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一


  多事的江湖又起了一阵新的波动。

  自从鹏城初现之后,石砥中就神奇的失了踪,有的说他死了,有的说他和东方萍相偕退隐了,于是纷纷猜测着..

  也有人说他俩都死了,否则新任武林盟主西门琦绝不敢那样猖獗,目空四海,任意非为..

  相隔的时间大约有一年。

  海外突然崛起一个新的宗派,传闻是由一个神秘女子所统驭,浩荡的进军中原。

  这女子是谁?没有人能够知道,唯有她敢与西门琦的幽灵宫相抗衡,也唯有西门琦知道她是谁。

  神秘的鹏城始终迷惑着江湖,传言鹏城在大漠里出现过一次,并且有一个绝世的高手进入鹏城里面,可是谁也没有看见过,那只是流言..

  纷扰的江湖正酝酿着绝大的变动。

  而各派的新人辈出,纷纷进入了江湖,使江湖上又形成了一个新的局面。

  × × × × 

  春日明媚,处处鸟语花香,桃李争光,群芳吐艳。初春的阳光柔软的洒了下来,透过树梢,投落在地上,摇曳的树影投射在一块斜坡。

  晨风卷起几片枯叶,飘落在那绿色的草坪上。

  翠绿的青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迎着柔和的阳光泛现着金黄的艳光,一股春泥的气息塞于空际..

  “唉!”

  这声低低的轻叹,自林后传了过来,这感人肺腑的轻叹,含有多少幽?

  多少怨?多少恨..

  这声叹息方逝,斜斜的山坡上缓缓走来一个白素罗衣的少女,这少女论年龄不过二十许。

  论姿色算得上风华绝代,盖世无双,可是她黛眉深锁,鬓发如霜,雪白有如银丝,端顶眉似春山难尽,鬓发行云更浓!

  她幽幽的一叹,自那黑溜溜的双眸里,淌下了二行洁晶的泪珠。

  茫然的望着穹空里几片浮云,一缕空虚涌进了胸头,使得她发出一声苍凉的大笑,笑得连枝叶都震颤了..

  她笑意渐逝,突然凄怆的自语道:“又是一年春天,这美好的春日虽然给予一种新的希望,可是我的心却冻结在寒冷的冬天里..唉!砥中,砥中,你若活着就该给我一个音信,你若死了也当给我一个征兆,何必要让我永远活在美丽的回忆里呢?我每夜相思梦里,沉迷于无涯的往事,而今..唉!”

  冷寒的震风拂乱了她那雪白的发丝,飘起了罗衫的衣袂,她任那清风扑面,只是轻轻理拂着额前的二绺银白发丝。

  流不完的泪,填不尽的空虚,在那皎洁如月的脸上浮现着一层幽怨的神色,双眸深深凝视着天边的白云。

  空虚自她心里悄悄的溜去了,换来的甜蜜的回忆。

  刹时充满了她的心头,使她脸上展露出一丝真挚的笑意..

  “萍萍!”

  东方萍正沉缅于无涯的往事里,突然被这铿锵的呼声震醒了过来,她急忙拭着眼角的泪痕,脸上变得十分冷漠,移动着莲步缓缓往山坡下行去。

  茂密而浓郁的丛林里,有一栋小小的竹屋,这竹屋依林而建,屋前有一泓清澈的池水,池畔植满了奇花异卉。

  东方萍轻轻推门而入,只见屋里摆设简陋,却给予人一种宁静的感觉,使她紊乱的思绪立时舒展了不少。

  四方的客厅里坐着一个白发瞿铄的老妪,一根黑漆发亮的拐杖,斜斜靠在这老妪的身上。

  东方萍轻轻叫了一声:“赵大娘!”

  那自发老妪一双锐利的目光在东方萍的脸上略略一扫,鼻子里突地发出一声冷哼,只听她冷冷的道:“你又哭了!”

  东方萍惊颤的全身直摇,凄然的道:“没..没有,我只是想起他..”

  赵大娘脸上冷漠至极的说道:“你要做摩西湖的主人就得放弃七情六欲,我当初找着你是因为你未老先白头,正是我主人当年所形容的那人,赵大娘三十白发,蒙先主青睐,传了摩西派的武功,但这种武功是要心静如死,才能练到极限,而你..”

  东方萍遑然说道:“我知道,大娘!”

  赵大娘见东方萍那种凄苦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心迹恶劣,始终挥不掉石砥中的影子,其实男女间的情爱原是人生旅程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我只是望你以事业为重,不可为情所牵,要知摩西派的武功天下无双,只是鲜为江湖上所知而已..”

  语声未落,身形突然疾电射起,沉声喝道:“外面是谁?”

  她身形才起,窗外已传来一声大笑:“大娘,是老夫柴伦和金羽庄镛拜谒..”

  只见人影闪处,七绝神君柴伦和金羽君庄镛自外面转进屋来。

  他俩态度甚恭,忙向赵大娘行礼。

  赵大娘又坐回原地,冷冷的道:“江湖上情形怎样,有没有石砥中的消息?”

  七绝神君柴伦不知怎的对赵大娘特别恭谨,他恍如是个晚辈似的,以前的那种狂傲尽敛,只见他微笑道:“石砥中消息倒没有,可是赠予他的那匹汗血宝马却现了踪迹,听说是由一个罗姓少年骑着,每天在大漠里奔驰..”

  东方萍一听石砥中毫无音讯,不禁感到十分的失望,她泪珠颗颗迸落,恍似失去了灵魂僵立在那里。

  赵大娘横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你先不要难过,他的马既现了踪迹,大娘就有办法找到着他,女孩家知道哭有什么用..”

  东方萍摇摇头,凄笑道:“大娘,我不要做什么派主,我只要找着他..”

  赵大娘把眼睛一瞪,叱道:“胡说,摩西派已七十年没现江湖,你是一派之主怎可这般轻易舍去,石砥中只要不死,我有方法逼他现身,但他若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我可要先杀了他..”

  语音一顿,突然又慈爱的道:“萍萍,你也许累了,先去歇歇吧,我要和他们两位谈谈..”

  东方萍突然跪在赵大娘的身前,泣道:“大娘,让我去找石砥中..”

  赵大娘摸着她的发丝,道:“大娘会给你做主,你去吧..”

  东方萍的面上绽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

  她挥起罗袖轻拭着眸子里盈满的泪水,深深望了赵大娘一眼,才缓缓的离去。

  赵大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自那苍老的面上涌现着一层特异的神色,双目也禁不住被泪水所润湿。

  金羽君主庄镛趋上前去,轻声的道:“大娘,你告诉她啦。”

  赵大娘摇摇头,道:“没有,这种事还是不告诉她的好..”

  七绝神君柴伦急急的道:“大娘,你该告诉她,这种事瞒她有什么好处呢?你是她的外婆,总不能让她连自己的婆婆都不认..”

  赵大娘摇摇头叹道:“这孩子用情太专,一年来我始终冰冷的待她,她还是挥不掉石砥中的影子..我看见她便想起了她妈,当年她妈就是这样子,夜夜都唤着东方刚的名字..”

  她忽然发觉自己把心里多年的隐密无形的抖露了出来了,急忙的收住口,脸上又变得十分冷漠。

  赵大娘斜睨了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一眼,道:“我现在把她交给你俩,希望你俩好好的照顾她,我知道我留不住她,石砥中的事也全交给你们了..”

  七绝神君肃然道:“大娘放心,我俩的残命是你救活的,拚了命也不敢让她吃一点亏,她现是摩西派主,我俩自当效劳..”

  赵大娘脸上现出欣喜之色,笑道:“这样便劳二位了..”

  笑声传出了屋外。

  江湖上因这几人的谈话,又掀起了惊涛骇浪,使整个江湖都震颤起来。

  × × × × 

  苍穹有几朵白云悠悠飘过,大风自沙漠彼端吹来,扬起蒙蒙的尘沙,这是黄沙漫天的世界。

  无止尽的沙漠,无可减的沙丘,茫茫的黄沙中,一匹血红色的健马,凝立在黄沙里。

  发着高亢入云的悲鸣。

  它身上血汗淋漓,嘴里吐着白沫,不时扬起前蹄扒飞沙泥,使得沙影飞射。

  地上现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马也通灵,这匹罕世名驹因遍寻主人不着,竟欲捣翻整个的大漠,急得它日夜奔驰,始终浪迹在沙野里。离血汗马不及丈余之处。

  一个剑眉飞鬓的少年,斜插着长剑,浴着烈阳凝立在沙丘中,双目不瞬的盯着这匹宝马,似是守着它..

  它也许累极了,悲鸣数声后,宠大的马躯忽然倒卧在沙堆里,四蹄划动,急促的喘息着..

  那少年摇头一叹,自身边拿起一个水袋,缓缓走至它的身前,怜爱的抚摸着它的鬃毛,向它嘴里倒着水..

  它也怪了,那长长的马首,居然左右摆晃着,好似不愿意接受他的恩施,连一滴水也不肯喝进去。

  那少年双眉一蹙,不由叹道:“你这是何苦,几天来滴水不进,想不到一个畜牲也有这样的忠义..石砥中,石砥中,你难道真的死了?”

  他的声音极大。

  立时传遍了漠野,那宝马也真灵通,恍如听懂了他的话,悲啸一声。

  忽然竖起了耳朵,凝神的听了一阵。

  渐渐那少年也发觉情形异样了。

  只听沙漠里荡起了一片驼铃的声音,那铃声越来越近,不久,大漠尽处现出三点黑影,缓缓向这里移动。

  这三点黑影虽然移动的缓慢,但在耀眼的阳光下却很清楚地可看出是三匹骆驼,驮着两个苍老者和一个明丽银发的少女。

  那少年见了不禁一惊,疾忖道:“怎么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也来大漠了,那个银发少女是谁?我好象是在哪里见过..

  他不知东方萍已经苦思索银,乍睹她那熟悉的脸庞和白发,思索着她的来历,苦于一时没有想到。

  七绝神君在双峰驼下,一见自己那匹输给石砥中的汗血宝马倒仰于沙里,心里立时紧张起来。

  “大红!”

  汗血宝马骤闻这声熟悉的长啸,立即知道是谁来了,此马最是认主。

  它发出一声高亢的悲嘶,身形立时射了起来,撒开四蹄,往七绝神君扑去。

  那少年身形急急一掠,斜拦马身前,喝道:“不准去!”

  那宝竟理也不理,整个身躯撞了过去。

  那少年冷哼一声:“我罗戟为了你这畜牲整整耽误了六天行程,现在你看见有人来了,竟敢忘记我怎么救你的..”

  说着,身形斜斜一移,左手电疾般地切了过去,他手法奥秘至极,只见他掌影一闪。

  抓住了宝的缰索。

  那宝马悲鸣连嘶,身形倏地往后一拉,前蹄立起照着罗戟的小腹之处踢了过去。

  势快劲猛,迅速异常。

  罗戟怒叱一声,身躯斜移,顺势往前一带,突然飞起身形掠了起来,整个身子落在马背之上。

  七绝神君厉叱一声喝道:“小子,你敢动我宝马的主意..”

  他单掌斜按双峰驼身上,整个身躯笔直的射了过来,身形未至,已遥空一掌往罗戟跃在空中的身形击来。

  罗戟身形尚未飘落。

  骤觉一股无形的气体当胸撞了过来,他不敢硬接,急然一挫身形,落在地上。

  血汗马乘着这个机会一蹬,恍如疾电一闪便落在七绝神君的身前,翻卷着舌头舔着七绝神君的脸上。

  这一人一马恍如是多年未见的挚友,互相扶慰,七绝神君感情激动,双目里涌现着闪闪的泪影。

  他轻轻摸着宝马的身上,感叹的道:“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罗戟冷哼一声,嘴角里扬起一丝傲然的笑意,他急跨数步,上前道:“阁下大概就是七绝神君吧!”

  七绝神君扬声一笑,道:“不错,小子你大概活的不耐烦了!”

  罗戟冷哼一声缓缓的自背上拔出一柄寒芒四射的长剑,轻轻一抖,颤起了数个剑浪横空而过。

  他横剑而立,冷冷的一笑道:“阁下是不是为石砥中来大漠七绝神君见罗戟斜剑直指上空,那剑式怪异,一点都不象中原各派。

  尤其那份沉稳的样子,真如一个名家风度,他看得心惊,暗暗折服,不由加倍留意起来。

  他傲然的捋须笑道:“不但是为石砥中,还是为了汗血宝马..”

  “好,小子你死定了!”

  罗戟斜跨一步,大喝道:“单凭石砥中三字,我就该杀了你!”

  “你..”,你字一完,一道青色光芒,经天而起,半空之中,那枝长剑斜斜而起。

  “呛”地一声轻响,无数剑芒侧洒而下。

  七绝神君突觉当空一道寒光闪烁而来。

  骤然一股重于泰山的压力,罩满了他的身躯,使他喘不过气来。

  他大喝一声,掌臂斜斜一举,指掌所指之处,那无比压力分向两边而去,罗戟急地面剑暴退。

  罗戟想不到七经神君会有这般高的功力?

  非但能把自己发出的剑气逼了开去,还能乘隙撩指点向自己身上。

  他暗暗心颤,抖剑大喝道:“你再接我一剑试试!”

  那知他身形尚未移动,剑未发出之际。

  一眼瞥见凝坐在双峰驼头上的东方萍,这时忽然向七绝神君招手。

  七绝神君身形急退,走至东方萍的身前,道:“有什么事吗?”

  东方萍轻轻拂理飘乱的发丝,道:“让我问他几句话。”

  罗戟站得远远的,骤听这恍若莺啼的语声不禁有点呆了。他凝目望了她一眼,但见东方萍朝他微微一笑,那笑中蕴藏着的一抹哀愁,使他的心弦都不由一跳。

  “象她这样的笑容,得是扣人心弦,我若非是年纪太小,当真会克制不住自己被她笑容所迷..”

  这时东方萍满头的银丝白发,连罗戟误以为她年纪一定是很大了。

  但当他的视线凝视于东方萍的脸上时,他的想法又立刻被否定了。

  那是一张白脂如玉,丰朗透逸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眸子,红红的薄唇,微微上翘,虽然脸上薄罩愁云,但也掩不住那丽质天生,国色天香的美艳。

  罗戟脑海思绪飞转,由东方萍那美丽的笑靥,想到自己失踪的姊姊罗盈,她不是也这样美么。

  东方萍落下身来,移动着步子向罗戟走来,笑道:“你遇见石砥中了没有?”

  罗戟摇摇头,道:“没有!”

  东方萍失望的轻叹了一声,双目之中立时涌现着一片失意。使罗戟看得心神一颤,不觉也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遗憾,浓浓的罩满了他的心潮。

  东方萍似是迷途羔羊,她痛苦的喃喃说道:“砥中,砥中,你到底在那里?”

  娇柔如铃的细语,深深打动了罗戟的心户,他的血液随着话声而沸腾,他莫名的嫉妒着石砥中。

  罗戟暗暗着急,他几乎要大叫出来,却因自己也不知石砥中流落何处。

  使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东方萍似是泥塑林雕的菩萨一样,凝立在地上被那风沙吹袭,仰首望着天边的残云,眸子里润湿了一片..

  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坠落下来,滚落在她的斗蓬上,然后溅落在泥沙里,使得松沙凝成一颗颗沙珠。

  罗戟难过无比,他以往从未见过一个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哭过,那纯真的泪珠。连他都替东方萍难过起来。

  金羽君走至东方萍的跟前,爱怜的道:“萍萍,你不要难过,我们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语声一敛,双目突盯在罗戟的身上,冷冷地道:“你说没见着石砥中,那汗血宝马你是哪里得来的?你若不说清楚,老夫可要不客气了!”

  罗戟闻言一怔,旋即怒道:“这个你管不着!”

  金羽君正要发作,东方萍忽然凄凉一笑道:“你不要对他这么凶,让他慢慢说。”

  罗戟经她轻描淡写两句话,说得心里舒服异常,使他原有的那股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一丝也发作不起来。

  他轻轻一叹道:“姑娘明察,在下确实没有遇着过石砥中。”

  东方萍一怔,薄怒道:“你这就不该了,我好意向你探听石砥中的消息,你又何必要瞒我呢?

  唉!你这人也真不老实..”

  罗戟心急了,这一急却给他急出一点眉目来,你突然发现这个少女酷似石砥中的爱人东方萍,但他却奇怪东方萍何以会突然白了头发。

  他急得手心沁汗,忙道:“不瞒姑娘,在下远来大漠也是找石砥中,数天前,我万里孤马独骑大漠,便发现血汗实为独驰荒漠时,我因为认识这匹神骑,所以就追到了这里..”

  七绝神君一惊道:“这么说石砥中果然是在大漠里失踪的了。”

  金羽君嗯了一声道:“看来一丝不假,他果然是在这里出事了。”

  东方萍听得伤心透顶,粉面骤然变色,颗颗泪水纷纷自她腮颊上流了下来,那真是梨花里带雨,惹人怜爱,令人失意..

  东方萍凄然长笑道:“完了,完了,他不是被流沙吞噬了,便是千渴而死,或者是因到大漠,遭龙卷风刮走了..”

  罗戟这时忽然大声一吼道:“不会,迥天剑客石砥中,一身出萃拔类的武功天下无敌,决不可能会这样而死..”

  这本是一时口急自我安慰之话,东方萍却听得精神一振,脑海里立时又升起一丝新的希望。

  她沧凉的一笑道:“对呀,迥天剑客不会这样死去的,他还有他的英雄岁月,他还有未完的使命,一切都等着他呢。”

  “哼——”

  罗戟鼻中重重一声冷哼道:“英雄!他若真是个英雄就不应该隐藏着不敢出来!”

  “胡说!”

  七绝神君满脸怒容的叱道:“石砥中岂是那种胆小之人。”

  罗戟一扬手中长剑,叱道:“七绝神君,你不要以为我怕你,我只不过是尊你是个武林前辈而已,假使你再帮石砥中说话,我就..”

  东方萍幽怨的道:“刚才你还很敬重石砥中,怎么现在又恨起他来了呢?”

  罗戟冷笑道:“以前我确曾把他看成天地间奇男子,现在他在我心目里连个猪狗都不如,跟那些下三流小人无异。”

  东方萍面上倏然掠过一层寒霜,她冷冷地道:“你也是一个少年英雄,怎可这般的背后伤人..”

  罗戟冷笑道:“你不知他如何可恶,我姊姊罗盈爱他有如金石,谁知他非但不珍惜这份感情,并且还下毒手杀了她,我这次来大漠,便是要替我姊姊报仇..”

  东方萍惊得脸色苍白,颤道:“你说什么..

  他杀了罗盈,不会..”

  罗戟气极而笑道:“不会?哈..有人亲眼看见难道还会错了。”

  七绝神君对石砥中待人处事最清楚不过,他深信石砥中不是那种人,闻言之下,立时大怒。

  他怒喝道:“小子,你再胡说八道,老夫就毁了你。”

  罗戟怒瞪了他一眼,道:“我胡说八道,你看了我姊姊的尸体就知道了。”

  七绝神君怒笑道:“谁告诉你的。”

  罗戟一怔,道:“西门琦。”

  七绝神君怒骂道:“瞎了狗眼的东西..”

  罗戟年少气旺,一听七绝神君叱骂自己,顿时大怒,他一撩长剑,急步跨了过来。

  怒笑道:“你骂谁瞎了狗眼?”

  “我骂你..”

  铮然一声沉吟自罗戟手中长剑发了出来,他手腕略颤,斗然划起一道大弧,朝七绝神君的腹结之处刺来。

  七绝神君怒声一笑,左掌往外一兜,将剑芒挡出六尺之外,右手疾抓而下。

  罗戟此时身兼海外剑术数家之长,脸色凝重的刺出一剑,突然斜斜翻腕劈了过来,发出一剑使人摸不着路子,他再也不敢轻敌,忙凝神意志的对付七绝神君。

  他沉声大喝一声,斗然当胸击去一掌,澎湃的掌风气旋劲激,丝丝缕缕的涌至罗戟身上。

  罗戟只觉这一掌刚猛有力,那击落的一剑遭受着一层无形的压力阻挡,使得剑式发不出去。

  他心里一急,疾速的掌风已当胸推来,这时变势已是无及,只得翻起左掌迎了上去,“嘭..”

  罗戟只觉胸口一紧,那奔放四溢的全身倏然翻流全身的经脉,他心里大骇,忙不迭的回身而退。

  他深吸一口气,身形一斜,弓身跃了开去,踉跄地立稳了身势,左掌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前胸。

  他即怒视了七绝神君一眼,道:“七绝神君,这个仇非报不可。”

  七绝神君哈哈的笑道:“好老夫随时给你机会。”

  罗戟一语不发,大步走了过去,他行至东方萍的身旁,深深的盯了一眼,冷笑而去。

  东方萍茫然的望着罗戟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轻叹一口气,道:“罗戟!”

  罗戟回首冷冷的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东方萍道:“你不要再恨石砥中了,他可能已死了,你若必须替你妹妹报仇,你干脆找我好了!”

  罗戟没有说话,站了很久才离去。

  晓雾朦胧,月影更移,夜空尚有几颗闪闪的星光。

  塞外的夜,冷如凉水,沧凉的漠野上,黄沙无垠,远处天地混沌一片,漠野静谧得没有一丝声音。

  这时己是拂晓之前,远处的沙石里,现出了两条孤寂的骑影,在星光下缓缓驰了过来。

  只听马上那个青年道:“爹,你真能找着鹏城的位置?”

  那白髯微拂的老者嘿嘿一笑道:“琦儿,自鹏城初现之后,爹爹不是告诉过你好几次么,石砥中在这里进出鹏城,鹏城自然就在这地底下,只是爹始终想不通鹏城何以会浮现出来..”

  西门琦嗯了一声道:“爹,石砥中当真会死在鹏城里面么?”

  西门熊笑道:“鹏城里面机关密布,单单那几个厉害的阵法已够阻止他出来的,何况他又被埋进了地底里面呢..”

  西门琦放心的道:“爹爹,你说要利用石砥中,一个死人有什么价值,我实想不通这个道理..”

  西门熊嘿嘿笑道:“死了一个石砥中,我们不能再造一个石砥中么?孩子,你年纪太轻,江湖的阅历实在差得太远,以后要多多学习..”

  “我还是不懂。”

  西门熊斜睨了爱子一眼,摇头道:“我问你,我两个月前潜进中原是做什么?”

  西门琦睁大眼睛,道:“你不是说要使天下人心服,必须要给各派一点恩惠!”

  西门熊诡异的一笑道:“这不就结了么!

  这次爹爹潜入各派把他们的武功秘芨盗了过来,正是要给他们天大的恩惠,使他们永远听命于我,这样不但利用了石砥中,而且..哈哈。”

  西门琦几乎惊叫出来,道:“什么,爹把各派的武功密芨盗过来了,那江湖上岂不又要大大的震动了,怎么我还从未听说过..”

  西门熊嘿嘿笑道:“你想想,谁愿意把自己的丑事说出来,尤其这种不体面的事情,眼下江湖各派都是死要面子的人,他们只有哑巴吃黄莲,有苦往肚子里吞..”

  西门琦想了甚久,还是有许多事不明白,终究耐不住心里的疑团,沉思了良久,讪讪的笑道:“爹,这事我还是弄不明白,你还是从头说给我听听,好让孩儿增长一点见识。”

  西门熊嘿嘿地笑道:“这事我暂时不宣布,总而言之,等会儿各派必须通通赶来,还有许多事都是你想不到的。”

  说至此处,西门熊的目光忽然凝视于前方五丈之外,只见在空旷的漠野里闪着八九条人影,这些人影各自躲在隆起的沙丘后面,凝目前方。

  “他们恍如在企待着什么人?”

  西门熊微微一笑道:“孩子,待会你可不要吃惊,这都是爹爹安排好的。”

  说着和西门琦飘然而落,缓缓往那些人移去。

  黑暗里,有人问道:“前面是老前辈么?贫道悟虚恭候多时了。”

  西门熊压低了声音道“道长勿惊,今夜西门熊定当替各位一劳..”

  这些人见西门熊父子出现,各自出来见礼,他们有的来自武当,也有来自华山的,一时九派除了少林和昆仑外,各派都有弟子参加。

  悟虚道长趋上前来,道:“老前辈,这些人够么?”

  西门熊拍胸,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你们就是不派弟子来,我也要替你们从石砥中的手里抢回来,我身为武林中人,江湖上居然有这等大事发生,我能不管么?”

  他说得义正词严,博得各派远来大漠的江湖高手同声一赞,使得他们心悦诚服,感激得几乎零涕。突然,西门熊脸色一凝,道:“各位注意了,石砥中已经来了。”

  各派高手一听立刻紧张起来了,借着星稀的星光,只见漠野里空荡的没有半丝人迹,这些人看得一愣,俱露出迷惘的神色。

  “哈..”

  这笑声来的突然,使得大漠里空气立时冻结起来,各派高手闻声同时猛地回头,只觉一个戴着低低帽子的人影,凝立在一个沙丘上面。

  这个人脸上冷漠得没有一丝表情,但那双冷酷的目中却射泛着窒人心息的寒意,使得这些人冷颤不已。

  这个人正是当年石砥中的形象,这些武林高手一见顿时激动不已,有的人已缓缓的拔出了长剑。

  这时,自沙丘后面冒起一个虬须大汉,喝道:“石砥中,你私盗敝派的无上剑谱,到底是居心何在?是不是把我们各派没放在眼里..”

  石砥中突然一笑道:“阁下是谁?”

  那虬须汉子冷喝道:“在下崆峒张力夫,阁下也该有个耳闻吧..”

  石砥中冷冷地道:“久仰,久仰,等会儿死的第一个是你。”

  他说得冰冷至极,有若冰山里刮来的冷风,那崆峒张力夫虽然天生神胆,也不觉的倒退了三步。

  “嘿..”这时自人影里走出一个独臂的中年汉子,他陡然拔出了悬于腰际的长剑,沉声道:“各位还等什么,上呀!”

  这人是华山派的单臂神剑严和光,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他右臂一振,剑光握颤闪烁黠了过来。

  石砥中望着急射而来的长剑连眼都不抬一下,他等那剑尖离自己身前不及五寸地方之时,忽然斜伸一指,疾快的点了过去!

  “叮..”

  单臂神剑严和光全身一颤,一股真力自剑上透了过来,逼得他身形踉跄地连退了五六步。

  他身形未稳,张口喷出一道血剑,脸上神色立时变得苍白,再没有办法握得住长剑,斜斜的落在地上。

  他在华山派中是后辈之中第一把高手,那知自己仅有一个照面,便受伤掷剑,直气得他通体抖颤。

  他一抹嘴角上的血迹大喝道:“石砥中,从今以后华山派和你势不两立!”

  石砥中淡淡的一笑道:“回去告诉你的掌门,赶快解散华山派,否则,哼!我迥天剑客的手段你应该晓得..”

  他轻松悠闲的击败了华山派后起之秀单臂神剑严和光的那手神技,刹时震慑住了全场,各派自认都有一身绝技的代表们,通通知道自己的能耐于来人差的太远。

  石砥中的眼光略略向场中一瞥,忽然看见西门熊父子也插在群雄之间,他目光一冷,嘿嘿笑道:“我石砥中盗芨留笺上说得明白,各派仅能遣最年青的好手参加夺芨大会,并仅限于一人应约,现在我突然发现有于事无干的人来这里,而且来得还是一对父子..

  “..嘿!你们以为请了西门熊父子替你们出头便能索回各派的东西么,那是做..梦..”

  西门熊冷哼一声,走上前道:“石砥中,你这武林败类公然盗取各派武功密芨,还私自挑起江湖上的血腥风,老夫身为江湖武林里的一分子,自然不能坐视你这样无法无天..”

  石砥中冷漠的一笑,仰首望着天际的寒星,笑道:“我说得明白,这里只要有一个不是我欢迎的人参与此事,在下便要撤手一走,让你们空跑一趟..”

  各路高手一见他要离去,刹时间惶乱起来,要知这次赶赴大漠,便是要夺回他们派中的无上的武功剑谱,石砥中若是脱身离去,这趟夺芨之会便要化成泡影了。

  崆峒派张力夫一时急了,沉声喝道:“石砥中,你若这样不要脸,我便要骂你十八代祖宗..”

  他和其他人同一心思,身形一晃,便舍身往石砥中的身前扑来,此时高手环伺,石砥中身形未动,四面八方已涌来了人影。

  石砥中冷漠朝四周略略一扫,淡淡的道:“谁敢动手我就把你们的拳经剑录震毁..”

  只见他朝怀里一摸,但见手里抓着数本黄绸册子,他轻轻托在掌心,向四周各派高手示咸。

  各派高手见他抓的正是自己派里轻易不露的拳谱剑芨,纷纷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数十道寒冷的目光全投落在石砥中的身上,立时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崆峒派张力夫手里紧张的泛现出汗水,他瞪眼喝道:“石砥中,你算那路子英雄,你有种盗取各派的秘芨,就该有种承担一切责任..”

  石砥中向他一望,冷冷的道:“我有种偷,你们就要有种夺,来呀,东西都在这里。”

  这一群年青的高手纷纷被石砥中的豪气慑住了,他们涵养功夫到底是差,闻言之下,各自暴怒起来,但他们却不敢轻易的出手,因为石砥中刚才露出那一手天下罕见的工夫,在他们心里尚留下深深的阴影。

  崆峒派张力夫气得虬须一颤,大喝道:“石砥中,我跟你拼了!”

  这时他气得脸色铁青,大喝一声,身躯迅捷的往前飘了过来,双掌奇快的一闪,朝石砥中劈来。

  石砥中面上露出一丝诡异凶狠的笑意,嘴角微洒不屑的扬声一阵震彻穹空的大笑,掌轻轻一挥,便有一股浩涛如浪的暗劲直撞而至。

  “嘭..”

  崆峒派张力夫身躯一抖,登时发出有如狼嗥的惨哼,整个身子斜抛而去,叭地一声,摔落地上泥沙里。

  他面上一阵抽搐,痛苦地惨笑一声,指着石砥中沙哑的颤道:“你..

  好..毒..的..手..段。”

  石砥中冷漠的道:“我说过今夜死的你是第一个..万里迢迢的漠野里又增加了一个孤魂野鬼,哈哈..”

  他的笑声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这种笑声,这种毒辣的手段,使各派的一干高手都骇得面无血色,但也激起他们敌忾同心的怒意,各自暗暗的准备猝然一击。

  崆峒派张力夫目中泛射着怨毒的神色,他额前汗珠迸落,自嘴角里喷出了血渍,他奋起了体内残余的力道,缓缓的扒动着沙泥往悟虚道长的身前移去。

  他企求的抬起头,抓住悟虚道长的脚,颤声的道:“道长,请你转告敝派替我报仇..”

  他声音略略抖嗦,说至这里通体一颤,便气绝身死,那临死前的神色,使漠野里染上一层哀愁..

  悟虚道长脸上掠过一层阴影,悲愤的瞪了石砥中一眼,他仰天一声激励的大笑,颤道:“好,好,石砥中,贫道倒要领教!”

  说着一抽身上斜挂的长剑,大步往石砥中身前走了过去。

  西门熊眼看着华山派单臂神剑严和光受伤,又眼看着崆峒峨眉派张力夫死去,也眼看着武当悟虚扬剑走了出去,他似是有意看他们受伤与死去,自始至终都冷漠的看着这幕惨事的续演,令人怀疑,这武林公认的魔头到底是存了何种心思。

  一丝隐藏于西门熊脸上的笑意,终于淡淡的浮现了出来,他想时机己至,不能再耗时光了,当下向前移动了过去。

  他干笑一声,上前抓住悟虚道长的肩头,道:“道长,这时由老夫来吧..”

  悟虚道长激动的道:“老前辈,我们不能再忍受了..”

  西门熊淡谈一笑道“还是由老夫来吧,道长暂请退下,倘若老夫接待不下,这最后的责任可要交给道长了。”

  石砥中冷冷一哼道:“西门熊,你敢与我对敌..”

  西门熊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老夫说这种话?”

  石砥中似是暴怒异常,斜掌一推喝道:“去你的!”

  一股暗劲有发无形,飘然的袭了过来,西门熊单掌一撩,微微上举也是一股暗劲迎了上去。

  两人身形同时一晃,各自退了两步,石砥中面上流露出一种至为奇特的神色,怒视着西门熊。

  他厉声喝道:“西门熊,石砥中非把你这幽灵官拆了不可..”

  西门熊脸色骤变,叱道:“狂徒拿命来!”

  他身形骤然的激射起来,有如一只大鹰似的在空中旋转一匝,而双手掌当空向石砥中击了下去。

  石砥中神色凝重,沉声大喝一声,右掌斜举,对着自空中飞落的西门熊身躯迎了一去。

  “嘭..”

  矗然一声巨响过后,石砥中身形剧烈的一晃,脸上立时掠过一丝痛苦的样子,他步下跄踉每退一步,足下深深陷于沙泥之中,深入足踝。

  他硬接一掌之后,那左手紧握着的各派武功秘芨纷纷飘落于地上,各派高手一见脸上俱露出一种激动的神情,各自收回自己本门中的拳经剑谱。

  石砥中一抹嘴角上流下来的鲜血,厉喝道:“西门熊,这笔血仇我唯你是问了。”

  西门熊哈哈笑道:“好说,好说,阁下若有兴趣不妨把所有的罪加诸在老夫的身上,老夫一切都承担了..”

  西门琦这时脸上露出一种惶急的样子,他上前急道:“爹,你..”

  西门熊嘿嘿一笑道:“孩子,你是他们的盟主,当该以他们的事为你自己的事,爹爹此举完全是本着江湖道义..”

  语音未落,穹空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银铃响声,这铃声“叮当!”的响着,黑夜里非常悦耳动听。

  各派高手这时目光全骤集在石砥中的身上,谁也没有去理会这一连串的铃音,但是西门熊却注意了,他的脸上渐渐变得露出不自然的样子。

  华山派单臂剑严和光身上负伤甚重,此刻见自己派的剑谱已追归回来,不禁恼恨着石砥中。

  他身形歪斜的走了几步,道:“老前辈,好事做到底,你千万不能放了石砥中。”

  西门熊略略一扫石砥中,道:“我辈武人讲究的是义气二字,石砥中虽然罪无可数,但我等也不该赶尽杀绝,看在老夫的薄面上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

  石砥中怒喝道:“西门熊,我没有要你替我留命..”

  西门熊回首冷冷地道:“阁下自信今夜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石砥中脸上神情很是难看,他好象似知道自己受伤极重,当时他牵强的一笑,冷冷地道:“迥天剑客至今还未遭栽在人家手里,不过栽在你的手里也不算丢人。我们后会有期..”

  各派高手见石砥中口气忽然软了起来,当时全都怔住了,传闻迥天剑客石砥中是天地间的奇男人,有名的年青英雄,那知他这时忽然软弱起来,与传言的那种勇敌万人气概完全是两回事。

  悟虚道长有些惹疑之色,逍:“老前辈,你真放了他..”

  西门琦只是微笑不语,各派高手知道事已完了,纷纷向西门熊道谢离去,刹时这些人走得一干二净。

  西门熊望着各派高手逝去的身影,脸上流露出一种神秘的笑意,他哈哈大笑一阵,只见石砥中自沙丘里转悠了过来。

  石砥中上前恭身的道:“宫主,我扮得如何?”

  西门熊笑道:“一切都象极了,只是声音太粗,还好来的是些晚辈,若是他们的师傅来此,准得出乱子..”

  “铃..”连串如雨的驼铃声,愈来愈近,这阵铃声来得瞬快无比,只见夜光里显现出一道骑影,在那匹马后尾随着二头双峰驼。

  这时夜暗星稀,使人极难发现来的是些什么人,西门琦以眉紧蹙,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极目远眺良久,沉思道:“那是谁?怎么骑的是..”

  正在沉思之间,东方萍已急驰而来,但谁也没有联想到那匹旷世神驹会突然呈现他们的眼前,尤其那红红的鬃毛确实使西门熊父子和石砥中吓了一跳。

  石砥中脸上神情大变,欲避业已不及,西门琦连连向他施个眼色,他只得冷漠的站在那里。

  东方萍骤见石砥中站在星光下,几乎认为自己的眼睛产生了幻觉,她揉了揉眼睛,登时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自她心田升了起来。

  他激动的愣了一愣,颗颗的泪珠如泉般的自眼眶里涌了出来,凝视了良久,她轻轻的饮泣着..

  这是久别重逢的泪水,她欣欣的自马上翻落在地上,嘴唇蠕动着都说不出一句,一时千言万语情难尽,相思重逢两心知,她只是流着欣然的泪水..

  东方萍泪水蒙蒙,振开了双臂欢呼道:“砥中,砥中..”

  她有如一小鹿般的扭动着身体,星眸噙着热泪,如云的银发,丝丝的自肩后流泻下去,她无法克制住激动奔放的情感,飞奔着往石砥中的身上扑去。

  这一刹那,她骤然觉得自己生命又开始充实起来,她的芳心自寒冷的冬天里又回到了温暖的春天里,那鸟鸣,那花香,使东方萍轻柔的盖上了星眸..

  她需要那沉猛有力的双臂搂着她,她更需要爱情融合,这刹那的希望使她跌进了幸福的被褥上..

  突然,一声冰冷的喝声自她耳边响起,只见石砥中轻轻和闪,东方萍顿时扑了一个空,神智也清醒了过来。

  石砥中冷哼道:“你是谁?”

  东方萍的心剧烈的震撼着,有似一柄穿心的箭锐利的刺伤了她,她觉得整个的心,片片的在碎裂着,自她脸上浮现着一层难以形容的痛苦样子,泛起了阵阵轻微的抽搐,泣声随着泪水丝丝缕缕钻进了各人的心思。

  她悲笑一声,颤然的道:“砥中,你连我都不认了..”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天下女子何其多,我那能一一认识..”

  这阵语声粗得极为苍老,东方萍和石砥中深爱相处,他的音容举动都熟悉得可以背出来,她闻声一怔,急忙的拭抹着泪水,仰首望去。

  她的脸色一变,喝道:“你不是石砥中,你到底是谁?”

  傍立的西门琦这时和东方萍的目光一接,顿时全身一颤,那美丽娇柔,面靥又显现在他的眼前,东方萍的一颦一笑,在他脑海里印象特深,当他看清这女子是谁时,那隐藏于心底的情焰不觉又触发了出来。

  他双目平直的喃喃的道:“萍萍!萍萍!是她!”

  他走上前去,目中一片柔和的爱意,轻声的道:“萍妹!”

  东方萍回眸冷冷的道:“阁下鸿运当头是武林新任盟主,还会认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么?”

  西门琦一时口急,竟不知如何答话。

  西门熊见东方萍,七绝神君和金羽君同时出现之后,他脸色微变,暗地里已捏了一把汗,脑中电快的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七绝神君和金羽君缓驰而来,一见石砥中面流露着一丝惊惶之色,两人心里顿时一楞,竟猜不透他何以连他俩人都不认识。

  七绝神君急飘下来,哈哈笑道:“砥中,你连本君都不认识了么?”

  东方萍回首凄笑道:“他根本不是石砥中。”

  说也奇怪,神勇不可一世的迥天剑客,在东方萍面前居然涌出了汗水,身上的衣衫也润涅了一大片。

  幸好他久经苦战,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会想到这汗是急出来的,但却瞒不过西门琦父子的眼睛。

  西门熊嘿地一笑,上前道:“萍萍,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

  说着暗暗向石砥中施着眼色,自己却一闪身形挡住了七绝神君和金羽君,暗蓄功力连于双掌之间。

  石砥中目光一冷,乘着东方萍回眸流转之际,骤然大喝一声,双掌电疾的往东方萍身上劈来。

  七绝神君一见大寒,急喝道:“萍萍小心!”

  东方萍一怔之间,一股寒冷的掌风迫面推劈而至,她急挫身形,扬掌斜斜推了上去,两股浑厚的掌风在空际一交,顿时发出一声巨响,激扬于漠野里。

  石砥中却乘两掌相交的反震之力,身躯倏然的射了出去,整个身子在空中一翻,往黑夜里逝去。

  东方萍身形疾晃,追了过去。

  七绝神君一掠身形喝道:“鼠辈那里走!”

  那知他身形才动,静待于一侧的西门熊突然抡起一掌朝他的身前劈来,西门熊嘴里却大声的喝道:“柴伦,有种接我一掌。”

  七绝神君刹身形闪了过去,他气得脸色铁青,凝首一望,只见东方萍和金羽君连袂的追了上去,眼见两人的身形就要消逝于黑夜里了。

  七绝神君心里大急,道:“西门熊,本君改天再同你清算..”

  他唯恐西门熊有意拖着他,喝声甫落斜掌击拍而出,身子却拔高数丈往东方萍的背后追踪而去。

  夜,渐渐褪逝,东方露出了鱼白色的曙光。 
 



二


  虽然已是仲春,大漠里的草原仍是枯黄一片,那强烈的阳焰仍是酷热的蒸晒着地上,风依然刮着..

  仆仆征尘中,自那沙影漫天的光雾里,一个蓬乱的汉子,浴着烈日在大漠里踽踽的独行着。

  他望了望高挂穹空的烈阳,那金霞万道的强光,使双目几乎难以睁得开来,他的嘴唇干涩的动了数次,伸出舌头舔舔干燥欲裂的双唇,抡着手掌摆荡着激射在脸上的沙砾,孤独的行着..

  他的思绪随着空际盘激的风沙而转动着,使他想起了若干的往事,那过去的影子又重新显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茫然的移动着身子,自语的道:“我终于又重见天日了,自从我进入鹏城之后,我若隔世之人,自己如何的来到这个世界都差点忘了..”

  他并非慨叹旅途艰苦,而是感慨岁月易逝,仿佛恍然一梦间,他由青年而踏进了中年。

  他如一个孤独的旅人,抬首遥望着远处黄沙,不禁摇头感慨着自己的遭遇,那是极富于传奇性的。

  他低喟的叹道:“唉,又是春天了,江湖上不知变了什么样子了,我石砥中也早已被他淡忘了,或者人家都认为我己死了..其实我活着与死了差不多少,因我的心已不再热衷名利,而淡薄的象个苦修的行僧,过去的英雄事迹我再也不留恋它,因为我骤然的了解了人生,欲使未来的生命更充实,只有离开江湖远远的..”

  他的思绪有如车轮般的转着,那幕幕重重的往事电快的在他脑海里闪过。

  但却没有一桩事情能激发起他往昔般的豪情,这些事情仅能增加了他的无穷回忆..

  仅有一桩事情是他永远不能忘怀的,那便是东方萍,虽然他的豪情敛逝,但是他的爱却随着时日而增进,在他心底里隐藏着的情焰反而越来越浓厚..

  是什么事情使一个豪勇不可一世的迥天剑客变得这个样子,连往昔那股争强斗胜的豪气都消逝殆尽,无疑的,这必是与鹏城的秘密有关。

  他苦涩的一笑,摸了摸斜挂于腰间的那个长长的布包,苦笑道:“我虽然不会再在江湖上争雄扬名,但,墨剑是天下第一柄凶剑,我不会让这种凶器再现江湖,我要它永远伴随着孤独的我,况且剑客与宝剑永远是分不开的,我现在虽然欲避开江湖,可是我爱剑之心却丝毫未减..”

  突然,自他视线里出现了一连串枯黄的树影,那零星的颗颗枯树,已脱落的没有一片树叶,那稀落的几株枯树之间,有一泓混沌的浅水。

  石砥中双目里冷射着欣然的神光,他欣然的道:“啊!绿洲,沙漠里的泉源,我终找着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电快的扑自湖畔的旁边,伸出两支干秽的手掏起了混浊的湖水喝了数口。

  刹时一股清凉沁心的快意使得他精神一振,旅途的劳累此刻俱都恢复过来。

  那浅浅的湖水里,一个蓬发长毛的影子立时使石砥中怔住了。

  只见水里显现出一个两鬓飞髯,斜眉深卷,脸现淡纹的影象,从前的那股英飒的俊脸,在他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痕迹了。

  他低首看了看身上褴褛的衣衫,失笑道:“江湖上再也认不出我来了,就凭我这种样子连萍萍都不会想到是我,因为石砥中那会这种扮像呢..”

  石砥中抹了抹嘴脸上的水渍,再望了望万里无限的大漠,他忧郁的低声一叹,迈移着身子依在一株树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他恍如觉得有极轻微的细碎步声向他行来,他轻轻睁开眼睛,只见此时夕阳西下,枯涩的强风卷起残阵沙尘扑落在他的身上,他略略一瞥见在他身前凝立了两个魁梧的汉子。

  那两个彪悍的汉子俱露出诧异的样子,以一种极令人厌恶的目光深深的盯着他,不住的朝他身上打量着..

  石砥中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理会这两个汉子。

  右方的汉子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喂,朋友,你是那里来的。”

  石砥中脑里疾快的忖思道:“看他们两个人身上皆配有兵刃定是武林中人,我现在厌倦江湖之心越来越炽,还是不理会他们..”

  他一念及此,淡淡的笑道:“我只是个过路来这里避避风..”

  在他想象中这样说,必会失去这两个汉子的疑心,那知他的话音刚逝,那两个汉子便是冷冷地一哼。

  刚才发话的汉子冷笑道:“朋友,你是装孙子还是瞎了眼睛,这里已是海神旅的地方,难道你没有看见树上的标记..”

  石砥中可从未听过“海神旅”这个陌生的名字,他这时不愿招惹是非。

  斜睨了他依靠的树上一眼,果然树上刻有一个狰狞可怖的怪兽,它左手握锤,右手执剑真似一个恶神似的。

  石砥中淡淡的道:“二位兄台请了,区区一时没有看见,不知道是贵旅的地方,得罪之处请二位多多的包涵..”

  左边的汉子嘴角微哂,道:“古军,这小子莫非是来卧底的,先干了他再回告主人..”

  右方的古军冷冷地道:“不行,主人有命,还是把这小子让主人发落..”

  说着,在右轻抖,电快的往石砥中臂上抓来。

  石砥中见这汉子的手法怪异,和中原的擒拿手法殊归二途,顿时迷惑不已,他不愿在他们面前显示自己会武,只觉手臂一紧,有如一道铁钢般五指扣住了他的臂上。

  他脸色微微温怒道:“二位这是什么意思?”

  古军抓着他冷冷地道:“少噜嗦,见主人去!”

  石砥中暗暗一叹道:“我以为真能脱离江湖,那知半途缠上这种事,这两人已不可不理会,只有见着他们主人再说吧..”

  他这时尘念已息,当真不愿再沾惹上江湖的事了,可是他既然踏人江湖,江湖决不会容他再退回去了。

  石砥中任由两人挟着朝前走去,转过这混浊的湖面前,便见一个高高土丘横斜而立,上面青黄一片,竟有着稀疏的枯草。

  他过了土丘,只见一行二十骑俱倒在地上避着斜吹而来的风沙,在那些骑士的中间,搭起一个高高的蓬帐,布帘低垂,不知里面住了什么人?

  蓬幕的外面站着两个黑衣的汉子,斜配弯刀有如木偶,显得甚是威猛,见他们三人走来理都不理。

  古军趋上前去在两人耳边叽哩咕嘈的说了一阵,便见守卫的汉子进去了一个,不多时又出来了。

  古军朝里面一指,沉声的道:“进去!”

  石砥中冷冷一笑,掀帘走了进去,这一去他突然一愣,只见一个面罩黑纱中的女子孤寂的坐在里面。

  这是一支明丽又冷酷的眸子,在那双星眸里含有一层忧郁之色,石砥中虽然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但在那双眸子里却勾起了一丝回忆..

  他可清晰的看到那女子的眸子里含有一泡沫拭干的泪水,恍如刚才哭过一般,他无法思索出这女子来历,因为除了一双忧郁的眼睛外,他仅能看到那蓬隆的满头乌发。

  那女子骤见一个蓬发褴褛的汉子进来,似是极感意外,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在石砥中身上一扫,冷涩的道:“你是谁?”

  石砥中淡淡道:“我只是过路人..”

  那女子不容他说下去的机会,突然冷喝道:“你不需要瞒我,我从你步子上已看出你的武功不错,告诉我,你是谁,否则当心你的命..”

  石砥中急得逼出冷汗,他不是惊颤对方的威胁,而是对这女子锐敏的目光有所敬佩,他觉得这女于迥非寻常之辈,渐渐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他讪讪一笑道:“姑娘请了,在下路过此处决没有他意。”

  突然,那少女的目光凝聚在石砥中的脸上,连动也没动一下。

  她恍如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那弯弯的浓眉,薄薄的嘴唇,炯炯有神的眼睛,却酷似着她心里那个人的影子,她突然扬声大笑..

  石砥中不敢和她目光相接,急忙的低下头了。

  那女子倏地扯下了黑中,道:“你看看我是谁?”

  石砥中全身一震,讶道:“何小缀,是你!”

  当他由于吃惊而呼出何小缓的名字时,他后悔极了,他发现自己心离江湖身子仍然脱离不了江湖,他的形藏终于又暴露了出来。

  何小缓骤然证实了自己的猜疑,她的身上一阵颤抖,颓然跌坐在靠椅上,两眼惶惑地望着他、一串晶莹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石砥中心里突然的激动起来,何小缓给予他的情意刹时泛上了心头,他想缓和一下双方的情绪,道:“何姑娘,我很后悔,我们似乎是不该再遇到的..”

  何小缓颤悚的道:“命运的安排,谁又能违抗?”

  那种绝望混合着凄怆的声音,刹时绕缭在石砥中的脑际历久不散,使他觉得自己心灵的负担突然加重了..

  他暗自一叹,一时竞不知如何开口。

  何小缓自第一眼遇着石砥中的时候,她的心便属于这个年青人了,她把全部的感情通通倾注在他的身上,换回来的是无穷的失望。

  那些消逝的岁月里,有爱,有恨,有醇厚的恋情,有冷酷的遗弃..她想得太多太多,纷杂的思绪,象浪潮在冲击着堤岸,激拍起澎湃的浪花,一次..两次..她陷于极端的痛苦里..

  她忽然有一股莫明的冲动,难以抑止的情感,使她又想占有了他,她突然扑至石砥中的怀里,双臂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唯恐她又失去了那追寻已久的爱..

  她星眸轻闭,喃喃的道:“砥中,我爱,告诉我这不是梦..”

  “....”

  石砥中的心弦震颤了一下,他的心只有一个东方萍,他的爱也只献给了东方萍,那怕是一丝一毫都不容许给别人占有,这就是真正的爱..

  他冷冷的推开了她的身躯,道:“何姑娘,你冷静一点,这是不可能的..”

  何小缓满腔的爱火骤然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她想不到石砥中当真是铁石心肠,竟这般的淡漠自己,她霍然的被推了开去,燃烧的爱意通通化为妒恨。

  她凄厉一笑,陡然的撩起了衣襟,赫然在那白脂如玉的大腿上,有一片片的疤痕,她恨恨的道:“石砥中,这些伤痕代表了我的决心,只要一日得不到你,我一日不会罢休..我宁愿你即刻死去,得到一个尸体,也不让你落在东方萍的手里..”

  最毒莫如妇人心,何小缓因爱产生了恨意,她眸中泛现着一层煞然的寒意,嘴角上泛出一种冷酷弧线。

  石砥中黯然一叹,艰苦的道:“..爱是不能勉强的,何姑娘,你这样做只有毁了你自己,你冷静的想一下,我们何不..”

  “住嘴..”

  何小缓泪珠迸溅,冷喝道:“你以为我现在才毁了么,石砥中,我告诉你何小缓已经是毁在你的手里了,我为了报复你给我的打击,已经..

  唉..”

  她哽咽的说不下去,一声长叹,竟然轻泣了起来,那失身换技的一幕,又复盘绕在她的脑海里。

  石砥中不知她叹息什么,由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何小缓痴情的有些可怜,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使这个寂寞的少女改变心意,只好轻叹道:“何姑娘,你歇歇吧,我要走了..”

  何小缓目中闪过一丝幽怨之色,她冷哼一声道:“我知道留不住你,我虽然留不住你的心,但可留下你的人,从今天起你不准离开我一步..”

  石砥中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困难的颜色,道:“这不可能..”

  何小缓扬起粉拳,咬牙切齿的道:“能!这就是力量..”

  石砥中摇摇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海神旅的首领,有足够的力量对付我,可是你没有想到我有两条腿,谁也留不住我..”

  何小缓哈哈一声厉笑道:“只要你伴随着我,我可解散海神旅..”

  “何姑娘!”

  石砥中厉色的道:“你不要这样牺牲..”

  何小缓目中凶光陡盛,怒喝道:“你还是要走..”

  石砥中神光一逼,禀然的颌首一笑,那丝笑意里含有几分苦涩,使何小缓看得一愣..

  何小缓的心骤然一痛,叱道:“好,石砥中,我算认识你了..”

  语声一落,她的手掌忽然摔起,掌影一晃,迅捷如电的袭向石砥中的胸前,一晃而至。

  来掌飘忽,却毒辣无比的指向他的“锁心”大穴。

  石砥中脸色骤然一变,在指掌刚刚触及衣衫之际,飘身跃起,似一片飞絮,轻灵的退了开去。

  他痛苦的一笑道:“何姑娘,请不要逼我动手,因我不愿再涉身江湖上的是非..”

  何小缓脸色一变,吐气开声,掌式变幻,片片掌影洒出,凌厉的逼向石砥中的身上。

  石砥中长衫飘起,身形迥空旋了大弧,落在蓬幕里的一偶,双目神光甚然,目注何小缓来的身形。

  他急急喝道:“何姑娘..”

  何小缓厉声一笑道:“你动手呀,你怎么不敢杀了我呢。”

  她身形如急失跃来,带起一片掌影,沉猛犀利的射了过来,一股阴寒的掌风直袭而至..

  石砥中伤心的一叹忖道:“我怎么办?难道我真离不开江湖..”

  这时那股阴寒的掌风,气旋劲激的泛体而来,时间已不容许他有再遐思的余地,一种求生的本能,使得他急翻右掌迎了上去!

  “嘭..”

  何小缓身子一震,倏然的倒翻了出去,轰然一声中,那个蓬布哗啦的撕下一大片来,强风急袭而来。

  何小缓脸色苍白,目中的凶光陡然大炽,她轻理着额前紊乱的发丝潜然的又滴下了泪水。

  石砥中长吁了一口气,有一股懊悔的思潮泛过脑海,他脸上有一种悲伤的神情,凝望着自己的双手,这一刹那,他骤然悟解“江湖子弟江湖老!”

  这句话的意义,他要想脱离江湖的苦海,殊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顿足一声长叹,逍:“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不能放过我吗?”

  何小缓脸上浮现着寂寞悲伤的笑容,突然那丝笑意象落叶般的褪落,变得冰冷的好似一块冰石。

  她哼了一声道:“不能,我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施出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不能放过你,因为我的心通通给了你..”

  “你深情的爱意我是深深的体会出来了,但是我只有一个心不能同时给两个人,何姑娘,你应当了解我..”

  何小缓轻拭眼角的泪水,道:“没有爱情的生命永远是干涩的,自从你失踪大漠的消息传出后,我就决心到大漠来了..我曾发过誓,不管任何困难也要找着你的尸骨,那怕翻遍了整个大漠,我都不会放弃来寻你..”

  石砥中感动的道:“你太痴情了!”

  “痴情女子负心汉,你给的是什么?”

  石砥中一愕,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突然,自幕之外传来一阵密密的蹄声,这蹄声来时迅速,到了这里戛然而止,接着幕外已传来吵杂的人声,恍是这里的骑士告诉来人蓬幕里出了事情..

  何小缓凝目听了一阵,冷冷地道:“我的人都回来了,石砥中我虽恨你但更爱你,可是却有人日夜咒咀你..”

  你以为能逍遥的遁离江湖么?告诉你,现在你的仇家就有一个在这里..”

  石砥中一怔,道:“谁?在那里..?”

  他在江湖上得罪不少,一时想不出有那一个仇家放不过他,他脑海里疾快的转动着,但却想不出是谁?

  何小缓低笑道:“你再想想,有谁会这样恨你..”

  语声未逝,幕蓬外的细碎步足已清晰可闻,何小缓脸色微变,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奇特,使人不易捉摸出她倒底在想什么?

  但闻幕外脚步声逝止,一个声音已自响起,道:“首瓴!”

  何小缓轻声的道:“是罗戟回来了么,请进来!”

  那布帘启处,只见钻进了一神俊异常的秀逸少年,他双目神光有如朗星,斜瞥了石砥中一眼,脸上淡漠的没有丝毫讶异之色,恍如已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石砥中骤然见这样一个美少年进来,心里确实剧烈的一震,他脑海里一转,顿时苦思着一件事情..

  那少年道:“首领,这人是谁?”

  何小缓沉思了一会,道:“你一定要问么?”

  那少年犹豫了一阵,嚅嚅的道:“首领不说,在下自然不敢问。”

  这少年嘴里说得十分淡漠,但那双目光却有些不放心的直望着石砥中,冷寒的目光使石砥中心里一颤,在那目光里,他突然发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何小缓突然扬声格格一阵凄厉的大笑..

  笑声凄厉,使石砥中和那少年都觉十分奇怪,四道目光通通视注在她那摇头的身上。

  何小缓一收笑声,道:“罗戟,你来大漠为的是谁?”

  罗戟目中闪过一丝仇恨的目光道:“找石砥中!”

  何小缓手一指石砥中,道:“那么我告诉你,眼前就是你要找的人!”

  罗戟犹豫的目光一寒,冷喝道:“你是迥天剑客石砥中!”

  石砥中摇首笑道:“过去都随着时光而逝去,往事不堪怀想,罗副首领,有什么使你这般的愤怒..”

  罗戟心里突然一阵冲动,他只觉得全身血液在沸腾,恍似在他眼前现出姊姊惨死剑上的情景,他双目仇恨如火,愈燃愈旺了..

  他骤然一声大笑道:“石砥中,我终于找着你了..”

  悲愤高亢的笑声,扣得石砥中心弦陡然一紧,他看见罗戟的脸上布满了一层肃煞之色,那仇恨的烈焰深深烧进在他的心里。

  “呛..”一道寒光如冰的剑光自罗戟手里抖了出来。

  呛然一声,罗戟电快的拔出了斜插于背的长剑,领剑诀,锋刃泛起淡青的流霞,剑尖射出一股灿灿的剑芒,伸吐间,分外冷寒,凛人心神。

  他脸上煞气毕露,恨恨的道:

  “石砥中,拔出你的剑来!”

  当他的目光聚落在石砥中身上那个长长的布包之后,他已猜出那里面必定是藏着兵刃,罗戟这时盛怒填胸,只觉得自己该痛痛快快的和石砥中拼个死活,方能倾注出胸头那股积淤已久的恨意。

  石砥中骤见罗戟那种愤怒的神色,暗中不禁一叹,他感叹着岁月催人,这罗戟这样的公然叫阵,都无法激起自己当年那股豪迈的雄心,他觉得英雄岁月逐波而去,在他心湖中是永远填不满的空虚..

  他摇摇头,道:

  “罗戟,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只要罗盈确实是我杀的,我这颗颈上人头,你随时都可来取。”

  石砥中婉转的解释着这个误会,罗戟非但未能释然心里的疑团,更增加了胸中燃烧的怒火。他脸上流露着一层不屑的笑意,道:

  “想不到昔年迥天剑豪气干云,而现在却这样的龟孙,真替你师门丢人..”

  石砥中脸色一变,冷冷地道:“呸,你若自命为英雄,也不会这般盛气凌人了,你心气太浮,天生英雄的气魄不够,永远不能成大器..”

  罗戟狂怒地吼了一声,身形一长,便跃身过来。

  陡地,蓬幕里的一笑声,冰冷的道:

  “罗戟,迥天剑客既然不和你斗,那就等以后好了。”

  罗戟好似甚是畏惧何小嫒,闻声没有立时反驳,默然的退了一步,双目深深投落在石砥中的身上。

  他脸上痛苦的一阵抽搐,突然大吼一声,道:

  “首领不行,我不能不替我姊姊报仇,请你不要拦我,我今天和他不死不休..”

  说到这里,罗戟突然放声哭泣起来,目中泪水流泉似的涌了出来,他声音哽咽,有若中年丧子那样的悲痛声音。

  要知罗戟自小和罗盈相依为命,姊弟间感情浑厚,深情超越手足,而且罗戟从小是姊姊抚养长大的,视罗盈有若母亲的化身,当真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他本性流露,令石砥中都觉得心酸,他了解罗戟此时心境情绪极劣,他低低一声叹息,心情沉重的走到罗戟的身旁。

  “罗戟以手掩面不停的低泣..”

  石砥中轻轻的拍着他的肩头道:

  “你不要悲伤了,令姊之死我比你还要难过,她死时我正在场,还亲手把她..”

  他本想说“亲手把她埋藏起来..”知哪罗戟闻言误会更深,狂吼一声,突然仰首一阵凄厉的大笑..

  罗戟身形摇晃,指着石砥中厉声的喝道:

  “你不但在场,还亲手把她杀了是不是?石砥中,石砥中,你不要假仁假义了,今天我若不杀你,天下哪有公道..”

  他一抹腮上泪水,手中那柄精芒四射的长剑缓缓伸展斜举入空,罗戟虽然在愤怒悲伤之时,还能强压住浑身的忧郁,摆出了一个武式,显然他已得了剑道的精髓。

  罗戟知道石砥中功修为已达天人交合之间,当他真要和名倾天下的迥天剑客交手之时,忙凝神一志,目注对方,深深的觑定了对方那移动的身子。

  石砥中乍睹罗戟那剑式的起手式,心中陡然的一震,脑中尽快的忖思道:

  “这是罗公岛的罗剑法,那柄剑是白冷剑,想不到罗戟已得白冷剑,那海外三大岛的剑法必然都传给他了..”

  这个意念未了,他的脑海里陡地又掠过另个念头,忖道:

  “这下误会愈来愈深,我该如何洗清这件事呢,罗戟口口声声指着自己杀了罗盈,这里面显然是有人诬陷自己,我虽然决心脱离江湖,可不能背个不仁不义的罪名..”

  石砥中自进了鹏城之后又经历过许多变乱,整个人都变了,不同于往日那种刚正不折的个性,对于任何人和任何事物都会发生怀疑,总是想法子思量出其中的真正原因!

  这些纷杂的意念一闪而逝,使他对于人生的看法又有一层新的认识,他不愿再莽撞的去做一件事情,就如罗戟此时要和他动手一般,他是不容易出手的。

  石砥中缓缓的退了二步,痛苦的道:

  “罗戟,你且冷静一下,我想和你谈谈..”

  罗戟哼了一声,一抖长剑划过一道银虹,喝道:

  “有什么好谈的,你杀了我姊姊,我杀了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着一道淡淡的剑光闪过,剑刃森寒刺骨,青蒙蒙的剑气“叟”的一声,当空划向石砥中的身上。

  石砥中骤见剑气弥空,一股冷寒的剑气直削而来,逼得他只得飞身跃了开去,肩头微晃,避过一剑。

  罗戟一剑发出,石砥中身形乍闪,就轻易的避了开去,看得他心里大惊,剑眉一扬疾快的忖道:

  “我这一剑则是罗公剑法的“弯月摘星”,是极具有威力的一招,哪知他竟然避了开去..”

  这个意志有如电光火石掠过,罗戟大喝一声,他一剑划出,光华烁烁,犹如骤雷奔发,剑气四散开来。

  石砥中见罗戟剑法凌厉,节节的逼了过来,他此时心情大变,再也不故意的施展出武功,但这时剑气直罩而落,他又不能不退避。

  他略略激动的喝道:

  “罗戟,你再不停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语声甫逝,弓身一跃,有似箭矢脱弦,急射而出。

  罗戟连翻二次出手,变幻了两个剑式都未能伤着对方身上分豪,气得他全身一颤,厉声的大喝道:

  “还手呀,你是个英雄就应还手..”

  石砥中黯然的一叹,淡淡的道:

  “我不能和你动手,我必须脱离江湖的旋涡..”

  虽然他这时心底里已泛出了怒气,可是由于心境的悲怆,落寞的心弦,把他当年的豪勇都剥蚀殆尽。

  诡谲波诈多变的江湖,犹如一个泥沼似的,当你一脚踏进里面,要想拔出来就非容易的事了。

  何小嫒目睹石砥中忧纷颓伤,那种尽力抑制住自己情绪的波动的神色,她骤然觉得环境改造了石砥中,倒底他遇上了什么事情?

  会使整个的人生观都随着转变。

  她脸色一动,幽幽的一叹,道:“石砥中,你认为自己真能堪破观念,脱离江湖么?”

  石砥中一怔,道:

  “江湖是非江湖人,我只要抱定心志谁也没有办法把我再拖下水去,除非是..”

  何小嫒冷哼一声道:

  “你若真是厌倦江湖,何以又盗取各派武功秘芨掀起江湖上耸动只闻的大事,使整个江湖都谈论着你..”

  石砥中闻言一楞,脑中思绪流转,尽快的想思索出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使他感到迷惑又震惊..

  他楞了一楞,道: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罗戟斜举白冷剑,满脸不屑的笑道:

  “迥天剑客果然是个无胆的鼠辈,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你约九派弟子于大漠,败于西门熊手里,怀恨之下,又追杀客派的弟子,这些事难道都是假的..”

  他说得历历如绘,恍如这些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似的,石砥中越听越惊,再也料不到江湖连着发生这多骇人听闻的大事。

  而这些事情都与他有关连的,看来他欲跳出这些恩怨的纠缠似乎太不可能了。

  石砥中心底里又复燃起了激动的情绪,一股莫明的烦恼涌进他的心湖里,他总觉得天地虽大,却都是那些奸邪的小人在作祟,他陡然感到自己只有再出江湖澄清这些事情了。

  他脸上详溢着一层怒色道:

  “我心与天地共鉴,罗戟,你可不能胡说..”

  罗戟飞身跃了过来,叱道:

  “江湖败类,今天容你不得..”

  他长剑一斜,一式“白云出岫”一道虹光宛如一面扇子样的布起,罩满了石砥中身躯的四周。

  石砥中屈伸了一指弹了出去,“嗡嗡”剑刃被他指力一弹,响起一阵有似龙吟虎啸的声音,罗戟只觉手腕一颤,白冷剑突然震颤的跳了起来。

  石砥中冷漠的一笑道:

  “你剑术虽已大进,但老实说来尚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若要杀你,不必等到现在!”

  罗戟气得默默无声,两只眼睛紧盯着石砥中,自里面喷出一股愤怒的火焰,随着脚步的缓缓移动,剑尖己绕着石砥中转了一匝。

  石砥中嘴角浮现着一层淡淡的笑意,恍如未觉得凝身立在地上,只是双目却随着对方的剑尖而转动。

  罗戟映在地上的影子渐渐缩短,随着身形的移动,他知道此刻已将至正午,也就是日光最强的时候。

  他天上待出手之际,一声大喝传了过来,人影横空飞跃过来。

  他的神情一怔,随即冷哼一声,退了开去。

  这原已绷得紧紧犹如弓弦的情势,因为这声娇喝而转变,使一触即发的战火立时缓松了不少。

  罗戟看到奔来的是何小嫒,问道:

  “首领,做什么?”

  何小嫒目中忧怨之色陡盛,冷冷地道:

  “你不是他的对手,他说的一点都不错..”

  这一着立时激怒了罗戟,他恍如受了极大的羞辱似的,仰天一声厉笑,煞意愈来愈浓,深深地布满脸上..

  罗戟一收笑声,恭身的道:

  “首领请恕属下之罪,但是杀姊之仇不共戴天,他与属下仇恨似海,此仇不报,耿耿于心,请首领鉴谅。”

  何小嫒双眉一竖,道:

  “杀孽已及于天下,难道你还怕他不受天下武林的合击而亡,又何必争在这一时候呢..”

  她深情的瞥了石砥中一眼,但见他脸上冷漠异常,恍如在沉思着什么事情,那舒长的浓眉,嘴角的笑意,陡然使她藏在于心度的爱意又燃烧起来。

  这时何小嫒心里矛盾至极,她心中仿佛若有所得,又仿佛若有所失的思绪在她脑海里流转,她不愿石砥中和罗戟发生死拼,一时爱恨交加,重重的困惑着她..

  罗戟双目中的凶光怔怔的移到何小嫒的脸上,他看到她眸子里闪着泪光,心中犹如刀割,痛苦异常。

  他左掌一甩,恨声的道:

  “属下非手刃仇人不可。”

  罗戟决绝的口吻,使何小嫒心神剧烈的一震,她脸上突然一冷,罩满了一抹薄薄的怒意。

  她怒气的冷哼道:

  “我们海神旅是要在武林中争一席之地,难道你自量是迥天剑客的敌手,连首领的话都不听了..”

  罗戟目中凶光毕露,狠声道:

  “这是我个人的恩怨,属下决不用海神旅的任何一个人帮忙。属下虽因此而死,但心中并无怨言,大丈夫要矗矗烈烈的死,岂能窝窝囊囊的活着,受着天下的耻笑..”

  何小嫒怒叱道:

  “胡说,你身为海神旅的一员,你的事情就是海神旅的事情,怎能说与我没有关系呢..”

  罗就恭身受教,抱剑一揖,激动的道:

  “首领教言甚是,属下报仇心切,也顾不了许多了,这次属下只要不死,再接受首领的责罚..

  他心念强致异常,环剑一挥,对着石砥中道:

  “石砥中,罗戟要出手了!”

  他见石砥中双手负于背后,两只眼睛直楞楞的望着蓬幕的顶尖,一丝防备的样子都没有,虽然这样他可一剑刺出伤了石砥中。

  但是他身受海外三岛剑术之溶纳,无形中养成名家的气度,是故招呼了一声。

  石砥中脑海中尽是流转着江湖上发生的动态,一时想不透是何人冒自己的名子,故意掀起江湖的杀伐,加罪于他的身上。

  他一时思绪转变,始终未探出一丝倪端,不觉一股优纷积压于心底,使他觉得血液沸腾,有一道无形压力深深的罩着他的心田。

  他无法抒发出内心积压的忧闷,一时气血上冲,突然仰天一声高亢入云的大笑,单臂一抬,自掌心里发出一股劲猛无俦的力道,朝蓬幕顶上撞去。

  “嘭..”

  一声震耳大响,那蓬幕骤受这股大力的冲撞,突然脱空飞了出去,摔出了数丈之外。

  蒙蒙的沙尘里,四处发出一阵惊惧的呼声,沙石飞溅里,那些凝立于蓬幕外的海神旅高手通通瞪大了眼睛,望着当中三个人的身上。

  何小嫒和罗戟绝没有想到迥天剑客石砥中会有这亘古未见的至高功力,轻轻一挥便有这大的威力。

  俩人一时也惊愕住了,四只眼睛齐投落在石砥中的身上。

  石砥中经蓬幕外的冷风一吹,心中立觉舒畅了不少,深深的一叹,突然觉得一缕孤独的寒风又袭上了心头。他落寞的叹息着,喃喃的道:

  “我生是江湖人,死为江湖曳,那无穷无尽的恩怨时时缠绕着我,看来我非终老江湖不行了..”

  低低的自语,抒发出心里的落寞,漫天黄尘慢慢地消失,他的雄心在心底里滋长起来,渐渐的..

  他的神线缓缓自天边收了回来,冷漠的望了斜伸长剑的罗戟一眼,视线缓缓移过,又落在何小嫒的脸上。

  何小嫒聚然和他那冷漠的目光相接,心神莫明的一颤,急忙的低下头去,把手中的黑面沙罩又蒙回脸上。

  石砥中轻轻的一叹,朝罗戟一笑道:

  “你还要动手么?”

  罗戟目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冷冷地道:

  “我必须要杀了你!”

  石砥中望见这个少年人脸上流露出来的坚毅的神情,心里回荡着自己当年力战幽灵大帝时的情景,他不禁暗暗被罗戟的豪情所折,深深喜爱这个少年人。

  他漠然的道:

  “你动手吧!”

  罗戟适才被石砥中那振臂一挥所震服,心里着实有一丝惧意,所以迟迟未敢动手,眼下势不容缓,他默默的祝祷了一番,剑式缓缓转动。

  他大喝一声,“刷”地一剑击出,狠辣而致极。

  石砥中咦了一声,上身一侧,左掌微掩已封注来式,右手并掌如刀,斜斜的劈将出去。

  罗戟脚下步形一转,曲肘弓背,酥腕抖动之际,已施出海外三岛的绝学罗公剑法的“行空展云”的绝技。

  剑风呼呼,剑式闪动之际,朵朵浪花飞起。

  石砥中哼了一声道:

  “较以前可真进步多了!”

  他嘴里虽然是在说着话,但手可不闲,只见他右手屈伸于背后,在臂并指如戟,时而点穴,时而擒拿,仅凭一臂对敌,攻势凌厉,奇招百出,神妙无比,甚是厉害。

  罗戟见石砥中只是单臂只手与自己对敌而且还是空手,而自己竟还不能胜得对方,心中差愧无比,怒喝一声,收回剑式,双目紧紧的逼落在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急急跨出三步,剑身自周围幻起一蓬细微的光影,然后向中宫攻出一招,剑式沉重,隐隐里有一种风雷迸发的声音,自剑圈中波颤的响了起来。

  石砥中双眉轩起,诧异的咦了一声,疾快的忖道:

  “怎么他竟把海外三大岛的剑术文差施用,变成一套威力绝大的剑术..”

  一念有如电光闪过脑际,他这时豪情激发,自心底里又是升起那股气壮山河的豪迈,雄心顿时又起。

  啸一声,左掌一场,上臂冲得笔直如剑,斜掌拍出一招,旋激的气劲使得声势惊人无比,威猛异常。

  罗戟此刻见自己一剑劈出竟使对方发出惊诧之声,他精神一振,凌厉狠猛的剑招使将出来,更具威力,只见剑光霍霍,风雷之声大作,抡起一道青色的剑幕。

  石砥中朗笑一声,左臂自对方剑影里伸缩闪腾,转眼之间便已施出两记绝招,挥洒涌将出去。

  罗戟自和罗盈分手回转罗公岛后,苦练剑法,后来复遇崎石和海南二岛岛主的垂青,得到三派剑木的相授,使他一身兼三家之长,跃身为一流的高手。

  虽然他这三套海外剑派神妙绝伦,但是石砥中功力深厚,剑法通神,几可成为武林第一奇人,依然无法奈何了他。

  况且石砥中左臂挥动当剑,掌式凌厉威力不灭丝毫。

  罗戟一见石砥中朗吟一声,只觉眼前一花,自他眼前幻出数十个人影将他围住,浑厚的劲道自四面八方围了起来,往他身上逼到。

  幌动的掌影,此刻都如一枝长剑划出过来。

  罗戟心里一慌手上一个摇幌,白冷剑已经脱手飞出,随着剑柄上传来一股沉重如山的力道,使得他闷哼一声,跌出六尺开外,一跤坐在地上,脸色立时变得苍白无色。

  他痛苦的低吼一声,颤道:

  “啊!白冷剑..”

  那支罗公岛的镇岛宝剑——白冷剑散飞在空中,变成六截落在地上,断刃洒在细沙上,映着白光闪起片片光羽。

  石砥中将全身浑厚的劲力蓄运于在左掌之上,刹那间逼了出来,快速超过对方变招之速,所以手掌完全拍在对方剑身之上。力道重逾万钧,硬生生的将长剑片片震断。

  这一手使来神化之极,尤其那截断的剑刃,落地之后,深深嵌入地上三寸之厚,这种威力更是夺人心魄。

  惊呼之声随着长剑的迸裂声传了过来,周围人影幌动,海神旅的高手纷纷朝石砥中的身前扑来。

  何小嫒奔了过来,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的颜色,她急忙的扶起罗戟,在他身上溜了一眼,道:

  “你没怎样吧!”

  罗戟巷痛的一声大笑,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他斜睨了四周海神旅的高手,突然一挥手,道:

  “你们退下!”

  海神旅的群雄只好默默的又退了回来,但他们并没有离开,虎视耽耽的围在石砥中的身前身后。

  罗戟语音一落,突然一股气血翻腾了上来,他嘴里一张,洒出一蓬血雨,落在黄澄澄的沙地里。

  他一抹嘴角上的血渍,痛苦的道:

  “石砥中,我败了,由你摆布吧。”

  石砥中愣了一下,道:

  “你也不须要伤心的若非你功力较浅,也不会这么快便败于我的手里..”

  语声一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愁,轻叹道:

  “你我并无不解的深仇大恨,我怎会摆布你?今日原非出于我的本意,罗兄是聪明人,该知道我现在的心已远非昔日..”

  他这话说来沉重至极,几乎每个人都感受到语气里有一种老年暮日的悲凉气息,因而场中顿时默然无声。

  罗戟脸上映过一丝黯然的神色,他心里抖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诵荡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功力浅薄,较迥天剑客差得太多,原先踏入大漠的勇气顿时全泄了下来。

  最令他感到痛心的是那枝罗公岛的镇岛宝物,白冷剑的折毁,它象征着海外三岛的神圣,哪知传至自己手里竟然数月不到便损毁了。

  他伤心之下,恨意更浓,怒冲冲地道:

  “石砥中,你不杀我,我并不会感激你,日后海外三岛的人都会找你报仇..”

  石砥中道:

  “这个我倒不放在心上,只是我在奇怪你怎会一口咬定罗盈是我杀的,这倒底是谁告诉你的..”

  何小嫒移步过来,道:

  “是当今武林盟主西门琦..”

  这又是一件震人心弦的事情,石砥中没想到在短短的一年之中西门琦已跃登为武林的盟主,他一听“西门琦”三字,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怒意,双眉忽地罩满煞气。他冷笑了一声,道:

  “西门琦,他满嘴胡说八道..这个可恶的东西,他杀了罗盈反而移祸到我的头上..”

  罗戟这时双目睁得极大,道:

  “你说什么?我姊是凡在西门琦手里..”他斜步往前一跨,冷冷地道:

  “你的话有谁能够相信?”

  石砥中冷笑道:

  “我只要问心无愧,何需要别人相信。”

  话语一落,他孤怆的低低一叹,脑中又掠过一个念头,飞快的转忖道:

  “人生变幻无掌常,缠绕不息,天下岂有真正讲道理之人?我一生中终日奔波江湖,处处都有恩怨追缠着我,使我结仇遍天下,但是鹏城幽禁虽使我修成绝艺,却依然未成大道..刚才我瞑目沉思,突地觉得己身已与天地相通,神游太虚之中,往事全然了悟,因而觉得不应和罗戟动手,谁知,哪一点道心还是难克私欲,又使我涉身于恩怨之中,西门琦害我非浅,我得上幽灵宫去找他理论,澄清天下人对我的误会..”

  石砥中漠视了罗戟一眼,返身往外行去。

  何小嫒眸眶里泪水一涌,凄然的道:

  “你真这么无情?”

  石砥中一怔,回身冷笑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

  说着大步朝前跨去。

  静立于四处的海神旅高手见他行来,纷纷拔出了兵刀,组合成一道剑幕,挡住了石砥中的去路。

  石砥中目光一睁,自双目里射出一股冷寒的神光,海神旅的高手和他的目光一接,吓得纷纷后退了开来,闪出一条路来。

  何小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逐渐消逝于重重的沙影里,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眸子里居然淌下了泪珠。 
 



三


  穹空里闪现着银色的月辉,夜色深浓的罩住了大漠,冷寒的风呼呼的刮着,星星也眨着眼睛..”

  凄凉月夜,孤独人儿..

  云,正飘过..

  深遽的夜空里,石砥中孤寂的踏着缓缓的移动着的身躯,朝幽灵宫的方向走着..

  他清晰的记得临去之时,何小媛无语的瞅着他的背影,他可以看到她眼眶里有湿润的泪水,这使他心里感到深深的惘怅,那股突来的惆怅袭过心头,使他茫然的将视线投向穹苍。

  那拂动的云正缓缓的飘过,他收回视线,心头的惆怅象那云似的飘了过去,空虚的心灵更加寂寞了..

  “冬冬冬!”

  “当当当!”

  一阵阵梵贝的声音与低沉的木鱼声在夜里传了过来,这低沉又凄凉的声音,使得石砥中心里突然掠过一缕幽思的悲伤,他觉得他的心与那木鱼一样的低沉..

  他骤闻此声不禁一楞,忖思道:

  “奇怪,大漠何以会有这种声音!”

  黑暗的漠野里渐渐透出一缕灯光,摇曳的风灯与燃烧的火堆,逐渐显现出来,愈来愈明亮..

  火光熊熊的腾跃着跳动的焰火,地上倒映着十余个修长的人影,全都默然无声的凝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喃喃的木鱼声深深扣紧了每个人的心弦,连悄悄行去的石砥中,都觉得这个情景很是凄凉。

  跳动的光影,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只见这些服色各异的人脸上,都挂着悲伤怒愤的神情,甚至于有的人还在眼角里挂着两滴莹晶的泪珠。

  石砥中斜眼睨了场中一眼,只见地上排列着六七尺具尸骨,尸身上蒙上了一层白布,有三个光秃的和尚,正超度着那些死者的亡魂..

  石砥中不知道这些人因何死去,悄声向身旁的那个青面汉子,道:

  “这些人怎么死的?”

  那青面汉子脸上泛现着一丝悲愤的神情,低声的道:菜“这些人都是中原各派的高手,他们葬身大漠,现在要把他们移送回各派去..”

  石砥中心中一颤,道:

  “是谁敢惹各派,连杀这么多人..”

  那青面汉子嘴角一动,迸出一句话来道:

  “迥天剑客石砥中..”

  石砥中惊得脸色一变,心神突然颤动了一下,自他双睛里泛射山一股慑人的精芒,炯炯地神光有如两柄利锐有剑刃瞪着场中,使那青面汉子看得寒悚直视。

  他知道这时不是解释的时候,但那种被人怨恨的忿怒使他握紧了双拳,重重的遥空击了三下,使得地面飞沙流浅,激射起数道沙幕。

  他的心底里暗暗的怒吼着:

  “我没有杀死这些人,你们都误会了,迥天剑客从没做过赶尽杀绝的事情,这是另有其人..”

  重重的拳风撞击得地面陷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四周人都惊诧的注视着这个蓬发怪人出奇的行动,大家都被他种高深的功力震慑住了。

  那青面汉子脸色一冷,推了石砥中一把道:

  “你做什么?”

  石砥中也觉自己失态,讪讪的道:

  那青面汉子冷哼一声道:

  “你知人死超生是最神圣的事情..”

  石砥中见那些人通通怒色的望着自己,他心里不由急,脑中疾快的掠过一丝灵光,急忙道:

  “在下因感迥天剑客出手太狠,一时气愤填膺惊动了各位,尚请原谅。”

  好在他应变的快,那些劲装的汉子虽然满脸不愉的神色,但人家原非故意,各人脸色渐缓也就不追究了。

  和尚依然在念着金刚经,梵贝的声浪层层的的消逝于空际,莹绕在寂寂的夜里,石砥中不愿在这里停留,缓缓地退出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抒发出心中的烦闷,迈开了步子往黑夜里行去。

  他的身躯才移出不及五尺,只听一个宏亮声音道:

  “朋友回来!”

  这个声音虽是并不很大,但却反覆震在夜空里,恍如有形之物,重重的撞击着正欲离去的石砥中的耳鼓。

  石砥中刹住了势子,回身冷笑道:

  “是哪位高人召唤在下?”

  此时那三个和尚法事已经做毕,俱都昂起头来凝视着石砥中,其余的人也都回身注视着这个形状怪异的汉子。

  人影晃动,自人群里缓步走出一个高大的影子,将那烧烈的火光挡得一暗,地上立时洒下了他那彪武的身影。

  那人冷哼一声道:

  “阁下是谁?怎会赶得这么巧..”

  石砥中星目瞥去,见到是个身高七尺,面白无须,背有些驼的中年人,他穿了一件孤裘皮制就的银灰罩袍,头上带着一顶高冠。冠上镶着颗鹅卵大的明珠,光华敛然,晶莹夺目。

  石砥中虽觉这个人神威异常,有一种雍容高贵的气度,但这时他不愿再沾惹江湖中人,只是淡然的一笑道:

  “萍水相逢,又何必一定要通名报姓呢!”

  那中年人冷哼一声道:

  “阁下要在我上官梦罗面前耍花招,那还差得太远..”

  说着疾掠身形,冲了过来,喝道:

  “小子给我滚吧!”

  只见他面容一整,冷笑一声,左手轻转,往前推了两寸,刹时只见白色的气劲自他拳心涌了出来。

  石砥中一见他手掌硕大无比,然而五根手指却是又细又长,晶莹洁白,在他中指之处,有一点红色的斑印,显得特别鲜艳。

  他一见这双手,脸色大变,脚下一滑,急快的退出十步之外,脑中如电光火石的一转,忖道:

  “这是(血影印)。传闻这种掌法中人即死,霸道异常,自己若非进了鹏城还真无法认出这人的来历..”

  他念头尚未转完,上官梦罗已经如影施形的跟随而进,原式不动的往他胸前印了过去!

  石砥中轻叱一声,其快无比的出掌攻招,他掌影散处,已将上官梦罗右臂“期门”“早门”“乳根”“梁门”“气舍”的等要穴罩住。

  上官梦罗一觉右臂受攻,他右手一横,虚抖一圈,竟然奇妙无比的已将石砥中击掌封在门外,他斜掌一切,掌风如刀的已攻至石砥中的胸部,电快的印了过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那上官梦罗突然一收掌势,身躯往外一拧,闪身退了出去,满脸都是惊诧之色。

  这种不战而退的怪异举动,非但使石砥中一愕,连四周各派观望的高手都暗觉奇怪不已,各自猜测着..

  上官梦罗双目炯炯放光,深深盯住石砥中问道:

  “你施的〈般若真力〉是那里学来的?”

  石砥中听得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上官梦罗如许的锐利,自己无意中挥出“般若真力”,他便觉察而出,可见此人功力当真不可忽视,得是一代高手。

  上官梦罗见石砥中沉思不语,丝毫不理会自己,心中登时大怒,冷喝一声,柔身斜掌攻了过来。

  石砥中料不到上官梦罗如此的不讲理,刚才他不愿轻易眩惑自己无敌的武功仅用了五成真力,这时上官梦罗欺身而来,快速聚然的劈掌击来,急切问,石砥中只得连足七成劲力迎去!

  “嘭..”

  两股气劲在空中一碰,发出了一声巨音,风声飒飒里,四周围观的各派高手同时纷纷惊叫翻身疾退。

  上官梦闷哼一声,身子跄踉连退五六步方始站稳身势,每退一步地上便深深陷出一个足印,深及足踝。

  而他头上那顶镶着明珠的高冠,突然被浑厚的掌风逼飞出去,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头顶,上面还留着几个戒印。

  石砥中一愣,再也没有料到上官梦会是一个出家还俗的和尚,他骤然揭开了人家的隐密,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脑海里立时映过一件事情。

  上官梦脸色苍白,嘴唇嚅动,迸出数字道:

  “你..你该杀!”

  语声甫落,漠空里突然现出数盏摇曳的灯影,闪烁的灯影愈来愈近,只见一双双峰骆驼上驮着一顶轿子如飞的驰了过来。

  石砥中目注着这个镶着金边的黑色驼轿,四周上挂着四盏玲珑的小灯,不觉一呆,脑中电快的忖道:

  “这人好大的气派,在这枯涩的大漠里也用这种挡风轿,还装饰的这般讲究,倒是真的少见..”

  他忖念未逝,蓦地心头一震,思绪立时中断,朝那使他暗叹不已的轿椅上望去!

  只见那廉幔启处,立时露出一个如花的笑厌来..

  他的眼光才一移了过去,心中又是一震,只觉那两道如梦如幻的眸光里,有着足以撩起遐思的东西..

  他心中发出一声叹息,那是赞叹着自然造物之奇,把所有的美都加造在这个女子的身上了。

  她斜斜倚靠在驼轿的窗拦上,仅露出一个美丽的脸庞来,在紫色长幔的衬托下,映着月光,他的脸上泛出一层雪白晶莹的光辉,那足可以撼动任何人的心胸..

  在那乌黑细长微微上翘的柳眉下,有一对莹澈如水的眸子,里面含着无数变幻的云采,而那弯弯菱角嘴上浮现出来的烁然笑态,却使得心理更迷惑了。

  他想不到会在大漠里遇上这样美的女子,这倚在轿里的女孩子,非但将世间所有的美都包含住了更有一种另外的特别气质,使得她显得更高贵..

  她的目光凝住在他的脸上,从她的眼睛里,石砥中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仅仅一霎间而已,那女孩子的光目又移开了过去,她似乎感到厌恶而收敛子笑容,再也不望他一眼。

  在这一刹那间,石砥中突然有一种自卑的感觉涌入了他的心中,他惭愧的侧过头去,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身褴褛衣衫时,他心里反而坦然了。

  他暗中冷哼一声疾快的忖道:

  “原来你也这样的俗气,一个仅凭服色来看人的女孩子,她的心是多变的,永远也得不到感情的滋润..”

  从迷惘中清醒过来的石砥中,他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了,他悚然的一惊,又转念思道:

  “我的感情已随着时间给了萍萍,毫不保留的完全付了出去,不知道萍萍看到我目前这种槛楼的样子会不会也象这个女孩子似的轻视着自己..

  唉..”

  一缕凄凉的空虚似的一道电光又闪进了他的心里,他感觉自己始终被孤独困缠着自己,又感叹着世事多变化,一年后的自己与一年前的自己完全判若两人..

  突然,一声如铃的娇笑声在空中,在冷飒飒的夜里那些站在地上的人们,仿佛感到温暖的日光又升了起来..在他们心里永远荡漾着春的气息..

  石砥中的视线又投过去了一眼,却正好承受到那慧黠的目光,他骤然觉的这声轻笑是给了自己的羞辱。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侧过了身子望着他处。

  上官梦急忙抬起那顶高冠戴回头上,上前道:

  “师妹!”

  那少女笑竟盎然,娇声的道:

  “师兄,你有嫂夫人的消息么?”

  上官梦默然的道:

  “没有!”

  那少女轻轻一叹道:

  “看来找不着迥天剑客石砥中是永远解不开这个结了..”

  上官梦罗凄凉的叹息道:

  “石砥中在大漠里连杀这么多人,必然会找着..若真找不着他,我只有厚着脸皮向柴伦问问了..”

  石砥中心里愈来愈惊骇,他想不到上官梦会和这少女也寻找自己,他和这两人根本不认识,哪里会想到上官梦会是上官夫人的丈夫,是上官婉儿的爹爹,他们深入大漠原来是寻找上官夫人和上官婉儿的。〈至于上官梦出家当和尚又返俗的情形及七绝神君和上宫梦的情场恩怨,后文慢慢交待。〉石砥中正在思索着这是怎么一回事,立时被传来的话声中断了思绪,使他忙凝神听去。

  只听那少女笑道:

  “据我片面探听的消息,嫂夫人确实和石砥中曾进入布达拉宫,盗取大漠鹏城的秘解,只是布达拉宫的喇嘛否认这件事,使我们无从知道到底真象如何..”

  上官梦听得激动异常,喃喃地道:

  “但愿婉儿的妈能得到鹏城的秘密,我太不争气了,没有在武林中争得荣衍,替她丢尽了颜面..唉!往事不堪回首,我若年青时胜过柴伦,她也不会和我分手了..。”

  这个脸上凄怆的中年人,真情毕露的述说着当年自己不知上进的荒唐,一丝隐瞒也没有的道了出来,可见此时他是如何的痛苦和伤心..。

  石砥中渐渐听出来一点眉目,他见这个中年人如此的伤心,不敢想象上官梦和上官婉儿的关系,他怎忍心告诉上官梦布拉宫的情形?

  他思绪紊乱的想道:

  “尚使上官梦真是上官婉儿的爹爹。我怎可告诉他上官夫人与婉儿的死讯,那样他会受不了..

  忖念纷至沓来,一时使他念头起伏,等到那少女再次开口,才使石砥中定下心来,尽量排除心中的杂思。

  那少女投落在上官梦的身上,突然脸现诧异之色,她美眸转动,望了石砥中一眼,道:

  “师兄,你和谁动手了?”

  上官梦如梦初醒,尽量克制住心里的悲恸,怒视着石砥中,道:

  “这小子倒也有二下子,我竟不是他的对手。”

  那少女斜睨了石砥中一眼,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道:

  “他还有那么好的身手么?看他那身落魄的寒酸的样子,倒真不会想到会是一位高人呢..。”

  尾后的数语音极微,恍如是在自我低语,周遭的人们都没有听清楚地说什么,但是,石砥中却听得分明,二言一语都刺进他的心里,使他升起了一股怒气..。

  他浓眉一蹙,冷哼道:

  “住嘴!”

  “那少女一愕,立时展颜一笑,道:

  “自我踏进江湖以来,还没有人敢这样的大声跟我说过话,谁见着我恭维几句,想不到你这个落魄的寒酸竟敢这样没有礼貌的对我罗小蝶的对我罗小蝶叱喝..。”

  她语声悦耳清脆,恍如银盘走珠清润圆滑,人听来绝不始终优人一等,他如是顶天立地之人,自然不愿无故遭受这个少女的轻侮。

  他脸色一变,自他脸上泛现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刹时变得英气逼人,威风凛凛,他冷喝道:

  “你不要凭着你的美丽折服天下的男子,告诉你,你并非真正的漂亮,只是美丽中显得俗气..。”

  他的话中有软有硬,说至后来更是豪气干云,雄迈无比,语声悠扬有如金石被敲击在空中,除音袅袅不息..。

  语音甫逝,他骤然觉然觉得寒夜里有二双冷寒似冰的视线瞪在自己脸上,石砥中看得心神一震,斜睨左侧一眼,只见不知何时有一个银髯苍面的老人凝立在那里。

  这个老人面容熟悉无比,使石砥中心里震荡得犹如海浪枪岸,几乎喊出来,他决没有想到这个武林泰斗会在短短的一年,变得如此老迈。

  罗小蝶自小生长在娇生惯养的环境里,无形中养成一种娇横之气,他从未遇见一个敢说她不是的男人,石砥中尖损的言辞,着实令她伤心欲绝,自尊心大损..。

  她气得花容失色,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泪水,一时凄容浮现,使站在地上的人都替她难过,纷纷的怒视着石砥中。

  他身躯摇了摇,叱道:

  “你..你该死!”

  语声一顿,又迸出了数字,恨恨的道:

  “师兄,给我打死他!”

  上宫梦立时飞身扑了过来,煞气盈眉,闷声不吭的一掌闪电劈来!

  他恍如非常惧怕这个小师妹,一丝也不敢违拗她的命令身形电射而至,当真是拼命的向石砥中击来。

  “上官兄,请住手。”

  这喝声尚未逝落,那个苍迈银髯的老人电疾的拍了一掌,硬生生的上言梦扑来的身势逼了回去。

  上官梦被那无形的掌劲一逼立时退了回去,他双目睁得奇大,显得无比的惊异,啊了一声道:

  “天龙大帝..”

  凝立于地上的各派高手乍见天龙大帝东方刚飞身掠了过来,俱把目光投落在他的身上,惊奇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

  石砥中急忙把目光瞥向一方,深恐天龙大帝东方刚认出自己的面目,他的心渐渐有些忐忑不宁静了。

  罗小蝶眸子流转,顾盼间流波横过天龙大帝东方刚的身上,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怒意,清脆的道:

  “师兄,你怎么不打啦!”

  上官梦没有理会,上前道:

  “东方兄有何见教!”

  东方刚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道:

  “这人和老夫有旧,请上官兄高抬贵手。”

  说着缓步逼至石砥中的身前,道:

  “快跟我走!”

  石砥中心头一颤,立时知道东方刚已认出了自己,他极欲早些脱离此地,冷冷一笑和东方刚并肩离去。

  罗小蝶目注石砥中逝去的身影,脸上泛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怒色,她气得脸上苍白,薄嗔道:

  “师兄,你怕那个老家伙,我可不怕,我受着人家欺负你不管,我告诉师父去..”

  说着怒云乍现,眼眶里已滚动着两颗几欲脱眶滴出的泪水,她睹气之下,驾驭着骆驼走了。

  上官梦露出一丝苦笑,牵过一匹马,尾随而去。

  冷峭的寒夜里,两条人影恍如幽灵似的踏着细碎的沙泥在夜茫茫的漠里奔驰着..东方刚突然一刹身形,冷冷地道:

  “石砥中,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走么?”

  石砥中苦笑道:

  “不知道。”

  东方刚冷哼一声,脸上立时布满了霜寒,道:

  “我不想让我们之间有第三人知道。”

  他斜跨一步,双目紧逼着石砥中道:

  “告诉我,你把萍萍藏到那里去了?”

  天龙大帝东方刚确是一代宗师,但当他间及自己的女儿时也不由得神情紧张,满脸却是焦虑的神色。

  石砥中全身骤地一颤,惊诧的道:

  “萍萍不在天龙谷么?”

  这下倒使东方刚怔住了,他千里迢迢来至大漠寻找萍萍已经一年多了,满以为石砥中和萍萍隐藏于大漠里,何曾料到石砥中也不知东方萍流落何处。

  东方刚这一急当真是非同小可,额前立时泛出了汗迹,双目冷电如霜,刹那掠过一丝阴影。

  他惶悚的叹了一口气,道:

  “她会到那里呢?”

  刹时,自他脸海里现数出个不同的念头,他尽量思索着东方萍可能去的地方,念头百转,又觉东方萍不敢去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在这时,东方刚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寒惊的抖颤一下,唯恐这件事情成为事实..。

  他望着夜空的繁星,喃喃的道:

  “是她!萍萍一定到那里去了!”

  石砥中奇怪的望着东方刚,道:

  “她是谁?”

  东方刚目光落在石砥中的身上,见他那倏紊乱的发须,褴缕的衫袍,陡地有一股怒意泛上了心头,一年来,东方萍的神秘失踪,东方玉离奇的出走,使这个晚年坎坷的老人连番遭受心灵上的煎熬,无情的岁月已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使他变得非常孤独..

  他日日夜夜念着东方萍的名字,诅咒着石砥中,在他的想象中,若非是石砥中爱恋着东方萍,那会使美满的家庭里弄得乌烟瘴气,萍萍也不会离他而去了..

  东方刚此时心情大变,对于任何人都有一种仇视的心理,他恨透了石砥中,胸中立时荡起了愤恨的怒火..。

  他冷酷的放声大笑道:

  “萍萍怎会看上你这小子。”

  这本是一句愤怒之语,但听在石砥中的心里却有如两柄锐利的长剑绞刺着似的,深深伤了他的自尊。

  ‘呃..’

  石砥中恍如受看极大侮辱一般,丝丝缕缕的往事,片断的自他脑海里一一闪过,那无涯的往事里,有爱也有恨..想着想着,石砥中但觉心中觉闷异常,不禁怀恨起东方刚来,当初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自己何以会和东方萍分离至今..”

  石砥中脸色非常的难看,怒气上冲的道:

  “这一切罪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东方刚一愕,自语道:

  “我造成的..”他一曳袍角飞身跃了过来,神情变得非常激动,苦苦思索了一会过去的一切,总觉得自己并没有不是之处。

  他突然大喝一声,叱道:

  “石砥中,还我萍萍来!”这一着石砥中极感意外,尚未会过意来,天龙大帝东方刚已经幌身而至,斜斜朝他胸前劈了过来。

  他提起的手掌泛起莹白的霞光,一劈之际,在空中划出一个凄迷的弧形,恍若一道白光闪过空际。

  这一掌去势逾电,石砥中还没有来得及躲开,那双莹素的手掌已经逼到胸前,光影流敛,浓浓的罩了过来。

  石砥中一愕,疾快的摇掌一击,一股刚劲旋激的劲风呼啸撞去。

  东方刚眼光陡然一亮,有似烁烁寒星,两道灰眉斜飞而起时,他大袖一扬,露出左掌,轻柔的拍了一下。

  他的手掌缓缓拍出,一点风声都没有,于石砥中那股急啸旋激的劲道,简直是不能相比。

  但是,那掌上的莹素之光却愈来愈炽..

  劲风飞旋里,突然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响,东方刚闷哼一声,整个身躯平空飞退了三尺之多。

  东方刚惊忖道:

  “他哪里会有这么浑厚的功力,若照目前的进步,看来我已不是他的敌手..。”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石砥中,老夫本来不信你能在一夜之间连着追杀数派弟子,现在老夫深信是你干得无凝..。”

  石砥中浓眉舒卷,道:

  “那不是我干的..。”

  “住口!”东方刚满脸怒容的喝道:

  “你三番五次的掀起江湖上的大凶杀,江湖因你而轰动,天下除了你这个狂夫有这个胆魄外,还真不容易再找出来第二个人。”石砥中蒙上不白之怨,气道:

  不久武林中将会澄清这件事情,我现在不需要再加辩白..。”

  东方刚未容他说下去,突然仰首一阵夺人魂魄的大笑,笑声里传来那悲忿凄怆的话声道:

  “我真不明白萍萍何以会爱上你这个满手血腥的恶魔..只要在我东方刚一天,你是休想得到她..。”

  语声一敛,望着长夜大吼道:

  “可惜萍萍纯真无邪,被你骗去了整个的感情..萍萍,你爱错人啦..

  喔!可怜的萍萍..”

  他自言自语的狂吼了一阵,欺身指着石砥中,厉声的道:

  “在没有找着萍萍之前,我还不想杀了你,等萍萍回到我身边,便是你还我公道的时候..”

  他如疯如痴的又是大笑一阵,两袖拂动,踏着泥沙奔驰而去。

  冷飒的夜里,只有石砥中修长的身影,尚凝立在那里:许多天的日子过去了。

  在沙影纷飞下。

  在双腿奔驰里。

  ..

  石砥中冒着狂啸的风沙,踽踽地迈动着步子,朝幽灵宫的方向行去。

  他抬起头来,翻转激扬的沙尘逼得他无法看清远方的景象,长长的叹了口气,满是风尘的脸上,忧悒之色更加浓了。

  他双眉微皱,不由忖道: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尽都是与我有关的事情,唉,我到底还是不能抖落心头的忧伤,总是芒芒一片,不知怎样才好?”

  他想起西门琦移祸于他的卑劣手段,及近日那个冒着自己的名字连杀各派高手的凶手,他的血液便沸腾起来,嘴角上立时含都有一丝冷酷的笑意。

  “笃笃笃”急促的蹄声瞬的自他身后响了起来,只见一列六骑在大漠里并排而驰,眨眼掠了过来。

  石砥中斜睨了六个骑士一眼,依然孤独的走着..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道:

  “喂,站住。”

  这六个黑骑士一闪急跃而来,雄伟的蒙古马并辔而立,排成一个弧形,挡在石砥中的身前。

  石砥中深深的皱着双眉,冷冷地道:

  “你们要干什么?”

  当中那个白净面皮的汉子,冷哼道:

  “你是那里来的?谁叫你在这里乱闯..”

  石砥中一愕道:

  “这又不是什么地方,连走路..”

  “混蛋!”

  那汉子似是愤怒异常,扬起手中的长鞭,刷地往石砥中脸上抽了过来,势快劲猛,一闪而落!

  石砥中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的不讲理,气得他怒叱一声,疾伸一掌,斜舒二指倏地抓住了鞭梢,他抖臂一甩,那汉子身形立时翻落下来,跌在沙泥里。

  他冷漠的道:“这是教训你没有礼貌。”

  其余五个马上汉子俱都脸色一变,纷纷的拔出了兵器,驭着跨下座骑,抡起手里兵器攻了过来。

  石砥中朗声一笑道:“滚吧!”

  笑声甫落,那些汉子通通身形一栽,自马上滚落下来,而手中的兵器却不知什么时候己落在人家手里。

  这些汉子俱都楞住了,骇异的望着石砥中。

  原先那个白面汉子狠狠的道:

  “算你有种敢闯我们幽灵宫的人,你既然闯进幽灵宫五十里范围就别想离去,待会儿再见..”

  说着便欲离去!

  石砥中一听这些人是幽灵宫的巡逻骑士登时大怒,那股愤怒的烈火立时燃烧开来,双目煞气陡涌,直吓得那骑士连退数步。他强按制住自己的怒火,道:

  “幽灵宫的人都该杀..看在你的马份上,就暂时饶了你们..”说着首先一笑,使那汉子一呆。

  他一移身形,飞快的跨上那白面汉子的蒙古马,风驰电闪的驰去,朝着幽灵宫直奔而来。

  青绿的山脉,弯弯的小湖,幽灵宫斜浮半山腰上,显得雄伟依旧,景色如昔,于当年的情景没有丝毫变迁。

  石砥中驰至幽灵宫的山脚下,心里头顿时激动起来,他想到西门琦也想到东方玉,还想到自己今天来此的目的。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发生似的,这时他旧地重游,却没有上次那份轻松的心情..

  幽灵宫雄踞边陲,接近大漠的边缘,虽能领略到大漠的风味,但也四季分明,终年乔木常绿..

  石砥中望着半浮于山腰中的幽灵宫,不禁喃喃的道:

  “我终于到了这里..”

  正在这时,那左侧的一排林影里,突地传来一声大喝道:“什么人?”

  喝声一落,自深林里健步驰来两个银色长衫的汉子,这两个银衣大汉身悬长剑,威武异常,身形才落,便往石砥中身上抓石砥中闪身一移,翻身落下马来,冷冷地道:

  “快叫西门琦来!”

  那两个银衣大汉一楞,左边那个嘴上蓄着短须的汉子冷哼一声道:

  “阁下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来这里撒野..”

  说着一掌往石砥中的脸上掴了过来。

  石砥中双目神光一通,怒喝道:

  “你找死!”

  他此时已不再留情,深藏于胸中的那股怒气,似江河决堤似的涌翻而来,左掌斜扬,那个汉子登时惨哼一声,整个身躯斜甩而去,顿时七窍流血而死。

  剩下的那个汉子一见情形不对,急忙翻身而逃,嘴里却狂喊道:

  “有人闯山啦!”

  “当——”

  自幽灵宫里传来一声悠扬又深长的钟声,清越的响了起来,袅袅的余音,回荡在空际里历久不散。

  石砥中望着那个汉子逃去的身影,嘴角一掀,不由冷笑道:“借你的口告诉西门琦,叫他赶快来见我!”

  语音铿锵有若金石,那个汉子只觉耳际嗡嗡直鸣,他方待回宫禀报,只见幽灵宫里陡然现出一队人影。

  那出人影行动甚速,刹时已到了山脚下,当先一个黑髯黄袍的老人,领着这队人急掠而来。

  那黄袍黑髯老人双眉紧蹙,喝道:

  “许七,发生了什么事!”

  那银衣汉子许七脸色苍白,上前道:

  “吴总管,那个汉子要见盟主,并打死了..”

  吴雄哼了一声,怒视石砥中一眼道:

  “阁下是谁?”

  石砥中见下山来的竟是吴雄,不禁想起了一年前上海心山时的那幕往事,若不是吴雄欲擒自己,西门熊也不会把自己逼进大漠,几乎死在漠野里。

  她冷漠的道:

  “吴雄,假若你不健忘的话,我们一年前已见过面了..”

  吴雄听得一愕,双目寒光一闪,目光立时投落在石砥中的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不禁暗忖道:

  “这人是谁,我记不起来了..”

  忖念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他脸色如冰,沉声道:

  “恕老夫眼拙,不知阁下到底是何方高人..”

  石砥中冷哼道:

  “在下石砥中,你总该记得了吧!”

  “啊!”吴雄脸色一变,惊骇的道:

  “你是迥天剑客石砥中?”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蓬发髯的怪汉会是一年前大闹海心山的石砥中,他深信石砥中已死无疑,被关进了鹏城,怎会又出来了呢?”

  吴雄吓得连退了二步,双目深深的聚落在石砥中的身上,他不相信的看了又看,始终未能寻出石砥中当年那种秀逸俊朗的玉面痕迹。

  石砥中浓眉一舒,道:

  “快去请西门大盟主来,就说我石砥中有事请教!”

  吴雄这时把眼一瞪,喝道:

  “胡说,石砥中早就死掉了,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来幽灵宫撒野,显然是不把海心山放在眼里..”

  “语声一顿,回首朝身后那些汉子道:

  “给我擒下这个狂徒!”

  吴雄是幽灵宫的总领头,海心山上下一切事情大多由他执掌那些汉子本是海心山的侍卫,吴雄命令一出立有五六个人向石砥中扑来抓向他的身上。

  石砥中煞气隐于眉间,冷喝道:

  “谁敢乱动!”

  他身形疾射而起,快若电光火石,未等那些汉子扑来他已迎了上去,掌指兼施,登时传来数声闷哼。

  “啪——”

  石砥中此时功力大进,轻轻一挥便有一股浑厚的劲力发出,那些汉子惨叫之下,立时倒毙于地上。

  吴雄目眦欲裂,大喝一声道:

  “小子,你真是迥天剑客——”

  敢情他见石砥中功力高出乎他的意外,心里虽然还是有几分怀疑,但是时间已容不得他多去思想了。

  他上前急急扑来,身形如风,飘然来到石砥中的面前,说了一声,扬掌便往石砥中的身上拍来!

  石砥中深吸口气,道:

  “你差得太远,还是叫西门熊来!”

  他一掌竖起,如刀削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将出去!

  吴雄闷哼一声,左手斜送一式“败柳飞絮”,右手伸直,如剑划出一招“七星同落”,掌风飒飒,功力沉猛。

  “嘭!嘭!”

  两声,石砥中冷笑道:

  “嘿!不错”

  他掌缘一牵一引,右肘扬出,直撞吴雄胸前“血阻”大穴。

  他这一式去得神妙莫测,有如羚羊挂角,不留丝毫痕迹,没有一丝风声已欺入对方中宫之内,此刻没容吴雄有喘气的功夫,那如锤的一肘便已击到。

  他大惊失色,“嘿”地一声朗气吐声,身子平飞而起,双腹运力一抖,凌空拔起八尺以上。

  他双足一缩一伸,连环踢出,直奔对方胸乳。

  石砥中身形不动,五指如勾,疾伸而出,右掌一拂,自掌心里吐出一股掌风,翻滚卷了过去。

  劲道如潮,宏阔无比的逼将而去。

  吴雄身形一抬,全身如受锤击,他一抖两肩,掌双反拍而出,全身的劲力都逼了过去!

  “嘭!”

  巨响一声,吴雄踉跄地自空中弹身而去跌落下来。

  他脸色苍白,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形歪歪斜斜的连着退了七八步,方始稳住了身势没有摔倒。

  石砥中冷哂道:

  “象你这种功力还要与我抗衡?”说着神目一逼,道:

  “你赶快通知西门熊父子,他们再不下来,我就要杀进幽灵宫里去了!”

  “什么人要见我西门熊!”

  石砥中抬头,一生只见西门熊恍如天马行空御风而来,他神采依旧一丝毫未见苍老,只是在那双眉宇间,有一些淡淡的轻愁,好象有着莫大的心事似的..。

  西门熊双目如炬,环目朝场中那些死去的汉子一扫,冷漠的哼了一声,他略略一瞥石砥中,掉头道:

  “吴雄,这人是那里来的?”

  吴雄喘息了一会,呐呐的道:

  “奴才该死,竟看不出他是那个门派的,他口口声声说是迥天剑客石砥中,真难令人相信石砥中还会活着..。”

  西门熊悚然一惊,这才觉得事情有点辣手,冷峭的目光重又投落在石砥中的身上,无奈石砥中这一年来的变化极大,再也不复当年美少年了,那蓬乱的长发,褴楼的衫袍,使西门熊都看得一罚,一时也看不出他是谁?

  石砥中骤然见着西门熊,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一年前如不是西门熊欲制自己死路,把他逼进了大漠,现也无法进入那千古绝秘——鹏城。

  西门熊满脸惊疑之色道:

  “石砥中,是你?”

  石砥中冷漠的道:

  “阁下还能记着石砥中,那是再好不过..。”

  西门熊沉思一刻,道:

  “你敢重上幽灵宫确实颇出老夫的意料,我实在不懂象阁下这般年青,怎会突然变得落泊起来..。”

  这个老江湖不愧为是幽灵大帝,他装做不知大漠鹏城之事,首先拿话压住石砥中,这一着心机颇深,非常厉害,话音甫逝,那双冷寒的目光已投落在石砥中的脸上。

  石砥中双眉一轩,道:

  “你少来这一套,我今天来幽灵宫是想见见令朗,听说西门琦已跃登为武林盟主,这倒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西门熊眼珠一转,捋髯道:

  “我听说你进入鹏城里去,这事是真的吗?”

  他避重就轻不直接的回答,时时都想探出石砥中进入鹏城的事情,他斜睨着石砥中,注意着石砥中的表情。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

  “这是在下的事情,阁下为何这般的关心..。”

  西门熊脸色微变,嘿嘿笑道:

  “不错,不错,老夫确是多操心..。”

  语声一顿,冷漠的问道:

  “你找琦儿有什么事,可否告诉老夫..”

  石砥中想起罗盈的惨死,满身的血脉顿时愤张起来,他对于西门琦卑劣的手段痛恨非常,胸里立时燃烧起一股怒火,双目寒光一逼,怒冲冲的道:

  “快叫他下来,我要当面问问他..。”

  西门熊冷哼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当今武林盟主这般无礼,幽灵宫来时容易去时难,你虽有迥天之能也难逃出老夫的掌握,..。”

  石砥中哈哈大笑道:

  “一年前我石砥中承你连番的追击幸保得残命,一年后我也要你尝尝逃命的滋味是如何的难受..。”

  他脑海记忆犹新,对于西门熊父子逼他深入大漠,几乎将他杀死的种种情形,时时刻刻缠绕在他的脑海里,正当他想到这些事情,那平静如水的心湖里,便卷起了澎湃的浪花,逼得他难以克制自己..。

  “爹爹——”

  石砥中正待立时发作,忽声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他缓缓的转过了身躯,冷漠的斜睨了正在诧异愕然的西门琦,一年多西门琦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除了那魁梧的身躯长大许多外,依然是那种阴狠奸滑的样子。

  西门琦骤见这个蓬发长髯的汉子怒视着自己微微的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轻哂道:

  “爹爹,这是那派的弟子,是不是又要求我什么事?”

  他自从登上武林新盟主宾座之后,几乎天大都有各派弟子谒见他,他一见石砥中那种忿怒的样子,以为武林中又有事情发生,是故问了出来。“你是石砥中吗?”

  西门熊脸上神色极不自然,干咳一声道:

  “琦儿,江湖上确实又要轰动一时了,因为迥天剑客独闯幽灵宫,这件事一传出去势必要震动天下了..”

  西门琦暗中一骇,不觉的倒退了二步,石砥中死而复生骤然的出现在幽灵宫,确实使他大大的吃了一惊。

  他脸色微变,道: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

  “我想迥天剑客在你心里不会太陌生吧..。”

  西门琦怒气涌现眉梢,道:

  “本盟主正悉找不着你,想不到你倒送上门来、了,你在中原偷盗各派密技又击杀各派弟子,这些事情早已风闻不少,石砥中,你承认自己的罪..”

  石砥中怒喝道:

  “这些事情非我石砥中所为,显而易见这里面有人想陷害于我..西门琦,你少在我面前狐假虎威,我问你罗盈是如何死的..。”

  西门琦脸色一动,道:

  “这..。”

  他不敢当面指是石砥中所杀,“这”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但他那阴狠异常,脑中电光火石的一转,立刻避开了话题,道:

  “你如何能证明各派弟子不是你杀的,又如何能证明你是真的迥天剑客..。”

  石砥中冷叹的道:

  “我不需要证明,我现在要杀了你..。”

  “小子少狂!”

  自石砥中背后突然的掠起一条黑影,大喝一声,挟着一片寒光,当空扑了过来,剑光一闪飞射而至!

  石砥中冷哼一声,抛肩沉身,斜掌轻轻一扫,登时传来一声冷哼,只见那条扑来的人影反卷甩了出去!

  “啪——”

  那个汉子身形一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手中的那柄长剑不知怎的插中了自己的前胸,一股鲜红的血液洒落了下来,他脸上一阵抽搐,冷汗簌簌的滴落,双手紧紧抓住了剑刃缓缓的拔了出来,身子一抖翻身而死。

  西门熊一见暗中大惊,他想不到石砥中一年来劲力进境如此神速,轻轻一掌便把幽灵宫一等的高手当场击毙。

  他怒不可遏,大喝道:

  “石砥中,拿命来!”

  幽灵大帝西门熊随着沉重的喝声,身形电快的急掠而来,他单臂曲绕,右掌兜起一个扇形大弧,自掌心中泛射出一股紫色的光华,刹时光影流敛,莹紫呈红,淡红色的光影跟着一股阴寒冰冷掌风徐徐的逼了过来!

  石砥中乍见这般阴柔的掌劲里含有丝丝的寒冷之气,淡淡的拂过自己身上,他大吃一惊,通体已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真气。

  脑中思绪电快的一转忖道:

  “这是幽灵功,天下最毒的功夫..”

  他可不敢大意,真气弥空布满,身躯急晃,斜伸一掌,刹时有一股灼热的气功涌了出来。

  双方足下都是一晃,各自稳住了身势,石砥中想不到对方那股看来轻淡的掌风能把自己的气血撞得一翻,骤觉自心底里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丝丝的丹田。

  他那薄薄的嘴唇上,出现一丝冷态的笑意左手轻轻一挥,只见一片金黄的光影弥空泛射出来。

  他紧紧的握着露出来的古色斑烂的剑鞘,高高的向空中一扬,只见一支通体黄光的金鹏,伸首展着双翅几欲破空飞去,而它的双爪紧紧的抓着剑柄,成了宝剑的护手。

  西门熊脸色惨变的颤声道:

  “墨剑,金鹏墨剑..。” 
 



四


  黄色的金鹏泛现着条条金芒,有如一道金霞般腾空而起,使四处罗列的高手都凝视石砥中手中那柄古神兵——金鹏墨剑,自他们脸上闪现出一种惊恐之色..。

  石砥中握着这柄天下最凶的神器——金鹏墨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以遏止的激动,往昔的英雄事迹在这一刹那里,有如影象似的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海潮似的冲激着他。

  西门熊望着石砥中手中的金鹏墨剑,全身突然颤惊了一下,阴沉的面上立时泛现出一层阴影,他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难过泛上心头,嘴唇轻轻的颤动着道:

  “这是金鹏墨剑,天下最凶的神剑..”说着往前疾跨两步,道:

  “你果然得到大漠鹏城的秘密了..”

  石砥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那仅有的微笑都没有,他只觉得有一股莫明的怒火在心头熊熊的燃烧着,使得他那原已熄灭冰固的心,又复跃动了起来。

  他紧紧握住了剑鞘,在空中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自那倔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威武的气势,万丈的豪情再一次的在他心里澎湃,嘴角上又恢复了那原有的笑意..

  他冷漠的道:

  “西门琦,罗盈是我杀的还是你杀的?”

  西门琦被他那双冷寒的目光一逼,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他双眉紧锁,怒道:

  “是我杀的又怎么样?”

  石砥中朗声一阵大笑,道:

  “是你杀的是该偿命!”

  他神色凝重的缓缓拔出墨剑,一道冷寒的剑光冲天而起,自那薄薄的剑刃上涌起一层淡淡的青雾,冷飒的剑气如水似的弥漫开来,周遭立时罩满了一层寒气..。

  西门琦目中闪过一丝畏惧之色,双目不瞬的投落在墨剑之上,他急忙运起全身功力蓄集于双掌上,暗中却朝西门熊投了一个求助的眼色。

  西门熊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冷冷地道:

  “石砥中,你自信能活着走出幽灵宫么?”

  石砥中一怔,道:

  “我相信幽灵宫还难不着我..”

  语音未落,他突然一眼瞥见幽灵宫里飞起六道人影,这些人身法快捷,有若飙风的急驰而至,只见他们身背银斧,斜插长剑,正是那久负盛名的幽灵骑士。

  幽灵骑士出现之后,西门熊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他斜睨了凝立于身旁两侧的幽灵骑士一眼,道:

  “石砥中,幽灵骑士你不会太陌生吧!”

  石砥中一怔,道:

  “我相信幽灵宫还难不着我..”

  语音未落,他突然一眼瞥见幽灵宫里飞起六道人影,这些人身法快捷,有若飙风的急驰而至,只见他们身背银斧,斜插长剑,正是那久负盛名的幽灵骑士。

  幽灵骑士出现之后,西门熊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他斜睨了凝立于身旁两侧的幽灵骑士一眼,道:

  “石砥中,幽灵骑士你不会太陌生吧!”

  石砥中斜举神剑,冷冷地道:

  “单凭这些死幽灵就想难我迥天剑客,你简直是作梦..”

  西门熊哼声道:

  “你只要能闯过幽灵骑士这一关,老夫从此把幽灵宫让给你,如果闯不过,阁下可得听我的了..。”

  他晓得幽灵骑士重新训练后己大非昔比,连东方刚都无法破去幽灵骑士的连手攻击,他想:石砥中虽然功力大进,也不过和天龙大帝仲伯之间,所以西门熊信心极增,此时没有先前那样惊惶了。

  石砥中见西门熊说得如此有把握,心里也不免警惕起来,深深吸口气,刹时功力已布满全身,只见他衣袍隆隆的鼓起,剑刃上光华倏地暴闪逼出一蓬剑芒。

  他大喝一声道:“好,我就再斗斗你的幽灵骑士..。”

  西门熊轻轻击了三掌,幽灵骑士霍地跃了过来,这些幽灵骑士面上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俱露出一种没有知觉的样子,但他们的身形快捷,不下于一个武林高手。

  西门熊阴沉的一笑,朝这些幽灵骑士望了一眼道:“琦儿,把我的金针拿来!”

  西门琦急忙自衣袖里拿出一根长长的金针交给他的爹爹,西门熊手持金针在这些幽灵骑士每人的身上边戮七处重穴,然后给他们每服下一颗药丸。

  石砥中看得一愣,不知西门熊何以在临阵施出金针过穴功夫,他脑海里尽量搜索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虽然他此时已身为武林的一派宗师,也没有办法想出其中的道理,只觉得西门熊所戮的七大重穴都足以制人于死地。

  他脑海疑念丛生,不禁问道:“西门熊,你这金针过穴有什么道理?”

  幽灵大帝西门熊是何等人,他知道这事已引起石砥中的好奇心,不禁得意的大笑一阵,然后冷冷的道:“幽灵骑士虽然都是死物,但他们身上的经脉却没停止用功,老夫这七针都是刺激经血倒逆,产生新陈代谢,让他们的力量再增加一倍...”

  要知西门熊阴沉多智,他唯恐幽灵骑士不是石砥中的对手,利用搜经倒脉的手法,使幽灵骑士个个力大无穷,威猛无比,这无异使幽灵骑士原有的功力增强一倍以上,他想石砥中功力再厚,也难抗拒幽灵骑士的攻击。

  石砥中听得心中一震,暗忖道:“西门熊用这种阴毒的方法操纵这些死人,显然是要倾幽灵骑士的全力对付自己,现在我功力虽敢说天下已难有敌手,但这些幽灵骑士若真如西门熊所说,我迥天剑客恐也难抵抗这六人的连环攻击...。”

  这个意念有如电光火石的掠过脑际,使得他深俱戒心,暗中调匀了功力,双目不瞬的望着这些幽灵骑士。

  西门熊见石砥中脸上并没有流露惊惶之色,暗中也是震荡不已,他自信幽灵骑士天下无敌,但当他看见石砥中那种若是无事的神情之后,他的信心不禁动摇起来。

  西门熊目前自认为是天下第一高手,连天龙大帝东方刚都不放在眼里,但当迥天剑客石砥中活生生出现后,他骤然觉得这个青年人所给于自己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于是,他将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石砥中毁了,决不能护着他活着离开幽灵宫,否则将来江湖就甭想是自己的天下了。

  西门熊目中凶光大盛,嘿嘿笑道:“石砥中,你可敢硬接幽灵骑士...”

  石砥中晓得西门熊是想激起自己的怒火,他眸子转动缓缓投在这些幽灵骑士的身上,他冷冷的一哼,嘴角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双眉一轩,冷喝道:“少噜嗦!”

  西门熊冷煞的一声大笑,斜睨着那些幽灵骑士遥空连击三掌,清脆的掌声传了过来,那些幽灵骑士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长啸,各自拔出了背上的巨斧,同时移着身躯朝迥天剑客石砥中逼来。

  石砥中斜运神剑,全身劲气通通集于剑尖之上,只见剑尖颤动,空际响起缕缕细细剑风之声,青莹的剑影,流潋激射,耀眼的剑光忽地掠空而起..。

  “嘿...。”

  只听当先那个幽灵骑士发出一声大喝,身形电快的扑了过来,他目中寒光如剑,单臂一抖,一缕斧影挟着破空之声朝石砥中的天灵顶门斜劈而至。

  石砥中不知这些幽灵骑士到底有多高的功力,他暗提功力于右臂上,冷哼一声,斗然举剑迎了上去!

  “叮当!”

  轻脆的金铁交鸣声溺然飞起,四射飞溅的火星瞬息而逝,那个幽灵骑士身体似是一颤,整个魁梧的身躯忽地往翻了开去,他凄厉的一声大叫,手中的巨斧只剩下半截,长柄尚留在手中。

  石砥中觉得这个幽灵骑士的力气大得异常,自己竟是无法以深厚的内力当场把他震死,石砥中深吸一口气,目子里的神光突然往外一涌,恍加二盏不灭的灯般死命的盯在这些幽灵身上。

  “咻咻咻...。”

  正在这时电光一闪的刹那里,这些幽灵骑士已闷声不吭的自左右急跃而来,数缕冷寒的斧影,乍闪即飞,挟着风雷骤发之声,漫天光影倒洒而下。

  石砥中,清吟一声,肩膀走动,身若游龙翔空而起,“嗖”地一响,剑势陡变,寒冷的剑芒颤起一缕细碎的轻音,似是龙吟云霄,凤鸣九渊清彻之极。

  一道凄迷的剑光,排空现出一蓬剑,挡住了这些幽灵骑士电快而来的斧影。

  “呛,呛,呛”

  耀眼的剑光似是电光连闪,森森的剑气,寒彻逾冰,柱四外发散开去,剑圈立时扩大至丈外。

  剑斧相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石砥中身子在空中微微一颤,借着长剑一触之劲,又飘身腾空。

  石砥中巨目张开,须发俱立,大喝一声,剑光涌起一层寒芒,剑尖上聚起一团菌状的白气,飞射激滟。

  “剑罡!...。”

  西门熊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立时变了颜色,他晃身往前急跃而来,嘴里突然发出一阵呢喃的语声,那些幽灵骑士恍如听懂他的意思,各自往外闪去。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剑罡之下,还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迥天剑客石砥中长啸一声,如附骨支蛆,逐身苍蝇,剑尖凝聚着剑罡,寒芒深涨,剑气回绕体外,蹑空掠起,“嗤嗤”的剑气声中,溺空而起,朝这些幽灵骑士猛烈的急射而去。

  这些幽灵骑士见到迥天剑客以剑道中的无上绝技“剑罡”朝他们撞来,只听他们悲吼一声,手中的锐斧电疾的鼓手掷了出去!

  一阵截铁断金之声响过,那五柄锐利巨斧全都被石砥中手上的墨剑绞得纷碎,石砥中势子不缓,只见他左手拇指扣着长剑的剑尖,立时剑身弯曲起来。

  他身在空中,弓身一弹,左手用轻,“嗤嗤”数声,自剑身上突然射出六点寒星,脱空飞出。

  六点寒星仿佛被人虚空托住似的,挟着急啸响起向那六个力大无匹的幽灵骑士的胸前疾射而至。

  “呃...。”

  这六个幽灵骑士痛呃了一声,身上各嵌着一块碎的斧刃,他们虽然身躯一颤,但瞬息间又变得若无其事,各自缓缓拔出了身上的长剑。

  石砥中料不到自己以无比的深厚内力吸取神剑绞碎的斧刃,弹剑击向这些幽灵的身上,他们竟然没有被射死,他心中一惊,不觉得朝前急跃了而来。

  西门熊身形暴闪,喝道:“布幽灵大阵!”

  六个幽灵骑士此刻一转一台,挥剑朝石砥中击出,绵攻出十剑,层叠的剑影恍如一道光幕似的罩了过来。

  石砥中冷哼一声,身随剑走,一式“将军挥戈”六个剑式,变化开来六六三十六剑如风而落。

  “呛!呛!呛!呛!。”

  断剑和着残肢齐飞,鲜血同道袍一色。

  石砥中已在一个不及眨眼的刹那里,破了幽灵大阵,剑尖点过了每一个幽灵骑士的眉心的“眉冲穴”齐都仰天仆倒,魂归地府了。

  这种恒古未见的快捷剑法,立时使全场的高手震慑住了,大家几乎都忘了自身所在,通通睁大了双目望着迥天剑客石砥中,连惊呼都忘了发出来。

  西门熊见自己几乎花去三年心血练成的幽灵骑士在一瞬间俱倒地而死,他不禁气得发须根根直立,双目怒火如炽,望着石砥中一语不发的走了过来。

  石砥中环抱神剑平胸而伸,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他的心里却在激烈的震荡着茫然的叹了口气,巍巍的凝立在那里,脑海里却极快的沉思着..

  沉思着自己在江湖上的作为,沉思着感情的遭遇,沉思着...

  他永远有那么多的沉思,有那么多的幻想,这就是他所以经常陷于痛苦,优烦,悲伤...中的原因了。

  他曾幻想过脱离红尘的意思,但是,环境无情的剥蚀了他的幻想,永远有那多么多的事情跟随着他...

  当他从幻想中醒了过来时,当他从思想的领域回到现实的环境时,他觉察到现实是那样的冷酷,那样的痛苦。

  于是,他更加痛苦了,更加伤心自己的不幸,与人生的坎坷一幕前尘往事如电似的在他脑海里掠过。

  西门熊身子已逼近石砥中身前不及七尺之处,他的双目紧紧的逼视在石砥中的脸上,以一股仇恨如海的目光望着这个处处表现特殊的青年人。

  “石砥中,我要杀了你!”

  石砥中凝神的望着西门熊道:“你要杀了我..你能么?”

  西门熊虽然此时已怒至极点,他依然能保持着心境的平静,但晓得自己以目前的功力还不能抗拒石砥中的“剑罡”神技,他暗中运转全身的功力蓄于双掌之上。

  他斜斜的一场双掌,道:“石砥中,你可敢和老夫硬拼三掌。”

  他自认幽灵神功天下无敌,唯有施出幽灵神功尚有几分胜的把握,是故他一语先扣住了石砥中,要他徒手和自己决一胜负。

  石砥中冷冷的道:“随你吧,反正你不是我的敌手。”

  说着,便把剑归回剑鞘之中,斜插在腰上。

  “爹..。”

  西门琦急忙的往前跃了过来,和西门熊并肩站在一起,他惶恐的望着西门熊,满脸都是焦急不安的神色。

  西门熊缓缓回过头来,道:“孩子,你认为爹不是他的对手么?”

  西门熊惊悸的昂起来头来,道:“不是,不是..。”

  当他的目光和西门熊的那双眸子一接之处,他骤然觉得爹爹的眼里有着一层坚决之色,他急忙把话声顿了回去。

  西门熊拍拍他儿子的肩头,道:“琦儿,假使不幸爹爹今天死去,你要解散幽灵宫,去找你的妹妹,然后替我报仇..。”

  这个邪道第一高手敢情也知道今天凶多吉少,在动手前先交待一番后事,幽灵大帝从前是何等的高傲,当他说出这几句话时,脸上也不禁现出一层黯然之色。

  西门琦突然双目一睁,道:“爹爹,你何不把师叔祖请下来!”

  西门熊骤闻此言,脸上立时显得非常难堪,他回头望了静立山腰的幽灵宫一眼,不禁冷哼一声:“胡说,快退下去!”

  西门琦目含泪光,吓得急忙黯然的退了下去。

  西门熊缓缓的转过身来,长吸口气,脸上的杀气骤然一浓,全身骨骼顿时格格一连串的密响,他徐徐的抬起了手掌,自掌心里泛现出一道刺目的光华。

  他大喝一声,身形轻飘飘的往前一跃,右掌高高的举在空中斜斜的劈落了下来,一股劲风狂卷而出。

  石砥中目注这股沉猛浑厚的掌风来势,身子急然一挫,慎重的低喝一声,左掌急忙的往外一翻,一股掌风挟着排山倒海之势挥击而去。

  “嘭...”

  翻卷飘舞的沙影里,两人身形同时一分,各自又站定了一个方位,四目相交互相注视着对方,但见西门熊胸前起伏,额上微现汗珠。

  而石砥中则是衣袍隆隆鼓起,斜掌横胸,凝重的移动着身躯,绕着西门熊一步一步的踏出,每踏出一步,地上便显现出一个深深的足印,恍似异常的吃力。

  “嘿..。”

  西门熊突然朗声低嘿一声,左足斗然跨前一步,当人一掌击出,一股温柔冷寒的风随着他的手掌缓缓的落下。

  石砥中脸色一变道:“好!”

  他可不敢怠慢,身形一转,全身劲力通通提于右掌之上,目光骤落在西门熊击来的右掌,也是缓缓迎了上去,劲道竟是十分的小。

  “啵..”

  两掌都是十分的缓慢,掌缘相接发出一声极小的啵声,只见两人神色同时一变,两只手掌便在空中互相推着,这时,他们都是以无比的浑厚掌力相较,是故两人都用上全力,谁也不肯轻易把掌势抽回。

  石砥中只觉对方的手掌上涌来一股浩瀚的暗劲,直往自己身上撞来,他急忙一提劲力反震了过去。

  刹时,两人便较上了暗轻。

  逐渐,自两人的额上泛现出豆大汗珠,滚滚的淌落了下来,但这时谁也不敢松懈,否则得当场而死。

  西门熊自认数十的无上修为已达天人合一的境界,那知道一较功立觉对方虽然年轻,但那份翻涌不经的浑厚真力始终源源不断的朝自己身上逼来,他张口大喝一声,双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奋起全身的劲道推了过去。

  但见他脸上汗珠迸落,条条的青筋根根暴了起来,身躯沉重的往前踏出,脚才落地,便已深入土中深及足踝。

  他强提全身的所有力量朝石砥中推去,不禁使石砥中倒退了一步,但仅仅能推动一步而已。石砥中已如山岳般的巍立地上,稳若磐石,再也无法动得他分毫。

  西门熊心中一震,电快的忖思道:“这小子只守不攻,莫非是存心消耗我的真力,看来我一时无法伤及他的肺腑,自己可不能再上去.”

  忖念一了,他急忙缓缓的收回了身上的劲道,那知他的力道才松,双方刚猛劲道忽然转强了起来,他猝不及防之下,不禁连连退了六步,方始暂时阻遏了对方的攻势。

  俩人一进一退,暂时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这时全场都屏住呼吸,通通紧张的盯着两人的拼斗,尤其是西门琦,他神色极端紧张的注视着场中。

  突然,有人在他肋下撞了一下,西门琦不悦的斜睨了身旁一眼,只见吴雄正向他连施眼色。

  他不解的紧皱双眉,道:“有什么事?”

  吴雄回首朝石砥中瞪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盟主,老宫主现在和石砥中硬拼真力,石砥中定然无法顾及到外面的事,你何不给他一掌..。”

  西门琦眼珠一转,脑里顿时掠过一个凶念,他沉思了一会,目中凶光陡然一盛,拍了拍吴雄道:“还是你行。”

  说着,他恍如没有事似的,朝场中行了过去,他缓缓的绕至石砥中的身后,慢慢的朝他身后移了过去,但他却不敢惊动了石砥中,每动一步都是悄然无息的。

  西门琦在离石砥中身后不及五尺之处突然刹住了身形,嘴角上立时浮现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但他并不立刻举臂劈了过去,却用眼色向他的爹爹示意。

  西门熊正感有些支持不住的时候,他一眼瞥见儿子站在石砥中的身后,正向他眨着眼睛,西门熊凶狠绝伦,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暗中已把残余的真力蓄聚于掌心里,准备适时的发了出去。

  石砥中这时正全神的贯注在对方的身上,根本不知强敌西门琦已暗伏于身后,尚不晓得目前杀机已盈眉睫,危发逼于一线。

  突然西门熊大喝一声,一股浑厚的劲力恍如山崩地裂似的迸激而出,石砥中只觉得这股劲力来得浩大异常,他欲阻遏颓已经不及,只得退了一步稳住了势子。

  “石砥中看掌!”

  西门琦观准石砥中迟势,大喝一声,单掌疾快的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一掌劈了下来。

  “嘭..”

  这一掌正正实实的击在石砥中的身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三条人影同时一分,只见石砥中身形往前一栽,张口吐出一口血前,脸色利时变得苍白。

  而西门琦虽然偷袭得手,但一掌拍下有如击在败革之上,自对方的身体里突然产生一股反震之力,只震得西门琦摔出丈外之处。

  西门熊见石砥中挨了一掌之后,虽然朝前面栽来却未倒下,他暗中一骇,正待提起全身劲力再加上一掌,无奈此时全身真力松懈,连举手的力量都没有。

  石砥中吐了一口鲜血之后,强压住胸间翻腾汹涌的气血,他身子朝前走了两步,身形摇摇晃晃的几乎无法站立,只听他冷哼一声,身子缓缓的转了过来。

  他目光如炬,有如正在燃烧的火焰,怒视着惊立于身后的西门琦,使得西门琦全身一颤,畏怯的退了一步。

  石砥中嘴角含血,悲愤的道:“你这一掌打得正是时候,否则你的老子就要血溅黄沙,当场丧命..”

  他说得平缓温和,好似不是在生气的样子,可是在那话声里,却含有无比的威力。

  西门琦破他目光一逼,不觉得自心底产生一股凉意,他脸上一红,神情非常尴尬,呐呐的不知说什么。

  石砥中仍然非常温和的道:“你不知道这一掌使你日后失去争雄武林的机会?可惜你登上武林盟主宝座只不过一年的时间..”

  西门琦全身抖颤的道:“你..”

  石砥中的脸上一冷,冰冷的道:“我要废了你的功力,让你永远是个平凡的人..”

  这一着倒也厉害,直吓得西门琦脸色惨变,不觉得退了数步,他骤觉全身一股寒意自心底里涌来,目中凶光尽锐恍如待宰之囚,惊悸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嘿嘿..”

  西门熊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哈哈笑道:“石砥中,你少唬人了,适才交手你已出尽了全力,此时不要说是动手,就是一个普通人都能要了你的命。”

  石砥中冷冷的道:“这么说阁下还能再交手了。”

  西门熊脸色一动,阴沉的道:“石砥中,你不要再说大话了。”

  西门琦这时虽然觉得石砥中有着一股使人寒颤的威严,但当他想到石砥中身上受着极重的内伤时,他不由凶念又动,闷声不吭的扑了过来。

  他把功力全运集于单掌之上,身形未至,掌势已发,激荡的掌劲弥漫于空际,浓浓的当空罩了下来。

  石砥中悲愤的一笑,身躯斜曲而转,左掌疾快的挥出,那最后的一股真力迸激的涌了出来,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西门琦整个身子恍如纸鸢似的卷了而去。

  西门熊脸色一变,身形如电光石火般的扑出,照着石砥中斜掌劈来,石砥中冷哼一声,墨剑恍似银虹般的飞卷而起,森森的剑光逼得西门熊闪电的退了开去。

  石砥中朗朗大喝道:“西门熊,拿命来!”

  他的身形随着话声如电射而来,化作一条剑光,疾射而去!西门熊神情惨变,急忙抱起地上的西门琦闪身暴退,朝幽灵宫外面驰去。

  石砥中紧紧尾随追去,刹时便消逝于重重的沙幕里。

  天空横过一条彩虹,雨过天晴,长江浪花如雪,波涛轻涌,轻轻冲击着江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浪花轻吻着江石,惹起阵阵细柔的絮语,微风拂过树梢,拂动着垂落江里的细柳,摇曳着低垂的柳枝..

  泥泞的地上有着深深的足印,顺着足痕寻去,只见在一棵弯曲的柳树下,凝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他双目凝视着翻卷的江水,斜斜的靠在柳树上,不时抚弄着低垂的柳枝,摘着青青的条叶,抛落于江水里。

  细长的片片绿叶,飘落在江水里随着翻涌的浪涛,起伏的往江心荡去,而他的心也随着沉了下去..

  思绪有如江水似的在他脑海翻滚着,他嘴唇轻轻的启动着,茫然的望着江心,低低的自语道:“我的心恍如长江的江水永无休止的滚滚东江,不知流岸至何方?而我的人却如浮萍似的,永远是飘流的,不是么?数天前我在黄沙遮天的大漠里,而今天却又站在长江边上,人生当真如梦,身世如寄...”

  石砥中想着,想着不觉的又想起了西门熊父子,也不知那一天西门熊为什么不迥返幽灵宫,而故意把他引来这里,当然这一切非要见着西门熊才知道了。

  “唉..”

  石砥中禁不住心中的纷悒,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他凝视着天边的块块云集堆,也望着江心的舟子,他的心又开始泛滥着不平的涟漪..

  思潮恍如澎湃的浪花,在他有脑海里疾映的流转着,那幕幕重重的往事,都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划过,如流水..

  突然,自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步子声,石砥中间声一怔,脑海疾快的一转,斜睨了身后一眼,只见一个渔夫戴着草笠,赤着双足,肩上扛着一根鱼竿,自江岸边上低着头行走,一路哼着小曲,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

  只听这渔夫唱道:“人说长江好凄凉,我说长江最断肠。”

  凄凉江水断肠人,我恨他爹也恨娘。”

  石砥中等那渔夫走过去了,心里顿时吃一惊,他凝视着地上的足印,脸色斗然的凝重起来,立知这个渔夫不太简单,仅仅深陷的足印就非常人所能办到的。

  渔夫似是有意和石砥中为难,走没多远又转回来了,竟然钓起鱼来。

  石砥中看的一愣,暗想天下那有如此钓鱼的人,正在这时,那渔夫蓦一回头,冷冷的注视了他一眼,石砥中只觉得这双眼睛里泛射着仇恨的烈火,非常怨毒。

  他讪讪的一笑道:“借问大哥,你这个鱼是怎么个钓法?”

  渔夫怒声的道:“我这是钓死鱼又不是钓活鱼,你这小子贼头鼠脑的,占了我的地方不说,还要问东扯西...”

  石砥中骤遭这渔夫抢白一顿,不觉一愕,他见这渔夫异于常人,暗中就留意起来,他正要说话,那横在地下的鱼竿突地向前移动起来,竿头的小铃也叮叮的作音,分明是有鱼上钩了。

  渔夫急忙回过头去,连忙伸手握住鱼竿,用力的往后拖,那上钩的鱼一定很大,因为那枝径寸粗细的鱼竿都被拗的弯了,可是鱼儿仍在水中未曾露面。

  渔夫神色紧张的向后直拖,一面慢慢的收短鱼线,石砥中想不到长江的鱼竟会如此的大,以渔夫这大的力气都无法一下子拖上来,他一时好奇心动,不觉的伸手帮助那渔夫动手往外拖,谁知渔夫瞪了他一眼竟没说话。

  渐渐水里有东西露出来了,石砥中定睛一瞧,心中顿时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渔夫钓的不是什么鱼而是一口红漆油棺,石砥中正要放手松回水中,渔夫却先他一步,上前大喝一声,铁腕往上一翻,鱼竿朝上空一颤那个红漆棺木如飞的拖上了江岸。

  渔夫神情一松,耸肩道:“好了,你可上来了。”

  说着突然一伸巨掌,朝石砥中推来,口中还喝道:“滚开,谁要你帮忙。”

  石砥中猝不及防,更没有想到那渔夫力量大的出奇,被推得两三步方始站定身子,石砥中见渔夫不讲理,心里也十分的震怒,气得冷冷一笑。

  他冷哼道:“我好心帮忙,你倒反而神气了。”

  渔夫暴跳如雷,在江边上怒叫道:“混蛋,谁要你帮忙...”

  语声一转朝身后大喊道:“喂,你们怎么不滚出来,等这小子再跑了,要找可没有这么容易了...。”

  “嘿嘿,他跑不了。”

  随着这阵话声,自江岸的两排柳荫之下,突然涌出了八道人影,这些人僧俗皆有,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石砥中正感情形有些异乎寻常,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巨响,他急晃身形,回头一瞧,只见西门熊缓缓地从那口棺村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他又冷哼一声道:“又是你!”

  西门熊身上滴落着水珠,冷冷的道:“你不是要找我么,几天来我都在这里等你,石砥中眼前各派都有高手来了,我先替你引见引见...”

  石砥中扫视了凝立在他身前的各派高手一眼,只见在这八个高手的脸上,俱流露着悲愤怀恨之色,他长吸一口气,冷冷的道:“不用了,并不需要认识他们。”

  西门熊一怔,暗暗在冷笑着,他知道今天石砥中定然逃不出各派高手的攻击,是故他乐得大方的一笑,目光朝一个自须及胸的道人轻轻一掠。

  这个白须深及胸前的道人满脸都是一股怨毒怒恨之色,他双目寒光如电,却合间有一股威光射出,只见他冷冷一哼,大步的走了出来。

  他自人群步出之后,瞪着石砾中半晌说道:“你就是石孤中么?”

  石砥中见这个年老的道人口气冰冷,没有一丝缓和的语气,他知道这里面误会太深,一时间解释不开,闻言双眉一蹙的道:“在下就是,有何见教?”

  这时自人群里走出一个清翟的老者,上前道:“道长,我们还等什么?”

  白云道长一见走出的是峨嵋的公孙牛,双眉就不由一皱,他素知公孙牛是江湖上知名的牛脾气,脾气一旦发起来当真如牛似的难缠,这个修为甚高的道人一叹道:“公孙大侠,我们还是慎重的好...。”

  公孙牛脸上悲愤之色愈来愈浓,冷哼一声道:“我们涉山跃水远远的赶来这里,所为的就是替死难的弟子报仇,现在石砥中就在我们面前,道长怎么反而犹豫起来了..江湖败类人人可除,道长若再不施令,我公孙牛可等不及了...”

  他满腔悲愤怒的诉说出来,声音高昂激扬,这无异给各派高手打了一针兴奋剂,纷纷喊呐附合。

  石砥中怒视着公孙牛,冷冷的道:“你说谁是江湖败类。”

  公孙牛暴跳如雷的大喝道:“我说的是你又怎么样,石砥中,你不要以为得到了天下无敌的武功便敢目空四海,我公孙牛虽然技不如你,但也凭着丹心一寸正气,和你斗斗...”

  石砥中见公孙牛虽然火暴旺了一点,倒也不失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会他,石砥中望着他淡淡的一笑,没有再说话。

  牛发了一顿牛脾气,始终未见石砥中有何动静,他自觉甚是失趣,气得他瞪着石砥中走了过来。

  他恍如是疯了似的,神情难堪的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石砥中淡淡的道:“你认为我说什么呢?”

  公孙牛一怔,道:“说你该说的。”

  石砥中知道公孙牛除了较憨直外,心机一点也没有,这种人本是最容易对付的人,但,一旦发起了牛脾气也是难缠的很,他落寞的一叹,摇摇头道:

  “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

  他深知今日之事不是他现在能解释,纵是费尽了口舌,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唯有西门熊能证明自己是无罪的,可是西门熊会证明么?显然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公孙牛虽是年纪不小,但胸中一丝城府也没有,他深知石砥中所言甚是,不禁把脑袋一拍,道:“对!你还是不说的好。”说着便转身往人群里行去,那知他行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怒瞪着石砥中道:“我差点被你骗了,石砥中,你杀我峨嵋派的弟子这个仇我不能不报,来,我公孙牛先来领教一番。”

  这个老头子,想到就做出来,他人虽浑功力却不弱,只见他肩头一晃,电疾快飞身跃了起来。

  他不多考虑,闷声不吭的双臂一抖,左掌疾劈而出“嗤嗤”之声响起,一股浑厚的掌劲斜拍而来。

  石砥中大喝道:“你这条老牛,我石砥中没有骗你,贵派弟子确非我杀,不信我可指天为证..”

  他双肩微动,身子向前欺近两步,左掌轻轻往外一拂,右手轻轻一旋,在这一翻之间,一股迥旋不已,劲道急涩而出。

  “嘭..”

  公孙牛只觉双臂疼痛异常,全身劲道竟然一丝也发不出来,他的身子跄踉的退了五六步,惊悸的望着无事的石砥中,满脸都是钦佩之色,但他想起石砥中连毙数派弟子之时,那流露在脸上的钦佩之色,默然的逝褪了,他脸上神情惨变,变得激动不已。

  他喘息数声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我公孙牛佩服的是铁胆英雄,你这小子只能无胆,做了事都不敢承认,算那门子狗熊。”

  他口不择言乱骂一通,石砥中听得双眉紧皱,他这时不愿给公孙牛太难堪,仅是不悦的冷哼一声。

  公孙牛见石砥中冷哼一声,便不再答腔,他认为迥天剑客石砥中在小看他,顿时一股怒火涌了上来。

  他强忍双臂的痛楚,大喝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不起我老牛...”

  西门熊冷冷的道:“公孙牛,峨嵋派算是什么东西,人家迥天剑客有迥天之能,才没有把贵派放在眼里呢!”

  公孙牛如何能忍受得了,他气得脸色铁青,只恨得全身血液沸腾的几乎胀裂血脉,他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怪不得不跟我说话呢,原来是瞧不起峨嵋...”

  话声中,他的身躯忽然一长,有如鬼影似的一晃,指掌交施,连着击出三式,有似滚滚的江潮,波涛汹涌的翻卷过来,悉多击向石砥中的身上。

  石砥中这时无暇和西门熊计较,只得脚跟一移,匆忙中一沉腕,斜掌把三式凌厉的攻势接住,他不愿和公孙牛纠缠,手腕一用力把公孙牛甩了出去。

  公孙牛陡觉,一股推力涌了过来,身子便如飞的往江中落去,他这时借力已是无法,在空中狂吼一声,只得把身子往江水浪涛的江里落去。

  “嗖..”地那江边的渔夫,鱼竿抖手一甩,一条银线电射而出,照着公孙牛坠落的身形飞去,那渔夫丝毫也不慢,长竿在空中一抽一送,公孙牛的身子恍如绵紫似的落了岸,四周的人都不由惊呼了一声。

  公孙牛惊魂甫定,额上都不禁急得汗水簌簌的滴落,他撩起衣袖拭了一下汗水,气得满头发丝都根根的立起来,他紧咬着双唇,晃身又朝石砥中扑了过来。

  这时人群突然掠出一个虬须青面的汉子,他身系一柄长剑,腰紧英雄丝,条条折细绿丝随风摇曳,他急步上前一拉公孙牛,道:“公孙兄,你先歇歇,这事交给我了。”

  公孙牛一时气愤填膺,跳起来骂道:“谁要管我,我就骂他祖宗三代..”

  那中年虬须青年汉子面上一冷,道:“这么说是我华山多事了!”

  西门熊唯恐自己人先起哄,他连忙高声的道:“我们的目标一致对外,你们吵什么?”

  公孙牛和那虬须紫面的大汉似是非常谨慎幽灵大帝西门熊似的,两人相对的望了一眼,各自默默的退了下去,要知西门熊在武林中是被列为天上二大高手中其中的一个,各派因受幽灵宫的控制,故每一派都不敢不听他的。

  白云道人这时见各派都欲制石砥中于死地,他虽然也恨透了石砥中,他也不愿意各派高手对付迥天剑客一人,尤其连手攻击一人,这在武当来说是件可耻的事情。

  他,颔下白须拂动,低叹一声道:“石砥中,中原各派于你无怨无仇,你何必连杀各派弟子,贫道虽然有意坦让你,但是..”

  迥天剑客石砥中见各派高手变得不讲理的向自己挑战不休,心里突然激起一股怒忿的烈火,脑海里如电光石火般的闪过一个意念,急快的忖思道:

  “我迥天剑客自闯荡江湖以来,何曾要人家来原谅我,帮助我,若不是我彻悟人生的真理,那会忍耐这么多的时气,今日白云道人语中多是怜悯之意...哼!我石砥中当真是这么软弱无能么?江湖既然少不了我,我就在江湖里翻滚吧..哼!他们若再逼我,我就不客气了。”

  这个意念犹如江湖似的冲击在他心里,使得他忧悒的雄心又一次的奔放出来,自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做然的笑意,是那么的明显又清晰...。

  他凝视着天边的云层,冷笑的道:“道长不要多说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白云道人脸色一变,悖然的道:“想不到你这么不识抬举,贫道今日旨在拿下你的人头,祭那些死亡的各派弟子,贫道首先向你讨教一番..。”

  说着,在肩上缓缓的拔下了一柄薄薄的锋刃的长剑,一招“白鹤亮翅”

  武当派披风剑法已施了开来。

  石砥中朝他的剑式上斜睨了一眼,冷冷地道:“你不是我的敌手,你们还是通通上吧...”

  这一着确实使白云道人伤透了心,他在武林中地位甚尊,四十年前已轰动武林,这次若非石砥中连抢各派剑谱秘芨又惨杀各派弟子于大漠,他是不会轻易再入江湖的,他自认自己剑法通神,哪知眼前这一年青人非但轻视他,又冷言的挖苦着他,确实使这个年过半百的武当高手下不了台。

  他气得长腕一颤长剑,道:“石砥中,你太目中无人了!”

  西门熊见各派高手表面上俱露出愤愤不平之色,他知道时机己至,眼下人心皆恨,正是发动的时候,他朝那渔夫施眼色嘿嘿笑道:“对付这种人也没有什么可讲道义的,他居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自然恃着有两下子,你们就动手吧。”

  那渔夫一抖长竿,喝道:“西门老前辈说的对,象这种毒辣的狂徒是不能讲仁义的,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我们唯有群起而攻才能保得自己的性命..。”

  这个渔夫语音未落,手中鱼竿已颤动而起,只见一缕竿影急啸而起,在电光石火间,一竿朝石砥中胸前,乳腺穴上点了过去,势快劲急,甚是几分威力。

  石砥中不知这渔夫是何来历,只觉得这渔夫功力超绝一般手法,这一竿点来,部位确实非常准确,他急晃身形,身子一掠而起,冷哼一声斜掌劈了一掌。

  那渔夫未曾料到迥天剑客石砥中身形如此的快捷,他觉眼前一花,身前便有一股奇厚的劲道斜压而来,他变招换式已经无及,胸前一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躯翻卷而去,双目瞪得犹如巨铃,脸上一阵抽搐,便气绝身亡,地上溅了满地流淌的血液。

  石砥中看得一怔,心里突然震荡起来,他深知渔夫功力奇厚,断无一掌便死的道理,脑中疾快忖道:“自己适才仅用了五成功力,这渔夫功力再差也不会骤然死去,这里面显然有人陷害于我..

  他一念想至此处,立时抬头望了西门熊一眼,只见西门熊脸上浮现有一层淡淡的笑意,恍如没有看见场中的一幕似的。

  渔夫倒地一死,立时场中所有的高手悲愤起来,这时大家有目共睹石砥中的毒辣手段,一股敌忾同心的心理,使他们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心湖,纷纷拿着剑刀,朝石砥中的身前涌了过来。

  那虬须青面汉子,大喝一道:“石砥中,他与你有什么不解的仇恨,你要一掌打死他,我华山金康柏拚了性命也要杀了你...”

  公孙牛这时也恨恨的道:“石砥中,我公孙牛虽然恨你,但也不愿以多凌寡,但现在见你如此好杀,我老牛也只得一拚了...。”

  石砥中骤见这么多的高手向自己身上扑过来,暗中也是一惊,他晓得目前误会愈来愈深,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他斜睨了场外几个人一眼,道:

  “还有二位是否也要过来一会...。”

  静静凝立于场外的两个少林高手,见石砥中如此豪情暗中俱是摇摇头,他两本是这适逢其会的被武当白云道人拉来,这时一见这么多高手,两僧互相望了一眼,朝石砥中摇摇头,表示不愿混入这些人群里。

  石砥中睨了这些握着兵刃的高手一眼,共有八人之多,一股深藏于心底的雄心慢慢的滋长开来,缓缓的拔出了墨剑,横剑而立的道:“我石砥中能连斗八派高手虽死也荣,只是今日之过错不在我,只要石砥中侥幸不死,日后一一讨还...”

  华山金棣柏颤着剑刃道:“石砥中,你认为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石砥中朗朗一笑道:“且愿我能即刻死去,免的你们日后惶惶不安..!”

  白云道人本来极不愿和这么多的高手连手对付石砥中,但是,石砥中的狂语及那股骁勇善战的精神,却使他暗暗心悸惊惶,他知道这个青年人异于常人的禀赋,说得出就做得到,如其留待将来不如现在一刻解决,白云道人暗暗一咬牙,脸色微红的道:“石砥中,贫道要发动了!”

  他大喝一声,剑尖条条的颤抖泛起一道凄迷的光弧,恍如一道银虹似的急啸而来,森寒的剑气泛肌刺骨。

  白云道人剑势一动,剑势弥然的布了起来,其他的各派弟子都是一流高手,这一发动当真是石破天惊,庞大的剑光,自然组合成一个剑阵,急闪而来。

  石砥中料不到这些高手联手攻击而出的剑势威力出于他的想象,他暗中大吃一惊,脸色逐渐的凝起来,他左手向前劈出一掌,右剑电疾的刺了过去。

  劲气旋激的掌力虽然逼得那些高手退了半步,但那些无形的剑刃却有如万斤巨石的压了下来,以一敌八,他的功力纵是通神,也无法承受得住。

  石砥中沉重的收回了神剑,双手一握剑柄,长剑缓缓撤离头上,剑尖朝前,微微斜上,两眼注视着剑光所指之处,一道凄迷剑弧随着剑刃一颤,幻化出一蓬光雨倒洒了下来。

  白云道人一声惊呼道:“剑罡...”

  惊呼之声才落,空中翻卷的剑光已如殒落的星石颤抖而来,群雄骤觉眼前一花,一股森寒阴冷的剑芒,如雨点似的敲在每人的剑刃上,叮冬叮冬的一片脆音。

  剑光一敛,这八大高手通通全身一颤,脸上骤然布上一层阴影,各自惊惶的跃了开来。

  只见每人手中的长剑,此刻已被削为二截,八截铄亮的断剑,深深的嵌入地下,仅露出三寸多在外面,恍如八颗寒星似的,闪出耀目的冷光。

  石砥中强运真力发动剑罡功夫,虽然断了八派高手手中的长剑,但也触发了他在幽灵宫所受的掌伤,他脸色苍白,嘴角上含有一条血丝,双目疾快的忖思道:“我以为我的伤不会再发作了,那知道可恨的伤会在这紧要的关头突然发作,看来我命该死于此处...。”

  他凄凉的一声大笑,笑声未歇,急忙伸手掩住了胸口又喷出一口鲜血,他痛得低哼了一声,几乎要弯曲身子蹲了下去,自然他额上立时滚落下无数的汗珠。

  西门熊脸上笑意愈来愈浓了,他知道要毁掉石砥中仅有这个机会,他急忙走了过来,嘿嘿笑道:“各位机会难得,这小子已不行了!”

  这八大高手虽然没有表情瞪着石砥中,却没有人肯出手攻击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因为他们八派连手已经是很丢人的事,若再乘势杀了石砥中,谁也不愿把个笑柄让西门熊抓在手里。

  石砥中回身怒视了西门熊一眼,道:“你!该杀...”

  西门熊恍如没有听见似的,晃身绕至公孙牛身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附在公孙牛的耳边,道:“你还不动手要等到什么时候?”

  公孙牛尚未曾会意过来,骤觉臂上传来一股大力,他不自觉的手掌朝前一推,一股浩强刚猛掌劲汹涌的翻卷而出,气旋劲激的迸溅涌向石砥中的身上。

  石砥中此时无能硬接这股大力的撞击,他胸前一紧,一道血光翻涌而出,整个身躯倒飞掠起往江心落去。

  “啊...”

  一声女人的呼叫,只听惊呼道:“石砥中!”

  只见石砥中的身子在水里一翻,激起无数的水花,波涛汹涌的水浪,刹时把他吞没了,没入了水里。

  群雄正在错愕之间,一眼瞥见一个满头银丝的少女,含着晶莹的泪水,疾快的扑在岸边上,望着混浊的水流,凄厉的喊着石砥中的名字,妪妪的叫声缕缕如丝的飘荡在空中,逐渐消失于江面上。

  西门熊突然看到东方萍赶来了,他心头顿时一惊,他深知东方萍和石砥中两者之间的深厚感情,暗中冷笑一声,悄悄的离开了现场,绕着树林疾飞而逝。

  白云道人长叹一声道:“我们可能错了!”

  公孙牛把石砥中打落江里之后,脸上立刻涌现出一种痛苦的神情,他望着自己的手掌,悲声的道:“我没有手他,我没有杀他..。”

  他这时心境恶劣异常,总觉的自己不该以这种低劣的手段杀死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他愈想愈可耻,目中竟然泛出了隐隐的泪影,恨得在地上直跺脚。

  东方萍泪眼蒙蒙的追寻着失落江心的石砥中的影子,江中除了翻卷浊浪外,便是飘浮在水面上的秽物木屑,她的心,突然有一处莫明的恐惧,深深罩满了心头,使那憔悴的脸上显得更憔悴了。

  满头白发丝随着江风如云的倒流下来,散发披在她的肩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轻泣声,断断续续飘进每一个人的耳中,连这些坚心如铁的高手都默默的悲伤。她轻拭着脸上滚落的泪水,缓缓的回过身来,在她那茫然的视线里,闪现着一滩血水,她的心犹如受万针戮似的,痛苦的深深叹了一口气,悒郁的叹声里,包含了太多的辛酸,如玉的脸上泛现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噗——”一滴滴的热泪,沿着她的脸颊,落在手背上,一股咸涩的感觉,停留在她的舌尖,她觉得自己的心在片片碎裂..她的视线停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她恍如看见八张狞狰的面孔,正在发出胜利的笑意,她的全身随着他们的笑意而颤悚,她的心也随着笑意往下沉去..

  东方萍强自定了一下神,痛苦的道:“哪一个把他打进江里的..”。

  这八个同手觉得口气之冷比那冰山的冷气还要冷十倍,他们俱是心神一颤,下意识觉得这个少女给予他们的威胁不下于迥剑客石砥中,因为在她眼里跳动的仇恨,足以吞筮了每一个人的意志,那是坚强有力的目光。公孙牛天生是个憨直的性子,他这时也是非常的难过,后悔自己为何会如此的鲁莽毁了石砥中,他说道:“姑娘是我公孙牛。”东方萍冷冷的道:“你是那一派的?”公孙牛闻言一颤,立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峨嵋派的清誉全毁在他一个人的手里,他想起师门对自己的厚恩,当真没有脸再活下去..“我是峨嵋派..”。东方萍目中闪过一丝幽怨之色,她强自压制住心里的悲伤,轻叹一声,朝前走了两步,非常沉痛的道:“一个半月后,我会上峨嵋去找你,那时会让峨嵋还我一个公道来,还有你们这些人,我都不放过你们..。

  当她冰冷的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时,那八派的高手通通打了一个寒噤,这少女口中迸出的字句,恍如一柄巨锤似的敲了每一个人的心里,是那么有力..。

  公孙牛颤抖的道:“你..”东方萍冷冷地道:“不要噜嗦,我现在不杀你已经是很客气了,你们滚吧,下次当心落在我的手里..白云道人低头默默无语,黯然的一声长叹,领着这些高手沿着江边走了。

  东方萍禁不住心里的悲伤,哇的轻泣起来,一时思绪转动,在她眼前又浮现出石砥中的影子..。她低低饮泣着,喃喃的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相依,虽然你死了,至少我有美丽的回忆,在我的一生中,这是最丰富的岁月..当我一无所觉时,我的确是最快乐的人,可是经过今天后,我再也不会快乐了,..”哽咽的琴声和江水声互相混和着,她茫然凝立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任凭着泪水迸落下来。 
 



五


  峨嵋景天下秀,不是么,那青青的山脉,碧绿的苍松,摇曳的松影,高耸入云的山峰,显得庄严静谧。高高的苍穹,一片蔚蓝,朵朵白云轻轻移动着躯身,象片棉絮似的,徐徐飘荡在空中..”缭绕的白云似带,飘过挺拔的山峰,磷峋的怪石在深幽的山谷里静静的躺着,丛丛的幽林静静的屹立着..峨嵋上清宫,一排苍松伴着金碧辉煌的庙宇,石阶自广场消失,宽阔的广场上,铺着一层淡淡的细沙。“当——”悠长的钟声,从上清宫里,缕缕丝丝的传了出来,敲破了静谧的山谷,也敲破了静寂的峨嵋山——。

  寺内香烟缭绕,一大群和尚和几个俗家弟子在聆听着方丈说话,他们俱骤会神的望着那个老和尚。只见那个老和尚低垂双目,浓浓的灰眉不时往上轻耸着,他单掌什胸坐在蒲团上,神情肃默的道:“佛门不幸,我峨嵋数十年安然无羔的在静静之中度过,哪知公孙牛一时冲动,而惹下了弥大大祸..。”

  公孙牛是峨嵋六个俗家弟子中一个,人虽然憨直却是掌门虚无禅师的最庞徒儿,公孙牛一语不发,满脸愁容的静立在殿中一偶,这时大殿中笼罩着一片愁意,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一丝笑意。

  虚无禅师心情沉重的道:“想那天龙大帝之女武功定是奇高,她若杀上山来,我们纵是倾全派之力也难为天龙谷争一长短。...公孙牛这时一抬头,道:“师父,这是我引起的,等东方萍来的时候,我在她面前自尽身死,想她不会再难为峨嵋..”虚无禅师一睁双目,道:“胡说,峨嵋派剑始至今,哪有这种畏罪自杀的弟子,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竟敢说出这种话。”

  公孙牛吓得全身一颤,急忙跪下道:“弟子不敢了!”

  正在这时,自殿外慌慌张张的跑进一个小和尚,吓得全身直哆嗦,他脸色苍白,颤声的道:“不好了!东方萍和七绝神君等杀上山来了,山下已有二十多个师兄死伤,请掌门人..。”

  “哈哈!虚无秃头,你给我滚出来。”

  笑声一落,七绝神君和金羽君庄镛拥着东方萍如幽灵似的出现在殿门外,东方萍长发散乱,手持一支长剑见人就杀,那些殿外的弟子,瞬息便倒下了四个。

  虚无虽然气得全身直颤,但那唯有的一点灵智的始终克制他那沸动的心血,缓缓的站了起来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这样血洗峨嵋,不怕有干天和么?”东方萍眸子里动着凄迷泪水,复仇的烈火在她心里如野草似的漫延开来,她满身都是鲜血,厉喝道:“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东西,石砥中何处得罪了你们峨嵋,你们把他打落江里,使他尸首无存..。”

  虚无禅师低喧一声佛号道:“敝派对石大侠之举确有失察之处,但那时火在头上,难免有所失误,女施主何必因此而要大动干戈..。”东方萍冷笑一声道:“仅仅这样就能了事了么?”公孙牛见东方萍连杀了两位同门,惊悸的望了她一眼,他自知自己因一时冲动而给峨嵋带来无穷的祸患,悲痛之余,他手持长剑如飞的奔了过来,他大喝一声道:“石砥中是我杀的,你找我好了。”

  七绝神君一听公孙牛喝声,心里顿时大怒,他厉喝一声道:“小子,你大概就是公孙牛了!”要知七绝神君年岁快逾百令,公孙牛虽然已五十多岁,但在七绝神君眼里还是个孩子,七绝神君本来就对天下的和尚没有好感,他身形一闪之下,单掌电疾的扣向公孙牛的腕上,动力一捏,喝道:“我要你凌迟处死!”公孙牛想不到七绝神君功力是如此的深厚,轻描淡写的一招,自己便落入大家的手中,他痛得冷汗直流,一股痛入骨髓的疼痛钻入心里,使他脸上泛起阵阵的抽搐。

  他强自咬着牙关,怒喝道:“七绝神君,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嘿—

  —”七绝神君冷笑道:“杀你易如反掌,只是太便宜了。”峨嵋派的高手见公孙牛落在人家的手里,俱都大惊,纷纷暴喝一声,杖剑朝七绝神君扑了过来,七绝神君嘿嘿冷笑一声,一掌挥出数个人影立时倒翻而去,惨然的悲嗥刹时充满了大殿之上,使峨嵋山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头。虚无禅师的目含泪,喝道:“姑娘,你真这么狠么?”东方萍恍如失去理智似的,她轻拭眼角的泪水,满头的白发根根倒竖起来,她悲泣的大笑道:“杀,杀,杀尽你们这些贼子..”

  她心恨峨嵋中的任何人,手下丝毫也不留情,身形在电光火石中掠飞而起,追杀峨嵋弟子,在一刹那间,连着劈倒了五个青高手,使大殿变成了人间鬼域。血是红的,人也是红的。东方萍正要挥剑刺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只见一排十个峨嵋老和尚,肃然的自外面的走了进来,这些和尚俱是苍老十分,但步步稳健恍似都有机高的功力。虚无祥师见峨嵋退隐的峨嵋十老出现,神情立时松驰了不少,他忙低喧一声佛号,沉痛的道:“佛门不幸,敝派已面临崩溃的绝境,虚无自觉职守不力,罪无可遣,尚请十老发落..。”

  峨嵋十老俱是向他颔首示意,然后这峨嵋硕果仅存的十个长老,在大殿中身形一分,各站了一个方位,把东方萍和七绝神君及金羽君庄锁困在大殿的中央。

  七绝神君见峨嵋十老斗然出现,脸色立时一变,他深知峨嵋有一套护山剑阵威力极大,传闻上这个剑阵失传已久,自发现这个残缺不全的“十绝剑阵”之后,峨嵋上代掌门便秘密授于十大弟子,谓峨嵋非遇重大事故不准施出,免得为武林中人腼腆。

  峨嵋十老各站定一个方位之后,他们缓缓的自背上拔出了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刹时剑光十条,大殿上剑气腾空,森冷的剑飒,如水的洒出。这十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各个方位电疾的劈了过来,急啸而至。东方萍骤见密集集的剑影在空中布成了一个剑网,倒洒而落,她厉叱地一声,长剑一引,斜劈而去。”叮当——”剑刀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东方萍只觉虎口一震,几乎连长剑都要脱手飞出,她大惊之下,急忙收剑回身,只见七绝神君和金羽也被逼得连连倒退。

  层层叠叠的剑气弥空而起,在空际幻化十条银虹,把这三个各负绝艺的高手都逼得手慌脚乱,因为这个剑阵一施开来便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们几乎透不过气来。七绝神君抓起公孙牛往袭来的剑光挡去,大喝道:“不错,峨嵋还有一套不错的剑法。”

  峨嵋十老骤见七绝神君以人挡剑收回。金羽君观毕这个机会,抖手发出十片金羽,无声无息的射飞而去。金光流敛的金羽,在空中如影随形射向身形转动的十大高手的身上,峨嵋十老大喝一声,金光里,钉进了每人的左臂上,顿时自每人的左臂上流下一片殷红的血迹..“铮”一缕琴韵如万马翻腾似的响了起来,鸳鸳的余音钻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恍如个无形的金锤似的,撞击得峨嵋十老身形一晃,剑势立时一缓,连他们身上的伤刃都无暇顾及了。“铮!铮!铮!”

  一连串的琴音响起,大殿上围观的和尚俱发出一声低哼声,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功力较厚的抚着胸如飞的往殿外奔出,恍如遇着鬼魔似的..。

  七绝神君手扶古琴,手指不停的弹着,哈哈笑道:“虚无秃头,我要你们峨嵋弟子通通死在我的琴声里,然后一把火烧了上清宫,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虚无禅师强自运功抗拒着缕缕如丝的催心裂胆的声音,他脸上痛苦的一阵抽搐,喘息的喝道:“神君,你赶快停手..。”峨嵋十老此时实在没有心力再发动剑阵攻击敌人,他们急忙收慑心神,盘膝坐在地上,抗拒这无形的声音,只见他们低垂双目,颔下长髯拂动,合掌当胸,脸上都是十分的肃默,颗颗的汗珠如雨似的滴落了下来,东方萍由于石砥中死于江河里,脑中始终挥不掉那凄惨的一幕,柔和的声音回荡在她耳际,立时使她神智模糊起来,她恍如看见石砥中满身鲜血凝立在她的眼前,她痛苦的低哼一声,颤抖的道:“砥中,谁杀了你,是谁?”石砥中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在他身旁的的那些模糊的人影,东方萍全身颤悚的一声厉笑,道:“石砥中,我替你报仇..。”她因被琴音感染而使她存于幻景之中,东方萍凄厉的一声大笑,一式“穿云破雾”电疾的照着那些模糊的人影刺了过去。只听一声惨哼倒地而死,脸上浮现着一层死不瞑目的怒色。“萍萍..”这一声大喝有如巨雷似的响了起来,当她一眼落在自己的剑刃上时,只见殷红的鲜血,正自锐利的刃上落下来。

  她一掷手中长剑,抓过了头上的银发,颤悚的道:“我做了什么事?”

  她心里这时空空洞洞的连一点思想都没有,当她从现实的环境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又被眼前的惨烈景象震骇住了,“萍萍,你疯了!”东方萍惊悸的反抬起头来,这熟悉又慈爱的语声在她耳中已经一年没有听见了,她满目的泪珠再也克制不住的滴落了下来,润湿的眸子里闪现出她爹爹的影子。

  她狂呼一声:“爹——”琴音戛然而止,七绝神君缓缓的回过头来,他一眼瞥见东方萍扑了进来,东方萍恍如有着永远流不尽的泪水,倒在东方刚的怀里轻泣起来。“天龙大帝”虚无禅师惊呼一声后,惊悸的面上更惊悸了,一个七绝神君已使峨嵋败得一片惨然,再加上天龙大帝,那峨嵋永远也休想翻了,他低喧一声佛号,脸色痛苦的道:“峨嵋完了,峨嵋完了。”

  东方萍扑进东方刚的怀里,神智渐渐清醒了过来,她轻轻的饮泣着,惊悸的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激动慈祥的东方刚,在那双隐隐透着泪光的目光里,她恍如看见了一些失去又复得的东西,那是真挚的父爱,没有丝毫做作虚伪,这种慈祥的笑容在她眼里是那么熟悉..她有些寒悚,因为她没有脸再见爹爹,她想起自己不教,偷偷的离家走了,只留下一个老人孤独的在开龙谷里,使他接受着晚年的寂寞,孤独,悲怆..种种心灵上的痛苦,这种打击在一个老人是很难受的..

  东方刚万里追踪东方萍,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峨嵋顶上找着了她,那种心灵上的兴奋绝非一个局外人所能感受的,他激动的道:“萍萍,萍萍..”两滴泪水终于克制不住自眼里落了下来,他双手托着东方萍那苍白的面颊,仔细端详着,在那清瘦的脸上,他好象看见自己死去的妻子脸庞,霎那之间,在他的脑海里迥荡着一个女人的影子,他死去的妻子...

  良久,他方叹了口气,忖思道:“她太象若萍了...”这个内心非常怆凉的老人,在那泛现着条条皱纹的脸上,显现出一丝黯然的神色,他轻轻拂理着东方萍那细长的雪白的发丝,他的心里陡然沉重了,犹如掉进了深渊里..东方刚惊诧的道:“萍萍,你的发丝..”

  东方刚全身剧烈的一颤,仿佛受着一双无形的剑穿戮着那样痛苦,她望着爹爹,唯地一声又扑进了东方刚的怀里放声痛哭——,一年来,在江湖中,萍萍表现了倔强沉毅,但在这一瞬间,一切的矜持与勇气都消失了。

  她回复了稚弱,她投入爹爹的怀里,郁藏于心底里的悲伤,尽数的流泄出来,她哭,犹如钗袜步香阶那种沉痛的哭..东方刚噙着眼泪,搂着东方萍,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沉重的叹了口气,轻轻的道:“萍萍,这象一场梦,我们都忘了吧..”

  萍萍摇摇头道:“忘不了,这一年来我突然懂得了人生,没有爱情的生命是会枯萎的,我爱石砥中,而他也爱我..”

  东方刚闻言,立时大怒起来,她总觉得这个美满的家是石砥中给拆散的,他冷哼一声,把萍萍推开来,道:“那个江湖浪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爱他..”东方萍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她身躯轻轻的退了两步,突然大声的道:“爹,他不是江湖浪子,他是个英雄,一个值得我们去敬爱的剑客..

  爹,你不要用有成见的眼光去看他,他的身躯处处都藏着神密,是象那个鹏城..东方刚冷哼一声道:“你这是教训我么?”

  东方萍悚然的一颤,凄凉的道:“女儿不敢,您是我最敬佩的爹爹,我深爱着您,但我不能让您对石砥中有所误解,因为他是那么的伟大..”东方刚仰天一声大笑,道:“伟大,哈..伟大的女儿连父亲都不要了..

  哈..”笑声里极尽凄凉,他孤独的一阵大笑,目光突然变得一冷,冷峭的望着东方萍。

  无限爱心,换得的都是愤恨,谁能理会他的沮丧,东方刚的头默默的低了下去,有着无限的伤心,哦!这个悲怆的老人谁能了解他的委曲呢,他感触的噙满了眼泪。人!毕竟是有生灵的..“我没有,我没有..”东方萍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噙满泪水,她痴痴的望着东方刚那老迈蹒跚的身躯,她觉得爹爹老了,无情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显得那么憔悴..

  东方刚嘴唇嗡动,喃喃的自语道:“空虚的黯淡,黯淡的空虚,一切都是淡的空虚”,他目中的泪水直涌出来,望着大殿里的神盒,他不禁又想起逝去的发妻,他的嘴唇在呢喃着,数说着心灵上的空虚与孤独,他显得太苍老了,只听他轻轻的道:“我不能失去萍萍,她是我的生命...”东方萍上前紧紧抓住了东方刚的手,泣道:“爹女儿错了..”她晓得东方刚这时的沉痛,立时在她心里荡着一股孺慕之情,她渴望东方刚的爱护,也希望爹爹的原谅。东方刚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萍萍,我们回家吧。”东方萍惊悸的昂着头,她没有回答,只希望她老迈的爹能在她那双眸子里了解一切,因为她一切都在眸子里表现了出来..大殿里的沉默的,七绝神君和金羽君已悄悄的退在东方萍的身后,他俩的心也是沉重的。两人只能投给东方刚一个同情的眼色,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虚无禅师终于打破了这死寂的气氛,他低低的喧了一声佛号,合掌当胸,缓缓走到了东方刚的身前。他恭身的一礼,道:“东方老前辈,令媛是非不明血洗峨嵋,贫僧虚无不敢有责令媛,只望老前辈给峨嵋作主——”东方刚颔首道:“事已至此,唯有请掌门人包涵了..”公孙牛适才差点把命送在七绝神君的手里,正瞥着满肚子的气,他见东方刚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顿时牛脾气又发了起来。

  脸色铁青上前大怒道:“峨嵋虽然流年不利,也不至于霉倒到这种程度,你说得倒轻松,难道这十几条人命就这样算了?”

  东方刚一愣,倒没有想到公孙牛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他身为武林中的前辈,自然不能一味袒护自己的女儿,东方刚心头一沉,一时倒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七绝神君把眼一瞪道:“你这条蛮牛,本君没有宰了你,已经是很客气了,如论石砥中同本君的交情,这就要你们峨嵋鸡犬不宁...”

  公孙牛只因一时义愤,根本不顾自己的死活,他是出了名的牛性子,脾气发了管你是七绝神君还是天龙大帝,任谁来他都不含糊,他冷哼的一声道:

  “七绝神君,我公孙牛杀了石砥中是由我公孙牛偿命,你们也犯不着来峨嵋逞威呀,杀了人想一走了之,我公孙牛可没有这么容易放你们走..”说着,身形向前一掠,当真是翻了双掌在殿的门口,恍如一个守门神似的,站在那里。七绝神君冷笑道:“你不怕峨嵋遍地横尸,就尽管拦拦看。”他这时恨透了公孙牛,脸色一冷,目露杀机的走了过去,使得殿里的群僧同时面色一变,向七绝神君逼了过来。

  虚无禅师双目一睁,道:“逆徒,快给我回来。”公孙牛含泪,道:“师父,峨嵋数十年清誉全毁在弟子一人手里,我公孙牛死不足惜,但不可使峨嵋沦为万劫不复的地步...”虚无禅师目射精光,怒喝道:“逆徒,这事都是你惹来的,还敢再给峨嵋生事,你若不给我回来,我就把你逐出门墙..”

  公孙牛这时激动异常,他满脸悲愤,含着泪水道:“师父!”他虽然有着满腔的话要说,可是骤然看见虚无禅师发怒,顿时急得热泪直流,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东方萍这时再也不能保持缄默了,她轻轻的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莲步轻轻一移,缓缓来至虚无禅师的跟前。

  虚无禅师针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何见教?”东方萍冷煞的一笑道:“贵派弟子把迥天剑客石砥中打入江里而死,这将作何解释?”虚无禅师合十道:“石施主连毙各派的弟子,羞辱我峨嵋,这些事江湖上已经人人皆知,女施主怎么不先思量思量这事的始末再作道理呢?”东方萍料不到虚无禅师口齿如此犀利,非但不责怪峨嵋公孙牛的鲁莽,倒过来反说石砥中的不该,她气得通体泛起微微的颤抖,目中立时涌起一片煞意。

  她厉声一笑道:“你能证明那些事确实是石砥中所为么?”虚无禅师一愣呐呐的道:“这..这..”公孙牛身形向前一扑,怒喝道:“我敢证明。”

  七绝神君随后追了过来,冷笑道:“你这条蛮牛,本君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知天高地厚,看掌!”他性情最烈,说着当真一掌向公孙牛身上劈了过去,这一掌发得特别快速,掌指一翻间,掌风已激动迸射的推将而来。

  公孙牛吃过七绝神君不少苦头,晓得自己要与七绝神君抵抗,那无异是自找难堪,他骤见七绝神君掌势一发神至,不禁吓得倒退几步。但这时时间刻不容缓,他纵是闪避已是不及,公孙牛沉肩大喝一声,掌缘低下数寸,斜削的迎了过去。

  “砰——”公孙牛低呃一声,身形如纸鸟似的被击了出去,他身躯才震飞而去,空中已洒下一片血雨,众人只见他卷曲着身子朝着大殿外面落去,峨嵋一个僧人急忙朝外面奔了过去。虚无禅师面上抽动,痛苦的道:“神君,这样不嫌太过份了么?”这个终身尚佛的老禅师,只因不愿卷入江湖是非,而存了息事宁人之心,他深深体会得出,今日上峨嵋的无一不是能双手掀翻武林万丈波涛的高绝人物,峨嵋虽身列武林九大门派,但也难与这批人对立。

  七绝神君一掌击飞公孙牛后,那静立于四周的峨嵋十老个个目含杀机的逼了过来,他们的左臂上各尚钉着一片金羽,殷红的血液汩汩的流出,但他们这时却毫无不留意自己的臂伤,只欲和七绝神君拼命..

  金羽君急忙手捻金羽,和七绝神君并肩立在一起。浓浓的杀意弥然的断开充塞于整个神殿里,东方刚发觉出不对了,而各人也警觉出情形有异,是故群僧与各英豪同时都在凝耳聆听着,聆听着公孙牛摔落地上传来的声音。

  事情确实有着意想不到的变化,公孙牛被七绝神君一掌击出之时,群雄明明看着他朝殿外摔去,哪知等了好长时间,非但那奔出去的僧人未见回转,连公孙牛坠地的声音也没有听见,更怪的是神殿里的众人俱清晰的看见了公孙牛射将而出的身影,哪知在疏神的一刹里,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消失了踪影。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众人目光俱落在大殿门槛外的石阶上。

  “雁自南来,翅分东西头向北!”

  这高亢激昂的高唱突然自殿外传了进来,丝丝缕缕的唱音犹如一道急矢似的射进了每人的耳鼓,震得场中各人面上同时泛起一丝惊异的神色,俱望着殿外。

  东方刚和七绝神君同时面上一变,脸上立时掠去一阵阴影,在两人的脑海里疾快浮现出一件六十年前的往事,他俩骇然的望着殿外,嘴唇颤动,同时喃喃的道:“怎么会是他。”

  殿外突然荡起一声清笑,只见一个身着兰布长衫的少年,双手抱着公孙牛缓缓的走了进来。公孙牛满嘴鲜血,胸前起伏喘息沉重,那少年在他身上连点几处穴道,轻轻的把他放在地上。公孙牛喘呼道:“小恩人,这些人你不能放过一个。”那少年傲然一笑道:“我救你不是替你们峨嵋找场子。只不过适逢其会,在这里会会几位故友而已。”

  东方刚脸色浓重,上前道:“这位小兄台是那里来的?”他心惊这个少年功力奇绝,在悄无声息中救了公孙牛,而此人年纪轻轻身怀奇技,这怎不令他暗吃一惊呢?那少年傲然的道:“我不是在前头已经说明了么,你难道没有听见。”七绝神君惊惧的道:“你是南海孤雁?”少年恭肃的道:“家师已经作古,我是南海孤雁的第二代传人。”东方刚心里一阵激动,颤声道:

  “令师一代先人,遽然仙逝着实令人惋惜,东方刚想不到海外一别,谒成永诀,只是六十年前那件事已然过去,难道令师还要耿耿于怀么?”

  那少年面色一冷的道:“这是一场名誉之会,关于当年那件事我不去追问,谨希望南海孤雁重振中原..”东方刚勃然色变的道:“令师败于老夫之手,已发誓不履中原一步,这次你现身神州,与当年誓约径相背违...。”

  那少年冷笑道:“说得是不错,家师虽败却时时未忘图雪前耻,这次我进中原,正是向天龙大帝找回那一招之失...”东方刚忿怒的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年轻笑道:“我是南海孤雁的传人,乃用南海孤雁之名..。”东方刚在六十年前力斗南海孤雁,血战三昼夜方给赢了一招,当时双方都是血气之争,南海孤雁一招挫败后,便发誓在未思出击败东方刚那一招之前,绝不履中原一步,哪知当南海孤雁思出破解那一招之后,他已没有能力再重斗天龙大帝了。

  “好!老夫就是天龙大帝,你可出手..”南海孤雁不等他说完,便冷哼一声道“我早知你是天龙大帝,你就是不说出来,我也要斗斗你,否则我远来峨嵋做什么?”说着,他身形突然往前一欺,单掌轻轻一拂,便有一股掌风发了出来,哪知他掌势迟进一半,突然收招而退,冷漠的一笑。东方刚一愣道:“你怎么不动手了。”

  南海孤雁嘴然微哂的道:“我俩相斗非千招以上可能分出胜负,现在时间宝贵,我想你仍用那招‘天女断音’,我也用‘神火焚珠’再试试如何?”

  东方刚大怒道:“小子,你是存心报复。”南海孤雁哈哈一笑道:“小子不敢,只是家师在临死之前,遗命再晚必须以这一招胜你,师命难违,只能从权得罪了。”东方刚以天龙大帝之尊,自然不愿意和一个后生晚辈动手,但南海孤雁传人以咄咄逼人的攻势,使得这个老江湖实在难以下台。

  他气极一笑道:“很好,我就看看南海孤雁到底教出什么好徒弟来。”

  他气得发须飘拂,双目寒光一涌,盘膝坐在地上,深深的吸口气,双目缓缓的低垂下去,不多时,从东方刚鼻孔里飞出两股淡淡的薄雾,由淡而浓,逐渐飘散..

  东方萍看得一惊道:“爹,你用三昧真火纯气成雾...”此言一出全殿皆惊,俱面现异色的望着东方刚,这种内功最高的潜修,没有数十年性命交修是难办到的,殿里的高手俱是识货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南海孤雁淡淡一笑,朝东方萍道:“你不要为令尊担心,六十年前他已胜得家师一招,六十年后也许还能赢得在下,与他的名誉丝毫无损..”这少年倒也是真的狂人,他颔首含笑,双手在紧紧的揉搓着,渐渐东方刚逼气成雾散发出来的丝丝白气,忽而骤然的消去,连一点迹象都无处发寻。东方刚站了起来,大喝道:“你接着!”

  南海孤雁含笑仰望天,只见这空中连串着流下了一颗颗晶莹的冰珠,紧紧相连的滚落了下来。这一手当真是骇人欲绝,东方刚非但化气成雾,还凝雾成冰,变为颗颗般大的冰珠,这种前所未见的功力同时震慑住了全场。南海孤雁嘴角上的笑意突然一敛,大喝一声,紧紧携着双掌倏地作了一个童子捧莲之式,迎着流泻而出的冰珠接了过去。

  “嘶——”冰珠一落至他什合的双掌之中,立时冒起一股白气,并传来一阵叮冬叮冬的落珠之声,恍如那些浑圆的冰珠激在银盘里似的。

  那些冰珠一落,南海孤雁的掌心之中立时幻成一蓬水雾,恍若煮沸了的水气,不多时,合捧的双掌里盈满了沸腾的水液,捧合的水液煮沸跃腾,但却没有一滴水流下来。南海孤雁双目一睁,道:“这一招你输了。”

  只见他双掌一分,那二掌中为沸腾水液骤然的逝散而去,竟然点滴无存,这种逼力焚水神技,立时震慑住了全场,那些峨嵋僧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东方刚脸上掠过一丝暗然的神色,他望着殿里的神龛怔怔的出了一会神,方才叹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把三昧真火练得出神入化,老夫深为故友有你这么一位传人而高兴,这一场算你赢了,令师当年的誓约从此毁去..”

  南海孤雁傲声的大笑道:“这一场晚辈侥幸胜了却不尽理想...”“哼——”东方萍见爹爹数十年盛誉毁于一旦,她的心里不禁十分难过,她不知南海孤雁是何许人?这时看那少年如此傲狂,登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她冷哼一声,黛眉深锁,怒喝道:“你狂什么?这一场你认为真的赢了么?”南海孤雁一怔道:“这里有目共睹,我以体内聚炼精火焚逝掌中冰珠,这本是内家最难炼的一着功夫,怎么...”他人长得本来就很潇洒,这一说起话来,唇红齿白,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容,看来对东方萍倒没有存丝毫敌意。东方萍冷冷的道:“我说你输了。”

  此语一出立时使场中众人一愣,东方刚到底是个武林第一高手,虽然自知这一招在功力上胜过对方,但在技巧上却失了先机,他深具名家宗师的风度,见爱女如此强词多理,不由十分不悦。

  他暗叹一声道:“萍萍,爹爹输得心服,你不要多说了。”南海孤雁自来中原,尚未遭遇真正敌手,他见东方萍口口声声说他输了,一股少年争胜之心顿时自心底产生出来,他向前跨进了两步,道:“你说我输在什么地方?”

  东方萍轻轻卷起了罗袖道:“你以‘肌吸肤收’之法把水吸进汗毛孔中,认为便可瞒过我的耳目么?..你若不服,我就让你现出原形来..。”

  她皓齿往前轻轻一舒,并起二指往南海孤雁右掌心挟去,只见她手掌才出,在双指之间便有一缕劲风袭出,电疾的射向南海孤雁的碗脉上。南海孤雁没有料到东方萍会有这么高的功夫,只觉腕脉一麻,自掌心中便有一滴滴水珠,流了下来。他脸色一变,厉喝道:“贱丫头,你施的可是摩西派的残魂指?”东方萍身形急晃而扑了过来,斜掌向前一劈,道:“你敢骂我!”

  她由于心情非常恶劣,手下丝毫没有留情,掌势甫动,澎湃激动的掌风已如风雷迸发的推了过去,直往南海孤雁的前胸撞到。南海孤雁身形一闪,暴退数尺,道:“在我踏入中原之前,我以为除了天龙大帝之外,就算迥天剑客石砥中了,现在我得重新估计,把你也列入我可比敌的人物,适才我体力消耗甚巨,我俩改天再较量较量吧..”说着他身形一闪,便扑出了殿外,转眼之间,便消逝在静寂的山林里,地上仅留一滩水迹。

  七绝神君轻轻一叹道:“南海孤雁重进中原,事情就不好办了,可能数十年前的那几件事又要重新牵到江湖各派里..。”东方刚脸上抽动的道:

  “南海孤雁我倒不担心,最令人担忧的是弱水一龙和神火怪剑,这两人复仇之心最烈,武功也最强,既然南海孤雁传人已经现身了,那他俩当不久赶来..”七绝神君眉头皱了一皱道:“粉面银牙白玉儿,卧青草池,望明耳边..大帝是否尚记得这句歌谣?..”东方刚闻言脸色骤变,道:“神君,你见着玉面笛圣了?”七绝神君摇摇头道:“没有,不过自从大漠鹏城初现之后,江湖上已引起一阵新的变动,这引些人在六十年前就欲得到金鹏秘芨和墨剑两宗东西,现在石砥中身怀金鹏墨剑,这些人闻风之后还会赶来中原看究竟..”

  东方刚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在他心里却涌起了无限的感慨,他拉着东方萍向殿外行去。虚无禅师几次欲言又止,望着这些离去的高手竟不敢加以拦阻,公孙牛虽然忿忿不平,但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铁青着脸怒视着那些逝去的人影。“当——”

  峨嵋山上又复响起荡人心弦的钟声,清越的钟声冲破了山林的静谧,那袅袅的余音,拖着曳长的尾声逐渐的逝去。 
 



六


  “重来江畔草仍青!人事全非犹意新..人间恨事知多少?天涯难道离别情!”多么萧条啊!曾以赞美的诗篇歌颂过的江畔!多么凄清啊!曾以欣欣的微笑映照过的江水!

  晚照夕阳红,清冷的风徐徐拂过林梢,轻拂到石砥中的脸上,又一次,他踏着蹒跚的步子,怀着满腔愁怨,来到了这藏着他的欢乐的长江边。

  青青的细柳,仍然是那样的摇曳着,茸茸的小草柔软的铺满了地上,然而,浪声停了,梦远了,江边,唯有寻梦者的叹息,幽幽的传向江底...。

  “寻不回来的梦,就当成是一个幻想吧!”他日常这样的安慰自己,他也极力的想忘掉那个恶梦,但每当他站立于花前,每当他徘徊于月下,他的理智却掐不脱感情的束缚..。

  于是,他追寻,他回忆,由回忆透过了幻想的清滤,他将感情投寄于江中,将愁怨发泄于水里,透过心灵,透过叹息,透过江底,寄向遥遥的远方..”他永远记得各派高手在长江岸边的群击,尤其在他跌落江里的一刹,他清晰的听到,那声凄厉的惨叫,那是东方萍的声音,是多么地熟悉,如今又在他的耳际响起那低沉沉的呼唤哽咽。他凝望着微微掀起波浪的江水,脑海中荡起的尽是那无尽无涯的往事,他凝视着江里的旋涡,喃喃的道:“江湖就是一个大的旋涡,只要一步踏错,便会被旋进那无底的江水里,..这次,我若不是夏辰星父了救我,现在我恐怕早就喂了鱼了..哎,这对鱼家父子的恩情,我真不知如何的报答..。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双目透出了泪影,映着浩浩的江水,那层泛现的泪水显得太凄凉,惆怅,傍徨.. “ 重来江畔草仍青; 人事全非犹意新..。”...人间恨事知多少?“天涯难遣离别情!”

  袅袅的余青如江浪似的回荡在他的耳际,石砥中听得心里一阵难过,重重叠叠的往事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落寞的一声长叹,回身望了哼着他手作这首曲子的那个黝黑的少年一眼,这是他恩人的儿子,黑铁,他苦涩的笑道:“黑铁,你爹回来了没有?”这黑铁有着魁武的身躯,一双黑目闪出茫然的神色,他约有十五六岁,望着石砥中摇头一笑道:“石大叔,我爹还没有回来。”

  石砥中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呢?他能对一个孩子说出自己心灵的痛苦么?他没有办法开口。黑铁呆呆的站在那里,过了半晌道:“石大叔,你作的这首歌真好听,就是太凄凉了..。”他还是个孩子,他只知道好玩,他哪知这是石砥中悲怆心境的写照,在这首歌里,他又知道石砥中掉过多少愁怨的泪水..。

  石砥中苦笑道:“你能知道凄凉就不错了,...。”黑铁楞楞的道:

  “石大叔,我看你好象有心事。”石砥中恍如触着电似的,全身一阵剧震,这个孩子虽说是没有念过多少书,但却非常聪明,有着伶俐超人的观察力,石砥中极力的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绪,道:“你说我有什么心事?”黑铁想了想道:“你好象在怀念一个人,并且还是个女人..”“女人”石中喃喃的道:“女人,不错,她是值得怀念的一个女人...。”

  他的心好似被针戳了一下似的,他觉得他心里淌着血,一种无言的痛苦,在深深的缠绕着他..。萍萍的身影犹如电光石火般浮现在他的眼前也浮现在水面上。黑铁睁大了眼睛道:“她是谁,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石砥中痛苦的一叹,忖道:“他还是个孩子,这些事是不宜于告诉他的,虽然我很想找一个人谈谈我内心上的创伤,但是,我不能使一个孩子心灵上有个凄凉的阴影...”他急忙转了个话题道:“黑铁,我那天教你的功夫你练得怎么样了?”

  黑铁脸上流露出一种得意的笑容,他把脑袋一拍道:“石大叔,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呢,那天你教我的那招‘老树盘根’后,小三子,李小武..都打不过我了,通通向我举手投降..”

  到底还是个孩子,当有了一宗好的东西后便喜欢在同年的朋友面前显耀,这本是孩童心里正常的发展,石砥中闻言双眉紧紧一蹙道:“黑铁,我教你是让你作防身之用,不是要你去和人家打架,要知武学之道,在于修身立德,非持技击之艺争强逞雄,大凡这种人都难练得登堂入室..。”

  黑铁见石砥中生气的样子,不禁急道:“石大叔,我不敢了!”

  石砥中面色稍缓。

  轻叹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多站一会..。”

  黑铁嘴里满口答应,身子却动也没动一下,他茫然的望着石砥中,嘴唇嚅动了半天,才惶恐的道:“大叔,古圣贤说‘学以致用’我们学了武技而不去用。那岂不是和圣贤遗训相违背么?”

  石砥中诧异地望着黑铁,一时倒被问住了,他发觉这孩子的思想已超越了他的年龄。良久方哀叹了一口气,沉痛地道:“我不是不要你用,但要用在值得用的地方,比方有人要制你于死地,那你当然得奋起抵抗,否则你必死在对方手里,不过玩刀者必伤于刀,你还是引以为戒..。”

  黑铁沉思了半天,好象是懂了,他含笑的道:“我晓得了,大叔,我心里有种感觉..。”

  “感觉?”

  石砥中愣愣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是的,他这时心灵的感觉是空虚的,是飘渺的,也是痛苦的,他诧异的看着黝黑脸庞的黑铁,自从落江被救之后,他第一次和这个纯朴的孩子说这么多话,哪知黑铁每句话都深深触动着他心里的创痕...

  石砥中轻叹道:“你说你的感觉如何?”

  黑铁嚅嚅的道:“几天以来,我都在觉得大叔不是一个普通人,你从不谈自己的往事和过去,总是沉默在冷清的江边,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事情,只是你不想说也不愿去提它,我也知道你要离开我们了..。”

  最后那一句低微得几乎使人听不清楚,但却非常的凄凉,这孩子说到这里,目中已潜然的淌下了泪水,他急忙的把目光移开,不敢望着石砥中,缓缓低下了头..

  石砥中十分的感动,暗叹一声,电快的忖道:“这孩子敦厚诚实,虽与我仅有短暂时日相处,却有着深厚的感情,这种真挚的情感在我的心里,将永远留下一页甜蜜的回忆..唉..珍贵的友谊..”

  他的脸上有种离别的伤感,苦笑道:“黑铁,暂时的离别并不是永诀,这与我们友谊是没有丝毫损害的,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江湖和你们父子重聚在这个难忘的地方..”

  黑铁瞪大了眼睛,诧异的道:“石大叔,江湖是什么?”

  石砥中呐呐的道:“江湖..江湖..”

  这两个字在他心里不停地翻滚着,他想说出江湖的诡谲机诈,但对方仅是个初解人事的孩子,纵然是给他解释也不会理解,况且石砥中实在也不愿意让黑铁在心底里有个江湖的影子..

  石砥中正觉得不知如何向黑铁解释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瞥见自江里荡来一只小舟,舟上仅有一个艄公和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少女,艄公轻轻摇着橹,溅起翻浊的浪花,那姑娘独自凝立在船头上,迎着清风,满头的发丝向肩后飘拂,痴痴地望着天边,竟然不言不动。

  小舟缓经的冲着浪水前进,向这方驰来。

  石砥中的目光逐渐聚在一点,不瞬的望着那个少女,他全身突然地一颤,在他的目光里,立时闪现出这个少女的影子,而在他心里又何尝没有泛滥起感情的苦涩呢?

  他惊愕的望着驰来的小舟,脑际忖道:“是她,我要不要见她呢?”

  这个意念还没有消逝,那冲着水浪的小舟已经靠近了江边,只见那个少女轻轻走上了江堤,低着头向石砥中这边走了过来。

  这少女头低的极低,非常孤独的走着,那粉白的面上抹上一层凄凉的嫣红,她恍如不觉得有人在望着她,更不知这个望着她的人与她有很大关连。

  石砥中想回避对方正面的走来,他身躯颤动了一下,但却没有移动,只是激动的凝视着对方的脸靥上..

  “果然是她!”

  他嘴唇嚅动,低低的喃呢着,这轻微和低语,微弱的几乎仅有他才能够听到,他的心头顿时往下沉去,就象那叶小舟荡向茫茫的江水里。黑铁惶恐的摇动着他的手臂,急急的大叫道:“石大叔,石大叔,你是不是又病了?..”

  石砥中被这焦急的呼声唤醒了过来,他急忙收回失神的目光,激动地望着黑铁,在那怆凉的目光里,有着孤独凄凉的意味,他轻轻嚅动着嘴唇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那个刚刚要擦身而过的少女听得黑铁的呼唤,突然刹住了步子,但她却没有立时转过身子来,只是立在地上,恍如要再证明黑铁呼唤的那个人不是姓石的似的。

  石砥中骤见这个少女停下了步子,立知她已发觉了自己,他想上前招呼,可是不知该如何的开口,他仅能轻轻的叹了口气,拉着黑铁的手道:“黑铁,我的病已经好了!”那少女全身一颤,柔细的身躯突然泛起了一阵抖悚,她缓慢地移动着身子,目光已停留在石砥中的脸上。

  在那双清澈盈盈的眸瞳里,泛现着晶莹的泪珠,她茫然的望着石砥中,两滴眼泪恍如滚落的珍珠似的从她面颊上滑落下来,晶洁的泪珠在她心底里泛滥着翻卷的浪花,那过去的事迹重新在她脑海历历如绘的闪了过去..。

  她硬咽的道:“砥中,这不是梦吧..”石砥中尽量地平复着心中的激动,他低沉的道:“这不是梦,只是人生历程的一个小遇合..”当他的目光瞥及西门婕手中那串佛珠时,他不禁惊讶得叹了口气,他见西门婕尚蓄着头的发丝,迷茫的在她脸上扫视着,他好象在寻找着某一种东西..。石砥中长吁口气道:“你出家了?”

  西门婕摇摇头道:“没有,师父说我与佛无缘,不是佛门中人,所以未曾刺度,我一心向佛是故手沾佛珠,可是..”

  她眉罩愁怨,目中盈泪,那脸上的凄凉神,看得石砥中心里一阵难过,总觉得西门婕这一生在爱情的波折下,而存了出家的念头,是件太残酷的事情。他黯然的道:“你这是何苦?”

  西门婕凄怆的道:“女人的心你永远不懂,它是最难捉摸的一桩东西,但是唯有对爱情是绝对,当它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时,它将象缠绕的蚕丝,永远的不变..”石砥中见黑铁愣愣的在注视着他俩,他不愿在孩子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过去,他伸手去怀中拿出一封信道:“这个交给你爹,你快回去吧。”

  黑铁目中泪水一涌,接过信道:“石大叔,你真要走了。”石砥中摸着黑铁的头,黯然的道:“我在信里说得很明白,你回去就知道了!”黑铁把泪水一擦,轻轻的道:“我和爹晓得留不住你,铁儿不敢存太多的希望,只希望你能来看看我,因为..。”他突然大声的道:“我把你敬为神!”说完含着激动的泪水,转身如飞的奔去,那句颇堪玩味的话,随和着他奔去的身影而消逝于江边,石砥中愣了,西门婕也愣了,这孩子表现的一切是多么的感人肺腑:这份珍贵真挚的友谊,在石砥中的感受中着实是令他感动的。

  石砥中脸上流露出离别的凄怆,叹道:“在我一无所觉时,我觉得心灵上永远是空虚的,但自从我遇上他们父子后,我空虚的心又渐渐的充实起来。”

  西门婕苦笑道:“人的感情有时候在患难中产生,有时候在平静中发生,也有时候在痛苦及欢笑中滋长..当有了感情之后,你将会去为感情而挣扎,努力与奋斗..但是,当你脱离人群而做个隐士之后,在冷静的无人岛上,,你又会去怀念这些珍贵的感情,友谊,思索过去的一切,忏悔你在人生旅途上所做过的每一件错事...石砥中深觉西门婕说得颇含佛理,他彻悟地道:“你好象对人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西门婕凄笑道:“每当我站在佛门之前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你,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我相信我会得到你,因此我憎恨着命运之神,也永远恨着我遭遇的坎坷..”石砥中怕引起西门婕太多的伤感,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再谈了..”西门婕指着前方那个静静的古刹道:“我住在那个尼姑庵里,你若没事,我们何不去多谈谈。”石砥中见她眸中流露着企翼的神色,他实在不忍违拂她的盛邀,只得勉强笑道:“不太方便吧。”

  西门婕摇摇头道:“没有关系,那里只有一个老师父和我,她已化缘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说着当先领路和石砥中徒步行去。

  远山有着朦胧的白影,万家已点了灯火,丝丝缕缕的炊烟慢慢的消逝在空际,太阳最后一丝霞光已自大地收回,躲进了深深的云端里..。西门婕领着石砥中踏上了石阶,推开了那座已破碎不堪的尼姑庵大门,古刹里静寂得没有一点声音,却有种祥和的感觉。

  石砥中随着西门婕绕过大殿,来到一间静舍之前,微弱的灯光摇曳着尾芒自房中透穿出来,使得两人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地上。西门婕满脸惊诧的道:

  “房里灯怎么燃上了..。”“是我!..”,房里传出一个男子粗犷的声音,那半掩着的门轻轻的启开,只见在房子里有一个背着身子坐在书桌之前,这人身穿蓝布长袍,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翻着桌上的那本旧书,雄伟的背影骤然出现在西门婕眼里,她吓得全身一跳。

  这青年低着头看书,竟然不理会俩人的来到。西门婕颤悚的道:“东方玉,你怎么找来的?”东方玉缓缓的转了过来,那双眸子里有着冷峭的煞意,却也透着隐隐的泪光,他朝石砥中看了一眼,脸上立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神色。他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婕妹,这一年多来,我几乎天天都在找你,今天总算找到你了..”西门婕冷冷的道:“你找我作什么?”东方玉全身一颤,脸色变得苍白,他苦笑道:“婕妹,你难道不知道我在深深的爱着你。”

  西门婕心神一震,身躯摇摇晃晃的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她急忙地扶着石壁,轻轻的喘了口气,她冰冷的道:“我知道你在爱我,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因为我的心已经枯萎了,我看清了世间的一切..”东方玉一听她那种冰冷的语气,心中登时一冷,他在日夜的奔驰里,足迹踏遍了整个西门婕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着她的踪影,而每天都在相思的痛苦里,他人虽尚年轻,因为他日夜思念着西门婕,而显得苍老了,他的心也是悲怆的..

  他惶恐地道:“婕妹,你真不怀念过去..”西门婕凄凉的道:“时间会冲淡了爱情的影子,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古佛青灯,这虚无的尘世间都是虚伪的,自私的...”“不!”东方玉痛苦的道:“我是爱你的,婕妹,在这一年里,你不知我是何等的痛苦,每当在夜兰人静的时候,我会在高高的山顶上呼唤着你的名字,总希望用我的声音唤起你心灵的共鸣,把我的爱心寄向遥远的地方,倾诉出我的爱..”人虽是最高等的性灵动物,但在这方面,它是特别懦弱的,它将使你忘却了自尊,忘却了身份,不顾一切的追寻爱情,追寻着自己所爱的人..

  石砥中见东方玉如此的痴情,确实有些感动,也很替东方玉难过,因为凭着东方玉的人品,足够震憾着每个少女的心,可是爱情这方面是一丝也勉强不得的,虽然西门曾把感情移注在东方玉的身上,但,她的心里还是无法忘记石砥中的影子..

  西门婕并非草木哪会没有一丝情意,她觉得东方玉痴情得确实使人感动,他话声里显露出来的爱,纵是铁石心肠也会深受感动,况且她心里也时时回想着东方玉以往那番情意..她泪珠迸激滚落而下道:“玉哥哥,你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

  东方玉也是满目泪水,道:“我爱你,婕妹妹,这一年来我没有一刻忘了你,我曾发誓,不管你对我如何,我都要得到你..”西门婕突然心里一冷,目光倏地瞥向桌出那本大乘易佛经,她急忙坚定一下心神忖道:’我的感情当真是这么脆弱么?我难道会因几句话而感动么,我的心已冻结在寒冷的冬天里,爱虽能溶化了我却也能毁了我,如其将来有苦倒不如现在回绝了他,免得以后双方痛苦..”这个意念在电光火石间一闪而逝,她坚决的把泪珠一拭,冰冷地道:“东方玉,你回去吧,我不会接受你的爱,因为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免得将来痛苦,我只有回绝了你..”东方玉寒悚的抬起头来,他思绪紊乱如麻,犹如千条线丝一般的缠绕着他,他不知西门婕何以会突然改变了主意,这是为了什么?莫是因为石砥中..顿时,一盆冷水浇得东方玉清醒了过来。

  东方玉的眼角微微瞥向石砥中,只见他正茫然地望着屋顶,好象是在沉思,也好似在嘲弄着东方玉。一股愤怒的烈火犹若燃烧的柴枝在东方玉的心中烧了起来,他目中闪过一丝的凶毒怨毒的神色,恨恨的盯着石砥中。东方玉冷冷的道:“姓石的,你足可畅声大笑了!”石砥中一怔,收回矢神的眼光,道:“东方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东方玉冷哼道:“你不要以为救过我一命,便可挟恩滚人了,我东方玉恩怨分明,有朝一日我会报答你的恩情,但是今天我希望你能滚出这里..。”

  石砥中不知东方玉何以会如此的恨着自己,他愣了一愣,道:“东方兄,我石砥中给人好处从没有希望人家报答我,你这种歪曲是非的口吻,我是不愿忍受的..”东方玉嘿嘿的一笑道:“你可以不要忍受,传闻你已得了一柄名贵的宝刃,今天我东方玉愿以顶上人头见识见识你的神剑..”西门婕急忙上前道:“东方玉,你这是干什么?”东方玉见她脸色苍白,他倒不敢过份鲁莽,只是殷情的望了她一眼,退后一步道:“婕妹,这是我与他的事,你请退回一边。”西门婕没想到东方玉心胸如此的窄小,竟然因为自己拒绝他的爱意而选怒到石砥中的身上,她骤觉得心里一痛,深为东方玉挽惜。她冷漠的道:“在我这里不准你动手。”东方玉突然纵声大笑道:“你当然不要我动手了,谁不知石砥中是你的爱人,我东方玉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个...”“呃..”西门婕痛苦的低呃了一声,她没有想到一个在情场失意的人,心胸会这样的狭窄,她掩着脸扑到桌上轻轻的低泣起来,东方玉这句话深深伤了她的自尊心,一时满腹的委曲在哭泣中发泄了出来,东方玉寒悚的颤道:“婕妹,请你原谅我..”石砥中轻叹道:“你这话太伤她的心了,她就是爱你冲着你这种态度她也不会回心转意...”“你滚..”东方玉怒吼一声,扑过来又喝道:“你滚得远远的,这里不要你插嘴。”

  由于积压于心中那股恨意愈来愈浓,使他丧失了理智,他认为石砥中夺去了西门婕,占有了他的爱人,这次若不是石砥中的出现,也许西门婕早就回心转意了。石砥中被骂得大怒,他冷冷的道:“东方玉,我的心情并不见得比你好,你做得事情我都可原谅你,独对你一句知不能饶恕你..”东方玉大喝道:“你不滚,我赶你滚!”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电快的向前跃了过来,双掌一合,喉间低吼一声,坐马沉身,双掌往外翻出..只见一股灸火的气体,翻翻滚滚的向石砥中袭了过来,这股热浪犹如烧红的炭火,迸激劲强,波旋涌来。石砥中脸色骤变,电忖道:“这是什么功夫,怎么这般的霸道,看来这种威势很象‘天雷神掌’我自从出得鹏城之后,从未用过在鹏城里习得的那些神功,今天我何不试试”这个念头在他脑中还没有消逝,那股灸火灼人的热浪已罩满了石砥中的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来..

  他身形向空中一拔,踏前数尺,大喝道:“来得好!”石砥中喝声甫落,右手一翻,只见他轻轻地一扬手掌,掌缘斜削,劈出一股淡清色的气体迎了上去。掌劲冰冷,恍如寒冷的冰气迸发出来。“嘭——”一冷、热两股掌风,交织在一起发出一声“嘭”的大音,两人身形电快的一分,各自暗惊对方这种从未见过的神奇功夫。石砥中长叹一声道:“东方玉,你有这样一身功夫,如不用到正途,将会自毁前程..”东方玉冷笑道:“我这功夫练来是专门对付你的,石砥中,以前我承认武功不如你,现在..嘿..艰难论雌雄了。”

  西门婕上前挡着东方玉,泣道:“东方玉,你不要以为练得绝世神功,就可目中无人,纵然你武功天下第一,若没有好的品德,也难称道江湖..”

  东方玉骤听西婕如此一说,登时一愣,他深情的望了西门婕一眼,在她的眸子里抹上一层幽怨的神色,东方玉凄凉的一笑道:“婕妹,我要在你面前打败石砥中,让你晓得东方玉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差劲,婕妹,请你让开.”

  “叮冬——”西门婕正想说什么,忽然自夜空里传来一阵叮冬的轻微响声,丝丝缕缕地飘进每人耳中。

  “叮冬!叮冬!叮冬!”

  清晰的叮击声,有节奏的响着,在夜深之时听来更是悦耳,石砥中脸色微变,轻轻的道:“这是什么声音?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要知从窗栏传来的响声清新嫩脆,具有慑人心神的威力,石砥中细听一会,立时觉察出不对!

  东方玉却神色自如的道:“这是敝友南海孤雁的‘穿云三铃’正在向阁下招魂呢?”

  一语方毕,自窗栏上响起一声大笑道:“雁自南来,逝分东西头向北,南海孤雁有请迥天剑客石砥中出来一会,东方兄,你请出来做个见证人。”

  石砥中冷冷一哼,对东方玉道:“原来是阁下捣的鬼。”

  东方玉冷冷的一笑道:“这不算什么,只是给你认识一位朋友而已。”

  说着,冷傲地拱拱手,领着石砥中往外行去,西门婕望着东方玉逝去的背影,气得全身抖颤,她身形向前一扑,跟了上去道:“东方玉,我算认识你的面目了。”

  东方玉苦涩的一笑道:“你会谅解的。”

  三人出的庵外,在月光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冷峭地立在地上,长象在英俊秀挺中带有阴惊,气度却十分从容,身着蓝色衣袍。

  石砥中骤见这蓝衣少年后,神情不由一怔,并不认识此人,他却晓得这少年态度从容,必有超人的技艺,否则东方玉不会邀请他来。

  西门婕轻拭眼角的泪痕,怒道:“东方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事犯不着外人参加,而且这个人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南海孤雁欣然一笑道:“我算不得外人,是东方兄拉我来见见中原第一高手迥天剑客,这与你和东方兄的事并没有多大的冲突..”

  西门婕气得怔怔立在地上,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砥中冷漠的道:“乾坤有六隐,海外有三仙,阁下仙乡何处?”

  那少年面色一变道:“你果然得到大漠鹏城的秘芨了,我是南雁。”

  石砥中望着这个少年,心里陡然涌起一股怒气,他自进得鹏城之后,得知了无数武林中的隐秘,在金鹏秘芨上他晓得当世堪于其匹敌的只有九个高人,南海孤雁便是六隐三仙之一,他脑中电快的忖道:“百里孤死时有交代,只要有进得鹏城第二个人便是鹏城之主,但必须要用金鹏秘芨上的武功,击败六隐三仙人物,而且替他洗雪六十年前之耻。”

  石砥中斜睨了南海孤雁一眼,道:“阁下找我迥天剑客,不知有何见教?”

  南海孤雁幼禀其师之狂妄,自进中原还未遇过真正之敌手,他虽然和天龙大帝已较量过身手,却深知天龙大帝之武还不能和自己相对抗,眼下堪于自己匹敌的只有迥天剑客石砥中了。

  他哈哈一阵狂笑,道:“在下一生中有两件最喜爱的东西,一是神剑兵刃,二是天香国色的美人,传闻你得了千古神器——鹏剑,在下斗胆,请阁下把剑借在下一观如何?”西门婕气得神色一变骂道:“无耻!”

  南海孤雁目光在西门婕的脸上淡淡一扫,突然的一阵狂笑,他眼角落飘,斜睨着东方玉笑道:“东方兄,这女子还不错,怪不得她把你弄得神魂颠倒,口口声声的念着她呢..”

  东方玉脸上一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西门婕也是神情尴尬,气得通体纷颤,她没有说话,仅从那双泪眸瞳里,闪出一股冷寒的煞意,紧紧的地盯着南海孤雁。

  石砥中见南海孤雁对一个陌生的少女如此无礼,登时一股怒火自心中泛涌出来,他深深替东方玉难过,一个有为的青年只因爱情的失意而自甘坠落。

  ..”石砥中向前斜跨一步,冷冷的道:“阁下说话得留分寸。”

  南海孤雁与那冷煞的目光一接,暗中不由一颤,倒退了两步,他急忙把目光避开对方的眼神,电忖道:“他的目光好冷,怎么我会迥惧这种目光..

  哼,我南海孤雁何曾怕过人,谅他迥天剑客也没有多大的道行..”

  他冷冷的道:“我命你把剑交出来,你听到没有?”

  石砥中眉罩煞气,大喝道:“你作梦!”

  “嘿嘿”南海孤雁突然低嘿一声,脸上骤地泛现出一层阴毒的笑容,他目光朝东方玉一瞥道:“东方兄,在峨眉山时,我与天龙大帝动手尚且占了先机,这小子于天龙大帝相较,看不还差一截..”

  东方玉面现惊异之色道:“什么?你于我爹动手了?”

  南海孤雁也没有料想到天龙大帝会是东方玉的父亲,他和东方玉在开洛道上解遇后两俱未道露出身份,所以南海孤雁尚不知他就是天龙大帝之子。

  南海孤雁愣了一愣,道:“下次遇上令尊我会向他请罪,不过我师父一招之辱总得讨回来..

  东方玉虽有些不悦,但不愿此时此地和南海孤雁翻脸,他鼻中透出一声冷哼,目朝石砥中一瞥道:“这事以后再谈,眼下之事要紧。”

  南海孤雁含首笑道:“极是,极是迥天剑客不顾江湖道义,抢东方兄未婚妻之事,我南海孤雁必替你找回这个面子..”

  “你胡说什么?”

  石砥中骤然听见南海孤雁说出这种不堪入耳的话来,登时大怒,他这时忿怒异常,实在无法再忍受对方无理的取闹,身形往前一跃喝道:“阁下不明是非,休怪在下得罪了。”

  语方一毕,凝立于南海孤雁身边的东方玉忽然默不作声地闪身扑了过来,他满脸的狰狞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厉笑道:“石砥中,婕妹一日不回到我身边,我一日不放过你..”

  西门婕蓦一抬头,冷冷的道:“我永远不会再爱你..”

  她在海心山时,东方玉因疗伤和她日日接触,逐渐把感情移转至东方玉的身上,那缕情感至今尚未褪色,但东方玉因得不到全部的爱,而变得丧心病狂,把人性本来的面目都流露出来,西门婕看得心神皆伤,没有料到东方玉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着实伤透了心..”

  东方玉斜掌一立喝道:“我既然得不到你,我们就通通死了吧..”

  说着厉笑一声,他涌身向前,斜着单掌,缓缓地照着石砥中的胸前推了过来、顿时一股掌风迸激而出。

  他这时心中的愤怒犹似那熊熊的烈火一样,不住的燃烧着,直使得他全身血脉直张,把全身的功力都蓄发于这一掌之上。

  石砥中目注东方玉这一掌来势,凝骤于嘴角的笑意突然一敛,满面都是浓重之色。他冷哼一声,身形倒退三尺,丹田真气连到左臂,蓄于掌心之中。

  倏时,他须发齐竖,浑身衣袍鼓起,含蓄于掌心中的那股真力,对着东方玉袭的掌劲迎了上去。

  刹地南海孤雁大喝道:“石砥中,你敢伤害东方玉?”

  这声暴喝距离石砒中身前不足七尺,是以喝声一发,石砥中微一分神不禁收回了二成功力,而注视着南海孤雁的一举一动,但是这时双方掌势已经倾荡而激,迸旋动激的撞向对方。

  “嘭..”

  东方玉闷哼一声,身形跄踉的退了三步,他只觉得胸前气血起伏,半杀手臂都被对方的掌劲震得几乎抬不起来,是故他心里大惊,脑中电忖道:“我这次本以为石砥中将不是我的对手,那知我纵然练了千古神掌‘天雷掌法’也无法和他一争长短,看来我东方玉当真是不如他了..”

  意念未了,南海海孤雁身躯骤地往前一拧,目光在东方玉脸上一扫,见他并没有受伤的迹象,南海孤雁长吁一口气,回身怒视着石砥中道:“你还好没有伤着他,否则我就要你血溅三尺..”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说出这一句后,只觉得东方玉气度不凡,和自己深为投契,只知非常欣赏这个朋友。

  “呃...”

  哪知南海孤雁话声方落,东方玉突然低哼了一声,脸色骤地变的苍白,哇地喷出一道血箭,身形摇摇一晃,几乎坠倒地上。

  南海孤雁和东方玉相距仅有数步之远,东方玉这一口血雨洒落,倒溅得南海孤雁满身是血,他勃然色变,登时一股怒火泛现出来,恨恨的望着石砥中。

  西门婕也未曾料到东方玉会被石砥中一掌击的身负严重的内伤,虽她极为痛恨东方玉今日的行为,但藏于心底的那一线爱意,使她在下意识中去关怀着东方玉。

  她全身微微的一颤,道:“砥中,你打伤了他了?”

  石砥中自利用浑厚的掌劲震伤了东方玉之后,心里陡然觉得有一股悔意涌上心头,他虽对东方玉没有好感但也没有恶意,这次若不是东方玉一味孤行,他是不会和他动手,因为石砥中多少还顾念着东方萍的情面。

  他深深的叹口气,冷漠的道:“刚才他若静下心来遏阻翻涌的气血是不会损伤的,他被我震伤之后,还要妄动真力,准备和我再作一拚,才使得伤势发作,这只能怪他自己...”

  他此时心境悲怆,不禁对任何事都看得非常冷漠纵是西门婕从前也会在他心底里有过爱痕,他也无法使那冷冻的心在燃烧起来。

  南海孤雁目光停留在石砥中的脸上,突然使他心里剧烈的震荡了一下,只见石砥中那冷漠的脸庞上泛起一股令人豪惧的神色。

  他的视线缓缓的又瞥向面色苍白的东方玉,登时一股忿怒的煞气掠过南海孤雁的脸上,他厉声一笑道:“石砥中,你也接我一掌试试!”

  他一扬单掌,身形移处,迎面就是一掌劈去。

  石砥中低哼一声双膝一蹲,右臂急挥,霍地一靠迎了上去,这一掌存心试试南海孤雁的功力深厚,掌上用足了六成功力,挟势劲激而去。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里,南海孤雁身形微挫,脚跟后退半步,右掌向上一翻,猛地疾行一步,又是一掌劈出。

  掌劲相交,双方身形一分,立即又是一合,在这一分一合之间里,南海孤雁连劈三掌,石砥中也硬接了三掌。

  “啪!啪!啪!”

  一连三声巨响,趋势将整个夜空都震得几乎塌了下来,迥荡的掌风气旋劲激,泼浪形的气流荡激成涡,震得周围树枝的叶子,片片落下,斜飘落去。

  西门婕直看得暗暗心惊,惶悚的忖道:“象这样的硬拚硬接,就是一声百练精钢也会击成碎片,真不晓得石砥中为你值得和南海孤雁拼命..”

  她看了看地上那些坠落的树叶,已瞥见东方玉摇晃着身子,重重的喘着气向她走来,对方相距六尺之远时,突然刹住了身势,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她。

  对方齐都一震,互相对望着。

  两人心中这时同样的泛起一股难以形容的难过,在双方的脸上同时表露出一种极为痛苦颜色,在目光里渐渐有着谅解对方的泪水..。

  东方玉轻轻的呼唤道:“婕妹!”

  西门婕凄凉的道:“你赶快坐下来疗伤..”

  她不愿在勾起心中的感伤,急忙把目光移至场中互相对恃的两人,当她的头缓缓移动的时候,两行清泪已滑至她的颊面上,夜风轻拂,有种冰凉的感觉..

  东方玉望着西门婕那种忧伤的样子,心里突然激动起来,他方待举步走上前去,喉间气血陡地涌出,一缕血丝自嘴角淌了下来,他心中大骇,急忙盘膝坐在地上运功压制住那射涌而出的气血。

  “嘿嘿嘿”南海孤雁此时脸色一片苍白,望着沉着如恒的石砥中,他重重的喘着气,低嘿一声道:“石砥中,我南雁今天非要杀死你不可。”

  石砥中见这少年争强之心并不亚于自己,而那身功力若非自己实难有人能够接下这浑厚的三掌,他深吸口气,全身劲气倏的贯满了全身,衣袍随着鼓起。

  他冷冷的道:“你认为有这个可能么?”

  南海孤雁怒吼道:“不信你就试试!”

  他深吸口气,大步跨前,喝了一声,自背上缓缓的拔出一柄璀烂的长剑,斜斜的指着石砥中。

  石砥中嘴角一抿,脸上之时弥漫起一股煞意,他肩头一甩,肩上墨剑已握在心中,神剑平胸,斜指穹空,注视着南海孤雁准备发动的剑势。

  南海孤雁低喝一声,手中长剑斜洒而出,剑尖颤动带起片片寒光,一连幻化成七个剑花,方始自剑气弥空之际,长剑斜削而来。

  石砥中没有料到对方这诡异幻化莫测的剑式发出,有似一道闪烁的惊虹,乍闪即至,斜削往自己的肩头,这种快捷的剑法,不亚于当今各派的任何剑法。

  石砥中冷哼一声:“好一招‘摘星掷月’!”他脚下一移,闪退一步,剑式斜劈,往对方剑刃上击去。

  谁知对方身形突的一侧,剑式微闪,一点寒光陡地跳起,往他“臀儒穴”

  上射到,快捷凌厉..

  南海孤雁这一式来得迅捷无比,变招之际,宛如翔羊挂角,飞鸿探爪,没有丝毫痕迹可寻,剑光一闪,剑刃已逼到了石砥中手肘之上。

  石砥中心头一沉,左肩急甩一剑刹刺而出,往对方剑柄上划去。

  他这一剑乃是金鹏秘芨绝技“金蛇吐信”剑气尖锐如锥,“叮”地一声击在对方剑柄之上,将对方剑锋击起五寸,弹跃而逝。

  南海孤雁惊呵一声,剑一撤一颤,刹时剑波泛起,光影片片,将石砥中胸前七处大穴罩住。

  “嘿..”石砥中手里握着的神剑突然往外一划,空中闪过一个斗大的光弧,南海孤雁疾袭而来的七剑顿时被挡拒在数尺之外。

  “当叮...”

  南海孤雁只觉手中长剑一轻,只见自己的长剑立时被对方的神剑绞的断为数截,手中仅余一个长柄。

  他脸色一变,道:“你...”

  石砥中淡淡的一笑道:“这只是一个小教训,若不是你退得快,这一剑准要了你的命...”

  南海孤雁厉喝道:“石砥中,你在招式上未必就能赢我,总有一天,我会找着一柄神剑,把你的长剑也绞断..”

  说着,回身就往夜中奔去。

  东方玉双目一睁道:“南雁!”

  南海孤雁非常泻气的道:“东方兄我们再会了。”

  东方玉目注着南海孤雁离去的身影,长长的吁了口气,他站了起来,缓缓走至西门婕身前,道:“我暂时把你交给石砥中,等有一天能打败他的时候,我再把你接回到我的身边,婕妹..”

  石砥中听得心头剧烈的一震,急道:“东方兄,你是聪明人,当知道这里面的误会,我不会和你抢西门婕,我的心中只有萍萍...”

  他悲怆的一笑身形陡然的斜飞而起,好似一支大鸟一般,往夜空中扑去,转眼之间,没入黑夜里。

  寒冷的夜,刮起阵阵冷的寒风...

  东方玉愣愣的站在澹澹的月光下,望着弯弯的眉目眼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痴痴的看西门婕。

  西门婕泪痕挂面,衣袂轻轻飘起,心中泛现出万千的思绪,轻轻的拭着眼角的泪水。

  斜斜眉目弯弯挂在穹空,两人俱沉默的站在黑夜里。 
 



七


  晨曦自片片薄云后,闪露出淡淡的光芒,金鸟未起,朝阳未升,这是一个宁静的黎明。石砥中踏着清晨的露珠,缓缓的走出了长长的街道,将那顿齐的麻石铺就的街道,全部都抛诸在身后,正如同黎明已将黑暗抛诸于后一样..湿濡的靴子沾上了几根草屑,石砥中迎着沁凉的震风,舒畅的深吸了口气,转向左侧的一条小河而去。

  晨光落在他的身上,一条挺直的人影斜斜没落于地,他背上背的长剑,自剑柄泛起闪动的光..剑总幌动,流苏影摇,石砥中一个箭步已跃向河中的一块大石上,修长的人影,立时又倒映于波光潺潺的水面上,随着颤动的波光而幌摇着..

  俯身潺潺流水,他的目光荡动了,那连接不断的水花,一个个起来,一个个逝去了,仿佛在启示着他生命的真意...“逝者已逝,去者已去。”

  他感慨的道:“这就是人生,正如昨日会见了西门婕,而今日我却孤独的站在河中的大石上,谁又会想到我们下次再会面的地方呢?”他怆凉的一声大笑,那河中漾起的笑容,仅荡起摆幌的波纹,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消逝无踪。

  石砥中望着水面上倒映的身影,黯然的摇头轻叹道:“这些恼人的事情,我去想它干什么?在我仅有的生命里,我应当把握住现在,去为自己的前途而努力..”

  他身形犹如一双大鸟似的,轻轻一点地面,跃身飞起了河岸,他的靴子方落在地面上,已沾上一片水渍。

  清冷的晨风拂在他的面上有些沁人的凉意,他轻轻嗅着晨间的青草散发出来的气息,觉得幽馥的香味,洗净了他心中郁藏的那股混浊的空气..

  “唏唏唏...”一连串的马嘶声冲破了晨间的静谧,传了过来,石砥中正待移动着身躯向前行去,骤闻一阵熟悉长嘶声,不禁一愕,他凝神细细的听了一阵,不由道:“这不是大红的声音么?是他...”

  他犹如发现了异宝一样,迫不急待的向前跃了过来,但这时震雾未褪,远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根本无法看清那血汗马的踪影。石砥中急忙扬起一指,撮在口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那尖锐的口哨声立时响遍了晨间,远远的传了出去,“得得得...”

  急骤密急的蹄声在薄雾缭绕中清脆的透了过来,接着在那影里响起一声高亢的马嘶,愈来愈清晰..淡淡的云雾中渐渐透出一点红影,显现出雾中的血汗实为更具神威,恍如天马行空踏着月夜似的冉冉落向石砥中的身前,在他嘴里尚喷着丝丝白气。

  他有如一个孩子,欢呼一声,昂着头不停的在石砥中身上摸着,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舔着石砥中的面颊、鼻尖、嘴唇...石砥中激动的摸着它身上的鬓毛,轻轻的拍着它的身上道:“老朋友,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血汗马深具灵性,恍如听懂主人的话似的,他清越的发出一声壮嘶,竟然前蹄向前一仆,跪倒在石砥中的身前,轻轻的喘气..。石砥中搂着它,脸颊贴在它身上,道:“大红,大红,这一年我想死你了...”

  它晃着头,摇着长长的尾巴,铜铃似的眼睛注视着石砥中的脸,望着他寻遍整个大漠都没有找着的主人。它好象有许多话要和阔别分离一年的主人说,可惜它没有办法表达出来,只能深情的望着石砥中。汗血宝马在地上翻一个滚,绕着石砥中走了数匝,不时低头冲擦着他的身子,还轻轻的咬着他的衣袖,摇摆着长长的马脸..它似乎无法宁静下去,不时发出低沉的长鸣,还跃着身躯毫不歇止的跳着,好象要拉着石砥中离去。

  石砥中和它生出浑厚的感情,深解宝马的灵异,见他这种急燥的样子,他摸着他的嘴道:“老朋友,你要干什么?”它只是晃动着身驱,摇着尾巴,在石砥中的面前缓缓走了数步,突然跃起身来,向前面奔去,走了没有多远又回身奔至石砥中的身前,竟然张开嘴咬着石砥中的衣角向前扯拉着。石砥中不解的道:“大红,你不要太胡闹...”他低头沉思了一会,他觉得宝马这种怪异的举动发生的太突然,他跟着它走了几步,忽然笑道:“老朋友,你原来是要我走..”石砥中朗朗一声大笑,身躯轻轻向上跃去,轻灵地飘落在神驹的身上,他长鸣一声,身形倏飞跃去。

  石砥中身形甫落在它的身上,耳际已响起呼呼的风声,他只觉得身驱恍如睡在摇蓝里,又好象驾驭着云雾,翻腾空中,随着清风翔翔于无际的苍穹...顿时,一股雄心自心底荡漾而起,使他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当年那种英雄的气慨,万丈的豪情激发而出.红云穿雾冲击,人马如电急驰。在石砥中的眼前又浮现出自己单人一骑驰聘于大漠种种情景,这匹千古神驹曾驮着他翻跃过无数的山头,奔行于数千里路,也曾驮着他冲杀万人之中,力敌过无数的高手..使石砥中化险为夷,安然度过死神手掌的追踪。他的神异曾使石砥中惊奇不已,更感叹着自己幸运获得这种神驹,他轻轻拍着汗血宝马,拭着他身上沁发出来的血汗,他的脑际又迥荡着那过去的往事..

  还轻轻的咬着他的衣袖,摇摆着长长的马脸..他似乎无法静下去,不时发出低沉的长鸣,还跃着身躯毫不歇止的跳动者,好象要拉着石砥中离去。

  石砥中和它生出的情感,深解宝马的灵异,见他这种急燥的样子,他清楚的记得在大漠被西门琦父子追踪的那一幕,若非汗血宝马拚死冲出重围,他也许早已死在大漠里也永远休想进得鹏城,而揭开了那千古神秘..他的思绪飞快的转动着,过去的事迹片片现在他的眼前,好似这些事情的发生没有多少时间。

  石砥中正在低头默默想着心事,神骏威武的宝马突然一声低嘶,他全身一震,急忙自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穿过翻荡的薄雾,朝前方望去,在那缭绕的雾堆里,他仅能看见那些翠绿的树影,斜插于云端的飞崖,俯视脚下,谷水喘急流去,荡溅的颗颗迸激的水珠,潺潺的流水声隐隐的传了过来,神马翻山越涧,奔驰了将近一个更次。

  石砥中诧异的忖道:“大红到底要跑到何时为止...”他渐渐觉得不对了,他发现他奔行有一定的方向,驰过了一个怪石磋峨的山谷,又落回了坦途大道。朝阳自云端挣扎着探出了脸庞,条条缕缕的金焰温柔的洒落了下来,薄淡的飞雾在阳光下悄悄的褪逝。

  石砥中爱惜的一笑道:“老朋友,你也该歇歇了...”它悲鸣一声,回顾望了石砥中一下,身躯前扑,速度更加快了许多,石砥中愕了一愕,忖道:“看大红这种焦急的样子,不象是驮着我追逐于山水之间,虽然我们久别重逢,他可能由于过份的兴奋放蹄四奔,这是不可能的事...”沉重的蹄声清脆的响澈了静谧的晨间,湿润的黄土大道上,溅卷起一道尘土,飘射至空中又缓缓的落下。

  石砥中许久没有这样畅快的奔驰过了,他哈哈的一阵震澈穹空的大笑,迎和着神马的长嘶,遍传出遥远..“嘿——”自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嘿之声,石砥中微感诧异的凝望着发声之处,只见在一个山坡之上,有两条人影互相追逐着,两人行动如电,几乎难以看清这两个扑击追逐的人影是男是女,石砥中望了望追逐于山坡上的人影,骇异的忖道:“看这两个人出手的招式,简直是一派宗师的身手,想不到我再出江湖,见着的尽是身负绝艺的高手...”他座下的跨骑没有等他吩咐,纵身跃了过去,石砥中飘身斜掠飞起,悄悄地落在场中,当他目光才聚落在搏斗的两人身上时,他蓦地瞥见了盘膝坐在地上的另外两个熟人。

  “这不是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么?怎么,他俩都受了伤,是谁能连着挫败这两个绝世的高手..”只见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两人面色苍白,嘴角上不时溢出一条血迹,正凝重的望着场中搏斗的人影。

  满身滴着血汗的宝马长鸣一声,立时震醒了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两人的目光才投落在宝马的身上,忽然瞧见石砥中激动的站在两人的身前。“啊!

  石砥中——”金羽君发出一声惊呼,竟在有些不信的紧紧的盯着石砥中的身上,在那双目光里荡涤起一层怀疑的神色。

  七绝神君激动的跃了起来,道:“砥中,是你,真是你——”

  石砥中禁不住心里惊喜,上前握住七绝神君的手道:“神君,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七绝神君因过于激动,便得在胸前翻涌的那股气血哇地吐了出来,一蓬血雨如水洒出,滴滴落在地上。

  石砥中看得一惊,急急问道:“神君,是谁把你打伤的..”七绝神君重重的喘了一口气,道:“你不要管我,快去把萍萍接下来,她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萍萍”,石砥中嘴唇轻轻的扇动了一下,喃喃的低语着萍萍的名字,这突然而来的消息,使他的心神剧烈的颤荡起一股辛酸的欣喜,他几乎不敢相信场中那个极力挣扎的银发少女曾是他心底思念的爱人。

  石砥中茫然的愣愣立在地上,连如何去帮助萍萍的思想都没有,在他那若涩的心底中茫茫起的惊喜,掩盖了他的思想,他竟然没有知觉的站着..。

  多日的相思,燃烧了他的爱火,情人的泪水,缠缠的柔情..这些复杂又很难说出来的种种滋味,在这一刹那间,通通泛进了他的心头,他竟不知是苦,是涩,是甜,是酸,是辣...他只知道自己的身子在飘浮在沉重...

  七绝神君见石砥中面上那种惊忧的神情,倾知一对恋人在久别重逢的状况下,往往使双方心里长生一种茫茫的感觉,恍如在一个世间,他空无所有,连仅有一点思想都会溜得没有一丝踪影。七绝神君黯然的摇摇头,忖道:“真正的爱情是不怕任何阻挠的,那怕是千万水遥遥相隔,那灵犀一点还是会把他们串连起来..我当年和她那种离别相逢的苦楚不正是这个青年人所表现的一切么...”,他想起自己年轻时那种恋爱滋味,回忆起来还有种惆怅袭上心头,事隔这多年,他还是无法抛却了她的影子,时时在独自沉思的时候,想起了她..

  七绝神君轻推了石砥中一下,凄伤的道:“砥中,萍萍不能再支持了...”“啊——”石砥中的神智突然被唤醒了过来,他身形电快的拔掠斜飞起惊呼一声,沉声大喝道:“住手!”

  这声巨喝犹霹雳似的自空中响了起来,沉重的喝声沙石飞溅,斜坡口几株孤零的小树,都被石砥中的喝声震荡的摇头晃动,片片树叶簌簌抖落了下来。激烈的两人正在凝神聚气的扑击着对方,忽闻这声巨雷迸发的喝声,震得他们身形一晃,弹身退了回去。东方萍那蓬雪白的银发根根飞起,在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滴落着颗颗汗珠,她香肩晃动,胸前起伏,隐隐中有着喘息声传出。她微感诧异的回首望着自空中扑来的石砥中,全身忽然一阵剧烈的抖颤,在那带着浓浓的愁意的眸瞳里,逐渐浮现出一片泪影,晶莹的泪珠夺眶涌了出来...

  石砥中在她的眸瞳里,逐渐发现了那些几乎失去的东西,在对方的眸子里,泛射出的爱意,似乎比往日还要浓得更浓,他不自觉的溶化在她的眸瞳中的爱..”他激动的唤着对方的名字,道:“萍萍!”“砥中!”东方萍轻轻的呼唤她心爱人的名字,她忘记自己此身躯因拚斗的劳累,挂着满面的泪痕,带着咽哽的语声,疾快的向石砥中扑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万般相思在泪中,两人紧紧的拥抱着,在双方有力的臂中紧紧的搂住,这个世间好象没有东西能把他俩分开,那炽熟的心凝结为一个...。“哈哈哈哈...”这连串的大笑,冷笑声自两个人耳际响起来,沉醉于温馨甜密在一刹拥抱的石砥中和东方萍,立时被这耻冷冰的嘲笑惊醒过来。

  石砥中回头瞥了笑意尚未逝敛的那个中年黑衣汉子一眼,一股冷冷的煞气立时自他眉梢中浮现了出来。他冷冷的道:“有什么值得阁下如此大笑...”这汉子浓浓的黑眉薄薄的嘴唇,双目寒光如电,在石砥中的脸上一扫,冷哼一声,嘿嘿的笑道:“爱出乎于心发乎于形,真正的爱情是没有做作,没有间隔!两心相爱,亲热正是爱的一种表示..”那汉子一怔,道:

  “这叫做爱...”石砥中冷笑道:’你这个卑鄙的家伙,竟敢冒读爱情的真帝,一个没有领受爱情的人,正如一块没有灵性的顽石,在它生命里没有火花,没有点缀,没有希望,没有回忆..当它被击碎时,化为土屑,任人踩踏,蹂躏,永远无声无息的受着风水的侵触..阁下的爱情是什么?”

  那汉子面色一冷,道:“阁下少发宏论,我不是来领教爱情的学问...”

  石砥中冷冷的道:“那么你给我滚一边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那汉子一愕,旋即怒道:“阁下是谁,竟敢对我弱水一龙说这种话...?”石砥中见弱水一龙连着击败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两大高手,顿知这个汉子不是普通易于之辈,仅从弱水一龙那份沉稳的身势上,就知道他具有深厚的功力。

  石砥中向前跨两步,道:“我是迥天剑客,阁下总该有耳闻吧...”

  弱水一龙听得他就是名震遐尔的素有迥天剑客之称的石砥中,顿时吓得心中一颤,他肃默的收敛起脸上那层狂妄的笑容道:“幸会,幸会,我对阁下的事迹听得太多了,这次奉家师之命,特地从海外赶来这里会会阁下..”石砥中微感意外的道:“令师何人?”弱水一龙高声响道:“龙从海起,眼观日月朝天..,阁下尚若是真从大漠鹏城里出来,当会知道我的来历...”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你是密外三仙的传人,怪不得敢目中无人呢!”说着身躯向前一跃,曳着袍角电闪的抢先攻出了三掌,这三掌快若闪电,发时没有一丝风声,但每一掌都是拍向对方的致命之处,弱水一龙脸上神色一变,身形电疾的一晃,闪避暴退五尺,这三掌他虽然躲得快,那掌缘还在他身上碰了三下,他都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

  他茫然的道,“你怎么不出手伤我?”

  石砥中目光一冷道:“要杀你太简单了,只是我不愿那样做,刚才三掌想试试看看你是否真是海外三仙..”弱水一龙一声大怒,厉喝道:“石砥中,你自认那三掌能要了我的命么?哈..你也太小看三仙的传人了,来,来,我们拚拚看。”他此时忿怒异常,恨不得一掌劈死石砥中,他深吸口气,双掌斜立于胸前,凝重的望着石砥中。石砥中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略,道:

  “你连斗三人体内真力消耗过巨,我不愿在这种情形下打败你,等你恢复功力之后,我再动手好了。”说着转身扶着东方萍向七绝神君立身之处走去,萍萍轻轻的拂理着飘乱银发,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砥中,你的豪气着实令人心折,这个弱水一龙并非寻常的人,他击败七绝神君又剑伤金羽君,刚才若不是你适时喝止,我也许会伤在他的手里呢..”“喂,石砥中等一下再走..”

  石砥中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身后弱水一龙传来忿怒的大吼,他轻轻一刹步子,回头冷冷的道:“阁下还有什么事?”弱水一龙低嘿一声道:“你说得非常合理,我现在就以最快的速度调济我身上损耗的真力,在盏茶的时间里,我俩再交锋..”

  说完之后,他身形斜掠而起,向着斜坡下那一块长满了青青鲜苔的巨石跃去,他深深吸了口气,盘曲身躯倒在那块石上居然呼呼的睡着了。石砥中看得心里一惊,诧异的忖道:“他连海外的‘龟息大法’都练成了,那这人的一身功力岂不是比南海孤雁不要厉害..”

  萍萍却不知石砥中脑中在一瞬间闪过数个意念,她望着石砥中那威武禀然的样子,心中一震,往昔的回忆齐都泛上脑海,恍如影象闪过..她目中盈满了二泡泪水,深深的聚落在他的脸上,那英挺的鼻梁,弯弯的浓眉,薄而弯的嘴角弧线上,那层隐含的笑,永远使她迷醉,永远的吸引着她..她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道:“砥中,我以为我们永远也见不到了。”

  石砥中觉得心里一甜,轻叹道:“不会,我爱你的心永远不变,当我自鹏城里连闯九关的时候,你知道我凭藉了什么力量走出来...”东方萍茫茫的流泪道:“我不知道。”

  石砥中长吁口气,脑中立时回想起自己深陷大漠鹏城里那种艰苦的恨景,若非是冥冥中神灵的佑助,自己岂能连闯九关,冒九死一生的危险度过连环的攻击,穿过那个千变万化的大阵。那每一刻都有失去生命的危机,种种艰苦奋斗景象重新闪进了脑海。他长叹一口气,道:“当我濒临绝境,面临着死亡挣扎的时候,在我心里没有恐惧,没有威胁,我深信你同在,这股不怕艰难的精神是你赐给我的,许多次生命凶神要把我从这个尘世间带到另外一个陌生的环境时,我的心里便呼唤着你的名字,我深信你就在我的身边,在无形之中,你鼓舞我,激励我,才使我能重新回到这个人世间...”

  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堪然的神光,欣欣地微笑逍:“萍萍,这生命的残躯全是你的力量..”东方萍听石砥中幽如的说出在鹏城里艰苦奋斗的一幕,她脸上时忧时愁连着幻化成数个不同的表情,听得心里一阵激动,竟伏在他的肩上轻轻哭泣起来。

  他轻轻搂着萍萍的身子,叹道:“萍萍,你不要哭呀,我们这次重逢正应该高兴才对,在爱情的领域里,那阵狂风暴雨眼见就要过去了,萍萍我们在以前憧景过美丽的远影,离我们不远了....”萍萍蓦的昂起头来,道:

  “砥中,你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么?”

  石砥中心里的那股爱火越来越炽烈,在爱情之神的手掌里,他俩所爱的波折的越大,他的爱心也越紧定,他是唯一敢向命运之神挑战的勇士,石砥中坚决的道:“会有那么一天,只要我们两人相爱,没有人能够把我们分开,萍萍,你应当相信...”萍萍含着滚动的泪水,颔首道:“我相信,你的话我都相信..”

  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两人颔首一笑盘膝坐于地上疗治身上的伤势,石砥中和萍萍絮絮低语,竟然忘了身旁的两个高手,毫不回避的诉说着离别后的种种相思..

  “嘿——”地上一声冷笑,自空中传来。曲卷着身躯躺在那块长满了青苔的石上的弱水一龙,突然低嘿一声,身躯平空向石砥中身前电射而至。他经过这阵的调息之后,全身功力已大半恢复他低嘿道:“石砥中,现在我们可以动手了。”石砥中微微一笑,轻轻在萍萍耳际上说道:“萍萍,你不要担心,五招之内他必败于我手..”

  他冷煞的回过身来,目光如冰的盯在弱水一龙的身上,那冰冷的目光里,泛现出一股冷寒的电光,弱水一龙看得暗中一颤,不觉倒退了数步。石砥中冷冷的道:“阁下自认为是我的敌手么?”弱水一龙嘿嘿的笑道:“不错,若论真实本领,我相信可与你分一高低..”

  石砥中哈哈一笑道:“我迥天剑客倒还没有见过象阁下这样自负的人,就凭你这种豪语,还无法吓得住在下..”

  “嘿——”弱水一龙大喝一声道:“你比我还狂,先吃我一掌——”他身子向下一蹲,左掌斜立电疾的劈了过来,这一掌甫出,掌风已弥然而起,旋荡的掌劲直撞而去。石砥中神色凝重的低哼一声,道:“这一掌我接下了。”

  他上前大跨一步,左臂轻轻的一抖,一道掌劲如锥的推出,旋动迸激的掌劲,迎着对方的掌缘劈去。“嘭——”二支手掌击出的劲风方碰击在一起,空中立时发出一声震荡的巨响,震得各人耳际嗡嗡直鸣。

  “呃——”弱水一龙骤受对方震激过来的强劲一推,胸前只觉一痛,他低呃一声,身形踉跄地退了三步。

  他没有料到对方的功力会浑厚的超过了他的想象,这种威烈金石的掌劲,发时犹若山崩地裂的强劲力道,弱水一龙还是初次见到,他惊得在地上愕愕的站着,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石砥中虽然以本身浑厚的掌劲震得弱水一龙几乎要吐出血来,但是自己胸前因为对方对震之力特别猛烈,而使得气血沸腾,几乎要呕吐出一口鲜血。

  他暗中一惊,在脑海中立时闪过一个意念,在电光火石间急快的忖道:

  “这弱水一龙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仅凭适才这一掌,就足以列为当世少数几个高手之列,海外绝学真不容易忽视,自己要斗六隐三仙高人,看来困难重重!”他深吸口气,发觉自己并没有受伤,冷冷的道:“阁下还有意动手么?”

  弱水一龙自惊愕中清醒过来,他脸色微微一变,方待张口,哇地一口鲜血洒了出来,一缕血丝自嘴角汩汩流出,豪气干云的长声大笑,他一抹嘴角上的血渍,道:“石砥中,这一掌我还受得住,刚才我给你一掌,现在阁下也可以给我一掌,弱水一龙相信能..”

  石砥中双目寒光一涌,冷冷的道:“你不要再逞英雄了,那一掌虽未必会要了你的命,你最少也要休养一个月,我们两个月后再见吧..”他冷冷的一笑,转身扶着东方萍走去。而七绝神君和金羽君不知何时早已在山坡下等着他俩了。弱水一龙望着两人逝去的身影,忿恨的甩出一掌,他厉声一笑道:“好,我会扳回这一掌之仇..”语声铿锵的传遍了四周,他随着逝去的话声,踏着沉重的步子行去。

  晌午已过,树影渐移,阳光自绿色的山顶上射了下来。高大层叠的峰峦,挺拔突起,浓浓的树荫,使得阳光不能照射那深密的幽林里,一股清沁幽香的气息自花丛里丝丝缕缕飘进人们的鼻息中。

  一道高耸的峭壁陡直而立,在山崖间挂着一条长长的瀑布,喘息翻卷的流泻而下,好象一条银龙急泻流落在深深的山涧里,翻卷着浪花往峡谷里流去。深深的水声清脆悦耳,薄薄的水雾蒸蒸而上,犹如一片薄纱轻轻的覆盖在上面..

  东方萍斜依在瀑布对面那块大岩石上,望着流泻而下的大水柱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轻拂着被风吹乱了的银发,在那郁悒的眼里闪出一丝欣喜的光辉..。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回头对凝立在身边的石砥中,道:“砥中,我真希望我们能在这神秘的山谷里,快乐的度过我们残余的生命,在这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让我们终身追逐于山水之间,和鸟兽为伍,大自然为家..”

  石砥中轻轻的托着她的香腮道:“萍萍,快乐不会追逐伴在我们的身边,当我们永远沉醉在快乐里的时候,我们不会想到这是快乐,因为人总有不同的欲望,正如一个俗人有了利后,又想到名,当两宗东西都得到以后,另一种欲望又会占有了他..”萍萍摇头:“我不会,我只要你,砥中,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石砥中从神秘的鹏城里出来之后,他的整个人都改变了许多,往昔那股豪放的心情已不复存在,他终日生活在忧悒的环境中,对世间的一切都有着极深刻的认识..。他深吸口气,喃喃的道:“人都是不满于现实的,萍萍,我常常扪心自问:人活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结果这个答案我始终解答不出来,也许有人会说,是为了追寻人生的爱..”

  萍萍惊讶的抬起头来,他目中闪过一丝凄迷的神色,一缕缕的相思愁怨,在这一刹那都溶化在爱的领域里,她象个孩子似的,轻轻在石砥中的胸前,她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动的声音,另外有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钻进了她的鼻息中,使那略显苍白的脸上立时透出片片红晕..

  她轻轻闭上双目,低声的道:“我不要听人生,我不要谈现实,我只要你..”石砥中目中涌上一片凄凉的神色的道:“在我没有见着你的时候,我是多么渴望的见着你,也可以说是为你而活着,但当我见着你的时候,我又不知该如何的去爱你,因为爱之越深也越不知如何去表示...”

  东方萍心里突然觉得激动不已,在脑海中如电似的回想起那些过去的事迹,她永远记得那别离的日子,他和她,最后一次小聚在“寻梦湖”,那时,黄昏向晚,暮色布满在湖畔的四周,水光流溢,映着残余的光线显得特别凄清,他凝望着她,俩人坐在茸茸的草坪上,她避开他的目光,眼眶里含着晶莹的泪珠,他与她就在那无言的聚合中默默的分手了!东方萍想着想着一股辛酸涌上心头,不觉得自眼眶里滴出了晶莹的泪水,她凄凉的一笑道:“砥中,这次在峨嵋我几乎做了傻事,若不是爹爹及时赶到,我真会把峨嵋派杀得一个不剩..”

  石砥中紧紧的搂着她,感叹的道:“你也太傻了,这样做太不值得了..”。东方萍凄伤的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跌落长江时,我恨不得杀尽天下人,方能泄我心头之恨,我曾想过,替你报了仇后,我便结芦江畔,永远陪伴着江里的你,了却我这一生..”

  “萍萍,你太过痴情了!”“砥中,你更伟大,多少女子曾追求过你,西门婕,旋韵珠,罗盈..而你只对我好,我这点牺牲算什么?”

  俩人正在絮絮低语,诉说着心灵上的相思之时,自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只见一个白发矍铄的老妪,提着一具黑漆光亮的拐杖,领着七绝神君和金羽君电扑而来。东方萍惊悸的抬起头来,啊地一声道:“大娘!”赵大娘一双锐利的目光在东方萍脸上略略一扫,鼻子突地发出一声冷哼,只听她冷冷的道:“萍萍,你还记得大娘么?”

  东方萍全身一颤,自那眼瞳里闪过一丝畏惧的神色,一年多来,赵大娘那严厉的目光始终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她不知道自己因何会如此的畏惧这个老妪,只觉得她的严厉目光经常偷窥在自己身边..

  萍萍惶悚的颤道:“大娘,萍萍没有一刻会忘记了您..”赵大娘冷漠的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么?”萍萍幽幽的叹道:“我知道,我是摩西湖的主人..”赵大娘双目寒光一涌的道:“我这次出来找你要领你到摩西湖去修习摩西派‘淬厉寒心’双壁合修剑法,这种剑法是摩西派派主必修的剑法..”

  东方萍听得心里一冷,存在心里的那股希望顿时化成颗颗泪水,自眼里滴了下来,这晴天霹雳的消息,直惊得她茫茫的望着赵大娘,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她方低泣的道:“双壁合修..大娘,您..”赵大娘心坚如铁,并没有因萍萍的那种哀怨的样子而心软,她以一双冷峻的目光瞅望萍萍,冷冷的道:“我已替你找了一个师弟,他已在摩西湖等你,你身为一派之主,必须放弃七情六欲,否则...”

  东方萍摇摇头,咬牙泣道:“大娘,请你不要逼我,我宁愿舍弃世间的一切东西,也不能和砥中分开,大娘你..”赵大娘目光冷冷的望了石砥中一眼,哼道:“不行,爱不能享受一辈子,天下也有真正的爱,我当初只准你找找他,没有叫你和他混一辈子。”

  东方萍见赵大娘绝情的要把她和石砥中分开,不禁伤心得倒在石砥中的身上大声的哭了起来,她伤心,伤心和石砥中才相聚没有多久又要分开,难道她的命运当真是这样的多惨么?这是不公平的..

  她凄凉的颤声道:“砥中,我们相聚仅有六天呀,难道命运之神真是这样残忍地只给我们这么短暂的日子相处么?砥中,告诉我这是不是命运..”咽哽颤抖的语声,好象一支大锤似的敲进了石砥中的心里,他骤觉心中一痛,一股离别的怅惆又开始敲进了石砥中的心头,他强忍着心灵悲伤的煎熬,轻轻抚摸着萍萍的银丝,在他眼中也泛现出一层泪影。他低低的一叹道:“只要两心相爱,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暂时分离并不是永远无相会之日,萍萍,一切事情都得看开些,这是你的前途,我不能强留下你..”

  东方萍凄迷的一声轻叹,在那叹息里有着太多的哀伤,满目的晶莹的泪珠,颗颗自腮上滚落了下来,滚落在长衫上,又滚落在脚下..。她惶悚的道:“砥中,我害怕...”石砥中此时难过无比,他觉得自己有一种方迈进幸福的大门里,突然被里面的人推了出来的那种痛苦,但他不敢表露在面上,那样萍萍会更难过,他暗自叹口气忖道:“让痛苦通通集于我的身上吧,在以往日子中我都在痛苦里度过,现在就是再加重些,我也能忍受着——。”

  他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道:“这个尘世间没有事情值得害怕,你只要拿出勇气去接受外来打击任何事情都会不攻自毁,萍萍,拿出你的勇气来。”

  萍萍沉缅在他有力的双臂里,他觉得有种被保护的感觉,也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她泣道:“砥中,在我寻找你的时候全凭一股精神支持着我的身躯,你若离开我,这股精神就会崩溃..”石砥中默然了,他这时心情紊乱异常,那时竟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安慰他的爱人,仅能深痛的注视着她一眼,苍白罩满了浓愁的脸靥,而她也昂着头正望着他..”两人心中同时一震,犹如触着电流似的,在两人心底里同时荡起一股难以言谕的心酸,在双方的目光里,泛射出互相依懒的神色,也含郁着悲伤的色彩。

  “哼——”冷峻的赵大娘突然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

  这冰冷的语声传进萍萍的耳中,立时在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的神色,畏惧的偷瞧了赵大娘一眼,这一眼含着太多的乞求,希望赵大娘不要太过逼她..

  石砥中想不到赵大娘如此严厉的对待着萍萍,他深爱萍萍超越了他的生命,他宁愿自己永远站在痛苦的陷井里,也不能使萍萍受到任何的委曲,登时一股怒火涌上他的心头,使畅声一阵大笑。

  笑声未敛,他冷哼的道:“你这个老太婆说话可得温和点..”赵大娘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被人这样叱喝过,尤其象石砥中这样年轻的人,更没有一个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她没有想到石砥中敢在她面前如此无礼,顿时一股杀意自她眉间弥漫而起..

  她怒叱一声道:“石小子,你真不要命了..”萍萍唯恐石砥中和赵大娘会发生了冲突,她身形电疾的扑在两人的中间。身躯向前一栽,跑在赵大娘的身前,咽哽的道:“大娘,你不要生气..”赵大娘把萍萍往外一推,叱道:“走开,我不教训这小子一顿,谅他也不知天高地厚。”七绝神君身形向前一掠,道:“赵大娘,石砥中是本君的好友,您...”赵大娘斜眼了石砥中一眼,见他冷瀑的望着自己,在那嘴角上尚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种高傲无人的神情,看得她心里一怔,脑中在电光火石间涌出一个意念,她疾快的忖思道:“当年东方刚向若萍求亲的时候,所表现的高傲不正是这个狂傲的样子么!这青年显示出来的傲性,与当年那些事情有许多地方太象了,只因我一时不答应,若萍便和东方刚偷偷的跑了..

  她想起自己的女儿跟着天龙大帝偷偷的离开了自己,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悲忿。也有一股辛酸泛上心头,刹时在她眼中闪出一丝怨毒的寒光,冷冷地望着石砥中。她凄厉的一声大笑道:“石砥中,你因为得罪我而将遗憾一辈子,只要有我老婆子在那一天,萍萍永远没有你的份...”

  石砥中骤闻这冰冷的话声,不知怎地竟会机凛凛的颤抖了一下,立时一道无形的阴影重重的压住了他的心头,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因这一句话而感到恐惧,只觉赵大娘的话里,有着不详和的预感..。

  他长吸一口气,舒送出心中的沉闷之气冷冷的道:“我还不相信你有那么大的力量。”东方萍满脸泪痕颤道:“砥中,你就少说句吧..”

  石砥中看萍萍那种凄然欲绝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他几乎不忍再看见她这样悲伤的神情,急忙把目光瞥向那流涌而下的银色大漠布,在那瀑布的水柱雾气里,他恍如又看见自己孤独的奔波在江湖里。受着感情的煎熬,徘徊在茫茫的大漠里..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嘴唇颤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仅仅在他嘴角上挂着一丝凄凉的笑意,显得寂寞悲伤...。东方萍幽幽的叹了口气,走至七绝神君的身边轻声的道:“神君,你劝劝大娘..”七绝神君苦涩的道:

  “本君作不了主,大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赵大娘此时双目赤红,几欲喷出火来,她把手中的那具乌铁巨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一缕火光激射溅起,震得地面都摇幌颤动,恍如要碎裂开为。她提着大铁杖向前一跃,斜着跨了过来,只见她满头的白发根根竖起,在那冰冷的面上涌荡着一片杀机,恨恨的又向前走了几步。

  东方萍和赵大娘相处一年的时间里,尚是初次看见她生这么大的气,她看得心里一寒,急忙掠身扑了过来,抓着赵大娘的手臂,泣求道:“大娘,你要处罚就打萍萍好了。”

  赵大娘一怔,倒没有料到东方萍会说出这种话,她历经大变,心里丝毫不觉得动心,只听她冷哼一声叱道:“你看你被这小子迷昏了头了..”

  “萍萍!”石砥中冷煞的道:“你不要管,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老太婆到底能把我怎么样,象这种人不需要多费口舌的,你若苦苦求她,她还以为我们都怕了她呢..。”赵大娘气得脸色铁青,她怒笑一声道:“你听见没有,他简直没有把大娘放在眼里。”

  说着,她斗然把大铁杖在空中一幌。一道杖影如山叠出,颤出数个冷寒的杖花,在空中划过一条大弧“嘿——”她身形一蹲,巨杖疾点戮出,喝道:

  “小子,这一杖非要你的命不可——”

  她自持臂力天生,力能拔山劈石,大铁杖甫递出一半,倏地化为一条杖影,沉重如山的朝石砥中头顶罩来。石砥中冷哼一声,身形电快的跃了过来,穿过那急劈而落的一片杖影,反手一掌轻轻的向赵大娘按了过去。赵大娘自认为天下武功无变,在这一生中还是初次和这样一个年青人动手,她见石砥中一掌按来,清叱一声,杖尖斜点,在电光大石向石砥中面门撞了过来。

  石砥中在这间不容发,一杖斜撞面门之际,大喝一声,迎着戮来的长杖五指如钩的抓了过去。“啪——”赵大娘只感到手臂一震,大铁杖的一边已被石砥中握着,顿时一股无形的劲气沿着对方掌心透了过来,浑厚的劲道如锤的直接而至,赵大娘陡觉胸前一紧,劲激的暗力丝丝缕缕扣住了她的心弦。

  她暗惊石砥中这浑厚的劲道,急忙深吸口气,把自己全身功力逼集于铁杖上,抗拒对方涌来的那层力道。双方俱以毕生的内力修为贯注那根大铁杖上,劲道互推,那只坚铁制就的铁杖立时弯了起来,两人身形俱是向前推动,四足深深陷落在泥土之中,深入足踝..

  石砥中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凝重的低喝一声,抓住杖头向前一拉,赵大娘脚下一阵浮动,不觉得被带动的向前走了两步,而那根铁杖也随之拉长了截。东方萍骤见赵大娘和石砥中以性命交修的真力互拚,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竟愣愣的立在地上,吓得脸色苍白,颓唐的低泣着。

  她轻拭着眼眶里流出来的泪珠,哀怨的道:“大娘,砥中,你们这样拚命到底是为的什么?”哀怨的语声字字句句的飘进互较内力的两人耳中,但他们都不敢有丝毫松懈,现在只要一方松懈,对方那浩瀚无涛的内力便会撞击得他当场重伤或致死。

  要知这种生命潜修的内家真力互相拚斗,一丝也取巧不得,稍有不慎便会溅血当场,是故两人俱慎重望着对方,在两人的脸上逐渐泛现出颗颗的汗水..石砥中骤觉心中一痛,好似在淌着鲜红的血液,偷偷斜睨了东方萍一眼,只见在她凄迷的脸靥上,有着惶悚不安的惊悸之色,也有着乞求双方罢手的希翼,石砥中全身陡地一紧,一股震荡拉紧了他的心弦..

  他黯然的暗自一叹,在那冷漠的脸上顿现出一丝痛苦笑意,隐于嘴角上的那一丝高傲倔强,冷漠,在这一刹那,通通被萍萍那种凄楚的样子溶化得无形无踪。他凄凉的摇摇头,心中有着落寞的悔意,在电光火石间,一个意念飞快的涌进他的脑海,忖思道:“萍萍是爱我的,看她那种焦急,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不应该和赵大娘动手的,真挚的爱情是不怕考验的,我又何必和一个老太婆计较呢..”他蓦然一声大喝,全身劲力斗地涌出,赵大娘低呃了一声,手上一松,大铁杖立时脱手落在石砥中的手上。步履连退了五大步,她满面惊异的望着这个有着神秘意味的年青人,居然有些不信石砥中会把她震退开去,而夺去了那根大铁杖。

  她脸色骤地一阵苍白,那飘拂的银发,丝丝缕缕的向肩后流泻而去,一缕血丝自她嘴角上溢出,她的身形随着一阵剧烈的幌动,凄厉的一声大笑,道:“石砥中,我老婆子和你拚了!”

  “大娘——”东方萍身形向前一扑,双手紧紧的抓住赵大娘颤抖的手臂,她哽咽的跪了下去,在她那含着泪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她的心恍如片片碎纸,蓬乱的发丝,如银线似的缠卷着,她的全身在剧烈的抖颤..

  她悲凉的颤道:“大娘,请你不要再动手..”蒙蒙的泪水沾满了她的脸上,袅袅的字音从她嘴里轻轻低诉了出来,回荡的语声深深袭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如泣如怨的话音,深深地感动了每一个人..

  赵大娘脸上剧烈的抽搐,在那苍老的面颊有种悲愤的样子,她深深的暗吸口气,冷漠的道:“我赵大娘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给那小子期负,若不看我你这样的哀求,我非毁了他不可!”“哼——”石砥中突然有一处莫明的悲愤涌上了心头,他无法再忍受赵大娘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激荡的怒气塞满了他的心湖,他上前斜跨一步冷哼道:“凭你这个死太婆子,我迥天剑客还不在乎。”他把拿过来的那只大铁杖在空中轻轻一抖,笔直的划一线乌光,颤动的弧光里,只听一阵叮冬叮冬的声音过后,那很大铁杖立时断为六截跌落在地上。赵大娘惊诧的呼道:“这是‘断银手’。”

  悲愤孤怆的石砥中在怒火之下无意中施出金鹏秘芨里的“断银手”经技后,倒没有想到赵大娘能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冷漠的一笑道:“你能接下我的‘断银手’一击么?”赵大娘无语了,“断银手”的威力虽没有真正见过,但在她追随摩西派主之时,确曾听说过它的厉害,她深知自己没有办法抗拒这瓦古神技的一击,不觉脸上有一丝难堪的颜色浮现出来。

  她恨恨的地道:“我虽然无法接下你‘断银手’的一击,可是我会把萍萍训练成一个天下无敌的高手,这笔帐我要她向你清算,往后你们不是怨家就是仇家..”说着轻轻扶起萍萍,冷漠的道:“萍萍,跟我到摩西湖去!”

  东方萍骇惧的全身一颤,凄凉的道:“大娘,让我和石砥中再说几句话再走。”

  赵大娘心里中横,冷漠的道:“不行!”“呃——”东方萍低呃了一声,颗颗的泪水恍如串串的珍珠似的流了下来,她没有料到赵大娘当真会如此绝情的硬把他们方始重逢的一对恋人分开,在数日短暂的相处里,她那冻结的心坎才溶化在爱的烈火里,谁又想到另一块寒冰又撞进她的心湖中,使得她全身冰冷,好象置身在万载的冰窑里。她绝望的抬起头来,茫茫的自语道:“我的生命才觉得有了活力,哪知我和他倾刻又要分别,我的希望破灭了,理想碎了,在往后的日子里,除了那无尽的想思因绕着我外,还有那云和树随着我站在没有感情的环境里!人生譬喻朝露,聚也匆匆,离也匆匆,我又何曾料到在崎岖的恋爱山路上,会有这么多的灾难呢?唉!早知我寻觅的情爱是如此结果,我当初何必要出来找她呢..”

  她茫然的僵立在地上,任凭那滚落的泪珠翻落下来,在她眼前一片茫茫的云雾,她好象站在凄清无人的山头上,终日受着没有友谊滋润的孤苦,又好象是一只迷了归途的羔羊,在夜茫茫的山谷里奔驰,呼唤着母亲,那种恐惧寒悚孤悲怆的种种心情上的痛苦齐都泛上了她的心头,犹若一只锐利的长剑深深刺进了她的心里..

  一阵冷风吹在她的脸上,使得她从茫茫的沉思中清醒了过来,她幽怨的低低叹了口气,道:“大娘,在爱情的神圣之下,我不求你怜悯我俩,只望你能让我和他有一个短时的相处,让我们说几句话。”赵大娘铁面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道:“不行就是不行。”“大娘!”东方萍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身形向侧一挫,挣脱开赵大娘的手臂,她大声的道:“我不管将来你如何的对付我,现在我必须和石砥中要单独的谈谈,哪怕立刻死去,我都愿意..”

  说着,含着满面的眼泪,披散着蓬乱的发丝,如疯如痴的向石砥中扑去,倒在他的怀里轻轻的低泣着..

  赵大娘面如死灰,冷煞的一笑道:“在我走出这个山谷之前,你必须要赶上我,否则你永远不要见我..”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冷笑,拂袖向山下走去,七绝神君和金羽君脸上同时露出一丝苦笑,黯然的跟着赵大娘走了,三人身形如闪电。转瞬间消失踪迹,石砥中痛苦的一笑道:“萍萍,不要哭,短时的分别并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只要我们的感情常在,纵是东西相隔,天涯也有若比邻,你不要憎恨赵大娘,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东方萍凄凉的泣道:“砥中,没有感情基础的爱情是浮荡不稳定的,我虽然深信你我相爱坚愈盘石,可是,有时爱情会屈服在环境下,我们这一分离,也许永无会期,我真怕数年的感情毁于一旦..”石砥中感谓的长叹一声,道:“花开花落谢天无情,聚也匆匆,离也匆匆,烟也朦朦,雨也朦朦..

  在这短暂的相逢里,我的生命突然又开始年青了许多,在人生的旅途上,我以为自己抓住了生命可贵处,谁又想到好影不长,我们又要分离..”

  一缕离别的哀怨浓浓的罩满了他的心头,他觉得旁徨,惆怅孤独在那无言的泪水里,他恍如徘徊在爱的大海里,绝望的望着苍穹,随着浪涛卷去..

  东方萍心里一酸说道:“让我们死吧,死在这冷清的深谷里..”“你要振作起来。”石砥中正色的道:“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不能因一点的挫败而颓唐下去,要知人活着价值远比死去有意义,萍萍我们虽然马上就要离别,但我们有太多的回忆可以去回想,思忆有时是甜蜜的..”萍萍低泣了一会,抬起无神的眸子,深深的聚落在他的脸上,她仅看这最后一眼,带着咽哽的语声如风的奔去。别了,两人的心都在沉重..无情的风将两人分得远远地,朦朦的水雾中,石砥中仅能看见那漠落而去的背影..孤怆,落寞,凄凉,种种复杂的心绪又集满了他的心头,他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在双目里隐隐浮现出模糊的泪影。 
 



八


  斜斜的阳光懒散的投落了下来,掠过树梢芽射在那碧波荡漾的大湖上,敛敛的波光漾起阵阵涟漪,几片枯黄的叶子坠落在水面上,荡旋流去。弯弯的摩西湖,一片深蓝的湖水,在那湖里荡着一只小舟,在那舟上独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少女,没有摇橹也没有划浆,任那荡摇的扁舟在水面上飘荡。

  清凉的晚风徐徐的掠过那个少女的身畔,飘起了二绺发丝,在她肩后飞舞,在那孤独的眸子里,闪铄着一片茫茫的云雾,薄雾似的眸瞳里,也有着失意、幽伤、孤怆、悲愁,种种凄迷的色彩。

  她幽幽地一声长叹,望着天空里浮荡的白云,怔怔的出了一会神,立时有二颗泪珠从她面颊上滚落了下来,掉在她放在双膝间的手背上,她惊悸的抬起头,望着手背上晶莹的泪水,低低的自语道:“啊!我又哭了,我为什么时常会哭呢?”心灵上感情的负担,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朦朦,在那波光流剑的湖面上,映现出一堆白云,悠悠的从湖面上飘了过去,旧的去了,新的又接踵拂过,白云,青天,在她心里荡起一股辛涩的寒意..

  这是春末的时候,在绿色的湖畔上,荡漾飘着丝缕的幽馥花香,希望在一个青春少女的心底里何曾荡漾了这绿色的希望呢..然而,在这湖中孤独荡摇在舟上的少女,那绿色的希望幻灭了,春之神没有减轻了她心灵上的剑痕,在她凝固冻结的心底里,永远有着拂不掉的空虚和幽怨..

  她迷惘的抬起头来,凄迷的眸子又投聚在空中浮荡的白云间,大自然的景象深深的吸引住这个含着满腹辛酸的少女,她凄凉的一笑,幽幽的一叹,使湖里的鱼儿都伤心的跳了起来偷偷望着舟上的少女一眼。她脸上挂满了泪痕,在忧愁的玉面上,隐隐显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只听她喃喃地道:“美丽的梦犹如那丝的白气褪色的没有一丝痕迹可寻,我宁愿变成一片云,脱出感情的囚笼,随着清风飘浮在空中,没有烦恼的渡过这一生,也不会知道站在人间的痛苦..。人总有太多的幻想,不管是在何时何地都会去幻想着一个虚无飘渺的事情,憧景着永远得不到的美丽情景,尤其对一个失恋的少女,这种幻想更会多于一个男人..。舟上的少女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忽然瞥见一个青年自湖前那片幽深的树林里绕着走了过来,她厌恶的低下了头去,恍如没有看见似的。

  在她脑海里却极快的忖道:“象唐山客这个家伙也来期负我,我真不知大娘为何会找这样的一个人,她为什么要和唐山客在一起呢?”这个情性肃默的青年有着一双深沉的目光,他身穿灰色长袍,看来相当的潇洒,可惜这么年纪轻轻的就白了头发。

  他缓缓行至湖畔,在那双深遽的目光里,浮现出一丝奇异之色,他痴痴的望着坐在舟上的那个少女,望着她那纤细的背影,一缕慕爱的思想刹时涌进了他的脑侮,他目中掠过一片怜爱的曙光,脑中疾快的忖道:“我一定要得到她,虽然有人先我而占据她整个心,我却深信能把她心目中的英雄影子击碎,让我的爱感化了她的心而得到她..”他默默的望着湖里的那个美丽的银发少女,呆呆的想着心事,当脑海里涌现出的意念消逝时,另一个念头又如电飞来忖道:“大娘说过要把她嫁给我,并要我俩合壁修练‘淬厉寒心’剑法,我有赵大娘做后援,再加我自己的努力追求,只要练完摩西派武功后,她必然投入了我唐山客的怀里..”

  他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轻轻的唤着那个少女的名字,道:

  “萍萍!”这柔和的声音如慕如诉的传进了东方萍的耳中,她身躯颤抖了一下,故没有移动一下身子,她依旧的坐在舟上沉思在那痛苦的深渊里..唐山客见她没有理会自己,心里顿时有一股恼懊涌上心头,旋即地他又谅解的一笑,忖道:“她也许还没有抹掉石砥中的影子,可能尚无法接受我的爱,我爱她是出于真心,她就是一辈子不理我,我也不会怨恨他,谁叫我一见就爱上她呢..”他深吸口气,哈哈笑道:“萍萍,你真的不愿理我么?”东方萍冷冷望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掌放进了冰冷的湖水里,刹时,自她指掌间翻起荡漾的水花,溅起了颗颗银白色的水珠,而轻荡的小舟缓缓的划向了湖边,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轻轻的拂理着飘乱的二绺发丝,在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尚浮现着隐隐泪影,她冰冷的道:“唐山客,你唤我做什么?”

  唐山客一呆,突然一惊,呐呐的道:“你哭了!”东方萍在他面前决不愿显示出自己的懦弱,他勉强的展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不悦的道:“不要你管!”

  说完,她急忙避开对方那火热的目光,泪水如泉似的涌了出来,她掩起罗袖拭干泪珠,忖道:“这段日子我虽然过得非常平静,可是我的心却始终无法象一弦平静的湖水,时时都会懦弱的流泪..”“谁说不要他管,谁说不要他管”。赵大娘手持一根新制就的大铁杖,白发皤皤的自深林里走了出来,她双目寒光如电,冷漠的望着东方萍,吓得东方萍急忙低下头去,赵大娘冷冷的一笑道:“萍萍,你是未来的摩西派派主,在修练‘淬厉寒心’剑法之前,我决定把你许配给唐山客..”东方萍闻言全身陡地一颤,惊悸的抬起头来,她作梦也没有想到赵大娘会要她嫁给一个自己厌恶的人,顿时,一盆冷水浇得她愕在地上。

  “大娘——”

  她一时惊愕住了,竟连泪水都不知道淌下来,呼唤了一声“大娘”之后,双目一闭,身躯摇摇一颤,砰地晕倒在地上。唐山客惊颤地道:“大娘她—

  —”赵大娘冷冷的一笑话道:“你放心,她死不了!”语声一转,又冷哼道:

  “哼!谁要是得罪我赵大娘,没有一个能逃过我的手段,石砥中,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却能让你悔恨一辈子,这一生中你永远得不到萍萍..”

  袅袅的恨声传出老远,使唐山客都惊悸的抬起头来望着这个含着冷煞的老妇,说着话转身离去。在模模糊糊中,东方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当她双目缓缓启开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唐山客那张令人憎恶的的笑脸,她发觉自己倒在唐山客的怀里,但她却没有挣扎,因为她深知自己挣扎也没有用处。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决定的时候,凡事能平静下心来去接受那件事情的打击,东方萍此时心湖似乎非常的平静,她不需再流泪,因为她眸子里所能盛装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再流也只能流出血水了。她只觉得心里有种茫茫的感觉,在她心里空虚的连一丝东西都不能容纳,而她有脑海也是空虚的一无所有..

  唐山客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惶恐之色,他焦急的道:“萍萍,你好了!”

  东方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你该满足了!”唐山客目中闪过一丝贪恋的样子,一缕少女的幽香如兰似的吸入了他的鼻中,但他脑海里掠过一丝遐思,他激动的紧紧搂住了东方萍,喘气道:“萍萍原谅我冒犯了你,我是爱你的..”东方萍冷漠的道:“你得到的将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在爱的范围下,你永远也占据不了石砥中在我心中的影子..”唐山客颤抖的道:“萍萍,你这样对我是件残酷的事情..”“住嘴!”萍萍忽然怒吼一声,自他怀中跳了起来,她冷煞的叱道:“你们这样做难道不是件残酷的事情吗?唐山客,你知道一个失去所爱的人那种苦么?

  你把别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的快乐上,我问你,这就不是残酷的事情?..”

  她把心中沉闷的那股闷气通通发泄了出来,心中立时畅快了不少,但,另一种愧疚的心情使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一个可怕的念头如电的浮在她的心中,忖道:“让我死了吧,死是烦恼的解脱,唯有死才能解除心灵上的痛苦.”

  “死”的意念在她脑中一闪而逝,她茫然的望着碧波漾荡的湖水,在那绿色的湖水里,她恍如看见自己尸体浮出水面的凄凉的情景。

  唐山客骤见她那种失魂的样子,心里暗吃一惊,他向前急急的走了两步,扶着东方萍的手臂,道:“萍萍,你怎么啦!”

  东方萍这时非常恼恨赵大娘和唐山客两人,她冰冷的哼了一声,道:“你走开,我不要理你。”唐山客呐呐的道:“萍萍,我爱你,不要这样对待我。”

  他想起自己盖世的雄风,在这个未来妻子的面前,是如此的软弱,心里就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他想到往后的岁月里,真不知那种生活是如何的过。东方萍心中恍如受着数支锐利的长剑绞戮着一般的疼痛,在那幽幽地眸子里涌出了鲜红的血渍。她厌恶的一声冷笑,道:“名义上我是你的妻子,可是我的心却不属于你,唐山客,你不需要缠我..”唐山客急得上前一拉萍萍的手臂,自手臂上顿时传来一阵疼痛,她面色一片苍白,颤声的道:“你——”

  “放了她!”七绝神君自林中斜穿而至,大喝一声,伸掌把唐山客推了一掌,他脸以铁青,冷冷的喝道:“唐山客,你敢期负她。”萍萍在这孤独的摩西湖里,除了孤独的在湖上划舟之外,很少有人和她交谈,她一见了七绝神君,恍如碰见了可以依靠的人似的,她上前一扑,泣道:“神君,我该怎么办...”

  一种惶恐的思绪,在她脑海中飞快的转动着,她好象被埋进了冰结的冰里,正在受着极度痛苦的袭击....。七绝神君默然的一叹道:“萍萍,你不要难过,本君决不会让你嫁给唐山客,我立刻相办法通知石砥中,大娘这样做是不对的..”唐山客被七绝神君推了一掌后,立时有一股怒火涌上了心头,他一听七绝神君要找石砥中,那怒火在胸中溺然而起,他上前大喝道:“神君,她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干涉。”“嘿”!七绝神君低嘿一声,如冰的脸上立时显出一股寒意,他冰冷的道:“大娘虽然决定了这件事,但不还没有求得东方刚的同意,你给我滚一边去..”唐山客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这样说话..”

  七绝神君面罩寒气,冷喝一声,身形向前电快地掠了过来,他拱举起手掌,怒吼道:“本君很想杀了你这个小子..”

  他手掌待拍下来,陡然瞥见赵大娘满脸不悦的站在他的身后,他暗暗一叹,急忙放下手掌默默的退了下来。

  赵大娘冷冷的道:“山客,这是怎么回事?”唐山客在赵大娘面前,可不敢太放肆,他方待说出这件事情发生的经过,忽然瞥见东方萍满脸惊悸之色,犹如一个孩子做错了一件事情似的。他暗暗一叹,忖道:“感情有时发生在一瞬间,我第一眼看见萍萍就深深的爱上了她,大娘若是知道这事的起因必会若责萍萍,我既然爱她就不该让她受到一点委曲..”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的叹道:“大娘,是我惹萍萍..”赵大娘冷喝一声,那双冷峭的目光缓缓的斜视在东方萍的脸上,这两道锐利的目光犹如两双长剑似的穿进萍萍的心中,她吓得全身一颤,急忙低下了头去。

  赵大娘冷冷的道:“萍萍,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萍目中含泪,一缕缕的血丝和晶莹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她颤声的泣道:“我不要嫁给唐山客。”赵大娘冷哼道:“为什么?”

  “为..”东方萍大声道:“我不想嫁给一个不为自己所爱的人,大娘,在我的一生中我只爱石砥中,任何人都不能夺去我的爱心..”

  旁立的唐山客听到这几句话,那燃烧的爱火陡地被冷水浇灭了他伤心地长叹口气,步履沉重的走了过去。

  他的自尊和高傲在这一刹那通通被一句话粉碎了,在那深遽的双目里,竟隐隐地浮出了泪影。他蹒跚的移动着步子,心里有一阵难过泛上心头,在他脑海中犹如电光火石似的浮出一个念头,忖道:“我必须杀死石砥中,才能击破萍萍的心中的英雄,我不相信我不如石砥中..我要杀死他..。”

  他被那清凉的风一吹,立时清醒了过来,目光才瞥向前面,一眼看见一个冷峻的老人,满脸怒色的瞪着他,他惊的退了步问道:“你是谁?”那白发飘拂的老人冷冷的道:“你就是要取我女儿的唐山客么?”唐山客啊了一声道:“您..”

  那老人道:“我是东方刚!赵大娘斜身跃了过来,喝道:“你来干什么?”

  东方刚脸上一阵抽搐,道:“我来看看我的女儿..”赵大娘厉色的道:“萍萍已不是你的女儿,她是现今摩西派的派主,当年的事我不去提它,现在你给我滚下山去...”

  东方刚满脸痛苦之色,在他眼前恍如又浮现出自己和若萍苦苦要求赵大娘时的情景,他暗自叹了口气,尽量抑制住心中的激动,道:“你真要报复..?”赵大娘激动地道:“你抢了我的女儿,我也要你失去女儿,这是极不公平的事情,东方刚,你知道我恨死你了...”

  她双目赤红,闪过一丝狞狰的煞意,把手中铁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丝丝缕缕的发丝如云地飘散开来。

  “呃..”

  东方萍没有料到爹爹与赵大娘之间尚有这样一段曲折的感情,她痛苦的低呃了一声,含着苦涩的泪水,向东方刚身前跃了过来。她悲泣的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东方刚见自己唯一深爱的女儿,如今是如此的痛苦,心里顿时一酸,他轻轻的拍着萍萍的肩头叹道:“萍萍,这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赵大娘极恨东方刚,偷偷领着她的女儿若萍偷偷离开了她,使她孤苦无伴地站在清凉的深山里,遭受着丧去爱女的痛苦,她曾发誓要把东方刚和若萍抓回来,活生生的劈死这对私奔的情人。

  有几次,她偷偷地跑到天龙谷去,那时若萍已生下了东方玉和东方萍,她看见这对外孙女是如此的可爱,那股铁石心肠都不禁软了下来。

  等到东方刚的妻子若萍死了以后,赵大娘虽然原谅了她的女儿,可是东方刚那股愤恨之心,却时时都没有忘了,她要报复东方刚夺去了她的若萍..

  赵大娘一声凄历地冷笑:“东方刚你做的不要脸的事情怕给你女儿知道么?哈..在萍萍面前,你为何不敢说出诱拐我女儿的事..

  东方刚被她说得脸色苍白,神情极为尴尬,他苍凉的叹了口气道:“岳母,这些事情都随着时间过去了,我和若萍虽然没有征得您老人家的同意而结合,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事实上已经不容许我们等下去了..”

  “住嘴!”赵大娘冷喝道:“你不是赵家女婿,用不着唤我..”萍萍,在双方片断的谈话里,已知道赵大娘是自己的外婆,她茫然的叹了口气,忖道:“真想不到娘和爹是在这种情况下结婚的,爹爹既然知道得不到爱情的痛苦,他又何苦极力反对我对石砥中的爱呢,这是不公平的事..”

  她眼眶泪水膜膜,凄苦的道:“婆婆!”赵大娘心神一震,在她那双寒冷的目光里,不禁也泛起显濡泪影,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萍萍..”当她想起东方刚那些令她碎心的事情时,她立时又变得冰冷无情,她那双寒冷的目光中陡地涌上一片杀意,看得东方刚心里大骇,不觉退了一步。

  唐山客却在这时闪身跃到东方刚的一旁,满脸是慑爱的颜色,萍萍冷冷的一惊,朝赵大娘泣道:“婆婆,你原谅爹爹吧..”

  暮蔼深浓地罩向了摩西湖,在那漾起阵阵波纹的大湖里,倒映出白云青山,好象是一张映过的书面。绿波万倾,茜草如茵,几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卷在空中旋转不停,徐徐地落向湖中,击碎了湖面上的影子,跟着荡漾的波逐送而去。

  萍萍泣颤的道:“婆婆,请你原谅我爹爹...”两颗晶莹的泪珠自眼眶里迸激流下,在那洁白的面上浮现着轻微的抽搐,她颤悚的望着赵大娘,在那乌黑的瞳眸里浮现出她企求的神色,等待着赵大娘的回答。

  娘冷哼道:“你给我回房里去,这事我和你爹爹解决。”语声一转地唐山客道:“山客,你陪萍萍去吧。”唐山客心里一阵惊喜,在那绝望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层欣欣地笑意,他正犹获圣旨似的,轻轻对萍萍道:“萍萍,你也许累了,我们回房吧。”

  东方萍厌恶的垂下头去,一瞬间,她觉得有两股热浪冲进了自己的眼眶,而哀心凄楚,那是唐山客如火似的目光,燃热地凝视着她,好久好久,她才能稳定激动的情绪,而重新扬起睫毛来,当她斜睨了他一眼时,这个深爱着她的青年,在她眼中是那么陌生迷茫。

  她在这人天一线之间,她觉心中空空荡荡,未来和过去固然是那么模糊,便是现在也有点大不真实。她很快沉迷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不过只有一段短促之极的温声时光,并且跟着便是件悲惨的下场,可是她仍然沉述在这思忆里。萍萍叹了口气,脑中极快的忖道:“命啊..我的命运,天上的星辰,请回答我为什么这样残酷地作弄我?”在她心底里时时不平的吼着,每当她站在稀疏的月光底下,她会数着天上的星辰,发泄出心中凄伤的悲哀,于是她学会了孤独,也学会了适应黑夜的冷清,她冷冷的哼道:“你要去,你走吧,我可不离开..”

  东方刚见唐山客向萍萍纠缠起来,登时一股怒火自心底溺涌而起,他一曳袍角斜跃过来,大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缠我女儿..”唐山客一皱眉,呐呐的道:“她..她是我的妻子..”“呸!”东方刚不屑一笑道:“凭你这白毛小子,也配做天龙大帝的女婿,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这副样子,萍萍纵然没有一个人要她,也轮不到你..。”

  唐山客被东方刚骂得满脸通红,自心里顿时升起一丝恨意,他神情骤然大变,目中渐渐泛射出一股凶光,他冷冷的道:“你虽是我未来的岳丈,但也不该对我说出这种话。”“嘿..”东方刚嘿嘿的一笑,道:“你给我滚一边去,老夫看见你就有气。”

  唐山客此时虽然怨到了极点,可是也不敢发作,他恨恨的冷笑一声,大步地往外行去。

  “哼..”赵大娘斜身跃了过来,冷哼一声道:“山客,你不要走,萍萍如今是你的妻子,你有权力支配她,她那老子若敢说个不字,大娘准要他的命..”

  唐山客果然刹住了身子一脸诡异阴沉的样子,他缓缓走到东方萍的身边,痴痴地望着这个深爱的少女。

  东方刚没有料到赵大娘会如此自做主张,他深爱萍萍,更甚于他的生命,他决不能容许萍萍嫁给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何况,这个人也不为萍萍所喜爱..

  他气得全身一颤,道:“你到底与我有何样的大仇,要把一个无辜的孩子的幸福葬送在你的手里,我是她爹,决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走进了火坑..。”这个老人固然气忿到了极点,可是存于他心里的那点理智始终阻止了他的行动,赵大娘这种只求报复,不择手段的偏激心理虽是不对,但是她是若萍的母亲,他无法和岳母互相争斗,那样泉下的若萍会更加不安..

  赵大娘没有为东方刚的争辩有所退让,她双目紧紧一凝,在那如冰的脸上闪现出了一丝阴沉的笑意,她把手中的大铁杖轻轻的一点地面,冷冷的道:

  “这不结了么,你不要把女儿送入火坑,我又何尝愿意把若萍送入火坑,当年若不是你花言巧语的骗了她的身子,若萍怎会看上你这小子..”东方刚一愣,想不到大娘会如此恶毒的说了出来,因对方一句话,而触动了他的心事,在那双泪水隐透出的目光里,他好象又看见自己和若萍那种相爱相亲的情景,她那柔蜜的情意,热情加火的双眸,东方刚只觉一阵心旌摇晃,他连忙闭上眼睛,努力的克制压抑,但是就在这时,他仿佛又闻到她那清幽的发香,一股烈焰自他胸中弥漫起来,他突然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痛苦的道:“那是爱,我和若萍是由爱而结合..”赵大娘愤愤的怒吼道“爱..哈——你可知道你们这种爱情而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么?东方刚,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么?”东方刚通体泛起剧烈的颤抖,他冷汗涔涔而落,在那铁青的面上,闪现出层层过去往事的痛苦,赵大娘尖锐的辞句,犹如一枝枝长剑似的穿进了他的心里。

  东方萍从未见过爹爹象今天这么痛苦过,她虽然不知爹和娘如何地来为爱而奋斗,但从双方的话音里,她晓得母亲确实是在爱情下牺牲了,她有些同情爹和娘那时的处境,可是更为赵大娘晚年失女那种沉痛而伤心。她伤心的叹了一口气,在那双含泪的眸子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奇光,她撩起罗袖轻轻的拭着眼角的泪水,道:“你们不要吵了,我决心承受上代的恩怨,而嫁给唐山客,这些事情关键在于我,唯有我才能解决两家的恩怨..”

  当她咽哽着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是何等的难受,那颗冻结的心犹如被片片撕碎开来,在她的眼前呈现着一片黑暗,她不知自己何以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自己一生的幸福全都葬送在自己的承诺里。她仿佛看见石砥中那双深遽如海的目光正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好象在责备自她的变化,也好似在伤心的倾诉着他的情意..在这刹那间,她骤然觉得石砥中和她隔得那么远,两人几乎是隔得有些不相识,那过去雾一般的梦境随着她脸上滚滚的泪珠而裉逝,石砥中的影子在她眼前逐渐模糊,淡淡地逝去,仅仅留下梦也似的甜蜜温声,尚余荡在她的心底里..。

  唐山客脸上陡然露出一丝叹喜的颜色,他恍若有些不相信萍萍会亲口许诺自己的亲事,愣立了半晌,道:“萍萍,我会使你快乐..”

  萍萍没有说话,仅低头轻叹了口气,在那如冰的脸上好似罩满了一层寒霜,她冷漠的斜睨了唐山客一眼,只见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她心里一阵剧痛,欢笑与伤心是这样鲜明的表现出来。激动悲忿的东方刚,惊讶的望着萍萍,自那双含郁着忧悒的目光里,很快罩上一层阴影,清情的噙着二颗泪珠,他寒悚的一颤,紧紧握着萍萍的双手,颤声道:“孩子,这事情于你无关,你没有义务来承受这种负担,萍萍,爹爹和赵家的事并非是单方面的错..”

  “哼”,赵大娘冷哼一声,冷笑道:“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养女儿的错..”

  东方刚没有理喻这不通情理的老妪,他慈祥地轻理着东方萍那飘乱了的发丝,一种无言的痛苦若毒蛇似的深深啃啮他的心,所以连那手掌都泛起轻微的颤抖,并自掌心里渗出了汗水..萍萍眼前此时一片空白,她已不知什么是痛苦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底犹如干枯的湖水,再也荡漾不起涟漪了,她茫然的望着穹空散布着的飘逸的白云,颤道:“在两家纠缠不情的恩怨里,唯有我才能释去赵家对爹爹的仇恨,爹,我个人的幸福没有什么,只要婆婆不怨恨你,我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她好象是失去了灵魂似的轻轻的说了出来,在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东方刚看得心神一震,一股凉意骤然自心底里涌了起来。

  他凄然的叹了口气,道:“萍萍,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爹爹决不会把你的美丽的青春葬送在这样的婚姻里,我会给你找一个理想的伴侣,萍萍,你知道什么样的伴侣才是理想的..”

  “理想的伴侣..”东方萍眼前一黑,身形摇摇一晃,她轻拭着眼角的泪水,颤道:“爹,你是尝过恋爱情味的人,自然晓得一个得不到感情润化的结合,是悲剧产生的导因,在以前我曾有过理想,那只是幻想中的一种慰藉,现在我的幻想已如一晨时的朝雾似的褐逝了,在我这一生已没有理想,更谈不上幸福,理想伴侣只是梦里的意愿..”“萍萍——”东方刚柔和的呼唤着爱女的名字,他晓得萍萍这时所受的刺激甚深,使得她连仅有的一丝感情都冻结起来,他激动的道:“爹爹仅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宁愿失去世上一切也不能失去你,当初你娘在的时候叮咛过我,将来你的对象必须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爹爹,你说这些做什么呢?”她凄凉的叹道:“我的幸福已破碎了,理想的梦境也幻灭了,这一生里我已没有希望..”赵大娘上前跨了过来,拉着萍萍的手,道:“东方刚,你滚吧,萍萍是我的外孙女,我将给她世上一切的快乐,会把她当做女儿一样地照顾..。”东方刚脸色一变,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要带她走..”“走?”赵大娘脸上闪现出一丝冷漠的笑意,她恨恨的望了东方刚一眼,冷冷的道:“你可不要忘了她是若萍的骨肉,我这个婆婆也有看顾的权力,你这个没有责任心的东西,若真爱你的女儿为何会现在才找她回去。东方刚处处忍让之下,始终不愿和赵大娘真正反脸,这时见她不留丝毫余地摘自己,立时有一股怒火自心底燃烧起来。

  他冷漠的哼了一声,道:“我敬你不是怕你,虽然你在伦理上是我的长辈,但在道义上,你这样的态度我可以不尊敬你..”“嘿——”赵大娘低嘿一声,叱道:“你想死!”她这时愤恨已极,轻叱一声,手中的大铁杖呼地一声向着东方刚的天灵盖猛砸了过来。

  东方刚身形急挫,身子掠空跃了起来,他这时已拂除心中的一切顾忌,单掌轻轻一翻,立有一股掌风澎湃的击了出来。赵大娘真没有料到对方竟敢和自己动手,她怒喝一声,没等东方刚的掌风击了过来,手臂一振,身形连跨三步,伦起手中大铁杖,攻向东方刚的胸前。乌黑的大铁杖,漾起一道淡淡黯黑的乌光,光芒闪动里,一声尖锐的风啸值似要撕袅人体似的急响而起。

  东方刚硕大的身形一晃,象一片坠落的枯叶,随着那击来的大铁杖飘身掠起,在那一缕光束上。东方萍见两人动手激斗,心里一阵悲伤,她紧张的望着场中,急得身躯寒悚一颤,大声的道:“爹,你不能跟婆婆动手。”东方刚闪过劈来的一杖,道:“萍萍跟我回去?”东方萍摇摇头,凄凉地道:

  “我不能,原谅我..”她在一瞥间,忽然看见东方刚神情惨变,身形连连一晃,攻势倏地一缓,在那苍老的面上掠起一阵黯然神色,浓浓的布上一层阴云,她晓得爹爹在伤心之下,已没有心情应付赵大娘的攻势了。

  她实在不忍心再看两人动,更不愿看见两人中有任何一人受伤,她深深的望了东方刚一眼,喃喃地道:“爹,别了,我没有办法跟你回天龙谷了,在我进入摩西湖之前,我已发誓永远不得背叛摩西派的派规,但愿爹能了解我此时的悲伤..”

  她轻轻拂理着飘乱的鬃丝,轻轻的叹了口气,移动着沉重的步子,悄悄离开了大湖畔,她觉得心中空得一无所有,连爹的胜败都不关心了。

  这一尘世间已没有值得开心的事情,她人虽然尚活在这春浓的时日,可是她的心却似那枯腐的朽木,再也没有东西值得她去怀念了。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那生命的灯光已拖着消逝的尾芒消灭了,她永远都活在没有生命的冬日里。穹空里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无数颗的星星,她踏着蹒跚的步子,走向那浓密的森林里,她凄凉的一笑道:“春之神,你给我的希望已经幻灭了..”于是那浓密的绿色的叶子摇颤了,恍如在一瞬间变得枯黄,她仿佛听见落叶的簌簌之声,当她自失神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那绿色的叶子依然是一片翠绿,仅有清凉的夜风拂过她的身前。

  突然,自她的视线里显现出一个幽灵似的黑影,悄无声息的立在她的身前,在对方那炯炯有神的电目里,闪现着一片朦朦的泪影..萍萍全身骤觉一紧,竟愣愣地僵立在地上,此刻她已不知是惊是喜,在这静谧的夜里,恍如置身在虚幻的梦境中..

  她嘴唇艰难的动了两下,颤声的道:“砥中”石砥中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望着她,他那泛出泪光的双目,犹如两盏烁亮的灯光似的照进了她的心里..东方萍诧异的望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石砥中一股惭愧的心绪在电闪火石间涌上了她的心头,她辜负了他那深厚的爱情,而叛离了他。

  她悲怆的幽幽一叹,道:“你还来干什么?”石砥中嘴唇嗡动,喃喃地道:“是的,我还来做什么?”他的身躯渐渐起了轻微的颤抖,在他的心底骤然又多了一层悲哀的郁悒,他那炽热的心踏进了摩西湖开始冷僵了,浅然他的血液还在流动,可是自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冷气,使他觉得全身仿佛置身在冰雪之中。

  二滴浓浓的泪珠从他脸上滚落下来,这个从来不知流泪的坚强青年,在这一刹那里,他的感情突然变得脆弱起来,凄然掉下了最真挚的泪水,他的伤心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的爱人永远不属于他了..。这时两人虽然隔得仅有二步之远,可是在两人的感受之中却有如隔着一道遥遥的大海,使得两人突然陌生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石砥中方叹了口气,道:“萍萍,我来看你最后一眼,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明天我就要动身回到大漠里去了..”他苦涩的说出这些话后,心里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激动激荡而起,虽然他已在接受着这沉重的打击,可是他毕竟是人,那隐藏于心中的浑厚的爱始终使他压制不住心绪的冲动,他几乎想冲出爱情的大门,但,那份浑厚的感情逼使他软弱下来..。东方萍闻见他那低沉的话声,含着伤心的字音,她心里突然痛得几乎站不住身子,在那亮亮的眸子里,失去了原有的神采,清莹的泪珠颗颗闪落下来。

  她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颤抖的道:他刚好遇上天龙大帝和赵大娘的争执,这次他来摩西湖只是想看看萍萍,没有想到赵大娘会逼着萍萍嫁给唐山客。他怆凉的苦笑道:“我都听见了,你答应唐山客的求婚了..”这是责备的口吻,萍萍觉得非常刺耳,她惶悚的避开对方那严厉的目光,苍白的脸面掠过一丝后悔的神色。她轻轻的低泣着,伤心的泪珠连着滚落下来,那心中的悲伤通通在这阵轻泣里流泄出来..

  但在她的心底里都时时的吼着,仿佛在说:“我这样的牺牲算什么?是为了爹爹,还是为了赵大娘?上代的恩怨为什么要留给下一代的儿女来结束..砥中,我深爱的人,让我们的爱永远埋藏在心底里,我们虽然身体不能结合在一起,而我们俩的精神却永远不分离..”萍萍抽搐着双肩,颤道:

  “低中,原谅我,那不是我的本意,唯有你才是我所爱的人,请你相信我,我永远属于你的..”石砥中冷静的沉思着,他没有理由去憎恨萍萍的变心,她是在双方逼使下而向现实屈服的,一时他思绪飞快的转动着,脑海里浮现出种种原谅萍萍的思路..自然,这是甚于真正的爱才会以爱去怨恨对方。

  他轻轻的叹着气,叹息着自己命中注定失落的这份感情,无限的灰心丝丝缕缕的弥漫在他的心湖里,使他在一瞬间,变得颓唐伤心,满腔的希望化成泡影。他黯然的拭着眼角的泪水道:“萍萍,我没有恨你,相反我对你这样的牺牲非常敬佩,象你这样舍去已身幸福而化解两家恩怨的女子,我能认识你而感到骄傲,在我心中已有足够的回忆..”萍萍没有说话,只是在流着泪..密枝盘虬的深林里,闪起一盏摇曳的灯影,唐山客提着风灯自林里走来,他远远地看见萍萍和一个青年娓娓的低语着,顿时一股怒火自胸间燃烧开来。他急忙放下风灯,悄悄地跃了过来,隐于树的后面,她看见萍萍对一个不认识的青年哭泣,在他心底里立时荡起一种难言的痛苦,自他眉宇间浓聚着一片煞意,“哼——”他鼻子里重重的透出一声冷哼,身形陡然的跃了出来,他目光如冰,指着萍萍道:“萍萍,你在这里做什么?”东方萍全身一颤,冷冷的道:“我现在还不是唐家的人,你还没资格管我..”唐山客一愕,呐呐的不知该怎么说话,他急忙侧过头去,怨毒如火的目光立时聚落在石砥中的身上,他嘿嘿的冷笑数声,怒视着石砥中道:“你是谁?和萍萍什么关系?”石砥中冷冷的道:“你问得倒详细,只是我不想告诉你..”

  唐山客冷笑道:“摩西湖不是好来的地方,阁下识趣点赶快自动说出来,免得在下得罪..”萍萍冷笑道:“他是石砥中,你敢怎么样?”唐山客暗中一震,倒没有想到会是自己未曾会面的大情敌,他闻听哈哈一阵狂笑道:“原来你就是萍萍第一位大情人..”石砥中深深的望了萍萍一眼,他深觉唐山客不配做萍萍的丈夫,当时心里非常的难受厌恶的瞪了唐山客一眼,冷冷的道:“客下说话最好保持一点风度,象你这样的人实在不配做萍萍的丈夫,在下深为阁下这种态度难过..”“呸——”唐山客被对方说得满脸通红,积郁心中的怒火汹涌的倾涌了出来,只见他双目赤红,脸上布满了一层浓聚的煞意,他在喝一声,道:“石砥中,我要杀了你..”

  他伸手拔出斜插于肩的长剑,呛地一声,自空中闪起一道凄迷的光弧,流利的剑芒临缩展吐,他斜立长剑于胸前,双目如电似的投落在石砥中的身上。石砥中冷冷地望了唐山客一眼,自薄薄嘴角弧线上浮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他暗暗的叹了口气,在他脑海里涌起数个不同的念头,他傲然的凝立在地上,脑中极快的忖思道:“我不能和这个少年动手,他虽然态度非常恶劣,我看得出,那是因为萍萍是他的妻子的关系..唉!仅仅数日之隔,变化如此之大,这实在是纵以料及的事情,但愿能象我一样的爱着萍萍,那我纵是日日受着失恋的痛苦,我也可安心忍受着..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方待说话,唐山客已大喝一声,身形向前斜劈而来。

  唐山客手腕一抖,自剑光上颤出数个铄亮的剑花,在半空中幻化成数条流利的剑影,朝着唐山客石砥中的身前刺了过来。

  剑势甫动,周遭空气荡起层层的剑浪,在那闪动的剑光里,唐山客叱道:

  “石砥中,让你尝尝‘淬厉寒心’剑法的第五式‘落星追魂’的厉害..”

  石砥中骤见一片剑光罩空而来,暗中不由心惊对方这手剑法的厉害,他身形急急一晃,闪过对方劈落的一剑,右掌五指齐张,闪电的抓了过去。这一手非常冒险,不但手法要快,还要拿得部位准确,时间更要配合的适当,只见在双方指剑快要接触的刹那间,石砥中食、中二指一合,已巧妙的钳住了对手那冷寒的剑刃之上。

  唐山客只觉手腕一震,长剑已被对方拿住了,他低嘿一声,奋起全身的功力,竟然不能够动得对方那伸出的二个指头分毫,顿时一股羞愧闪现在他的脸上..。石砥中双手一松道:“唐山客,你要与我相比还差得太远,我今天不愿给你太难堪,只望你以后收敛起你那狂态”唐山客自知不是石砥中的对方,他气得脸色铁青忿怒的盯着石砥中,过了半晌,他才恨恨的道:“你不必神气,一年之后我必洗雪今日之仇..”东方萍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双乌黑溜溜的眸瞳里涌出一片伤心的泪水,她伤心的道:“砥中,你真不嫉妒我和他结合——”

  “我恨不得杀了他!”石砥中凄凉的道:“但是为了你,我不敢伤害他,因为他是你的丈夫。”他含着失望的泪水,急忙的转过身子,深深的在萍萍的脸上一瞥,急忙柱外面纵去,他不敢回头,更不敢接触萍萍那悲痛的目光,但他耳际嘶裂的响着萍萍呼唤他的声音..

  黑夜传来萍萍凄厉的呼唤,也飘来她的心声。

  “花落流水,春去无踪,只剩下满腹辛酸无限的痛苦,我到哪儿去寻找往日的旧梦,海角天涯无影无踪..” 
 



九


  残阳,落照!黄沙,孤骑!无止无尽的大漠在茫茫的黄沙里伸延开去,那是一片金黄色的世界,展露在落日的余辉里,恰似一望无际的海水,永远是那么辽阔..。在落日的余辉的沐浴下,石砥中孤独的跨着汗血宝马踏着陷落的沙泥,缓缓地向大漠里轻驰着,他茫然的凝视着前方,连自己落脚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里。

  孤独与感情的负荷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没有多余的思想去为自己奔向何处来打算,因为他终日都在悲哀的幽伤里度过。在那孤独无依的目光里,有着湿润的泪影,他的心好象无情的剑刃片片的剜割着,痛得他几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失神的收回了目光,怆凉的叹了口气,喃喃的道:“爱情只象美丽的虹,会在一刹那间出现,也会在一刹那消失,匆匆来也匆匆去..而世间的爱情竟常是时间性的,爱情来得太早或者太晚都同样无望..”他悲痛凄凉的一笑,在那浮现于嘴角上的笑意里,含着一丝落寞孤独的意味,他毫无目地的任由跨下坐骑载着他向前走着,连自己欲走向何方都不知道..

  而他的思绪象电光石火样在不停的飞快转动着,那含隐着泪水的眶里,恍似又看见萍萍的影子跃动在自己的眼前,那浑现的倩影紧紧扣紧了他的心弦..。“呃——”他痛苦的呃了一声,道:“萍萍,难道我们真这样分开了..”那冻结的心神似乎在震颤着,在这刹那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空着身子来到这个世界,又空着身子走向另一个世界,在那踪迹飘渺的生命里,几乎没有一样东西值得留恋。“嘿——”在他的耳际恍如听见了有人低低嘿了一声,但这时他已没有多余的精神去理会这些事情了,因为痛苦充塞了他的胸中,在那悲怆的心境里,他的灵智早就被痛苦淹没了..

  他茫然的望着穹空里的残霞,低低自语道:“我已陷进爱情的泥沼里,在这残余的生命中,我将孤独的活在没有生气的冬日里,而终老大漠..”

  当他想到那些烦恼的事情时,他那寒冷的心坎更加纷乱了,一缕空虚浓浓的涌进了他的心头,空虚的连他是否活在这个世间上,他都不敢如此证实。

  “聿!聿!聿!”血汗马清晰的鸣声在静谧的漠野里响了起来,石砥中的神智一清,他深吸口气,胸中塞满的浊气立时舒散了不少,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消逝的笑意又自嘴角上隐隐的浮现了出来。“嘿嘿”这两下冷嘿的声音,恍如幽灵似的自漠地荡传过来,石砥中这次听得十分真切,他暗中一愣,纵目远望,只见漠野里除了那遍地的黄沙外,根本没有一丝一迹。

  他正在出神沉思之际,那捉摸不定的冷嘿之声又复自耳际响了起来,石砥中冷哼一声,喝道:“你是人是鬼,尽在冷笑做什么?”说也奇怪,石砥中话音一逝,那低嘿之声,突然长声而去,竟连一点迹象都追寻不到,但是,那汗血宝马,却在这时狂嘶一声,散开四蹄如风的往前驰去。

  石砥中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从听见那低嘿之声后,心绪渐渐开始不能宁静,他深吸口气,道:“大红,你到底干什么?”

  刹时,数个不同的意念在他的脑侮中闪电似的涌现了出来,他孤独的叹息着自己命运的苦涩,在那薄薄嘴唇弧线下,有着抗拒命运的笑意,含隐着无比的毅力..

  “嘿——”那凄厉的冷嘿声,自正北方恍若鬼魅似的传了过来,石砥中急忙寻声望去,只见这时天色已晚,汗血宝马竟驮着他弛至大漠的边缘,一个孤立的山丘之前,蹄声忽然而止,宝马再也不肯向前行去。

  光秃秃的山丘上,没有青青的草树,仅有一座拱形巨墓,孤立的建筑在山丘上,这种荒凉的情景落进石砥中的眼里,不禁看得一愣,“嘿——小子,别发愣了,赶快拔出墓顶上的那柄宝剑,否则你这小子死定了。”

  突然,自那个荒颓的巨圹里传来一阵冷寒如冰的话声,字字句句的袭进了石砥中的心里。石砒中听得一寒,身形自宝马身上疾扑而去,只见他身躯斜斜一拧便已跃在那座巨墓之前,他凝重的深吸了口气,立时将目光投落在墓顶之上。果然,在那破碎的墓顶之上,有一枝精芒耀目的长剑深深的插进顶端上,石砥中看得心头一震,如电光火石样,一个意念快捷的闪进了他的脑海之中,忖道:“这不是大漠鹏城里记载的古龙剑么,看那剑上盘旋着那条大龙,正是世上唯一能够和金鹏墨剑并驾齐驱的千古神兵,不知这枝神剑为何会被插在这里..”

  意念方逝,他的心里便有一股莫名的激动,催使着他,石砥中急跨二步,尽量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绪,道:“你是谁?”墓里的人嘿嘿一声冷笑道:

  “你不要问我是谁,阁下只要敢动那枝长剑的念头,你准死无疑,否则这一枝剑也不会留在这里等你了..

  这个狂傲的口吻,气得石砥中几乎要呕吐出来,但这也是实情,象如此样的神兵剑刃敢公然的放在这里,若没有什么凶险,恐怕早就流落在他人之手,何需等着他——。石砥中冷冷的道:“阁下少客气了,在下肩上这枝三尺剑刃虽非举世无匹之神器,但也不雅于这枝古龙剑..”

  墓中的人似乎是吃了一惊,他激动的道:“什么?小子,你不要吹牛了,只要你敢拔出这枝剑,你就知道自己认为名贵无比的宝剑在这枝神剑之前,便不值得一顾了..”石砥中心思灵敏十分,他一听墓中人话里有着用意,立时警觉起来,他细细地打量了那枝冷寒的长剑一眼,突然哈哈的大笑道:

  “阁下激怒我动那枝长剑到底是何居心?”墓里的人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家伙,这样吧,你若拔出那枝剑我便把它送给你,但你必须要接我三掌..”

  石砥中见墓中的人傲气十足,声音极宏,虽无法看清他的面貌,但可想象这个人必是个英雄人物,他有心要一睹墓中之人的面目,冷冷的道:“我对这枝剑没有多大兴趣,可是对接你三掌之事倒很有意思,不过你可得先告诉我你是谁?”墓里的声音又起,这次却是愤怒的叱骂道:“王八羔子,你这龟儿子,老子若不看在你还是个毛孩子,这就要你的命..”石砥中被这个不相识的人骂得心头火起,怒道:“看来我非拔下这枝剑不可了!”

  “嘿——”他深吸口气,右掌斗然发出一股无形的大力,那股大力劲道威烈,墓顶上的长剑不禁被推得一阵颤摇,“叟—.”地一声,长剑化作一缕寒光疾射弹跃而去!

  “嘭——”石砥中只觉天地摇颤,眼前碎石伤溅,那座庞大的石墓忽然碎裂而开,一个庞大的人影自墓中斜飘而来,空中接着闪起一阵凄厉的灼光。

  这个发丝蓬乱,身上衣衫褴楼的怪人身形甫落,自那嘴上泛起笑意道:

  “小子,你救错人了!”石砥中骤见这个神情怪异的汉子出现,心中陡地涌起一股寒意,道:“我若知道你是这副德性,也不会救你了..”那蓬发汉子一听大怒,道:“你找死!”

  他身形如电,随和着喝声伸出枯黑的五指,朝着石砥中的胸前斜抓而来,指掌未至,迎面一股热灼如火的强劲重重的压了过来,灼热的劲道逼得石砥中连退三步,石砒中身形一晃,道:“你想做什么?”那蓬发的汉子冷冷的道:“我想杀死你,凡是遇见我的人没有一个人能逃得一死,当然你也不能例外...”

  石砥中倒没有想到这个汉子心肠这样狠毒,自己与他无怨无仇,在初次见面之下便要置自己于死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那丰朗的面上,立时浮现出一层杀意。他冷冷的道:“阁下不要太狠了!”说着便把那柄名倾千古的神剑拔了出来,只见金光流滟,一蓬剑茫在空中泛颤起无数个浪花。那蓬发汉子一见全身突然一颤,道:“这是金鹏墨剑,你是百里孤的什么人?”

  他似是十分畏惧这柄千古神刀,在那双寒光涌现的目光里,隐隐透出一毫畏惧之色。他轻轻移动了一下身躯,向后连退了几步。石砥中听得一愣,倒没料到这个神秘莫测的汉子,会一语道出死于大漠鹏城的那个老人,他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脑海中立时闪过百里孤临死留于石壁上的那个人名。

  他神色凝重的向前跨了一步,道:“你是宇文海?”

  “嘿!,你果然是百里孤那小子的传人!”这个汉子似是已经证实了一件事情,他身形暴闪,目光突然瞥向石砥中震飞的那柄利刀,他阴狠的一笑,急忙去抢那柄横斜在地上的长剑!“叮!叮!叮..”

  自空中空然响起一阵叮叮之声,残碎的铃声在漠野里清脆悦耳,恍如自天空里洒下来的银珠,落在盘子里的那种声音,美妙的犹如仙乐,宇文海方要俯身拾起地上的那柄古剑,骤然听见这阵银铃似的响声,面色陡然大变,他急忙扬起头来,朝响声的来处遥遥望去。

  只见在茫茫的沙漠里,一道黑影急快的向这里移动,那黑影来得极快,晃眼之间,便现出一支黑色的大骆驼,在那驼背上端坐着一个蒙着黑巾的少年。宇文海目光才落及那驼背的身上,在那寒冷的目光里立时涌出一层恐惧的神色,他身形急射而起,竟顾不得拿起那枝宝刀便自离去。

  石砥中上前斜扑而去,喝道:“阁下想跑么?”宇文海回身一声厉笑道:

  “小子,你替我挡那小子一阵,我回头再找你好好拼上一场。”说着身形连晃三晃,踏着细沙如风奔去。石砥中一愣,没有料及宇文海会在这时临阵脱逃而去,看样子宇文海对黑驼上的人十分骇恨,那这个来人岂不是一个非常不简单的人物。

  他脑海系索着许多问题,一时倒被宇文海弄得如坠五里云雾,好象永远也追寻不出这里面的原因。石砥中愕愕的望着黑骆驼上的那个用黑巾掩住嘴角的少年,不知怎的竟会十分小心起来,他急快的忖道:“一百里孤说得明白,这宇文海功夫极高,怎会一见这个少年便拔腿而逃,难道这少年比宇文海还要厉害?”

  他心念电快的转动着,那少年闪身自黑骆驼上飘落在他身旁都不觉得,等那少年拿下遮在面上的黑巾时,石砥中才自沉思中清醒过来,那少年脸上洋溢着一丝笑意,恍如一丝笑容永远浮现在他的脸上,可是在那支黑圆的目光里,却泛现出一股冷寒的神光,直似要看穿石砥中心中所想的事情。这少年冷哼一声道:“宇文海是你释放出来的么?”石砥中从未听过说话声音如此冰冷的人,他诧异的望着这个神情冷漠的少年,觉得自对方话音里流露出来的那种狂傲,都超过了他的声音,比冷漠还要恐怖。

  石砥中警觉的收回了目光,道:“不错,是我在无意中放了他的..”

  少年斜睨了那座破碎的古墓一眼,冷冷的道:“你可知道你做了一件令人不能容忍的事情么?”石砥中见这少年始终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心底里立时漾起一股怒气,他冷冷的一笑道:“我做的事何须要你容忍,阁下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这少年讶异的瞪了石砥中一眼,这一眼,他恍如在石砥中身上发现了一点什么?那是一种令人折服的威仪,他愣了一愣,暗忖道:“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没有听过大漠里有这样一个人物,在这漠野里我自称是豪气十足盖过所有大漠英雄,怎么我在他面前忽然变得渺小了..”

  这个不服气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一股莫名的勇气从他心底中荡涌而出,他脸色一寒,傲慢的道:“你放了人我还没有问你的罪,想不到你倒敢和我顶起嘴来了,很好,宇文海跑了,我就拿你当他一样的要你死..”

  石砥中怒冲冲的道:“放了宇文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阁下这样生气么?”

  “你懂什么?”这少年向前斜跨一步,冷煞的道:“宇文海是我们白驼派的大仇人,好不容易让我们掌门人利用誓约将他困在这一个古墓里,而你看见古龙神剑还敢拔剑放人,显然是没有把我们白驼派放在眼里,只要宇文海一日不除,白驼永远是你的仇人。..”石砥中颇感意外,他没有想到自己在无意之中而树下了白驼派这个大敌,他深知白驼派在大漠的势力不雅于西门熊,派中个个武功奇诡,无形中大漠里一个极强的门派,谁都不愿招惹他们。他黯然的一叹,快捷的忖道:“我不想再多惹事情,哪知那些纠缠不清的恩怨时时都会落在我的身上,这次我所以回到大漠,完全是在躲避着江湖的事情,及那份令人伤心而不愿去重提的爱情变化,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任何人恐怕都不容易承受,而我虽然承受住感情上的负担,可是我又踏进江湖的纷争里...”

  他落莫的叹了口气,在那略显憔悴的脸上,刹时掠过一层阴影,使得他脑海中又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往事如云烟而淹没过去,在那无涯底的回忆里,他所尝到的只有苦涩,而没有值得快乐的欢欣,这并不是在爱情过程之中,没有值得回忆的地方,那甜蜜的温声一刹,在他一生过去中,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但是苦多于甜的爱情波折下,在心中留下的是无穷的惆怅与回忆..”

  这少年见石砥中茫然的凝视着空中闪过的白云,恍如沉醉在消逝的黄昏里,竟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这种狂傲的态度激起这少年的无边杀意。他双眉紧紧一皱,冷喝道:“宇文海跑了,我要把你抓回白驼派去交待。”

  说着,他身形向前一移,伸出一支手掌如电的往石砥中右腕之处抓了过来,这一手快捷异常,石砥中又在沉思之中,等他警觉的时候,指掌已到了他的身前,石砥中身子急忙往外移了过去,那少年的一支手掌堪堪擦过他的手腕而告落空,可是那强劲的指风依然袭扫得石砥中腕口生疼,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他双目神光一逼,威风凛凛的道:“阁下好厉害的爪子!”这少年脸上微红,道:“我是负责看管宇文海的人,他跪了我无法回去交待,目前只有擒下你方能免了在下看管失职之罪..”他见石砥中身法轻灵怪异,自知遇上了真正的高手,急忙一晃身形,拾起宇文海留下的那柄古龙神剑,轻轻一弹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吟声..

  石砥中冷冷的道:“只要阁下有本领,我随时都可落在你手里..”“嘿——”这少年倒也是个倔强的高手,他一听石砥中有一处轻视他的意思,心里登时大怒,低嘿一声,一片寒光挟着慑人剑啸当空而来。

  石砥中骤见一片冷寒的剑光罩满自己的身上,心里也是一惊,他大喝一声,身形如电射起,手中的神剑急颤而起,迎着对方劈来的剑路击去!

  “当——”一缕大光迸射击出,在“当——”地一声里,两人只觉手臂一震,自对方剑刃上传来的劲道竟是超过自己想象的那么大。“聿聿聿——”

  这两大高手正在互相对峙,而在觅机发动剑势之际,忽然传来的汗血宝马悲吼的声音,急促的马嘶之后,那只黑骆驼也响起一声大叫,震得地上沙石都飞了起来。

  石砥中斜睨了汗血宝马一眼,忽然心头一震,他急忙晃身向外退了三步,对那少年道:“等一等,我先把它们弄开!”这少年一愣,不觉的回头望了那匹来时所见到的红马一眼,他才回头,不禁惊得啊了一声,只见汗血宝马和黑骆驼居然拼斗起来,两头畜牲恍如拼命一样,那匹大宛国的宝马好象受过训练似的,在沙影里穿射奔驰,围着黑骆驼不时踢出一脚,直把个黑骆驼踢得狂嚣大叫,暴跳如雷,黑骆驼暂时虽居于下风,却也不甘示弱,它昂起头来裂着巨盆样的大嘴,等待着机会反咬对方一口。

  可是汗血宝马身形灵巧,每次在黑骆驼攻击之时,乘巧的退避开去,每在对方不及防备之时回身勾起一腿,气得黑骆驼只能拼命大叫,想把对方吓退。

  石砥中急忙喝道:“大红,你还不赶快过来,当心伤了人家..”那少年冷冷的道:“你那个灵活,我那个持久,它们真要硬拼起来,还真不知道哪个是敌手呢,正如你我谁也不敢说谁能稳操胜券。”语声一转,对着喘着气的黑骆驼喝道:“巴力,和它较脚力,看看它行还是你行!”黑骆驼听见主人呼唤之时竖起耳朵凝听了一会,它悲亢的长鸣一声,翻开四蹄如飞的向沙漠里奔了过去。

  大红最解人意,它争胜之心不低于石砥中,此时一见黑骆驼如一道轻烟般的向前奔驰,它长鸣一声,撤开铁蹄随后追了过去,眨眼之间,这两个牲口便消失在静谧的大漠里。

  那少年缓缓的回过身来,冷笑道:“你那坐骑非常不错,我要杀死你而夺下这匹罕见一膘骑,然后,我再去把宇文海抓回来..”石砥中冷冷的道:

  “恐怕不能达到阁下的目的。”这少年清叱一声,在那如冰的脸上刹时涌起一片浓浓的煞气,而出现在嘴角上的那层笑意突然一敛,手中利刃向前一推,对着石砥中的前胸刺了过去。

  石砥中骤见对方长剑一闪便急刺而来,不禁对这少年惊奇的剑术有所骇惊,他轻轻一移身形,翻腕抖出一片剑浪便把对方击来的剑刃挡了开去。

  “嘿——”这少年低嘿一声道:“你接我这招‘明驼千里’试试!”石砥中只觉对方在剑刃一颤之间,连着洒出七剑之多,这七剑来势诡谲难测,所击出的部位都是令人想象不到的地方,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式,不觉得被对方发出的剑式所吸引,一时在他脑海之中连着出现八九个不同的剑招,但没有一招能挡得过这威势绝大的一招。剑芒闪铄射颤,冷寒的剑气泛体生寒。

  正在这刻不容发的时候,自他脑海如电光火石的泛起一招从未施过的招式,只见他长剑斜削,手腕下沉五寸,那剑尖如电般的射向那少年的咽喉之处,这一式骤然发出,使那少年在防不及防的情势下,只得放弃攻敌的机会了,他急忙收回剑刃,拧身退了数步。

  他骇然变色的道:“你这是哪一招?”石砥中见这一招果然收到预期的效果,顿时自那落寞的脸上重新漾起一种豪迈盖世的笑容,他轻轻一笑道:

  “这也是‘明驼千里’那一招”“呃——”那少年气得低呃一声道:“吓!

  这简直是狗屁..”他急忙心敛了一下心神,目光凝重的聚落在石砥中的脸上,当他看清石砥中脸上流露出来的嘲笑时,直如一技剑般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石砥中缓缓的把金剑归回剑鞘之中,道:“你的感觉如何?”这少年此刻正在火头上,一见石砥中返剑归鞘,登时愣了一愣,他寒着脸,将手中长剑一抖,化着一条清光在空中颤出数个不同的剑花。

  他冷哼道:“我非得杀死你不可,在大漠的英雄里面我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物,现在请你捉出剑来,我俩的决争还没有完呢?”石砥中冷冷的道:“已经完了!”这少年一怔,道:“胜负未分,何以完了,况且我们这是生命之争..”石砥中鼻子里重重的透出一声冷哼,他见这少年纠缠不休,心里立时有一股怒气流散开来,只见在那浓浓的眉宇间罩满了一片杀气,他目光一寒,嘴角上的笑意陡地一敛,道:“你已经输了,难道还要我指明么?”

  这少年听得脸色一变,急忙低下头去,当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长衫时,一种羞愧难过泛过他的胸前,使他惊得很久说不出话来。那飘佛的长衫上,不知何时被对方剑刃划了数条口子,被风轻轻一吹,冷风吹袭而入,使他觉得有种凉意。这少年怨恨的道:“我虽败了,可是我却有把握在巴力身上赢过你那匹红马,那样我俩便算扯平..”石砥中微微一笑道:“但愿它能如你想象的那样..”

  他深知汗血宝马是大宛国的名驹,一日之间来去千里,是江湖上唯一的神骑,这巴力虽是有名的黑驼但不是汗血宝马的对手,这少年突然问道:“我们打了半天还不知道你是谁呢?”石砥中冷冷的道:“我是石砥中!”“迥天剑客——”那少年震颤了!在那如冰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层得意的笑容,恍如他能拼斗石砥中而觉得光采。

  穹空里有着轻微的冷风,轻轻的拂过静谧的漠野里,深浓的夜曳着黑纱罩满了大地,整个世间都在夜之下..在静谧荡空旷的大漠里,浓密的长烟象一条带似的笔真升向穹空..

  夜凉如水,在这冷寒的夜里,那一堆驼粪燃烧出来的热量,使得坐在这熊熊烈火边的两个人都感到一阵温暖。石砥中茫然的望着火焰的跳动,道: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姓名呢?”

  那少年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他自认在大漠里没有人能盖过他的名声,但在石砥中面前他就显得不算什么了。他讪讪的笑道:“在你迥天剑客的面前,我只能算是个末流角色,区区姓哈草名兰青。”这次倒使石砥中惊讶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颇为英俊的青年人会是纵横大漠被草原塞上英雄最推崇的英雄兰育,他对哈兰青的事迹知道的甚多,今日这一相见倒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他心情此时虽然沉闷幽伤,在哈兰青面前却显得极为朗爽,那如冰的面上顿时缓和了不少,他哈哈一笑道:“哈兄,小弟这次初进大漠便认识了你这样一位大英雄,倒是一件光荣的遇合..”哈兰青并没有因为石砥中的赞许而感到欢喜,他茫茫的凝视着浮现在穹空里的星星,在他的心里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伤,忽然自他的视线里出现一颗流星曳着尾芒向黑夜中流泻落去!

  他嘴唇轻轻的嗡动,道:“大星随云泻落,这在大漠里是一件不祥的预兆,不管拉骆驼的或是旅客,只要见着流落的星星便会象遇上了凶神似的害怕..”石砥中并不知哈兰青说些什么,他脑中所存放的永远是那么多的惆怅,在他心底里时时被东方萍的影子搅得思绪不宁,偶而还会伤心的流下了泪水。

  哈兰青望着夜空的星星轻轻的叹了口气,忖道:“巴力是大漠最出名的神驼该不会输给那匹红马吧,但愿它能替我争一口气,气死石砥中..”忖念方逝,自黑夜里出现二个黑影,隐隐传来混浊的喘息声,突然一声大吼是从那只黑骆驼嘴发出来的。

  哈兰青看见自己心爱的黑骆驼遥遥领先,双眉一扬,自嘴角上立时涌现出一丝骄傲的笑容,他哈哈笑道:“石兄,这一场侥幸是小弟赢了..”石砥中见汗血宝马随后紧追不舍,但仍然差了一大段,他心里一阵难过,深长的吸了口气,道:“你不要太高兴,事情可能有着意想不到的变化!”黑骆驼浑身渗出了汗珠,他低哼数声,身形疾扑过来,哈兰青向前一跃,轻轻拂拭着黑骆驼身上的汗水,当他目光斜睨了汗血宝马时,他忽然发现马背上有着溶化的白雪,而黑骆驼身上只不过有着几束青草屑而已,这么说那匹宝马岂不是出去千里之外到达那终年落雪的神谷,那这一场自己又是输了。石砥中目光一寒,道:“那是什么?”哈兰青一愕,随着石砥中手指望去,只见在静旷的漠野里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俩身前出现了四盏八角形的小红灯,这四盏小红灯冉冉地向这里移动,不多时已看清持着红灯的是四个黑衣少女,哈兰青骤见这四盏红灯,脸色微微一变,道:“石兄,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也不管石砥中同意不同意,身形向前一晃,跨上黑骆驼的背上如飞的往夜里驰去。石砥中一愕,一时倒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哼——”夜空皇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冷哼,道:“哈兰青,你还不给我回来。”

  哈兰青恍如遇见了鬼魅似的,神驼驰行没有多远,他已铁青着脸走了回来,身形向前一弓,落在石砥中的身旁,一语不发的瞪着那四盏小红灯,持灯的那四个黑衣少女离他俩身前不及五尺之外,他们同时刹住步子恭肃地凝立在地上,红色的灯影照在她们的脸上,显现出明媚的脸庞,可是这四个冷漠的少女脸上犹如罩满了寒霜,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她们好象在等待着什么人,冷煞的恭立在地上,半空里突然响起一声诡若银铃股清笑,只见从漠野中缓缓走来一个身着紫色罗衫的少女,哈兰青急忙避开对方那如电的目光,冷淡的望着满天的星斗。

  那少女冷冷的地问道:“姓哈的,我爹呢?”哈兰青全身一飘,双目在那少女的脸上一扫,道:“你都知道了?”那少女冷漠的道:“你好坏呀,把我爹爹一关就是十年,我以前把你当亲哥哥看待,想不到你也跟着他们骗我..”哈兰青恍如非常痛苦似的,他低呃了一声,全身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他惶恐的避开对方的视线,道:“慧珠,你爹是我们白驼派的仇家..”

  那少女清叱道:“不要多说了,你们把我爹爹关了将近十年,我也要把你关上十年,看看你们白驼派能把我宇文慧珠怎么样?”原来这个少女是宇文海的女儿宇文慧珠,他和哈兰青虽非是同门,却早经相识,由于他爹宇文海十年前神奇失踪大漠,她终年在大漠里寻找她爹,而哈兰青明知她是宇文海的女儿,却从未告诉过她关于宇文海失踪的事情,这次她无意中得知爹爹被白驼派关在古墓中,她一路寻来,暗中却把哈兰青恨得几乎想杀了他。

  哈兰青脸色一变,道:“你这样恨我?”宇文悲珠轻轻拂理着额前飘乱的发丝道:“当然,白驼派没有一个好人,我爹被你们整得很惨,我也要把你们整得很惨,这本是极公平的事情..”

  语声一转,冷冷的道:“哈兰青,你还不束手就缚...”那四个手持红灯的少女,身形同时向前一跃,便把哈兰青捆了起来,她们功力似是极高,在一出手间,都是指哈兰青的要害,好象要制他于死地的样子。哈兰青身形一晃,避过这四个少女的攻击,大叫道:“慧珠,你不要欺人太甚!”宇文悲珠冷煞的道:“你还敢反抗!”她冷哼一声,身形向前急掠过来,那加玉般的手掌在空中闪过一个掌弧,斜掌向哈兰青的身上劈来。

  哈兰青不愿和她动手,但在这种情势下又不得不奋起精神抵抗,他身躯向前一倾,挥掌击出一股劲风!“嘭——”掌劲相交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哈兰青只觉手臂一震,那澎湃激荡的掌风,推得他连着退了数步方始稳住了身子。宇文慧珠得理不饶人,见一掌大挫哈兰青,她娇躯斜斜一拧,倏地飞起一腿,对准哈兰青的肋间踢了过来。咕兰青连忙向侧旁一闪,道:“慧珠,你听我说!”宇文慧珠银牙暗咬,在那如冰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激动的神情,她身形凌空而起,连着又拍出三掌。哈兰青不敢硬接这三掌攻势,急忙挫腰电射出去,他身形犹如疾电,在对方掌影里斜穿而出。宇文慧珠怒叱道:“你为什么不敢还手?”

  石砥中见宇文慧珠那出奇的身法,好象是传言中西凉派的失传秘技,他心中一震,陡地有一股愤愤不平的怒气,涌上心头,他向前急跨二步,挡在哈兰青的面前,“你不要太不讲理,哈兄让你,并非是怕你..”宇文慧珠一怔,侧过头去叱道:“这干你什么事?”当她那双幽怨的眸子和对方冷寒的目光一接时,她的心里忽然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恍如在对方深遽如海的目光里,有一种令人心醉的力量深深的吸引着她。石砥中冷漠的道:“你不要以为天下男子都那么懦弱,如果你存了那种幼稚的思想,你将会后悔你自己的行为..”宇文慧珠倒没人想到眼前个挺俊的男子敢如此的教训着自己,她心里虽然被说得满不是味道,可是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快感泛上心头,只觉得这个男子异于任何一个男子,是她生平唯一遇见的骂她的人。

  要知女人有种先天虐待的需要,男人在她们面前愈显得倔强,她们愈觉得这个男子可爱,宇文慧珠便是这一类女人,她非但没有因为石砥中的喝叱而生气。反而觉得心中有种未有过的畅快泛进心湖里。她突然扬声一阵清笑,脸上绽现出一丝迷人的笑容,石砥中看得一怔,觉得宇文慧珠的笑容和东方萍一样的令人心醉,唯一不同的是东方萍要比宇文慧珠成熟多了。

  宇文慧珠笑意盈然的道:“你是不是白驼派的?”石砥中冷哼一声道:

  “这个你管不着..”“我偏要管!”宇文慧珠盛气凌人的移动着娇躯向前走了二步,斜睨了哈兰青一眼,笑态一敛,道:“假如你不告诉我,我将让你后悔一辈子..”石砥中从没有见过这样不讲理的女人,他生性倔强何曾被人这样威胁过,顿时一股怒火自心底激荡涌起,他冷冷的笑道:“你这个无知的女人,永远没有人会理你..”“你——”宇文慧珠从没有被一个男人如此的叱骂过,她心里一阵难受,不觉在那双清澈的瞳眸中隐隐透出一片泪珠,她粉面气得苍白,浓浓的杀气布满了脸上。她斜掌向石砥中拍出一掌叱道:“我非杀死你不可!”她象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似的,大喝一声,那如云的发丝根根拂向肩后流去,掌风如刃,劲道如山,掌势未至,已有一股强劲浩瀚的掌风朝着石砥中的胸前撞来。石砥中冷喝一声道:“我就教训教训你——”语音甫逝,他右掌斜斜的抡了出去,在那通红加火的掌心泛起一股红色的光华,迎着宇文慧珠的掌风击了过去。

  “呃——”

  宇文慧珠骤受这威裂金石的一掌重击,全身突地一颤,她面色惨变,在那红晕满布的玉颊土,立时浮现出一丝苍白之色,心中气血往外一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她轻轻一拭嘴角上流泻下来的血渍,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忿愤恨的颜色,身躯一阵摇晃,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她强自稳住了几欲倒下的身躯,颤道:“你这是什么功夫?”石砥中本以为宇文慧珠必不会和自己击出的掌劲硬接,哪知她自持功力深厚欲和石砥中舍命一搏,他见她受伤吐血之后一,心里忽然后悔起来,忖道:“我怎么火气那么大,竟打伤一个相识的少女,江湖上若知道石砥中期负一个女子,岂不使人笑死!”

  他脸上有种歉然的神色,道:“这是‘断银手’纯阳神功..”宇文慧凄凉的叹口气,道:“怪不得有那么大的威力呢,喂,你可敢告诉我你的名字,如果你害怕我找你报仇,你就不要告诉我..”这种狂傲的语气,听得石砥中怒哼一声,道:“我石砥中还不曾怕过..”“迥天剑客——”宇文慧珠惊诧的颤道:“你就是石砥中?”她似是十分吃惊,恍如不信名倾四海的迥天剑客会是眼前这个青年,她眸光深深的凝聚在他的脸上,好象要从他的脸上找出那些可歌可泣的事迹——石砥中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在他脑海里却盘旋着许多令他碎心的事情,他见宇文慧珠以一种奇特的目光望着他,急忙把视线移向静谧的黑夜里,在感情的旋涡里,他有着太多的波折,他深知一个女人若以那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一个男人时,往往含有情愫在里面。

  宇文慧珠此时虽然负伤极重,当她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就是她幻想已久的迥天剑客石砥中时,那种存于心里的敬佩立时淹没了她心中的恨意,她喘息了数声,道:“你确实是值得可爱的一个男人,怪不得有那么多少女在追求着人呢,我宇文慧珠今夜算认识你了..”

  她恍如因为认识石砥中而感到十分光荣,在那惨白无色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一片红晕,弯弯的嘴角上显现出一丝真挚的笑容,看得哈兰青和石砥中一愣。石砥中讪讪一笑道:“姑娘言笑了,在下并没有姑娘想象的那么好..”

  一语未落,沙漠里突然响起一片急骤如雨的蹄声,只见在黑暗的夜里,出现二十几个骑士,哈兰青抬头一看,惊声道:“这些人是那里来的?”

  这些骑士来的非常快速,黑夜里那杂乱的蹄声清脆的传了过来,没有多久,便已驰到他们面前。宇文慧珠朝当先那个黑髯老者,道:“吴雄,西门盟主来了没有?”吴雄在海心山见过石砥中,当目光一瞥见迥天剑客,神色突然一变,他晃身飘下马来,对宇文慧珠道:“宇文姑娘,盟主因为海神旋的事情没有办法分身,现在他命属下来接应姑娘,令尊已经到海心山去了..”

  当他看清宇文慧珠脸色苍白,嘴角溢血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吃一惊,以宇文慧珠的功夫是鲜有人能轻易打伤她的,他惊声的问道:“你受伤了?”

  宇文慧珠深深的望了石砥中一眼,冷冷的道:“你不要多问,赶快把哈兰青擒下...”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竟不敢说出自己是被石砥中打伤的,在那深遽的目光里,隐隐涌现出一种柔和的目光,恍然在一瞬间,她的心已属于石砥中了。哈兰青和宇文慧珠自小就认识,俩人虽然没有儿女私情,却也是合得来的朋友,他没有想到宇文慧珠会因为宇文海的事情而和幽灵宫的人联合对付他。

  他气得全身一颤,道:“慧珠,你竟和幽灵宫的人来往..”吴雄怒喝一声道:“幽灵宫的人有什么不好?”他大喝一声,反手撤出背上斜挂着的那柄长剑,一抖手间颤出数个冷寒的剑花,向哈兰青肩上直劈而落。哈兰青神色凝重的低哼一声,他深吸口气,忙击剑腾空跃了起来,对着斜削过来的剑刃劈过去。

  “当——”二支长剑在空中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溜火光激射迸出,吴雄手中的长剑,突然断为二截落在地上。吴雄神色一变,道:“大家上!”那些黑衣佩剑骑士一见吴雄的长剑被对方剑刃削断,同时大喝一声纷纷撤出剑朝哈兰青扑来。

  石砥中身形向前一晃,沉声大喝道:“通通给我住手。”他恨极幽灵宫的人,身形在一晃之间,斜掌劈向离他不远的一个持剑大汉身上,那大汉低呃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翻了几翻倒地而死。这种从来未见的威势,立时震慑住了那些幽灵宫的高手,一时俱刹住的身形,骇惧的望着迥天剑客,吴雄面若死灰,颤声的道:“石砥中,你待怎地?”

  石砥中冷漠的道:“我要你们通通给我滚开这里,否则我将杀得你们一个不留,让漠野之地血染黄沙..”宇文慧珠轻移莲足,缓缓走至石砥中的身前,幽怨的一叹,痴痴的望着他那丰朗的面上,幽幽的道:“你干吗要和我过不去呢?江湖上谁都知道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该不会和我为难吧..”石砥中从她那柔和的眸子里,恍如看见雾样般的凄迷,他机警的避开对方那含着情愫的目光,暗忖道:“我决不能牵涉进情愫的旋涡里,在感情的波折下我所感受到心灵的创伤,已经太多了,看宇文慧珠那种痴情的样子,正如自己和萍萍初见时的神情一样,莫不是...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清醒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在感情的负担下,所遭遇的女孩子都是有着太多的感情,时时会把那份感情牵系在他的身上....

  他冷漠的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买你的面子..”

  “呃——”宇文慧珠心里恍若受了雷殛似的,她全身剧烈的一颤,痛苦的低低呃了一声,那少女的自尊被石砥中这句令她伤心话所摧毁,她一时气愤幽伤,不禁触动了身上的伤势,娇驱连晃三下,连着吐出三口鲜血来。她满脸都是痛苦的颜色,在黑溜溜的眸子里立时被清莹的泪珠涌满了,滚动的泪珠串连着自腮上滚落下来,混和着嘴角上的血渍翻落在地上。

  “你好狠——”她摇摇颤颤的指着石砥中颤道:“没有想到你是个这样没有感情的人..”她扬起罗袖轻轻拭着脸上的泪痕,凄凉的一声大笑,那种被人愚弄的伤心看得石砥中心里一阵难过,他并非是有意伤害这个少女的自尊心,只因她那奇异的目光使他害怕再触碰一次爱情的痛苦..宇文慧珠伤心之下,双眉紧紧一皱,在那苍白的面上罩满了一层浓浓的杀气,她情叱一声,扬起手掌往石砥中的脸上击去。

  石砥中急忙挥起右掌,电快的抓着她的皓腕,怒道:“我还没有见过有人敢打我的脸..”说着,松手把宇文慧珠推得退了三步。宇文慧珠的手腕触摸着对方那有力的手掌,恍如角着电流似的,她觉得全身突然一颤,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涩泛上了心头,她低下头去,私心里翻卷起一阵不平的激荡,偷偷的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只见他冷漠的的凝立在地上,仰头望天,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她气得跺脚叱道:“我和你拼了!”身形向前急急一扑,向石砥中连着拍出五掌之多,这五掌快捷凌厉,宛如秋风扫叶,掌掌袭向石砥中的要害。

  石砥中冷哼道:“你是找死!”他翻掌发出一股掌风,“嘭”地一声巨响中,宇文慧珠连着退了五步方始稳住了几乎倒下身躯,突然,穹空里乌云密布,满天的星斗都躲进了云层,只见从正南方翻起一条大黑柱,旋转向这方吹来,那强劲的风啸急骤响起,地上沙泥层层卷起..哈兰青朝正南方一望,大惊道:“龙卷风..”大漠里看来一望无垠,平静无争,在这遍地黄沙的漠野里却时时隐伏着无边的杀机,正如那飓风来得没有丝毫迹象可寻,可是随时都会狂风四起,黄沙密布...强烈的大风呼啸着响起,在那滚滚的沙幕里,这些正在争死拼斗的高手俱神色大变,纷纷找地方躲藏起来。

  风狂烈的吹着...沙无情的激射着..遍野黄沙的沙漠,此刻正面临着风暴的吹袭,正如身在风沙里的人们,正在抗拒着这自然灾害..

  混沌的天地,加上夜里的黑,除了呼啸的狂风怒吼声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十


  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又恢复了那原有的寂静。那股强烈的狂风曳着余势很快的消逝在穹空里,蒙蒙的广沙颗颗从空中飘坠下来,堆聚成隆隆的沙丘..晨曦从云霞天透出一线的曙光,朦胧的月夜拖着犹如新妇的面纱,轻灵的蹑着沙泥溜走了,换来的是东方逐白,朝阳初露..无止尽的沙漠,无数沙丘,茫茫的黄沙中,却静静的浮在那里,黄沙忽然颤起了一阵浮动,颗颗的黄沙向四面翻飞流溅,汗血宝马缓缓伸出头来,两双修长的大耳朵摇了摇,顿时有两股黄沙从耳朵流溢出来,它低鸣一声,自沙堆里跃身跳了出来,他抖了抖身上的沙泥,扬起前蹄扒飞着那深深的大坑,使得沙雾弥漫,黄沙疾射,那深陷的沙坑越来越深..。

  在那深陷的大沙坑里,石砥中曲卷着身躯,恍如没有呼吸倒卧在这个大坑里,在他身边,宇文慧珠紧紧的搂住了他的手臂,那是人类抵抗大自然,灾难的一种先天求助的表现,无助的紧紧抓住一颗可凭依据的东西..

  血汗宝马见自己主人无羔的晕死在深坑里,它长长的低鸣了一声,欢欣的在地上飞跃着,刹时,笛笛笛..的蹄声传了开来,周围弥漫起一道凄迷的沙漠,它奔驰了一会,回头望了望它的主人一眼,可惜石砥中并没有因为它的焦急而清醒,仍然没有动静的倒卧在那里,它急得绕着大坑直转数合,忽然低下头去,翻卷着那红红的舌尖舔着石砥中那满面沙的脸上..石砥中自己不知晕死去了多少时间,只觉得耳边尚有漾荡着那隆隆大风的怒吼声,好象远在漫天狂卷的风沙里挣扎,以超人异力抗拒着大自然的袭击..。仿佛时间进行的很慢,他好象觉得自己摇荡在大海的上面,那虚无的灵魂似是已经脱离了躯体奔驰于云雾之间,突然,他感到脸上有东西在爬动着,那唯有一点知觉使他的灵魂从虚无飘渺中又回到了现实。

  石砥中缓缓的睁开了双目,首先映入眼前的是那个忠主不二的神骑,他嘴唇轻轻的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一句后来,他想抚摸一下他的神骑,可是他的手却没有办法动起来,连那仅有一丝力气都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虽然他没有力量移动身躯分毫,可是他的思绪却飞快的流转着,他怆凉的一笑,脑中疾快的忖思道:“我又逃过一次死亡的挣扎,那强劲的大风怎不把我卷向空中活活的摔死,那我便可解脱一切的痛苦,了却了感情的重苦..也永远不会再有那痛苦的回忆了..

  他落寞的感叹着自己的一生,感叹着自己的死,在那似烟的往事里,他真希望自己能够这样死去,可是命运之神似是有意,袒让着他,使他又历经着一次苦涩的爱情挣扎,向最后的命运低头..

  石砥中身子轻轻颤动一下,他忽然发觉自己手臂被一双有力的手掌紧紧的抓住,他惊诧的把目光聚落在沉睡如死的宇文慧珠的身上,一时倒使他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一个相认不久的陌生少女躺在一起,这就是命么?

  若不是注定缘份他怎会和她犹若生死睡在这里,“生不同衾,死同穴”他心神寒惊的震颤着,尚若这时宇文慧珠清醒了过来,看到这种情形,她将如何的去向这个纯洁的少女解释?石砥中惊惶的挪移着身躯,但是她的手掌犹如抓住了一盏生命之灯,在那挣扎的希望着,他恍如爬上唯一可救她的一块云板..

  石砥中失望的静止了他的行动,他望着穹空里洒落下来的朝阳,一个意念象电火石光样的跳进了他的脑海,快捷的疾忖道:“人的感情和遇合当真是件不易捉摸的事情,昨日我和这个少女还作殊斗,双方好象是仇人一样,哪知经过那个大狂风仅仅隔了一夜,她会和一个欲杀死自己的人睡在一起,这种奇怪地遇合真是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我为什么这样怕和字文慧珠的眼睛相接,难道她眸子里真有萍萍的色采么?太象了,太象了有时候我会觉得她的眼睛是萍萍的化身,在那令人沉迷的目光里,我几乎难以抗拒对方那有情意的神色,她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青春之火溶化了我,这么说我的感情实在太脆弱了,难道这是因为萍萍移情而使我感情崩溃了?为什么在以前我从没有这样的思想呢?

  “罗盈,西门捷,施韵珠..这些女孩子也曾将感情通通的给了我,而我丝毫没有移动过给予萍萍的爱,可是现在,我却让宇文慧珠重新攻进了我的感情防线之中..这都是因为她和萍萍太相象..

  这些纷杂的意念,在他脑海中恍如翻卷的海浪,漾起一连串不同的思绪,他没有想到和宇文慧珠认识不过一日时光,会发生这样的奇妙的感情,或许世间的事情和那变化不定的云海一样难以令人捉模,随时都会刮风下雨..

  当石砥中想起自己尽想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时,他不觉的暗暗好笑,在那流动的思路里,东方萍的一颦一笑,及会令他伤心的影子立时涌满了他的脑际。他忧如看见东方萍含着清莹的泪珠,幽伤哀怨的向他倾诉着离别后的相思,及唐山客浮现出的狰狞的笑容..都是这么清晰的浮现出来。

  他恨得握紧了拳头,大喝一声,道:“唐山客,你辱了我的萍萍..”

  这些过去的片断温声时光,使他有着无限伤心的离别情景,以及那伤心断肠的回忆,恍如影象似的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痛苦的一声大吼,胸前气血忽然一涌,他只觉全身一颤,一股痛楚使他又失去了原有的知觉。

  这声沉重的吼声过后,宇文慧珠的身子轻轻的蠕动了一下,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低垂的双目缓缓启动,在那滚动的眸子里,象云雾一样的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

  她茫然的望着身边的石砥中,顿时一股男子的特有气息涌进了她的鼻孔之中,她觉得心里怦怦的跳动,隐隐中一片红晕透过了她的双颊,使她羞涩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宇文慧珠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昨夜我真想杀了你,看你舍命救我那焦急的样子,我知道你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当时我们两人同时这样死去多好,可是..唉!我竟会爱上了你,你虽然功力深厚,却不懂得如何去和大自然搏斗,要想在大漠里活下去,必须要晓得怎样在没有水草的地方生存,你在这一方面还不如一个牧童,所以你才会受那样重的伤..”

  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阵,从地上挣扎着坐起身上,当她起来,当她看见石砥中脸色呈紫,嘴角溢血的时候,不觉惊颤的道:“啊!你妄想以本身的修为和大风抗拒,难怪你会伤的这样重,看你伤的这个样子,恐怕你的静脉已被大风的压力震断,如果真是如此,我得赶快领你去见我的师父,否则..”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去关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只觉得这个青年身上隐藏着的潜力深深的缠住了她的心,丝丝缕缕的情感在默然不觉之中全部输给了石砥中。

  宇文慧珠这时一心一意要救石砥中,她慌乱的自地上站了起来,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居然能够抱着石砥中从那个沙坑里走了出来。她伤后的身子非常虚弱,这时凭了一股精神力量支持着她,由于她怀里抱着一个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象要倒下去的样子,她深知这时情势非常的危急,石砥中的嘴角流血不止,伤势随时都会恶化,自己要救他性命只有在天黑以前赶回神龙谷。汗血宝马悲鸣一声,向宇文慧珠身前奔了过来,宇文慧珠经过一夜狂风的吹袭,再加上身受的掌伤,憔悴的脸面上已失去了原有的神采,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神威异常的宝马道:“你主人已经快要死了,要救他只有要你辛苦的跑一趟了,我们两人你能载得了么?”汗血宝马善解人语,它高亢的长叫一声,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宇文慧珠先把石砥中放上去然后自己再爬上马背,她坐好了之后,石砥中静静的睡在她的怀里。

  宇文慧珠抱紧了怀里的石砥中,凄然的落下了两滴泪水,刹时,一种绝望之色显现在她的脸上,她哽咽的道:“石大哥!,我只能这样称呼你,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可是我必须要这样做,假如在天黑之前我们赶不回神龙谷,你的命可能就完了,而我也算尽到了心了,如不去神龙谷的途中死了,我就陪你葬身在这黄沙世界里只可惜你一身武功,便要永埋黄泉了,我真替你难过..”

  说着,说着,身子便泛起了剧烈的颤抖,那是一种少女的梦,幻灭时的悲伤,这个刚强的女孩子,在浑然觉中暗暗爱上了石砥中,毫不吝啬地将全部的感情送给了这个青年人。

  “咦..”汗血宝马似乎也知道主人生命已面临着生死缘上,它悲鸣一声,扬起四蹄,划动着沙泥电快的飞驰着..

  宇文慧珠愕愕的望着脚下翻飞的黄沙,她心中又想起流传于大漠的那个悲惨的传说故事...那是一个悲哀感人的神话..。传说大漠原是一个绿油油的草原,那时有一个青年爱上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因为那女的已嫁了人,那青年在绝望之下,而请求天使这块肥活的草原,变成荒贫的大漠,上天感其至诚,准其所请,那青年便终年孤独的活在这个大沙漠里,而变成沙漠之神..

  想到这里,她更伤心,泪象珍珠似的串串流了下来,满脸的热泪滴在石砥中的脸上,洗刷着他脸上的沙尘,也使石砥中再度的清醒过来。

  这次石砥中没有说话,只是睁开眼睛茫然的望了她一眼,又闭上去了,可是那鲜红的血痕却不停的从他的嘴角上流了下来,沾显了他身上的衣衫,殷红了一片..

  “呃...”石砥中好象再也忍受不住身上的痛苦,他痛苦的呃了一声,脸上开始滚动着颗颗豆大泪珠,只听象疯了一般的吼着道:“水,水,我要水!”宇文慧珠艰涩的舔了舔那干燥的双唇,心里象烧红的烙铁一样难过,她泣声的道:“石大哥,这里哪有水,我知道你快干死了,可是在这遍野黄沙的地方往哪里去找呢?...但愿我的泪能化为一股泉水,于润一下你的舌喉,不然..你只有忍耐一下了。

  石砥中干涩的低吼了一声,又呼呼的沉睡了过去,宇文慧珠唯恐从马上掉下来,将石砥中的身子扶起来,用脸贴着他火热的面颊,在泪影闪动下,她神志陷入恍惚之中。“嘿嘿”接着是一声低嘿之声将她惊醒,连忙睁开眼睛,勉强振作精神向前面地上望去,只见在数丈之外,有一汉子扬起一条套马索向汗血宝马头上罩来。

  而这汉子身后倒着一匹蒙古马,显然那汉子的马匹经不起没有水的考验而死。

  这汉子的套马之术非常高明,他一抖手间,那条索在空中斜飞罩进了汗血宝马的脖子,他低吼一声,猛的刹住了去势。宇文慧珠神色一变,叱道:

  “你是谁?”那汉子嘿嘿一笑道:“你不要管我是谁?在这大漠里没有马就不要想活,我为了生存只有委曲你一下了..”这汉子的力气真大,腕上用力一拉,宝马竟被他拖动了几步,宇文慧珠在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个后仰和石砥中滚了下来,跌在沙雾里。

  她气得浑身一颤,急忙拖着石砥中爬起来,但是一阵晕眩几乎使她支持不住身子,她绝望的叹道:“完了,我们碰上了高强的马贼了,石大哥,或许我们俩的命该死在这个沙漠里,我没有办法救你了..”

  但那股精神却始终的支持着他,呛然声中,她放出了石砥中的那柄千古利刃,可是她的手却在不停的抖颤,那是过份紧张和没有力气的缘故,那汉子倒是一个高明的骑师,他斜斜一掠纵落在汗血宝马的身上,双腿一踢马腹,汗血宝马悲鸣一声,身子斗真的立了起来,在地上跳跃着。

  那汉子没有想到它是这样的难骑,骤然被它一甩不禁被抛出数尺之远,他似十分的忿怒,喝道:“好畜牲,你还敢倔强。”

  他身子向前一扑,又要跃上它的身上汗血宝马低鸣一声,扬起蹄子无情的向那汉子踢了过去,那汉子一愣,急忙向后面退了几步,斜掌对宝马身上劈去。

  宇文慧珠见人马相斗不息,知道那汉子不易得手,她此时身子疲倦得没有一丝气力,但她晚的这是人与命争,若自己不振作精神去对付那个汉子,这条命便算丢了半个。她轻轻把石砥中放在地上,泣颤道:“石大哥,我们要看看我们的命运,也要你给我的鼓励,倘如打不过那个人,你我都不要活了..”宇文慧珠深深的吸了口气,连忙把脸上的泪水轻拭了一下,可是她又抽搐了,而且微微有些怯意,因为她这时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然而坚贞的爱情给了她无限的勇气,一股新生的力量在她心底鼓舞,顿时,那层怯意无限中消失了。

  了石大哥,我一定要杀死他..”宇文慧珠心里不停的喃呢着,他上前走了几步,斜斜的举起了那柄宝刃,顿时一道凄迷的光弧闪烁在空际,迎着烧热的阳光,发出刺目的光华。

  她清叱一声道:“你这个马贼,我非杀死你不可!”剑刃带着一道流浓的寒芒,快捷的激射了过去,可是那马贼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几乎把她吓了一跳。那汉子正和汗血宝马僵持在那里,忽闻背后一声清叱,接着是一道冷寒的剑气疾袭而来,他低喝一声,身形斜跃而来,落在宇文慧珠的对面。

  他嘿嘿的一声大笑道:“小妮子,你敢跟大爷过不去!”

  宇文慧珠厉叱一声道:“你找死!”她身形一动,轻灵地跃了过去,剑刃斜劈,满空剑影倒洒而落,在一片剑光中,斗然自剑光中刺一剑。

  那汉子没有料到象这样柔软的女子竟会具有如此奥秘的功夫,他轻咦一声,上身斜移五寸,左掌斜切而去往外门,右手五指如钩急速扣出。

  就在她剑势一转之际,那汉子右手五指已经急扣而至,并猝不及防的踢来一脚,直攻她的小腹。宇文慧珠只是身体太过于疲劳,无法发出真力攻退这个功夫不弱的汉子,她这时功力不及三成,是故打起来非常的吃力。她眼中闪起一股煞意,急忙一挫身避过对方手指,运剑下削照准那汉子踢来的脚上砍去。

  那汉子目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他曲身暴闪疾退,急忙问道:“你是哪一个,是不是宇文慧珠?”宇文慧珠喘息的道:“你是白驼派的弟子?怪不得那么不要脸呢?”

  那汉子满脸肃穆的道:“在下巴鲁格,这次深入大漠寻找师叔哈兰青,不幸遇上大风暴,宇文姑娘手上拿的可是金鹏墨剑..”宇文慧珠心恨白驼派把宇文海一关就是十几年,她见巴鲁格是白驼派的弟子,心里那股杀气更加的坚定,她冷冷的道:“你死在眼前还问金鹏剑做什么?”

  巴鲁格斜睨了一眼晕死过去的石砥中,脸色微变的道:“这么说石砥中当真又回到大漠了?”

  宇文慧珠一扬剑刃,道:“你问这些干什么?”巴鲁格庄重的道:“大漠英雄都知道石砥中是天下第一等的大恶人,他在大漠连毙各派的高手,搅得这里天天不宁静,敝派愿为大漠的一份子,决定要把他赶出这里..”“住嘴!”宇文慧珠冷煞的一笑道:“你是大漠的人,我就让你变成大漠的鬼..”

  她大吼一声,身形移处连行四步,一剑破空撩出,剑尖上,星芒迸现,斜斜的击了过去。

  但这一剑使得妄用真力,而使旧伤斗然发作,剑势甫出,她己到头晕目眩,一口鲜血疾洒而出!巴鲁格此时尚不知宇文慧珠把白驼派恨入骨体,因为他知道她和师叔哈兰青十分要好,故不敢和她动手,见她一剑飞来:吓得急忙退避三尺,他满脸惊恐的道:“宇文姑娘,你为何这样恨我!”宇文慧珠身子颤颤的道:“我为什么不恨你,你夺我的马不算,还耽误了我的时间,你可知道有一个人的生命比你重要千万倍..”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不觉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只见石砥中此时恍如已经死了,汗血宝马悲鸣数声,在他主人的身边走来走去,不时发出一声极尽悲痛的低鸣。

  宇文慧珠看得心里一阵难过,心头恍惚,只觉石砥中一代英雄,不该这样死,刹时,一股浓重的杀气,从她脸上弥漫而起,她缓缓收回了那散失的目光,骤落在巴鲁格的身上,一个意念如电光火石闪过她的脑海,她疾快的忖道:“石大哥已经在生死边缘上作出最后的挣扎,时间已不能再耽搁了,万一石大哥真的因巴鲁格劫马而死,我非杀尽天下白驼派所有的弟子..”

  这个意念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她急忙收敛起自己心神,暗中把身上残余的真力蓄集布满身上,但,当她正在运功之时,脑中忽然一阵晕眩,几乎要倒了下去。而那起伏不定的前胸也开始隐隐作痛,抑郁胸口的那股气血忽然一涌,哇地喷出一道血箭,洒落在地上。

  巴鲁格看得一愣,道:“宇文姑娘,你怎么啦?”宇文慧珠目中凶光一闪,乘着身形摇颤欲倒之时,斜剑破空隙出,叱道:“我要你死!”这一剑快得出乎巴鲁格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料到宇文慧珠会在这种情形下而欲杀死自己,登时从他心中涌出一股寒意。

  “嘿——”他吓得急忙暴闪而退,道:“你好毒的心..”

  他这一退虽然非常的快速,可是对方那一剑点出,是聚全身功力斜点而来,他只觉身形一颤,一股血水从他胸前流了下来,他身形摇摇晃晃的连着退了五六步,正退到石砥中躺卧的地方,汗血宝马低鸣一声,身形如风,忽然一蹄飞出踢了过来。

  “嘭..”巴鲁格眼前一黑,整个身躯平空飞出八九飞,远摔落在地上,他连着喷出数口鲜血,额上汗珠滚滚流下。他绝望的低吼一声,颤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宇文慧珠这时全凭一股精神的力量支持自己,巴鲁格一倒,她的精神力量不禁一泻,全身突然泛起一阵剧烈的颤抖,喘息数声道:

  “你的心我不是不知道,这大漠来去千里,你决不会轻易的放我离去,我就是不杀你,你也会先杀我..”巴鲁格绝望的一叹,道:“你这次错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杀你的意思,只是想和你共乘一骑脱出死城..。”宇文慧珠知道他已经不行了,轻轻的叹了口气,勉强走至石砥中的身前,一股莫名的悲伤陡然从她心底里发出来,她咽哽的泣道:“石大哥,你忍一忍..”

  她运起全身仅有的力量把石砥中先抱上马背,自己再费尽所有的力气爬上去,当她上去之后,一股血水已流至她的胸前。静谧的大漠又响起那清澈的蹄声,这酷热的烈阳犹一盆炭火似的蒸烤着大地,宇文慧珠口唇干裂,心中象是一团烈火样,全身竟瘫痪的没有一丝力气,她耐不住灼烈的阳光照射,懒散垂下头去,任那宝马飞奔..

  那剧烈的痛苦及没有水润喉间的难受,此刻都被她萌发心中的希望所冲淡,这时在她脑海中仅有一个意念,只听她喃喃的道:“赶快回神龙谷,救石大哥的性命..”

  一股坚定不移的毅力始终支持着她的身体,有时她实在无再支持自己了,可是每当他的目光向怀中的石砥中看时,那股无形的精神毅力在她心中又复活了..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宇文慧珠在恍恍惚惚中突然清醒过来,当她抬起头时,太阳已落向大漠的尽处,只见云天残霞万道,绚丽中有着凄凉的意味,突然,空中飘来一股浓重的异味,她虽然在极度的疲累中,也能体验到四周的空气有点不对劲,那是一种特殊的气味,一种兽类的特殊气息。

  “狼,这是狼的味道..”宇文慧珠,全身陡地一颤,耳际隐隐传来凄厉的狼嚎,只见数百头饿狼恍如恶狗似的向这里涌来,她脸色吓得苍白,惶悚的叹了口气,道:“完了,前途狼群不下数百头,我若想闯过去真不容易,看来我和石大哥真要惨死大漠了..”汗血宝马一声惊嘶倏地刹住势子,低吼一声竟然连连退了数步,它恍如非常的害怕,居然不敢走了。

  这时那数百头出来觅食的野狼已逼近她的身前,宇文慧珠绝望的一叹,吓得冷汗涔涔滴落,她颤悚的道:“宝马!宝马!我和你主人的命全在你的手里,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但可不能让这些畜牲作贱我们..”“唏!唏!

  唏!”它高亢的一声长鸣,身形突然的激射而起,只见红影疾闪,它已冲进了那些作势欲扑的狼群里。宇文慧珠凄凉的叫道:“石大哥,我没有办法救你了..”她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身子恍似腾空飞跃,犹如跌进茫茫的海洋里,可是她的耳际却传来那令人心悸的野狼吼声,凄厉的迥荡在静谧的漠野里。“死吧,让我抱着你死在一起..”宇文慧珠在心里绝望的低吼着,她的神智逐渐模糊起来,在她眼前显现出那些张牙舞爪的狼群,可是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只觉得自己由这个世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在前方却现出了一片青绿的山脉,那就是神沙谷,宇文慧珠却没有能力看见了,因为她晕绝了过去。

  夏日的影子长长落在山峰的那一边,青翠的林叶在向阳的山谷里随风招展着,空旷的山谷,伸展开去是高广而晴朗的天空。阳光洒下,透过那茂密的林梢投落在林缘的那间房舍上,炽热的阳光穿射进窗棂照落在里面的人儿身上..”石砥中从昏迷中清醒来之时,发觉自己身畔坐着是宇文慧珠,他深感不解,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滋味,每次绝处逢生,都是女人救了他,在别人也会认为这是一种艳福,但在他却觉得美人恩是最难令人消受的。

  宇文慧珠仿佛没有发觉他的醒来,一个人痴痴的望着窗外翠绿色的山谷,可是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噙着二泡泪水,晶莹的在转动着,好象有满怀有心事。在那憔悴的脸上现着一丝凄凉的影子,她好象耐不住心里的激动,终究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二颗清素的泪珠顺着腮旁流下,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石砥中看得心里一颤,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我以为她是一个非常快乐的女孩子,哪知她也有着那么多的优怨,时时都会在无形中感伤自己的过去,而把自己带进痛苦的悲伤里..

  他嘴唇轻轻的扇动,低低的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困难的移动着身躯,想离得她远一点,可是他全身似乎没有劲似的,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宇文慧珠从失神中惊醒了过来,急忙撩起袖拭眼角的泪水,她深情的凝视在石砥中的脸上,那梦样的目光含有太多的幽怨,及令人心酸的凄迷..。“你终于醒来了,我在这里足足陪了你六天,在这六天里你始终昏迷不醒,真使人急死了..”这种倍极关怀的口吻听得石砥中心里非常感动,他瞥了这个姑娘一眼,刹时,有种异样的感觉泛过他的心头,他只觉胸口一塞,脑海中又浮荡起那件令他碎心的事情..。他定了定神,有些诧异的道:“什么,我睡了六天!”

  宇文慧珠轻轻的一笑道:“是呀,这次若不是那匹神马大显神异,我俩纵是不死于大漠,也得喂了那些恶狼..”石砥中没有说话,他不敢和她的目光接触,缓缓的垂下了双目,在他心底里却有着太多的苦涩,他想自己虽然自死神的手里逃了出来,可是又坠落在粉红色的陷井里去了,那是他下意识的一种感觉..

  宇文慧珠看见他垂闭双目.恍如丁愿看见自己,心里陡然涌出一股幽伤,她凄凉的叹了口气,道:“你不想理我?也不想见我?”她说得幽怨哀伤,柔肠千转百迥,如象非常痛苦的说了出来,石砥中听得全身一颤,道:“不是,我是想起另一件事情..”宇文慧珠面色一动,道:“想东方萍,是么?”

  石砥中颤悚了,他黯然的叹了口气,这个在他心底生了根的女孩子,他永远没有办法抹去她的影子,每当他闭上眼睛时,她会象个幽灵似的映进他的脑海,不论是在何时何地都是如此,就是现在也是..。他索性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屋顶,艰涩的道:“也许是的,真正的回忆永远忘不掉..”宇文慧珠凄凉的叹道:“你必须忘掉她,我这个要求也许太过份了,但这是为了你好,我实在不忍心看你那悲伤的样子..石砥中坚决的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的感情已经生了根,任何人都不可能把我们的心灵上的影子抹掉..。”一缕幽思轻灵的溜进了他的脑际,那无边的往事虽然给了他太多的回忆在他心底里却感到无比空虚的岁月,不禁忖道:“自古英雄皆寂寞,我也许要永远活在寂寞的回忆里,但愿我的心能如那静止的湖水,不再沾惹那些无谓的烦恼?尤其是女人我更要避得远远的..”“唉——”宇文慧珠深长的又叹了口气,泪珠簌簌的自脸上落了下来,她骤觉自己和这个年轻人的距离隔得那么遥远,那缕缕如丝的感情好似抛落在滚滚的江河里,一点也引不起这个年轻人的注意。

  她轻轻的咽哽着颤声的道:“我知道我没有办法从你的心中夺走她的地位,可是非得占有你不可,这份感情太快,你也许不相信,但是,自从那天相遇之时,我已暗暗的爱上了你..”石砥中一时愣了,怔怔的望着这个痴情的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宇文慧珠的嘴里说出来的,这种突发的感情来得太突然,使得他连接受的时间都没有。

  他惊颤的道:“你!你将会失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宇文慧珠有些失望的看着石砥中,她想看看这个恩断情绝的男子到底是什么铁石心肠,忖道:“一个人在一生之中,绝不能做错任何一件事!”她非常沉重的想着,那颗炽热的心象是已经沉没在幽冥深渊,旋即另一个意念飞快的掠过心头,又忖道:“有些错误果真是这样,一失足成千古恨,然后再也不堪回首..正如我作网自缚,把自己青春埋进了那虚无不定的感情里..”

  泪珠儿纷纷自她脸上滚下来,滴落在雪白的罗襦上,很快便染湿了大片,她恍如已知道此生将永远伴同那无边的悲哀,默默的度过寂寞的岁月,即使她由红颜变成龙钟的老妇,这深遽的悲哀,也不会离她而去。因此,她深深的凝视着他那丰朗的脸庞上,生象是努力地把这一切印象,铭刻在心版上,天荒地老,也将不会遗忘,她怔怔地望着石砥中,在脸上流露出来的哀伤及眸中射发出将的感情是那么的显明,她轻轻低泣道:“你也许认为我长得不漂亮,没有东方萍美丽,无法引起你的兴趣,可是我是个女人,我懂得做妻子的一切方法,我会尽我的全力服侍你,只要你不讨厌..”石砥中双眉紧紧一皱,深深的吸口气,道:“姑娘丽质天生,美绝人寰,以姑娘兰心慧质,任何人也不会讨厌..只是石砥中福薄,没有办法接受..”

  宇文慧珠见他久久不肯接受自己的情意,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伤及绝望的一声大笑,道:“我宇文慧珠真是下贱..”她想起自己纵横于万里的大漠,没有人不见着自己恭敬畏惧,多少浊世佳公子向自己献媚阿庚,而自己虽然在他们百般追求之下,却不屑于一顾,现在自己把全部的感情献给这个名震江湖的年轻人,换来的是挪揄于推拖,顿时一股热情化为无比的愤恨,幽怨的怒视着对方。“哼..”一时沉静的屋子里突然晌起一声冷哼之声,俩人同时神色一变,只见一个龙钟老态的老妪冷煞的走了进来,她目光冷寒犹如二道利刀,深深聚落在石砥中的身上,宇文慧珠惊惶的自床上站了起来,颤声的道:“师父!”

  那满脸冰冷的老妪没有理会宇文慧珠的呼唤,她冷冷的一笑,身躯缓缓移向床沿而来,刹时,这位老妪的目光凝结了,冷冰的连室中都寒冷起来,周围空气也因之沉重冷寒。那老妪冷寒的一笑,道:“我的徒儿到底哪一样不如你?”石砥中骤闻这阵冰冷的语声,全为之一震,他不知这个老妇是谁?

  由于她问得太过于突然,一时,他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他深吸口气,凄凉的道:“老前辈,宇文姑娘,聪颖美丽,哪一样也比晚辈高明,这次蒙前辈相救,在下永铭不忘..”那老妇冷哼一声道:“你若真要报答我老太太,快娶慧珠为妻,这次她把你从大漠里救出来,整整六日夜没有离开你..”石砥中见老太太硬要自己答应这门亲事,不禁觉得非常的为难,他想不到爱情的创伤尚未平复之际,又遇上了另一个少女的追求,他心里骤地一痛,萍萍的影子隐隐约约的又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

  他深长的叹了口气,忖道:“虽然萍萍已不属于我的人,可是我对她的爱却不能因得不到而给了宇文慧珠,那样的爱情并不幸福,而是痛苦的开始..”忽然一幅的景象掠过他的脑海,他恍如看见一间布置得富丽堂煌的房间燃烧着大红蜡烛,粉红色的罗纱低垂着,在那薄纱似的罗帐里,是一对新婚燕尔的新夫,床柱上的银钩乱响,床前摆着两对鞋,一双是唐山客的,另一双是萍萍的..”石砥中脑中幻想出来的景象好似发生在自己眼前,他目中泪光一涌,那颗炽热的心几乎要炸裂开来,他急忙定了定神,黯然的摇了摇头。

  他黯自神伤的道:“金老太太,我是一个感情上遭遇太多波折的人,因此我不敢再接受一次无邪的纯真的感情,宇文慧珠和我如兄妹相待岂不更好,何必要在形式上有所束缚呢..”

  宇文慧珠没有想到石砥中和东方萍的感情是那么的稳固,她晓得自己在石砥中没有激起对方的遇思,顿时,一股罗袖拭着脸上斑斑的泪痛,颤声的道:“我已经很满足了,石大哥,你待我真好..”这些日子里,她不单是寂寞和恐惧,而且非常惶恐和悲伤,这种混合的痛苦,即是一个铁人也将承受不了,然而此刻她一旦知道自己的感情被对方轻易的抛在脑后的时候,禁不住痛苦的失声哭起来。有谁能够忍住悲伤?当他知道“幸福”痛苦与欠疚刹时布满了他的心湖,他偷偷斜睨了宇文慧珠一眼,只见她轻颤着香肩可怜无助的坐在床边上低声的咽哽,那种落寞神伤的样子,如一幅凄凉的景象,令人难以淡忘。缟衣赛雪,人比花娇,那腮上的泪痕斑影,使他更加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一生再也忘不了这凄凉的景象,快乐的时光容易消逝,快乐的景象,也同时易被淡忘,只有迥肠荡气的一瞥,凄凉动心的一刹,才是永志难忘的一刻。石砥中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因为他心里的激动及悲伤并不比宇文慧珠好过,他暗叹一声,道:“宇文姑娘,请你不要悲伤,我永远不会忘了你对我的情意,这份珍贵的急情让我们永远留在心中追忆..”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那股郁伤再也克制不住,在那双俊目之中也不禁泪满盈眶,正在这时金老太太那双锐利的目光冷煞的凝结在他的脸上,一股浓重的煞气,在她苍老的脸上逐渐浮现了出来。

  金老太太冷冷地一笑道:“我说出来的话还没有人敢改过,你这野小子竟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只好毁了你..”说着,她的左掌疾快的抬了起来,在那素白的掌心里射发出一股紫红色的光华,伸缩流露,看得石砥中心神一颤,索性闭起双目等待一死。

  金老太太先是一怔,道:“你怎么不抵抗?”石砥中凄凉的一笑道:“你救我一命,再毁我一命,这在你说来恩怨两消,是最好解决的方法,对于我也可减少良心上的痛苦..”

  宇文慧珠幽怨的望了石砥中一眼.见他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惊恐之色,那种视死如归的气魄当真令人心折,这种真正男子气概我还是初次见到,不禁被他的威义把心中那一种怨恨溶化得无影无踪。

  她惶悚的全身一颤,“师父,我们不能这样做..。”“哼!”金老太太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他不怕死..。”石砥中霍地一睁双目,只见对方那一双利刃似的掌已离自己的身前不及二尺之处,他自忖必死无疑,望着斜削而来的掌刃,淡淡的一笑道:“晚辈在生死线上不知经过多少次死劫,可是从没有象这时冷静过,也许我命该绝于此..”“嘭——”

  这一掌来得快速超绝,“嘭”一声过后,石砥中自床上斜飞而起,他只觉得身上一痛,撞得石壁粉屑簌簌抖落了下来!宇文慧珠颤声的呼道:“石大哥,你怎么样了!”石砥中觉得身上气血一活,竟然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他怔怔的出了一会神,只见金老太太已转过身去了独自的离开了石砥中。香风轻送,石砥中自失神中清醒了过来,只见宇文慧珠憔悴的脸上头现出一丝焦急的神色,他凄凉的一笑,在她有脸上深深的瞥,急忙避开对方火样的目光;宇文慧珠簌簌的滴凄楚的道:“我师父外刚内柔,那一掌拍活你凝结于经脉的气血,由于她不忍心见我伤心痛苦..”语声未落,室外又响起一阵轻碎的步履声,石砥中诧异的望着室外,只见西门琦象个幽灵似的悄悄凝立在门槛之外,以一双怨毒的目光冷冷的盯在石砥中的身上。

  宇文慧珠花容骤变,道:“谁叫你来这里的?”西门琦嘿嘿一笑道:“怪不得你回神龙谷后尽量的回避着我呢,原来这里暗藏春色,躲着这么一位大英雄,西门琦有幸总算给我撞见了,只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说着又嘿嘿冷笑数声,只气得宇文慧珠全身直颤。

  石砥中作梦也没有想到西门琦会在这里出现,他心里一愣,竟猜不出海心山幽灵宫和神龙谷有何关系,但从宇文慧珠神色里,他看得出她好象非常讨厌西门琦。他暗暗调运了一下那散失流窜的真力,只觉全身气血流畅无阻。

  那浑厚的劲力并没有因自己所受的伤而减少,他哪知在那六天昏迷里金老太太日日给他用金销过穴法治疗大风所造成的重伤,在他浑然不觉中身上残伤早已痊愈,而于平常无异。

  他清朗的一声大笑道:“西门琦,你说话得留神点,当心我再打伤你..”

  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在他心底弥漫涌起,他只觉得全身劲力澎湃,罗盈死时景象犹如电光石火样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荡激的怒火使他在地上一跃而起。西门琦自上次被石砥中在幽灵宫打伤之后,时时都想报回那一掌之仇,这次意外的在神沙谷见面,那股忧郁的愤恨顿时倾泻出来。

  他嘿嘿一笑,道:“姓石的,你以为西门琦还会怕你么?那你想错了呢,我西门琦自从得到上次教训之后,发誓要把你碎尸万段,然后使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宇文慧珠轻叱道:“西门琦,你不要以为得到了‘寒星秘芨’的下半部便可无敌天下,其实你那点东西我才看不起呢..”西门琦那次受伤之后,其父西门熊带着他在无意中得到了“寒星秘芨”下半部,把西门琦送到神沙谷金老太太这里疗伤,并请金老太太指点那下半部秘芨上的武功,是故西门琦此时技艺已非昔日可比了。

  西门琦神色一变,厉道:“你真要和我过不去!”宇文慧珠冰冷的叱道:

  “你给我滚,这里不要你来..”

  “嘿——”西门琦冷嘿一声,脸上杀意倏地一涌,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宇文慧珠自幼被金老太太娇宠,何曾象今日这样受过别人的闲气,她适才在过度悲伤中,心里正有一股发泄不出的怒气在胸中于塞,她气得柔躯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冷煞的眸子里含着一丝幽怨。

  她怒叱一声,身形向前电快的一跃,道:“你敢..”

  西门琦自持和金老太太的关系深厚,没有把宇文慧珠放在眼里,她身形才斜飘过来,西门琦手掌已如电的在她脸上打了一掌。这一掌快得出乎她意料之外,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刹时,在那洁白的玉颊上留下五条深长的指痕,红红的浮现在脸靥上,她花容一变,身躯摇摇一颤。“我非杀死你不可!”

  宇文慧珠骤受如此重大的侮辱,她气得通体颤抖,大喝一声,身形斗然的直欺而来,一片掌影如水洒出。西门琦果然今非昔比,迎着幻化重叠的排山掌影,身形仅是轻轻一晃,穿过那涌劈而来的掌影,斜斜削出一掌,在神异难测之下,那一掌宛如羚角的攻了过来。

  “砰——”这种突然的变化连宇文慧珠本身都没有想到,她闪避不及之下重重挨了一掌,只打得她口吐鲜血,整个身躯斜斜飞出五六步远。石砥中看得心里一寒,要抢救也来不及了,他没有料到西门琦功力进境如此神速,仅仅数月相隔,这样的遥远,犹如云泥之刻。

  他神色凝重的一曳袍角,斜飘而来,大喝道:“西门琦,有种和我斗斗看。”西门琦抬眼一看,只觉人影一闪,石砥中已冉冉落在自己身前,他不敢和对方硬拼硬击,吓得急忙移形换位退了开去,神色一凝,双目紧紧逼落在石砥中的身上。“谁叫你打伤她的?”

  西门琦没有想到金老太太会在这时闯了过来,他在顾盼之间,金老太太满脸怒气的瞪了他一眼,在那冷峭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片忿怒的神光,西门琦全身斗然一震,颤声的道:“干娘,是她先和我过不去..”金老太太查看了宇文慧珠身上伤势一会,气颤的道:“你这孩子怎么把她打成这个样子..”一缕血丝自宇文慧珠的嘴角上流出,在那憔悴的脸上显得苍白无色,她呻吟了一声,无力的睁开了双目望了金老太太一眼,含着泪水的眸眶又缓缓的闭了上去。金老太太心里一阵难过,显得非常激动,她伸手在西门琦脸上连击三掌,大声的喝道:“你给我滚,告诉你爹,永远不要见我..。”

  西门琦在金老太太的面前可不敢放肆,他深知金老太太的倔强性格,吓得连忙退向门槛外面。他好象非常不服的抗声道:“干娘,我是你的干儿子,将来是我养老人您,您这样的帮助仇人,我爹知道是不高兴的..”

  “哼——”金老太太没有理会门外的西门琦,她赶紧盘膝坐在宇文慧珠的身边,连点三处大穴,侧过身子对石砥中道:“你快把她的手放好,再晚她就没命了..”说着,她神情紧张的开始凝气聚神,片刻功夫,她的双手变得通红,好象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

  石砥中见金老太太那种凝重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惊,虽然双方隔着一段距离,仍然能感到对方那掌上发出来的热灼袭人,她把掌上劲力提到十分之时,凝重的在宇文慧珠的身上拍了过去,这一掌准确无比正好拍在宇文慧珠的“玄机穴”上,她轻嗯了一声,连着又是数掌拍下去。一旁的西门琦并没有因为金老太太的叱喝而离去,他见石砥中和金老太太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宇文慧珠的身上,目中立时布满了一层阴狠的杀意,他缓缓的向金老太太身后移去,一丝笑意自嘴角隐隐浮现出来,他缓缓的伸出了右掌,在距离她的身后三尺之处蹲下身来,猛地推了出去。“砰——”金老太太身形一晃,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溅了石砥中满身都是鲜红的血渍,她并没有为对方那一掌而分神,仍然慎重的疗治着宇文慧珠身上的伤势。

  石砥中怒吼一声道:“好毒的心肠..”他身形猝然的暴射而起,朝着门外的西门琦扑了过去,而西门琦却在一掌之后疾快的夺门逃逝,石砥中追出屋外,只听西门琦嘿嘿冷笑道:“姓石的我正想要你出来——”这个心黑毒辣的青年人并没因为打伤了金老太太而满足,他一脸狞笑,斜立单掌于胸前静等待着石砥中的过来,那种得意的笑容看得石砥中几乎呕出来。石砥中双目轻轻一轩,冷冷的道:“西门琦,你这个武林盟主是怎么当的,竟做出这种下流的勾当..”西门琦脸色一红,道:“无毒不大夫,象阁下那种妇人之心永远没有出息。”石砥中恨恨的一笑道:“冲着你这句话,我就不能饶了你..”

  他身形斜斜向前一飘,突然朗气一声大喝,撩掌击出一股威裂金石的掌风,刹时罩满了西门琦的身上。西门琦没有想到病后的石砥中还有这高的功力,他神色一变,低嘿一声,身形向前一翻,巧妙的翻出一掌。

  “砰——”这一掌神奇莫测,连石砥中都察觉不出是如何发的,一声震撼山谷的大响过后,流旋的气劲激荡成涡,石砥中只觉手臂一震,自对方传来一股反震之力,他暗中一寒,诧异的道:“阁下果然不错!”他正待第二掌拍下,西门琦却借着那激荡的掌势往外一翻,倏忽飘出数丈之外,挟着嘿嘿的冷笑声向神龙谷外奔驰而去。

  石砥中要追已不及,苍凉的叹了口气,道:“让你多活几天吧,这笔帐我会找你算的..”他心念金老太太的伤势,急忙闪身向室中跃去,一切的变化来的都是那么突然,石砥中目光才触及室中的景象,立时愕立地上。

  金老太太死了..宇文慧珠醒了..在这生死的界线上,是那么显明的一个对比,宇文慧珠匍伏在金老太太的身上轻轻的咽哽着,泪珠儿颗颗从脸上滚落下来,“唉——”石砥中苍凉的一叹,目中也含噙着两滴伤心泪水,却无法去安慰这个伤心的女孩子。 
 



十一


  轻脆的驼铃声在大漠孤寂的响着,偶而一声清澈的吼声从那滚滚的沙漠里传了出来,响遍了整个黑沙万里的漠野,那是大漠特有的一种风光,骆驼的呼啸..

  风在地上卷起一道凄迷的沙幕,恍如一个羞涩的少女用一条黄色的薄纱罩在了颔下,唯恐被情人偷窥了她的隐秘,而显得更加富于情调..。漠寒的情调是苦涩的,正如那轻驰而来的大漠英雄——石砥中和宇文慧珠一样,都有着个个不同的事迹..

  坐在骆驼上的宇文慧珠显得特别憔悴,她用一块黑巾包住头上飘浮的发丝,孤独无依的望着覆盖着千里的黄沙世界凄然的随着驮着石砥中的红马之后,默默的走着..

  石砥中今天也显得很沉默,是一个人在过度悲伤后的暂时沉默,俩个人似乎都有着满腔的心事,可是这时谁也不愿意说出来,让时间冲淡两人的记忆吧。

  过了半晌,宇文慧珠自沉思中清醒过来,她抖了抖身上沉积的沙尘,望着石砥中道:“石大哥,我真想死了..”当她想到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岁月时,心里就不禁有种悲哀和忧郁,虽然在这世上她还有一个不通情理的爹爹,可惜他是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因此,他和宇文慧珠等于是与陌生人一样..

  石砥中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你还有一个父亲可依靠,而我连一个可亲近的人都没有,尚且要和环境奋斗,你怎么有这相可怕的念头?”

  宇文慧珠眸中闪过一片泪影,凄楚的道:“我那个父亲十年未见面了,现在他变成什么样也不知道,石大哥,你会象兄妹一样保护我么?”石砥中深知一个孤苦的少女徘徊在爱情的十字路上的那种徘徊与痛苦,宇文慧珠虽然在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可是在言辞之间依然流露出对石砥中的爱意,他勉强的露出一丝笑意,道:“会的,我会保护到你嫁人为止..”

  宇文慧珠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凄凉的道:“我永远不会再嫁人了,石大哥,没有人能够启开我封闭的心扉,除非是你..”石砥中一惊逍:“你怎么那么傻,结婚是人生历程中一个不可缺少的过程,你怎可轻易放弃这崇高神圣的爱..”宇文慧珠惊诧的望了石砥中一眼,在那双滚热的眸子里浮现出凄迷的迷茫,她深吸口气,道:“你怎么不结婚呢?”石砥中一怔,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不同,萍萍和我虽然无法长久相随,但是我们心中都有一种相爱的方式,没有人能够晓得..”

  宇文慧珠羡慕的道:“我俩就不能也以这种方式相爱么?”石砥中羞涩的摇摇头,他唯恐眼前这个少女再问起他的心事,急忙避开她那含有粉色的目光,向着茫茫的大漠里望去。

  在翻卷激射的沙漠中,他看见有两只骆驼向这边孤独的奔驰着,由于双方距离太远,他无法看见那坐在驼背上的人影,仅知那奔驰而来的两人穿着塞上牧人的装束。

  “叮!叮!叮!”驼铃孤寂的响着,响亮的飘传开来,宇文慧珠也警觉出有些不对了,她朝那远远而来的二匹骆驼看了一眼,突然发出一声惊嚷,道:“那是我爹..”宇文海由一个蓬发褴褛的老汉变为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人,他目中凶光仍然如旧,望着宇文慧珠,高声的道:“慧珠,我计算你该来了..”

  这个不通情理的老人虽然有些偏激的傲气,但当他骤见十年未见的女儿长得那么美丽时,也不禁激动的向这里扑了过来,宇文慧珠却有种陌生的感觉,只觉自己和爹爹象隔了一道东西似的,双方都不容易亲近。

  宇文海自驼背上飘身坠落,道:“慧珠,你琦哥哥说你快来了,这两天我一直等你,总算我等着你了,嘿嘿!我们父女也该聚聚了。”宇文慧珠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深邃的目光里也闪过一丝煞意,她望着宇文海,非常沉痛的道:“爹爹,西门琦害死我的师父,我要杀了他..”“胡说!”宇文海厉喝一声道:“你琦哥哥告诉我了,金老太太是被石砥中那小子打死的,你怎么这般糊涂..”宇文慧珠冷静的道:“我虽然没有看见谁打死师父,但在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师父还没有死去,她亲口告诉我是西门琦干的..”石砥中因为她们父女的相会而不愿意涉身中间,他独自骑着汗血宝马向沙漠走去,隐隐中他听见宇文慧珠和宇文海争执起来,他不想去听也不愿看见宇文海那种令人憎恶的样子,在他脑海中这时盘旋着的尽是那些永远不能忘情的往事。他落寞的发出一声长叹,暗忖道:“这宇文海和百里孤仇恨似海,我身为鹏城三主必须要把宇文海杀了,看在宇文慧珠的面子,我又不忍心就此下手,这事如何是好?”

  忖念未逝,他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影向自己这边移动,这个人来得悄无声息,他斜睨了那个人一眼,正是和宇文海同时而来的那个汉子,这在他脑海中尽是回荡着过去的片段,没有去注意这个人,这时轻轻一看,忽然觉得这汉子长得好威猛,那浓卷的眉毛及深沉的笑容,竟是非常的可怕,这汉子在驼身上冷冷的一笑,道:“阁下就是迥天剑客石砥中么?”石砥中深吸了口气,冷冷的道:“正是,阁下有何见教?”那汉子目光忽然一冷,冷哼道:

  “阁下大闹海心山,掌伤西门盟主,这种不把我武林朋友看在眼里的豪情,我大漠数百好手都认为阁下做得太过份,在下李金宝斗胆向阁下讨教一番..”

  说着便自骆驼背上跃飘了来,他身在空中一拧,顿时一道耀眼烁亮的金虹从他手上泛射出来。

  剑芒闪耀,冷滟的剑气弥空布起,李金宝大喝一声,在颤动的剑光里,冷峭的剑风斜斜的劈向石砥中的身上。石砥中见自己随时随地都被那些自命不凡的高手追击着,他有心脱离江湖上的是非但是事事多于愿违,只要他所到之处,便有人追踪而来,他深深觉得名声累人,这一生他非终老江湖不可。

  他有心要给李金宝一点颜色瞧瞧,鼻子里重重透出一声冷哼,他满脸都是忿怒之色,目注对方斜劈而落的剑势,身形电快的凌空扑来,他冷笑道:“阁下不要自找难看!”

  他这时的功力已达天人合一的地步,一种存于体内的异禀,但因他心实在,从不肯轻易施出真正的功夫,到他出现江猢为止施出真正的功夫,也不过一两次。

  这时他有心要让那些不怕死的人有所警惕,心中一横,那掌上畜集的功力已随着他的身形迸发了出来。

  一股澎湃的劲道挥出,迎着那劈来的剑刃,激迸荡旋的涌了过来,浑身掌劲如刀的罩向李金宝的身上。李金宝仅从搏斗中得悉迥天剑客石砥中功力盖世,已超过二帝三君,他只觉传言失误,多为夸大之谈,哪知今日相遇,对方仅在这一招之间,便有一股大力迸发激出,被这种空前的神功顿时的吓了一跳。

  他神色骤然大变,颤声的道:“你简直是神——”这种感到金石的掌劲立时震慑住了他的心神,他急忙一撤劈出的剑势,身躯在电光石火间向外面退了开去。

  “砰——”石砥中见他反应之快不逊于一流的江湖高手,这时掌力已经发出了大半,欲想收回已经不及,他只得一引掌劲袭在沙泥上,黄雾弥漫激射,一道沙幕翻卷布满了空中,沙影激射中,李金宝愕愕的僵立在地上,只见那翻滚的沙影里,地上现出一个深深的大坑,几乎能把一头骆驼埋了进去。

  李金宝神色惨变的道:“这是不可能的,人哪能有这样的本事,喂!石砥中,你到底是人是神?”

  敢情他闯荡江湖至今,还未曾见过一个平凡之人能以血肉之掌发出这样浩瀚的掌劲,击得如此这样大的一个深坑,不禁使他几乎怀疑自己遇上了神。

  石砥中冷冷的道:“我是迥天剑客石砥中,请你告诉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凡是要找我石某人的,这大坑便是榜样..”“嘿——”宇文海满脸怒气的跃了过来,他冷嘿一声道:“石砥中,你以为凭着这点本事便能领导大漠,使天下的英雄听命于你么?告诉你,办不到..”

  要知宇文海在大漠里于十年前已跃为当时一流高手之列,再经白驼派关了将近十年之久,在古墓中又修炼了一种在无意中悟解出的阴剑掌力,他自持这种掌力,天下将没有人可以抵挡这一击,是故非常不服气。

  石砥中庄重的深呼口气道:“你如果不服气不妨试试!”宇文海在这一生中除了当世有数的几人外,他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闻言非常刺耳,嘿嘿一阵冷冷的长笑,气得身上长袂顿时隆隆的鼓了起来。

  他笑意一敛,冷哼道:“你以为我会怕你。”各位也许会奇怪,宇文海何以敢和石砥中动手而不敢和白驼派的年轻高手哈兰青受遇在十年前白驼派把他关进古墓的时候,白驼派的掌门曾告诉他有一个专炼有光制他那身功夫的年轻人看管那座坟墓,宇文海深知白驼派掌门所言非虚,故出来后唯恐再落在白驼派手中,所以他见了哈兰青连忙奔驰而逃。

  李金宝刚才被石砥中掌上的劲道吓了一跳,他骤见宇文海倾刻要和这个青年高手作殊死斗不禁替宇文海担心起来,他惶急的道:“宇文老前辈,你真要他动手?”

  宇文海一怔,旋即有层怒气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把眼一瞪,在李金宝的脸上轻轻一扫,冷哼道:“滚开,大漠英雄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他看上去虽象是个中年人,可是真正年龄却在七十多岁,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很年青,但是他的火暴子脾气并没有因年纪而稍逝,反而越来越大。

  李金宝满脸羞红的急忙默默的退向一边,他畏惧的看了那个令他骇颤的青年人一眼,只见石砥中没有一丝表情的凝视着宇文海,那种气定神闲的威势深深使李金宝屈服。

  宇文海大手一扬,嘿嘿的笑道:“石砥中,我先让你一掌”“爹爹!”

  宇文慧珠脸上泪痕斑斑,凄然的道:“你不要和石砥中动手,倘若你不顾及女儿的面子,我就远避不要再见你..”宇文海嘿嘿一笑道:“除非你适应那件事,否则我非要这小子血溅当场不可,你仔细想想,爹爹总不会害你的..”

  他们父女这才争执了许久,仿佛有什么默契似的,石砥中闻言一怔,斜睨了宇文海一眼,道:“宇文姑娘,有什么事么?”宇文慧珠凄凉的摇摇头,道:“石大哥放心,我不会轻易答应这件事..”她好象有什么事在她的心里隐藏着,沉痛的滴落着颗颗晶莹的泪珠,那种凄然幽伤的神情,石砥中心里忽然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同情,非常怜悯的投给她一个关怀的目光,使宇文慧珠那散失的勇气又荡漾鼓舞起来。宇文海见两人在互相一瞥之间,交换了一个令人猜测不出的眼色,他气得怒吼一声,指着宇文慧珠骂道:“慧珠,不知什么东西迷了你的心窍,连爹爹的话你都不听了,难道爹爹还会让自己的女儿吃亏..”

  宇文慧珠倔强的道:“爹爹,你把女儿当成什么东西,我拚了一死也不答应西门琦那个可恨的要求,爹,你也是雄霸一方的宗师,为什么要去巴结海心山..”“你真不想活了,我倒白养了你一场..”宇文海心中所存的秘密通通给宇文慧珠抖露出来,他怒气冲冲的瞪了石砥中一眼,顿时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石砥中的身上他狰狞的一笑,道:“姓石的,你可以出手了!”

  石砥中神色凝重的深呼了口气,运功于一周天,但觉心中平静如恒,那些曾撩起他心酸的事情不知何时从他脑海中轻灵的溜走了,他冷冷的道:“石砥中出道至今还没有让人让过,阁下若真自命功力通神,尽可出手,我相信你在我手中还走不出十个回合..”

  这一来可把宇文海气炸了肺,他自恃在万里大漠中还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说这种大话,何况年纪轻轻就敢夸下这样大的海口,怎不把这个老江湖气坏了呢,他大吼一声,道:“气死我了!”他只觉怒火中烧,大喝一声,进步斜身,双掌一抖,一式“紫府神弓”片片掌影挟着沉猛的劲风劈将出来。

  石砥中上身微仰,左掌斜斜一削,掌刃一闪,疾快似电的朝对方劈到的双掌挥出,掌劲迸激而去。

  “嘭——”那一刚一柔的强大力量在空中一接,发出一声沉重的大响,两人同时身形一分,各自退了数步。石砥中心里一惊,目注对方,脑海疾快的忖道:“这宇文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其功力不低于西门熊,怪不得他敢那样高傲的对待自己..”

  忖念未逝,那边目注两人动手的宇文慧珠忽然向他一招手,以一种颤抖的声响,向他轻轻的唤道:“石大哥,你过来!”石砥中舍下宇文海轻轻跃向她的身边,刹时有二道关怀又深情的目光透进了他的心里,他急忙定了一下神,克制住被对方挑动的心弦震荡,冷涩的道:“你有什么事?”宇文慧珠低声的哀求值:“请你不要伤了我爹爹,他也是个非常孤独的人,我不管你怎样的恨我,在我面前请你多留点情面..”石砥中轻轻的一叹道:“你放心,我并没有要伤害的意思,不过他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实在使人忍受不住,至于对你,他更不该把你当成一种货品..”宇文慧珠深长的叹了口气,在那泪影闪动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也有着浓浓的情意,她不瞬的盯着石砥中,那英飒飘逸的影象在她心中荡漾出一丝涟漪,但她都不敢表露出来..

  宇文海追踪而来,他气吼道:“慧珠,我不准你跟他说话。”宇文慧珠幽悲的撩起罗袖轻拭着眼角上的泪水,她缓缓的向前走了二步,黯然的摇头道:“我不理他就是”宇文海满足的笑了笑,脸上冷煞的神情顿时一松,他举掌斜斜竖立胸前,斗然一掌击出,道:“石砥中,你这个可恨的东西——”

  石砥中见他运足全身功力向自己劈出一掌,骤觉自对方的掌心中,传来一股阴柔无比的大力,这股大力发时无声,却有种阴寒无比的冷寒感觉。

  掌风未至,他不觉得打了一个冷颤,只觉自己全身好象跌落在冷寒的湖底里,丝丝缕缕的冷气进逼心神,他暗中一寒,脑中如电光石火样的浮现出一个意念,然而一个可怕的念头跃进了他的心里,疾快的忖道:“这是什么功夫,怎么会这么阴毒,难道宇文海在那坟墓里借那阴森之气练就了天下最毒的一种掌力,若真是如此,我只有施出纯阳的功夫才能抗拒..”这个意念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而对这股阴柔的冷寒掌力,他一丝也不敢大意,在这掌风泛体的倾刻间,一层无形劲风倏忽布满了他的全身,把那穿着在身上的衣袍鼓将起来。他大喝一声,道:“好厉害的掌力!”他深知对方那浩涌的阴柔掌劲纯属柔劲,要破去这股柔劲必须施出内家最难练的以刚制柔之法,他运起丹田之火,身形一挫,电快的挥出一掌,“砰——”在这刚柔相击之间,但间一声轻响,周围空气顿时为之一凝,好象尘世间的空气骤地失去一样,宇文海步履踉跄连着退了五六步,一缕血水从他嘴角上流了下来,他神色惨变,颤声道:“你怎么练会那‘断银手’的?”石砥中刚才一时收不住激荡出来的大力,而伤了宇文海,他深感过意不去,急忙瞥了宇文慧珠一眼,哪知她脸上竟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望着地上那万里无垠的黄沙怔怔出神,似乎连两人停下手了都不知道。石砥中黯然的叹了口气,忖道:“她若知道我打伤了他爹时,不知会如何伤心,其实这也不能怪我,谁叫宇文海要和我拼命呢..”他自觉得过意不去,竟默默的沉思起来,沉思中让一缕幽思又沉醉在那无涯的忆思里,连宇文海的厉喝都没有听见,宇文海剧烈的喘息了数声,见石砥中茫然的望着苍空里荡漾的沙影,尚以为对方不屑于回答自己,只气得他通体寒悚的抖颤,血液从嘴角上汩汩流出。

  他舐了舐嘴唇上的血渍厉喝道:“石砥中,你敢情看不起老夫..”这声大喝犹如那沉重的巨雷一样在石砥中的耳际响起,使他在沉思中清醒了过来,他茫然的叹了口气,喃喃的自语,道:“我不该再去为这些事烦恼,事情已经这样子了,我还去作贱自己做什么,我该去快活的活着..”宇文海怒喝道:“你说什么?”

  石砥中清朗的一声大笑道:“命运不欠我一分,我也不欠命运一丝,在这大漠里谁都不要想赶我出去,宇文海,你回去告诉西门熊及那些大漠的英雄大漠将属于我..”

  袅袅的余音刹时荡传出漠野数里之外,他一时豪气干云,万丈的豪情这时从他心底里激涌了出来。

  宇文海轻拉了宇文慧珠一下道:“慧珠跟我走!”驼铃又清脆地向了起来,宇文慧珠失神的轻叹了一声,当她发觉是怎么一回事时,石砥中已离她很远了,那薄雾似的沙漠浓浓的把石砥中吞筮了,他望着轻驰离去的三骑,突然悲壮的一声大笑,一股英雄威武的长啸自他的嘴里高兀的发了出来。他朗朗一笑道:“万里迢迢大漠路,将是我石砥中的家,我的足迹将踩遍这里,行过整个大漠,直到我死去..”朗朗地笑声掩去了沙石磨擦声,地上斜斜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影,那悲鸣的马嘶划破了沉寂的大漠,在这遍地黄沙的世界里,也唯有这个骑士驰骋着..

  塞上的景色是雄伟的,在这一片覆盖万里的黄沙下,曾流传着许多古老的故事,也埋进了许多英雄的事迹,那漠野黄沙里,曾有过多少英雄足迹,但,那毕竟是过去了..如今,牧人们拔起胡琴,吹着胡茄,唱着漠野上流传下来的古老情歌,在美人明眸似的星光下,他们烧着羊肉,喝着极烈的酒,沉醉在大漠夜的神秘里..在那熊熊的火光下,这些牧人们挣红了脸低沉的唱着自己拿手的情歌,对那些卷伏在四处的少女,发抒出心灵上的爱慕,希望得到对方的青昧,但那美丽的少女却连正眼也不瞧他们一眼,因为她们的目光俱被一个静立于一角的青年所吸引了。

  大漠的夜是静谧的,也是冷清的,那个青年似乎没有注意别人对他的注意,正低着头独自的喝着闷酒,在他的脸上却不时泛现出一种凄凉的神色,这些含情脉脉的塞上儿女咤异的望着他那种凄凉的神情,暗地里却在窃窃私议着这年轻的人的来历..

  不久她们失望了,因为这个青年人本身隐藏的神秘令她们迷惘,偶而仅可听见他发抒出来的一声叹息,低沉的轻叹,象一声巨石样震动了她们的心弦,也惊动了那些牧人,于是,那些牧人们的目光俱诧异的望着他,猜测着..

  正在这时,在沙丘的那一边突然响起一阵阵低低的轻铃声,接着在明亮的月光下映出两只高大的驼影,那是两个走夜路的旅客,直到那两只高大的骆驼慢慢走近,大家才看清那骆驼驮着的是一个绿袍蓬发的碧眼怪人,在那双碧目中射出一片惨绿之色,那狰狞的样子看得那些牧人俱吸了口冷气,而在这怪人身旁却坐着一个清丽秀绝的明眸少女,在那弯弯如月的嘴角弧线上有着一丝凄凉的幽怨,顿时那些牧人的目光俱落在她的身上,深深的震撼着他们..

  但仅有一个人不去注意这两个不速之客,就是那个青年,他独自的喝着烈酒,恍如这世间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的确,他哪有心事去注意与他没有关系的事情呢..“哼——”那个绿袍蓬发的怪人,见这么多人去注视着那个少女,鼻子里暴出一声重重的冷哼,那双惨绿地目光一瞪吓得那些牧人俱打了一个寒噤,不自觉的低下头去。那个美艳夺目的少女羞涩的在这群牧人堆中一瞥,忽然有一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全身似是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在那双莹澈如水的眸子里,瞬息含着无数变幻的云彩,犹如薄雾般罩满了她的眸眶..

  那少女幽幽的一叹道:“大爷,你看那个..”绿袍蓬发的怪人嘿嘿一声怪笑道:“你又想他了,他哪会在这里..”这熟悉至极的语声清清楚楚的飘迸那个青年人的耳中,他蓦一抬头,立时怔住了,不但他怔住了,连那个少女及绿袍蓬发怪人也怔怔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青年人嘴唇轻轻嗡动,喃喃地道:“是韵珠和千毒朗君,他们什么时候也来大漠了..”在他脑海里立时浮现出施韵珠那柔情似水的情意,及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情,这些过去的往事迹犹如电光石火样的在他的心里翻掀起回荡的思绪,不觉又坠入忆思里。

  施韵珠骤见石砥中默默的望着自己,心里陡然泛起一股酸楚,她眸中泪影隐隐透出,这个青年人所给予她的生命力量是那么坚强,若非石砥中的影子回荡在她的脑际,她可能早就无颜活在这个尘世间了。她凄然的落下了两颗清莹的泪珠,颤声的道:“石砥中!”石砥中的心神一颤,自忆思里清醒了过来,他尽量的抑制着心里的激动,看着茫茫的夜空,深长的叹了口气,悲凉的笑道:“韵珠,你好!”那苦涩的音调含有太多的伤感,听在施韵珠的耳中恍如是一柄巨锤似的敲进了她的心中,那股积压于心中的爱火如一把野火似的,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

  她低低的呃一声,颤泣道:“砥中,我终于又见着你了..”这个纯洁如玉的女孩子在一生遭遇中几乎都是活在那无涯的痛苦里,她恍如有着无限的心事,终日黛眉深锁,犹虑的没有一丝笑容,虽然这时她因意外的相逢而激动的咽硬着,但在她那洁白的脸靥上却浮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在她脑海里云似的回荡着梦一般的回忆..

  清莹的泪珠颗颗串连着她腮颊上滚落了下来,湿润了泪珠滴落在她的长衫上,沾湿了大片,她急忙轻轻撩起罗袖轻轻拭着眼角上的小水,朦胧的眸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过去的影子,她全身摇摇一颤,恍如要从马背上跌了下去。千毒朗君急忙扶住她的手臂,道:“韵珠,你要冷静啊..”施韵珠无语的望着石砥中,她可以看到眼眶里有着湿润的泪水,这使她心里感到深深的悲伤,空虚的心灵犹如一片薄云似的飘荡起一股幽怨的哀伤,她幽怨的望着这个青年人落寞神情,暗忖道:“他不是没有感情啊,若他对我没有一丝情意,他不会流泪的..砥中,我的爱人,你是第一个启开我心扉的人,我怎能没有你..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深锁的黛眉倏的一展,刹时那股浓浓的愁怨在她心里轻灵的溜走了,她低低的道:“砥中,萍萍呢?”

  “呃——”这句凄清的话声深深的触动了石砥中心里的创伤,他痛苦的低呃了一声,那颗冻固的心片片的被撕裂开来,在他眼前恍如又浮现出萍萍和唐山客泛舟摩西湖的情景,他时时都会幻想着萍萍婚后的种种情景,这些明显的影子是那么令他伤心与悲愤..

  他全身一颤,脸上泛起一阵抽搐,非常痛苦的道:“不要再提那个女人!”

  一股醋火使他怀恨着萍萍的变心,也嫉妒唐山客把他的爱人抢走了,石砥中虽然深深爱着东方萍,但是一旦知道他的爱人已不属他的时候,免不了有种责难与伤心。当他激动沉思的时候,他会独自伤心的流泪..施韵珠一愕,道:“你们闹翻了..”在那双幽怨的眸子里泛现出一丝诧异的神色,她几乎不相信天地间那样坚贞不移的情感会骤然起了变化,更想不到一个那样倔强的男子会被情感折磨得这样颓唐..石砥中不愿有人在他面前再提东方萍,每当他听见她的名字时,他会痛苦得几乎要流下泪来。他深觉女人的心犹如深遽的大海,永远不易捉摸,有时她也许会待你柔情蜜意,有时却会变得冰冷无情,正如那变幻的云海,时时都会掀起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浓眉一蹙,深吸口气,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多谈只有增加我们的伤感..”“唉——”深长的叹息,轻轻的回荡着,低沉而恺愁,充满了凄凉的意味,施韵珠凄凉的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浮游的人生就是如此,不能象碧空一样,没有一丝云彩在天上,在人生的道路上,往往被突发的事情支配着,每当沉思在回忆时,悲伤多于欢乐..”她以一种带着梦幻的声音,缓缓的说出,眸光凄迷的凝望空中那轮皓洁的明月,及闪烁的寒星,..

  她仿佛看到自己在破碎的梦幻里,正承受着冬日寒风的吹袭,那过去曾憧憬金色希望的绿色梦境,已随着时光而消逝。

  但是在绿色的幻梦破碎后,她尝到了空虚的痛苦,一个人心灵上的空虚是一种非常深沉的痛苦,那使人有一种无所依攀的感觉,自以为远离了欢乐..空虚,空虚,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连串的空虚呢?象朝阳的露,夕日颜霞,水中的蜉蝣,在整个时间和空间里仅是一闪而过的余光而已..石砥中目光缓缓投落在施韵珠那沧凉幽怨的脸上,他恍如看见她那幽忧的目光里,闪动着一种悲伤神色,他避开对方那凄楚的目光,轻叹道:“韵珠,你好象没有往日那种天真了..”“嘿——”千毒朗君冷嘿一声,道:“这都是你赐给她的..”施韵珠好象不愿把自己惨痛的遭遇说出来,她通身寒悚的一颤,急忙颤声的道:“大爷,你不要多说..”千毒朋君双目绿光一涌,冷哼一声道:“为什么不说,难道你要瞒她一辈子..”

  石砥中一愣,不晓得他俩人到底要说什么?但从双方那种痛苦的样子里,他已预感到这将不是件好事情。他愕愕地道:“韵珠,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千毒郎君冷哼一声道:“石砥中,你将后悔知道..”石砥中一生倔强,不管做了任何事情,他从没有后悔过,但千毒郎君说得那么严重,倒使他吓了一跳。他有些不信的望了施韵珠一眼,只见她满脸凄楚,在那略显憔悴的脸靥上罩着一片阴影,他恍如害怕说出自己本身那段不平凡的遭遇,还未说话,泪水已经滂沱的流了下来。

  石砥中看得一阵难过,道:“韵珠,假如你不愿说就不要说了..”施韵珠黯然的摇头一叹,道:“砥中,我们到那边说吧。”二人过了几个沙丘,在一个沙丘的后面席地坐了下来,施韵珠沉思了半晌,方道出那段凄切的往事。在一年前,施韵珠自知无望得到石砥中的爱情后,决心以死去证明自己深爱石砥中的情意,她含着盈满眸眶辛酸的泪水,毅然的向那无底的深井投落,黝黑的深井干涸的没有一丝水渍,她决心以死殉情,索性闭起双目等待死神的号唤,哪知一投落井底,居然没有把她跌死,她只觉身子冉冉落向深底,身子竟没有受到分毫损伤。

  她诧异的向黝黑的井底一望,在那深井底下竟有四条出路,当时她心情悲惨早萌死意,这时自觉活在人世上没有意思,倒不如在这井底觅一处地方了结残生,施韵珠心念一决,毫不畏惧的向深黑的井底一条通路上行去,这条路越行越高,到最后竟有石阶沿着上她此刻没有心事去追寻这是个什么地方,脑海盘旋着是石砥中的影子,在那离别的一刹那,她晓得自己永远得不到这个年轻人的爱情。等她踩上了最后一道台阶,骤觉眼前一亮,只见这通路的尽处,出现一个清澈的大荷池,在那荷池旁边一块大石上独坐了一个青年人,他低着头,抚弄着手中的一枝墨绿色的长笛,连看都不看施韵珠一眼。

  施韵珠一怔,正在猜测着这个青年人的来历的时候,忽然在她的耳际回荡起一阵清越的笛音,丝丝缕缕的笛音犹如那无影的剑穿进了她的心里。

  在她眼前如梦的幻化出数个不同的影子,在那些浮现的影象中有她的爱人,也有她的仇人,她仿佛看见石砥中悄悄出现在她的身边,正张开了那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搂住了她,刹时,她沉醉在那幻化的梦境里..当她晓得这阵笛音作怪之时,时间都已晚了,那清越飘忽的笛声象亡命之海的毛掌,正把她带进了一缕幽思里,而使她沉陷于无涯的痛苦中..由于这柔细的笛音有如一道魔影似的,他忽然觉得石砥中冷漠的把她推开,而在她脸上连着击了数掌,她唯恐再失去这仅仅抓住的一丝温馨时光,悲泣的道,“砥中,不要离开我..”石砥中冷叱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尚没有觉得自己被这幻觉所困,骤闻石砥中叱骂她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不禁伤心地哽咽着,那破碎的幻觉带她爱人的影子很快的消逝了,等她自幻化的梦境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眼前已经模糊了,只觉在泪影闪动里,那个青年人对她狰狞着,一股气血往外一冲,使得她晕死过去。

  一阵异样的痛苦刺激着她又清醒过来,等她发觉不对的时候,在她身上已压着一个清瘦的老人,立时,她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个清瘦的老人喘息数声,颤抖的道:“姑娘,我们俩个都被害了..”施韵珠想不到自己在寻死之前而遭受了如此大的侮辱,她惊得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寒悚的把那个老人推了下来,颤声的道:“你..”那个清瘦的老人凄凉的道:

  “你也许不相信..”“呃..”施韵珠目光瞥及地上那片殷红的血渍时,她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悲伤,痛苦的轻轻的泣颤着,的确一个美丽的少女贞操被一个不为自己所爱的人占据时,心里那种痛苦绝非一个局外人所能体会..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情操便被那个老人夺去了,她气愤之下,挥起玉掌给了那老人一掌。

  那老人挨了一掌之后,并没有生气,他黯然的道:“你打吧,我自知对不起你..”施韵珠厉喝道:“我想杀了你..”“随你怎么样,我反正也活不了..”

  施韵珠气得全身直颤,可是也没有办法,她怨恨的望了那老人一眼,只觉这老人一脸正派,不似那种邪恶之辈,但无论如何,她也没有办法轻饶了他。

  她正要施出毒手对付那个老人的时候,只听一声冷笑发自她身后,她急忙找回衣服遮住身体,只见在莲花池见到的那个青年人冷笑的站在这石洞外面。

  那个老人满脸杀气的对那青年人大吼道:“逆徒,你做得好事..”这个青年人冷笑道:“老东西,你还有脸活着,这么大年纪还去玩弄一个少女,我有你这样的师父也丢尽脸了..。那个老人已然气怒到了极点,却似有顾虑,他忿忿的对那青年人劈出一掌,满脸痛苦的吼道:“我早知你不存好意,乘我练那‘天音神功’的时候,故意弄个女人来,使我受不了外来的侵扰,而做出了这样大的错事..”

  那青年人身形轻轻一闪,避过一掌狞笑的道:“老东西,不要逞能了,我要是你早就自杀了,你对得起‘玉笛门’列代老祖师么..嘿嘿,老杀才,我在你手里受够气了..”

  “呃..”那老人痛苦的一声大吼,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他狠狠的瞪了那青年人一眼,脸上泛起阵阵的抽搐,大喝道:“畜牲,畜牲!”

  身形忽然暴起,一颤往洞外壁口撞去,只见血汁四溅,鲜血染红壁口,一个身子在地上一颤,顿时死了。可是他的双目却睁的大大好象死不瞑目。

  青年人嘿嘿一笑道:“你一日不死,我一日不能脱出这个鸟笼,现在没有一个人来约束我了,天下将是我玉面笛旨一人的..”

  施韵珠从对方的谈话里已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乘那育年人和其师对话之时,已穿好衣服,轻轻匠一理那散乱的发丝,指着青年人叱道:“原来是你..”

  她浑身气得直颤,轻叱一声,抬起手掌往那青年人胸前削去,掌风如刀,在空中如刀,在空中幻化成一道掌弧,斜斜的劈了过去。

  青年人身形轻轻一闪便自让过,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我只是念你替我完成了这件事,饶你一命而已..”

  说着,他嘿嘿一笑,逍遥的离去了,施韵珠气得泪珠串串流下,她正要和这狂徒一拚之时,忽然瞥见那个已死去的老人身子动了动,不多时,那老人深长的吸了口气,双目也开始缓缓转动。

  施韵珠见他头上鲜血直流,尚未断气,不禁吓得倒退了两步,她恨得眸中闪过一丝凶光,怒叱道:“你还没有死..”那人喘息数声道:“我不能死,我要把事情交待给你,那逆徒已得了我的真传,将没有人能制服了他,他的‘落鼎笛声’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下仅有我的‘灭音神功’才能克住他冠于天下的笛技,他深惧我那‘灭音神功’练成处处都想害死我,姑娘,不管你怎样恨我,请你替我清理这个逆徒,必须拿下他的头髅到这里,我知道你真元已破,无法练就‘灭音神功’但你不要灭心,在大漠边缘有一个‘落魂宫’你去找那宫主给你一颗固元神丹,便可..”

  这老人说到这里,好象再也无抵抗死神的召唤,便身陡的一颤,一缕血丝自嘴角上滔滔的流出,那顶上的血一冒突然死去。但是他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本薄薄的绢册,上面写着“灭音神功秘芨”六个大字。

  施韵珠恨得把那老人身子往外一踢,方始泄出心头的恨意,一个人伤心的在洞里流泪,直等千毒朗君寻了过来,才停止了咽哽..(由于情节关系,笔者不得略略揭示一番)

  石砥中恍如在听神话似的被这个惨酷的事实惊愕了,他希虚世间事情的多变,在那深遽的眸子里闪一片泪影,含着一种愧疚的凄凉的神色..他深深的长叹了口气道:“韵珠,我害了你..”

  当他知道这件不幸的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时,他不禁被这不幸的事情所震住了,这心底里荡起一阵激动的难过,施韵珠对他那深厚的情意,委身相许的种种情景,一一闪过他的脑海,在那片闪过的影象里,他知道自己欠这个女孩子太多了..

  他自觉罪孽深重,不该这样毁了一个女孩子的终生,深藏在心灵上的那股幻灭的感情不觉得暗自流涌出来,那是一种愧疚赎罪的感情,含有过多的嫌意..

  施韵珠羞涩的娓娓道出了这件深藏在心底的隐密时,不禁触动了那久未愈的剑痕,她忽然低泣,清莹的泪珠挂满了双颊,在那双凄迷的眸子里,透出种种梦幻的泪影,她只觉此生将永远活在孤独的幽谷里,再也没有人会勾起她那纯洁情感,唯一值得她去怀念的便是这个青年人,她伤心的泣颤着,脑海中飞快的涌起一个意念,忖道:“在我心里只有悲惨的回忆,我这一生注定孤独度过残余生命,这个世间已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砥中,砥中,我的爱人,你将不会晓得我是怎么活着..”

  她轻扶着脸上的泪渍,略略清理飘拂在额前那两处拂乱的发丝,寒悚的凝望着石砥中,颤声的道:“砥中,这不能怪你,是我的命苦..”

  石砥中心里一颤,他觉得那黑亮澄亮情浮现着泪水的眸子里,射发出来的视线是那样温和,那样凄迷悲凉,他同时也可看到她脸上的痛苦哀伤,以及浮现于嘴上的幽怨的愁煞..他激动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了她晶莹如玉,皎白如雪的手,他感到对方在轻轻的颤抖着,顿时,一股温暖的热流传进她的手里,她觉得有一丝眷恋在心底里荡起,但那仅是短暂的片刻,冷寒的冬天并没有过去..

  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道:“韵珠,我真后悔..”施韵珠羞涩的低下头去,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自她心底漾起,那弧形的樱唇颤动了几下,但是她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代替的是一阵悲伤的泪水..

  “嘿..”千毒郎君低嘿一声,他那浓浓的眉宇间刹时罩满了一股煞意,只见他目中碧绿的寒光一涌,冷笑道:“石砥中,仅仅后悔就算了么?”他深爱施韵珠有若自己的儿女,施韵珠失身受辱,他始终认为是石砥中一手造成的过错,石砥中绝情的拒婚,施韵珠伤心的寻死,这些尚未减灭的景象历历闪现在他的眼前,一股深藏恨意,不禁溜泄在石砥中的心上。

  石砥中悲怆的一叹,正色的道:“我会负起一切的责任..”他自己也不知那来的一股行动,只觉自己对不起她那浑厚的情意,虽然萍萍的影子时时都会在他脑海中出现,可是此刻却被对方目中漾起的柔情全部溶化了..

  在他冷寒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悄悯的爱情..施韵珠自觉此生幸福已经减消在冷寒的冬日里,骤闻此言恍如置身于梦境之中,她楞愣的望着石砥中脸上,一股异样的激动使得她目中的泪水簌簌抖落,随即那股激动的情意被冷寒的夜风吹散,她凄然的一笑道:“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不值得你这样牺牲..”

  石砥中激动的道:“不,我会把你看得更神圣,我觉得你在我心中更重要了,一个真正懂得爱情的人是不会过分计较那些虚伪的欲套..你会懂得我的意思..”施韵珠摇摇头颤声的道:“我的生命就象燃起的蜡烛一样,不断的燃烧着心蕊,也不断的流着烛泪,直等那毁灭的一天来临了,我的泪干涸了,我的人也化成灰了..”有人说迟来的爱情是幸福的,但在施韵珠说来那无异是一种更大的痛苦,她没有勇气再接受一次感情上的变化,她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再去爱这个初恋的爱人,在对方的眼里她变得太软弱了,这样做,她也许是对的。

  石砥中默默的道:“你今后的岁月会寂寞的,永远和我一样..”

  在时光默默进行间,他的脑海又浮出种种感情的遭遇,他是一个寂寞的人,了解寂寞时那种痛苦,两人默默的对望着,不知不觉中流下了眼泪,俱是断肠人,同样想思一般泪,同样愁肠一般恨。

  施韵珠撩起罗衫轻轻的拭着眼角的泪水,避开对方那深情的目光,她幽悲的叹了口气,悲凉的道:“我为什么会生在今天,完全是为了报仇,我要练就‘灭音神功’亲手把那玉面笛音杀了,然后我再了此残生,只是这次远过‘落魂宫’是否能求得那固元神丹..”

  石砥中深知一个悲伤的人的心情,这事由他而起,他只觉得全身血脉沸腾,一股行动使他恨得目光一闪,杀气盈眉的道:“这事不要你说我也不能让这等逆师害人的东西留在世间,韵珠,你忘了这件事吧,我石砥中纵是血溅‘落魂宫’也要使你达成心愿..”

  施韵珠颤声的一笑道:“够了,够了,在我这一生中已有足够的回忆..”

  在那紧抿的嘴角弧线上忽然绽现了一丝笑容,有如春日沐浴,只是太过凄凉,三人默默的相对着,各有各的心事,在这皓浩的月光底下,谁也不愿打破这夜的静谧。

  牧人才奏起了胡茄,茄声缕缕的飘来,只是他们已没有心情去欣赏,因为另一件事占据了他们的心..

  但在这时却有一阵驼铃声传来,那是一个孤独的骑士,落赏的向着这边移动。

  穹空里布满着凄清的寒星,浩白银辉洒落下来,斜斜的投落在那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上..。驼影,孤客,清铃,残月。那个驾驭着峰驼的独骑士,在冷淡的星光闪耀下,缓缓的向这边移动,沉重的足蹄,溅起的沙雾,朦胧的沙幕翻卷着象条长灯..

  一个落寞的骑士恍如在单峰驼上睡着了,只见他帽沿压得低低的,遮去了脸上轮廓,仅从那露在外面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冷寒的笑意..,单峰驼缓缓驰至施韵珠的身前,戛然的刹住了身势,那孤独的骑士把大风帽向上一抬,露出一双冷峻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一瞥,冷冷的道:“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么?”他虽然在极力缓和着自己的语声,仍掩遮不了那冷拚的语音,施韵珠只觉通体一颤,恍如有一道狂风在她心底拂过,她寒悚的向那青年人一望,不觉吓得她神色大变。

  她身子摇摇颤颤,眸子里立时涌现出一股忿恨的神光,她和这个青年人似乎有着海洋般的大仇,在那双眉间刹时布上了一层杀气。

  她冷叱道:“你找我做什么?”那青年毫不为她的神色所动,他冷漠至极的朝四周略略一扫,在那薄薄的嘴角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冷笑道:“我找你一定要有事么?”施韵珠一怔,竟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嘿..”

  千毒郎君身形如电般的跃了起来,他低嘿一声,向那青年人身前斜跨二步,目中碧光一闪,泛射出一股冷寒的绿光,他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那青年人双眉紧紧一蹙,在那冷漠的神情里显露出一种极不屑的神色,他朝千毒郎君斜睨了一眼,不屑的大笑道:“你是什么东西?”

  “嘿..”千毒朗君脸色一变,大喝道:“你找死!” 
 



十二


  他向来非常的自负,在当今武林中算是一个顶尖的人物,何曾被一个青年人这样的侮辱过,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气得绿袍隆隆的鼓了起来。

  他大喝一声,绿影闪动里,千毒郎君身形笔直的射了过来,只见他大手一扬,一股威裂金石的狂风急劈而下,那青年人身形一闪,冷笑道:“你这个老毒物,不给你一点厉害,你..”那旋劲的掌风已掩去了他的语声,这个手腕在那掌风扑面的一瞬间,突然朝外一翻,掌刃斜跃五寸,电快的劈了过来,“嘭..”

  空中闪出一声沉重的大响,千毒郎君身形一浮动,连着倒退了几大步,他脸色一片铁青,在倒退中双足深陷沙泥之中,没及足踝。而那年青人仅是身形略略一幌,宛如峙立的山狱稳立当地,没有动得丝毫,他脸上笑意盎然,舒展的浓眉倏地一扬,嘿嘿一笑道:“嘿..”千毒郎君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目中绿光一寒,一股煞意浓浓的罩满了脸上,他怒吼一声,轮起手掌在空中划起一道掌弧,快捷的拍了出来,青年人冷冷的一笑,在闪动的掌影里,穿射跃过,单臂挥动斜斜推出一掌,把千毒郎君,又震退了数步。

  中对这遍野黄沙里,连着出现这么多的高手,不仅来人功力奇高,而且又是这样的年轻,心里顿时有着无限的感慨,他见这青年人出手,都是博大深奥,逼得千毒郎君闪避急退,不禁暗中大吃一惊,在电光石火间忖道:

  “他的内力好强..”

  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逝,他急忙收回目光向施韵珠斜睨了一眼,想问问这个功力奇高的少年是谁?当他目光才瞥及施韵珠的脸上,在她眸中及脸上所浮现出来的煞气,好象是一个凶残暴戾的魔头一样令人恐怖,这种从未有过的神情,剧烈的震荡着石砥中的心弦,使他诧异得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缓缓的移至施韵珠的身边,轻声道:“韵珠,你怎么啦?”施韵珠目光紧紧逼射在那个冷漠的青年人的身上,虽然她和石砥中尚隔了二步多远,石砥中已自感到她的身躯在剧烈的颤动,望着动手的两人,颤悚的自语道:

  “我要报仇,这个可恨的东西,我决不假手于人..”

  石砥中见她那种忿怒凄凉的神情,心里突然荡起一阵寒索的意味,她好象完全陷于一种深深的痛苦里,根本没有听见石砥中的话声,他深知一个人在悲伤的境遇里那种凄凉感觉,不觉得不敢再出声惊动她。

  清莹的泪水自她脸上滚落下来,被那冷寒的夜风拂过,有种冰凉的感觉,施韵珠突然仰天一声大喝,道:“我要杀死他,我要杀死他..”她好象神智已经被外来的影响所干扰,陷于非常痛苦的境界里,她狂乱的一阵怒吼,身形突然的拔了起来,向那正在搏斗的两人扑出。

  “韵珠,韵珠!”石砥中神情一变,急忙伸出一手在他的身形甫落的刹那里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焦急的道:“你这是干什么?”

  在这天人一线之间,施韵珠胸中被烈火样的仇恨之火燃烧着,那股怒恨经过这阵冲动之后,她的神智渐渐冷静下来,可是一阵冲动之后她的心里,只觉空空的整个恍如是空洞的没有一丝智慧。她凄凉的一叹,那一点灵智自空洞中转了回来,她满脸痛苦的倒在石砥中的怀里,颤声的道:“砥中,你知道我是多么的恨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声感觉从他的怀里传进了她的耳里,她在这双有力的手臂里初次体会出在爱人的怀里那种令她沉醉的快感,她清晰的听见石砥中心脏跳动的声音,顿时,一股甜蜜而温声的感觉泛过她的心头..

  石砥中骤然抱着一个丰满柔软躯体,心里突然漾起了一缕遐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缕清幽的发香丝缕的飘进他的鼻息里,他凝望着怀里的少女,脑海里系着迥荡起数个不同的意念,那留存于心中的片片情丝忽然串成一个极大的情网,几乎吞噬了他。

  她轻颤而浓密的睫毛,挺秀而嗡动的鼻翅,及那二片薄薄的红唇,都是那么有力的吸引着他,他喘了一口气,那淹没的神智立时从飘渺中回到现实..他缓缓的移开了视线,“他是谁?”施韵珠此刻犹如擘着那幻灭的生命灯花,正抓住这一束快要闪过的微光,她自沉醉中醒了过来,幽伤的叹了口气,凄凉的道:“他是玉面圣..笛。”顿时,一股愤怒的烈焰自石砥中的心底荡漾而起,代替的是满腔的杀意塞满了他的心胸,那一缕情思立时被冲淡不少,飞快的消逝于无影无踪。“嘭..。”地一声巨响,沙尘弥漫,中空迥音不绝,那沉重的掌击之声,震得各人耳中嗡嗡直响.千毒郎君步履踉跄,连着倒退二大步,一缕血丝自嘴角汩汩流出,只气得他发丝根根竖立起来,在那双碧绿的目光中射发出来的凶光,似要生吞了对方似的。

  他大吼一声,道:“小子,我们不死不休..”说着,那蓄满功力的双掌斜斜的举立在胸前,绕着这个令他骇颤的年轻人不停的游走,这时双方纯以内力相拼,各自准备待机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那青年人已收敛起刚才那极狂傲的态度,他神色凝重的注视着对方的行动,他冷冷的笑道:“老毒物,你刚才连施三种毒功都没有毒死我,看来你那千毒郎君之名该换换了..”。原来刚才干毒郎君和他动手之时,在受伤的情形势下,他已经施出二种极为厉害的毒技,但对方似乎也是个玩毒的行家,竟然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这青年人冷酷的嘲笑激起千毒郎君无边的杀意,他虽然气得有些忍受不住,但这时是生命之搏,不可轻易,使沉凝的血浮动,他收敛起心神,压制住几乎要暴发出来的怒火,冷冷的望着对方,这青年人,嘿嘿一笑道:“你怎么不说话,敢情变成了哑巴..”“嘿..”

  千毒郎君闪身劈出一掌,只见轻风激荡,咻咻的掌风好象在撕裂静谧的夜空般的劈了过来。那青年人身形一侧,身躯迅速无比的移了过去。

  石砥中这时被一股怒火冲激的他满脸杀意,他轻轻把怀里的施韵珠推了开来,目光在玉面笛圣的脸上一瞧,冷哼一声,道:“阁下给我过来?”当石砥中想到一个美丽的少女毁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时,心中的恨意陡地涌出来,他冷煞的注视着玉面笛圣,在那薄薄的嘴角上逐渐绽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玉面笛圣神情一怔,疾快的舍去千毒郎君退了二步,他侧首看了看石砥中,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是对谁讲话,怎么这样没有礼貌。”石砥中身形一动,斜跃跨了过去,冷冷的道:“对于你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客气。”玉面笛圣冷冷地笑道:“对于没有礼貌的人我可以不理会..”说着,他身子幻化的一闪,在电光石人间溜到施韵珠的身前,伸出一手,道:“拿出来!”

  施韵珠突见这个心肠至毒的青年人向自己身前欺来,登时有一股杀气涌上心胸,她斜斜劈出一掌,叱道:“你找死!”玉面笛圣在对方抢挥出的刹那里,冷笑一声,突然伸手向那劈来的手掌抓去,施韵珠只觉腕一麻,全身劲道顿失,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玉面笛圣冷笑道:“识相点,赶快拿出那本‘灭音神功’秘芨..”施韵珠脸色骤变,颤道:“你原来是那个..”玉面笛圣喋喋一笑道:“当然,那秘芨关系我一生至巨,我自然要追回来,想不到老东西临死时还留了一手..哼..”

  石砥中和千毒郎君骤见施韵珠落在他手里,两人同时一惊,双双晃身扑了过来,石砥中身形甫落,冷冷的道:“阁下最好放了她..”玉面笛圣斜睨了他一眼,怒叱道:“你滚,这里没有你的事..”语音未逝,他突然觉得有一股寒冷的光射进了自己的心里,这双无情的目光使他全身一颤,竟有一种骇颤的感觉,他诧异的望了石砥中一眼,脸上那丝狂态陡地敛收了不少。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冲着你这句话,将注定你的命运,你得知道谁是命运的主宰者..”“哼..”

  玉面笛圣甫出江湖还没有遇上过真正的对手,他见石砥中那种冷恍漠然的样子,登时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只见他双眉紧紧一皱,寒着脸道:“这么说来,阁下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了,?”石砥中冷笑道:“可以这么说,迥天剑客石砥中便是在下..”。玉面笛圣闻言一惊,没料到眼前这个冷漠的青年人侵是那震慑天下的一代高手迥天剑客,他神情略略一变,嘿嘿一笑道:

  “这太好了!”语声一顿,阴沉的又道:“我正想找你,想不到我甫进大漠,就遇上了,石砥中,你可是当真进了传闻中的大漠鹏城..”。迥天剑客石砥中的心中一震,冷冷的道:“这与阁下有什么关系?”玉面笛圣变色道:

  “当然有关系,你若是鹏城之主,必晓得那鹏城的通路告诉在下..”

  “你在做梦——”千毒郎君在旁边听了,不屑的清叱了一声,玉面笛圣怨毒的望了他一眼,低嘿一声,怒声的喝道:“你滚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说着,斗然斜掌劈了过去!“呃——”这一掌出得太过快速,连石砥中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发出的,千毒郎君在猝不及防之下,低呃了一声,竟被那威烈的掌风劈得连着翻出数尺之外。哇地一声,一道血箭自千毒郎君嘴里洒出,他痛苦的在地上爬了起来,在那铁青的脸上,泛起阵阵的痛苦,怒吼一声向玉面笛圣身前扑了过来。

  石砥中晃身向前一挡,道:“毒君,你等一下!”千毒郎君愣了愣,忿忿的退了下去,石砥中目中寒光一涌,将视线投落在玉面笛圣身上,在那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他深吸了口气,道:“你认为武力可解决一切的事情么?”玉面笛圣冷冷地道:“当然,最少在江湖上如此..”石砥中气得仰天一声大笑,怒喝道:“你真是个不可宽恕的小子..”他身形如电射起,真气一促,右掌一拍而出,一蓬蓬的劲气,直往玉面笛圣的胸上击去,玉面笛圣见一蓬气劲向自己的前胸推来,他神色一变,身子急急一跃,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又不愿意轻易放了施韵珠,暗自咬了一咬牙,提起全身真力,迎着那蓬蓬蒙蒙的气劲劈出,“嘭——”玉面笛圣的掌力与对方的掌劲一触之下,心头顿时一震,紧接着那层层气势汹汹而来,好似永不遏止似的。

  他狂叫一声,竟忙松了施韵珠,身躯捷乐的飘退五六步,这时他心摇胆落,不禁打了个寒噤,他神情惨然,冷哼一声道:“你果然不错!”就在他语音甫落的刹那,他突然吼一声,整个身子带着一股无匹的劲道汹的向迥天剑客石砥中压过来。石砥中虎唇紧抿,冷哼一声,左手飞快的往前一推,一股灸人的热浪,似是在空气中燃烧起来的烈火似的,轰轰地迎向玉面笛圣的无涛掌劲。

  “嘭!”地一声震耳巨响,震荡了整个夜空,气旋劲激,翻起了地下的沙泥,瞬息溅满了整个空中,在沙幕弥漫之中,但见双方各自一退,又互扑而上。玉面笛圣大喝一声,向前连踏数步,右手一掌拍出,这一掌是集平生之功力所聚,但见掌心一片乌光,泛射出来的乌气竟然生辉。哪知他刚掌力击出,使碰到石砥中击来的“断银手”神功,双方劲力一触,顿时犹如热汤泼雪,玉面笛圣的寒煞气劲,竟然消逝无存。

  他这时欲退不能,只得集全身功力硬拼下去,两股掌力一撞,他的身子如受大力一击,好似脱了线的纸鸢似的,倒飞出去,玉面笛圣在空中连翻数个跟斗,方始脱开那汹涌的掌劲,落在地上。

  他暗运功力,发觉自己内腑没有受伤,正在庆幸之际,一眼瞥见石砥中又伸出一掌,整个脸布满了无边的杀气,使得他寒悚的一颤。急忙间,他滑步撤招,“呛”地一响,在他手中多了一双墨绿色的玉笛,两眼紧紧盯着即将发掌劈出的石砥中身上。突然,施韵珠颤声的道:“砥中!你不要杀了他..”玉面笛圣怒吼道:“贱妇,你认为他能杀得了我么?”石砥中闻声缓缓的回过头来,斜睨了两眼睁得大大的,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施韵珠,他吁了一口气,道:“为什么?”

  说着,他右掌已缓缓的放了下来,而那高高鼓起的衣袍,此时也恢复了原状,好象没有发生这事一般,施韵珠怨恨的怒视了玉面笛圣一眼,道:“这个可恨的贼子,我得亲手杀了他..”

  “嘿嘿!”玉面笛圣气得一阵嘿嘿冷笑,他见自己连斗迥天剑客石砥中并没有落败的迹象,不觉忿发狂傲起身,笑声倏敛,在那冷酷的嘴角上忽然现出一丝诡异之色,他双目寒光一涌,叱道:“贱妇,你说什么?”石砥中冷冷的道:“她说亲手杀了你,阁下如果害怕不妨马上自尽或者你能留个全尸..”“气死我了!”玉面笛圣想不到今夜在这里连遭如此的侮辱,他气得怪吼一声,把手中墨绿色的玉笛一扬,喝道:“石砥中,你可敢听我一曲‘天魔引’?”石砥中这时虽然恨膺填胸,极想杀了这个灭绝人性,逆师轻兆的少年,由于凝于施韵珠和他的恩仇,石砥中只得强自压制住那股忿恨的怒火,他望着那双玉笛,冷冷的道:“你认为这双破笛子,便能打遍天下..?”玉面苗圣冷冷一笑,没有说话,盘膝坐在沙地上,轻轻将那玉笛撮在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施韵珠深知玉面笛圣的笛技冠绝天下,他领略过这要命笛子的厉害,骤见石砥中要以本身的修为和这倾绝天下的笛子相抗,不禁急得花容失色,全身连颤,她寒悚的抬起眼来,颤声的道:“石砥中,你不要上他的当..”

  石砥中朗朗的一声大笑道:“你快退出十里之外..”铿锵的语声缕缕的飘出数里之外,静静的晴空骤地罩上了无边的杀气,施韵珠幽怨的一叹,她摇摇头道:“不,我要陪你..”石砥中正色的说:“韵珠,你再不走我要生气了!”施韵珠骤见他那种令人畏俱的神色,不禁吓得一愣,她深知一个倔强的人的性格是不容许自己朋友去共赴一次死的约会,她眼中噙着眼泪,深情瞥了石砥中一眼,和千毒郎君踏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行去。一缕笛音破空而出,回荡在深黑的漠野中,丝丝缕缕的笛声,似要穿破人心似的,威烈金石的响着..施韵珠虽然已退出十里之外,依然清晰的闻见那令人心悸骇颤的笛声,强烈的刺激着她的心神,刹时,使她又沉缅于那无涯的往事里,在她眼前幻化出来的景象,都是那么令她心碎..千毒郎君因为受不了这阵笛音的催激,急忙盘膝坐在地上,运起本门内功心法,和那铿锵撩人心志的笛声抗拒着,在他脸上滚出了颗颗豆大的汗珠,他悲痛的一声大吼,心里心血澎湃的往外翻诵着,哇地喷出一道血雨..施韵珠只觉心神一颤,立时被千毒郎君那声大吼震醒了过来,她神智一清,不觉颤道:“大爷,大爷..”

  千毒郎君深长的叹了口气道:“好厉害的笛声,我们退出十里以外尚且抗拒不了这杀人无形的笛声,石砥中若非功力通神,此刻恐怕非死即伤..”

  施韵珠寒悚的朝远方一望,只见冷清的月光底下,有道激涌的沙幕向四处翻掩着,在这朦朦的尘沙里,她只觉得自己那颗跳跃的心神已经飞到了正在互相敌对的石砥中身旁,那细细如丝的笛音忽然消逝的没有一丝声音,颤声的道:“大爷,我们过去..”千毒郎君摇摇头道:“不行,玉面笛圣此时正在施展‘无相神音’我们纵是去了也干事无补,说不定你我都得死在当场..”施韵珠凄凉的道:“要死我也要和他死在当场..”虽然她的心已经片片的碎了,可是那种藏于心底的爱却没有丝毫变迁,她悲怆的一声大笑,拼命的向前奔去,在奔驰的沙影中,她的心神完全陷入沉痛的回忆里..

  只听她颤声的吼道:“吾爱,你不能死..”千毒郎君骤见施韵珠疯狂的奔去,心里顿时急得一阵难过,他自地上斜跃而起,大声的道:“韵珠,大爷的命也交给你了!”这个身负重伤的老人忘记了身口的伤势,他爱韵珠犹如自己的生命,为了她,他愿陪伴着她死..

  一切都静止了,连翻卷的沙尘也恢复了静止,石砥中和玉面笛圣静静的坐在地上,两人互相对峙着,皆低垂着双目,不言不动的坐在那里,施韵珠跑上前去,颤抖着声音,道:“砥中,砥中..”

  石砥中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那冷漠的脸上有着湿濡泪痕,他无力的睁开了双目,低低的道:“我很好..”玉面笛圣自地上站了起来,他面如死灰,气道:“你果然接得我一曲‘天魔引’石砥中,我会把你撕成片片,总有那么一天..”说着便跃上了马驼背如飞驰去,石砥中苦涩的笑了笑望着他的背影道:“我会等着你..”语音未逝,那激荡的气血忽然一涌,他神色一变,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他苦痛的紧紧抚着胸前,道:“我竟抗拒不了那一曲‘天魔引’..”施韵珠道:“石砥中,你..”石砥中苦笑道:“我不要紧,你不要担心,走吧,我们还要去‘落魂宫’取丹呢..”夜轻轻溜走了,东方又露出了一片白色..

  白云悠悠,苍空清朗,轻风拂过后,那遍野的覆沙卷起了一道淡淡的薄雾,恍如是晨间的云雾茫茫的一片..。在大漠的边缘上,那遍地金黄色的漠野,一望无垠,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片铜铃声,朝着这神秘之地飘来..。

  唐山客抬头远眺,欢呼道:“看,那就是大漠..。”东方萍忧悒的嗯了一声,幽怨的望着那遍野黄沙的大地,她黛眉紧锁,有一片淡淡的愁云罩满了脸上,在那深邃的眼里隐隐有一野泪影泛出。

  唐山客望着她那没有一丝笑意的脸靥上,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妒恨,他痛苦的哼了一声,忖道:“唉!我虽然得了她的人,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心,这次我领她进入大漠,她好象更加忧悒了,这是为什么?难道石砥中真值得萍萍这样死心塌地的去爱他..”

  他忖念未逝,心里那烈火犹如一道激浪似的敲破了他的心底,他忿恨的扬起了拳头,在空中捣了一拳,方始发泄出心里那股炽郁的闷气,东方萍诧异的望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干什么?”唐山客一惊,慌乱的道:“没!

  没有什么..”不可否认,唐山客在深深的爱萍萍,他虽然有着无限的怒火,却不敢在东方萍面前表现出来,在她的面前,他显得是那么懦弱,那初来大漠时的勇气与雄心,在这一瞬间通通消逝无形。

  东方萍轻轻的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来大漠真正的目的是干什么?”

  唐山客一呆,嚅嚅地道:“这!萍萍,大娘不是交待明白么,这次远进大漠,主要的是要在这里寻找师叔..。”“哼——”东方萍没有表情的轻哼一声道:“你不要骗我,这次你坚持要来这里,还不是想向石砥中报仇,你以为当着我的面击败石砥中便能得到我的爱情么,告诉你,这一着你错了,东方萍的心只有一个,你永远也占据不了我心中的地位..”

  这阵冷涩的语声犹如一柄锐利的长剑刺向唐山客的自尊心,他自信在任何方面都不比石砥中差,可是在她的妻子眼里,他处处不如石砥中,他曾试着让东方萍接受自己的爱情,但是他失败了,不管他如何的去讨好她,她始终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情意,记得结婚那天开始,东方萍就失去了那往昔的笑容,她从不关心他的冷暖,也不关心他的爱..。唐山客痛苦的道:“萍萍,我知道你不爱我,不管你待我如何,我爱你的心永远不变,直到天荒地老..

  萍萍,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东方萍惊愕斜睨了他一眼,他的心恍如受了针戮一样,那幻来的影子,清晰的显现在她的眼前,她眸子里闪动着湿濡的泪影,刹时沉缅于无边的回忆里..石砥中的影子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幌动着,每当她在凄清的夜晚,她独坐在那摇曳的灯影下,便会让那缕幽思轻灵的溜进自己心底,让回忆淹灭了痛苦..。她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要我怎样对你?”唐山客凄凄的道:“我不敢过份要求,只希望你能稍稍给我一点做妻子的温暖,让我享受一下家庭的乐趣,这就足够了..”

  东方萍冷冷地道:“这个办不到,我爱的不是你,没有办法把我的爱给予一个自己所不爱的人,你得到的仅是一个躯体,我的灵魂永远都系在石砥中的身上..。”唐山客气得大吼一声道:“我非杀了石砥中不可..。”

  东方萍冷笑道:“你只会这样做,我早知你有这一着..”唐山客失望的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是这样的凄惨,那美丽的梦境犹如燃烧的灰烬散逝在茫茫的天空里,他手里所抓到的仅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躯壳..

  他悲痛的呃了一声,那生命的灯花仅仅在空中轻闪了一丝余光而已,他晓得自己将永远活在孤独的岁月里,虽然他有妻子,但那不是属于他的,他仅获得一个躯体..。他悲怆的道:“萍萍,你给我的仅有这些?..”东方萍见他目光里那种绝望的神色,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难过,她没有说话,只是幽怨的哼了一声,她不致再勾起心中沉痛的回忆,策着健骑如飞的向前驰去!

  她只想尽快的进入大漠,让自己死于这片大沙漠里,虽然唐山客在后面不停的呼唤着,她都装着没有听见一样,任那匹健骑驮着她奔驰..唐山客急得大叫道:“萍萍,你等一下,我们还要换骆驼..”东方萍深知马匹是不能在大漠里长途跋涉,她对自己的生命已没有多大的留恋,在她那枯萎的心湖里,空虚得没有一丝涟漪,剩余的是那些无涯的惆怅,她暗然神伤的凄凉一叹,脑海中在电光火石之间涌起一个意念,疾快的忖道:“但愿我能就此死去,了却一切的烦恼..”这个意念在她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当她自幽思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在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四个彪形大汉,一字排开,挡在她的身前,作势要扑上前来。

  她神一变,喝道:“让开,你们是哪里来的..。”这四个身背长剑的汉子俱冷笑一声,各晃身形抓向正在奔驰的健骑身上,那威猛的黑马骤见数条人影斜扑而来,不禁低嘶一声,倏地刹住了身势。

  “你们要干什么?”唐山客随后追了过来,身形在空中一拧,自那奔驰的马背上斜斜跃了过来,他双目凶光一涌,对着那四个各居一隅的汉子,怒喝道:“哪个叫你们拦她的?..”凝立于左侧的那个浓眉环眼的汉子,目光在唐山客的脸上略略一扫,满脸都是不屑的样子,他嘿嘿一笑道:“朋友,你走吧,这个女子我要留下了!”唐山客怒喝一声道:“胡说,你知道她是谁?”那汉子冷哼一声道:“他是东方萍,我们打听的很清楚,阁下如果若再不知趣,只有自取其辱了..”唐山客和东方萍都是一愣,没有料到这些人竟然已知道她是东方萍了,这些人出现的太过于突然,为何要留下东方萍,这个问题同时回荡在两人的脑海里?东方萍飘身落在地上,双眉一皱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东方萍?”那汉子嘿嘿一笑道:“姑娘名满天下,谁不知道是迥天剑客石砥中的爱人,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请东方姑娘移玉敝派..”这句话当着唐山客面前说出来,无疑刺伤了他的心,他气得大吼一声,对着那汉子劈出一掌,喝道:“胡说,你敢侮辱我的妻子..”

  “砰——”地一声巨响,那汉子居然没有躲避,硬接了这沉重的一掌,他低呃了一声,在地上连着翻了几个跟斗,嘴里鲜血一涌,连着喷出数口,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怨毒的望了唐山客一眼。

  凝立于地上的三个大汉骤见自己人受了如此惨重的伤势,登时怒喝一声,纷纷拔出了兵刃向唐山客扑来。“住手——”这声大喝恍如平地激雷似的响了起来,喝声甫落,一个英俊的少年踏着细碎的脚步,向这里缓缓的走了过来,在那弯弯的嘴角上隐隐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东方萍骤见罗戟出现这里,心神突然一颤,她轻轻拂理着额前散乱的二绺发丝,问道:“罗副首领,有什么事?..”罗戟神情占异,苦笑道:“敝首领想和东方姑娘谈一谈,请随在下前去一会如何?..”唐山客没好气的道:“你们首领是什么东西,也配我们去见他..?”罗戟神色一变,冷漠的斜睨了一眼他,道:

  “这位是谁?这么没有礼貌。..他身为海神旅的副首领,从没有一个人敢如此当面的看不起他的首领,罗戟目中神光逼射,在那冷漠的脸上立时泛现出浓浓的杀意。

  唐山客见这少年比自己还要狂傲几分,心里顿时有一股怒火急待倾泄出来,他此时正因得不到东方萍的爱而有满腹的委屈,骤见罗戟那种淡淡的样子,不禁冷哼一声,怒喝道:“小子,你找死!”一道剑光自他手中震颤而起,这一剑快得令人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觉剑光一闪,已劈向罗戟的身上。罗戟暗中一骇,吓得连着退了几步,唐山客一连几剑快攻,竟然使他没有回手的机会,他气得长笑一声,身形掠空飞起“呛”的一声,一道寒光脱鞘而出,刹时,两道冷寒的剑气布满了空中,交织在一起。

  东方萍见两人在转瞬间动上手了,她凄凉的一叹,只觉心中空空荡荡的,连仅有的一点思念都不知溜向何处,虽然唐山客是她的丈夫,她却丝毫不关心他的生意,她宁愿活在美丽的回忆里,也不愿去再提那件令她伤心的事,尤其是她的婚姻..

  一阵沉重又急促的步履声,传进她的耳中,使她诧异的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面罩黑纱的女子有着一支冷寒的眸子,东方萍和对方的目光一接,心里忽然一颤,竟不知为何会有一股冷寒的凉意,自心底冒了上来..

  她心神一颤,疾快的忖道:“这女子是谁?怎么会那么怨毒的看着自己?..”这面罩黑纱的女子领着二十几个身配兵刃的大汉,在东方萍的身前分散开来,重重的把她困在中间。海神旅首领何小缓骤见东方萍凄凉的望着自己,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悲伤,她清晰的记得自己在失去石砥中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悲伤的样子么?”

  东方萍见她向自己走来,幽幽的道:“你是谁?”何小缓冷冷的道:“你不要问我是谁,石砥中呢?他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冷涩的语音里含有太多的伤感,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红粉佳人,当她提起自己的爱人时候不住眼中含泪,通体竟会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

  东方萍暗然的低下头去,凄伤的说:“他永远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何小缓心头一震,问道:“为什么?”东方萍悲伤的颤声道:“我已不属于他的了,那个正和罗副首领决斗的人便是我的丈夫..”

  “哼——”何小缓冷哼一声,目光漫不经心的斜睨了唐山客一眼,她突然扬起一连串的大笑,在她心里有股积郁的酸意迸发出来,她笑声倏敛,在那清澈的眸子里象雾一样的闪过一丝杀意,她冰冷的哼道:“东方萍,不管你怎么说,我恨你的心永远不变,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能毁灭在他心中的任何一个女孩子..。”

  这个红纷佳人只因得不到迥天剑客石砥中的爱,而妒恨所有认识石砥中的女孩子,所以说爱能创造一个人,也能毁掉一个人,何小缓因爱生恨,竟要不择手段的报复东方萍的夺情之恨,东方萍凄然的一笑道:“你也那么爱他..”何小缓心里一颤,悲伤的道:“他是一个值得人爱的男人,若不是因为你我相信会得到他..”当她苦涩的说到那里时,心里那股恨意越来越浓,竟使她抑制不了那股冲动,她几次几乎都要出手,但竟然不敢动手。

  东方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忧悒的眸子更加忧悒了,她是个女人,自然了解一个女人在爱情方面的感受,女人凡事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容有人夺去她的爱,东方萍只觉心里一酸,两颗泪珠自腮上滚落下来,她颤声的道:“你要怎样?”何小缓冷漠的一笑道:“我要留下你,让石砥中向我乞求,得不到的就该毁了,最后我会杀了你..”

  东方萍闻言一愣,料不到何小缓的心肠会这样的恶毒,竟会灭绝人性的如此对付自己,一般怒火自她心底燃烧开来,她忍声的叱道:“你认为这样便能得到石砒中的爱么,告诉你,女人最大的本钱是温柔,你领袖欲太强,不知自己是个女人,在爱情方面,你永远是失败者..”

  “嘿——”一声冷嘿声传来,使她的话戛然而止,只见唐山客斜斜劈出一剑,逼得罗戟挥剑在空中颤出数个剑花,带快至极的击出幻化的一剑。

  “钉——”两个剑中高手只觉对方这击来之剑,轻灵中透着诡异,快捷中又含着泼辣,两人手臂同时一震,各自飘退数尺,将手中兵刃扑立胸前,侍机给予对方一击。

  东方萍看得双眉一蹙,道:“山客,你过来!”唐山客在电光石火间,剑刃没挑五寸,一缕剑光破空而出,直往罗戟的胸前穿射而出!

  他身形紧接着向前一跃,大喝道:“不行,我非杀了他不行..”罗戟目注那电快劈来的一道剑光,冷哼一声,手腕在这剑气罩体的一发之间,忽然奇快的往外一翻,自对方剑影之中脱空削去,他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怕休..”双方身形都是快得令人捉摸不定,东方萍骤见唐山客不肯回来,不禁气得冷冷一笑,这一笑,使那对面的海神旅首领看得一呆,只觉她回眸一笑虽然太过凄凉,却发出含着一种妩媚高雅令人心醉的神采,何小缓看得妒恨之念丛生,不禁忖道:“怪不得她和石砥中会有那么伟大的坚贞爱情呢?

  原来她是那么美,美得连我都觉得心神摇幌,被她的姿色所动..”她冷酷地一笑道:“你的丈夫好象不听你的话..”

  “哼——”女人都有一种善妒的天性,不管这个男人爱不爱她,东方萍虽不觉得怎样,心里却是极为不舒服,她冷哼一声,冷冷的道:“那也未必见得..”语声一转对唐山客叫逍:“山客!”

  唐山客虽然极欲手死罗戟,这一次他却不敢再睹气下去,身形连闪之下,连着挥出七剑,把罗戟逼得手忙脚乱,几乎伤在他的剑下,唐山吝嘿嘿一笑,忙斜点地面,跃回东方萍的身边,畏惧的望着她那生气的脸靥上。

  东方萍斜睨着何小缓,冷笑道:“怎么样?”这一着深深地刺伤了何小媛,在她脸上一瞬间连变数种不同的颜色,一股浓浓的煞气盈聚于眉宇之间,只是东方萍无法看见而已。何小媛厉声一笑,大喝道:“我非杀了人不可..”

  说着,轻轻的抬起掌来,在掌心之中连击三下,清脆的掌声细碎的传了开来,四周罗列的汉子身形一动,各自拔出了自己的兵刀,向唐山客和东方萍涌来。

  罗戟神情一变,道:“首领,我们不能这样做..”何小缓眸中寒光大炽,冷漠的道:“我为什么要生存在这荒凉的大漠里,还不是为了要报复石砥中给予我的痛苦,今天无论如何要拿下那个贱人,我要叫石砥中在我面前低头,哭诉,让天下人都晓得海神旅的厉害,连迥天剑客都败在我的手里..”罗就怀疑的道:“你真能忘了石砥中,恐怕一见着石砥中,人的感情就要崩溃了,而溶化在他的爱情里..”何小媛颤悚的望着罗戟,一件不可否认的事实终于摆在她的面前,的确,当她真正遇着石砥中的时候,她能狠心的对待她,这恐怕办不到..”

  她晓得自己感情实在是太脆弱了,虽然她现在拥有一支庞大的实力,但是她的心里却是空虚的,在大漠里她因是海神旅的领袖而名声日隆,美好盛誉暂时是满足了她的欲望,可是,她青春的美丽时光却无情的消逝..。她眸中突然浮现出一层晶莹的泪水,坚决的道:“我会的,罗戟,他再也没有办法使我动心了..”

  罗戟知道一个女人的感情是痛苦的,仙默默的退向一边,手中的长剑忽然斜斜指向空中,目光却冷寒的望着唐山客的脸,唐山客骤见这么多人向这里围了过来,心里不由一急,他并非担心自己的生命,实在是怕东方萍受到微小损伤,他双目寒光一逼,紧紧的和东方萍靠在一起,他惶悚的道:“萍萍,你要小心..”

  东方萍冷馍的道:“你尽管出手,手下不必留情..”唐山客欢愉的一笑,道:“萍萍,我们施出‘淬厉寒心’合璧剑法..”东方萍脸色一寒,叱道:“胡说,摩西派的神功岂能轻易施出来,这些东西部微不足道,你去冲杀一阵..”唐山客虽然受气,却觉得非常舒服,他勇气倍增,清啸一声,身形如电的飞了起来,冲进人群里,连着伤了七八个汉子。罗戟一见大怒,喝道:“杀了他..”

  唐山客身形如飞,连伤数人之后,又回到东方萍身边,两人都是当今顶尖的高手,海神放虽然人多,却奈何不了他俩。问小媛气得颤声道:“你们都走开..”她冷煞的喝退了众人,突然扬起一声银铃似的大笑,朝着东方萍身前走了过来,她笑声一敛,冷冷的道:“东方萍,你可敢和我一斗..”

  东方萍凄凉的一笑道:“为了我的爱,我会和你一拼..”何小媛幽幽的道:“好,我们死不罢休..”说着,一掌斜斜的劈了过来。东方萍全身忽地一颤,身子往后一仰,竟然不避不闪的硬接了一掌,她呃了一声颤道:

  “你该满足了吧..”

  何小媛一愣,没有想到东方萍会毫不抵抗的硬接了自己一下重击,唐山客看得心里大寒,颤声道:“萍萍,你为什么不还手..”东方萍一擦嘴角上的血迹,凄然的道:“我爱石砥中,我要替他承受一切的罪过..”

  袅袅的词声刹时传遍了漠野,传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正在大漠里长途跋涉的石砥中,忽然自汗血宝马上翻了下来,他紧抚胸前,痛苦的道:“我的心,你在哪里..”施韵珠惊颤的道:“砥中,你怎么啦..”砥中腾空自地上斜跃而起,道:“快去,萍萍在那里..”

  灵犀一点通,东方萍受伤,石砥中心里突然一痛,这些事也许发生太过玄妙,石砥中拼命的奔驰,在那远远的大漠里,他看见东方萍倒在唐山客的怀里,而何小媛和罗戟却冷冷的站在地上,把他俩重重的困了起来。 
 



十三


  石砥中经过一阵狂乱的奔驰后,那激动的情绪竟然无法平静下来,在他背后不时传来施韵珠和千毒郎君的叫嚣与跟随的脚步声,但他却置之不顾,仍然向前奔驰..突然,他瞥见唐山客浮现在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使得石砥中神智渐渐清醒了过来,他茫然的刹住了步子,竟没有勇气再向前踏出一步。

  在他的激动又痛苦的脸上,呈现出一片从未有过的端庄沉凝,他象在追忆着什么?也象在经历着什么?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孤怆的望着倒在唐山客怀里的萍萍,在那双深陷而闪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凄凉的痛苦,他嘴唇颤动,有力的声调仿佛来自遥远的空际,他痛苦的抖心自问道:“我能见她么?

  我能见她么?”那股先前渴望见她的勇气,这时竟象唇间的云雾似的,丝丝缕缕的消逝在心底,他象一叶在惊涛骇恨中载沉载浮的扁舟,痛苦和不安,无情的啃啮着他,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有一层泪影自眼角渗出..

  “让痛苦挤满我心底吧,我不能再涉身在萍萍和唐山客之间,那样会勾起萍萍痛苦的回忆,扰乱了她刚刚平静的心湖..爱!你离得我太远了!”

  他默默承受着心灵上的折磨与悲伤,在那薄薄弧形的嘴角上泛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袅袅低细的语声萦绕在他自己的耳际,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与悲伤纷至沓来的涌进了他的心湖。仙悲凉的叹了口气,低低的自语道:“走吧,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当他正在踌躇离去之际,施韵珠已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她骤见石砥中那种痛苦的神情,不禁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颤声的道:“你不要见她么?”石砥中自失神中清醒了过来,道:“这种地方是不适合见面的..”他落寞的一笑,斜睨了施韵珠一眼,她羞红了脸,嘴唇蠕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安慰这个青年人。

  突然,罗戟向着石砥中这个方向一指,大声道:“石砥中!”这三十字犹如金石似的响澈了整个大漠,在一刹之间,那些与石砥中有关的人同时向着这一边望着,石砥中恍如一个玉砌的石像,茫然的凝立在那里,他好象是一个孤立的剑客,在那些熟悉的目光聚落在自己身上,在这些晃动的人群里,萍萍,那张清丽的艳俏的脸靥尤其使他动情。东方萍在唐山客的怀里轻轻颤动了一下,娇弱无力的睁开了那半圆的双眸,她痴痴的凝视着悄悄而来的石砥中,一缕幽思自心底泛起,不觉得二滴泪水从眼眶涌出,这个雄伟潇洒的青年给予她的魅力竟是那么大,连自己此刻是什么身份都几乎忘了。

  她惊惶的避开石砥中那双犹如利刃的目光,脸色吓得苍白,一股心酸从心底泻涌而出,暗暗地啜泣起来,她想到昔日两人倩影双双,涉山玩水那种情景,不禁更加的悲伤,她羞得几乎想倾刻间死去,可是唐山客那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搂住了她..

  朦朦的沙影,朦朦的泪水,滚滚流动的热泪和嘴角溢出来血丝交织混合在一起,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只觉浓浓的悲伤无情的罩满了心中,在她心底漾动的情感,使那薄弱的意志竟摇动起来..在那缭绕黯泪的云霞中,她又忆起那段下平凡的梦,那梦里没有清脆的笑声和喧丽的轻歌,只有泪珠的目光和感情的忆跋..唐山客目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惶恐的道:“萍萍,萍萍..”东方萍只觉全身一颤,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她挣脱了唐山客的拥抱,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颤道:“砥中,你怎么不愿意见我..”石砥中寒悚的避开她那种令人心碎的眸光、一股冲动使他失去了原有的平静,仙身向前一跃,痛苦的道:“萍萍!”简短的字音里透出无限的怆凉,等他身形甫落跃至东方萍的身前,唐山客横移数步,拦身挡住了石砥中的身子,冷煞的问道:“你干什么?她是我的妻子..”石砥中心里骤地一痛,退后了二步,道:“是的,她是你的妻子..”他能说什么?

  往昔的爱情已是昨日黄花,在他心田里留下仅是无限的惆怅与寂寞,命运注定他将孤老江湖,谁又能和命运的手掌相抗拒呢..

  东方萍神色一变,气得铁青着脸,道:“唐山客”你这是干什么?”她骤觉胸前气血向前一涌,身子的掌伤顿时加深了几许,一缕殷红的血液从嘴角上汩汩的流出,俏艳的脸靥上这时呈现着一片苍白,恍如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唐山客回头斜脱了一眼萍萍,心神突然一颤,在那冷煞的双目中闪现出一片柔和之色,他急忙扶着萍萍的手臂,非常体贴的问道:“你千万不要动气,当心伤了身子..”东方萍轻轻地把他的手掌甩开,冷冷的道:“你滚,我不要你来关心..”

  唐山客愕了半晌,没有料到自己的爱委会这样无情的叱喝自己,若这是别人,他可能早就发作起来了,可是在东方萍面前,他显得是那么脆弱,居然连稍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他尴尬的僵立在地上,讪讪地一笑,道:

  “你真要我走?”东方萍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她幽怨的望着唐山客,在那凄凉的脸上,掠过一层愤怒的颜色,她恍如要杀人似的一声大喝道:

  “你滚,我永远不要见你..”唐山客凄然得几乎要掉下泪来,他深吸口气,叹道:“表面上得到你了,其实我并没有真正得到你,每当石砥中出现的时候,你都会不顾我而去,也许我俩的结合,是错了,萍萍,你或许会晓得我的痛苦..”他现在才真正体会出没有感情的结合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这层悔意象一道余光一闪样的溜过,瞬息被一股愤恨之意塞满了心中,他怨恨的望了石砥中一眼,在嘴角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哈哈..”这冷嘲讥讽的笑声犹如一锐利的长剑穿进唐山客的耳际,他冷哼一声,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辱在他心底化散开来,他怨毒的望着正在不停发着冷笑的海神旅首领一眼,向她身前大步的走了过去,怒声的道:

  “你笑什么?”海神旅首领何小缓笑声一缓,不屑的道:“我笑你这个没骨头的人,自己老婆都看管不住,还枉为一个大男人..”

  “你找死——”唐山客实在忍受不住对方这种无情的侮辱,他怒喝一声,蓦地拂起左掌,斜斜劈向何小缓的身上。何小缓轻轻一闪,避过来掌,叱道:

  “你要顶着绿帽子见人又怪得了谁,自己不敢找迥天剑客争斗,竟找我出气..呸!我看你绿帽子戴定了,天生没有骨气的贱骨头..”石砥中没有料到何小缓会这样阴损的故意拂起他和唐山客的仇恨,他气得神情略变,怒道:“你..”唐山客见何小缓愈说愈不象话,气得他狂吼数声,连着劈出数掌,这时他急怒攻心,那存于脑际的一点灵智已不知溜到何处,但是,何小缓身形一闪便脱出那劈卷而来的拳影之外,唐山客一时根本伤不了她。

  何小缓瞥见石砥中那种生气的样子,故意转至他的身前,对追踪而落的唐山客一笑,含有火药味的道:“贱骨头,你别不自量力,人家还不屑理会你呢..”

  唐山客一声不吭的当头劈出一掌,何小缓又轻灵的闪了开去,但那股浑厚的掌劲却无情的悉数向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身上涌来,逼得石砥中不得不挥掌抗拒,“砰——”空中响起一声沉重的巨响,激得地上陷出一个深深的大坑,流射的沙土很快的逸散于空际,并卷起一道薄薄的沙幕。

  唐山客身躯一震,连退二步,他正愁没有理由和石砥中作殊死斗,以解决两人在感情上的错综复杂,他冷哼一声,怒吼道:“姓石的,我俩可以解决了..”石砥中深知自己坠入何小缓的圈套之中,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这时也正迷惘的望着自己,在那双含着梦一样的眸子里,连着幻化出几种令人不解的表情,那双好象会说话的瞳眸里,恍如是在说:

  “你这个薄情的男人,我恨死你了..”他急忙收回了视线,冷冷的看着唐山客道:“在这种情形下,我不愿和你动手..”唐山客闻言一怔,觉得那低沉的音调含有太多不屑与嘲笑,他象是被作弄了一样的难过,怒吼道:

  “你不敢..”“山客!”萍萍狂怒的叱喝,含着满眸的泪水向唐山客行来,只见她黛眉深锁,嘴唇苍白,凄凉中有一丝怒气涌出,冷冷的道:“你的气量那么小,人家几句话就值得你拼命么?你不要忘了,名份上我虽是你的妻子,那只限于家里,出来我是一派之主,你还得听我的..”唐山客黯然的低下头去,他不敢和对方那双幽怨凄楚的眸光相直接,在他心目中,她是一个圣洁无比的女神,他只是一个守护女神的使者,为了他心目中的她,他愿意为她死,流血,拚命..唯有这样才能显出他对她的爱慕,但是他却不容任何人夺去他的爱..他凄然的一声大笑,心中的感触几乎要泣然泪下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悄悄地偷窥了她一眼,那股令人血脉愤张的勇气,几乎被对方冰冷的目光瞅得荡然无存,在他眼前只觉茫茫一片,过去与未来离他竟是那么遥远,恍如整个人都是活在不太真实之中,因为他深爱的妻子永远没有一丝感情给他..他畏惧地退了几步,失望与悲伤齐齐涌现心头,当他瞥见罗戟以嘲笑的眼光在他脸上下停的转动时,心中怒火又复燃烧起来,对着石砥中发出重重地一声冷哼。

  谁也没有料到石砥中这时竟会出奇的平静,他好象是一个雕刻的石像一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痴痴地凝视着东方萍,在那丰朗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令人称奇的东方萍也是这样的望着他,仅仅在两人的目光里幻化着几种不同的表情,好象有许多话似的在这交视的目光中表达出来。过了半晌,石砥中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萍萍,我们的见面是错误的,我要走了..”

  东方萍轻拭着嘴角上的血渍,颤声的道:“错吧,让它永远错下去..”

  石砥中怕触动双方的伤感,急忙移身过去,他身子才动忽然瞥见千毒郎君和施韵珠同时站立在何小媛的面前,只觉何小媛嘴唇轻轻蠕动不知说些什么。他愕了一愕,脑中飞快的涌起一个意念,电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千毒郎君名列三君之一,为何会和何小缓..”他身子才动,凝立于一旁的罗戟目中凶光毕露,沉声的喝道:“站住!”石砥中冷漠的望了他一眼,满面煞气的道:“你还要和我动手?”罗就自忖目前尚不是石砥中的对手,虽然他憎恨石砥中深入骨髓,但在这时他却不敢冒然的出手,他尽量压制住替罗盈报仇的那股冲动,冷叱道:

  “你不要神气,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语声一转,回头向海神旅首领何小缓,问道:“首领,这些人该如何处理..?”何小媛故意低头沉思了一会,冷冷的道:“放了石砥中和东方萍,留下唐山客..语声甫逝,随手轻轻一挥,千毒郎君和施韵珠向后面连退二步,她冷煞的在石砥中的脸上一扫,眸子里泛现出一种使人极难学会察觉的幽怨之色。石砥中一怔,道:

  “何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小媛冷冷地道:“谁不知你和东方萍的伟大情史,本首领愿权充红线女,让你俩私下约会一番,有什么不对么?”石砥中天生异禀,并非那些大愚大笨之人,他心念一转,顿时猜测出何小媛心怀诡计,欲使他和唐山客引起一场火拚,他深吸了口气,痛苦的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你的心机白费了..”

  当地想起这连日来的相思之情时,他真想和东方萍寻觅一处无人的地方,倾诉出双方离别后的相思之苦,但萍萍此时已属他人所有,他岂能做出大逆情伦的行径。虽然他深爱萍萍之心没有丝毫变移,可是他却不能因为已私之爱弄得人家夫妻反目。哪知东方萍身躯向前一移,落在石砥的身旁,脸上忽然涌出一片坚毅的神色,她颤声的道:“砥中,我们走——”

  石砥中一呆,呐呐地道:“这..”东方萍心里一酸,轻泣道:“只要我们心比日月,何惧那些世俗的约缚,我俩相爱如何不能爱得更深一点,我纵是被人骂作荡妇淫妇也要跟着你,将来是是非非留待后人去评判吧..”

  石砥中不敢接触对方那企求怨幽的眸子,他只觉得悲伤和痛苦俱时涌进心底,在那些幻化的往事里,留给他的永远是那么多的悲伤,他痛苦的呃了一声,竟没有勇气去拒绝东方萍的要求。他痛苦的叹了口气道:“不能,我不能再错下去,萍萍,请你原谅,我不能害了你,唐山客虽非你所爱的人,却是你的丈夫..”他肝肠寸断的说至此处时,禁不往内心的悲伤,急忙向左侧移开了数步,唯恐东方萍头上沁发出来的发香扰乱了他的心智,仙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凝立在远远的施韵珠苦笑道:“韵珠,我们走吧..”施韵珠眸子里泛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颜色,她似是无法答复这个问题,为难的望了千毒神君一眼,哪知千毒神君双眉紧紧一皱,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何小媛目中寒光大炽,冷冷的道:“他们两个已是我海神旅的人,关于施韵珠‘落魂宫’求丹之事,自然由我海神旅出面..”“呃——”唐山客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精神的痛苦,他低呃了一声,脸上披挂满腮的泪水,全身气得泛起一阵颤抖,抽搐着双肩手持寒剑朝石砥中笔直扑来。他气得铁青了脸大吼道:“我实在不能再容忍了!”

  他手肘一沉,剑刃斜划而出,一点剑光跳出,直奔石砥中胸前“玄机”

  大穴而去,这一剑快逾电光石火端是出人意料之外。石砥中闪身一让,冷哼道:“你疯了!”

  唐山客运剑如风,一连数剑劈出,全指向石砥中身上要害之处,他这时只觉气膺填胸的悲愤异常,一股烈火逼使他非杀了对方不可。

  他泪水滚滚流下,大笑道:“石砥中,我们今天是死约会,不死不休,你杀了我也好,我杀了你也好,反正萍萍只能属于一个人的..”石砥中嘴角一抵,神色逐渐重起来,他目中神光炯炯,目注对方那急劈而落的寒剑刃,自嘴角上隐隐泛出一丝笑意,他冷冷地道:“你是那么爱萍萍?”唐山客一怔,手下攻势略缓,颤声道:“当然,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大妻似海深,我爱之心天荒地老,永不变移..”石砥中神色一黯,飘身退出剑光之外道:

  “唐山客,萍萍是你的..”

  他骤然觉得萍萍是幸福的女孩子,她虽然不能和自己的所爱的人相爱,但却有个人那么的爱她,石砥中一念至此,强自压住心中的激动,黯然的退了七八步,深信的望了萍萍一眼。

  唐山客轮起手中的长剑追踪而来,大吼道:“不行,我不能让她心里有你,非杀了你不可,唯有杀死你,她才能完全属于我的,石砥中,你出手呀..”

  一缕剑光颤射诵出,在那手肘一沉一浮之间,剑尖寒光大盛,冷寒的剑气响起锐利的啸声,向石砥中攻到。石砥中目中神光一冷,叱道:“你简直不识抬举..”他见唐山客苦苦纠缠,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望着斜劈而来的颤动剑刃,忽然伸出一指弹出一缕指风。

  “当..”清脆的剑刃弹击声,荡扬的传了开来,袅袅的余声挟杂着一声惊吸,唐山客只觉手腕一震,身形连着倒退了几步,他满脸惊骇之色,畏惧的道:“这是什么功夫?”语音甫落,高高指着天空的长剑,这时忽然弯了下来,好象是受了高度的热力溶化之后一样,坚硬的剑刃弯得柔软垂落下来,唐山客骇得满脸诧异之色,他抖了抖,剑刃又突然一裂断为二截,没入泥沙之中。

  他望着手上剩下的半截剑身,愣愣的发不出一言来,羞辱于骇惧同时塞满了胸间,他气得大吼一声,将手中半截短剑照着石砥中身上射了过来。石砥中袍袖一扬,忿忿的道:“你不要不识趣。”只见这袍袖微拂之间,一股大力随着浦了出来、那断剑犹如遇上一道铁墙似的忽然的掉落在地上。

  他这时只觉愈快离开这里越好,神情冷漠的望了那凝立四处满面惊讶的各人一眼,激然的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得决绝异常,好象与这里的人没有一丝关系一样。

  全场的人被这手罕有的袖功震慑住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拦阻他,连那受伤不残的东方萍都惊得忘了自己的伤势,怔怔的望着这个青年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竟不知是何种滋味。

  唐山客等石砥中走出了七八步,方自失神的惊醒了过来,他目中凶光大燃,身形霍地跃向前去,照着石砥中背后劈出一掌,大吼道:“你不要走!”

  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享上含藏着的劲气坚厚得能够粉石枯木,只见掌风溺漫,劲气激旋迸溅,气势大得竟是惊人。

  迸激的享风泛体生寒,石砥中蓦一回身,右掌陡地一翻,一股无形的气劲汹涌而出,迎了上去,“嘭..”空中劲气相触,暴出一声沉重的大响,激得周围空气延荡成涡,唐山客痛得呃了一声,一双手腕已被震断,在他额上立时泛射出颗颗汗渍,滚滚流下。

  石砥中冷漠的回头一笑道:“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说着飘身向前跃去,连头都不回一下,东方萍掩面轻泣,似不忍看唐山客那般受伤的惨景,随着石砥中身后奔了过去。唐山客双腕齐肘而断,痛得冷汗直流,这刻骤见自己双手断去,身体和悲伤同时袭向身上,不禁气得大吼一声,道:“我忘不了今日之仇..”

  他狂怒的大吼一声,一道血雨自嘴角喷洒而下,身子一阵剧猛的摇动,登时晕死了过去。何媛目注这场悲剧的发生与收场,她心里感叹人生,在那冷澈的双眸里瞬息幻化出几种不同的表情,她缓缓走到唐山客面前,望着他那张平凡的面庞,突然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叹道:“你虽然有着不平凡的武功,却没有他那种令人折服的气魄,难怪你得不到东方萍的心呢..”

  罗戟望着石砥中远离的身影,上前道:“首领,我们要不要追..?”

  何小媛抬头望了望天色,道:“不要了,他那身罕见的武功没有一个人能制服得了,你快拿袋水来,我们先把他弄醒..”罗戟一愣,道:“救他,你..”

  何小媛凄凉的一笑,道:“我得不到便要设法毁了他,这唐山客正是一个极好的对手,石砥中夺他妻子,又伤人夫,这个罪已够他受了..”罗戟一惊,道:“这么说今日之结果在首领预料之中..”

  何小媛颔首道:“我正希望能如此,结果那石砥中忠义肝胆,没有办法能害得好他..”罗就心下骇然,料不到何小媛用心至毒,竟要逼石砥中走投无路,他虽恨石砥中惨害其妹,但也不愿以这种方法对付石砥中。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接过送来的水袋,向唐山客的头上洒去。

  经过清冷的水一淋,唐山客顿时清醒了过来,他目光含着泪水向四处一望痛苦的颤动了一下,道:“那狂徒呢?我要和他再拚一场..”

  何小缓冷冷地道:“他走了,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我杀了你,你永远不能报仇,一条是你加入海神旅,我负责把石砥中的人头拿下来,替你出口鸟气..”唐山客沉思了一会,道:“我选第二条。”何小缓冷冷的一笑道:

  “很好,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要他的人头,我却要他的心,只要我们合作好,我相信心可如愿..”

  一旁疑立的施韵珠听得心惊胆颤,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以手臂作肘轻轻碰了千毒郎君一下,千毒郎君摇摇头,轻轻的道:“我们认命吧,谁叫我们师门的令牌握在她的手中呢。”

  语音甫落,何小媛已扬起一阵得意的大笑,恍如一个大漠的主宰者,领着海神旅的人向漠野里进行..

  苍茫的暮色缓缓的洒了下来,石砥中摇幌着身躯,沉默的移动着蹒跚的步子。他恍如没有一丝灵智存在,连自己要走到哪里都不知道,汗血宝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唯有过匹神驹才能了解他的痛苦,唯有它给了他无比的慰藉..

  “我必须挣脱出感情的囚笼,永远的忘了她,否则我将没有什么作为,而辜负了我这身武功..”

  一股豪情自心底抒发了出来,暂时掩去了他心中的悲伤,他好象忘却了身外的一切烦扰,在坚毅的嘴角上又复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砥中,砥中,你等等我..”他的笑意犹如一片脱落的枯草似的随着这声传来的隐含情意的呼声而隐退了,这熟悉的声音好象一柄剑刃似的穿入了他的心里,使那陡长的雄心极快的又幻灭了,他凄凉的一声大笑,回身吼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你还缠着我做什么..”他以最沉痛的语声说出了心中的悲伤,希望能凭着这严厉的语声把一路跟踪而来的东方萍喝退,可是,当他瞥见东方萍惊惶的站在那里时,他的心不禁又软了。

  东方萍凄楚的涌着泪珠颤声的道:“砥中,请你不要以这种态度对待我,请你不要用那种目光看我,我怕..”石砥中以坚强的毅力受着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那平朗的脸上泛起一阵阵剧烈的抽搐,他以极低沉地声调,缓缓的道:“萍萍,我们的爱到此告一段落,我不能背负那不仁不义的恶名,你跟着我将来会痛苦一辈子..”

  东方萍摇摇头,道:“我不要回去..”石砥中冷静的道:“你必须回去,否则我将被人误会拐带良家妇女,这个罪我受不起,对于你也没有好处,可能会有更难听的话传出来..”

  东方萍眸含奇光,泣道:“你可以带着我走,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我们躲到没有人的地方,让我们追回那些失去的爱情..”石砥中不敢和她幽怨如梦的眸子相接,他唯恐自己那份尚水未愈合的情伤又被她的眸光溶化,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在他脑海之中疾快的涌出一个意念,忖道:“萍萍,你知道我和你一样的痛苦,可是我不敢再使那快要熄灭的感情再泛滥呀,萍萍,我爱你,你哪里晓得我是怎么活着的..快离开我吧,否则我会受不了..”他落寞的苦笑道:“那些不中听的话会伤了你况且天地虽大却没有不碰面的地方,我们自认为脱除了烦恼,却不知正陷入了罪恶..”东方萍含着晶莹的泪水,蓦地昂起头来,她此时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只希望能和石砥中长相厮守,世人对她的一切看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摇晃着身躯向前走了几步,颤道:“我不管,他们骂我贼妇,淫妇,荡妇,偷汉子,尽情私奔,烂名人好了,我不在乎,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她一连串说出五六个难听的字眼,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石砥中一愕,倒没有想到婚后的东方萍会变的这个样子,连着说出这等不堪入耳的话来,他那知一个愿为爱情奋斗的女子心里是何等期望能和自己所属意的情人在一起,对于世间一切羞耻却可以置之不顾..

  石砥中心神一颤,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莹洁如冰的萍萍,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爱情能毁了一个人么?是的,我不是也变了么..”

  他骤然觉得此刻变得非常可怜,自己实在欠这个女孩子太多的感情,并不是因为自己,她会变得如此,一时缘愧齐泛胸头,他只觉有一股沉闷之气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黯然的摇摇头,目中闪现出一大片湿濡的泪水,他痛苦的道:“萍萍,我害了你..”东方萍摇摇头颤声道:“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给你那么多的烦恼..”

  她奔驰了许多的路,身上又受了一掌,来时凭一股精神力量支持,这时骤见石砥中溶化在自己的爱情里,精神的力量顿时一失,她身子一颤,轻轻呻吟数声,身子向前一倾,倒进石砥中的怀里。

  一缕幽兰芳馥的发香飘人石砥中的鼻子里,他不禁深吸口气,只觉那静熄的爱情之火在这刹那又燃烧起来,脑海中一连涌出数个不同的意念。当他那飞快转动的意念尚未消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个人影向这边移动,但这时已没有心思之注意身外的事情,因为东方萍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使他整个心神都溶化在双方的爱情里。

  时光在默默之中进行着,两人只觉得时光短暂,在这仅有的温馨时光中,谁也不愿轻易破坏了这富于诗意的情调,连那驰来的数人到了身旁都不晓得。“嘿”石砥中正闭着双目沉思过去的种种事情,突然被这冷嘿之声惊醒了过来,他双目才睁,便见一道闪亮的剑光在自己的眼前跳动,泛射出一片刺目的寒光。

  他大吃一惊,顺着那柄颤动的剑刃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袍的青年人,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阴的笑意,正含着敌意的望着自己。

  石砥中一惊,冷冷的道:“你是谁?”那身穿大红袍的青年人嘿嘿一笑,道:“乌晴火爪紫金龙,驾剑云出落碧洞空..我是‘神火怪剑’,阁下大概知道我是谁了?”石砥中暗暗一骇,满面惊异的望着对方,在三仙六隐中,他深知神火怪剑的剑法是当世最诡异难缠的一种最偏激的路子,顿时对这青年人多看了几眼。

  他急忙推开了东方萍,道:“萍萍,有人找上门来啦..”东方萍恍如熟睡了似的,整个面颊在苍白中透出了红晕,她抓住了石砥中不放,叮咛一声,道:“不要理他们..”石砥中正要说话,耳际又响起一个声音道:“雁自南来,翅分东西头向北,石砥中,你当不会忘了我南雁这个老朋友吧..”

  石砥中没料到一连来了这么多的高手,连南海孤雁也到了,他回头向后一瞧,只见南海孤雁和弱水一尤并排疑立在他的背后,他淡淡的一笑,道:

  “原来还有二位..”弱水一龙嘿嘿一笑,道:“龙从海起,眼视日月口朝天..难得阁下还记得在下,我们可得好好叔叙别后相思..”

  石砥中只感到脸上一热,他心里自觉非常的不好受,顿时有一个意念如电光石火样的涌进了脑海之中,疾快的忖思道:“这三个高手为何会这样巧妙的聚合在一起,而出现在这里,我对付他们其中一个当然不会怎样,若一个对三个那就准败无疑了,看样子这三个没有联手之意..”

  石砥中今非昔比,经过的场面也大的多了,他此刻虽然还隐在一种温柔的感觉中,但他用最快的方法想出对付这三个人的方法,不禁把利害得失都算计出来。

  他缓缓的回过头来,神火怪剑手上那柄冷寒的剑刃仍然在他的眼前晃动,几乎在这一回头间到了鼻尖,他神色大变,狠狠的瞪了神火怪剑一眼,吼道:“拿开你的破剑,我石砥中是何等英雄,岂会受你这种侮辱,倘若你不识趣,我杀的第一个就是你..”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何以在这三个人出现的刹那,那平静的心绪会突然烦燥起来,他历经无数次的死劫,会过不计其数的英雄豪杰,却没有象今日这样恐慌与不安,恍如大难即将临头一样,竟觉得世间原来竟是这样的恐怖。

  东方萍的身躯在他怀里突然一阵颤动,她星眸紧紧的闭住,洁白如玉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只听她痛苦的呻吟了数声,忽然颤动着嘴唇,以一种非常虚弱的声音,颤声的道:“我快要死了,你不要离开我..”

  石砥中仅能听清楚这几个字,后面的话含糊不清,他分不出来她说些什么?

  他的心神骤地一颤,目中的泪水几乎要涌出来,那股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浓,他真怕东方萍真的死在这里,使他含恨终生..

  神火怪剑被石砥中狂傲的语声激得大吼一声,向前大大踏出了一步,他面上的肌肉抽搐,气得怒喝道:“你有种和大爷拚拚看,是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石砥中对神火怪剑的狂呼厉吼充耳不闻,他低头看了看喘息沉重的东方萍,心里突然难过起来,他搂得她紧紧地,只觉她生命在生死线上挣扎,他长叹一声,唯恐那一缕芳魂从他手中溜走。

  他低头,沉重的自语道:“萍萍,你不能死啊,我将抱着你寻遍天下的名医,医好你身上的重伤,尚加你不能等待医治而死去,在黄泉路上,我俩依然是一对..”

  南海孤雁和弱水一龙虽觉石砥中今日行径大为怪异,那阵肝肠寸断的低语,却深深的感动了他们,他们对迥天剑客和天龙大帝之女那段迥肠温气的情意早就有耳闻,这时陡见两人如此情深,不禁也有些黯然。

  神火怪剑可不懂什么儿女之情,他只知道练盖世无敌之艺,以雄霸天下,这时见石砥中对自己不理不采,尽和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紧抱在一起,眉头不禁一皱,有些不屑的忖道:“人人郡说石砥中是何等的英雄盖世,那知也是这样的不要脸,抱着一个老太婆也当成宝贝,我真不知道他怎会看上一个老太婆..”由于东方萍面向石砥中的怀里,他无法看清她那美丽丰艳的脸,只望着那流泄在石砥中手臂上的满头银发,顿时以为是一个人十几岁的老太婆,故有这种想法。

  神火怪剑斜斜剑尖轻轻触了石砥中的肩头一下,只见石砥中满脸怒气瞪着自己,他看得心里一颤,料不到对方目中射出来的目光那样冷寒,他冷哼一声,吼道:“你若没有女人我可以给你找一个黄花大闺女,抱着一个骨头硬了的老太婆有啥意思..”

  “你惹我迥天剑客,大概是活得不耐烦恼了..”石砥中气的一声大笑,身形在电光火石间疾射而起,他怀里抱着一个人,行动极是不方便,只见他脸上怒气已发,忙把东方萍挟在左臂里,右手缓缓的拔出了那柄金鹏墨剑。

  神火怪剑神色凝重的倒退了一步,将手中长剑斜斜平胸指向长空,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投落在对方那柄金鹏墨剑身上,他脑中一闪,陡地涌出一个意念忖道:“传闻金鹏墨剑是一柄天地间最凶煞的利刃,又有避邪震魔之能,倘若我神火怪剑夺得此剑,再配上我那身诡异莫测的怪招,天下将没有人是我的敌手..”他阴诡的笑了一笑,冷冷的道:“阁下注意了,我这一剑将点你府台穴..”说着,那大红袍斗然一闪,一道璀璨的剑光悠地化作一缕青芒,诡奇莫测的向石砥中肩上攻来。

  哪知剑式遁进不及一半,剑光忽然一阵颤动,神火怪剑将手中长剑斜斜长抛,长剑已经换到左手之中,一个斗大的光弧,快捷无比的射向石砥中的“府台穴”上。石砥中没有料到对方可以将长剑随意变换左右手中,骤见对方一剑幻化诡谲的攻来,急忙挫腰一拧,移开数尺,剑芒闪动,斜斜劈出一剑。

  神火怪剑没有料到石砥中反应会这样的快,自己剑势甫动,对方便劈了过来,吓得他连着退了几步,大声吼道:“好一招‘流电金虹’”“嘿——”

  一声冷笑自空中响了起来,在浓浓的暮色下,西门熊长髯拂动,曳着袍角跃空而落,他那冷峻的目光在石砥中脸上轻轻一瞥,抿着嘴角,嘿嘿笑道:“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见面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石砥中骤见幽灵大帝西门熊突然在这里出现,心里顿时一惊,他浓眉紧紧一蹙,冷漠的道:“不错,因为你将立刻死在我的剑下..”西门熊斜睨了那环峙在石砥中四周的三个高手一眼,在他那阴沉的脸上,立时布满了一层浓浓的煞气,他嘿嘿地冷笑道:“没有这个可能,你将死在他们三个人的剑下..”语声一转对其他三人道:“动手吧,唯一能和你们争那天下第一高手之誉的便是石砥中,今天若不动手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南海孤雁斜跨一步,长剑已握在于中,他冷冷的道:“石砥中,我敬你是个英雄,希望你把把手上那个女子放下,免得说我们和你的决斗不公平..”石砥中豪迈的豪声一笑,在那丰朗的玉面上弥漫起一股许久未曾浮现过的雄心,他目光如电,注视着凝立于身前的三大高手,脑海中飞快的忖道:“我自从活着走出大漠鹏城之后,尚未真正遇着一个与自己匹敌的高手,在这夜之神将要来临之前,我若能力敌这三大高手,江湖上不知要如何传诵着这件事情,但是我虽然能击败这三个高手,最后还是免不了死于西门熊的手中,那时我精疲力竭,连一掌都承受不住..

  忖念未逝,一股豪勇的思绪盘旋在他的脑侮中,他深吸口气,嘴角弧线上显现出一种令人折服的笑意,他深知这一战将是武林中空前的盛举,轻轻的移动着身躯将萍萍放在地上,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轻轻一弹那柄千古神剑的利刃,一缕清越的响声嗡嗡的响了起来,回荡在静谧的漠影,他淡淡地一笑,道:“这还算公平么?三对一怎说是公平..”

  旁立的西门熊似乎不甘寂寞,他不屑的道:“对付你这种万恶不赦的凶徒,还谈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要将你杀死就是一件无上的功德..”“哼—

  —”

  石砥中冷哼一声,寒着脸道:“阁下何不也加入一个..”西门熊摇摇头道:“你们年青人的玩意,我加进去就太不象话了..”这个人当真是阴狠异常,他嘴上说得漂亮至极,心里却恨不得石砥中一刹那就死在自己眼前,要知幽灵大帝生平罕遇对手,唯有迥天剑客使他最为头痛,好几次他都栽在这个青年人的手里。“嘿——”弱水一尤乘着石砒中疏神之际,突然大喝一声,身子向前一跃,悄悄向石砥中劈出一剑,逼得石砥中急忙闪身迎上剑去。

  这两人方一动手,南海孤雁和神火怪剑双双晃肩扑了过来,这三人都是剑道中的高手,联手起来当真是泣鬼神而惊天动地,剑气缭绕中,三剑同时指向三个不同的地方,每一处都足以致命。

  上来几招石砥中还可应付,时间一久额角微现汗珠,最令他头痛的是神火怪剑的剑路,偏激得不按武林常规,往往这一招看似劈向肩头,实是横腰削至,使得他防不胜防,常常受制。西门熊浮现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见石砥中越来越不行了,不禁得意今日自己的安排,高声叫道:“手下再加点劲,他已经不行了..”

  神火怪剑怒吼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信他会飞的!”迥天剑客石砥中连着遭受着对方的冷嘲热激,一股浓聚的杀气自眉角隐隐透出,他低喝一声,一道到光颤动而起,银虹斗然大炽,往前猛扑而来。一溜剑光运到半途倏又一跳,他的剑背刚好敲在弱水一龙的剑尖上,倾着一抖之势,顿时将弱水一龙的长剑挑飞,坠落尘埃。

  “呃!”弱水一尤低呃一声,身形疾快的飘退了五六尺,他狠毒的哼了一声,自背后又拔出了一柄巨斧,又攻上去,几乎是在石砥中击退弱水一龙的同时,南海弧雁和神火怪剑双双斜创左右劈到,石砥中奋起全身的功力电快的劈出二剑,大喝道:“我们拚了!”“嗤..”他虽然将这两人的剑势暂时止遏住,身上仍然被神火怪剑那诡异的剑势刺伤,一股血水自左臂上汩汩流出,痛得他冷哼一声。

  一个意念斗然跃进他的脑海之中,他身形陡然一退,脑侮中疾快的忖思道:“今日之战,眼前我将不敌,为了我迥天剑客的名誉我只得发剑罡了,否则..”

  时间已不容许他多去思想了,他嘴角一抿,双目寒光斗然大炽,长啸一声,银虹经天掠起,吞吐不定的光芒缠着一个身子,向南海孤雁利神火怪剑落去。

  西门熊看得心里一寒,大呼道:“剑罡,你们要小心——”

  “当”空中立时闪起一声清脆的音响,那冷气寒森的剑芒闪动,南海孤雁发出一声惊呼,吓得晃身疾退,而神火怪剑闷哼一声,手上的长剑已只剩下半截,愕愕的立在地上,胸前并被划破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涌流出..

  神火怪剑脸上一阵抽动,颤道:“你好厉害..”石砥中骤见对方那种痛苦的样子,心中大为震动,斜睨了愕立在地上的南海孤雁一眼,那些历历如画的往事纷乱的泛上心头,一时之间,神思恍忽,再也不能以神驭剑,运动全力了。他茫然的静立着,眼睛里闪烁着泪水,脑海中翻翻滚滚的都是些伤心的往事。

  弱水一尤轻轻移动着身躯,绕至他的身后他都没有察觉,只见弱水一龙嘴角泛出一丝阴毒的笑意,他斜举那柄开天巨斧,缓缓向石砥中的背后砍去。

  “砥中——”

  这声惊呼发自刚刚启开星目的东方萍的嘴里,石砥中一颤,立时从思念里清醒了过来,他猛的一个大旋身,神剑在间不容发之时挥出——

  “呃——”弱水一龙斧刃甫落,骤觉剑光颤动而来,尚未看清对方激射而至的剑式,他己低呃了一声,一蓬血雨挟着扑鼻的腥风洒落,整条大臂被劈了下来。

  他痛得脸上一阵抽搐,全身泛起剧烈的颤抖,身子摇摇幌幌,怨毒的望着斜举长剑于胸前的石砥中,颤声大吼道:“石砥中,我将报回这一剑之仇..”他似是在强忍着那痛如绞心的痛苦,将那被劈落在地上的断臂拾起,拿着血淋淋的手臂向外面行去。

  中暗暗一惊,冷冷的道:“我结仇遍天下,加上你一个算不了什么..”“嘿——”西门熊在旁边不住的冷嘿,忿怒的道:“石砥中,你可敢和老夫一搏..”

  幽灵大帝西门熊自持身份已列武林至尊,不好意思在这时乘石砥中身子疲惫的时候动手,他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在那阴毒的目光里刹时泛现出一片杀机。

  石砥中心中一凛,脑海中疾快的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竟要趁我真力消耗大半的时候向我动手,幽灵大帝此举显然有所安排,此刻萍萍身负决重的伤势待医救,我怎还能多拖时间..”他一想到萍萍,立时向萍萍倒地的地方望了一眼,哪知这一眼竟使他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伊人芳踪已杳,哪有萍萍的影子。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极目远眺,只见在深浓的夜色丁,弱水一龙已跨上一骑如飞驰去,隐隐约约中,他看清有一个女人俏丽的背影跃进他的眼帘,石砥中急得全身一颤,大喝道:“大红——”汗血宝马闻言长鸣一声,疾快的自空中跃了过来,落在他的主人身边,石砥中方要跋上马背,西门熊突然闪身向前扑来,斗然劈出一掌,喝道:“快拦住他..”激荡的掌气旋劲激的涌袭面来,石砥中冷哼一声,身形如电的避过一旁,神剑轻轻一颤,数一冷寒的剑花迎空施出,对着那疾扑而来的神火怪剑和南海孤雁劈去。石砥中怒喝道:“西门熊,你简直不是人..”

  西门熊连着劈出二草,冷嘿道:“对敌人宽大就是对自己残忍,石砥中,你急也没用,东方萍命如游丝,你追上去也只能看到她的尸体..”这一着无异是个晴天霹雳似的击得石砥中全身一晃,那整个的心神都几乎没有了,在那充满无边恨意的心底里,这时正忿怒的低吼道:“萍萍,你不能死,假如你真的不顾我而撤手而去,我必拿西门熊的头颅替你报仇,而终日陪伴在你的墓前..”他目中隐隐透出一片泪水,大吼道:“萍萍,你等等我..”

  迥天剑客石砥中恍如是要发疯了一样,他不避不闪自三方攻来的掌劲和剑势,挥动着手中神剑,和这三个一流的顶尖高手作殊死搏斗。

  “砰——”他在精神无法贯注之下,左肩结实的挨了西门熊一掌,这一掌打得他身形一幌,神智却不由一清,他怒吼数声,剑式突然平胸推出,还听他喃喃的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有第二次发剑罡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上的残余功力全部凝聚在剑尖之上,只见剑光一颤,空气中立时响起一片破空之声..。西门熊面色大变,急喝道:“我们快退——”

  剑芒甫动,三条人影如电的飘退而去,石砥中扬剑一声长啸,身形笔直的落向汗血宝马的身上。他望着三十满面骇惧之色的三大高手,陡地有一种得意的快慰涌上心头,他朗朗的一阵大笑,道:“西门熊,我会踏平你的幽灵宫..”

  朗朗的笑声越来越远,地上仅留下三个尚在回味着刚才对方发出剑罡的开幕,他们几乎不相信石砥中能连着发出第二次的剑罡功夫。

  清朗的穹空没有一丝云飘过,满天的星星象美人的眸子浮挂在空中,弯弯的眉月斜斜横卧在兰色的海天里..

  “萍萍,你在那里..”石砥中经过一阵狂乱的奔驰,整个心神都浸溶那一缕忆念里,刹时,萍萍俏丽的影子闪现在他的面前,他痛苦的呃了一声,嘴里轻轻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十四


  急骤的蹄声清澈的传遍了大漠,石砥中循着弱水一龙遁走的方向直追而下,一路上竟没有发现萍萍和弱水一龙的影子,茫茫夜色,茫乱的心绪,石砥中恍如是一叶戟沉载浮的孤舟,竟不知该如何去追寻..

  突然,一束微弱的灯光在遥远的地方摇曳而过,石砥中好象发现了异宝一样,急忙挥鞭奔驰而去,奔驰了约有盏茶时分,石砥中忽然觉得自己已驰离了遍野黄沙的大漠,而来到了大漠的尽处,那一束摇曳的灯火,便是从静伏在夜里的一栋茅屋里发射出来的,他身如电的跃了下来,在屋前迟疑了一会,就等敲门——“你是谁?”

  屋里传来一声冷峻的女子声音,门靡轻轻的启开了,一个身着全身黑色罗衫的中年妇人,没有表情的挡在门口,她未等石砥中开口,清脆的道:“我是马寡妇,专做牛皮生意的,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石砥中歉然的一笑,道:“大娘请了,在下是个过路人,请问大娘是否看见一个断臂的人带着一个女子经过这里?..”马寡妇冷冷的道:“路过我这里的人每天有几十个,我哪能记得这么多..”

  石砥中心念东方萍的安危,惶悚的急问道:“你再想一想,我那位敌人..”马寡妇眸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想了一想,道:“我好象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他满身是血抱着一个满头银发的姑娘,朝这条路上奔去..”石砥中没有等她说完,身形有若旋风似的跨上汗血宝马如飞的向马寡妇指示的方向驰去,马寡妇冷哼一声,在那嘴角上隐隐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意,她轻轻拂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回身向屋里行去。

  房里的西门熊哈哈一声狂笑,道:“好,马寡妇,真有你的..”

  马寡妇冷煞的轻叱道:“你先不要高兴,那小子好象不太简单..”西门熊摸髯一笑,道:“放心,放心,大理段皇爷是出了名的难缠人物,这一次他带着小孙子远来大漠,正好让石砥中去碰碰,我相信石砥中无法抵挡得住段皇爷的一记‘碎玉功’非当场溅血而死不可。”

  说着嘿嘿一阵大笑,撑开斗大的手臂轻轻搂住了马寡妇的纤腰,而马寡妇立时媚态荡漾,眉角上含郁着一股浓浓的春意,对着西门熊嫣然的回眸一笑。

  他吹袭了那盏跳跃的孤灯,茅屋里顿时一片黑暗,不时有偶偶低语和令人作呕的笑声传出,使这冷清的寒夜点缀着一片狂乱的惊颤..石砥中一路急驰,连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他见夜色下的大草原展现在自己脚下,心神顿时一舒,那藏郁于胸中的那口沉闷的忿气深长的吐了出来。

  他追踪了许久忽然瞥见一座残破的庙宇有着灯光透出,在那庙门之前,两个身穿锦缎长袍的汉子,守护在人门前,不时来回巡行着,行动甚是诡秘怪异,石砥中轻轻飘身而落,脑海之中犹如电光火石样的涌出一个意念,他斜睨了庙里一眼,疾快的忖道:“看这里戒备森严,庙里不知住的什么人,莫不是幽灵宫的人..若是西门熊在这里,我要抢救萍萍就困难十分了..”

  他双目寒光一涌,自嘴角弧线上显现出一丝冷傲的笑意,拣起一颗石子抖手向右侧倒榻的石墙上射去。

  “啪——”那两个锦袍汉子骤闻夜中传来一声轻响,手按剑柄身形快捷的向发声地扑去,石砥中趁着两人身形连动的刹那,轻灵的好象一道轻烟闪进庙里。他隐伏于庙门后的黑暗一角,凝神默查一会,见没有人发现自己,方移动自己的身形向大殿里滑去..

  在那残碎的神龛之前,一个身穿金黄缎子龙袍的老人斜依在软榻上,在他身旁坐着一个身着红袍的小孩子,那孩子低着头正在玩弄着一串流璃珠子,清瘦的小脸上,仅有那双门动的大眼睛给人印象好深刻。

  此刻小孩子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那个老人道:“爷爷,你说要给红儿一座世界大的金城,为什么还不给我..”那老人慈爱的抚着这孩子的头顶,笑道:“当然要给,爷爷这次带你从大理远来大漠,正要寻找那座大漠金城,因为那是我们段家的..将来你是里面的王子..”那小孩子幼稚的脸上忽然现出一片笑意,可是这片笑意很快的消逝了,只见他乌溜溜的眸子里,有着泪影泛出,他翘起小嘴,非常伤心的道:“我妈妈说红儿聪明外露,是不长命的..”

  “胡说!”那老人非常震怒道:“段氏一脉代代单传,你将来登基亲政,怎可说出这样丧心的话,爷爷真是白疼你了。”

  这小孩子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的道:“红儿下次再也不敢说了,爷爷你不要生气,生气红儿就不敢亲你了..”这孩子当真是聪明伶利,急忙侧头去轻轻吻着那老人的面颊,惹得那老人哈哈大笑。

  老人轻轻一挥手,道:“你去吧,爷爷要休息了!”这孩子答应一声,不解的望着他的爷爷转身离去,老人望着这孩子的背影轻叹一声,轻轻拍了一下掌。一个中年儒服的文士应声走了出来,他恭身跪了下去道:“皇爷,臣供差遣..”段皇爷嗯了一声,道:“你快去注意小皇爷,当心被他那狠心的娘害死..”那文士摇摇头,道:“臣迫随皇爷快十年了,始终不知太妃为何会这样憎恨段家的人,她难道会谋杀自己的儿子..”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段皇爷一直在摇头,中年文士不敢多问,急忙转身行去,段皇爷深深的叹了口气,茫然的望着屋段出神。石砥中隐于黑暗之中把一切都瞧在眼里,他没想到这个老人便是闻名武林的段皇爷,心里顿时一震,正待悄悄地退出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一缕劲风袭来。石砥中身形疾闪,避过急劈而来的一掌,身形轻灵的一个大盘旋,只见刚才那个中年文士冷峭的站在他的身后。

  中年文士满脸诧异的道:“你是昆仑门人?”石砥中刚才在闪避之间施出昆仑身法,想不到这个中年文士一眼便认出来了,他心里一惊,冷冷的道:

  “阁下果然好眼力,看来大漠段氏之名果非虚传..”

  斜依在软榻上的段皇爷目中寒光毕露,沉声喝道:“你是谁?”石砥中深知段皇爷在武林中是顶尖的高手,功力不在二帝三君之下,浓眉一扬,淡淡的道:“在下迥天剑客石砥中..”段皇爷想了一想,道:“穆念祖,你查查中原武林可有这一口人物..。”

  中年文士应了一声,自怀里拿出一本小册来,翻了二面,忽然念道:“石砥中,父亲寒心秀士,出身天山派,善阵法八挂之举,曾得常败将军全孙无忌手芨‘将军记事’连门天龙大帝硬闯幽灵宫,是年轻一辈第一流的高手..。”段皇爷,双眉深深一锁,冷哼一声,道:“怪不得他敢偷窥段家的事情呢,原来是被江湖上誉为迥天剑客的便是你,本皇爷今天可要领教了..”

  石砥中没有料到对方调查的如此详细,竟连自己出身门派都了如指掌,他深觉段皇爷这种调查怪异非常,不禁对段皇爷留意起来,只见这个老人神威异常,电目开合间,有一股神威发出,往往令人不敢逼视,他冷漠的一笑道:“你们调查的这么详细..”

  穆念祖讶异的望了石砥中斜插于肩后的金鹏墨剑一眼,急忙走至段皇爷的身边,在他耳后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只见段皇爷满而惊疑之色,惊讶的道:

  “有这种事!”

  石砥中不知穆念祖向段皇爷说了些什么,但确知穆念祖所说的必与自己有关,他正要说话,段皇爷身形如电般的扑了过来,段皇爷寒着脸,道:“我听说你就是大漠鹏城得主,是也不是?”

  石砥中冷冷的道:“不错!”他晓得段皇爷突然和他谈起大漠鹏城的事,必然和段氏远来大漠有关,他见段皇爷目泛凶光,急忙把全身的功力蓄于双掌之上,顿时全身劲力布满了臂上。段皇爷冷峭的哼了一声,道:“在三百年前我老祖父请蒙古先知博洛塔里建造了这座大漠鹏城,博洛塔里将大理国库金银全部拿走之后,便独占这座宝城,而躲在这大漠里,段门知道受骗之后,才晓得博洛塔里把这座金城运用机械的技巧建筑在地底之下,但那时我老祖父由于不知如何进入鹏城而放弃寻找工作..”

  石砥中摇摇头,道:“我不信..”段皇爷自泛杀机,冷冷地道:“我问你,博洛塔里一平凡之人从何拿来这么多金银珠宝,宝城当世之中除了我们大里段氏,我相信还没有人有这样多的财富,仅这一点你就该相信..”。

  石砥中见他说得合情合理,倒也想不到适当理由反驳,他虽然无法置信这事情的真实,可是对于博洛塔里以个人财富建造那座金色鹏城的事也渐渐发生怀疑,顿时,种种令人不信的疑团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使得这个鹏城得主却迷乱起来。段皇爷见石砥中沉思不语,在那段老的脸上立时布上一层寒霜,他激动的一声大笑,大声的值:“皇天有眼,大漠金城又将回到我段氏手中了..”语音甫逝,他的身形突然向石砥中的身前欺了过来,左手五指伸张,在空中颤泛出五缕指影,疚快的向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身上抓来!

  石砥中料不到对方功力如此深厚,在一挥手间便有一股大力涌出,他晓得段皇爷有擒下自己的能力,逼出大漠鹏城的没入地底位置以及进入的方法,当下冷哼一声斜斜劈出一掌,将段皇爷身子逼得势子一缓——

  段皇爷满脸诧异的神色,他冷笑道:“你的功夫不错嘛!”当下化指为掌步下轻轻一错,疾快的跃前一步,斗然一掌削出,掌缘如刃,一股劲意气澎湃击将出来,石砥中大喝一声,道:“我们无怨无仇,你竟要置我于死地..”他心中暴思,朗气吐声,将藏集于右掌上的劲力悉数的发全力击出,顿时掌劲涌出,迎上对方那股大力“砰——”气旋劲激的两股大力一接实,顿时发出一声,沉重巨响,两人身形各自一退,互相逼视着对方脸上,石砥中深吸口气,只觉胸前气血向上直涌,几乎要吐出血来,他心里一震,小由道:“段皇爷的功力好浑厚,随意挥出一掌,我便有些承受不住,看来我不使出‘断视忖手’是无法离开这里..”段皇爷冷冷一笑,道:“青年人,你虽然有一身足以傲世的武功,但却走不出这大庙一步,尚如你要苟全活命,希望你老实告诉本皇爷..”石砥中未等他说完,冷笑,道:“真的么?我倒要试试!”

  他环眼朝四周轻轻一瞥,只见大殿四周,连站着七名持剑的锦袍汉子,他双眉一招,一个意念霍地跳进自己的脑海,不由疾快的忖思道:“一个段皇爷已够我应付了,再加上这么多的剑道高手,还有一个穆念祖也是一个不能轻视的劲敌,我要想冲出去机会实在太渺小了..”忖念未逝,那个身着红袍的小皇爷突然从殿里跪了出来,他好奇的望了望石砥中,大声问道:“喂!

  你是那里来的?是我爹爹的朋友,还是我爷爷的朋友,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这孩子虽然非常的瘦弱却有一种帝王独特的气质,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倒也蛮惹人喜欢,石砥中见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不禁笑道:“我和谁都不是朋友,小朋友你几岁了?”那孩子摇头,道:“我不告诉你..”段皇爷听见红儿出来,心里顿时一惊,凝重的哼了一声,向前跨了二步,对着小皇爷喝道:“红儿,你快给我回去..”石砥中趁着他心神注意那孩子身上的时候,突然扬掌将大殿燃烧的灯火一掌劈熄,段皇爷怒吼一声,道:“快点灯,快点灯..”石砥中身形犹如一缕轻烟,在这四周如墨一样的大殿里,疾快的向大殿后面跃了过去,他身形甫动,背后风声飒飒,二个持剑高手挥剑朝他身上劈了过来!

  石砥中晓得机会难有,回身劈出一掌,身子如电的拔了起来,只听闷哼二声,这二十汉子连着倒退而去,“爷爷,那人跑了..”

  黑暗中传来小皇爷惊颤的声音。段皇爷这次估计错了,他以为石砥中猝起发难必欲生擒小皇爷,故急忙抱起他唯一的孙子闪在一边,而穆念祖也晃身挡在段皇爷的身前,唯恐小皇爷遇难。

  段皇爷见四周没有一丝声音发出,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忙动起“天地视听”大法,默默查看石砥中隐身于大殿什么地方。石砥中虽然侥幸的避过那几个剑手的追击,而藏身于神龛的后面,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深知段皇爷功力深厚,时间一久必知自己藏身上面,急忙施出“龟息大法”

  连大气都不敢透出。

  突然,一片碎瓦落地声,从左侧的墙角里传了出来,那几个剑手怒吼数声,身形在电光石火的刹那连袂扑了过去,由于这瓦碎之声非常的轻微,生象有人走在上面踩了一样,是故连段皇爷都蒙在鼓里。石砥中一愕,正在猜测之间,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蓦一回头,只见一个俏丽的女子单指按唇,意思不要发出声音来,向他招手向前一指,身影疾快的一闪而逝。

  石砥中不解的愕了愕,趁着大殿纷乱的一刹,身形化作一缕轻烟尾随在那不知来历的女子身后,那女子对这里熟悉异常,领着他连着绕了一匝,而走出这座破庙之外。

  俩人首尾相接奔出数里之外,那女子突然停下身来,一张如水漾俏丽的脸靥跳进他的心里,他没有料到这个陌生的少女这样的美丽,登时愕了一愕。

  那俏丽的女子冷冷的问道:“你真是那鹏城的主人么?”石砥中闻言一怔,道:“姑娘难道还不相信..”“唉——”这女子幽怨的叹了口气,道:

  “我不是不相信,这事关系大理段氏一族至犬,我不过是问问而已,你如果真是鹏城之主,我请求你不要说出它的位置,段皇爷有势,那些财帛难免不使你动,我虽是段皇爷的媳妇可是段家和我有一段深不可解的仇恨,有时候我连自己的骨肉都想杀死,使段氏绝后..”

  石砥中没有想到这个比少女还要艳丽的妇人会是段皇爷的儿媳,在那充满仇恨烈火样的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影,他惑然的凝视着她脸上,轻叹一声,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怪不得段皇爷说她会杀死小皇爷呢,原来她当真有这种可怕的念头,一个人连自己的骨肉都想杀死,若不是有大仇大恨的人,没有办法做得出来..”

  他摇摇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当然不会懂!”她凄凉的一笑道:“当初段仁玉娶我之时,由于我已经和别人订了亲而回拒对方,段皇爷一怒之下而杀了我的未婚夫全家人,并胁迫我一家十五口的生命而将我硬嫁给他的宝贝儿子段仁玉,你想想,我那未婚夫身犯何罪遭此惨祸,我..”

  “我”字说了半天,她忽然捶面轻位起来,只见她香肩震颤,清莹的泪珠颗颗自腮颊上流泻下来,那种凄楚幽怨的样子,忽然触动了石砥中的哀愁,黯然的摇了摇头,在他眼前又浮现出萍萍那种幽伤的样子..“嘿——”漫长的黑夜里传来段皇爷的怒吼声,接着便响起一连串的蹄声,只见一排飞骑风掣电闪的向这里驰来。

  “我叫倩倩,你快走吧,日后我会和你再联络,但愿你拿出侠义之心帮助我报此大仇,你要多少酬劳我会如数付出..”。石砥中恍如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冷哼一声,在那丰朗的面上涌出一片不悦之色,他冷冷的道:“你或许永远得不到帮助..”倩倩冷笑道:“往后是敌是友全在你一念之间,如果你对我有不利的行动,首先遭到报复的是你,凡是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必须服从我,否则我一定毁灭..”

  女人的心当真是瞬息一拭,一股浓浓的杀意自眉梢隐隐透出..石砥中冷漠的一笑,道:“我等待你的报复..”。他斜睨了急驰而来的数骑一眼,轻啸一声,汗血宝马如风奔来,身形急拔而起,落向宝马的身上!倩倩轻叱一声,道:“你太恶劣——”

  石砥中挥掌一扫,大喝道:“我们后会有期..”“砰——”石砥中只觉全身一震,几乎自马上震落下来,他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的功力比幽灵大帝还要高强数分,不禁暗自留意起来,诧异的大喝逍:“想不到你是深藏不露——”“嘿——”一声冷笑自空中急响而起:“倩倩,你退下。”石砥中见这么多的顶尖高手如风驰至,心里顿时一暗,他回手一掌击出,立时将段皇爷的身子逼得自空中坠落下来,段皇爷吼道:“石砥中,你可敢接我一记‘碎玉功’?”石砥中冷笑,道:“改日自当奉陪,我相信我的‘断银手’不会比你差劲..”语声未落,汗血宝马身形疾射跃起,恍如一只大鸟一样,很快的消逝在黑夜里,段皇爷忿怒的击出一掌,气得仰天一阵高亢的大笑。

  清晨潦绕的白云似带,围着挺拔的山峰,嶙峋的怪石在深幽的峡谷里静静的躺着,丛丛日荻幽涧里,随着一阵秋风吹过,摇曳着如霜的荻花,散了开去。一股山风迥荡在深长的峡谷里,带起白白的获花,飘得满山遍野都是。

  懒散的阳光淡淡的洒下,投落在幽灵大帝西门熊的身上,他手抓长髯,踏着飘落的获花,望着缓缓驰来的西门琦,轻笑道:“琦儿,一切都布置好了么?”

  西门琦颔首道:“爹,孩儿都照您的话做了,凡是要进‘情人谷’的通路都有我们了望的人,只要这些枉自送死的人一来,准让他们有进无出..”

  西门熊庄重的嗯了一声,道:“孩子,你不要太大意,这次我们虽然设计的天衣无缝,难免还有疏漏之处,万一在最后的一刹那里出了事情,我的心血算白费了..”

  是——”西门琦唯唯诺诺的答应着,脸上一种非常奇特的表情,不知他心里正在想着什么?西门熊斜睨了爱子一眼,道:“现在有什么人进来这里了?”西门琦正色的道:“石砥中的踪迹还没有发现,海神旅正副首领已往‘日月风云雷洞’去了,其他的只不过是些二三流的角色..”西门熊恨得全身骨骼一阵密响,道:“这个可恶的女人,你想办法把她们引开,最好不要让她摸进‘日月风云雷洞’至于其他人倒不要管..”

  “咻——”一道税利的响声划静谧的峡谷,只见一只箭向着西门熊的身前疾射而至,西门熊伸手一抓,在箭簇尾羽上拿出一个纸寄,他展开一看,冷哼一声,道:“大理段皇爷已经来了,你快把他引进洞里。”西门琦急得大声道:“可是石砥中还没有来..”

  西门熊阴沉的一笑道:“你放心石砥中是唯一进入大漠金城的人,他只要一得到‘情人谷’发现通往鹏城的密道消息,还不快马驰来查看一下究竟,你要知道鹏城得主,决不希望有人发现鹏城的秘密,石砥中定会来阻止这些来探索的人,那时石砥中纵是不死在我们的手里,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中..

  西门琦听得一乐,笑道:“爹,你想得真周到,那小子,我恨死他了..”

  一连串的蹄声自“情人谷”底清澈的传了过来,在那缭绕的薄雾中,一个孤独的骑士缓缓的驰来,他落漠的发出一声长叹,望着摇曳的荻花,目光缓缓流过斜倾于路旁那块石碑上面——“情人谷”三十大字。他苦涩的一笑,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好响亮的名字,看来这深幽的长谷,应该是葬着一对历经磨难的恋人朽骨,否则这个深谷不配‘情人谷’三个字..那样简直是冒损了爱情的神圣..”

  石砥中一个人孤独的忖思着,在那无情的忆思里,正象那褪逝的薄雾一样,在他心底里留下的是苦痛的回忆及不尽的惆悚与悲伤,往日的娇情和繁华的时光,随着时间而消逝,连一丝痕迹都没有..西门琦望着石砥中踏进了深谷,他紧张的凝视着对方那侧面的身影,一股浓重的傲气刹时弥漫在他的嘴角上,他恨得紧紧握住了拳手,喃喃地道:“石砥中,你上当了,我要杀死你..”西门熊阴沉的笑了一笑,目中轻轻掠过一丝凶光,他低嘿一声,在那苍老的脸上陡然布上一层寒霜,冷笑道:“孩子,你等的人已经来了,我们该去准备了..”这对谲诡奸诈的父子互相得意的施了个眼色,肩头晃动,双双消逝于这个深长的山谷里。石石砥中在情人谷奔驰了一会,身形轻轻飘落在地上,他望了望对面长满了金钱青苔的大岩石,一条流泻的大瀑布喘急的自山顶上流了下来,那浑圆的水珠迎着金色的阳光泛射出晶莹的光束,一条溪流从他脚下缓缓流过,他只觉得脸下清凉,溅落的水珠颗颗洒在他身上。

  石砥中深长的吸了一口气,那双踏着大岩石的靴子上沾满了水珠,望着这个幽静的地方,不禁把多日来的烦恼通通抛诸于脑后,任那扑面的水珠溅向自己的身上..流喘飞急的大瀑布好象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流泻而下,石砥中在晨风的沐浴下,不觉的向流泻的瀑布跃去。突然,在那怪石嵯峨,斜岩陡璧间,闪过二条快捷的人影,石砥中心头一震,脑海之中疾快的忖思道:“是了,这些人必是赶来探索大漠鹏城的进口,我虽不相信神秘金城会在这里出现,但这件事绘声绘色的传遍了整个大漠,我只得亲自跑来一趟..”他身形晃动,仿佛一只大鸟一般扑向峰顶之上,身形甫落,陡然发现四个锦袍配剑的汉子伫立在一个大洞之前,神色凝重的面朝洞外,冷煞的望着身形甫落的石砥中。

  “什么人?”自那黝黑的大洞里突然响起一声沉重的大喝,只见追随大理皇爷的那个中年文士穆念祖从洞里走了出来,他见石砥中傲然的立在洞口,不禁略略一怔,施即一层怒色布满脸上,他冷哼一声,冷冷的道:“阁下消息真是灵通,居然让你找到这里..”

  石砥中心神一颤道:“什么?这就是‘日月风雷洞’?”穆念祖不屑的道:“不错,我们大理已经先占其间,谁都不可踏进洞里一步,否则..”

  石砥中冷漠的道:“大理段皇爷只能在大理做士皇帝,要想在情人谷施其皇威,恐怕没有人会听这一套..”

  穆念祖向前一欺,冷冷的道:“这么说阁下是一定要硬闯了..”说着神色凝重的斜掌在胸,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石砥中,他深知这个青年人艺业造诣不凡,双方真要动起手来,当真是个空前劲敌,但今夜穆念祖奉命死守洞外,由段皇爷只身涉险寻那鹏城的秘道,在段皇爷没有退出来的之前,任谁都不准踏进洞口一步。石砥中知道穆念祖定不会轻易放自己进入石洞里面,他深吸了一口气,全身功力陡然蓄集于双掌之间,深卷的斜眉深深一皱,颔首道:“是的,我要出手了,你准备吧..”

  穆念祖身形疾快的往后一闪,道,“好!”“好”字方出口,那凝立于洞口的四个汉子身形陡然向前来,“呛”然声中,四柄寒光耀目的长剑如水洒出,立时布成一道剑幕,挡住了洞口。

  石砥中料不到这四个持剑的汉子功力如此浑厚,在一刹间便能巧妙的布成一道剑阵,他冷哼一声,一掌斜劈过来,击出一股掌风。“嘿——”那四个汉子同时一声大喝,剑势一变,四道剑气弥然布起,罩向石砥中身上各处要害。石砥中虽然功力已达天人合一的地步,但要在一瞬间破去这四个绝强高手的剑势山非易事,他身形如电插于剑光之中,剑势甫动的刹那,连着击出四掌。“砰!砰!砰!砰!”连着四响——

  这四掌犹如翔羊角,飞爪留痕,那四个汉子竟捉摸不出这幻化无形的快掌是如何击将出来的,他们只觉身子一颤,竟被浑厚的掌劲推得倒退而出。

  穆念祖见多识广,一看石砥中攻出掌法,立时认出是一种颇为罕见的奇绝掌法,他全身突然一寒,身形疾惊而前,斜掌单立,冷冷地道:“阁下施出西域的独门掌法,起先我还不信你真进过大漠鹏城,这样看来,我不得不相信了..”

  要知穆念祖这人性情冷怪,鲜有朋友,只有大理段皇爷能够降服于他,他骤见石砥中以弱冠之年,身怀武林绝技,这使穆念祖想起自己当年被中原武林逐出时的情景,也正是这一年龄,时光流转,世事变幻无常,谁又知道当年曾咤叱风云的一代少年英雄会在大理一耽就是数十年,如今虽然鬓发未斑,却也不复当年美少年,在那些幻化的岁月中,穆念祖因思忆及自己年轻时的那段岁月往事,不禁对石砥中略存好感。

  一个生性怪癖,不喜和人交往的人,其内心蕴藏的感情也较常人丰富深重,穆念祖一生中没有朋友,这时见石砥中豪气干云,颇象自己年少之时,倒也存了结衲之心。石砥中见对方一眼就辨出自己在大漠鹏城所习的西域武功,心下也是暗自敬佩,忖道:“此人果然见多识广,武学深博,仅在一式中便认出西域掌法..”

  但他生性高傲,当下一挺胸,笑道:“天下武功本属一源,无知世人故意把它分成派别门户,这无非别具用心,在下武功杂渊广,但并非是出自西域..”穆念祖闻言一怔,冷哼道:“好大的口气,姓穆的好意想问,你倒信口雌黄,今日如不让你受点教训,你还不知天下能人多如泥沙..”

  陡然欺身直上,斜斜劈出一掌。石砥中突然感到一股怒火由胸中直冲上来,大喝一声,右手斜举,“天王托塔”,硬接了穆念祖一掌。两人正在这里作殊死斗,却不知海神旅何小媛正好从别处绕了过来,何小媛骤见石砥中硬接穆念祖劈下的掌势,神色突然一变,忖道:“好蛮的打法,以已之短,对人之长,看来石砥中今日定然凶多吉少,这一掌接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她在进入情人谷之前,已对各路参加探索大漠鹏城的人物作了一番详细的调查。深知穆念祖掌力雄厚称雄大理,连段皇爷都不敢硬接他的掌力,冲劫好强的石砥中因为对方守住洞口、竟逞一时意气,不让不避的硬接对方一掌。

  穆念祖目睹石砥中狂妄之情,登时心头大怒,暗道:“此人这等狂妄,简直不把武林人放在眼里,如不让他尝尝苦头,受点教训,只怕他目空四海..”忖念一了,暗动真气,下击的掌势又加了几分劲力。

  “砰——”双掌接实,轰然一声大响,激荡的真力涡旋成风,连暗伏于大石之后的何小媛和罗戟都觉劲风袭人,威力直如碎玉裂石,但石砥中却屹立未动,冷漠的望着身形摇晃的穆念祖。

  穆念祖脸色惨白,胸前气血往上一阵翻涌,他痛苦的发出一声低吼,目中突然闪过一丝怨毒的骇惧之色,登时衣袍高高隆起,凶恶的向石砥中走来。

  石砥中骤见穆念祖这种狞狰的样子,心里顿时暗暗一骇,不觉的倒吸了一口气,料不到一个被触怒的人会有这种令人骇颤的形象,不禁将左掌斜斜抬起。

  他冷冷地喝道:“你想做什么?”穆念祖对这沉重的大喝好象充耳不闻一样,他身形缓缓移动笔直的走了过来,石砥中正待一掌击出,穆念祖身形突然加速,向石砥中身后扑了过去。

  石砥中愕了一愕,在忖思间,穆念祖已落至一块巨石之上,身形一蹲,左掌横削,有如裂皂一样的人喝道:“滚出来!”“你敢!”听一声清叱,人影晃动,何小媛和罗戟双双跃出来,穆念祖一掌落空,快捷的退回洞口,狠狠地望着何小媛,冷冷的道:“你想坐收渔翁之利,那可办不到..”何小媛冷笑道:“你果然不愧是‘神手天尊’。”穆念祖心神陡地一震、料不到这边陲之地会有人晓得他当年在中原道上的浑号,这“神手天尊”四字他已数十年没有听到了,骤然间有人道出他的名字,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突然在他的脸上显现出来,他嘿嘿一笑,道:“老夫的底细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何小媛有意无意之中瞥了石砥中一眼,在那薄薄的嘴角漾起一丝冷傲的笑意,她不屑的大笑道:“我不但知道你是‘神手天尊’,还知道你如何被江猢英雄赶出在原,狼狈的逃命大理,如何向段皇爷屈服,姓穆的,这些事这你不忘了吧..”

  穆念神脸色变得铁青,适才脸上浮现出的豪迈神情顿时敛隐而去,气得他大吼一声,厉喝道:“胡说,胡说!”何小媛恍如抓得可藉以攻击对方的弱点,非但不怒反而笑的更厉害,她笑得全身直颤,喘呼道:“你神手天尊虽然英雄,却只会飞命逃跑,连踏进中原一步的本领都没有,还敢在这些人面前耀武扬威..”

  穆念祖象是骤然被人道破心中的隐痛一样,直气得发丝根根倒竖而起,全身骨骼一阵密音,在那眉宇间刹时布满了一层浓重的煞气,他狞笑道:“你再说我就杀了你..”

  何小媛耸耸肩,做出无可亲何的样子,冷冷地道:“恐怕你还没有那种本领..”穆念祖虽然连连被海神旅何小媛激怒,但他一想到责任重大要坚决守住洞口,顿时将那快要暴发的怒火强自压了下去,他鼻子里重重透出一声冷哼,将头偏过一边,连看都不看何小媛一眼,可是在他脑海里却极快的忖思道:“只要他不进洞里,我何必连累这多强劲,这女子看来城府极深,比迥天剑客都要难缠,眼前大敌接踵而至,我得赶快设法将他们引开..”

  他正在沉思着如何将迥天剑客石砥中和何小媛等引开这里的时候,忽然瞥见幽灵大帝西门熊领着六个幽灵骑士向这里如飞奔来。穆念祖暗中骇然,没想到连幽灵骑士也要插上一脚,他晓得幽灵大帝功力通神,是出了名的难惹人物,神色一变之下,冷冷问道:“西门兄,你也想和老夫过不去么?”

  这心机才智当真高人一等,他不愿和幽灵大帝发生冲突,口气间并没有脸上表情那样冰冷,只是有些责备的意味。西门熊暗中冷哼一声,忖道:“你不要臭美,我若不是将你们这些东西一网打尽,才懒得和你鬼扯呢..”他面上毫不动声色,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容,道:“哪里,哪里,段皇爷和老夫私谊颇笃,本大帝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和段皇爷争那个洞口,纵是里面珍珠财帛堆积成山,老夫也不会心动。”穆念祖急忙拱手谢道:“如此老夫先谢过了,只要西门兄不擅自越洞口,将来老夫必以万颗珍珠道谢..”西门熊阴沉的一笑道:“是的,是的,本大帝以仁义为怀,你放心..”说着一挥手那六个幽灵骑士身形同时向前一扑,各自拔出一柄锐利的巨斧,对着洞口左侧的一块泥壁劈去,只见沙泥斜削而落,多时劈出一个洞来。

  西门熊捋髯一笑,对穆念祖道:“那个洞口是你占的,这个洞是我开的,你我两家河水不犯井水,你那万颗珍珠可得依时送来..”说着闪身跃进洞里,传来一阵朗朗的笑声,仅留下那六个幽灵骑士守住洞口,穆念祖何曾想到这里共有两个进口直通地底之下,西门熊棋高一着,将另一洞口封闭,看来幽灵大帝早就来过这里来。石砥中始终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的变化,由于西门熊突然出现,他连续想着几个不同的问题,突然一个意念陡地跃进他的脑海,在电光火石之间,忖道:“幽灵大帝故意钎洞不和大理段家发生冲突,莫非是有何用意..”

  正在忖念间,幽灵大帝忽然自洞里走了出来,双手捧着无数颗有龙眼大般的晶莹珍珠,得意的畅声大笑。西门熊对穆念祖道:“穆兄,你那万颗珍珠倒不必送来了,这里面多得你不敢想象,天下财富恐怕就数大理段家和老夫了..”穆念祖听得心动,目中忽然露出贪求之色,他急急的问道:“西门兄,段皇爷你可曾看见?”西门熊目光一转,笑道:“看见,看见,他等一下就请你进去帮忙。”目光缓缓流过石砥中和何小媛的脸上,只见石砥中这时正茫然的望着空中飘荡的白云,恍如在沉思着什么事,而何小媛和罗戟都神色大变,目光全落在他手中那些珍珠上。

  西门熊嘿嘿一笑,道:“三位有意不妨随老夫进来..”说着身形一闪,又没人黝黑的石洞里面。罗就反手将手中长剑拔了出来,昂然朝那持着巨斧的三个幽灵骑士欺去,何小媛急切的向前一拦道:“去不得,我们走这一条..”罗戟一怔道:“为什么?”何小媛冷笑道:“西门熊是什么东西,他还会将那无尽的财富轻易舍手易人,我们只要一进去,准遭毒手,眼下之计只有向姓穆的进攻,也唯有这条路最安全..”说着一掌斜劈而出,一股冷寒的掌劲阴柔的袭向穆念祖的身上,穆念祖单掌拂出一道气劲,脸色惨变道:“这是幽灵功,你到底和幽灵大帝有何关系?”他猜测不出何小媛为何也会幽灵大的独门神功,不禁迷惑起来,他哪知何小媛化身西门熊的妻子以处女之身骗取幽灵大帝的神功,而跃身为武林顶尖的高手。(谁看碧眼金鹏便知)何小媛这里甫发动攻势,罗戟也晃身挟剑向那四个横剑而立的剑手攻至,他大喝一声,一缕剑光破空涌出,对着左侧那个汉子左臂削去。

  这四个段皇爷的身边的一等侍卫都是大理出了名的神勇武士,他们只知忠心于段皇爷,对于已身生命毫不珍惜,这时骤见罗戟晃身挥剑而来,冷喝数声,撩剑抢攻而出。剑芒颤动涌起,罗戟目光一凛,长啸一声,剑刃颤出一片冷芒,“当——“”地一声,那斜劈而来的长剑立时被震了开去。“砰——,”何小媛和穆念祖各换了一掌,双方身形疾退,俱身色凝重的望着对方,但都不肯再轻易的动手,这样僵侍下去,谁都不愿放弃搏杀对方的机会,可是两人的防守都极为严密,几乎无隙可击。

  突然,自那黝黑的石洞里传来一声大吼,这沉重的吼声发自穆念祖的身后,他一听就知道是段皇爷的声音,登时一股凉意泛向心头,不由暗中忖道:

  “听段皇爷那种急怒的吼声,莫非他遇上了危险..”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他身形陡的后退,额上顿时有股冷汗沁出,他强自镇定的深吸一口气,回头向大洞里喝问道:“皇爷,你好吗?”这声喝问过后,静悄悄的洞里立时回荡起他的声音,却没有段皇爷的声音传出,仅有那缭绕的余音尚在洞里嗡嗡作响。何小暖不屑的道:“那个老东西恐怕已经死了,你还守在这里做什么?”穆念祖脸色大变,一股浓重的煞气布满了他的脸上,他阴沉的笑了一笑,愤怒的咆哮道:“你这毒妇,我们再拼一场..”伺小媛冷然的道:“我要杀死你..”这几个字犹如寒冰样的从她口中迸发出来,好象不是出自一个女人的嘴里,穆念祖闻言一骇,竟觉得这冷冰冰的声音有着无比的恐怖力量,恍如他真要死在她手中..”

  “呃——”这恍如野兽发出的痛呃之声冲破了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石砥中茫然的自沉思中清醒过来,只见罗戟面色苍白,一股鲜红的血液从左臂汩汩流下,他缓缓的从一个汉子胸中拔出了长剑,虽然杀死了一个神勇无比的大理武士,自己却也受了严重的臂伤。

  何小媛动容的问道:“罗副首领,你伤的重不重?”罗戟脸色苍白,喘息的道:“没有什么,只是不能再妄动真力..”何小媛放心的一笑,道:

  “没有关系,我来替你把这些令人讨厌的东西通通杀死,然后再找段皇爷论理..”说着缓缓抬起了手掌,朝穆念租身前逼去。

  石砥中身子向前一跃,道:“何姑娘,你请退开..”

  何小媛身子似是一震,斜睨了石砥中一服,在那幽怨冷清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泪影,她凄冷的一笑,道:“怎么,我们的大剑客愿意效身海神旅..”

  “哼——”石砥中没有想到何媛在这个时候嘲弄着自己,他不悦的冷哼一声,冷漠的道:“你说得好轻松,我不是为了你..”他晓得何小媛必然是受不了这句话的刺激,说完急忙大步的向前踏去,目中神光如电射出,投落在穆念祖的脸上,冷冷的道:“你还坚守洞口么?”穆念祖深知这个年轻人是自己生平的大劲敌,他若要硬闯石洞是没有人能挡得住的,但穆念祖奉命死守洞口,自然不敢让石砥中闯进洞里。他神情肃然的默默迫:“只要我有一口气,谁都不准越雷池一步..”“唉——”一声幽幽的叹息清晰的传了过来,石砥中正在猜疑之时,只见段皇爷媳妇倩倩冉冉落在他的身旁,一股清幽的异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石砒中心晃神摇的忙退了一步,不敢多闻一下那种香味。倩倩轻轻撩了一下飘拂在肩上的发丝道:“穆念祖,放他进去..”“这..”穆念祖非常为难的道:“不行,皇爷交待的事情我不敢作主..”倩倩冷冷的笑道:“我敢做主,一切由我承担..”石砥中冷漠的看了倩倩一眼,昂然的向洞里行去,消逝于黑暗中,穆念祖虽然有些不愿,却禁不住倩倩那双严厉的眸光瞅视,他黯然的一叹道:“为什么要放他进去,皇爷会责怪的..”“哼——”

  倩倩冷哼道:“你懂什么,西门熊居心诡测,皇爷恐怕正遭遇了最大的危难,若让迥天剑客进去,事情可能立时改观,也许还能得到大漠鹏城的希望..”

  何小媛拉着罗戟上前道:“我们也进去..”倩倩冷冷的道:“我并没有让你们进去,多进去一个多死一个,若要活命还是乖乖的退回来好..”

  何小缓恍如没有听见一样,她只想早些进入洞底找着那座神秘鹏城的入口,毫不停略的急行而去。

  黝黑的石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石砥中顺着石阶步下,只觉一股潮湿的混浊空气涌进鼻子里,在那洞壁上沾满了水珠,不时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石砥中沿着长长的石阶摸索着前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他目光缓缓流转,看见深长的洞穴里长满了钟乳石,恍如有着万千的影象浮在半空,垂落的钟乳石在这黑暗的大侗里犹如人影,显得神秘恐怖.. 
 



十五


  “嘿——”石砥中正出神顾盼间,一声低冷的嘿声自空中传了过来,石砥中暗中一骇,闪身跃至洞中黑暗的一偶,他四下仔细一扫,竟没有发现一丝人迹,心中骇然,一个意念陡然跃进了他的脑海里,疾快的忖道:“这冷嘿之声明明是发自人的口里,为何不见一丝踪迹,我若冒然走去,定会遭到这隐藏在黑暗中人的偷袭,在这种黑暗的地方将对我十分的不利..”他屏住呼吸运极目力也没有发现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沉默了良久,忽然有一阵鼻吸之声飘进耳际,他连忙运起“天地视听”功夫,默察这个人隐藏的地方,只见他神色微变,暗惊道:“怎么,这里竟隐藏了三四个人..”他冷哼一声,大声的道:“朋友是谁?该出来一会了..”“嘿——”暗中传来低嘿一声,道:“石砥中,我等你不少时候了。”语音一落,冷嘿之声不断传来,石砥中大喝一声,身形猝然暴射而起,身在空中,金鹏神剑骤地腾空飞出,喳地一声大响,一条斜斜垂落的钟乳石断碎而落。

  剑芒颤动,石洞突然大亮,那条条垂在空中的钟乳石在剑光闪耀下,泛现出瑰丽的景象,刹时五颜六色的种种罕见的奇异景象呈现在石砥中的眼里,地不禁感叹造物者的神奇,深深被这种瑰丽的景物吸引住了。

  溅落的石屑飘射中,一条幽灵似的黑影轻灵的跃了过来,石砥中深吸了口气,将长剑缓缓的举了起来,在那弯弯的嘴角显现出丝不屑的冷笑,冷冷的道:“原来是你!”西门琦目中凶光毕露,冷笑道:“你如果知道是我,就不会来送死了..”

  石砥中只觉一股怒火自胸间冲了上来,他几乎每次都落在幽灵宫人的算计之中,这时骤见西门琦隐藏在这个洞穴之中,顿知他们父子又有什么毒计要施出来,顿时有数种不同的念头在他脑海之中盘旋,他不禁想起西门琦害死罗盈及金老太的阴毒手段,两次的事情都移祸到他的头上,使得他含受不白之冤至今未能洗刷。他目泛杀机,冷冷的道:“阁下仅一个人恐怕没有这种本事,你们爷子形影不离,你的老子恐怕也在这里了?”西门琦冷笑数声,道:“对付你这种人,哪需我的父亲出手,石砥中,如果你晓得这洞里的一切,你将会知道我如何对付你..”

  语音一落,他手势缓缓一摆,立时有六个幽灵骑士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这些幽灵骑士俱是木然的僵立在那里,手中握着长剑,背上插着巨斧,石砥中心神一震,忙将全身功力运集于剑刃之上,立时剑光闪颤,一股青朦朦的剑气泛射出来,缭绕在剑刃之上,缓缓的散开..

  他恍如一个巨神似的凝立在地上,不屑的道:“幽灵宫的精华大概都出来了!”西门琦扬眉冷哼道:“当然,对付你一个人出动这么多高手似乎太值不得了。”

  石砥中这时只觉全身血液奔腾,那股深藏于心底的豪情随着血液而奔流,他深知在这洞穴里尚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隐藏其中,自己若不施出煞手是很难闯过这些没有一丝人性的幽灵骑士手中。

  他凝重的长叹口气,那旋聚在剑刃上的真力更见旺盛,寒冷的剑光陡然一颤,一道剑圈在空中一闪而逝,西门琦只觉寒气袭体,骇得连退数步,石砥中哈哈一笑,道:“阁下注意了,我要出手了。”西门琦目中凶光大盛,大喝道:“阁下不要太狂了!”

  他身子一动,长啸一声,那些幽灵骑士蓦地撩起手中长剑向石砥中劈了过来,这些幽灵骑士的功力恍如又增强不少,身形甫动,剑啸之声嗡嗡直鸣。

  石砥中骤见这六个幽灵骑士以浑身的真力摧动剑刃,颤泛出六道令人骇惧的剑光,攻向自己身上各处重要的地方,心里顿时一震,他豪迈的朗朗一笑,道:“西门琦,你有种也过来!”

  剑势缓缓转动,一蓬剑气如洒出,恍如银链泻出一样,缭绕在空中的银虹。竟将幽灵骑士所发的剑势阻碍一缓,威势顿时大灭。西门琦神色阴沉的哼声道,“你如果闯过幽灵骑士这一关,本盟主自然陪你走上几招,只怕那时你力不从心,死在他们剑下..”

  他见石砥中斗幽灵骑士毫无一丝败迹,心中不由一骇,虽然说今日是有计划将石砥中劈死于剑下,但对方神勇盖世,眼看幽灵骑士很难奏效,他目光缓缓流转,脑海中不禁疾快的忖思道:“石砥中全神全意的对付幽灵骑士一定不敢使精神轻松,我何不故意和他帮扯,分散他的注意力,等他精疲神驰的时候,再和他拼命一斗,那时他很难接下我要命三击..”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中如电光火石一闪而逝,他胸有成竹的扬声嘿嘿一阵大笑,笑声微敛,他得意的道:“石砥中,你晓得宇文慧珠现在怎样么?”石砥中连着劈出两不,淡淡的道:“她的事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两剑是他功力所骤,犹如江何迸发,浩瀚得深不见底,那六个丧失神智的幽灵骑士大吼数声,竟被逼得连退数步,咆哮几声,又扑了过来。

  西门琦没有料到石砥中会这样的沉着,丝毫不受外力的干扰而分散心神,他阴沉的低嘿一声,疾快的忖道:“宇文慧珠居然无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只有拿出下一个煞手来了,倘如他再下上当,那爹爹的判断将完全的推翻了..”他故意提高了嗓门大声的道:“石砥中,你知道东方萍现在怎么样了么?”

  果然这一句话的分量极重,石砥中身形一阵摇晃,那即将递出的剑势骤然散失得发不出一点威力来,石砥中定力虽然极为深厚,但萍萍的影子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使他心神一颤,回头问道:“她怎样了?”他贯注的精神突然不能宁静,只觉胸间有一股沉浊的闷气充塞得喘不过气来,他悲怆的叹了一口气,背后响起两缕破空的声音,快逾闪电的向身上袭到。石砥中急忙掠空拔起,勉强的避过那斜劈而来的二枝长剑,他的全逼精神都在聆听西门琦的答话。西门琦见这一着已分散了石砥中的注意力,他却不立刻告诉他东方萍如何了,等石砥中和幽灵骑士又斗了几个回合,他方慢吞吞的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急死了,东方萍现在生命已经快至油枯灯尽的时候,仅有微薄的呼吸尚维持着她那一缕芳魂..唉!可怜..”

  他象是非常沉痛的样子一字一字的说出来,那语气中也满含悲哀之意,恍如他也非常的伤心,使人绝不会料到他此刻正以无比的心机和石砥中正在搏斗着。

  “呃——”石砥中只觉得全身一颤,一股气血向胸前涌出、他痛苦的低呃了一声,在那脸上浮现出来的痛苦之色当真是令人同情怜悯,他几乎连抵抗幽灵骑士的力量都没有了,步履一阵凌乱,勉强的避过劈来的几剑。他目中含着凄凉的泪水,大吼道:“西门琦,你告诉我,她可怜什么?”西门琦知道石砥中愈来愈不济了,他内心虽在极端的得意,表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在那阴沉的脸上忽然作出一片茫然之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凄声的道:“可怜她一代美人在临死之前还不时呼唤着你的名字,那种念念不能忘情的凄凉景象当真是令人不忍目睹..唉!石兄,老实说,当时我在她榻前真想将她给你的那份感情抢过来,可惜萍萍爱的不是我..唉!她多盼望你能看她一眼,或在她的身旁,唉..”

  他连着几声叹息之下,真是表情逼真,决使人想不到他正以人类最大的弱点在愚弄着石砥中,使石砥中神智丧失连仅有的思考力都没有了。石砥中恍如五雷击顶一样的嗡嗡地一声,脑海之中立时紊乱得没有一点思绪,他痛苦的一阵大笑,沉声的喝道:“不要说了!”那六个幽灵骑士骤然被他这种犹如雷似的一声大喝,震得全身一颤,攻势立时一缓,他们那久已绝灭的人性恍如被这声巨喝唤醒了一样,那呆凝的目光竟会转动起来,好象有了一些记忆,但这只是一杀那的事情,不多时又恢复了那种茫然的神情。人影晃动,幽灵骑士卫攻了过来。西门琦也被幽灵骑士这种奇怪的样子惊愕了,他神色微变,惊疑的忖思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爹爹训练的幽灵骑士难道还会恢复那灭绝的灵智,若真是如此幽灵骑士岂不是极为危险的东西,万一有一天..”他不敢再想下去。

  西门琦道:“石砥中,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莫不是愧对萍萍,空负她的感情,这样说来,你也太没有良心..”石砥中此刻没有心情再和幽灵骑士动手,这时他神智已乱,根本不知如何对付眼前的大敌,六道朦朦的剑雨在他身上要害之处飞绕,他仅靠身体的一种潜意识反应来闪避这连手的攻势。突然,一缕剑光破空撩出,笔直的削向他的手臂,石砥中这时完全陷于一缕幽思中,居然不知自己危在旦夕,“哼——”石砥中只党手臂上一痛,那混乱的神智不禁一清,他冷哼一声,只见手臂上殷红一片,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他怒吼一声,大声的道:“西门琦,我要杀死你..”一股浓浓的煞气随着他的话声在脸上布起,他高亢的大笑一声,身形电快的拔起。剑光颤动,对着六个幽灵骑士射去。

  “嘿!”西门琦骤见石砥中化除积于胸中的悲哀,自痛苦中清醒了过来,心中登时一骇,他见石砥中运剑搏杀幽灵骑士,不禁大声的道:“石砥中,你简直不是人!”石砥中被骂得一怔,一时竟未想出是什么意思,他悲怆的怒吼一声,在电光火石之间,斜剑痛刺扑来的一个幽灵骑士的胸前,“呃—

  —”一蓬血雨自空中倒洒而落,那个幽灵骑士惨嗥一声,那柄金鹏墨剑登时穿胸透过,石砥中电快的抽出神剑,突然化作一缕白光驭空而去了。

  他身在空中,大喝道:“西门琦马上轮到你了!”剑光在那五个亡命扑来的幽灵骑士身上一绕,他们竟通通的钉立在地上,连吭都不吭一声,握着兵刃望着冷煞的石砥中。他缓缓的回过身来,对着西门琦冷冷的道:“现在换你了!”西门琦骤见幽灵骑士木然的僵立在地上,不禁愣一愣,他想不出幽灵骑士为什么会突然停手不攻击了,急忙拿起一根银笛吹奏起来,哪知这些没有人性的幽灵骑士动也不动,依然僵立在那里,银笛对他们根本不发生丝毫效力。石砥中冷漠的道:“你就是吹断了笛子,他们也不会听你的..”

  西门琦不信的走到幽灵骑士的身边,他目光才瞥见幽灵骑士的腰际,忽然发出一声惊呼道:“你——”

  只见那些幽灵骑士腰际俱流出一股血来,西门琦愤怒的推出一掌,那些幽灵骑士砰然倒地,上半身和下半身竟被锐利的剑刃削为二截,那种令人惊悸变色的惨状顿时把西门琦惊呆了。

  石砥中以剑道上无上的绝技连毙五个幽灵骑士,连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在剑道上会有如此高的造诣,他哪知自己功力天天在无形中进步,仅凭现在身手在江湖上已鲜有敌手,况且适才是在悲伤愤怒的时候化剑为气,将身体各部的潜力都发挥出来。他冷冷的道:“我说过了,现在轮到你了!”

  西门琦全身一颤,竟不知怎地会产生出一种骇惧的心情,他想到石砥中连劈六个幽灵骑士那种威势,通体居然会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目中凶光尽失,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我得赶快设法和爹爹联络,否则我会死在石砥中的手中,反正这里一切我都熟悉,在必要的时候..”

  他脑中尽是些如何远离这里的念头,脸上紧张之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他故意装得非常冷静的样子,道:“你不要神气,这点功夫还不在我的眼里。”

  石砥中见他面临死亡,还敢大言不惭的硬逞英雄,他冷笑一声,运剑指着西门琦的胸膛道:“在我杀你之前,我要你告诉我萍萍现在哪里?”西门琦嘿嘿数声,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石砥中怒吼道,“不要噜嗦,快点说!”一道冷寒的剑气在西门琦的脸上轻轻一晃,他感觉有种遍体生寒的恐怖情绪涌进心里,登时在他脸上有着数种变化,不同的表情显现出来。西门琦心念电转,疾忖道:“爹爹此刻正全力对付段皇爷,我何下将他骗进那机关密市的坠道之中,让爹爹发动机关..”

  他深沉的冷笑一声,道:“你若要知道萍萍在哪里,有种就跟我来吧。”

  说着身形疾动,向洞穴深处疾扑而去,他身形如电,去时如风,石砥中起步较迟,两人相距竟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石砥中冷笑一声,追踪而下,道:“你若想暗中捣鬼,当心我驭剑取你脑袋..”西门琦对这个石洞熟悉异常,他在这曲折迁回的大洞里连绕数匝,发觉石砥中紧迫不舍,不由冷笑一声,道:“阁下太狂妄了!”

  他骤然一翻身,双掌在电光石火间陡地劈向尾随于身后的石砥中身上,这一着出于任何意料之外,气旋劲激的掌风迸发而出,浩瀚的罩向石砥中身上各处。“哼——”石砥中冷哼一声,大喝道:“你这卑鄙的东西..”

  在这刻不容缓的一刹里,他急刹去势,左掌疾快的往外一圈,衣袖拂动,一股气劲颤拂而出,迎向袭来的掌劲。

  “砰——”西门琦低呃一声,恍如受了严重的内伤,在漆黑的洞穴里传来凌乱的足步声,刹时便没入了一片黑暗里,不知他如何的遁离而去。

  石砥中没有料到西门琦会突然隐藏起来,连他躲在什么地方都不易追查出来,他气得大吼一声,道,“你就是躲在天边,我也要把你抓出来!”朗朗的语声在洞穴里瞬息的传遍开来,他踏着泥泞的地面,向这个看不见尽头的洞穴走去,一股阴森森的冷风从前面拂来,吹得衣袂簌簌作响。

  突然,一线光亮自洞壁上穿射下来,洞里景物顿见开朗,石砥中缓缓移动着身躯,顺着微弱的亮光行去,又在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大石门。

  他愣了一愣,竟没想到在这个洞穴里会有这样大的石门,他不知这门里是什么地方。正在沉思的时候,那石门忽然缓缓的启开,一副景象刹时跃进他的眼里。

  只见这石门之后又是一个亘古未见的大石洞,在这潮湿阴暗的大洞中,一个老人正在费尽力气的半蹲着身子,双手高高托着一个浑圆的大岩石,那个大岩石犹如是由空中降落下来的一样,压得那老人喘声如牛,正在努力的挣扎着,但他却没有办法将那块大岩石抛掉或者放下,那老人好象在这里已经支持了不少的时候,足踝已深深的陷在泥中,没及双膝之处。石砥中骤见这个老人的背影不由一怔,暗忖道:“这不是大理段皇爷么?怎会无故的举着这个大岩石,看他那种痛苦尽力的样子,又不象是在练功..”

  他在地上怔立了一会,居然无法决定是否要走进这个石洞里,石砥中默思了一会,径自大步往洞里行去,他身子方踏进门槛之中,那石门忽然又自动的关了起来。

  石砥中还没来得及查看一下石门关起来的原因,段皇爷突然缓缓移动着身躯,回过身来,他脸上青筋根根跳起来,豆大的汗珠颗颗自额上滚落,他发出沉重的喘息之声,嘴唇紧抿,竟不敢开口说话。

  那块浑圆的大岩石犹如比万斤还要沉重,凭段皇爷那样浑厚的功力都承受下了,石砥中心里虽然有些吃惊却不动丝毫声色,冷漠的望着段皇爷。一种求助的目光在段皇爷的眼里泛现出来,但是在他脸上却布满了一股傲气,好象是不屑向别人求助的样子,石砥中冷冷一笑,绕过段皇爷的身边走去。

  段皇爷见这个令人憎恨的年轻人没有帮助自己的意思,登时急得双眉紧锁,将那剩余的真力贯注在双臂上,浑圆的大岩石立时上升了数寸,只累得他紧咬牙关,勉力的支撑着,他喘息数声,大吼道:“喂,帮我一个忙,却再也不敢松懈下来。

  石砥中冷冷的道:“你请人帮忙都是这种命令的语气么?”他对段皇爷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口气里不免有种冷漠的意味,使得这个大理尊贵的皇爷不由得一怔,愣愣的默思了一会。大理段皇爷怔怔的出了会神,没有想到迥天剑客石砥中会比自己还要高傲倔强,他身为皇门一地之主,虽然涉身武林对江湖奇人怪客的行径,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但却从没有一个人如此的给他难看,他自觉颜上无光,有失皇爷的身份,不禁恨恨的盯了石砥中一眼。

  这一眼,使他又一怔,段皇爷思绪疾快的流转,不禁疾快的忖思道:“迥天剑客看来仪表不凡,若非是在大漠相遇,我定会以为他是一个皇族后裔,因为在他脸上竟会有一代帝王的特有气质泛出,若非我是大理皇爷恐也难看出来..”他善看星相之学,虽无法捉摸出这个年轻人是属于哪一类型的人物,但对石砥中那种一派宗师独有气质深深凛惧,暗暗叹息这个年青人的超人异禀。

  在这一阵忖思之间,段皇爷只觉双臂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他耗数十年的修行也没有办法将大岩石放下来,因为那大石之上的力道绝非一个普通人所能承担得起的。

  段皇爷急喘如牛,嘴唇颤动,急呼道:“好,石砥中,本皇爷请你帮助..”

  这几个字方才吐出,身形连着几个摇晃,那陷落的足踝又陷下一分,石砥中看得心中一震,脑海中疾快的忖道:“段皇爷一代宗师怎会连万斤巨石都承担不起,看他那种涉临绝境的样子,当真是无法再支持下去..”

  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他冷冷地道:“你不会将它掷落地上..”他终究是侠义之人,嘴里虽说得冷漠,还是伸出双掌将大岩石的一角托住,登时一股奇大的压力自大岩石上传来,这才使石砥中相信这大岩石的重量大得令人不敢相信。

  石砥中这一援手,段皇爷立时觉得压力一松,他连吸数口气,痛苦之色登时大减,他喘了数声,道:“刚才我若能将它抛掉早就抛掉了,只怕我把它一掷,这个洞穴便坍塌下来,那时你我都休想活命..”语声一顿,又喘息的道:“你先接着,我换个手把它放下..”石砥中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施出诡计,正要说话的时候,蓦觉大岩石向前一倾,整个的压力都落向自己身上,他忙奋起天生神力,将这沉重如山的岩石托在半空。

  段皇爷伸了伸僵直的双臂,缓缓拔出深深陷落在泥沙中的足踝,他拭了拭额上滚落的汗珠,哈哈笑道:“怎么样,这石上的重力如何?”

  石砥中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他自从再出现江湖之后,还没有见过比自己神力更要浑厚的高手,但在此刻他却觉得这个大宕石比一座小山还要沉重,刹时额上汗珠泛现,身子也渐渐向下陷落,他大吃一惊,急喘道:“你快帮我放下它..”段皇爷冷哼一声,道:“我已举了一个多时辰,几乎要了本皇爷的命,我们一代传一代,你也等着下一个接替你的人吧..”

  石砥中怒吼一声,道:“老奸贼,我上了你的当..”段皇爷回头冷冷地一笑,道:“你是唯一与我争夺大漠金城的劲敌,我不这样怎能整你一顿,迥天剑客,你还是乖乖的站在这里吧,倘如你想抛掉它的话,死的是你自己..”

  石砥中气得全身一阵颤抖,望着段皇爷那逝去的身影脑海中疾快的忖道:“我知道无法支持太久的时间,如其在这里等着累死,倒不如拼着洞穴倒塌下来的危险一掷..”他奋起全身的劲力,大喝一声,将举在空中的大岩石猛力地往外推去,大岩石如飞的朝洞壁上撞去。

  “轰——”一阵天颤地摇,洞穴里响起一连串的巨响,在碎石溅射中,那碎裂的石块纷纷飘落,坚硬如铁的石壁上立时被大岩石撞了一个大洞。石砥中身形疾快的退向洞壁的一角,望着溅落的石屑,及壁上被击破的大洞,不禁喃喃的道:“我真是幸运,居然没有将这洞穴震垮..”他的目光突然被那撞破的大洞吸引住。

  在那弥漫的泥雾之中,隐隐约约看见洞中现出一个墨玉砌成的大石像,这个大石象深深的嵌进白色的大理石壁里,黑白分明显得特别醒目,这壁上的石象竟是一个俏艳秀绝的美丽的少女,栩栩如玉的睁着明媚的眸子望着石砥中。

  那蓬散的发髻,黑乌的眸子,薄纱似的罗衫,都是那样的维妙维肖,石砥中看得一愣,陡然暗思道:“世间竟有这么美丽的少女,若非我亲眼看见,我真不相信天地间会有这样高明的雕匠,竟将一个石像雕磨得如此逼真,连脸上那种天真的表情都表现出来..”

  他乍见这个令人遇思的维妙少女,全副注意力被吸引住了,不知不觉中将刚才举大岩石的辛苦都抛在脑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息天地间竟有如此高明的雕匠,连那少女的一丝一发都未遗漏!

  石砥中踏着残碎的石屑慢步走向这石像之前,他身子才踏进这个石室里,身后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巨响,石砥中回顾一望,只见石屑飞扬,巨石滚落,方才立足的地方坍塌下来,滚落的石子刹时将道路塞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又逃过一次致命的厄运,若不是这个石像将我引来这里,此刻我恐怕变成了石下鬼了..”他想到厄运来临时,谁都不能幸免于厄运加诸在身上的悲伤时,心下便坦然了,他情不自禁的又瞥了那石壁上的少女一眼,爱恋的笑了笑,大步向里面走去。

  穿过石室,眼前呈现出一片满植花卉的大花园,石砥中一楞,作梦也没有料到这里会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馥郁的幽香阵阵飘进鼻息之中,使得他心旷神怡,恍如置身在幻化的仙境之中。他缓缓的移动着身躯,正要向这个花园里走去,忽然瞥见有四个身着翠绿罗衫的少女向这里行来,他急忙隐起身子注视着这四个少女。

  这四个少女长衫飘拂,犹如四个凌波仙女,她们在花园里采撷着那正在盛开的花朵,装在一个大花篮里,这四个少女虽俏艳美丽,在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快乐的笑意,只听其中一个幽幽的叹息道:“唉!没有自由的日子,何时才能过去..”没有一个少女回答这个少女的问话,她们只是慌恐不安的望着发话的少女,四个采满了一大篮各色各样的美艳的花朵,抬着花蓝缓缓的走去。

  石砥中目注这四个美丽少女的背影,陡地有一个思想掠过脑际,他疾快的忖道:“这是什么地方?我若要离开这里得赶快跟着她们,万一不幸遇上她们的主人,我一个大男人岂不被人误会..”

  这一个意念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逝,他晃动着身子斜跃而去,紧紧随着这四个少女的背后,竟然没有被她们发现。这四个美艳的少女在花园里绕着碎石铺就的径道,缓缓一到一个荷花池畔,那拱起的竹桥直通池中央的小坪上,在那碧绿的小坪上,建筑了一座非常讲究的屋子。

  这四个少女踏着拱桥走到屋子的前面,轻轻推开竹条编织的垂帘走了进去。石砥中见四下无人,轻轻跃过荷池隐在屋子竹帘的外面,偷偷的向里面望去,只见屋里罗幔轻衾,一个身着粉红色罗衫的少妇静静的躺在软榻上,那四个少女将采来的花朵散播在那榻上少妇的身上,然后替她梳着乌黑的发丝。石砥中看不清那少妇的脸靥不知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看她屋里摆设阔气,这个屋里的主人必是达官巨贾的妻妾,否则普通人家哪有这样大的花园。

  最令石砥中迷惑的是这榻上少妇始终没有转动一下身子,恍如睡着了一样,等到这四个少女替他梳洗完毕,那躺着的少妇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铃——”清脆的铃声在屋里非常悦耳的传了过来,那四个少女急忙伏在地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听一声轻咳声后,西门熊和西门琦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石砥中心头一震,没有料到幽灵大帝会在这里出现,他神情紧张的望着这两个眼前大敌,不知他们和这个躺着的少妇有什么关系。西门熊无限爱怜的走至榻上少妇的身前,道:“琦儿的妈,你寂寞么?我和孩子又来看你了,希望你英灵有知,该晓得我和孩子是多么的想念着你,我知道你会为婕儿不在你的身边而伤心,美丽的妻,我定会把你最疼爱的女儿找回来..”凄凉的语声袅袅的消逝在空中,这个诡谲心毒的一代武学宗师在自己死去的妻子面前,流露出内心真挚的感情,他那低沉有力的声调,仿佛透过了心灵一样,连隐藏外边的迥天剑客都有些感动。

  西门琦低低的喊了一声“妈——”轻颤的道:“妈,我已长大成人了,就快要和宇文慧珠成亲了,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吧..”西门熊轻轻叹了一口气,抓着西门琦的手道:“慧琴,今天特地来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不会反对琦儿娶一个不是汉族的少女吧,宇文姑娘很美,你会喜欢..”说着在他妻子的脸上深情的看了一会,才和西门琦离去,石砥中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榻上少妇是西门熊的爱妻,他见西门熊爷子在屋中一闪便失去了踪影,顿知这屋里必有通路。

  他恍如一个幽灵似的疾快的闪进屋里,那四个少女惊呼一声,石砥中运指如风,电光火石间连点了四个少女身上的穴道,使得他们通通僵立在地上。

  石砥中斜脱了榻上少妇一眼,心神陡地一颤,疾忖道:“这不是那石壁上的少女么?原来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竟会是西门熊的妻子..一个俏丽如花的少女嫁给一个这样的丈夫,她的终生幸福是很难论定..”

  正在忖思之间,突然外面有人大喝一声,道:“石砥中,你这次还能逃么..”迥天剑客石砥中只觉里面一阵摇晃,那房子里忽然冒起一阵黑烟,刹时自四周喷出炙热的火焰,浓密的烟雾使他喘不过气来,一股热浪直袭身上,他神色连变数变,冷哼一声,道:“西门熊,我又中了你的诡计..”

  一股浓烈的煞气自他脸上布起,他将全身的劲气逼至右掌上,对着石壁上击出一掌,砰地一声,石块扬处,石砥中身形已穿出房外。他身子甫出房外,心中登时一冷,只见在这荷池四周站满了各派各门的高手,俱冷冷的望着他,正等待着他向岩边跃来。石砥中恨恨的道:“西门熊,你果然有本事,居然连各派的人也请来了。”

  西门熊在对面嘿嘿一阵冷笑道:“这些都是当今各派的高手,你和他们之间的恩怨早晚要解决,本大帝替你通通请来一并解决还不好..”

  石砥中冷哼一声,缓缓从那拱形桥上走了下来,各派高手乍见这一支手掀起江湖大动荡的青年人是如此的镇定,俱是暗暗喝采一声,纷纷倒退了几步。石砥中目中寒光大炽,冷煞的在这些人面上一扫。缓缓地又投落西门熊的身上,他满脸煞气的道:“我首先要杀的是你!”西门熊讪讪的一笑道:

  “恐怕办不到,他们都恨不得将你分尸,我俩要动手只有你和他们的事解决之后再舍令一搏如何?”

  石砥中怒叱一声,道:“不要脸——”各派高手脸上神色俱是一变,想不到名倾江湖的迥天客石砥中说话是如此的粗鲁,他们自认为都是武学名家,虽然石砥中骂的不是他们,也觉面上非常难看。

  一个彪形的大汉闪身而出,他哈哈狂笑,道:“阁下口齿好利,说话竟这样没有分寸..”石砥中斜睨了这汉子一眼,冷冷的道:“你是谁?”

  那彪形汉子浓眉一扬,得意的道:“区区是谷云飞,崆峒派..”石砥中冷冷的一笑,道:“没有听过,阁下并不怎么样。”谷云飞在崆峒是第二代高手,在江湖上赢得一个极响亮的名誉,他见迥天剑客是如此的看不起自己,心里顿时有一股怒火燃烧起来气得仰天一阵大笑。

  他略敛笑声,全身抖颤,大吼道:“小子,你太瞧不起人..”他向前连跨几步朝石砥中当胸一拳捣去,这一拳势快劲猛,一股呼的拳风如戟撞来。

  石砥中身形轻轻一晃,蓦地单掌奇快的向谷云飞的腕脉拍去,谷云飞只觉腕脉一阵疼痛,自对方涌来的掌力震得他身形跄踉,满脸骇惧的望着石砥中。

  谷云飞颤声的道:“各位还在等什么?”西门熊在旁边推波逐浪的道:

  “是时候了,再等下去让那小子跑了可没老失的事。”那八九个各派高手受不了西门熊的挑拔,同时大吼一声,将身上的兵刃拿了出来缓缓的向石砥中逼去。石砥中不愿意和各派高子发生冲突,使恩怨越结越深,他凝重的深吸口气,忖思着如何应付这个场面,他对西门熊淡淡地一笑,道:“西门熊,你敢和我单独一斗?”

  西门熊嘿嘿一笑,道:“阁下已中了幽灵宫的毒烟,马上就不行了..”

  石砥中心里一惊,想不到那房子燃烧的烟雾会郁有毒气,他默运真力绕行全身一周,只觉头晕目眩,全身劲力竟无法提得起来,他神色一变疾忖道:“怪不得那房子里会突然起火,原来西门熊早有安排故意布上疑阵,使我在不及防备之下吸进那些毒烟,目下强敌如此之多,我势必无法跳出厄运,趁我中毒未深的时候,何不赶快逃离此地,寻一没有人的地方疗毒伤,然后再找他们报仇..”

  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逝,他突然大喝一声,身形骤然地凌空而起,对着那逼来的各派高手劈出一掌。

  劲激的掌劲如刀削出,各派高手神色俱变,纷纷暴起身子躲避着这威裂金石的一击,石砥中长啸一声,掠过这些人的头上,恍如一道轻风样的直驰而去。

  西门熊怒叱一声,道:“这小子要逃——”他见石砥中身形快逾闪电各派高手无法追上,不禁冷哼一声,肩头晃动,斜斜向前跃了过去。“嘿——”

  在那翠绿的花树之中突然传来低嘿一声,道,“西门熊,本皇让你整惨了,你这王八羔子,今天若不给我一个公道,我势不和你罢休。”语音未落,段皇爷曳着袍角斜扑而落,他大喝一声,翻起左掌,对着幽灵大帝西门熊的身上推出一股掌劲。

  西门熊拧身一移,冷冷的道:“姓段的你还没死——”段皇爷这次进入“日月风雷洞”连番受着幽灵大帝西门熊的愚弄,几乎把命都要送掉,积藏在心里那股怒气差点使他吐出血来,他忿恨的大吼一声,道:“西门熊,只要本皇爷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我定领着大理所有英雄把幽灵宫踏为平地。”

  说着又是一掌劈出。西门熊听得心头一震,目中凶光陡地一涌,抖然一个意念跃进脑中,不由骇惧的忖思道:“段皇爷以帝王之尊决不会轻易说这种话,日后他若真的统领着大理无数英雄向幽灵宫报复,幽灵宫岂不要遭到空前浩劫,我本来就有放他一命之心,为了幽灵宫我只好想办法毁掉他了。”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之中一掠而过,他冷哼一声,闪身避过袭来的掌劲,一股浩瀚的大力迸激涌出,只见他二支宽大的衣袖上下飞舞,那股劲力越来越大。

  段皇爷也是一代宗师,哪会看不出这种功大的厉害,他深知幽灵大帝功夫深厚,若非千招以上很难分出胜负,他身形斜飘而退,大声的道:“喂,西门熊,你可敢接我一记‘碎玉功’?”

  说着,他长吸一口气,那头上的发根根竖起,他卷起了双袖,露出二支洁白修长的手臂,右掌缓缓的抬起,掌心之中透出一股晶莹夺目的流艳光华。

  西门熊看得心头一颤,深知大理段家传男不传女的霸道功力的厉害,这种功夫发时无形,施功的人功力越高,掌心流滟的光华越盛,他凝重的退后了一步,急忙将幽灵功布满身上,注视着段皇爷的掌心,他冷冷的道:“段老头,我就以‘幽灵功’接你一记试试!”段皇爷颔首道:“‘碎玉功’和‘幽灵功’同为武林一绝,本皇爷要江湖上知道两家功夫,到底哪一个强!”他朝前跨出一步,右掌流滟光华陡地一涌,缓缓的向幽灵大帝西门熊身上罩去。

  “好!”西门熊大喝一声,将垂落的双掌如电的推出,他脸上青筋暴起,恍如非常费力的样子,但是掌出无劲,好象没有一丝力道。

  两人遥遥想对,掌俱是没有风声发出,可是两人那种凝重紧张的样子,却比正在作殊死斗的勇士还要显得紧张,要知这时两人都是以本身修炼的内功相对抗,这种功夫丝毫取巧不得,稍为不慎便会当场而死。

  “呃——”两人同时发出一声低呃之声,各自晃了一下身形,西门熊脸色一片苍白,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他连喘数声,颤抖着身躯,道:“好厉害的‘碎玉功’!”他急忙盘膝坐于地上,默默运功疗治身上的伤势,在那顶门上立时冒出一股袅袅的白气,绕绕在他的脸上。

  “哇——”段皇爷非常痛苦的吐出一口鲜血,目中的神光忽然消逝淡去,他恍如非常伤心的样子,嘴唇轻轻颤动,喘息道:“你的功夫竟这样的厉害,我的‘碎玉功’居然破不了你的‘幽灵功’..这样看来,幽灵大帝的名字果然并非虚传..”

  他身形歪歪斜斜的动了几步,气血突然从上一泻,心里一惊急忙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口中,跌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嘿,那小子跑得好快..”

  在石砥中的身后传来谷云飞叫嚣的声音,他经过这阵狂乱的奔跑之后,那股无形的毒气在他体内发作起来,他痛苦的低呃了一声,急忙藏身在一块大石的后面。各派的高手追踪而至,竟没有发现他在这里,离他藏身不远处,那茂密的花树里突然伸出一只洁白的玉手掌向石砥中招了招。

  石砥中愣了一愣,急忙闪身向花树里走去,他尚未看清对方是谁,一只柔软的手掌已伸到他的面前摇了摇,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来。

  他目光骤地触及对方的脸靥,心神突然一颤,想不到这个少女竟会是西门婕,他茫然的望着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西门婕幽怨的望着他,在那深深如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泪影,她望着脸色隐隐透出一股青气的石砥中,那股快要熄灭的爱情火花斗然燃烧起来,一种少女的矜使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她满脸惊疑的轻声,道:“你中毒了?”石砥中这时心里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他骤觉全身的劲力消失无存,在那胸间隐隐有种麻痹的感觉,他苦涩的一笑,道:“这是你爹爹..”西门婕想起爹爹的无情,顿时有着无限的悲伤涌上心头,她凄凉的叹了口气,二颗晶莹的泪水流了下来,她急忙拿出一颗浑圆的大珠子塞进石砥中的嘴里,轻声的说:“这是‘避毒珠’能解百毒..”

  石砥中急忙含在嘴里只觉一股清凉的快感喘顺喉而下,使那纷乱的脑中不由一清,脑海中不由疾忖道:“我认识的少女都是那么专情,西门婕温柔善良和她爹爹西门熊绝然不同,真难以令人相信,西门熊有这样的一个好女儿..”西门婕痴痴的凝视着这个令她碎心的青年人脸上,忽然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她轻拭着脸上的泪痕,凄凉的一笑,这一笑好凄凉,使正在疗毒的石砥中都不觉一怔,急忙低下头去,怕和她那含有薄雾似的眸子相接。

  她轻轻的一笑,道:“石砥中,你能原谅我的爹爹么?”石砥中想到幽灵大帝的恶毒诡计,害得他几乎不能在武林立足的情形,顿时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急忙吐出那颗避毒珠,道:“你爹太可恨了,我永远不能饶了他!”

  西门婕全身一颤,这青年人的声调这么有力的震憾着她的心神,她惶恐的颤声道:“怎么,你要杀死我爹爹?”

  石砥中冷漠的道:“为了整个武林,我只怕要这样做..“呃..”

  西门婕悲伤的呃了一声,在她泪影蒙蒙的眼里恍如看见西门熊溅血在滚滚的黄沙里,她深爱她的爹比深爱自己的生命都重要,颤声的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爹爹,砥中,你假如真要这样做,我就帮你达成这个愿望,但是你会后悔..”石砥中一愣,想不到西门婕会大义凛然的帮助自己杀死她的爹爹,他有些不信的道:“你..”西门婕坚定的道:“在明日拂晓之前,我和爹爹在漠里等你..唉,爹也许作孽太多了,连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他..。”悲伤的语声袅袅的传了出来,她忽然有一股冲动扑进石砥中的怀里哭了起来,在那颤动的双肩里,石砥中轻轻抚弄着她的发丝,轻叹道:“你不要伤心,我不杀你爹..”西门婕缓缓仰起脸来,颤声的道:“我不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而改变了自己的主意,砥中,明天我和爹爹必去和你解决这些恩怨..”石砥中轻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和你爹公平的解决就是。”

  语音未落,他忽然瞥见幽灵大帝西门熊和西门琦双双向这里走来,石砥中急忙躲在花树中,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而西门婕也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西门琦随在西门熊的身后,问道:“爹,罗戟和何小媛该如何处理?”

  西门熊冷冷的道:“在这情人谷的人一个也不能留下,我当初若不施展出大漠鹏城的诱惑力,这些心腹之患还真不容易除去..”

  西门琦嗯了一声,道:”石砥中跑到哪里去了?”西门熊冷哼一声,道:

  “他决跑不了,今日我若不亲手杀死他实难泄心头之恨!”西门熊嘿嘿一阵冷笑,扬掌连击三下,只觉掌声一落,自那花林中走出四个黑衣汉,这四个汉子押着何小媛和罗戟向幽灵大帝这里走来。何小媛发丝披散在肩后,她气得脸色紫青,见着西门熊,破口大骂叱道:“西门熊,你对姑奶奶要怎样?”

  西门熊冷冷的道:“你少吼几声留点力,本大帝还有事要问你。”

  罗戟性里刚烈,虽穴道被制,他还是没有丝毫惧色,只听他鼻子透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厉喝道:“西门熊,你有种把大爷放了,我们好好斗上一场,我若死在你的手里,只怨自己学艺不精..”西门琦上前给了罗戟一掌,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无礼!”罗戟怒视着西门琦,大吼道:“这一掌我记下了,只要我罗戟有一口气,誓报今日之耻。”

  何小媛见西门琦在罗戟脸上重重的击了一掌,脸色登时一变,她和罗戟同生共死不知多少次,还从未有过象今日这样狼狈,她怒叱一声,道:“西门熊,你儿子太欺人了!”西门熊嘿嘿冷笑,道:“何姑娘,本大帝敬你是一方之主,希望你赶快下令将海神旅解散,免得本大帝再多费口舌。”

  “呸——”何小暖怒极扬声大笑,道:“你放屁,西门熊,我老实告诉你,我未来这里之时已将海神旅调往幽灵宫去了,只要我遇有不测,我的手下便会将幽灵宫踏平..”西门熊心中一震,问道:“真的?”河小媛冷冷的道:“当然,幽灵宫不是铜墙铁壁,我相信只要千毒郎君一个人,足将幽灵宫闹得天翻地覆,况且还有那么多的海神旅高手!”

  西门琦终究是少年心性,骤然听到海神旅大犯幽灵宫的消息,心里不由一急,脸上立时显现出一片忧邑之色,他急得怒吼一声,道“爹!我们得赶快回幽灵宫..”西门熊冷冷的道:“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琦儿,你快将他们俩关进火牢里,爹爹现在就去找石砥中,幽灵宫的事不用急,我自有安排..”西门琦恭敬的答应一声,和那四个汉子押着何小媛和罗戟离去。

  西门熊连笑数声,曳袍角斜跃而去。

  西门熊绕过这一片花树向正前面行去,转眼便失去了影子,石砥中长吸一口气,脑海中忖道:“想不到西门熊故布疑阵骗所有武林同道赶来这里送死,哼!西门熊,明日我非杀你不可..”

  西门婕站起身来,沉痛的道:“我还要去把那些被困的人救出来,你快跟我走出这里,否则你会落在我爹手里,因为这里机关密布,稍一下慎便会送命!”石砥中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尾随着她离去,西门婕如何说服西门熊赶去赴生死约会,石砥中杀死西门熊后悔什么,统统在下一章披露。 
 



十六


  在破晓之间,大地茫茫一片,深秋的白雾蒙蒙的罩满了漠野,使得覆满黄沙的土地白霜如雪..晨间尚未来临之前,静谧的漠野里突然荡起一阵清脆的铜铃声,有节奏的传了过来,那响澈穹空的铃声绕缭在密集的白雾里,恍如一个仙子摇着银铃踏着白云御行于空际的,但这不是仙子,只是一个骑士。

  翻卷的白雾如浮云般的扩散着,在消失的云雾里,石砥中轻跨着汗血宝马向前如飞驰着,除了叮!铃!的铜铃声和着不规则的蹄声外,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股冷寒的风吹拂在他的脸颊上,有种冰凉刺心的感觉,他抖了抖散落在身上的露珠,悲凉的叹了口气。天地间虽然是这样的冰寒可是他的血却在沸腾着,一股浓重的煞气浮现在他的脸上,双目犹如利刃似的凝视着茫茫的白雾里,恍如在寻找着什么,他冷冷的笑了笑,自言自语的道:“一个人最难等待的事情莫过于和人订下的约会,我真希望这个时光早些过去,让我和幽灵大帝见面..”

  此刻他只觉得时间缓慢,象是经过一段甚长的日子一样他见漠野里没有一丝人迹出现,忖思道:“我怎会如此的呆痴,竟会相信一个女孩子的话,幽灵大帝就是敢来,他也不会单独的和我决斗..”

  这个意念尚未消逝,另一个意念如电的掠过他的脑海,使他骇惧的颤抖了一下,疾快的忖思道:“这个狠毒的女人,莫非是要帮助她的父亲将我杀死,故意和我私订后会之期然后派出幽灵宫的高手,务必将我..”

  忖念一逝,在他脑海里飞快的浮现出西门婕那双极为幽怨的眸子,在乌黑中带有凄凉的泪影,在那些过去的往事里,石砥中很快的又否定了他的想法。“不会呀!她不是那种人!”他暗恨自己有这种不正当的念头,不该去怀疑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少女会暗害自己,向死亡的路上走,他喃喃的道:“我不该去怀疑一个纯洁无瑕的少女,她是那么善良,那么温柔,令人不敢相信,西门熊会有这样一个女儿,迥天剑客石砥中想到这里,豪气干云的一声大笑,响澈了整个冷清的漠野,他的笑声一敛,突然凝神听了一会,只听一连串的蹄声遥遥传来..

  “来了,西门熊终于来了!”当他想到自己即将和这个阴险诡谲的老江湖单独相会之时,他不禁显得紧张起来,在这一刻他不希望西门婕也跟来,他相信自己如果在西门婕的面前寻死幽灵大帝西门熊,非但西门婕会痛苦,连他都会对那女孩子有份歉疚,因为她毕竟是西门熊的女儿,她毕竟是爱她的父亲的..

  石砥中吸了口气,让那些纷乱的思绪急快的冷静下来,他晃身轻轻飘落在地上,抖了抖身上的寒霜,他高声的大吼道:“西门熊,我在这里..”

  嘹亮的吼声震得地上的沙石溅射了起来,连十里之外都能清晰的听见这金石一般的大吼,但空旷的漠野如旧,没有得到丝毫回音。

  石砥中没有想到幽灵大帝西门熊会不回答自己,他恨得挥掌在地上击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怒笑道:“只要他来了,我就不怕他跑了..”

  他正要再吼的时候,那浓密的白雾一分,一个人影陡地跃进石砥中的眼里,果然是西门熊。幽灵大帝西门熊披着长长的斗蓬,头上围着一条长长的毛巾,仅有二只眼睛和薄薄的嘴角露出外面,他冷冷的望着迥天剑客石砥中,高高的举着右掌,向石砥中逼来。

  石砥中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大吼一声,冲了过去,狂笑一声,道:

  “这是公平的决斗”。在白茫茫的云雾里,他无法看清西门熊穿着什么衣服,双方在距离不及五尺之处,西门熊撩掌击了过来,迥天剑客石砥中陡然闪身一移,沉声道:“西门熊,我们不死不休!”

  西门熊始终是不发一语,见石砥中避过自己的一掌,只是冷冷的一哼,闪电的又劈出一掌,这一掌象是毕集全身劲力所发,一股狂风挟着异啸翻卷而来。迥天剑客石砥中大吼一声,迎着那股击来的掌劲,陡地一掌挥出,二股大力如雷似的撞在一起。

  “嘭——”地一声大响传了开来。幽灵大帝西门熊全身好象一颤,连着被震退了五六步,方始稳住了几乎仆倒的身,他余悸的望着石砥中,嘴唇颤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石砥中冷漠的一笑道:“西门熊,你活的日子不长了..”他几乎不相信幽灵大帝的功力会骤然减退了不少,迥天剑客石砥中想起西门熊机诈百出,可能隐而不发欲使自己上当,那股浓浓的杀气顿时溺漫布起,充塞于心田之间,反而使石砥中格外的小心。他冷哼一声,将全身劲道运集于右掌之上,一道流滟的光华自掌心吐出,在电光石光间斜劈而出。

  澎湃的掌劲激荡而来,西门熊目光闪过一丝恐怖之色,他虽然斜斜的举着手掌,竟然没有出手抵抗——“呃——”那流滟的白华一敛,幽灵大帝西门熊发出一声惨呃之声,身子颤抖的晃了几下,一缕血水自嘴上流出,染了覆在脸上的大毛巾殷红的一片,石砥中亲手打了幽灵大帝一掌,只觉心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畅快涌上心头,不禁仰首穹空哈哈大笑。他双目如火,恨恨的道:“西门熊,你终于死在我的‘断银手’之下..”幽灵大帝西门熊深深的望了石砥中一眼,在那双深遽的眸瞳里有一层泪水漾出,苦的呃了一声,一个身子砰地倒仆在地上,连一句话也没说。石砥中眼见这个雄霸一方的一代武林宗主死在自己掌下,心里那股快意掩去了他的神智,他根本没有发现西门熊眼中那种奇异的神色。

  他哈哈大笑道:“西门熊一死,江湖上再没有纷争了..”当他想到这个令人唾弃的老人就此便宜死去之时,心中那股怒火不禁又燃烧了起来,他将西门熊翻过身来,大喝道:“西门熊,你死得太便宜了..”

  语音甫落,他的目光忽然凝结住了,只见覆在西门熊脸上的大毛巾一落,露出一个女人的长头发..石砥中惶惶的颤了一下,大吼道:“你不是西门熊..”陡然,那个身负重伤的女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缓缓的翻过身来,她泪珠自眸子里颗颗滚落,痛苦的道:“石砥中,你该满足了..”迥天剑客石砥中作梦也没料到西门婕会冒充幽灵大帝西门熊来代替她父亲和自己了结一切的恩怨,他痛苦的搂着即将死去的西门婕,狂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石砥中只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过。在那冷煞的目光里,竟也现出湿濡的泪影,清莹的泪珠自腮流过顺嘴角而下。他后悔自己没有看清对方便下此狠手,痛苦的望着那双布满血腥的手掌,在那泪水蒙蒙的目光里,恍如看见自己的双手正滴着鲜血,骤然变得鲜红..

  西门婕身躯上泛起阵阵颤抖,她强自忍耐着穿心痛苦,只觉自己在临死之前能倒在所爱的人怀里,纵然是顷刻间死去,对这尘世间也再没有更值得怀念之事..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急促的喘息使得高耸的胸前起伏不定,她想拭去含蕴在眼里的泪水,可是她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了,她痛苦的叹了口气,嘴唇颤动,喘息道:“砥中,砥中,你不要难过,这不能怪你..”

  “不——”石砥中发出一声大吼,道:“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

  他痛苦的紧紧搂着西门婕的身躯,唯恐那一缕芳魂骤然之间离去,一股悔恨的痛苦在他心底激荡,他悲伤的伸出了左掌在地上抓了一把黄沙,那松驰的颗颗沙砾从他指间流出,他晓得西门婕象那散沙一样,再也留不住了。

  西门婕连着又喷出了三口鲜血,苦涩的一笑,颤声道:“砥中,你知道天地间什么事最可怕?”石砥中一怔,没料到她在这死亡的一刻会突然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他这时脑海混乱异常,不觉冲口道:“死最可怕!”果然,西门婕脸上立时掠过一层阴霾,她恐惧的抽搐着,一双手紧紧抓住石砥中的手臂,颤声的谊:“请你不要离开我,等我安静的死去,你再..”一股汹涌的气血自胸间冲了上来,她的话声一噎,双目缓缓的低垂下去,沿着嘴角流下的血液越来越多,染遍了胸前的衣,她恍如变成了一个血人..

  石砥中摇着她的身躯,大吼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沉重的吼声袅袅的消逝在空旷的漠野,凄凉的夜,凄凉的事,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两个人存在,而其中一个立时就要死去,连那无情的荒地都为这对男女悲哀..

  西门婕无力的又睁开眼睛,泪影模糊中的石砥中的脸在她眼里仅是模糊一片,她凄凉的喘息道:“让我看你一眼再死去..”石砥中已经无法听清楚她的语声,他摇颤着她的身子,大声的叫道:“婕妹妹,你说什么?我害了你..”他的心犹如受着一柄无形的巨锤重重的击着,那整个的心神已被击碎开来,片片的..他痛苦的呃了一声,伏在西门婕的身上哭了起来。在他耳际恍如听见西门婕在迢迢的黄泉路上向他发出哀求的语声,字字句句都钻进了他的心里。

  请你将我葬在这片黄沙之下吧,我唯一敬爱的石砥中,请你不要怀念我,你的过去..”这仿佛来自遥遥云空的话声,清晰的在石砥中的耳际飘荡着,他惊悸的望着西门婕,只见她头缓缓的垂下去,如云的发丝在夜风之中飘拂,象情人的..“呃——”

  他悲痛的低呃了一声,恍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那梦幻的一刹,一个少女在他手里失去了性命,这种种的罪过使石砥中几乎没有脸活下去,他抱着西门婕沙哑的大吼道:“西门婕,西门婕..”

  他的吼声虽然震得漠野里响起了回荡的声音,可是再也唤不醒一个少女的灵魂,她象一片枯叶,从这个世界走进另一个世界,很快的消失了,唯有那茫茫的云永远伴随着她的那缕幽魂,虚无飘渺的在世间游荡..石砥中望着即将破晓的穹空,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东方露出一线鱼白色的曙光,他轻拭着脸上的泪痕,道:“我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埋葬她。”他紧紧的抱着西门婕向茫茫的云雾走去,在缭绕的白雾里,他显得那么孤独,那悲伤..

  他的身形尚未消逝,一个幽灵似的人影如电的射了过来,他目光四下一扫,瞥见地上那一滩血渍,这个人心神一颤,望着鲜红的血水,颤道:“我来晚了,这是石砥中的血,还是我女儿的血?”

  幽灵大帝西门熊一念至此,急出了一身冷汗,他寒栗的打了一个冷颤,向白茫茫的漠野里一瞥,陡然被石砥中那逐渐消逝的身影震慑住了。他一曳袍角斜跃而去,大喝道:“石砥中!”

  石砥中的神志完全陷于一片痛苦的深渊里,这声沉重的大喝,并没有唤回他丧失的灵智,他颤动着嘴唇,不知说些什么,仍然向前走着..西门熊愤怒的吼了一声,追了过来,他一扬掌道:“石砥中,我的女儿在哪里?”

  石砥中茫然的转过身子,脸上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仅是冷冷地望着西门熊,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道:“你来得太晚了..”

  幽灵大帝西门熊骤见西门婕静静的躺在石砥中的怀里,陡地发起狂来,他痛苦的大吼一声,道:“婕儿,婕儿..”他闯到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身前,忙将西门婕抢了过来,只觉两手冰凉,见那心爱的女儿已经气绝多时,他凄然的流下了二颗晶莹的泪水,痛苦的把西门婕放在地上。

  他自怀中拿出一条丝帕拭着西门婕脸上的血溃,他象是一个慈爱的母亲一样,轻声的说道:“孩子,你睡吧!爹爹就在你的身边..”他喃喃的低语了一会,忽然仰头望着石砥中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来得太突然,使石砥中的神智不由一清。

  西门熊指着石砥中大笑,道:“我要把我女儿许配给你..哈..”笑声一敛,他忽又满脸煞气的大喝道,“还我女儿命来,是你杀了婕儿..”

  他目皆欲裂,头上发丝根根倒竖,扬起巨大的手掌在空中兜一大弧,斜斜的劈了过去,石砥中心神一颤,足下轻移,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看西门熊这么伤心的样子,莫不是已经疯了,我虽有心要杀了西门熊,可是看在西门婕的面上只好再饶他一次..唉,一个多情的女孩子象一颗摇曳于空中的星星一样,再也不会发出闪耀的光芒了..”

  他痛苦的避开西门熊的一掌,沉声道:“你害死了你的女儿,如果西门婕不是为了你,她不会死在我的掌下,西门熊,你冷静的想一想..”幽灵大帝西门熊固为骤见自己痛受的女儿死去,心灵上所受的创伤使他失去了一切的理智,那纷乱的情绪刺激得他象发了疯一样,石砥中的话声沉重有力的敲进他的心中,他痛苦的大吼一声,从在西门婕的身上哭了起来。他高高举着双手,大声吼道:“天哪,请你还给我的孩子..”他说着便抱起西门婕踉跄的向前走着,嘴里不停的大叫着,道:“婕儿,婕儿,我的孩子..”

  石砥中直望着他的背影消逝于翻卷的白雾里,方自从痛苦中清醒了过来,他脸上挂满了悲伤的泪水,凄凉的望着西门婕留在地上的那滩血渍。他半跪着身子抓起那血染红的黄沙,痛苦的道:“婕妹,我不该夺去你宝贵的生命,你是一个勇者,将永远活在我的心里,直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他神情恍忽不知不觉的在地上歪歪斜斜的写着西门婕的名字,恍如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他心灵上的痛苦。

  “让这件沉痛的往事永远埋进我的心底吧,在有限的生命里,我要做些有意的事情,才能对得起死在我手里的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在他心底里发出悲伤的吼声,他独自半跪在这冷寒的晨雾里,象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待罪者,凄凄的叹息着自己的罪孽,又象是一个迷失了路途的孩子,站在茫茫的天地间,正仰首望着穹空,希望得到神灵的指示..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石砥中在朦胧中被一阵悲惨的呼唤声惊醒,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凝神聆听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西门熊抱着西门婕又奔了回来,他象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踪一样,石砥中愣了一愣,凝目一望,只见西门琦喘着气领着四个汉子如飞驰来,西门琦急声的唤道,“爹!”西门熊身形一退,怒喝道:

  “谁是你爹,我不认识你!”西门琦全身陡然一颤,道:“爹,你真的疯了?”

  西门熊茫然的望着西门琦,当真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目中闪出一丝凶光,他这时神智大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与未来,骤见西门琦向前来,惊悸的又退了一步,那颤抖的身子摇摇晃晃,好象连自己的身躯都支持不住。石砥中深知一个年纪太大的人是无法接受那残酷的刺激,西门婕之死不但伤了他的心,连西门熊那样阴沉有着无比城府的人都接受不了,可见这个打击是如何的沉重,石砥中暗暗的叹了口气道:“你爹爹受的刺激太深,不要再去烦他..”西门琦且中含着滚动的泪水,他恨恨的斜睨了石砥中一眼,一股仇恨的烈火自心底漾起。他寒着脸冷冷的道:“我妹妹是不是你杀的?”石砥中的脸上痛苦的抽搐了一下,颤声的道:“关于这件事我不知该怎么说..”

  西门琦掣出悬挂于腰上的长剑,恨恨地道:“你杀死我妹妹,又逼疯了我爹爹,石砥中,我们两家的恩怨永远也甭想解开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石砥中这时心灵的痛苦比遭受剑刃腕割还要难过,他悲凉的一声大笑,轻呃了一声,如冰的脸上绽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之色。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西门琦,请你不要说了,我心里,自责已经够受了,关于令妹之死,我愿意负完全责任!”西门琦一颤长剑道:“说的倒轻松,我不领这个情..”陡然,他一挫身形,长剑如雨洒出,在半空中颤起一道冷寒的光弧,耀眼的剑光飞射而去!石砥中此刻没有心情和西门琦动手,他迫不得已击出一股掌风,将那劈来的长剑震开,大喝道:“西门琦,你先住手!”

  西门琦双目赤红,满脸都是冷煞的怒气,他目光轻轻一瞥,只见石砥中脸上流露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他冷哼一声,身形倏地迟后几步,冷冷地道:“你有何话好说?”石砥中长叹一声道:“令妹在死前要我将她葬在这片黄沙之下,我为了达成令妹的遗言,请你帮助我完成这件后事,再谈我们的事!”

  西门琦怒叱一声,大吼一声,道:“什么?我妹妹堂堂幽灵宫主之女,岂能单独葬在这种地方,石砥中,我看你太自私了..”石砥中冷冷的道:

  “不管你怎么说,我必须完成这件事,如你出手阻止的话,别怪我迥天剑客太过于无情..”

  他斜伸右掌,高高的抬了起来,突然遥空一击,轰然声中,一道蒙蒙尘雾弦空布起,流射的沙石缓缓落下,地上现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这声大响震得西门琦和四个随来的高手同时一骇,满面惊诧的望着石砥中,象是被这个青年人的功力震慑住了。石砥中冷冷的道:“我这样做完全是令妹的意思..”他昂然的走向西门熊的身前,伸手把西门婕接了过来,西门熊似乎已经冷静了不少,他茫然的望着石砥中,嘴唇轻轻颤动,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西门熊撩掌劈出,大吼道:“还给我女儿..”石砥中陡地一个大旋身,并指如乾,疾快的点了西门熊三个穴道,西门熊虽然功力深厚,无奈神智丧失,手脚迟钝的连闪避的意志都没有,顿时僵立在地上。西门琦神色大变,怒吼道:“你对我爹也下如此毒手?”石砥中冷漠地道:“我这样做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根本不理会西门琦生气的样子,非常肃穆的将西门婕放进那个大坑里,二行滚热的泪水自他眼里夺眶而出,他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头发,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一阵旋转的强风呼啸而来,挟着滚滚的黄沙溺空而起,颗颗的沙砾掩在西门婕身上,在这激荡的风沙里,一个美丽纯情的少女永远埋进了黄沙之下,呜咽的风沙无情的响了起来,追悼这个美丽的少女..一代美人终于含笑于九泉之下,在迢迢的黄泉路上,她没有一丝遗憾的移动着步子走了,若天地有灵,但愿她能听见石砥中悲伤的语声..

  “请你安息在天国,我会天天祝福你..”石砥中痴痴的望着那隆起的黄土,嘴里迸出伤心欲绝的语声,在他脑海里这时正盘旋着西门婕那俏丽的倩影..西门琦凝立在石孤中的背后,望着他的背影,脸上忽然涌起一层煞意,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叱道:“石砥中,我跟你拼了!”在电光火石间,他骤地挥起手掌劈了出去!“嘭——”石砥中在猝不及防之下,那宽阔的背上结实的挨了一掌,他呃了一声,身于摇晃了一下,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他疾快的一个大转身,道:“这一掌我不和你计较..”西门琦一愣,没有想到迥天剑客石砥中会变得如此仁慈起为,他嘿嘿的一声大笑,上前连跨几步道:“好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我就这样放过你了么!”剑势颤动,一剑破空撩出,石砥中冷哼一声,道:“你这是自己找死!”他见西门琦如此不知进退,顿时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在那弯弯有如菱角的嘴角弧线上显现出一丝冷傲的笑意。身形一弓,疾跃而起,穿过那疾射而来的剑光,石砥中以幻化无叱的身法,电快的抓住西门琦握剑的手腕。“叮——”西门琦户觉手臂一麻,手上的长剑摔落出数尺有余,他冷哼一声,狼狠的道:“姓石的,算你狠!”石砥中正要教训一下这个凶狠的西门琦,骤见那四个始终未发一言的汉子向身前扑来,他冷哼一声,道:“谁敢来我就先杀了他..”那四个汉子心中一骇,急忙停下身子,不敢上前。

  石砥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疾快的忖道:“我杀死了西门婕,幽灵大帝虽然罪有应得,我总不能断其后代..”他寒着脸将西门琦一放,冷冷的道:

  “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我再饶你一次!”

  说着身形如电,向汗血宝马射去。蹄声又响了,激荡在静谧的漠野里,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透射在地上,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雁门关外牧人家,朝穿皮袄午穿纱。天苍苍,野茫充,风吹草低见牛羊。

  曾以无恨的悔意,忏悔无意中的失手,而错害了一个少女的生命,那种心灵上的凄怆是悲惨的。石砥中茫然的望着呈现在眼前的大草原,落寞的叹了口气,那个惨痛的回忆,犹如毒蛇似的啃啮着他的情绪,使他终日沉沦于痛苦的自责里,而忧忧寡欢..他凄凉的一笑,道:“砒我必须要躲得远远的,最好找一个没有人晓得我的地方,去追悼西门婕的死,我愿承受一切寂寞与孤独..”在他的眼前如梦似的幻出自己掌劈西门婕的影象,象一枝剑刃一样的刺着他那颗冻结的心神,片片的裂开..

  茫茫的大草原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片白色,那成群的绵羊在大草原里安静的走动着,几个牧人轻吹着笛子,哼着流传于草原上的情歌恬静的享受着牧人的快乐..石砥中斜睨牧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我愿做个无忧无虑的牧童,脱出江湖上的恩怨与仇恨,终日和大自然为伍,享受真正的人生..”轻脆的蹄声细碎的响着,石砥中忽然觉得一缕惆怅泛上心头,孤寂的望着出现在他眼前的一个蒙古包,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忖道:“我在这三天的奔波里,连自己都不知要流落至何处,想不到晃眼之间,便到了雁门关外大草原上的牧人区。”他缓缓的奔驰着,不知不觉到了那蒙古包的前面,突然,在他耳际响起一阵犬吠声,只见三只黑獒犬自蒙古包里闯了出来,向着汗血宝马冲去。

  石砥中着实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如此凶恶的黑獒犬,正待喝叱,跨下坐骑已惊嘶一声暴身退去。那三只黑獒犬似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这一扑击没有伤到汗血宝马,立时分散开来各踞一角,露出那闪闪的凶光,不歇的发出人令人心悸的犬吠声,向着石砥中咆哮着..

  石砥中看得摇摇头,叹息一声,自语道:“虎落平原被犬欺,这句话真是应验在我的身上..”他正要将这三只黑獒犬赶走的时候,那拱形的蒙古包里突然响起一声清叱,低垂的幕帘掀起,一个身着蒙古装束的少女缓缓地走了出来,石砥中看得一愣,没有料到在边陲塞外之地会有这样一位美丽俏艳的少女。那少女一身蒙古装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配上挺直的鼻梁,弯弯的嘴角,红红的香唇,尚未说话已透出了一丝笑意。

  她手里挚着一支长鞭,脚履薄底长靴,那三只威猛的黑獒犬骤见她走了出来,轻吠一声,摇着尾巴转头走开,仍然含有敌意的回头望着石砥中,这少女轻叱一声,道:“畜牲,当真要挨打了!”细长的鞭子在空中一扬,黑獒犬吓得奔跑而去。她轻轻一笑,斜睨着石砥中,道:“对不起,你受惊了!”

  石砥中没有料到一个蒙古少女会说如此流利的汉语,愕了一愕,自沉思中清醒了过来,忙道:“哪里!哪里!”

  那少女大眼睛在石砥中的身上一溜;道:“你大概是刚来这里,走!我领你见爹爹!”她也不管石砥中同意不同意,轻啸一声,一只全身漆黑的没有络头的马如飞而至,她身手佼健,晃身而起,长鞭扬头,黑马疾射而去,石砥中茫然的跟着这个陌生的少女的身后,连自己都不知她领到哪里去。一路上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有牛羊的地方就有蒙古包,远看象座坟墓,加之草原枯黄,特别予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白绵羊成群地集在一块吃草,象一团团白云白雪,没有络头的马不时适颈长嘶或一窝蜂地扬起尾巴奔跑起来,个个骠勇肉肥。烟尘滚滚,风沙在石砥中耳边呼啸而过,黑马是一匹快马,又高又大,汗血宝马亦不弱,它紧追不舍,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倾刻时间,便到了一堆蒙古包前。那少女身形一晃飘落在地上,回头向石砥中嫣然一笑,向一座大而漂亮的蒙古包前走去。

  石砥中朝这座特别庞大的蒙古包一望,只见两个鞑子迎向少女的跟前,他俩俱长得古铜色的脸,宽阔的肩,皮靴在黄沙路上一步一个脚印,那少女向这两个粗旷雄健的鞑子,低低说了几句蒙古话,他们便又回到蒙古包两旁。

  石砥中身子自汗血宝马身上轻灵而落,那两个粗旷的鞑子满脸都是异色,少女随子一招,石砥中忙走上前去。

  幕帘轻掀,石砥中只觉眼前一亮,只见这蒙古包里非常宽敞,上方摆设了一尊瓷观音,一对瓷花瓶,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壁上挂了不少上好的羊皮。“呵——”一个粗犷的大笑道:“扎尔乌兰,这位是..?”那少女恭身道:“一个过路的人..”石砥中目光才瞥及凝坐在蒙古包里的三个人,心神陡的一震,脑海中犹如电光石火样的忖思道:“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东方刚和赵大娘,他俩连袂出现在这里,不知又有何种大事发生..”

  天龙大帝东方刚和赵大娘皆低垂双目,盘膝坐在红毛毯上,在他俩面前皆放了一个光溜溜的黄杨木碗。

  两人似是不知迥天剑客进来,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一个留有山羊胡子的蒙古老人独自饮着浓烈酒,他手里拿着一柄解手刀,正割着烤熟的羊肉吃,扎尔乌兰明媚的向石砥中一笑,道:“这是爹爹,扎尔乌达王爷..”

  石砥中报了姓名,扎尔乌达王爷呵呵一笑,道:“石蛮子,你尽管在这里吃喝,但别的事可不要管..”

  石砥中正要说话,扎尔乌兰向他施了个眼色,如飞的走出蒙古包。这个蒙古包里这时虽有四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好象没有人一样。

  忽然,从蓬幕之外传来叮——当——叮当的铜铃声,扎尔乌达王爷神情肃默的聆听了一会,紧张的望着蓬幕之外,但这阵铜铃声过后,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过了一会,蓬幕外面响起一阵皮靴的沙沙声音,只听一个阴冷的笑声过后,空中响起一阵霹雳般的大吼道:“扎尔乌达,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扎尔乌达王爷象是非常惧怕幕外的人,他全身一陈颤抖,轻声的道:“你不要出去,等他们进来——”他突然瞥见迥天剑客石砥中也坐在里面,似乎是一怔,仅仅的望了一眼,便没有说话,双眉却不由紧紧皱起。

  扎尔乌达王爷心神定了一下,大声的道:“库军,你进来吧!”幕外响起一连串嘿嘿冷笑之声,藏土第一高手库军大师领着三个有着病容的老人走了进来,他面泛惊异的望了石砥中一眼,如冰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层诡异的笑容。这三个满脸病容的老人骤然出现,东方刚和赵大娘的脸色同时变了一下,他俩神色凝重的望着这三个恍如有着重病的人一眼,道:“今天来的高手好象不少?”

  东方刚目光如刀,冷叱道:“库军,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你说话的余地么?”库军大师被那如刀的目光一扫,来时的凶焰不禁一敛,他深知这蓬幕里的人没有一个弱者,愤怒的哼了一声,默默地退了几步。

  那三个削瘦的老人同时冷冷的一笑,向赵大娘的身前走了过去,同时三个人全身一阵密响,通体的衣袍隆隆的鼓了起来,俱满脸煞气的盯着赵大娘。

  赵大娘冷叱一声,道:“洪大哥,你和朱二哥,尹三哥要干什么?”这三个老人骤闻这些话音全身泛起了一阵抖颤,不自觉的一闪身形,那当中的洪大哥冷冷的道:“赵韵琴,你还记得我们这些死里逃生的兄弟么?我们云岭七雄如今只剩下这几个人,这笔血仇我们时时都未忘记,若你还念兄弟之情,就把摩西湖主藏匿的地方说出来,否则..”

  赵大娘摇摇道:“这些往事都已烟消云散,摩西湖主的一代仙人早已登道西去,如果三位哥哥还要报仇,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三个仅余的云岭七雄洪大哥,朱二哥,尹三哥一齐变脸色,在那枯黄的脸上泛起一层令人心悸的恐怖之色,恍如非常的失望一样。

  尹三哥在云岭七雄中脾气最烈,怒喝一声,道:“摩西湖主虽然已死了,但是你姓赵的还没死,我们兄弟隐藏冈底斯山二十多年,所等的就是这一天,等我们手了你之后,再杀死所有与摩西湖有关系的人..”他说着陡然的一扬掌,一股无形的大力弥漫而起,澎湃的向赵大娘的身上罩下,威猛凌厉,轻啸而至。

  赵大娘疾抬右掌,轻轻一甩道:“尹冷雪,当年若不是你怂恿我们云岭七雄夺摩西湖主的七颗神珠,也不会弄得今天这种凄惨的局面..”“砰—

  —”地一声大响,两人各是一晃,强劲的两股压力向外一荡,激得蓬幕发出一阵摇晃几乎要塌了下来。尹冷雪嘿嘿一阵狞笑道:“你这个贱妇还有脸提那件当年丑,如果不是你出卖了我们也没有今天这种场面,贱妇,你认为这样便能得到摩西湖主的欢心而传你天下第一的武功么?”

  赵大娘冷笑一声,道:“摩西湖主是何等样人,岂是你能忖度..”尹冷雪大吼一声,撩起干枯的手掌连着拍出三掌,这个一脸病容的老人功力似是极高,这三掌连环劈出,竟打得赵大娘身形一闪,自蓬幕里平空射了出去。

  那个非常讲究的蒙古包骤受这威烈金石的掌风一扫,突然爆裂开来,只听一声大响蒙古包立时倒落而下。洪大哥一声断哼道:“不要让那贱人跑了!”

  他们身形如风,电快的追了出去,天龙大帝东方刚双袖一拂,陡然发出一股大力,沉声的喝道:“洪三益,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洪三益是之云岭七雄的老大,他冷哼一声,反手拍出一掌,回头怒冲冲的瞪了东方刚一眼,道:“东方刚,我们之间的事你最好少管!”东方则冷冷的道:“我女儿是当今摩西湖主,这件事怎能不管!”洪三益嘿嘿一阵冷笑道:“好,我们这个仇算结上了!”他轻啸一声,身形凭空拔起,在空中兜上一个大弧,快捷的向赵大娘落身之处扑去,赵大娘这边身形甫落,便见洪三益象个大鸟一样的扑来,她深知洪大哥的功力比自己高明多了,不禁吓得暴身退出五六步,凝神的注视着这三位空前的大敌。

  东方刚追踪而至,道:“三位真不给老夫一点面子么?”朱二哥冷冷的道:“你天龙大帝虽是一方之宗,但在我云岭七雄眼里还算不了什么,如果你要插手这事,我朱白水先斗斗你..”天龙大帝东方刚气得全身一颤,道:

  “朱白水,你太狂了!”

  他晓得这二个空前的大敌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虽然愤怒到了极点,却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哪知朱白水轻笑一声,陡然欺身过来,遥空点出一指。

  东方刚闪身一移,双掌扬起,便和朱白水动起手来,两人都是当今武林中一代宗师,这一动手当真是鬼哭神泣,那变化之多,使人目不转暇,连出手的招式都无法看出来。

  正在这时,红影一闪,轻叱一声,石砥中定睛一瞧,只见扎尔乌兰换了一身红衫,大半截白着皮袄,上了红段子,长裤脚塞进半截软皮靴里,两支大而黑的眼睛在石砥中脸上一扫,转头向朱白水扑去,她轻轻的道:“东方伯伯,这姓朱的交给我啦..”

  赵大娘脸色一变,身形电快的一旋,道:“扎尔乌兰,法差太远,快到你爹爹哪里..”这焦急的呼声,使正在扑去的扎尔乌兰一愣,急忙刹住了身形,她象是不信这些,有这样高的功力,还未曾过瘾来,那凝立于一旁的库军大师已向他走了过来。库军大师阴冷的一笑,道:“你这女娃儿,敢情不要命了!”石砥中见库军大师满脸煞气,立时晓得这个藏土第一高手要向扎尔乌兰下毒手,冷漠的一笑,道:“库军,你给我滚出这里!”

  库军大师在藏土受万人敬佩,达赖喇嘛都对他客气十分,这时骤见石砥中这样冷漠的对待自己,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关。他对着石砥中嘿嘿一笑,道:“石砥中,你掌毙白塔大师之事还没有了结,现在又管起云岭七雄之事,看来真不要命了..”石砥中只觉心中热血沸腾,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上官婉儿惨死在藏土的情景,目中寒光如电,望着正在冷笑的库军大师,大喝道:

  “库军,我今天要你死在我的手下——”他上前一声大喝,右掌斜斜的抬了起来,一股浑厚无比的掌风自掌心透出,狂卷袭向库军大师身上,库军大师没有想到迥天剑客石砥中如今功力比昔日进入藏土还要高强十分,他扬掌一接之下,脸上立时泛现出一丝恐怖之色,额上汗珠簌簌滚落。

  “砰——”库军大师奋起全力硬接一掌,身形一阵跄踉,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哼,歪歪斜斜的退了几步,一步一个长长的足印大坑。他骇然的颤道,“你好厉害的手段——”

  尹冷雪身形如电地飘来,沉声喝道:“库军,那小子是谁?”库军痛苦的一阵抽搐,颤声道:“迥天剑客石砥中——”这个响亮的名字一出,顿时使场中的人惊异万分,扎尔乌兰投过深情的一瞥,急忙跑到她父亲扎尔乌达的身边,用蒙古语向她爹爹低说了几句。

  尹冷雪冷冷的望着石砥中,嘿嘿冷笑,道:“你打伤库军便是我们云岭七雄的仇人,在当今武林之中还没有人敢和云岭七雄作对..”石砥中不屑的道:“阁下不要吹牛了,如果你们云岭七雄真是英雄人物,也不会被摩西湖主搞得无立锥之地,而亡命冈底斯山了..”

  尹冷雪听得心里一阵难过,那亡命天涯的种种事迹,有如影象似的一幕幕闪现出来,他最怕人家揭他们云岭七雄的隐私,石砥中不屑的嘲笑,使得尹冷雪全身直颤,他满头发丝根根竖起,一股浓重的煞气陡然布满脸上,他冷哼一声,向前连跨数步,沉声喝道:“好狂的小子,你真不要命了!”他自认功力盖世,石砥中万非自己敌手,斜斜舒出一指,那枯黄的指尖忽地有一道黑气泛出,流滟的指劲如一蓬黑雾,电快的向石砥中身上弹来。

  石砥中脸色一变,不禁惊声道:“你竟会‘黑罡夺命指’?”由于这种威烈霸道的指劲出现,使石砥中脑海之中立时想起自己进入大漠金城时所看到的一段文字,他疾快的忖思道:“这种指力恶毒霸道,点中身上,全身经脉抽搐而死,传言这种指力练时不易,若非天性凶残暴戾之徒皆不屑于练此功夫,我既然遇上这种功夫,只好施出‘断银手’来,将其指头劈下,免得遗害人间!”

  他晓得这种厉害的指功,练习要用活人做靶,若要将这功夫练成,非得害死百人以上方会有所成就,尹冷雪指上黑气上升,已不知害过多少生命了。

  石砥中目注那疾弹而来的强劲指风,冷哼一声,陡然之间将全身轻力凝聚于右掌之上,疾快的撩掌劈出。他沉声喝道:“这个指头我要了!”尹冷寻没有料到自己舒出的一指,甫弹出一股劲风,便有一道掌影挟着耀眼的光华,自侧旁斜削而来,他自信“黑罡夺命指”天下无双,迎着疾来的掌影运劲点去。”砰——”他只觉一股灸热的气流一闪而过,那舒出的指头发出一股烧焦的恶味后,只有半个指头留在手上。

  他痛苦的哼了一声,身形疾退,骇然的道:“‘断银手’‘断银手’..”

  石砥中望着自己的掌刃削落的那截断碎的手指,长长的吁了口气,他神色凝重的道:“我断你一指还算客气,如不是你年纪太大,我今天非扭断你整个手臂不可,你还不给我滚..”

  尹冷雪骤然断去一指,无形中破了他苦练不易的“黑罡夺命指”,他目光欲裂,全身衣袍降降鼓起,杀气腾腾的向石砥中走了过来。他狰狞的一笑,道:“姓石的我们拚了!”他正待要施出杀手的时候,洪三益已高声喝道:

  “二弟,三弟,快来!”洪三益虽为云岭七雄之首,无奈赵大娘追随摩西湖主多年,功力无形中增长不少,洪三益和她连换数招,竟无法将这个背叛云岭七雄的义妹击毙。

  原来赵大娘在未追随摩西湖主之前,是云岭七雄的七妹,云岭七雄在关西一带颇有名头,有一年,云岭七雄因感功力太浅,竟妄想夺取摩西湖主身边的七颗增元保命神珠,摩西湖主功力盖世,连败云岭七雄误会赵大娘向摩西湖主勾通,坚持要杀死赵大娘,摩西湖主愤彼等行为,连着击毙云岭七雄中的老四,老五及老六,并打伤了洪三益、尹冷雪及朱白水,逼得三个高手逃命冈底斯山。

  尹冷雪愤怒的大吼一声,输给了石砥中,跃向洪三益的身边,他身形甫落,朱白水和天龙大帝东方刚也身形一分,退了过来。洪三益凶狠的望了赵大娘一眼,大声道:“二弟,三弟,准备吧,为了这个贱人,我们只有施出最后的煞手了,反正今日不死不休..”

  说着便自背上解下了一张无弦的古琴,轻轻放在手上。朱白水缓缓的拿出一个黑皮铜鼓,神色凝重的把那面小鼓托在左手上。赵大娘神色惨然一变,颤声的道:“你们果然找到这三件武器..”

  洪三益狞恶的道:“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赵韵琴,我告诉你,自从我们惨败在摩西湖老鬼手上后,我们无时无刻不想报仇,想不到我们在冈底欺山找着这天书,神鼓和无弦琴后,他竟死了,嘿,天可怜我们,还有你这个贱人没有死..”东方刚冷冷的道:“你们认为找着这三件兵器就可目空四海么?”朱白水冷笑道:“你不服气尽可上来..”东方刚想不到江湖多变,连着出现这么多的高手,以他一代宗师的身份,和朱白水无法分出强弱,他傲然的向前一跃,准备和赵大娘连手斗斗这三个老人。

  石砥中反手抽出金鹏墨剑,一道耀眼的光华如水洒出,他只觉胸中有一股豪情澎湃,上前大笑道:“武林三件宝‘天书’‘神鼓’‘无弦琴’我迥天剑客有机会见识见识这三宗流传千古的宝物,死也无憾..”尹冷雪目中凶光一闪,嘿嘿笑道:“小子,你也算上一份吧!”石砥中傲然一笑,扬剑斜斜指着穹空没有说话。这三个武林顶尖的高手骤然连成了一线,无形中声势壮大无比。洪三益心中大吃一惊,向二位义弟一施眼色,道:“发动吧,这是最后的考验机会..”“砰!砰!砰!”一连三响,朱白水神情肃然的撩起铜锤在那面小鼓上敲了三下,那响澈穹空的数声,有如天地奔发,震得沙石飞扬,一道灰蒙蒙的沙雾弥空而起。石砥中只觉心神一颤,一道无形的压力紧紧扣进他的心弦,他神色一凛,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好厉害的神鼓,连我都差点把持不定。”

  鼓声甫失,洪三益的无弦琴自颤,自那琴上传出一连串的响声,这种琴音一响,洪三益扬琴一甩,硬有一股强烈的力量甩了出来,直往赵大娘的身上。东方刚疾快劈出一掌,替赵大娘挡了一下,饶是如此,赵大娘也不由得身形连晃了几晃,脸色立时变得苍白。

  尹冷雪陡地一声大喝,道:“你们看我的天书——”他突然把那本黑皮书在空中一扬,一道强光自分开的书中射出,强光照在东方刚和赵大娘的身上,两人只觉全身的功力一汇,连仅有的一丝力量都消失于无形。

  东方刚神色骤变,喘息道:“石砥中,快发剑罡——”迥天剑客石砥中没有料到这本天书有这样大的神奇魔力,竟连东方刚那样功力的人都无法抗拒这突然射出的强光,他大吼一声,剑芒颤动,自剑刃上泛射出一股青气,剑光闪处,在空中幻出无数的剑芒对着那天书射去。“嗤——”白蒙蒙的剑芒破空撩出,尹冷雪只觉心头一震,那本黑色的天书在剑刃颤动下,化成片片碎屑飞散于空中。

  “砰——”石砥中起神剑劈烂天书,尚未收回剑势,一声沉重的鼓声自耳际传来,他真气一窒自空中坠落下来,急促的深吸一口气,脱手将手中的神剑掷出——

  “砰——”朱白水没有料到石砥中有此一着,只见寒光一闪,那柄无敌的神剑穿入神鼓射入他的胸膛,一股血水从他身上流出,倒地死去。

  尹冷雪大吼一声奔到朱白水的身边,拔出金鹏墨剑,恶毒的瞪着石砥中,大声道:“你毁了我的天书,毙了我二哥,我也不活了!”这人性子当真暴烈异常,一扬手中长剑向着自己头上抹去,只见血雨溅射,一颗头颅滚至地上。洪三益骤见这幕凄惨的扬面,目光欲聚,悲痛的大叫一声,掷了手中无弦琴扑在两个死去的义弟身上,放声痛泣起来。

  赵大娘和东方刚俱身负重伤,低垂着双目坐在地上运功疗伤,根本不知这幕悲惨的事实,石砥中愕了一愕,茫然的收回神剑,长长的叹了口气。

  洪三益抱起二个义弟的尸体恨恨的道:“姓石的,我非向你索还这笔血债不可..”石砥中暗然的摇着头走了。 
 



十七


  时光流逝,弹指之间,已是隆冬时分,在这冷寒的天地之间,一连几天的大雪,使得雁门关外覆上一层白色的银衣,白皑皑的一片..在这满地是雪的隆冬里,几枝秃落的枯树在风雪里摇曳,那白絮样的雪花轻飘坠在枝叶上,又飘落下来..隆冬的严寒使这覆盖着白雪的大路没有一丝人迹,可是却有一阵铜铃声传来,细碎的铃声渐渐近了,只见在这风雪漫天之中,一个头戴大风帽,身披长斗蓬的骑士在这白皑皑的雪地里孤独的行着..

  “我要报仇!我要替死去的西门熊报仇,石砥中,石砥中,我纵是走遍天下路,也要把你找出来..”

  东方玉的脸上现出一片淡淡的倦容,在痛苦的风雪中轻驰,嘴里不歇的自语着,在那浮蠕的泪影之中,隐隐有一片凶光射出,茫然的望着前面。他深长的叹了口气,喃喃地道:“雪越下越大,我必须找一个地方避避..”

  举目远望,只见那远远的雪地之中,有一道淡淡的轻烟袅袅的的升入空中,他摇摇头道:“真不容易,走了这么久才遇到一户人家..”他双腿一挟马腹,那匹白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风擎电闪一样的疾驰而去,转瞬之间,便驰到了一间茅舍之前,东方玉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搓了搓双手,轻轻飘落下来,在这紧闭的门口犹豫了一会,拍门道:“请开门..”“谁?”门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那门便轻轻启开一线,自里面露出一个眇目的老人,穿着貂皮重裘,连声道:“好冷,好冷,你快快进来..”东方玉称谢一声,一股暖意自屋里涌来,只见这个简陋的茅舍之中,摆了几把桌椅,一个十余岁的商子正在烤着火,露出一种诧异的神色望着他。那个眇去一目的老人目光才触及东方玉的脸上,神色突然一变,他干笑二声,掩饰过去自己的不安,他嘿嘿一阵轻笑,道:“这位客人在冰天雪地中赶路不知有何急事..”说着便递了一杯热茶给东方玉,东方玉轻啜了一口浓茶,茫然的道:“找人?”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哥脸有重忧,腰悬长剑定是武林中人?”东方玉苦涩的一笑,道:“江湖事非多,象我们这一辈子也不能安宁..”那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小哥说的不错,老夫也有同感..”东方玉诧异的望了这老人一眼,忖道:“这位老丈言词冈烁,莫非也是武林中人..”

  他含笑问道:“老丈想必是隐士,不知尊姓..”那老人面色陡地一沉,冷冷道:“殷武雄,这个名字对天龙谷不会太陌生吧?”东方玉骤然闻这个名字几乎要吓得跳了起来,做梦也没有想到天龙谷的大仇人会是这一个老头子,他疾忙自椅子上站起来,哪知四肢发软,全身突然一点功力也没有。他骇颤的问道:“你在茶里下了毒了!”殷武雄冷冷的道:“在这里动手我嫌太小了,若要出去又太冷了,只好暗中做了一点小手脚,否则你哪这么容易被我擒..”东方玉气得全身直颤,叱道:“老杀才,你太混帐..”殷武雄慢条斯理的毫不生气,嘿嘿两声道:“你骂吧!等会就没有机会了..”

  东方玉急忙运起神功欲将潜伏在身体里的剧毒逼出体外,哪知这种毒除了全身没有一丝劲力外,连一点迹象都没有,而脑中也极清醒。

  他怒吼一声,道:“老杀才,我和你到底有何仇..?”殷武雄仅剩的那只独目闪过一丝凶光,嘿嘿笑道:“你们天龙谷恶名在外,尤其是你那老子,假藉仁义做尽天下恶事,我这双眼睛便是东方刚那个老混蛋下的毒手,若不是我自知不是东方刚之敌,早就找向天龙谷了。”

  东方玉怒叱道:“你不要胡说!”殷武雄一生稽武如命,在二十年前只因仰慕天龙大帝东方刚之名,而闯进天龙谷,妄想得天龙大帝东方刚之身传以绝艺,哪知东方刚在天龙谷里将他挖去一目,使殷武雄含恨之下隐遁在这里。

  这些过去的情事在殷武雄眼前历历如绘的闪现出来,他只觉一股烈火直冲心头,恨恨地道:“我要将你头割下挂在大门外,等你那老子来认死,然后再施出‘无相减功散’,使他有力发不出来..”东方玉心头一凛,想不到这个老人如此阴狠,他一时苦想不出如何脱离此地,竟急得冷汗直流,一颗心恍如要跳出口腔之外。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蹄声,也是向这茅舍驰来,陡然之间,一个意念跃进脑海之中,不由疾快的忖思道:“我何不设法将这个奔驰的骑士引进来,或许是我的友人也不一定,只要那人会武,脱身绝无问题..”

  蹄声渐近,东方玉突然对着门外沉声吼道:“朋友,天寒地冻,何不进来喝杯水酒..”“这位兄台真好心,我这里先谢过了..”屋外很快的便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话声,东方玉闻言一怔,只觉这话十分熟悉,殷武雄没有想到东方玉会施出这一招,他气得怒叱一声,闯上前去,给了东方玉两掌。

  “啪,啪”两声清脆的掌声刹时传了开来,飘进正待推门而进的那个骑士的耳中,他以为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脚将屋门踢开..

  “砰..”地一声大响,东方玉和那吵目的殷武雄同时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冷漠的青年人悄然的走了进来。东方玉脸上泛起一股痛苦的抽搐,那股深藏于心底的怒火,恍如石河决堤一般的汹涌而来,他沙哑的道:“石砥中,是你..”

  殷武雄也是一愕,骤见这两个长得同样潇洒的青年人点头招呼,误以为是同路,他目中寒光一涌,身形倏地掠了过来。

  他举掌斜劈而出怒喝道:“他妈的,你们原来是同党..”激荡劲旋的掌劲,犹如利刃似的削切而至,石砥中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对方已一掌疾避而来,他冷哼一声,撩掌拍了出去。

  他急忙喝问道:“这位老丈为何这样不讲理..”双方掌劲一接,心中同时一震,俱被对方浩瀚的强猛掌劲所震慑,殷武雄的身子一晃,骇得疾退而去。

  他恨恨的道:“君子不挡财设,想不到你这小子..”

  石砥中摇摇头道:“你误会啦!我只是过路人..”

  殷武雄这时哪容他多说下去,他狰狞的一声大笑,回头向那个始终不发一语的十余岁的孩子道:“小三子,给爷爷把刀拿来!”

  那孩子摇摇头道:“不!爷爷说再也不用那把大刀杀人了!”殷武雄象是非常生气的样子,怒叱一声,道:“这是什么时候,你也和我开玩笑!”

  他身子在空中一个大盘旋,投身往那孩子身后的壁上扑去,掣在壁上的大弯刀,一道闪光如电撩起,大弯刀在空中幻化成三个光弧,陡地挟着破空声往石砥中身上砍去。

  石砥中见这个眇目老人心里如此恶毒,无怨无仇便骤下如此毒手,他冷漠的笑了一笑,道:“你太不讲理了!”他曲肘一撞,右手五指其张,径自抓向殷武雄右手的脉门之处。

  他这一招乃是进入大漠金城皆得的怪招,有点类似“大擒手法”但是却连环出招,虚实循环并用,奇幻无比。殷武雄长刀一击,刀刃平翻,一溜刀光已经点中对方“章门穴”上,他心中一喜,手上力量一加,拼命往前一送。

  岂知他力道刚发,陡觉有一股无形的劲道自对方身上传了过来,逼得那削出的大弯刀一晃。

  他神色一凛,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这是什么功大,竟不畏兵刃?”

  他忙不失的身子一转,欲要收回大弯刀,那知对方五指箕张,已往他手上扣来,他再也不能想及对方为何不畏兵刃了,此时脑海中尽是避开对方快捷的一招。他嘿嘿地一声,沉身坐马,左手握拳直捣,右臂绝伦的一旅,顿时大弯刀长长的一斜,便又跳将起来。石砥中冷哼一声,道:“我若让你在我手中走出五招,便不是迥天剑客..”

  语声甫逝,他喝一声,脚下连着走了五步,换了三个方位,掌臂斜斜一劈,右手伸进对方刀幕之中,撩指弹向对方“肘体”“曲池”之穴。殷武雄此时头上汗水直流,口里惊悸欲死,他那复仇的雄心,此时俱已消失殆尽,发丝沾在额上被汗水沾得紧紧的,他急促的喘了口气,提刀斜挑,突然划出一道刀幕,罩向石砥中身上。“哼!”石砥中冷哼一声道,“念你和我无仇无恨,你滚吧..”一股浑厚刚猛的力道撞在对方的大弯刀上,只听数声轻响,殷武雄手上那柄大弯刀断裂数段洒落在地上。

  殷武雄羞红着脸,呆呆的望着石砥中,好一会儿他才悲伤的叹了一口气,黯然的退了一步。他怒笑一声,道:“不管什么时候,我殷武雄必会找你报仇..”说着他缓缓走到东方玉身旁,目中凶光大闪,但却有一种畏惧,手掌颤动不敢轻易拍出。

  东方玉冷冷地道:“你若敢动歪念头,立时便会死于石砥中的掌下..”

  殷武雄气得铁青着脸,抱起那个孩子,恨声的道:“这里让给你们了,总有一天我会找上天龙谷去!”他愤怒的一声大笑,拔起身形快捷的掠出门外,在这大雪漫天的荒地里,只见一道黑影消失而去。东方玉经过这阵调息之后,那散与无形的毒药渐渐自汗毛孔中逼了出来,他暗暗一提劲力,只觉功力已恢复了十之八九,顿时有一股令人骇惧的恐怖神色布满脸上,杀气燃于眉睫,向石砥中走了过来。

  石砥中深吸口气,道:“东方兄,想不到在这里又会见你..”东方玉嘿嘿一笑,道:“我也想不到在这里能找到你。”石砥中一愕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东方玉想起西门婕惨死在石砥中的手上,心中一股激荡的怒火恍如一道燃烧的烈火样烧着他的心胸,他目中一涌,竟滚落下二颗清宝的泪水。他一拭水痕,道:“石砥中,你害死多少女子?”

  石砥中痛苦的一颤,茫然的道:“我害死多少..”

  上官婉儿、罗盈、西门婕这三个女孩子死时的凄惨情景,犹如梦幻一样的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些女孩子虽非死在他的手里,但却间接都与他有着关系,那血淋淋的往事,隔的时间不短,却仍然活在他那颗冻结的心里。

  东方玉满脸悲愤之色,恨恨的道:“西门婕善良,死心塌地的爱着你,她到底欠你什么孽债,而活活的劈死她..”这冰冷的名字象一个锤一样字字敲进迥天剑客的心中,他痛苦的呃了一声,在那深遽的目光中陡地浮现出一层朦朦的泪影。

  他凄凉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语声沙哑的一顿道:“东方兄,请你不要说了..”东方玉爱幽灵大帝之女西门婕之深,比浩瀚的海洋还要加倍,当他知道西门婕死于石砥中之字时,他曾痛苦悲泣了三天三夜,直到他千里迢迢寻仇为止,那心灵的疮疤仍然未能揭去,天天如毒蛇似的啃啮着他..

  他发誓要报仇,替他爱人..。他无情的冷笑一声,道:“天下哪有杀了人不要人家说的事情,石砥中,你若是个有人性的人,就不该剥夺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的生命!”语声颤抖,痛苦的又怒吼道:“我恨你,我恨你杀死一个可怜的少女。”“呃!”石砥中悲伤的呃了一声。颤声的道:“东方兄,你请留点余地!”“呸!”东方玉目中寒光陡涌,不屑的轻啐了一口,他满脸恐怖狰狞之色,斜斜跨出一步。

  他冷冷怒吼一声,道:“你怕我说么?哼!石砥中,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的嘴却不饶你,任何时间,地方我都要说!”石砥中拂袖转身就走,道:

  “再见,我不和你计较。”他迈开步子,只思早些离开这里,东方玉斗然自腰中掣出长剑,一斜剑晃身挡住了门。

  他愤怒的道:“你想一走了之,没有这么简单!”话声甫落,剑势一扬,剑光腾飞里,自偏锋斜斜刺出一剑,奔向石砥中“章门怕”。石砥中电快的一转身,沉声道:“东方兄,我心里那痛苦并不比你少,你何必要苦苦逼我呢,凡事都在忍字!”

  他那落漠悲伤的眸子里若在平时东方玉的确不忍过份逼他,但这时他愤膺填胸,误会石砥中故意作假,他未等石砥中说完已仰天哈哈大笑,笑声一减,变色叱道:“反穿皮袄装老羊,我不信你这一套”石砥中一怔,一股怒火顿时自胸中烧起,他哼了一声,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二道炯炯的神光投落在东方玉脸上,在那如玉的脸上陡浮起一层冷煞的寒意。

  东方玉只觉心神一颤,被那如刃的目光逼得连头都几乎不敢抬起来,他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长长的吸了口气。石砥中冷冷的道:“有几次我都原谅你,那是因为我们之间尚有一份感情,今天你拿‘反穿皮袄装老羊’来讽刺我,显见你和我之间已不能两立了..”东方玉嘿嘿地一笑,道:“当然,只恨不得生吃你的肉..”“啪!”石砥中幻化无比的打了东方玉一掌,东方玉料不到对方出手如此之快,身形一晃,半颊上五条长长的红痕。

  石砥中冷漠的道:“这一掌是告诉你不要太绝,你心性本极善良,无奈交西门琦那个老恶友,也变得暴戾无比。”

  东方玉大喝一声,道:“石砥中,我和你拼了!”

  他骤然受了嘴掌之辱,心里那股难过简直不是字墨所能形容,他大喝一声,剑势电快的一转,寒芒颤起无数的剑花,向着石砥中的身上斜斜削去。

  石砥中今日存心要教训教训狂傲的东方玉,全身劲力在瞬间提骤于右掌之上,沉声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存心要给东方玉一个难看,手下再也不留情,那无情的剑势如电袭来,他冷冷地一笑,左掌斜斜转一个弧,右手疾快的击向颤动而来的剑刃之上。

  东方玉只觉对方掌影如山,自己拼尽全身劲力,也无法捉摸出对方变幻的身影,他心中大骇,脑海中疾快的转思道:“没有想到石砥中功力一天比一天精进,我东方玉只顾沉浸在对那些往事的回忆里,而功力越来越差..”

  这个意念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奋起全身功力,斗然的击出一剑,那剑芒甫颤,一股无形的大力自对方掌影里传来,击在右腕上。

  “呛!”那柄寒光耀目的长剑陡地化作一缕寒光,呛然声中掠射而去,插进屋顶之上,没入齐柄,东方玉默然的一愣,望着石砥中,痛苦的道:“你杀了我吧,我的生命已没有意义了。”

  石砥中缓缓的走了过来,轻拍他的肩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在那冷漠的脸上闪现出一片真挚的笑意。

  他摇摇头,道:“东方兄,我这样做并不是有心要折磨你,实在是激发你的意志,重新振作起来,在江湖上做一番事业..”

  东方玉自从失去了西门婕之后,意志颓唐薄弱,石砥中善言的开导,使他灵光一现,陡觉空虚的生命又充实起来,他愣愣地望着石砥中,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长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一个神,我..”两人的手掌紧紧的握了起来,在这刹那,彼此间的前怨尽释,以往的种种恩怨都已经云消雨散,东方玉感动得热泪直流,通体一阵激动的颤抖。石砥中深吸口气,脑海之中疾快的忖思道:“江湖上本来就是一个大旋涡,今日是敌谁又想明日会是朋友呢,我在这奔波的江湖里,没有做过一件真正值得骄傲的事情,只有今日我才了解人活在世上的意义,那是互助、友爱、劝导,并非是终日追逐在恩仇里!”话音甫逝,陡然瞥见这冷寒至骨的雪地里有一道人影踏着雪向这里奔驰而来,在这个黑影身后有三个持剑的高手,尾追不舍。那黑影越来越近,石砥中已看清这个年轻的道人,在这一个道人的身后尾随不舍的却是三个年纪极大的和尚。他神色一怔,诧异的道:“这些和尚为何紧追这个道人,难道江湖上又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东方玉脸色微变,道:“那是少林寺的三罗汉,我们快去!”两人肩头一晃,忙飘出屋外。那个拼命狂奔的道人身上,已受严重的剑伤,他急促的喘息着,双手挥剑和那三个和尚斗了几招,反身又跑。这三个和尚清叱数声,只听一个和尚吼道:“昆仑的余孽,你还不给仇僧站住..”

  石砥中一听这道人是昆仑门下,心里顿时一惊,他身形犹如一双大鸟样的拔起,斜斜落在那青年人的身前。那道人时因流血过多,再也支持不住,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躯一颤,扑倒在雪地上,那三个僧人如飞驰来,扬起长剑向这道人身上劈落。

  石砥中斗然劈出一掌,沉声道:“住手,有我迥天剑客在此,不准你们这样赶尽杀绝——”那受伤的青年道人一听,这个满面煞气的年轻人是迥天剑客石砥中,脸上痛苦的抽搐了一下,颤声的道:“师叔,我们昆仑..”

  字音含糊不清,那小道人全身剧烈的一阵颤抖,一缕血丝自嘴角溢出,倒地死去。石砥中全身一震急抖,问道:“我们昆仑怎样了?”

  冷飒的寒风呼啸的划过空中,白絮样的雪花象鹅毛似的飘落着,那个倒地死去的小道人僵卧在雪地里,使那白皑皑的雪地染红一片,鲜红的血液立时凝结成块..

  少林寺三罗汉身形一刹,六道如电的目光全部聚落在迥天剑客石砥中身上,令人怀疑这些个出家苦修的僧人脸上竟会露出一种凶恶之色,是那么狰狞,石砥中望着死去的昆仑弟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愤,他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冷煞的逼视在少林寺三罗汉的身上,三罗汉通体冷冷的一颤,各自退了一步。

  迥天剑客石砥中冷漠的道:“三位高僧和昆仑有何深怨大仇,而做出这样赶尽杀绝的事情?”那三个少林高僧人脸上同时泛起一阵抽蓄,恍如非常的痛苦一样,只觉当中那个浓眉环目,身披灰色僧袍的老和尚低喧一声佛号,向前跨进了一步,他低声有力的道:“贫僧木珠来自少林,奉掌门之命务必擒下这个从昆仑逃出的小道..”

  石砥中心神剧烈的一颤,顿时间,那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讶异的“哦”

  了一声,脑海中疾快的忖道:“昆仑、少林这两大门派难道发生了事故?”

  他未等忖念得失,冷冷地道:“贵掌门也太刚复用事了,昆仑门弟子做了什么样的大事值的少林三大罗汉亲自远涉关外,万里追踪而非致对方死命不可,贵掌门是否也来了?”“木珠大师双手合什,低低喧了声佛号道:“昆仑和少林两派之事恕贫僧无法奉告,敝掌门已远在昆仑,此刻还没有来关外的打算。”东方玉这时一脸忿色,他冷哼一声,大笑,道:“杀人偿命,血债血还,你们杀死昆仑弟子自然也得拿命相抵,尤其象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根本不该发生在名门大派..”木珠大师和其他二个僧人,让东方玉犀利的话声责备的神色同时大变,俱怒视了东方玉一眼。

  大师冷冷地一笑,道:“昆仑门弟子夜郎自大,妄想以单薄之力和少林过不去,象此种蛮横之徒,贫僧纵然不追杀,他也会..”

  “哼!”石砥中冷哼一声,道:“你说什么?一个出家人竟然说出如此恶劣的话,少林寺虽然盛名在外,但如果贵寺通通象你一样不讲理,天下岂有公理?”少林三大罗汉被迥天剑客奚落了一顿,脸上露出了愤愤之色,凶恶无比的瞪着石砥中。

  石砥中从没有料到一个出家人会有如此的凶狠好斗,不禁对身入佛门出家苦修的僧人大为反感,一种不屑的笑意自嘴角上漾起,冷冷的笑了一笑。

  凝立在木珠大师左侧的那个少林僧人见迥天剑客石砥中竟敢轻视名倾四海,盛誉远扬的天下大佛寺之一——少林寺,登时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他长剑斜斜一倾,沉声的喝道:“施主不把少林寺放在眼中,显然是存心与我少林寺为敌,贫僧身力少林弟子,本着卫道之心,向施主讨教几招..”

  他这时虽然已愤怒到了极点,由于多年年的苦修始终没有做出过份的举动来,话音一落,剑尖已斜伸而出,在那锋利的刀刃上泛射出一股冷寒的光茫。

  石砥中微微一笑,脸上浓浓的布上一层寒霜,他身形一移,向前连着走出三四步,深吸口气,道:“如果你认为一件事情唯有以武力可以解决的话,在下只好陪你走几招..”他自己却没有想到为何今日的脾气会这样的好,加之昆仑派弟子被杀都未引起他的杀机,这原因很简单,第一、石砥中误杀西门婕之事犹未谈忘,不敢再轻率做出鲁莽的事来。第二、石砥中对名重武林的少林寺有敬仰之意,深信少林寺此举必有其追杀的原因。

  东方玉身形一晃,大声道:“石兄,这个秃头交给我了。”天龙谷世代相传,威望之盛不下于当今武林任何一派,无形中养成东方玉高傲的性情,实在看不惯少林寺三大罗汉盛气凌人之势,所以昂然的走了出来。

  木慧正在凝神运剑,陡见东方玉闪身而出,骤然看见这少年身法灵巧,仅是肩头微微一晃,便已到了自己身前,不觉心头一震,对这丰朗如玉的少年打量不已。木珠大师神色一变,诧异的道:“这位少侠..?”

  东方玉冷哼一声,道:“我是东方玉。”木珠大师啊了一声,惊道:“原来是天龙谷少谷主,天龙大帝东方老英雄一代宗师,敝派对令尊仰慕已久,望少侠..”这一个佛门僧人虽觉东方玉易辞之间甚是高傲,由于天龙大帝东方刚威名远扬,连海外三仙六隐人物都敬畏几分,不愿结此强敌,给少林招来无谓的麻烦,因此对东方玉的态度和缓不少,脸上的怒气也淡淡隐去。

  东方玉斜睨了木珠一眼,冷冷的道:“这位大师是不是想拉关系?”木珠大师脸色一红,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虽气得遍身颤动,浓眉深销,却强自忍耐住了。木慧长剑一挥,大声的问道:“师兄,我们少林寺何曾惧过谁来!”木珠尚未说话,身旁的师弟木圆已忍耐不住,他气冲冲的一摆长剑,斜斜的指向东方玉身上,对木慧道:“少林寺天之一方何曾畏惧过谁?”

  语音稍稍一敛,冷冷的望着东方玉,又道:“天龙大帝虽然是个顶尖的人物,可是单凭施主这一句话还吓不死少林寺,施主年纪轻轻便不把少林人物放在眼里,贫僧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人物!”

  东方玉心愤少林三大罗汉杀死一个岁数极小的道人,存心要给三大罗汉一点颜色瞧瞧,神情冷漠的一笑,对着木圆道:“你如果不服气尽可上来,多费口舌也没意思..”木圆深吸口气,身子方动,木慧己大叫道:“贫僧一个人已经够了,何需我师弟出手..”

  他一抖长剑,空中连着幻出几个冷寒的剑浪,寒飒的剑气层叠弹出,撩空一剑向东方玉的左肩上刺来。这一剑快速迅捷,部位之准,拿捏的正是时候,剑芒颤动,宛如羚羊挂角,轻气留痕,端是气势不同。东方玉心头一凛,步下斜移,脑海之中疾快的忖道:“少林寺能名扬天下,历数百年而不衰,端是不少的能人,单单这林慧一剑就可以显示出少林的功夫不容忽视..”

  他深得天龙大帝东方刚武功真传,见木慧挥出这一剑迅捷有余,刚劲不足,便知这个僧人在剑术上功夫不深,他哈哈大笑,右拳笔直的捣了出来。

  这一拳可说是尽天下拳法之大成,那伸直的拳头在空中一晃,穿过闪颤的剑幕直抓而去,非但避过木慧的那一剑之危,还可乘势攻敌。木慧在少林木字辈中也算是杰出人物之一,所见过的奇人异士可说是不少数,但是从没有遇过一个人能够以拳当剑在一招不及之下,反而抢去了主动的地位。

  他骇异的愕了一愕,在那双炯炯的目光里闪烁出一片诧异的神色,他急忙收身向左侧一跃,剑刃陡地一跳,向上跃起三寸,在空中转一大弧电闪射出。东方玉冷漠的一笑,道:“好一招‘金弓射月’!”这“金弓射月”本是少林七十二路达摩剑法中的一招绝学,寻常人在这强大的剑招下,虽然能躲过剑尖穿胸的厄运,但绝不能避过剑刃削肩的一转,木慧深感对方太强,逼不得已施出少林不轻易施出的七十三路达摩剑法。东方玉只觉剑气袭体,压力奇大,他左拳虚晃一拳,突地化拳为掌封着疾劈而来的剑刃拍去。

  “啪”地一声轻响,剑身陡地一震。木慧也觉手心一热,一股深厚的力道自对方掌心之中发出,他轻轻哼了一声,冷寒的长剑坠落在地上。

  木珠和木圆两个僧人自见木慧施出七十二路达摩剑法中的“金弓射月”

  之后,脸上就同时变了颜色,木珠惶恐万分飘身跃来道:“师弟,你..”

  木慧面上一片惨然,冷汗涔涔落在身上,道:“帅兄,我不是有意施出达摩祖师遗留下来的剑法,刚才..”他连说了几个“刚才”始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双方在动手之前,木慧只觉胸前气血沸腾,恍如有一道无形的压力在暗中压迫着他,在那神智一失的刹那!竟把师门不准轻易施出的剑法施了出来。

  木珠顿足长叹道:“浩动,浩劫,师门浩劫就在你这一剑上应验了...

  要知少林门规谨严,历代弟子对师门留下来的教条遗训都不敢轻易违背,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东来之后,传下了历代绝传的七十二种武艺,尤以达摩剑法为剑道之最,是在他证道涅盘之时领悟出写于一块竹简上,告诫世人这种剑法绝不可轻使,否则必招以奇祸,少林寺两年前无意中在藏经楼中发现达摩剑法,便告诫弟子,不准传播出去,暗中授于担负少林寺守卫的一百零八罗汉堂弟子一招,便是这招“金弓射月”。

  木慧只学了这招未久,又因天生迟钝不能将这招神学粘髓领悟,仅知道一个架势,故会失手给一代高手东方王,饶是如此电把东方玉的衣衫削下一片,连他也暗中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木慧再施一招,东方王纵是武功通神也得受伤或者死亡,可惜木慧仅会一招。

  木慧脸上掠过一片暗然之色,跄跄踉踉的走了几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因想到师门浩劫可能因已而生,暗中忧虑过甚,急得心血一涌,吐出一口血来,石砥中骤见木慧施出那样一招幻化无比的奇绝剑招来,心头狂跳一阵,几乎不敢相信达摩剑法会陡现江湖。他凝重的望着木慧,喃喃的道:“达摩剑法,达摩剑法..”

  他脑中陷于一片沉思,在似断未断的一缕思绪里竟电思索不出达摩剑法何会陡现江湖,而思想不出自已曾经在哪里见过有关达摩剑法的一段恩怨事情。石砥中目光一射,望着木慧,问道:“你刚才施出的‘金弓射月’是达摩剑法的第几招?”木慧痛苦的呃了一声,大吼道:“这不干你的事..”

  吼声如雷,很快传遍了冷寒的雪地里,在那白皑皑的雪地里突然现出四点淡淡的骑影,向这里移动,东方玉冷笑,道:“石兄,这秃头不走,我有办法..”

  他的话声消失了很久,没有见迥天剑客石砥中回答,不禁一怔,斜看了石砥中一眼,顿觉心头一震,只见石砥中脸色非常凝重的望着那四个淡淡的暗影。蹄声在冷飒的寒风里清澈的响起,渐渐现出三个身着袈裟的僧人,俱端坐于马上,在这三个僧人之后,紧随着一匹雪白如银的膘悍的大马,在那马背上驮着一个道人,匍伏着身子,使人看不清他的脸上。木圆欢呼一声,道:“是师兄来..”东方玉神情奇异,轻声的对石砥中道:“怎么?少林寺竟动员了这么多高手..”

  石砥中冷漠的笑了笑,目光已瞥向那个被缚马上的道人,他见那道人面目较为生疏,不禁怔了一怔,脑海之中极快的付思道:“这个人莫非是昆仑派弟子?”这个意念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失,急忙高声道:“道长,你可是来自昆仑?”那个道人手脚被缚的根本动弹不得,闻声之后,二道目光落在石砥中的身上,嘴里哑唔咿哟竟然说不出话来。东方玉盯了那三个僧人一眼,道:“他穴道被点啦!”“你问也没用..”那三个僧人同时自马上飘落下来,微露讶色的望了石砥中与东方玉一眼,暗中俱猜测不出这二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其中一个身材削瘦的僧人问道:“三位帅兄,你们的任务如何了?”当他的目光瞥及地上那个死去的小道人身上时,顿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回身就走,道:“好啦,两个逃跑之人一死一擒,我等也好回去了!”

  “哼!”石砥中骤见堂堂少林寺高手竟如此恶劣的对待昆仑门下,一股怒火从胸间直冲上来:他冷哼一声,沉声的道:“给我把那个道长放下来。”

  那三个僧人同时一怔,没有料到一个青年人敢如此的支使他们,俱露出愤愤不平之色,那个刚刚回身欲走的僧人一怒,右手已按上了剑柄。木珠向他一挥手,低念一声佛号道:“施主不知根由,便如此对待少林弟子,贫僧这次来雁门关外,因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什么?”石砥中怒叱道:“你竟想阻拦我迥天剑客石砥中的事情?”

  那三个僧人骤闻他就是力斗天龙大帝东方刚,血拼幽灵大帝西门熊的江湖后起之秀迥天剑客,同时心神剧烈的一颤,就是木珠、本圆和木慧都不自觉的退了几步,唯恐这个青年人骤起发难。

  那个四肢被缚的道人一见这个青年人便是他远涉关外,走遍大漠的以欲追寻的迥天剑客石砥中,脸上立时泛现出一丝笑意,他嗯嗯了二声,急将头连摇,石砥中对那三个僧人沉声的道:“放下他来!”

  这震彻穹空的一声大喝,震得那些僧人耳中嗡嗡直鸣,犹如金石样重重的敲进他们的心底里,那围绕在道人身旁的僧人神色大变,各自戒备起来。

  木圆冷冷的一笑,道:“办不到,除非你有本事将我们六大罗汉击败..”

  石砥中深吸了一口气,身形如电的拔了起来,道:“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我的事情..”他身形快速朝那个被缚在马上的道人飞了过来,木珠长剑一颤,身形如射而至,一剑斜斜劈出,他怒笑一声,道:“拦着他,拦着他..”

  那三个僧人首当其冲,木珠话声甫失,他们已各自身形一分,纷纷击出随身携带长剑,三道耀眼的光芒颤动而去。东方玉轻叱一声,道:“不要脸的秃头,只会以多欺少..”

  他见迥天剑客石砥中穿插在这冷寒的剑幕里,登时一动身形,向木圆和木慧攻去,掌劲发出,木圆和木慧各自逼退了二步。木珠晓得迥天剑客石砥中功力非凡,在当今江湖高手中是顶尖一流的人物,他剑化削劈,大喝道:

  “施主无理取闹,贫僧得罪了!”

  这个佛云僧人功力深厚,他全身的长袍隆隆的鼓起,通体骨骼传来一连串的密响,手腕颤动,剑芒如雨倒洒而出。石砥中被四个少林高僧连环攻击,心里总觉有一股怒气涌出,他暗中将功力运转体内一匝,那样浑的劲力陡地迸射击出!“叭!”一声沉重的响声传了过来,只见最左侧的那个僧人惨叫一声,身躯立时被平空击了出去。

  他身子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才未坠落地上,嘴里鲜血直射,等他掉在地上,已经气绝而死,石砥中斜掌劈死一个少林高僧,其余各个罗汉气得全身直颤,同时大吼一声,剑掌交加击来。

  木珠大师剑刃一跳,目光欲裂的吼道:“石砥中,老衲和你拼了!”一曳袍角,剑刃忽然自偏锋里划出!一缕寒啸的剑风尖锐的响起,圈圈剑光之中,如电劈出。”

  石砥中见这些少林高僧如此的蛮不讲理,登时有一股怒火在脸上显现出来,他冷喝一声,步下一移,右掌一扬,右掌兜一大弧,对着自左右袭到的剑刃劈去。木珠脸色一变,大喝道:“快退!”

  迥天剑客石砥中乘着这几个功力绝高的少林高僧人一退之际,疾快的闯上前去,伸手扯断被缚道人身上的绳索,那道人因为被缚时间太久,坐在地上活动筋骨。木珠领着其他两个僧人随后追来,石砥中冷冷一笑,右掌缓缓的抬了起来,一股晶莹夺目的光华煜煜射出,惊得那些僧人惊呼一声,骇然的又退了回去。

  木珠神色大变,颤声的道:“断银手,断银手!”石砥中只觉豪气具增,那股几乎又要熄灭的雄心又自心底漾起,他冷冷地望着那三个畏惧骇颤的少林寺高手,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江湖上的纷争,解决的唯一途径便是武力,在真理讲不通的时候,只有以硬对硬才能消弥掉杀劫..”他冷漠的一笑,道:“你能认出我的‘断银手’可见你还有几分眼力!”

  木珠这时已将全身劲力逼运于体外,全身衣袍恍如被风鼓起一样,一道无形的气功弥漫布起,双目寒光毕露,不瞬的凝视着石砥中。他低喧一声佛号道:“施主得天独厚,得此天下神功,本着发扬武德之心,应替天下苍生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如今拿出这种霸道无伦的功夫对付我佛门弟子,实是..”

  他深知这种功夫天下无伦,神功一出天下几乎无人能挡得一击,嘴里虽然说得义正辞严,心里却骇怕得连话音都透出轻微的颤抖,木珠大师畏惧的将手中长剑一掷,双掌疾快的伸了出来,等待着致命的一击。

  石砥中哈哈一阵朗笑道:“原来少林高僧也会懂得发扬武德,如果你真是一个懂得武德的人,也不会这么多人去追杀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了..”“狂徒,你敢轻视少林寺?”随着这声暴喝,那两个和大珠大师并肩而立的少林僧人已大吼一声,双双晃肩向石砥中,抢攻过来,石砥中冷笑道:“你们要送死,我只好给你们个痛快..”掌劲往外一吐,一道炎熟的气劲混合着流滟的光华疾劈而出,听那两个少林高手惨呃一声,倒地而死。

  一蓬鲜红的血雨洒落,溅得白皑皑雪地染上一片殷红,木珠大师脸上抽搐,望着死去的两个同门弟子黯然的掉下了泪来。他痛苦的大吼一声,道:

  “石砥中,你果然如江湖传的那样,是一个沾满血腥的凶徒,今天,我是亲眼所见了..”石砥中冷冷地道:“在下只要问心无愧,何惧那些中伤流言..”

  “嘭!”地一声大响传来,石砥中和木珠同时转头瞧去,只见木智双手抚胸缓缓的倒在地上,东方玉手抢长剑将木圆追得在冷寒的雪地里奔跑闪躲。木珠没有料到少林寺六大罗汉塞外之行几乎要全军覆没,他脸上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之色,他抖声的道:“师弟,你过来!”木圆喘息的摇身形,凄凉的道:“师兄,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东方玉晃身追踪而至,大声道:“你要死我成全你...他正待一剑刺出的时候,忽然瞥见迥天剑客石砥中向他摇了摇头,他急忙收回几欲劈出的长剑,和石砥中并立在一起。

  那个被缚甚久的道人经过这阵舒活筋骨之后,已经可以站起来,他满脸悲愤,怒冲冲的瞪了木珠一眼,道:“师叔,不要放了他们,昆仑不知死伤多少人在他们少林寺手里..”石砥中心神一颤,大声问道:“什么?昆仑派遭到少林寺的血洗?”他诧异的望了木珠大师一眼,目中恍如要喷出火来一样,道:“你告诉我,昆仑和你们到底有何仇恨,使你们发动那么多人去杀害昆仑弟子..”

  木珠冷喝一声,道:“昆仑派是什么东西?”“你找死!”他怒喝一声:

  “我们不给你们少林一点颜色看看,你们少林寺还真以为天下是你们少林的呢,木珠,你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木珠冷冷地道:“老衲还不是怕死之辈,你的话留着以后说吧!”“哼!”

  石砥中这时已动杀气乘势一抬,天下第一神功“断银手”已经发出,木珠双掌疾扬迎上去。“嘭!”木珠只觉胸前一紧,狂吐数口鲜血,他身形一阵摇晃,连着退了五六步,每退一步都陷入地下数寸之深。他痛苦的一笑,颤声的对木圆说:“木圆,你快回去告诉掌门人,就说迥天剑客石砥中已和本门作对,请他下令火焚昆仑..”他抖颤的说了几句之后,狠狠盯了石砥中一眼,胸前气血一涌,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木圆热泪直流,大吼道:“师兄,师兄..”一阵冷削的寒扬带起鹅毛似的雪片洒落在地上那些僧人的身上,木圆在木珠的身上哭了良久,茫然的自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雪地里行去!

  东方玉神色一动,道:“放他!”石砥中黯然的一声长叹道:“让他回去报信吧.昆仑和少林的事可能闹大了!”那个道人急忙跑来跪在地上,惶惊的道:“师叔,掌门人请你回山,弟子松玄找您老人家已数日,连日来遭受少林寺的追杀,侥幸找到您..”

  “你该回去了..”石砥中喃喃的低语一阵,一挥手松玄爬了起来,他黯然的一声长叹,一颗心已经飞到昆仑山上..

  静谧的昆仑山在一片白雪下沉寂了,高耸的玉柱峰斜斜的插入云端,坠落的雪花掩去了山上的绿色..雪白的山崖后,玉虚宫冷清的覆盖上了白皑皑的雪花,几枝寒梅吐着新蕊,开放的花瓣,散放出一片清香,迥天剑客石抵中骤然回到这个地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激动,这里曾在他心底里留下深刻的印象,那过去的一切,恍如又在他眼前浮现出来。他曾在这里力斗七绝神君,血拼天龙大帝东方刚,也曾痛创幽灵骑士而解救昆仑灭族之祸,如今那些辉煌的事迹已被无情的雪花掩去,在他心里所留下无穷的回忆及那份挥不去的惆怅,丝丝缕缕的扣住了他的心弦。 
 



十八


  峰顶上刮着冷寒的大风,一个高耸的大石碑独立的竖在峰顶,拱起的坟墓平添无数凄凉,玄松目中含泪,悲凉的一指石碑,道:“师叔,那就是卫护昆仑血抵少林的七十五名死难的弟子..”石砥中沉默的走了过去,仿佛浮现出少林血洗昆仑玉虚宫的一片惨景,那英勇的昆仑弟子个个抛弃已身的生命,用本身的鲜血保护自己的师门..他黯然的掉下了二滴泪水,喃喃的道:“这到底是为什么要化这样大的代价发动二派的凶杀?”当他目光抬起之时,忽然瞥见在石碑的左侧有一个大理石雕成的石像。神威凛凛的凝立于雪地里,他心中一愕,只见一个栩栩如生的青年雕象手里捧着一柄长剑,斜斜指向穹空,目光凝视着遥遥的远处..

  他怔了一怔,道:“这像是谁?”“那是师叔。”玄松肃然起敬的道:

  “掌门人为了激励本门弟子努力上道,将师叔的雕像放在这里,让门中弟子知道一个永垂不朽的万世英雄是如何的奋斗,及如何的开创自己的生命..”

  石砥中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我是英雄么?”掌门人也太敬重我了!我那里能成为同门的偶象,唉!蜉蝣的人生,朝露似的一刹..”自古英雄皆寂寞,石砒中何尝能逃过寂寞的烦恼呢,虽然他有过无数次的英雄事迹,可是他所到谨是无涯回忆,痛苦的心声,在这忙忙碌碌的人生旅途上,他饱尝了人生的苦涩,永远没有一丝甜蜜的忆念..玄松态度恭敬的道:“你是神,是我们心里的神..”迥天剑客石砥中唯恐再增加无限的伤感,始终沉默不发一语的东方玉望了他一眼,缓缓的道:“怎么?我们来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一个人..”玄松黯然的道:“我也不知道,我下山时正好是少林派犯山,逃出以后,便处处躲避着少林派的追击..”正在这时,一声沉重的钟声自玉虚宫里荡了出来,那低沉的钟声依旧,石砥中只觉心中一酸,没有想到昆仑会突然遭此大变,袅袅的钟声轻轻蹑过山顶,回荡在山谷里,使惨然的昆仑又抬头了。

  突然一声大笑传来,石砥中脸色一变,陡地拔起身来,喝道:“来者何人?”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的佛号响起,只见一条灰蒙蒙的人影疾落而下,玄松惊呼一声,连着倒退了二步,颤声道:“他是少林金鼎大师!”那个大和尚浓眉舒掩,目中神光暴射,手中提着一根黑溜溜的大掸杖,他单手打了个问号,道:“施主可是昆仑弟子?”

  石砥中冷冷的一笑,道:“是又怎么样?”金鼎大师在少林寺辈份极高,故从没有一个人敢如此的对待他,他神情略略一变,道:“施主是谁?怎么这样无礼?”石砥中冷漠的道:“你身为佛门中人,当知因果相报之说,昆仑何辜竟遭贵派杀死如此之多,我迥天剑客如果不替昆仑出口气,少林寺恐怕不知要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石砥中!”金鼎大师对迥天剑客石砥中的大名仰慕已久,他骤见这个青年便是名震遐尔的迥天剑客,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双目一凛,紧紧投落在他身上。他口喧佛号道:“施主妄动无名,对我们二派发生重大之事没有了解,使横论敝派之不当,老衲对施主颇感失望..”

  石砥中一怔,道:“这么说是昆仑不对了!”金鼎大师深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事只有敝派掌门到了才知道始末。”石砥中一愕,没有料到这事连少林派金鼎大师都不知道二派大动于戈的原因,他哪知这事因为牵得太广,除了二派掌门人外,鲜有人知道其中真正内幕。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

  “大师持着铁杖上我昆仑不知是何居心?”金鼎大师在迥天剑客之前,始终保持着冷静和缓的的态度,他低低的喧了一声佛号,将大禅杖轻轻一点地面,道:“施主问得好,老衲太失礼了!”

  语音一落,地上突然响起一阵削屑溅落之声,那沉重的大禅杖恍如一枝矢一样的穿射入地,谨留大禅杖的上半截在地上,一代佛门高僧微微一笑,单掌倏地立起,对着那根大禅杖头上击去,“嘭”地一声,整个禅杖没入地中,这一着内家功力披露,使石砥中和东方玉同时一惊,尤其是玄松更是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石砥中冷笑一声,道:“大师好功夫,可惜昆仑不希罕这根东西..”

  他伸出二指,挟着那个仅露在地上二寸余的禅杖上,缓缓的拔了出来,等那禅杖拔出一截时,金鼎大师大叫一声,满脸骇异的往山下扑去。迥天剑客石砥中望着金鼎大师逃去的影子,面上泛起一丝不屑的笑意,正在这时,自玉虚宫里并排走出二十余个手持长剑的道人,在玉虚宫之前,排开一个剑阵,俱沉默的凝立在地上,恍如在等待着什么人一样,玄松大惊道:“不好,掌门人施出‘金轮剑阵’今日少林必要大举进犯了。”语音甫落,昙月大师和本无禅师神色凝重的自玉虚宫里走了过来,两大道门高手黯然的望着门下二十四名弟子,凄凉的脸上浮现出一片悲意。

  墨羽年少英武,将那剑阵排开后,走至本无禅师的面前,恭声道:“掌门,弟子墨羽愿以死御敌..”本无禅师黯然的道:“全靠你了,玄松和玄影远在大漠寻你师叔石砥中还没有回来,看是没有希望了,今天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本掌门人唯有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墨羽眼中一亮,射出一股异采,道:“玄松和玄影如果找着师叔必会赶回来,只要师叔一到,少林寺准大败而回!唉,但愿师叔回来..”本无禅师和昙月大师见墨羽提起迥天剑客石砥中,同时精神一振,在那绝望的意志中好象忽然抓住了一线生机,昙月大师露出一丝苦笑,道:“幽灵大帝西门熊血屠昆仑的时候,石砥中象个幽灵样的出现,解救了本门一次大难,唉!这次恐怕没有那样的奇迹出现..”

  突然,远处传来玄松的一声大叫,道:“掌门人,师叔在这里!”本无禅师和昙月大师心神一震,忙远远的望去,只见迥天剑客和东方玉并肩驰来,玄松恍如飞一样的跑了过来,向本无禅师连着叩了三个响头,墨羽迎上前去,紧紧抓住了石砥中的手道:“师叔,你回来得正好。”石砥中见这个一心尚武的少年那种激动的样子非常感动,他凄苦的一笑,轻轻拍着墨羽的肩头,道:“墨羽,在路上我已听过玄松说起你的近况,难得你有这样的毅力,将来成就不在我之下..”本无掸师望着风尘满面的石砥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辛酸的激动,他恍如又看见石砥中在玉柱峰顶力斗幽灵大帝的神勇,那种豪情奔放,神勇无敌的威武,虽然事隔数年,至今犹在他脑海之中,他身上泛起一阵轻颤,道:“砥中..”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仅仅喊了一声,便噎住声音,在那激动的声调里,可知他的感情是那样的丰豫。石砥中连忙一揖,道:“掌门人,昆仑遭此大变,到底和少林发生什么样解决不了的事情,而弄得双方非用武力解决?”“唉!”本无禅师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在那茫然无神的目光里闪现出一层泪影,一缕思绪在脑中盘旋,他黯然道:

  “昆仑和少林本未甚是友善,虽无深交也无大恶,在三个月以前,本门弟子灵木在长白山巅发现四十三卷旧书,其中有达摩祖师手芨‘练武真解’一套,灵木得此古芨连夜赶回师门,哪知在第二天,少林掌门慧情便领着经楼三老远上昆仑..”他语声一顿,沉思了一会,又道:“慧情一代宗师,本掌门忙迎下山去,哪知慧情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本掌门交出灵木,由他发落..”

  石砥中一愕,不知少林掌门慧情到底因何事要本无大师交出灵木,而由少林寺发落,他不解的问道:“灵木到底做出什么事情,值得慧情亲自远上昆仑而来?..”

  本无禅师长叹一声,道:“坏就坏在那本‘练武真解’上面,少林掌门硬说那本‘练武真解’是灵木偷盗。”“今日是三大期限的最后一天,日落之前慧情便会来本门拿书和要人,本掌门宁为玉碎也不愿交出灵木,那样昆仑派将永远不能在江湖上立足..”墨羽满脸悲愤的道:“师叔,我们要拼到底。”石砥中深吸口气,冷笑,道:“慧情如果真敢上门欺人,我会不顾一切的杀死了,不过,这里面确实有值得研究的地方..”

  墨羽年少气盛,不服的道:“我们已死伤那么多的弟子,这都是慧情老秃驴一人之过,为了本派的盛名,我们必须给少林一点颜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石砥中冷静的道:“第一,灵木得书之后连夜赶回,少林寺何以会知道那么快,在第二天就追踪而来?第二,灵木在长白山怎会发现少林寺失盗之物,象这等秘芨神书如何会跑到长白山去?这里面显然是有人暗中施出诡计,故意引动二派火拼,而收渔翁之利..”云月大师目光一射,道:“分析得对,这里面确实有许多漏洞..”“当——”清脆低迥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袅袅的钟音曳着极长的尾声缓缓消逝,玉虚官前的二十四名道人脸色同时一变,俱神色紧张的望着山脚下。在山脚下,出现七条灵捷的人影,这七个武林一流的高手行动如风,不多时便奔上山来,空中连着响起数声嘿嘿冷笑,那冷漠的笑声便是发自少林寺掌门人身旁的一个面目陌生的中年文士身上。石砥中见金鼎大师去而复回,鼻子里透出一声重重的冷哼,金鼎大师和其余六人神色俱是一变,诧异的望着迥天剑客石砥中。

  墨羽缓缓走回剑阵里面,长剑一伸,高声喝道:“日轮金轮,卫我昆仑!”

  那二十四名道人唰地一声,身形陡地一散,剑光斜指,将那六僧一俗挡在前面,只听他们同声大喝道:“晨光灰光,傲然自狂”。

  喝声一落,剑阵中的墨羽缓缓的将长剑一颤,刹时一道青蒙蒙的剑幕涌起,二十多枝长剑全指向那七个一字排开的高手身上。虚无禅师自从迥大剑容石砒中出现之后,心里的惊恐已减不少,他大袖一拂,对墨羽道:“先不要发动,这里有我和你师叔作主。”

  慧情骤见昆仑摆出这个阵势,心里也是暗吃一惊,诧异的扫了那剑阵一眼,低喧佛号,道:“本无禅师,请你把灵木和那四十三卷古芨交出来吧,如果真要再这样演变下去,我们可能两败俱伤..”

  本无禅师冷冷地道:“掌门人讲话好没道理,灵木是本门弟子,怎会交给少林寺,他不管在外面做出何事,唯有本掌门才能发落!”慧情大师脸色微变道:“这么说昆仑是决心要和少林一拼了..”“嘿——”站在慧情身旁的那个蓝衫中年文士突地嘿地冷笑一声,目中寒光一涌,满脸不屑的笑道:

  “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昆仑也这样耀武扬威..”

  石砥中满面杀机的大喝一声,“住嘴——”向前连着跨出三步,怒冲冲的瞪着那个目中无人的中年文士,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乱发狂言?”“嘿嘿——”那中年文士嘿嘿一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金鼎大师忙道:“他是迥天剑客石砥中。”

  迥天剑客石砥中几个字一出,使少林掌门人慧情大师和那中年文士同时一震,不觉得对这个双手掀起江湖轩然大波的青年人注意起来。中年文士凝重的收起不屑的笑意,冷漠的道:“怪不得昆仑敢这样目中无人呢,原来请来这么一个好帮手,嘿..我能会见江湖第一高手不算白来这里..”石砥中见这个不知来历的中年文士如此狂妄,登时有一股怒火自胸间冲了上来,暗中将全身的功力运转一匝,在那冷煞的目子里,突然有一股凛然的神光射出,他冷冷地道:“以阁下这种狂妄的态度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将不会知道今天下能人异士多得不可胜数..”“嘿——”那中年文士冷笑道:“你好象比我还狂么,嘿..”

  慧情大师到底是一方之主,他见双方正题还没有解决便生出无谓的纠纷,连忙走了出来,对那文士,道:“鲍得明,你先退下!”

  他目光朝石砥中身上一瞥,冷冷的道:“施主是否昆仑门下?”石砥中朗朗一笑道:“那位仁兄是否少林门下?”他学的口吻极象,慧情大师不禁一怔,旋即气得脸色铁青,怒哼一声。

  慧情大师低哼一声,喧佛号道:“施主不知道二派之间的事,就横加插手,将来是非施主得负全部的责任,那时休怪老衲..”石砥中冷漠的道:

  “你这个糊涂的掌门,本派未盗贵派秘芨古书,贵派可有证据?”“这..”

  慧情大师愕了一愕,道:“盗书人功力极高,自然抓不到证据..”石砥中斜睨了本无禅师和云月大师一眼,道:“既然没有证据,掌门人为何会疑心到本派灵木身上?”那个中年文士冷笑一声,道:“东西已在昆仑,那就是证据。”石砥中双目寒光一逼,冷冷的道:“我不是问你,阁下最好滚开!”

  “嘿——”那中年文士一听大怒,喝道:“我西域飞龙手真还没有遇见象你这样不进理的人物,来来来,我们俩口头上多说没有用,还是手下见功夫。”

  他身子一弓,通体响起一连串的密响,巨灵似的出掌在空中一扬,呃地有一股强大的劲风涌出——气旋劲的掌风澎湃一涌,空中响起一声疾啸,石砥中长啸一声,道:“是你自找苦吃!”他深知西域飞龙手的功力极高,身形一移,那蓄满掌心的浑厚劲力向外一吐,撞向击来的那股掌风..“嘭一一”双方刚猛的一接,发出一声震天的大响,各人各自一晃身形,俱退了三步,脸上同时流露出骇异之色。西域飞龙凝重的道:“石砥中,你知道我是谁?”石砥中一怔,道:“我不需要知道,阁下还是出手吧。”西域飞龙手脸上忽然现出一阵痛苦之色,他长吸一口气,右掌斜斜伸出,向前大跨三步,道:“我妹妹碧眼魔女,初来中原之前是你把她逼回西域,而使她忧郁而死,我是来报仇的..”迥天剑客石砥中心头一震,想不到百毒门百毒尊者之徒碧眼魔女气量是如此的小,只因一招挫败而负气病死,他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一股难过,脑海之中疾忖道:“真想不到一个少女又因我而死,我这一悲子情孽甚多,几乎每一个和我一起的女孩子都没有一个好下场..”意念示逝,西域飞龙手撩起手掌拍来,这一掌没有丝毫风声,恍如是虚晃一掌似的。石砥中看得大骇,暗道:“这是化功血掌,我如果不施出‘断银手’势必全身化血而死,但如果施出霸道的‘断银手’他必伤无疑..”时间不容多想下去,在这个刻不容缓之际,一股灸热的狂风流滟而起,加火一样的闪过。

  “呃..”西域飞龙手虽然在西域是顶尖高手,练就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但“断银手”是集各派内功之精华,他那化血掌一遇上这种神功顿时发不出威力来,他痛苦的呃了一声,自嘴里突然洒出一蓬血雨,点点飘落。慧情大师一惊,上前道:“你..伤的如何?”西域飞龙手急促的喘了两声,道:“没有关系..”他连着咳了两声,一股血水自嘴里涌出来,他拭了拭嘴角上的鲜血,恨恨的道:“石砥中,我会再找你比试一场..”石砥中一掌击伤了西域飞龙手,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他冷漠的道:“我等着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奉陪..”

  慧情大师一探西域飞龙手的腕脉,突然一抖衣袍,自空中跃了进来,他将手中的大石杖在地上一顿道:“青年人竟这样嗜杀成性,本掌门倒要领教..”石砥是有意给少林寺一个警示,脑海之中一转,突地有一个意念出现,锐利的神剑费费出现在空中一抖,闪现出一片冷寒的光芒。在脑海中忖道:“我必须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此念一出,随口道:“我如果在这一招之内击败你们,便把他们带走..”

  本无禅师和云月大师一惊,同声叫道:“砥中!”石砥中有意激怒慧情大师,朗朗一笑,道:“掌门人放心,象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秃头们,假如不给他们一点真本领看看,他们还以为人家怕他..”这种讽讥不屑的话气得少林群僧大怒,他们一晃身形,纷纷抢起大禅杖,把石砥中围困起来。慧情大师勃然色变,大吼一声,道:“好狂傲的小子,少林派虽然不行,但也不会以多胜少,施主只要能击败老衲,我们的事便一笔勾消..”大师慢慢地道:“掌门,象这种狂徒,你还跟他废话什么,他既然说要一招打败我们,我们就接他一招试..”他大吼一声,手中的大石杖在空中一轮,颤起一道黑溜溜的光弧,犹如电光石火直劈而去。

  铁杖递进一半,突然收手一退,道:“你怎么不还手?”石砥中冷冷地道:“你们如果不一起来,我是不动手的!”慧情大师见这个冷漠的青年人如此的高傲,暗地摇摇头,他以掌门之尊自然不会加入,低喧一声佛号,默默地退了回去。金鼎大师嘿地一声,道:“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们..”他招呼一声,五道沉重如山的杖影分自不同的方向朝石砥中劈来,这五大佛门高手俱有一身幻化无比的功力,这时联手攻击,端是威势吓人。

  哪知他们身形才动,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耀眼的光华闪过之后,迥天剑客石砥中陡地跃出圈外,慢慢的将长剑放回鞘中。慧情大师颤声的道:“‘接戟四野’这是失传之艺!”此言一出,金鼎大师和其余四僧同时一惊,低头看去,只见每人胸前被削下一块袍角,金鼎大师狂吼一声,没命的往山下逃去。

  慧情黯然的一挥手,道:“施主神功盖世,老衲自取其辱..”他黯然的一声长叹,步履踉跄的往山下走去,一场血劫被迥天剑客石砥中化于无形,使之百年之久的锐器依然屹立在武林之中。

  云天现出一束柔和的光晕,透过雪层斜透而下,连着几天雪使地上更泥泞了,那轻柔暖和的阳光洒落,地上的积雪渐渐溶化..

  远远的雪地里,清澈的传来一阵蹄声,温和的阳光下一红一白两匹健骑结髻而行。朝这里慢慢而来。东方玉看了看天色,道:“石兄,少林寺这次锻羽而归,慧情那老和尚必不会默默了之,这次回去可能还会再上昆仑..”

  石砥中摇摇头,道:“这件事还不可虑,唯一令人头痛的是那个西域飞龙手,他度量太小,日后恐怕会惹出一场大麻烦..”东方玉自从见迥天剑客石砥中力挫少林众僧,掌伤西域飞龙手后,对他那身武功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神色一振,大笑道:“量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江湖上最难斗的是幽灵大帝的指使..”

  石砥中想起自己结仇遍天下,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辛酸,他茫然的望着淡淡的云天,长叹了一口气,落寞的摇了摇头。“唉!”石砥中凄凉的道:

  “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我们只有等待命运的裁判了..”东方玉一怔,道:“你也相信命运?”

  石砥中苦笑道:“一个人在没有友情的滋润下,往往会把一线的希望寄托在命运上,事实上命运是要人去创造..”东方玉怔怔的出了一会神,象是突然领悟了什么,他耸耸肩,那多日的愁情在这一刹忽然淡去了不少,一句无心的开导,却使一个青年人重新振作起来,倒是出乎石砥中的意料。东方玉指了指前面,道:“渡过那条河,就是‘浪人庄’,那里有我一个多年的老朋友,我们不妨去看看江湖浪人会聚之所..”

  他俩轻轻一踢马腹,两匹骠骑长嘶一声,如电的来到河边,只见在那冰屑初溶的河上,孤零零的有一双小船。东方玉一招手道:“船家,船家!”

  河上的舟子轻轻一摇橹,分开残碎的冰块向这里划来,东方玉突然一怔,想不到这渡河的船上坐着一个冷漠的汉子,那汉子背朝船头,使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那船虽然不大,足可容下二骑,东方玉和石砥中将马牵到船上,各寻一个位置坐下。船家望着东方玉比了比手势,伸出二个指头,东方玉一笑,脑海中陡地一转,疾快的忖思道:“敢情这船家是个哑巴。”他笑道:“银子少不了你的,快摇船吧!”

  船家点点头,将船向前划去,船行一半,那船家忽然停了下来,打了一个手势,指了指汗血宝马。石砥中一愕道:“怎,怎么不划了?”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他看上你这匹马,希望你拿这匹大宛国宝马当船资,否则他就不划了..”语音之冷,不下于冰冷天雪地里吹来的寒风,那个坐在船头上的汉子虽然在说话,却连头都不回一下,东方玉和石砥中一愕,想不到这双船上竟有这样冷傲之人。“混蛋!”东方玉大声的道:“天下哪有这样贵的船资..”

  那个哑船夫恍如听懂这句话一样,哇啦哇啦的怪吼了几声,作势要向东方玉扑来,状似拼命似的。船头的汉子冷漠的一笑,道:“他又没有请你们来坐,是你们叫他船的,他的船资就是这么贵,给不给随你们..”这时船行一半停在河心之中,距离河岸尚有一段距离,石砥中和东方玉看了看河岸,顿知这船家和那不知名的汉子有意刁难。

  “哼..”东方玉冷哼一声,道:“朋友,真人不露相,你到底是谁?”

  那汉子蓦地一回头,冷冷地道:“在下家住西山落碧处,我姓房..”“西山落碧处!”东方玉大惊道:“你是六诏山大煞手房玄铃!”东方玉家学源渊,对江湖上各门派都知之甚谂,他脑海之中有如电光石火样的想起此人,不禁惊得神色大变,全身泛起一阵轻微的抖颤。那汉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的道:“你果然不错,竟一眼便认出我来了,你爹爹能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便算不错了..”东方玉神色略定,一指船家道:“这位大概就是哑仆韩文通了,二位不在六诏山纳福跑到这个地方,不知有何事情?”

  大煞手房玄铃,嘿嘿一笑,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从大漠一直追踪到这里,始终没有机会和二位相见,现在我斗胆向这位大名满天下的迥天剑客石大侠商量一事..”说着目光落在石砥中身上,那种冰冷的目光有如二枝利刃射进石砥中的心里,他心神一震,从对方的目光里,已知大煞手房玄铃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石砥中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如果事情有商量的地方就谈谈,不能商量就各走各的路..”“嘿——”大煞手房玄铃冷嘿地一声道:“好说,在下有一幼弟,已得六诏祖传秘学之真传,有人说将根难求,神兵利剑又何尝好求,在下之弟神艺已成,可惜没有一件乘手的兵器,我走遍天下仅发现一柄宝剑才能配得上我弟..”东方玉颇感兴趣,问道:“什么样的兵器能入六诏山的眼里?”

  大煞手房玄铃哈哈大笑,指着石砥中道:“那就是石兄的天下一煞剑—

  —金鹏墨剑!所以请石兄忍痛割爱,成全我弟..”

  “那怎么可以?”东方玉几乎要跳起来,他愤愤的道:“剑如武人的灵魂,石兄的剑专为荡魔防身之用,他给了你们六诏山,他自己用什么?”大煞手房玄铃嘿嘿地道:“我知道他不会割爱,不过我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把他杀了丢在这条江里,他即不会难过,也用不着再保护自己..”

  “什么话?”石砥中没有料到六诏山大煞手房玄铃竟会说出这种不近情理的要求,他怒气一涌道:“你简直不是人!”

  大煞手房玄铃虽然从未出过江湖,但六诏山始终给人们一个神秘的感觉,江湖上仅知六诏山功力奇诡莫测,谁也没有真正见过,他嘿嘿两声,道:

  “我本来就是人,我也不需要人家称我是好人,只要他们称我是仙就行了,你不要以为我真正看上你那柄宝剑,其实我手下就有十柄名震天下的利刃,只是我小弟要你的那柄剑,否则..。”他向那个哑船夫一施眼色,哑仆韩文通身形一蹲,便自船舱里拿出十二三柄古色斑烂的长剑,放在大煞手房玄铃的面前。

  大煞手房玄铃随手掣出一柄长剑,在那冷清的江上立时闪过一条长虹,蒙蒙的剑气泛体生寒,他轻轻一抖,但见剑刃上青光缭绕一片龙吟声,端是一柄好剑..

  他不屑的一笑,道:“这是彩虹剑,虽比不上你的墨剑犀利,倒也是一件不多见的神器..可惜我的小弟不喜欢..”他随手一掷,彩虹剑化作一缕寒光向江中射去,顿时沉入河底,他一连拿出七八枝长剑,统统掷落江底,使东方玉和石砥中一愕,想不到这个人如此之怪,竟对这种千古神刃毫不珍惜,一一甩落河底,江湖能有如此壮举的,恐怕仅他一个。

  当大煞手房玄铃又掣出一柄神剑之时,忽然没有在甩落河中,他冷漠的哼了一声,“嘿嘿”两声,道:“我一连甩了这么多的神器正表示我的决心,今天如果得不到你的金鹏墨剑,我誓不住六诏山..”

  石砥中自得天下第一煞剑金鹏墨剑踏入江湖之后,还少有遇这样的一个怪人,他冷笑道:“你的心机恐怕要白费了..”

  大煞手房玄铃一怔,冷冷的道:“不会,我做任何一件事都没有失过手,象这些东西只不过花了三日时光而已,每至一处,他们双手把剑献上,唯有你不给我面子..”

  “呸!”东方玉不屑的一啐道:“你这简直是敲诈!”

  大煞手房玄铃当真脸皮厚的很,东方玉这样的讥讽他,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处之泰然的道:“江湖本来就是一个极诈的世界,想当初你老子闯进六诏山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放了他一次,他还有今天?你那老子被我一招惊得逃去,再也不敢上六诏山..”

  “胡说!”东方玉上前一步,道:“我爹爹怎会在你的手里..哈哈,原来六诏山是靠着吹牛混吃混骗,我东方玉却不屑理会你大煞手房玄铃冷冷地道:“你不信可以回去问你的老子,他必不敢向你提出这件事情,你如果想洗涮你老子的耻辱,可以先向我仆人动手,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东方玉出道至今在江湖上是传得非常响亮的名声,他见大煞手房玄铃如此的瞧不起他,顿时一股怒火冲了上来。

  他气得全身一颤,浓浓的杀意弥漫而起,身形向前一欺,简掌斜斜的抬起,大喝一声,怒叱道:“我先杀了你再说!”一掌斜劈而出,掌影如山,当空罩下。哪知他身形一动,掌劲尚未吐出,陡觉有一股暗劲自旁侧袭来,那股暗劲极大,恍如一座山移来一样,他心中一骇,吓得连着倒退了两步。

  哑仆韩文通比了两个手势,嘴里一连串的怪异声音,指了指东方玉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煞手房玄铃冷冷地道:“他说你先和他斗上一斗,如果你能通过他那一关,你才有资格和我动手,否则你甭想..”

  “哼!”东方玉受不了大煞手房玄玲的冷激热讽,气得大吼一声,在鼻子里透出一声重重的冷哼道:“我先收拾了他再找你算帐..”一道常影排空击出,那股沉猛的劲风立时巡旋而出,好似一个涛天巨浪样的向哑仆韩文通劈去,哑仆韩文通怪叫一声,身形陡然疾转,黑色的大袍一阵抖动,身形已跃在空中,轻轻弹出一指。

  强劲的指风如电,划过空阱一闪而去。东方玉想不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哑仆都有这样一身幻化无比的功夫,心里一惊,脚下立时一旋,脱出指风范围。

  他大喝一声,道:“你有种接我一掌!”

  他暗中已将全身劲气蓄物掌心之中,等着哑仆韩文通身形一落之时,迅速的一掌劈出。哑仆韩文通丝毫也不含糊,身形一落,右掌如电的迎上,轻松的一声大笑,恍如夜鸟一样的难听。

  “砰!”沉重的一声大响,震得小船都几乎要翻了过来,东方玉只觉手臂一麻,通身剧烈的一震。哑仆韩文通扬手大叫道:“喀!喀!”他身形如风一下便闯了过来,未容东方玉变招抗拒的机会,舒出了一指,点将过去。

  石砥中心头一震,急喝道:“东方玉,小心!”但时间已晚了一步,东方玉只觉全身一颤,身上已着实被点了一指,僵死在地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石砥中一掌把哑仆韩文通逼退,伸出一手在东方玉身上连点了几下,哪知哑仆韩文通点穴手法怪异,以石砥中心中所学竟无法解得开。

  大煞手房玄铃冷漠的一笑,道:“你若能解开六诏山独门的点穴手法,六诏山怎能称为天下最神秘的地方,嘿..”

  石砥中冷笑,道:“六诏山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阁下自信六诏山的人都可天下无敌,那可是太小视天下了..”“嘿!”大煞手房玄玲低声,道:“现在该我们两人的事情了,我知道你的功力不错,如果我们也象俗人那样动手太俗气了..”石砥中神色凝重的吸了口气,道:“随你怎样,我都奉陪就是!”大煞手房玄铃嘿嘿两声,道:“我这儿有个小小的玩意,我俩各吃进一个再动手如何?”

  石砥中朝他手中一望,只见两个鲜红的桃子托在掌心之中,那桃子呈紫红色,皮上泛起一种红色的光芒。大煞手房玄铃阴阴一笑,道:“这虽象是桃子,却不是桃子,这是‘夺命红色果’服下之人在半个时辰之内发作,我俩各服一个再动手一拼,看看谁克服剧毒,等我俩拚完,你也差不多要死了..”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你想得周到,我死了之后你好拿剑一走..”

  大煞手房玄铃冷冷笑道:“这个自然,虽然我也无法抗拒‘夺命红色果’的剧毒,但我自信那哑仆会把我背到六诏,只要给我服下一种解毒草便会好了,而你..”石砥中一生之中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他一见大煞手房玄铃以一种挑战的神态望着自己,登时大怒。

  他一把抢过一个“夺命红色果”道:“一个小小的果子也能毒死我..

  哼!”他明知道“夺命红色果”服下无药可救,但是为了一生的英名,他不惜下一次生命的赌注,张口一咬将那“夺命红色果”服下。

  一股甘酒的甜液顺喉而下,石砥中急忙运起神功施出苦修的先天真气克制住那咽下去的剧毒。他一拭嘴角,只见大煞手房玄铃也一口吞了“夺命红色果”两人互望了一眼,各冷哼一声。

  大煞手房玄铃冷冷的道:“拿出你的剑来,我的目的就是它,如果你不把它交出来,我六诏山大煞手的阴毒手段,你会很快领教到石砥中将全身劲力运转全身一匝,那无穷的劲道倏地布满全身,他目中寒光一涌,冷笑道:

  “阁下的嘴唇功夫,不错,你只要有本领我自然会把金鹏墨剑双手奉上,遗憾的是阁下没有这个本领..”

  “嘿嘿”大煞手房玄铃,嘿嘿地冷笑两声,陡地自空中跃了过来,他右掌斜斜的一舒,五指突然的抓向石砥中身上。

  石砥中只觉一阵目玄,竟无法看清这一抓是从何来,他心里寒惊的一惊,足下一着退了三步,单掌一扬劈将出。大煞手房玄铃冷咦了一声,道:“你的功力比我估计还高,这样看来我们必须做一个公平的决斗,你才会输得心服口服..”

  语声稍微一歇,向那哑仆韩文通道:“给我拿家伙来。”石砥中见大煞手房玄玲的功夫超过意料之外的高,顿知今日遇上生平之轻敌,他以为大煞手房玄玲的兵器必是一件前古罕见的神刃,哪知哑仆韩文通拿的是一枝铜杆大笔和一盒研好的墨汁。大煞手房玄铃将笔拿在手中一挥,道:“我生平与人空手惯了,没有什么称手的兵器,今日见你是我罕见的一个劲敌,只好将我多年未用的‘寒山大笔’拿出来应个景儿..”他脸上阴阴地一笑,又道:

  “你如果能在‘寒山大笔’下走过一百招,已难能可贵了..”他向哑仆韩文通一施眼色,哑仆韩文通立刻又拿出一块丝绒的白绫,铺在大煞手房玄玲的脚前。

  石砥中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兵器,暗中不禁一凛,双目紧紧投落在那枝大笔上,冷冷地道:“阁下不要拖延时间了,我那位朋友还得解救呢!”

  大煞手房玄铃斜睨了东方玉一眼,道:“他死不了,你快拿出金鹏墨剑抵抗..”“呛!”一声龙吟般的剑啸之声响起,空中立时闪过一道凄迷的光芒,冷寒的剑气一涌,使那河上的冰块又凝一层寒气。“好剑,好剑”大煞手房玄铃连声赞赞道:“面对如此好剑,我房玄铃更加技癯了..”语音一落,他突然盘膝坐在那块长绫之前,“寒山大笔”沾了墨汁的陡地向空中一点。

  一点墨汁化作一缕黑光倏地向石砥中面门上射来,石砥中一愕,没有想到大煞手房玄铃会如此的攻击自己,他心中一惊,疾快的抢剑上迎那点墨汁。

  “叮!”石砥中只觉手臂一震,剑刃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响声,逼得他身形连晃三晃,他诧异的疾忖道:“这人功力难道真的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仅仅一滴墨汁便能以内家真劲伤人,看来我非小心不可..”大煞手房玄铃点出一滴墨汁之后,便低头在那长绫上挥笔写了二个字,他恍如作诗一样,对石砥中连正眼也不看一眼。

  良久,他方抬起头冷冷地道:“你怎么不动手?”石砥中冷哼一声,长剑一抖,道:“你准备接招吧!”“他深知房玄铃敢这样悠闲的振笔挥书,定有过人的功夫,深吸口气,一缕剑光陡地弹射颤出。 
 



十九


  大煞手房玄铃轻轻一晃“寒山大笔”便有一滴墨汁射出,击在迥天剑客石砥中的长剑上,只觉劲力沉重,震得他手臂一麻,剑刃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叮当声。石砥中心神一震,暗惊对方的武功,他冷哼一声,长剑一抖,幻化成一缕寒光,对着大煞手房玄铃的身上劈去。大煞手房玄铃低头挥笔疾书,对劈来的长剑连看都不看一眼,等那冷寒的长剑离身不及五寸之时,他忽然手臂轻抬,“寒山大笔”突然挥了过来。

  这一挥之势甚大,只听“当”地一声,石砥中手上长剑便被封了过去,数点墨汁化作缕缕寒光,朝他身上疾射而至。石砥中身形疾晃,脱险避过这疾射而至的数滴墨汁,他冷哼一声,长剑反臂抖出,一缕剑光陡地颤削过去。

  哪知他的剑势甫发一半,陡觉丹田中升起一股凉意,那股凉气逐渐散开来,使得全身劲力消逝无形。他心中一骇,脑海中快速地忖思道:“这一定是夺命红色果发作了,现在胜负未分,此毒已经发作,看来我今天真是命该如此了..”石砥中急忙运起神功,与体内随藏的剧毒相互抗拒,但“夺命红色果产自六诏山,是举世七大异果之一,所含毒量足够杀死一条大蟒蛇,石砥中虽然已达三花聚顶,玄关通神之地步,也无法和这种剧毒相抗衡。大煞手房玄铃冷冷的望了他一眼,不屑的道:“怎么样?是不是没有力气了?”

  石砥中冷冷的道:“阁下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现在你我胜机各半,谁也不能妄下断语..”大煞手房玄铃显然也是中毒已深,额上已泛现出晶莹的汗珠,他勉强的笑了笑,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道:“我与你不同,‘夺命红色果’产自六诏山,我自然有解毒的办法,而你却只有活活的死去,凭本领,你确是一个罕见的劲敌,论经验,我比你高出太多..”石砥中突然哈哈大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虽然是筹划慎密,却忘了我在临死之前还有一次杀死你的机会..”大煞手房玄铃摇摇头,道:“现在我发现你是一个可爱的劲敌,不过有一点你又忘了,我有一个功力盖世的哑仆,他是否能在你将杀死我之前杀死你,我想你的心里比我还明白..”石砥中心神一震,不禁斜睨了哑仆韩文通一眼,大煞手房玄铃果然说得不错,哑仆韩文通目光炯炯,神鱼紧张的监视着石砥中,显然对方只要在临死之前妄图挣扎,他会不顾已身的危险,首先杀死石砥中,石砥中不屑的道:“你原来是有这一条毒计,早知这样我也不会服下那颗夺命红色果,而处处落入你的算计之中..”大煞手房玄铃得意的笑,道:“攻敌先攻心,我在未来之前已想好对付你的方法..”石砥中这时虽然怒不可遏,可是全身的劲气凝而不聚,竟无法发出最得意的剑罡功夫,他连着暗暗运了几次气,始终不能逼住那存于丹田之中的毒气,他黯然的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种悲凉的色彩,冷漠的道:“你用这种手段杀了我,我永远不会心服..”大煞手房玄铃嘿嘿地一笑,道:“冲着你这一句话,我更应该杀死你,服我者生,逆我者死,我大煞手遇人无数,没有一个人敢在我面前逞勇令狠,连东方刚都对我客气十分,而你..”石砥中冷冷的道:“可惜我不是那种要人怜悯的软骨头..”

  大煞手房玄铃左掌重重的一击甲板,砰地一声,震得小船一阵摇晃,他大声笑道:“你认为你是天下一等的硬汉子,嘿..你话不要说太满,一个人在未完全断绝生机之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曾亲眼看见一个极负盛名的高手,为了求得性命,将自己的妻子献给别人,任人在他面前侮辱其妻..”

  石砥中见他说得极是逼真,不禁一怔,道:“天下竟有这种贪生怕死之人?”大煞手房玄铃嘿嘿两声笑道:“这种人多如河中泥沙,有何值得奇怪!”

  石砥中默默地沉思了一会,只觉大煞手房玄铃语中有讥讽之意,他面色一沉,目中闪过一丝煞芒,冷冷地道:“阁下不要多费口舌了,我俩的比试尚未完结呢!”他深知自己此时所中之毒,已深入肺腑,若拼着性命不要紧,或有杀死对方的机会,可是哑仆韩文通虎视在侧,正在觅机给自己一下重击,自己如果一击不成,不能命化黄泉,首先遭到毒手。

  大煞手房玄铃有恃无恐,丝毫不为对方威势所惧,他好整以暇的斜睨了迥天剑客石砥中一眼,淡淡地道:“你还能动手么?”石砥中振剑一抖,坚决的道:“只要你敢和我再作一场公平的决斗,我相信会很快的有胜败之分..”大煞手房玄铃想了一想,道:“我几乎有点心动,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若想留个全尸,乖乖的将金鹏墨剑留下,我解开东方玉的穴道:

  “由他背你找寻一个景色绝佳的地方了此残生..”迥天剑客石砥中见对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登时有一股怒气涌上胸间,他气得怒哼一声,道:

  “假如我不呢?”大煞手房玄铃面色陡地一沉,道:“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你。”

  他向哑仆韩文通一施眼色,道:“给我拿下来!”哑付韩文通虽然不会说话,耳朵却非常灵敏,他怪异的笑了一笑,身形如风的抢了过来。他裂嘴神秘的一笑,伸出硕大的手掌对着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身上抓了过来,这人虽哑,功力却是非常的高明,指风过处,正好罩向石砥中的胸前死穴之处。石砥中脸色一变,怒喝道:“你敢!”这时他虽然中毒极深,全身的劲力通通消逝无踪,可是一种潜在的意识,使他挥剑在左胸前划一个大弧,身子斜斜的向后一仰,险状万分的避过一指之厄。

  哑仆韩文通见石砥中在受伤之余,尚且能避过这凌厉的一击,不禁怔了一怔,他怪叫一声,双掌纷飘,幻化无比的连着击出三掌。石砥中没有想到对方攻势如此猛烈,他连着劈出二剑,可是剑出无声,劲力消逝,就象一个普通人一样,哪能和对方那浑厚的掌劲相比,叮当声中,长剑突地化作一缕寒光擦过甲板落向河中。

  哑仆韩文通一见大急,顾不得伤敌,身形如电的一掠而起,随着长剑之后,伸手去抓,又快又疾。“噗——”地一声,金鹏墨剑穿过河上的冰屑,射进了河中,水花溅起,一柄千古神兵刹时没有踪影。

  大煞手房玄铃脸色大变,道:“老韩,你是怎么搞的?”哑仆韩文通也知此剑关系极大,奋不顾身的一头往水中扑去,他身形方动,水中突然浪花一翻,一个虬髯赤身的汉子自水中冒了上来,朝哑仆韩文通裂嘴一笑。哑仆韩文通一愣,倒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怪客惊愣了,怪吼数声,连着比划几个手势,象是严厉叱责这个虬髯赤身的怪吧。这个虬髯赤身的怪汉在水中正好将金鹏墨剑接在手中,他一抖神剑,陡地一阵凄厉的狂笑,道:“浪人庄前无情河,你们是些什么人?”大煞手房玄铃冷漠的道:“虬髯客,你何必与我打哑谜,谁不知我们六诏山武功甲天下,凭你们浪人庄还不看在我的眼里..”虬髯客双目一瞪,叱道:“你是什么东西,不管是谁,只要来我浪人庄的人都得投贴拜庄,你姓房的自持六诏山那点门道,便不把天下浪人瞧在眼里,嘿..那可是你自己找死..”他在水中一分,倏地向前划了过来,一声高吭的长笑划过空际,回荡在这条冷清的河上。大煞手房玄铃双目如芒,在各处一扫,突然拿出一颗绿色的药丸放进口中,他向石砥中轻轻瞥了一眼,道:“现在你我之事暂时搁置一边,眼下浪人云集,势必有一场大战,这些浪人都是江湖一流的狂人,是不讲任何道义的..”果然,不多时自河畔两岸中传来一阵狂乱的嚣叫,只见一群赤身跣足的大汉,耀武扬威的畅声大笑,恍如世间中人都不放在这些浪人的眼中。

  虬髯客呵呵的大笑喝道:“我们都是一群浪人,无忧无虑的天涯飘薄。”

  “谁说我们疯,谁说我们狂?”..

  两岸的浪人随着也唱起来,只听歌声震天,怪笑厉叫杂乱的响在一起,可是从他们那种枫态上,可看出这些人都是一些不近人情的狂大之徒。

  随着铿锵如铁的歌声,这些浪人不畏冬天的寒冷,一个个跳进水中,俱朝停立在何中的小船上游来。虬髯客挥了一挥手,大声的道:“浪人庄前无狂人,姓房的,你还不跪下示敬?”大煞手房玄铃自服下“夺命红色果”的解药之后,功力已经恢复大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石砥中,你我命运这时一样,我们先击退来敌之后再作一合理的处理,如果你不和我合作,无情河死的不是单单我一个人..”他动指轻轻一弹,一点绿光射向遇天剑客石砥中的身前,石砥中疾快的伸手一接,一颗绿珠子般的药丸接在掌心之中,他轻轻瞥了手中的解药一眼,暗忖道:“大煞手房玄铃心计太多,这是不是‘夺命红色果’的解药实在很难猜测,不过这时浪人云集,危难已燃眉睫,他纵想害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他一口气服下之后,暗暗运气化解药力,大煞手房玄铃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冷煞的一笑,道:“三个月内,‘夺命红色果’毒不会发作,我为了安排一下你和我的决斗希望你在三个月中上我六诏山一趟,你刚才所服的绿珠丸,只能维持你一百天的时间,否则趋时不来,休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三个月内我一定亲自领教六诏山绝学,那时鹿死谁手殊未可知,希望令弟也能不客气的指教..”“好说,好说!”大煞手房玄铃干笑数声,道:“我兄弟在六诏山恭候大驾..”一阵击浪排水的声音传来,只见这只小船的四周已围满了那些浪人,虬髯客神剑一挥,道:“房玄铃,我只要一声令下,你就要沉没水中,你假如识相就向浪人庄庄主陶大海请罪..”大煞手房玄铃不理会虬髯客的嚣叫,他返身拍活了东方玉的穴道,冷冷的道:“你我生死与共,我希望你能和我合作击退这些浪人。”

  东方玉舒活筋骨心里正蹙了一肚子气,他冷哼一声,左掌倏地一声,斜伸而出,对着房玄铃的身止抓来。哑仆韩文通虽然在监视着这些蠢蠢欲动的浪人,眼睛却不停的注意着这边,他一见东方玉斜掌向房玄铃击来,大吼一声,伸手抓起一只木浆,对准东方玉的背后击了过来。

  东方玉身形疾挫,飘身落在石砥中的身侧,哑仆韩文通正等追来扑打,一眼瞥见有一个赤身的大汉爬上船头,他顾不得再和东方玉动手,手臂一抖,林浆斜点而去,这一招是临时变化出来的,又快又疾,血影一现,空中登时传来一声惨呃,那个汉子顾时沉没于水中。

  一片血水染红了河中大半,分外的触目心惊。哑仆韩文通在举手弹指之间,击毙一个浪人,立时激怒这群不顾性命的张狂之徒,他们在水中怪叫怒吼,一连串难听不易入耳的话通通骂将出来,使冷清的河面上,恍如在兵荒马乱之中,正象拼命交战一样。虬髯客怒吼一声,道:“你杀了我们兄弟,我们找你赔命..”

  这群最令江湖人头痛的浪人,是不懂得什么仁义道理的,他们只凭着一时的喜怒做出随心所欲的事,谁只要引动他们狂乱的兽性发作,他们必会以十倍的血来换取一件芝麻般大的小事情,对方不死不休..刹时,浪人如涌,纷纷游来。那只渡江的小船摇摇晃晃,象是要沉入河底一样,大煞手房玄铃施出千斤坠先稳住摇晃不定的小船,手指运指如风,疾快的点向刚刚跨上甲板的浪人。

  虬髯客是这群浪人的首领,他一见船上人人俱有一身超绝的武功,不禁冷哼一声,大笑道:“你伤我们的人,我毁你们的船!”这些浪人正是和海盗行径一样,虬髯客一声令下,各自从身上抽出一柄锋利弯薄的奇形匕首,纷纷向船底扎去,他们手法怪异,哑仆韩文通和大煞手房玄铃竟无法阻止,不多时一只坚牢的小船,被凿开无数的小同,冰冷的河水很快的灌了进来,眼看就要沉下去。虬髯客狂烈的一声大笑,挥了挥手,那批浪人呼啸一涌,纷纷向两岸游去,他们在河岸上分列而立,象是要看着这些人淹死水中一样。

  石砥中双目紧锁,轻轻地道:“东方兄,我们要不要冲上岸去?”

  东方玉轻叹一声,道:“浪人庄前无勇士,这些人实在惹不起..”但这时情势危急,若起步稍迟,便会随船入河底,东方玉和石砥中正在忖思如何脱因之时,船已没及水中一半,眼看河水要潜及他们的靴子。

  大煞手房玄铃虽然不谙水性,但却丝毫不惊,他冷冷地一笑,运掌击碎船上一块甲板,伸手向河中撤去。

  身形一跃拔起,在空中一个大盘旋,射出二丈之外,脚尖略略一点飘荡在水面上的那块木板,已到达对岸之上。哑仆韩文通紧随主人之后,也跃身而去。石砥中正在焦急是否也一样的达到对岸,船上的汗血宝马长鸣一声,闯了过来,石砥中一拉东方玉,道:“走!”

  两人跨上神驹,汗血宝马壮烈的大叫一声,驮着两人扑进水中,它神威天生,在水中如履平地一样的泅向对岸,石砥中和东方玉身上竟没有沾到丝毫水渍。“嘿——”大煞手房玄铃因为对方毁了他的船只,深恨这群浪人的狂傲。他低嘿一声,和哑仆韩文通冲进这些人中间,出掌连着伤了五六人。

  东方玉轻轻一扯石砥中,道:“陶大海和我有一段交情,我们不如助浪人把大煞手赶跑。”他不等石砥中说话,已抢入人群之中,对着哑仆韩文通劈出两掌。陡地,一声沉重的锣声响澈了整个谷中,激斗的浪人闻声之后,纷纷退身立在两旁,欢呼之声大作。大煞手房玄铃一愣,怒叱道:“你们搞什么鬼?”

  心中却暗暗地奇怪,这震人心弦的铜锣之声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力量,连这些从不服人的浪人都约束得住。

  铜锣声连响数声,一队手持大旗的汉子,挤簇着一个头戴铜罩,身着灰色盔甲的人向这里缓缓行来。在这队手持杏黄旗子的大汉之前,两个手持铜锣的大汉不停的敲着,锣声震耳,那个身着铜甲的人象是一个大将般的威风凛凛。东方玉一眼瞥见一个身着蓝衫的汉子、和这个戴满铜甲的人走在一起,不由得大声叫道:“陶大哥,你还认得小弟么?”陶大海只是笑一笑,没有说话,但神色间不免流露出对这铜甲人的恭敬与畏惧,急忙看了看铜甲人。

  铜甲人长得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他仅仅露出二只黑而亮的眼睛在外面,冷冷地望了石砥中一眼,身子似是一震,微微的晃了晃,缓缓将目光投落在大煞手房玄铃的身上,冰冷的目光象是说话一样,在眼睛里幻化出一种极为不屑的颜色。

  “咄——”大煞手房玄铃冷喝道:“你是谁?”铜甲人冷漠的道:“你自己没有眼睛,不会看看旗子上的字!”大煞手房玄铃向上一望,颤声的道:

  “你是大风教教主?”铜甲人冷冷地道:“不错,你们六诏山在望日峰顶,答应在飘踪无影没有归剑退隐之时,决不踏进江湖一步,你破坏我们的约定,我已有权杀死你..”

  原来在四十年前六诏山妄以武学之宗身份,参加盛传武林的八剑合修大会,那时参加的是江湖上八大门派掌门,都是一派宗师,六诏山连斗八大宗师,并扬言要合武林各家为一家,共尊六诏山,这事引起一个隐身山林间的怪人大怒,连夜赶上六诏山,大斗六诏山之主房子承,逼得六诏山退出武林,永远不准踏进江湖一步,此后世人只知那个怪人是飘踪无影,却没有亲眼见过。

  房玄铃心中震怒无比,道:“飘踪无影还没死?”大风教主冷笑,道:

  “死了也轮不到你们六诏山出来抢风头..”大煞手房玄铃冷冷哼了一声,道:“阁下不要拿那个死老头子吓唬人,我房玄铃虽然没有与飘踪无影动过手,总觉得他不会强过六诏山多少,时时都想替六诏山争回那一剑之耻..”

  大风教主不屑的冷笑道:“你爹不敢说这种话,想不到你倒狂起来了,我知道你心中不服,想先和我较量较量,很好,我索性让你们六诏山死了这条心,如果你能打得过我,不但江湖上各派都要共尊六诏山,连我也投降你..”

  虬髯客所得金鹏墨剑,正想献给教主,一见教主要和大煞手房玄铃动手,忙双手托剑,道:“教主,这个献给你..”

  大风教主伸手接过金鹏墨剑在空中一抖,颤起一道剑花,他朝石砥中轻轻一瞥,冷冷的道:“我不要,还是还给他好了!”说着便将金鹏墨剑缓缓的递给迥天剑客石砥中。石砥中面上一阵暗然,有一股淡淡的凄凉感觉,他正要说些感激的话,大风教主已经转过身子去了。大煞手房玄铃怒叱道:“我得来的东西,你竟敢送人。”

  大风教主冷冷的道:“你只要胜得过我,我会再给你抢过来..”大煞手房玄铃实在无法忍下这口闷气,他怒吼一声,向前大踏一步,以臂当剑,挥了过来。

  陶大海身形一穿而过,斜掌劈出,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教主动手。”他人长得很威武,掌势一出威裂金石,“砰”地一声大响,双方都被对方的那浑厚的劲力所慑,出手之间,不若先前那样大意。大风教主冷喝一声,道:“大海,你回来!”陶大海恍如对大风教主非常畏惧,闻声之下,虚晃一拳,幸幸地走了回来,但心中却犹有未尽之意。大风教主冷冷的注视着大煞手房玄铃,道:“你心中定是十分不服,现在让你先打三拳,如果你能伤了我,江湖上将是你们六诏山的天下,我和浪人庄近百里的英雄通通听命于你..”

  大煞手房玄铃所畏惧的仅仅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飘影无踪一人,心中虽在怀疑大风教主是飘影无踪的传人,可是多少有些怀疑,他存心一试,冷笑道:“阁下不要太狂了,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他暗暗将全身劲力提聚于双掌之上,身形一蹲,曲掌化拳,一拳笔直的向大风教主身上扑去。拳风强劲,隐隐含有风雷之声,端是凌厉异常。哪知大风教主不闪不避,只是冷哼一声,傲然的凝立在地上,竟敢硬接对方这沉猛如山的一击。“砰——”大风教主身形一颤,屹立在地上未动分毫,大煞手房玄铃的脸色一变,一种痛苦之色泛上脸面,他怔了一怔,几乎不相信世间当真有人敢硬接他一拳。

  大风教主冷漠地一笑,道:“还有二拳,你再进招吧!”

  他笑声悠扬,话音轻脆,使石砥中不由一怔,只觉这个教主行踪诡异那身功力,足可当天下第一人。大煞手房玄铃怒吼一声,挥掌而出,但一触到对方那钢甲上,便觉有一股强劲的反震力涌来,他暗骇之下闪身暴退,非常懊丧的叹了口气。他叹息的仰天一笑,道:“罢了,六诏山不再出江湖就是。”

  大风教主冷哼道:“如果我再发现你在江湖上出现,下次必然杀你!”

  大煞手房玄铃不吭的领着哑仆韩文通行去,他走至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身前,冷冷的道:“三个月后,我仍然在六诏山等你。”

  石砥中见他说完如驰而去,望着他那失去的背影,朗声一笑,道:“届时我定当拜访..”话声未失,已瞥大风教主身子摇摇一颤,一股血水自他铜罩里滴了出来,石砥中心中一惊,道:“教主,你受伤了!”

  大风教主语音略带抖颤的道:“房玄铃主仆功力太高,这里没有人是其对手,我虽然穿着宝甲护身,仍然被对方拳劲震伤,如果我不这样将他骇走,整个江湖除了他一人之外,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他语声一顿,深长的叹了口气,道:“这虽然能暂时瞒过他,说不定数日之后便会寻来..”石砥中怔了一怔,道:“教主功力无敌,怎会怕一个房玄铃?”大风教主摇摇头道:“你哪知六诏山绝艺天下无敌,真若动起手来,我不出十个招面便会败下阵来,这次我冒险才将他惊走,否则浪人庄的英雄通通要死在他的拳掌之下..”他突然喘了一口气,道:“石大侠功力无敌,本教主早就闻名已久,这次我是奉了一个病友所托,在这里请石大侠随我前去一会..”

  “病友——”石砥中一愣,道:“是谁?”大风教主神秘的一笑,挥手将那些浪人遣走,领着石砥中和东方玉向浪人庄行去。

  迥天剑客和东方玉,随着大风教主绕过这条无情河,渐渐走到一个荒凉的山谷,那些浪人英雄纷纷退避,由陶大海领着走回浪人庄去。山顶上覆盖着一片皑皑的白雪,柔和的阳光照射下来,泛现出一片银白的光芒,分外的耀眼..一座拱形的大墓碑孤立在山谷之后,大风教主轻移碎步,在那个大的墓碑上轻击三掌,那个墓碑陡地移了开去,露出一个墨黝黝的大洞,三人沿着石阶走进,石砥中只觉有一股阴风扑面,冷煞的风使他打了一个寒颤。

  一声痛苦的呻吟声自墓里传来,大风教主急快的走了两步,点起了二支松油火把,照得这个神秘墓室通明。

  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斜卧在一个石床之上,他全身腐烂,通身无血,双目无神的朝大风教主望了一眼,缓缓垂上了双目。这个老人低垂双目,软弱的道:“孩子,那个大煞手走了么?”大风教主恭身道:“听你老人家的指示,大煞手心存畏惧的只有你老人家,可是..可是..”他一连说了几个可是,下面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那个老人一摆手,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六诏山争雄武林已非一日之事,我知道没有办法收服六诏山了,这人一出,天下无一是其对手,纷乱的江湖可能更要纷乱了..”

  大风教主着急的道:“前辈,你总要想办法呀..”飘影无踪暗然的叹了口气,道:“江湖狂澜岂是单单人力所能挽回,我这许多日子来默思推算,当今武林中唯有一颗悲星能和六诏山抗争,只是这人情劫颇多,非练成忘记过去与未来不可..”

  他缓缓的启开双目,注视在迥天剑客的脸上,一股炯炯的神光虽然凝而聚,却也慑人心神。他向大风教主偏头问道:“你所说的就是这个人么?”

  大风教主颔首道:“是的,他就是石砥中。”飘影无踪苦涩的一笑,道:“你看人决错不了,他内功浑厚已达三花到顶的阶段,不错,不错,三个月内我要他真正达到武林第一人的身手,唯有这样才能阻止六诏山的狂焰..”

  他伸出一支手掌在石砥中的身上摸了一摸,突然惊诧的啊了一声,一丝淡淡的笑意在他脸上掠过,道:“你会断银手,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石砥中没有想到这里会遇上仙人般的武林异人,他一听飘影无踪连自己练的武功都能摸得出,不禁暗奇不已,道:“前辈多指教..”飘影无踪摇摇头道:“我生平淡名薄利,不求闻达江湖,那次虽然力斗六诏山上代山主房子承,但江湖上真正见过我的人除了五六人之外,就只有你们了..”

  陡地一阵沉重的步履声隐隐传来,飘影无踪神色间流露出一种不豫之色,伸手挥了挥,大风教主忙将石砥中和东方玉领进一个大屏风的后面,轻声的道:“他的徒孙来了,我们暂时避一避..”

  那阵足履声渐渐接近,不多时一个人影闪现出来,石砥中看得心头大震,没有想到幽灵大帝西门熊会是飘影无踪的徒孙,那个老人和年龄岂不是已达二百岁以上,更令他心惊的是飘影无踪和幽灵宫扯上关系,幽灵大帝西门熊功力已是一代大宗师,这个老人的神功岂非是达于不可想象的地步。西门熊双手托住一个木盒,跪下去,怨声的道:“师祖!”飘影无踪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西门熊非常有礼的道:“师祖身患半身不遂重疾,徒孙特别自金沙镇寻得白羚角一对,疗治师祖身上的不治之症..”

  飘影无踪冷冷地道:“我已不是你的师祖,当初我传你爹爹武功之后,才发现找错了对象,你爹爹心怀巨诡,做下那件滔天大祸,我已将他逐出门墙..”西门熊不敢答话,连声的道:“是!是!”

  飘影无踪冷笑道:“你爹爹仅仅得了我一桩神功便已天下无敌,我知道他必不甘默默终生流连于山水之间,暗地里传了天龙谷的东方云武功,想使两家并驾武林,谁也不敢做逆天之事,谁知东方云忠厚老实,并不想和你爹爹争雄,使我当初所想的以强制强的方法陡然失策,而传在你和东方刚手里,虽然尚能保持一个均势,可是你已存了吞霸江湖之心..”东方玉在屏边听了心中一跳,想不到这个老人曾是传给祖父武功的老祖宗,他还是初次听到这件武林隐事,不禁倾耳凝神听着。

  西门熊唯唯诺诺的道:“家父当年虽有不是之处,可是徒孙没有错处,希望师祖能使徒孙略尽棉薄,奉养您老..”飘影无踪冷漠的道:“你走吧,我不愿再提那些往事,我如今也没有办法约束你们了,反正眼不见为净,我死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西门熊缓缓将木盒启开,露出一对洁白如玉的羚羊角来,这种羚羊角并非是普通的羚羊角,而是一种产自天山绝顶的羚羊,此物善解奇毒,只是鲜有人得着,即使闻天山也仅不过有五对而已,西门熊双手托上,道:“师祖,请你赶忙施出‘羚羊打穴’的功夫,或真如传言一样,能使你走火入魔之体恢复原状..”飘影无踪冷冷的道:“不用了,我并不希罕这东西。”西门熊知道求告无用,他来时早已想好万全之策,双手将一对羚羊之角抓起来,大声的道:“师祖既然不获徒孙孝敬,做徒孙的活了有什么用处,我不如一头撞死在你的前面..”

  他扮象逼真,作势要往石壁上撞去,飘影无踪看得暗暗感动,连忙挥手,道:“你这是干什么?”他暗然的叹道:“我走火入魔快二十年了,纵是大罗神仙投世也难救治的好,念你一片孝心,我就试试..”西门熊欣喜的道:

  “师祖暂且试试,也许奇迹会出现..”

  飘影无踪伸手拿了一个羚羊角在空中一晃,全身衣袍隆隆的鼓了起来,额上泛汗,他斜伸羚羊角在自己身上三十六处穴道上轻轻敲打,每敲一下便有一声轻响发出。见那飘影无踪在敲至第三十二下之时,神色间突然大变,身躯剧烈的一颤,脱手将手中羚羊角向西门熊的身上掷去。

  他虽然武功盖世,元奈被病魔缠身,这一掷之力大大的减弱,西门熊果然有此一着,身形一晃,陡地飘退而去。“喀——”那羚羊角去势如矢,击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重响,只见一个羚羊角全部嵌进了石壁里面。

  飘影无踪怒叱道:“你在羚羊角上做了手脚..原来你比你爹爹还要可恶,我飘影无踪真是有眼无珠,误认你们一家恶徒..”幽灵大帝西门熊目中凶光大盛,哈哈笑道:“老杂种,我爹爹受你的压制已经够了,你一天不死,我们幽灵宫一天抬不起头来,嘿..我爹所以会这么快的死去,完全是你逼他走上了死亡之路..”飘影无踪厉笑一声,道:“这话是谁说的?”

  西门熊一怔道:“大煞手房玄铃亲口告诉我的,你还想赖..”飘影无踪冷哼道:“我早该想到你去投靠六诏山了,否则你也不会找出这里了,哈哈..我虽然不能行动,杀你却是易如反掌!”

  他作势欲扑,奈何身子行动不便,况且潜在体内的伤势发作疾快,只觉劲力不继,连一个普通人都不易杀死,不禁想起自己往昔那股力斗六诏山房子承的雄威,深感迟暮之年,已如日薄西山,生命就要结束了。但西门熊却不知他此时已命若游丝,不堪一击,他一见飘影无踪作势欲扑,不禁吓得退出门外。他嘿嘿笑道:“我在羚羊角上已涂上了‘蚀骨化神散’你的功力虽然盖世却无法抗拒自穴道上传进的剧毒,在三个时辰之后再来收尸,那时嘿嘿..”

  说完闪身而去,亡命的逃走。石砥中和东方玉亲自所睹,见幽灵大帝的惨酷事实,不觉血脉愤张,气血直涌,几次都想出去,俱被大风教主示意阻止,这时见西门熊离去,忙闪身跃出。

  飘影无踪凄厉的大笑道:“我自作孽,怨不得人这也许是劫数,当时只因一念之仁,留下无穷后患,唉..”

  石砥中轻轻扶住飘影无踪,道:“老前辈,你请歇歇..”飘影无踪摇摇头,道:“三个时辰后,西门熊必会来搜索我的东西,他晓得我神功绝艺必不会绝传于世,定有秘芨之类的东西留下,他虽然对了,可是我的主意却变了..”说着自身后抽出五六本手著的秘芨,对大风教主道:“拿火来!”

  大风教主忙拿过一枝松油火把,不解的道:“前辈,你要做什么?”

  飘影无踪悲伤的道:“我已经给世上留下了无穷的祸患,心中实在心灰意冷,这些东西虽然花了我无数的心血,可是每一本东西只要落入坏人之手都可遗害万世,这些东西留着不如不留,还是烧掉的好..”

  这个悲凄的老人说至这里声泪俱下,拿着那些秘芨都禁不住抖颤,他象是决定了什么大事一样,随手拿出一本交给东方玉,道:“接着,交给东方刚,在三个月内你要勤习上面的武功,这些都是你爹爹没有学过的,希望你..”东方玉一愣,连忙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道:“师..祖..”

  飘影无踪拿出一本“天雷掌芨”交给石砥中,道:“你如果练会这上面的东西,江湖上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将来六诏山为恶江湖,你要义不容辞的对付他..”他象是觉得时光宝贵,唯恐生命会骤然失去一样,伸手拍了拍迥天剑客石砥中,恍如一副重担压在他身上一样,使石砥中要说出的话都被对方那种肃默的样子逼得咽了回去,整个古墓陡地一冷,犹如死寂一般的寂静。

  飘影无踪拿着火把默默地将那些秘芨点燃,只见火光一涌,熊熊的烈焰腾空而起,那些秘芨遇火即燃,黑烟冒起,刹时化为灰烬。大风教主暗暗的叹了口气,道:“前辈,你这是何苦?”飘影无踪目含泪光,颤声的道:“我不能再害人,在我学艺之前我师父告诉我做人的道理,我始终都依着师父的话去做,可是每一件事都失败了,现在我才了解,这个世间变了..”

  他说得悲惨凄凉,使石砥中都不觉暗然无语,东方玉愤愤的冷笑,道:

  “西门熊太令人气愤,等会儿我必斗斗他..”石砥中冷煞的道:“我们等他回来,在这墓中将他杀死..”

  飘影无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他气未尽,你们杀他恐怕不易..”

  时间在默默地沉思中溜过,三个时辰弹指之时失去,飘影无踪虽然中毒已深,由于他多年的苦修潜练,尚能保持一口气,只是嘴里不歇的传出呻吟之声,一阵阵痛苦在他脸上显现出来。

  突然,一声高亢的大笑由墓外传来,石砥中神色微异,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挥手道:“我们暂时避一避,西门熊进来之时,你们守着出口,由我一人对付他..”那阵笑声越来越近,三人身形方隐藏好,进口处已现出二个人来,西门熊毫无忌惮的拉着西门琦的手缓缓行至飘影无踪的跟前,他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冷哼。

  他嘿嘿的道:“老杂种,你得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幽灵宫将要因为我并发扬光大,嘿嘿,我想看看你在死前到底留下了什么好东西,琦儿,还需要你的那些绝技..”西门琦冷冷的斜了飘影无踪一眼,道:“爹,你说的就是这个老混蛋压制幽灵宫,逼死我爷爷么?”

  西门熊点点头,道:“不错,这一个老杂种,总算要死了,你爷爷若在泉下有知,也当含笑,死而瞑目了..”

  西门琦冷笑道:“这个老混蛋太可恶,让我教训他一顿..”他血气方刚,又自持幽灵宫的武功天下无敌,上前连跨几步,扬起手掌在飘影无踪的脸上重重的掴了三个耳光,飘影无踪此刻在以生命交修的一口残余劲力,抵抗由穴道传进去的烈毒,根本没有抵抗或出手的力量..

  “劈啪..”之声一起,飘影无踪的嘴角已流下一条血丝,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临死之前会遭到一个小辈如此之重辱?

  陡地,一声冷笑响起,只听石砥中冷笑道:“阁下可以住手了!”西门琦心中一惊,只觉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在暗影浮动中,隐隐有三个人影闪了出来,他回目一瞥,冷哼一声,嘿嘿笑道:“爹,你瞧,有人来送死啦..”

  当他看清这个人是迥天剑客石砥中时,他的话声不禁一噎,将要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在他脸上疾快的掠过一层阴影,不觉的退了两步。

  西门熊一愕,道:“好呀,原来老杂种请了帮手啦!”

  石砥中冷冷的一笑道:“你们父子所做所为实在令人齿冷..”大风教主和东方玉双双一晃身形,挡住墓口,各自掣出一柄长剑,环抱胸前,冷煞的注视着西门熊父子。西门琦怔怔的道:“东方兄,你也要与小弟为敌?”

  西门熊这时表面上虽然镇定自如,心里却不禁一阵焦急,单单一个迥天剑客石砥中已够他对付,再加上东方玉和那个满身铜甲的怪人,他纵有洞天之能也无法和这三大高手相抗,暗暗将全力凝聚在双掌之上。

  冷冷地道:“琦儿,你还套什么交情,人家并不会赏这个面子。”东方玉不屑的道:“我以前还把西门兄当成一位仁义的好兄弟,那知今日所睹,使我大大的失望..”

  “可笑呀,可笑呀!”西门琦鬼计多端,层出不穷,他一见东方玉和石砥中在一起,不禁大笑,道:“想不到东方兄也变节投敌了..”东方玉一怔,道:“你胡说什么?”西门琦哈哈笑道:“在以前东方兄恨不得杀死石砥中,双方已水火不容,谁又料到,你们会化敌为友,共同对付幽灵宫..”

  他笑得极为勉强,掩饰不了心中的骇惧,剑光如水洒出,紧紧靠在幽灵大帝西门熊的身旁,父子两人显然要联手对付他们。西门熊斜睨了东方玉一眼,轻声的道:“琦儿,你先攻东方玉和那个铜甲人三招,三招一过不论胜负都得回来,速去速回..”

  西门琦点了点头,身形如电的射了出去,手中长剑一颤,电快的一伸长剑,向东方玉的肩头刺去。东方玉冷哼道:“琦玉双星,今日可要分出个高下!”他身形一晃,脚下连移三步,手肘下沉,长剑如电劈出,这一招不但避过对方斜刺之势,反而来势伤敌,当真是又快又狠。

  西门琦溜滑无比,一剑落空,收势一转,剑势转一大弧,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连剑袭刺铜甲人身上。

  铜甲人轻叱一声,道:“你找死!”声音一出,顿时使西门琦一呆,只觉对方口音婉转,美妙的如一少女,使人捉摸不出这铜甲发到底是男是女?

  他正在出神沉思之间,对方的长剑已自身侧斜攻而至,心中一震,剑光转动间,连着两招才将对方逼退半步。

  西门琦觉得眼前两人无一不是平生罕见的劲敌,不敢恋战,急忙拔出身形,脱身退回西门熊的身旁。西门熊自始至终不瞬的看着双方动手的情形,他双眉紧锁,脸上正时有一股梦悒惊过,猜测不出那个身形如风,手法怪异的铜甲怪人到底是何种身份?

  西门琦出手退回都是眨眼间事,几个动作都是在电光石火间完成,是故西门熊在一刹那把场中形势有个大致的了解,暗中筹思如何脱身之策。迥天剑客石砥中深深的吸了口气,胸中那股沉闷的浊气通通发泄出来,他目光一冷,冰冷的道:“西门熊,我们可以动手了。”西门熊嘿地一声道:“姓石的,你不需和老夫转弯抹角,你们纵是一起上,老夫也不惧,只是——嘿..

  除了今天之后,幽灵宫会以十倍之力报复。”他实是惧骇这三个人一起对付他做子星故拿话扣住石砥中等,刚才西门熊冷眼观察,发觉铜甲人的功力比东方玉还高,如果三人一起出手,他们父子虽有通天遁地之能,今日也休想安全走出这片古墓。

  石砥中突然有一股英明的激动涌上心头,多少日来,他尽量忘却感情的创伤,把那些足以使人勇志颓唐的铭骨恨事忘掉,由于西门熊父子的出现,又勾起那些无涯的往事,使他陷于一片痛苦之中。他豪气干云的一声大笑,道:“西门熊,我们是老规矩,还是由我和你独斗,不论谁生谁死,决不要别人帮忙,这下你可放心了。”

  他双臂一曲,手掌缓缓地抬了起来,一股滑莹的光华自掌心之中吐出来,空中立时闪过一道白虹。西门熊骇然的一颤,道:“你要用‘断银手’和我动手..”

  石砥中冷冷地道:“不错,我你已经不能两立,杀你只是早晚的事!”

  幽灵大帝西门熊气得怒吼一声,右掌一推,幽灵功已布满臂上,随着一推之势,一股浑厚的掌劲恍如风雷并发般的涌了出去!

  石砥中虽然已得盖世武功,但面对这样的一个强敌,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冷煞的一声长笑,道:“你的幽灵功又进步不少..”他身形一移,“断银手”陡地劈出,双方动作都是快逾闪电,掌劲一合,顿时交结在空中,撞在一处。

  “砰!”一声大响,震得古墓石壁一阵颤动,陈积的尘土和石屑纷纷抖落下来,呼啸的掌风涌气成涡,使西门琦和东方玉俱被这威烈的拼门所震慑。

  飘影无踪此刻也轻轻的启开了双目,不瞬的注视着拼斗的两大高手,在他的脸上不时幻化着无数的表情,有时低头沉思,两人出手的招式,时而摇头叹息那一招的不当,一代武学宗师虽然病势堪危,也受不了这场罕见的拼斗的吸引,打足精神的注视场中。

  幽灵大帝西门熊和石砥中身形都是快得玄人耳目,在每一招出手之间都郁藏着无数的变化,虽然这时看去功力席敌,不方轩轻,但在明眼人看来,幽灵大帝西门熊已面临危机,生死存亡一刹间之事。幽灵功本属柔劲,伤人于元彤,而断银手则系纯阳之气,两大异功相较之下,幽灵功便如遇着克星一样,威力始终不能完全发挥出来,西门熊越斗越骇,不禁气得长啸连连,掌影纷飘,气劲如刃,双方又互击数掌。

  所谓父子连心,西门琦一见父亲处于危险之境地,心中又骇又惧,一颤长剑,斜而出,大喝道:“石砥中,我和你拼了!”他剑势一颤,一股冷芒自剑刃上泛射出来,东方玉冷笑一声,闪身挥剑追踪而至,不屑的道:“西门琦,我们俩人的事还没有完呢!”西门琦心中一凛,急忙把腰一拧,飘出三尺,他双目赤红如血,大吼一声,和东方玉打将起来。陡地,场中响起幽灵大帝西门熊惨呃之声,人影分处,西门熊紧抚胸前,脸上泛起一阵抽搐,他踉跄的退了几步,哇地吐出一股鲜血。

  西门琦挥剑一退,大声的道:“爹,你怎么了?”

  西门熊恍如未闻一样,轻轻的拭着嘴角上的血渍,他全身颤抖,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双目怒睁,吼道:“石砥中,我们的事永远没完..”

  石砥中虽然以断银手神功击伤了幽灵大帝西门熊,可是断银手耗力最巨,胸前起伏,喘息不定,他冷冷地道:“你今天要想走出这个墓外可不是简单之事..”

  “嘿!”西门熊低嘿一声,大笑道:“你还想留住我们,哈..你简直在做梦..”石砥中冷笑一声,缓缓的掣出斜插于肩上的长剑,一片耀眼的剑华振颤而出,剑光所指,正是西门熊的咽喉之处,他满面杀气的道:“我今日纵是冒了不义之名也要将你除去!”旁立的西门琦骇得脸色大变,闷声不吭的挥剑自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背后袭去。石砥中背后恍如长了眼睛一般,身形微移,斜剑撩出,呛地一声,西门琦被震得连退两步,一柄长剑立时断为二截,坠落在地上,愣愣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西门熊晓得石砥中不会放过自己,他乘着石砥中回身劈剑之际,大喝一声,一掌劈了过来。

  石砥中怒笑一声,道:“你们父子两个都不要想活着出去!”一道剑幕弥空而起,立时将西门熊父子圈进剑光之中,石砥中正要痛下煞手,突然有一缕怪异的声音响起,还未会过意来,西门熊的掌劲已如捶击来,这一掌强劲如浪,比刚才两人交手之时还要威烈,石砥中一愕,急忙措身跃开,心中不觉在奇怪西门熊如何会有如此大的力劲?

  西门熊伸手一拉西门琦,大喝道:“琦儿,我们走..”

  他一掌把石砥中逼退,身子如风的跃了过来,右掌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一股浑厚如刃的力道直把东方玉和大风教主震退五六步。

  石砥中正待追去,飘影无踪突然呻吟一声,道:“不要追了,大煞手房玄铃正以‘无相神音’助他增加功力,这时的西门熊力大无穷,和刚才判若两人,他若存心拼命,谁也阻挡不了..”在这阵功夫里,西门熊已闯过大风教主和东方玉的阻拦,和西门琦双双并肩驰出,眨眼消逝不见了。

  东方玉恨是一跺脚,道:“可惜,可惜,如果不是那阵怪异的声音,西门熊今天岂能留得命在..”飘影无踪黯然的道:“一切都在天命,那大煞手房玄铃定是和西门熊遇上,知道我命在旦夕,如果不是你们在这里,大煞手可能早就进来将我杀了..”他似是非常的劳累,说话的声音细弱短促,象是快要断气一般。

  他挥了挥手,喘息道:“砥中和玉儿都休息吧,明天开始,你们就好好的练功,准备三月后六诏山之会!”

  石砥中和东方玉应了一声,急忙向一个石室行去,两人心境不同,面上俱露出一种令人迷惘的神色,飘影无踪目注这两个青年离去,不禁叹道:“江湖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萍儿,你的眼光不错,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世上有这么一个人,我的百年心血都要白废..唉..但愿石砥中能为武林伸张正义,我虽然死去,也不会有牵挂了..”大风教主全身禀颤,目中立时闪出一条泪影,她将铜罩徐徐的拿了下来,露出满头的银发,正是石砥中目思夜念,追踪无影的东方萍。

  东方萍凄凉的道:“以我心,换他心,两情相意深..”

  飘影无踪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干脆和他真面目相见..”

  东方萍摇摇头道:“我要造就他为武林一代大侠,尚我和他相见,他必不会好好练他的绝世神功,现在我哥哥已追随他了,什么事都不必再想它了..”

  语音凄凉,柔情似水,飘影无踪摇摇头,轻轻抚着东方萍的缕缕发丝,非常感伤的道:“你真不想和他见面?唉,此情留待梦中,回首前尘已逝隐..

  算了,算了,三个月后,你不要见他,让他们两个人去闯天下吧..”

  东方萍眸子里泪水一涌,伏在这个老人的身上抽泣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泣声中表露出自己的心声..” 
 



二十


  冬渐渐远去,春之神象个披着薄纱的少女,缓缓的驭着轻风,蹑踏着山谷、林梢、溪流..

  郁馥的花香,随着春而散射开来,青绿的山崖苍翠的丛林,使大地抹上一层绿色,绿色的彩雾,绿色的人生,尘世间的绿色希望,给河湖上铺上了一条长长的道路..

  笃笃的蹄声轻缓的传来,使这个春日的黄昏平添了许多的音符,东方玉精神抖擞,轻跨在马上,远眺群山密峰,恍如隔了一个尘世一样,三个月的墓中生活已悄悄的过去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大哥,我真怀疑那个大风教主,他的动作谲秘,不似一个江湖男儿,扭扭捏捏的倒像是个女人..”

  石砥中哦了一声,浓浓的眉毛一舒,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次我们出墓,他避而不见,不知是什么原因,使人不解的他那身铜甲终日不解,据我猜测,这个人不是面容奇丑,就是有什么隐情他那知大风教主便是爱他深若海,情坚如石的东方萍,如果东方萍露出自己的身份,迥天剑客石砥中纵是铁石心肠,也会挥马如驰,回去和东方萍相见。

  在将近三个月的苦练绝艺之下,石砥中没有点滴杂念,这时骤然重见天日,不禁又想起遥遥无踪的东方萍,茫然的脸上逐渐泛现出一缕愁苦..

  “当..”在这闪旷的山谷前,突然响起一声惊人心弦的巨锣声,袅袅的余音渐渐散去,惊得田野里那些,终日操作的农夫愕然的抬起头来,朝大道上望去。

  这些农人目光才扫及大道头上的人影,纷纷大叫道:“僵尸,僵尸,赶尸的来了!”无知的农民骇得象是奔命的逃生者,向四处奔跑..石砥中双眉一锁,诧异的道:“这锣声好怪,怎么有慑人心神的怪异?”东方玉突然间,神色大变,道:“不好,我们遇上赶尸的了!”他象是见鬼魅似的,掉转马头背道而驰,石砥中急忙一拉东方玉,非常奇怪的道:“东方兄,你难道也相信鬼..”东方玉摇头道:“大哥,你哪知湖南辰州‘僵尸门’的厉害,这些人都是没有血性之人,只要有人敢偷窥他们赶尸的秘密,他们务必追杀灭口,逢人便杀..”石砥中冷笑道:“江湖上门派罗列,却还没有一家会有这种规矩,湖南辰州‘僵尸门’虽没有听过,想这种诡异的门派,必不是好东西,东方兄,我们去看看..”东方玉苦笑道:“大哥,我们何必去沾惹这些人?”

  正说话间,一个农夫因为跑得太馒,突然和迎面走来的那个敲锣的灰衣人遇上,灰衣人上下全用黑衣裹住,左手里拿着一铜锣,右手握着一个铜锤,他发出一声怪异的大笑,锤头向那农夫头上一点,那农夫脑浆四溅,死于非命。

  石砥中看得心中骇然,怒道:“好狠!”他正要飘身跃出,东方玉忽然向他施了一个眼色,只见一排灰衣人在大道上出现,这些僵硬着身子的尸体接连行走,竟没有一丝声息,步履之间,跃水跨石,恍如是一个个武林高手一样。手持铜锣的灰衣人看了看天色,突然低声喃喃念了一阵咒语,那些僵尸纷纷的倒卧在地上,整齐的排列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是一队久经训练的军队。

  那赶尸的人目光朝这里略略一瞥,发出一声惨厉的哀笑,轻轻一伸锣锤,对着那个排列最前的尸身一指,大声叫道:“那二人与你有仇,你去把他们抓来!”

  这僵尸恍若听惯他的话一样,自地上一弹跃起,行走如风,朝着石砥中和东方玉行来。东方玉颤声的道:“不好,他发现我们了!他发现我们了!”

  僵尸来得很快,身形一晃而至,只见他枯爪一伸, 陡的向东方玉的身前抓来, 他运指如风,不下于一个武林高手,指影未至,锐利的指风已经袭来。

  东方玉心里有莫明的恐惧,忙乱的弹身飞起,右手在空中一扬,对着那个僵尸的身上拍去。“砰——”这一掌击在僵尸身上,犹如击中败絮一样,砰的一声,那僵尸只不过是略略一晃身形,在地上一蹦一跳,又追了过来。

  石砥中看得心里暗惊,冷哼一声,道:“一个僵尸也敢做怪!”他见这僵尸身手虽灵活,腿脚之处都是非常钝笨,在僵尸跃身弹起之际,他斜斜一掌,劈向这僵尸的膝盖骨地方,只听喀喇一声,那僵尸迎面而倒,一双腿骨整个被劈断,站不起来,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赶尸之人怒哼一声,一扑而上,道:“原来是两个练家子..”他将头上的黑巾一掀,露出一个浓眉,尖腮,削瘦的老人脸庞,阴森森地道:“你毁我僵尸,可知这是谁买来的尸体么?”石砥中一愕,没有想到僵尸也有人买,他不知这些僵尸可做何用?怔怔的出了一会神,诧异的道:“你说什么?”

  哪个老头嘿嘿的一笑,道:“我从湖南赶尸到这里,没有一个人敢在湖南辰州‘僵尸门’赶尸鬼王面前撒野,想不到你们两个小娃儿竟敢毁我僵尸,这些僵尸是运往幽灵宫之物,你毁了一个,可要我赔一双..”

  石砥中一听这些僵尸是运往幽灵宫,不禁沉思不出这些僵尸的用途,他双眉一紧,煞气盈眉的道:“幽灵官,那阁下是西门熊所邀的?”

  赶尸鬼王得意的一声大笑,道:“好说,承西门熊瞧得起我老头子,邀我‘僵尸门’的弟子加盟幽灵官,我老头子知道他极需训练一批幽灵骑士,特别远走各派搜获这些各派高手,只要经他略一训练,无异是这些人再生,足可击败江湖各派..”

  他嘿嘿干笑数声,阴声的道:“你们两个后辈是何人门下,如果和幽灵宫有关系,老夫看在西门熊的面上,可饶了你俩..”

  石砥中冷冷的道:“西门熊是什么东西,我石砥中正愁找不着他,想不到你在这里替他千里送僵尸,你们‘僵尸门’邪门异功,害世祸人,少不得要把你毁了..”

  赶尸鬼王一听石砥中三字,脸色突然变了一下,他象夜袅似的一声怪笑,连着退了三步,道:“我好象听西门熊说过你,虽有人说你如何如何的厉害,心里即始终有点不大服气,正好斗斗你..”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一接触发之时,远处传来一声厉笑,笑声凄厉,荡人心魂,只见一个蓬头散发的老太婆,手里提着一柄长剑,如电的向这里奔来。

  赶尸鬼王冷笑一声,道:“好呀,原来你们是她请来的帮手..”他急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笛子吹了起来,那些僵尸忽然自地上站了起来,身形飘动,拦住了那个老太婆的去路。老太婆舞着长剑,大喝道:“还我儿子来!”

  这个老太婆功力甚高,出手的招式深厚朴际,严然一派宗师,她晃身在僵尸中间,虽然剑法神奇,却似有什么顾虑,每当刺着僵尸身上的时候,撤回长剑,只是设法将这些僵尸逼退,使石砥中和东方玉都看得大惑不解,赶尸鬼王喋喋一声怪笑,道:“你这死婆子,还不给我过来!”他这一句话竟是十分的有力,那个剑门的老太婆身形一阵不稳,摇摇摆摆地走到赶尸鬼王的面前,先前那种拚斗的凶焰骤地敛失,茫然,僵在赶尸鬼王的身前。

  赶尸鬼王嘿嘿一笑,道:“你也跟他们一起,我送你回家乡..”说着便拿出一块长巾复在老太婆的脸上,老太婆象是中魔一样,踉跄的走回那些僵尸行。石砥中心头大骇,虽不知赶尸鬼王施出何法迷失了老太婆的心性,灭去了她心中的灵智,可是却晓得“僵尸门”诡异秘法太多,邪法冥术层出不穷,这老太婆若非中了他的道儿,决不会这个样子。东方玉一掌推出,大喝道:“你这个赶尸的不要走!”赶尸鬼王冷笑一声,道:“谁走了!”

  他身形一晃,铜锤如捣而出,对着东方玉的“气海穴”上点来,这一招狠辣兼俱,手法怪异灵巧,凌厉无比。东方玉心中一凛,没有想到“僵尸门”

  中会有如此高身手,急忙一移身形,横里挥掌向赶尸鬼王的手腕切来,招式发出一半,化掌如爪,又快又疾。

  赶尸鬼王不曾料及一个年纪如此青的少年会有这样高的身手,变招不及之下,缩手一退踏出,饶是他缩手得快腕脉上被东方玉抓得皮破血流,五个长长的抓痕。

  他怒吼一声,道:“小狗你是何人?”东方玉怒吼道:“老狗,你连东方大爷都不认识,还敢来害人..”赶尸鬼王嘿嘿一笑,道:“原来你是东方刚的宝贝儿子,嘿嘿,西门熊正愁无法控制你爹,嘿嘿..真是给我一个好机会..”他双目突然一睁,有一股异光射出。

  东方玉全身一颤,竟茫然的站立在地上。赶尸鬼王嘿嘿干笑一声,又道:

  “你爹正在天龙谷等你,我送你回家..”

  东方玉茫然的点了点头,忽然垂上了双目,向那群僵尸而去,这个变化来得太快,连石砥中都被震愕了。石砥中脸色大变,大声道:“东方兄!”

  东方玉竟是置耳不闻,缓缓的走到僵尸行列,果如泥塑一般僵立在地上,跟僵尸的样子一模一样。石砥中心里大俱,连问道:“东方兄,你是怎么样啦?”赶尸鬼王冷冷的道:“你吼破了喉咙也没有用,他已中了本门无上的大法‘失魂术’,除了听老夫的指挥外,连他爹爹都不认识..”石砥中气得冷笑数声,道:“你这个害人的东西,我非杀了你不可..”

  他一怒之下,伸手击出金鹏墨剑,轻轻一抖,剑刃上立是射出一股冷滟的光华,逼得赶尸鬼王倒退两步。

  赶尸鬼王骤见对方手捻神剑,严然一派宗师之风,心里登时大骇,他冷笑一声,暗忖道:“这小子的功力相当深厚,我和他动起手来恐非其敌,看样子非施出本门的‘失魂术’不可,只是这种功夫最耗真气,我连施两次,精神已无法聚集在一点..”

  要知道这种“失魂术”全凭一点意志迷惑对方的心神,使其丧失神智,而听命对方的摆布,如果本身意志无法集中,施功者合不能伤害对方,此功相当于今日的催眠术。怔念一失,赶尸鬼王的双目忽地一睁,一股异光涌射而出,石砥中的目光方触及对方的眼神,心神就是一颤,心中一凛,顿时想起东方玉和那个不知来历的老太婆便是如此被这赶尸鬼王所迷惑,他心中一骇,急忙避开对方的双目,脑海之中却不由惊忖道:“他的目光好厉害,这个赶尸鬼王的邪术太厉害,我即无法和他的邪术相斗只有先避一避,晚上再..”他伸臂挥出一剑将赶尸鬼王逼得连退数步,由于适才受对方“失魂术”的袭击,脑海中突然浑浑浊浊,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整剑势发出,没有往前的厉害。

  尸鬼王双目异光四射,大喝道:“石砥中,你看看我,我送你回家乡..”石砥中一怔,正等向对方望去之时,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意念支使着他,使他急忙低下头去,身形一弓,斜跃而去。

  他骇然的惊道:“好厉害,好狠毒,我差点中了他的道儿..”他晓得自己此时无法和赶尸鬼王相斗,身形跃起,急忙轻啸一声,汗血宝马一闪跃至,石砥中脑中一清,急忙跃上马背如飞驰去。

  赶尸鬼王冷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算你今天命大..”“当!”

  铜锣之声震空而起,袅袅的锣声飞散于空际,那一列僵尸在暮色之中排列而行,向山林之间行去。这时夜色越来越浓,但见满天乌云密布,清冷的风啸飘过,吹起那些僵尸的衣袂,簌簌作响。赶尸鬼王领着这一群僵尸渐渐走向荒凉的小路,他一路行来,嘴里不停的喃喃念着咒语,只听他念道:“凶鬼、煞鬼、恶鬼,我鬼王行尸四方,全凭诸鬼的帮忙,今夜诸鬼上门来,我鬼王只有送钱..”

  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叠银色的纸钱,燃上三枝香便顶空札拜,烧起那一叠冥钱,但见火光一闪,冥钱通通化为灰烬,消失于空中。

  赶尸鬼王伸手一挥,那些僵尸又卧倒地上,一列僵尸整齐而卧,此时虽然天色刚黑,也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冷风惨惨..赶尸鬼王似是作法已毕,向南方望了望,身形快速拔起,如飞驰去。

  在这乌云密布,寒风飒飒的夜里,石砥中悄悄的奔了过来,他见赶尸鬼王离去,心里不禁轻松了不少,他目光朝那些僵尸略略一瞥,轻道:“东方兄,东方兄..”这一列僵尸通通用黑巾掩面,石砥中根本无法分辨出哪个是他极欲寻找的东方玉,他虽然艺高胆大,面对着这么多僵尸不禁喘息不安,冷汗直流。

  他连叫数声,不由着急的道:“这怎么办?难道我要一个个将这些僵尸的头巾揭下来..”正在这时他的对面那个僵尸身前,忽然象幽灵样的出现一个人影,这个人影的行动诡秘,奔行于僵尸之间,伸手揭去一个僵尸的面罩,他象是寻人一般,揭开一个又揭开一个,石砥中看他动作很熟,不禁一骇,急忙来身倒在二个僵尸中间。

  那个人在黑夜里发出一声冷笑,只听他叫道:“大师妹,大师妹!”石砥中一听此人不是赶尸鬼王,心神不由一怔,他爬起来,轻声的道:“前面是谁?”

  那个人骤然看见一个人自僵尸堆里坐了起来,不禁吓了一跳,他啊了一声,倒退数步,怒吼道:“你这鬼王竟敢来吓我!”一个很大的手掌如电的伸出,对准石砥中的胸前抓来,这一抓快得出乎石砥中预料,使他骇异得翻了一个身,可是对方一抓不住,第二抓又接踵而至。

  石砥中怒吼道:“慢着!”对方冷笑一声,身子整个向前扑来,掌指之间,全指向石砥中的要害,显然是要把他毁在掌下。

  寒冷的夜风无情的拂在林梢,响起一阵阵低细的簌簌抖动之声,穹空中没有一丝星光,黑得象墨一般,大块的乌云堆集的半边天都遮住,斜月躲在云堆后..

  “嘿嘿..”一连串嘿嘿的笑声自那人的嘴里发出,象夜鸟般的令人心悸,但见他掌影如山,斜挥而去!迥天剑客石砥中没有想到这个身形飘忽的人影,功力是如此浑厚,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敌人死命之处,登时有一股怒火自他胸中冲了上来,嘴角上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冷笑一声道:“阁下是谁,怎样这么不讲理?”

  这个人象是有什么顾忌一样,闷声不吭的一蹲身形,左掌在空中兜一大弧,发出一股劲风,右掌化拍为点,斜舒一指,点向石砥中的手肘之处,这一招二式的功夫凌厉异常,寻常人躲过左掌也避不过掌指,石砥中看得心中一寒,挫腰柠身一飘而出。

  他冷哼一声,趁着那个不知姓名的怪人招式用老之际,陡地一斜跃而来,右掌在急不容缓之中削出!那个人恍如受了什么震撼一样,愣了一愣,身形弓起,拔起数尺,左足向前一跨,右足忽然踢了过来。石砥中怒喝一声,道:

  “阁下再不说话,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他见对方一脚来得突然,不觉得哦了一声,疾伸右掌,对着那人的脚踝上抓去,这幻化无比的一抓使这人一呆,竟是避不过石砥中这迅捷的一抓,石砥中大喝一声,手臂抬起,已将那人连脚带人甩向空中,抛了出去..

  那个人身在空中轻轻一跃,竟拔高了许高,在空中一个大转弯,象一片棉絮样的飘落地上,嘿嘿笑道:“你这小子的功力不错。”石砥中一怔,竟觉得这个人的话音好熟,他唯恐两人再不明不白的斗下去,连忙上前道:“阁下是谁?听口音好象在下的一个老朋友..”

  哪知对方只是冷笑,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迥天剑客石砥中也是个倔强高傲的人,一见对方恍如在嘲笑自己,顿时有一股怒火涌上胸头,他冷冷的道:“有什么事值得阁下如此好笑?”“嘿!”那个人低嘿一声,道:“本君一路自湖南辰州追赶到这里,始终没有机会下手,小子,你藏于僵尸堆中,是不是和赶尸鬼王一路的?”

  石砥中冷漠的道:“在下有一好友中赶尸鬼王的邪术,趁那个玩弄鬼术的东西离去之时,欲将敝友救出来..”“哈!”那个人目光在黑夜中一闪,射出一股炯炯神光,他哈地一声大笑,仍然没有灭去丝毫敌意,犹豫一刻,在迥天剑客石砥中身上一打量,黑夜中大地如漆,双方都没法看清对方的容貌,在依稀中,仅能看清一点轮廓。

  他冷冷的道:“这么说将起来,你和我不谋而合..”他沉思了片刻,双目陡地大张,一股神光迅涌而出,怒道:“你若要在我七绝神君面前玩花样,那可是找死..”

  “什么?”迥天剑客怔一怔道:“你是七绝神君?”

  七绝神君冷冷地道:“不错,我相信你在江湖上也有个耳闻,本君做事素来不讲任何交情,如果你妄想伸手管本君的事,嘿!后果如何?你将比我还要清楚..”

  石砥中哈哈笑道:“神君,你真连我石砥中都认不出来?”七经神君哦了一声,道:“小子,是你!”显然双方都未意料着会在这里相遇,七绝神君虽然有些激动,却掩不住脸上所显现出来的着急之色,他急声的道:“砥中,我师妹是否已遭赶尸鬼王的道儿..”

  石砥中想了一想,道:“神君说的可是一个老婆子?”七绝神君异声的道:“不错,她在哪里?”迥天剑客石砥中骤见七绝神君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怔了一怔,脑海中不由得忖道:“这个老太婆不知和七绝神君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没听说过七绝神君有个大师妹,看神君那种焦急忧悒的样子,莫不是两有着深厚的感情..”

  要知一个历劫情场,情海掀波的人,对于男子间的事情的发生来得特别敏感,石砥中半生岁月中,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涉及女人方面,是故凭着一种直觉的意识,觉得七绝神君在和那个苍颜白发的女人必是有着一层不平凡的关系。他舒出一指,指着第七个僵尸,道:“如我料的不错,第七位便是你要找的人。”

  七绝神君未等石砥中说完,身形一拔而起,扑向第七个僵尸,他激动的一掀黑巾,只见那个老太婆静静的侧卧在那里,双眸闭紧,除了一丝微息尚可觉出外,与死去的人并无二样,他伸手摸摸那老太婆的鼻息,轻轻的呼唤,道:“大师妹,大师妹!”

  冷寒的夜风,清凉如水,他的唤声清楚的传了出去,滔滔不绝,可是那老太婆始终低垂双目,恍如死去一样,七绝神君摇动着她的身躯,依然毫无动静。七绝神君急得怒吼了一声,眼角一飘,瞥见石砥中抱着东方玉斜飘而落,七绝神君诧异的道:“怎么!连这小子也着了那个赶尸的道儿..”

  石砥中寒悚的一颤,道:“湖南辰州‘僵尸门’的‘失魂术’当真是狠毒无比,不但东方玉抗拒不了对方那一双怪眼,连我也几乎重踏东方玉的覆辙..”七绝神君双眉一蹙,叹了口气道:“本君自信在这一方面颇有研究,可是自从我和赶尸鬼王连动三次手后,我才发现辰州‘僵尸门’的邪门异术,与江湖各派的诡密异功完全不同,它是找最偏激的路子,而在无形之中伤人,说句良心话,本君实在不敢和这个鬼王正锋交手,因为在对方那双怪异的目光里,我常常看见里面有我以往最痛恨的事..”

  石砥中哦了一声,道:“他的眼睛竟会这样的厉害?”他斜睨了倒在怀里的东方玉一眼,象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道:“神君,我们总得想法子把他们两个弄醒..”七绝神君摇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凡是中了‘失魂术’的人,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会清醒,除非你施出本身功力,替他俩推官逼穴,将留存于脑海中的一点灵智引发出来..”

  石砥中斜伸右掌轻轻按在东方玉的气海穴上,一股大力如泉般的涌了过去,东方玉轻轻一颤,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但却未醒过来,只是脸色稍稍红润而已。七绝神君双目一皱道:“砥中,你纵是将全身的功力贯注他的体中也没有用处,因为他的意志集中在赶尸鬼王的身上,除了听命赶尸鬼王任何人都无法驱使他们,眼上之计,只有以藏土‘神灵大法’才能将他们的那一丝灵智唤醒过来,你把东方玉交给本君,我要试试藏圭的‘神灵大法’到底能不能斗得过‘僵尸门’的‘失魂术’,不过这是全凭本身的精神意志施功,你必须给本君护法..”说着便将东方玉接了过去,和那个老太婆并肩卧在地上,七绝神君身上衣袍陡的簌簌抖动,高高鼓了起来,他单掌斜指穹空,脸色逐渐的凝重起来。他深吸口气道:“我施功之时,若那赶尸鬼王回来,你和他相斗之时,切忌和他目光相接,实在逼得没有办法的时候,你不妨闭起眼睛和他相斗..”语音甫逝,双目倏地一睁,两股怪异的湛然的神光象两盏明灯似的射将出来,逼射在东方玉和那个老太婆的脸上,不多时七绝神君额上泛现出颗颗的汗珠,鼻孔里并吐出两道白雾,象烟一样的缭绕不绝..

  迥天剑客石砥中当下不敢松懈,急忙收敛心神,注视着四周的动静,唯恐赶尸鬼王这时闯了回来。“咚!咚!咚!”更鼓三击,自远处遥空传来,黑夜中更鼓声清晰可闻!恍如三道响箭划过空际一样,石砥中心神陡地一颤,目光缓缓投落在小道上那一黑影。

  在这荒凉的小道上,一个黑影摇晃着身子行来,他象是一个迷乱了归途的夜行人一样,嘴里叽哩咕噜的说个不停,一股酒气随风飘进石砥中的鼻息之中,使石砥中心里一阵恶心,不禁忖思道:“赶尸鬼王难道喝醉酒了?”

  人影渐近,石砥中已可清楚的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见这人斜戴着一顶大毡帽,手里拿着一个大酒葫芦,他摇摇摆摆举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嘴里骂道:“他妈的,老刘那小子真不是东西,自己他妈的向窑子窝里一躺,却要我这么晚了来看守这些死人!呸!真他妈的晦气,..”他嘴里一阵嘀咕,恨恨的又道:“也算我老五倒霉,银子花去了不少,却没有一个娘儿看上我,早知这样干脆抓一个来睡,管他什么东西..”当他正在自言自语的时候,陡然瞥见石砥中象个半截黑塔似的凝立在他的身前,这个汉子酒意未醒,嘿嘿笑道:“老刘那个烂污鬼也真糊涂,意忘了让这个僵尸睡在地上..”他嘿嘿一声低笑,朝石砥中喝道:“喂!给老子好好的躺下..”

  石砥中冷冷的道:“阁下是赶尸鬼王的什么人?”这个汉子惊得啊了一声,连着倒退了三步,顿时酒意全消,随手将那酒葫芦抛在地上,他定了定神,道:“你是谁?我老五乃是僵尸门的驱魂使者。”

  石砥中冷笑道:“你既然称为驱魂使者,我便让你变成名符其实的厉鬼,你要问我的名字,只须记石砥中三字..”

  驱魂使者一听对方便是名震四海,雄霸大漠的一代绝世高手石砥中,登时骇得大叫一声,道:“原来是你!”刹时,一股冷煞的怒气在石砥中的脸上溺漫而起,在那菱形的嘴角上,含着一丝冷笑,他缓缓的抬起掌来,自掌心之中泛射出一股流滟的光芒,由淡而浓..他冷漠的一笑道:“你如果能接下我这一掌,我便放了你..”驱魂使者虽然有一身诡异莫测的驱驭僵尸的本领,他对真正的功夫却没有太深的研究,他一见石砥中掌心之中泛射出一股晶莹的光华,不禁畏惧得连着退了二步。他阴沉的嘿嘿两声,道:“石砥中,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并不想和你真正动手,传言你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本使者驭使那些死在你手中的孤魂野鬼,和你在这里相会一刻..”“嘿..”地一声怪吼,半空里陡地响起一连串的鬼嗥之声,刹时,阴森森的幽风自各处吹来,石砥中只觉心中一颤,驱魂使者竟不知何时已隐身不见,他晓得湖南辰州僵尸门的诡秘功夫天下无双,急忙蓄功运逼于双臂之上,注视着暗影之中的动静。

  陡地一声怪嗥划空曳逝,在这凄凉的山谷里,突然浮出无数的人影,这些人影如真似幻,隐隐约约中无法看清这些人的面貌,但象对方那种披头散发,狰狞恐怖的样子上,与传说中的孤魂野鬼那种凄厉形象颇为近似。

  这些鬼影身形如烟,在一片黑暗中或纵或跃,作状要扑向石砥中的样子,迥天剑客石砥中虽然不信世间有鬼魂之说,但在这时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沉声大喝道:“什么东西敢扮鬼吓人?”

  他挥臂击出一掌,击得那些鬼影立时散了,可是没有多久,这些击散的鬼影又凝聚在一起,象一蓬茫茫的大雾似的,稍分即合,始终无法击散他们。

  正在他骇惧颤畏之时,有一个声音恍如自幽谷深渊里发出般的在他耳际响起,这声音来时飘渺无踪,去时戛然消逝,没有丝毫踪迹可寻,但可分辨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只听一个尖锐的凄厉话声道:“石砥中,石砥中,你这个薄情的男人,还记得我是谁么?..”石砥中一怔,只觉得这阵话声非常耳熟,恍如在那里听过一样,他冷煞的望着四周围鬼影幢幢,昂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大笑,道:

  “驱魂使者,你这一套伎俩还是收回去吧!”

  “哈哈!”夜空里响起一连串的凄厉笑声,笑声一敛,二个披着长发的女人缓缓走来,左边一个胸前斜插着一柄长剑,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在那覆在长发之后,是二只冷寒无情的眼睛,石砥中全身陡地一颤,手脚突然变的冰冷。他颤声的道:“罗盈,罗盈..”在他的脑海之中,立时浮现出罗盈惨死在西门琦手中的一幕情形,脑海之中记忆犹新,罗盈死时,是这个样子(此事请看碧眼鹏)。罗盈冷漠的一笑,道:“石相公,罗盈现在已死在枉死城,此世永不得超生,今天我和西门妹妹求得阎王允许出来片刻,特地来看你迥天剑客石砥中随着罗盈手指之处,果然发现另一个女人便是被自己误杀的西门婕,纵使石砥中胆大如天,也不禁冷汗涔涔而落,脑中立时一片茫然..

  西门婕嘴角含血,脸色苍白,转身一理额前的发丝,冰冰的眸光缓缓落在石砥中的身上,冷冷地道:“砥中,你在阳间可还快乐?”石砥中这时已陷于一片迷乱之中,只感到胸间空空荡荡,连那唯有的一丝思绪都不知溜往何处,他摇摇头,道:“人生有悲欢离合,生就是聚,死就是离,在这聚散离合之间,各有各的遭遇,你认为如何..”西门婕冷笑道:“你倒说得轻巧,我们之死都与你有着密切的关系,追根揭底,因果在你,你若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当该追随我俩冥狱之中走一遭..”石砥中见这两个隐隐约约的轮廓,虽是好象罗盈和西门婕,却觉得没有一丝鬼气意味,一丝灵光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逝,迷乱的神智不由一清,脑海之中疾快的忖思道:“世上虽然无奇不有,却鲜有鬼魂显灵之说,这莫不是驱魂使者故弄虚玄,施出‘僵尸门的惑人之术’..”

  他神智清醒,目光如电射出,怒喝道:“妖魔鬼怪,何足道哉!”斜掌陡地一翻,一股浑厚的气劲排空击出,四周罗列的鬼影恍如一蓬云雾似的,统统散了开来,但有一点却令石砥中不解的,是罗盈和西门婕依然凝立原地,只是身法灵巧,移形换位之间,便已避过那斜劈而来的掌风。

  石砥中目睹这种情形,连那无鬼神之说的一点信念都几乎动摇了,他愣了一愣,冷笑一声,右手缓缓放在斜插在肩头上剑柄上,只见青光一闪,金鹏墨剑如水洒出,微微在空中一颤,,剑刃上泛射出一股冷滟的寒光。

  剑芒一动,鬼影突然自动消失,连罗盈和西门婕都消失不见,只见驱鬼使者一人独坐地上,象一个丧失了神智的疯子一样,凌乱的发丝,撕碎了身上的衣衫,脸上漫布起一种极为恐怖神色,手指之上迸流出滴滴的血丝。石砥中冷笑一声,剑尖陡地指在他的身上,道:“阁下还有什么绝技,不妨统统拿出来..”驱鬼使者狰狞的大吼一声,道:“你破了我的‘驭鬼大法’我已遍告‘僵尸门’同门,誓和你难能两立,现在你不要逼我,我已不需要你动手,因为我的元神遭你的剑刃所伤,已活不多久..”要知驱魂使者虽能以幻术变化出敌对之人,心中所难忘之事(指死去的那些难忘之友)但此种巫术最耗元神,全凭全身所凝聚的一点意志,猜测出对方怀念之人,石砥中不知金鹏墨剑是天下第一煞剑,专破幻景异术,无形中伤了驱魂使者的元神,而使他元神大伤,倾刻就要死去,石砥中冷冷的道:“你作法自毙,怨不得谁..”

  驱魂使者嗥一声,道:“你不要神气,我大师兄已知道你来了,他马上就会赶到,你纵然有着绝世神功,也不是我大师兄的敌手..”石砥中诧异的道:“你大师兄怎会知道我来了?”驱魂使者嘿嘿一声低笑,得意的道:

  “你懂什么?我们僵尸门有种心灵传音之术,只要本门中有一人遇难,同门心中都有感觉,眼下不但我大师兄已经知道,就连远在湖南的僵尸门弟子也统统知道..”“哈哈——”石砥中不信的哈哈大笑道:“鬼话,江湖上奇门异术虽然多得不胜枚举,却还没有听过有这种怪异的事情,你死到临头..”话音未落,他的话音陡地噎在喉间,只觉在凄凉的草野间,刮起一阵阴冷无比的寒风,那阵寒风来得怪异,一个庞大的人影随着这阵阴风曳空而来。

  驱魂使者大叫道:“大师兄,小弟元气已破,不能助你杀死他了..”

  说着,口中连着喷出三道鲜血,遍洒在草丛间,他通体一阵抖颤,剧烈的喘着气,狰狞的望着赶尸鬼王,赶尸鬼王阴沉沉的一声大笑,道:“你得道升天,我正要庆贺你,大师兄在死前没有什么送给你的,只好助你飞升而去..”驱魂使者连忙伏在地上,颤声的道:“谢大师兄宏恩!”赶尸鬼王冷冷地一笑,手臂一抬,自宽大的袖袍之中,突然飞出一道白光,腾空向驱魂使者的顶门之上。只闻一声惨叫荡空而起,血影迸溅,驱魂使者的顶门灵台之处,突然碎为四片,登时脑汁四溢出,气绝死去。迥天剑客石砥中本是血性中人,虽然觉得这些玩鬼弄魂之徒死有余辜,可是同门之中也不该下此毒手,他气得热血沸腾,眉角上掠过一丝浓浓的杀意,冷冷的道:“阁下心肠似乎太毒了一点..”

  他哪知僵尸门中有一个迷信的传说,凡是进入僵尸门中,临死之时,必须要门中弟子击碎天灵盖,让一缕灵魂迎空脱壳飞出,传说这样才可以使死去的人投胎转世,重回僵尸门,若用佛家语,就是因果轮回,重新做人之意。

  赶尸鬼王嘿嘿一阵怪笑道:“小子,你杀我师弟,偷窥僵尸门的秘密,本鬼王非活活抓着你,让你尝尝本鬼王所练就的五阴鬼爪不可..”

  石砥中长剑一斜,一缕剑光跃弹颤出,大喝道:“拿命来!”赶尸鬼王深知这个青年人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自己还非是其敌手,欲想击败对方,只有施出“失魂术”方可奏功,他身形一飘疾退,沉声喝道:“石砥中,你看看我眼睛里有谁?”迥天剑客石砥中骤闻这声大喝,不禁一怔,手上长剑一缓,不觉得朝对方双目望去,只见在对方的眸瞳里射出一股奇异的目光,深深的将他吸引着。他正在出神的注视着对方双目之时,脑中倏地记起七绝神君叮咛他的话声,他心中一凛,急忙挥剑撩出,一点寒光在电光火石间向赶尸鬼王的胸间刺去。

  “呃!”赶尸鬼王没有料到自己所施的“失魂术”会突然失效,那时他全心全力凝功在双目之上,根本没有想到石砥中会反应如此之快,在一瞬之间,剑尖已斜划而至,只觉胸前一痛,登时惨呃一声,翻倒在地上。

  石砥中正待挥剑再上的时候,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掌,在他肩头上轻轻一拍,他猛然一个翻身,神剑已平胸环抱,目光寒芒如戟,已投落在七绝神君的脸上。七绝神君淡淡地一笑,道:“我大师妹要这个人,你不要杀死他..”东方玉和那个老太婆一跃而至,同时飘落在赶尸鬼王的身旁。那个老太婆伸手击了赶尸鬼王一记耳光,道:“我儿子你弄到哪里去了?”

  赶尸鬼王冷冷地道:“这次粉尸决非是老夫一人,我这一批是最后的一批,你儿子究竟在哪里,连我也不知道..”“哼!”这老太婆冷哼一声,道:“你若敢隐瞒我,立时要你的命..”赶尸鬼王冷笑道:“信不信由你,我又何必骗你。”七绝神君脸上浮现出一片忧郁,浓眉深锁,道:“大师妹,你可曾见过另外二批经过这里..”这个老太婆骤闻关山万里追寻不着的爱儿不在这里,在那钟老的神态上,立时显现出一片痛苦之色,她凄然的摇了摇头,痛苦的道:“我只查过一批,想我儿子必在第一批了..”七绝神君将赶尸鬼王提了起来,怒喝道:“你们将这些僵尸运往何处?”赶尸鬼王冷笑道:“你何必那么凶,有种去向幽灵宫要人好了,你只要敢在幽灵宫头上动手,那可是你自找死路..”“嘿——”七绝神君气得将赶尸鬼王在地上重重的一摔,一足陡地踢出,恨恨的道:“西门熊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这样夸张..”赶尸鬼王这一脚挨得不轻,痛得在地上连翻三个滚,身上被剑划伤之处,登时血涌如注,象泉水般流下来..”他咬着牙根恨恨的道:“有种便把我杀了,这样折磨我算那门子英雄..”那个老太婆象是十分绝望一样,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眸子里登时涌出一片泪影,轻轻的拭去脸上的泪痕,嘴角上含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她冷冷的道:“我要拿出你的心,替那些死去的人报仇..”说着,身形陡地向前一跃,电光火石,拿出一柄锐利的匕首,在赶尸鬼王身上轻轻一划,一颗鲜红的人心颤跃跳出,赶尸鬼王惨嚎一声,气绝而死。她冷漠的笑了笑,道:“柴伦,我要去幽灵宫了..”身形恍如急矢流星,转眼之前已跃出数丈之外,在透明之前,空中响起她的大笑,震荡着每个人的心弦。七绝神君一急道:“大师妹,我陪你去!”这个老太婆走得绝快异常,对身后传来的声音,恍如未闻一样,连头都不回一下,尽自独行而去。

  七绝神君苦笑一下,道:“我这大师妹任性刚强,什么事都不愿意求人,砥中,你以后行走江湖可要当心,赵大娘不会放过你..”他急促的说完了话,拔起身形一曳而去,石砥中和东方玉望着这个老人逝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泛现出无限的感触,在夜色下,两人伫立在地上,良久不曾说出一句话。 
 



二十一


  六诏山。原本是默默无闻的六诏山,自从大煞手房玄铃一现江湖之后,变成江湖人物人人皆知的地方,统统都知道六诏绝艺天下无敌,连一代年轻高手石砥中都仅和他打成平手,于是许多武林高手纷纷投靠六诏山。

  于是,六诏山象一块向往的掘宝圣地一样,各门各派都希望扯上一点关系,以保全自己在江湖中之地位。

  然而另一个人却在江湖上独占一帜,给予六诏山极大的威胁,这个年轻人——石砥中,正象一颗闪烁的寒星,在穹空中放射着冷滟的光芒,谁都知道,三月后六诏山约会,关系着武林中今后的霸主,有的希望六诏山能在这一战中全胜,也有的希望石砥中能将六诏山的凶焰压下去。三个月的时光弹指而过,平静的江湖重新掀起一片巨浪,石砥中依然是轻跨一骑,冷寒的目光如昔般清澈精光,他始终没有开口,东方玉心情和他一样沉重,都晓得这次约会关系今后各人的名声太大,所以两人一踏进六诏山便觉得步履沉重,心境逐渐下沉..

  这是一段漫长的路,在这段路上只有轻脆的蹄声飘荡在山间,回旋在深谷,六诏山虽然不算大,但要在这样空旷的山间里找一个人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两人上了半截山腰也没有发现大煞手房铃的住处。两人正感寻找不易的时候,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叮!叮!叮!”的声音,恍如象牙敲在玉盘上,清新悦耳,东方玉和石砥中闻声一怔,不觉抬头望了去。只见在那云雾缭绕之中,四个身穿薄纱的少女自山道上缓缓走了下来。

  在这四个身覆薄如蝉翼的粉红色罗衫的少女之后,大煞手房玄铃犹如帝王似的,坐在一顶本扛轿里,他手里拿着一柄墨骨玉扇,逍遥的扬声大笑,四个扛轮的汉子抬着他健步如飞,轻灵无较的向山腰之处行来,东方玉冷笑一声,道:“好大的气派..”

  他的声浪不大,却清晰的传进大煞手房玄铃的耳中,大煞手房玄铃淡淡的一笑,手摇轻扇的道:“我在这里无异是一方之王,如没有两下子,怎能显出我们房家世代居住六诏山的威风..”

  东方玉冷冷地一笑,和迥天剑客并肩凝立在地上,石砥中此时反而变得非常冷静,冷傲的抬头望着空中悠悠飘过的白云,脑中陷于一片沉思之中。

  大煞手房玄铃哈哈大笑道:“石兄真是信人,我还以为你有事不能来呢。”

  这是嘲笑,还是挪移,只有他心里明白,石砥中心里怒火大炽,却丝毫没有现在脸上,他淡淡的一笑,非常平缓的道:“山主说哪里话,在下受山主宠名,感激都不来不及,那敢不来..”表面虽说谦虚,内心却大不以为然,大煞手房玄铃冷笑一声,道:“六诏山轻易没有外客,若不是你石砥中在无情河上和我平分秋色,我也不会来接你!”石砥中冷冷的道:“这么说山主是特别瞧得起在下了!”大煞手房玄铃嘿嘿两声道:“好说,好说,石兄请上山吧!”

  他轻轻一挥手,四个身着罗衫的少女突然扬起玉腕,一阵摇晃,石砥中凝目一瞧,只见四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手腕上,各套着二个金环,摇荡之间,发出一阵叮叮之声,听来非常悦耳动听,清脆的叮叮声在空中回荡不绝,空中突然垂下一条长索,在那索上吊着一个方形大车,里面正好可容下二个人。

  大煞手房玄铃伸手一摆,道:“二位请登上本山特制的滑山飞车,我那里进去不易,本山中人上下都是靠这个代步,否则我这里也不会称为神秘之谷了..”石砥中双眉一皱,冷冷地道:“多谢山主盛意,在下只好劳驾了..”他心里虽然知道大煞手房玄铃有意刁难自己,却故示大方的坐了上去,东方玉犹豫片刻,也有些不自然的跃了进去,两人在那吊桶上坐定,大煞手房玄铃嘿嘿笑道:“二位在上可得老实点,这空中飞车横于半空之际,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他朝左面那个长得最美丽的少女一笑,道:“秀韵,你陪二位贵客上山等我..”

  这个少女轻轻一笑,一跃身形,全身象一声棉絮样的浮在大车的边缘,单足凝立,姿态倒是轻灵美妙,空中吊车在皮索上缓缓滑行,刹时便消失在云雾之中。石砥中和东方玉坐在吊车之上,御行于空际,一切影物尽在眼底,山林飞瀑,河川奇严,一一飞过,这时临空数十丈,俯视脚底,惊险万分,万一长索中断,当真会摔得粉身碎骨,魂断九幽。东方玉见秀韵单足斜挂车缘,整个身躯都凌空飘起,唯恐她不慎失手,忙道:“姑娘小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秀韵轻轻的拂理着额前的发丝,笑道:“东方公子放心,婢子晓得..”

  在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中突然现出一片异光,深情的盯了东方玉一眼,这一眼使东方玉一怔,不觉得将头偏头一边,呼呼的风啸轻轻响起,云雾突然渐浓..

  空中吊车陡然一荡,忽然划空而止,迥天剑客石砥中目光斜瞟,只见自己停身在半空之中,距离对面峰顶尚有一段距离,峰顶上站满了无数的江湖人物,俱抬头望着他们。秀韵轻笑一声道:“二位佳宾请上去吧,许多朋友都等着呢..”说着,身形一晃,双袖一拔,身躯象头沙鸥似的向云中扑去,莲步踏在耸立的山峰,回头嫣然一笑。石砥中冷笑一声,身子如一个大苍鹰似的拔起来,一跃之间,横行五丈,轻轻一声长笑,东方玉追踪而去。

  那翻卷的云雾只是薄薄一层,石砥中穿云而落,足尖已踏在峰顶之上,由于他和东方玉身法转灵妙曼,峰顶上那些武林豪客俱不由已的发出一声暴喝,同时道:“好,这种登云身法,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几..”

  秀韵的脸色非常难堪,她在六诏山自负轻功已登峰造极,哪知在对方两人的面前,依然差上一筹,她冷哼一声,淡淡地道:“二位请在这里等上一等,山主很快就来..”石砥中和东方玉并没有料到峰顶上会聚了这么多人,在这些正邪交集的人群里,有见过面的,也有许多生面孔,可是不管双方是友是故,却无人出来招呼,仅是冷眼对望了一下,再也没有任何表示。

  但有二个人却深深的吸引住他,那是东方刚和赵大娘,两人独据一桌,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他忙撞了一下东方玉,悄声的道:“你爹在那里。”东方玉急忙在人群中搜索,乍然和东方刚的目光相遇,他全身竟泛起一阵轻微的抖颤,想出声招呼,却被一声佛号所震慑,只见少林金鼎大师含笑走出来道:“阿弥陀佛,此乃是非之地,二位何苦来哉!”石砥中淡淡地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在下身不由已,只好多管了几件事情,弄得无法不登六诏..”

  金鼎大师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缓步而来的秀韵姑娘瞪了一眼,他合什急忙收口,默默的退了下去。

  秀韵领着他们找了一个位子,端上一盘水果,没有说一句话,身子轻移,已去招呼别的人了,参加六诏山之会的人似是多不愿开口,各自独坐一旁,冷冰冰的望着到来的各派高手如同路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东方玉终究忍耐不住了,起立招呼道:“爹,你怎么在这里?”东方刚面容略见消瘦,而精神却是极好,淡红的脸上秀出一片杀气,他四顾无人,和赵大娘连袂移了过来。双方见面第一句话,已含怒气,道:“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现在江湖上正在酝酿着大变,此中是非皆因你俩而起,六诏山将今天之会看得特重,广邀各派高手,齐聚六诏..”

  石砥中闻言一怔,道:“这关我们什么事?”东方刚寒着脸道:“你们在无情河浪人庄前惹下的大祸,难道这么快就忘了,这件事在你们眼里可能仅是一点小事,可是在人家眼里可不同了,不但六诏山今后在江湖上的地位全掷了进去,还要以性命作睹注,换取你俩的首级..”

  东方玉全身一颤,道:“爹,有这么严重?”东方刚冷笑一声,道:“怎么不严重,大煞手房玄铃欲将其弟变成天下第一高手,在一月前,他连夜走遍各派,拿着寒山大笔,连败七十二名高手,要他们共尊六诏,在六诏山的眼中,石砥中是唯一的劲敌,是敌将全部精神都用在对付他的身上..”石砥中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东方老伯当真会败在六诏山上代主人的手里..”

  东方刚目光一凛,道:“你怎么知道?”石砥中淡淡一笑道:“在下和东方兄遇上无影老前辈,他将这里面恩怨略提一二,是故知道当年那些事情..”

  东方刚诧异的啊了一声,激动的道:“你这小东西越来越不简单,连天龙谷和海心山的授业祖师都遇上了,他只要一日不死,六诏山一日难逞心愿,只是..唉!他可能也不会管这些事了..”赵大娘一翻白眼,道:“石砥中,萍萍可和你在一起?”

  石砥中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来,这几个月来,他虽然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感情,无亲心中始终没忘了东方萍的一举一动。每当午夜梦回,他都会含泪惊醒,可是清影依稀,情人音踪飘渺,不知流落何方?

  他暗然的一声长叹,道:“大漠分手,至今未见其人..”赵大娘冷冷一笑道:“你连自己的情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英雄豪杰,我想起你这样的无能,心里就有气!”石砥中闻言之后,陡地一股怒气涌上来,正待起身发作,东方刚却忽然在他肩头上轻轻一拍,道:“事情都过去了,还谈这些做什么?”石砥中长长一叹,摇摇头道:“她已是唐山客的妻子,而我..”

  赵大娘依然是种火暴子脾气,一听“唐山客”三字,气得挥掌在石桌上重重的一拍,立有一蓬石灰迸激射散,只见她怒容满面,恨恨地道:“那个畜牲,我白养了他一场..”石砥中和东方玉俱是一怔,不知赵大娘何以会这样忿怒,石砥中虽然有些气愤,总觉得她是个前辈,不由道:“大娘,你怎么生气了?”

  赵大娘怒冲冲的道:“那个畜牲学得摩西湖武功后,竟为了一个女人投靠了海神旅,今天不来便罢,来了!哼...”“当?”半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金锣,清澈的锣声响亮震耳,四下之人立刻恢复了平静,一个个都肃默的抬头望云雾处,脸上现出紧张之色。

  东方刚轻轻的道:“大煞手房玄铃的弟弟马上就要出现,这个人谁都没有见过,仅知六诏山的绝艺全传给了他,你等会儿动手的时候,整个精神不能稍有松懈,据我侧面观察,房玄铃所以要邀请这么多武林名家来此,主要是显赫一下六诏山的武功..”

  锣声袅袅的消失,一片细乐之声随即布满空中,石砥中心里更紧张了,因为他已得今日之约;,主要敌对人马上就要出现,这个人始终在他心中形成一道阴影..

  在东面雾封云锁处,突然出现了一队人影,大煞手房玄铃依然坐在轿子里,所不同的是将那枝寒山大笔斜挂在轿门上,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西门熊,他健步如昔,黑髯轻飘,脸上含着一丝笑容,随在大煞手房玄铃的身边,倒象个当差的。

  八个粉红色罗衫的少女捧丝乐器道,看来倒象一列娘子军,这队人来得太轻灵,使各派武林高手都仰首眺望,所不解的是大煞手房玄铃的弟弟始终没有出现,从各种迹象看来,六诏山似乎是存心让他们等。

  大煞手房玄铃伸手轻轻一挥,轿子突然刹在当地,他频频向各派人物点头,目光流过石砥中的面前似是停了一会,然后又看了东方刚和赵大娘一眼,脸上有种诧异之色。他朗朗一声大笑,道:“很好,各位都能如约赶来,确实使六诏山增光不少,本山主在高兴之余,衷心感激各位的捧场..”突然一个穿着蒙古人装束的汉子,露着双臂,大步的向场中行来,他嘿嘿两声大笑道:“房玄铃,你将本勇士从蒙古约来,怎么还不赶快动手,本勇士是天下第一大力士,除了你曾摔我一跤外,本勇士还没有失手过一次..”

  他的谈音含混不清,字音间有许多令人听不懂,但从他那虬结的筋肉上,可知这个人必是力大无穷,有勇无谋的蒙古高手。房玄铃哈哈大笑一阵,道:

  “哈赤,你不要太急了,本山主约来的并不是你一个人,动手可有先后,要按规矩来..”

  哈赤大眼睛一翻,大吼一声,道:“本勇士说动手决不迟延,谁要跟本勇士抢第一个,我就给他一拳,要有不服的人,尽可上来!”他这人本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浑人,出口之间,无异得罪了场中参与此事的所有之人,只是大家都晓得他是个没有心机的浑球,倒也没有人和他计较。

  不过这一来却激怒了另一个人,他是藏土的博雷、曾经力举铜塔,脚踢雄狮,在藏土也是一个以勇力出名的人,他在地上重重的一跺脚,地面是竟波起一阵颤动。

  身形一晃,拿着大铁棍走了出来,沉声的道:“看马的小子,你在神气什么?”

  哈赤回头一瞧,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手提大铁棍摇晃着走了过来,不禁怒笑一声,抡起铁拳在空中一晃,响起一声啸风,他哈哈大笑道:“你敢看不起训马的,嘿嘿,我让你吃一拳试试!”

  原来他在蒙古因为力大无穷,许多牧场都请他看守马群,但是最忌人家提起此事,是故博雷一说他是训马的,登时大怒,挥拳斜捣而去。拳风力能穿石,劲风反至,博雷急忙抡起大铁棍迎了上去,只听叭地一声,哈赤一拳正好捣在大铁棍上,发出一声大响,大铁棍竟被这一击打弯了起来,成了半弧形状。

  搏雷气得发髯根根倒坚,大铁棍随手一掷,张开双掌,对着哈赤的身上劈来,他哈哈大笑道:“我在藏土还从没有遇上你这样厉害的人物,哈哈!

  房玄铃或许真有东西,不过我们两个也不差..”

  他一掌劈在哈赤的身上,仅将哈赤身子劈得一晃,哈赤还是初次会见这样一个高手,斜掌一场,道:“好!”我在蒙古怎么没见过你这一号人物..”

  “叭!”这一拳击在博雷身上,响起一声大响,两人都是以硬对硬的徒手相搏,居然不闪让对方的掌拳,这种打法最危险,由于两人力能穿石,谁也不敢轻易将这两人分开,眼看两人各中了数击。

  石砥中还是初次遇上这种不要命的汉子,看得双眼一皱,深觉这样拚下去,非两败俱伤不可,他摇摇头,道:“这两个笨东西,怎么在这里动手..”

  东方刚轻轻的道:“大煞手房玄铃遍请高手所为的就是要慑服各派,眼下这两个浑人只顾相拚,却忽略了共同的敌人..”

  话音尚未消失,大煞手房玄铃突然一挥手,一个黑衣童子自人堆里轻飘而出,跃进哈赤和博协的中间,舒指向两人的身上点去,这两个浑人虽然状似拚命,却耳目灵敏,同时大吼一声,双双向后跃去,那个黑衣童子冷笑一声,提高嗓门道:“在山主没有允许之前,不准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动手,你两首犯山规,当形跪下受罚..”

  这个黑衣童子的功夫,真是出人意料的高强,手掌一翻,一股大力突然涌出,哈赤和博雷手形未定,大力已如山推到,两人大吼一声,平空飞了出去,这黑衣童子以电光火石的快速,舒指在两人的身上轻轻的点了一指。哈赤和博雷还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已双双跪倒在大煞手房玄铃的身前,哈赤大声的喝道:“他妈的,这是什么玩意?”

  他试着跃起几次,都未能站起来,不禁气得面色铁青,和博雷两人开口大骂,那黑衣童子只是冷笑。大煞手房玄铃冷冷的道:“还没过年,就磕头,本主言不敢当..”

  他象是非常客气一样,连忙命座下一个少女扶着哈赤和博雷起来,哈赤和博雷俱怒目以对,随着二个少女往后山行去。自古英雄要名不要命,黑衣童子这样羞辱二个浑人,自然而然的引起多数人的不满,赵大娘第一个就按捺不住,她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她朝大煞手房玄铃瞪了一眼,怒冲冲的道:“你教的好徒弟,我老婆子可要替你管教管教..”黑衣童子也晓得来了劲敌,以讯问的眼光看了房玄铃一眼,大煞手房玄铃冷冷地一笑,道:“你是谁?我好象没有请你来..”

  赵大娘双眸寒光一涌,道:“我姓赵,天下没有行不通的路,你虽然没有下贴子给我,我老太婆却自己来了,山主如认为老婆子不该来,尽可再找那小毛孩子与我较量较量..”

  目光轻飘,狠狠看了那黑衣童子一眼,大煞手房玄铃哈哈一笑道:“好姓,赵为百家姓之首,天下第一家!”他面上陡地一寒,刹时罩上一片青霜,嘿嘿地道:“臭尸狗长了一张好利的嘴,我如果不看你年纪一大把,现在就将你赶下山去..”

  赵大娘怒火更,气得全身一颤,怒叱道:“满嘴黄米牙的小子,你敢说你老娘?”她性子最烈,轻易不肯吃亏,大煞手房玄铃虽然损了她一顿,却反遭她讨了一顿便宜,四周与会的人大多都是好事之徒,闻言之下,不禁轰然大笑,弄得大煞手房玄铃脸上非常挂不住。

  大煞手房玄铃目中闪过一丝凶光,身子几乎要抢了出来,都因另一件事阻止了他,他突然一笑道:“你是个女流,我不和你斗口..”赵大娘得理丝毫不让人,大声道:“女人怎么样?哪一点比你们男人差!”她象是还不能发泄出心里的闷气,回手一掌向那个黑衣童子胸前劈去,那个黑衣童子手臂抬了一抬,却没有抬起来,闷声不吭的向后一仰,突然吐血死去。

  这一着非但出乎场中各人的预料,连赵大娘都不觉得一怔,办为这一掌不但很轻,而且根本没有多大的劲道,不要说掌劲没有击在他的身上,就是击在他的身上,也不至于立时吐血死去。

  大煞手房玄铃怒吼一声道:“好呀,我处处让你,想不到你手段如此毒辣,连一个小孩子都不能放过,六诏山可不是可欺的地方,我纵有心放过你,恐怕这么多的武林豪客也不能轻饶你..”果然赵大娘此一举动触怒了场中各派人物,俱愤愤的怒视着她,赵大娘呆了一呆,大笑道:“你不要胡说,他可不是我打死的..”

  大煞手房玄铃冷冷地道:“这里有目共睹,我难道还会赖你..”他目光朝场中轻轻一瞄,大声的道:“各位你们评评理,这事是谁干的?”这次参与其会的各路高手,有一半以上是六诏山房玄铃暗中安排好的人物,大煞手房玄铃语音一出,人群中立时暴起数声怒喝,道:“一个老太婆打死人还要赖,真是不要脸..”

  “她看来是个人物,呸,她妈的,简直是个娼妇!”赵大娘实在容忍不下这么多人的喝骂,她向四处一望,又不知哪个骂的她,目光杀光一寒,喝道:“哪一个敢乱说,有种的站出来..”

  大家的眼睛都望着她,却没有人敢走出来,并非是大家怕她,而是那些污秽的话,谁也不愿承认是自己说的。大煞手房玄铃冷冷的道:“你到底是承认不承认?”赵大娘冷笑道:“承认又怎样?不承认又能怎样?”大煞手房玄铃睨了西门熊一眼,道:“西门兄,请你将这个可恶的老太婆拿下来..!”“嘿!”西门熊以幽灵大帝之尊,竟唯命是从的影跃而出,他阴沉的笑了一笑,突然一掌向赵大娘扑来!“住手!”这声大喝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荡人心弦的威力,幽灵大帝西门熊身形一飘,已见迥天剑客石砥中寒着脸走了出来,在那冷煞的眉梢上,透出一股杀机,西门熊虽然心黑手辣,也觉得心中一凛。

  西门熊嘿嘿地一声,道:“又是你,阁下管的事太多了!”石砥中冷冷的道:“阁下刚才那一手瞒天过海的手法当真高明,杀了一个童子以便激起公愤,你以为没有人知道?”

  西门熊神色一变,道:“你满嘴胡说!”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我亲眼所见,决错不了,阁下以金针透穴之法,击中那个孩子的‘气海穴’,然后嫁祸给赵大娘,这事除了你能干出来,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赵大娘闻言一愕。身形象一道轻烟溜到那黑衣童子的身边,伸手将那童子翻过身来,在“气海穴”上略略一扫,大喝道:“好呀,原来是你玩的花样..”伸手轻轻一拔,手中已多出一根小针。

  一根细如牛的银针挟在赵大娘的双指上,泛射起一道亮光,这就是证据。

  幽灵大帝西门熊该没有话说了,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嘿嘿两声冷笑,道:“你看错了,这不是本大帝所干..”

  石砥中不屑的道:“是不是你,你心里明白!”赵大娘把银针气得在地上重重地一摔,返身拿起手杖奔了过来,她寒着脸,闷声不吭的一杖挥了过来。大煞手房玄铃在轿子里轻轻一拂袍袖,便有一般劲气将赵大娘扑过来的身躯挡了出去,他冷冷的道:“这事我已不再追究,你也该放手了!”他目光怨毒的盯在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脸上,冷冷的道:“你强出头的时候还没有到,阁下似乎可以先下去休息一会儿,目下的对手不象无情河上那样轻松,这次可是拚命..”忽而半空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嗡嗡地震人心弦,大煞手房玄铃神色一变,抬头向云中翘望。西门熊也是神色一变,道:“这个时候怎会鸣起急救钟呢?”大煞手房玄铃急急地道:“可能是上面的事很棘手,这是最后一关了,只要这一关通过,六诏山便可稳得第一,只是我那小弟不知怎样了,西门熊,你快陪我上去青春!”

  他急急忙忙的说完,身形凌空自轿中飘出,双袖一摆,兜起一股风浪,身形疾快的向东边峰头上扑去,接着是西门熊,两人的身形都是一般的快速轻灵。

  石砥中看得不禁一怔,脑中疾快的忖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房玄铃约了这许多人来,是在进行着两件事,这是极不可能的事,六诏山房家世代传宗莫不是..”他眼光轻轻一瞥,突然发现东方刚不在场中,急忙退回东方玉的身边,轻轻的问道:“令尊呢?”

  东方玉不着急的道:“我爹要去见房素青,要你赶快赶去..”石砥中象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什么事情一陡地拔起身形,化作一丝轻烟,朝着东边的峰上赶去,秀韵一见大寒,随后追踪而去,焦急的道:“你不要乱跑,哪里去不得!”石砥中尽量他展开轻身驭空之术,对身后传来的娇呼连理都不理,他一跃上了石壁,秀韵竟不敢追来,她扬声大呼道:“你这是何苦,自己去找死!”

  石砥中已穿入峰头云雾之中,但见峰顶上风和日丽,琪草瑶树,全无一丝寒意,石砥中一路奔去,唯见一片松林,枝柯参天,葱翠墨绿,林中开出一条小径,直往林中通去。

  松林的尽头是一块广大的草坪,细草如茵,直通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屋之前,四个金光烁然的大字“归真反虚”横在牌楼上,老远就可看见。

  在草坪上有一对人在互相对峙着,一个青衣少年和一个身着丹衣的白发老妪相对而立,各持一柄长剑,相对换步,偶而劈出一剑,却是剑气流矢,劲风泛体。

  大煞手房玄铃和西门熊紧张的望着场中,连气都不敢喘一下,而东方刚和一个黑衣老人凝足观战,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石砥中奔来。石砥中轻手蹑脚的移身到东方刚的身边,轻声叫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东方刚苦笑道:

  “这是房玄铃的大姐,她为了阻其幼弟下山,两人已经在拚命,这两人都是六诏山顶尖的高手,单看那种沉稳的运剑之势,就知道在剑道功夫上下过苦功。”

  大煞手房玄铃突然发现石砥中也在场,不由恨道:“你怎么也来了?”

  石砥中不瞬的注视着场中的比斗,整个心神都被这幻化如神的剑势所吸引,他冷冷的一笑道:“我来是赴你的生死约会..”

  房玄铃嘿嘿地道:“你敢上这里,可虽打算着回去了,因为这里除了本山之人外,任何人都不得踏进一步..”石砥中淡淡地一笑,道:“很好,我来了就没打算回去,待会儿我们好好的拚上一场..”

  场上两人又换了五六招,在他们互相攻守中,石砥中忽然领悟到了许多技击之妙,将从前许多悬疑不解的剑道技艺之秘,统统有了个深切的了解。

  那个白发老妪始终占着上峰,但她没有立下杀手,而那少年却显得焦急,攻敌之间,往往不顾性命,他似是逼急了,大声的道:“大姐,请你不要再刁难小弟!”

  白发老妪冷冷的道:“你要象你哥哥那样乱来,我只要不死,决不让你下山一步,今天你想在武林中一举成名,那可是作梦!”旁立的大煞手房玄铃着急的道:“小弟,你施出‘修罗七式’崖下的人都等着你,你万万不可放弃争取天下第一的机会..”

  白发老妪气得怒叱道:“你滚开,若不是看在姐弟间那一点情份,我早就杀了你,小弟,你若施出‘修罗七式’我今天就拼了命也要毁了你..”

  他说得非常伤心,最后竟流下泪来,而剑法也因一阵激动变得没有章法,显然她已伤透了心。那少年剑势陡张,大喝道:“大姐,我要出手了,你要留意——。”白发老妪似是知道“修罗七式”的厉害,急怒之下,腕中长剑突紧,化作一缕寒光,象蛇一般的绞了过去,在电光石火间,那少年突然哈哈大笑,剑走中宫,由上而下,只听呛啷一声,将白发老妪的长剑挑飞出去。

  白发老妪伤心的一声大吼,道:“小弟,我们拼了!”那少年并没有因此而收剑,见她没命的扑了过来,一剑斜斜穿空而去,在她身上连着划了二道长口,道:“我已手下留情,你还是不要阻拦我..”白发老妪摇头泣道:

  “爹爹当初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曾要我拿我的命来照顾你,现在你学了六诏山的武功,受你没有良心的哥哥的诱惑,竟要做天下第一人之想,你难道忘了本门还有一个大对手。飘影无踪在世上么?”站立的大煞手房玄铃嘿嘿地一声,道:“鬼话,那老东西都快死了,还怕什么..”

  石砥中听到后来,已摸到一点眉目,他见那少年无伤害这白发老妪之心,却有羞辱之意,顿时自心底里漾起一股无比的怒火,嘴里发出一声冷笑。他身形一飘,厉喝道:“慢着,你如此期负你的姐姐,算是什么东西?”邓少年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道:“你是哪里来的臭小子,敢管我房小虹的事情..”

  石砥中冷哼道:“在下石砥中,是令兄请来的..”房小虹将长剑一收,回头问道:“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大煞手房玄铃不屑的道:“一个江湖浪子,妄想以单薄之力独称江湖,我们道中有许多人都吃过他的亏..”房小虹象是极感兴趣,在石砥中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会,满脸都是不屑之色,他轻狂的斜剑一指石砥中,大笑道:

  “哥,你看这小子在我手下能走过几招?”

  房玄铃想了一想,道:“勉强可凑足二十招,不过还要看他的口气..”

  迥大剑客石砥中没有想到这两个兄弟狂傲的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虽觉房小虹技击是罕见的一个高手,可是却也丝毫不惧,他冷哼一声,自背后伸手拔出寒光流矢的金鹏墨剑,在空中轻轻一颤,发出一声轻啸。他冷冷的道:

  “蠢材,你动手吧,我虽然打不过你,但凭心中一点正气,也足以杀死你..”

  敢情他自己知道这战胜来不易,要想和对方打成平手都不可能,所以心中一惧,已将性命置于度外,房小虹不禁脱口道:“好剑,哥哥,你怎么不给我这柄剑夺来?”

  在他嘴里好象掠夺却是天经地义之事,场中诸人听人逆耳异常,那个白发老妪恨恨地在地上跺了一脚。大煞手房玄铃嘿嘿一笑道:“我不是已将他约来了么,老实说,若不是他那杯剑不俗,我也不会那样看重他,小弟,剑和人都在这里,夺剑杀人全看你的了!”

  房小虹嘿嘿一笑,道:“哥哥倒是想得妙,一切事都已经替小弟作主,好!要剑不要人也太是无礼,我就取他的性命就是..。”石砥中这时当真是怒不可遏,长剑上斜,剑刃上泛起一道青朦朦的气光,他冷煞的道:“你出手吧!”房小虹不屑的道:“你这话又说差了,应该是你先动手,在六诏山我好歹也是个主人,哪有主人先动手之理..”

  石砥中愤不可遏,不再发言,凛然的一挥剑击了过去,寒芒吐出半丈之长,房小虹冷笑着一剑劈出,双方都是用的攻势。

  寒光一闪而失,两人脚下都退了一步,房小虹的脸上泛起一层惊奇,因为石砥中所用的剑式,竟出乎意外的高明,这轻轻挥来的一剑,轻来空远,犹如浮光掠影,静潭沉壁,兼得动静二态真谛,却又溶合一体。

  场中之人都是识货之人,骤见石砥中这种神奇幻化的一剑,逼人发出一声惊噫!暗赞这一剑神奇。房小虹看得神色略异,大声道:“这是什么招式?”

  石砥中冷冷地道:“‘漠野孤鸿’这是我在大漠里领悟出来的..”房小虹摇摇头道:“好小子,我把你看得太简单了!”他这时已收敛适才那种狂态,全心全意贯注在长剑之上,但见他长剑斜撩,轻灵的飞出一剑。

  这一剑看似轻松,实在是杀机四伏,在那嘶嘶的剑气中,连着飘出三点寒芒,象品字形向石砥中身上飞来。石砥中这时满面紧张的紧紧盯住疾射而来的三点剑光,等那三点剑光,射到不及胸前一尺,他才反手撩出一剑,这一剑更是出人意料,平淡无奇中,竟能化腐朽为神奇,正好将对方迅快的一剑封了出去。

  “叮当!”数缕火星迸激射出,剑声流矢于空中嗡嗡不绝,双方身形同时一震,这次是各自退出一步半,双方俱神色紧张斜驭长剑,却没有即时出手。剑势越慢越纯,两人都已得到剑技之妙,出手之间,缓慢的能使人窒息,尤其是行家的眼里,更是认为这是--场罕见的空前比斗,所谓名剑好求,高手更是少见,同样是两个青年人,又同样是剑道中难得楚翘高手,这就不容易遇见的大场面了,是故连那白发老妪也止住了抽泣,神色紧张的盯着场中。

  东方刚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那白发老妪轻轻的道:“房素青,你还不设法赶快阻止两人..”白发老妪房素青无可奈何的苦笑一下,随即暗然的摇摇头,她掩起衣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道:“你看两人动手的情形能分开么?这不是我所能办到的,如果我有这种本事,小弟也不会再闯江湖了!”

  这是实情,以东方刚浑厚的功力,都没有能力将两个激斗的青年人分开,更何况说是别人了,房素青在六诏山虽是房家唯一能克制房氏兄弟之人,可是房小虹已经闯过他姐姐的那一关拦截,在六诏山有一条规矩,谁只要闯过大姐的第一关,谁就可以独行其事,任何人再也休想管束他了。东方刚黯然的道:“这么说令弟欲出江湖,已无人能管束他了?”“可以这么说!”

  房素青泣然的掉下泪来,道:“大弟弟已把小虹教坏了,魔道已在小弟的心里生长,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了,若是我能下不得了手,六诏山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旁立的黑衣老人却上前道:“主人,老奴看只有请沙叔叔来一趟了..”

  房素青摇摇头,道:“没有用,沙叔叔不但不会来,就是来了也不会有多大的效力,小虹这孩子天生一身贱骨头,他虽然勉强的能留在这里,异日也有脱离我之心!”黑衣老人诧异的道:“尽一分力,做一分事,也许你叔叔会有办法的..”

  白发老妪房素青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在她想来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沙叔叔虽是六诏山唯一的尊长,可是此老最是固执,轻易不肯从练功洞府里走出一步,平常连这里都不来探望一下,更何况是来管闲事。

  黑衣老人恭身一札,道:“老奴要去了,主人可千万小心应付,大少爷好象非常不善,他以你为忌,当心他害你..”房素青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可不能在沙叔叔面前胡说。”黑衣老人连声答道:“是!”身形一晃,跃身拔了起来,但他尚未奔出五丈,已被身后的大煞手房玄铃发现了。

  房玄铃一声怒叱道:“林福!“林福愕然的停下身来,显得非常畏惧,大煞手房玄铃寒着一张冰冷冷的脸,没有表情的走了过来。

  他冷冷地问道:“你上哪里去?”林福一时答不上话来,颤声的道:“老奴,我..”大煞手房玄铃目光如电,瞪着他,道:“你想去找那个老混蛋是不是,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和我大少爷作对起来,嘿嘿!你看来是不想活了..”

  白发老妪房素青再也忍耐不住了,她怒吼道:“大弟,你要做什么?”

  大煞手房玄铃斜睨了她一眼,道:“我没有你这个姐姐,你不要管我。”

  房素青一怔,气得全身直颤抖,很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虽知道这个弟弟心肠恶毒,却没有想到会这样绝情,连同胞的姐姐都不认了。”

  她颤声的道:“大弟,你好象很恨我?”大煞手房玄铃厉声的道:“我当然恨你,爹爹留下那么多绝技神艺,你没有好好传我一招,却传给了小弟,就此一点,我已有杀你的理由..”白发老妪哦了一声,象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似的,她愤愤的一声大笑,伸手一掌劈出,大喝道:“你勾引小弟原来是报复我。”

  房玄铃轻轻一移,避过这一掌,嘿嘿地道:“当然,我要把你身边的人统统弄走,让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守在这里,终日遭受寂寞之苦,要你孤苦终日..”

  房素青痛心之余,气得哇地哭了起来,想起自己含辛茹苦的将这两个没有父母的兄弟教养成人时,那股辛酸涌上心头,不克制的尽是眼泪,她凄凉的一声大笑,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我为了你们连自己的前途都牺牲了,几十年教养你们,所换来的竟是这个,如不是爹娘临终托我..”

  原来房素青为着扶养兄弟两人,将自己的青春都葬在这清冷的山峰上,一心一意要使两个幼弟长大成人,好继承房家烟火,哪么多年的愿望,在这瞬时统统化为泡影,怎不令这个白发老妪伤心透顶呢!

  大煞手房玄铃丝毫也不领这个情,他嘿嘿的道:“你这是活该,爹娘并没有限制你不嫁人,嘿嘿!你从小没有给我一丝温暖,只是对小弟一人好!”

  那个黑衣老者林福这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强气,气得大吼一声,飘身冲了过来就打。他怒吼一声,道:“你这个东西,怎可对你大姐说这种话,她爱你深责之严,本有意继承六诏山的祖业,想不到你混帐至此,连这一点都不明白..”

  大煞手房玄铃举掌重重一挥,道:“你这个老东西,也敢教训我!”

  这轻挥一掌甚是沉重,将林福重重的摔了出去。林福鼻青脸肿,自地上一跃而起,又扑了过来。房素青连忙喝道:“林福,你回来!”林福这时已将性命拼出去了,带着黄土,象一头大熊样的挥拳直上,嘴里依然喊道:“你不要管,我林福生命不值钱,早死早结束,这个畜牲人性已无,再客气只有自找麻烦..”

  大煞手房玄铃阴沉的一声笑道:“你想死,我就早点让你登路..”一缕劲风自他指上弹来,林福闷哼一声,身子已仆倒在地上。在地上避了一个身,颤声的道:“你好狠,连老奴都不放过..”

  说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正要挥掌往自己头上击来,房素青突然伸手点了他身上三处穴道,顿时晕死地上,什么事都不知道了,房素青寒着脸,道:“大弟,你下的手也太毒了,他一个老奴又得罪了你,你何苦给他那一手‘玄七劫’让他遭受人世间最苦的重刑..”

  陡地,场中传来一声大响,空中激斗的剑光倏地一敛,迥天剑客和房小虹较斗已有胜负之分。石砥中身上溅血,衣衫条条而碎,身子剧烈一晃,长剑竟突然垂了下来,冷汗簌簌抖落.. 
 



二十二


  这是一场生死之争,石砥中面色渗然,斜垂长剑,额上滚卞了颗颗汗珠,碎裂的衣衫随风飘荡,与肩上流下来的鲜血混淆,而房小虹却在狰狞的笑着,笑得非常得意,他脸上流露出一种不屑的样子,恍如对方根本不堪一击。房玄铃哈哈一笑,道:“行了,天下第一是房家,小弟,孤剑万里江湖行,从今以后整个江湖都是你一人的天下了。”房小虹还未踏出江湖,便把目前顶尖的年青高手石砥中击败,不但是石砥中大惊,就是东方刚和西门熊也是大惊失色,六诏山能够独尊武林,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嘿嘿!”西门熊嘿嘿笑道:“不错,以令弟这种举世罕见的身手,江湖上已无人可堪一击,不出一月整个江湖都要共尊六诏山,小虹弟,本大帝首先要向你道贺..”房小虹被幽灵大帝西门熊一捧,只觉有些飘飘然,心里非常的受用,他轻轻一弹长剑,哈哈笑道:“这只是开始,好的还在后头呢..”

  石砥中鼻子里透出重重的一声冷哼,道:“阁下虽然有着天下第一的身手,却也未能够慑服整个武林,欲做天下第一人,并非单靠武技就能一切办到,你心肠狠毒,无仁无义,我石砥中第一个就不能容你。”房小虹厉声的喝道:“你不要以为那几手破剑式有什么了不起,我不是因为看你这身功夫练来不易,早就将你宰了,你不能容我,我又何尝能容下你,来!来!我们总要分出个结果..”西门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道:“一山难容二虎,小虹弟,你又何必客气..”他心肠狠毒,只要有算计人的机会从不放过,石砥中和幽灵宫结怨之深,远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西门熊正愁找不着机会杀死石砥中,眼下机会难得,稍纵即逝,焉能轻易放过,言辞间已撩起房小虹的杀意了。

  房小虹一征,道:“西门熊,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更明白点,难道凭这小子的一点道行,也敢和我们六诏山过不去..”西门熊嘿嘿一笑,道:“总而言之一句话,天下之人皆可赦,单单这小子不可留,放虎归山,永是祸患,本大帝的话决不会错..”东方刚闻言大怒,叱道:“西门熊,你的心肠好毒——”西门熊一指东方刚,道:“还有你这个浑蛋,什么事都想插进一脚,你处处护着石砥中,还不是想保存一点实力,现在六诏山掘起江湖,天龙谷已非昔日的天龙谷,在这里还够不上一根指头,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还是不可预料的事..”

  东方刚虽然怒不可遏,却有一代宗师的风范,他浓眉一锁,突然仰天一阵哈哈大笑,上前连跨两步,道:“西门熊,你的幽灵宫是不是愿意拱手送给六诏山..”西门熊想不到天龙大帝东方刚还有这一着,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也是非常难回答的问题,他现在极需巴结六诏山,自然不愿得罪房氏兄弟,可是他要将辛苦开创的幽灵宫无条件的送给六诏山,确实是件令人心痛而又丢脸的事情。

  他嘿嘿一笑,冷冷的道:“山主恐怕看不上幽灵宫,倒是你的天龙谷却早闻名江湖,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绝佳仙境..”东方刚斜掌一立,道:“主意倒是不错,可惜老夫双掌不会答应..”房小虹挺剑上前,怒道:“你敢和六诏山作对!”他身形才动,石砥中一跃身形扑了上来,他这时双目真欲喷出火来,眉宇间煞气越来越浓,他冷冷的道:“六诏山不是纸糊的碰不得..”

  房小虹怨毒的笑道:“我不会再放过你了,现在我才知道你在江湖上的身份不低,唯有你这样身份的人配和我动手,我这是瞧得起你,等会儿动手,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石砥中怒喝道:“你太狂了,从这狂傲的一点上,注定你日后必败..”房小虹哈哈笑道:“仅凭我六诏山的武功,我就值得骄傲,一个人只要狂得有本钱,就不算是狂,象你狂还狂不起来呢!”房素青眼见自己一手抚养的幼弟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不禁伤心的直摇头,她轻轻一抹脸上的泪痕,道:“小弟,你变了,变得太可怕了..”房小虹冷冷的道:“父母生我就是这样一个性格,任谁都不能改变我,大姐,现在没有人能管得了我,你还是乖乖的站在一边!”房素青怒叱道:“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不要想下山一步!”

  大煞手房玄铃手摇墨骨玉扇,摇摇晃晃走了过来,道:“你又错了,现在你能管得了他么?大姐,你放心,小弟和我在一起,决不会吃亏,你我之间情谊虽然已断,可是我对小弟倒是一片真心..”

  房素青冷笑道:“你滚开,小弟和你在一起就遭了,你从小就没干过一件好事,他由你带着准是不会有好事,说不定前途全毁,连六诏山这点祖业都保不住..”

  大煞手房玄铃神色一变,没有想到房素青当面说出这种话来,他这人虽然冷傲无情,却是最爱面子,他目中凶光一闪。“大姐,对我了解太深了,知之太深,洞悉太明,这对我是件危险的事情,大姐,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房素青毫不犹豫的脱口道:“你想杀了我以绝后患是不是?”

  大煞手房玄铃哈哈笑道:“正是,你太使人可怕了,我心中所料之事,你皆知道,对于我,你是个危险人物,对于小弟,你会从我手中抢了过去,基于这两个理由,我就应该杀了你了..”房小虹一怔,道:“大哥,你真要杀了大姐..”房玄铃阴沉的道:“这不是明摆着么,你不杀她,她会终日缠着你,我们有许多事情要办,如果让她跟在后面是件讨厌的事情!”

  房小虹一呆、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深知房素青之性格,说了话从不更改,正在忖思该怎么办的时候,幽灵大帝西门熊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肩头,道:“无毒不丈夫,在江湖上若要顾前顾后,什么事都行不通,眼下各派英雄都在等着你去领导,这里的事情怎么解决全看你的了..”

  “啪——”西门熊尚未说完,左颊上已挨了重重一击,只听“啪”地一声,整个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他愤怒的一声吼,目光瞥处,只见房素青寒着脸向他走未,他心神一震,不觉大骇,连着退了二步,道:“你为什么打我?”

  他深知房素青的武功除了房小虹一人外,眼下没有一人是其敌手,他心念电转,疾快的判明了当前形势,强自忍下了心中的怒火,故意显得量大如斗,无所谓的样子。房素青指着他的鼻子,道:“我现在才晓得你是这里最坏的一个,我两个弟弟所以会变得没有主意,全是你一人挑起来的..”

  西门熊变色的道:“这是什么话?山主,你可得给老夫做个主..”房玄铃嘿嘿一声笑道:“当然,当然,这个贱婢太可恶,我房玄铃决不姑息私情,定给你做个主..”他嘿嘿两声道:“小弟,你还不出手!”

  房小虹愣了一愣,竟不敢违背房玄铃的命令,他嘿地一声,寒着脸挺剑冲了过来,挥剑往房素青攻来。石砥中自侧旁急挥长剑,大喝道:“我非毁了你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不可!”双剑相交的发出一声金铁交击声,房小虹恨得一声大吼,抢起长剑攻出三招,将石砥中逼得连退五步。房素青却气得怔在当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这时象疯了一样,突然冲进了场中,将石砥中一推,头上发丝根根倒竖起来,双手朝天,大声道:“上苍啊,你待我太苦了..”袅袅的声音逐渐消失,她颤抖着双唇不知在低语着什么?但是每当她嘴唇颤动之时,泪珠便象断线的珍珠样的滚落下来,在那双悲伤绝望的眸子里闪出一泡血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房小虹怔怔的望着这唯一的姐姐,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忍之情,长剑一垂,低声的道:“大姐,你..”

  房素青突然瞪了他一眼,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姐,我已禀告过父母,要按着家规毁了你,如其留着你来害人,不如由我杀了你,我们房家也许在这一代应该绝嗣,这只能怪祖德不修,那辈子做人伤阴德的事,我虽不孝,父母也会原谅我..”

  她伤心欲绝的沉痛说出这段话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恸,伸手拔出一柄匕首,抬头望了一下云天,缓缓又拿出一个铜牌,上面铸刻着房家世代传世的师祖名字,背面又刻了十二条家规,她在空中一扬,铜牌上泛射起一股金光,流滟的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房玄铃神色大变道:“原来父母将护山令牌交给你了..”

  房素青冷冷的道:“本来这个是你的,可是你品行卑劣,我无法交给你去作恶事,现在护山令牌在此,你还不等待受死..”大煞手房玄铃虽然心狠手辣,在这护山令牌之前,他不禁吓得全身出了不少冷汗,这金牌上代表父母,下代表整个六诏山,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会引出一个绝世的高手,只要令牌所至,那人必会出来,那时他若要在江湖上闯荡,势必遭到那个神秘人物的出手相杀,他心里一惊,冷汗直流,一脸都是惶惊焦急的样子。

  房玄铃横了横心,道:“我和小弟不会受这令牌的约束,你还是收回去吧,上一代的规矩未必能适应于下一代,时间对一切事情都改变了,正如你要留下小弟陪着你在这里过着寂寞岁月,而我要使他在江湖上另谋一番事业一样,我们之间已没有东西可以管住对方..”

  房素青神色不变的道:“你不要忘了,在这令牌的后面尚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你只要敢稍为不听令牌的指挥,那个人就会出来杀死你。”

  大煞手房玄铃心中已生怯意,但他故意装得非常镇静,冷冷的道:“你不要妄想了,那个人在什么地方连你也不知道,你不要说找不到他,就是找着也奈何不了我和小虹弟..”

  房素青哈哈笑道:“这你就猜错了,娘在临终之时已将这人的去处告诉我了,你们只要稍稍动一动,那个人就会出现,我只要将令牌交到他手中,你们决逃不出他的手里..”

  房小虹这时也是神色惨然,目中凶光大盛,道:“大哥,她说的都是真的?”房玄铃凝重的道:“不会错了,我们不能再等了,眼下之计只有先把她毁了,夺得护山令牌,否则你我都甭用想活命..”房素青一听房玄铃要夺取令牌,不禁大惊,她急忙将令牌缩回手中,匕首舒舒而出,气得全身直颤。房小虹却已不客气的挺剑而来,直逼房素青的胸前,他这一剑是“上天下地”,使人无法遁形,房素青深知其中厉害,不敢闪避,怒喝道:“你杀了我也没有用,这件事只要传进那人耳中,他依然会来取你们性命,令牌在你们手中依然不发生效用..”房玄铃心中一狠,道:“在这峰顶之上的人一个也不能留下,小弟,为了本身的生命,只有这条途径上解决,那个人要太厉害了,我们..”

  东方刚没有想到大煞手房玄铃的心肠如此狠毒,只为了已身的一点安全,而要峰顶上的这么多人陪上性命,他气得冷冷一笑,一撞石砥中,道:

  “现在不出手也不行了,你等一下尽管下手,我和玉儿要好好斗斗大煞手房玄铃..”而这时东方玉也正好奔上峰头。

  未落,房小虹突然一声大喝,剑光象白虹样的撩起,冷寒的锋刃,在房素青的肩上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殷红的血水一涌,染红了大片衣衫,房素青惨呃一声,登时倒在地上,整条手臂象废了一样的垂了下来。石砥中目皆欲裂,叱道:“你好狠,连你姐姐都不能放过..”

  他这时已将生死置于度外,衡量目前情势,知道不拼也不行了,剑尖所指尽是房小虹身上要害。房小虹出手之狠,尽是诡奇莫测的夺命招式,随手一招挥出,最少包含了四个变化,招招不离石砥中的身上要害。石砥中手中长剑一紧,改攻为守,所用的招式非常奥妙,守中带攻,剑剑都将对方攻来招式化去。

  虽然他的速度奇快,对于房小虹的攻击,依然觉得困难重重,不过他总算还能支持下去,却是非常吃力。房小虹连攻数招,都不能冲破对方所布出的剑幕,不禁大惊,他沉声喝道:“你的剑术怎么突然好起来了,我真不明白,你有这些招式刚才为什么不用,而等到现在才象个样子..”

  石砥中挥剑一撩,避过一招,道:“说来你不相信,这些剑招还是你教的,刚才动手所用的招式,正是你攻我的式子,不过是我将攻化为守而已..”房小虹振剑直刺,厉笑道:“胡说,天下哪有这样的奇才,我练剑至今还没有见过世上有这种人,你这小子原来还会藏掘..”这两剑可不轻松了,石砥中拼了全力,也仅将这攻来的两剑化开,不过也累得连喘数声,并非是房小虹剑招特别神奇,而是他剑上所发剑气太大,压得石砥中不得不奋力抵抗,还好他手中所持是柄千古神器,否则早就剑折人亡了。

  这里舍命相搏,那里也硬拼上去,房玄铃和东方刚功力相当,一时之间倒也分不出胜负,不过这一来可苦了东方玉,他一来这里不久功力浅,骤和幽灵大帝西门熊交手,便觉对方掌风如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若不是因为身法灵巧,可能早就躺下去了。

  幽灵大帝西门熊连发数掌,始终未能将东方玉击毙掌下,自觉太失脸面,若以一代宗师的身份,这样动手确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东方玉再强也不过是个晚辈,可是对方却在西门熊的手里走出二十多招。西门熊怒吼一声,道:“怪不得你那么狂呢,原来还真有点真才实学..”这人心肠之毒无以伦比,只见他深吸口气,全身衣袍突然隆隆的鼓了起来,右掌轻抬,掌心之中吐出一股冷寒的白气,缓缓向东方玉逼去。

  东方玉神色大变,颤道:“幽灵功!”三字一出,场中空气陡地一塞,天龙大帝东方刚发出一声怒吼,挥掌逼退房玄铃两步,身形如电的扑向幽灵大帝西门熊,遥空一掌击去。“嘭——”西门熊掌劲未发,陡觉侧里涌来一股大力,不禁冷哼一声,挥掌自身后击了出去,双掌交实,发出一声沉重的大响,刹时烟雾弥漫,沙石激溅,在人影恍动里,东方玉身隔两大高手之间,竟当场被震晕了过去。

  东方刚见爱子晕死地上,心中如刀割,方等扑去,房玄铃和西门熊已双双跃进,他身临两大高手之间,虽有绝代神功,也不禁相形见拙,大有不支这势。

  不过他的情形还不算恶劣。情形最惨的还是石砥中,由于房小虹的剑法独成一格,攻势之烈有如迅雷骤发,出手之准,往往逼得他舍命硬拼,才躲得过这威裂金石的一招,若非他是天生异里禀,咬牙硬撑下去,此刻恐怕早已剑落人亡了。房小虹象是有意拿他试剑一样,每每在可杀死对方的机会里撤剑而退,另外攻出一招,辛辣的剑招,使石砥中冷汗直流,虽然在交手里,他获益非浅,但也真够他受的了。房小虹突然收剑一退,阴沉的笑道:“有你这样一个好靶子比我自己练上一月还要快速,现在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三招之内我要取你性命,不过前二招你可放心,第三招上才是真正杀手..”

  石砥中喘了一口气,冷冷的道:“你出手吧,三招之内我也不想活了..”

  他自己深知目前功力还非房小虹的对手,唯有以死来换取房小虹的雷霆三击,他暗中运气,将全身残余功力全部逼集在剑尖上,是故剑失上泛射出一蓬耀眼的银芒。房小虹只是冷笑,漫不经心的挥出一剑看似平淡,却包含了无数的变化,石砥中奋力的挥出一剑,堪堪避过这沉重的一剑,可也累得他气喘如牛,连剑都有些握不稳了。

  房小虹闷声不吭挺剑一抡,连着幻出七层剑浪,这一剑太过于快速,除了闪烁的剑光可以看见外,连仅有的一点人影,都无法看清。石砥中一愣,竟不知该如何闪避,他拿着剑僵立在地上,不知该怎样挥剑驾迎?房小虹却没有立时下手,仅在他剑上轻轻一点,叮然声中,石砥中只觉全身一震,茫然的自失神中清醒了过来,他凄凉的一声大笑、身形踉跄的向前走了二步。

  房小虹哈哈一笑道:“这是最后一招了,你该拿出全部的精神应付!”

  石砥中长剑一掷,黯然的道:“人为刀咀,我为鱼肉,技不如人,夫复何言,这一招我甘愿放弃抵抗的机会,阁下请动手吧..”

  房小虹冷哼一声,厉喝道:“蠢才,你以为不抵抗,我就能放过你了么,我说过在第三招上杀你,就是在第三招上杀你,现在你不动手也不行了,我相信你不愿受那凌迟痛苦而要求一个痛快..”石砥中一听大怒,伸手一抓,长剑又飞回到手里,他见房小虹逼人太甚,明知拼不过,还要作孤注一掷,流滟的剑光一闪,全是不顾命的打去。房小虹哈哈一笑道:“这还象点样子。”

  他手腕在空中一颤,长剑突然发出一连串嗡嗡之声,这阵刺耳的剑啸一发,石砥中立时心神不宁,大吼一声,象头猛虎似的冲了过来,房小虹只是冷笑,分身一剑刺向石砥中的心窝,这一剑又狠又快,一闪而至。而石砥中居然不知抵抗,也不知躲闪,迎着对方幻化刺来的长剑挺了上去。眼见就要血溅当场。

  突然,一股无形的大力自左侧推来,将石砥中的身子撞出五六步,虽然这股无形的大力救了他,房小虹的长剑依然在他胸前划了一道口子,约有七寸余长,汩汩的鲜血一涌而出!顺着胸毛流了下来。

  “呃——”他痛苦的呃了一声,再也忍受不了身子的疲累极痛,缓缓的倒了下去,衣衫飘起,在胸前露出七颗大红痣,鲜明中透着黑毛,使人极易发现。

  房小虹怨毒的扫了四周一眼,只见一个黑髯红面,有如仙风道骨的一个老人,正含威烈的怒瞪着他,他冷笑一声,大笑道:“老浑蛋,你是不是也要吃我一剑..”这个红光满面的老人,冷冷的道:“蠢材,我来晚一步你就做出这种事情,从小看你就是一身贱骨头,早知留下是个祸患,如不是你娘太过于袒护你,依我的脾气早就捏死你了..”房素青跄踉的走了过来,盈盈下拜,道:“沙叔叔,侄女请你给我作主..”这个老人之突然出现,顿时使场中激斗的人影一分,房玄铃首先变了颜色,急忙跃至房小虹的身边,扯了他一下,房小虹幼时虽见过这个沙叔叔几面,由于记忆依稀,一时居然没有认出来,等房玄铃一扯,他登时想起来,不觉骇得退了一步。一代隐仙沙子奇看了房素青身上的伤痕一眼,顿时有一股寒气涌现脸上,他目一寒,问道:“这是小虹下的毒手么?”房素青颤声的道:“是!沙叔叔,请你放了他!”“哼——”沙子奇冷哼一块,道:“除了他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你,这个畜牲真是胆大,连你也要杀了,将来还有人能管得了他,哼!他既然这样狠心,你又何必顾念私情,素青,这是怎么回事..”

  房玄铃全身一震,就怕房素青将其中原委说出来,他连忙干笑两声上前道:“沙叔叔——”沙子奇冷冷地道:“你不要叫得那么亲热,我并没有你这个侄儿,你做的事自认为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可是我件件都给你指出来,小虹生来就是一身贱骨头,学坏自也无话可说,而你却是自甘堕落,自己不学好,还要怂恿幼年的弟弟做坏事,房家有你们这样的子孙,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房玄铃吓得不敢多说,道:“是!是!”沙子奇冷冰冰的道:“你们是要我动手呢?还是自己了结..”房玄铃神色大变,以他那种凶狠暴戾的人,在沙子奇的面前,居然连一句话都不敢吭出来。

  他全身一颤,道:“这..”房小虹见哥哥在沙子奇的面前显得那样寒酸与畏缩,登时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自信功力通神,江湖上从不作第二人想,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料子也配做我们的长辈,哪有长辈一见面就要晚辈命的道理,我们喊你一声叔叔是尊敬你,不喊你是道义,你口口声声骂我一身贱骨头,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重,折了恐怕连狗都不吃..”

  他年少血气方刚,早已目空四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冷煞的看了沙子奇一眼,不屑的扬起长剑,大有就要过来动手之意,心中根本没有长幼之分。房玄铃一见小弟连这个老混蛋都要得罪,一时倒真被逼急了,他脸色刹时变得苍白急喝道:“小弟,不可胡来..”

  沙子奇可真火了,他隐世遁迹,所求的是要得到正果,仙家讲究的静气养性,含灵修真,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正是这个道理,他见房小虹勃伦逆理,气得头顶直冒白气,冷喝道:“罢了,我纵是毁了道基也要先杀了你,你爹娘在日,就是骂我沙子奇绝后,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脸色一寒,目中陡地寒光射涌,朝着房小虹逼了过来,房小虹毫无惧意,挺剑待发,房玄铃却急忙一拉他道:“小弟,你还不向叔叔赔罪..”

  房小虹一扬剑,道:“怕什么,对这种人越恭维,他越神气,你不要管我,今天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道行..”

  沙子奇冷冷的道:“今天你爹娘就是重生,我也要杀了你!”

  房小虹怒叱道:“老混蛋,老杀才,你有种动手试试..”

  沙子奇冷笑一声,右掌徐徐推了出去,这一掌几罗天下掌法之奥妙,兼得动静二字之真谛,掌劲吐出,登时无形,等触及对方身上,方始轰然一声,整个威力都奔发出来,房小虹心中大惊,身形幻化的跃了起来,在急不容缓的时间神妙无比的击出一剑,竟将沙子奇逼得退了二步。

  房小虹和对方虽仅换了一招,却已分出胜负,只见他剑上留着沙子奇的一声衣角,而自己也吐出一口鲜血,身上虽未挨上一掌,可是无形的掌劲也震伤了他的肺腑,他朝房玄铃一笑,道:“大哥,我们走吧..”

  沙子奇还想拦截,房小虹已回身喝道:“沙子奇,你自信能留得下我么?”

  一代隐仙沙子奇暗然的一声长叹,茫然的望着穹空里的云彩,在那飘荡的云絮里,他恍如看见自己的衰老,不禁大笑一声,喃喃的道:“罢了,罢了,由你去吧..”

  房小虹狠声的道:“老杀才,你神气不了多少时间,等我伤势好了,开刀的第一个就是你,当心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狗洞..”沙子奇正待发作,房氏兄弟和西门熊已驰出去老远,他们的背影在云雾中一闪,象幽灵样的消失。

  房素青幽伤的泣道:“沙叔叔,我怎么办?”

  沙子奇没有表情的叹口气,道:“你一错到底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小虹生来就贱,你又不是不晓得,明知他不可救,你还要费心力..”房素青摇摇头,道:“我总以为人力定能克服自然,想他那身魔骨虽贱,总以为道心可以感化他,哪知魔心在他心中已生了根,我的十几年的心血白花了,非但浪费了我整个时光,还给江湖造就一个大魔头,我的罪太大了,这叫我怎么办呢?”

  沙子奇想了一下,道:“挽救不及,只有毁于一旦,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目光一瞥场中,突然瞥见石砥中身上的七颗夺目的大红痣,身形一晃,落至石砥中的身边,凝重的审视了那七颗大红痣一遍。

  他啊了一声,喃喃的道:“七星朝元,想不到江湖上真有这种人,天生异禀,广世奇才,真意料不到,我在晚年还会遇上这种人..”

  房素青精神一振,道:“沙叔叔,你说那是七星朝元..”沙子奇凝重的道:“不错,这正是搜神志里记载的‘七星朝元’,也正是‘三星伴月’的克星,你弟弟胸怀三星是魔,他身列七星是正,看来江湖还有救,不过又要费我一番心血..”房素青怔怔地道:“沙叔叔,你要送他到哪个地方去?”

  沙子奇正色的道:“不错,房家武功天下第一,小虹已无人能制得了他,独有那个地方才可造出一个与小虹并驾齐驱之人,素青,我要走了..”

  他疾快的抱起石砥中,拿着金鹏墨剑大步的走去,经过林福身边的时候,突然道:“林福是个好仆人,让他跟我一年也学点东西..”

  说着,伸手抓起林福如飞而去,东方刚张口欲语,房素青苦笑道:“你们也走吧,这里没有再留的必要了..”东方刚暗然的摇了摇头,在东方玉的身上翻拿一阵,东方玉便清醒了过来,父子两人也走了。

  云雾渐渐淡去,云天里逐渐现出一道金光,遍洒在林间,柔和的曦阳象个身披金甲的巨神,将整个大地照亮了,轻轻的踢走了黑暗..

  在这晨露未退,寒霜未失之时,沙子奇独自坐在大石上,对着甫出的云端的柔阳吐纳,他吸进的是口冷气,呼出的却是一蓬白雾、那绦绕的白雾越来越浓,逐渐化为一个个雾圈,沙子奇双目突然一睁,对着一颗树上喷去,只听“呼”地一声,对面的那棵白杨树立时象烧灼一样,化为一蓬黑烟,缓缓的倒了下去。

  林福自石后转了过来,看得乍舌不已,道:“沙叔叔,你的‘金焰真火’好厉害..”沙子奇微微一笑,道:“这才是小成呢,要练到化石为粉才是真正炼成,我离那个程度最少还得十年,你以为这么简单么?”林福听得直伸舌头,怔怔的望着那棵白杨树发呆。

  沙子奇沉思了一会,道:“石砥中在那寒玉潭里已经多少天了..”林福计算了一下,道:“整整二十天了,沙叔叔,你准备什么时候要他出来了,真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已经有这么好的根基,居然能在其寒逾冰的水里连泡二十天,这样看来,他要达到金刚不坏之身的程度已经不远了!”林福睁大了眼睛,道:“寒玉冰泉真有那么大的功能..”沙子奇一怔,道:“当然,先寒其骨,后坚其筋,最后才能身坚如铁,刀枪不入,这在道家说来是最难练的一个过程..”林福不信的道:“世上恐怕没有这种人..”沙子奇颔道:“有,南海门的武老祖就是得道全身之人,只是武老祖隐身中原,连南海门都不知他的去处..”林福哦了一声,突然问道:“沙叔叔,你是不是要把石砥中送到武老祖那里?”

  他因是个家奴身份,随着房素青喊沙子奇为叔叔,好在沙子奇和这个老家奴非常投缘,丝毫不以为意。沙子奇轻捋着白髯,笑道:“你真猜着了,只是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林福还想问下去,只是被一阵脚步声打扰了,他回头望了一下,瞥见石砥中从大洞里走了出来,沙子奇一挥手,道:“你去准备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就要上路了..”林福和石砥中招呼一声,转身走了,沙子奇在石砥中的身上看了一眼,满面都是惊疑之色,道:“你神光内敛,已达虚怀若谷的地步了,我真没有想到短短的二十天里,会使你有这样大的进步..”

  石砥中淡淡的一笑,道:“这全仗沙老前辈的帮助,寒玉冰泉已给我洗毛泛髓,全身浊气尽除,遗留下来的全是纯正罡气..”沙子奇连声称赞道:

  “好!好!我们可以上路了。”石砥中一怔道:“沙老前辈要晚辈上哪里去?”

  沙子奇非常痛心的道:“六诏山的剑法你已见识过了,不要说是你,连我都很难挡得住房小虹三十招,为了整个武林,我在道义上也应该帮助你,所以我想将你送往南海门武老祖那里去,修练达摩老祖所留下的三招剑法,这三招剑法,只有少林寺的达摩易筋经里有记载过,可是自从达摩老祖证道涅盘之后,还没有人练成此功,连南海门武老祖那样的身手都参悟不透,寻常人根本连练都不敢练..”

  石砥中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深奥难解的剑招留传于世,他心中一动,问道:“这是为什么?”

  沙子奇轻轻一叹道:“这三招魔法博大深奥,练时全身血脉贲张,丹田真火会通通被引发出来,功力稍差之人,一个克制不住便会血管暴裂而死,武老祖二十年之功,远避中原,所为的仅是这三招剑术,可是每当他练习一招之时,便会晕死过去,非等体内真火平息之时,不能清醒过来,可知达摩三式是何等的难练了,我所以要你在寒玉冰泉中泡上这么久,就是要你忍人所不能忍,以体内之寒压制丹田之火。否则你就是得着达摩三式的练法,也会因幸得祸..”石砥中听得心中冷了半截,摇摇头,道:“连武老祖都练不成,我恐怕更不行了..”

  沙子奇希冀的道:“你行,普天下只有你能够办到,因为你是‘七星朝元’大智大灵之人,除你而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突然,空中响起一连串鸽铃之声,石砥中抬头一望,只见三支雪白的鸽子在顶空翎翔,沙子奇神色大变,自地上一跃而起,道:“有人来了,你还是躲一躲..”

  石砥中一怔,正要远离这里的时候,空中已传来风飒之声,人影御空而来,只见一个清瘦的老头子哈哈大笑,轻飘飘的落在他的面前。

  这个老人哈哈一笑,道:“沙兄弟,你真找着七星朝元之人了么?”沙子奇神色一变,道:“薛兄,你问这个干什么?”这清瘦老人一正脸色道:

  “沙兄,你怎么这般糊涂,我那义子房小虹不是‘三星伴月’么,‘七星朝元’和‘三星伴月’在搜神志异里不是明白的记载着么,七星吞三寒,双方主仇,不能两立,你想想,我若不事先毁了身怀七星之人,小虹在江湖上还能抬起头来么?”

  沙子奇怒吼一声,道:“怪不得他们兄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呢,原来是你严凌甫在背后替他们撑腰,哈哈——你算是太瞧不起人了..”

  严凌甫嘿嘿一笑道:“误会,误会,小虹也许是过份了一点,他到底是个孩子,你看在我的面上,也该放他一次,况且他还是你的小侄呢..”

  他目光朝石砥中一瞥,道:“这小子的根骨俱佳,确是一个不多见的奇才,可惜他身怀七星,和小虹三星相犯忌,我不能留下他..”沙子奇冷哼道:“你若敢动他一指,我们两个少不得再打一场!”“哼——”严凌甫冷哼一声,道:“小虹生时你就要捏死他,为了这件事我们不知动过多少次手,现在你竟为一个陌不相识的人又要和我动手,我看你越老越不象话了..”

  沙子奇怒笑道:“房小虹一身魔骨,主宰着天下大乱,你明知此人不可留,反而造就他变成一个魔星,当时你就没安好心眼,果不出所料,原来你是要利用他..”

  严凌甫嘿嘿一笑道:“这些事都如昨日黄花,已没有再提的必要,现在我主要的目的还是这小子,你交不交给我?”沙子奇冷冷的道:“办不到,除非是你先杀了我..”石砥中是何等高傲之人,岂是轻易可侮之人,他虽不知沙子奇和严凌甫有何关系,但从两人言谈上可测知非友也非敌,这种微妙关系是复杂的,饶他是极端聪明之人也一时弄不清楚,他向前大踏一步,道:“你要找我石某人尽管来,何必要为难沙老前辈?”他说话时口气冰冷,一股令人心寒的煞气自眉角隐隐泛现出来。

  严凌甫虽然有些不屑之意,也不禁被对方那股煞气所识慑。严凌甫嘿嘿冷笑道:“若不是房小虹一再的告诉我,你是如何的厉害,我才懒得跑这一趟呢,你这小辈竟敢大言不惭的和我动手,这对你说来是有死无生..”

  但他心中却在暗暗的忖思道:“这石砥中眉现煞气,胸怀七星,是天地间第一的刚强男子,此人怀恨之心最烈,我得设法将他毁去。”

  石砥中这时豪气陡生,只觉生平能斗一斗这些仙流般的人物,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他全身血液沸腾,一股从未有过的雄心在他心底漾起,豪迈的一声大笑,力能穿玉裂石,震得山顶沙石激溅,在空中回荡历久不绝。

  严凌甫心中一凛,暗骇对方有此浑厚的内功,他被笑得一怔,不禁怒喝道:“你笑什么?”

  石砥中笑声一收,冷冷的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跟你那个干儿子一样不要脸,我石砥中虽然技不如你,也要拚命和你周旋到底。”

  严凌甫凶光一现,冷笑道:“凭你也配和我动手..你不妨多骂几句,等会儿你想骂都骂不出来了..”他轻轻一声长笑,在顶空盘旋的三只白鸽突然俯冲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上。他嘿嘿一笑道:“你如能斗过我灵中三禽,老夫自然会和你动手,可惜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石砥中闻言大怒,叱道:“你敢拿扁毛畜牲折辱我——”严凌甫只是大笑,右掌一抬,舒指向石砥中身上一指,这三只雪白如玉的鸽子呱呱三声长叫,象三枝疾矢般的朝石砥中身上射去。

  石砥中没有想到自己踏进六诏山后,连着遭上这么多的奇人异士,他根本不信三只扁毛畜牲能有多大的道行,愤怒之下,疾快的劈出一掌,激旋劲荡的气劲罩满了半丈方圆,这一掌少说也有千斤,力能穿金贯石,哪知这三只白鸽身形灵异,在展翅一翻之间,偏过掌劲正锋,斜冲而下。

  石砥中心中大骇,冷哼一声,等第一只白鸽冲至,突然翻起右掌击了过去,左掌斜划一大弧,正好将另二只白鸽子逼退开去。

  在这挥掌逼退二鸽子的一刹那里,头一只鸽子已和他的右掌接触在一起,白鸽呱地一声尖叫,突然伸出一爪抓了出来,石砥中只觉手臂一震,竟叫这小小的一只扁毛畜生撞得坐在地上,掌心血痕宛然,流下一条血水。

  而那只白鸽受掌劲一震,翻滚落在地上,双翅一阵抖动,突然悲鸣死去,另二只白鸽在空中盘旋尖叫,不时作势欲扑,却被石砥中那种威势所惧,逼得不敢上去。

  严凌甫看得眉头略皱,连声说道:“畜生,畜生,我白白训练你们一场,还不给我滚回去!”他轻轻一挥手,白鸽刹时去的没影,踪迹皆无。

  他嘿嘿一笑,道:“看你这小子真不简单,白鸽无力,我回去杀了煮食,而你..哈!我只有自己动手了..”

  他满不在乎的大步走厂过来,一派目中无人的神色,沙子奇伸出右掌在他肩头一拍,冷冷的道:“严兄,你真要取他的性命?”

  严凌甫一怔,道:“这个自然,沙兄蓄意干扰,莫不是定要和我翻脸成仇?”沙子奇冷笑道:“严兄要取他的性命,我自然不好意思干扰,不过严兄若要在万花坪上动手,就是不把我沙子奇放在眼里..”

  他口气软硬兼俱,欲以事先拿话把对方扣住,可惜严凌甫怪径异行,并不含糊这一套。

  严度甫冷冷的道:“老沙,你的话实在太难听了,最好先去洗洗你的臭嘴..万花坪是六诏山的祖业,你算哪门子的主人,这个人的命我要定了,谁要管我就和谁翻脸..”

  他犹如也有什么顾忌一样,突然阴沉的一笑,道:“我总得给你老沙留点面子,只取他身上那七星痣算了,生命给他留下,你老沙总该没话说了!”

  话中很明白,石砥中性命虽然暂时保住了,可是他胸前那七颗大红痣却要毁去,沙子奇怒声的道:“你这不是毁了他,七星一毁,灵智皆无,原来是一个武林正义支柱,刹时就要变成一个杀人凶手,说不定还会武功全毁,犹如白痴,你的心好毒呀!”

  “嘿嘿——”严凌甫嘿嘿大笑道:“我总不会自己拿石头砸自己的头,这小子若不除去,非但我不能放心,就是小虹也会寝食不安——”

  他正等说下去,突然看见林福拿了一个干粮袋走了出来,这人心计甚高,眼珠一转,嘿地一声,道:“林福,你们准备远行呀,上哪里去?”

  林福吓得都全身一颤,呼道:“严大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老奴给您倒茶去。”他虽是一个家奴,却是非常善于利用机会,一见严凌甫想在自己身上出主意,急忙趁机溜走。沙子奇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鼻子里传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冷冷的道:“老严,我们还是动手吧,你我多说没有用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全身的衣袍隆隆的鼓了起来,张口喷出一股白烟,严凌甫只觉热灼袭人,一股热浪扑面而至,急忙一飘身形,斜退两步。

  严凌甫嘿地一声怪笑,道:“你的‘金焰真火’果然练成了?”他凝重的哼了一声,右掌化指如戟,斜斜点向沙子奇的胸前七大穴,劲疾的指风呼啸刮起。

  沙子奇身形一转,便已闪过,指风过处,对面那块大石一裂为七片,攻得神妙,避的更是灵奇。

  石砥中见两大隐世高手在眨眼之间,各自换了一招,手法之博奥,纯属首见,这时他只觉胸中有一股义愤激荡涌出,冲到严凌甫目前半丈之处立定,拔出神剑指着严凌甫凛然说道:“恶魔,也许石砥中还不如你,但是象你这种但凭己好,恶事做尽的狂徒,天地不容,石砥中但凭心中一点正气也足能使你授首剑下..”

  严凌甫竟遭这阵没头没脑的叱骂,倒是一怔,他嘿嘿一笑道:“好!当世之中有人敢当面骂我的,天下仅有你一人,仅凭你这份胆气,在年轻辈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若非你我是在对立地位,我真会惜怜你这份胆量,可惜你这种胆气要了你的命,我不会再客气了..”

  石砥中勇不可挡,厉声叫道:“恶人,你少废话,快上来受死!”

  严凌甫哈哈一声狂笑道:“我和你动手有辱我练的武功,若不立时杀你,我又咽不下这口怨气,这只能怪你没有一丝忍耐,你居然不畏死,我只好早早送你上路..”石砥中凛然的挥出一剑,颤动的剑光如芒的布满空中。

  他存心和这个狂傲无人性的仙流人物一较正邪,一剑挥出,用上近八成的劲力,是故剑光如电,疾劈而落。

  严凌甫在江湖上虽无赫赫之名,但其功夫却真不含糊,大袖一拂之间,便有一股劲道涌出,将击来的剑正好封了出去。他虽然逼退这石砥中的一剑,却也费了极大的精神,心中一震,不禁对石砥中的功力作了一番估计。

  他嘿嘿二声,道:“小辈,这一招并不怎么样,还有什么绝招不妨拿出来,象这种庄稼把式,仅可吓唬小孩子..”

  石砥中气得寒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中一凛,突然自右而左挥出一剑。

  这一剑平淡得似乎是初习剑道的出手式,可是严凌甫却看得甚是严重,身子稳立不动,直等剑刃劈了过来。

  沙子奇看双方动手情形,突然惊叹一声,道:“了不起,练的剑技比我想象中还要高明..”

  林福不知何时已走到他的身边,轻声的道:“沙叔叔,你看他和严凌甫交手谁能击败对方?”

  沙子奇肯定的道:“当然是严凌甫高明了,如果石砥中每一招都象这一招‘弯月银钧’这样高明,严凌甫要想十招之内杀死他也是不可能..”

  林福一急,道:“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看着他死去..”在两人对答之际,激斗的两大高手动手之间,已有了极大的变化,严凌甫等石砥中的长剑快劈近身上时,突然翻腕抖出一掌,这一掌快得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幻化神妙,空灵中含有诡妙,正好拍向石砥中的手背上。

  石砥中这时想撤招后退,时间根本不允许,他只得一松长剑,翻腕撩掌迎上,砰地一声大响,石砥中身子在空中一翻跌出丈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可是这小子却不甘就此罢手,他有着一股祖先遗留下来的傲性,纵然受伤,也不愿雌伏,在地上一跃而起,撩起手掌又攻了过去。

  严凌甫神色大变,道:“你会断银手!”石砥中嘴角溢血,杀气弥生脸上,他冷冷地道:“你知道已经晚了,不过我不会用断银手杀你,我要以一种使你吃惊的掌法杀你..”掌心一吐,一股灼红的光华射发而出,空中雷声隐隐,整个万花坪都在颤动,仅是这种威势,已将严凌甫吓得大惊夫色,连退两步。

  严凌甫颤声的道:“这天雷音掌,飘影无踪的绝技..”他运集全身劲道于右掌之上,迎着对方挥来的灼红掌劲拍去,只见双掌相交,发出一声隆隆如雷的大响,严凌甫全身一颤,退了五六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而石砥中站在地上,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愤怒的瞪着对方,从那双冷寒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党的痛苦之色,是那么令人心寒..

  严凌甫朝沙子奇恨恨的道:“老沙,我现在才知道他是飘影无踪那个对头的弟子,好大的胆子,居然引来这一个对头,更想不到你还会救这小子,我要遍告六诏山房家家族,看你如何向他们交代他..”

  身形一阵摇晃,蹒跚的移动着身子,在这一刹那间,突然老了许多,来时的凶焰不复存在,变得懊丧愤恨,怨毒之色显现在脸上..沙子奇没有表情的道:“公道自在人心,你爱怎么说都行..”

  林福见石砥中象神般的击败了严凌甫,不觉得喜形于色,走到石砥中的身前,伸出一个指头,道:“要得,你真了不起..”沙子奇突然一声大吼道:“不要动他..”石砥中等严凌甫的身影消失,突然向后倒去,嘴唇一动,喷出一道血箭,林福,大惊变色,道:“这是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沙子奇伏在石砥中的胸前听了一听,道:“还好,只是肺腑震离了位子,这小子真不简单,除了剑招较差之外,一切都合乎理想..”

  林福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谢谢老天,他千万不要出事,我林福的一切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沙子奇一怔道:“你的希望,你有什么希望?”

  林福正容的道:“我希望他能学得神剑三招,制服房小虹那个小煞星,这难道不是你的希望么?”沙子奇一笑,道:“快抱他进去吧!我还要和他赶路呢,这点伤我自信还有把握,武老祖哪里倒是要全凭运气..”

  林福抱起石砥中急奔而去,沙子奇一人在万花坪上默立一会,然后摇摇头,走进大洞里。 
 



二十三


  绚丽的夕阳在穹空中,仅留下淡淡的一抹,由绚丽归于暗阁,再由暗淡归于迟暮,代之而起的夜,漫长的黑夜——摇曳着枝影映着斑驳的月影,细碎的洒落在地上,在冷漠的夜里,石砥中和沙子奇踏碎了月影,并肩立在一个大谷的口上。

  自谷底吹起一阵阵的寒冷阴风,黑黝黝的大谷里,燃起了一盏大红灯,惨红的灯影,摇曳着血红的光芒,在灯影下一个巨灵神似的黑影,藏在大红的灯后面,僵立的握着一柄剑,目光降落在谷外,象是一个守谷的使者..

  沙子奇望着那盏红灯,轻叹一声,道:“武老祖藏在这里将近二十年,灯红如昔,凄凉如旧,时至现在,他那桩心愿,还是没有了断..”

  石砥中怔怔出声的道:“什么心愿?”沙子奇沉思一刻道:“寒玉金钗的秘密无人晓得,也许连南海门都无人知道,可是老祖却每日悬灯求钗,所为的正是那桩‘寒玉金钗’、只有得到金钗的人才能走进谷里..”

  石砥中颤然的道:“这么说我们一辈子也进不去了?”

  沙子奇淡淡的一笑道:“那到不尽然,世上虽然不乏其人在追寻‘寒玉金钗’的下落,却没有人晓得此钗在我的手上..”

  说着自袖子里缓缓拿出一枝冷寒冰凉的寒玉金钗,得意的一声大笑,在他脸上显出一丝希冀的神色,轻轻交给石砥中。

  他哈哈笑道:“你拿着这枝寒玉金钗进谷去见武老祖,他会问你要求什么?你只要说出达摩三式就行了..”

  石砥中脸有难色的道:“以这种方式求得武功,似乎太低劣了点..”

  “胡说——”沙子奇怒叱道:“在互惠的条件下,这是公平的交易..”

  石砥中陡见沙子奇目中闪过一丝凶光,不禁怔了一怔,他这人虽然冷傲无情,心地却极忠厚,想起沙子奇辛苦的搭救自己,不辞艰难的造就自己,只得将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沙子奇冷冷地道:“你习得达摩三剑之后,要尽快的出谷,否则将会被卦锁在谷里,武老祖得到寒玉金钗便会封谷求静,这谷里看似平淡无奇,却是南海门机关消息的精华所聚,武老祖耗尽十年功夫,才将这谷改造完成..”

  石砥中奇道:“武老祖耗费这么多心血,建筑这样一个幽谷,难道连个名字都没有..”

  沙子奇一笑道:“有!此谷又称无名谷,是不求有名之意!”石砥中哦了一声,道:“人生只求正确的过去,无名胜似有名,武老祖当真是看透红尘的繁华,仅是在昙花一现,他有这等辽阔的胸襟,其人定如清风水月,海阔天空,我能有缘一见这等旷世高人,也不在奔走江湖半世了!”

  “你不要把他看得太高了,他藏在这里象个疯妇,自以为跳出红尘三界,殊不知在粉红帐帏中空自怜!”

  石砥中不悦的道:“我不懂!”沙子奇冷冷的道:“你当然不懂,等你见了他之后就懂了——”

  正在这时,谷中的那盏大红灯,突然三明三灭,象是施用的暗号一样,沙子奇一推石砥中,道:“进去吧,错过这个时候,你又要等上一天,武老祖只夜中等待去见她的人,他恐怕早在谷里等你了!”

  石砥中向沙子奇一拜,道:“沙老前请回去吧,晚辈告辞了!”他这时知道机会弹指而过,转过身去,朝洞里默默一望,大步的走了进声,渐渐消失夜影里——

  沙子奇望见他失去的背影,冷笑道:“石砥中,我不得不借重你来试试我的计划了,你不会想到吧!那枚寒玉金钗是假的,哈——为了达摩三式,我不得不做这样的尝试,如果你侥幸不死,我会为我的成功而庆祝,如果你不幸死去,我只得另求发展了..

  “人信曲曲弯弯水,世事重重叠叠山。”谁又想到象这样一个相貌慈善的老人,是个专工心计的诡诈之徒呢,他为了求得达摩三式,不惜将一个年青高手这样牺牲了,石砥中变成了他的试金石,一去可能永不归了。

  沙子奇哈哈一阵大笑,清澈的笑声随着风飘传出去,接着,他的背后也响起一声嘿嘿的笑,他心中一凛,回头之下,不觉大惊失色。

  沙子奇冷冷的道:“又是你,严凌甫,你倒是神通广大,居然找到了这里来了..”严凌甫冷冷的道:“你一路行来,我始终跟在你们的后面,你的寒玉金钗虽然做得唯妙唯肖,总满不过我的一双眼睛,我要告诉武老祖那枚寒玉金钗是假的..”

  沙子奇怒声道:“你敢!”严凌甫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为了小虹,我不得不这样干,石砥中毁定了,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武老祖会杀了你,假如你还不走的话..”

  沙子奇似乎哀求的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求你别这样破坏我的计划,得到达摩三剑,我可以和你共同研究——”

  严凌甫冷冷的道:“时间已经晚了,我的白鸽传信恐怕已经送到武老祖的手上,所以说石砥中一进去就死,对不起,达摩三剑我并不希罕,老实告诉你,达摩三剑非纯正道家罡气不能练,我们仙外三隐是偏激路子,永远也练不成..”

  沙子奇暗然的道:“我若早知这种情形,也不必浪费这么多的心血..

  唉!气数如此,我还有什么话说..”

  严凌甫冷冷的道:“你快走吧,武老祖知道是你,准不会放过你的!”

  只见他身形一拧,好似一道轻烟,转瞬失去,仅在空中留下他嘿嘿的笑声飘荡不绝。沙子奇不屑的轻哼一声,道:“你这个老阴险,我沙子奇岂会让你三言两语唬过去,哈哈!你的心我还不清楚,我们等着瞧吧!”

  正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沙子奇冷眼在各处一扫,急忙隐藏于草丛里。在弯弯的眉月下,三道人影御空行来,只见这些人身着怪异至极的衣服,不似中原人的装束,这些人直扑谷里,在那盏大红灯前突然刹住了身形。

  只听一个声音道:“南海门第十二代弟子毛恨生求见老祖——”

  谷中响起一声怒吼,道:“滚出去,我永远不要见你们!”

  毛恨生朗声说道,“南海门第十二代掌门弟子务必请老祖回归南海,老祖再不回去,掌门人要以寒玉金钗..”

  沙子奇心头一震,疾快的忖道:“南海门消息当真灵通,竟能找到这里..”

  忖念未失,洞里响起三声闷哼,只见三个人同时跌将出来,落至洞外三丈之处,正好倒在沙子奇藏身不远之处,这三个人身上都中了一掌,倒地晕死过去。

  沙子奇目光轻瞟,突然看见毛恨生手中滚出一个数寸之长的小盒子,他好奇心动,动功吸了过来,轻轻启开,不禁神色大变,他颤声的道:“寒玉金钗,寒玉金钗..”

  那盒之中装有一枚约有六寸的寒玉金钗,但已跌得粉碎,他茫然的轻轻的叹了口气,伤心的道:”完了,石砥中真是完了,我雕的那枚寒玉金钗比这枚长出三寸,武老祖必会发现..”

  他拿着盒着轻轻一声苦笑,向黑夜里跄踉行去。

  黑夜里谷幽阴冷,惨红的灯影,拖成一条长长的影子,藏在大红灯后的那个巨灵般的影子,象是踞伏在那里的巨兽,守护着无名谷,也注视着石砥中——

  石砥中手里拿着那枚寒玉金钗轻蹑在草地上,向着大谷里行去,谷中象是一个森罗殿一样,无数的黑影在他眼前闪过,恍如鬼魅一样的令人恐怖..

  在大红灯前,石砥中突然停下身来,朗朗地道:“晚辈石砥中求见武老祖..”

  黑暗里传来一声冷笑道,“寒玉金钗寻来了没有?”石砥中将寒玉金钗捧在手上,道:“在这里!”那冰冷的话声又道:“你是受谁指点找到这个无名谷来的?”

  石砥中在黑暗中集中目光也无法看到武老祖藏身在什么地方,连对方的话声都追寻不出来,有时在东,有时在西,他心凛对方这飘忽的隐身术,急忙道:“是沙老前辈指示晚辈来的!”

  漆黑的谷里传出哦地一声,武老祖道:“原来是那个畜牲。”石砥中一听武老祖骂沙子奇是畜牲,不觉得一怔,他乃是大仁大义之人,这人对他的恩他从不会忘记,总要想办法报答他,他觉得沙子奇对他如子,并非是邪恶无仁之人,对于武老祖那种不屑的口吻,不禁有些不悦。

  他朗声的道:“沙老前辈一代杰人,武老前辈这样骂他,晚辈实在难以苟同,晚辈纵是不习达摩三剑,也不准前辈那样侮辱他——”

  武老祖哈哈一笑,道:“你倒有骨气,居然这样相信沙子奇,很好,你既然不要学达摩三剑,为何不退出洞外!”

  石砥中间言一怔,倒是没有料到武老祖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性格倔强,明知这是知载难适的无上机遇,但为抗义对沙子奇的不敬,闷声不响的转身行去。

  “回来!”隐身于黑暗中的武老祖诡异的哦了一声,哈哈笑道:“有志气,有志气,你居然找着寒玉金钗,我自然不会违背以技换钗的诺言,你进来吧,现在你不学也不行了!”

  石砥中愕然的回过身来,只觉这武老祖行径怪异,时怒时喜,与平常人有不一样的地方,冷冷的道:“前辈要收回刚才那句话,晚辈才能进去——”

  武老祖哈哈一笑道:“好,看在寒玉金钗的面上,我只好答应你——”

  深谷里再也没有谈声传来,一切都象是沉静了,石砥中在大红灯前默立片刻,方始大步向前行去。

  穿过大红灯后,里面站了一个手持长剑的石人,这石人剑指洞外、巨灵般的身子在黑夜里异乎寻常人的高大,石砥中抬头向这石人一望,不觉神色大变,只觉这石人手伸长剑,正好指在自己的咽喉,他身形一移,定睛瞧去,那柄石剑依然随身追来,始终不离他的要害,石砥中急挥一掌,劲道皆渺,对方长剑已伸至喉间不及三寸。

  他骇得冷汗直流,自忖无法避过这幻化神妙的直刺一剑,暗然的一声长叹,索性闭上双目,等待死去。在他耳际飘起武老祖的笑声,道:“这是幻觉,你只要不要看它就可过来——”

  石砥中心中一凛,想不到一个石像就有这样大的幻术,他果然不敢再瞧那石人一眼,定神向前行去。

  “哈哈!”谷里响起一连串哈哈大笑,石砥中轻轻跃去,只觉这条路茫茫无际,除了凄凉的夜风拂过身前外,黑黝黝地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只有这哈哈的笑声尚在耳际荡漾..他深吸一口气,道:“老前辈,你在哪里?”

  黑暗里,只听武老祖笑道:“我在你的身前,你都没有看见。”石砥中凛然的退了一步只见一个白发拖肩,身着灵色长袍的老人,冷寒的坐在自己身前,在那双冷寒的目光里,恍如有着一股无形的大力,竟逼得他不敢仰头正视。武老祖冷漠的道:“拿给我。”

  石砥中双手捧上寒玉金钗,颤声的道:“老前辈..”

  武老祖伸手接过寒玉金钗,突然,哈哈大笑道:“寒玉金钗,寒玉金钗,你终于到我手中..”

  他激动的大笑了良久,笑声凄凉中含有兴奋,双手捧着寒玉金钗高高的举托空中,嘴唇颤动,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武老祖目光一凛,道:“你想学什么?”石砥中一怔,道:“达摩三剑。”

  武老祖凝重的道:“你不后悔?”石砥中一怔,道:“我从没有后悔过任何一件事情。”武老祖暗然一声长叹道:“达摩三剑博奥深远,我虽依图造就了三个姿式,可是我至今没有练成,若非我功力深厚,早就血管崩裂而死,你年纪太轻,如何能抗拒那三剑的无形伤人,这剑姿不看则已,一看就将整个人的心神吸引住了,你每次看着这三剑,都要死过去,在伤心绝望之下,我发誓不再看这害人的剑式一眼,你不顾性命的去学习他,这种精神确实令人佩服,不过十有九死,你还是改学别的吧!”

  石砥中坚决的道:“晚辈心坚如铁,无人能改变我的意志..”

  武老祖长长的一叹,道:“这只有看你的福份了..”他突然扬起右掌对身后拍了一掌,“啪”地一声,在一阵机簧的格格声中,在黑暗中忽地闪起一道灯影,只见一道石壁向后退去,露出一个深长的大洞。

  武老祖淡淡的一笑道:“我将达摩三剑藏在这半山之中,所为的就是永远不再看这剑式一眼,你自己进去吧,一切都要看你的机遇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三天后我将从新开这石塞,你自己设法出来,否则你将永远出不来了,我曾许过誓言,要学达摩三剑之人,仅给三天时光,过了这个时间,学出来我也要将他毁去,这一个机会太少了,因为当你学成第一式的时候,你就会忍受不住血管胀裂的痛苦,而吐血死亡,所以这个洞又叫不归府,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进去..”

  石砥中哦了一声,道:“三天之前,晚辈一定准时出来..”可是他原有的一股狂热这时突然幻灭了,三天的时光太短了,武老祖花了二十年时间都无法看透这三剑的精髓,而要自己在三天之中学会,这个机会太小了,小得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是故他的步履沉重,恍如是在赴一个死亡的约会,身子逐渐的消失,消失在“不归府”里。

  石壁缓缓而合,一个青年高手就这样被关进了“不归府”里,他是否能活过三天,只有天知道了。

  武老祖望着那个石壁怔怔的出了一会神,谷外这时突然响起一阵话声,武老祖脸上布满了一层杀气,喃喃的道:“在这时谁要闯进来,我就杀死谁..”

  他身形象个幽灵样的向谷外飞去,随着他失去的身影,谷外边响起三声闷哼,一切又归于沉寂,只传来武老祖凄凉的大笑,传遍了整个无名谷。

  武老祖去时如电,回来象个殒落的大石,他激动的大笑道:“南海门,南海门,如果你们不是南海门的,我非取这个东西的命不可,哈哈..该死的东西..”

  他盘膝坐在地上,将那枚寒玉金钗又拿出来,仔细的瞧去,突然他的面色大变,将寒玉金钗一捏而碎,怒吼道:“好呀,那小子竟敢拿一枚伪制的寒玉金钗骗我,非杀死他不可..我要在这里等他三天,小子,你最好不要死了,否则..”他愤怒的在地上击出一掌,谷中一阵颤动,回荡不绝的掌声嗡嗡不散,这个老人象是发了疯一样,凄厉的笑着..

  他望着地上捏碎的寒玉金钗大笑道:“寒玉金钗,寒玉金钗,你害死我了..”

  空穹布满了一层层红红的晚霞,残碎的霞光遍洒而落,透过了白云洒落在大地上,轻蹑在林梢..

  清风徐徐地吹来,拂在林间,传来阵阵簌簌抖动之声,武老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地上,茫然的抬头望着空中将残的晚霞,落寞的发出一声长叹,沉重的叹息袅袅的散送开来,飘出遥远,传遍了整个无名谷..

  他望着那捏碎的片片“寒玉金钗”脸上浮现出一种凄凉之色,嘴唇轻轻颤动,喃喃的道:“昔日情痴,今日空等,二十年烟云如梦,现在皆已成空,我人虽未出家,心却已经向佛,可是..唉!寒玉金钗之事未了,你如何能证道解体..”

  他想起三天以前石砥中以一枚伪制的寒玉金钗欺骗他进了藏芨之库时,便有一股怒火漾起,愤愤地挥出一掌,在一块竖起的大石上,“砰”地一声,碎石溅射,粉屑飘扬,那浑厚的掌劲,隆隆不绝,震得谷中颤晃动摇..

  武老祖恨恨的道:“青年人首在忠恕,这个小子要学武功竟会施出这种低贱的手段,但愿他不要死去,我非杀了他不可..”

  他象是非常失望,暗然的摇了摇头,道:“他不可能再出来了,达摩三剑杀人于无形专毁习剑之人,达摩祖师当初在创剑之时,已遇知将来江湖上败类倾出,而故意创出三大神招,专杀妄想夺得天下第一之人..”

  他抬头又看了看天色,暮色已渐渐深浓,留恋于大地的最后一丝余光,已自絮上收回,白云如絮,悠悠地浮荡在空中,温声而静谧的大地象个迟暮的老人,已临近将残的一日生命。

  武老祖叹了口气,又道:“这美好的一日又消失了,这又何不象征着人的生命,在人世所留下仅是淡淡的一抹,如这美好的一日,仅有那云依然浮飘在空中..三天的时间已过,我虽然已可预见那青年已死在洞中,可是我还是将洞门启开,等待着他活着出来

  他挥掌在身后的石壁上重重的一击,石壁传来一阵阵的机簧之声,石壁缓缓退去,露出洞口。

  在那灯影摇曳的深长大洞里,石砥中盘膝坐在地上,双目低垂,伸掌吐纳,在他那挺直的鼻子里,从双孔中缓缓流出两股淡淡的白雾,那丝丝缕缕的白气缭绕在他的身前,脸上红晕淡涌,一派老僧人入定的样子。

  武老祖一愕,忖道:“他竟会活着,难道他身具异禀,已将达摩三剑练成了,不会的,达摩三剑练成了,不会的,达摩三剑博大深异,练时费了很多心神,容易使人生成幻觉,而心神交瘁而死..”

  他诧异的叹了口气道:“你该出来了!”石砥中的双目缓缓启开二道犀利的目光犹如利刃般的射了出来,缓缓溜过武老祖的身上,身形轻轻一飘,象棉絮般的跃了出来,身后的石壁隆隆响声,刹时又密合在一起了..

  石砥中恭身一揖,道:“武老前辈,多谢你指导我修习达摩三剑..”

  “嘿——”武老祖低低的嘿了一声,满头的白发直竖而起,他双目寒光如刃,狠狠的瞪眼石砥中道:“你这个小骗子,竟敢拿假寒玉金钗骗我?”

  他的右掌疾快的舒出,五指已扣住石砥中的腕脉之处,运力一紧,石砥中只觉有一股大力向自己涌来,他急忙运起全身劲力抵抗,急急的道:“前辈,你先听我解释..”武老祖狠狠的道:“你还要解释什么?一个青年人要学惊人武艺也不需要用这种低劣的手段,你拿假制寒玉金钗骗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告诉我,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石砥中一愕,没有料到沙子奇所交与自己的那枚寒玉金钗会是假的,他为人忠厚,一生之中最恨欺骗诡诈,何曾料到本身会做出这种为人不耻的愚弄,更为自己的不幸而叹息..

  他怔怔的道:“武老前辈,我不懂你的意思?”武老祖杀气腾腾的道:

  “你当然不懂,可是你看看地上的就懂了。”他指了旨地上碎裂的那枚寒玉金钗,厉声道:“我告诉你,这枚寒玉金钗是假的..”

  石砥中脑中轰地一声,全身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真正做出这种大违仁义的事情来,脸上立时由苍白变得铁青。他冷静的忖思道:

  “我石砥中是天地间一等的男子汉,岂能作出这种卑劣的手段习得达摩三剑,南海门武老祖一派之宗,当然不会故意拿话唬自己,此事原是自己的不该,你要杀我,我只好索性闭目等死,决不一错再错,让千古后人骂我不仁..。”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会是一枚假的..”武老祖此刻已经动了杀机,他冷煞的看了石砥中一眼,右手紧紧抓住石砥中的腕脉,恨恨的道:“我一生之中光明磊落,是不所求的做任何一件有背人情法理的事情,结果是孤独的关在这里虚度半生,这是为了什么?所求的是要保全名节不入俗流,而你年纪小小就会施奸玩术,做出不仁不义之事,我无法原谅你..”

  他手指一紧,浑厚的力道直涌而出,沉声的道:“我现在只有先毁了你,使你一辈子不能出无名谷..”

  石砥中凄凉的一叹道:“武老前辈教训得对,请你出手..”

  他自知理屈,不禁萌了一死的念头,是故全身松懈,任对方那股洪流般的力道向脉穴之中撞来,武老祖一怔,不觉奇怪的道:“你不怕死..”石砥中气凛的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死得其所,罪该如此,只要心境坦然,也就不怕死了..”武老祖嘿嘿一笑道:“你倒还像个男人!”石砥中一怔道:“男人怎么样?”武老祖冷冷地道:“男人中有轻贱尊贵之分,有一种乞怜畏死,像个摇头摆尾的哈巴狗专供人驱使,有的则是正气凛然,不畏任何艰难,坦然慷慨赴死,视黄泉为大道..”石砥中冷漠的道:“你看我属于前者呢,还是属于后者?”武老祖冷笑道:“这要看你怎样表现了..”

  他振臂一抖,将石砥中甩了出去,石砥中身形在空中一翻,飘然落在地上,武老祖冷冷地道:“我这样杀你,你必然心中不服,现在我要与你相搏,你尽量出手,莫顾于我,这是你唯一走出无名谷的机会,你若不尽力而拼,在这大谷里你很难闯得出去..”石砥中急急的道:“武前辈,晚辈自知罪该万死,我并不想抵抗..”

  武老祖怒哼一声道:“混蛋!我姓武的学武至今,还没有杀死过一个不还手的人,你莫不是知道我这种惯例,而戕害我一生的名誉..”石砥中摇头一叹道:“在下没有存这种心,武前辈如果认为在下存心不正的话,在下愿自刎于剑下,以谢武前辈栽培之恩..”

  武老祖怔了一怔,料不到石砥中这样婉转陈辞,说出这样仁至义尽的话来,他见石砥中说话诚恳,不似奸诈凶恶之徒,心里不觉涌起一股好感,但是江湖上诡谲波涌,愈是道貌岸然,一派正人君子样子之人,心境也愈恶毒,他以为石砥中在他面前故意作做,冷笑一声,单掌斜斜立起,恨恨的道:“你要自尽也好,我也免得动手..”

  石砥中毫不猜疑的拔出了金鹏墨剑,一蓬闪颤寒芒骤空跃起,剑刃泛起森森的冷气,他长叹一声,道:“在下死不足借,可惜尚有许多恩怨未了..”

  当他想起自己在江湖上结冤天下,曾以一剑掀起武林万丈狂澜之时,心底那股雄心豪情又复荡漾,他落寞的一声大笑,长剑缓缓抬起,一种视死如归的英雄本色在他脸上显现无遗,那种豪情绝非普通人所能表现出来。

  武老祖看得心中一动,道:“慢着,我还有话要问你。”石砥中一愣道:

  “武前辈请说,晚辈已经是个要死之人,只要心中所知,定当剖腹相告,不敢有丝毫隐瞒..”武老祖哼了一声,道:“达摩三剑是亘古至今最神秘博奥的三招剑法,浩浩江湖三千年,从无人能真正习得得这种难炼的剑法,我本身呕尽心血都没有学成,不知你是不是炼成了..”石砥中坚决的道:“晚辈不敢相隐,达摩三剑晚辈确实练成了..”

  武老祖心里一阵激动,道:“我不信,我化了二十年漫长岁月都参悟不透三剑之精奥,而你仅化了三天时光,便能领悟三剑,这事说来很难让人相信..”

  石砥中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剑技一门在连用技巧,晚辈侥幸连用得法,那三招总算记得大致不差..”武老祖摇摇头道:“此剑法练时血管暴贲,会催动丹田之火而乱闯经脉,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或者吐血而死..”石砥中据实的道:“晚辈来时曾在寒玉潭里浸洗二十余日,体中骨髓已吸收寒冷地气的洗泛,故气血不波,经血流转如昔,所以达摩三剑能够练成..”

  武老祖哦了一声,道:“怪不得,怪不得!”他目中寒光一涌,大声的道:“沙子奇果然是个鬼灵精,居然能想到寒骨拒火的道理,嘿嘿,老沙,你心血虽然没有白费,可是要想在他身上得到达摩三剑,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他身形飘落在石砥中的身前,道:“你先使出达摩三剑中的第一式给我看看..”

  石砥中手中长剑轻轻一转,在空中划了一道大弧,剑尖朝下斜斜指着地上,双手握柄,剑刃寒光大颤,这正是达摩剑法中的起手式“达摩一式”,他凝断吸气,注视着武老祖,在他冷漠的脸上涌起一股冷煞的寒气,像一代宗师样的握剑在手。

  武老祖一见这博奥的第一式剑法,心里剧烈的一颤,虽然他曾发誓再不看这剑法一眼,可是当眼前这个年青的人将达摩一式施出时,他还是无法克制住心里的震荡,而望着空灵出神的第一招,随着眼光瞥处,他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整个心神都化为幻化神灵的一剑招所吸引。

  “呃!”他的喉底发出一声低呃震颤之声,身子突然一阵颤抖,不自觉的将整个神智都放于这空灵沉凝的一招上,他突然大一声大喝道:“你到底是神还是人?”他几乎疑为这是幻觉,不相信世间真有人能练成这博大奥深的千古剑法,一掌当胸推出,化掌变指,对准石砥中的身前抓来!石砥中骤见武老祖一掌抓来,手中长剑不由得一颤动,发出一连嗡嗡的剑鸣声,双臂向下一沉,长剑斜颤而起,寒雾劲荡飘出,正好削向武老祖的手指之处。

  武老祖这一招存心一试,见他反映如此之快,吓得急忙缩手而退,但对方长剑一发便如汹涌的河水一样,竟不克制的追踪而来,剑光骤起,直点武老祖的胸前,武老祖身形急急的一翻,在地上连着滚了三个筋斗,方始避过这威烈金石的第一招“达摩一式”。

  石砥中一收剑式,歉然的道:“老前辈请原谅,达摩三剑一发便不能自制,我没有想到它具有这样大的威力,请你不要见怪..”武老祖惨然的一笑,道:“老夫雄峙南海达四十九年而未逢敌手,更没有让人一招逼退的耻辱,虽然这是达摩剑法本身的威力,可是若没有相当浑厚的功力,这种剑法根本无法发出来,由你运剑的风度上,可看见你在剑技上造诣之深远在一流高手之上,如我料的不差,你在剑罡一门上也曾下过功夫!”

  石砥中想不到武老祖凭着他施出一招,便能将自己的功力判断出来,在他一生之中,除了佩服爹爹和少数几人之外,就是最敬武老祖了,他深知武老祖雄峙南海,威震中原,功力之高已达出神入化地步,仅那分目力就非常人所及,心中除了拜服之外,还有一种敬畏参杂在里面。

  他恭敬的道:“晚辈功力浅薄,还望前辈多多教诲..”武老祖冷冷地道:“你若要活着走出无名谷,就得和老夫交手相拼,我虽然极爱惜你这身功夫,可是..唉,你动手吧。”

  石砥中惶恐的道:“晚辈不敢!”“混蛋东西!”武老祖冷煞的喝道:

  “你妄学这达摩三剑,竟是个没有勇气的小子..”他像是愤怒至极,挥起手掌向石砥中的身上连着拍出二掌,这两掌力大如山,逼得石砥中闪身跃起,连换三个式子方始避过。

  “咻..”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急咻之声,武老祖向空中一看,只见一枝蓝色的火箭划过空中,落在谷底的石壁上。

  他神色一变,喃喃的道:“怎么会是她..”

  谷外此时突然响起一声轻脆的话声:“南海门第十二代掌门韩三娘求见师兄..”

  清脆的话声,袅袅地飞散于空际,声浪虽然不高,可是每一字都清晰的传进谷中两人的耳中,显然来人功力之高,也是个不可忽视的劲敌。武老祖冷喝道:“我不要见你..”“师兄..”话声徐徐的飘来,道:“你真不愿见我这个小师妹么?”

  自谷外传来的话声倏地变冷,石砥中正在诧异之间,谷内已清晰的出现一大队人,一个俏丽的中年妇人由数个锦衣的汉子拥簇行来,刹时便到了跟前。武老祖沉声的道:“韩三娘,你找我姓武的到底干什么?”韩三娘眉梢一竖,冷冷的道:“我现在是南海门第二代掌门人,你身为南海门弟子,怎可直呼韩三娘之名,武师兄,南海一别已经二十九年,你难道真不怀念师门,而不回归南海么?”

  武老祖全身颤抖,激动的道:“南海已非我所能安身埋骨的地方,韩掌门人,我武鸣已无回南海之意,请你领着门下弟子回去吧!”

  韩三娘冷冷地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冷倩那个贱货..”武老祖目中寒光如刃,道:“冷倩在我心中犹如一个神,我希望韩掌门人不要在我面前侮辱她,否则休怪我不念同门之谊..”韩三娘冷煞的道:“同门之谊!哈,你倒是满有情意的,冷倩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脱离师门,连掌门之职都轻易抛掉?”武老祖冷冷的道:“这是个人之事,你无权过问..”

  韩三娘神色变了一变,回头看了身后的三个汉子一眼,怨毒的471 道: “师兄不回南海也罢了,为什么要出手打伤派来的一个南海门弟子,难道师兄当真绝情的要背叛师门么?”

  武老祖冷笑道:“无名谷已列为禁地,不论是谁,只要踏进一步,我便执法死死闯谷之人,毛恨生若不是报名南海门,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韩三娘冷冷地道:“这么说你还手下留情了呢?”她的目光在石砥中的身上轻轻一瞥,嘴角上忽然漾起一丝笑意,道:“这是师兄的弟子么?好一个上等之材..”武老祖急忙摇头,道:“他不是我的弟子,你不要胡说..”

  韩三娘神色一冷,脸上像是罩上一层寒霜,冷冷地笑了一笑,身形轻轻一移,向前走了二步,道:“这就是师兄的不该了,我们南海门收徒传子,都得向南海门掌门人禀报,你不敢承认,莫不是怕我依照门规处置你..”

  石砥中见韩三娘咄咄逼人,心里登时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虽不知武老祖和韩三娘之间的关系,但自双方口中已可约略的知道一点大概,他急忙上前道:“韩掌门人,能容晚辈说几句话么?”韩三娘斜睨了他一眼,道:

  “强将之下无弱兵,你师父在南海是第一奇人,那你也必是一个不凡的人物,你说吧,我听着就是..”

  石砥中见她一脸不屑的样子,虽然心中怒火高炽,却强自忍耐住了,他冷漠的笑了笑,道:“在下在这里不得不声明一下了,我并非武老前辈之徒,希望掌门人千万不要将这混为一谈,如果你要在下避开,我立时起出去..”

  韩三娘冷声地笑了一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身子轻轻一转,朝武老祖笑了一笑,不怀好意的道:“师兄真会拿小妹开玩笑,你的无名谷既然不准外人踏进一步,为什么他就可以安然无事地进来,而南海门的弟子就不可进来,难道师兄所谓的外人,专指我们南海门,这就教小妹不懂了,师兄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武老祖冷冷的道:“你请吧,我不需要向你解释..”

  韩三娘冷冷地一笑道:“师兄当真是绝怀冷酷,连小妹都要赶出去了。

  唉!真是人心难测,小妹从南海远来这里,所为的是要请师兄重回南海门,那知你会赶起我来了..”她冷漠的叹了口气,突然冷酷的道:“东西拿给我,否则我不回去?”“什么?”武老祖诧异的道:“你要什么?”韩三娘冷冷的道:“达摩三剑的剑谱及你身边的那颗避水珠..”武老祖摇摇头,道:“不行,达摩三剑是我和冷倩同时发现的,我们约定十年一会,将达摩剑轮流保管,现在十年之期马上届满,我无法交给你..”

  韩三娘哦了一声,道:“原来她还不忘旧情和你往来,你们倒是一往情深呀,好,敞开达摩三剑之事不谈,避水珠总该没问题吧?”武老祖坚决的道:“这个我更不能给你,而你得着它也没用处..”韩三娘恨恨的道:“师兄,你的心好毒啊,当年你离开南海门之时,故意将南海门掌门之剑沉于南海之底,使我不能正式成为南海掌门,而只是代职..现在我们把话已经讲明了,避水珠如果不交给我,本掌门将以南海门之规处置你..”

  武老祖冷冷地道:“离火剑你一日不得,你永远不能约束我..”韩三娘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她怨毒地笑了笑,道:“这样说来我们师兄妹要动手了..”

  武老祖浑身一颤,连着倒退二步,他并非是不敢与韩三娘动手,而是韩三娘现在是掌门之职,双方只要一动手,自己便是叛师门灭祖之罪,他摇头苦笑道:“韩师妹要动手请便,我不还手就是..”说着便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缓缓垂下,再也不瞧韩三娘一眼,显而易见,此老已打定主意不回去了。

  韩三娘狰狞的一笑道:“武鸣,你一日不死,我心中的怨恨一日不会消除,你不要以为赖在地上不动,我就不便杀你,现在的韩三娘不是以前的韩三娘了,处处对你忍耐,而从不达拂你的意思,现在可不同了,你不动手我也不饶你..”她脸上罩满了杀机,扬将右掌,在掌心之中吐出一道冷煞的强光,对着武老祖的身上拍去。

  “砰..”空中响起“砰”地一声大响,武老祖的背上结实地挨了一掌,只见身上衣衫条条碎裂,身子不住的晃颤,一个黑红的手印清晰地印在背上,五指印深入肉中,武老祖双目陡地一睁,摇摇头,道:“师妹,你变了!”

  韩三娘哈哈大笑道:“你现在才知道我变了,自从你离开南海门时,我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冷酷无情,稍有不如意的事情就会发怒,现在想起来,那时太傻了..”两人谈笑自如,哪像是正在仇视的大敌,韩三娘哈哈大笑,手掌又复抬起,在空中一晃,挥了出去。武老祖惨淡的一笑,这一掌竟是不敢再接,身形原式不变地向左侧一飘,擦过掌缘而去。

  韩三娘冷哼一声,道:“你能跑到哪里?”她身形向前一欺,手掌在空中斜斜一翻,化劈为拍,竟击向武老祖的胸前大穴,任谁也没有想到韩三娘心肠如此恶毒,居然出手要置武老祖于死地,石砥中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只觉有一股侠义的怒火在心底激荡,身形如电射出,长剑斜挥而出,道:“韩掌门人,你太过份了..”

  韩三娘那一掌尚未落下,背后扑来一道冷煞的剑气,她心中一寒,顾不得再掌伤武老祖,一跃回身,灵巧的拔出身子,在石砥中剑上轻轻一点,飘出五尺之外。

  她寒着脸,道:“你敢管我们南海的事情..”石砥中冷笑道:“路不平,众人踩,你身为一派之尊,竟去追杀一个孤独的老人,这在武林道义上实在说不过去!”

  韩三娘冷冷一笑道:“你倒会怜悯别人,怎么不怜悯自己,现在你马上就会尝到管闲事的滋味,是否能受得了..”她在那些南海门弟子身上轻轻一瞥,道:“赵霆,在三十招内,拿着他的头颅见我..”

  “是..”一个身穿黄锦缎衣的汉子大步的走了出来,在肩上缓缓掣出一柄寒芒日射的长剑,逼向石砥中..” 
 



二十四


  赵霆斜舒长剑,满面险狠之色,挺剑直出,一步一步的逼向石砥中身前,双方距离才八步之远时,他才刹住了身子,冷冷地道:“阁下先通个名字来听听,我从不杀无名之辈..”

  石砥中哈哈一笑,道:“阁下可能要失望了,在下正是一个无名之辈,区区姓石,阁下只要记清楚姓石就行了..”赵霆双眉一皱道:“中原上只有一个石砥中姓石,传闻曾大闹海心山,力毙四大通神,我虽没有见过,倒是耳闻已久..”石砥中朗朗一笑,道:“不敢,在正正是石砥中!”赵霆全身一颤,没有料及对方便是在中原第一年青高手石砥中,他心中一凛,向后退了一步,回头道:“掌门人能将招式限制放宽,免得弟子等会折了南海门的名声..”韩三娘冷漠的道:“不行,我说出的话永不更改!”

  武老祖这时也紧张的望着场中,他摇头一叹道:“年青人,你何苦涉身南海门的事情,现在老夫对寒玉金钗的事情已不追究,赶快出无名谷..”

  石砥中坚决的道:“武老前辈放心,我会将这里的事解决..”

  韩三娘这时眸光一寒,道:“赵霆,你还让那老东西和小子噜嗦什么?

  还不快拿下他的头来见我..”赵霆不敢违拗,急忙挺剑直进,这人心细如发,心中不敢存丝毫大意,他凝神斜驭长剑,自偏而入,一剑向石砥中的肘间切去。

  石砥中冷笑一声,身影晃动,金鹏墨剑连着颤出两个剑花,轻轻的将赵霆切来的剑化开,赵霆手臂一震,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去,他吃惊的退了二步,双目紧紧盯着对方,再也不敢轻易出手,这才知道对方功力比自己要高出许多,不过这只是他心里的明白,旁人都知道那一招已经有胜负之分,见赵霆扬剑不动,俱愣了一愣。

  赵霆忽然一垂长剑,道:“在下不敌,多谢你手下留情!”韩三娘一怔,厉喝道:“混蛋,一招才进,怎知就败了?”赵霆黯然的道:“掌门人你再看看他手中的长剑..”韩三娘这才注意石砥中的金鹏墨剑,她神色微变,暗中诧异得心神直颤,她冷漠的道:“大鹏护柄,墨玉镶边,这是我们南海奇书里所载的那柄锋利神剑..嗯!他是大漠金城之主..”她目中闪烁出一股异光,道:“石砥中,你这剑可是得自大漠..”

  石砥中冷冷的道:“你还是派人来动手吧,如果你怕我神剑锋锐,不妨你自己动手,免得等会儿伤亡太重..”

  韩三娘冷笑道:“像你这个后生小子也配和我动手,你既然管我们师门间的事,从今后便是南海门的仇人..”

  她向身后的一个汉子施了一个眼色,那个汉子手持大弯刀在空中一场,带起一股冷芒,这汉子大声的道:“孙星倒不信你那烂剑有多厉害?”韩三娘统驭南海门,门下各色人物都有,她深知金鹏墨剑锐利锋快,非普通兵刃所能抵抗,孙星在南海门中素以臂力浑厚著称,手由大弯刀沉重如棍,少说也有百余斤,以这沉重兵刃对付轻兵器,正好克制对方神剑。

  石砥中冷漠的道:“你上来试试就知道了。”在他脸上陡地罩上一层煞气,他斜驭神剑,心中却极快的忖思如何将南海门逐出无名谷外,韩三娘若不离去,武老祖生命就要不保,心念电转,一股浓浓的煞气自眉梢上显露出来,嘴角上极快的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孙星将大弯刀一举,怒喝道:“王八羔子,你竟敢小视我南海门孙星..”

  “呼——”地一刀迎空劈来,看他身材魁梧..行动有些不便,动起手来可真不含糊,大刀在手有如银红,出手之处,全是致命要害。

  由于南海门武功自成一派,招式手辣,诡异难测,石砥中一时捉摸不透对方刀法的来路,所以连着避过三招,方始返招,他这时杀机已动,剑刃一翻之间,自挥霍刀影中一剑切入,直削对方的小腹之处,快得使人眼前一花。

  “呃——”孙星痛苦的惨呃了一声,大弯刀叮然跌落在地上,他双目睁得有如铜铃般大,尽是死亡恐惧之色,在地上凝立一会,然后抱着下腹缓缓倒地,一股鲜血自腹中涌出,连肠子都流出来了,死状非常的凄惨..

  石砥中一剑杀死孙星,不但南海门的弟子都变了脸色,连武老祖都神色不豫,他暗暗叹了口气,道:“这下你真惹祸了!”韩三娘目皆欲裂,沉声的道:“好呀,你敢杀我们的人!”她象是已经疯了一样,向前奔出两步,回头又扑到武老祖的身前,厉喝道:“武鸣,你意敢叫他杀我们南海门的弟子,现在我要传南海门的‘伏殊令’命所有南海门的弟子将他杀死以报血仇,倘若你要袒护他,不妨先和我较量..”

  她恍如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眸中竟隐隐泛起一丝泪影,伸手自怀中拿出一支令箭,高高举在头顶之上,所有南海门的弟子一见“伏殊令”出现,包括武老祖在内,俱伏在地上,敬聆掌门人韩三娘的施令。韩三娘冷漠的恨声道:“南海门第十二代掌门人韩三娘现在亲传‘伏殊令’要你们倾力,将我们的仇人石砥中杀死..”“得令”所有的南海门弟子同自地上跃了起来,各自掣出身上的兵刃,朝石砥中逼了过来,这次南海门远来无名谷,随来的弟子共有十二名之多,俱是南海门一时上上之选,孙星一死,他们心中大痛,纷纷含恨出手。

  石砥中目睹这么多的高手向自己奔来,丝毫不惧,神剑斜舒,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严,他沉声的喝道:“哪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自左右两方同时飘起三道人影,嘿嘿一连串冷笑,这三个人嘴里发出冷笑,三件兵刃同时击了出去。石砥中双目一睁,脑海之中疾快的忖思道:“这些南海门高手都受韩三娘的领导,攻时不死不休,我若要解决此间的事,只有施出达摩三剑..”他深知韩三娘心肠至毒,这个怨仇已因孙星之死而不可解,况且武老祖虽非授艺之师,可也间接传授达摩三剑,他虽对自己不甚谅解,自己但求心中无过,尽力替他排解胸中恩怨,而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

  金风拂体,冷寒的剑气自三个不同的方位扑来,石砥中力求一击成功,双手握剑柄,大喝一声,达摩一式已经施出来,只见光华暴闪,空中一片剑气,那三个南海门的高手俱被罩进剑幕之中,连吭都没有吭出一声,便身首异处,血溅五步而死。

  石砥中挥剑连着在一招之下杀死南海门三大高手,非但是韩三娘一呆,连他自己本身都有些意外,达摩三剑虽说是天地间最厉害的剑技,可是石砥中怎么也不会相信,这种剑法一发便要伤人,若非自己亲见,他尚以为是在梦境之中,如何也不信这三个南海门高手会在一接之下,身首俱落,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脑海之中疾快的忖道:“我早知道这种剑法如此威烈,怎么也不会学习这种霸道的剑法,我结仇遍天下,如果每次对敌都如此结果,那死在我手中的人岂不是不可胜数!”他生平嫉恶如仇,但并非是好杀之辈,一见得达摩三剑如此霸道,不禁后悔自己走进无名谷,修习这种举世无双的狠剑法。

  韩三娘面若死灰,颤声的道:“达摩三剑,达摩三剑..”南海门的弟子俱被石砥中这幻化的一招所骇慑,畏惧的望着这个冷煞的年轻高手,一听韩三娘呼出“达摩三剑”数字后,暗中骇得全身一颤,各自退了开来。

  韩三娘回头狠狠地瞪了武老祖一眼,道:“武鸣,你将达摩三剑传给他了,好呀!你藏着达摩三剑不交给南海门,原来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武老祖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一切皆由天定,这孩子福缘厚,仅仅化了三天的时光依图默练,竟有小成,老夫没有亲自传他..”

  韩三娘清叱道:“你胡说,天下哪有仅化三天时光练成三大绝招的道理,显然是你故意拿话将这事推开..”武老祖痛苦的道:“师妹难道不信老夫所说句句是真..”韩三娘冷冷地道:“当然不信,现在我们南海门已连死四个弟子,我要你武鸣以一人之力,将石砥中杀死,替我南海门洗雪前耻!”

  武老祖笑道:

  “你怎么不出手?”韩三娘冷哼一声,道:“你是掌门人,还是我是掌门人?现在我已三传‘伏殊令’,听不听全在你了,只是欺师灭祖之罪你可受不起..”武老祖愤愤地低吼了一声,全身的衣袍隆隆地鼓了起来,满头的发丝随风飘起,嘿地一声道:“韩师妹,老夫算服了你..”韩三娘嘴角一掀,冷笑道:“谅你不敢不服..”

  武老祖恍如没有听见一样,大步的向前走出来,韩三娘只是冷笑,望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武老祖寒着脸朝石砥中行去,闷声不吭地一掌击出。

  石砥中一急道:“老前辈..”武老祖沉声道:“不要多说,尽量出手就是..”他连着劈出数掌,掌劲如刃,劲气激旋,石砥中身形国连避几次,方自从猛威的掌劲中冲了出来。“嘿———”武老祖并没有因为石砥中不回手而停止,低嘿一声,左足倏地飞起,踢向石砥中的‘腹结穴’上,右拳一钩,直贯石砥中的太阳穴上,这一招是南海神拳中的一招伤敌绝招,攻时猛烈,往往不易使人闪避。

  石砥中在逼不得已之下,长剑疾快的在空一颤,轻轻点向武老祖的腕脉之处,而足下移动,灵巧诡异的避过这飞来的一足,双方动作都是疾于电光火石,身形稍沾即退,而又复扑在一起,直把南海门弟子看得楞在地上。韩三娘手举“伏殊令”见两人功力之高,都远在自己之上,心中毒念丛生,双眉紧紧锁在一起,她鼻子里轻轻传出一声冷哼,脑海中不由忖道:

  “我要借这个机会将两个家伙毁在这里,石砥中在中原被誉为年轻第一把高手,南海门要想进军中原,首先要将他除去..武鸣一日不除,我这个掌门之职一日不能稳固..哼!看你们今天哪个活着出去..”

  他脑海中恶念纷杳,一时数条毒计都涌上心头,忖念未逝,正在怔怔出神之时,手中的“伏殊令”突然让背后一个手掌抢了过去,她心中一骇,喝道:“哪一个?”一个大旋身,单掌护住前胸,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素服的明丽妇人,手拿“伏殊令”正不屑的向着自己冷笑,韩三娘心神一颤,变色道:“冷倩是你!”

  冷倩冷冷地一笑道:“不错,你还没忘了我,韩三娘,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二十年情海掀波,你还没忘了那段情..”韩三娘恨恨地道:“忘不了,尤其是你,我更忘不了,若不是你,怎会使我情海生波,虚度年华,时至现在还是小姑独处..”

  冷倩冷笑道:“受害的并非是你一个人,我并不比你好了多少,为了南海门,我和武鸣只是十年相会一次..”韩三娘目中闪出一丝怨毒之色,道:

  “你们还有相会之日,而我..”冷倩脸色一动,道:“这只怪你领袖欲太强,处处想表现在男人之前,而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武鸣待你太宽大了,连掌门之位都让给你,所为的是要满足你称霸南海的欲望,现在这些你都得到了..”

  韩三娘冷笑道:“我虽然得到了权势,可是却失去了爱..”冷倩冷冷地道:“利欲冲昏了你的头,使你忘了本身是个女人,而失去了一切做女人的温柔,你只能做男人的情妇,而不能做一个贤慧的妻子..在先天的条件上你比我强,但在做人方面却比我差,所以说你永远得不到一个男人的欢心,除非是你改变自己..”

  这些话说得非常重,句句敲进韩三娘的心坎里,她只觉心里的怒火象在燃烧的火焰一样,气得她失去了冷静的自持力,几乎马上就要发作出来。她狰狞的一笑道:“女人,女人,你是个低贱的女人,只会用你的美丽去博取男人的欢心,你是男人的玩物,一个没有生命的玩物..女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我要以女人的潜力表现给男人看,冷倩,你太没骨头了..”

  冷倩不屑的道:“这你又错了,女人贵在贤德,男人强在骨气,情云所至,金石为开,百炼精也会化作绕指柔,这些女人先天的武器你不用,而专想在男人面前表现自己,男人不愿有个强过自己的妻子,在妻子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而女人也不会瞧得起你是个英雄,所以我说你是个笨妇,也是一个不智的女人..”

  她的话音始终是平缓的,柔和中带着磁性的魅力,韩三娘虽然将他恨之入骨,也不禁为她那种风度所折。韩三娘恨恨地道:“冷倩,粉红帐里三千丝,现在这些丝已经扣不住我了,我要将你们俱毁在这里,让你们看看爱情伟大,还是手段厉害..”

  冷倩神色一变,清叱道:“你办不到,无名谷不是南海,这里机关消息是我和武鸣毕尽平生心血所聚,要将侵犯无名谷的人毁灭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你大可放心,奇门遁甲消息埋伏是对付外人,不会对付南海门的弟子..”韩三娘哼了一声道:

  “谅你也不敢,冷倩,你也将我估计错了,我若没有充分的力量,也不会来这里了,首先你可瞧我搜罗来的两个绝代奇才,这两个人对你可是大大不利..”

  她轻轻一声长啸,谷外突然闪出二条人影,象两个幽灵似的一闪而至,冷倩抬头一望只见两个青年人长得一模一样,同着红色大袍,身背长剑,威风凛凛。冷倩惊道:“这是文武兄弟,隐居南海的万恶之尊的宝贝儿子,三娘,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和这两个在一起..”

  韩三娘哈哈笑道:“不错,文子才和文子戈身兼其父之长,用他们对付你们却是正好之人选,他俩的怪异功夫你是知道..”

  冷倩神色凝重的斜睨了激斗的两人一眼,道:“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这样下去无名谷当真要毁在这两个恶徒手上..”她急急喝道:“住手,鸣哥,文武兄弟来了!”武老祖全身一颤,劈出两掌,暴身而退,回头瞧了冷倩一眼,激动地道:

  “倩妹,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冷倩苦笑道:“鸣哥,眼下不是谈我们之间事情的时候,三娘将万恶之尊的两个儿子引来这里,你我可能都逃不过劫数..”

  韩三娘见两人亲呢的互相称呼,心中不觉泛起一股怒火,她冷哼一声,回头对文氏兄弟,道:“二位可以动手了!”文子戈摇摇头道:

  “我们的条件还没谈好,你若答应将南海奇书献给我爹爹,我兄弟才会将这两人制服..”韩三娘颤声的道:“条件太苛刻,你们能不能改换别的..”文子戈冷冷地道:“不能,世上还没有东西可放在万恶之尊的眼里,除了南海奇书,我们什么都不要,这是很公平的交易,你出奇书,我们卖力,否则一切免谈..”

  这两人当真是高傲得令人生气,他们两人说完之后,双手背负身后,俱抬头仰望空中,那种悠闲的样子,恍如世间没有一人放在他们的眼里。

  武老祖一急道:“师妹,你将南海奇书送给万恶之尊..”韩三娘冷酷的道:“为了对付你们,我将不惜任何手段,我愿意花更大的代价看着你们两人死在我面前..”她朝文氏兄弟颔首道:

  “我答应你们,但必须要死的..”文子戈嘿嘿一笑道:“放心,放心,一分价钱一分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只要价钱公道,一切包你满意..”冷倩神色惨然,道:“鸣哥,看来我们当真是要死在一起了..”

  武老祖黯然的一叹道: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文子戈身形一动,和文子才双双身前扑去,两人身法怪异,只见红影一闪,一蓬红雾自两人掌心中漫布起,向冷倩和武老祖身上击去。

  冷倩和武老祖恍如非常畏惧这布起的大红雾,两人神色大变,尽量回避对方手中的红雾接触,文氏兄弟似乎抓着武老祖额上泛汗,湍声呼呼,出手虽然凌厉,却不敢攻近敌身,每每在可伤敌的情形下撤招自退。

  突然,冷倩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叫,身子在空中一顿,坠在地上,她脸色铁青,目中尽是恐怖之色,颤道:“鸣哥,我不行了!”

  武老祖愤怒的击出两掌,逼退文子戈,焦急的问道:“倩妹妹你吸进了‘残形毁元雾’了..”冷倩颤声的道:“我只吸进了一点..”

  她全身颤抖,嘴唇渐渐青紫,在地上一个大翻身,翻出数步之远,一股鲜血自嘴角溢出,便寂然不动了。武老祖象疯了一样,拚命冲到她的身前,满头发丝根根竖了起来,他愤怒地吼了一声,抓在冷倩的身上,颤声的道:

  “倩妹,你等我一步..”冷倩的身子在这一瞬间,突然起了一阵变化,只见白晰的丰面上一阵抽搐,化作一股黄水流在地上,露出白森森的一堆枯骨,恶臭的腐蚀味随风飘传开来,韩三娘和那些南海门弟子急忙退出数丈之外。石砥中看得心中大骇,想不到文氏兄弟掌心含有的红雾这等剧毒,他向前踏出两步,急道:

  “武老前辈..”武老祖目中泪光一涌,道:“年轻人,老夫在此不得不请你施‘达摩三剑’了,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万恶之尊的两个恶子杀死,然后丝毫不停留的奔出谷外,否则你的遭遇将和我们一样..”

  石砥中一楞,道:

  “为什么?”武老祖急急地道:“那红雾..”他象是得了大病似的,嘴唇颤动,才说出三个字便倏地住口,身子一阵剧烈的颤动,一丝恐惧之色在他脸上显现出来,骇惧地望着石砥中..

  “嘭——”石砥中这时整个神思都被武老祖那种凄惨的景象所吸引,不知文子戈才骤然发动,他只觉背上一震,心脏被那沉重的掌劲,几乎震离了位,石砥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陡地转了过来。

  在他眼中闪出一丝怨毒之色,那是一种愤怒之下所生出的含恨颜色,文氏兄弟看得心中大骇,被对方那愤怒的眼神所骇退,心神俱是一颤!

  石砥中恨恨地道:“你们两个人的心好毒——”文子戈嘿嘿一笑道:“我爹被誉为万恶之尊,行事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论,我们家训中,每人都必须要恶事做尽,否则怎能算万恶之尊呢..”石砥中怔了一怔,还是初次听到这种怪论,他气得仰天一声大笑,金鹏墨剑轻轻一颤,怒喝道:“好个万恶之尊,我非将你们这群恶子恶孙尽殊于神剑之下不可..”

  他冷哼一声,嘴角上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眉心中的杀意越来越浓,大喝一声,长剑斜劈而出..文子才只觉眼前银虹露闪,冷森的剑气泛体生寒,他心中大骇,身形一移,挥掌劈出,颤道:

  “二弟,这是什么剑法...”“呃——”剑光闪起,文子戈发出一声惨呃,一蓬鲜血喷洒而出,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出七步多远。

  文子才骇颤的道:“你敢杀我二弟,万恶之尊必不会放过你..”石砥中斜驭长剑,冷煞的一声道:“你等着看吧!”他恨透了这两个无恶不作的文氏兄弟,长剑在空中一颤,一缕寒光波涌而出,这是达摩三剑中的第二式,文子才连吭都没吭一声,倒地劈成两半..

  石砥中连劈两人之后,心中那股沉闷的浊气不由一畅,他正待深吸一口气,突然记起武老祖临终之言,身形在空中一拔,飘出数丈之远,回头一瞧,武老祖这时全身化为一滩黄水,和冷倩尸骨并排躺在一起。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道:“南海门一代宗主便这样的死去,生命对他也太苛了..”随着话声,他踉跄的向谷外行去。

  清晨,微曦初起,蔚蓝的穹空里闪现出一丝金影,浑圆的露珠伏在那竖起的草芥上,迎着初升的朝阳泛现出一丝晶莹的珠光..。雾渐渐退去,大地寂静,天簌无声,自那逐渐消逝的云雾里,一个人影踉跄的走了出来,他身形摇幌,步履沉重,望着浮在云天的一丝金阳,发出一声落寞的长叹,嘴唇翕动,轻轻地道:“生命的朝露,仅是那么短暂的一刹,谁又想到我石砥中才学得达摩三剑,倾刻间就要毒发身死..在这美好的一日里,多少的生命才要开始,而又有多少生命即将在这世间消逝,我!是属于消逝的一个..”

  敢情他在无名谷里,身上所中的一下重击,含有剧毒,他只觉神志恍恍惚惚,身上连仅有的一丝力气都荡尽无存,他深知万恶之尊手下,都是邪恶至毒高手,自觉求生无望,生命的结束仅是时间上的拖长而已..。

  石砥中在谷口凝立了一会,忖道:“沙老前辈说要在这里等我,不知他现在来了没有,如果他知道我伤重得就要死去,一定很伤心造就我的一番苦心..。”

  他落寞的深深的吸了口气,身形幌了一幌,一种锥心挫骨的痛苦在他的脸上显现出来,他低呃了一声,道:

  “我背上的掌伤怎会发作的这样快,仅这一会儿左臂便无法抬起来,唉!

  好厉害的毒掌..”他艰难地移动着身躯,向前走了几步,痛苦的蹲了下去,在他那紫青的玉面上,泛起一股黑气,直通眉心之处,石砥中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几乎痛晕了过去。

  陡地一声大吼自他耳际响起,使石砥中那迷乱的神智陡然一清,怔怔地瞪开双目,朝着左侧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大猿猴正和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青衣姑娘扑斗。

  这全身雪白的大猿猴像是要扑到这边来,狰狞的张开大嘴,扬起双爪攻击这个少女,那个青衣少女的功力甚高,出手全是大猿猴致命之处,而大猿猴身法灵巧,倒也不惧少女的攻击。

  青衣少女轻叱一声道:“这个人是我发现的,你可不能跟我抢..”大雪猿在地上只是一阵乱跳,指手划脚地比划了一阵,意思是这个人必须得让给它,否则它就要拼命。

  青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不行,你那死鬼主人自己不敢来,偏偏叫你来受罪,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将他带回去了,有本事叫他到我家来要人好了..”

  大雪猿似是逼急了,抡起爪子向这青衣少女的胸前抓去,青衣少女玉腕一转,一柄短短的匕首轻轻击了出来,以一种极快的手法向大雪猿的手爪上削去,吓得那大雪猿急忙缩手而退,连着怒吼几声。

  它似是也知道对方不好惹,怪叫一声,又再比划了一阵,那种样子极为滑稽,看得石砥中都不由得暗暗好笑起来。青衣少女依然不允,怒叱道:“滚开,这个人已快死了,你再胡缠,当心我敲碎你的脑袋,假如你的主人真要比划,也要等我爹将他救了之后再说..”

  大雪猿恍如听得懂一样,在地下跳了两跳,怨毒的看了石砥中一眼,吱吱两声怪吼,疾快的奔驰而去。青衣少女回头向石砥中一笑,道:“好了,你已没有生命危险了..”

  石砥中一愣,道:“姑娘是为我和那大白猿相斗..”青衣少女双目一瞪,说道:

  “当然了,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来了,刚才的情形你都已看到了,大雪猿见黎山医隐的守门灵犬,那个人孤独自傲,寻常的病从不给人看一看,虽然有一个绝世的医道学问,却从没有救过一个活人,不知他怎么晓得你中了‘残形毁元’毒雾,竟动了测隐之心,“哼!”她冷笑一声首“这个人心肠极黑,绝不会轻易救你,我想他可能看上你这身根骨,想将你造成一个万毒之人..”

  石砥中怔怔地道:“万毒之人?”青衣少女嗯了一声道:“不错,他是想将你改变一个身含百毒的怪物,然后再利用你替他做事,凡是他造就出来的毒人,每七日必须放血一次使体中的万毒得以清血,否则便会万毒攻心而死,你在那种情形上,只有受他的指挥,而心甘情愿地替他做事,因为你那时将没有一个朋友,他们都远离你而去!”

  石砥中茫然的叹了口气,道:

  “这是为了什么?”青衣少女轻轻一笑,道:“所谓万毒之人,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含剧毒,和你在一起,随时都会中毒而死,试想谁愿意和一个这样危险的人在一起..”

  石砥中哦了一声,道:“做了万毒之人,岂不要孤独的死去..”

  青衣少女想了一想,道:“那也不尽然,有时也有快乐,那就是在你吸收一种新的毒素之时,遍体血脉流畅,会有一种快感,就像夫妻间行事那种..”当她娓娓说至此处之时,也不禁脸上羞红,急忙低下头去!她轻轻一拂肩上的小辫子,道:“我们赶快走吧,时候也不早了,再晚连我爹都救不了你..”她伸臂扶起石砥中要走,石砥中急急地道:“姑娘放下我,我自己会走!”

  青衣少女淡淡地一笑道:“别再逞强了,中了‘残形毁元’毒雾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过死亡的魔手,世上能解这种毒的人不多,据我所知,恐怕只有三个人。”语声一顿又道:“你如果不是练过毒隐神功恐怕早就死了,黎山医隐所以会看上你,也是因为这一点..”三个人?”石砥中问道:“哪三个人?”

  青衣少女正容的道:“一个是万毒之尊文君玉,一个是黎山医隐,再就是我爹了,前两个都是见死不救,唯有我爹..”石砥中虽在伤重之上,也不由得逗起无穷的兴趣,他好奇的试探道:“不知令尊怎么称呼?”

  青衣少女得意的道:“我爹自称是寒山大夫,不过人家都称他是袖手鬼医,他要救人都是自己选好的对象,非是真正疑难绝症他从不下手,因此在我家看病的人,大多是医典上找不出来的怪病,否则不敢来向我爹开口..”

  她身形如飞,扶着石砥中奔驰如电,石砥中经过这一阵的颠波,头脑渐渐模糊起来,呻吟一声,便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清醒之时,太阳已经西沉,落日的余晖自窗棂穿射而入,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阁楼里面,清净的阁楼,除了两贴书像,还有一副对联,他茫然的扫了屋中一眼,黯然的叹了口气,突然,他发现有一双美丽的瞳眸注视着自己,那是青衣少女的一双大眼睛。

  青衣少女怔怔的望着这个青年人出神,心中不知在想什么?见石砥中身子一动,柔和的问道:“你醒了!”石砥中挣扎着要坐起来,青衣少女的一双手掌已经轻轻按在他的肩上,非常体贴的笑道:“不要动,一切有我..”

  石砥中暗暗地叹了口气,道:“多谢姑娘救我,不然我此刻已经做泉下之鬼了..”青衣少女淡淡地道:

  “你身上的毒还没有排除,这要等你醒了才能决定是否要动手术,你已服下了我爹的解毒护心丹,暂时还不会发作,你不妨乘这个时间多养养神,等会儿动手术要..”

  石砥中惊得要跳起来,道:“要动手术?”

  青衣少女颔首道:“你除了吸进少许的‘残形毁元’毒雾外,肩上还中了一掌,那一掌剧毒已经浸进肉中,如果不将那些肉割除,你依然会死..”

  她像是记起了什么一样,在床头上的一个小环轻轻一拉,阁楼下面传来一连串叮当之声,道:

  “我已通知我爹爹,他马上就会上来..”

  果然,没有多久阁楼间已响起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门帘轻轻掀起,一个黑须长衫的老人走了进来,他在石砥中脸上淡淡的一瞥,伸手试了试脉膊,冷冷地道:“你愿不愿意动手术?”石砥中深思后道:“假如有这个必要,我是愿意接受一试..”

  “写一张死亡保证书。”石砥中一愣道:“死亡保证书?”黑须老人冷冷地道:“要想生首先要想到死,万一手术不灵,你死了我如何向你家人交代,保证书必须要写,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青衣少女一急道:

  “爹,你..”黑须老人面色一冷,道:

  “这是规矩,规矩不能因他而废..”

  石砥中暗暗叹了口气,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种罕见罕闻的怪事,他默默地忖思了一会,拿起笔来写了一个手术自愿的保证书,交给寒山大夫。寒山大夫看了一下保证书,斜睨着青衣少女,道:“竹君,你将东西准备好,我现在要动手了..”

  青衣少女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不多时拿着刀剪走了进来,寒山大夫手持小刀,将石砥中背上衣衫一撕裂开道:“你忍耐点,这种痛可不是人受的..”

  石砥中悲凉的一笑道:“前辈尽管动手,晚辈还顶得住!”

  寒山大夫再也不说话,拿起小刀在他背上轻轻割开一道口子,乌黑的血水一涌,使青衣少女都变了脸色,她这才看清石砥中背上伤势,那掌伤象碗口般大,青紫一片,寒山大夫手挥小刀,将那片片黑肉割了下来,一直到血色变红了为止。石砥中痛得身躯直颤,冷汗颗颗滚下来,可是他却忍着,连哼都没哼一声,最紧张的还是青衣少女双眸睁得奇大,紧张的望着寒山大夫的动作,她拿出一条香帕,替石砥中轻轻揩着汗珠,小声的道:

  “你忍着点..”她缓缓伸出洁白如玉的左掌,紧握着石砥中的手,石砥中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这一眼包含着太多色彩,双方心神同时一震,心中同时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寒山大夫的工作总算过去了,割至见着白骨方始罢手,冷冷地道:“已经没事了,多休息两天一切都可正常!”

  石砥中乏力的躺了下去,青衣少女开怀的替他覆上被褥,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一股幽馥的花香飘进了他的鼻息之中,他深深吸了两口,缓缓的启开双目,只见在床头上放着一束鲜艳的白香花,石砥中脑中一清,暗暗地忖道:

  这青衣少女真是个好孩子,连病人所需要的花朵都给我采来了,唉!这个人情我如何报答..”

  忖念在他脑海中尚未消逝,纷沓飘涌的思绪突然被一阵争吵声弄乱了,石砥中一愣,不由忖道:“他们在争执什么?”怎么争得那么厉害..”他凝神的聆听着,渐渐发觉所争吵的对象正是自己,他想不到这对父女会为自己而互相争执,石砥中心中不觉一阵难过,暗暗为自己的不幸而伤心..。

  声音越来越大,只听青衣少女尖锐地道:“爹!你不能这样做?”寒山大大的口气似乎软了许多,只听他叹道:“孩子,你知道他是最好的人选,一个学医的人所求的是要得到更多的医学知识,他能变成一个毒人,也能设法使他恢复本来面目,只是这经过非常复杂而已..”

  青衣少女不依的道:“你这等于毁了他..”

  寒山大夫急急地道:“不会,不会,这世上只有黎山医隐是爹爹的对手,也唯有他使爹爹寒心,他素以制造毒人引以为傲,爹爹本着济人救世之心,非要研究出能解除毒人身上万毒的方法不可,这样爹爹的神术才会流传下来,使黎山医隐不敢再以毒人为平生绝技..”

  青衣少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泣道:“爹爹,你要研究医术就拿女儿做个实验好了,不要伤了他的生命,我求你,否则我就会死在你面前..”

  寒山大夫许久没说话,象是在思考什么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方叹了口气,道:“爹依了你,唉!你这个固执的孩子,连爹爹的事都要管,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要你去救他了..”青衣少女奇道:“爹,难道你早有打算要..”

  寒山大夫道:“他在无名谷拼万恶之尊之子的事,是我和黎山医隐同时发现的,我俩一见文氏兄弟施出‘残形毁元’毒雾,心中都动了拿这小子试验的念头,我们如果不救他,黎山医隐也会救他,不过他此时可能已成为万毒之人了..。”

  石砥中辗转于床上,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凄凉的摇摇头,对世间的事情陡然有一个深切的了解,脑海中思潮疾涌,无数的念头纷至沓来,轻巧的步履声慢慢传来,他急忙闭上眼睛,恍如熟睡一样。

  青衣少女脸上泪痕已经拭去,她望着睡着的砥中,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的道:“冤家,你知道我已让你那种丰朗的样子所迷住了么?为了你,我和爹爹几乎要闹番了..”她幽怨的注视着石砥中,又轻轻的道:“你为什么要在这时闯进我的心中,感情的发展当真这么奇巧么?假如你知道我这样的爱上你,你会不会也这样的爱着我呢..”

  石砥中心中一震,没有想到自己又跌进粉红色的情网里去,他的心已随着那逝去的痛苦日子而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激起他心中的涟漪,他暗暗地叹了口气,在心中暗呼道:“姑娘,你千万不能爱上我,爱上我你可会痛苦..”

  一辈子,我的心已没有爱了,只有痛苦..”

  在他眼前象一蓬云雾似的,又展现出东方萍那俏丽的影子,那双含着无限情意的眸子,深遽得有如蔚蓝的大海,薄薄而下翘的嘴唇,形成一种悦目的美丽,挺直的鼻梁,流云般的发丝..东方萍的一丝一发在他心中是那样的深刻,每当他闭上眼睛之时,她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无影的幽灵,永远占据了他的心湖..。

  刹时,他沉思在无涯的回忆里,象头脱缰的野马奔驰于往日的欢乐中,追随于虚无的梦幻中,整个神思在无止尽的大海中神驰..。

  突然,一声窗棂的响声震醒了他的沉思,只听吼声一响,青衣少女发出一声轻叱,挥手劈出一掌。

  刹时掌风呼呼,一声低嘿的笑声响起..”石砥中这时身子朝床里面,无法偷窥屋中搏斗的情形,他这时又不好立时清醒过来,而室中的青衣少女也似乎怕吵醒了他的休养,尽量不出声,双方都在静静中焦急,从动手的情形上,可知青衣少女使出了全劲。

  青衣少女似乎是再也忍耐不住了,叱道:“你要干什么?”那个人低嘿一声道:“我要毁了他,黎山医隐素来就是这个怪脾气,得不到的就要毁了,我不能让这样一个好人选落在你爹的手中!”

  青衣少女厉叱道:“你是怕我爹将他救好,而不能显出你的医术..”

  黎山医隐嘿嘿地大笑道:“这只是其一,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你爹想利用他而创出解救毒人之法,我不能让他有这个研究的机会..”

  青衣少女斜斜劈出一掌,道:“你现在想杀他的机会已经没有了,我爹马上就会来,那时你要逃走恐怕不容易..”黎山医隐哈哈大笑道:“小妮子到底是经验太差了,我来时已命我的大毛和我的儿子将你爹引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三个时辰内他赶不回来,我要杀他那真是太容易了..”“胡说!”

  青衣少女冷笑道:

  “在他的病没有好之前,我爹是不会离开..”黎山医隐冷冷地道:“要骗你爹当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在来时于百里之外放了一盒“灵芝草”,你爹心惜灵药,跑得恐怕连影子都没有了..”

  石砥中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故意轻轻呻吟一声,翻转过身来,可惜搏斗的两人将整个精神都贯注在拼斗上面,竟没有发现他已经清醒,他朝黎山医隐一瞧,只见这人长得胖胖肥肥,又生得非常之矮,双目寒光闪动,功夫竟是奇高,逼得青衣少女奋力的挡在床前,不敢让对方扑过来。

  不过这一来可累得她香汗淋漓,娇喘不已,而黎山医隐却冷冷无情的尽量在他身上招呼,使她每一掌都觉倾尽全力,亡命的抵抗。青衣少女逼急了,道:“你住手,我们到外面去打..”

  黎山医隐嘿嘿冷笑道:“没有那么容易,除非你答应前日老夫向你爹提起的婚事,如果我们翁樊两家结亲,我可以饶了这小子..”青衣少女叱道:

  “你好不要脸,我死了也不答应..”黎山医隐嘿的一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那硕大的手掌向外一抓,一股庞大的力量将青衣少女推得向外滚去,撞在墙壁上发出“砰”地一声大响,震得石屑溅落,全屋震动。黎山医隐嘿嘿一笑,阴沉的向石砥中床前逼来,青衣少女大吼一声,冲了过来,而石砥中这时怒吼一声,道:“你住手!” 
 



二十五


  黎山医隐嘿嘿一笑,阴沉的向床前逼近,青衣少女心神一颤,大吼一声,对着黎山医隐冲了过去,双方动作都是快捷异常,青放少女身子一动,黎山医隐已抓着她的手臂往身后甩了出去,连着奔出五六步方始稳住了势子。

  石砥中不能再忍受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双目冷寒如刃,逼落在缓缓行来的黎山医隐的脸上,冷叱道:“阁下找我有何指教?”

  黎山医隐没有想到石砥中会清醒得这样快,他怔了一怔,脸上突然现出一丝冷寒的笑意,漠然的道:“我要你的命。”石砥中冷冷地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取我性命?”

  黎山医隐嘿嘿地笑道:“你身具毒魔神功,又中了举世无俦的‘残形毁元’毒雾,两毒相生,正是练万毒之人最好人选,因为你有这么多的条件,所以我不能将你留给袖手鬼医,在现今当世之中,唯有我和袖手鬼医是齐名江湖的两大神医。

  石砥中冷笑道:“你俩医道齐名,互不相服,在暗中随时都想将对方击垮,于是你二人都想将我当实验品,拿一个无辜的牺牲者的生命,作为医道的竞争..”

  黎山医隐哈哈大笑道:“不错,你真是个聪明人..”青衣少女尖锐的大叫道:“不,我爹不是这种人..”石砥中冷漠的看了青衣少女一眼,只见她象是骤然看见一件恐怖的事情一样,骇惧的望着石砥中,眸子里泪水簌簌抖落,一种乞怜的神色自我显显露出来。

  迥天剑客石砥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对黎山医隐道:“你医术虽精,却有一样失眩了..”黎山医隐一怔,摇摇头道:“不会,不会,我阅人万千,多少疑难杂症都难不倒我,我只要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生的什么病..”。

  石砥中不屑的道:“你就是这一桩没有看出来,我在大漠金城里的时候,已将邪道的毒魔神功功力散去,如今和常人无异,你擅长医术,当可从我眼睛之中看出身禀毒功,双目不绿则兰,这个我相信你比我还清楚..”。

  黎山医隐心中一惊,身形象朵棉絮般的飘了过来,伸手翻开石砥中的眼帘,审视了一遍,连声说道:“你功力虽散,余毒未除,每当有毒物浸入你体中的时候,依然会激起抗毒的作用,否则你中了‘残形毁元’毒雾之时,早就化血而死,我只要给你略服一些毒药,你将成为举世无双的万毒之圣,比那百毒人、千毒人不知要强过几万倍..”。

  石砥中冷冷地道:“你的心里太不正常,而你却想尽方法创出害人的毒物,由此可知,你的心地是如何的恶劣了..”。黎山医隐气得黑髯飞飘,嘿地一声道:“你懂得太多了,我更不能留你!”

  他阴沉地笑了笑,手掌陡地抬了起来,刹时自掌心中透出一股冷滟的寒光,朝着石砥中的天灵处击去。

  青衣少女看得心中大寒,尖声的叫了一声,身形向前疾扑,双掌死命的抱着黎山医隐的手臂,大声的道:“他已经是个受伤的人了,你还要这样对待他!”

  黎山医隐冷冷地道:“这小子是死定了,你给我站一边去!”他用力一甩,青衣少女平空飞了出去,身形一个踉跄,蓬隆的发髻立时散开来,流涌于双眉上,她急得热泪直流,回身又冲了过去。

  黎山医隐经不起青衣少女的纠缠,回头怒喝道:“贱丫头,你再不知进退,休怪老夫不念旧情了!”青衣少女挥掌劈出,叱喝道:“谁和你有旧情,老杀才,你只要敢动他一根指头,我们之间的事就永远没个完,我现在虽然打不过你,可是我爹却能制你于死..”。

  黎山医隐嘿一笑道:“好个厉害的鬼丫头,怪不得我儿子看上你呢,这样看来我也喜欢你了,你要是不嫁给我们翁家,连老夫都会觉得难过..”

  语声一顿,冷冷地道:“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儿子?”

  青衣少女气得脸色铁青,怒道:“放屁,我死了也不会嫁给你那宝贝儿子!”

  黎山医隐冷笑道:“但愿你的心与你的嘴一般硬,老夫并不需要强迫你,你总会来求我,..嘿!你等着瞧吧..”他冷寒的笑了一笑,轻轻一曳袍角,横空跃了过来,巨灵般的手掌一抬,对着石砥中的身上作势就要击出。

  青衣少女神色大变,深知这一掌击下,石砥中非死也得重伤,她身形连跨三步,慌悚的大叫道:“住手!”

  黎山隐冷哼一声,缓缓收回右掌,冷冷地问道:“你答应了么?”

  青衣少女泣然的低下头去,道:“我答应!”“哈哈!”黎山医隐大笑一阵,道:“我可没有强迫你,这是你自己说的..”

  石砥中没有想到黎山医隐会如此无耻,竟会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要胁的手段,他感激青衣少女的大仁大义,居然以自己的幸福作为拯救自己生命的条件,一股义愤自他心底起,他暗暗一运力,愤怒的笑了一声,道:“不要答应他,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黎山医隐闻言之后,不禁大怒,他阴沉的笑了笑,一股浓浓的杀意自他脸上弥漫布起,冷冷地道:“谁不要脸?”他呸了一声,不屑的道:“要不是一个美丽的女孩保护你,你现在恐怕早就魂飞九幽,魄离形体,象你这样靠一个女人保护的男人,是我们男人的耻辱...”。

  “住嘴!”石砥中大喝一声道:“你现在马上就可以知道我是不是要女人保护的人,这里地方太小,我们还是出去比试..”他冷冷地道:“对付你这种人,我仅需三招..”。青衣少女见石砥中挣扎着要下床来,心里不由一急,急急地道:“你不要动,要动手也得等你伤好了再动手,现在你若要强运真力,伤口迸裂,那时可是大大的麻烦了!”石砥中苦涩的一笑道:

  “你放心好了,我为了证明我是个怎样的男人,纵然将生命抛在这里也在所不惜,我不能因为你,而将生命的苦修,多年争得的一点清誉毁在这个老奴才手里!”

  青衣少女扑在他的身边伸出清白如玉的手掌,轻轻按着石砥中的眉头,以一种乞求的声调道:

  “我的责任是看护你,我不能看着你向火坑里跳,那个老头子的功力太高,连我爹都不一定胜他..”。

  石砥中坚决的道:“这样我更不能坐视了,我不容许一个心身健全的人说我是个没有骨气的男人,更不容你因为救我而答应他的要求,你的善意我懂,为了你,为了我自己,这一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请你冷静的看看这个环境,形势已不容许你我再苟安偷生了!”

  他个性坚强,从不向任何恶势低头,明知自己病后,真元未复,功力要减退一半,但为了自己苦修所换来的一点声誉,他只好勉强的对敌了。

  青衣少女暗然的叹了口气,道:“你太倔强..”黎山医隐嘿嘿一笑道:

  “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你要死还不容易..”石砥中见他大有立时动手之意,冷冷地道:“这里地方太小,你我都展示不开..”。

  黎山医隐冷笑道:“哪里都是一样,要你死实在太简单了!”石砥中冷哼一声,转头对青衣少女道:“姑娘,请你将我的长剑拿给我..”。

  青衣少女愕愕地道:“你这是何苦..”石砥中没有说话,冷傲的大步向前行去,走过黎山医隐的身前,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们走吧!”

  黎山医隐冷哼一声挥袖而行,青衣少女怔怔地望着石砥中消失的身影,嘴唇轻轻颤动,喃喃地道:“他太不易使人了解了!”

  的确,石砥中这种倔强的个性确实是使人难以了解,他那丰朗的脸庞上,有一种令人为这迷惘的傲气,在那菱形的嘴角上,永远都挂着冷傲的笑意,这种笑意使多少少女为之心醉,而又有多少黑道煞星为之心寒..。

  青衣少女迷惘的抬起头来,在她眼前如雾般布起一丝希望,淡淡的绿色希望,给予她一种无言的喜悦,但这一丝连绵不断的希望又给予她一种悲伤,一股浓浓的凉意跃进了她的心头,使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当她想到石砥中在倾刻间要死在黎山医隐手中时,她的心中陡地陷落在苦寒的大冰窟里,代之而起的一种恐惧,那一丝涟漪般的希望幻化般消失而去,恐惧占据了整个的心神,使得她连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她不忍看见一个少年好汉这样默默地死去..。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救他..。青衣少女心中一凛,道:“我得赶快给他送剑去,否则生存的机会更小了!”当她捧着石砥中宝剑跑去的时候,她那一缕希望不禁又寄托在金鹏剑身上,心中暗暗的祈褥:

  “宝剑,宝剑,希望你锋利的剑刃,斩尽加害你主人身边的敌人..”

  她抬头向花园里一望,只见石砥中黎山医隐相对而立,石砥中神态悠然的站在那里,一派冷漠无人的样子,而黎山医隐却是不住的阴沉大笑。

  青衣少女急忙奔往石砥中的身前,关怀的道:“你行么?”她双手递过长剑道:“这是你的剑,你最好不要勉强,如果不行,还是让我和他动手..”。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只有石砥中可以听见,一种少女的羞涩使她低下头去,双颊生出明丽的滟红..。

  石砥中抓剑在手,豪气陡生,他哈哈大笑道:“一剑在手兮,英雄胆气豪,大将欲去兮,虽死也无惧,挥戈斩敌兮,只为情人意..”。

  他朗声的漫吟,铿锵声中有无比辛酸,可是那股临死不惧的豪情,真可与山川明月共存,青衣少女不禁被对方那种精神所折,疾痴地望着他楞楞地僵立在地上。黎山医隐双眉一锁,冷冷地道:“你鬼吼什么?”

  石砥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缓缓拔出手中的金鹏墨剑,一股流滟的寒光脱鞘而出,映着明月的冷辉,泛起清冷的寒光,石砥中望着黑夜中的斜月,喃喃地道:“天黑得这样快,我在这里不知不觉已过了两天!”

  他将手中的剑鞘轻轻一掷,抛落在地上,右臂轻轻一颤,长剑发出一连串嗡嗡之声,深长的吸了口气,道:“老奴才,我们可以动手了!”

  黎山医隐凝重的望着对方,心中突然冒起一股寒意,他暗中一骇,在气势上已先输了一筹,忖道:“真看不出这小子有这样高的功力,在受伤之下,依然能运剑如神,他剑势沉稳,俨然一派大将之风,我若不设法将他除去,往后的麻烦可多了..”。

  他沉声的笑了一笑,道:“小子,你威风够了,现在是你最后威风的时候了,老夫杀人从不留余地,你自己可得当心啊..”。

  他凶狠的一声冷哼,自背后缓缓拔出一柄长剑,长剑在空中一颤,剑芒如水洒出,剑尖颤动着,向着石砥中“天实”、“腹结”、“期不”、“锁心”四大死穴点去。

  石砥中身形一飘,接着一个大旋身,握剑向前迈出七步,剑光如扇般洒出,正好将对方击来的长剑截住。

  黎山医隐诧异的哦了一声,大喝道:“好一招‘星临八角’你再看看这一招..”。

  他一剑辛辣的挥出,层层剑浪叠起,如去波潮汹涌澎湃,滚滚流去,立时石砥中被圈进一片光剑之中。石砥中心神大颤,想不到对方剑法如此高明,兼得迅捷沉稳四字的真髓,仅凭对方这一式,已是一代剑道高手。

  他冷冷一笑,右臂向前一倾,身子与长剑平行舒出,冲破对方的剑浪,改削向对方的胸前。

  这一招甩肩、平伸、出剑都在一瞬间完成,端的出乎黎山医隐的意料之外,他骇得一声大吼,身形连换三个方位,方始避过石砥中这快捷的一削。

  黎山医隐怒冲冲地道:“我没想到你的剑法这样高明,若不是我躲得快,这一剑准上你的当!”他阴沉的笑了一声道:“上当只有一次,下次该看我的了..”

  石砥中冷冷地道:“这一剑没杀死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嘴上说得虽然轻松,可是心里比谁都清楚,对方只要连着再攻出七八剑,他不死也得活活累死,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功力,连一个普通的高手都不如,如果不是靠剑法精奇,可能早就伤在对方的手中了。

  青衣少女起先还十分担心,恐怕石砥中不敌而死,这时一见他仅仅一招便将黎山医隐逼退四步,芳心不由一喜,紧张的心情顿时松懈下来,美丽的脸靥立时闪出一丝艳丽的笑意,大声的道:“你真行,刚才只要再伸出半寸,他就死了!”。

  石砥中苦涩的一笑道:“姑娘,哪有这么容易,对手也很强呀..”黎山医隐知道石砥中存心气他,不禁恶狠狠地看了青衣少女一眼,他闷声不吭地挥长剑,对着石砥中身上连击三剑。

  石砥中身形疾飘,挥起神剑,硬生生的将这三剑封了出去,不过他这一用力,伤口骤然一痛,额上冷汗直冒,手中长剑已失去原先的沉稳,身形也摇摇一幌。

  黎山医隐嘿嘿一笑道:“小子,这下你的狐狸尾巴可露出来了..”

  高手过招,不可给予敌人一丝空隙,石砥中虽然尽量的想隐藏自己的弱点,可是自己身形仅是一晃,对方已窥出本身的不济,整个弱点都将暴露出来..黎山医隐是何等高明的身手,仅一眼已判断出敌我双方的实力,他心中一喜,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石砥中心中大寒,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冷冷地道:“你有种攻一招试试..”黎山医隐嘿嘿大笑道:“这招非要了你的命,你小心接着了..”

  他晓得石砥中此刻内力不继,无法发挥出至大至刚的威猛剑法,凶光在他眼中一闪,一股浑厚的真力逼集在长剑之上,冷寒的剑尖泛起一蓬冷滟的强光,在嘿嘿冷笑声中,剑刃在空中一翻,斜斜地向石砥中身上劈来。

  石砥中看得心神大颤,知道对方这招是针对自己的弱点所发,要以无比的真力,毁自己于一瞬,一个意念陡地跃进他的脑海之中,疾快的忖思道:

  “这招威力之大,远非我目前功力所能抵抗,为了求得最后一搏,我只有施出达摩剑法..”。

  忖念求失,对方长剑已自斜方切入,他神色凝重的深吸一口气,长剑疾快的一转,在空中划起一道大弦,剑尖朝下斜指,双手握柄,寒光大颤,往上轻轻一挑,一缕剑影颤空跃起,冲过对方的剑幕,直劈而去..。

  “嘿!”黎山医隐吓得怪吼一声连退数步,石砥中斜驭长剑追踪而上,可是正在这要伤敌的一瞬间,石砥中的身形突然一个跄踉,脚下不稳几乎要摔倒在地上,剑光一敛,在堪堪劈步对方的一瞬间,抱剑而退..。

  黎山医隐埋身江湖近三十寒暑,可从没有见过这样威烈霸道的剑法,他惊魂甫定,紧张连喘两口气,一蓬发丝自他头顶上飘下来,他握着这断落的发丝,机伶伶地一颤,若非对方自动收手,此刻早做泉下之鬼了。

  他颤声的道:“这是什么剑法?”石砥中也因妄运真力,而将背上的伤口迸裂。

  在伤敌的一瞬间,真气一泄,一种莫名的痛苦使他几乎直不起腰来,在逼不得已的情势之下,方始收剑后退..

  血!自他背上流着,染红了整个衣衫,但他却强自硬撑着,阵阵痛苦使他身上直颤,可是他却不皱眉头一下,冷汗抖露,与血混淆在一起..

  他艰辛的哼了一声,道:“你何以一定要知道这是什么剑法,如果你不死心,不妨再攻一招..”。

  黎山医隐一时倒不敢再冒然出手,因为那一招所给予他的经验太大了,他知道石砥中功力之高是天下仅见的第一个剑道高手,如果自己逼急了,对方心存两败俱伤的念头,但谁都无法逃过对方这种神化的一剑。

  其实黎山医隐这次又看错一着,石砥中的伤势迸发,真力消耗过大,此刻连举剑的力量都没有,纵有拚命之心,也难达到心中所愿。

  青衣少女这时喜上眉梢,根本没有注意石砥中脸上痛苦之色,她身形一摆,跃行于空际,罗衫飘絮而起,在明媚的月色下,恍如一个广寒宫的妃子冉冉而落,摇着石砥中的手臂,道:“你简直是神!”

  她蓦地惊觉手中有种滑湿湿的感觉,急忙缩手在月光下看了一看,鲜血占了她那支晶洁如玉的手掌,她骇颤的尖叫了一声,美丽的脸靥顿时变得苍白。

  青衣少女颤声的道:“血!血!你的伤口又裂了..”石砥中摇摇头道:

  “没什么?这只是一点轻伤..”

  表面上他虽然极端的镇定,可是心里却也免不了一慌,黎山医隐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之下,已经了然,他心中暗笑,挺剑奔了过来,嘿嘿笑道:

  “好小子,我差点让你脱生了!”

  他知道机会稍纵即失,再也不能放过,长剑轻颤,对准石砥中的心窝扎了过来。

  石砥中此间四肢乏力,连移动身躯的力量都没有,望着对方这直点而来的长剑,暗暗叹了口气,居然没有一丝抵抗的意念。

  青衣少女看得急了,当时也顾不得自己的危险,将石砥中向左侧一推,挺着身躯挡在他的身前,叱道:“你有本事将我也杀了!”黎山医隐这一剑又快又疾,眼看就要伤了石砥中,忽然青衣少女亡命的跃了过来,竟要以血肉之躯换取这锋利的一剑,黎山医隐心中大寒,急忙撤剑一退,道:“你想死了!”

  青衣少女冷冷地道:“你怎么不扎下来呢?这一剑不是称了你的意么?”

  黎山医隐冷笑道:“你已是我们翁家的媳妇,我怎会向你动手..”。

  石砥中让青衣少女一推,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摔在地上,他剧烈的喘了一阵,沙哑的道:“你这老奴才,我石砥中必会洗雪今日之仇..”。

  黎山医隐冷冷地道:“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石砥中,如若等你找我,不如现在动手,你是我所见到的第一个可怕的人物,所以我不能饶了你..”。

  他正当举剑再动的时候,在黑夜之中突然瞥见一道人影慢慢飘来,他心中一寒,问道:“是樊兄回来了么?”袖手鬼医冷哼一声,道:“你那一盆‘灵芝草’几乎要害了我,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我女儿和石砥中恐怕要死在你的剑下了!”

  青衣少女神情一松,道:“爹!”袖手鬼医微微一笑道:“我都知道,竹君,你赶快扶他进去..”青衣少女哦了一声,这才想起石砥中伤势严重,她急忙回身,只见石砥中正在盘膝运功,她急忙抓起金鹏墨剑守在他的身边。

  黎山医隐嘿嘿一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山医隐得意的道:“令媛答应要嫁给小犬,从此翁樊两家结亲,共同研究医道,有许多秘方,你我都可以公开..”袖手鬼医闻言大怒,回头问道:“竹君,真有这种事?”青衣少女满腹委屈,凄然的道:“他逼着我..”

  袖手鬼医大袖一拂,大怒道:“姓翁的,你竟敢上我家逼亲,我女儿就是作尼姑也不会嫁给你那可恶的儿子,真想不到你们父子都是这样卑鄙,只会施计害人..”

  黎山医隐冷冷地道:“你女儿答应的事,可不容你后悔..”袖手鬼医怒冲冲地道:

  “我女儿答应,我不答应,翁玉敏,你休在作梦,这件事从今后休要再提,否则,我可不客气..”黎山医隐冷笑道:“这么说当真要毁去婚约了!”

  袖手鬼医怒吼道:

  “谁和你有婚约,你不要脸..”双方都动了怒气,互相争执不让,黎山医隐只觉一股怒火自心底冲了上来,一挥长剑,道:

  “你骂谁?”袖手鬼医冷冷地道:“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黎山医隐嘿嘿一笑道:“好!好!江湖上只知道我俩医术齐名,却不知我俩为争天下第一之名,较量了十年之久,以前只是较量医术,现在还要较量武功..”

  袖手鬼医冷冷地道:

  “很好!我正有这个意思..”

  黎山医隐再不答话,手中长剑往前一送,带起一缕寒光,照着袖手鬼医的胸前扎来,这一招本是存心相试,并没有伤敌之意,是故剑至半途倏收而退,而袖手鬼医视若无睹,只是暗暗冷笑,连闪都不闪。

  黎山医隐心中一凛,顿时觉得对方不但医术在自己之上,连武功都和自己不相上下,仅从对方那种稳健的神态上,已知遇上了空前的高手,他视察事情,精细入微,判明双方形势之后,再也不敢大意,小心的举剑攻了过去。

  袖手鬼医望着对方攻来的一剑,凝重的斜退一步,左掌斜斜抬起,在空中兜一大弧,斜着向对方剑刃上拍去。

  双方动作快速,出手之间,都是谨慎在意,黎山医隐见对方出手迅速,急忙撤剑后退,这一来可给袖手鬼医一个机会,他掌劲迸发,威烈金石,身形向前一跃,连着劈出四掌,这四掌沉重如山,逼得黎山医隐不敢轻慑其锋,长剑居然无法攻进对方的身上。

  时机一失,要想再回绝对方的优势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黎山医隐连受四掌之后,蓦地他忆起袖手鬼医是以掌法浑厚称雄只要机会一落对方手中,掌势连绵发出,根本不给自己有缓气的机会,他鼻子里暴出一声冷哼,在对方掌势稍缓的一瞬间,疾快的劈出七剑。

  这七剑黎山医隐以本身功力所聚,袖手鬼医掌法虽然凌厉,也不禁被逼退了二步,他气得大笑一声,道:“竹君,拿我的枪来!”

  青衣少女神色略异,道:“爹!..”袖手鬼医一挥手,道:“快去,快去,我今夜非要好好斗斗他..”青衣少女身形轻跃,踏着细碎的地面,象一朵轻飘的棉絮,疾快地奔向屋中,拿着一枝银头长枪奔了回来。黎山医隐连声赞道:“好枪,好枪,樊兄,你们樊家枪法是江湖的一绝,老夫今夜见你施樊家枪法,虽死犹荣..”袖手鬼医接枪在手,冷冷地道:

  “在我神枪之下,你恐怕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了!”黎山医隐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但愿你的枪法与你的嘴一样厉害,不要等会儿变着银样蜡枪头,那才扫兴..”袖手鬼医闻言大怒,喝道:

  “你先吃我一枪..”他双臂一抖,长枪突然在空中颤起了整个斗大的枪花,在颤起的枪花里,大红的枪穗幻起数道红影,一缕枪影在消逝的红影里,斜穿而来!黎山医隐看得心中大寒。他没有想到对方枪法如此精绝,那种气魄简直是一代宗师的大手笔,黎山医隐挥剑斜削,身形却退了两步。

  “叮!”

  枪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叮”地一声戛然消逝,袖手鬼医挺着枪直进,逼得黎山医隐怀抱长剑,连连后退,目光如寒刃,不瞬的逼视在对方长枪之上。“吱!”突然,在黑夜中飘来吱地一声,只见一道黑影自一顶浓密的大树上飞落下来,“吱吱!”怪叫声中,身形在空中旋了三个小转弯,成弧形跃落在地上。青衣少女清叱一声道:“又是你这个畜牲!”

  大雪猿全身恍如白雪般的晶莹,月光反照在他身上,竟有道道白光射出,他裂嘴朝青衣少女吱吱两声怪叫,然后一跃身形,向着袖手鬼医的身上抓了过来。袖手鬼医冷笑一声道:

  “畜牲,你也敢学着欺人!”他回手一枪点去,雪猿怪吼两声,拿出双爪以一种怪异的手法,突然抓住了枪头,用力往后拖去。袖手鬼医冷哼一声,抖臂往上一挑,大雪猿大吼一声,整个身子象个大球一样被抛上了半空,他怒急的一阵怪叫,身子陡地坠在一棵树上,他手脚灵活,异于常人,伸爪抓住一根枝头,自上面轻轻滑落在地上。

  大雪猿可晓得厉害,再不敢上前动手,舒开两只被枪刃擦破的爪子,在身上长毛上擦了擦,丝丝缕缕的鲜血自指缝上流了焉,痛得他在地上直跃直跳。黎山医隐怒吼道:“你居然将他两个爪子毁了..”袖手鬼医冷冷地道:

  “有你这个神医在这里,再重的伤也能医好..”

  黎山医隐愤愤地道:“我不跟你饶舌,大雪猿的仇我非报不可..”

  他身形向前连跨数步,长剑高高的举了起来,大雪猿一见双方又要动手,似是逼急了,焦急的扑到黎山医隐面前,在地上翻了一个筋斗,急急地摇了摇手。黎山医隐透出不解之意,问道:

  “你不要我动手,这是什么意思?”大雪猿忧急的在地上连跳三次,伸出血淋淋的手掌,在空中一阵比划,象是对其主人在诉说着什么一样。称山医隐神以一变,道:“什么人干的?他伤得重不重..”

  大雪猿指了指袖手鬼医,又在自己胸前拍了一掌,那意思很明显,连青衣少女都晓得它是什么意思。黎山医隐狠狠地看了袖手鬼医一眼,道:“你为什么要打伤我的儿子?”袖手鬼医冷冷地道:

  “这个你得问你自己了,你是怎么骗我,我就怎么处罚你儿子,他害得我跑出几乎百里之外,而我打他一掌又算得了什么?”黎山医隐愤愤地道:

  “你伤他那里?”袖手鬼医冷冷地道:“我只打断了他几根肋骨,在你这位接骨专家的眼里并不算什么?只要略施手术就好了..”

  “几根肋骨”黎山医隐全身一颤,大怒道:“好呀,樊云生,你居然敢伤了你的女婿,我俩虽然已是亲家,可是我依然要替我儿子报仇..”

  袖手鬼医冷笑道:“亲家?谁和你是亲家,凭你儿子那个死相也配和老夫结亲,你也不洒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的长相..”

  黎山医隐此时虽然暴怒异常,但当想到自己儿子伤势沉重,危在旦夕之时,只得强自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恨恨地道:“算你姓樊的狠,老夫三天后必当再来拜访..”他目中凶光一闪,瞪了正在运功的石砥中一眼道:“烦你告诉石砥中,有本事让他等我三天..”

  语音未落,石砥中这时正好睁开双目,他强忍着背上传来的阵阵痛苦不屑的望着黎山医隐,道:“三天后,我非取你性命不可..”

  黎山医隐嘿大笑道:“冲着这句话,老夫便不会放过你..”他目中凶光闪射,冷冷地哼了一声,牵着大雪猿大步的行去,在黝黑的深夜响起他那凄厉的大笑,直至他的身形消逝,笑声方始袅袅散去。手鬼医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竹君,扶石砥中进去,给他配上一点生肌散,立刻请他走路,这里已不能再待下去

  青衣少女樊竹君心里一急,道:“爹,他的伤还没好..”袖手鬼医冷冷地道:“你留他在这里只有害他,翁老头那个人我太了解他了,他这人妒才如命,不杀死石砥中决不会甘心..”

  樊竹君不以为然的道:“我们可以保护他,以爹爹的功夫难道还会惧怕一个黎山医隐,我相信黎山医隐也知道爹不好惹..”袖手鬼医摇摇头道:

  “单凭一个黎山医隐自然不足道哉,可是他有个极厉害的师叔,此刻正在他家练功,这人一来举手就要杀人,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霹雳脾气,老实说,凭爹这几手功夫在人家手里还走不出三招,你想想,我们能保护他么?”

  樊竹君急得变色,道:“爹,那怎么办?”袖手鬼医黯然的道:

  “只有让他走,黎山医隐见他不在这里,也许不会难为我们父女,不过你还是收拾收拾,在万不得已的情形下,爹只好先将你送走..”石砥中闻言之后,心里陡地惶恐起来,但踉跄的自地上爬了起来,忍着伤痛走至袖手鬼医的身前,道:“在下罪该万死,不该给前辈惹来这么多的麻烦,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在下并不想一走了之,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在下愿凭胸中所学,和黎山医隐周旋到底..”袖手鬼医摇摇头道:

  “并非是我瞧不起你,你的功夫在年青辈或许是首屈一指,但要和我这些隐世高手相抗,还差得太远..”他苦涩的笑了一笑,道:

  “这件事是我一手造成的,老夫自然会想办法解决,当初如果不是我看上你那身根骨绝佳,小女也不会冒险救你了,当然这里面免不了有点私心,老夫想拿你作为解救毒人的试验品,如果这事成功,我袖手鬼医可列为天下第一医道圣手,没料到这点私心,几乎害了我整个一生..”石砥中突然问道:

  “老前辈,你是学医的人,必有办法将我身上的伤口在短短的三日之中设法吻合,在下不敢有求,只望你能使我伤口在临敌时,不会再因运力而迸裂..”袖手鬼医怔了怔,道:“办法倒有,只要服了我的大还丹,再抹上生肌散,在半日之中就可使伤口吻合..”他象是骤然晓得了什么一样,黯然的摇摇头道:

  “你的心意我懂了,可是这于事情丝毫没有补益,黎山医隐的师叔太厉害了,纵然我俩联手也未必接得下来,石老弟,你还是听我的话赶快走吧..”石砥中坚决的道:“前辈不要多说了,在下心中已决,拚作将生命豁出去,也不能连累你和樊姑娘,我欠你们的已经太多了,再也不能因为我而将你们快乐的家庭弄得分离..”

  袖手鬼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们只有碰碰运气了..”

  在这三天之中,最忙碌的要算要樊竹君了,她不时替石砥中换药送饭,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动手,而石砥中也因袖手鬼医樊竹君父女细心的照料,整个的伤势已经好了十之八九,樊竹君也因有石砥中相伴,反而不紧张了,有说有笑,好象没有这回事一样。

  而最焦急尤悒的还是袖手鬼医,他有时坐立不安,心神无法宁静下来,不时在屋中独自沉思,或者在山中来回游荡,在他脸上象是有一层阴霾压着,双眉深锁,神不守舍,有时摇头长叹,落寞悲凉的苦笑,代替心中的苦闷。

  三天在静静之中过去,黎山医隐和其师叔并没依约而来,石砥中也焦急起来,他晓得对方越是迟迟发动,危险性越大,果然,在第四日晨曦初起,云雾缭绕之时,大雪猿捧着大红帖子疾行而来,双手交给了袖手鬼医后如飞奔去。袖手鬼医看了贴子一眼,道:

  “竹君,将我的大枪拿来。”樊竹君心头一沉,已可看出事情的严重了,她紧张的取出爹爹的大枪来,背上斜斜插着一柄长剑,问道:

  “爹,他们什么时候来?”袖手鬼医道:“中午正时..”他慈爱的望着樊竹君轻轻叹了口气道:“孩子,这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待会儿你不可出手!”

  他似乎不愿多开口,双手背负于身后向花园里行去,樊竹君心里一酸陡然觉得爹爹又苍老了许多,望他那老迈的身躯,樊竹君只觉得有一丝热泪流了出来,不知因为什么而悲哀,在泪影模糊中她恍如又看见了她的母亲,那个慈祥的老妇人..

  日正当中,威烈的阳光自云层里透射出来,时光象是非常的缓慢,又似乎来得特别快,在阳光下的三个人静静的等待着黎山医隐和他的师叔。

  细碎的蹄声自空中飘传过来,蹄声沉重而有力,缓慢而有节奏,袖手鬼医陡地紧张起来,道:“来了,来了!”在万道金黄色的阳光下,黎山医隐步行在前面,在他身边紧随一匹其黑如墨的高大粟骑,上面坐着一个全身蓝袍的长发怪人,这怪人双目如刃,冷冷地望着阳光下的三个人,他冷嘿一声,问道:

  “那一个是正点!”黎山医隐恭敬的道:“那个樊云生是这里的主人。”

  这蓝袍怪人冷哼一声,道:“我是问那一个会使神奇剑法的小子。

  石砥中向前急跨两步,大声道:“阁下是谁?说话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蓝袍怪人双目一瞪,嘿嘿笑道: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问老夫的名字..”他满脸不屑的望了袖手鬼医一眼,冷哼一声,道:“樊云生,你的胆子好大..”

  袖手鬼医全身一颤,道:“晚辈该死,请秦老前辈原谅小老儿这一遭..”

  蓝袍怪人冷冷地道:“没那么容易,我秦虹在江湖上从不让人的,犯在我手里的不死也得重伤,你欺我门人又纵恿那姓石的与我作对,仅这一点你也得死..”樊竹君见爹爹在秦虹面前处处忍让低声下气,心里有一种怒气漾起,她不知天高地厚,上前大叱道:

  “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自吹自擂..”秦虹斜睨了这小妮子一眼,冷冷地道:“这是你女儿么?”袖手鬼医连忙道:“正是小女,小孩子不懂事,尚望秦老前辈担待一二,老夫愿代小女向秦老前辈谢罪..”

  秦虹冷笑道:“仅仅谢罪就能完了么?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言语冒犯我的人,轻则也得打断一只臂,重则处死..”袖手鬼医冷汗直流,连声道:

  “是!是!请秦老前辈看在他年幼无知,从轻发落。”

  秦虹颔首笑道:“好吧,看在我们一水之邻的情面上,我只废了她两根指头,这是最轻的处罚了..”袖手鬼医全身一颤,道:“请秦老前辈下手轻点..”秦虹哈哈大笑道:“放心,我手里有分寸..”

  樊竹君气得拔出长剑,道:“你这杀才,胡说些什么?来!来!我们试试看那个行?”袖手鬼医心里一急,道:“孩子,你就少说几句吧,还不快向秦老前辈谢罪..”他目中闪过一种无可奈何之色,神色十分的勉强。樊竹君本来还有存心一拚的念头,但当她看看袖手鬼医眼中那丝企求的神色之后,一颗心立时软了下来,垂下了长剑,低头向秦虹走去。秦虹冷笑道:

  “二根指头已经不行了,她连番冒犯我,除了死罪一途,老夫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袖手鬼医面若死灰,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樊竹君吓得脸色苍白,牙齿格格地响着,道:“你这是逼我们死..”

  黎山医隐瞥了樊竹君一眼,道:“师叔,那丫头是小儿的媳妇,你不能叫她死..”秦虹故意啊了一声,道:

  “这个自然,不过也得她爹答应..”他冷冷地瞪了袖手鬼医一眼,问道:“要救这丫头,只有一条路可行!”袖手鬼医希翼的道:“秦老前辈,老夫什么事都答应..”秦虹看了黎山医隐一眼,道:

  “你跟他谈吧..”黎山医隐心中暗喜,身形向前一跃,道:“樊兄,我想请令媛与小犬成婚,我师叔也许看在这件事上,而不予追究..”

  袖手鬼医为难地看了爱女一眼,只见她全身颤抖,泪水簌簌而落,他心中一阵辛酸,苦笑道:“请翁兄作主吧,老夫还能说什么?”

  黎山医隐嘿嘿大笑,抓着袖手鬼医的双手,道:“亲家,往后我俩可得多多亲近..”石砥中这时伸手一拦,道:“慢点!”

  袖手鬼医急急摇头道:“秦老前辈已经法外开恩了,你又何必节外生枝!”

  石砥中见袖手鬼医只知息事宁人,而忽略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不觉有股莫名的怒气涌上来,他冷笑道:“这是阴谋,串通好的阴谋..”秦虹怪眼一翻,道:“小子,你说什么?”

  石砥中没好气的首“我说你们不要脸,拿这种手段来要肋一个女孩子的生命,秦虹,你身为武林人物,却做出这种黑白不分的丑事,我石砥中已不把你看作是人..”黎山医隐怒叱道:“石砥中,你敢对我师叔这样无礼..”

  石砥中冷笑道:

  “他是你师叔可不是我师叔,我这样待他已经很客气了,若不是看在樊前辈的份上,早就动手了..”秦虹在坐骑上见石砥中这样羞辱他,不禁气得大笑一声,身躯轻轻飘荡,自马上一跃而落,他怒笑道:“小子,我还没找你,你倒先找上我了!”

  石砥中冷冷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他双眉轻耸,一股冷寒的煞意,自眉角上隐现出来,秦虹看得心中一震,不觉被对方的盛势所慑。秦虹嘿嘿笑了一声,道:“如果不是玉敏一直告诉我,你的剑法如何厉害,我才懒得来呢,我本来还以为你是那派高手,那知闻名不如见面,说来好生令我失望..”他冷冷地道:

  “你师父是谁?”石砥中冷冷地道:“这不在我们谈话的范围之内,恕难奉告!”秦虹怒叱道:“你居然比我还要狂..”石砥中见他作势欲动,急忙暗中动功戒备,那知秦虹非但没有立时出手,反而向袖手鬼医,道:“你的大枪拿给我!”

  袖手鬼医犹豫片刻,依言交到他手中,道:“秦老前辈!”秦虹冷笑一声,右手拿着长枪尾柄,斗然运力,挥臂向五丈远的一颗巨槐上射去,只听喀喇一声轻响,那枝大枪洞穿树身,直没及柄,一个大枪头伸露在树后的外面,这一手神功显露,使石砥中心神大震,这才知道秦虹所以会这样狂傲,原来的确是有令人不可思议的功力。

  秦虹冷冷地道:“你只要能照着这样试一下,我撤手便走..”石砥中不屑的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靠着有几分蛮力而已,你这一手还唬不着我,在下不屑一试..”秦虹让石砥中气昏头了,他自持身份,始终不顾和一个后生晚辈动手,满以为石砥中见自己这一手,非低头认输不可,那知这青年冷傲倔强,竟不予理会。他大吼一声道:“玉敏,你给我先拿下这小子!”

  黎山医隐自然是想在秦虹面前表现一番,他嘿嘿干笑两声,伸手掣出背后的长剑,轻轻一抖,道:“石砥中,十招之内要你血溅七步之外!”

  石砥中不屑的道:“你的那几手我早已领教过了,并不怎么样,在我手中你不要说是十招,三大招都过不了,还是请你师叔上场吧..”

  “嘿!”黎山医隐气得全身骨骼一阵密响,低嘿一声,身形陡地一挫,挥剑冲了过来,他势同拚命,大喝道:“好小子,你的嘴上工夫比你的本事还行!”

  他嘴上虽然说得轻松,手底下可不敢存丝毫大意,身形在一扑出刹那,连着挥出三剑,将石砥中上三路全罩在一片剑雨里,攻势之凌厉,几乎无出其右。

  石砥中身形未动,对方长剑已将自己上三路封死,他心中一怔,觉得对方在三日间,功力似较前高出许多,身躯疾快的向前一移,大掌斜劈而出。

  黎山医隐存心要他死在自己的剑底之下,一见他空手和自己过招,暗中不由大喜,剑刃一翻,自左而右,疾快的劈向对方的手腕。

  石砥中冷哼一声,掌劲一吐,一股大力击在对方剑刃上,逼得黎山医隐长剑一颤,几乎要脱手飞去。黎山医隐大吼一声,三道剑影如电闪出,在急不容缓的刹那,施出一招“鸿飞冥冥”点向石砥中的臂上。

  石砥中冷笑道:“你找死!”他身形在空中一个转折,右掌陡地扬起,一股流滟的光华吐出,闪射起耀日的冷辉,避过对方的来剑,斜掌拍了出去!

  “砰!”黎山医隐痛呃一声,身形一个大颤,直被对方劈出丈外之远,身子在地上一个翻滚,张口喷出一道鲜血。他颤声的道:“师叔,我..”。

  他急忙自怀中拿出一个绿色玉瓶,启开瓶盖,倒出一粒绿豆般大的药丸,吞进腹中,盘膝坐在地上暗暗运功。秦虹怒吼一声道:“你伤得怎么样?”

  他见黎山医隐默默不回答自己,顿时觉得伤得不轻,心中一凛,回头怒冲冲地盯着石砥中,道:“我要你死!”

  秦虹见自己这唯一的师侄让石砥中一掌击伤,登时气得发髯直竖,双目象是要喷出火一样的瞪着石砥中。石砥中毫无所惧地望着对方,冷冷地道:

  “你没这个本事。”秦虹暗中半全身功力蓄满双臂上,整个兰色的大袍象鼓满了风似的,隆隆地鼓起,他向前连踏两步,道:“你刚施的是什么掌法?”

  石砥中冷笑道:“断银手,你也许知道这掌法的来历。”秦虹心中一凛,真不相信一个这样年轻的人,居然能将纯刚的掌法练得如此纯熟,他哦了一声道:“我晓得你是谁的弟子了!”

  石砥中摇摇头道:“你永远也不晓得,我看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二十六


  秦虹右臂一抬,挥手一掌击去,道:“不错,你倒是蛮可爱的!”掌劲如刃,念啸旋风,气流激荡,隐隐的霹雳声里,挥出的掌影犹如幽灵的手爪,疾快的拍向石砥中的胸前。石砥中奔波江湖这多年,还没遇上这么霸道功夫的人,他心中一寒,被对方的掌形逼得身形连转,先机全被对方抢尽。石砥中怒吼一声,那魁梧的身躯不再随着对方的掌影转动,双掌一扬,他猛吸口气,掌影突变,把断银手尽量发挥出来。

  空气里响起一阵隆隆之声,掌影颤动,双方俱被对方的刚猛掌法所慑,暗暗地倾慕对方的功力。

  秦虹心里的惊诧远非旁人所能预料,他连着攻出十掌俱被对方化解开去,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使他的神智陡地一清,忖道:“这石砥中年纪如此之小,便已经与我们打成平手,将来再假以时日,岂不是连我都非他的对手..”

  这个意念在他脑中一闪而失,不禁为他将来的的江湖岁月暗暗地担忧起来,他脑中念头有若海湖疾涌,一点凶念使他动了了杀机,抢起巨手掌,当胸平推出去。

  石砥中凝重的望着对方这直推之势,心神激荡,几乎让对方这沉重的一击所骇住,他沉声如雷般的一声大喝,双掌十指斜舒,迎着来势接了过去。

  “砰!”空中闪出如郁雷般的一声大响,在砰的一声大响中,沙石溅起,气劲回流,地上让两股掌劲的余威击起一个大坑。

  身形同时一退,互相注视着对方,袖手鬼医自始至终他都紧张的望着场中,此时长长的吐了口气,趁着双方还未出手的空隙,身形一跃,向秦虹道:“秦老前辈,你手下留情..”。

  秦虹伸手将他一推,道:“你让开,这小子是死定了!”石砥中也发话道:“樊前辈请退出去,我非斗斗这个奴才不可!”

  袖手鬼医这时也帮不上手,让秦虹的手臂一推,居然踉跄的退出七八步,方始稳住了身子。樊竹君忙偎依在父亲的胸怀,紧张的道:“爹,你看怎么办?”

  袖手鬼医暗然地摇了摇头,道:“两方面的功夫都非爹爹所能望其项背,这样继续下去,非两败俱伤不可,孩子,你赶快去准备一下后事,我预料两人之中必会有一个死去..”。樊竹君身躯一颤,眸子里闪出一层隐隐的泪影,她睁大了双眸,紧张的逼视在袖手鬼医的脸上。

  问道:“爹,你说谁会死?”袖手鬼医摇摇头道:“现在还很难说,不过石砥中死的机会多一点!”

  樊竹君心中一痛,脑中嗡地一声巨响,象是有一无形的巨锤敲进她的心里,眼前茫茫的一片,连自己失落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她喃喃地道:“不!

  他不会死..”。袖手鬼医一怔,道:“孩子,你怎么啦?”

  樊竹君恍如未闻一样,一个人望着穹空怔怔出神。袖手鬼医还待追问,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他急忙抬头望去,只见秦虹愤怒的瞪着石砥中。

  秦虹大声的道:“拔出你的剑来!”石砥中冷冷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他语声一顿,道:“在动手之前,我有一点事情要声明一下!”

  秦虹怒冲冲地道:“你说吧,在你死前任何要求,我都会依你!”石砥中哈哈一笑道:“冲着你这句话,我就饶你不死..我俩这是生死之搏,你淌若败了,我希望你不要迁怒在樊前辈的身上,一切的事情都由我来承担,自今以后不准你和黎山医隐找他们父女的麻烦,这事你能不能办到..”。

  秦虹大声的道:“行!还有呢?”

  石砥中冷冷地道:“翁樊两家的婚事自此休再提出,樊姑娘的终身是她个人的事,她爱选择谁就嫁给谁,你们以后不准逼她!”。

  秦虹冷笑道:“天下的女人还没死光,我并没有强迫她..”。石砥中见几件事一并了结,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他心情一松,一股毫迈的雄心自心底漾起,朗朗地道:“很好,我们再动手吧..”

  他凝重的长长吸了口气,缓缓击出金鹏墨剑,一道烁烁的剑光腾空而起,冷飒的剑气流滟布起..秦虹全身一颤,道:“好剑!好剑!”

  石砥中双手斜握剑柄,忖道:“对方功力之高是天下罕见之高手,我为求一举击败他,只有施出达摩剑法!”

  他冷冷地望着秦虹,斜驭长剑,道:“阁下也拿出兵器来,单凭你的二支爪子还不是神剑的对手,在三招之中,胜负之分立可分晓..”。

  秦虹见他斜出长剑,严然一派宗主之风范,他晓得对手年纪虽轻,在剑道上却下过一番苦功,当然也不敢大意,急忙自双袖之中拿出两个银锤,托在双掌之中。

  他轻轻一扬银锤道:“石砥中,你先接我一锤!”他左掌轻送,一点银光幻化成一道白影,拳大般的银锤笔直的向石砥中胸前击去,其势快狠兼俱。

  石砥中一见这拳头般大的双锤,上面系有一条极细的铁链,登时知道这种不在兵谱之列的外门兵器,必是有着不同凡响的怪异路数,心中凛然,暗自小心起来。

  那一缕锤影乍闪而至,石砥中身形一旋,避过这沉重的一击,挥剑朝对方的银锤上点去,秦虹阴恻恻地一声冷笑,左锤原式不变,右掌轻轻往外一吐,手掌中的银锤突然以难以描述的快速,对着石砥中的小腹击去!

  这下变生肘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加之双方距离又近,尽管他挪身极快,也来不及闪避,眼看这一锤石砥中万难逃过,不死也得重伤。

  在这刻不容发的一刹那,石砥中显示出他的那种超人的异禀、左臂往下一沉,左掌在电光石火时朝击来的锤影抓去。这一着大出秦虹的意料之外,手中铁链一紧,银锤已让他的手掌抓住,双方往后一扯,铁链陡然崩断,双方往后退了出去。

  秦虹目光欲裂,大喝道:“小子,你居然能避过这一招剑客”石砥中怒吼道:“你也吃我一剑!”

  剑光划出一圆弧,长剑颤起,幻起数道剑影,截住秦虹的退路。

  这一剑声浩大,凌厉无匹,剑势一发,空中响起一连串剑嘶之声,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样。秦虹只觉在对方的喝声里充溢着无比的怨恨与杀气,神色一怔之下,石砥中手挥长剑,宛如天神履尘,神威凛凛,令人心惧,剑影闪烁里,一剑已经临近头顶之上..

  秦虹大惊之下,回身跃起,抡起仅剩的那个银锤,连着击出六次,在一片叮叮声中,秦虹大叫一声,捂住手臂拔腿就跑。

  一缕缕的鲜血自他手臂上流下来,滴落在地上特别的鲜艳,象是刚刚绽开的大红花样令人夺目。袖手鬼医大拇指一舒,道:“小伙子,你真行!”。

  秦虹奔出十几步后,返身又冲了过去,袖手鬼医见他满脸杀气,不禁心神一震,急忙向石砥中叫道:“注意,他要与你拚命..”

  石砥中正待撩剑挥出,秦虹自己喝道:“我有话问你!”石砥中见刚才那一剑将秦虹手臂上削下一大片肉来,晓得他伤得不轻,已不能再运真力,心神一松,收起长剑,道:“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秦虹冷哼一声道:“你刚才那一剑的招式很怪,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剑法,因为在剑法中,我还是初次见到..”。

  石砥中冷傲的道:“达摩三剑,是达摩祖师遗留给后世的最深奥三招剑法,刚才若非你功力深厚,此刻恐怕早死于我的剑底之下!”

  “达摩三剑”秦虹哈哈狂笑道:“你这小子难道是少林寺的弟子?”他骤闻达摩三剑数字,气得张口喷出一口血来,在哈哈哈哈狂笑中,身形一跄踉拔腿向外奔去。而这时黎山医隐正好睁开眼睛,他一见师叔满身是血,恍如疯了一样的仰天狂笑,心中不由一惊。

  叫道:“师叔!”秦虹神智一清,回头道:“你还不给我快走,我已经输给人家了..”。

  黎山医隐一愕,没有料到这个功力奇高的师叔都会败下阵来,他冷冷地看了石砥中一眼,转身就走。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大喝道:“秦兄,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本事连你都能击败..这个人我倒要见识见识。”随着话声自前面奔来一个身穿灰道袍的道人。

  秦虹啊了一声道:“钟兄,你怎找到这里?”这道人哈哈一笑道:“我从云游回来直奔翁家,遇见翁玉敏儿子,见他伤得甚重,他告诉我老道你们来这里,所以直接来这里找你来了..”。

  秦虹摇摇头道:“钟兄,我们回去再谈..”这水火道人一怔,道:“秦兄怎么这般怕事起来,在江湖上胜败不足论英雄,你身经大小战役不少于二百多次,我就从没见过你这样丧气过..”。

  秦虹摇头暗然的道:“钟兄,达摩三剑所向无敌,举世之中无人能连接三招,你我还是回去吧..”道人神色略变,突然扬声大笑道:“自达摩祖师证道涅盘之后,武林虽然传诵着这三招神奇剑法,却是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连少林寺的藏经楼,都没有经典可鉴查,只有在小乘经易中略略提到一点,秦兄,不是贫道笑你,你让这小子唬住了..”他目光如刃。

  在石砥中脸上轻轻一瞥,满脸吃惊的样子,身形一飘,斜跃而至,诧异的问道:“这柄是否便是传遍江湖的金鹏墨剑?”石砥中冷冷地道:“不错,道长是谁?”

  道人神色凝重的道:“贫道丹离子,少侠莫不是大漠金城之主石砥中?”

  石砥中颔首道:“道长果然好眼力,在下正是石砥中”。丹离子哦了一声道:“石施主当真是进过鹏城之中么?”砥中朗朗一声大笑,斜撩长剑,道:“难道这个还不能证明么?”丹离子摇摇头道:“并非是贫道不信,这里面关系着太多的事情、贫道为求事情的真象,不得不如此一问..”石砥中冷笑道:“你要问我什么?”

  丹离子激动的道:“石施主在鹏城里面之时,是否发现一个紫玉大盒,里面以琼瑶为浆,栽植着一株万年海底铁树。”

  石砥中一愕,没有想到丹离子居然通晓大漠神秘之城里面的紫玉盒,他诧异的哦了一声,道:“有,请问道长好端端地问这个干什么?”

  丹离子刹时紧张起来,道:“那铁树是否已经开花?”

  石砥中淡淡地道:“铁树开花一百年,我进去之时花蕾才放,最少还得等待十年才能完全绽开..”。

  丹离子道:“够了,够了时间上还来得及!”他冷冷地道:“阁下请将金戈玉戟交给贫道,贫道进这神秘之城只要这盆铁树,别的不轻取一物,你尽可放心..”。

  石砥中想不到这个水火道人如此不讲理,伸手就要向自己求取金戈戟,他冷笑一声,道:“大漠神城如今已封城不现,你纵然花尽了精力也找不着它的位置,我是这代城主,在出城之时已将金戈放在城中,阁下的要求可能要失望了..”。

  丹离子冷哼一声道:“你一定懂得开启之法。”石砥中漠然的道:“多少知道一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在下决不会告诉你这种人..”他冷笑一声道:“阁下居然要强自出头,在下只有领教一途!”

  丹离子嘿嘿地道:“很好,看来只有逼你才会说出鹏城的秘密..”。

  他身形一退,自背后撤一枝长剑,目中凶光一闪,突然回头道:“秦兄,请你施出银锤绝技,助小弟一臂之力..”秦虹脸上通红,道:“小弟银锤已经毁了!”丹离子啊了一声,道:“有这种事?”

  黎山医隐这时恨透了石砥中,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一见丹离子拔剑准备出手,挥剑上前道:“钟前辈,我助你..”。

  石砥中见这两大高手同时向自己过来,不觉有一股怒火自心底漾起,他眉聚煞意,嘴含冷笑道:“翁老头,这里数你最恶,我在三招之中必取你命!”

  黎山医隐大喝一声,舒剑轻轻一弹,一缕剑风破空撩出,对着石砥中的身上疾快的刺出一剑。石砥中足下轻移,回身一个剑转,长剑在空中颤起数个光弧,以无比的快速连着挥出三剑。

  这三剑几乎罗尽天下剑法之绝,丹离子目睹对方剑法之威势,心中一凛,这才晓得秦虹为何会受伤了,他旋身一退,片片剑光斜洒而出,居然攻的全是偏激的路子。

  石砥中毫无惧意,对身后的黎山医隐全身不理,拚出全力,对付丹离子这诡异莫测的怪异剑法。

  他沉声大喝道:“拿命来!”剑光闪烁,在击出一剑之时,石砥中修地回身,手起剑落,竟然舍弃丹离子,回身朝黎山医隐劈去!”

  “呃!”一蓬血雨随着黎山医隐的惨呃之声洒出,黎山医隐痛苦的一声大吼,一条右臂连肉带骨整个跌落下来。而黎山医隐本身也因这骨碎的剧痛而晕死在地上,庞大的身躯在地上连翻数翻,方始静止不动。

  泪汨的鲜血如泉涌出,秦虹伤心欲绝,大吼一声飞身扑出。袖手鬼医急步上前,道:“秦前辈,这个由老夫未!”

  他医术之精天下无出其右,自怀中拿出一个药丸,弄碎涂在伤口上,拾起那条断臂给他接了上去。

  秦虹神色稍定,道:“他的臂已经废了..”袖手鬼医淡淡地道!“在医典上有一种切骨移臂之法,老夫虽然没有十分把握,倒愿意试试,我想这条手臂还能接上..”。秦虹啊了一声道:“你快动手!”

  袖手鬼医向樊竹君一招手,抱着黎山医隐向屋中行去,樊竹君虽然有些不愿意,但父命如山,只得不放心的向场中一瞥,闪身进屋中。

  丹离子见石砥中在一招之下便断去黎山医隐的一条手臂,心神不禁为对方的气势所慑,他手持长剑再也不敢冒然出手,凝重的注视在对方的脸上。

  秦虹这时心神俱碎,根本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他愤怒的一声大吼,曳着袍角跃了过来。

  丹离子精神大振,道:“秦兄,你早该出手了!”秦虹怒声的道:“我替我师侄报仇..”。

  石砥中见这两个生平仅见的高手同时出手,再也不敢存丝毫大意,他凝神的驾驭着长剑,道:“二位真要逼我出手么?”秦虹怒喝道:“怎么样?

  我们拚了!”拳影一闪,一道劲气如山般的撞了过来。

  丹离子和秦虹联合出手,威势大增,一个剑光霍霍,一个拳劲如山,石砥中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顿觉压力奇重,有些照顾不暇的感觉,他奋起全身神威,迎空挥出一剑,一股剑风对着两人当头罩去。

  秦虹心中大骇,虚晃一拳,闪身暴退,而丹离子这时正好劈出一剑,方将石砥中这极俱威力的一招截了回去。石砥中斜起长剑,一股凝重的神色在他脸上布起,他上前斜跨一步,双目寒光一涌,冷冷地道:

  “二位还要动手么?”丹离子冷笑一声道:“贫道要求不多,希望你不要使贫道太难堪..”石砥中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太多了,你想在我身上找出一点大漠金城的秘密,那是太不可能了,我身为宝城之主,有义务保守秘密的责任,道长,我望你能三思而行..”丹离子默默地望了石砥中一眼,道:“不行,那盆海底铁树对我太重要了,我宁愿将项上人头放在这里,也不愿空手回去..”“哦!”石砥中双眉一锁,道:

  “这下我更不懂了,以道长这种苦修怎会连道家所说的‘欲利’二字都看不开,海底铁树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道长纵然得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丹离子动容的道:“你懂什么?海底铁树本身并不珍贵,珍贵的地方是它所开的花,这种花对于练武的人没有用处,但对于一个垂死的人却是救命之神,我云游江湖十几年,所为的就是寻找这盆铁树,普通的还不行,必须要快开花的..”远远站着的秦虹诧异的道:

  “钟兄难道是要救人..”

  “不错!”丹离凝重的道:“我为了救昔年一个大恩人,不惜奔波江湖这么多年,所为的就是这个东西,经我探访之下,只有大漠金城里有这一株快要开花的铁树..”石砥中听说丹离子要这盆铁树是要救人,不觉大感兴趣,他本是侠义之人,见丹离子用心极正,不禁问道:“你要救什么人?”

  丹离子想了一想道:

  “毕兰心..”秦虹啊了一声道:“毕兰心,怎会是他..”石砥中也是满面诧异的道:“江湖上姓毕,只有‘仙手追魂’一家,传说毕家一脉单传,靠着种极厉害的武功谋杀白道正士,许许多多各派高手都死在毕家的手里,你身为道门正宗,怎会和江湖上谈虎色变的毕家人来往..”丹离子哼了一声,道:

  “我不管人家对他的批评如何?只要他对我有好处,我纵是将命交给你也都愿意,兰心虽然是有名的白道煞星,可是他对我丹离子却是赤心一片。”

  秦虹现在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了,他虽然没见过毕兰心这个人,可是对他那种杀人的手段,却听到不少,他神色略变,道:

  “钟兄,这个人救不得..”“嘿!”丹离子低嘿一声,如刃的目光突然逼落在秦虹的脸上,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的道:“秦兄,你要是不满意,我俩的交情便一刀两断!”秦虹一呆,没有料到这个至交的好友会在一刹间与自己翻目,他心中暗暗一叹,默默地一语不发,只是非常诧异的望着丹离子。

  石砥中长长吸了口气,道:“道长,你可以请了,在下纵然是拚了血溅七尺,也不会去救一个沾满血腥的混世煞星,毕兰心一生为恶,这种人我看你不救也罢..”丹离子长剑一挥,道:

  “不行,你如果不交出这盆铁树,我丹离子只好将你押到毕家去,由毕家的人对付你..”

  石砥中冷笑道:“毕兰心家在何处?”丹离子冷冷地道:“离这里不远,你有兴趣与我走一躺么?”石砥中想了想道:“我早就想会会这个大煞星了,只是这人诡计百出,怎会将住处告诉你,我想你给人吭了!”“放屁!”丹离子怒叱道:

  “毕兰心曾和我击掌为誓,他虽冷酷无情,但对我却是赤胆忠心,你要是敢侮辱他,休怪我不客气。”石砥中不屑的道:“你要怎样?凭你那点道行还差得太远。”丹离子愤愤地道:“我现在不和你拌嘴,等你进了毕家门后我再找你算帐..”他冷冷的斜睨了秦虹一眼,道:“秦兄也有兴趣走一趟么?”

  秦虹低头沉思一会,道:“也好,我只是去看看热闹..”石砥中摇摇头道:“这个热闹不怎么好看,去那里全是拚命,毕兰心毒若蛇蝎,进了他那片安乐土,无异是走进了阎罗殿..”

  秦虹苦笑道:“我这条命已经去了半条,剩下的一半留着也没意思,不如跟着你们去见识见识,看看这个江湖第一煞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丹离子嘿嘿一笑道:“好呀,老秦,你竟站在他那边了..”他阴沉的扬声大笑,迈开大步向外行去,身形尚未消逝,空中已响起一声冷笑,只听一声大笑,道:

  “钟兄,你往那里去?”丹离子回身一退,道:“老沙,你要怎么样?”

  只见沙子奇象个鬼魅样的轻掠而来,他满脸病容,一副潦倒失意的样子,石砥中看得一眼,怎么也想不出沙子奇在数日之间变得这样狼狈,与昔日那种仙风道骨,潇洒出尘的神情恍佛变作了两个人,他那知沙子奇因为寒玉金钗之事,在伤心失望之下,误以为石砥中在无名谷中决逃不出武老祖的杀手,而耗费了他数年的心血,连达摩三剑的样子都没有看到,所以沙子奇突然伤心不已,而茫然的在无名谷徘徊,等到南海门的弟子追出无名谷,他才知道石砥中绝艺已成,已经逃了过来。

  沙子奇望着丹离子哈哈大笑,缓慢的向丹离子身前行来,大笑道:“钟兄,你的手段好高明呀!”丹离子连着退了两步,嘿嘿地道:“那里!那里!”

  他干笑一声,道:“老沙,你的耳朵好长呀,居然能找到这里。”沙子奇干咳一声,道:

  “我老沙流年不利,近日才得一场大病,几乎连命都送掉了,若不是皇天多给我几年寿限,此刻恐怕连老朋友都见不着了,谁又想到在我老沙临死之前又见着你,这真是件大喜的事..”他目中寒光如电,不瞬的盯在丹离的脸上,丹离子心中大寒,竟倒退不迭。丹离子嘿嘿地道:“老沙,你得什么病,让我丹离子看看么!”他这时不再倒退,缓缓的迎了上去,伸出左掌轻轻地往沙子奇的脉门上扣去,道:“老沙,你的脉搏正常么?”

  沙子奇摇摇头道:“不知道,你给我瞧瞧!”他轻轻抬起左臂,舒腕伸了过去,在丹离子手指方触及他的手腕上时,突然一翻手,对着丹离子的手指探去,嘴里道:“钟兄,你这个手指太硬了,我不敢领教!”丹离子知道这一手无法拿住对方,一见沙子奇手掌一翻,闪身急忙退避,大叫道:“老沙,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丹离子算白费心了..”沙子奇冷冷地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那点道行我还不知!”丹离子讪讪地道:“老沙,我也太瞧不起我了!”沙子奇冷哼一声,目光瞥向石砥中的身上,道:

  “石砥中,你当心这个老狐狸,他的诡计没人能知道..”石砥中对沙子奇甚是尊敬,急忙走上前去,道:“沙老前辈,你来得正好,他的狐狸尾巴快要露出来了!”沙子奇一怔,道:

  “你要当心,他的每一句话都靠不住!”石砥中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他要我去毕兰心那里是别具用心了!”要知他对这些隐世高手之间的事情,知道的太少,对每一个人都觉得其身上藏着一种秘密,连沙子奇他都觉得神秘诡异,行动上有时不近乎常理。

  沙子奇神色惨变,喃喃地颤道:“毕兰心、毕兰心..他居然看上你了..”丹离子这时精神一振,再也不是适才那种畏惧骇怕之色,他冷冷地道:“沙子奇,你有多大的胆子,敢直呼秘门之主,你身为秘门十二友之一,对门主这样不恭..沙子奇肃然一立,道:

  “钟兄请多包涵,小弟一时的失口,还望你能多担待一二..”他这种低声下气的口吻,近乎一种哀求,非但使石砥中一怔,连秦虹都觉得有些诧异。

  丹离子冷笑道:“门主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直呼其名是有反派之意,莫非你自持这几年功力大进,妄想要击败门主,而得秘门之权,如果真是这样,贫道这就回去,将你的事告诉门主,准你在三天之中去秘门关,凭你本身所学闯闯..”沙子奇急忙摇手道:

  “钟兄,这可使不得,我老沙有何德何能敢去秘门关,刚才的事不足挂齿,请你看在老友份上,不要将这事传将出去,往后你丹离子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丹离子冷酷的笑道:“没有那么简单,我若不直接报告门主,就有庇护你的嫌疑,包庇同庆,那个罪你比我清楚..”

  沙子奇暗中打了一个寒颤,目子里闪过一种恐慌之色,他双眉煞气一涌,道:“钟兄,这事难道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么?”

  丹离子摇摇头道:“没有,秘门之主暗桩伏及天下,此刻门主可能早已知道,这件事我隐瞒不了,希望你不要再说!”石砥中冷笑道:“秘门之主的名字又非是金科玉律直呼几句又有什么了不起..”沙子奇变色道:“石砥中,不可乱说!”

  “我偏要说,沙老前辈你怕他,我可不怕他,毕兰心又能怎么样,我偏偏要叫他毕兰心,看他能将我怎么样?”丹离子哈哈地道:

  “你不同,因为你不是秘门之友中人,凡列为秘门十二友的人,对于门主都得恭候如命,你不在此列自然不能约束你!”石砥中哼了一声,没有想到丹离子会有此一说,他满脸不屑的看了丹离子一眼,鼻子里传出重重的一声冷哼道:“十二友是些什么人?”丹离子摇摇头道:

  “连我也不清楚,这是我们门主所物色的天下十二高手,非有绝顶之功力,还很难进入秘门之友中,除了门主掌握着这十二个人外,我只知道沙子奇一个人!”石砥中冷冷地道:“你们主门凭什么掌握着这些人?”丹离子得意的道:

  “凭他那身绝世的武功,十二友中都甘心情愿听命于他,只要门主一纸相召,没有一个敢不赶来!”他嘿嘿一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沙子奇突然一声冷笑道:“丹离子,你不要走!”

  丹离子心中一寒道:“你想杀人灭口?”沙子奇煞气毕露,狠狠地道:

  “不错,这是你逼我走这条路,为了我本身的安全,我只有杀了你,门主那里我自有解说..”丹离子畏惧的道:

  “我来这里是门主所命!”沙子奇上前斜跨两步,低沉的道:“这个我知道,门主晓得我俩私下如同水火不容,我杀了你,门主只能处罚我私斗失手,了不起本身受三年限制,这总比我闯秘门关来得好受点!”他冷嘿一声,右掌斜斜掠起,一股晶莹流凝的光辉颤吐而出。恍动的光影里,沙子奇一掌拍了出去。

  丹离子身形一弓,斜穿跃去,手中长剑反手一划,空中颤起六个大剑花,笔直的劈向沙了奇的肩头。沙子奇这时为了本身的安宁,冒着生命的奇险,要将雄霸一方的丹离子毁在掌下,见他挥剑劈来,下手再不留情,掌劲斜颤,猛地推出一股大力。

  丹离子能列入秘门十二友之中,功夫自然也非那泛泛之辈可比,但目注沙子奇这浑厚一掌,急忙一收剑刃,斜斜一转,大喝道:“老沙,你要逼我施‘蓝焰之火’么?”沙子奇怒冲冲地道:

  “你不敢!‘蓝焰之火’虽能将门主引来,可是你本身也不要想活了,那是对付外人,可不是叫你对付自己人,秘门规矩你比我还要清楚,这点不需要我再加以说明..”丹离子面若死灰,道:

  “你这简直是逼死我!”沙子奇冷笑道:“这个自然,一个人在面临死亡之路时,是不会再顾任何手段,只要能救得自己,那怕是将他最知己的朋友杀了,他也不会皱皱眉头!”丹离子颤声的道:

  “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心比我还要黑,怪不得门主对你特别留意呢,原来你是居心不良,有意..”“住嘴!”沙子奇怒喝道:

  “秘门之主,虽可君临天下,可是他不能使人人心服,你丹离子在他面前出的主意太多了,若不是你,我们十二友也不会互不相容!”秦虹这时突然问道:“沙兄,这话怎么讲?”沙子奇一怔,似乎不认识秦虹,他看了看秦虹,这才暗中留意起来,冷冷地笑了笑,道:

  “这位是谁?”秦虹干笑一声道:“在下秦虹,刚才见沙兄说话涉及贵门十二友中事,一时好奇..”他勉强的笑笑道:“如果沙兄不愿说,我秦虹这句话还可收回!”沙子奇虽不知秦虹的来历,只知这人名声极大,也是独占一角的袅雄,他认为秦虹是石砥中的朋友,道:

  “这个说说也无妨,反正都是朋友..丹离子受宠于秘门之主,所以门主授以秘察使,在各地查访各派中活动情形,看看是否有对门主不利的事情发生,他唯恐将这个差事移交给别人身上,暗中激起门主对其他十二友中的怀疑,而门主也因只信一面之辞,对十二友诸人存了怀疑之念!”秦虹嗯了一声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丹离子见沙子奇在两个外人之前,将秘门中的秘密尽数泄漏了出去,直急得冷汗直流,他负责各派之动态情报,居然没有身份之罪,丹离子惊得魂飞胆裂,厉声的道:

  “老沙,你说话可得留意一点!”沙子奇目中凶光大盛,冷漠的道:“我连杀你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我保留!”秦虹冷冷地道:“不然,你该有所顾习,秘门伏桩天下之最,我们这四个人当中说不定就有秘门中人,这事给传了出去当真非同小可,说不定连我和石砥中的命都白白送上了!”

  沙子奇一怔,道:

  “秦兄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虹目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道:“没什么?

  沙兄,你可以动手了!当心那个老狐狸请了帮手,那时你要守住这点秘密都不可能了!”沙子奇深觉秦虹话中太过于玄秘,由于丹离子没有毁去,时间上不容许他有太多的考虑,他连声道:

  “对,秦兄,你请退过一边,老夫这就出手!”他大吼一声,身形凌空跃了起来,拔高数尺,右掌倏地一翻而起,掌劲如山,斜斜劈向丹离的胸口。

  丹离子深知沙子奇的功力在自己之上,长吸一口气,手中长剑疾快的往外一点,身子连晃三次,在空中连换三个姿势,一剑向沙子奇的身上劈去。双方的动作都是出乎人的意料,只见剑影如雨洒出,掌影如山叠起,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连换数个招面,对方俱是大出煞手,招招都是意料之外的绝手。

  丹离子拚出全力击出七剑,虽然暂将沙子奇逼退了几步,可是他心里比谁都要明白,对方功力深厚,再出几掌自己准得躺下,他心中骇俱,挥出一剑反身跃出,连着奔出五六步,喘道:

  “老沙,我们在秘门关见了!”秦虹这时突然拔起身形一堆而落,指着丹离子道:

  “秘门之主是何等的威风,岂有门中之友临危逃生之人,你身为秘察使怎可连门主的面子都不顾..”丹离子一怔,闻言之下心中大寒,秦虹说得不错,秘门之友都是临死不苟之徒,若是这样逃回去非让门主活活劈死不可,他这时欲走不能,只得冷哼一声,回身捧剑奔来。沙子奇双目一睁怒吼道:

  “丹离子,你的命我要了!”一股澎湃的劲浪如山般的推了过来,丹离子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怪异的劈出一剑,肩上硬生生的中了一掌。“彭”

  丹离子身子陡地飘起,坠落在地。“呃!”他低低的惨呃了一声,一口鲜血自嘴角喷了出来,洒落在地上,红点斑斑,他剧烈的喘了一口气,道:“老沙,你不要得意,门主马上会替我报仇!”

  沙子奇浓眉一舒,嘿嘿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了,我现在所要的是你的命,杀了你之后没有一个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告诉门主!”

  他嘿嘿一笑,右掌缓缓抬了起来,掌劲方待吐出,秦虹突然将他手擘一抓,冷冷地道:“你要杀人灭口总得要将我和石砥中也毁了,有我们两人人活着,你的事总会泄露出来,那时..”

  沙子奇只党手擘一麻,整个蓄集的掌劲都没有办法发出来,他心中大骇,回头冷冷地望着秦虹,道:“你这是干什么?”秦虹脸色一冷,道:

  “秘门天下秘,寒曲宫中有几?你是老几?”沙子奇神色大变,觉得额上冒出一股晶莹的汁珠,他机凛凛地一颤,伸出一只手比了比,道:

  “我是老八!”丹离子也是满脸诡异的望着秦虹,几乎不敢相信,他也是秘门十二友的一个,他急忙做了一个手势,那是告诉对方自己的排行是几,秦虹斜睨了一眼,冷冷地道:

  “你们都比我小,我是幸运的老七,嘿嘿,门主待你们非薄,你俩居然敢这样不将秘门之主放在眼里..沙子奇颤声的道:

  “七兄,请你..”秦虹冷冷地道:“我代表门主将你开除十二友的资格,现在你已非秘门之友,还是那句老话,三天之中你必须上秘门关去闯一闯,记住,生死全在你自己,谁也没有办法救你!”沙子奇暗然的道:

  “七兄,你何必要小弟去受那种罪!”

  秦虹身列十二友中的第七名,所以沙子奇以七兄称呼,秘门中规矩森严,只要互相露了身份,门主必会择其一而除去,他晓得沙子奇屡犯门规,秘门之主必然不会饶怒,沙子奇虽然有意求助,但他却不敢表示出自己的立场,因为他怀疑场中的石砥中,可能也是秘门十二友之一,这个理由很简单,因为秘门十二友多互不相识,在自己身边随时都有门主手下环峙,只要稍有不慎,便有灭门之祸。秦虹摇摇头道:“你不要求我,这事见了门主你再解释..”他冷冷地看了石砥中一眼,道:

  “我希望阁下在三天之中能来秘门关一趟,最好是和老沙一起来,你对我们秘门之主有太多的不敬,敞友中决不会放过一个轻视门主的狂徒!”

  石砥中冷冷地道:

  “秦虹,我现在才看清你的身份,你是二面人,能够将自己伪装的不露丝毫形迹,很好,秘门关之主,在下誓在必去,那时我可要好好斗斗秘门十二友!”

  沙子奇急得全身一颤道:“石砥中,你不要去!”

  石砥中感叹世人的诡诈,觉得每个人表面都裹着一层美丽的外衣,象秦虹这等高手,在人前装扮得那么逼真,谁又想到他也是毕兰心的心腹之一呢,毕兰心能驾驶这多隐世高手为其奔波卖命,可见此人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而他又利用十二友互相顾忌之心,谁都不敢对门主生出异心,仅他这点即可看出,门主是何等的心机。

  他长吸一口气,凝重的道:“沙老前辈,有许多事不是我们所能躲得过的,一个人只要知道厄运要来时,必须要面对现实,而高潮和厄运之神搏斗,我们现在这种情形不去已经不行了,你想想,十二友会放过你我么?恐怕我们躲过今天无法躲过明天,宁愿我们去找他不要让他来找我们,因为生命之机往往出现于那仅有的一刹那..”。

  他低沉有如梦幻的说完之后,冷冰的目光里,闪出一丝令人畏惧的寒光,缓缓逼落在秦虹的脸上,道:“你回去告诉贵门之主,我迥天剑客三天之中必去秘门关一会..”秦虹嘿嘿一笑道:“好,我们在秘门关里见!”

  “砥中!”袖手鬼医几乎是和樊竹君同时出来,他脸上现出一丝焦急之色,望着石砥中,道:“砥中,秘门之事你也略有所闻,我希望你不要和这些人打交道,秘门之主心黑手辣,什么事都作得出来,你去秘门关无异是惹火烧身..”。石砥中坚决的道:“谢谢老前辈的关心,我心里已有了主张了!”

  樊竹君眸子里闪动着一层隐隐的泪影,她象是失落在冰潭里一样,竟会全身泛起轻颤。

  低声道:“我爹的话不会错,你又何必要和那秘门十二友结怨呢?我不是看不起你,你实在是惹不起他们!”

  石砥中摇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很感动,可是我不能因为你几句话而改变了我的初衷,请你回去吧,一切全凭天意!”

  樊竹君默默含泪退向一边,她有少女的矜持,也有少女的自尊,石砥中虽然说得婉转轻柔,可是在无形之中,她觉得自己的心受到摧毁,那是自尊的毁灭..

  秦虹向袖手鬼医一笑道:“我那侄儿怎么样了?”袖手鬼医冷冷地道:

  “你带他走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们这种人!”秦虹一瞪丹离子飘身而去,丹离子跃起身来叫道:“秦兄,我和你一起回秘门关!”

  袅袅的余声在空中回荡许久方始散去,由这几个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引起江湖上无限的波浪,使得整个江湖都为之震荡,而一颗大星如云中之灯样的发着亮光,在秘门十二友中,他发现了他难忘的人,也看见了他的仇人。 
 



二十七


  一切都变得如此匆遽,匆遽的连青苔下的流水也不知载走了几季的落英,虽然它们的流声仍旧那样的郁郁..在这三天郁郁的日子里石砥中和沙子奇踏上了漫长的征途——一个有死无生的秘门里。

  那个秘门关曾流过无数英雄的鲜血,这是一个血的沼泽,也是一个亡魂聚集的地方,它象征着邪恶,也象征着黑道,一颗大星曳着尾芒投向这块死亡之地,没有人能拦阻了他,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因为那颗星已投落在一片黑黝黝的血沼里。

  消失的人影逐渐远去,空中仅留下淡淡的蹄声,如梦的扩散开来,而她——樊竹君也象自一场大梦中清醒了过来,眼前是茫茫的一片,她望着远去的人影,一片幽情涌满了她的心中,她伸伸手,想抓住被流水流过的梦迹,可是,她又不敢看着他指缝狠狠的流水——

  而那迢遥的绮梦,仅有这短短的数日里,在那清澈的溪面上,所留下的仅是清澈的溪水和几片落叶的绯红。

  旧梦如烟..那儿再去寻找这几天欢乐的笑迹,早已在春风秋雨下随着溪流淡然远去。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他终于走了!”袖手鬼医嗯了一声道:“他太倔强了,秘门之主毕兰心妒才如恶,他如果争取不到石砥中,就会将他毁在秘门关..”。

  “爹!”樊竹君机凛凛地一颤道:“爹,你好象和秘门也有什么关系?”

  “唉!”袖手鬼医突然一声长叹,冷漠的脸上现出一片激动之色,他深情的望了爱女一眼,道:“孩子,爹也是秘门十二之一,如果事情不演变到这一地上不,我不会将身份告诉你,孩子!你年纪还小,有许多事情还不懂!”

  “什么?”樊竹君全身紧张的问道:“爹也是秘门之友,这是不可能的呀!”

  袖手鬼医暗然的摇摇头道:“不错,爹确是秘门十二友之一,江湖上之诡谲,处处都是杀人的陷阱,爹只因年轻走错一步而陷身于隐世十二邪之中,受毕兰心终身的指驭..”“爹!”樊竹君不解的道:“爹,这是为什么?”

  你怎会和这些人为伍。爹,你骗我,你不会是那种人,我不要你和秘门中人来往!”

  当这个纯洁的少女知道自己的爹名列黑道十二邪中之一时,她少女的美梦立时毁灭了,在她觉得爹爹除了看病时有些冷酷外,对任何事都是热心的。

  哪里想到,连爹爹这样慈祥可爱的人都会和邪恶为伍,这是一桩极不可能的事实,但是爹默认了,她承认的口气有如一柄利刃似的戳进了她那颗善良的心,纯良的血恍如在邪恶中抹上了邪气,使得她都不敢面对现实起来。

  于是她哭,她哭她爹爹失身于邪道,更哭泣自己不幸有这样一个爹爹。袖手鬼医轻轻抚着樊竹君头上的发丝,叹息的道:

  “孩子,爹在年青时和你一样,只知世上的事都是美好的,而不知这美丽外衣的后面,隐藏着无穷的邪恶,当初也是因为这样,爹自持无敌的功夫,默想着英雄的岁月,而盲目的走进了秘门关,弄得至今不能自拔..”。

  “爹!”樊竹君轻轻泣道:“秘门之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将你们这批自傲自大的主高手网罗殆尽,而使得你们忠心耿耿..”。

  “唉!”袖手鬼医轻劝叹了口气,道:“毕兰心是出自何派没有人晓得,但是他的那身武功却是罗尽各派的秘学,举凡剑道、诗琴、笛画技术无一不精,爹这身医道便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你只要进了秘门,他必以武功降服你,然后传你一样功夫,使你终身不得叛离,受他调度一辈子..”

  他眼前恍如又看见毕兰心手刃叛逆者那种凶残的手段,吓得全身机凛凛地一颤,暗中倒吸口冷气,道:

  “秘门关又有闯关之人,毕兰心必会将我们十二友召集前去,我想过了今天,召友童子他到..”。“哦!”樊竹君哦了一声,道:“爹,你也要去秘门关?”

  袖手鬼医嗯了一声道:“并非是爹爹要去,而是我不能不去,我去那里最多一月,少则半月,你在家里可不能出去,石砥中这次乱子可闹大了,说不定我们..”

  他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咽喉咙之间,奇异的望着爱女。仿佛在倾刻之间就要生死离别。

  那种脸色与口气是特殊的,这种特殊的样子使樊竹君心里一酸,哭得更加厉害,不知不觉想起她失去的母亲来..袖手鬼医暗然的叹了口气。

  又道:“孩子,每当秘门关有大事发生,秘门之主必然将我们十二友轮旋召去,或者聚集在一起,非是爹爹愿不那种地方,而是门主之命难违,爹爹如果不去,你我父女逃不出第二天,便会遭到死亡厄运,这是丝毫不能违抗的!”樊竹君轻轻泣道:“爹,你去吧!如果机会容许的话,请你暗中帮助石砥中一把,不要让他死在秘门关里..”。

  袖手鬼医摇摇头道:“没有这个机会,门主那个人太厉害了!”

  “砰!砰!砰!”空中突然响起一连三声荡人心弦的沉重鼓声,这鼓声沉重如雷,象是苗疆跳月大会中狂舞鼓击,樊竹君只觉心神一紧,楞然的望着她爹爹。

  袖手鬼医神色一变,道:“召友童子来了。”

  果然,随着沉重的鼓音散去,一个全身黑衫的十一二岁童子,双手捧一柄长剑缓缓行来。

  这童子身形一鞠,冷冷地道:“樊云生,请令媛回避。”这十一二岁黑衣童子声音之冷,犹如万年雪谷里吹出来的冷风,几乎不象是出自一个童子的口里,令人怀疑毕兰心竟能将一个童子训练得这样冷酷,其本身之冷傲便可想而知了。

  袖手鬼医肃容的望着爱女,道:“孩子,你先回屋中等我,”樊竹君虽然有心要看看这个黑衣童子到底和爹爹说些什么事?可是当她看清爹爹那种凝重与严肃的样子之后,她只好默默地向屋子里奔去。

  袖手鬼医长长吸了口气,道:“神童有何吩咐?”

  黑衣童子双手高举长剑过顶,道:“秦门主之命!传令秘门十二友樊云生,在明日午夜之前,须向秘门关报到,并将门主所赐之服配戴整齐,持信令进关!”

  袖手鬼医恭身的道:“遵命!”黑衣童子将长剑一收,道:“樊云生,门主附带一件小事要我告诉你!”

  樊云生问道:“请说,只要老夫能办得到的,应当尽力以赴!”

  “好!”黑衣童子嘿嘿一笑道:“不愧是门主栽植你一场,现在门主已至风烛残年,非得百年铁树之花不能疗治,他老人家为了不愿将本身所学遗传后世在十二友中选择了你女儿,想要收她作弟子,将她教导成天下第一高手..”袖手鬼医全身一颤,恍如受了一个巨雷重击一般,一颗颗冷汗冒了出来,满脸慌恐的道:“这..”。

  黑衣童子冷冷地道:“这可是天下的福缘,有人想登秘门都还没有门路,而令媛一步登天,得门主之亲传绝艺,将来之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希望你三思而行,莫错过这百年难逢的福缘!”

  袖手鬼医这时真是痛苦极了,他知道秘门之主心黑手辣,自己不答应将来难免遭门主的唾弃,若是答应,则自己这唯一的爱女便会修习魔功,而走入邪道,他深爱着樊竹君,不能让自己的女儿终日和豹狼为伍,于是,他下定决心,选择了后者,摇摇头道:

  “多谢门主的厚爱,小女身躯孱弱,不适合于练武,而她淡泊明志,对于武林中事更是厌烦..”。

  黑衣童子冷冷地道:“很好,我会将你的话回禀回门主!”他回身便走,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袖手鬼医心中一寒,回头冷笑道:“秘门关之会,你得准时赴会。”

  “秘门在什么地方?”

  一阵清脆的话声突然自一排大树之后传来,黑衣童子抬头一看,心中顿时大寒,一个身着兰衫的少女冷漠的凝立在树前,这少女满头银白发丝,明媚的眸子里闪出阵阵年华的幽怨,在洁白的脸上洋溢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堪然神仪。

  黑衣童子冷冷地道:“你到底是谁?”一路跟着本童子干什么?”

  这少女冷笑道:“我跟着你看看你找些什么人?秘门十二友我见识了七八个,不知你下去还要找哪些人..”黑衣童子心中大寒,没有想到这个银发少女如此厉害,竟在暗中跟着自己,查访秘门十二友。

  他知道这个秘密泄漏的太大了,这事给门主知道,自己连这条小命准得要丢了,他目中寒光一闪,怒吼道:“你居然敢收集秘门的秘密,十二友中我去了七家,我不相信你真知道这七人是谁?”

  银发少女冷冷地道:“你要不要听听我告诉你那些人?”“这——”。

  黑衣童子急得全身一颤,道:“你知道的太多了,也许你是我所见的最可怖的一个人..”他轻轻拔出了手中长剑,冷冷地道:“在你死前,你可以说出你的身份了吧!”

  这银发少女轻轻掠了额前的发丝,冷笑道:“东方萍,这个名子对你不会太陌生吧?”

  黑衣童子连着退了二步,颤道:“摩西湖之主,怪不得你要寻查秘门十二友呢!原来你是秘门之主的世代仇人,嘿嘿,门主对你也很留意,想不到自己找上来了!”

  东方萍漠然的道:“摩西湖上代主人之死,你主人是主凶之一,还有那些帮凶,我也查得差不多了,秘门中没有一个是好人,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公布这十二个人的名字的..”袖手鬼医全身泛起一阵颤悚,急急地道:“东方姑娘,你不可这样..”。

  要知秘门十二友在门主的驾驭之下,做出无数骇人听闻的事情,江湖上不论黑白两道,都在明查暗访那些事情的真象,江湖上只知秘门十二友是这些事情的凶手。

  而不知十二友到底是哪些人,十二友也尽量掩藏自己的身份,不为外人知道,东方萍一说于近日,公布十二友的名字,他哪能不骇,只要名字一出,这十二友将没有一个人能再安身于武林了。

  东方萍斜眼看了袖手鬼医一眼道:“你现在也知道事情严重了么,樊云生,我如不是看在你那个女儿份上,早就让这片净土变为瓦砾了!”

  黑衣童子长剑一挥,道:“东方萍,你我水火难容,本童子谨代表秘门之主追索你的残命。”

  他身形向前轻轻一跃,手中长剑陡地颤起数个剑花,幻化至极的朝东方萍的身上点去。

  东方萍斜斜一移,纤手轻轻抬起,舒出一根手指,对着劈来的长剑弹去,劲强的指劲如电射出,只听叮地一声,黑衣童子抱剑而退。

  东方萍淡淡地一笑道:“毕兰心只教会了你这手三才剑么?”黑衣童子心中大骇,没有料到对方目光如此犀利,仅在一招上便看出自己剑法的来历,他冷喝一声,长剑倏地在空中兜一大弧,一招“神戟凌云”对着东方萍的胸前斜点而去。

  这手剑法是黑衣童子溶汇各派剑法所临时自创的一招,虽然名曰“神戟凌云”却不含回机手法,东方萍看得一怔,倒是从没有看过这种招式,她无意将这种年仅十一二岁的童子伤在掌下,身形轻灵的一晃,飘然退了出去。

  她淡淡地一笑道:“回去告诉毕兰心,总有一天,我要上秘门关去会会他,清算一下摩西湖和秘门之间的恩恩怨怨!”。

  黑衣童子冷笑道:“我还有脸回去么?你连我们的棺材本都摸清楚了,我如何向门主交待,要我回去不难,除非拿了你的人头走路!”

  东方萍见这个童子这样顽强,倒是颇出意料,她心中微生怒气,顿时将脸沉了下来,怒吼一声道:“我有心放你一条生路,想不到你这个孩子不知好歹,好,你要死很简单,我送你上路太容易了!”

  黑衣童子见她神情冰冷,洁白的脸上恍如罩上一层寒霜,他倒是十分知趣,急忙运剑退了两步。

  斜睨了神手鬼医一眼,道:“樊云生,本童子命你将这个女孩子毁了!”

  袖手鬼医冷冷地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施发命令?”黑衣童子傲然的道:

  “门主。”

  袖手鬼医冷笑道:“除非是门主亲临,再也没有人指挥我们,你只是个传召童子,身份低于十二友之下,你的话老夫可以不听!”

  这是秘门之主所传下的规矩,黑衣童子不知十二友和门主之间有着无形的默契,以为凭着“门主”二字便可指挥樊云生,他楞了楞,呆呆地望着樊云生,但这个小孩子混到秘门之主的身边作随侍童子,自然是聪明伶俐,他心意一转,挑拨的道:

  “你非动手不可,这个女子留下不论对你对我都有着严重的威胁,不要忘了,她在近日就要公布你们十二友的名字,那时你樊云生是最倒楣的第一个,看你怎么再在江湖上立足..”。

  这倒是个很现实的严重问题,樊云生虽不愿和摩西湖之主结仇,可是对方拿自己的生命与武林地位作为公布的对象,这就够袖手鬼医寒心了。

  他不能没有这个家,也不能失去唯一的女儿,他怕有一天各派大会十二友,受女因受不了江湖上的唾弃而暗暗不耻自己,他是学医的,懂得自己爱女的心思。

  自从他向女儿道出本身的隐密后,他已看出樊竹君对自己是多么地失望与懊丧,在无形中,他觉得自己与女儿之间,已经疏远了许多。

  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事情严重的关系着自己的一生,偷偷看了东方萍一眼,只见她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上,含着一丝淡淡的冷笑,登时有一股恶念涌上他的心中,忖道:“这个女孩子太可怕了,我如果不动手,将来可能发生的后果,是很难想象的,为了竹君,我只好毁了她!”

  他嘿嘿一笑道:“姑娘,并非是老夫心狠手辣,只因你对我的事情太清楚了!”

  他阴冷的笑了笑,一股浓聚的煞气刹时布满在脸上,东方萍看得眉毛一皱,暗自冷笑不已。

  东方萍冷冷地道:“我早算着你有这一手了,樊云生,你可以尽量的动手,摩西湖的功夫,我想你是知道的,你自己先摸清自己的份量,瞧瞧是不是我的对手!”

  袖手鬼医心中一凛,脑海中如电光火石的浮现出上一代摩西湖的绝世武功,那次秘门之主毕兰心亲自动手,再加上十二友中一半以上的实力都未能把摩西湖主毁了,而使得自己这方面伤了几乎大半,这些事在他脑海之中记忆犹新,怎不令一代袖手鬼医踌躇不敢上前呢?

  黑衣童子不知死活的道:“樊云生,你让他几句话吓住了!”

  东方萍见黑衣童子这般可恶,顿知这个孩子已染上了邪道的恶习,她有意要给这童子一点颜色瞧瞧,立时露出一种不屑的笑意。她轻轻一挥手道:

  “你这孩子这么小就学得这样的坏!”

  虽然这是轻描淡写的轻轻一挥,却是一股无形的劲道随手而出,黑衣童子只觉通体一颤,整个身子连退出七八步,方始稳住了要倒的身形。

  “呃!”他痛苦的低低呃了一声,没有一丝稚气的小脸上泛起阵阵痛苦的抽搐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畏惧的瞪着东方萍,这还是东方萍手下留情,否则以他这种人早就躺回姥姥家里了。

  黑衣童子颤声道:“东方萍,你等着,门主会替我报仇..”。他踉跄地向外行去,轻轻抹了一下嘴角上的血渍,发出一连串嘿嘿的低笑,那是一个幼童愤怒的笑声。

  袖手鬼医暗然的低下头来,胸中恶念陡地一清,他晓得仅凭对方那一手,自己纵然是四只手也非人家的对手,他落寞的长叹了口气。道:

  “东方姑娘,你也请吧!”东方萍轻轻一笑道:“我不能进来坐坐么?”

  袖手鬼医一愕,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他猜不着对方是敌是友。

  摇摇头道:“姑娘,是非只为多开口,你已惹下弥天大祸了,召友童子这一回去,秘门之主随时会来。”东方萍冷笑道:“他不会来,眼前对付迥天剑客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再惹我..”。

  她凄凉的叹了口气,道:“樊前辈,秘门有许多事情我还不明白,我希望能向你讨教几个问题..”。

  “不敢!”袖手鬼医神情一变,道:“讨教倒是不敢,只望姑娘不要再提秘门之事!”

  东方萍轻轻地道:“我晓得你心早已向善,只是摆脱不了毕兰心的纠缠,在秘门十二友中,我见过七个,没有一个不是可杀之辈,连你在内,罪恶已深入你们的心中,但是你要为你的女儿着想,不要只图一时的苟安,而弄得后果不堪收拾,你如果要保全这个完美的家,我希望你能跟我合作?”

  “合作!”袖手鬼医心中一动,问道:“东方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

  东方萍望了望空中的浮云,道:“我们进屋子里谈好了!”

  袖手鬼医急忙肃身让客,领着东方萍穿过一排花树,远远看见那幛石砥中曾经疗过伤的屋子。

  “爹!”樊竹君在屋中等得心焦,一见袖手鬼医领着一个女子进来,不觉得楞了一楞,东方萍淡淡一笑道:“樊姑娘,谢谢你对石砥中的爱护!”

  樊竹君怔怔地道:“你是他朋友?”当她看见东方萍长得这样艳美之时,她心中那点唯一的希望登时象一盏枯灯样的熄灭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觉心中茫茫一片,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问,便扭头跑回自己的房子里,倒在床上旋着默默无声的流泪,昔日的温声依旧,一片遥远的相思..

  梦远了,这是该醒的时候了!东方萍望着樊竹君奔去的身影,怔怔地出了一会神,女人的感情是灵敏的,她霍然领悟了什么,歉意地笑了笑,缓缓转过身来,问道:“你是十二友中的老几?”

  袖手鬼医犹疑地道:“我是第十一位。”东方萍哦了一声道:“秘门关十二友重会你可以不必去了,请将你那身门主所赐的法衣交给我,我代你走一趟..”。

  袖手鬼医吓得身躯剧烈的一颤,道:“这太危险了,东方姑娘,门主若是看出来,非但是你要丢了性命,连老夫父女都命丧黄泉!”

  东方萍冷静的道:“这个我知道,你尽管放心,我会将你的声音与举止学得唯妙唯肖,门主就是发现,他也不会怪你,你可以告诉他是我夺了你的衣服而无法赴会,此事黑衣童子可以证明,门主虽然聪明也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唉!”沉重的叹息,如梦的飘了出来。袖手鬼医沉重的叹了口气道:

  “如果你真要这样一试,我只好和小女找个地方避避,只是江湖虽大,又有谁敢收留我们父女..”

  东方萍暗中意念一闪,道:“你们可以到天龙谷找我爹!”袖手鬼医长吁口气,道:“只有这个办法了!”他自卧室中拿出一套长袖黑袍,交给了东方萍,她紧忙穿上,所见长袍上有覆顶,下有裹足,全身没有一个地方露在外面,除了东方萍那双明媚的眸子之外,没有谁会看出她是个冒充的高手。

  在身前绣着一个“十一”明显的金字,唯有这个字才使人分辨出她是属于十二友中的第几位。

  秘门关——在黑黝黝的夜里静静的横卧在那里,它象一支白额金虎一样,狞地现出了而慌的面孔,挥扬着巨爪凶残的露出了两只眼睛——那是两盏摇曳的死灯,暗红的光华自石壁上隐隐透了出来,斜照着那条迂回的山路上。

  “得!得!得!”

  黑夜里响起一连串沉重的蹄声,那是两匹在路上奔驰的膘骑所发出来的,借着云层里星光的淡辉,在看出这两人是经过长途的跋涉,因为风沙在双方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蹄声忽然的消失,这两个人的身手是那么轻灵,身虽在坐骑身上轻轻地一飘便落在地上。左边那个人在马背上轻轻拍了一掌,道:“这就是秘门关!”

  那两个牲口恍如非常善解人意,低低的鸣了一声,扬起蹄子向黑夜之中奔去,去寻找她们的夜梦。

  右边那个青年望了望雄踞在半壁上的那座屋宇,脸上现出一种冷漠的笑意,他伸手摸了摸斜插在背上的长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左边那个长胡子老人忧郁的叹了口气,道:“追魂宫,秘门之主罪恶的秽地!”

  青年哼了一声道:“让我烧了它!”“唉!”这个满面畏惧的老人低低了叹了口气,他恍如非常畏惧这个地方,心事重重的沉默了一会道:

  “我老沙今夜是不是能活过明天还不知道,你倒先吹起来了,追魂宫建得有如铜墙铁壁,你要是能把它烧了,毕兰心也不会活到今天了!”

  这青年冷笑道:“你把秘门中的人看得厉害了,不论对方有多厉害,我迥天剑客石砥中总有办法不让你老沙吃一点亏,你假如真想脱离秘门十二友,我们现在就闯关!”

  沙子奇暗然的道:“我现在想回秘门也不行了,丹离子和秦虹都不是好惹的,这事只要门主知道,我条命八成活不成了!”

  石砥中没有想到沙子奇在这里会这样懦弱,他一生之中遍会各派高手,曾经遇上无数次的难关,都没有害怕过,每一次都能克服艰难而度过厄运,可是在秘门关前,闯关的一刹那,沙子奇居然这样地泄气,怎不令这个百折不挠的年青侠士心寒。

  他冷哼一声,道:“你既然这样泄气,当初为什么不逃走!”沙子奇阴沉的苦笑道:“门主伏桩遍及天下,我躲到那里,都会有人将我的行藏报告给门主,虽暂能躲过一时,可是一旦门主追踪而来,我死的怎么惨,将没有人会形容出来..”

  石砥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沙,你要振作起来,不管任何困难,你都要拿出勇气来对付,因为路是人走出来的,唯有不怕艰难的人才能挣扎着活下去!”

  沙子奇摇摆头道:“我知道,只有十二友中一个比一个强,我可能走不完这茫黑夜,便会死在他们的手里!”

  “砰!砰!”

  沉重而动人心弦的鼓声,自那半壁上传来,低沉的响声冲破了夜的沉寂,敲进了每一个夜中人的心里。..

  沙子奇神情一变,道:“门主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这是进关鼓,他已允许我们上去,但必须要经过对方的击鼓,考验一下我们是否是值得他亲临会见..”石砥中不屑的道:“他的臭派场倒不少。”

  沙子奇急得一摇手道:“你说话小心,门主最恨背后说他的人!”

  他害怕的向四处看了看,一碰石砥中道:“闯关吧,你我的命全看今夜了..”漫长的黑夜里,响起石砥中朗朗的大笑,他身形轻灵的象个幽灵,足尖轻轻点在嶙峋的石上,向那斜陡的大壁扑去。

  凝立在壁崖上,他看见有六个黑衣童子各持一柄光凛凛的长剑,守在七星方位上,各自凝立着一角。

  沙子奇神色一变道:“传召六童!”

  这六个十二三岁的童子手举长剑,怀抱胸前,俱低垂星目,对这扑近的两人,不闻不见,沙子奇话声一出,这六个童子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冷冷的望着沙子奇。

  在最前首的那个童子,象是领袖一样,他阴沉的哈哈笑了一声。

  冷冷地道:“老沙,你的会友资格已经取消了,门主有令传下来,要你在开关之后,接受秘门的正法..”沙子奇机凛凛地一凛,道:

  “门主现在何处?”这童子冷冷地道:“在追魂宫,目前正在会见十二友..”沙子奇正容道:“请你通告门主一声,我老沙有事情上禀,这事情有待申诉的必要,门主总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辞..”

  这童子冷笑一声道:“你的事情门主早就知道了,在六诏山上你已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门主已通知各友,在追魂宫中要当着群友之前将你正法..”他向石砥中冷冷地看了一眼,道:

  “阁下就是迥天剑客了?”石砥中没有看过这样的重子,说话比大人还要阴沉,那种沉着与冷冰的神情,简直比一个胸含珠矶,城府极深的混世高手还要老成,他双眉一锁,忖道:怪不得毕兰心能指挥这么多的高手呢,原来他连几个童子都能训练得这样阴狠,可见毕兰心这个人非是普通人物、由沙子奇畏惧的神情,可知这个人不愧是邪道中的翅楚..”忖念一逝,他冷冷地道:“不错,你们可以让路了!”这童子摇摇头道:

  “这是规矩,规矩不能因你而废,只要你能过了这七星险阵,自然有人接待你..”沙子奇上前斜掌道:“我老沙先动手。”

  这童子轻叱一声,道:“你是门主十二友之一,依例可免,这一关可以通过,下一关可不行了,也许你的命就要送在下一关..”石砥中将沙子奇轻轻一推,冷笑一声,身躯对着这个童子冲来,这童子长剑,划出一个半弧,身后的那五个黑衣童子身形晃动,挥剑将石砥中困在中间。剑光颤起,六道人影绕着石砥中直转三匝,传召六童同时一声轻喝,各自抡起长剑斜劈而出。

  石砥中见这六个童子依着七星方位移形挥剑,困住自己,不觉十分诧异,对方剑劲极强,招式诡密,倒也不敢轻视,他对天下阵法怪谱自小就随着父亲寒心秀士学习,一见对方摆出小小的七星阵,不禁冷笑一声,身形穿过对方击出的剑光,直撞而去,伸手抓住一个童子的手臂往外摔了出去。“叭!”

  这个童子叭地摔出八九尺,那个七星阵随一个人的缺少而剑阵大乱,石砥中轻轻挥出一掌,这些童子便收剑暴退,纷纷向黑夜之中奔去。

  “嘿!”迥静的夜空里,响起一声冷冰的低嘿之声,只见一道人影象个大乌一般的自山崖上斜斜飘落,嘿!好一个勇猛汉子,身高约有丈二,满面都是络腮胡子,敞开了前胸,露出黑丛丛的长毛,手中拿着一柄开天巨斧,凛凛地向着石砥中逼来。

  沙子奇神情大变,道:“这是守山神贾奎!”守山神挥起手中巨斧,露出二道凶残的目光,裂着嘴呵呵大笑,那种高大的身形,与这种可惧的面孔,使石砥中心中大骇,不觉的退了一步。

  贾奎沉声大吼道:“老沙,你的胆子好大。”沙子奇身形斜斜一飘,道:

  “贾兄,你要干什么?”贾奎低着头,望着禀悚的沙子奇,两只铜铃似的眼睛恍如要喷出火来一样,他一扬手中巨斧,道:

  “我奉门主之命,要将你送回姥姥家..”沙子奇在这个守山神的面前,显得象个小孩子那样小,在气势上他已输了一筹,心中寒颤,居然不敢出手,他轻轻地对石砥中道:“这个大个子我惹不起,你出手吧!”

  迥天剑客石砥中自出江湖还没有看过这样雄伟身子的人,他看守山神贾奎手中巨斧,约有面盆般大,知道这种人力大无穷,天生神力,伸伸手击出斜斜插在背上的金鹏墨剑,一道寒颤的光辉脱鞘而出,蒙蒙的剑气如水布起。

  他沉声道:“贾奎,老沙这场交给我了!”守山神贾奎缓缓转过头来,可惧的面孔象个大头鬼,他伸手抓了抓头上蓬乱的长发,呵呵笑道:

  传说你石砥中力能迥天,我贾奎若不是终日守在山上,早就找你试试了,嘿!江湖虽大要与我贾奎能成对手的到底能有几人,你这小子长得好象俏姑娘,等会儿动手可不能让我失望了..”

  石砥中冷冷地道:“你这个空壳子,不知你娘怎么养出来的,个子那么大,口气倒不小..”他有意将这个雄伟的贾奎激怒,嘴里顿时尖酸起来,直骂得贾奎暴跳如雷。守山神贾奎大吼一声喝道:

  “好小子,你居然敢骂我..”他天生神力,怒吼一声之后,手中的巨斧陡地斜挥而起,在空中连着劈出六道斧影,半丈之内全然罩在巨斧之下,端地是个厉害的角色。迥天剑客石砥中心中一寒,凝重的长吸口气,迎着对方击出斧影,轻灵幻化的劈出一剑,“叮!”斧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响声,激射而起的火星,迸溅洒出,迥天剑客石砥只觉手臂居烈一震,居然被对方震退了几步,而守山神却丝毫没有移动半步,这种从没有过的事,不禁使石砥中一呆,怎么也不会相信大汉的臂力是如此惊人。守山神贾奎哈哈大笑,道:

  “不错,你的力气也不小!”石砥中此时知道和这种天生神力的人不可力敌,他心念电转,脑海之中陡地涌起一个意念。他忖思道:

  真想不到一个守山神贾奎已经这样难斗,那秘门之主的功力岂不更要厉害无比,我得速战速快,这样耗下去我太不利了..”

  他长吸了一口气,神剑斜斜的抬起来,暗中将全身劲力聚集在剑忍之上,一股流凝的光华自剑刃上逼身而出,森寒的剑气冷疯而起..

  守山神贾奎一呆,道:“小子,你的长剑还会放光..”他如雷似的大吼一声,抡起大斧对着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胸前劈来,这一斧是他全身劲道所发,只见斧影一敛,一股强劲的尖锐响声,刹时布满了空中。

  石砥中目注对方这种威肋,暗中冷笑一声,他突然一声大喝,一股冷寒的剑光冲天而起,自那削出的剑刃上涌起一层缭锐的青雾,冷风的剑气弥漫而起,周围立时罩满了一层寒气。在恍动的剑影里,只听石砥中沉喝道:“看剑!”只见他巨目张开,发须俱立,大喝一声,剑光扬起无数的寒芒,一个菌状的光圈朝着守山神的头上罩去。沙子奇颤声的道:“剑罡!”

  守山神贾奎心魂俱丧,吓得大叫一声,对着罩来的长剑连着劈出七斧,身躯却如棉絮样的飘了出去。迥天剑客石砥中长啸一声,如附骨之蛆,逐身之蝇,剑光凝聚着剑罡,寒星突涨,蹑空掠起,“嗤嗤”地剑气声中,朝着守山神贾奎芒射而去。

  “呃!”郁雷似的痛顺和一阵截铁断金之声响过,那柄锐利的巨斧立时被石砥中手中的神剑震得片片而碎,守山神贾奎大叫一声,翻身栽倒地上,倒于一片血泊之中。沙子奇颤声的道:

  “你杀了守山神..”石砥中凛然的一笑道:“这才是开始,守山神贾奎在这里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我只是替天行道..秘门中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多杀几个并不为过!”沙子奇摇摇头道:

  “这个祸你可闯得大了,秘门关守关之人,都是门主的心腹,门主记仇最深,你我都不要想活了!”石砥中冷笑道:

  “我来这里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你如果怕与我为伍,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不信正义斗不过邪恶..”“嘟!”一声如雷的鼓声散逝于空中,那震动心弦的鼓声象闷雷般的敲过黑夜里,给这凄冷的寒夜增添了森寒的冷清,使得秘门更可怖了。

  一蓬蓝光脱空飞越在穹苍,蓝色的火焰升在白云间,突然暴散开来,化作点点寒星,落在漆黑的夜里..沙子奇畏惧的道:

  “门主到了!”数盏大红的风灯在风中摇曳,向着这里慢慢行来,那提灯的是六个传召重子,他们手提大红灯在前开路,步伐整齐,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外什么也听不见了。在这六个黑衣童子之后,紧跟着一排黑衣蒙面的的汉子,这些汉子除了露出冷森的目光外,俱没有一丝表情,唯一可辨认的是他们胸前各绣了一个数字,那是代表着他们的排位与身份。这是秘门十二友。

  秘门十二友各在两旁散开,一顶扛轿如飞奔来,在那轿子里端正的坐着一个冷酷无情的黑背老人,这老人一现,黑衣童子和秘门十二友同时恭身的道:

  “门主亲临..”秘门之主毕兰心阴冷地一笑,轻轻一挥手,扛轿立时一停,他缓缓地走了出来,有人急忙端出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这个煞星能领袖群邪自有其不可忽视的力量,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冷冷地环侍了场中一匝。沙子奇暗中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全身发软,他的膝向地上一曲,颤声的道:

  “门主!”毕兰心冷冷地看他一眼,向身后一挥道:

  “带下去!”两个黑衣蒙面人轻灵的闪了出来,伸手就往沙子奇的身上抓来,沙子奇知道这一去准死无疑,大吼道:“放手!”

  毕兰心冰冷地一笑道:“你要和我动手么?”沙子奇摇摇头道:“属下不敢,只是门主遇事不察,没有将真象弄明白便定老夫死罪这个实在难以便我心服..”毕兰心冷笑道:“你叛我之心早有,这事不须再多说明,我知道你心中还存万一之想,也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沙子奇急忙站了起来,道:

  “谢门主法外开恩。”毕兰心冷哼一声,目光缓缓流过倒在血泊中的贾奎身上,淡淡地一点,恍如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一样。他向石砥中冷冷笑道:

  “你便是那个鹏城之主么?”石砥中漠然的哼了一声道:“不错,你大概便是那个秘门主的主人了吧!”“嘿!”毕兰心嘿嘿一笑道:

  “好高傲的年青人,我姓毕的领袖武林四十年还没遇上你这样的人物,单凭你这种气魄值得和你认识一场。”

  他轻轻一挥手,道:“敬酒!”只见自迂回的山路仿佛出现了三个临尘的仙子,三个明媚的少女一个比一个艳丽,各自端着酒向这里奔来。

  稀疏疏的寒星高高地挂在穹空,近发着清莹的光华,象几个小精灵,对着这黑黯如幽的长夜眨动着眼睛,随着夜间的冷风,悄悄地说着黑夜的神秘..

  黯黯如幽的夜里,轻轻灵灵地飘来了三个全身粉红色罗衫的艳美少女,风轻轻地掀起她们的裙角,那会说话的眸子,闪闪的瞳仁,以及挺直的鼻子,还有轻轻摺动的红红嘴唇,显示出这三个美丽的少女同样的媚艳,在那纤纤洁白的玉掌里,各自揣着一个玉茶蛊,恭敬的献给了毕兰心、沙子奇、还有丰朗如神的迥天剑客石砥中。

  闲闲散散的,毕兰心高高举起了酒杯,嘿嘿地笑道:

  “这是生死酒,喝下这盅生死酒,你俩也许再也看不见明天初出的太阳了..”冰冷的语声,居然含有无比的煞意,他悠悠闲闲的举起了杯子,淡淡地将满满地一盅酒轻松地喝了下去,然后又将酒盅交给了那个少女。 
 



二十八


  迥天剑客石砥中冷冷地笑了笑,他那丰朗的面上罩上了一层令人畏惧的煞意,那样轻松的望了望黑夜里沉寂的长空,嘴角上闪现一丝落寞的笑意,淡淡地道:“也许,明天是个阴霾的天气,我也许看不见晨曦的美丽,而你..

  哈..可能连晨间的大雾都看不见..”

  “砰!”一声轻碎的响声传来,将迥天剑客砥中的思维整个地敲碎了,他淡雅地回过头去,只见沙子奇全身泛起剧烈的颤抖,面容有如死灰的瞪着地上那碎裂的酒盅,满满的酒汁洒在地上,酵厚如幽的酒香和着夜风飘散出去..石砥中淡淡地笑了笑,道:“老朋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你怎么不喝下这杯呢..”他象是没有事一样的淡邪的一饮而进,轻松地向沙子奇扮了一个鬼脸,沙子奇心中一沉冷汗籁籁地自额角上抖落下来,一种面临死亡的恐怖之色在他脸上,显露出来,他颤抖的摇了摇身子,喃喃地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唉!我..”

  秘门之主毕兰心的嘿嘿一声冷笑道:“逆友,秘门十二友今夜要除去一个人,念你在秘门中略有功绩,不当场处决你,现在你随我先去追魂宫,等待摆香堂,再论死罪..”沙子奇低低呃了一声,道:

  “门主若以香堂论是非,我老沙死无怨言..”

  他这时已知求生无望,只求一个痛快淋漓的死去,免去那远非人受的几种厉害的刑罚,所以欣然的答应在香祝之前死去,而免得秘门之主亲手杀自己。

  秘门之主毕兰心目光轻轻一瞥,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冷冷地道:

  “我们的事,等会再谈,现在我们要先处理点家务事,希望阁下自重一点,不要伸手管到别人的头上了,你是我这里的贵宾,不妨也请你去观摩一番我对产级叛的人所给予的处罚..”石砥中也知道同道上的规矩,对方即已摆明了,他自然不能再伸手管这件事,只是他必须要先征求沙子奇的意见,如果沙子奇自甘接受对方宣判,他只好撤手不管了,他冷漠的冷冷笑,道:

  “老沙,你的意思如何?”沙子奇神情一紧,道:“门主对我老沙已经太宽了,石老弟,这事你不要再管,在香堂之前,我还有申诉的机会..”

  毕兰心一挥手道:“行,我们回追魂宫..”

  月黑,风高,天上有大片乌云,朦胧的夜色浓浓的罩了下来,一条溪流鸣咽而过,仿佛绕在脚底,爬过一条陡峭的石壁,眼前是一片平阳地,风在头顶呼啸而过,冷月还没钻出云头,远处闪起了两盏闪闪烁烁的灯光,有如九幽的鬼火,使整个的黑夜显得更加恐怖..

  在这追魂宫的大厅里,燃起了三五根松油火炬,把整个大厅映照起一大浑圆的光辉,除了涂着松油的火炬劈剥作响,大厅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静的太严肃..

  秘门十二友很迅速的排应雁翅般的两行,走向一方约摸一丈长,三尺宽的石桌,毕兰心黑髯,轻轻佛动,身着长袍马褂,脚穿草鞋,平伸着右手,五指轻轻地敲在桌面上发出一连串得得的声响。

  他冷漠地凝立在石桌的右侧,以那种君临天下的傲然与昂扬,双目冷酷的凝聚在空中,嘴上闪出一抹冷笑。

  自大厅左侧缓缓踱出六个大汉,排头的那个黑衣汉子,双手捧着一座神像,将神像放将在桌子上,刹时,五彩的布幡与七采的廉幕在厅中飘扬,一对粗约人臂的大红烛高高燃烧,紫铜炉里香烟缭绕,在石桌后列五个神位,上面写着秘门五祖的名字。

  在两旁的汉子俱恭身垂立,仰望着桌上的神位。毕兰心身子轻轻移动,他亲自上香、长揖、磕头,随在他身后的那些汉子俱随着毕兰心跪了下去,仅有石砥中没有跪下,他冷漠的望着这种场面,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在他脑海里却突然有无数的意念涌上来,忖道:

  “秘门之主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仅从这种排场上,即可看出这个人雄心大展,显出超人的才干..”当他斜睨了跪在地上的沙子奇一眼之后,他的心神突然一颤,只见沙子奇神情仓惶,全身微微地抖颤,象是遭了雷殛一样的绝望与恐怖。

  “黑旗大管事”毕兰心突然的道:“拿本门主的追魂剑来。”一个满脸虬须的汉子,手中捧着一柄古铜色的宝剑走上法坛,毕兰心轻轻一击长剑,铮地一声暴响,一道青蒙蒙的剑气弥空布起,森森的剑光在空中连挥数交将那斜插在壁间的火炬跳动的火焰都逼得一黯。

  陡地,各人嘴唇响动,字音铿锵有力,整个大厅的人俱响起了“山门令条”:秘门关上君英会,一片丹心赐英雄!自古英雄重忠义,秘门五祖神在位,斩尽天下叛离人..”唱罢,黑旗大管事上前大跨一步,低沉有力的赞了一声福道:

  “请门主拈香!”嚷罢,他急忙上前走了两步,在大红烛上再燃着三柱香,双手捧献到秘门之主毕兰心的手上,这一回是黑旗大管事在宣誓了,他怨毒的瞪了沙子奇一眼道:“一柱信否透天廷,联盟结义十二兄,当初插血宣盟誓,令按血盟灭元凶,自今十二少一友,先毁老沙谢天廷..”沙子奇的神情遽尔大变,绝望的发出一声长叹,他企求的望着黑旗大管事,那知对方也正怒目的瞪着他,沙子奇全身簌簌抖颤,双目之中居然呈现出一片泪影。

  黑旗大管事念完了宣令之后他立刻倒退四步,缓缓回到排头的位置,此刻所有的人通通凝立在地上,唯有沙子奇一个人跪在秘门五祖的神位之前,连吭都不敢吭出一声,默默地在神祖之前祝祷了一番,缓缓地的抬起头来。

  “左右侍立!”黑旗大管事的声音一落,自厅外突然走来两个全身红袍的汉子,手上各该着一柄霍霍闪闪的鬼头刀,象哼哈二将一般的两个执法刽子手,异口同声的和应着。沙子奇呃了一声,颤道:

  “门主。”他脚步跄踉的向前奔出几步,跑到秘门之主毕兰心的面前,咕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颤颤地道:

  “门主,你不给我老沙申诉的机会..”毕兰心的脸上冷漠的没有一丝人情的温温之色,他冷冰冰地望着脚前沙子奇,竟连一点仅有的表示都没有。

  沙子奇心神大颤,恍如遭受着一柄锋利的锐刃片片撕碎一样,茫然的眼神里涌出一股恨意,道:“我们结义之时,门主曾说过、秘门十二友中只要有人犯下山门令条,都给予一次申诉的机会,你今天为什么不给我,是不是要我死,如果你真心要我死,也不须拿香堂的美名欺骗我,干脆给我一刀痛快..”

  “沙子奇,”毕兰心冷冷地道:“你认为申诉就可将你从鬼门关救回来了么?”“我倒不敢有这种想法。”沙子奇冷笑道:

  “只是这是我的生死挣扎,即然有这种机会,我老沙自然得争求这唯一不死的一线生机,你如果真如山门令条所说的那样重义气,这个机会便不能不给我..”“好,我给你。”毕兰心脸上的杀机陡地一浓,冷寒如刃的目光,迅速的在场中每一个人的脸上看了一眼,仰首望天,沉思了一会,冷冷地道:

  “申诉只有一次,你思量着办吧..”剧烈的抖了一下,沙子奇坚决的道:

  “我知道,是非自有公论,如果大家都认为我罪应一死,我老沙那怕是尸落寒潭,也不多放个屁..”

  毕兰心斜睨黑旗大管事一眼,道:“让他申诉..”黑旗大管事双手拈了三根信香,交给了沙子奇,沙子奇双手捧着信香,恭恭敬敬地献进缭绕的紫铜小香炉里,他神情庄严的道:“五祖在上,我沙子奇即已身落秘门祖位之前,说话决无半句虚言,若心有不正,愿遭雷神劈灵..”他冷漠的回过身来,望了黑旗大管事一眼,道:

  “你可以执问了..”“沙子奇”黑旗大管事长长地吸了口气道:“你也是好生生的兄弟,硬铮铮的好汉,想不到今天有弟兄们大义灭亲告下你犯了秘门山令三大罪条。”沙子奇冷冷地道:“那三条?”

  黑旗大管事铿锵的道:“一是见利忘义,连门主都不放在眼里,仅背叛门主一罪,已足够制你死罪,你对这一条是不是有辩白..”

  沙子奇满面怒容的道:“我对秘门忠心耿耿,当年也曾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如果我真有心背叛,今天恐怕你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黑旗大管事冷笑道:“人证在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沙子奇怒冲冲地叱道:“丹离子和秦虹都是和我有着深沉的私怨,他们借题发挥,在门主之前故意说我的坏话,欲将我毁在这里,这事有目共睹,你大管事怎么也不多想想..”

  他全身衣袍陡地簌簌抖动,隆隆地鼓了起来,目光如火,颔下长髯根根飘动,瞪了那十二友每人一眼,道:“嘿!丹离子和秦虹给我出来..”。

  “住嘴!”黑旗大管事一声断喝,身形陡地飘了过来,伸出一掌,重重地击了沙子奇一个巴掌,他满面忿忿地道:“老沙,你身为秘门十二友,怎么连门主的规定都不懂,十二友身份秘密异常,怎可将他俩人的名字轻易地道出来,单是此一点,你已经没有申诉的机会了..”。

  五道红红指痕印在沙子奇的脸上浮现出来,他痛得全身剧烈的一颤。

  一股冷汗自头顶上直冒出来,刚才只因一时的忿怒,而忘了十二友的身份是不许公开,直截了当的直接呼出秦虹和丹离子的名字。

  这在秘门是件大忌,自己已身犯大忌,要想活着走出秘门关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黑旗大管事无异已经宣判了他的罪行,他就是辩白都没有人同情他了..。

  他暗然的长叹一口气,道:“找错了..”黑旗大管事冷冷地道:“这是你自己找死,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沙子奇,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本管事要宣布了..。”

  沙子奇绝望的道:“小弟知罪,罪该万死,但凭大哥按律发落。”

  黑旗大管事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怔,没有料到这个跺脚四海颤的一代高手会突然改变了口气,他紧接着再问一句,道:“沙子奇,你晓得你所犯的条律,该当何罪?”沙子奇恍如中了邪魔一样,连声道:“兄弟该死,兄弟该死..”。

  “唉!”黑旗大管事虽然外表冷冷的没有一丝情意,可是他和沙子奇相交多年,心里还有一丝友谊之情,这时一见老沙直认不讳,暗然的发出一声长叹,道:“沙子奇,大哥是按秘门山令治你的罪,你心里如果不服,不妨先说出来..”他这时心里突然升起一缕怜惜之情,只是不能用话点醒对方。

  回过头去,望了望五祖神位,又扫视了场中所有的弟兄一眼,心中的感触使得他连连摇头。

  沙子奇这时一挺前胸道:“小弟死而无怨。”迥天剑客砥中心中一楞,猜测不出沙子奇因何会突然这样软弱起来,连申诉的一线生机都不争取,他焦急的道:“老沙,你真要死。”

  毕兰心神情略变,喝道:“你是外人,希望不要参与我们之间的事情..”

  石砥中冷冷地道:“这虽是你们的家务事,但如果受罚者心中不存死念,我迥天剑客石砥中本着江湖道义,不能让一个心中充满生机希望的人这样死去..”整个大厅的人都怔住了,俱没有想到迥天剑客石砥中公然的来扰乱备派认为最神圣的香堂大典,他们十二友同时清叱数声,俱含怒的向石砥中身前逼来。

  石砥中虽然看不见这些人的面貌所隐的忿怒,但从这群高手目中所射涌出的怒火,他已看出他已触动众怒,石砥中神色坦然的道:

  “你们谁要不服,我石砥中随时候教。”毕兰心不愧是领袖一方的霸主,他阴沉的笑了笑,轻轻的挥了挥手,秘门十二友俱含愤的退了回去。

  他冷酷的嘿地一声道:“阁下如果不讲江湖道义,我还没有杀你的意思,现在..嘿..这里的事情只要了结,阁下将是第二个送死的人,香堂神圣,五祖在位,我不能因一时忍不住,而在列祖之前和你动手,只是这事的后果,我想你比我还要清楚..”

  石砥中冷笑道:“后果如何?有待事实的证明,我石砥中敢独身来秘门关,就没有将后果放在心上,阁下还是不要拿这一套吓唬我石砥中..”

  “好!好!”毕兰心嘿嘿地道:“有种,好样的,我毕兰心算是交到一个好友,仅凭你这份胆识已足可列为一等的英雄..”

  他目光一寒,对黑旗大管事道:“继续开塞..。”旗大管事问沙子奇道:“你如没有话说,本管事就按律宣判了!”沙子奇朝石砥中瞥了一眼,道:

  “老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要再替我出面,在这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自身罪孽太多,象是有无数的厉鬼缠绕在我的身边,这也许是我杀的人太多了,现在我能这样死去正可使我良心的罪恶减轻一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沙子奇一生诡谲存过不少满手血腥的事情,虽然石砥中有心救这个除恶面善的老人,可是对方却心怀死意,在道义上爱莫能助..”

  石砥中略忧的道:“你只要有生的意念,我舍命也不让你死去..”。

  “晚了!”沙子奇热泪滚滚流下,激动的道:“太晚了,我虽然能勉强的活下去,可是我的良心却不容我活着,老弟,我还记得寒玉金钗的事情么?

  我不是真心要造就你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而是想借你的力量达到我本身的需求,往后希望你不要接受别人给你的好处,那个人背后也许有着什么阴谋企图,现在请你默默地送我的终,不要难过流泪,因为我不是个值得怀念的人!”

  一股心酸涌上石砥中的心头,他只觉眼前茫茫一片,恍如在人生的玄雾里,他失去了一切的凭借,象片浮叶似的在空中轻轻盘旋。

  因为他所凭借的人心与道义在这一刹那通通崩溃了,崩溃的使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沙子奇这时一昂头,道:“黑旗大管事,是宣布的时候了..”黑旗大管事缓缓的低下头去,仿佛不忍正视眼前这个多年相处的伙伴,一种无言的悲酸在他嘴上牵动着,他长叹了一口气,挥手道:“送唱礼..”

  刹时,大厅震动,所有的人都唱了!

  “角哀伯乐义气长,中途果拜叩上苍,义兄今哀刑上死,万古旋传第一香..”

  这一唱,沙子奇刑罚算是判定了,沙子奇神情泰若的向黑旗大管事一拱手,他故持镇定的笑了一笑,用一种恍如夜幻似的声音,道:“执法大管事,请了..”

  “请了!请!”一连串震荡心弦的声音在大厅中回绕,那两个手持鬼头刀的红袍大汉,向列祖神位之前一举刀,在断位之前轻轻掀起一道石板,里面黑黝黝的一个大洞,传出一阵急喘的流水声,一股幽风自底下吹来,使整个厅中的人不自然的机凛凛一颤,心与血液陡然凝结在一起。

  沙子奇望着那个黑黝黝的大穴洞,脸上发起一连串的抽搐,沉默了一段时间,背后响起黑旗大管事的声音道:“三头点地,叩神祖..”

  沙子奇直挺挺地立着,脸上苍白得比死还要恐怖,他双手一举,突然对着香案口的五位神祖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对着秘门之主毕兰心恭手一礼。

  这隆重的礼节是江湖上结义与帮主上位之时所用的,不论黑白两道只要遇上这种场面,都得无言的恭立着。

  石砥中虽然和这些人转眼之间就要白刃相见,但这时也不由肃默的凝立着,脸上也是一片庄严。

  静悄悄地连一滴儿的声音都没有,排列成雁翅的两队人在无声无息中轻缓的移动,脚阵移向光影和黑暗接壤的虚茫,两行队伍逐渐变成一字行,在沙子奇香案之前划了一条长长的线,唯有毕兰心依旧斜依在石桌的右边,象个化石样的连动都不动一下。

  没有一丝声音,连哗剥的松炬燃烧声都不知旋向何处,笔直挺立地面上的沙子奇,这时双目闪闪的射出股精光,恍如两道要穿射的利刃,紧紧的投落在毕兰心的脸上,沙子奇的嘴唇轻轻中响动,响动的象是在扭曲..。

  良久,他才迸激的说了两个低沉有力的字,道:“门主!”。

  毕兰心的全身剧烈一颤,苦涩的道:“老朋友。”这低哑的声音连毕兰心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生硬,只知对方的目光堪然的使人心里生寒凉,丝丝的好不令人心悸,急忙一扭头,将目光移向右侧。

  “门主、”沙子奇低呃一声,道:“请你送我上路吧。”这是执刑时的规矩,依照规矩死者要有场中任何人相伴的请求,不论对方地位何等的至高,只要死者开了口,任谁都没有拒绝或违拂的理由。

  “老沙,”毕兰心嗯了一声道:“我送你,希望你这一路平安,请!”

  余音袅袅中,秘门之主毕兰心身子轻轻移动,缓缓走到沙子奇的身边,一支手轻轻的扶着他,道:“老朋友,你不要犹豫了,我送你..”。

  沙子奇昂然的向前大跨一步,绕着大厅行去,他每行一步,毕兰心便紧跨一步,于是,那位黑旗大管事也凑上前跟上一步,那一行随从也随着移动..。

  数十双薄刃似的靴底轻轻踩在地面上,响起一连串有规则的声音,“沙沙”的响声荡起一阵回音。

  松油火炬的光影将厅中映照起一大片死样的光晕,光与人组合成一道极不协调的画面,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有着一种凄凉的酸楚..

  突然,沙子奇的身子一个跄踉,几乎要仰翻在地上,黑旗大管事向前轻轻抓了他一把,道:“兄弟,小心点..”

  渐渐地,沙子奇的身子又开始向前移动,动作非常的缓慢,象是一个年老的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拖曳,走得非常艰巨..。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苍白中透出一种死之前的衷惧凛然的神情,他回头凝望着黑旗大管事一眼,道:“大哥。”他的声音变得那样温柔,温柔的象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也象是隆冬里吹来的冷峭的寒风,冷的大家心里比让锐刃割刺还要难受。

  黑旗大管事似乎震住了,停下身来在这个道友的脸上盯了一眼,他的双目一湿,两滴泪水掉了下来。

  他嗓门有些沙哑的道:“兄弟,我会给你烧香,送盘缠..”“谢谢,谢谢,”沙子奇以一种梦幻的声音,道:“人唯有在死前才能将感情发泄出来..”。

  黑旗大管事的心神剧烈的一颤,恍如中了一掌无形的一击一样,他嘴唇轻轻颤动,连一句话都没有吐出来。沙子奇豪迈的一声大笑道:“你不要说,我知道你也有灵性..”

  火光轻轻颤动,庄严的行列绕场三匝,沙子奇在这最后一匝的刹那,竟出奇的平静。

  等他走到那黑黝黝的大石洞的前面时,仿佛他的全身紧了紧,望了那两个身穿红袍的汉子一眼,身子倏地刹住在地上。

  黑旗大管事上前两步,和沙子奇并肩站着,他这时目光一冷,没有一丝情意的道:“老沙,请自爱..”

  沙子奇缓慢的侧过脸去,有一丝淡淡的苦笑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浓眉深深地抖动了一下,一字一迸的道:“我知道..”。

  他目光瞥了远远凝立在那里的石砥中一眼,大声的道:“石老弟,我先走一步了。”石砥中目中尽湿,颤道:“你..”沙子奇突然回身朝各人深长的一揖,那是最后的谢礼,身子轻轻一纵,头下脚上,对着那个黑幽如黝的大石洞跃了下去。

  “哇!”一声惧人心魄的凄厉喊叫,划过空中荡着大厅嗡嗡作响,所有的人都让这一幕惨景愣住了。

  幽幽闪闪的大厅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发出点滴声音,俱暗然的望着那个黑暗如幽的大洞里,里面这时正有一股血腥的昧道冲上来,森森的阴风道道喷出..。

  黑旗大管事苦涩的道:“他死了。”这声音很低,仿佛是来自九幽的叹息,也象是在传播着沙子奇的死讯,心里也不禁泛起一股伤感,那是为失去一个同类而伤感..。毕兰心冷漠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绽现出一片笑容,这时也居然闲情微微的笑了笑。

  这笑声象一族锐利的长箭穿进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恍如听见一片狼嗥样的难过,也为自己的不幸而悲哀。

  他轻轻的拍了一掌,道:“好了,现在请大管事超度亡魂..”。

  黑旗大管事茫然的抬起头来,诧异的望着这个沾满煞腥的一代魔宗,他不了解秘门之主何以会突然生出怜惜之情,而有意将死去的沙子奇灵魂超度去西天。

  难道他也有一份人心,还是在那张冷酷的脸庞后面也隐藏着人的灵性。

  黑旗大管事轻轻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大厅,丝丝缕缕的余音,回荡在每一个的心里,他高声的道:“祭灵..”。

  自左侧的小门里,缓缓走出四个童子,手中俱捧着三柱信香,还有一叠纸钱,一个如箭令的三角形纸引,上面写着“沙子奇之位”五个黑字,由那两个身着红袍的大汉捧着,轻轻放在那个追魂丧命的洞穴口前。

  黑旗大管事断喝道:“上香!”毕兰心首先走过来,捻起三根香,在沙子奇灵前三揖,插进了一泥制的小香鼎里,默默凝视了灵位一会,嘴唇轻轻颤动,象是在对死者一种默祷,悄悄地又返回了原位。

  一行人依着顺序给沙子进香,大家的眼光都很奇特,没有一个人的眼睛不露出迷茫而又悲凄的神色。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东西,在生前,也恨不得咒咀他快一点死去,当那个被咒咀的人真正死去的时候,又会觉得这个人不该这样死去,所以说感情是最难捉摸的事情。

  黑旗大管事沉声的道:“送灵上天,亡魂超度..”这四个黑衣童子解出冥纸锡泊,刹时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焰在人的眼前跳动着。

  仿佛有一个幽灵在那火焰里跃起,随着飞腾的灰烬升上云空,逐渐远去..。

  陡地,一缕凄凉的响声绕缭而起,清澈的响在每个人的耳际,缕缕如丝的响声,够是一个哀泣的孤子,每个震荡的音符,都隐藏着无形的血沮,使得所有的人心中一酸,不觉回想起自己爹娘死去时的凄惨。

  帘声如泣如诉,袅袅地消失在空中。一个亡魂就这样的离去,离开了这个冷暖的人间,再也不会知道春的明媚,也感觉不出冬的严寒..。

  低慕哀怨的响声一歇,厅外响起一连串炮竹的响声,劈啪劈啦的剧烈声音,使所有的人自哀怨中清醒过来。

  毕兰心缓缓地回过头来,冷漠的看了场中所有的人一眼,低沉而又冷酷的话声自他嘴中吐出。道:

  “一个老友遽尔和我们分手,我们除了尽最大的哀意之外,对死者只能寄于莫大的同情,这只怪他心生叛意,而我也只信一面之词,所以造成这千古奇恨,死去已去,未来已不可追,他人虽死,其名还留在十二友中..”

  如刃的目光冷酷的在十二友中扫了一眼,道:“秦虹和丹离子请出来。”

  两个蒙住头脸的汉子自人群中渡了出来,秦虹的身上绣着一个“七”字,丹离子衣袍上则是个“九”字。

  秦虹诧异的道:“门主,什么事?”

  毕兰心冷冷地道:“你俩的名字已经公开,在十二友中这是大忌,我秘门居然号称中原第一神秘之地,决不容许有人知道手下的真姓名,现在事情已明白,你俩自己决定吧..”丹离子全身直颤,道:“门主,你不能..”

  毕兰心冷冷地道:

  “你知道江湖上有多少派和我们有仇,不管明里暗里都有人在暗中查访,尤其是我们世代仇人——摩西湖主人,他人虽死其徒代之而起,在许多地方都对我们不利,如果你俩落在他的手中,难免不将我们秘门的秘密泄漏而出..”秦虹摇摇头道:“不会,门主请你放心。”

  毕兰心冷笑道:“你有多大道行能抗拒那‘截脉戮穴’的苦刑,我不能因为你们两个而牺牲了所有的人,况且沙了奇之死,你俩得负全部责任,现在我的办法很简单,你俩看着办吧。

  秦虹和丹离子脑中嗡地一声巨响,好象受了一记晴天霹雳似的,身子同时一颤,几乎是在同时两人跪在地上,低贱的哀求着..。

  丹离子痛苦的道:“门主,念在我们昔日的功绩,请门主..”。毕兰心冷冷地道:“老沙这个人如何?他对本门又何尝没有功绩,在创门之前,他是我的得力助手? 现在的下场如何? 我想你们的心里比我还要清楚..。”

  丹离子低低地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心是何等的冷酷,和你共事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这只怪我遇主不明,投错了地方,门主,以你的这种屠杀为本性的手段,将来每一个人都会叛你而去,那时..嘿..你才知道什么是感情..”。

  “住嘴!”毕兰心向前连跨两步,沉声道:“你敢顶撞门主。”

  丹离吓得通体一颤,急忙低下头去,当他斜睨了秦虹一眼时,秦虹的目中突然闪出一片凶光,丹离子心神剧烈的一颤,一种求生的欲念在他心中漾起..。

  他低叹道:“秦兄,我们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秦虹的脸上颤抖的扭动着,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住。

  他象是正在思考着这生与死的代价,也象是在思索着拼命的后果,在这意念须臾之间,他的额上渐渐渗出了晶莹的冷汗,那是因为过度惊恐所逼出来的汗珠..。

  几乎是在同时,两道人影自地上窜起,四支斗大的手掌在空中一挥,道道的劲气如山般的压了下去。

  毕兰心的嘴角上漾出一抹残酷的冷笑,他笑这两个人的愚蠢。

  竟然这样大胆的罔顾性命向自己出手,这种低能的手段在他眼里不值一文钱。所以他笑了,笑得有些近乎于不屑,虽是淡淡的一抹残笑,却关系两条人命。

  “砰!”迸激的掌劲犹如击在一铜墙上,“砰”的一声大响之后,秦虹和丹离子身子同时被震飞了出去,叭地摔倒在地上,两人的惊荡更浓了,始终在心里存了一个结的问题,终于解开了,这极短的一刹,他们才知道毕兰心的功力有多高,要与人家相比,那真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呃!”空中响起秦虹的惨呃之声,他痛苦的抽搐了一下,嘴里如雨似的洒出一道血箭。

  畏惧的光芒在他眼中逐渐扩大,死神的魔手象一道阴影似的罩住了他,他的整个心神一紧。

  颤声的道:“门主..”毕兰心淡淡地笑道:“怎么?还要动手么?嗯!”

  黑旗大管事奔上前来,狂吼道:“好呀,你俩竟敢和门主动手,这份胆识也的确使人心寒了,嘿!他奶奶的,我就是打你这个没良心的..”

  他扬起那支黑乌乌的大手,秦虹和丹离子的脸上左右各自击了几巴掌,沉重的掌声传进人的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黑旗大管事!”“嗯!门主。”毕兰心摇摇头,一挥手道:“拉下去,关进蛇牢!”

  顿时有四个汉子将丹离子和秦虹扶持着向外走去,丹离子恐惧的尖锐的叫了一声,哀求的道:“门主,请给我个痛快,不要让我受万蛇啃心的痛苦,门主,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他的哀声逐渐的远去,那阵低哑的哀嚎声显出他心里的畏惧,也表露出人性的全部,一个没有骨头的低贱。

  “哈哈哈哈”这种不屑的笑声从迥天剑客石砥中的嘴里缓缓地发出,场中的人全都大惧,没有想到这个外人尚存在他们的身畔,自始至终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这是一幕凄惨的情景,也是一段不易使人忘却的回忆。

  毕兰心冷冷地问道:“你笑吧,在这一段时间再不大笑,以后永远不会笑了,除非你到了另一个地方,那是个死的地方..”。

  石砥中嘴唇轻轻的启动的冷冷地道:“是么?可惜我对这世间还有太多的留恋,不想这样马上死去,如果你希望向那条路上走一趟,我倒愿意替你送终..”。

  黑旗大管事上前一步,道:“阁下可以请了,我们外面去谈谈..”。

  石砥中斜睨了这个黑旗大管事一眼,那么不屑的笑了笑,他冷冷地问道:

  “你的主人还没下逐客令呢,是不是要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还有你那么多的伙伴,他们也愿意去谈么?”

  黑旗大管事愣了一愣,没有料到迥天剑客石砥中有此一招,这个问题很复杂,他们秘门追魂宫虽然地位甚高,但是总是毕兰心的一个手下,要是自己以上犯上,那倒是一个不算轻的罪状,以讯问的眼光瞄着毕兰心..。

  毕兰心轻轻的耸了耸肩,道:“照他的话答复他..”

  黑旗大管事神情一松,道:“我虽不敢作主,但也可以担当一半的事..”

  “行!”石砥中长长地吐了口气,道:“冲了你这句话我们出去。”

  两列雁翅的行人鱼贯的向外行去,沙子奇投进去的那个黑黝黝的洞穴,这时已将覆盖盖上,毕兰心和黑旗大管事伴随着石砥中随后跟上,大厅静寂寂地没有一个人影。

  满天的乌云这时尽皆退去,空中闪出的寒星多得不可数,而那一轮斜月也半隐半现的爬出虹云端,射出皎洁如玉的光辉,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将所有人的影子斜斜投落在地上,修长的..。

  呼啸的冷风自山顶刮来,带起一片沙石飞扬在空中,数十支松油炬将这一大片空旷的草地照得通明。

  石砥中冷漠的凝立在地上,望着毕兰心,道:“朋友,有道摆出来,有话说明白,这里都是有头脸的人物,不必扭扭捏捏地作那女儿之态..。”

  “不错。”毕兰心嘿嘿地一笑道:“你真是坚硬的汉子,我毕兰心闯荡江湖还没有见过这样不畏死的样子,青年人,如果我们不是在敌对的立场,我真愿意和你交个朋友..”。“荣幸,荣幸”。

  石砥中报以冷笑道:“能和你大门主交朋友倒是我的荣幸,可惜我生出贱命,高攀不上毕家的门槛,只得心领了..”。“嘿嘿!”

  自十二友中突然响起一声低嘿,幽灵样的人影跃空而至,这个人一落,石砥中已清楚的看清他胸前所绣的是个“五”字。

  这个人嘿嘿地笑道:“石砥中,你别他妈的不要脸,我们门主看上你是抬举你,你倒拿了几分颜色开洒坊了..”石砥中心念一转,面上杀机陡地一涌,道:“拿下你的面罩,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这个人一愣,心里剧烈的一颤,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自己一开口的刹那,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心中一荡,背后长剑斗然跳了出来,冷冷地道:“阁下恐怕没有这个本事吧..”石砥中冷笑道:“手下败将还逞英雄,你那几手剑式我早就领教过了,说起来非常可笑,毕兰心怎么连你这种草包也找到来了。”

  “嘿!”这黑衣人愤怒的一挥剑,道:“石砥中,你他妈的欺人太甚。”

  一缕寒颤的剑光自他手中一颤而出,化作一缕青芒,诡异莫测罩空劈出,对着迥天剑客石砥中的右肩削来。石砥中挫腰轻灵的一拧,移开数步,一掌斜劈,道:“神火怪剑,大漠一别,你还是老样子。”

  这轻灵的一掌,在空中兜一大弧一股流滟的光华闪颤而出,神火怪剑心中一寒,闪身一晃,手中剑倏地交到左手上,以迅捷的快速点向石砥中的“府台”穴上。

  他畏骇的喝道:“谁是神火怪剑,你不要胡说。”石砥中斜掌一立,瞄准闪电击来助长剑,对着冷寒如刃的剑光上切去,劲道一吐,呼地劈去。

  他令冷地道:“我早就看出是你了,阁下这一辨白更证明出是你!”“喳!”

  清脆的断裂声,喳地扬满了整个空中,神火怪剑只觉手中一震,冷寒青芒的长剑突然断为六截,射溅在地上,他心神剧烈的一颤,身子方退,一道劲斜撞而至。

  “呃”他目中凶光一闪,痛苦的呃了一声,身形向后一倒,嘴角上立时流出一股鲜血,他尚未看清对方的影子,一双幽灵似的手掌已将他覆面的头巾抓了出去。

  石砥中平朗的双手背负于身后,一条黑巾抓在手上,恍如没有移动一步似的,冷冷地望着神火怪剑,那种潇洒不群的神情,使神火怪剑心中一寒,连自己遮面的长巾何时丢了都不知道,他一跃横空而至,怒喝道:“石砥中,你这是第二次毁我的剑..”石砥中抖手横掌削出,道:“这是送命的一掌,我要渡化你的灵魂了。”

  叠起的掌影像是击岸的浪涛,几乎连对方如何出手都不知道,神火怪剑的一颗脑袋已像一颗烂柿子一样的稀烂,血影混和着脑汁,喷洒了满满的一地。这神化无伦的一掌,仿佛将这个大场面都震荡住了,除了神火怪剑的尸体还有着余温外,每个人的心口都像是冻僵了一样,无数道的目光俱落在石砥中的身上。

  毕兰心脸色略略变换了一下,双目之中所喷射出来的怒火,恍如要将这个世界烧尽,他嘿嘿地道:“你真是空前的劲敌,连我手下所精选出来的十二友都不是你的敌手,嘿嘿,你毁了我的人,就等于在我脸上抹了一把灰,这种难堪将不是人所能忍受得了的!”

  石砥中漠然的将头缓缓地抬了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投落在遥远的云空,冷清的星光,斜横的眉月,在他心中变得那么遥远,那么凄迷,他淡谈闲闲的对着空中笑了笑,嘴里轻轻牵动,以一种梦幻的声音道:“你们利用人性的低贱,以高压的手段蓄养着江湖上的败类,做尽天下的恶事,我替天行道,杀了几个恶贯满盈的凶徒,在你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毕兰心狠狠地道:“替天行道?你他妈的得了便宜卖乖,石砥中,我毕兰心是怨皆必报,你怎么毁了我的人,我怎么毁了你,甭以为那点道行便可以走遍天下的路,告诉你,在我眼中你连个手指头都不如..”

  “当然,当然!”

  石砥中缓缓地自云端收回了视线,冰冷的道,“一根指头搞翻了船,你认为我没有力量将你口口声声所说的秘门毁了么?说句大话,我还没放在眼里..”“嘿!”毕兰心几乎要气炸肺,他嘿地一声道:“好!我姓毕的今夜认了,石砥中,这里都是我的人,你是斗单呢?还是大家混水摸鱼的一战..”石砥中沉吟地一笑道:

  “你说呢!”他朗朗的一声大笑,道: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地方是你的,唯有你爱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我只是个客人,强龙永远压不了地头蛇,一切翻听尊便..”毕兰心冷笑道:

  “你看这里谁是你的对手?”石砥中一愕,这倒是个极不易回答的问题,若论秘门这群高手,当然是以毕兰心和黑旗大管事最为难缠的人,可是十二友也不是省油之灯,要他回答这个问题,当真是难以断定,他冷冷地瞥了毕兰心一眼,道:

  “你很不错,或许我俩还可以论论英雄。”

  黑旗大管事驴脸愤怒的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门主动手。”

  阴沉而又诡谲的毕兰心这时心神一紧,颇为讶异的哦了一声,他想不出正当的理由,为自己解释石砥中何以敢和自己斗单,难道他不畏生死?还是有意给自己一个难看,一时念头纷沓,纵是毕兰心阴沉如海,也不觉被眼前这个青年人的豪气所惧,他嘿地一声大笑道:

  “朋友,你真是钟二奶奶抱娃娃!自取羞辱。”他目光一冷,像是罩上一层寒冰一样,冷冰的道:“本门主不会让你失望。”他一卷衣袖,露出两双粗大的手臂,古铜色的手臂上长满了茸茸的黑毛,提起袍角大步行来。

  黑旗大管事神情略异,上前道:“门主,你贵为一门之主,怎能轻易的和这种小辈动手,这场由我大管事接下了,至于如何处置来人,请门主不要过问,总而言之一句话,他要是想生离秘门关,那是比登天还要难..”

  毕兰心嗯了一声,道:“我要活的。”黑旗大管一愣,道:“顽石难化,苦海不变,你留着他总是祸患..”

  他神情一紧,双目紧张地逼视在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脸上,朗声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的扑了过来。

  双掌一分,一道掌劲如电斜削而至,石砥中暗中一寒,身形如幽灵一现,诡奇的幌动而去,右掌虚空一扬,五指如勾抓去。

  黑旗大管事做梦也没料到对方变招之迅速真比宗主还要灵捷,他惊觉的哦了一声,抖手一掌迎过。

  化指变掌,掌劲自掌心之中流滟吐出,一股大力随着石砥中的手臂摆动而涌出,双掌交织在一起。

  “砰!”

  劝激旋荡的掌劲在空中一交,发出一声“砰”地大响,两道人影着掌而互相一分,各自往后跃出。

  “呃!”黑旗大管事尽量的掩饰自己的痛苦神情,可是他的喉结却不争气的发出一声轻呃之声,滚滚的汗珠自头上滴落,整条右臂连抬都抬不起来。

  毕兰心脸色在瞬息之间连变数变,颤道:“断银手,断银手,他怎会有这种霸道无伦的功夫..”他这时心里一沉,恍如失落在黑黝黝的大洞里,觉得手脚冰冷,肌肤生寒,勉强定了定神,问道:

  “大管事,你怎么啦?”

  黑旗大管事颤声的道:“我..这条胳膊让人给折啦..”石砥中冷笑道:“你要不是见机的快,这条命恐怕都保不了了,我们的大管事,你刚才那股威风上哪里去了..”

  双目倏睁,怒目以视,黑旗大管事怒喝道:“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嘿!阁下真威风透顶了,连胜两场,嘿!胚种才给你,他奶奶的,我一个人不是你这野狗熊交配出来的杂种对手,难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死人,嘿!谅你也只有两只手,再行也强不过人多..”

  他恨恨地道:“门主,我要施令了。”

  毕兰心摇摇头道:“多年以来,我们已没有施出这种攻法了,回想摩西湖之时,我们秘门高手倾巢而出,也仅将他打得重伤,让其逃跑而回,事后虽然死了,也给我们带来不少的麻烦,如果今夜让这事重演,我们秘门往后甭在江湖上混了..”

  黑旗大管事焦急的道:“还混什么?这小子不立时除去,我们还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过太平日子么?门主,只要这小子不死,你我都不要再有出头的一天了..”

  “对呀!”石砥中朗朗的大笑道:

  “大管事,你要是早想到这个问题,也不会这样轻松的站在这里了,正如大管事所料一样,我石砥中只要存在一天,你们这批东西就不要想再过太平日子..”

  毕兰心这时象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挥手道:“大管事,你施令吧。”

  黑旗大管事一挥自毕兰心手中接过的那面小旗,剩余的秘门十二友同时击出了长剑,数十道目光通通聚集在石砥中的身上,黑旗大管事嘿地一声,道:

  “不论死活,不准这小子走出秘门关一步,我和门主在官内等你们的回音!”他诡异的笑了笑,手捂着那条将残的手臂,和毕兰心很快的消逝在黑夜之中。

  留下的是那无情的冷风,黑夜里使人察觉不出有一丝暖意,风吹在那八枝冷冰冰的长剑上,有如冰渣掉在地上,叮叮地作响,八个人身形一合,已将一代的高手圈在八人当中的一定点,俱怨毒的瞪着他。

  石砥中冷冷地道:“怎么不说话?嗯!你们还不知道这是你们今夜可以开口的最后一刹,过了今夜,你们想张嘴都不可能了..”他深长的吸了一口气,一股杀机在他如冰的脸上隐隐的浮现出来,他缓缓的掣出了金鹏墨剑,在空中轻轻的一颤,那八个人同时都退了一步,他淡淡地道:

  “动手吧,秘门十二友自今夜开始将永远不存在这个世界,你们所能遗留下来的东西,是一蓬乌血和一具腐朽的尸体..”

  没有人敢回答,谁都知道,只要一开口,自己便会死得更快,因为对方马上就会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的身份!

  “嘿!”这声低嘿不知是发自哪个人的嘴里,八枝锐利的长剑同时向石砥中身上戮来,迅捷的剑式比那江湖上的水还要凌厉,剑芒颤动,满空都是灰朦朦的影子。

  石砥中凝神的自空中划出一剑,那是一招幻化通神的剑招,所有的人只觉得剑光大颤一股剑气已逼临头顶之上,离天灵盖之处仅有几寸之距。

  剑光、人影、血痕..。

  交织成一副凄凉的画面,三个斗大的头颅象切的西瓜一样混合着血液滚落在地上,俱手持长剑站立在地上,等这三个西瓜样的头颅一落,这三个人幽灵怨魂方脱出体壳向黑夜里消逝,而那魁梧的身躯缓缓的倒了下去。

  仅仅一招,只是那神化通灵的一招,三个人的命便这样交待了,他——

  依然是手持长剑,对着左侧奔扑而来的两个人身上劈去!

  “呃!”这惨厉的两声嚎叫,象一刀戮进了猪的肚子里时,所发出的那声死前挣扎的嚎嗥一样,随着夜风飘传出去,一股血腥的气息弥空布起,散满了整个空中。“嘿!”左侧那个身上绣着“一”字的汉子终于还了口了,他先壮壮自己的胆子,嘿嘿地一声道:“阁下好狠!” 
 



二十九


  石砥中一怔,道:“朋友,假如是换了你,你岂不是和地上的那些人一样么?恐怕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的美丽了..”“哼!”这个人哼了一声道:

  “这两招是什么剑招?”显然,他对迥天剑客石砥中在这两招之下连毁五个黑衣道高手的剑招有所怀疑,怀疑这不是来自人类所留传下来的神招。石砥中冷笑道:

  “让你死得明白,那是达摩三剑..”

  他的话声尚未消逝,又是两条人影急如星石的向他身上扑来,淡淡地一闪,两柄长剑如电光火石的劈了过来,快得出乎石砥中的预料,疾快闪身连退五步。

  “呃”字音拖得很长,在空中摇曳散去。

  这不是石砥中嘴里所发出的惨呃,也不是那两个攻击他的高手所发出的悲嚎,因为他俩在各自劈出一剑之后,纵身回头奔去,也不管是否伤了对方,亡命的狂奔,消逝在黑夜中,命总算在这一刹拾回来了。

  而这声痛呃之声是发自那个没有动手的人嘴里,他出声之后,身子突然倒向那堆死去者的人堆里,仿佛是受了一招致命的创伤,石砥中一愣,居然不知道这个人因何而受伤,在他感觉中,他根本没有出手,何况是伤人了。

  夜之神的薄翼将这黑黝黝的人间里浓浓地罩住了,偶而会传来一声宿林中的乌鸦惊叫,飘过空中,淡觉察远去在夜的神秘里。

  一抬手,洁白如玉的手掌在淡淡的斜月下发出清莹的光芒,那个躺在死人堆里的黑夜人,轻轻如铃的道:

  “快躲下,象是死去一样的躺着..”

  这清脆如铃的声音在石砥中的耳中串串震动着,他血液突然沸腾奔跃,神情紧张又讶异的望着这个看不清脸庞的人是谁?但那清脆的话声却丝丝缕缕地在他耳中回荡,象一串银铃,清脆仿佛来自广寒宫的铃钟。

  石砥中一愣,道:“你是谁?”

  这连串的银铃声跃然在他的脑海中那样的熟悉,可是对方那神秘莫测的举动,及出奇的痛呃之声,都是令人猜疑莫测的迷疑,这女人是谁,在他心中尚是一个死结。这女子一摇手,道:

  “你不要再瞎猜了,快照我的话躺下,我们放过二个罪该万死的东西,这次决不能再放过毕兰心..”

  幻化如梦的银铃声使石砥中几乎连抗拒的力量都没有,虽然这个神秘的女人敌友不分,可是石砥中却身不由己的扑倒在这堆死人的里面,和这个神秘的女子相对而睡,他鼻子仿佛嗅到一丝少女的幽香,也闻到一股喷鼻的血腥,他怔怔地问道:“姑娘,你到底是谁?”

  “砥中”,这女子幽幽地叹了一声,梦幻的道:

  “我真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唉,分手至今转眼间已有二年,想不到两年的变化这么大,连我都觉得陌生了许多..唉..”

  她连声叹息着,幽幽的话声凄凉的响彻在空中,传进石砥中的耳里,象是遭受了雷击一样,身体剧烈的一颤,那日夜迥聚在心中的一个清丽倩影,又隐隐地出现在眼前,往昔的一频一笑,是那样清晰的印进他的心里。

  石砥中轻轻叹了口气,道:“萍萍。”

  仅仅这两个字,在他嘴唇嗡动之下颤吐出来,东方萍知他一时都沉默在无言的凝视中,冷风如扇,斜月如钩,无言中却享受这重会的一刹..。

  两人的眼前,淡淡地浮现往昔的情与恨,恍如薄薄的云雾中,有他也有她,只是他们中间横过一道彩虹,只能遥遥对望,而不能将那道距离稍稍微拉近一点或一丝。

  东方萍幽幽地叹了一声,道:“砥中,你还记得天龙谷的那段往事么?”

  石砥中脸上立时掠过一层黯然之色,低谓地道:

  “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你爹冷酷的赶我出去,现在,我们由孩子变成大孩子了,可是,你我..”

  他唏嘘往事的回忆,叹息人事间的无情,在天龙谷时,萍萍只是个情怀初开的小孩子,而现在却在幌眼之间长得楚楚动人,满头长发的少女了,满头的发丝乌黑而变为白丝,这历尽情劫的凄苦太令人心酸了。

  东方萍摇摇头道:

  “人的遇合多离奇,谁又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相会,唉,往事如烟如梦至今想来已不堪回首..”石砥中嗯了一声道:“而且我们现在居然会躲在死人堆里..”他象是突然想起这是怎么一回事,觉悟的瞥了东方萍一眼,道:

  萍萍,你适才为什么要发出那声惨叫,而又要我躲在这种地方?我还以为你真的受伤了呢..”

  淡淡地一笑,东方萍有些苍凉的道:“你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石砥中摇摇头道:

  “不知道。”东方萍轻轻叹道:“十二友之首是房小虹,其次是西门熊,在他们亡命击出一剑之时,我故意发出一声惨呃,使他们以为你受了伤或者死去,由于夜色太黑,他们只图奔命,根本不知道那剑能否杀了你,我们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等毕兰心和大管事来时一举毁了..”

  “怪不得,怪不得。”石砥中愕了愕,只觉那个剑道高手的眼神狠毒的非常熟悉,原来是两个杀残成性的西门熊和房小虹,他恨得一摇头,暗恨自已失去了毁杀这两个凶徒的机会。

  他凄凄地笑道:“你认为毕兰心一定会来么?”东方萍肯定的道:“会来,这个人诡谲百出,将你恨入骨髓,他为了查看你的生死,必会来检查一下这里的尸体..。

  “当!”

  空中响起一声深重的钟声,袅袅的钟声,缕缕如丝的飘散迥荡在这黑黝黝的长夜里..东方萍轻声的道:“来了!来了!”在黯黯幽幽的黑夜,自那黑暗的追魂宫里,缓缓奔来七八道人影,只见他们身形如飞,朝着这里直奔而至。

  毕兰心嘿嘿一笑道:“大管事,你看石砥中真会一剑而亡么?”

  黑旗大管事这时已将那双拆断的手臂包扎起来,在那冰冷的脸上豫然泛现出一股恨煞之意,他哼地一声道:“姓石的太狠了,为了他一个人一连十二友都毁了,若不是他俩奔得快,嘿!门主这网罗来的高手恐怕一个也不会留下了,比我们回攻摩西湖主那一战要惨烈,自然那一次我们死伤的也不少..”

  毕兰心嗯了一声道:“你看这房小虹如何?论剑道十二友无出其右,论狠辣不在你我之下,这次西门熊一推骂,我便看上了,我们若要重组十二友,还真少不了这样一把好手..”大管事嘿嘿两声道:“当然,似江湖上有这种身手的屈指可算,你要重新网罗这些高手一时也不容易,依我之见,不如将神海旅几个新起之秀找来,那里面的罗戟和唐山客都是一把好手,在年轻辈之中,也仅次于石砥中和房小虹..”

  毕兰心沉吟道:“神海旅自立为主,要他们投奔于门下,一时可能还没有办法,这个要等我们重新计划一下..”黑旗大管事得意的道:“这事交给我好了,现在迥天剑客已死,江湖上已无可畏之辈,你只要略施手段,哪个不束手而归..”

  浓卷斜舒的眉毛一皱,毕兰心摇摇头道:“你真认为石砥中会这样轻易的死去?”“怎么?”黑旗大管事一怔道:“他难道长了三个头六条臂,门主,你不要再怀疑,我们只要翻出他的尸首,你就知道他死了没有..”

  他轻轻地击了一掌,身后那六个黑衣小童,急忙提了一盏气死风灯走来,昏黄的灯影,曳着长长地尾芒斜斜地投落在这些倒于血泊的人尸体身上,那血淋淋的死景,刹时呈现在这些人的眼里。

  黑旗大管事中一指石砥中道:“喏!那不是他..”陡地,一道寒光自这堆死去的高手堆里颤闪而出,对着黑旗大管事的身上斜斜劈去。毕兰心神情大变,颤道:“小心!”

  “呃!”黑旗大管事惨顺一声,一股殷红的血液自身上流了出来,剑光一闪,东方萍和石砥中一跃而起。

  黑旗大管事身形一摇恍,颤道:“你..”东方萍冷冷地道:“我是摩西湖之主的传人东方萍..”

  “你是..”一股寒意涌起黑旗大管事的心里,他捂住胸前的重伤,目中闪出一股惧意,颤悚的抖了抖,身子僵直地摔倒在血泊里。刹时,身子僵硬死于东方萍那一剑之中。

  东方萍把手轻轻一抬,将覆在面上的黑巾褪了下来,露出一蓬雪白的银丝,斜斜的扬剑一指,道:“毕兰心,摩西湖之主的传来向你索命了..毕兰心长长吐了口气,怨毒的道:

  “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嘿嘿,你的胆子真大,居然敢冒充袖手鬼医来参加秘门之会,我一时有眼无珠,竟没有发觉..”

  东方萍冷冷地道:“袖手鬼医已让我给杀了。”她冰雪聪明,唯恐毕兰心侥幸脱得一死,暗害了那个除恶面善的老人。

  心中一寒,毕兰心颤声的道:“真的?”你没有骗我。”

  东方萍冷笑道:“秘门十二友至今只剩下房小虹和西门熊逍遥于法外,今夜杀了你之后,秘门一宗永远绝迹江湖..”

  毕兰心脸上涌起一股狰狞的神色,他恍如疯了一样,气得发髯俱张,双目瞪得有如铜铃,恨恨地道:

  “你..你动手吧,摩西湖和秘门总有解决的一天,也许正是今夜,嘿..东方萍,你出手呀..”

  东方萍凝重的脸上绽现出一片冷酷的笑意,她斜斜的双起手中的长剑,在胸前划起一道光弧,道:

  “你要早死,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她正待挥手一剑劈出石砥中轻轻地道:“萍萍,还是让我来吧,这个老家伙可不简单,手下的三脚猫还真不容忽视..”

  东方萍摇摇头道:“摩西湖和秘门关是世代恩仇,这一代传我而终,我必要亲手了结这些恩怨,砥中,你不要阻止,我替湖主报仇的机会..”

  “嘿嘿!”空中响起毕兰心阴沉的笑声道:“贱货,你给我纳命吧..”

  他身形在光电火石间的飘起,右掌斜斜一摆,一股劲气如山撞了过来,澎湃的劲浪恍如海涛样的翻滚而去。

  东方萍身形斜斜一转,手中长剑幻化无比的挥了出去,这一剑轻灵得有如灵蛇,自对方的掌影中钻了过去,点向毕兰心的右肘之处。

  毕兰心诧异的啊了一声道:“看不出你把那个老不死的看家本领都学全了。”他对摩西湖的武功可说是熟悉异常,一见东方萍施出这威裂金石的奇绝剑法,心里登时大寒,身形在飘动间,连着退出五六步。

  叠起的掌影里,自那幻化灵的剑幕中飘了进去,一道劲力冲过剑浪,掸向斜劈长剑的东方萍身上。“住手!”这声象是晴天巨灵的一声断喝,自斜方飘来的一缕人影嘴里发出,东方萍身形急跃,怀抱长剑而退。

  “大娘!”赵大娘身上披着孝衣,散乱着长长的发丝,眸含泪光,手提着一根黑乌乌的大铁杖,轻轻地飘落在地上。毕兰心一见这个暴烈的老婆子出现,那怨毒的目光陡地一涌,嘴唇轻轻颤动,发出一连串慑人心神的大笑。

  “嘿嘿!”他嘿嘿两声道:“赵大娘,我的命真长,居然还能见着你..”

  赵大娘冷冷地道:“我来给你送终了,毕兰心,你那十二个龟孙呢?怎么也不拿出来给老娘看看..”石砥中淡淡地一笑道:“他们都做了剑下之鬼了..”赵大娘如刃的目光向满地血液的那些尸体轻轻一瞥,突然纵声一阵大笑,沉压于胸的那口闷气一松,心中的愤怒登时消散了不少,她恨恨地道:

  “我来晚了一步,不然也要杀他一两个..”东方萍摇摇头道:“不晚,还有姓毕的没有死..”毕兰心见这三大罕见高手同时聚在这里,心中登时涌起一股寒意,他见这些人不屑,奚落着他,顿时大有一股凶念涌上心中,气愤地道:

  “我姓毕的怎么样,谁敢动我一根指头..”赵大娘冷冷地道:“毕兰心,你不要再动狠,今夜也许是你的末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大概才知道我的厉害..。”

  她自宽大的衣袖之中,缓缓拿出一个玉雕就的青龙鼎,那鼎上刻着一个妖艳的美妇人,怀中抱着一个朱唇皓齿的小孩子,这青龙鼎已不知是何代遗物,鼎上的人物象是印上的,栩栩如生,仿佛不是出自人的手笔。毕兰心神情大变,道: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赵大娘冷冷地道:“你爹亲自交给我的,要我拿着青龙鼎取你的狗命,这世上你没有骇怕之人,唯有这青龙鼎的主人你不敢惹,尤其是那鼎上的孩子,与你有很大的渊源..”

  “放屁,”毕兰心清叱道:“我爹早就死了,你不要拿话来激我!”赵大娘冷笑道:“你爹是死了,可是你爹的遗嘱却没有死,他在临终之前将这杀你的任务交给青龙鼎的主人,并将你的骨肉也交给了她,遗嘱上说得很明白的如果你见着青龙鼎不自尽,你的骨肉将要先你而去..”

  毕兰心骇得全身直颤,道:“这太惨忍了..”“惨..忍..哈..”

  赵大娘怒笑道:“你也知道惨忍,如果你知道惨忍也不会将你爹暗害死,这种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世间还有比这种事情还要惨忍的么..”

  “呃!”毕兰心心情有如让蛇啃了一口,云茫茫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他爹爹死去时那种狰狞与痛苦,他象是看见他爹爹冷酷的瞪着他,也象是一道幽魂附在他身上,使他恐怖的在地上直颤。

  “爹!”他恐怖的颤道:“你不要来找我,爹,孩子错了..”他这时恍如着了魔一样,伸手抓着满头的发丝,痛苦地悲泣起来,挥手击丝了身后的一个黑衣童子,大声的吼道:

  “爹,孩子错了..”赵大娘冷笑道:“你锗了就行了么?有多少的人死在你的手里,你手下沾满了多少血腥,你这蛇一样的魔鬼,竟狠心的连你哥哥都杀死了,你哥哥死在你的手里,你知道么?”

  东方萍颤道:“他哥哥就是摩西湖之主?”赵大娘嗯了一声道:“兄弟反目,互不相让,一个是生性孝子,一个是生性好毒,同父母间竟会生出这样两个兄弟..”

  “呃!”毕兰心吼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激动的他拾起地上一柄长剑着自己的胸口戮去,只听惨叫一声,便倒毙在血泊里。赵大娘摇摇头黯然的一声长叹,挥手含泪向夜里奔去..”

  东方萍一愕,道:“大娘!”赵大娘挥挥手道:“我回摩西湖,你俩多玩玩吧!”人影化作一缕缕轻烟,在冷清的长夜里消逝,石砥中东方萍愕愕地凝在地上,只等那东方透出曙光,两人方始自这幕血腥中清醒过来。

  清晨的露珠在草业间发出晶莹的光芒,那闪闪浑圆的草露,象是一串珍珠一样,浮在绿绿的被褥里..夜的薄纱逐渐远去,在晨风轻拂,云雾未逝之前,石砥中和东方萍俱黯然的凝立在清风里,那美好的晨雾虽然在他俩面前芒芒地一片,可是两人的心却在这刹那里,溶合在一起,苦涩的情爱永远是不流俗的,他们没有拥抱,也没有激动,只让那灵犀的共鸣在心底交流..。

  时光象个小精灵似的,自他俩的身边悄悄地溜走,风轻轻地飘起东方萍那雪一般的苍苍白发,象流泄的瀑布,在空中扬起白丝丝的一片,她幽怨的叹道:

  “人总有分离相逢,我在这许多的日子里想过了很多的事情,有时我不想见你,可是..唉!情感的玩弄,心灵的惆忾,使我又恨不得和你多谈谈,有时我也很喜欢听听别人对你的批评,每当我在别人嘴里听见你的名字时,我会感到我们已重回到那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但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会觉得你已离我而去,永远,永远的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了..”

  这幽幽的叹息,情意的哀诉,在石砥中的心里泛澜般的颤动,他自回忆的梦境里重新回到这个清冷的人间,那如慕如诉的声音在他耳畔绕绵,在那远远离去的日子里,他和她所厉尽的沧桑中,俱已隐隐地褪逝在两人的心底里,让这份珍贵的友情永远地隐藏着..。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苦涩地道:“萍萍,你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我不值得你这样醉心,唐山客是个好人,他是个理想的人,女人总有个归宿,你总不能在江湖上浪迹一辈子,萍萍请相信我,回到唐山客的身边,跟他过平凡的日子..”

  他的话缓缓吐出,锵铿中透出了心酸,这真是一字一血,当石砥中低哑的说出这番话后,他那颗残缺的心象是连受两柄利刃绞割着一样,片片地破碎着。

  东方萍的身躯剧烈的颤了一颤,黑白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泪影,她轻轻移动一下身子,望着空中飘过的云絮,低幽幽地道:

  “我知道,我们都不会去重拾那逝去的旧情,也不会去追追寻那份残缺的爱,你晓得我们相爱的方式已超出了性上灵,我的血里有你,你的血里也有我..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可是心灵上的影子却不能因时间而抹去..。

  石砥中默默地摇摇头,一股浪花般的冲击,在他的心底响着,那逝去的旧梦,潮湿的情意,在这一刻仅激起他心中的激荡,他无法冲破礼教的束缚而不计任何后果的去重新拾回那份感情。

  这样对她都是不适合的,他冷静地忖思着这样一缕回忆,也冷静地去开导这个至死不愈的爱人,他更会去珍惜这段神圣的爱情..。

  终于,他嘴唇轻轻地启动了,痛苦的道:“你能想通了我就放心了..”

  痛苦在他心中有如一条无情的毒蛇一样深深地啃啮着他那颗残缺的心,缕缕如丝的希望在他心中已连不起来了,象是让锐利的剑斩断了一样,在那双闪射出凛然目光的神眸里,禁不住也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影,淡淡的隐现出来。

  东方萍回眸斜睨了地上那些尸体,更加心中的凄楚,异样的悲伤,层层叠叠的涌至她的全身,人的感情就是那样微妙,永远使人不容易去触摸它,有时感情的突然发现会让人不知不觉的陷进那个情的网子里,当你想自这个无形的网子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它会紧紧地缠住你。

  她凄凉的叹了口气,红润的嘴唇轻轻启动,道:“暂时的理智并不能填满我心中的空虚,我爱你的心有如泰山之石,不会因时间而变移,你离我之时,我会暗暗为你默默地流泪,在你面前,我又会刚强的和你说笑,可是在这说笑的后面所隐藏的凄凉,不是你能了解..”

  “萍萍!”石砥中激动的道:“你太伟大了..”东方萍怆凉的一笑,道:“我们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去说这些凄怆的往事呢,砥中,让我们忘却过去,也不要缅怀将来,在这短短的相聚中,我们都快乐的笑,快乐的祝贺这次相逢..”

  “对!”石砥中感谓的道:“我们该忘却过去..”“唉!”东方萍颤声道:“我们能忘记么?”石砥中的心神剧烈的一颤,那逝去的一幕并没有因时间而抹煞去往昔的痕迹,东方萍说得对,我们到忘记不了的从前,唯有从回忆中才能显出两人情操的伟大,唯有从教训中才能去领受真爱的梦境..”

  石砥中不愿再增加双方的伤感,轻轻地道:“天亮了,这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是的,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白茫茫的大雾已逐渐褪逝,流艳的阳光自山峰之后徐徐地吐喷出来,地上一片血红的颜色,映着倒例的尸首,这是一个极悲凉的情景,那溅满石块的血渍此时已凝结成块,呈血紫色..。

  东方萍惶悚地瞥了石砥中一眼,道:“你要去哪里?”石砥中沉思道:

  “我要回大漠,那里是个好地方,万里的黄沙没有血的气息,平静中洋溢着安宁,那个地方很适合于我..。”

  东方萍叹了一口气,道:“去吧,我们都去..”石砥中惊颤的道:“你!”

  东方萍淡淡地道:“怎么,难道我和你同行的荣幸都没有?”

  “不!”石砥中急急地道:“萍萍,你不要误会,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多么怆凉的对白呀,两人之间居然会这样的生疏,生疏的就象初次见面的朋友,在他们中间,横过一道无形的大墙,将两人的距离愈拉愈远了..。

  黄沙,蹄影,驼铃,大风..。这是大漠的特色,云穹水远在变幻中,连着奔驰数日,已不知几度夕阳红了,黄沙漫天,疏落的驼队三两成群的跋涉在黄土里,飘起了滚滚地尘扬..。

  一进山海关,东方萍和石砥中已感受到大漠的强风,两人望着那翻卷的黄沙,飘起的尘土,心中着实为这块表面贫寒的大荒地感叹,由于两人的服装特殊,一进大漠的边缘,就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所以在两人的身后始终有一个孤独的骑士暗暗跟踪着..。

  东方萍让大漠的景色所吸引,根本没注意身后远远地跟踪着人,而石砥中却早已警觉了,他假装作不觉的持僵奔驰,暗中却留意着背后那个人的行动。突然,自前面的大沙漠,出现了一列雪一样的白驼,朝着这里直线奔来,石砥中望着这队行列,眉头不由一锁,脑海中陡地跃进一个意念,忖思道:

  “这是哪方来的人物,我怎么从没见过..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缕劲疾的风响,尾随在两人身后,那个骑士过来,和石砥中并肩而驰。

  “朋友!”那个满脸尘土的汉子终于开口了,他冷冷地问道:“你可是姓石。”石砥中微微一怔,望了那汉子一眼,道:“不错,阁下的眼光真不错..”

  那汉子淡淡地道:“我是大漠飞龙队的黄鼠狼,专门在这里注意进出这里的人,阁下是大漠的传奇人物,你和东方姑娘还没有到,我们已接到你来的消息..”

  “哦!”石砥中诧异的哦了一声,道:“你们的消息也真灵通,我不知道你们这样注意我干什么?大漠飞龙队这个名字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不知与我石砥中有什么关系..”

  黄鼠狼嘿嘿地一笑道:“自你回归中原之后,大漠形成鼎足三势,海心山的幽灵宫,飞龙队的海神旅,我们三家都欢迎你回来,希望你趁此回头,免得给大家惹起新的烦扰..”

  东方萍和石砥中闻言心中俱是一震,没有料到大漠一别有这样大的变化,居然新近又崛起一个大漠飞龙队,海神旅和幽灵宫他倒不再乎,这个身份莫测的飞龙队却不能不使他有所顾忌,暗中留意眼前那列白驼的行动..。

  石砥中目光一寒,道:“你是来劝我回头..。

  黄鼠狼嘿嘿笑道:“那倒是不敢,只是希望你能自爱..”“胡说——”

  石砥中将眼睛一瞪,气势凛然的望着黄鼠狼,吓得黄鼠狼心中大寒,急忙策马往旁边闪去。石砥中冷笑道:

  “你要我回归中原不难,除非是你们大漠飞龙队有这个本事,哈哈黄鼠狼,你还是不要作梦吧..”黄鼠狼冷哼一声,道:

  “我黄鼠狼敬你一条好汉,才好意的告诉你,现在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往后走着瞧了..”他抬头看了看远远奔来的那一列白驼队形,眉梢上不觉带起一丝寒意,双腰一夹马腹,象箭一样的迎了上去。“站住——”东方萍如舌春雷似的一声轻叱,将黄鼠狼又唤住了,她轻轻一理额前的发丝,纵骑走了上去。

  黄鼠狼冷冷地看了东方萍一眼,道:“怎么?东方姑娘还有见教么?”

  东方萍冷冷地道:“你在这里耀武扬威了一阵,这样就能走了么?”黄鼠狼微微地一怔,脸上刹时涌起了一层煞气,如刃的目光其寒象冰,怨毒的盯着东方萍,嘿嘿地道:

  “我黄鼠狼只是在外面跑腿混饭的,东方姑娘如果不放过我们这些藉藉无名的小辈,嘿嘿,姑娘,你不妨将我留在这里,日后..”他目光轻轻斜睨了渐渐行近的那列白驼队伍,有恃无恐的笑道:

  “自然有人向姑娘索回这笔帐..”嘿!这黄鼠狼那股狠劲真不含糊,倒也不失江湖上混的汉子,东方萍眉头一皱,道:“我东方萍还会怕人向我寻仇么?黄鼠狼,去告诉你的主人,叫他少招惹我们,否则,那个后果你可以想象得到!”“嘿嘿!”

  黄鼠狼一连串嘿嘿地笑道:“这个自然我黄鼠狼必会如数告诉敞主..”

  “铃——铃——铃——”空中响起一连串清脆的银铃之声,清脆的铃声象一个美妙的音乐,一样逐渐扩散开来,又淡淡的消逝于空中,洁白的驼队在伞装的流滟阳光下,泛射起刺眼的光圈,逐渐行近的驼队突然散了开来。

  变成一个半弧形向石砥中逼来。

  自这群白色驼队的行列中,缓缓行出一匹高大的双峰白驼,上面巍巍地坐着一个青巾裹头的中年人,他冷漠的望了一石砥中一眼,斜睨着黄鼠狼,问道:“你告诉他了么?”黄鼠狼恭身的道:

  “属下已将话传给石大侠了。”这中年人嗯了一声道:“怎么说?”黄鼠狼畏惧地瞥了石砥中一眼,道:“石大侠没有回去的意思,请队长..”

  “嘿——”中年人低嘿一声道:“我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漠南漠北地看来是平静安宁,其实是暗藏着杀机,幽灵宫,海神旅都是极欲霸占这块土地,嘿!现在再增加一位石砥中,看来这个黄沙遍野的沙地更要热闹了..”

  石砥中冷笑道:“阁下这话是讲给我听的么?”中年人怔怔地道:“可以这么说,阁下是大漠里唯一的传奇人物,你的昔年韵事及豪举至今犹留在这块漠野上,我大漠飞龙队队长洪韬时阁下是素仰已久,今日有缘相会,嘿嘿何幸如之..”石砥中长长地吐了口气,只觉这个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洪韬心机深沉,说话全不着痕迹,是一个鲜见的高强敌,石砥中浓眉一锁,冷冷地问道:“阁下所说的仅有这几句话么?”

  洪韬神情略变,嘿嘿地道:“石大侠,这里是我洪韬的地方,你要经过这里最少要得到我的同意,现在我洪某人斗胆请石大侠原路回去了..”

  东方萍清叱一声,道:“凭什么?”这个素来不爱多讲话的姑娘,这时她不禁动了真怒,她眸子里涌出一股寒光,逼落在大漠飞龙队队长洪韬身上。

  洪韬淡淡地道:“凭我手下百来条好汉,就有办法将二位挡驾回去,嘿嘿,东方姑娘,请你原谅我们的得罪了..”迥天剑客石砥中闻言之后,不觉有一股凛然的雄心自心底漾起,他知道这片万里黄沙的大地已成三家鼎足之势,自己要想在这里开创一个新局面,必须要经过一番苦斗与挣扎,这和自己初来大漠的时候不一样,是用血和汗换来的一点苦修,分别仅仅一年余,静谧的漠野又形成一个新局面,对他来说是件非常伤心的事情..

  他伤心的暗暗叹了口气,脑海之中忖道:“这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爱漠野的冷静与无情,没有人能将我赶出去,也没有人限制我走进这块美好的地方..”

  当这个意念尚未消逝的时候,他不禁又伤心了,因为他已体会出自己留在这里,重新又要掀动起一次大的波动,那是要用自己的血,和自己的汗来换取自己的存在,这种存在也许要牺牲许多人,使静谧的漠野又沾上一片血腥,他不愿再看见血,可是血必会在他眼前流过..

  在他眼前恍如已看见一大片鲜艳而又恐怖的血液,那是自己和他人的血所混淆的画面,所以他痛苦,悲哀,凄伤,为自己的将来而唏嘘..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薄薄的嘴角轻轻地摺动,痛苦的道:“洪兄,你这样做会毁了你的飞驼队..”洪韬冷冷地道:“这是幽灵宫,海神旅及我们三家的默契,我们都不希望你回来,因为你一个人的存在,使我们三家会觉得动荡与不安,不论你从那里走进大漠,都会有人将你中途截住..”他语声稍为的顿了一顿,冰冷地道:

  “为了对付你,我洪韬将不惜将整个飞龙队牺牲了,也在所不借,该说的话我都说明了,如何决定全要看你自己的了!”石砥中冷冷地道:

  “我还是那句老话,没有人能赶我出去..”“嘿嘿——“”洪韬冷笑道:“相好的,你真要不识相,怨不得我姓洪的不讲交情,这将是一个很难看的场面,你的血会使黄澄澄的沙泥,染上一片红色,那是非常不堪入眼的..”他阴沉的低声而笑,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又缓缓地放了下去,象是在沉思着一件事情,谈谈地道:

  “我很想争求你这份友谊..”石砥中淡然的道:“我们是初次见面,还谈不上交情,不过,我做人有个原则,不做有伤阴德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和我论交,我是不从计较出身的...

  洪韬绝没想到传闻神化的人物石砥中,言辞会这样的犀利,他心中大寒,顿时觉得迥天剑客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哈哈的道:

  “你只要加入我们的飞龙队,我洪韬将保护你在大漠的权益,并且让你坐飞龙队的副队长..”“哈哈——”东方萍止不住大笑,道:

  “你自身都保护不了自己,还要去保护别人,洪韬,你瞪起眼睛看看我们是什么人,是不是要别人来保护的人!”洪韬让东方萍抢白一阵,神情甚是尴尬,他这人心机极深,在这时倒不愿去计较这些事情,只是以征求的目光望着迥天剑客石砥中。

  石砥中凝重的道:“洪韬,你看错了人了,我不会随便去企求你的友情,也不会因为自身的利害和你合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洪韬阴狠地道:“好,我们走着瞧——”

  右手淡雅的一挥,自右侧倏地跃起一道淡淡地人影,象一道紫云一样,轻轻飘落在地上。石砥中斜睨这汉子一眼,只见这个身材魁梧的人身上披一件兽皮,胸前挂了两只狼牙,黝黑的脸上呈现出一股狼象,浓而黑的眉毛斜斜上飞,手中拿着一人上黑铁制就的狼牙棒,上面挂满了勾刺,象貌端是慑人心神。

  洪韬伸手一指这汉子道:“这是我的行动小组组长,白眼狼贾真..”

  石砥中眉头一皱,道:“你的人好象都与狼发生了关系!”

  白眼狼贾真身形轻轻一跃,迈开步子笔直的行了过来,他怪异的一声大叫,如雷的吼声如漠野的狼群叫声一样,嘴唇往上一翻,一声尖锐的啸声飘传出去,刹时传遍了整个荒凉的大漠,那阵啸声历久而逝,随着这啸处远声突然扬起一道滚滚的黄沙,恍如是万千的野兽在奔跑一样。

  舒卷激射的沙影里,逐渐现出一种低着头奔驰的狼群,凄凉而惊心的狼嗥此起彼伏的传人来,东方萍看得神情大变,频道:“狼群..”

  白眼狼贾真嘿地一声道:“我让你们见识一下‘灰鼠特攻队’的利害..”

  这些狼群都是经过许久训练而成的,他们结队而至,圈圈地将石砥中和东方萍困在中间,洪韬则领着手下退出数丈之外.冷漠望着狼群中的石砥中。

  白眼狼贾真手挥狼牙棒,凝立在狼阵面前,看了看这群野狼一眼,黑地一声道:

  “石砥中,这种战势你还是第一冷领教吧,告诉你,我们大漠飞龙队的狼群是出了名的攻击高手,你俩能死在这里可谓是群狼之福,今日大饱一餐..”石砥中和东方萍虽然身陷狼群,却也丝毫不惧,两人俱有心将这些没有灵性的野狼毁去,替大漠旅客减少威胁生命的劲敌,可是这群狼其数不下千余头,要在举手之间毁去,那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东方萍脑海中念头一转,道:“砥中,我们用以毒攻毒之法,将这群狼毁去..”石砥中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东方萍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抖手击毙一只正虎视耽耽的野狼,一股鲜血喷洒涌,空中立时布起一股血腥的恶味,东方萍瞬快的倒出一滴红红的药水,涂在那个狼尸身上,她凝重的道:

  “这是我自一个友人那里得来的‘牵魂红’一滴毒千里,中在人身上永远无救,放在我身边也没用处,想不到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白眼狼贾真一见东方萍在举手投足之间击毙一头巨狼,登时气得大吼一声,扬起狼牙棒,喝道:“嘿,东方萍,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他正待指挥这群狼攻击这时,狼群中突然一阵大吼,只见数十只恶狼因为闻见血腥味而凶性大发,奋不顾身地去抢夺地上那头死狼的血肉,争得互相残杀,血影遍自拚命攻击噬夺食物的对象,这边一动那边也跟着扰乱起来,刚刚排好的狼阵立时溃不成形了。洪韬看得大怒,问道:

  “贾真,你今天没有喂它们..”白眼狼急得在地上直怒,一见洪韬怪罪下来,更是急得惶惶无主,他苦丧着脸,颤道:“我因为听说迥天剑客要来,没有出去找寻些喂喂狼的食物,而这几天旅客太少,要找那些东西也不容易!”洪韬冷冷地道:

  “这个人可丢大了,要是给海神旅和幽灵宫知道我们这样无能,连夸下海口的狼群都控制不住,还能再在这里称雄。你罪该万死,现在你自己想办法吧..”

  白眼狼贾真可真吓得七魂跑了四魄,身子剧烈的一颤,象是面临着死亡似的那样痛苦,他念头尚未转动,突然响起数声狼嗥,回头一看,嘿!那急群夺狼尸的野狼通通瞪眼翻白眼,在地上一滚便了帐,跟着便倒下去了几十只,他看得目皆欲裂,长啸吼道:

  “滚,通通给我滚!”那些尚在远远的野狼对他还真有无比的畏惧,啸声一出狼群皆退,可是这样一来,东方萍和石砥中连动手都没有,却连着毁去不下二百余头凶残的野狼,这不但是飞龙队前所未见的事情,在这漠野之地也是一个创举..。

  白眼狼贾真喝退了狼群、手持狼牙棒,朝着东方萍冲了过来,身形斜跃,狼牙棒一挥之间,击了出去。东方萍冷笑一声,轻轻一晃肩,自马背上飘身而落,纤纤地玉掌在空中划一大弧,一股劲旋迸激吐出。

  ——”空中响起白眼狼贾真痛呃之声,他身子一颤,口里吐出一股血箭,绝望地在地上一个翻滚,便随着那些死去的野狼回归了他的故乡,再也见不着这火焰一样的太阳了。洪韬一见自己手下得力的训狼高手,在东方萍手里未出一招便倒地死去,不由吓了一跳,他出身西域,手下功夫并不含糊,身形一弓,和四个汉子跃了下来。

  石砥中急飘而落,手按长剑,道:“你们要送死么?这真是个很好的时辰,洪韬,你要是真的愿意将飞龙队的人全队放在这里,我老实的告诉你,没有一个人能走出我的剑刃之下。

  洪韬杀机暴露,恨恨地道:“我洪韬向来不信这个邪,石砥中,你那点道行我早就久仰,现在机会不再来,我洪韬少不得要领教领教!”

  石砥中见这个人如此不知进退,心里登时涌起一股怒气,他目中寒光逼射,淡淡地瞥了四个手持长剑的汉子一眼,指着洪韬道:

  “加上你共是五个,你们通通上来吧!”洪韬在大漠中,以目前的势力并不下于海神旋幽灵宫,不将各派人物放在眼里,闻言之后,冷笑一声,道:

  “我洪韬出道虽晚,却没有做过依赖人多打架的事,阁下虽然与众不同,我的例子却不会因你而改变,石砥中,我们还是斗单有意思..”他缓缓地脱下身上的长衫,自身上解下了一柄古彩斑烂时长形弯刀,薄薄的锋刃泛起一道金光,在空中轻轻一抖,圈起一个极大的光弧,得意的道:

  这是西域‘蛇月刀’和你的金鹏墨剑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以这柄家传宝刀和你动手,不会辱没你的兵器!”“好,洪大队长!”石砥中轻轻击出了金鹏墨剑,道:“你真够交情,这样看得起我石砥中,耍狼耍奸我耍不过你,在动手这方面,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嘿——”洪韬低嘿一声,道:“一个巴掌拍一不响,相好的,这全要看你的了!”他身形一低,手中的长刀抖得嗡嗡直响,往怀中一抱,一缕刀影破空颤出,斜着劈向石砥中的胁下。

  这种快捷的刀法,诡异之中隐含玄机,仅是那出手的部位与招式,即可看出洪韬在大漠中能从艰苦中创出一派势力,其成功绝非偶然,若不是有精湛的功力,便是有着别人所不不及的城府心机,而现在事实证明,这两项他几乎是都有了。

  石砥中一见对方出手的招式,立时晓得自己今天可遇上了劲敌,他在剑法上有着极深的造诣,仅从第一式上已看出洪韬手上虽是施的长刀,用的却是剑法,所以他心中一凛之后,手中神剑如水洒出,多过对方的刀刃,劲疾的射向对方的胸前。

  洪韬心中一颤,几乎是无法避这致命的一剑,他暗中一吸气,身形化作一缕轻风自对方剑尖上飘过,回手一刀,当空罩向石砥中。

  石砥中诧异的哦了一道:“这是回龙身法..”他猜不出洪韬何以会这种诡秘自救的怪异身法,一见一片刀影闪闪颤颤自空中落下,凝重的挥手扬剑击了出去。“当——”清脆的剑刃交锋声飘遍了出去,空中闪烁出几缕烈星,两人身形同时一顿,石砥中乘着不容缓的须臾之间,翻剑平削出去。

  “你..”

  洪韬颤声地大叫,认为这幻化的一剑自己决无法避过,那相屋石砥中在削向对方头颅的一刹,突然撤回长剑暴退,居然没有杀死洪韬的意思。

  洪韬脸色苍白,颤道:“你手下留情..”石砥中淡淡地道:“你我并没有深仇大恨,我为什么要杀死你,洪兄你可以请了,要是还有动手的意思,你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幸运,而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洪韬冷冷地道:

  “你放我一命我很感激,不过这并不能放弃我逐你滚出大漠的决心..”他转头叫道:

  “黄鼠狼,拿两袋水来..”黄鼠狼急忙自骆驼身上解下两个水袋,放在地上,洪韬冷冰的道:“五十里之内已没有水源,这两袋水算我尽点心意,不要忘了,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那时我可不认识你了..”

  他愤愤地飘上那头白驼身上,手轻轻一挥,大队的驼队又继续向前开拔,连那残余的狼群都跟着他们离去。大漠又回归暂时的静谧,唯有风在轻轻刮着.. 
 



三十


  冷清的漠野已没有一丝人迹,那片平坦的黄沙自前面茫茫展开,象是无止无尽,天连沙;沙连天,使人不知道沙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富有的世界,至少有山有水,也有太阳..

  夜之神的黑手轻灵的将这片漠野罩住,伸出那只黝黑而幽暗的大手似乎将整个世界都抓住了,掌握在它的手掌之中,穹空中唯有精灵的星星和洁白如玉的斜月能穿过夜神的掌心,将那银光的彩芒,旋泻在地上..冰冷的夜风在这凄凄清清的漠野里轻轻飘过,一面大旗高高地竖在空中,让风刮得哗啦哗啦作响。

  “海神旅!”这三个斗大的黑字在那面大旗上清晰的显露出来,看上去是那么的雄壮,映着月光它又显得那么孤立。尖起的帐幕一列排了开来,几个守夜的汉子挂着配刀,拿着酒壶,在这里来回的巡视着,他们象是非常害怕黑夜的寂寞,时时都有话声传出。

  突然,自那黑幽幽,虚渺渺的黑夜里,传来一连串奔驰的蹄声,密骤的将这夜的宁静敲碎了那几个守夜的汉子同时注视着来的一乘快骑,俱摸着身上的家伙。“口令!”“我是大漠飞龙队的绿衣使者!”黄鼠狼自马上轻轻地跃了下来,望了那些汉子一眼道:

  “我要见你们的首领,请快点进去通报..”“朋友!”凝立在前面的汉子开腔了,冷冷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我们的首领睡了没有?”

  黄鼠狼淡淡地笑了笑,望着那汉子背影鼻子里轻轻暴出一声冷哼,脸上浮出一丝淡淡地不屑之意,那个汉子离去没有多久,和郁悒满面的唐山客并肩走了出来。“唐大哥——”黄鼠狼上前抓住唐山客的手道:

  “有消息来了,我们第一关失守,现在我们当家的全要看你们了,大漠现在三家鼎足而立,如果再加上一个石砥中,嘿!大漠的好处,将给他一个人全占去了..”

  唐山客眉头紧锁,郁悒的脸上显得很惨然,他目中寒光一闪,一股杀气突然涌了出来,嘴唇颤动,双拳紧紧地握住,在空中重重地击了一拳。喃喃地道:“他妈的,这个小子真敢来这个鬼地方..”

  黄鼠狼嘿嘿地道:“这姓石的还真不简单,连我们洪当家的都差点给弄躺下,如果不是人家手下留情,嘿嘿,那可有得瞧了..”

  “什么?”唐山客心中一惊,道:“连洪队长都不行么?”

  黄鼠狼脸上掠过一丝惧意,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就不用提了,我们洪当家也真泄气,两招未过就差点要了命,气得他回去就吐了一口血,现在,嘿嘿,不怕你唐山客笑话,我们这次可算真栽了,说给你唐山客听听还没关系,如果让幽灵宫的人知道,不笑掉他奶奶的大牙才怪..。

  唐山客心里一沉,仿佛是失落在九幽里一样,他有时恨不得想杀死石砥中,但当他真正得到石砥中的消息时,自心底里又产生出一股惧意,他神色不停的变化,内心里的隐痛使他又鼓不起勇气,冷冷的笑了笑,道:“他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黄鼠狼想了想道:“他的行动已在我们的大手掌里掌握之中,现在石砥中可能是在五里外的那个黑湖里过夜..”

  唐山客冷漠的道:“黑湖,他倒选了一个好地方..”他轻轻一招手,立时有一个汉子牵了一匹全身乌亮的大马,唐山客回头对那守夜的汉子道:

  “我出去一会,等首领和罗副首领问起来时,就说我出去查看一下敌踪,一会儿就回来..”。

  他轻轻挥起了鞭子,那奔驰的蹄声刹时冲破了夜的沉寂,象一缕轻烟似的,刹时自黑夜中消失而去。

  黑湖上只有几株光秃秃的枯树稀疏的凝立在湖的两岸上,在寒风中勉强挣扎,象是一个不畏死亡的旅人,艰苦地抗拒着大自然的侵袭,奋力的在拼斗..。

  黑黑的沙泥,黑黑的沼泽,没有一丝水的气息,说它是个湖倒不如说它是个干枯的湖底,因为里面没有一滴水的存在,而是一个可以遮风的大沙坑..。

  在黑湖之底,这时燃起了一堆熊熊的大火,两个孤独的人坐在火堆的旁边,望着穹空中稀疏的繁星,沉缅在夜的神秘里。

  两人的思维随时光而流转,梦幻的小舟将两人的一缕忆思轻轻载向遥远——一个遥远的仙境,那里没有一切的烦恼忧,也役有一切的血腥,只有温馨的花香,及动人心弦的爱,幻想的影子将俩人荡载离了现实..。

  “得得得得..”这个响澈天地的蹄声象一面鼓样的将两人的思维敲碎,石砥中诧异的抬起头来,只见在月光下一个黑衣骑士向这里直驰,那奔飞的影子逐渐行近..。

  “是他——”东方萍缓缓地道:“唐山客——”

  两支利刃似的目光冷寒的扫了过来,流过石砥中的脸上,缓缓地投落在东方萍的脸上,唐山客心神剧烈的一颤,一股难忍的痛苦在他脸上浮现出来。

  他沙哑的道:“你们好——”石砥中激动的道:“你也好,我们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当他和这个因爱成恨的青年人面对而立的时候,一股说不出的痛苦自心底漾起,暗然的叹了口气。道:

  “萍萍——”唐山客显得非常激动,苍白的嘴唇轻轻颤动,鼓走了所有的勇气才唤出这两个字,字音拖得很长,以一种慌乱的目光偷偷看着东方萍,轻轻地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失落的荒漠里的流浪者么?”

  东方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泪影,轻叹的道:“只要你不再存有仇恨,没有人会忘记我们之间的友情!”

  她不知该如何对这青年人解释,仅能辞不达意的说出这几个字,刹时,在她那填满了许多纷乱的念头脑海里浮现出昔时在摩西湖学艺的情景,唐山客的痴情着实也使她感动!

  唐山客一呆,痛苦的道:“仅仅一点友情么?”东方萍暗然的道:“我的感情通通付出去了,除了同门之情外,我想不出有更好的东西给你,山客,你会了解我的..”

  “不!”唐山客大吼道:“你是我的妻子,萍萍,没有人能否认那件事情!”

  他这时象是疯了一样,怨毒的盯着石砥中,在那支冷冷的目光里涌起一股烈火,指着石砥,道:“你!”石砥中一怔,道:“唐兄,你冷静一点..”。

  唐山客这时理智皆失,恨不得将这个大情敌一剑杀死,他凄凉的一声大笑,连着向前跨出五大步,道:“我要杀死你..”。

  石砥中心神一颤,晓得一个感情脆弱的男人那种痛苦的心境,非普通人所能了解的悲伤,他不愿再触动唐山客和自己之间的伤心史,冷静的道:“唐兄,你冷静一点,今夜是个团圆的夜,你的事在和平的进行中,我相信是能圆满的解决!”

  事实已经摆明了,他不愿再做个罪人,他要成全唐山客和东方萍的姻缘,可是唐山客这时心神俱碎,居然没有听出石砥中弦外之音,骤然闻言,不但不愿领这个情,反而误会石砥中有意嘲笑他,所以他愤怒的几乎要哭出来。

  唐山客厉喝道:“最好的解决是杀死你,石砥中,我已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你要真是有意成全我们,不该再回到大漠来!”

  石砥中摇摇头,暗然的道:“唐兄,人都有苦衷,有许多事你并不能全部了解,象我与萍萍一样,我们之间的了解比较深刻唐山客伸手拔出长剑,道:“当然,你的理由很充足,石砥中,你还是动手吧,这是最公平的选择,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谁就得萍萍,你认为如何?”

  “我愿意退出..”石砥中痛苦的道:“唐兄,萍萍是你的妻子,你领着她走吧,请你相信我,我们之间的友谊最纯洁,你的妻子也很神圣..”。

  唐山客似乎是一呆,没有料到石砥中会中途退了出去,他这时信疑参半,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要放弃争取萍萍的机会..”。

  石砥中凄凉的道:“这个机会本来就是你的,我哪有资格争取..”。

  “嘿嘿!”唐山客低嘿道:“鬼话,石砥中,你简直将我看成小孩子,给我几块糖又打我一巴掌,嘿!石砥中,你这一套只能骗骗孩子,在我唐山客面前丝毫也没有用,除非是鬼才会相信,你会将你深爱一辈子的萍萍轻易放手..。”

  萍方萍这时眸中泪水一涌,几颗珍珠一样的泪珠滚在腮颊上,她轻轻撩起罗袖将流落的泪珠抹去,道:

  “唐山客,他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你名份上的妻子,他没权利要我,现在我是你的人了,你可以领我走!”

  唐山客这时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前始终认为萍萍所以不爱自己,完全是石砥中在中间作梗,现在事实已否定了自己的误会,连萍萍都证实了这件事。

  但唐山客尚以为自己在梦境中,呆呆地站了一会,大声问道:“萍萍,你再说一遍..”

  东方萍见唐山客那痴情的样子,心头着实一酸,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缕怜惜之心,不禁忖道:

  “我去怜惜人,谁又来怜惜我呢?谁都知道,我这一次的决定,是我一生的幸福,唐山客虽然爱我,可是那只是一种盲目的爱,经过时间的磨练,那种爱是会消失的,我去了,砥中又该怎么办呢?”

  她脸上现出一个痛苦的神情,颤道:“我是你的人了,你可以放心了!”

  唐山客喜泣而颤,脸上现出激动又欢喜的神色,他犹如置身在梦中,望着茫茫的夜空,喃喃地道:“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激动过后,是一阵迷茫和空虚,连他自己都体会不出这是高兴还是哀伤,虽然他已有了东方萍,有了又能怎样呢?他仅仅不过得了一个躯体,一个并不真正属于他的女人,她的心中有石砥中影子,石砥中也不会轻易的抹去东方萍的痕迹,这算是得到她了么?唐山客真正痛苦了,这是因为得不到东方萍的哀伤,是一种不可言喻的悲哀。

  唐山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萍萍,我还没有真正得到你!”

  东方萍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唐山容眉毛一愕,道:“我不容许有人在暗恋着你,也不准许有一个人在你心中留有痕迹,你知道,石砥中不会这样就忘了,你也不会忘了石砥中,这种爱只是表面上的,我所需要的是占有你的心,萍萍,你晓得我有什么办法抹去我们之间的阴影么?”

  东方萍和石砥中的脸色同时一变,他们没有料到唐山客醋意这样的大,连他们那仅有一点友情都不容许存在,这太残忍了,东方萍痛苦的道:

  “唐山客,你这么不讲理。”唐山客嘿嘿的道:“一个只知道爱你的人心景是窄小的,我在消灭掉石砥中在你心中的地位,使你永远不会再去怀念过去!”

  东方萍心中一寒,颤声的道:“你办不到..”

  唐山客一愕手中的剑,冷寒的利刃上泛起一股流滟的寒芒,颤烁的摇动而出,他冷冷的道:“暂时或许不行,时间久了你自然会忘掉他,萍萍,请你原谅我的苦心,这样做全是为了你..”。

  石砥中怔怔地道:“唐兄,你这是何苦?”唐山客脸上的杀机越来越浓,两支眼睛里闪射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寒光,他的嘴角轻轻咬动,冷酷的道:

  “不要多说,我杀你的心不是一天了,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石砥中,你如果真有成全之心,就轰轰烈烈的死,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

  石砥中暗暗地叹了口气,对于唐山客这种无理的要求实在很难忍受,可是他这时心念俱灰,不愿再介人这种感情的旋涡里,而惹得东方萍的伤心,他凄凉的问道:“唐兄,你真要我死你才放心!”

  唐山客狰狞的道:“当然,这是原则,你该明白!”石砥中心中象是缺乏了一件事情一样,道:“好!唐兄,为了你和东方萍的幸福,我愿意隐身自退,离开这个世间,我们也不要动手,我石砥中自行了断在你的面前!”

  东方萍骤闻此言,整个心神象是遭受着蛇蚁啃一样,捂着脸奔出数步,伤心的望着石砥中,道:“砥中,你可不要这样..”。

  石砥中摇摇头道:“你不会了解我这时的心境,萍萍,真正的爱是不去计较得失,只要心中所爱就行,我这样做并没有不对!”

  唐山客没有料到石砥中会这样的软弱,他所要的是在萍萍面前表现的轰轰烈烈凭真才这产学去搏杀对方,现在对目功放弃动手的机会,不觉他更加愤怒,他冷冷地一笑道:“拔出你的剑来吧,石砥中,你这样死我不会领情,相好的,你往日的威风上那里去了。”

  石砥中愤愤地道:“你不要逼我动手,那样对你并不是个好的预兆。”

  “儒夫!”唐山客一扬手中长剑,沉声喝道:“你只会在女人面前装死,真正要你表现的时候,你又缩起头装乌龟了,石砥中,放开我们之间的恩仇不谈,我要和你公公正正的决斗,你敢答应么?”

  石砥中涵养再好也不禁被激起了一股怒气,他见唐山客简直是不通情理,顿时将面孔一沉道:“好,唐山客,我不会让你失望!”

  一股冷滟的剑光自他手中颤吐耀出,金鹏墨剑缓缓地斜撩而起,在他那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一股茫然的神光,冷冷地盯着唐山客,道:“你可以动手了。”

  唐山客心中一凛,顿时觉得有一股寒意涌进心头,他寒颤的一挥手中长剑,剑势斜颤,闪电的劈了出去。

  冷寒的剑啸在空中急骤响起,一缕寒影化一道冷光穿进石砥中的剑刃里,对着石砥的胸肋削去。

  石砥中目注对方这快捷的一剑,身形象个幽灵似的飘了出去,手中长剑空中一颤,圈起一银白的剑芒,将唐山客那沉重的一剑截了回去。

  唐山客见一击无功,抵嘿一声,手中长剑突然一转,化劈为戮,锐利的剑光化作一点寒光射了出去。

  石砥中冷笑一声,道:“唐兄,请你当心了。”

  他手中的长剑如灵蛇似的一摇,自剑刃上泛起一股流滟的光芒,斜斜向上一撩,对着唐山客握剑的腕脉上点去。

  唐山客神情一呆,没有料到对方在剑道上这样深的造诣,这时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他心中一狠,突然将长剑抛了出去,左掌电疾的劈向石砥中的背部。

  “砰!”石砥中身子剧烈的一摇,背上已结实的挨了一掌,嘴角上缓缓流出一道血丝,他长剑一垂,自唐山客的喉结之处收了回来,低垂着头,暗然的道:“你带着萍萍走吧..”。

  他有足够的力量杀死唐山客,也有很好的机会将唐山客毁在剑下,可是他并没有利用那得来不易的机会,当他的长剑顶在唐山客的喉结之时,他心中突然软了下来,放弃了杀死唐山客的唯一良机。

  那全是为了萍萍,他不能使萍萍尚未过门便做了可怜的寡妇。

  唐山客一愕,苍白的脸上升起一股惑的神情,若不是石砥中手下留情,这时恐怕已经魂飞九幽,奔赴黄泉了,他一念至此冷汗直流,恐怖的问道:

  “我..你放了我?”石砥目中一片暗然,痛苦地道:“萍萍和你是很好的一对,你要好好地照顾她!”

  唐客自鬼门关里转了一圈,不觉凶戾又消,万般的念头倒烟消云散。他恍如作了一个春梦一样,终于自这春梦的云雾里清醒了过来。

  他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道:“石兄,你这是第二次放我的生命,我从前的想法错了,你的真情感动了我,我是不配和萍萍在一起,请你收起残余的爱,重新振作起!”

  石砥中一愕,道:“唐兄,你!”

  唐山客苦笑道:“我现在才晓得真正的爱情是不拘形式的,我如果真爱一个人,会永远的放在心底,而不需去计较所得的结果,象你一样,那份心就非普通人所能比拟,在你的面前,我显得太渺小了..”。

  石砥中暗然的道:“唐兄,萍萍是你的妻子,你不能没有她,而我只是个流浪客,不适合于建立家室..”

  “不”唐山客大吼道:“不要再说了,我的爱太浮浅了,都是我的不好,不该将你们两人硬生生的拆开,当初我只知道萍萍长得美丽,恨不得一下子得到她,不计任何手段去求赵大娘,中途夺爱截情,这事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哪能怪你!”

  他痛苦的说出这些肺腑之言后,眸子里顿时浮现出一层泪影,只是他这人坚强自傲,虽然遇上极大的伤心事,也不愿轻易的表现出来,暗中强自忍耐着不使眼泪掉下来,将自己的感情强自的压制着,那种无形的痛苦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的!”

  东方萍感动的流下了热情的泪水,道:“唐大哥,你太伟大了..”

  唐山客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萍萍,我祝福你..”他含着泪水扭头往外奔去,哪知奔出没有几步,突然前途蹄影翻起,一大队快骑向这里奔驰。

  石砥中激动的道:“唐兄,你回来!”唐山客回头,道:“石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萍萍是交给你了,我愿上苍保佑你俩,在大漠中我们或许还会见面!”

  东方萍颤声的道:“唐大哥,你上哪里去?”唐山客勉强的一笑笑道:

  “我错了,摩西湖是我生长的地方,我要回到那里去,大娘待我太好,我不该再在外面让她伤心..”

  遥遥的夜里奔来了十数快骑,唐山客一见海神旅的同伴来了,眉头不由一皱,朝着月光下的罗戟,道:“罗戟首领,你来干什么?”

  罗戟微微地怔了一怔,道:“我和首领巡查回来,听说你来这里了,怕你有所闪失,特别跑来给你接应,怎么样?情形如何?”

  唐山客悲凉的道:“罗兄,请回去吧,这里的事我已解决了..”。罗戟和手下同时飘落下来,他冷冷地看了石砥中一眼,一股杀机自眉梢弥漫而起,冷笑道:“大英雄,你回到这片没有宝藏的地方干什么?”

  石砥中冷冷地道:“罗戟,你领着这么多人是来对付我么?这未免有点太那个了,我们之间,还不需要劳师动众..”罗戟嘿嘿地道:

  “你能记着我们之间还有一段梁子没了结就行了,海神旅可不同于飞龙队,阁下要想对付并不容易..”

  石砥中不高兴的道:“罗戟,我们双方并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要无端起事,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我回大漠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地方,与你们海神旅并不发生冲突..”

  “哼!”罗戟冷哼一声,道:你说的轻松,我姐姐的死至今还没报仇,我罗戟只要有一口气,总会和阁下清算一下!”

  石砥中想不到罗盈惨死的误会至今还没使罗戟消除,他自问于心无愧,闻言不觉有些生气,冷冷地道:“令姐是西门琦杀的,你不找他报仇竟找上我了,罗戟,我石砥中在江湖上说话从不昧着良心胡说,你信不信全看你自己!”

  罗戟冷笑道:“鬼话,你的话没人会相信..”

  “我相信!”

  唐山客怒冲冲地道:“罗兄,我相信,这个误会总可以了..”

  “你!”罗戟作梦也没想到唐山客在今夜会有这样大的改变,平常他随时随地都会扬起拳头,说要杀死石砥中,谁知今夜他的态度大变,居然帮助石砥中给自己难看,罗戟一呆,道:“唐兄,你连小弟都不认了!”

  唐山客摇摇头道:“罗兄,你我兄弟一场,我唐山客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今夜如果不是有着特别原因,我也不会相信石砥中,事实上他是个重感情讲道义的人,此时你或许还会体会不出来,往后你将会认出一个真正的面目..”

  罗戟怔怔地道:“唐兄,你的妻子给人占了,难道你都忘了!”唐山客哈哈地笑道:“我必须有所解释了,罗兄,东方姑娘和石砥中认识我之前,两人心中相爱深若北海,我想那东方姑娘是天生美丽,秀外慧中的绝世佳人..”

  罗戟冷冷地道:“你能放弃自己的妻子,我却不放弃替妹妹报仇,我们之间立场不同,阁下可以让开..”

  唐山客脸色一沉的道:“你如果不给姓唐的这个面子休怪我避脸无情,错过今天你都可以找石砥中报仇,只有今夜,我不准你在我面前和他过不去..”

  他扭头对石砥中,道:“石兄,你可以和萍萍前进了,我祝你们一路顺风,早得贵子..”当他说此至处时候喉音有些低哑,身子居然泛起一阵剧烈的抖颤,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石砥中长长叹了口气,道:“唐兄,你的牺牲太大了..”他茫然的望着清朗的月夜,和东方萍沉重的跨上了坐骑,在珍重声中而去。

  罗戟望着石砥中离去的背影,恨恨地道:“石砥中,我会怀念今夜的机会!”石砥中冷冷地道:“错过今夜还有的是机会,我石砥中随时都会等着你,请你不要忘了,真正的凶手不是我,有时间不妨查一查或许会有更好的发现..”

  淡淡地,象那渐渐逝去的震雾,两个奇性的人物逐渐消逝在黑夜的大手里,空中仅留下的不断的蹄声..。

  罗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唐兄,我真不懂你为什么变的这样快!”

  唐山客黯然的道:“你永远不会懂,只有亲身去感受的人才会懂,罗兄,有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

  “我们走吧!”他幽伤的道:“我还有事要去和首领商量!”

  罗戟摇摇头道:“你领着他们先回去,我要一个人冷静一会!”他颓然牵着自己的坐骑,孤独地向黑夜之中迈动步子,落寞的低着头..。

  思维象一根线似的将他牵住了..

  神秘的漠野永远会给人一种神奇的幻想,在这里曾流传出许许多多感人的故事,也流传下不少古老的神话,所以说大漠是个神秘,尤其是在夜晚那些收了工的牧人时常聚集在一起说着那些古老的神话,故事。

  而自己所知的告诉了生长在这里的下一代,使他们知道大漠的神奇与隐秘!滚滚跳动的火焰在黑夜里发出劈啪的声响,夜虽然已经很深了,那些不知疲倦的牧人依然喝着烈酒,唱着情歌,讲着那些传奇性的人物,忘却了夜影渐去,也不注意有一个孤独的游人渐渐向他们接近..罗戟怀着一颗受伤的心情,在这漠野上漫步,石砥中临去的那一句话,始终紧绕在他的耳际,使他对于爱妹的死因发生了怀疑。

  “请你不要忘了,真正的凶手不是我,有时间不妨多去查查,或许会有更好的发现..”石砥中的话有力的在他心中形成一股力量,也许石砥中说的对,他该去查查了,一股愤怒的烈火在罗戟心中漾起,他忖思道:

  “如果是西门琦骗我,我将利用海神旅的力量,将幽灵宫捣毁,杀死西门熊父子..”他恨恨地一握拳头忖道:我要去问问这群牧人、往大草湖的方向在那里?我会在那里找着西门琦,重新问问他的经过,现在幽灵宫在对付石砥中的时候,西门琦还不敢为难我!”

  虽然幽灵宫和海神旅素来不睦,时常有事情发生,由于石砥中的出现,幽灵宫尽量设法拉海神旅,以便联合将石砥中骗逐出去,所以现在大漠三派俱有默契,尽量避免发生冲突,而维持一个鼎足的局面..

  罗戟这个意念一现,立即走向这群牧人,问道,“请问大草湖离这里多远..。”大草湖是牧人给一个绿洲的名字,只要说出大草湖三个字,牧人马上会告诉你在什么地方?”

  那群正在谈笑的牧人一听罗戟问大草湖的位置,象是都震慑住了,他们恍如有一种不敢说的畏俱,每个人都互相看了一眼。当中一个白发的牧人,摇摇头道:“朋友,你什么地方不好去?为什么要去大草湖,那里全给幽灵宫的人占去了,要走进去准被揍个半死..”

  罗戟淡淡地道:“请你告诉我位置就行了,我有一位朋友在那里!”

  这牧人犹疑一会,道:“向南去五十里就可以找到那个地方..”罗戟也是因为听见一个人说起才知道这个地方,这附近绿洲好几个,不敢乱闯所以才请问这群牧人,他连忙道了一声谢,跨上坐骑朝着南方奔去。

  静谨的漠野中恍如只有罗戟一人在黑夜中疾行,他这时心乱如火,一路疾驰,十五里路很快的过去了。大草湖的四周燃满了大红的风灯,在摇曳的灯影中,只见那片绿洲上的人影恍动,各处都有守夜的汉子。

  罗戟的身形自奔驰的马背上一跃飘起,轻灵的落在地上,那些汉子看得一惊,不知这个身手灵快的高手是谁?“那一位?”罗戟冷冷地望着扑来的两个人,冷笑道:“我姓罗,请你们少宫主西门琦出来..”

  左侧的那个汉子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罗副首领,请你稍等一下,小的这就传报!”

  他自怀中缓缓拿出一枚铜铃,在空中略一摇晃,响起一连串钉钉铃铃之声,大草湖上的幽灵宫高手俱诧异的自黑夜闪出来,朝着罗戟不解的望着..。

  西门琦很快的出现,他和一年轻人并肩走了过来,一见罗戟脸色不对,不禁诡异的道:“罗副首领,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正谈论着你呢!”

  罗鼓淡淡地道:“才刚到,西门兄,你们这里好像很紧张么?”西门琦目中闪过一丝诡秘之色,嘿嘿笑道:“飞龙队的洪队长在大漠边缘已经栽在石砥中的手里,现在所剩下的就是你们和我这里两家了,如果不设法将石砥中赶出去,我看大家就不用再混了..”

  罗戟冷漠的道:“西门兄好象已经胜券在握,胸有成竹了!”西门琦得意的道:“我幽灵宫的弟子遍及天下,这次为了对付石砥中已将所有在外面的弟子调回幽灵宫,希望在这次能把石砥中毁灭掉..”他斜睨了身边的那个青年人一眼,道:

  “我爹爹这次请来不少帮手,只要你们海神旋和幽灵宫肯合作,我相信石砥中决无法逃出我们的连环追击!”罗戟摇头道:“海神旅永远是独立的,你们怎样对付石砥中,我们不过问,我们如何骗逐石砥中,请你们也不要干涉..”

  “嘿!”那个青年冷嘿一声道:“海神旅的力量居然也敢单独行事!”

  目光一寒,道:“阁下是谁?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这阴沉的年轻人冷笑道:“我姓房,看在西门兄的情面上,我现在不和你计较,罗大首领,你可以请了这里没有人欢迎你..”

  罗戟淡淡地道:“是么?房大英雄,我好象还没听过阁下这号人物,你大概是新出道的吧,那个老鼠洞里出来的?”

  房小虹心机深沉的不着一丝痕迹,连西门琦都觉得罗戟言词过火,可是房小虹非但没有立时发作,反而冷冷地一阵大笑,他毫不在意的道:

  “见面都有三分情,我姓房的多少还懂得这个道理,罗大首领,难怪你不认识我,我还是第一次来大漠..”他的脸色随着一变。冰冷中透着无限杀机,嘿嘿地道:“你将会认识我,那是在下次见面的时候..”

  罗戟这才感觉出对方不太简单,仅从那份犀利的言词上,已看出房小虹不是普通人物,他心中一寒,道:“行,房兄,我罗戟只有在下次叙叙旧情了!”始终不发一语的西门琦这时可惹火了,他阴沉的笑了笑,一股隐隐地杀机在他目中闪出,冷冷地道:

  “罗兄,你来这里所为就是教训教训我的朋友?”罗戟长长吸了口气,冰冷地道:“还有一点私事,我要和西门兄谈谈!”西门琦嘿嘿一笑,恭手让客,道:

  “里面请,什么事都好谈..”罗戟的眼前如雾一样的浮现罗盈惨死的凄厉情景,他双目睁得有如巨铃,一股径襦的泪水涌出,几乎要自眼眶中流出,他恨恨地握住了拳头,摇摇头道:

  “不用了,我俩还是在这里谈谈好了!”西门琦看出罗戟的脸色不对,心中顿时在忖思着是怎么一回事。他淡然的一笑,冷冷地道:“罗兄请说,我们之间的事什么都可以谈..”

  罗戟正要说话,自左侧突然奔来一个黑衣汉子,悄悄地附在西门琦的耳际说话,目光不时飘过罗戟的脸上。西门琦神情一变,讶异的道:“有这种事..”

  他一挥手,那个汉子转身离去,西门琦嘿嘿地道:“罗兄,你和石砥中见过面了?”罗戟冷冷地道:“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在二个时辰之前我在黑湖和迥天剑客确实是见过一面,这与阁下似乎没有关系吧!”

  “嘿嘿!”西门琦嘿嘿地道:“这个自然,听说,你放了石砥中,罗兄,有这回事?这种事太令人不敢相信”我不信你会放过杀你妹妹的仇人..”

  罗戟沉声的道:“西门琦,我妹妹都底是谁杀的?”西门琦心中一寒,没有料到这件事隔了这么久,罗戟还在查逼死因,他脑中念头一动,冷冷地道:“谁杀死罗盈,你怎么不知道,我西门琦向来不喜欢转弯抹角绕圈子说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罗戟凛然的大吼道:“我妹妹是你杀死的,西门琦,还不承认!”西门琦目中凶光一闪,嘿嘿地道:“是我又怎样,罗戟你在这里发狠看错了地方,这里嘿嘿..全是我的人,形势上对你不利..”罗戟没有料到西门琦会这样快的承认,他本是在试探这件事情,那知西门琦一时口快,居然直认不诈,等话离舌尖,西门琦不觉生出一股悔意,后悔自己没有心机的说了出来,而惹下海神旅和幽灵宫作对的因素。

  罗戟哈哈地笑道:“我总算认出你这个人了,西门琦,我妹妹和你有何怨仇,你狠心的将她杀死..”他想起罗盈对待自己的情意,心里那股酸楚便不自觉的涌上心头,他痛苦的全身直颤,伸手拔出了斜插在背后的长剑,大声的道:

  “西门琦,你准备纳命吧,我妹妹是怎么死的,你也要怎么死..”西门琦嘿嘿地大笑道,“你真是个大好人,凭你一个人竟敢来这里生事,嘿嘿罗戟,我只要随手一挥,你身上将要开上七八个洞,不信,你可看看你的身后..”

  罗戟心中一凛,身形一个大旋身,目光瞥处,已看见数十把大弓已拉满了长箭,对准了自己身后,自己要略有行动,那些无情的箭,就将会如雨的射向自己..”

  他冷哼一声道:“你所有的力量都在这里了么?”西门琦冷冷地道:“对付你,这些人已经足够了,罗戟识相点,丢掉你的剑,给我滚的远远的..。”

  罗戟没有料到事情演变部这个地步,他雄霸大漠还没真正有过败绩,那知今夜居然面临着死亡的苦境,他愤愤的扬起了手中的长剑,道:

  “我罗戟不是怕死的人,很好,你还是自己来吧,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希望第三个人加入!”房小虹突然一击掌,道:“将他赶出去!”

  话音一落,两枝锐利的长箭闪电的奔了过来,罗戟身形一晃,挥手将那两枝长箭劈落地上,凛然的道:“我会记得西门兄今夜给我的教训..”他晓得报仇无望,恨恨地瞪了西门琦一眼,转身向自己的坐骑行去,正要飘身上马,西门琦突然喝道:“这马我留下了,罗戟,你自己回去..”

  大漠里没有代步的坐骑,就象是覆了舟一样,随时随地都会遭遇到灭顶的厄运,罗戟心里明白,对方要自己在这片漠野自生自灭,这片漠野看上去是那么的平和,其实暗中所隐藏的杀机是不着痕迹的,随时都会遇到野狼,也随时会遭遇大风的侵袭,没有代步的工具,罗戟的命等于失去了半条。

  他忿怒的一挥手中的长剑,道:“我们拚了,西门琦,你的心好毒..”

  他身形斜跃扑去,发动的出乎那些放下弓箭的高手意料,等到弓箭重新布起之时,罗戟已冲到西门琦的身边,一剑刺了过去!

  “呛!”一道冷寒的剑光镣绕颤起,房小虹拔剑速度到真是出人意料,他手臂轻功,长剑已握在手中,以看不清的快速将罗戟刺出的那一剑截了回去。

  他冰冷的一笑道:“罗兄,你在剑道上的修养还真不错..”罗戟可瞧出房小虹的厉害,对方那幻化如神的一剑发得太快了,快得使罗戟连对方的身法都没瞧出来,他心中大骇,怒道:

  “君子不挡路,小人爱捉刀,相好的,你我并没有过不去的地方,希望你不要管我们海神旅的事情,你要知道,海神旅不是那么容易就可罩下来..”房小虹阴沉的道:“这件事管定了,罗副首领,我们的立场不同,你还是多担待点吧,要动手冲着我来好了..”

  罗戟气得全身一颤,那股燃烧的怒火顿时自心底之中漾起,他双眉一皱,浓浓地杀机顿时冲满脸上,缓缓地将长剑抬了起来。

  他怒怒冲冲地道:“好,我就领教阁下的神招..”

  身形斜斜的飘起,长剑轻灵地在空中一飘,幻出七个拳大的剑花,剑柄倏地下沉,对着房小虹腋下点去。

  房小虹轻松的一笑道:“你好象已得到海外乏岛的剑术真传了!”这个还真不简单,罗戟才施出一式,他已瞧出这是罗公岛的剑法,他将长剑在空中划一个大弧,神灵的将罗戟这点来的一剑挡了回去,手法之干净利落,真有一派剑宗之风范,罗戟心中一寒,闷声不吭的一矮身子,翻手斜劈一剑,剑至中途,突然化劈为削,落向房小虹的右臂上。

  “哼”房小虹冷哼一声道:“该你看我的了!”只见他身子在空中一惊,长剑顺势一颤,穿过对方的剑幕,怪异灵化的一抖剑刃,嗡然一声中,一缕寒影飘浮的击向罗戟的身上!

  “呃!”

  罗戟连对击来的剑路都看没清楚,左肩上已透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痛苦的呃了一声,只见一股血液自左肩上流下来,整个手臂都染红了..

  “嘿!”房小虹嘿地一声道:“罗副首领,你还要报仇么?”一道其寒如冰的剑光,流泄在罗戟的面前,他绝望地发出一声长叹望着狰狞的房小虹道:

  “你动手吧,除非是杀了我,否则我还会再来..”房小虹一抖长剑,冷笑道:“你是死人的嘴,进了棺材还不改嘴..” 
 



三十一


  黑黯的夜里,幽红的灯影射出一股血样的光华,映在地上将摇恍的人影拖得修长,房小虹的脸色在红红的灯光下泛起一股令人骇惧的阴沉神情,在那双没有表情的眸子里,闪出冷寒的精光,逼落在罗戟的身上..。

  罗戟的身上染满了一片鲜红的血,那阵阵剧烈传来的痛苦,使这个青年高手额上渗出了汗珠,他暗暗地咬紧牙关,不使痛苦表现出来,愤恨地望着房小虹,居然没有一丝死时的畏惧,也没有低头去企求自己的生命..。

  扬扬剑,冷寒的剑光泛射起一蓬凄迷的光弧,阴冷的笑声,自房小虹的嘴里低吐而出,他嘿嘿地笑道:

  “这柄长剑只要一落,阁下的这个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的分了家,罗大首领,你知道那种滋味么,嗯。”

  性格倔强的罗戟并没有因为对方这句话,而有所示弱,他仅是笑了笑,一派坦然无惧的神色,冷冷地道:

  “你可以动手了,房大英雄,在幽灵宫群雄到来之前,我罗戟正好可以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而你却得到了,错过今夜,你将失去你所得到的一切..”

  他自知没有办法避过对方这致命的一击,干脆坦然的接受死神的挑战,所以他希望房小虹能快一点动手,虽然他死了,可是他相信海神旅会给他报仇,因此他并不怕死,只要死得有代价,罗戟是不计较一切后果..。

  这个代价是什么?那就是他以生命换取了罗盈的死因,他深信海神旅会查出这件事情,也深信有人会给他和罗盈报仇。

  房小虹满脸都是不屑的样子,他脸上冷冰的没有一丝“人”的表情,冷的像块钢铁,斜睨了西门琦一眼,问道:

  “怎么样?这个人能留下么?”西门琦嘿嘿地笑道:

  “房兄,他说得不错呀,这确是个机会!”

  房小虹淡淡地一笑,道:“这样杀了他也太丢人了,西门兄,你说是么?”

  他手臂轻轻一抖,冷寒的剑芒像一蓬乌芒似的散了开来,锐利的剑刃在罗戟的眼前幌动,逼得他闪身退了几步,他忿怒的一剑挥出,将房小虹的长剑荡开,身形一跃而出,凛然的将长剑环抱在胸前,恨恨地喝道:

  “姓房的,你不要羞辱我!”

  “嘿嘿,”这一连串刺耳的笑,传进罗戟的心里,像是闻见鬼魅厉嗥一样,他心中一寒,一股恐怖的寒意刹时涌满了心头,房小虹嘿嘿大笑道:

  “罗大首领,你要想死我偏不要你死,我很希望能看看你在这里所表现的那种窝囊,也看看你所谓的英雄本色是个什么样子!”

  他斜剑往上一撩,幻化如电的将罗戟手上的长剑击落在地上,罗戟没有料到对方身手这般厉害,随手一挥便将自己手中的长剑击落,他心中大骇,忖道:

  “惨了,我今日遭受的痛苦,将比死还要难过..。”

  在他那双精心炯炯的神目里,陡地泛出一股红光,丝丝的血丝有如一道道燃起的烈火,他目眦欲裂的吼道:

  “你要怎么样?姓房的,这样做也未免太那个了,我罗戟虽然技不如你,在江湖上也不失为一条汉子,我如果要羞辱我,别说我罗戟骂你祖上失德,绝子绝孙..”

  房小虹冷冷地道:

  “你骂呀,罗副首领,没有人会拦着你的嘴..”

  他左手倏地一晃,曲指轻轻的一点,斜斜地点在罗戟身上的三处穴道,罗戟只觉得身上一麻,登时全身动弹不得,房小虹向凝立在四处的汉子一挥手,立时有两个汉子将罗戟绑了起来,房小虹冷然的一笑,道:

  “送到我的幕蓬里去..”

  那两个黑衣汉子急忙答应一声,押着罗戟向那尖起的大蓬之中行去,房小虹望着罗戟的背影哼了一声,道:

  “西门兄,你要不要看看我对付人的手段。”

  西门琦这时对房小虹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不但佩服对方那身诡谲幻化的功夫,也骇惧对方那种对付人的方法。

  他神情一冷,哈哈笑道:

  “房兄的高明,在下正要领教!”

  房小红得意的道:“行,你会看到罗戟怎么样的求饶,不管是谁只要落在我姓房的手中,纵是铁铸的汉子,我也能让他变成个软骨头的金铜..”

  两个心黑手辣的年青高手俱嘿嘿一阵大笑,大步向幕蓬里行去,幕廉掀起,罗戟正被绑在一根支起的柱子上,他神情惨然,望着进来的两个人,骂道:“龟儿子,你们不是人..”西门琦冷笑道:“罗兄,你还是闭上你的鸟嘴好,免得多增加你的痛苦,要知道这里不是海神旅的地方,而是我们幽灵官的范围,你要发狠还是回去发吧!..”

  罗戟愤愤地道:“如果我罗戟能活着回去,首先要踏平你的幽灵宫,西门琦,我会血洗今日之仇,你们两个都给我记着..”

  “啪!”地一声重响,清脆的传遍开来,房小虹重重地打了罗戟一个巴掌,只打得罗戟耳鸣心悸,一缕血丝自嘴角流出,他怨恨的瞪着房小虹怒喝道:

  “姓房,你他妈的不是好汉..”阴沉的一笑,房小虹冷冰的道:“你吼什么,这一巴掌还不够,嘿嘿,罗副首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聪明人,就乖乖的闭上你的臭嘴。”他斜睨了西门琦一眼,道:“西门兄,我要表演一手,“蚂蚁上树”,你唤他们摆酒,我俩一面喝酒,一面看看蚂蚁上树那种滋味..。”

  “好主意,好主意。”西门琦嘿嘿地笑道:

  “房兄真有你的,小弟正觉寂寞夜长,没有办法打发这种无聊的时光,现在,嘿嘿,倒有的瞧了..”

  轻轻地击了两掌,幕蓬之外立时走进两个汉子,西门琦分忖了一声,立时摆上一桌丰富的酒肴。

  一个黄黄的竹筒托在房小虹的掌心之中,他阴沉地斜着眼睛不屑的望着罗戟,命一个汉子将罗戟身上的衣服脱掉,仅留一条内裤遮着下体。罗戟没有料到自己雄峙大漠,堂堂一派之首,会遭到这种空前的羞辱,他气得神情大变,几乎想自尽死去,可是这时身上四肢被缚,根本没有动弹的余地,他脸色铁青愤愤地吼道:

  “哥儿们,你的手段好毒..”房小虹扬了扬手中的竹筒,嘿嘿地道:

  “没有什么,这只不过是一点小玩意,罗副首领,你现在可以领受一下蚂蚁上树那种滋味了,那是一种非常好受的味道,我想你一定很乐意尝尝!..”

  他轻轻启开了那个竹筒,自里面突然涌出一群无数的黑蚁,这群黑蚁头特别大,嘴上长着一个长长的尖刺,俱缓缓的爬动,奔跑到罗战的脚腿下,慢慢爬上了他的足踝。

  罗戟骇得大叫一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房小虹冷冷地道:“这是苗疆瘴区的尖嘴虫,很像蚂蚁,最喜人血,苗疆巫婆专门拿来对付那些背叛她的人,所以此尖嘴虫又名神兵,咬人不见血,籍着吸血的时候会将本身的毒液传给对方,罗副首领,你请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将你身上的血一次吸尽,总会让你享受享受那种特别的味道..”罗战闻言大颤,悲吼道:“房小虹,你不如一剑杀了我,用这种恶毒的方法整我干什么?我和你无怨无仇,你犯不着施出这种手段..。”

  “嘿嘿,”房小虹嘿嘿地一声冷笑,转身和西门琦坐在一起,端起一杯酒,轻轻撮在嘴边,大笑道:

  “罗兄,我敬你一杯,祝你一路快乐..”

  “呃!”罗戟心里一惨,嘴里不觉呃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看脚背上,只见万千的尖嘴虫争先恐后的向自己身上爬来,一股麻痒难挨的痛苦,从脚上一下接一下的传来,那种痛苦麻酸酸的,说痛也不痛,只是奇痒难挨,心里好象有个什么东西在骚动一样,比蛇啃在肉上还要痛苦。

  罗戟痛得冷汗直流,喝道:“魔鬼,你这是那门子英雄,有种放下我痛痛快快的一拼生死,你这样折磨我..呃!”

  他想起自己昔时的英雄岁月,与自己现在所受的这种羞辱,心里恍如遭受到巨大的铜捶狠狠一击似的,他的心神剧烈一颤,体外所承受的压力使他喘不过气来,那阵阵形容不出的苦痛,连罗乾这样铜一样的汉子都忍受不住,可见这种苗疆尖嘴虫有多厉害了。

  黑麻麻的一片,那群竖起长长尖嘴的大蚂蚁象是骤然得到了食物一样,迫不及待的向罗戟身上爬去,扬起了长长的尖嘴专找罗戟身上肉多的地方咬去,尖尖的嘴咀在肉里重重地一啄,鲜血便会向外一冒,这些尖嘴虫急忙鼓起了肚子狂吸狂喝,非将肚子胀得圆圆大大而不停止。

  罗戟虽然有一身笑傲林泉,睥睨江湖的功夫,可是一旦遇上这群没有人性的尖嘴虫,空有一身幻化的功夫,一点也施不出来,他这时疼得全身直颤,身上犹如遭受了什么东西抽吸一样,那种痛苦简直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出来的。

  房小虹望了望罗戟那种挣扎苦痛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得意地问道:

  “西门兄,你看我们的罗大爷还能支持多久?”

  西门琦嘿嘿道:“最多能支持一个时辰..”

  “哼!”鼻子里传出一声冷哼,房小虹不屑地道:

  “你把他估计的太高了,苗疆尖嘴虫又毒又狠,我相信不出半个时辰,我们的罗大英雄就会化为一具骼髅,仅剩一张皮包骨了,嘿嘿!”

  两个把人命当儿戏的诡诈青年杯对饮,不觉得各有三分醉意,西门琦向罗戟一望,暗中登时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罗戟铁铮铮的一个汉子,这时身上爬满了尖嘴吸血虫,终于忍受不了那种椎骨啃肉的痛苦而晕死了过去。

  尤令人心寒的是那些豆大的尖嘴虫,这时非但没有喝饱人血的意思,反而鼓起了圆圆的肚子狂吸不休,那黑麻麻的一片,使西门珂全身都不觉起了鸡皮疙瘩,周身汗毛直竖,对于生于一身贼骨的房小虹起了一股寒意。

  西门琦对房小虹整治人的手段既惊且佩,暗中升起了一股防御之心,他俩在各怀心事,醉意未消之时,突然自幕蓬之外传来一声冷笑,冷冰的笑声使两人霍然立起。

  房小虹斜掌平胸,沉声的道:“那一位?”

  淡淡地一闪,两条人影化作一缕轻风,并肩地向外面扑去,眨眼之间消逝不见,刹时,使酒香飘鼻的大蓬幕里又恢复了死样的静寂。

  幽灵似的一晃,自蓬幕外突然闪进一个鬼魅样的人影,他冷冷地看了罗戟一眼,挥手将罗戟身上聚满了的尖嘴虫弹落在地上、解开罗戟身上的绳索,将他挟在肋下如电的抢出幕外,向前奔去。

  “唐兄,你得手手么?”

  黑黯的夜里传来一声女子的话声,唐小客身形一顿,朝悄悄凝立在夜色下的那个少女一扬手势,道:

  “首领,属下幸未辱使命,总算将罗兄救出来了。”海神旅首领何小媛嗯了一声,冷寒的眸子在夜中涌起一股煞意,她轻轻作了一个手势,轻声的道:

  “你向东走,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唐小客一呆,道:“首领,你呢?”何小媛恨恨地道:“我来断后,掩护着你走,那个姓房的这样对待我们海神旅,这个仇非报不可,你快走吧!..”

  唐小客身形跃起,斜斜的向东方穿去,何小媛等他的身形消逝,缓缓的向前移动几步,冷煞的望着奔来的西门琦。

  西门琦嘿地一声,道:“何首领,什么风将你的大驾吹来了!..”

  何小媛面上冰冷,有如罩上一层寒霜,冷漠的道:

  “你们幽灵宫的本事愈来愈大了,居然连我们海神旅的人都敢砸了,西门琦,是谁叫你这样对待罗戟的..”

  心中一寒,西门琦紧张的道:“罗副首领在我们地盘之中撒野,不将我们幽灵宫放在眼里,如果我等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嘿嘿,江湖上还能由得我们再混下去么,何首领,你这样三更半夜私探大草湖不知有何指教?要不要请里面坐一会..”

  “嘿!”房小虹铁青着脸轻晃而来,阴沉的道:

  “西门兄,我们中了海神旅的奸计了,嘿!这位姑娘好象就是海神旅的大首领吧,在下失敬了..”

  何小媛白了他一眼,道:“你好象很不错么?连我的人都敢动手,房大英雄,你知道得罪我们海神旅的后果将遭遇到什么样的报复么?”

  精光一闪,房小虹冷冷地道:“海神旅玄魔小丑,不堪一击,幽灵宫现在要统驭天下,贵旅如果识趣,当该退出大漠,否则!嘿..”“哼!”何小媛冷哼一声,道:

  “你这狂妄的小子,在本首领面前,竟敢说这种话..”她缓缓的抬起洁白加玉的手掌,自掌心之中吐颤出一股幽幽的光华,斜斜地向房小虹身上推去。

  “烈幽掌!”房小虹诧异的低呼了一声,凝重的将脸一沉,右掌在空中兜一大弧,迎着何小媛击来的掌劲拍去。“砰!”地一声大响,双方身形俱是一幌,互相一移身形,相距在五尺之外,房小虹嘿嘿一声冷笑,嘴角上漾起一丝诡秘而阴沉的弧线,他身形向前一动,道:

  “西门兄,命人将这个娘们截住,海神旅敢来这里发威,我们自然也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先擒下这个小妞,你我再领兵直攻海神旅,在两日之后,我相信大漠里再没有海神旅这号人物..”

  何小媛心中一寒,没有料到房小虹这个人如此阴狠,她能领袖海神旅那么多的高手,自不是平易可欺之辈,念头转动,不禁冷笑道:

  “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过你主意打错了,海神旅大漠之雄,如果那么轻易可以毁灭,幽灵宫也不会等待到现在了!..”房小虹不屑的道:

  “乌合之众也敢狂言,姑娘,你给我躺下吧!”

  何小媛见他话音甫逝,身形已诡异的抢了过来,心中一凛,挥掌斜撩,电疾的击着拍出七掌,无奈对方神功无敌,功力犹在他之上,那连环七击非但没有伤着对方,反而让房小虹给逼得团团乱转,她暗中大骇,忖道:

  “这个人的功力简直比西门熊还要高明,如果他真要和幽灵宫联合对付海神旅,海神旅还真不是他的敌手,我得赶快设法回去布署一切,在这里缠斗对我其实不利..。”

  她大吼一声,抖手将背上的长剑掣出,轻轻一颤,悠长的剑吟之声振空响起,烁颤寒刀在空中一闪,逼得房小或身形飘退,暗中却是大大的一震。

  何小媛乘对方这一退的空隙斜穿跃出,落向寂寂的长夜里,奔出五六步,只见夜中人影闪动,十几个幽灵宫的高手已截住了去路。

  身后的房小虹怒喝道:“截住她!”

  剑光陡地涌起,一蓬血雨弥空布起,何小媛一剑劈死两个截路的高手,斜驭长剑斜挥而出,吓得那些高手暗中一颤,纷纷退身避去。

  她身形恍如一朵轻絮,在人丛中闪闪而去,对身后的嚣叫与乱吼置之理,经过一阵狂乱的奔驰之后,这个身踞大漠巾帼女雄不觉有些劳累,她正待歇息一会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奔驰的蹄声,何小媛心中一凛,急忙隐身于一个叠起的沙丘后面,偷偷向前面一望,只见西门琦和房小虹率领一大群人马朝着这里追踪而来。

  “首领!”这是自另一个大沙丘的后面传来唐小客的话声,他伸出半个头,向何小媛招招手,道:

  “首领,你请过来!”何小媛眉头一皱,轻轻地道:

  “你怎么还不走,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受困了!”

  唐小客苦笑道:

  我怕首领有所闪失,准备在这里等你..浓重而密急的蹄声象敲起了巨鼓一样的响起,幽灵宫的高手分两队人马向这里包围,西门琦和房小虹各领一队,将唐小客和何小媛两人重重地困在中间。

  唐小客神情大变,轻声的道:“首领,我们设法突围..”何小媛神情一惨,道:没想到我何小媛创业至今竟然遭到这样凄惨的局面,唐小客,假如我俩回不到海神旅,整个大漠将是幽灵宫一家的天下了,也许我们的命运如此,该死在这里..”

  房小虹跨下一匹黑骑,身形一斜,奔驰而去,向这遍野隆起的大沙丘望了一眼,挥挥手,大声的道:“大概躲在这里了,你们给我搜..”

  晃动的人影俱闪身朝这里扑来,唐小客和何小媛俱将身上长剑掣了出来,两人在那些扑来的人影响未刹住身形的时候,同时挥剑洒出,惨呃的痛苦声接连响起,刹时有三个怨死鬼死在两人的剑刃之下。

  “嘿!”西门琦骤见自己手下连着倒下了三个,不禁目眦欲裂,气得怒吼一声,暴身挥掌劈了过来。掌劲一吐,迸激推出,一股大力悄无声息的击往唐小客的背后,唐小客一个大旋身,沉声道:

  “贼娘养的,我姓唐的就不再乎人多..”长剑化作一缕寒光,身形向前跨出一步,挥剑斜翻,对着西门琦劈来的手掌之上削去。

  这一剑又快又狠,灵捷之中透着幻奇,西门琦心中一神寒,顿时忆起摩西湖武功天下无敌,自己单独和唐小客动手没有丝毫便宜可占,他心念一转,朗声一笑,道:“房兄,这小子交给你..”房小虹正将何小媛逼得没有还手的余地,突闻西门琦背后高呼,他心机深沉,暗下冷笑,充耳不闻,挥起手中三尺锋芒,一剑幻化的点了出去。“呃!”何小媛手腕上陡地一痛,嘴里不觉传出一声惨呃,长剑呛地一声摔落地上,骇得连着长长退了几步,房小虹面上罩满一片杀机,斜驭长剑指着何小媛胸前,冷冷地道:“首领,你的身手并不高明么..”

  唐小客骤然看见自己首领受伤失剑,心里登时大寒,顾不得再和西门琦动手,奋不顾身的扑了过来,撩起手上长剑颤出七点银花,点向房小虹的背上。房小虹正在准备羞辱何小媛一顿,突闻背后剑风凛冽,袭体生寒,他顿时知道对方剑劲极利,遇上了空前的高手,急忙一挫身形,自剑影中闪出,他一看唐小客撩剑追踪而来,不禁怔了一怔,问道:“你是谁?”海神旅还有这样的高手么?”

  西门琦急急地道:

  “此人姓唐,艺山摩西湖..”房小虹哦了一声道:

  “那倒失敬了!”他这时再也不敢存有丝毫轻视之心,凝重地注视着对方,唐小客可不敢恋战,左手一扶何小媛,道:“首领,我们冲!”

  他一路领先,长剑如神样的撩起,连着点倒幽灵宫几个高手,这种幻奇诡秘的剑法,看得房小虹暗中大寒,怒吼一声,挥剑追来,大声的道:“今夜要是让你俩跑了,我房小虹以后也甭混了..”

  突然,自黑茫茫的夜空里响起一串银铃样的笑声,这笑声,清脆中有一股清新的气息,浮荡在空中有一曲仙乐。四处的人俱是一愕,正在猜疑这笑声是发自何处的时候,幽幽的黑夜里,自那隆起的大沙堆后面,转出两个幽灵样的骑士,这两个人的出现不但使幽灵宫的人心中一震,就是何小媛也是一呆,没有料到这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她心中一惨,黯然的低下头,眸子里已渗出一丝泪水。

  石砥中象一个神似的端端地坐在马上,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在那双其寒如刃的眸子里,却有一股湛然逼人的神光,冷冷地望着呆呆而立的房小虹,在他的嘴角上牵出一丝凄迷的弧线,弯弯的有如菱角,沉稳中透出英气..

  而东方萍则如一个广寒宫的仙子,清丽中带着淡雅,一身翠绿色的罗衫随风飘起,幽幽的香气淡淡飘出..西门琦苦涩的道:“石砥中——迥天剑客,果然是他..”

  房小虹的心神剧烈的一颤,一股寒意自心底里冒起,他神情随着石砥中的出现而不停的变化,喉结之中恍如塞着一样东西似的,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小媛心里一酸,颤道:“石砥中,你好..”石砥中苦笑道:

  “何姑娘,你也好,你们请走,这里由我替二位接下了,唐兄,罗副首领伤得很重,回去赶快给他疗治..”唐小客一呆,道:

  “你!”石砥中淡淡地一笑道:“我在路上看见罗副首领独自奔回贵旅,此刻大概已经到了,他告诉我,你们在这里,所以我就赶来了..”

  他冷漠的斜睨了罗列在各处的幽灵宫高手一眼,那些人心中一寒,俱畏惧地退了一步,吓得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他漠然的瞥了房小虹一眼,道:“房大英雄,在下斗胆向阁下讨个人情..”房小虹冷冷地道:“你还会有求于我们么?嘿嘿,这倒是希罕的事!”

  石砥中淡淡地一笑道:“其实这也是多余的,如果阁下识趣就将幽灵宫的人撤回大草湖,否则死伤的不是我们,而是幽灵宫所训练的这群高手..”

  西门琦身为幽灵宫的主事,有什么事石砥中应该和他商量才对,可是石砥中却连瞧都不瞧他一眼,恍如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气得全身直颤,恨恨地道:

  “石砥中,你似乎找错对象了!”石砥中神情一冷,眉宇之间突然罩上一层煞气,他哼一声,不屑的扬声大笑,旋即以冰冷的口吻,道:

  “大盟主,这话说得不是太幼稚了么?你有多大道行敢和六诏山并驾天下,论起房大英雄的武功比你们父子不知要高明多少,我这样做完全是给房大英雄一点面子,不然,哼!我的手段如何,我想大家心里有数..”西门琦气得一颤,道:

  “你侮辱我们幽灵宫..”房小虹见情势不对,对自己十分的不利,他深知此时已非石砥中之对手,心念转动,沉声的道:“西门兄,我们先回去!”

  那些幽灵宫的弟子象是遇上大赦一样,纷纷飘身跃上马去,西门琦见情势演变至此,只是暗叹一声,领着手下和房小虹并肩离去。

  唐小客和何小媛这时也奔出数里之外,急着去照顾罗献身上的伤势,夜深沉了,黎明的步子正在缓缓的移动,在慢慢的驱逐着夜的幽影..

  冷清的漠野上没有一丝人迹,旋滟的阳焰自云空中斜斜洒落下来,投落在这一片黄滚滚沙泥茫茫的一片,黄澄澄的一片,隆起的沙丘,青黄的仙人掌形成一副大漠的特有彩色,三个行旅,踽踽地孤独行走..

  在大漠的边缘,有一座不知名的山,秃黄的一片,没有一棵树长满了果子,仅有稀疏疏枯黄了的青草,在风中摇曳,与其说它是山,倒不如说它是个大沙丘来得恰当。这时,自那神秘的大漠里并排驰来两个骑士,石砥中和东方萍冒着烈焰奔向这里,石砥中抬头看了看这座山,轻轻的一笑,道:

  “方萍,我们到这山上去避避风吧..”东方萍怀疑的道:“大漠万里无云,根本没有一丝风的信息,你这样肯定的说有风暴要来,我看你不要弄错了..”“不会!”石砥中有把握的道:

  “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大漠的一切变化我差不多都能看出来,不信在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可知道我猜测的对不对了..”

  东方萍轻轻撩起洁白的手掌,理了一下额前飘乱的发丝,她虽不信平静的大漠会骤然狂风怒吼,风暴乍起,可是石砥中所给予她的信念太坚定了,她将石砥中看成了神,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绝对的,所以她凄迷的一笑道:“全看你的了..”

  大红翘起了尾巴长长的低鸣了一声,播开四蹄向小山之中奔去,东方萍尾随而上,两人不知不觉到了半腰之上,谁知两人方始自马背上飘落,背后己响起一股劲啸的大风,东方萍回头一望,只见在那空旷的大沙漠里卷起一股黑黄的大风柱,刹时,沙悉射,烈阳潜隐,神密的大沙漠完全罩在一片风的怒吼中..

  “唏唏唏——”血汗宝马突然悲鸣了一声,身形如矢,陡地飞身向山上奔去,石砥中和东方萍同时一楞,没有料到这匹千里神驹何以会抛弃主人不顾,独自失常的狂刮奔驰,石砥中斜斜一跃,焦急的喝道:

  “大红..”飘浮的红影恍如一朵红云似的消逝,石砥中和东方萍晃身直追,等到两人到达山峰之上,已失去血汗宝马的影子,东方萍神情一凝,伸手指了指山中的那一个小谷,道:

  “砥中,你看那个小谷..”在那个小山谷里,这时居然是一片翠绿,婆娑的树影,青绿的草丛,最令人奇怪的是这谷里,尚有一条麻石铺就的石径,直通谷底,石砥中一怔,禁不住被这个神奇的地方所吸引住,他脑海之中意念一动,忖道: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这里隐有世外高人,还是前朝遗民避难至此,这里隐秘异常,人迹罕至,莫不是江洋大盗坐地分脏之处..”

  这些纷沓的念头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逝,他向东方萍一招手,身形陡地一旋,顺着山石向谷底落去。身形甫落谷底,一阵清馥的花香飘送而来,中人鼻息欲醉欲痴,东方萍深深的吸了口气,轻笑道:

  “好香的花,我们进去看看..”石砥中凝重的瞥了四周一眼,道:“萍萍,这个地方不比寻常,仅看这里的栽植就知此间主人绝非俗人,或许还是武林前辈...”“话音未逝,他陡地觉得有一道无形的气体向自己身上推来,急忙一个旋身顺手一带东方萍,飘退五步。“嘿!”冷冰的低嘿声在耳中响起,只见一个装束怪异的汉子,满含敌意的瞪着他俩,这汉子赤足坦臂,手里提着一柄长剑,他冷冷地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来这里有什么事?”

  东方萍见这个汉子口气不善,一身装束简直不是中原人氏所有,尤其是手臂上套着两个金环,走起路来会发出金击之声,她闻言秀眉一竖,冷冷地道:

  “你是干什么的?躲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个赤足的汉子身形突然大变,冰冷的目光里刹时涌满了无限的杀机,他闪身将长剑探出,沉声喝道:“你们找到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二位朋友,凭你们那点道行还差得太远,识趣的给我放下兵器..”

  东方萍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是谁?”这汉子冷冷地道:

  “叫恩达的就是我,小娘子,你长得倒象个人样,我真不忍心将你一剑杀死,还是叫你的汉子来吧,也许他还堪我一击..”

  这个人嘴里的话声太粗,东方萍虽然和石砥中相恋已久,也不觉得满面羞红,她气得全身直颤,恨不得立时出手教训这汉子一顿,可是石砥中始终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冷冷地望着恩达,她向石砥中瞥了一眼,征求他的意思。

  石砥中双手一拱,道:

  “这位朋友请不要误会,在下有一匹牲口不慎失落在贵山,如果那头牲口在贵处,请交给在下,..”“嘿!”恩达冷笑道:

  “鬼话,半掩山素无人迹,怎会这里丢掉东西,野汉子,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你能赢得我手上这个伙计,不要说是区区一个牲口,就是皇帝老子的头上宝冠,我也能赔得起,只是恐怕你没那个能耐..”这个人口气之大态度之硬,迥天剑客石砥中还是初次遇见,他怔了一怔,猜测不出这个人倒底是什么来历,当时将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朋友,还是请转告贵主人一声,我们不敢打扰贵主人的清修,只望能将在下之失骑放回..”

  恩达斜挥一剑,沉声道:“不要多说了,你只要赢得在下手中宝剑,敝主人自然会见你,还保险将你们的东西找回,不过你若在我手下走不过十招,根本不配见我主人之面,在下就能代主人修理你们两个不怕死的野种,切记,仅仅十招而已,这十招关系你俩的生命,与敝主人的荣辱..”他轻描淡写的一剑挥出,都已显示功力的深厚,石砥中心中一凛,可瞧出这汉子不简单了,单从对方的握剑的姿式上,已知这人在剑道上确实下过一番苦功,否则他也不敢说出这样的大话了。

  恩达手下丝毫也不留情,交待清楚之后,身子向前连跨三步,手中长剑突然在空中一颤,数缕剑影片片洒出,点向石砥中身上重穴之处,俱是诡异幻化招式。

  石砥中凝重的大喝一声,身形斜斜飘起,呛地一声,一蓬旋滟的剑光脱空跃起,金鹏墨剑化作一缕银练迎向对方的长剑,叮然声中,双方身形同时一晃,俱暗骇对方这种神奇通灵的剑招剑术,是自己平生所遇的劲敌之一。

  恩达嘿嘿地一笑道:

  “阁下这招‘鸿飞九幽’可谓施到绝顶..”

  石砥中没有料到自己甫出一招,对方便能认出自己的招式,而自己却没有看出对方是出于何派的剑技,相形之下,岂不是自己的剑法要逊于对方太多,他一念至此,惧戒之心立生,暗中将功力逼聚剑尖之上,静静的等待对方这致命的一击。

  恩达击出一剑之后,并没有立时动手,他凝重的望着对方,两只冷寒的日子益发变得冷寒,他凝重地道:“这招你要注意了,我出手之时绝不顾丝毫之情,剑势一发,立时可见分晓,你自己得好好应付!”

  他随手抖剑一指,缓缓的朝石砥中劈去,这一剑轻灵中透出神奇,缓慢中隐含风雷,论架式极不象是在较技,可是那层层推动的剑风嗤嗤作响,东方萍看得心神大颤,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之外,紧紧的望着石砥中。

  石砥中巍如泰山,对那连串刺耳的剑风声毫不理会,手中长剑仅是平稳的嗒在胸前,斜曲而出,却并没有出手的意向,令人怀疑的是他这时凝重中又带着清悠,索性将双目垂落,对恩达所推来的寒剑瞧都不瞧一眼。

  恩达双手握着剑柄,凝重的向前推动,可是他的双足钉在地上却不敢移动分毫,剑芒妙闪,已逼及石砥中前胸,他还没有迎架或是伤敌的动作,恩达看看自己的剑尖离对方仅及三寸之时,突然一撤长剑,狠狠地道:

  “你怎么不动手?”石砥中双目一睁,淡雅的道:“我动手就败了,你这一手制动,只要我一露痕迹,不论那个部位都在你的剑刃范围之内,我只有静中求动,动中求静,对于你的攻势不理不闻,这就是上策!”

  恩达冷笑道:“我只要略进三寸,你就死在我的剑下了!”石砥中朗朗大笑道:

  “那你为什么不出手呢?我已看出你的剑长不及远,就差那么三寸而无法取得人的优势,你的剑法虽然凌厉却并非是没有缺点,象刚才那种情形要是换别人,此刻恐怕已经躺在地上了,恩兄,你说是么?”恩达脸色稍松,冷漠中浮出一丝钦敬之意,他冷冷地道:

  “这么说阁下是比我高明了..”石砥中摇摇头道:

  “高明倒谈不上,不过是因地制宜,这时想出破解你这一招的方法而已,如果恩兄抽剑变招,两招同施的话,在下就没有办法承受的住了..”

  恩达虽然没有出现过江湖,但对各家各派的武学却很清楚,他见石砥中毫不隐瞒的将自己的弱点说了出来,心中更加敬佩,只是始终将石砥中看作敌人,在各方面都存了提防之心,所以他斜曲长剑,问道:

  “阁下果然是个大行家,听你说了这么多的道理,你也总得露一手给在下瞧瞧,否则余下八招我只好再次领教..”这种要求并不算太过份,象恩达这种身手的人骤然碰见一个可堪言敌的高手,那能不砰然心动,他晓得在见识方面不如石砥中,在武功方面也一定稍逊一点,所以他要求石砥中露一手,只要对方表现的能够过去,这次比斗在这里也可以结束了。

  石砥中可为难了,他虽然在剑道上修养很深,却不知该施出什么招式比较恰当,又要使恩达死了这条心,又要在不伤和气的情形下收手,他脑海中念头直转,登时想使出达摩三剑中的起手式,这招虽烈,却深藏而含玄机,寻常人根本看不出这是一招什么式子,他肯在恩达面前露出这一手,可见得他是如何看重恩达了,石砥中双手握柄,金鹏墨剑斜垂地上,然后缓缓的抬起,直射空中。

  恩达现下所学已集各家所长,可是就没有办法看出这是那一派的剑招,在他看来这一招稀松平淡,除了略含玄机,隐势沉凝外,几乎没有什么可取之处,这只怪他道心不固,一时无法领会出其中的奥妙,拿了金条当铜铁,所以轻视之心一生,不禁哈哈大笑道:

  “这招在点象仙猿剑法的仙人摘果,也象是西域墨家枪法中的‘血戟长空’阁下懂得还真不少,剩下八招你准接下来,这八剑在下要你舍剑逃生..”“哼!”突然自谷底里飘来一声冷哼,恩达吓得全身一颤,惶悚的斜垂长剑恭身的立在地上,只听一个恍如梦幻中的声音,道:“你有多大见识敢遑论天下剑圣之最..”

  石砥中心中一颤,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清癯老人身着白罗衫轻闪跃来,在他身后紧紧随着四个精壮的汉子,这些人装束却与中原特异,尤其那个清癯的老人白眉如银,长髯飘飘,一身白服恍如仙中之人。

  恩达吓得恭身道:

  “法相大人,小童知罪..”这个清癯老人哈哈朗笑道:

  “一个守谷童子就敢谈论天下剑法,你也太替主人丢人了,瞪起眼睛看看,人家那一手才是真正的剑法,如果你要冒然出手,那一剑准将你的脑袋削去一半..他目中神光炯炯,注定在石砥中的身上,问道:

  “小友已得剑道之精,老汉文法相身随先皇避难此地,素不和外人往来,不知小友因何追踪至此..”石砥中朗朗地笑道:

  “这全是误会了,在下只欲避大漠之强风,无意在这里走失了血汗宝马,一路追踪所以闯进这里!”文法相双目一睁问道:

  “你是说名传大宛国的红玉宝马!”石砥中一怔,道:“在下那头宝马跑起来确实会淌血汗,但不是叫红玉宝马,如果文先生肯将此马还给在下,我等立即退出!”文法相神情一凝,道:

  “神驹通灵,善于择主,大宛国虽然以产汗血之马闻名于世,却没有一匹赶得上红玉之种,此种仅大宛国王室有几匹,而最终惨死病中,时至现在尚有一匹红玉旋落在外,乃是大宛国追寻已久的国宝,红玉宝马性情暴烈最是认主,小友也许不会是他的主人..”

  东方萍闻言大怒道:“大红平日温顺善良,今日不知怎的狂性大发,奔进你们这里,文先生只要交出大红,就知道他是不是我们的了!”

  文法相面上一冷,道:“这位姑娘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东方冷笑道:

  “我管他什么地方,只要大红找回来就行了,不论是谁都夺不去我们的马,文先生此意不要强占灵骑!”此言一出,恩达同那四个精壮的汉子同时大怒,俱气得目中喷火,含愤的瞪着东方萍,他们各握剑柄,大有出手之意。文法相漠然的一笑道:

  “我堂堂一朝丞相岂会掠夺别人的东西,姑娘,你也太瞧不起老夫子..”他气得长髯一飘,道:

  “二位的身手足可睥睨江湖,但要在这里乱闯,似乎还差得太远,也许你们是受人所托来追查我们的形踪,可是你俩疏忽了一点,先皇等避难于此整整三代,虽然与世相隔,却没有人将武功搁下,如果不信,我可让你瞧瞧。”

  他随手轻轻一接,只听冬地一声大响,只见一棵古柏迎声而倒,石砥中和东方萍同时大惊,对这个老人功力又骇又畏,尤其这个老人的身世,说得简直象神话一样,任何一人都不会相信一国之相居然会躲避在这里。

  中摇摇头道:“文先生误会了,我们来此决没有探寻贵皇形踪之意,这里平静安乐无异是世外桃园,我等只要出去,决不敢对别人提半个字,这样打扰已经很不安了,那敢再让些凡夫俗子来骚扰你们的清幽..”文法相冷笑一声道:

  “没有那么容易,这里出现人迹也不是第一次,按着以往的规矩,你们要受七刑八兽之苦,念在你们也是武林一脉,老汉代我皇作主,只罚你们永不出谷一步,做敝皇的一班随从,这样待你们可说是宽大了一点!”“呸!”

  东方萍气得啐了一口,叱道:

  “你这个老不死的,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是什么人,居然敢留下我俩做你们什么鬼皇的随从..”

  “住嘴!”文法相面上其寒如铁,沉声道:“你这小孩子居然敢侮敝皇,犯下弥天大罪,本来还有饶恕你们之意,现在,老汉只有对你不客气!”

  他斜睨了身后那四个汉子一眼,道:“骆宾,给本相将这个女娃擒下来...”“是!奴才遵命!”

  左侧的那个汉子随影踱了出来,他浓眉环目,鼻子高高的有些不象是中原人氏,腰里系着一条大草绳,卷起了裤角,赤着巨扇似的双足,伸手拔出腰上悬着的长剑,在空中挥了三次,噗噗的剑气声缭绕响起,手劲竟是很大。

  骆宾怨毒的看了东方萍一眼,道:“你过来!”东方萍眉毛一挑,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支配我..”骆宾冷漠地道:

  “姑娘,你辱及敞皇,罪无可赦,现在你可要小心了。”他身怀异派绝学,手中长剑一颤,跃身冲过来,剑影如虹,手法之怪异,招式之绝奇,非但是东方萍见所未见,连石砥中这等高手都不觉为之目眩。

  东方萍身随形起,迎空撩起纤纤洁白的玉掌,在空中兜起一个半弧,对着骆宾的身上拍去。

  掌劲迸溅,激旋劲荡,那股庞大的力道重逾近千,骆宾只感压力奇重,呼吸沉重,他暗中一寒,大吼道:“看不出你这小姑娘还有二下子。”

  圆溜溜的身子灵诡的一旋,巧妙的转到东方萍的身后,此剑斜吐,一缕奇快的剑影戳向东方萍的腰际。

  石砥中看得神色动容,道:“‘六龙迥长’东方萍快退手!”

  东方萍毫不犹豫的跃起身形,在空中一个大盘身,斜掌两臂拍出,浑厚的掌劲悄无声息的击在骆宾的身上。

  “呃!”骆宾没有料对方变招这样迅速,手法这样凌厉,稍一疏神胸前便中了一掌,他痛得惨呃了一声,身子连着剑退出七八步,神情陡地,面色苍白额上居然渗出了汗珠。

  “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急烈的喘息不止,他略略平复了一下自己,左掌紧紧的接着胸口。

  他怒吼道:“你并不高明,这一掌我骆宾认栽了!”文法相脸上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怨眼的望着石砥中,他很严重的将骆宾叫出来,自己闪身踱了过来。

  石砥中庄重的道:“文先生要指教几招么?”

  文法相冷冷地道:“不错,我现在才看出你是个可怕的人物,如果今天让你们出得这谷中一步,我姓文的就要血溅在你面前,相好的,你那位朋友并不高明,高明的是你提醒了她,否则我手下决不会怎么快就败了..”

  东方萍不屑的道:

  “你好象对自己手下很自信!”

  文法相怨毒的盯了她一眼,道:“当然,我这四大勇士都是亲手训练出来,他们深浅我比你还清楚,以你这点雕虫小技在本谷是算不上一个人物,敝皇的随身哪个都比你强..”。

  这一着使东方萍极为生气,她气得粉靥羞红,银牙暗干挫,若不是碍着石砥中的面,她准备和这个老东西拼命,她忿忿的道:

  “你满嘴胡说,当心我打掉你的牙..”

  文法相摇摇头道:“你差得太远,还是由你的汉子来吧!”

  石砥中随手将金鹏墨剑一抖,一股闪颤的青芒溢出,也晓得今天之事已不能罢休。

  向前一跨步,道:“文先生如肯指教,在下极感荣幸?”

  文法相冷冷地道:“你不要太高兴,我一出手生死立判,你还是小心点好..”

  他凝重的一吸气,双掌缓缓的立了起来。

  石砥中见他说得这样慎重,一般凉意从自己心底升起,他深知对方功力高绝,敢尽夸海口必然有着十分的把握。

  他神情一凝,道:“文先生敢情要和在下过招!”

  文法相得意的道:“相好的,你不要小看我这双手掌,能在我掌下走过百招的人绝无仅有,你还是出手吧!”石砥中将神剑一弃,道:

  “文先生不肯以兵刃见赐,在下只是空手和先生走几招,我石砥中在江湖上从来不占这个便宜!”

  文法相见石砥中果然将手上神剑缓缓返归剑鞘之中,心里不禁一急。

  他向前连奔二步,着急的道:“生死之关,岂能儿戏,我敢这样和你动手,自然有不畏你神剑的方法,相好的,你还是不要空手的好!”

  石砥中剑还鞘中,摇摇头道:

  “文先生不要客气,我们还是空手对招,这样也不会伤了双方的和气,先生是主,请你出手..”

  文法相冷哼一声道:

  “相好的,掌下无好手,拳下无好伤,这一动手是生死之情,你不要照顾和气,尽量下煞手,因为我们双方的和气早已不存在了..”

  他双掌一立,陡地往外一翻,一股浩瀚的大力汹涌荡出,这仅是一个试探,还没有真正的接触呢。

  迥天剑客石砥中可算是真正遇上行家了,他凝重的长吸了口气,全身的衣袍隆隆的鼓了起来。

  左掌护身右掌,平摆,两道油光紧紧的逼落在对方的身上,因为各家动手,先机在先,稍一疏忽大意,立时可判生死。

  两人俱是紧张的盯着对方,轻易不肯出手,文法相身躯微弓,绕着石砥中身边走,寻找适当的时机准备动手。

  在文法相绕走第三匝的时候,他的身形恍如幽灵样的跃了起来,身形下护右掌如山的击了出去。

  石砥中大喝一声,右掌向上一抬,在空中一拍,一股强烈金石的劲气澎湃的推了出去。双方的出手,都是快的令人目乱神摇,周围的人同时神情大变。

  “砰!”

  掌劲相触空中陡地闪起一声如雷巨响,残枝断梗,滚沙扬尘,随着这声巨响之后,谷底里响起一连串的隆隆迥音,震得观看的耳鸣心悸,骇然楞立在地上。

  这互击一掌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动静,文法相依然是凝重的站着,只是他的双足已深深陷进泥中,低垂双目,眉字斜垂,远远看去好象是老僧入定,只是有一宗令人诧异的是他嘴角上流过一丝鲜血,徐徐流出..

  而石砥中更不同了,他的精神萎缩,面色枯黄,虽能依然钉立在地上,可是胸前都洒满了一蓬鲜血,那是自他嘴里喷出来的,他右掌半伸,逐渐的下垂,恍如再也没有力量支持那条手臂..。

  东方萍神情一怔,颤声道:“砥中!”

  艰涩的动了动嘴唇,自石砥中嘴里慢慢迸出一个字:“我!”

  情形太明显了,他己受了严重的内伤,这是他生平第一遭遇上的劲敌,仅仅一掌就分出了胜负。

  东方萍忿愤的瞪了文法相一眼,道:“老杀才,你现在可得意了..”

  文法相对她的怒吼充耳不闻,只是脸上浮现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双目缓缓的睁开,冷冷望着东方萍。

  东方萍心如刀绞,一见文法相那种令人气愤的神情,顿时激起她心中的杀机,她好象失去理智似的,伸手击出了长剑,冲了过去。

  一扬手中兵刃,叱喝道:

  “老杀才,你再打死我吧..”

  “砰!”数道寒冷的剑光自空中布起,只见思达和另外三个汉子俱斜剑拦了她的去路,这四个虽然一言不发,可是目中所流露出来的恨意使东方萍心冷。 
 



三十二


  东方萍白发抖动,眸子里泪水盈眶,她气得一声清叱,挥剑向这几个汉子攻去。

  她这时心存拼命,出手尽是攻敌的招式,恩达和其余的人俱是一寒。竟被她逼得后退几步,可是他们却联成一条防线,决不计东方萍攻近文法相的身边。

  文法相终于开口了,他力衰的道:“姑娘,你还是冷静一点,他并没有死..”。

  东方萍厉笑道:

  “这和死有什么差别,他人虽然能勉强活着,可是那身功夫可完了,老奴才你的手段好毒!”

  文法相痛苦地道:

  “这是不得已的事情,姑娘,老汉并不比他好了多少,如果我不这样做,往后的局势谁也不敢预料,因为他的功夫太高了,高的几乎没有人能治得了他..”。

  东方萍见石砥中星目半闭,面若金纸,心神剧痛之下,再也顾不得任何后果,她是堂堂的一派之主。

  摩西湖对医道也略有研究,所以一眼便已瞧出石砥中经脉受气血逆流所伤,虽能保全了一缕残命,那身功夫可要全废了。

  这是一段很危险的过程,若再没有一个功力超过石砥中的人替他打通七经八脉,石砥中在武林中的生涯,至此也就告一段..。

  落所以东方萍心神俱碎,形同狂痴,在神智迷乱之下,运起长剑对着这群伤害石砥中的人拼命攻了过去。

  文法相苦于一时不能行动,无法阻止这个痴情少女的拼命,在那撩起的剑光中,东方萍已伤了一个,将一个汉子的大腿狠狠的劈了一剑。

  那个汉子呀地一声大叫,痛苦的退了下去,一股湿淋淋的鲜血自他腿上顺流而下,急忙奔回谷中。

  恩达挥剑斜斜攻出一剑,大吼道:“姑娘,你是个女人,我们不愿和你动手,希望你乖乖的放下长剑,只要我们的禀告敝皇,便可放你一命!”

  “呸!”东方萍发望散乱眸子里燃起怒火比烈火还要凶烈,她不屑的呸了一声,清叱一声道:

  “女人又怎么样?难道女人就得该死,恩达,你们那个什么鬼皇帝,怎么不滚出来,出来我准给他一剑!”

  恩达神情一变,喝道:“你说什么?”

  他对皇主尊敬的有如一个神,一听东方萍辱及皇主,手下再不留情,大吼一声,奔过去挥剑直攻。

  “住手!”

  恍如是个九幽里的金钟,清朗的轻喝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恩达一呆,恭肃的垂剑立在地上,连受伤极重的文法相都不由得全身抖颤,肃默的低下了头,颤声的道:

  “皇主!”

  这出现的那个中年汉子,一身黄袍龙纹,在平淡中透出一种雍容的高贵。

  双目清澈深邃,鼻粱挺直适中,薄薄的嘴角现出一个丰润的弧红。一股令人肃然的威严使所有的人都肃静下来,连东方萍那样蛮刁的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中年汉子向东方萍微微一笑道:“我这些随从得罪了姑娘,请姑娘原谅!”

  东方萍冷冷地道:“你是谁?”

  这丰朗的汉子淡淡地道:

  “大宛国第十七代皇主!”

  东方萍一呆,没有想到大宛国一国之君会在这里出现,她无法猜测出大宛国主因什么原因隐身在这里,心中疑念丛生,却不好出口相问,只是冷冷地道:

  “怪不得那么神气,原来还是一方的君主呢?你的手下将敝友打得这个样子,你总得还我一个公道..。”

  大宛国主神情庄重的道:

  “当然,我会使姑娘满意!”

  他斜睨了文法相一眼,严厉的问道:

  “谁要你下这样的重手,对付一个无怨无仇的人!”文法相职责在身,这时又不便启口,他恐惶的道:

  “臣恐他俩是追寻皇主的对头..”。

  大宛国主冷冷地道:“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明,你就将人伤得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我闻声出来,这位朋友的一身功力岂不是要废了!”

  文法相焦急的道:

  “皇主,这不可以的..”

  大宛国主冷吼道:

  “有什么不可以,君子之量大如海,我们虽然避难来此,也要有仁义之心,你难道不知道仁者无敌的大道理!”

  文法相一听皇坚持主要救助石砥中,心中急得忐忑不安,他是一朝之相。

  他所负的使命是照顾皇主的安危,如果皇主只因一念之仁,而惹下杀身大祸,叫他如何向大宛国万千百姓交待,他脑中念头直转,苦苦地道:

  “皇主,请三思..”

  大宛国主坚决的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赶快给我将这位朋友抱进我的修道之处,我要在三个时辰之中,使他恢复功力!”

  文法相暗中焦忧,惶悚的道:“这事要多多的考虑,皇主,皇主,你..”。

  大宛国主忽然变色,道:

  “你的胆子好大,居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虽然我们在此已有数代,大臣不必再论皇室的规矩,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的一天,你就得听我的..”

  他坚决冷冷一笑,向东方萍庄重的道:“姑娘,请你不要焦急,我保险贵友没事..”。

  他乃是一方之尊,一举一动中都透出与人所不同的地方,在平淡之中有一股使人不可抗拒的威严,东方萍虽然怒火高燃,在大宛国主之前竟然发作不出来。

  她轻轻拭了一下泪痕,道:“如果他好不了,我非要文法相抵命不可..”。

  大宛国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生气的瞪了文法相一眼,伸手在文法相身上拍了几掌,文法相身子剧颤,居然能够活动了。

  文法相恭身的道:

  “谢皇主援手之恩..”。

  大宛国主恍如没有听见一样,转身向深谷之中行去,文法相摇了摇头,拼着身上的重伤,小心的将石砥中抱了起来。

  东方萍杀机现眉,冷冷地道:“你小心点,要是你敢暗施手脚,我非杀了你不可。”

  文法相苦笑道:

  “你难道连老汉都不信!”

  东方萍冷哼一声,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谁知道你存了什么心,老狐狸,我希望你老实点,小心我的长剑不认人..”

  文法相这时不愿再和这个刁蛮的少女斗嘴,抱着石砥中向谷中行去。

  东方萍紧随文法相的身边,长剑飞闪,只要石砥中一有不幸,她首先要杀死文法相。

  一行人绕过石谷底在一个大洞之前停住身子,东方萍剑斜斜的向前一推,冷冷地道:

  “怎么不走了!”

  洞中突然响起一声轻笑,大宛国主淡淡地道:

  “将这位朋友抱进来!”

  文法相颤声的道:“皇主这不是儿戏呀!”

  东方萍晓得文法相有意刁难,长剑抵住文法相的背心,一股杀机在她脸上浮现出来,她冷笑道:

  “进去,时间晚了你要负责!”

  文法相静静等了一会,听不见洞中的皇主话声,他心中大寒,晓得皇主因为自己抗拒命令而生气,他神情一惨,暗然的一声长叹,道:

  “皇主,臣进来了!”

  那个大洞中没有一丝灯光,黑黝黝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文法相恭顺的走了进去,东方萍正要追随而去,突然瞥见恩达等俱愤怒的瞪着她,象是阻止她的行动一样。正好这时大宛国主的话声传出道:

  “姑娘,请你不要进来,这地方不适合女子进来,只有委曲你暂时和贵友小别一下,本皇主已将你的时间安排好了,文法相会领你去各处看看..”。

  东方萍冷冷地道:“这里没什么值得看的,我在这里等他好了..”。

  洞中的人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轻得有如沉潭中丢进一颗石子,但这声叹息却使东方萍一颤,不自觉的一怔。

  文法相面若死灰的自洞缓缓踱出,他怨愤的望望东方萍一眼,自怀中拿出面颗丹药吞进嘴里,道:

  “姑娘,请!”

  东方萍冷冷地道:

  “我不去!”

  文法相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忙吩咐道:“给东方姑娘拿一张软榻来,她要休息一下!”

  恩达急忙应声而去,不多时由两个汉子抬了一张软榻行来,东方萍也不客气的躺在上面,星眸一垂,养起神来。她的眼睛甫低垂下去。

  眼前陡地闪起一荡凄茫茫的大雾,在这云茫茫的海里,她恍如看见有一个人向自己走来,她的心神一紧,只见一个满身都是血污的人临近她的眼前。

  她全身陡地一颤,痛苦的道:

  “砥中,你..”

  只见石砥中全身溅血,双目深陷,一种痛苦而又冤枉的表情在他脸上显现出来,他声音低哑的道:

  “方萍,我已被人害死了!”

  东方萍轻声低泣,道:

  “你是怎么死的?”

  石砥中幽幽的道:

  “那个皇主,大宛国之主,萍萍,你没有办法替我报仇,赶快的逃命,或许你能逃出这个鬼域!”

  “啊!”东方萍悲愤的道:

  “我要替你报仇!”

  这声恍如不是发自一个少女的嘴里的大吼,使东方萍顿时清醒了过来。

  眼前云散雾失,原来是南柯一梦,她诧异的望了望四处,除了文法相一个人坐在地上疗伤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变动,只是恩达他们已不知何时离去了。

  但是刚才那梦境之中犹在东方萍的脑中,她早悚的全身直颤,只觉一股冷气自心底之中缓缓升起。

  她暗中心寒,忖思道:

  “这个不祥的梦境来得这么突然,又是那么的清楚,难道那大宛国主心机诡诈,假借替石砥中疗伤之名,而暗下毒手,如真是这样,石砥中一定是幽魂不散托梦给我,要我给他报仇,只是世间难道真有鬼魂之说..”

  她因那梦中所给于她的刺激很深,所有的坏念头都涌进她的心里,她霍地自软榻上跳起来。

  大声的道:“我要去看看他!”

  文法相缓缓的启开了双目,冷冷地道:

  “姑娘,你已睡了四个多时辰了..”

  东方萍心中一惊,没有料到自己会睡到这么长的时间,她抬头看了看云空。

  只见稀疏疏的寒星闪动神灵的小眼睛在贬动着,一斜明月斜斜横挂在云深处,她暗暗地叹了口气,不觉的又在怀疑刚才梦中所见到的一切。

  文法相冷笑道:

  “姑娘,你要去看谁?”

  东方萍只觉脸上冰凉凉的,胸前沾湿了一大片,她伸手摸了摸脸上,只觉泪渍未干,入手湿濡,原来刚才在梦中还哭了不少时候,她此时心中空荡荡的,连一丝念头都没有,心里只有石砥中的幻想..。

  她冷冷地道:

  “我要去看看石砥中!”

  文法相摇摇头道:“我们皇上正在施出大宛历代相传“流靠神功”替石砥中疗治身上的奇经八脉,这时最不可受人打扰,你这一去可能会误了他的生命!”

  东方萍果然觉得自那黑黝黝的大洞之中飘出一般怪异的味道,可是吸进鼻息之中却有一种淡雅的清香。她这时深信梦中情景逼真,不管文法相说得如何庄重,她都决心要进去一看,身形一跃,道: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文法相的职责是守让着这皇主练功坐功的地方,他一见东方萍不知好歹向里面闯进,顿时大怒,身形凌空跃起,大掌陡地圈一个大弧,击出一掌,喝道:

  “你再不听劝告,老汉就不客气了!”东方萍冷冷地道:“你不要鬼吼,没有人会怕你!”她身为摩西湖之主,那身武功自然也不同凡响,身形斜旋排着击出七八掌,文法相虽然功力极高,可惜巨伤还没有康复,功力上打折,这一时竟被逼得连连后退,可是他的责任在身,始终占住洞口之处,不肯让开。

  文法相沉声的道:“你再等一会,敝皇也许快要出来了。”东方萍满脸杀机的叱道:“还等什么,四个多时辰过去了,也没见石砥中好生生的出来..”她气得神情苍白,喘息的道:

  “我看情形太令人怀疑了,说不得你们那个什么鬼皇居心不良,暗中将石砥中谋害了..文法相气得大吼道:“你怎么可以辱没敝皇,我皇仁义四方,岂会是那种市井小人,姑娘你说话可得放尊重点..”

  “嗤!”东方萍冷笑道:“我偏要说,看你把我怎么样?”文法相也忍耐不住这个少女的讥讽,他身形魂地一退转身向黑幽幽的洞里拜了三拜,大声的道:

  “我皇在上,东方姑娘轻视我皇,羞辱大国之王,臣不能再忍受了,臣只能使出“送魂隆魔神功”将这羞辱我皇的草民杀死,然后再自断气脉身死!”

  他顶拜完毕,脸上突然涌起一股浓浓的杀机,嘿地一声,右掌曲伸左掌把拳身上衣袍隆隆鼓起,头上万千发丝竖跃起,那狰狞的神情看得东方萍心神大寒,不觉得闪身退了几步,双眸不瞬的盯着那个阴沉的老人。文法相这怒道:“纳命来!”自他撩起的右掌里,缓缓吐乌乌的流闪光华杀机隐现,扬掌向东方萍的身上逼来..。

  东方萍颤声道:“你这是什么功夫..”她从没见过这种怪奇的功夫,不禁被对方这种狰狞的形象所震慑,吓得身形一闪,又退了二步。

  文法相阴沉的道:“现在我不会再饶你了,姑娘你给我跪下!”

  当这个老人决定要杀死东方萍时候,他再没有什么顾忌,只要为皇上尽力那怕是立时死去,他都不在乎,所以他冷酷的将手掌扬起,缓缓的向前推去..

  “文法相!”这微弱的喘呼声恍如自隔墙的石壁里传出来的一点声音,低细的几乎不可闻见,文法相全身直颤,回头道:“皇主!”大宛国主满脸病容斜斜的倚在洞口的壁上,他脸上汗珠直流,双目神光顿散,象是骤然得了一场大病似的,他嘴角上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喘息的道:

  “你身为一朝之巨,怎么这样糊涂..”文法相恭敬的道:“她言词辱及皇..”大宛国主摆摆手,道:“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东方萍这时只盼石砥中安然无恙,一见大宛国主独自出现,她身子向前连奔,数步焦急的道:

  “他呢?”大宛国主嘴角一掀,轻轻地道:“石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话声方始消逝,石砥中精神丰朗的自那洞里缓缓地走了出来,他满面红光,根本没有一丝受过伤的样子,他奔出来紧紧握着东方萍的手,激动的道:

  “萍萍,我好了,刚才你焦急呀..”东方萍低下头来,轻轻的道:

  “你很坏,明明知道我焦急,还故意这样晚出来,要是你再不出来,我可能就要杀进去了。”大宛国主见她说得真情流露,一片圣洁的光辉,在她那美艳如玉的脸面上浮现出来心里非常的感动,想起自己一国之主尚未有一个真正可堪真情的伴侣,心里更是一阵黯然,他正容的道:

  “石兄,你真有福气,得友如此,这一生还有什么可以求的,小弟能得识你这样一位朋友,也是三生有幸。”石砥中哈哈地道:

  “仁兄以一国之尊,降荣和小弟结交,此是小弟之福,蒙你耗功舍救,小弟无以报答,如果仁兄没有什么顾忌,可否将隐身此地之苦衷告诉小弟,也许小弟能略尽棉薄,为仁兄略略效力!”

  大宛国主惨然的道:“你我已结为兄弟,这事自然得告诉你!”文法相心里一急,道:“皇主这千万不可!”大宛国主双目一瞪,道:“你懂得什么!”他向石砥中淡淡地一笑道:

  “石兄,请随小弟去‘万圣轩’叙话!”说着当先领路向前行去,浓浓的夜里,飘起了清凉的夜风,阵阵香幽清馥的花香,随着清风吹来。在黑夜中,深幽的大谷燃起了十盏绿绿的灯影,过一片花园,二列青翠的古柏分道而立,在这碎石铺就的小道尽头,出现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殿,暗藏在这竖立的山壁里,若非灯火辉煌,实难看这栋巨屋的伟大。

  清莹的玻璃瓦反射出道道青光,斜飞而起的篆角,挂着摇曳的风铃,在冷清的长夜里,传来乐音似的连串响声,夜之神美再配上这清新的风铃声,确实会使人为这异丽的夜而沉醉..尤其是那令人心醉的花香..

  “万圣轩”三个篆体大字,金光流滟的闪射出来,一阵低细的乐声自里面传出,恍如是仙乐一样的悦耳,只听“万圣轩”中响起一声清丽的话声道:

  “万圣亲临..”

  静谧的夜是神秘的,温声的夜是甜蜜的,在这温声而静谧的夜里,“万圣轩”三个篆体金字,映着灯火闪射出流艳的金光,一阵低细乐声自里面传出,仿佛是来自九胸幻境的仙乐,是那么美那么令人陶醉..。

  绿竹乏声缕缕响起,瑟瑟之声袅袅飞传,这那象个人间,简直是块仙境,人临其中,犹如登羽化仙,乐乐乎不知所云,渺渺然直登广寒..东方萍沉醉乐声之中,不觉脱口赞道:“好一个万圣轩,大皇帝,你的生活好逍遥..”

  石砥中见东方萍语含讥讽之意,急忙道:“萍萍,不得无礼..”大宛主之国胸怀辽阔,没有一丝帝王的气息,他淡淡的一笑,脸上在壮严中浮出一片惨然,凄凄惨惨的道:

  “没有关系,逍遥之中有苦惨,欢乐之中有忧伤,东方姑娘,这里虽是我的乐园,却也是我的填土..”语中没含哀伤,神情至此突然一惨,石砥中和东方萍俱是一愕,没有料到堂堂一国之尊居然也有这多辛酸,如是看来,世上难有完美之人,更没有幸福之士,所谓鸿飞冥冥阳中福,形形色色入中路,只是一个空洞的名词。

  “万圣亲临..”珠玉般的清唱,有如夜中响起的声,清幽的绿竹突然一顿,自那灯火辉煌的殿里,缓缓渡出四个粉红色罗衣的美丽少女,恭敬的排立在殿门两旁,冷清寒风飘起罗衫裙的,露出洁白的玉虔,与灯火争辉..。

  大宛国主伸手礼让,道:“二位请!”那四个身着粉红色罗衫的美艳少女手挑珠红八角纱灯,足覆绿缎软鞋,纤纤细细身子如风中细柳,向那波光流影的金殿之中行去。

  东方萍和石砥中只觉眼后大亮,耀眼的灯光照得目乱神摇,红漆的两列石柱,上面盘龙浮云,镶着蓝玉的壁顶,闪烁着青莹的流光,在那迥光照人的屏风上,一团烈日,射着道道金光,这种皇宫的气派与摆设,东方萍和石砥中还是初次看到,不觉看得沉醉如梦在大殿的两旁,连坐着两列手持乐器的宫女,她们头挽着青髻,金钗玉配,浅浅然,淡淡笑,若非是亲临此境,还以为是到了女儿国。

  大宛国主轻轻击了一下手掌,道:“石兄,请坐!”他当先坐在一把缠着金龙的坐位上,东方萍和石砥中各自落坐,这时琴声缭绕而起,宫女婆娑轻舞,曼波罗影,乐声融融,直是登羽化仙,那知人间悲欢痛苦..。

  东方萍双眉一锁,淡淡地笑道:“大皇帝,怪不得你不愿意出世呢,原来是在这里享尽人间之福,如果我们在这里待久了,可能也会乐而忘返!”

  大宛国主凄凄惨惨的一笑,道:“在东方姑娘眼里,这太俗了..”他本身虽非武林儿女,却非常懂得江湖人物的气质,挥挥手,那些正在弹奏和轻盈曼舞的少女齐都恭身退了出去,大殿之中突然变得冷清起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文法相恭身退了一步,道:“臣侍候我主..”

  大宛国主冷冷地道:“我不要你侍候,你退下去..”文法相面上一红,嘴唇颤动,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却不敢说出来,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的退了出去。石砥中诧异的道:“你好象对文先生不太重视..”大宛国主鼻子轻轻冷哼一声,道:

  “这个老东西太爱管闲事了,我看了他就讨厌,若不是看在先父的面子上,我早要辞退了他..”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隐藏在这个地方?”

  石砥中淡淡地笑道:“愿闻其详..”大宛国主神情一黯,稍稍停息了一会,双目精光一闪,望着那拱起的彩壁顶,象是在顿思着往事一样。

  一幕幕往事如烟般的紧缭在他的脑海,这个一代君长沉思在儿时的忆思里,回忆的魔手已经轻灵的将他抓住了..他正待启唇之际,殿外突然响起一声沉喝道:“圣母亲驾!”大宛国主神情随着一变,正待起身的时候,只见一个白发苍颜的老太婆由文法相伴随着行来。

  这个白发皤皤的老太婆手持金龙铁拐,步复沉稳,双眸精神冷寒,冷冷地瞥了东方萍和石砥中一眼,道:“这两个人就是闯进来的人么?”文法相恭身的道:

  “是!是!”大宛国主急忙起身,道:“母后!”这老太婆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孩子,这个地方是七皇子的宝殿,岂能随便要草莽野民来这里沾了俗气,我看你连我们皇室的规矩都忘了。”大宛国主怒冲冲的瞥了文法相一眼,吓得文法相急忙低下头,大宛国主向这老太婆一施礼,道:“母后暂请息怒,孩儿有话禀告..”

  这老太婆冷冷地道:“你说来我听听..”大宛国主恭身的道:“这两位朋友不是俗人可比,孩儿和他们一见投缘,已结为异性兄弟,请母后将他们象孩儿一样看待..”

  “我可没有这个好福气!”这老太婆冷笑道:“蒙光帝余遗德,我们来此世外桃源,享受这仅有的晚年,我们并不想要外人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也没有必要告诉其他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居然自作主张,把两个不相识的人引进这里,这事若传将出去..”

  大宛国主心里一急,道:“母后,你误会了..”这老太婆突然放声大笑,道:“误会!文法相,你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文法相全身剧烈的一颤,道:“臣不敢说!”

  这老太婆清叱道:“说!”“我要你说。”文法相见她生这样大的气,吓得通身直颤,他畏惧的偷偷瞥了大宛国主一眼,只见这个帝君满脸落寞痛苦的样子,文法相不敢隐瞒,战战兢兢的道:

  “君皇要将避隐此地之事,告诉石砥中!”这老太婆神情略一变,重重地扬起手杖在地上一击,冬地一声重响,击得地上石屑溅射,她大声的道:

  “什么?你竞敢将这种事说出来,孩子,你太糊涂了,我们皇室的秘密除了皇室中的人外,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种事,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糊涂,简直是令我伤心..”

  大宛国主暗暗的叹了口气,道:“孩儿与石兄结为异姓兄弟,就该坦诚相见,我这样做并没有不对之处,母后,你不要听文法相胡说!”这老太婆庄重的道:

  “皇室中的秘密是不能公开的,我想你知道这事的严重,孩子,现在我要你将他俩赶出去..”大宛国主神情大变,颤道:“这..”石砥中见这个老太婆口齿锋利,咄咄逼人之势实在令人不容易忍受,他和东方萍同时站起来,道:“不用你赶,我们自己会走!”这老太婆冷冷地道:“出了‘万圣轩’,你俩还得经过一番苦练才能出去。”东方萍不屑的道:

  “君要民死,民不得不死,可惜我俩不是大宛国的子民,你还没有资格发落我们,至于我能否出去,那要看你的手段是怎样的高明了!”

  这老太婆哈哈大笑道:

  “大宛国历代传宗至今,只有一个柴伦曾进过宫中,而让他侥幸赢得大红而去,现在大红已回,柴伦行踪也不知流落何处?我老太婆倒要看看你俩有什么本事..”石砥中冷冷地道:

  “一个七绝神君已将贵国的宝马赢来,而能出入大宛国秘宫如入无人之境,可见贵国的所谓高手都是不堪一击之辈,在下迥天剑客倒要看看贵国的神奇武技!”这老太婆冷漠的道:

  “你等着瞧吧!”她恨恨的瞥了石砥中一眼,手中大手杖在地上轻轻一敲,文法相同时向殿外行去。

  大宛国主痛苦的长叹了一声,道:“这就是我的生活,关在笼子里的生活,我幻想着自己能有个朋友,也幻想着自己能遨游天下,但是我并没有,一样都没有,所谓的皇室享受,浮浅的荣华,梦样的富贵,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还不如你们自由自在,能去领略到自然的美,真正的人生..”他苦笑道:

  “石兄!请原谅我,我生在帝王家,已没有独立的自由,一切都要受王室的约束,谁叫我是皇帝!..”

  石砥中摇摇头道:“我了解,你不要难过..”他和东方萍由大宛国主伴随着缓缓向殿外行去,这时清风轻轻飘来,朦胧的斜月高高挂在空中,殿外,两旁立着十几个黑衣剑手,文法相居中,静静的立在夜里。

  大宛国主清叱道:

  “文法相,你在这里干什么?”文法相恭敬的道:“奉老太后之命在此请两位贵客闯山!”

  大宛主冷冷地道:“你要毁了他们!”

  文法相摇摇头道:

  “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太后之令难违,老臣只得尽力而为,况且这又是皇室的规矩,当年七绝神君私闯禁宫的时候也经过这一关..”

  大宛国主冷笑道:“你要按规矩来本主并不反对,只是我要你将观念弄清楚,这里是由我统驭,并不是你文法相的天下..”

  文法相吓得连连倒退三步,道:

  “君皇折杀老臣了,这事本是太后的主意,老臣哪敢从中策划,请君皇明察,恕老臣得罪之罪..”大宛国主眉毛一舒,道:“你是否动手。”

  文法相颤声的道:

  “太后亲交老臣手令一个,务必要照太后之意行事,若是老臣办事有所失误,太后那一关就通不过!”

  大宛国主没有想到母后会将此事看得这般严重,念头一动,已知这事是文法相捣的鬼,他冷哼一声,道:

  “我去见太后去!”这个一代国君虽然有满肚子怒气,却也不敢得罪太后,他身形轻灵的跃起,拂袖向夜中行去。石砥中瞥了大宛国主的背影一眼,冷冷地道:

  “文先生这样畜意留难,可能是有着别的原因吧!”他这时江湖经验颇丰,一见文法相那种满含敌意的样子,已测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里面或许还有别的原因,这一问还真对,这其中果然是含有意想不到的原因。

  文法相怨毒的瞪了石砥中一眼道:

  “不错,石大英雄,或许有一个人你能记得起来,只要你知道他,就晓得我姓文的为什么要留难你了!”

  “什么人?”东方萍叱道:

  “你这个老混蛋,是受了谁的指使!”

  文法相身为一代朝臣,无论修善与心机都是天下一等之士,他对东方萍的叱骂只是冷冷一笑,道:

  “西门熊是我结义兄弟,在你们来这里之前我已接到他的传书,要我将二位留下,助他完成登临天下的大业。”迥天剑客石砥中心中大惊,没有料到文法相居然和幽灵大帝西门熊是结义兄弟,他脑海中意念一闪,忖道:

  “看来西门熊已和文法相联络上了,否则文法相断不会这样怨恨自己,怪不得大宛国主这样讨厌文法相呢,原来他已与邪道第一高手西门熊暗自私通..”

  他冷煞的一笑道:

  “文先生,你和西门熊那个老狐狸交往,对你的前途将大为不利..”

  文法相嘿嘿地道:

  “你懂什么?幽灵宫创建之时还是先父拿的钱,西门熊虽是江湖中人,却是大宛国的秘探刺史,他只要登朝江湖,对我们大宛国是有益的!”

  “哼!”石砥中鼻子里冷哼一声,道:

  “西门熊是什么东西,在你文先生眼里看得居然这样重要,我迥天剑客石砥中却没将他放在眼里..。”

  文法相闻言大怒,沉声喝道:

  “你有多大道行,居然敢不将天下人物放在眼里、嘿嘿石砥中,不要忘了,在进谷之前你是怎么样的受伤,以阁下这种身手,要想安全的走出这里,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嘿!你只要看看我的人就知道了!”

  石砥中凝重的瞥了四周罗列的那些身背长剑的高手一眼,只见这些人目光精闪,俱是太阳穴隆起,显得都是极有修为的剑道之士,他心中大寒,脑中疾快的忖思道:

  “文相法一个人已极难缠了,如果再加上这么多的剑中的好手,我和萍萍纵然是尽了力,也攻不出这里半步..。”他脑海之中意念闪动,浓浓的斜眉轻轻舒起,一派凛然的神威自脸上泛起,他低沉而有力的一笑道:

  “文先生这样大动干戈,不怕死伤无辜么?”

  阴沉而低冷的一笑,文法相嘿嘿地道:

  “这些人都是大宛国出名的勇士,他们身受皇恩而却无以为报,能够尽忠职守,正是他们的光荣,若不幸死去,那正是一个勇士最光荣的表现,你不要替他们惋惜,他们时时都在找寻表现的机会,这个机会终于来临了!..”

  东方萍怒叱道:

  “你这个老混蛋好不知羞耻,我们对你已忍让了这么久,你还不知进退的挟势凌人,凭你们这众狐众狗学的那点道行,在我眼里还没有一根指头粗..”文法相神情一变,喝道:

  “你说什么?”

  这句话非但是文法相受不了,连四周的那群大宛国高手也都气得面上铁青,同时向前迈进了一步,手已按在那斜起的剑柄上,俱恨恨的瞪着东方萍。

  东方萍毫无所惧的道:

  “光瞪眼有什么用?有种就站出来!”“嘿!”自左侧那个黑衣汉子的嘴中暴出一声冰冷的低嘿声,他身形轻灵的一跃,斜斜飘落在地上,道:

  “文大人,小的要出手一战!”文法相看了他一眼,道:“矛叔,你是卫队长,当知责任重大..”

  矛叔的目光一寒,恭颤的道:

  “小的知道,文大人,自小的懂事之时,大人就一手提拔小的一直至卫队长,却始终没有报答知遇之恩的机会,现在大人有用小人之时,小的焉能袖手不前..”文法相嗯了一声道:

  “你能知道我对你的好处就行了。”矛叔伸手拔出长剑,道:

  “小的那敢有一丝忘记,大人非但器重小的一个人,连家里父母都照顾的温暖俱佳,请大人放心,小的不敢有辱使命..”

  石砥中没有料到矛叔对文法相这样的恭敬,他从双方的对答中,已看出矛叔是个直肠而没有心机的汉子,只要别人给他一点好处,此生此世便永不忘记,迂种人最容易受人利用,也最容易行动,石砥中浓眉一锁,道:

  “文先生,你倒是很善于用人!”

  文法相冷冷地笑道:“这与你好象没有关系吧!”他阴冷的向予叔一笑道:

  “矛叔,你只要这一战克敌,不但是我有赏,连太后都有嘉勉,那时你才知道我为什么会要出手!”

  “是!”

  予叔听得心情激奋,只觉全身热血沸腾,他刷地一颤长剑,迥身挥剑向迥天剑客石砥中逼来,他冷冷地道:

  “石兄,你请指教!”石砥中浓眉一轩,道:“予兄,你这样做只是为了得一点好处么?”矛叔的神情一变,沉稳冷冷的道:

  “你错了,我生为大宛国子民,死为大宛国鬼魂,在职责上我当尽忠,这次动手决没有其他原因,所为的仅是表现一下我对主人的忠心,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谁叫我们的立场不同呢?”他斜斜挥了一下长剑,道:

  “你准备出手吧,主人之命难违,我手下是不会留情的,这点我想你看得清楚,不需要有多说了!”

  石砥中眉中煞意一涌,道:

  “你并没有明白的职责尽职,首先你得明白文先生并不是在替国家做事,而是在公报私怨,替灵幽大帝西门熊在作先锋,你又何必受他的利用呢?”

  矛叔冷叱道:

  这个我不管,我只听命文大人,他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除此而外,没有一个人敢支使我!”

  东方萍冷笑道:“你的胆子好大居然连你的国君都没放在眼里。”

  矛叔的脸色随着东方萍的这句话而大变,他吓得全身直颤,畏惧的望着文法相,那目中所含的恐惧几乎是在临死之前所表现的恐怖,他只图口快而作下欺君的大罪,这要殊连九族,全家尽斩的重刑,刹时,这个皇室的卫队长吓得目瞪口呆,惊颤骇惧。

  “文法相看得一扬眉毛,道:“予叔,你不要怕,一切由文大人给你作主。”

  矛叔的神色略略好转。他急快叩谢赦罪之恩,没有说话,挺着长剑向石砥中行来,出手尽是夺命绝招。

  矛叔能够以这般年纪荣登大宛国皇族工队长之职,其背后固然要有极大的靠山,本身当然还要有一身出类拔萃的真功夫才能升到目前这个地位,他身怀异疆外域的诡秘功夫,剑法与中原大不相同,看着那一剑是戳向胸前,实是攻向下腹,剑路奇绝,使人无从捉摸,石砥中初次动手,居然没有办法摸清他的路子,连着退了七八步。

  矛叔面上表情一松,哈哈笑道:

  “我以为你有多利害呢,原来也只不过如此!”

  石砥中凝重的道:“胜负没分之前,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矛叔冷冷地道:“我们大宛国秘剑之法是诡异为主,攻敌之时取于对方不胜防之时,我前三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你的功夫,要是真要取你性命,在第一招上你已中剑了!”他斜颤手中寒剑,气势凌人的上前大喝一声,道:

  “这一剑我要取你双目!”

  但见这个人身突然一矮,手中三尺锋芒倏地向迥天剑客石砥中的腿上斩去,剑路舆所说的竟相差那么遥远,使人极不易弄明白他到底在捣什么鬼?

  石砥中这时虽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舆矛叔动手,却感到对方剑气寒凛,轻气透骨,一见对方剑指自己双足,登时楞了一楞,他身形斜跃,在空中轻轻一掠,正避过对方这剑削双足之厄时,陡见矛叔手中的长剑突然变成半弧形,诡秘而出于意料的化作二缕寒影对着他的双睛射来。

  还好迥天剑客石砥中事先曾作充分的准备,寒影乍闪,轻气甫出之时,石砥中已斜劈一掌,右手疾逾闪电的抓向矛叔的右腕之处,伸手夺过对方的长剑。

  矛叔一呆,道:“你..”

  石砥中凛然的道:

  “大宛剑绝长于变化,而少于防备,在对付普通身手之人足足有余,但要对真正剑道高手的却又差得太远,只要几招一过,破绽百出,定能传出空隙传你长剑!”

  柔叔自学剑至今,在大宛国鲜有失手之时,那里料到在这里才施出十招,便失手给石砥中,他面上浮现种惭愧而又自羞的神情,几乎不相信石砥中能在几招之中将自己拿手的剑技攻破,他不甚了解的问道:

  “我不相信,也不懂你的意思?”

  石砥中知道这种人是个耿直的汉子,心胸磊落除了忠于主人之外,仍是敬佩真正的英雄侠士,他有心要造就一下矛叔,登时毫不隐瞒的直言,道:

  “很简单,你这套剑法攻敌有馀防守不足,这说明里面漏洞太多,要改进的地方还不少,你要是能在防守之中再下功夫,我相信没有几年,没有人再是你的敌手,说句良心话,我若非在剑道上下过苦功,也没有办法胜得了你这种回剑伤人的绝技..”

  矛叔心思灵敏,只要略略一点则透,他念头直转,不禁大大佩服,立时肃然起敬的恭身一礼,道:

  “你真了不起,一下子解决了我多年想不出来的问题,石兄,请恕小弟方才无礼,我太不自量力了!”

  只因石砥中一片善心,而点化了一个剑道高手,矛叔日后成为大宛国剑神,岂是石砥中现在所能料到,当然矛叔日后尊石砥中为师,在大宛国开派立门之时,将石砥中之象供为剑宗,所为的就是报答今日指点之恩,(此非本书故事范围之列,恕不多叙,只是略略一提)

  文法相没有想到事情会产生这样大的变化,矛叔非但没有取去石砥中之命,反而表现得敌意全消,心中大有冷冷之意,他气得心头火起,沉声喝道:

  “矛叔,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在对付敌人,不是叫你和对方套交情,你还不快夺过你的剑来杀死他!”

  矛叔冷冷地道:

  “文大人,谢谢你对我的栽培,小的现已了你的用心了,你不要对我责备,我现在已决心离开你了!”

  文法相气得大怒叱道:

  “你敢,你连你母亲与父亲都不要了,你不怕我命手下将你九族尽灭,给你挂上个不忠不义的罪名!”

  矛叔向石砥中接过长剑,冷笑道:“你不敢,我不怕你威胁我!”他向石砥中一拱手,提着长剑向黑夜之中行去。文相大喝一声道:

  “给我拿下他!”

  四周的黑衣高手俱是一楞,没有想到矛叔有此一着,他们和矛叔私交颇笃,骤闻文法相之命,猜疑一会,方始拔剑跃去。

  “不准拦他!”

  自这群高手的背后响起声低沉而有力的沉喝,那些黑衣高手同时全身一颤,吓得停立在地上。 
 



三十三


  黑夜里,矛叔的影子愈去愈远,那沉重的脚步声逐渐的消逝,直等他的影子看不见了,那群黑衣高手才敢长长吁的了口气,暗中感谢上帝,文法相没有再逼他们去追赶齐叔,说实在的,他们和矛叔都有着过头的交情..。

  那低沉而富于磁力的喝声象个闷雷似的尚在各人耳中荡漾,没有消逝之际,大宛国主踏着残碎的月色,冷煞的徐徐行来。

  文法相吓得暗中捏冷汗,抬头颤道:

  “君主万岁!”大宛国主冷冷的问道:

  “你凭什么要制裁矛叔?嗯!”文法相颤声的道:“他..他渺视我主,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这个老狐狸真是诡谲到了极点,他一见情势不对,恶念一动竟在矛叔头上加上一项罪名,他以为这样一说大宛国主必不会再追问下去了,哪里想到大宛国主暗中隐在这里甚久,已将这里所发展的事情看得明明白白。

  大宛国主冷笑道:

  “你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文法相,本君若不是亲眼看见你的罪行,还不知你是个包藏祸心的得势小人呢?”

  文法相跪在地上,颤道:

  “吾主,你这是从那儿说起..”大宛国主冷漠的道:“你难道自己还不明白,文法相,本君问你,你为什么追随本君埋名深山,过这清淡的生活,难道你不愿去追求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与统驭万民的权势..”

  文法相颤声的道:

  “吾主在上,请容老臣告禀,老臣幼受皇恩惠泽,愿效犬马之功,追随吾主左右以示老臣之忠心,所谓荣华富贵,只不过是俗人眼中的东西,那有这样无宁无虑的享尽清修生活,吾主在上,请谅解老臣这点苦心!”

  大宛国主暗中冷笑一声,道:“你恐怕不甘山中寂寞吧!”文法相摇摇头道:“这话从何说起,吾主,你羞煞老臣了..”

  丰朗的大宛国主冷冰的道:“文法相,本主念及民间疾苦,不惜随太后在这里苦修,满以为等功德圆满之时出家苦渡,作个超人,那知你私欲太重,专去做违背人性的事情,若非是今夜我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你和幽灵大帝西门熊往来,这个人虽是我国子民,却已叛离我主,你私通奸邪小人,已犯了瞒上欺君之罪..”

  文法相根本没有料到大宛国主会晓得这件事情,他怔了一怔,一时万千念头泛现脑际,大声的道:

  “你留在半掩山干什么?”文法相冷汗直流,颤道:

  “圣上!”

  大宛国主面上一冷,一般骇人的怒气自他脸上浓浓布起,这个一心向道的国主向前走了二步,道:

  “你妄想修习大宛神术‘那罗大法’,居然不惜随着本君隐世这多年,所为的是想盗取皇室秘丹,你认为这事没人知道,哼,本君现在要你死了这条心吧,‘那罗大法’虽是皇家的长生之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习练,除非是你能忘过去与未来,心中永远没有一丝杂念,仅凭这一点你就办不到..”

  文法相苦笑道:“我只是想去试试!”

  大宛国主冷笑道:“你难道忘了大宛神话‘仙女试诚’的故事么,你会和那个猫公主一样,见了老鼠就忘自己的本份了!”原本这故事是说从前有个王子,养了一只美丽的小猫,由于日久生情,这小花猫便爱上了这个王子,她自知自己只不过是只花猫,永远得不到这个美丽的王子,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她遇上了爱神“可露亚”,这只花猫求爱神帮助她变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和王子结为夫妇,爱神感念其诚,逐达所愿,可是爱神知她猫性未除,要试试她的诚心,逐在花猫和王子结婚之夜,命三个小老鼠进入洞房,跳上花猫的床上,小花猫初变人形,和王子正在柔情蜜意,表达情意的时候,陡见三个小老鼠在床上跳跃,目中凶光一动,恢复了猫的本性,对着那三个小老鼠扑去。

  那知这三个小老鼠是仙女爱神的化身,她看见这花猫守不住人的本份,不仅大为伤心,露出爱神的面貌,对小花猫叹道:“你永远做不成人,你只是只猫,只有追捉老鼠是你的工作,化你为人仅仅是个幻想..”仙女爱神说完驭云而去,小花猫只得含泪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这虽是一段神话,却含有无穷的哲理,意思告诉后人,一个人不要作非份之想,安份守已才是人的本份。

  文法相对这个神话熟悉异常,岂会不了解大宛国主的用心,他心中一寒,登时凉了半截,颤道:

  “圣上,请..”

  大宛国主冷冷地道:“你的胆子太大,本君要治你欺君之罪..”文法相吓得精神大变,颤道:“圣上,你怎可这样对待老臣,我虽有欺君之罪,这却是太后的意思,圣上要加罪他得见太后..”

  一股湛然的神光自大宛国主的脸上浮出,他挥了挥手,立时有四个汉子奔来拿住文法相,气得文法相全身直颤,暗恨这四个手下居然不给他一点面子。

  大宛国主淡淡地道:“太后那边我已去禀告过了,你的一切她也知道了,文法相,好歹你还是本主的臣子,现在我命你自己去‘练修宫’去自悔..”

  文法相目中寒光一涌,道:

  “圣上,老臣是否可以求取最后一条路。”

  沉吟一会,大宛国主低思道:

  “念你苦守多年,本君就答应你,不过本君告诉你一句佛家语,多作善事行善心,你和西门熊在一起,他会毁了你一生..”文法相这时已没有畏惧,他运功将那四个汉子轻轻一挥,抖手击出七八步,突然扬声大笑,嘿嘿地道:

  “现在我已是自由身,我姓文的早该去江湖上闯闯事业了,凭我文法相这身功夫还怕弄不出一点名堂..”

  他这时本性毕露,那股气势简直不是一个老人所有,他缓缓地瞪了迥天剑客石砥中一眼,冷冷地道:

  “相好的,但愿我在大漠里能再遇见你,那时我俩再好好比较一场,我相信你再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石砥中对文法相的态度恍如未见一样,他抬头望着挂在空中的星星,连头都不转过来一下,以低沉的声调,道:

  “文先生只要有兴趣,我姓石的随时都会等着,不过文先生认清一件事情,邪恶永远不会留存在这个世上,你要好好去苦修养性,不难登基正道,若存有邪念,你的晚年将是非常凄凉的..”

  文法相不耐烦的道:

  “行了,没有人有兴趣听你这番人生的大道理,要谈这个我比你懂得还多,我们时间不妨拉在后面,走着瞧。”他没有丝毫留恋的嘿嘿大笑,身形轻跃闪身离去,大宛国主冷漠的没有再说一句话,连仅有的一点表示都没有。

  东方萍再也蹩不住心中的无数疑团了,她诧异的道:

  “你对文法相太宽大了。”

  大宛国主苦笑道:

  “对于一个不能守住道心的人又何必太去苛责呢?他身为道身欲念太重,这种人只有让他尝足苦头,他才会了解到世间的困难,他作法自毙,将来会得到报应..。”

  东方萍淡淡地道:“你对事理倒看得很透澈,可惜你不是佛僧,否则你将更容易得到正宗..”

  大宛国主哈哈笑道:“也许我会落发修行,只是早晚的问题..”,他看了看天色,面上突然流露出依依不舍之情,道:

  “二位可以请了,汗血宝马在我母亲那里,这是我们的规矩,只要石兄能赢得我母亲的手中神杖,大红还是石兄的,请原谅,我帮不上忙,当年柴伦牵马走出之时,也是我母亲守最后一关,以石兄的功夫是不会有问题!”

  东方萍不悦的道:

  “那有这种臭规矩,大红本来是我们的..”

  大宛国主淡淡地笑道:

  “东方姑娘不要误会,由于大红是大宛国仅存的神驹之一,我们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我们为了要看看它的得主有没有资格获有它,只有这样测验一下,我想石兄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说我们无理取闹吧..”

  他说话真情流露,没有一丝虚伪之色,可见这个人颇有道心,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义之士。

  石砥中微微地笑道:

  “大红本属你们的,若非在下要靠它代步,应该还给你们,只要在下事情一了,当会..”

  大宛国主紧紧握着他的手,道:

  “那倒不用了,我们后会有期..”他轻轻击了三下手掌,命恩达护送他俩,在道声珍重中互相分手,恩达向前一指,当先行去,道:“二位请从这里出去!”

  稀疏的寒星闪颤着动人的星芒,自云端透了出来,斜斜的拖着尾芒点缀着夜的神秘,穿过一片幽香的花树,在眼前出现一座拱形的浮桥,淙淙的水声自那桥底流过迎合着,冷清的风啸,奏出一阙悦耳的响声..

  两盏昏黄的琉璃灯在桥头的两旁,摇曳斜长的灯影倒映在水中,恩达这时一刹身子,阻止两人的去路。

  东方萍双眉一锁,道:

  “恩达,莫不是你还要动手。”恩达恭敬地道:

  “小的那有那种本事,太后马上来了。”

  陡地,黑夜中传来大红的长嘶声蹄声,得得直响,只见那个老太老轻跨神骑之上,手持大手杖而来。

  大红身形一刹,这老太婆扬声哈哈大笑道:

  “神驹通灵,居然还认得我老太婆!”

  她身形轻轻一跃,闪身落在地上,大红在身上一阵摩婆,扬蹄奔向石砥中身旁,抬头砥吻着他的玉面。

  石砥中轻轻拂理着她身上的红毛,道:

  “大红,我们该走了..”大红,长鸣一声,有如龙吟似的欢呼,太后看了冷冷一笑,双眸寒光大涌,将大手杖在地上重重一击,道:“要走!没那么容易。”

  东方萍对这个老太婆的蛮横不讲理极感不悦,她面上一冷,挺拔的秀鼻里透出一声不屑的轻哼,道:

  “你要怎么样?”太后冰冷的一笑道:“要想将大红牵走,必须要留下几种功夫,当年柴伦为它拼命的时候,虽然侥幸得手,自己也曾受了严重之伤,你俩若没有一点东西,怎配拥有它..”

  石砥中淡淡的一笑道:“太后,我们一定要动手么?”

  太后坚决的道:“这是免不了的,石砥中,你知道我是大宛出名的‘爱马夫人’,看见珍马神驹就会若痴若狂,非弄到手不可,当然普通的牲口不会落在我的眼中,自从我隐身这里还没有再得到一匹足以傲世的神驹,今日重见大红,宛如看见了故人,我怎会舍得让你们将它带走..”

  石砥中一愣,没有想到这个老太婆有这种爱马成僻的怪性格,他晓得这种人兴趣如此,只得淡淡地道:

  “当年你又怎么舍得七绝神君将它带走呢?”

  太后神情略略一变,脑海之中立时泛起七绝神君大闹皇室,与自己赌马决胜的一幕事情,她狠狠的道:

  “七绝神君爱马之僻和我不相上下,他自中原踏进大宛目的就是要寻找一匹世上罕见的神驹,这老小子不知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一匹汗血神龙,居然进来和我击掌赌马,这家伙书琴诗剑样样俱精,居然连败我手下好手一十五名,而赢得大红而去..”

  东方萍轻轻一笑道:“你一定也输在他的手中只是不好意思提起..”

  太后神色陡变,气冲冲的道:

  “在我和他单犯动手的时候,如果不是七绝神君暗施诡计,我也不会输他半招,但要分出胜负也要在五百招之上..”她见东方萍和石砥中恍如对七绝神君极为熟悉,心中意念转动,脸上陡然泛现出一般怪异的神情。

  她双目冷寒如刀,盯着东方萍问道:

  “你们认识七绝神君?”

  东方萍冷冷地道:“情形和你一样,他在你手中怎么夺去大红,她突然扬声大笑道:

  “小妮子,你太会说话了,我老太婆几乎要让你给愚弄了,哈哈,你有多大道行,能赢得七绝神君手中的东西?”

  东方萍庄重的一敛笑容,道:

  “这事虽不是小女子所为,却是石砥中以三场较技得来的,你要是不信,可去问问七绝神君!”太后焦急的向前急进一步,问道:“他在那里?”

  东方萍有意要逗逗这个蛮横不讲理的老太婆,一见她焦急地逼问自己,暗中不由冷笑一声,道:

  “这要问七绝神君本人了,我那会知道..”

  “死丫头!”太后气得大吼一声,道:“你敢戏耍本后!”她气得全身直颤,抡起手中的大手杖,笔直的向东方萍身上点来,东方萍陡见她撒起野来,心中一寒,身形在曳光火石间跃起,在危难之际,堪堪避过。

  这老太婆嘿嘿一笑道:“怪不得你敢这样狂傲呢,原来也有两下子,来!

  来!来!小丫头,你只要能在我手中走过十招,我太后就收你做个干女儿!”

  东方萍听这口气可大了,她出道至今还没遇上这样口齿伶俐的高手,在对敌之时居然还要占尽便宜,东方萍伸手拔出身上的长剑,大声的道:

  “我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老太婆,你还是少讨便宜,本姑娘可不要你这个又臭又老的..”,她一想最后那句话不对,急忙收口不语,恨得一抖长剑,斜点而去。

  太后本身功力犹在文法相之上,出手路数出手意料之外,东方萍甫和她接触,已觉得压力奇重,对方那支手杖居然有一股奇大的吸力,长剑只要伸出,便会失了准头,要是稍有失误,还会将剑刃吸住,东方萍心神剧烈一颤,暗骇忖道:

  “这是什么功夫,怎会有一股无形的吸力!”

  这种怪异的现象非但东方萍暗中大惊,连石砥中也觉察情形有异了,他双眉深锁,脑海中意念随闪,陡然记起一桩事情疾快的忖思道:

  “这老太婆招式虽怪,却还不是顶难应付的,最使人捉摸不出的是她那根手杖..看这种情形,这只怪诡的手杖莫不是产自大宛国的吸铁金刚所制就的..”

  他暗中骇异,身子向前移动几步,道:“萍萍,‘长戟贯日’!”他这时对敌经验丰富,一发现对方大手杖怪异,有心让东方萍拿剑试试虚实,东方萍此刻正累得娇喘呼呼,香汗漓之时,陡闻石砥中的喝声,毫无犹疑的一颤手腕,手中长剑化作一缕寒影,朝这老太婆的身上射去。

  太后哈哈一笑道:“小妮子,你才接我第九招呢,怎么就弃剑退身了”。

  她对电射来的长剑连看不着一眼,恍如没有这回事一样,仅仅一幌手中长杖,“叮!”地一声脆响,那柄寒锐的长剑便附在她的手杖之上,居然不会掉下来。

  东方萍发丝蓬散,香汗迸落,一见自己手中长剑贴在这老太婆大手杖之上,登时暗中一凛,喘息道:

  “怪不得我没办法攻击她呢..”石砥中凝重的望着这个老太婆,脑海中疾快的旋转,筹思对付太后手杖之法,他暗暗的忖思道:

  “这手杖富于磁力,要想破它只有发出剑罡或是剑气才能奏效,只是我和她无怨无仇,又碍于大宛国主的面子,怎能损伤她的兵器呢..”他正在沉思转念的时候,太后举手杖在空中一颤,东方萍的那枝长剑突然断为两截,抛出几丈之外。东方萍气得清叱一声,道:

  “死老太婆,你敢毁我的宝剑!”太后冰冷的道:

  “我连你的人都不珍惜,还在乎你这柄破剑,小丫头,念你年纪还小,不治你不敬之罪,但却要将你那身功夫毁了。”东方萍遥空撩掌,斜摆胸前,道:

  “你没这个本事!”

  太后面上一冷,陡地涌上一片杀机,恍如罩上一层冰渣似的,阴冷的一笑,斜举大手杖向前逼来,嘿嘿地道:

  “小姑娘,我非杀了你不能解恨..”迥天剑客石砥中一见这个老太婆浮现出这种狰狞而恐怖的杀机,心头顿时一寒,他凝重的长吸口气,道:

  “太后,在下向你讨教几招。”

  太后嘴角一掀,不屑的道:

  “你早该出手了,我还以为你虚有其表,要靠一个女人保护你呢,看样子我老太婆是看错人了..”

  石砥中只觉胸中怒火澎湃,一股不可遏止的气血涌进心田,他涵养再深,也不禁让这口齿苛薄的老太婆气得出了真气,伸手拔出长剑,凛然道:

  “你嘴上多留点德,年纪这么大了,也不怕闪了大牙。”一蓬旋滟的寒光自剑刃上泛射而出,青蒙蒙的剑气如一蓬青雾漾起,使周围的空气突然一寒,太后的心情随着也是一沉,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诧异掩不去心中的恐惧,她颤声的道:

  “这是一代镇国之宝,金鹏墨剑呀!”石砥中冷煞的道:“你果然是有几分眼力,神剑一出天下寒,金鹏展翅天下平,太后,贵国好象没有这样的神剑吧。”太后哼了一声,道:

  “神剑要有德者才能居之,你一介武夫竟留有这种宝器,轻则剑失人亡,重则倾家横祸,年青人,这柄剑我老太婆要收下了..”

  东方萍不屑的道:“你真是贪得无厌,见了大红要夺回去,见了神剑也要据为已有,老太婆,你的野心不小哪..”

  太后面上羞红,鼻子里暴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她似乎已没有必要再说什么,轻叱一声,抢起手杖攻了过来,闪颤的杖影重重叠叠,有如湖中翻起的黄浪,溺空掩目的翻滚而至,这种威势简直非所思议。

  迥天剑客石砥中斜斜退了一步,道:“萍萍,你给我退出五尺之外!”

  东方萍骤见石砥中说得那么凝重,顿知对方功力确实太强,她身形一动,莲步轻移,开怀而紧张的退向一边。太后的大手杖翻颤滚动当空罩上,激起股股逼人的寒劲,迥天剑客石砥中凝重的将长剑缓缓伸出,沉声的道:“太后,你要注意了..”

  “了”字方逝,剑光倏地大颤,一道耀目的光圈如银虹泻地一样的缭绕在空中,迎向对方的大手杖。

  “喳!”一缕火花喳地漾起,劲强的剑气穿进太后的杖影之中,只听一声沉郁的骇惧之声响起,太后面若死灰的倒退几步,身子摇摇幌幌的差点摔倒在地上。她面色苍白的低吼道:

  “剑罡,剑罡,这是剑罡!”恩达一见太后面容憔悴,恍如受了极重的伤势一样,他看得目皆欲裂,闪身跃至太后的身旁,道:

  “太后,太后..”太后颤声的摇摇手道:“剑罡一出无人能敌,你不要轻举妄动!”恩达摇摇头道:“不!我愿为太后尽力而死..”

  他缓缓的回过身来,怨毒的瞪着冷煞的石砥中,拔出长剑,凛然的斜举在空中,向前连跨两步道:“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看见你这样伤害一个没有还手余地的老太婆,我恩达纵然死在你的手里,,也要和你周旋到底..”迥天剑客石砥中缓缓泄出去蓄集在神剑刃上的剑气,将金鹏墨剑徐徐的收回来,长长的吐了口气,道:

  “我没有伤她,只是削断她的滋力手杖而已,恩达,你不妨仔细去瞧瞧,你的主人只不过是惊骇过度而已。”

  恩达怀疑的回过头去瞧了一眼,只见太后身上罗袍条条而碎,手中大手杖已断为四截坠落在地上,除此而外果然没有发现太后有丝毫受伤的样子。

  他怔了一怔,道:“这是真的?”太后此时已暗自调息了一下,她惨然的望着自己手中断聚的大手杖,旋露一种伤心而惋惜的神情,她喃喃颤声道:

  “你是第一个击败我老太婆的人,当年七绝神君那样厉害的人都没有真正的使我老太婆心服,想不到你比七绝神君还要厉害,唉!大红永远属于你的。”

  石砥中黯然的道:

  “请原谅,我若不是运用剑罡断去你的大手杖,没有办法能抵抗你手杖上的磁力,以你这些怪异又辛辣的杖法,我相信没有人是你对手..”太后面上怒意一涌,叱道:“你这是讥讽我..”

  石砥中一怔,道:“在下是肺腑之言!”太后冷笑道:“肺腑之言,你当我是小孩子,打我一个耳光再给我一块糖吃,哼!虽年纪老却不吃这一套。”

  东方萍见这个老太婆已不可理喻,轻轻一拉石砥中,故意大声的道:“砥中,我们走,和这种人多说只有空费口舌!”石砥中和东方萍联袂朝浮桥上行去,太后居然没有再拦阻,那大红在太后身上一阵摩娑,长鸣一声跟着东方萍和石砥中而去,逐渐消逝在夜色之中。

  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恩达,将这断去的手仗通通捡回来,留给后人做一个教训,我们不能让上一代的痛苦..”

  她象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表情的踽踽行去,谁也猜不出这时心中所想的什么?只有失败的苦味在她心中旋转..

  黎明的薄翼轻灵的移动着步子,挥动着光明的鞭子将夜之神的足痕追赶着,一直躯逐到黑夜逃出遥远,隐藏着不敢出来为止,方始收起了火鞭,傲然的在长笑着..

  昨夜有如一个梦境似的过去了,那谷中的一切都似发生在幻境的尽影里,发生那么突然,却已随着夜而退避了。半掩山脚下的东方萍和石砥中都有些劳顿,两人脑海中仍在盘旋着大宛国主,文法相,以及太后的影子,满以为可找个地方歇歇一夜的劳苦,哪知又被一件事给缠上了。

  那是在黎明方露曙光不久的时候,两个人方下得半掩山,却遥遥看见一个人影自大沙漠里朝这里移动。

  这个人身子一路摇晃而来,足履已没有普通人那样沉稳,象是在靠着精神的支持挣扎一样,只要那维持生命的精神一失,他将会象这飘起的沙石似的永远不容易爬起来了,因为他的体力已不堪支持本身的负荷..”东方萍诧异的道:

  “这个人是谁?怎么没有代步的牲口就敢在沙漠里行走..”石砥中心神一颤,道:“那是你哥哥..”“什么?”东方萍全身陡地一紧,道:

  “你说什么?”那会是东方玉..”那个人勉强的又移动了几步,终于支持不住的摔在滚滚的沙泥里,他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只是声嘶力尽的吼道:“水!给我水!”东方萍大吃一惊,身形一跃叫道:

  “哥哥——”

  当她奔驰过去的时候,东方玉因耐不住长途的劳顿而晕了过去,东方萍没想到哥哥会变得这个样子,伤心的叹了口气,幽幽的道:

  “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石砥中急忙将东方玉扶起来,拿出水袋启开他干涩的双唇,缓缓将水灌进东方玉的嘴里,东方萍黯然的道:

  “砥中,不会出什么事吧!”迥天剑客石砥中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摇摇头道:“不会,东方兄只不过是太累了..”

  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之后,东方玉终于恢复了知觉,他长长的喘了两口气,慢慢的睁开了双目,首先映进他眼里一张丰朗如神脸靥,他激动爬了起来道:

  “大哥,大哥,我们终于见面了。”石砥中心中一惊,没有想到东方玉千里徒步落得这样狼狈,竟然是在找寻自己,他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嘴辱轻轻颤,问道:“东方兄,什么事情?”

  东方玉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般浓浓的忧郁罩满了他的脸上,他恍如经历着一场恐怖而震颤的事情一样,双目泛起一股凄凉愤怒之色,紧紧的握住了双拳,道:

  “这次小弟若非是见机的快,可能就没机会再和你见面了,石兄,你还记得房小虹吧?”

  石砥中浓眉一舒,道:“怎么?你和他见过面子。”东方玉睨了自己妹妹东方萍一眼,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哀伤,兄妹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双方的眼神中,已领会出各人心中的感触,东方玉艰涩的道:

  “昨夜我和爹爹经过幽灵宫山下的时候,就和房小虹遇上了,他这个人狂傲的不知天高地厚逼着我爹和他动手,我爹一方之主岂会和一个晚辈动手,哪里想到房小虹将幽灵大帝请来,两个人攻击我爹一个,声言要将我爹杀死,我实在气愤不过便和我爹联手对敌,那个结果很惨的..”

  东方萍一听爹爹遇难,登时眸中泪水盈眶,紧张的问道:“爹爹怎么样?”

  东方玉黯然道:“幽灵宫的人存心要将我爹毁灭,不择手段的攻击,爹爹和我虽然能够支持,但也险象环生,最可恨的是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一个姓文的,居然一掌将我爹击伤..”

  东方萍急得哇地轻站起来,她伤心的道:“爹受伤了,重不重?”东方玉面正旋露出一种悲愤而痛苦的表情,道:“你知道爹是个宁死不屈不弯的人,可是在这种情形下他只得奋力突困,并命我去找石兄,好在这些人主要的是对付我爹,见我爹爹逃去纷纷追赶,我趁机逃到这里..”

  石砥中这时觉察出事情的严重了,幽灵宫一个地方已经很难斗了,现在除了加上房小虹还有一个文法相,这些人都是脚跺四海的人,若联合起来,这股恶势力还真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心中一凛,立时觉得责任重大,这沉重的担子将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东方兄,令尊为什么要到幽灵宫去?”东方玉苦笑道:

  “在四天以前,我爹接到幽灵大帝西门熊的帖子,说要在大漠里举行一次争取大漠第一人的比武大会,我爹知道这种大会,只有死亡没有结果,本想去劝劝西门熊,要他取消这次比武,谁想到西门熊包藏祸心,有意将所有正道高手毁尽..”石砥中哦了一声道:

  “这种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吧..”东方玉面上一凝,庄重的道:“传说西门熊这次召开大漠较技之会主要的是对付你,我爹已将这层内幕看穿了,所以要我,找你叫你不要去上当..”

  石砥中冷笑一声道:“我早猜到这点了,西门熊虽然身无遗策,但我也要利用这次机会将这群邪道上的人毁去一二..”东方萍全身一颤,道:

  “砥中,你要去送死!”石砥中淡淡地道:“去索绳,不是去送死..”

  东方玉恐怖的道:“石兄,你还是不要去,他们已事先布好了陷井,专等你去上钩,谁都晓得大漠里如果没有你,这个地方就象失去了灯光一样,永远的黑暗了..”石砥中只觉胸中热血沸腾,有一股不可遏止的力量在冲激着他,他觉得自己该付诸行动了,如果再让西门熊这样继续下去,只有助长其势力,他苦笑道:

  “东方兄,我不去行么?西门熊会放过我么?我相信在我没有去之前,他已先将帖子送来了,那时如果不去,才是真正中了他的诡计..”

  东方萍幽幽的叹了口气,撩起罗袖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忧伤的望着迥天剑客石砥中,颤声的道:

  “砥中,你一定要去..”石砥中坚决的道:“当然要去,不过要经过一番准备..”

  朗朗的话声随风传出,静谧,漠野响起了涛天的巨雷,象那悄然无声的风暴似的,又掀起一场新的搏杀..云天闪出万道的金霞,自那片片薄云的后面投落在‘巴泽湖’的混浊湖水上,这湖的四周是一片大草原,三两的牧人渴了会在这湖边歇足,或者让羊群在这里喝水!

  可是这些牧人在几天前已经绝迹了,大草原上只有几只秃鹰在上空盘旋,寻找着可以啄食的东西..”

  使这群秃鹰感到诧异的是这浅浅的小湖上搭起了一座高台子,台的四周罗列着许多小帐幕,不时有人出入其间,而传来阵阵喧笑..

  这时,自台边的右方的一个大幕蓬里响起一连串的笑声,这笑声阴冷而低沉,恍如不是出自人类的嘴里。

  阳焰自幕蓬的空隙透人,只见这里面坐着几个人,这些人脸上俱流露出一丝得意而自满的神情,尤其是那个青年人更是在狂妄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时时表现出他的阴沉,他那双令人寒煞的目光缓缓流过每个人的脸上,偶而鼻子里还会传出一丝微笑的冷哼,满脸上揶揄与自得之色。这青年人所表现的在其他人眼里还不怎么样,但落在最旁面那个白眉长髯老人的眼里,却引起十分的不愉快,他干咳一笑道:

  “房大英雄,明天全要看你的了!”房小虹嘿嘿一笑,道:“我还是那句老话,除非是石砥中出场,其他的人要请你文大人多照顾了,嘿嘿,文大人,大宛之尊,这次大会全靠你老的捧场了。”

  文法相嘿嘿冷笑道:

  “好说,好说,青年人,你的表现真不错呀!”幽灵大帝西门熊可看出情形不对了,他晓得这两个人互相不服气,大有一较身手之意,心念一转,嘿嘿笑道:

  “二位不要再客气了,我们还是谈谈明天大会的事情要紧,这次大会主要的是引石砥中出来,观摩较技只是个幌子,不过我们要装得象样才会不引起人家的怀疑..”文法相白眉一锁,道:

  “这倒是次要的问题,主要的是砥中会不会来的问题,这个人若是不来,我们的心机不是白废了..”西门熊摇摇头道:

  “这个你放心,我敢说他一定会来,他能放过一千个人,也不会放过我,因为这小子吃我的亏太多了..”文法相一楞,道:

  “你好象满有把握,嘿嘿,不是我姓文的说句泄气话,如果我们和他一个对一个,没有一个敢说能一定赢了他,不要看这小子年纪很轻,那手剑法真不含糊!”

  “嘿嘿!”西门熊面上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干笑道:“这个你请放心,我西门熊已有安排了..”房小虹冷冷地道:“你牛不要再吹得太响,当心炸了,西门熊,我房小虹远来这个穷地方所为的什么?你当初答应的事可不能忘了,要知道我所等的就是明天..”

  西门熊通体颤了一颤,眸子里闪出一丝诡异而谲诈之色,他长长的吸了口气,浓眉深深的一锁,道:“当然,当然,房兄的事本大帝哪敢忘了,在明天定能如兄所愿,只要石砥中小子来。”

  房小虹冷笑道:

  “我们的合作也只限于明天,如果你自毁誓约而施诡计,那个后果可以想象的,我有办法使你起来,也有办法使你垮下去,这点你该比我还清楚..”

  西门熊只是冷笑一声,道:“这是什么话,我们的合作永远下去,就必须互相信任,难道我西门熊还会好处独占,忘了你们..”

  房小虹却毫不留情的道:“这很难说,你这个老狐狸太难斗了,在很多地方你都占着上风,只是表面上你很温顺,其实..”西门熊心中一凛,没有料到这个青年人这样难斗,仅仅相处几天使将自己的底细摸清楚了,他诡秘的一笑道:“房兄对我颇有成见..”

  房小虹冷笑一声道:“那倒没有,只是知己彼己,方能百战百胜..”

  西门熊脸上露出一丝骇惧之色,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房兄,你也太厉害了。”房小虹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江湖经验虽然不多,但对察言观色倒有几分心得,鼻子里冷哼一声,道: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表面上你在恭维我,暗地里恨不得先杀了我,西门兄,你现在是不是在动这个念头,我们心里都有数..”

  西门熊尴尬的一笑道:“不错,你知人颇深,本大帝确实有杀你之心,因为你对我了解太多,留着终究是个尾大不掉祸患..”

  房小虹淡淡的道:“你还是少卖弄你的聪明,当心我先下手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可能你那一失就握在我的手中..”幽灵大帝西门熊这才觉得真正的害怕了,他感到房小虹所给予自己的威胁越来越大,几乎随时都有制自己于死地的机会,他暗中念头直转,轻轻拍拍房小虹,道:

  “房兄,不要增厉害,我们是一个巴掌不响,你我还有一段时间合作,谁也少不了谁?”

  房小虹冷冷地道:“但愿你的话跟你的心一样,不要嘴上抹油,肚里藏刀,那样你我都不好看,倒霉的还是你..两人针锋相对的正道出对方的隐秘,使双方都生出了无限戒意,文法相虽然不言不语,却看不出这里隐藏的危机,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他在大宛国弄朝当政对弄玩权术这一套功夫比谁都行,他低垂帘,恍如与他们的事没有关系,其实暗中却在筹思对付他们的办法。

  正在这时西门琦自幕外走了进来,他恭身的道:

  “爹!”西门熊了应一声,道:

  “我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西门琦眉头一皱,道:

  “爹,孩儿命人去探听之下,石砥中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过,连东方萍的踪迹都追寻不到..”

  西门熊哼了一声,道:

  “我就不相信石砥中会飞上天去,琦儿,如果你的帖子交不到石砥中的手中,我会治你办事不力之罪..”

  “是——”西门琦见情形不对,急忙恭身退了出去。文法相缓缓的启开双目,道:

  “西门兄,石砥中会不会离开大漠?”西门熊摇摇头道:“这很难说,或许这小子得到消息,知道这里举行一次较技大会,他自忖没有把握在这里争取天下第一之名,而悄悄的离开中原,故意不接受我们的请帖..”

  房小虹冷冷地道:

  “也将他估计的太低了,凭他那身本事还会不来参加这场热闹的大会,也许这小子故意不露面,暗中在察看我们动静..”西门熊一击拳,道:“对,这小子必是在暗中探听我们的动静,若非房兄一言提醒我,本大帝几乎忘了这方面..”他轻轻的击了一下手掌,道:

  “百黑雄——”

  自蓬幕外面响起一声沉喝,只见一个青壮的汉子奔了进来,这汉子浓眉浓眉,撒开着衣衫,露出了长满毛髯的前胸,双手一拱,道:

  “主人,有什么事吩咐?”

  西门熊问道:“你是负责接待各路英雄的总管,该知道这附近各地来的高手动态,我问你,你有没有发现有人混进这里。”

  百黑雄恭身的道:

  “小的全是照主人的吩咐,在大会没有开始之前,不准任何一人接近这里,刚才海神旅的人要进来看看,让小的给赶出去了..”

  “嗯!”西门熊嗯了一声,道:“还有什么人?”百黑雄想了想,道:

  “有几个牧民要进来放羊,让小的给打了回去,还有各地赶来的英雄,都在这附近徘徊..”

  西门熊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你赶快去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如果发现我们不欢迎的人赶快通知我,尤其是石砥中,你要特别注意,当心他混进来!”

  “是!”

  西门熊望着百黑雄退出的背影,嘴角上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他的目光随着一寒,射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寒光。

  他阴冷的道:

  “我相信石砥中没有法子来了..”

  哪知他的话声尚未消逝,百黑雄面色苍白的奔了进来,脸上流露出一股惊恐度的惊骇。跄踉行来。

  西门熊一怔,道:“你干什么?”

  百黑雄颤声道:“小的遇见鬼了!”

  西门熊清叱道:

  “胡说!大白天哪有鬼?”百黑雄全身抖颤,道:

  “小的刚刚出去时,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幽灵样的人突然将我抓了起来,我连挣扎呼叫的时间都没有,他叫我去见西门主人,并命我将这个交给你—

  —”

  说着便将手中的一块牛皮伸了出来,西门熊和房小虹心中一惊,同时伸手抢那块薄薄的牛皮,西门熊首先抓到伸开一看,气得大吼一声,道:

  “气死我了——”

  文法相拿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墨字:

  “牛皮少吹,明天见真章!”

  这个是谁?在各人的心中涌起无数的疑团,尤其是幽灵大帝西门熊,除了有一份畏惧外还有一丝恐怖的意味,因为对方混进了他的身边,他都没有发觉,那这个神秘人物的身手也太使人骇怕了。

  房小虹握起了拳头,恨恨地道:“好!我们明天见真章!”似乎这一切都寄托在明天了,明天是个未知数,到底是鹿死谁手,那还是个不可分晓的事情。 
 



三十四


  晨间,寒露未退,浑圆的露珠在草叶上滚动着,一缕阳光逐渐上升,照在清莹的露珠上,发出晶闪的青光,象是串串的珍珠夺目可爱..

  自昨夜开始,巴泽湖的四周已开始有人进来了,在这大草原上不时出现陌生人的踪迹,许许多多的知名之士已联结的朝这里进发,使这一个静谧的大草原上,掀起了一场空前的骚动,一场江湖群雄大会就这样逐渐展开了序幕,随着日光的移动,场幕越拉越大..

  幽灵宫的旗帜在这湖的四周飘动,在这旗帜之下各有两个幽灵宫的高手凝立在那里,他们俱是身着黑衫,斜挂长剑,虽然他们不言不动,暗中却在注意那些可疑的人物,尤其是那个他们所畏惧的人,更是他们所注意的..

  那搭盖在湖口的大台上,此刻还没有一个人出现,空荡荡的有种凄凉的感觉,可是台上却增加了一桩令人瞩目的东西——石杵。

  这石杵少说也有二千斤以上,放在那台上的一角特别引人注目,俱不知幽灵宫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件沉重的东西,当然这根石杵放在这里也有它的目的,那是幽灵宫的人对来参加大会的人一种武功的考验,看看有没有资格爬上那个台子。

  日近正午,远远赶来赴会的人大多都到齐了,这在幽灵宫的人来说,是一件十分令人兴奋的事情,可是在兴奋之余,也有几个人感到极度的失望。

  大草原上,各地的人物互相在寒喧着,私底下却都暗暗的议论着这件事,低低的细语不时自人丛中传出,有时也会引起别人对他们的注意。

  这时,在一个蓬幕,里面正有两个人从幕蓬的缝隙中朝外面的人群中搜索着,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房兄,那个姓石的好象没有来..”眉毛斜斜飞起,冷冷地道:

  “他要是不来,我们这个大会岂不是白费心机了,西门兄,我看你所花的血到头来仅不过得了个零..”

  沉默了一会,西门熊冷笑道:

  “我相信他一定会来,如果迥天剑客不来,嘿嘿,他也甭想在大漠里混了,房兄,你知道今天所来的人大多都是想看看石砥中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石砥中决不会放弃这成名露脸的机会,房兄,你还是等着瞧吧..”

  房小虹冷哼一声,道:

  “他在大漠里的地位好象不坏么?”

  西门熊阴沉的笑了笑,道:

  “自从这小子驻进大漠之后,我们幽灵官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所能出风头的事全给这小子给抢尽了,所以本大帝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敲其骨,这次文先生大力相助,再加上你的变幻剑法,我相信这小子绝对没有办法再活着离开这里..”房小虹双眉紧锁,冷冷地道:

  “你好象很有把握..”

  西门熊得意的道:

  “当然,有你们两大高手相助,我相信这小子有三个脑袋也能将他割下来,房兄,好戏全在后头!”

  房小虹斜睨了这个老狐狸一眼,淡淡的道:

  “我的相助是有条件的..”

  幽灵大帝西门熊心神一颠,对这个没有感情的青年,存了一种畏惧和提防之心,他目光隐隐浮现出一丝凶光,低沉而诡异的道:

  “你要名,我要利,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铜锤响当当,房兄,我还是那句老话,大漠之主让给..”

  房小虹嘿嘿地一笑,道:

  “你恐怕不会甘心吧!”

  “这!”西门熊诡异的嘿嘿笑道:

  “这是什么话,我西门熊所要的是石砥中那颗项上头颅,只是这小子一死,你我在大漠再也无所顾忌,那时,嘿嘿,不是本大帝目空四海,天下哪派不举手来归,房兄那时英名大噪,遍传千里,恐怕所得并不仅仅是个名吧!”

  房小虹给这老狐狸精一捧,心里觉得非常的舒服,面上神光一涌,恍如自己已经君临天下,他终究是个少年得志的人,受不了几句话的恭维,得意的一声大笑道:

  “这全靠西门熊的栽培了,不过小弟所要的尚不仅仅这一点,传说这大漠里有一个地底金城,富可抵国,我房小虹人小志大,还想请你西门兄将这神秘之城的权利让给我,这两件事你能答应么?”

  西门熊愕了一愕,没有料到房小虹的消息这样灵通,仅仅几天将这神秘鹏城的秘密给查出来了,他心中一寒,脸上刹时有一片狰狞的杀机涌现出来,他嘿嘿地道:

  “房兄,你要求的太多了,小心消化不良..”

  房小虹斜睨了他一眼,暗中将全身的功力蓄集于双掌之上,他冰冷的哼了一声,身子轻轻一移,冰冷的道:

  “你到底是干不干?”

  西门熊冷冷地道:

  “这事我没有办法答应,房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神秘的鹏城只有石砥中进去过,那里面虽然有富甲天下的财富,可是没有人能找到它,因为它是地底之城!”

  “嘿!”房小虹嘿地一声,道:

  “我相信你已知道鹏城的秘密,西门兄,你以为所做的事可以瞒过我,嘿!那你也太小看我姓房的了,昨晚你和文法相所谈的事以为我不知道..”

  “什么事?”西门熊紧张的问道:

  “你听到了什么事?”

  房小虹冷冷地道:

  “你心里明白,难道还要我说出来!”

  “嘿嘿”西门熊诡秘的道:

  “房兄,你也太厉害了,我们在合作之前要勾心斗争,那是我们双方的损失,要是闹翻了,嘿嘿,你来大漠争霸的心血也要白花了!”

  房小虹淡淡地道:

  “说的是呀,在这紧要节骨眼上,你若是没有我的帮助,幽灵宫所设计的诡谋可能前功尽弃,不值一谈!”

  西门熊颔首道:

  “不错,如果你要在这最后的关头闹意见,你所要独尊大尊的理想将会化成泡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哼!”

  鼻子里重重的一声冷亨,房小虹笑道:

  “要成名太简单了,今天比武大会你势必举行,我姓房的和外边的人一样,上台和你的人逐一较量,以我的武功要成名太容易了,有没有你帮忙都是一样..”

  心中一凛,幽灵大帝西门熊这才晓得这个青年人不简单,仅凭这份心机就非一般人所能斗得了的,房小虹说的正是他心中的隐痛,如果和这青年人闹翻了,是一件失策的举动,他心中念头直转,忖思着如何去应付对方。

  他阴冷的一笑道:

  “你太厉害了,我西门熊是斗不过你!”

  房小虹冷笑道:

  “你不要打歪念头,我的问题你还未答复呢。”

  “你何必这么急!”

  西门熊嘿嘿笑道:

  “明天我再答复你!”

  房小虹摇摇头道:

  “这是太极拳中‘推窗望月’,你想跟我推抱,嘿嘿,西门熊,这点心机你甭在我面前耍,嘿嘿,明天你就将我一脚蹬开了,不需我再帮忙了..”

  西门熊凝重的说:

  “老夫岂是失信之人!”

  房小虹不屑的道:

  “你这个老狐狸唯利是图,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错过今天,我相信你和文先生可能又在设计对付我了,这个时候谁也不能相信,我宁愿相信我自己,西门熊,我的话到此为止,答不答应全在你!”

  幽灵大帝西门熊这次可真逢上高手了,他自觉和房小虹相处不可能和平共存,时时都有反脸成仇的可能,暗中意念一动,心中已动杀机他嗤嗤一笑道:

  “这件事老夫作不了主,我总得去和文先生商量商量。”房小虹冷冷地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幽灵大帝西门熊阴沉沉的一笑,转身向蓬幕之外行去,他脑海中意念飞转,闪身走进另一个蓬幕里,道:

  “文先生..”

  文法相坐在椅子上,哈哈一笑道:

  “西门兄,那小子是不是很难缠..”

  西门熊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这个时候,他居然又开出条件..”

  “什么条件?”

  文法相紧张的问道:

  “他的目的难道和我们一样..”

  西门熊阴狠的道:

  “不错,这小子居然也知道鹏城的秘密,这对我们的计划阻碍太大,文兄,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文法相嘿嘿地道:

  “这是小事情,你不妨先答应他,只要他的利用价值一完,嘿嘿,以我们两人之力要对付他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幽灵大帝西门熊虽然在江湖闯荡了几十年,但对宫廷中权势弄人的那一套诡秘手段,却从没有见识过,他深知文法相追随大宛国主多年,懂得将如何去对付外敌,见文法相说得那么轻松,心神不由得稳定不少..”

  他浓眉轻轻一耸,嘿嘿地道:

  “文兄,这全要看你的了..”

  文法相正要交待几句的时候,幕廉轻轻一掀,房小虹自外面斜跃进来,他目光朝里面的两人一瞥,道:

  “西门兄,文先生已经答应了!”

  西门熊在房小虹的肩头上轻轻一拍,道:

  “年青人,老夫又栽在你的手里..”

  房小虹并没有因此而显得轻松,他知道对方两人没有一个不是厉害的人物,自己虽然一时占着上风,可是未必赢能得着自己所要的东西,他目光寒光一涌,道:

  “拿来!”西门熊愕了一愕,道:

  “你还要什么?”

  房小虹冷冷地道:

  “你那张手绘的鹏城位置图,光是口头承诺还不足以可信,只有那张图到了我的手中,我才信得过你!”

  西门熊双眉紧锁,不悦的道:

  “万里迢迢大漠路,你就是拿张地图,没有老夫的帮助,一时也找不着它的位置,房兄,我看你还是暂时放在我这里吧。”房小虹坚决的道:

  “不行,我知道那张地图没有副本,放在你这里让你去复制一张,这个我可不干,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傻,只要图在我手中,我们的合作才是真正的开始,在这比武大会开始之前,我想你不致于为了这件事和我翻脸..”

  “你认为我一定要找你合作么?”

  房小虹淡淡地道:

  “你这是最不智的举动,在这里我或许斗不过你,可是我却有办法找石砥中,只要我和石砥中合作,嘿嘿,西门兄,你的损失如何,只有你心里明白,我言尽于此,拿不拿随你!”

  他诡异的笑了笑,冷冷地道:

  “我这个人与你一样,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我本身的利益,我就是去求石砥中都没有关系,二位不要说我姓房的不够朋友,假如你们的处境和我现在一样时,我相信你们所做的比我还要恶劣,这点我请二位包涵了..”

  幽灵大帝西门熊没有料到房小虹的手段比自己还要低劣,居然为了拿到大漠金城秘图,不惜去和自己的死敌勾结,此时外敌强峙,若自己内部发生内挫,倒霉的还是自己,他气得脸色铁青,恶毒的瞪了房小虹一眼,道:

  “你这是干什么?”

  房小虹摇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临时运用的一点小手段..”

  文法相也感到事情有些不简单了,他不禁对这个年青人重新的估计,因为房小虹所设想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他们致命重创,随时都会走上自己的路子,他这时觉得房小虹不但是个老江湖,还是个善于玩弄心术的高手。

  他阴沉而狰狞的道:

  “西门兄,拿给他吧!我们不能自相残杀..”

  西门熊一呆,道:

  “文兄,这..”

  他晓得文法相决不会这样甘于受房小虹的摆布,而将自己所搜集绘出的秘图交给房小虹,可是他见文法相既然这样说,只得将藏于胸胚的秘图拿出来。

  房小虹伸手抢过秘图,冷冷地道:

  “谢了,为了大家和平相处,在下只得先将这张秘图交给我哥哥,那样你们要再拿回去也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轻轻的击了一下手掌,只见幕外奔进一个汉子,这汉子双目如铃,浓眉舒卷,房小虹将秘图交给这汉子后,道:

  “赶快送往约定的地方,我等这里的事情一了,就去找你们..”

  那汉子没有说话,转身奔了出去。

  幽灵大帝西门熊全身一颤道:

  “你真设想得周到,连我西门熊都不得不佩服你了。”

  房小虹冷冷地道:

  “哪里,哪里,这只是临时防你一手而已..”

  “冬!”地一声鼓响自空中传了过来,袅袅的鼓声徐徐的散去,西门熊神情略略一变,道:

  “时刻到了..”

  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向幕外行去。

  日正当中,那骄烈的焰阳自云天中洒落下来,在这混满的湖畔周围站满了各路的英雄,俱静默的望着耸起的大台上。

  台上,最得意的是西门熊,他神气活现的在台上耀武扬威了一阵,冰冷的目光始终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恍如要自人群中找寻出那个令他的害怕的可疑人物,可是人影动,赶来赴会的英雄多,一时他那能找到那一两个人。

  他冷煞的一瞥台下,嘿嘿地笑道:“各位英雄好汉,这次大漠英雄大会,所为的是观摩一下各派的秘功绝技,旨在以武会友,选出一二位大漠的真正的第一高手,由于参加的人太多,本大帝在大会前不能不稍加限制,对参加大会之人作一个考较..”

  他轻轻地拿起台上的那根巨大石杵往地上一掷,那根巨重的石杆倏地竖起在草地里,台下的人轰然喝采,对西门熊这份神奇的功力,莫不暗自折服。

  西门熊嘿嘿地笑道:“凡是要下场比武场的人必须要先拿起这根石杆,这并非是看不起各位,而是避免无谓的伤亡,只要能通过第一关的人,就可参加第二关的测验,第三关便是真正的动手了!..”

  这话一出立时引起人群中许多人的骚动,有的摇头长叹,自叹没有本事拿得动那根石桁,有的则暗中咒骂西门熊的缺德,故意弄来这根沉重的家伙,使他们老远跑来只有干瞪眼的份,这在他们来说是很不甘心的..”。

  可是规矩是人家定下来的,只得硬着头皮去试试,真怪,那些自不量力的人还真不少,居然有几个当场出丑。由于这石杵重量太大,参加通过的人也仅不过百来个,可是他们决没有这样轻松,通过第二关还有第三关在等着他们呢?

  幽灵大西门熊见参加的人有那么多通过第一关的测验,心中暗自骇异,他没有料到大漠中尚有这么多的好手,他斜睨着那些等待第二关测脸的人,大声的道:

  “你们很幸运的已经通过了第一关,请排队依秩序等待我们下次测验..”他向坐在台上的房小虹一施眼色,方小虹身形斜斜一跃,轻轻的坠落在地上。

  房小红轻轻地一挥手,立时有几个汉子抬过一篓筐拳大铁珠,他随手轻轻拈起一个在手中一揉,轻轻一拉,那浑圆的铁珠顿时象个铁棍似的拉得笔直,然后双手一捏将那笔直的铁棍浑成一个圆珠,与原来的那个浑圆的铁珠一般无二,神情潇洒,做来轻松已极,这一手内家真力显露,立时震慑住全场,传来震天的喝采。

  这手纯真内家功夫的表演,可谓达到绝顶,那些参加这次测脸的人,自知自己没有这样浑厚的内力,许多都自动放弃这一关的测验,摇摇头默默退入人群中。

  西门熊嘿嘿一笑道:“诸位,你们只要能象房兄这样露一手,便算是能够通过,不过手法要干净磊落,务必使铁珠恢复原形!”

  第一关测验下来,能够通过的人仅有十几个人,而这里面最令人注意的是三四个年青人,这几个人长得都是一般的潇洒,唇红齿白,丰朗如神,其中只有海神旅派的,罗戟是个大家熟悉的,另外三个则没有人认识。

  但西门熊和房小虹却对这几个人逐渐留上意了,因为这几个人所表现的都是么出色,那么的令人震惊。

  幽灵大帝西门熊在台上嘿嘿一笑道:“现在我们的大会开始,我们英雄大会的序幕总算拉开了,台上的人一阵骚动,俱望着台上,看看第一个出场的是什么人?

  首先出场的是一个葛布黑衫的中年人,他在台上向幽灵大帝西门熊一拱手,大声的道:“请大帝派人出场。”西门熊冷冷地道:“你是谁?哪一派的弟子。”

  这中年人哈哈一笑道:“在下魏紫雄,身属大概派!”幽灵大帝西门熊一愕,没有料到大漠里已绝迹的大概派门人会陡然出现,传言大概派已封门闭客,再也不出现武林了,哪知今日大概派又出现了弟子。

  他阴沉的笑了笑,道:“魏兄,老夫祝你好运..”他的话声一落,自台下立时掠起一人,只见这个身高九尺,浓眉上目,在台上大喝一声,挥掌向魏紫雄劈了过来,掌势浑厚,劲气激荡,居然纯是外家功夫。

  魏紫雄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大笨牛..”他拳势往外轻轻一勾,那汉子一个跄踉便被击得飞落台下,魏紫雄哈哈大笑,得意的在台上走了一圈。

  西门熊冷冷地道:“你胜得第一场可喜可贺,魏兄,下一场你还得努力。”

  “嘿!”房小虹低嘿一声,自台下缓缓走了上来,他双眉杀气毕露,目中寒芒大闪,冷冷地道:“魏兄,大概派只出你这块材料么?”

  魏紫雄闻言大怒,道:“你是什么意思?”房小虹冷笑道:“我看你的命活不长了,还在这里耀武扬威,嘿嘿,实在差得太远,我看你还是滚回去吧。”

  魏紫雄没有想到房小虹居然敢当众羞辱自己,他气得大吼,闪身斜跃,挥掌向房小虹劈去。房小虹有意要在天下群雄之前露一手,身形幽灵似的一闪,突然一伸右手,抓起魏紫雄的身子向外抛去。

  “砰!”地一声大呼,魏紫雄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笔直的撞在一块大石上,脑浆四溢,鲜血直流,顿时倒地身死。

  那些观望的群雄一见大寒,俱被对方的残忍的手段震慑住了,这样一来,那么等待上台较量的高手目睹这种情形,皆知房小虹有意杀死对方,有几个自动放弃争雄的机会,但在暗中却为这种事情鸣不平。

  可是灵幽宫的势力天下之最,谁也不愿强自出头得罪幽灵大帝西门熊,而惹得日后杀身灭派之祸,只得含愤的混进人群中,静静等待着事情的变化。

  他们知道已不是比武的大会了,而是灵幽宫独霸天下,谋杀同道的手段,可是却没有人敢出面指责出来。“哈哈!”突然人群中传来一连串哈哈的大笑声,笑声略略一敛,只见东方刚身形恍如一缕棉絮样的轻轻飘向台上。

  灵幽大帝西门熊神情一变,道:“东方刚,你还没有死?”天龙大帝东方刚冷笑地道:

  “西门熊,你的诡谋真高明,假藉选举大漠第一人之美名,而消除自己的心腹大患,若不是我早看出来,这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你的手下..”

  “胡说!西门熊神情一寒,冷叱道:“你不要在这里捣乱,没有人会听你的!”东方刚淡淡的一笑道:“你不要再狡辨了,本大帝相信有许多人已看出你的意图了,你妄想以这大会之名,联合所有黑道的力量,集体对付迥天剑客石砥中,将你们的眼中钉除去..”

  灵幽大帝西门熊和房小虹闻言大颤,没有料到自己所设计的诡谋让这个一代宗师看穿,两人心中大寒,脸上同时现出一股杀机,俱阴冷的瞪着东方刚。

  房小虹向前斜跨一步,道:“东方刚,你知道的太多了,可是大会不会因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而停止举行,现在我请你滚下去!”

  东方刚冷冰的道:“我相信大家只要知道你们的目的,没有人会参加这争取天下第一的名号,因为你们决不肯将“天下第一”四个字轻易的送给别人..”

  “哼!”房小虹鼻子里传来重重的一声冷哼,道:“你错了,他们非但不会放弃这次机会,还有人不屑你这种冒失的行动,不信你可问问他们!”

  东方刚冷笑一声道:“我到不相信有人明明知道要死,而要来送死!”

  西门熊嘿嘿一笑道:“天下就有那种不怕死的人..”

  东方刚冷冷的瞥了西门熊一眼,转头对台下的仅存的五六个等待出手的人,问道:“各位,你们真要上他们的当么?”

  罗戟面上杀气一涌,道:“大帝,请你不要管,在下此来并非是要争取什么天下第一,主要的是替我妹妹报仇..!”房小虹在台上伸手一招,道:

  “姓罗的,你上来!”

  罗戟正要跃身上去,身旁的一个青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朝他淡淡一笑,轻声的道:“罗兄,还是我来吧,你妹妹的死由我替你办了。”罗戟一怔,道:“你是谁?”这青年人淡淡地笑道:

  “钟鸣自然知,雷鸣自然晓,你又何必急在一时。”他轻灵的一闪,化作一缕清风飘上台去!

  那青年仅仅一晃身形便幽灵样的飘落在台上,这一手罕古绝今的轻功之术顿时将大草原上聚集的各派英雄目光吸引住了,只见人群晃动,皆争先恐后的要看看这个陌生的青年人倒底是哪一派的高手,居然不畏幽灵宫的恶势力,而欲争那天下第一英誉..!

  东方刚深深的瞥了这青年人一眼,道:“年轻人,本大帝看你是初次在这里出现,不知道这是非场所的诡谋阴险,我看你还是退出去吧..”

  这青年人双手一拱,嘴角上伏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斜睨了灵幽大帝西门熊和房小虹一眼,道:“老前辈教训的是,在下本该尊从老前辈的教训而退出这是非之地,不过在下很难得在这种场合中见识见识,为了多增长一点见识,老前辈的美意只得有违了。”

  东方刚一怔,没有料到这个青年人口气会这样大,他那舒卷的眉毛往上一耸,摇摇头道:“你的立场虽然不错,可是却不适合你的存在,而且他们也根本不容许你的存在,我真不知道你执意如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青年人哈哈一笑道:“除了那‘天下第一’四字,还有什么事能引起我的兴趣,老前辈,你年轻时根本不想做个出人头地的一代高手么?我相信你比我还操之心急..”

  东方刚心神剧烈的一颤,诧异的望了这个青年人一眼,他被这青年人大话所震慑住了,尤其这青年人所表现的狂妄与冷傲几乎不将幽灵宫所有的人看在眼里。

  他淡淡的笑道:“本帝对你的进取心深表敬意,不过自古至今名气累人,你纵然得了天下第一又怎么样呢?况且这里高手如云,你根本不可能有出头的余地,年轻人,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这条路并不好走..”

  这青年摇摇头,道:

  “要我这样下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你说这条路并不好走,这个我心里比你还明白,为了在这里露露脸,未尝不是一条捷径,老前辈金玉良言,在下衷心感激,等我得到天下第一之后,再和老前辈叙叙..”

  这青年人口气之大,几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那话声甫近,非但台下的人引起一阵骚动,连台上的西门熊和房小虹都不觉对这青年人留上意了,自古道:“不是猛龙不过江”。这青年敢当着天下群雄之面而说这种大话,定是有两手,否则哪敢这样目中无人。

  东方刚长长叹了口气,黯然的道:“自古‘名’字最累人,青年人,你上了‘名’字的大当了,你看看眼前有人容许你成名么?恐怕你还没名便死于非命,本大帝着实为你的豪气而惋惜..”这青年人目中寒光一闪,道:

  “但愿我是第一次上当,也是我最后一次上当,我一生中难得上当,今天要尝尝上当的滋味..”东方刚黯然的长长叹了口气,道:

  “是赌命不是上当,你太倔强了。”这青年正容的道:“老前辈之言甚是,在下确实是为赌命而来,东方先生,你在这里看看,我还要你帮帮场呢..”

  他冷然的瞥了西门熊一眼,道:“西门大英雄,在下这次来贵地志在夺取那天第一之英誉,你是这大会发起人,不会不为这“天下第一”四字设想一下,有什么东西以代表她的威名!”

  西门熊是个老江湖了,焉能看不出这青年人的厉害,他脑海中在思索着这个皮上溺漫着神秘意味的青年人的来历,仅是冷漠的笑了笑,不作正面答复的道:

  “朋友,你是谁?”这青年淡淡地道:“这个名字是非通不可了,在下石中客,今年二十三岁,来自苗疆,家有父母兄弟,大英雄,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西门熊一愕,道:“你姓石?”石中客冷冷地道:“我们姓石的出过不少的能人,有名一点的是石砥中,我石中客身为石家子弟,可不能太给石家丢人。”

  西门熊一听对方姓石,心中就起了莫大的恐惧,他仔细的朝这位石中客脸上端祥了一会,觉得这青年人与石砥中的面貌相差太大,决不是石砥中扮装而来,他暗中嘀咕,使这个雄踞一方的宗师都迷惑不已。

  他冷然的道:“石砥中和你有什么关系?”石中客哈哈一笑道:“你倒象是在审问犯人一样了!”他笑了一声,面上陡地罩上一股骇惧的寒意,冰冷的道:

  “关系倒是没有,这位石砥中传言是大漠的传奇人物,我若是有机会,倒希望能看我们本家的丰采!”幽灵大帝西门熊几乎让这青年弄糊涂了。这青年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刻薄,倒象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一样,他阴沉的笑了笑,道:

  “石朋友,你是哪一派的..”石中客哦了一声,道:“你问我是哪一派的呀,哈哈这真是个难以答复问题,我爹爹是占山为王的一个强盗头子,我母亲是个专门养狗爱狗的夫人,而我哥哥是个空门子的三双手,至于我妹妹么?她是个..哈哈,还是不说的好,大英雄,我家的门派这样多,你看我该告诉你,我是属于那一派的了..”

  这青年人指手划脚的在那里细说家里绝传,惹得台下的那些高手轰然大笑,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连家里的丑事都给搬出来了,可是有几个知道底细的人,却没有笑这青年的胡说八道,通通将目光投落在西门熊的身上恍如要在他身上,看出一层秘密似的..”

  神情陡变,幽灵大帝西门熊的脸上恍如罩上一层寒霜似的,青紫中浮现出一股杀气,他气得全身直颤道:

  “石朋友,你不是在这里找喳子吧..”原来西门熊的父亲在未成名之前是个占山为王的大强盗,而他的母亲是个只会玩狗的标准养狗行家。

  西门熊的哥哥更没出息了,家中虽然富有,却天生有种擒盗狂的绝症,只要有机会定大动手脚,是个有名的扒盗名手,而西门熊的妹妹则是个传名千里的浪妇,终日追逐于淫色之中,这些家门丑事西门熊也不愿轻易提起,没想到今天让这来历不明的野小子给当众抖露出来了,他哪能不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石中客冷冷地道:“西门大英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问在下出身何派,在下据实回答,怎能算是找喳子?你要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是不是不让我争取这天下第一之英誉,在下这就退出这里好了..”

  “嘿!”西门熊低低嘿了一声,道:“你不要走,这天下第一还在等着你呢。”石中客哈哈大笑道:“当然,只要西门大英雄能顺水做人情,不妨将那面金牌先送给我,那也省得在下多动手脚..”

  停立的房小虹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身子缓缓一移,连着向前跨了两步,道:“你配拿那块珍珠金牌么?”

  石中客冷冷的一笑道:“这是什么话?不要说一块小小的金牌,就是一座山我也有办法拿回去,不信你可试试!”

  西门熊嘿嘿一笑道:“我看你这不是来争取天下第一的美誉了,简直是来砸我们的比武大会,石朋友,本大帝希望你那对照子放亮点,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再下手..”

  石中客面上没有丝毫恐惧之色,他冷冷的瞥了台上四周一眼,只见西门琦率领四个黑衣汉子含恨地瞪着他,他鼻子里传出重重的一声冷哼,不屑的道:“西门大英雄,那可是令郎?”

  西门熊回头看了西门琦一眼,道:“不错,他是负责这里秩序的总管..”

  “哦!”石中客轻轻哦了一声,道:“令郎好象对在下颇为不善!”西门熊冷嘿一声道:“你在这里破坏大会秩序,他自然有权干涉你,石朋友,大帝只要略略一挥手,你就要躺在这里了,我希望你还是知趣一点,早早滚出去..”

  西门琦有点不耐烦的道:“爹,你和这种人还讲什么客气,他来扰乱大会的秩序就是没有将我们幽灵宫看在眼里,看不起幽灵宫也就是看不起天下人,我相信我们这样制裁他,天下群雄没有人会说我们的不是..”

  “哈!”石砥中大笑一声,道:“你这个小孩子到会说话,居然帮起你爹整我了,行,你们父子两张嘴,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斗得过你们,那错全在我了..”

  西门琦自认在年青辈中是个出类拔翠的一代高手,在江湖上是幽灵宫的少宫主,没有一个人不尊敬有加,奉承恭维,哪里料到今天在这群雄云集的场合里,遭石中客侮辱了一顿,他气得神情一寒,大吼道:“谁是小孩子?

  阁下不要乱占便宜..”

  石砥中冷冷地道:“我和你爹平辈论交,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西门琦气得全身直颤,反手轻轻掣出斜插在背上的长剑,他在空中抖腕一颤,流滟的剑光兜起一个浑圆大弧,闪颤的剑芒斜斜跃起,哈哈一笑声中,向前斜斜的跨了一步,转头对幽灵大帝西门熊道:

  “爹,我不能再忍耐了,如果我们再不表明一下身份,人家还以为我们幽灵宫是只会拿话唬人的空壳子..”西门熊沉重的道:“你是这里的总管,有权干涉这件事,我虽然是你的爹爹,也不能干预你的执法,这事你看着办吧..”西门琦长剑斜斜举向空中,大声的道:

  “小子,你看见了我为维持这会场的秩序不会不有所行动,你请出手吧,不要光耍嘴皮子了..”

  石砥中浓眉一竖,道:“你真要和我动手?”西门琦一怔,道:“这不是废话么?我若再不出面,我这个总管也不用当了,阁下要是不敢动手,你现在滚还来得及..”石中客冷冷地道:

  “我向来不轻易和人动手,动手就是伤人,你们西门家现在只有你这条命根子,等会我若出手重了,一个失手将你打死了,你爹爹要哭恐怕都来不及了..”

  西门琦气得挥剑一抖,大吼道:“放屁,你只要有本事尽量出手,我西门琦若是不幸死在你手里,那也只能算是命薄,本身学艺不精,我爹决不怪你..”

  石砥中颔首道:“好,话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双方等会儿都不要后悔,这里见证人不少,你死了令尊也没有脸找我..”

  西门琦大怒的吼道:“好小子,拔出你的剑来!”石中客冷笑道:“我身上之剑是来争取天下第一之誉用的,拿来对付你有点太委曲了,少宫主,你还是出手吧..”

  嘿嘿一笑道:“你真是太狂了,居然敢这样狂妄,姓石的,这是你自嫌命长,待会也怨不得我心狠..”

  他身子斜斜一跃,手中长剑倏地化作一缕寒光,对着石中客的身上点去,这一招发的悄无声息,攻的绝妙神奇,仅这一手已知西门琦在剑道上的功夫是何等的深厚。

  台下观战的群雄一见西门琦的剑法那样凌历,暗中不禁为这个石砥中捏一把冷汗,那里料到石中客待对方长剑触及身上的刹那里,突然一个转身便将这传神的一剑避开,所施的身法居然没有人看出是那一派的功夫。

  西门琦暗中一凛,长剑在空中兜一半弧,自上而下的斜劈而出,这幻化如神的一剑出乎任何人的意料,是他自剑施出的一式怪招,满以为这一招必可伤敌,哪知对方又是一晃身形轻闪了出去,依然没人看出石中客是怎样避过去的。..

  幽灵大帝西门熊见自己爱子一连劈出七八剑都没有占到对方丝毫皮毛,心神剧烈的一颤,顿时晓得这神秘的青年是个空前的劲敌,他机凛凛的盯着石中客的步法与身形,居然没有办法看出他是那一派的弟子。

  他暗中大骇轻声的问道:“房兄,你有把握地击败这个对手么?”

  房小虹凛然的道:“这小子始终没还过一手,不知道他的深浅如何!不过这个小伙确实是个可怕的人物,待会儿可要小心对付。”

  他看了左右一眼,小声的道:“西门兄,你看出他的来路没有?”西门熊苦笑道:“不瞒你说,本帝到现在还没摸清这小子的底细。”

  房小虹这时脑海中意念流闪,始终想不起那一派的武功有这种幻化传神的步子,能一招不还的轻易闪过这么凌厉的剑势,愈看愈寒,不觉被对方这幻化神奇的身法所震慑住了,凝重的忖思着如何去对付这个空前的劲敌。

  滚动的汁珠自西门琦的额上流下来,他没有料到自己今天会这样的狼狈,一连攻出十几剑而没能动得对方丝毫,他气得热血直冒,劈出一剑,大吼道:

  “你怎么不还手?”石中客冷冷地笑:“我还手你就没命了。”“嘿!”

  西门琦大嘿一声,吼道:“放屁,野小子,你只会穷他妈的躲躲闪闪,有本事就还一招试试,别让人说我西门琦欺负你..”

  石砥中这时目光一冷,自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射出一股慑人心神的寒光,他缓缓抬起了右掌,冷笑道:“你西门琦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没有将你当成一个人物,你要注意了,我这一出手绝不留情,你能否接得下全看你的运气了..”西门琦见他的说那么慎重,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他斜驭长剑,将全身劲力蓄集在剑尖上,所以那剑芒颤烁,长刃流滟,他沉声的吼道:

  “你少在吹牛了,有种出手攻来!”石中客的右掌斜举,自掌心透出一股流滟的光华,幽灵样的一晃,空中圈起一片掌影,强劲的大力恍如怒潮般涌颤了出来。

  西门琦神情大变,没有料到对方掌劲那样威烈,他骇得大叫一声,闪身急向斜侧里跃去。

  “呃”那低沉而痛惨的悲呃声自西门琦的嘴里传将出来,他冷寒的一颤,双唇启动,一股血雨斜斜洒落在台上。

  那鲜艳而夺目的鲜血染满了大台上,一个修长的身躯随着惨呃之声而倒了下去,目中尽是恐怖之色。

  他颤声的道:“爹!”幽灵大帝西门熊和房小虹双双扑去,竟没来得及抢救,西门琦的叫声一出,幽灵大帝骇然的刹住身子,痛苦的问道:

  “孩子,你怎么样?”西门琦连着又吐出两口鲜血,颤抖的道:“爹,我不行了。”

  幽灵大帝西门熊闻言大骇,惶悚的全身大颤,股股的哀伤自这个凶狠戾的老狐狸脸上显露出来,他沙哑的吼了一声,道:

  “琦儿,爹害了你,我不该让你出手..”他想起自己只有这个送烟火的命根子时,那种晚年凄凉的哀痛便在心里迥荡哀怨,他怨毒的看了石中客,股股如浪的忿愤自他双眉之中透出来,他恨得牙齿咬得格格着响,目中恍如射出一股烈火样..”

  这时他心中虽然怒火高烧,却是十分的冷静,奔跃至西门琦的身帝,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道:

  “孩子,爹想办法救治你..”石中客冷冷地道:“断银手之下没有救活的人..”心神颤了颤,一个令西门熊骇颤的意念在电光火石间涌进了这个一方霸手西门熊的脑海中,他颤声的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死我儿子?”茫茫武林中仅有迥天剑客石砥中会断银手这种绝传的武这,舍他而外,几乎没有懂得这神技的心法。

  这个唐山客一出手便是断银手,莫不是石砥中的化身,可是看来又极不象,因为在对方的脸形上找不出一丝与石砥中酷似的地方,顿时使西门熊又陷于满头雾水之中。

  石砥中哈哈一笑道:“我那表现的还不够表明我的身世么?西门熊,断银手天下仅有一家,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西门熊颤道:“你是石砥中?”石中客脸上轻轻一抹,立时露出迥天剑客石砥中的面貌,那化装之巧简直是匪夷所思,连西门熊这个老江湖都能混过去,可见石砥中在来此之前,确实下过一番苦功,那所化去的心血并没有白废。他冷漠的一笑道:

  “不错,我正是你要等待的石砥中..”台下发出一连串诧异叹声。

  显然这件事情太出人意料了,谁也不会想到迥天剑客石砥中会化装而来,在这种浩大的场合中出现,所有的人都想看看这个传奇性的人物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俱向台前涌去。

  “爹!”那低沉的叫声里,隐隐含有颤抖与微弱的惊恐,西门熊目光消散嘴角上牵着一丝血渍,他面色苍白的剧烈喘了口气,惨然的道:

  “爹,你要替我报仇,孩儿不甘心死在他的手里..”西门熊面上神情一惨,望着自己爱子那种临死之前的挣扎痛苦,心神有如遭受着两柄锐利的长剑绞剜一样,在那寒刃似的日子里居然隐隐浮现出一层泪影,他怨毒的盯了石砥中一眼,道:

  “琦儿,爹会替你报仇..”他恨恨的低嘿一声,道:“石砥中,我的两个孩子都是死在你的手中,这笔血海深仇本大帝誓必要血报回来..”

  石砥中鼻子里重重的冷哼一声,嘴角上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他冷漠的一笑道:

  “西门琦杀死罗盈,罪有应得,至于令媛西门婕,她之所以会死,全是为了你,你这个作父亲的非但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反而教育孩子步入邪道,今天你怎么不先反省反省自己,怎么倒先来找起我来了..”

  西门琦双目赤红,大吼道:

  “你是来替罗盘报仇的?”石砥中冷冷地道:

  “不错,我不但是在替她报仇,也是在替那许多死在你手里的人报仇,你这个人幼秉令尊劣根性,这样死了也可减少你一点罪孽!”罗盈,罗盈!

  西门琦目光射出一股恐怖骇颤之色,嘴唇轻轻颤动,喃喃的念着罗盈名字,他突然大吼一声,“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颤了颤便僵死在地上,那两只阴狠的目子睁得像铜铃般大,茫然的望着空中,凝结于一点..。“琦儿,琦儿!”

  幽灵大帝西门熊恍如疯了一样,张口大叫,扑在他爱子的身上居然哭将出来,颗颗泪珠滚滚坠落..。

  房小虹眉头深深一皱,道:

  “西门熊,你这是干什么?我们的大事你难道忘了。”西门熊全身直颤道:“我们什么事?”房小虹不禁一怔道:

  “你是怎么了,我们所等待的就是今天,你难道连替你儿子报仇都忘了吗?”西门熊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茫然的道:“报仇,我是该报仇..”

  他双目怒张,一股浓重的杀机自那张阴冷的脸上弥布而起,他深情的瞥了死去的西门琦一眼,道:“我儿子死得好惨,房兄,你请文先生上场吧。”房小虹嘿嘿一笑道:

  “在这种情形下动手也太那个了..”东方刚这时向前移了一下身子,道:“房兄,我最好不要再多生是非,西门熊若不是受了你的怂恿今天也不会丧失了儿子的性命..”房小虹神情略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刚冷冷地道:“这只是警告你做人不要太过份,你认为除去了石砥中便能稳得天下第一高手么?告诉你,江湖能人异士不知有多少,他们安于善性,只是不愿出来争强而已..”

  房小虹让东方刚诉说了一顿,心底里顿时漾起一股怒火,他气得双眉一锁,嘿嘿地连笑数声,道:

  “你管的闲事太多了!”东方刚冷笑道:

  “天下事自然得由天下人管,我东方刚侥幸没有死在你们联手之下,现在本大帝不再姑息你们..”

  “嘿嘿!”幽灵大帝西门熊低笑道:

  “你要强出头,本大帝就连你也算上一个!”

  东方刚冷冷地道:“行!你划下道来吧!西门熊阴沉的道:“在今夜三更之时,我们在这大草原上见..”他恨恨的瞪了石砥中一眼道:

  “你要是不敢来,我西门熊就是追上天也要把你追回来,我儿子之仇今夜总要了..结..”石砥中鼻子里传出重重的一声冷哼,不屑的道:“你放心,我不会使你失望..”台下群雄一见遍传大漠的一场武林大会,这时没有结果的草草了之,俱感到十分的失望,有许多人摇头长叹,怅然的离去。 
 



三十五


  晴空中仅有几朵淡淡的浮云,稀疏的寒星斜斜的挂在云天之中,冷滟的星芒闪烁的洒向大地,点缀的草原上,大草原飘着轻柔的夜风,淡淡的拂着草尖,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情人低语,像寒露滚珠..。

  神秘的夜富有温声静谧的安宁,那美好的斜月,飘动的云,还像小精灵样的寒星都是那么富有诗意,可是这美好的而温柔的夜却让那阵阵传来的厉笑给粉碎了,推动人心的厉笑声像一只箭一样的穿过了这个冷清的大草原。

  黑夜中,一个踽踽的黑影摇晃着身子,跄踉的向这里行来,在这黑影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一个已经忘掉过去与未来的死人..。

  颤抖而寒悚的怪笑,自幽灵大帝西门熊的嘴里没有歇止,响遍了整个大草原上,在这个老狐狸的脸上挂满了显明而滚动的泪珠,他狰狞的望着夜空恍如这夜中的一切都与他有着无比的仇恨,他恨每个人包括每一件事情,而现在在他感觉中似乎连他自己也恨上去了..。他颤抖着身子,哀伤的颤道:

  “孩子,你睡吧,安安静静的睡一个觉,爹就在你的旁边,爹会保护你,不要怕,孩子,这夜虽黑,却有爹在你身旁,没有人敢动你!..”

  他突然凄凉的一笑,道:“你记得么?爹在你小的时候常常哄着你睡觉,像今夜这样,轻轻拍着你的身上,唱着催眠曲,你会对爹笑了笑,然后闭着眼睛睡了..”当他低下头去看见西门琦双目睁得像两只铜铃似的望着自己时,恍如看见自己的爱子年幼时那种淘气的情形一样,他脸上涌起一股薄怒,轻轻拍了西门琦一下,愠怒的说道:“你今夜是怎么啦?怎么还不睡觉,你这个小淘气,难道非要将爹气死你才会睡觉,嘿!小淘气,爹疼你,爹喜欢你,你睡觉吧!..”

  他将西门琦的脸贴在自己长满胡须的脸上,双手不停的摇幌着,那种情景与大人哄小孩子的一样。

  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哦了一声,道:

  “怪不得你始终不愿睡呢,原来是我忘了唱催眠曲给你听,孩子,你这个小淘气真会磨人,小淘气,你听着,爹要唱了..。“睡吧,睡吧,我的小淘气!”“睡,睡,睡,一夜到天明。”

  “你梦中,有小鸟,还有大狮子。”“睡吧,睡吧!”我的小宝贝!..”

  嘴唇颤动,低哑缓慢的歌声自这个突然丧子的老人嘴里徐徐吐出,他恍如自己深醉在那过去的梦之国度里,忘却了自己的爱子已经是个不会说话的大孩子..。

  由于骤然而来的巨大变化,使幽灵大帝西门熊的神智已经混淆不清了,他这时神智迷乱,在痛苦的哀伤中,回忆着这过去的片断,幻想着他的儿子还在襁褓之中,需要自己的照顾与父爱..。

  当初西门婕死时,这个诡谲的老江湖还没有这样伤心过,那时仅不过是悲伤了几天,依然故我的作着雄霸天下的梦想,可是,现在不同了,他那仅有的一条命根子,终于先他而去,这种惨痛的打击着实使一个孤独的老江湖承受不了,虽然他拥有了一切,可是那一切离他太远了,远不如有个儿子来得幸福,至少在他苍老的心境里可以得到一丝慰籍..。

  西门熊抱着西门琦的死骨在这荒凉的大草原上没有目的地奔走着,清冷的夜风偶吹醒了他的神智,但那只是短暂的一刹,他抬头望着布着颗颗寒星的夜空,将那催眠的曲子以复的喝着,直等到他唱不出来为止..。“西门兄..”

  在他身际仿佛见有人在叫他,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大地除了黑黝黝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他长长的吸了口气,心中有如被什么塞住了似的,一股浓浓的杀气突然自他脸上布起,他恨恨的哼了一声,道:

  “你们谁也不要想抢走我的孩子..”他怜惜的又看了西门琦一眼,杀气敛隐,满脸慈爱的笑道:“小淘气,你乖,爹爹喜欢你..”他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摸着西门琦的脸颊,大声的道:“小淘气,你笑一个给爹爹看..”

  西门琦死了已不知多少时候,根本没有笑的可能,可是西门熊却渴望的在等待那奇异的一刹,可惜西门琦没有知觉,否则当他知道其父这样深爱着他时,西门琦当会感到自己的幸福是超出一切,没有人能比自己更幸运了..!

  幽灵大帝西门熊在这里奔驰了不少时候,身子逐渐有疲乏的感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草地上,不时低头沉思,或者没有目的的大笑,此刻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心境,真非一般人所能领受..

  “西门兄..”远处清晰地响起房小虹的呼唤声,黑夜里,两道疾闪的人影恍如幽灵似的飘了过来。

  幽灵大帝西门熊恍如置耳未闻似的,不言不动的茫然望着夜深处,象是一座塑像一样!房小虹一愣,道:“西门兄,你怎么啦!”西门熊仅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缓缓地将头移了过去,那种冰冷而没有表情的神色俱是使房小虹和文法相一惊,怔怔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文法相轻轻推了西门熊一下,道:

  “西门兄,你这是干什么?”西门熊怨毒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谁?”

  房小虹没有料到幽灵大帝西门熊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居然连文法相都不认识了,他诧异的问道:

  “文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神剧烈的颤了颤,文法相在西门熊的脸上仔细看了一下,他脸上逐渐显出一派凝重之色。他叹了口气,道:

  “他受的刺激太深,脑中神经已经混乱了,我们如果再不设法救治,西门熊可能要疯了..”

  房小虹一呆,道:“要疯了,这怎么办?如果没有他,我们怎么能对付石砥中和东方刚,真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他竟自己出了事情..”文法相凝重的道:

  “我们首先要把西门琦埋了,他才不会触景生情,然后再敲打他全身经脉,才能使他清醒过来..”

  他凝重的向房小虹施了一个脸色,缓缓向西门熊行去,手掌轻轻的向前伸出,轻声的说道;

  “西门兄,令郎既然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何苦累身子,我们还是先把令郎埋了再说。”

  当他的手掌方触及西门琦的身时,幽灵大帝西门熊突然翻掌向文法相的身上拍来,一股浑厚的火力直涌而出,逼得文法相返身飘退五六步。

  西门熊目毗欲裂的喝道:“你干什么?”

  文法相淡淡一笑道:“你儿子已经死了,你还抱着干什么?”西门熊全身一颤道:“死了!..”

  他脸上泛起一阵剧烈的抽搐,双臂一松,西门琦的尸体砰地一声摔落在地上,这沉重的响声使西门熊的神智一清突然放声哭了起来。文法相见机不可失,说道:“西门兄,你冷静一会!”幽灵大帝西门熊到底是个功力深厚的一代宗师,心中的哀伤一旦得到了发泄,那混淆的神智立时全部清醒,他哭了一阵,颤声的道:“孩子,爹对不起你!”

  他双目通红,目子里布满了血丝望着西门琦的尸体,心中泛现出无数的感触,他凄凉的一笑,道:

  “你生在这里也该葬在这里,爹要亲手将你埋了,然后要手刃石砥中的头颅,将他的心挖出来..!”

  他恨恨的朝地上重重的击了一掌,顿时沙石,草屑飞扬,溅起的沙泥疾射而出,地上现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文法相摇摇头道:“房兄,我们将他放进去吧..”

  两个人合力将西门琦的尸体放进那个大坑之中,西门琦僵硬挺在那里,幽灵大帝西门熊不忍再看下去,痛苦的道:

  “埋掉吧,我不忍再看了!”

  他现在神智极为清醒,不愿再看见这幕令他痛苦而不能忘怀的惨景,颤了颤身子,低泣的转过身子去。

  文法相和房小虹默默的扒动着沙泥将层层的泥土埋在西门琦的身上,一个自食恶果的青年人,只因不守着自己的本份,做尽人间所不齿的事情,而得不到善终。

  房小虹长长吸了口气,道:

  “西门兄,我们合三人之力对付石砥中和东方刚,虽然没有十分把握,却也不会落败,你现在若能将这哀伤之心暂时收敛,全力对付敌方,也许今夜就是报仇的时候!”

  西门熊面上满罩着一层杀机,嘿嘿地道:

  “你放心,我若不能手刃石砥中决不回幽灵宫!”

  他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道:

  “文兄,你将那些人都安排好了么?”

  文法相嘿地一声道:“各方面都布置好了,现在只等我们去幽灵大帝西门熊急忙收敛住心中的哀痛,将那幕回忆隐藏在心底,他面上杀机毕露,阴沉的道:

  “走,我们宰他们去!”

  三道人影恍如幽灵化身似的在大草原上飘起,几个起落,已斜驶而出几丈之外,那快捷的身形真是快得象一阵清风。静谧的大草原,没有一丝人影,可是等那沉重的鼓声,在黑夜中冬冬的敲了三下的时候,自那草原上的一端逐渐现出一大排人影。

  在黑夜中响起一声喝道:“是宫主来了么?”

  西门熊淡淡地嗯了一声,道:

  “不错,你们快将人个别分开,躲在看不见的地方,没有我的命令决不要出手,我们今夜主要的是不让石砥中有逃走的机会!”“是!”

  那个最前面的汉子连忙答应了一声,挥了挥手,四周罗列的幽灵宫高手刹时隐退而去,悄悄的躲在草黝里。

  房小虹浓眉一锁,道:“我们谁先对付石砥中!”

  西门熊诡秘的道:“第一场还是由房兄先请,你只要抵挡他五十招,再由老夫接他五十招,我们两个人轮流出手,嘿!最后就靠文兄将他解决掉!”

  房小虹怔了一怔,道:

  “这是车轮战,他恐怕不会上当..”

  西门熊冷哼一声道:

  “我们这是指名挑战,他不干也得干,况且今夜我们胜算在握,运用幽灵宫的所有力量..”

  话声未逝,空中突然响起一连串奔驶的蹄声,三个人同时将目光瞥向远处,在黑夜里,四道轻骑联袂而来。

  文法相一愣,道:“怎么会多出两个人..”西门熊怒哼一声道:“那是东方老东西的儿子和女儿!”

  石砥中和东方刚首先跃下马来,接着便是东方萍和东方玉,四个人冷冷的望着这三大高手,没有一个发出一点声音,双方好象都在维持着暂时的沉默。

  文法相眉毛一舒,嘿嘿笑道:

  “你们好象多了两位,难道以迥天剑客和天龙大的名头都要邀请帮手么?嘿!那未免太丢人了!”

  东方刚冷冷地道:

  “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女儿,说起来不是外人,他们只是随老夫来多长点见识而已!”

  他深知文法相有意刁难自己,登时毫不客气的一整脸色,庄重的诉说着文法相的多疑,文法相暗中冷笑,面上所表现的尽是不屑之意。

  文法相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没有我们邀请就不准来这里,东方兄,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叫他们滚!”

  东方萍对这个阴阴的老东西恨透了,她在半掩山时曾见识这文法相的厉害,这时一见他有意刁难爹爹,长剑随手一掣,寒光登时大颤,竖剑指着文法相,道:

  “姓文的,你不要肉堆里找骨头,没事找事,本姑娘若不是看在大宛国主的份上,上次就要教训你一顿。”

  文法相哈哈大笑道:

  “姑娘,你说话说得未免太幼稚了,我姓文的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流之辈,你恐怕早就躺下了!”

  东方萍秀眉一耸道:

  “有这么简单么?文先生,你也太瞧不起人..”

  她玉腕轻轻一抖,长剑比作一缕寒光,在空中连着挽起六个斗大的剑花,冷滟的剑刃泛起道道青芒。

  她淡淡地一笑道:

  “文先生,我倒请你指教几招了!”

  文法相身形一退,道:

  “老夫没有这个兴趣,东方姑娘,今夜约的不是你,却望你不要强自出头,那样对你并没有多大好处..”

  “嘿!”

  房小虹低嘿一声笑道:

  “文先生没有兴趣,我房少虹倒是蛮有兴趣的,对于女人我最拿手,东方姑娘,你看在下还值得一动么!”

  “呸!”东方萍呸地一声轻轻啐了一口,叱道:

  “无耻!”房小虹冷笑道:“这是抬举你,你别他妈的拿了镜子当脸..”

  东方萍闻言大怒,气得粉靥一变,全身泛起一阵轻颤,她一抖长剑,斜身轻轻的跃起,叱喝道:“你不要脸..”她身形甫动,石砥中已伸手一拦,道:

  “萍萍,你不要生气,这场交给我好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自那弯弯的菱角似的嘴角上漾起,迥天剑客石砥中面上一凝,冷寒的目光凛然的投落在房小虹的脸上,房小虹全身一颤,身不由已的退了半步。

  石砥中冰冷的道:“你真是懦夫,只会去和女人斗口,我们男人的脸都让你一个人丢光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今夜我就不来了!”

  房小虹一呆,道:“你他妈胡说什么?”石砥中冷冷地道:“我若不是看你还是昂昂七尺的男儿,今夜就不会对你这样客气,现在我要你滚开这里,你没有资格与我动手。”房小虹嘿嘿大笑道:

  “姓石的,你甭反穿皮袄装老羊,那一套假道学,少在我面前卖弄,我房小虹可不是好吃的芋头..”东方萍寒着脸,道:

  “砥中,你和这种人还讲什么客气,他既然不是人,我们何必再把他当人,砥中,你动手吧..”石砥中朗朗的一笑道:“听见了么?”姓房的,你在女人的嘴里所得到的评价是那么的低贱,我要是你早就一剑自尽了!”

  “嘿!”一股愤怒的烈火在房小虹的那猪肝样的脸上浮现出来,他几乎被气得要吐出血来,大喝道:“放屁,我房小虹宁愿和你一拼也不会自杀!”

  石砥中冷笑道:“那你请吧,在下等着你了!”

  “铮!”地一声脆响,从房小虹的剑鞘中蒙蒙的剑气振颤而出,他斜斜的一撩长剑,大声叫道:“我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西门熊的目中随着房小虹的长剑而涌出一股血红,他恨恨的盯着石砥中,全身直颤低哑的吼道:“石砥中,你今夜不要想活着离开这里..”石砥中哈哈一笑,道:“你也要算上一个,不妨和姓房的一起来!”

  嘿!西门熊怒哼道:“你还不配,我一个人会单独杀死你!”石砥中嗯了一声,道:“很好,我会等着你!”房小虹冷笑道:

  “你等不着了,我的剑马上要生饮你的血..”

  清冷的斜月高高挂在空中,弯弯的有如银钩,雪白的霜华颤闪的射落在这片大草原上,将地上晃动的人影拖得长长的..房小虹这时满面杀机,自眉稍上溺漫着一层煞意,凛然的瞪着双目,将长剑缓缓的举了起来,他是那么的凝重,也是那么的小心,剑光一颤,抖出几个冷寒的剑花,一丝浅浅而冷酷的笑意在嘴角上浮现出来,他冷冰的道:

  “姓石的,我们的事没办法了结!”迥天剑客石砥中仅仅是淡漠的笑了笑,一双冷寒如刃的眸子突然闪射出一股冷芒,嘴角一掀,冷笑道:

  “房兄,我已放过你好几次了,这次我不会再留情了,因为我不愿再对一个没有人性的人多花心血,你已经是无药可救..”

  “放屁!”房小虹厉声的道:“我房小虹并没有要你留情,你他妈卖这个交情要讨好谁?石砥中,今夜是血债血还的日子,有多少仇,结多少帐,谁有本事谁就付回来。”“行!”迥天剑客石砥中向前斜跨一步,道:

  “我非常同意老兄的看法,在这黑白两道间永远是不能共存的,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现在是你最后一次机会,错过这美好的一夜,你将永远等不到机会了。”

  房小虹心中大颤,只觉对方今夜所说的话是那么截钉断铁,几乎连通融的余地都没有,一股凉意自心底之中漾起,他不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剑,青蒙蒙的剑气飘浮漾出,他凶狠的哼了一声,瞪着石砥中,恨恨的道:“那要看双方的杀数了,石砥中,这个机会你也仅有一次,看清楚点,形势上对你并不是完全有利..”

  幽灵大帝帝西门熊这时觉得不耐烦,他双目象是要喷出火来一样,冷煞的盯着迥天剑客石砥中,怒冲冲的转头向房小虹说道:

  “房兄,你还在等什么?”房小虹这时只觉有一股怯意在心底作崇,他浓眉一镇,斜睨了幽灵大帝西门熊一眼,冷冷地道:

  “西门兄如果有意,这第一阵让给你了。”西门熊一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原先讲得好好的,现在怎可临时变卦,难道你真让对方吓破胆了..”文法相看这太不象话了,和对方还没交锋,自己人便发生了意见,他气得全身一颤,面上涌起一丝薄怒,冷嘿一声,不悦的对房小虹喝道:

  “房兄,我们还是按原计行事,你不要再僵持了。”房小虹可不是个痴儿,他这时虽然恼恨幽灵大帝西门熊却不敢得罪这位文先生,他知道文法相的功力犹在自己之上,将来还有许多事情求他帮忙,如果大家真正的闹翻了脸,对自己将有极大的不利,他脑海中意念流转,面上浮出一丝阴沉的笑意,嘿嘿地道:

  “文先生的吩咐在下那敢有违..”

  文法相仅是笑了笑,象是大家心照不宣似的,可是幽灵大帝西门熊却觉得满不是味儿,他气得鼻子里传出一声冷哼,对今夜房小虹所给予自己的冷淡,暗暗记在心中。房小虹恍如不觉一样,朝迥天剑客石砥中嘿地一声大笑道:“相好的,我们可以动手了。”

  迥天剑客石砥中淡淡的道:“请呀,我不是在等着阁下了么?房小虹冷哼一声道:“阁下那个家伙还没亮出来呢。”石砥中面上神情随着一冷,陡地罩上一层寒霜,那种冷冰的样子,使所有的人都不觉一呆,只觉这个青年人今夜变了,变得是那么没有情意,他不屑的道:

  “尽管出手,我不会令阁下失望..”

  “嘿!”一声低嘿自房小虹的嘴里暴出,他见迥天剑客石砥中那样自负,登时有种不平的怒火在心底涌出来,身形斜斜一跃,长剑在空中一颤而起。

  冷寒的剑刃在空中兜起一个大大的光弧,激起一股寒风,轻灵幻化的朝一代剑神迥天剑客石砥中身上攻去。

  呛然一声轻响飘出,一道流滟的剑光如水洒出,迥天剑客石砥中在对方寒剑一颤的时间里,突然将自己斜插在背上的金鹏墨剑拔了出来,轻灵的一个闪身,自对方的剑刃之下穿过,挥臂轻轻劈出一剑。

  房小虹心中大骇,没有料到对方的反应这样灵敏,非但轻易的避过自己攻击,还能乘势斜剑攻至,他全身机凛凛的一颤,闪身飘退五六步。

  他狰狞的一笑,道:“阁下果然高明..”石砥中冷冷地道:“你们六诏山的家传剑法怎么不施出来,几次动手你连一点长进都没有,我真不知道六诏山怎会教出你这样的人来..”

  这一着可将房小虹给气惨了,自从自己进入江湖之后,可说是没有对手,几次轰轰烈烈的表现,在江湖上总算弄出一点名堂,不但是幽灵宫的人对自己有所敬畏,连文法相那样高明的人都另眼相看,可是正当自己要步入那顶尖的峰顶上时,却碰上了石砥中几次较技自己都落下风,使自己登霸武林的雄心一筹莫展,他恨这个世界,恨这个世上有个石砥中,有时在他心中常常发出这样不平的怒吼!

  “天生我房小虹,为何又生一个石砥中..”

  在他心底里含郁的不平之气,激使他设法毁了石砥中,他非常的明白,只要迥天剑客一死,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再加上那一身罕逢对手的功夫,在武林中闯出一番事业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所以他恨,恨这个世界有个石砥中,他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目中怒火越来越炽,长剑随手一展,沉声的喝道:

  “石砥中,你不要太自负,六诏山的人并不怕你。”

  他这时虽然愤怒达到了极点,却丝毫不乱,暗中将那股怒火强自压了下去,凝重地斜驭长剑寻找空隙,准备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石砥中一见对方这种神情摇摇头,黯然的一声长叹,脑海中疾快的忖思道:“这样一个人可惜误入岐途,凭他这身武功,如果用在正途,必可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可惜,可惜!”他长长的吸了口气道:“房兄,得放手时且放手,你现在走吧..”

  石砥中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间有着一种怜才的意念,他只觉对方年纪尚轻,不该这样快结束生命,希望对方能一念而醒,自邪恶的沼泥中脱身出来。

  “放手!”房小虹闻言之后,禁不住仰天一阵狂笑,他猜不出迥天剑客石砥中怎会有这么轻松的举动,冷煞的一笑道:“你说的真轻松,要我放手除非是摘下你的头!”

  凝立在旁边的东方刚遥头长叹,道:“顽石不点头,你度化不了他..”

  东方萍轻轻的道:“砥中,这种你还跟他谈什么因果轮回,对付他只有以强者为主,在这种情形下,我看你还是收起你那份悲天悯人之心,他是不会领情的!”房小虹嘿嘿一笑道:

  “还是女人看得透澈些,石砥中,那小妞说的不错,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商洽的余地,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之间必须要舍去一个..”

  迥天剑客石砥中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幽黯黯黑夜中的浮云,冷寒的长剑斜斜的撩向空中冷冰的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房小虹一呆,没有料到迥天剑客石砥中会以这种傲腹不屑的态度对付自己,他有种被愚弄的脑火,气得厉声一笑,长剑斜颤而出,大吼道:“放你妈的屁!”

  迥天剑客石砥中陡地一个回身寒着脸道:“这句话将用你的命来抵消!”

  剑刃斜飘,房小虹那幻化如神的一剑已临近他的身上,石砥中神情一寒,手中长剑登时攻了出去。双方动作都是迅捷快速,攻拒之间全是玄奥博大的式子,只见两道寒光缭绕颤起,居然不分那个是谁?迥天剑客石砥中此刻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杀气,他冷煞的移动着身子,长剑缓缓的下垂,双手将剑柄紧紧的握着,凛然的望着房小虹。房小虹心神大颤,道:

  “你!”石砥中冷冰的道:“达摩三式之下将没有你逃命的机会。”

  这几个字吐了出来,象是几个连响的巨雷一样震进了房小虹的心里,他脑中嗡地一响,神色登时变得苍白,畏惧的将长剑上摆,机凛凛的注视着石砥中的剑式。

  ,他长长吐了口气,道:“你真要用达摩式对付我?”石砥中冷冷地道:“对付你这种人已经不能再谈交情了,房大英雄,我给你脸你不要,在下只得狠心的得罪阁下了..”寒冷的一颤,在那枝冷寒的剑刃上泛起一股流滟的剑光,蒙蒙的剑气逼体生寒,恍如这空气中没有一丝暖意一样。房小虹低沉的嘿了一声道:

  “你出手吧,我也要以六诏山的家传神技,你和周旋到底,看看我们两个人在剑道上,到底是谁下的功夫深。”他突然一声大吼,身子陡地冲了过来,手中长剑化作一缕寒光,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抢身攻出。

  迥天剑客石砥中对房小虹这种不顾生命的打法,仅仅报出一声冷笑,他身子神幻一飘,长剑灵幻的在空中颤了三颤。“呃!”

  剑影一晃而逝,空中只传出一声痛苦的惨呃声,一股腥风随着飘起,房小虹身子在地上连着奔出几步,摇摇幌幌倒卧在地上。

  在他染满鲜血的身上只有三处伤口,除了右臂那一剑较轻外,其余两剑都是致命之伤,股股血水涌泄出来,使这个一身贱骨的邪道小煞星都不禁发出痛苦声..他惨痛的呃了一声,抬起绝望而苍白的脸,怨毒的望着迥天剑客石砥中,剧烈的喘了两口气,道:

  “你的手法好快..”石砥中淡淡的道:“剑道一门博大深奥,一个人在这方面下功夫,永远没有止境,你虽然在剑上有着极深的造诣,可惜用心不正,不能达到..”房小虹痛苦的道:

  “我不是在说这个,石砥中,我仅是不甘心这样死在你手里,你不要太得意,我还有一个哥哥,他会替我报仇,你不会永远都这样幸运..”石砥中眉头一锁,道:

  “房兄,你知道有一句话会留情千古?那就是‘仁者无敌’这四个字,在你死前,我希望你能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就知一个练剑的人该有的胸襟,我们是人,有合群的天性,要发乎良知的爱,不要只顾满足自己的私欲,做出不合义理的事..”

  房小虹的身子一颤,怒怨的吼道:“我不要听你的教训..”石砥中冷笑道:

  “在你死前能了悟人生的大道理,至少对你良心上要减轻不少的负担,我希望你多想想...”“嘿!”西门熊低嘿一声,道:“你杀了人还要去教训人,你这算什么?”

  石砥中冷煞的斜眼了幽灵大帝西门熊一眼,这一眼,精光四射,闪颤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冷芒,幽灵大帝西门熊只觉通体一颤,不自觉的倒退半步。迥天剑客石砥中冷漠的一笑,道:

  “西门熊,我能放过所有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幽灵大帝西门熊怨恨的干嘿一声道:“这话该由我老夫来说才对,你连我仅有的一个儿子都不放过,使得他惨死在你剑下,这笔仇我西门熊只要有一天活有世上,我就不会忘记向阁下讨回这段恩怨,你该晓得,我西门熊有对付你的手段..”

  石砥中见这个老狐狸满脸都是狰狞怨毒的神情,心中对这个满身邪恶的老狐狸不禁有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气,他几次都放过西门熊,所为的是看在西门婕身上,如果西门熊有一点灵知,该洗手为善才对,可是他非但没有一丝向善的表情,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不象话,石砥中深深体会出,对一个黑道上的老狐狸已没有情意可言,他摇摇头,寒着脸,道:“你儿子所以会有这种下场,全是你一手造成的,西门熊,你怎不会检讨自身的罪恶,光拿武功不能解决一切事情..”

  西门熊嘿嘿两声道:“武功就是真理,我只知道强存弱亡..”石砥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神剑,道:“这是你们黑道上的规矩么?老狐狸,你的思想太偏激了,这也许是你在那个环境里长大的,看的学的都是为人所不齿的勾当,我得告诉你,江湖虽大,却不容许邪恶的人存在,你总会被赶出这个世界,遭到所有的人垂弃!”

  “呸!”西门熊轻轻啐了一口,道:“你多大年纪敢妄论老夫的不是..”

  石砥中冷冷地道:“你年纪虽大却连个孩童都不如,和你说话等于是对牛弹琴,白化口舌..”幽灵大帝西门熊当真给损惨了,他气得几乎要马上发作,当他正待出手的时候,他忽然瞥见房小虹那副受伤的惨象,心神骤然一颤,对眼前这个丰朗的青年人格外增加了几分留心,他偏头向房小虹问道:

  “房兄,你伤得怎样..”房小虹神情一惨,嘴唇苍白,轻轻颤了一下,道:

  “你还会记得我姓房的么?”西门熊一呆,道:“这是什么意思?”房小虹急促的喘着气,沙哑的道:“我房小虹都快死了,也没有人来问问我,现在你倒来怜悯起我来了,西门熊,你我算是看透了..”

  西门熊双眉一锁,嘿嘿笑道:“房兄,我们自己人闹意见,你不怕给人家笑话。”

  “笑话,哈哈..”房小虹这时竟不顾忌自己身上的严重伤势,嘴里发出一连串大笑,他痛苦的额上直冒汗珠,身子向前动了一动,双目火红的瞪着西门熊,道:

  “我连死都不在乎,还会怕谁笑我..”西门熊怔了一怔,道:“至少你不该在我们敌人面前丢这个人..”

  房小虹冷笑道:“西门熊,我们的合作限于对方石砥中,现在我第一阵已经败下来了,也正合了你预期的效果..”呆了一呆,西门熊不解的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房小虹冷冷地道:

  “还不明显么?在第一阵上你就希望我能死在迥天剑客石砥中手上,这样可减少日后的对手,也除去了你心中真正的大害,我没说错吧..”

  西门熊冷冷地道:“你现在知道太晚了。”房小虹诡密的一笑道:“是太晚了,不过在我和我哥哥分手时,我曾告诉他如果我遇有不测之时,要我大哥首先杀西门熊..”西门熊听得大颤道:

  “你怎么要和我作对。”房小虹冷冷地道:

  “你杀我之心已不是一天,我不是不防你一着,不过我没想到会死在石砥中手中,而没有死在你手上,可是现在时间太晚了,我哥哥只要一得到我死的讯息必会来找你,那时你有理也会说不清了,西门兄,你是知道我哥哥的手段,对待人比我还要毒辣..”

  幽灵大帝西门熊心神大颤,只觉一股凉意自脚后根直涌上来,他深知房玄龄的阴毒尤甚于其弟,这个人功夫虽然没有房小虹高,自己却也不是对手,他左思右想只觉房小虹给自己留下来的祸端不少,心中一急,道:

  “这个误会太大了。”

  房小虹长叹一声,道:

  “不错!”我也后悔向我哥哥交待了这句话,使他误会我是死在你的手中,西门兄,乘我还没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不得不有所交待,希望能解开我哥哥的误会。”

  西门熊的确不愿无缘无敌树此大敌,一听房小虹嘴里有转机的余地,精神不由一振,嘿嘿笑道:

  “房兄,可有什么安排!”房小虹突然自怀中拿出一个青玉指环,道:

  “你拿这个去找我哥哥,告诉他我是怎么死的,我哥哥只要一看到这个指环,他必问你怎么回事..”西门熊伸手接过这青玉指环,道:“有什么用?”房小虹喘了口气,道:“这是我和哥哥的约定,谁只要拿出家传的指环,必遇有大难,所以我若非至死关头决不轻易的拿出它来,我哥哥一见这个指环在你手中,他就知道我并不是死在你的手上,那时这场误会岂不应刃而解..”

  当西门熊走到了房玄龄时照面便说:“房小虹死了!”

  房玄龄全身一颤,道:

  “你说什么?”他心中大寒,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身子向前一移,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幽灵大帝西门熊的衣服,道:

  “你再说一遍。”幽灵大帝西门熊见他那种焦急而忧伤的样子,暗中不禁冷笑一声,他缓缓将房玄龄的手臂移开,道:“令弟已死..”

  房玄龄自信的沉思了一阵,他对这个幻弟的功夫是非常的清楚,江湖上除了仅有的几个厉害人物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伤了他或是杀死他,房玄龄冰冷的在幽灵大帝西门熊脸上瞥了一眼,嘴角上闪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道:

  “我不信,西门熊,你又跟我耍手段了。”他自怀中拿出那个青玉指环,在房玄龄的眼前轻轻一晃,冷冷的笑道:

  “你看到这个就知道所言不虚了..”房玄龄伸手接后,仅仅瞥了一眼,道:“不错,这正是我们家传指环..”

  西门熊得意的一笑道:“令弟临死之前,曾要老夫将这个交给你,他说你只要见着指环就会明白一切,这是他仅有的遗物,你留着作个纪念吧..”

  房玄龄冷笑,缓缓的扬起那枚指环,道:“你自己看吧,舍弟在这里说的很清楚,不但他发现了你的阴谋,连文法相也看出你的诡计,他俩情形当然不会给你出力,又不敢翻脸,只得忍着不发作,舍弟在受伤之下极快的用针将所有的经过刻在这枚指环上,可惜你没看出来..”

  西门熊伸手将那枚指环夺过来仔细的一看,果然上面有着数不清的小字,他几乎不信的道:“我不信你弟弟能在极短的时间中刻出这样的小字..”

  房玄龄冷冷地道:“你不要忘了,我们六诏山是以雕刻针闻名江湖,这种绝技我们每个人都会,不要说是一个指环,就是一根头发我都能刻上一首诗,这点功夫并不足以为奇..”

  幽灵大帝西门熊一生暗计别人,决没没料到强中还有强中手,房小虹临死还留了这一手,将自己筹划谋虑的事情完全的公布出来,他通体寒悚的一颤,只觉自草原武林大会之后,自己处处都落在别人的圈套之中,他有种面临末日的恐惧。房玄龄冷哼了一声,身子化作一缕轻烟,灵化的一闪,那尖锐的笔尖突然砰地一响,几缕黑星在间不容发间射了出来。

  “呃!”幽灵大帝西门熊身子一个跄踉,痛苦的低呃了一声,长剑登时掉落在地,他紧紧的捂着胸前,一股血水直涌而出,痛苦的颤了颤,大吼道:

  “你居然会拿暗器伤人..”房玄龄冷笑道:“这是对你客气,如果我存心整你的话,我不会让你这样痛快的死去,现在你已活不成了,在下要再去追寻石砥中,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舍弟的仇人..”

  西门熊全身直抖,道:“你没有一丝感情..”房玄龄奔过来给了他一脚,踢得他在地上翻了一个滚,张口喷出一道鲜血来,房玄龄冷笑道:“杀你等于杀一条狗,对你有什么感情可讲..”

  西门熊愤怒的吼道:“我幽灵宫弟子会找你报仇..”房玄龄不屑的道:

  “那个鬼地方你不提还好,提了我就满肚子气,西门熊,火大了我一把将你的老窝烧个精光..”

  西门熊怒吼道:“你!”他身子在地上连翻几个滚,绝望的死去,一个满身罪恶的人带着他那一身罪恶奔向黄泉路上,这是因果循环的下场,只有他在死前的一刹去领会了..!

  当石砥中在大漠最后一次与房玄龄碰面的时候。两人经过一场生死的搏斗。石砥中将房玄龄的武功废掉了大半,给其留下了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冷静的漠野上突然传来阵阵巨响,只见沙影漫空而起,像一昼黄雾将整个空间都弥漫起来,地上的沙泥开始流动,恍如是流沙一样。

  唐山客心神一颤,道:“流沙!..”石砥中长叹一声道:

  “这是最后一次出现,唐兄,你将看到鹏城了!..”“什么!”房玄龄失望的道:

  “鹏城在这里?”

  石砥中斜睨了他一眼,对这个在大漠找寻甚久的高手,有种说不出的反感,他颔首道:

  “鹏城是会动的,没有人能找到它真正的位置。”房玄龄不信的道:

  “你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出现..”石砥中淡淡的道:

  “我不同,我进去过里面,当然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房兄,得不到的不要强求,希望你能了解..”

  房玄龄茫然若失的凝立在地上连动都不动一下,仅是愕愕的望着流滟的沙泥,像是被这种神奇的景像吸引住了。渐渐地,自满空的云霞里射出道道金光、流滟的金亮耀眼生辉,除了金光外,仅能隐隐的看到一座金城,恍如是浮在半空的大雾里,看不真切,却依稀能看到这座神秘鹏城的轮廊。

  “鸣!”大红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低鸣,它奔起四蹄在地上来回的奔驰,石砥中招手将它唤来,黯然的道:“大红,我们再见了。”他目中流闪出一丝泪影,望着这个忠贞不二的万年老朋友,它也舐着他的脸,像是知道要分离了。

  石砥中望了唐山客一眼,道:

  “唐兄,我送给你..”唐山客摇头道:

  “我没有这个福分,石兄,你千万不要这样..”石砥中以梦幻的声音道:

  “宝剑赠玉女,名驹送英雄,唐兄,你不要忘了我这一番苦心!”他落寞的长叹了口气,身形斜斜跃起,向那沙影里的神秘之城奔去。

  在流飞的沙漠里,迥天剑客石砥中的影子由深而谈,身形在空中飞,刹时扑进神秘之城的金门之处。

  那两扇金黄的大门缓缓启动,他回身站在门口挥手,唐山客面上一阵抽搐,痛苦的摇着手,吼道:

  “石兄,你是神!”沙影里传来石砥中的话声,道:“忘了吧,过去的一切!”

  那流动的浮沙突然又旋转起来,庞大的金城在沙幕里缓缓移动,空中又响起轰隆隆的响声,浓浓的沙泥流射,使那耀目的金光逐渐模糊起来。

  “砥中..”

  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大叫,唐山客全身直颤,只见东方萍披散着满头的发丝,向着这里直奔而来,她的出现使唐山客愕住了,他痛苦的道:萍萍!

  “呃!”东方萍痛苦的呃了一声,身子像幽灵样的扑向那溅起的沙雾里,可是当她扑进去的时候,鹏城已如幽灵样的自动地上消逝了,消逝的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她悟着自己的脸,轻泣道:

  “你怎么连见我一面都不能!”

  唐山客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

  “萍萍他是神,你该振作起来..”

  东方萍缓缓抬起头来,突然瞥见唐山客手中的金鹏墨剑,她心中一酸,激动的抓着剑鞘,道:

  “他的剑,这是他的剑!唐山客双手将剑递了过去,叹了口气道:

  “这是送给你的。”东方萍轻轻拭去眼中的泪水,心中只觉空空茫茫的,那过去的影子在她脑海中已逐渐消逝,低语道:“他伟大!伟大地成全了你!”

  唐山客惶恐的道:“不!我没有那种想法。”

  东方萍摇摇头道:

  “山客,我没有怪你,你不会对我的过去怀恨吧。”

  唐山客重的道:“这是什么话?我会像以往一样的爱你!”东方萍黯然的道:“我知道你会,砥中的情操太伟大了,他不愿背负义之名,也不愿我遭万人垂骂,在名份上我是你妻子,我会履行作妻子的义务!..”

  唐山客一呆,道:“萍萍,你..”东方萍缓缓的站起身来,道:

  “忘了吧,我们该去创造未来的人生!..”空中响起银铃的响声,莫野上静的像死去一样,东方萍和唐山客并骑直驰,驰出这块令他们难忘的地方。

  当然,他们都会怀念石砥中,除了敬重外还有一份崇高的爱,那份爱将会永远留存在他们心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