条飞快人影,均一身玄衣劲装,肩带兵刃,其中一人约莫四旬开外年岁,目光炯炯,挺鼻高颧,三绺短须,满脸英鸷之气逼人,却背负一老叟,健步如飞。 身形紧随一双矮瘦老者,身法利落,目光阴沉。 蓦地—— 那背负老叟玄衣劲装人长吁了一声道:“咱们奔了一日一夜,总算到了地头。”说着向一处峭壁陡崖上攀着山藤借力掠登。 一个时辰后,三人进入崖半天然洞府,洞外藤萝密翳,洞径幽邃阴暗,却异常觅畅,灯灶一应俱全。 那玄衣劲装人将老叟放在石榻上躺下,燃亮了一枝烛火,闪闪红光下映着老叟面目,赧然正是无极帮主伏建龙。 伏建龙双目紧闭,昏昏睡着,似点了穴道。 玄衣劲装人一掌拍开了伏建龙睡穴,伏建龙伏醒来双目睁开,立现惊骇莫名之色,待瞧清前面三人却是那“风雷一剑韩立杰,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后,倏转喜容道:“韩老弟,尤老大尤老二,愚兄想煞你们了。” 韩立杰摇首微笑道:“伏兄,我等接奉手书赶来泰安约定之处,久候不至,风闻东岳生变,无极帮主叛变逃逸无踪,我等尚未知晓伏兄即是无极帮主,”说着话声一顿,望了伏建龙一眼,接道:“我等三人在约定之处守候至深夜,正要离去之际,忽见二人快步行来,一面叙话,小弟无意窥听得伏建龙是无极帮主,现被囚在罗浮宫内..” 伏建龙欲待坐起,只见胸腑内一阵奇痛,真气梗阻,不禁痛得满身汗珠涌出,面色大变。 尤侗忙道:“伏兄穴遭受阻,内腑已然重伤,尚须调息几日才能复元。”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三位可能将愚兄救出。” 韩立杰道:“我等三人闻讯潜入东岳,花了一天功夫,直至日落黄昏才摸上罗浮宫,想是贵门混乱之际,戒备稍疏才能行事,也是吉人天相,我等守候了一个更辰,罗浮宫主魏醉白一行十数人离宫下山赶往泰庙与徐红芍会晤..” 伏建龙鼻中微哼一声道:“是有此事。” 韩立杰又微微一笑道:“那白眉老怪同八卫等高手又大举侵袭罗浮宫,宫内高手几乎倾巢而出,待以趁虚潜入,正巧遇上一宫女形色慌张,为小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问出她乃徐红多卧底内应,方地盗出藏珍图真迹欲逃离出宫,不料竟遇上小弟,小弟逼令带我等前往伏兄囚处少才能得以救出。” 伏建龙道:“图咧?” 韩立杰道:“现在小弟百宝囊内。” 伏建龙张望了石室一眼,道:“此是何处?” 韩立杰道:“此乃劳山海燕崖。” 伏建龙长叹了一声道:“愚兄虽被三位贤弟救出,但生不如死,日后必难逃他们搜觅追踪。” 尤侗哈哈大笑道:“留得青山在,那怕无柴烧,我等三人必助伏兄东山再起,重振雄风。” 伏建龙嘴角微泛一丝英雄老去,暮境凄凉笑容道:“三位一路奔来,形迹未曾败露吗?” 尤显道:“一路上避开数拨可疑的人物,是否败露行踪迄今尚未知,不过此洞天然隐蔽,恐无法搜觅寻得。” 伏建龙叹息道:“但愿如此。” 韩立杰忽道:“有劳贤昆仲照料伏兄,小弟还须下山一行。” 伏建龙面色一惊道:“贤弟尚欲何在?” 韩立杰笑道:“小弟下山须采购食物作长久打算,顺便邀集一些武林同道及伏兄旧属,更须配制数巾伤药,助伏兄速愈。” 尤侗道:“韩兄速去速回探明东岳及武林群雄举动。” 韩立杰道:“小弟知道。”说着身形一闪飞掠出洞外而去。 伏建龙追忆往昔,只觉往事如梦,他至尚不知严晓星与神木传人及魏醉白及一人化身,虽感败得可疑,但必定不明其故,不时发出长吁短叹。 尤侗万显劝慰臂解,请暂释愁肠,事态尚未至不可收拾地步,至少藏珍图仍握在手中,他们兄弟轮替出洞巡视有无可疑武林人物追觅。 日落日出,又是一晚过去。 风雷一剑韩立杰赶还,邀来五位武林同道,并采购一大批食物,雇来四名年轻力壮汉子掌理烹调粹工。 这五人均是伏建龙往日旧交,相与寒暄片刻,伏建龙问道:“外间情况如何?” 韩立杰眉宇间泛出一抹忧虑之色,道:“东岳与武林群雄似知我等逃踪,但未明确,现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卫连连赶来,却遇上徐红芍等一干凶邪双方已展开一场追逐拼斗,风闻白眉老怪等一行为保全实力,不欲作孤注一掷,略接就退,却又避不开徐红芍等追踪苦缠,已是三次遇阻,看来我等尚可静安一些时日。” 尤侗道:“此洞隐蔽异常,很难发现。” 尤显道:“即是被发觉,那时伏兄伤势已复,我等尚可迁至另处。” 伏建龙认为命是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救的,所言定然不假,那知满不是如此回事。此刻他已是身不由主,一切唯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马首是瞻。 雁荡山属苍括山脉,在乐清悬境,分南雁,北雁,以北雁最胜,千严兢秀,万壑争段,瀑布以大龙秋称着,高三百八十尺,飞瀑悬空,如倾万斛,谷中风起,朦朦如雨,蔚为奇景。 渐境我名山,天台以石胜,天目以树着称,而雁荡却以奇峰突出飞瀑处处见胜。 从温岭黄严经大刑大山,首先入目者即遇一奇峰形似老僧拱手而立,相迎于道左,故名曰:“接客僧,与黄山文殊院前“迎客松”堪相妣养。 “接客僧”峰下崎岖山道上隐隐现出四条飞快身形,竟是那降龙八堂雷玉鸣雷俊峰父子及白衣银龙翰翔东斗天君葛元良四人。 他们四人经过不久,山道上又飞奔而来神鹰七式廖独,淮上隐叟祝秋帆云中怪乞孔槐及罗刹谷主及其门下一行。 罗刹谷主门下可瞧出许飞琼、萧文兰、雷翠英、杜翠云及陶小燕陶珊珊六女,美如天仙,艳光照人。 降龙八堂雷玉鸣一行四人奔出灵严寺山门前,忽闻一声苍老佛号:“阿弥陀佛。”随风传来。 只见寺内走出一相眉银须布衣老僧,双手合什打一问讯道:“诸位檀越游与不浅,诸至禅堂待茶。” 雷玉鸣注视了此僧一眼,只觉此僧年迈龙钟,了无异处,微笑道:“请问大师可是灵严寺住持吗?” 老僧合什答道:“不敢,小僧了安,十六年前随缘来到此寺,恭为灵严方丈。” 雷玉鸣道:“我等雁荡之游,欲尽与而返当须时日,一行众多尚有女眷在内,不知宝刹可否方便打住数日?” 了安答道:“敝寺屋宇甚多,只小僧五人,若不嫌待慢,打住十日半月何妨。” 雷玉鸣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太打扰了些。” 此刻,祝秋帆及罗刹谷主等人已赶到,了安大师肃容前导,领入一间宽敞清净禅堂落座。 须臾走进一眉清目秀的小沙弥,了安大师吩咐小沙弥献上香茗,并命打扫五间空房准备嘉客起居。 东斗天君葛天良取出一锭黄金,笑道:“此区区微数,聊作香火油资,祈望笑纳。” 了安大师拒绝再三,只得勉强收了,寒暄片刻,告辞退出。 神鹰七式廖独与白衣银神龙翱翔两人巡视庙内庙外,只觉灵严寺内诸僧均是俗家僧人并无可疑之处,寺外平静如常,才返转寺中。 寺内素席烹制得异常清时腴美可口,嫩笱、香蕈、腐竹等物吃在嘴内别有一番滋味,尤其用山泉酿制的米酒,芳香碧绿,清冽爽口。 第三日清晨,突有一村农模样老翁入寺内,头戴竹笠,青衣布褂,裤管扎起,只登草鞋,找上知客僧言有人托书面交雷老英雄。 知客僧领着老农前往面见乾坤八堂雷玉鸣。 雷玉鸣拆阅,略一过目即收置怀内,含笑道:“有劳远路而来,老朽等还本药草尚未到手,请暂候一两日如何?” 老农似懂非懂浑噩一笑道:“小的遵命。” 入晚,禅堂内又摆上三桌素席,群雄又尽兴而醉。 三更时分—— 神鹰七式廖独由寺外返转,满头大汗,向雷王鸣道:“雷兄,寥某只觉有点不对劲。” 雷玉鸣诧道:“廖兄言中有物,请道其详。” 廖独道:“廖某感觉体现人真气不顺。” “真的吗?”雷玉鸣目露骇然之色,道:“廖先生是否受了暗算,试回想一下遇上什么事物。” 廖独满脸茫然之色,摇首苦笑道:“廖某迄无所觉想它不出。” 雷玉鸣突觉一丝飞麻由脚底升起不禁脸色一变,忙运真气封住穴道,怎料竟力不从心,幸亏那缕飞麻感觉升至腹腿之间,立时缓慢下来。 廖独惊疑地望了雷玉鸣一眼,便向一旁椅上坐下,道:“雷兄是否两腿有麻木感觉?” 雷玉鸣点点头,浮出一丝苦笑道:“如此看来,定是在食物中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蓦地—— 窗外忽送入阴森冷笑道:“雷玉鸣!你等虽是聪明盖世,也难料在食物内放了药物,从第一日起每种入口的茶水酒食俱经参用份量迭次增加,所以才在今日发作..” 廖独厉声道:“尊驾是谁?” 此刻一连五间的群雄诸女均已发作,不禁面色大变。 窗外那人笑道:“廖老师稍安勿躁,更何须询问老朽来吗,此药并非奇毒,而是海餐一种稀有的树根浆汁,入口芳香清甜,渗在食物中更无法发觉,不过服用多量,即会真气不顺,血行滞阻,生出麻木感觉,麻势缓慢,若延至胸口即无回天令术。” 雷玉鸣道:“请问尊驾暗算我等目的。” “老朽并无他求,只求两幅骊龙谷藏珍图。” “老朽知道,你们在等人,如今人也等到了,两幅图就在此人身上。” “雷某始终不明白尊驾何指?” 窗外传来哈哈大笑道:“图就在乔装改扮老农身上。” 此际,那老农已在雷玉鸣的身旁,闻言目中突然神光大盛,立时判若两人,张嘴欲喝叱出口。 雷玉鸣忙挥手示意禁止,冷笑道:“尊驾委实装龙象龙,装虎像虎,雷某已知尊驾是谁了。” 窗外黯然须臾,又传来语声道:“老朽不信。” 雷玉鸣沉声道:“尊驾就是了安大师!” 窗外那人显然震住,半晌才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道:“可惜雷老师发觉太迟了点!” “不迟,”雷玉鸣沉声道:“至少雷某最初就发现大师神态可疑,是以我等也有了准备,我等中也有数人未曾罹受尊驾之毒。” 了安大师道:“雷老师,休想骗得了老朽,只要食物进口,没有不中毒的。” 老农突高声道:“老夫滴水未曾入口,尊驾未必能称心如愿。” 了安大师道:“阁下虽言之属实,却也救不了你同伴性命,三日后侵入心脾,即是老朽独制解药亦无法解救,老朽已放屠刀,戒之在杀,是以良言相劝取出藏图,老朽取出藏图立赐解药。” 雷玉鸣哈哈大笑道:“尊驾慎思密虑,志在必得,却百密一疏..” 窗外了安大师不待雷玉鸣说完,接道:“东岳泰山内外聚集天下武林群雄,如蝇附擅,种种迹象无非是故弄玄虚,浠惑视听,其实施声东击西之策。” 雷玉鸣洪声道:“大师说完了吗?” “说完了。” “大师疏忽了一点,你也中了两种无形奇毒,正如大师所言,雷某等尚可作三日苟延,但大师只消一个时辰。” 窗外院中迎风屹立的了安大师闻言心中不信,忽感头目一阵晕弦,不禁大感惊凛,目中凶光暴射,厉声道:“老朽年迈,死不足惜,以老朽一人换取汝等多人性命,足以震荡天下武林,老朽虽功败垂成亦可瞑目自豪。”语毕欲待纵身掠去。 蓦闻身后一声冷笑道:“你走不了。” 金刃劈风声中,了安大师一条左臂齐肩削落堕地。 奇怪断处竟不见一滴血液流出。 人影连闪,了安大师眼前现出千手哪叱桓红君及凶僧快刀飞雨。 显然了安大师昔年久走江湖,黑白两道知名人物无不熟知能详,目睹两人不禁脸色惨变。 飞雨冷冷一笑道:“尊驾就是烧化成灰,贫僧也能辨出尊驾是天外三凶老大查道行。” 桓红君微微一笑道:“老朽久未施展恶毒手法,今日用来对付你查道行是头一遭。” 查道行目露怨毒之色,厉声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桓红君双眉猛皱,冷笑道:“老朽与飞雨大师已改邪归正,这行因攻心之苦可使你一月之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查道行只觉万蛇钻心,额角沁出汗流如黄豆般大,张口目瞪,不胜痛苦。 桓红君疾一扬手,两粒丹药掷入查道行口内,顺喉咽下,冷笑道:“两粒丹药可解你身罹两种奇毒。” 查道行此际已经受不住痛苦,身形踉跄,喉间声如间嘶,面肤扭曲,忽大叫道:“桓红君想不到老朽竟栽在你的手中,你随老朽去云房中取解药。” 千手哪叱桓红君微笑道:“有劳前导。” 查道行步履踉跄领着桓红君走去。 须臾,桓红君急急走向群雄房内一一赐服解药,片刻后群雄麻木感觉立止,真气转畅。 诸女均认不出桓红君是何许人物,更不知为何相助他们。 只听桓红君道:“大功告成,我等拂晓时分起程赶往泰山。” 窗外忽想起一苍老女声道:“杜姑娘,可容老身一见。” 杜翠云认出那是清风庵主,忙道:“庵主吗?请进。” 人影一闪,房中步出清风庵主,合什行礼道:“老朽有一不情之求,可否饶了查道行性命。” 桓红君望了清风庵主一眼,道:“上苍有好生之德,老朽怎能心黑手辣,不过必须废了查道行一身武功。”说着身形飞掠而出,不久挟来查道行交与清风庵主道:“庵主可以走了。” 清风庵主目露愧容合什一礼,道:“谨从此别,今后江湖内永无查道行及清风庵主二人。”挟起查道行转身掠出,穿空而起杳失于夜色苍茫中。” 飞雨掠身入房,一翘拇指道:“少侠委实睿智无比。” 萧文兰听出蹊跷诧道:“什么少侠?” 廖独哈哈大笑道:“萧姑娘,也就是你心上人严晓星。” “什么!”萧文兰眸露惊喜之色,道:“也是..”不禁望了诸女一眼。 桓红君微微一笑道:“查道行在此灵严寺已潜伏多年,日夕侦查骊龙谷藏珍确处,但心劳力拙,无法侦出,清风庵主与他狼狈为奸,不过外人不知道他们两人内情罢了。” 廖独诧道:“老弟何以知情?” 桓红君道:“凡事均不出一个理字,天外三凶齐名字内,而清风庵主与白眉老怪非但格格不入,而且互相敌视,此其异也。 天外三凶独缺查道行一人,清风庵主白眉叟竟不提查道行只字,而武林之内又不明查道行生死,可见查道行独活在世间,天下武林莫不为骊龙谷藏珍所动,老辈人物纷纷露面江湖,查道行竟未现身,其异二也。 是以在下认其大违常情,遂留意清风庵主举动,暗中遣人尾随清风庵主。” 雷玉鸣托道:“她老来成精,竟始终未有发觉吗?” 桓红君笑笑道:“在下所遣二人均是上上之选,一是乔五,另一名是八卦道人,以障眼法护身,清风庵主未能察觉,果然为在下探出清风庵主隐秘。” 群雄诧讶不已。 四鼓将残,天色未明,群雄计议已妥离了雁荡兼程北上。 劳山海燕崖洞内,无极帮主伏建龙伤势虽日有进步,但缓慢得很,只觉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之感。 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尤侗尤显三人轮替出洞探听武林情势,每次返山回报风云阴恶异常。 韩立杰将藏珍图交与伏建龙。 伏建龙一心寄托在藏珍上,将图藏于石榻之下,盘算力挽败局劣势,日夕与韩立杰等人商议,但形势已成被困之局,只是群雄尚不知自己等人藏身海燕崖罢了。 翌日—— 尤侗形色仓惶奔入洞府。 伏建龙诧道:“尤兄,你为何如此?” 尤侗道:“显然武林群雄已知我等逃踪,劳山内发现可疑人物,幸亏兄弟机警,不然难免引起拼搏。” 伏建龙诧道:“二位及韩兄救出老朽时,是否有人知情?否则尤兄可鱼目渴珠,诈称乃追觅老朽行踪而来,为何惊惶。” 尤侗摇首叹息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焉知我等三人救出伏兄时,难保不被人发现,不然他们为何奔上劳山搜觅。” 忽见一彪形大汉满身血污奔入洞府,道:“大事不妙,韩立杰及尤显二位老英雄遇上强敌现在激搏,他们已呈败危之象。” 尤侗脸色一变,问明拼搏之处飞掠而出。 大汉忽面色惨变,张口喷出一股黑血,仰面倒地气绝而毙。 伏建龙只觉天坍下来一般,不禁目中发黑,废然发出一声长叹。 一顿饭光景过去。 只见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匆匆奔返,胸肩等处均为兵刃割破模样,神色疲惫。 伏建龙道:“韩兄遇保强敌?” 韩立杰黯然一笑道:“白眉老怪及随身八卫一干凶邪!” 伏建龙目中神光一闪,道:“韩兄是如何与他们引起拼搏的?” 韩立杰道:“白眉老怪阻住小弟尤老二两人,逼问我等为何在此劳山? 小弟反唇相机天下路正下人走,你来此搜觅无极帮主下落,难道韩某有什么不可。” “对!”伏建龙道:“这话有理,恐老怪无词答对。” 韩立杰道:“老怪竟恼羞成怒,直指无极帮主逃出东岳系小弟来踪去迹,话不投机,竟展形一场恶斗,与尤老二连伤三人,怎奈寡不敌众被困,后经尤老二之助,才得逃出重围向山下奔至。” “难道老怪等人未追踪吗?” 韩立杰冷笑道:“自然老怪等穷追不舍,乃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得以逸出。” 伏建龙不禁面现忧虑之色道:“伏某但能速愈,迁地为良,企图东山再起之策。” 韩立杰劝慰道:“伏兄吉人天相,自可转危为安,只要他们不找到海燕崖上一切均可无虑,伏兄伤势大有进展,如不出小弟所料,七日后必可全愈。” 韩立杰摇首道:“如不知己知彼,何能立于不败,万一武林群雄发现我等藏身此洞,则无异瓮中捉鳖。” 伏建龙黯然一笑,道:“那么必须小心就是。” 自是以后,韩立杰每日三次只身出洞,回转时面色竟一次比一次阴沉。 伏建龙只知韩立杰回报劳山武林人物日益增多,令人安慰的是他们互相敌视,看来劳山之内一场武林血腥杀劫难免。 眼下洞内除了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外,均是无极帮各地暗桩分舵知名人物,万不可现身,如今情势阴恶,伏建龙只能寄望群雄无法找到藏身之处,其次任他们两败俱伤,但愿韩立杰之言是实,七日后伤势全愈企图再起。 第六日—— 阳光普照,碧空如洗,劳山峰叠翠,山花呈艳,嫣红姹紫,景物明媚。 山道上突现出罗浮宫宣青萍、魏醉白、柳无情、萧凤等一行二十余人。 蓦地—— 只闻一声喝道:“站住!” 草丛中忽升起一双黑衣蒙面老叟。 宣青萍嫣然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两位,白眉老师现在何处?” 蒙面老叟道:“就在不远,请问宫主,贵门叛徒下落已得么?” 宣青萍道:“阁下明知故问,叛徒已逃出泰山。” 那蒙面老叟道:“贵门叛徒能逃出东岳,定有人相助,但不知宫主已查明系何人所为?” 宣青萍笑道:“奉告两位变无妨,相助叛徒逃出之人乃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尤侗尤显。” 二蒙面老叟不禁相望了一眼。 宣青萍道:“瞧两位目光,似已察觉叛行踪,不知可否见告?” 那左侧蒙面老叟道:“不错,数天前老朽等与韩立杰及天南二矮不期而遇,展开一场恶斗,被他们逃往山外。” 宣青萍微笑道:“韩立杰等不会又转回劳山?” “一点不错!”宣青萍倏地面色一沉,立时罩上一层严霜,冷笑道:“我拎治叛徒,乃本门中事不容外人干预。”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贵门私事,老朽等岂能干预,无奈藏珍图现仍在贵门叛徒手。” 宣青萍冷冷一笑道:“看来,你等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叛徒手中之图即是为你等所取,横祸立至,头一个神木传人就放不过你等。” 蒙面老叟自忖来此一行便是神木尊人授意,是以有恃无恐,哈哈大笑道: “这倒未必!” 宣青萍面色一沉,目泛怒光道:“既然如此,我索性指点一条明路,叛徒就藏身在海燕崖上。” 一双蒙面老叟闻言不禁相顾愕然,只觉宣青萍如此爽朗干脆,反而令人无法置信。 宣青萍怒道:“你们似有所顾忌,从速与不撤离,不容从中掣手。” “谁说老朽等不敢前往,”蒙面老叟道:“贵门叛徒自有老朽擒交宫主就是。” 宣青萍颔首道:“好,夕阳西下时如你等尚不能制胜擒来叛徒,请立即离去,不然休怨我心辣手黑。” 蒙面老叟道:“只要宫主句句是真,老朽也说话算话。”一双身影转身如风掠去.. 海燕崖下翠荫从一中隐现幢幢魁影,突树叶中,人出风雷一剑韩立杰,目光炯炯如电大喝道:“何等鼠辈胆敢侵犯老朽栖息之处?” 丛草中忽冒起八蒙面老叟,疾如电冈掠在韩立杰身前,尚有十数黑衣带刀人纷纷扑往崖上。 那些黑衣带刀人扑至半途,忽闻两声凄厉惨嗥,一双黑衣人宛如断线之鸢般堕在崖下,脑骨粉碎,血浆喷益,惨不忍睹。 其余之人不由震慑,纷纷退下山来。 韩立杰冷笑道:“尚有谁不怕死的就上去。” 只听蒙面老叟沉声道:“韩立杰数天前你能幸免一死,已是大幸,尚敢在此大言不惭。” 韩立杰伸手挽出肩头长剑,震腕幻出一片剑飙寒芒,风雷立主,剑气逼人,冷声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尔,风闻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均身负绝学,来历似谜,今日韩某要揭露你庐山面目。” 风雷一剑韩立杰在武林中固是一流高手,武功高强,但在八蒙面老叟中却不值一顾,然眼前韩立杰展出护身剑式竟奇幻不测,与数日前判若两人,不禁大感骇异。 此剑气似是凝结一般,八蒙面老叟蓄势戒备。 韩立杰一剑斜斜挑起,闪出一抹寒星,看来平淡无奇,却瞧在八蒙面老叟眼中,只觉精奥已极。 只听韩立杰一声大喝,剑芒起处,一方黑巾被剑挑开割落飘飞堕地。 那老叟不禁一呆显出本来面目,竟不知韩立杰怎能挑割开他那蒙面黑巾。 韩立杰愕然诧道:“原来是邛峡长老掌判生互傅一清。” 傅一清面色立变森寒,目迸杀机,厉声道:“韩立杰!这是你自找死路,休怨老夫无情。” 风雷一剑韩立杰微微一笑道:“今日形势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话未免多余。” 傅一清双掌疾翻,呼的劈出,展开了一套“天罡三六掌”,霎那间掌影漫空,罡风山涌,精奇绝伦。 韩立杰抡剑如风,精芒雷奔,幻化万重剑影,逼袭而去。 两条人影腾挪如飞,急打快攻,狂飙卷起满天尘草,弥漫若雾。 一盏茶时分过去,只听傅一清发出一声冷哼,人影疾飘开去,他那右臂之上流下一线殷红鲜血,点点如珠滴落地面。 七蒙面老叟立时抢前,形成八对一局面。 韩立杰目中威棱逼射,冷笑道:“诸位欲以多为胜么?” 一蒙面老叟冷冷答道:“眼前非是你我争胜扬名之时,须知时机稍纵即逝,形势所逼,不得不尔。” 忽闻七丈开外逸出一声断喝道:“且慢!” 只见一株参天五木之后转出斯慕虹及黄衫人蒙丕。 蒙面老叟等目睹斯慕虹脱身,不由心神巨震。 斯慕虹面泛森冷笑容道:“诸位一八对一,不嫌有违英雄行径么?” 说时,蒙面老叟倏地右腕一抬,袖管中忽射出四道寒芒,迅若雷奔。 另一蒙面老叟立鹤冲天拔起,凌空翻身打下一掌星形暗器,满天花雨般罩袭斯慕虹蒙丕两人。 斯慕虹蒙丕两人神色一变,倏地飘身开去。 蒙丕长剑卷起一片剑飙,叮叮将打来暗器磕飞,但双足刚一沾地,蓦闻身后一声大喝传来道:“倒下!” 猛感胸后如着万斤重击,狂嗥一声,身形撞出数步栽倒在地,喷出一股鲜血。 斯慕虹不料蒙面老叟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袭,虽仗身法奇特得以避开星形暗器,但四股寒芒竟似长了眼睛一般,附骨之蛆跟踪而至,猛一咬牙,右掌一翻,一式“分水拨浪”拂出。 那知不拂还好,四股寒芒遇阻立变横切绞转之势,斯慕虹非但不能将寒芒拨开,只觉手腕一冷,一只血淋淋手掌飞堕当地,血涌如注。 此不过一瞬眼功夫,韩立杰不禁失声惊呼道:“飞刀!” 斯慕虹运功阻止鲜血涌溢,目露怨毒之色厉声道:“后会有期,但愿八位青山不改!” 一双蒙面老叟奇幻无比落在斯慕虹之后,斯慕虹话声刚落,双刃齐出,卡卡声响,竟然贯穿前胸。 斯慕虹狂叫一声,倒地横尸。 韩立杰瞧出蒙面老叟配合粗密严谨,心中着实赞叹。 蒙面老叟飞落在韩立杰之前,虚扬一掌。 韩立杰微生惊骇,两足一错,身形疾挪开去,竟然玄妙已极。 蒙面老叟不禁一愕,道:“韩朋友,你怕了么?” 韩立杰朗笑道:“这倒未必,阁下如有杀鸡吓猴之意,恐弄巧成拙。” 蒙面老叟冷冷一笑道:“那只有得罪了!” 一声暗号之下八人竞相出手,辣毒凌厉,尤其是傅一清对韩立杰恨入骨髓,掌掌都是杀手迅如雷霆。 韩立杰面对八名强敌,不敢大意,长剑飘洒开来,涌出朵朵金花,划带起一片破空锐啸,身形步法奇妙已极。 蒙面人眼看掌指兵刃堪触及韩立杰,但一滑即开,不禁大感骇异。 韩立杰忽离地虚起三尺,剑式忽变,一招“长河垂钓”,风雷立生,只见一线寒芒,遥曳一朵金星扫越八老叟头顶。 忽听惊叫连声,除傅一清外其余七蒙面老叟脸上黑巾皆被剑芒削落。 蓦地—— 一个灰衣高大老僧由长空电泻落下,一手玉碟,宏声喝道:“奉掌门令谕,百残即速随贫僧返山。” 百残一脸懊丧,合什向玉碟长施一札,目露黯然神伤之色望了七人一眼,随着高大灰衣老僧快步离去。 接着又是一瘦小黑袍老者飞身落地,手持铜牌道:“奉西昆仑掌门之命,着顺长老立即回山听候发落。” 只见一黑面老叟趋前躬身道:“老朽遵命。” 人影纷纷接次而至,须臾七老叟均奉令返山,显然此事其中早有预谋,仅剩下傅一清只身一人,面现迷惘速愕之色。 突闻一声冷笑随风送来道:“傅一清,你知罪吗?” 只见一约莫五旬开外妇人缓缓走来,凤目中威棱逼射。 傅一清面色惨变,道:“老朽知罪,怎劳主母亲临,但有一不情之求,可否容宽数日之限..” 那妇人道:“你放心不下白眉老怪,我等已另有安置,无须你烦虑,走吧!” 傅一清暗叹了一声,随着那五旬妇人离去。树倒猢狲散,随着八蒙面老叟同来的党徒见大势已去,各自星散奔离。 天南二矮尤侗尤显疾如星泻掠下崖来。 望了韩立杰一眼道:“白眉老怪随身八奇均应召还山,看来情势已转和缓,只待明日伏兄能行动自如我等速速迁离。” 韩立杰慨叹一声道:“情势非但愈来愈风险,你我能挨过一日一夜尚未可知之。” 尤侗摇首道:“兄弟不同意韩兄想法。” 韩立杰道:“此话何解?” 尤侗道:“伏兄持有藏珍图,武林群雄及罗浮宫主人定投鼠忌器,即拿蒙面八老一事而言,一一均被召回,似为预谋,就可想而知。” 韩立杰点点头道:“此言有理。” 尤显道:“伏兄言韩兄辛苦,命我俩来此替代。” 韩立杰报拳道:“有劳了!”一鹤冲天拔起,掠入洞中。 伏建龙会在石榻上,目晴韩立杰走来,微笑道:“韩兄辛苦了。” 韩立杰道:“自己兄弟,何言辛苦,伏兄伤势感觉如何?” 伏建龙道:“体内真气渐导入主穴,只待三处滞阻穴道冲开,武功即复。” 蓦见黑衣大汉仓惶奔来禀道:“天南二矮老前辈遇上劲敌,岌岌可危!” 韩立杰面色一变,身如脱弦之弩疾射出洞而去。 伏建龙下意识地预感不祥之兆,叱喝道:“取伏某的金刀来!” 黑衣大汉不禁一怔,苦笑了笑道:“帮主要金刀何用?奉韩大侠之命,帮主如未完全复元切莫使用兵刃。” 伏建龙目中神光逼射,似怒不可遏,继黯然长叹一声道:“韩贤弟是防老朽一时想不通横刀自绝,其实老朽何至于寻短见,你速取来老朽蒙面纱巾及独门金刀。” 黑衣大汉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去取来一方蒙面黑巾及金刀,替伏建龙系好黑巾后,金刀则握在手中递与伏建龙,侍立在侧。 伏建龙望了黑衣大汉一眼道:“探明赶大侠胜负速报我。” 黑衣大汉忖道:“尚有多人在洞口守护,为何遣我出去。”恍然悟出用意,躬身道:“属下遵命。”提着金刀快步奔去。 伏建龙满认他会留下金刀,那知大出意料之外,不禁呆得一呆,喟然叹息一声,充满了英雄老去暮境凄凉。 话说韩立杰奔自洞口,只见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力敌神鹰七式廖独,白衣银神龙翰翔,鬼手阴奎蓝衣儒判卫方四人,刻已险象环生。 突然龙翰翔探身进掌,五指虚扬,大喝道:“倒下!” 天南二矮不由天晕地转,身形一个跄踉倒地昏迷不醒。 韩立杰一见惊怒异常,振吭发出一声为啸,身如飞鸟疾跃飞落。 忽见崖下一条黑色人影潜龙升天拔起,迎向韩立杰而去,冷笑一声道: “竟是你廖独?” 韩立杰长剑挥展,寒飕乍起之际,忽似中暗算鼻中冷哼一声,被那黑影猿臂疾舒一把拍在胁下堕地。 洞径群邪瞧得逼真,不禁大惊失色,退守洞径防敌侵入。 一条人影腾空拔起,迎着一道刀芒,掠落洞外,竟一无阻拦,不由面现微笑。 洞径阴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那人横刀护胸,神态从容慢慢走入。 前行两丈远近,忽由两仙闪出眩目刀芒,交叉砍下,疾逾奔雷。 那人身形滑溜无比,跨出一步堪堪避过两股疾厉绝伦刀势,迅疾转身,只见刀光一闪,两声凄厉惨嗥腾起,一双尸体倒卧在洞径内。 洞外掠入一蒙面黑袍老者,赞道:“好快的刀法,不愧为快刀之名。” 那人微笑道:“谷主谬赞。” 黑衫老者道:“兄弟不愿多见伤人,可否让兄弟前行?” “谷主请。” 黑衫老者道:“那么兄弟有劳了。”右手虚扬傲然身飘进入。 前行不数步,只听远处传来重物倒地之声,两人一前一后畅然无阻进入一间宽敞石屋中。 壁间斜插两支火光熊熊松油火炬,映得一室明亮,只见无极帮主面戴纱巾端坐于石榻上,旁立一手捧金刀,满面惊怒之色黑衣大汉,显然奉令不冷出手。 黑衫老者傲然走入,身后那人却是改邪归正的快刀飞雨。 无极帮主只认入洞之人如非罗浮宫主便是神木尊传人,那知大出意料之外。 快刀飞雨突起一刀飞向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不禁大惊,金刀振腕挥出已是不及,卡卡声响尸体横在地。 无极帮主满怀怨毒,冷笑一声道:“飞雨,你也太心狠手辣斩尽杀绝了。” 飞雨冷冷笑道:“贫僧虽然恶名在外,与你一比不过小巫见大巫,何况贫僧已改邪归正。”说着向洞后走去。 两人四目相对,无极帮主道:“阁下是谁?” 黑衫老者道:“帮主藏着面巾,未免多此一举,其实帮主来历几乎无人不知。” 无极帮主不禁身驱一阵强烈阵感,厉喝道:“老朽来历只有罗浮宫主知情,显然乃她泄露隐秘。” 黑衫老者冷笑道:“伏建龙!你无须含血喷人。” 无极帮主忽伸右臂,缓缓抬起手揭下面巾,目露黯然神伤之色,太息道: “阁下无疑误中罗浮宫主借刀杀人之计,藏珍图仍在她手上。” 黑衫蒙面老者淡淡一笑道:“真的吗?” 伏建龙道:“老朽手下伤亡殆尽,又身受禁制,如阁下不信,尽可搜觅藏珍图伸能证实老朽之言真假。” 黑衫老者略一沉吟道:“此话兄弟疑信参半,不过兄弟诧异伏老师乃不满武林,名驰八表的大侠,怎甘身为无极帮主等人躯使,贻人笑柄!” 伏建龙冷笑道:“伏某是自甘卑下的人吗?又不忍武林罹遭血腥浩劫,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黑衫老者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伏老师志行另人景仰,兄弟失敬了。” 忽闻一声冷笑传来道:“莫非我等都错了吗?” 又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疾步走入。 伏建龙暗道:“怎么又是诡秘面目之人,神木传人与自己俱是一般,看来俱是各有隐衷,”不禁冷冷一笑道:“不论阁下两位是否相信老朽之言,藏珍图委实不在老朽手上。” 目光抬处,不禁心神一震,只见那蒙面黑衣人之后现出星标玉立,潇洒不群的严晓星,咳了一声道:“严贤侄,你也来了,老朽方才所言谅贤侄均已耳闻。” 严晓星道:“伯父之言句句是真?” 伏建龙正色道:“老朽岂能欺骗贤侄。” 黑衣蒙面老者忽哈哈大笑道:“伏建龙,你看我是谁?”迅疾揭下面巾。 伏建龙认出是迷魂谷主陶泰麟,心中一惊,但佯作镇静,淡淡一笑道: “陶谷主,当年之事非老朽所为。” 陶泰麟沉声道:“你是说罗浮宫主吗?” 伏建龙道:“不错!” 另一黑衣老者冷笑一声道:“伏建龙你好一张利嘴,试猜老朽是谁?” 只见伏建龙不禁一怔,摇首道:“此时此地阁下无须隐秘本来面目。” 黑衣老者颔首道:“好!” 伏建龙眼瞧着黑衣老者揭下黑巾,不禁面色惨变道:“这不可能!” 他认出是甘凉大侠紫霞庄庄主严天梁,忽面色一变,砺声道:“严贤侄令尊身遭惨死,老朽曾为之亲手残葬,杀害令尊真凶就是罗浮宫主宣青萍祖父宣落。” 严晓星道:“伯父何不早向小侄言明。”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宣洛已死,人死不记仇,难道要将满门血海大仇如算在宣青萍身上吗?” 忽闻传来罗浮宫主轻笑道:“伏建龙,你委实巧言为簧。”身影纵洞径暗处走入,身后随着乔延年及徐红芍。” 严晓星欠身施礼唤道:“娘你怎么也来了。” 宣青萍道:“为娘如果不来,怎能使伏建龙心服口服。” 伏建龙一听宣青萍严晓星母子相呼,不禁呆住,恍然悟出其中道理,面色一暗,色发死灰,长叹一声道:“宣青萍你赢了,老朽当自诩机智心计,竟未想出其中蹊跷,严天梁被遭婷婷横刀夺爱,你虽伤心欲绝竟不愿寻仇,而且终身不嫁,原来..” 罗浮宫主叱道:“你明白得太迟了,严天梁一直就在罗浮宫内养伤,天幸取得雪莲宝。” “什么!”伏建龙瞪目骇然诧道:“你已取得雪莲宝。” 乔延年冷笑道:“伏建龙,当年你下手极生,严大侠必难幸免,殊不知吉人天相..” 伏建龙突愤极厉声道:“老朽均已知情,此话已属多余。” 严晓星道:“还有伯父不明白之事,神木尊传人就是小侄。而魏醉白亦是小侄。两幅藏珍图早为小侄取有,伯父埋在石榻下的那幅系用来鱼目混珠。” 伏建龙满面血红厉声道:“你如何知图埋在石榻之下?” 严晓星微笑道:“因为韩立杰亦是小侄所扮。”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知罪矣!”突然两目一睁,瞳孔中流下两委殷红鲜血,须臾,头缓缓垂下。 严天梁伸手一摸,发觉伏建龙已然气息冰冷,自绝而死。 甘凉道上,紫霞宫迷,庄外不时可见一双丽影,并肩漫步,指点烟岚,悠然物外。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