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飞龙 楔子   “琼枝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梅花,确是骚人墨客相对吟哦的好对象,也是高人隐士品格心性的真象征。   读这首明高启的咏梅绝唱,便可想到梅花的一切。   当风雪封山,万物枯寂的时候,只有它一枝独秀,先春而开;幽香疏影,美化了凄风冷月的世界。   它不畏霜雪,反因霜雪而益见精神;它性喜清静,却为清静而频添诗意!   所以,人人爱它,处处欢迎,尤以隐居之人、更多以它为寄情的对象。   衡山紫盖峰南麓,四面群山群屏,林木葱郁。   靠山溪边,有数椽茅屋,面向溪流,斜对小瀑;门前有个广场,横宽七八丈,场边溪畔,尽是老干横斜之梅树。   屋侧有一板桥,横跨溪上,渡溪西去,即近小溪水潭,潭侧数丈,又是一片梅林。   林中搭一茅亭,亭畔鲜花似锦;泉声花色,更宜雅人在此登亭举杯,听泉邀月,或是凭梅开卷,对花吟哦。   这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暗香浮动,沁人心肺。   傍晚时分,薄雾已掩盖山腰。   屋中走出三个孩子,各携短剑,一女二男,都是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女的年约十三,盘譬蛮靴;二个男的都在十几左右。   他们走出门前,便听得女孩开口道:“云弟,你在旁边,先练掌法和步法;让我和龙弟对拆剑招,然后再互相调换,不许偷懒!”   话落,便分开两边,各自练习。   那女的与那叫作龙弟的大男孩,武功已有根底,剑式一展,便见银光耀眼,上下翻飞,点挑劈刺,颇具威力。   小的一个,也在两丈之外,认真演练;不断伸掌踢腿,招式亦自不凡。   正值他们练得起劲的时候,从对面山腰,泻下一条人影,两个起落,便越过梅林,藏身在场边树下。   此时,暮色已浓,人影模糊;大约二人,演至最后几式,更为精彩;使树下之人,也不禁出声叫好。   不料彩声刚出,已被女孩发觉;只见她娇喝一声道:“龙弟,有人!”   人已似飞燕投怀,身带剑芒,射向树边。   幸得屋内传来娇唤道:“婉儿不得无礼!你看清楚是谁了么?”   才使她速定身形,抱剑细观。   只听一阵呵呵大笑,跟着出现一个老人,蓬头垢脸,须发俱白,零楼长袍,腰缠草带,右手一根黑杖,杖头挂个大葫芦,口中还笑着道:“还是弟妹高明,早知醉化子索酒上门;喂!婉儿龙儿,你们不认得怪伯伯了吧?”   其实,婉儿姐弟,早已看清是谁。   他说话未完,已被三个小娃儿围在中间,拉手抱腿,闹个不停。   屋中又响起一阵娇呼道:“老哥哥请进,我正忙着,恕不出来迎接了。”   接着,屋内灯亮,照着老少四人,慢慢走入门去。   入门是个客厅,字画古玩,陈设甚是雅洁,茶几桌凳,也是一尘不染。   老人坐下不久,从厅侧后门,出来个绿衣少妇,一身绸便服,腰围黑裙;衣袖微卷,似正下厨工作。   她年约甘五,美艳绝伦,刚出侧门,婉儿姐弟已赶着叫妈。   老人也起身以迎,呵呵大笑道:“弟妹你忙!老化子三年不来,你更美丽年轻,真是修为至佳,令人佩服,今天我酒兴勃发,欲向弟索坛梅子百花酿,祭祭酒虫!”   那少妇,也贝齿烂然,梨涡乍现地道:“我都成了老太婆,还说年轻!你要喝酒,有的是;但是,大姊去了长沙,华哥和二姊也上了天山;没人陪你畅饮,恐怕你喝不痛快而已。”   “没关系,有酒有菜就行了,我先谢谢弟妹啦!”   老人急接着说话,似是怕人不给酒喝的样子,话完又作揖如仪,状甚滑稽。   那少妇也接着道:“好,你就不要客气,尽喝就是啦!婉儿,你来,帮我的忙;龙儿云儿两人,陪伯伯在此地玩!”   说完,便回身进去,只剩下老少三人,在客厅中闲聊。   “龙儿,你们都长高了,是不是又有了小弟弟?”   老人坐在竹椅上,龙儿兄弟各站一旁;他一面说话,一边摸着他们的头。   龙儿回答道:“三妈在去年生个小弟,现在房中睡着。伯伯,为什么你很久不到我家来?”   云儿也接着道:“怪伯伯!我们小弟弟真可爱!他生得多胖!多白呀!你看了也会喜欢的。姊姊说你最会讲故事,是不?”   他连说带比,极力地形容那弟弟的美;又睁着那双大眼,希望老人给他满意的回答。   “伯泊我整日在外奔跑,那有你爸妈的福气?!所以,很久不来。现在你们又有小弟,我当然喜欢!以后,我也会讲故事给他听的。”   “不嘛!怪伯伯!现在先讲个给我们听,好不好?”   云儿嘟着小嘴,边说边摇老人的膝头不已。   龙儿也跟着道:“对啦!怪伯伯先讲个武林故事,要大本领也打得厉害的!”   老人给他们缠得没法,只得笑着道:“莫吵!莫吵!听我说:武林故事很多,但都不如你爸妈的故事好听!怎么不请他们自己讲呢?”   这次,龙儿也嘟着嘴儿道:“爸和妈们,整天只教我们读书,练功;从来不讲故事;问他,就说不到时候,等我们读好书,练好功再说;讲嘛,怪伯伯!”   “好,好,我讲!但要等我喝完酒再讲,龙儿,你爸说得对!必须要读好书,练好武功,才是好孩子!”   “那你晚饭后就讲!”   “对!等会喝完酒,你就讲!”   “好,好!我讲!我讲!”   接着,客厅中响起老少三人的笑声。   同时,也从厅后传来一声娇呼:“开饭啦!”   酉末时刻,客厅内,又响起孩子们的笑声;一老四少,围坐在一堆。   只见那老人,睁着双眼,醉态盎然,右手摸着银须,歪着蓬发的脑袋;满含回忆的意味,拉开了话匣子。干是一件幽情蜜意,可歌可泣的武林故事,紧扣着孩子们的心弦! 青天飞龙--第一章 巧遇名师 第一章 巧遇名师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这是秋天,正是枫叶飘红,菊蕊齐放的季节。   金风拥吻着枝头的黄叶,踏着轻巧的舞步,飘向那广阔的原野,掠过那如练的湘江。   涟漪碎浪,引起人们心湖的共鸣,兴起了秋的怀念!   是日近黄昏,金乌西坠的时候,靠山面水的临江村特别显得宁静。   虽有几声鸡犬吠鸣和隐约的渔舟唱晚,但生活在这似是世外桃源的村民,谁也不感到黑夜快来的可怕!   在那溪畔私塾的大门口,涌出二十多个孩子;这是村内两百多家人家的子弟;每天傍晚放学,从这里走回家去。   他们兴匆匆地走出这座杏坛式的房子,沿着溪边小道,走向那条横越本村南北的大道。   突然,走在前面的打起来了,哭声与叫骂,震惊了这些孩子善良的心。   他们很快地围拢来,拉开了吵打的双方。   只有最后的一个,镇定如常,踏着安详的步伐,走向前去,分开围着的同学,挤进打架的身边。   这孩子约十二,穿着青绸的袄裤,登着精制的布鞋,左肩挂着个书包,长得十分惹人喜爱;有一张白中透红的脸蛋,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双肩斜飞,鼻如悬胆。   更配上微翘的小嘴,隐现的梨涡,真是粉雕玉琢,美比金童。   他看了打架的对方一眼,便向那生得较小,而仍在抽泣的孩子道:“郑清和,你们为什么吵打?”   “他要抢我新买的墨砚,抢不到就打人,真不要脸!”   郑清和一边擦泪一边回答,口势十分不满对方。   “何强仁,你真的抢他墨砚。”   “哼……”   那名叫强仁的孩子,圆睁着双眼;哼了一声,不愿回答。   “何强仁,你不愿回答,就表示你已承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爸很有钱,何不自己买一个呢?自己不买抢人的,抢不着又打人,这更是不对了!”   那孩子人小懂理,主持公道,像个不怕强暴的侠客,用正义去责罚恶人!   同时,其他的孩子,也引起了共鸣,参加了严正的声讨:   “何强仁真不对!”   “若再抢人的东西,我们也打他!”   “对!我们打他!”   “对!打……”   一时群声而攻,使何强仁羞红了脸,惊恐欲哭,翻身冲出人群,向那小桥跑去。   孩子们又安静下来,移动着矮小的身躯,走向回家的路。   只剩下那抱不平的孩子,望望西天的彩霞,低声对郑清和道:“走!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时,从溪堤上下来一位中年文士,负着双手,踱向孩子的面前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呵!大叔!”   那孩子指着村北的树林道:“我叫应清华,这是我表弟,我们都住在那边。”   文士见他聪敏可爱,心甚高兴,又向他笑着道:“好!你刚才虽是做得对,但人家比你大,难道不怕他发怒打你吗?”   这一串说话,似已激起这孩子的刚强性,双眉一掀,满口肯定的语气道:“哼!我才不怕!只要他无理,谁我也不怕,现在打不赢他,将来就能打赢的!”   “好!有志气!但是,你要打坏人,必须读好书,学好本领才行!因为恶人都是有本领的,你说对吗?”   “对!我一定要找个大本领的师父,才好学会本领去打恶人,可惜不知哪里去找呢?!”   那孩子说到此处,顿一下又道:“对不起,大叔!天黑啦!我们要回去了。”   文士接着道:“好的,明天这个时候,你能够到那竹林里来吗?”   他指着私塾后面的一片竹林又道:“假如你真的不怕困难,想学本领的话,我可以替你想办法!”   “好,大叔!明天见!”   “明天见!”   炊烟已拖过树梢,暮色也吞噬了江村,停立桥边的文士,愉快地自语道:“是个好孩子!是付好材料!真是不负此行也!”   一阵秋风过后,带着一线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原来,临江村地滨湘江,后靠岳麓山,村中两百余户,多数以渔农为生;只有三家大户,但也善恶不齐。   村北两户,尽隔一片竹林,世为通家烟亲之好。   靠南一家姓郑,名承恩,祖父均为前明御史,颇有贤廉之誉。   娶妻应氏,生二女一男,长女已出阁,适九江冯氏;次女名春梅,年方十三,聪明秀丽,十足美人胎子。   幼子即是清和,才到课读之年。   承恩为人旷达,酷嗜诗酒园林之乐。   满族人关后,看破功名利禄,隐迹家园;犹幸祖荫不薄,足供应用,尤以园林一片,占地颇宽,亭台池阁,颇堪留连寄性!   稍北一家,祖先业商,姓应名丰,为人明理乐善;年近花甲,体犹健壮。   妹适郑家,即清和之母。   夫人陈氏,生有二子,长名新民,已届壮年,娶妻余氏,已生一女;做事甚有父风,现在长沙经营丰益钱庄。   幼子清华,为晚年所得,年方十二,已读四年,聪敏异常,秉赋特异,倔强坚毅,义勇好学;读书过目能诵,遇事反应快捷。   尤以性喜诗词歌赋,陶情寄性之学,常自手捧一册,默念低吟,摇头摆脑,酸态盎然,不单甚得家人喜爱,且常为塾师同学所赞美!   溪南一家,姓何名继祖,祖为清初参将,遗产甚多;继祖生性暴躁,强霸非常,平日欺压村民,常使旁人侧目。   生有一子即强仁,年已十四,淘气凶横,不喜读书,常常欺打村中小孩,使人莫可奈何。   这三家虽是共处一村,但郑应两家,均少与何家往来;尤以对人做事的不同,村民反应各异,径渭分流,清浊了然。   又是一日傍晚,学童们已分赴归途,只有应清华与郑清和,慢慢地走在后面。   清华低声地嘱咐清和道:“表弟,你先慢慢地走着,我要去看看昨天那位大叔,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呵!”   “好的,快点回家呵!”   于是,应清华回头跑过那片竹林,东张西望地找了一遍;但人影毫无,只有竹叶籁籁之声,和返巢鸟雀的歌唱,打破这里的宁静!   他不禁自语道:“时间还早,也许大叔有事迟来,我在此地等他罢!”   说着,便欲就地坐下。   但在他身后,忽而有人道:“好孩子!我来啦!”   他很快地转过身子,高兴地道:“呵!大叔,你好,我们谈些什么呢?”   那文士闻言,微笑着问道:“你不是想学本领吗?这是很辛苦的事,必须有恒心毅力,苦练不辍才能成功,你能做到吗?”   应清华闪着希望的眼光,望着这位亲切而不知名姓的大叔答道:“我能够,我一定能够!但是,到哪里去找大本领的师父呢?”   “好!你看看这是不是大本领?”   文士指着五尺外,一根粗如碗口的竹子,一边说话,一边用右手食中二指,隔空向竹身一弹,竹身“拍”的一声,便露出个指洞来。   清华不禁惊叫道:“唉唷!你好大力呵!可以教我吗?”   文士接着道:“当然可以,但有两件事,你必须做到:第一要拜我为师,第二是不许告诉别人,父母也不例外;而且要早晚用功,不怕困难!”   他一时福至心灵,即刻跪在地上道:“徒儿拜见师父,华儿定会努力学习的!”   “好,起来,为师先授你内功心法,以便扎好根基;一年之后,我再回来考验你;来,坐下,我告诉你如何做法。”   文士说完,便拉着清华坐下,并从怀中取出一本薄书,翻开里面的人图,详细地告诉他;边说边教他按国演练。   一盏茶后,他便领悟了其中要领,做得也很合规矩。   使文士看得满怀欣慰,道:“很好!今后只要你努力用功,勤习不懈,定可如愿成功;如有不明之处,可按照书中所说,再加细心研讨!现在,回去罢!明年我会来看你!”   话落,便一闪而去。   待清华起身欲送时,已人影不见,消逝得无影无踪。   使他更敬佩师父的本领,坚定苦练的决心!   进入后厅,即是女眷们的天下。   清华踏入边门,便见姑妈也陪着客人,正在闲谈。   旁边表姊春梅,手里拿个大橘子,他慢慢地走近跟前道:“姑妈,梅姐!我给姑丈拜寿来啦!”   “呵!乘孩子,你来啦!你妈呢?”   郑夫人一见清华,便高兴得中断了谈话,一面问他,一面将他搂进怀里!摸头亲额,欢喜异常;可见她是何等喜爱这位自己的小侄儿!   春梅这妮子,内心早在念着清华;现在来了,当然更是愉快。   只见她倚靠在母亲身畔,睁着那双温柔而清邃的眼波,不瞬地看着清华,无言微笑,别具一番情意!   其实,清华和她都还年幼,不明所谓情爱。   但因住得很近,见面机会甚多,性情相投,从小亲热;不论谈话玩耍,她处处爱护这位表弟。   清华也特别喜听她说话。   所以,只要两人一见面,便形影不离,宛似一对小情人。   春梅素性温柔识礼,不愿在客人面前过分亲热,故以不言而笑,来表示她的高兴。   忽然,她计上心来,便右手一伸,将橘子递给清华道:“表弟,这个给你!”   “谢谢你,表姊!自己吃罢!”   郑夫人也好像懂得春梅的意思,放开清华,对春梅吩咐道:“梅儿,快和表弟去找清儿,到房里拿个大的给他!”   “好的,表弟,我们走!”   “谢谢姑妈!”   只见春梅小辫儿一摆,左手一拉清华;一双小人影儿,便消失在走廊里。   二人到了后园,双双坐在前园赏莲亭的石凳上,让秋风吹拂着衣襟,戏数池中游鱼。   二人谈谈说说,过了许多,从怀中取出一条小玉马,玉色银碧,雕刻精致,托在掌中,递给清华道:“妈妈说,这是爷爷在京城买的,带着可以避邪;在我周岁的时候,奶奶给了我,现在我给你!”   他听说是家传的避邪宝物,心中不愿夺人所爱;所以急着答道:“梅姊,这是你家的宝物,我不能要,而且……”   “你们男人将来一定在外面闯,带在身上,自是比我们女孩子家有用,就是爸妈知道也不要紧!”   “梅姊这……这……”   她这番情意,使他无言可答;看了春梅一眼,伸手接过那匹小马儿揣在怀里。   “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弟弟!你要永远好好地保管它啊!”   “谢谢你!梅姊!我知道,以后,我定会找回一匹给你的!”   他像决定了一件大事,满脸是坚毅的颜色。   时光易逝,又是一年秋风。   清华在这一年里,依旧是白天上学,早晚勤习内功;而人也长大许多,举动更似大人,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精光闪耀,别有精神。   一天夜里,人们多已进入梦乡,他刚做完内功,便听得门儿一啊,进来了人。   “呵!师父!”   他高兴地跳下床,跪在地上叩头。   “别多礼!孩子,让师父看看。”   原来,这是清华的师父,也即是那位中年文士。   今夜仍是以前的装束,高兴地拉起清华,起头到足打量一番道:“唔!难为你努力学习,一年的成绩不错,现在,你得跟为师上山,才能练习其他。”   说着,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道:“为师已在信中告诉你父母,预计五七年间,你便可下山行道,但每隔两三年,会让你回家省亲一次,请他们放心!好,我们走!”   “师父,我要带点衣服吗?”   “不用啦!我会给你预备的!”   夜,仍是一样的美妙安详!人,依然陶醉在梦的怀里!秋风过处,消失了夜行人的身影;空留下青灯闪耀。 青天飞龙--第二章 锋芒初露 第二章 锋芒初露   衡山,位于湘省东南部,为我国五岳之一的南岳。   主峰在衡山县西,有吐雾、天柱、紫盖、芙蓉和祝融诸峰;系属五岭山脉之越城岭,自桂分支入境,蜿蜒东北至湘资二水间;林壑深沉,奇峰峭立,仙道胜迹,流传人口。   一天,紫盖峰下的三塘集,来了长幼二人,长的是位中年文士,儒衫飘忽,态度安详,显然是个有道之士;幼的约在十二三岁,唇红齿白,面目清秀,令人喜爱。   两人亲如父子,走进一家客栈住宿。   这就是应清华和他的师父,自临江村出来后,一路经湘潭。板桥白果,渡涓水而至三塘;沿途晓行夜宿,时经半月,始达此地。   本来,以清华师父的脚程来说,这一点路程,只须一天即可到达。   但为了要磨练应清华的心性,才像常人一样地慢慢走路,好让清华渐渐养成耐劳吃苦,不怕困难的习惯,以便适应山上清苦的生活和繁重的技艺训练。   在这半个月内,清华从师父口中知道许多事情,尤以师门方面,更有了深一层的认识。   原来,他那位中年师父,即是武林中众人钦颂的三奇之一。   亦即武当派掌门人,一清道长的俗家师叔;只因童身修练,内功精纯,所以年近百龄,貌犹中年。   他幼入武当,深得其玄慧真人的喜爱,武当绝艺,均得真传;技成出道,复得奇遇,功力更是猛进。   但因生性淡泊,喜作山水之游。   除每年返山谒师一次外,余皆消磨在探胜寻幽之中。   中或有作除暴安良之举,亦因心慈面和,极少下绝手毙人;故黑白两道,称他为“慈善书生。”   真实姓名李钦道三字,反而不见人传了。   自其师仙游,师兄虚云道长接掌门户后,更少返回师门。   只有在五十年前,正邪决斗于天目山之时,曾在最后几场中,突然现身却敌,大展神功,击毙几个魔头,挽回一次武林浩劫。   但亦神龙一现,替武林留下一段佳话。   其实,自正邪决斗后,慈善书生更参透人间世事,归隐心坚,便选择了衡山紫盖峰结庐而居。   六十年来,不理人间恩怨,确因修练得法,驻颜成真。   近几年间,因在静坐默念间,常有武林劫运再现的预感,才引起他收徒传艺的念头。   所以,在一年前的秋天,破例下山遨游,在临江村巧遇应清华,旁观侧探,见他禀赋质地均属上选之材。   喜得衣钵传人,本想立时带回衡山传艺,却因紫盖峰头,风寒气冷,常人难耐;才先授本门内功心法,以期打好根基。   他们在三塘集一宿之后,便开始登山;起初,清华尚可拉着师父之手前进,虽然山路崎岖,走得汗流浃背,小脸通红,亦不叫苦。   使慈善书生感动非常,深喜爱徒坚忍刚毅精神。   最后,因到处断涧巉岩,丛林荆棘,实在无法前进之时,才由师父背负,施出绝顶轻功越险而上。   慈善书生潜修之地,是块数十丈宽的小平地,高峰顶尚有百丈;实是凸出之断崖,下临无地,上面苍松翠柏,古木参天。   南面群峰罗列,云海变幻,湘江如带,风景绝佳。   靠里有修竹一丛,后面有茅屋数椽,便是慈善书生居所,旁边山泉一穴,从示隙中洞洞外流,水虽不多,足供数人食用,余则虽是山居峰顶,依然花草不凋,益增环境幽美。   师徒两人上得山来,已是申初时分;即由慈善书生使他参拜祖师遗像,算是正式入门,然后跪于师前,请求训示。   只见慈善书生神色壮严,双目神光奕奕,注视着清华道:“今天是你正式入门之日,本门大概情形,想来你也知道的不少;愿你从此之后,努力上进,谨守戒律。每日按照为师所定功课,文武循序并进,不明之处,随时间我,住食之事,不用担心,为师已有安排。但我生平只收你一人,愿你能日夕用功,莫负师心!现在,可出去散散心,顺便看看四周进出之路,明天再开始练习。”   清华领训出来,便在门前负手闲眺,只见万峰叠翠,暮云飞绕,夕照流霞,林壑深沉;仿佛置身天上,超脱人间俗界。   不觉逸兴横生,低吟‘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之句。   从此,他便在这幽美的环境中,随师苦练;冬去春来,晨昏不辍,以他的聪明好学,加以良师的谆谆善诱,文武二途,进步神速。   一年半后,不仅人更长得可爱,在内轻拳剑等各门武功,更是一日千里,成就非凡,使慈善师生,也不禁为之暗自高兴。   又是一年过后,他已长成少年模样,但玉面来唇,犹含五分稚一飞。   此时,他不单学会慈善的成名兵器,玄音玉箫七十二式,且将‘太清护身刚气’,亦练成一成火候。   不论何人,假如离家太久的话,在工作繁忙时,尚无特别感觉,而在休息之际,可就不同了;不管目前环境如何美妙,生活如何舒适,一定会兴起怀乡之念的。   应清华亦是如此,他年幼离家,倏忽两年有余,先时因功课忙碌,师父爱护,尚不觉得难过。   但在两年之后,心情已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   所以,他在练功之余,常会悄立呆望,心绪不宁。   这本是练技之人,定须经过的阶段,若在这时加陪努力,用功不懈,不久便可冲破难关,突飞猛进。   慈善书生也已看出情形,有意让他返家一次,故当他正在呆望时,便叫他前来,微笑着说道:“华儿,你上山已两年多了,近来很想家吧?虽然为师三年之约未满,但你若愿意,亦可提前返去;只可惜‘太清刚气’,你正在紧要关头,这么一来,恐怕更要妨碍你的进步了。”   “师父!这……”   他一时呐呐不知回答,羞红了脸;心知一切情形,已给师父知道,虽可返家省亲,碍及武功又不甘愿。   所以很快地下个决定,又接着道:“是的,徒儿近来,确是非常想家,但现在不想回去了,不过,有个请求,希望师父宽恕和恩准!”   “你尽可说明,为师会替你作主。”   “徒几所以想家,原因是与家中久无连络,不明近况所致;假使清恩师到徒儿家中去一趟,便可使家父母安心,徒儿亦可免去下山,在此安心继续练功!”   慈善书生闻言大笑道:“好,好!你想得对,为师明天下山,替你跑一趟罢!”   “多谢恩师!”   在慈善书生下山后的第二天清晨,应清华带着愉快的心情,携着玄音玉箫跑上山顶。   这里,有一块三四文宽的大石,周围生着小干木,大石西边,有三株龙鳞隐现,苍劲挺拔的古松,山风过处,涛声悦耳,即是他每日晨昏练功的场所。   今晨,他仍像以前一样;先练一趟拳掌,再练玉箫招法,最后才做吐纳工夫。   这吐纳工夫,即是内功修练之法门,亦是一切武功的根本;始源于道家,颇类儒家之养气,佛家之坐禅。   主要目的,在籍人体呼吸之功,采天地之灵气,发生引导作用,将浑身精力,锻化为气,混入血液之中。   通透全身,促进筋骨强壮,进而以意运气,以气运身,练细还虚,进入神化境界;再以武功招式,化力发于体外。   此刻,应清华已练完拳掌和箫法,正在澄心净虑,演练这门功课。   当他灵台清净,物我皆忘的时候,突从峰后雾台山方面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即刻惊醒了他,睁开星目自忖道:这是临死挣扎的呼声,可能有特殊事件发生。   我学武的目的,便是除恶扬善,替天行道,怎能见死不救呢?   对!我要查明真象,惩治恶人!   于是,他即刻检起玉箫,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向峰后下方驰去。   不久,他出现山后的悬崖上,下面是一片迷蒙,晨雾弥漫,加以前山投影遮蔽,更显得神秘莫测!   他在崖上稍作停顿,像在找寻叫声的方向和筹思下崖的方法。   果然,又是一声凄叫,传自崖石下方的深渊里。   接着,见他向右一个箭步,身子凌空而起,一个“一鹤冲霄”,便跃上树梢。   再足尖一点树枝,身躯再度飞起,两手向后一分,向前平掠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晨雾里。   这种越林而去的方法,虽可省却许多时间和麻烦,但亦非常危险;因为树林宽度不明,树梢起落不便,稍不小心,或真气不继,却有大足坠身之危。   但在侠义心与好奇心的驱使下,一股极大的勇气支持着他,忘了危险,勇往直前。   他在途中,依藉树枝略一休息,已安全越过这片森林,降落在一棵参天古松上;回首张望,只见白茫茫的,不见来处,向前观察,却别有一番景象。   这是一条宽约甘丈,长有百丈的峡谷。   两山对峙,高达两三百丈,中门一道流泉,自山凹飞泻而下,至中间为凸石阻挡,散成一幕水帘,垂挂入谷。   水注处,冲成一潭,积水成溪,绕谷底右侧,碗然出谷。   两边是断崖壁立,直上如削,除了几处凸出之处外,只有石缝中,尚生有几株古松和藤萝。   谷口两边,即是蔽日森林,谷底却是一片草地。   他停身之处,正在谷口右侧森林之边沿。   同时,他又发现谷底四五十丈外,有两堆毛茸茸的东西,躺着不动;对面削壁之间,离谷底十丈处,凸出一块悬崖,崖面平坦,还生有花草之类。   他详察一回之后,觉得是块好玩的地方,并无什么危险。   但刚才几声尖叫,又确是这方面所发,奇怪!唯,可疑的,便是那堆黑茸茸的东西了。   于是,他一式“落絮随风”,轻轻地落在地上;为了防备不测,又静立一会,才沿着草地走去。   一盏茶间,他到达离那东西二丈的地方侧一驻足,便见一丝黄影,从那东西间疾射而出,投向右侧的藤影里。   不禁惊了一震,连忙凝神戒备。   但等了半天,那东西仍是不动,才明白可能已死去;刚才的黄影,亦可能是一种兽类,正在吃肉时,被自己惊跑的。   因此,他坦然走向前去,看清楚是一对猿猴尸体。   大的较普通猴类大两倍,全身黑毛,油亮发光;小的只有乳犬大小,身生黑毛;都是七窍流血,死状惨烈!令人目不忍睹,侧隐心起!   忽地一声吱叫,背后腥风迫人。   他毫不迟疑地,一式“黄莺出谷”,斜斜而起,右手玉箫注以八成功力,向后“倒打金钟”,疾劈而出。   陡觉击中有物,“拍”的一声,跟着“叭”的一声,落地扭动。   等他落在两支外,回身待敌时,才看清是条粗如面盆的怪蛇。   头生红色肉冠,全身布满三角形的黄黑花纹,长有数丈,正迅速盘结蛇阵,昂起三角尖头,红芯频吐,嘘嘘而叫,两个凸出的红眼,凶光外射。   应清华究竟还是个孩子,虽有一身武功,也触目惊心,冷汗外溢。   其实,这确是一条成了气候的东西,名鸡冠蛟,是鸡冠蛇与蟒所生。   但生性较前二种精灵,惯会辨别灵药异果,守护而吃;若遇他物侵入其区域,则凶恶大发,缠战至死方休。   清华惊惊之余,知是搏杀猿猴之物,不觉除害侠义又起,决心要杀死这凶狠的怪蛇。   双方对峙不动,他却暗思对策,自忖刚才一箫倒击,明是击中蛇身,以自己八成功力,少说亦有一两百年力道,何以毫无伤痕呢?   可能是皮肉坚韧,刀枪不入;但自己未带暗器和宝剑,如何除去它呢?   静默一阵,忽然计上心来,随即箫交左手,检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又以八成功力,投向蛇阵。   响声过后,怪蛇又挨了一下重击。   但也激起它的凶性,即刻昂首抬身,冲射而来,腥风毒气,势将惊人。   幸得他机警,人小胆大,知道蟒蛇之类不单头部咬人,尾部亦会扫人,身子更会缠人。   所以,当蛇头离他四五尺的刹那,即向左挪步,右旋身跃起;让蛇头,避蛇尾,越蛇身,临空飞过。   右掌左箫,同时向后下方,猛击蛇之首腰二部。   并藉此反弹之力,自身冲落蛇后左方两丈。   果然掌箫均中,“拍”“叭”三声,怪蛇又落地结阵不动,但动作已较前缓慢,似有转动欠灵之状。   清华也已看出蛇已受伤,但因外面并无迹象,未知其受伤程度。   他又稍作思考,认为趁它转动欠灵之时,仍以石击为妙,再以掌箫乘机合击,或可完成心愿。   于是,他又检起一块较前粗大而有棱角的石块,以十成之力,投向蛇阵中央。   不料石落蛇阵一响,即见蛇阵散开。   头身尾翻滚曲扭,扫卷扑打,两三丈内,沙石飞腾,声势较前更是惊人;使他急向后跃退丈余,全神以待,以为又有一番狠斗。   但空自紧张一阵,仍不见怪蛇追来,只见它拚命挣扎卷打,血雨飞洒。   经过盏茶之久,才渐渐瘫痪于地;但蛇身及尾部,仍在慢慢地扭动曲转。   这时,他才明白怪蛇已经死去,不足为患;嘴角现出了胜利的微笑,深深地嘘了口气!   不觉一面擦汗,一边又暗忖刚才的经历。   本来,以应清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面对如此一条怪蛇,实在危险;虽有一身武功,也因用功太浅,又无暗器宝刀。   就是换上其他武林高手,亦将费一番苦斗才能成功。   但是,他毕竟很快地成功了。   其原因,应归功在三方面:首先是他自己临危不慌,避开正面与蛇搏斗,利用人小身灵的优点,使怪蛇失去头尾的长处。   其次就是在危急中,无意间用玉箫击中蛇之七寸,使它蒙受致命之伤。   更加上最后一击的石块,恰好打中蛇头。   当蛇头向下一缩之时,又巧遇下面是块大石,恰成为上下交夹击之状,故被击成碎烂。   要知蛇类爬行,端赖体内之脊骨,且此骨最易松脱;一遇此骨松脱,便全身无力,难逞凶恶;而蛇类亦甚伯寒冷,逢及严寒,便会行动受制。   清华手持之玉箫,连他自己亦未明妙处;原因是尚未到技成下山,承受师传兵器之时;故慈善书生仅叫他待此练习,并未说明出处。   其实,这根玉箫是万年寒玉所制,平时虽无异处,若遇与敌交手,便可显露其特异之处。   只要持用之人用功力灌注其上,不单可敌宝刀宝剑,且可从箫上射出一团冷气,寒彻筋骨,使击中处之血肉神经全被冻损。   但其威力大小,须看持用者功力深浅而定。   清华功力虽浅,但他先以八成功力注于箫上,无意间击中怪蛇七寸,亦非小可,以后又击中蛇腰,使怪蛇全身骨胳松成数段。   且经箫上寒气侵袭,便成为转动不灵,终被击毙。   他稍一沉思,即又警觉起来。   为了安全起见,重新观察四周情况,终于眼光掠过猿尸时,发现又一个小猿猴,踞坐在大猿尸上,身长黑毛,头顶白色,睁着一对火眼金睛,瞪着他不动。   因此,他悟出最先的那丝黄影,便是这个幸脱蛇劫的小猿,随即引起他的童心,慢慢踱向前去。   他在猿尸前静立一会,见小猿并不怕他,便又轻轻地蹲下来。   并自忖道:这小猿很可爱!也很可怜!没有母亲和兄弟,以后怎样活下去呢?   这深山里,一定很多东西欺害它,不如抱回去,求师父允许我收养!对!抱回去!   他想着又伸出右手,欲去摸摸小猿的头,谁料小猿毫不退避,见他手一伸来,即用那双小毛手抱住,一个翻身便爬上掌来。   似乎它也知道,清华是替它报仇的恩人一样。   这时,清华确实高兴极了,连忙将它抱在胸前,并将玉箫插在腰带上,让出左手,轻抚着它的头背细毛,低声细语道:“乖猴儿,吓坏啦!饿坏啦!跟我回去,师父会喜欢你的。”   小猿顺服地伏在他怀里,双手紧抓着衣裳不动。   他慢慢绕过蛇尾,走向谷口,准备再越林回去,偶而瞥见树影及自己的身影,猛忆时候已是不早,太阳已高出前山,光线穿透了晨雾的重围!   他暗忖道:“起床至今,自己未吃东西,小猴也一定饿了!”   回去吗?师父不在家,抱着小猴又肚饿路险!   不回去吗?此地不知有否生果之类充饥!   他考虑一番后,认为早晚回去都行,不如在此弄饱肚子为妙!   因此,他详细观察四周上下,希望能找到好吃的东西。   但是,他失望了,所见到的,只是苍松古柏,杂树藤萝。   于是,他左手搂着小猴,一个箭步,继之一式“一鹤冲霄”,跃上两丈高的树梢,再演前式,便巧登最初停身的古松,重新注目观望,希望在高处能有新的发现。   不错,他细心观察之后,觉得对面那块悬崖上面,似有不少花草之类,靠壁有棵小树,枝叶间,像是结有红色的小果子。   但悬崖四周,无路可通。   十丈高的距离,却不是现时功力所能跃上的。   他不禁坐在松枝上,发呆一阵,终于让他想出一条颇为危险的法子来。   因为那悬崖右上角,两丈外的石缝中,长有一棵小松,小松右侧两支外,凸出一块稍堪驻足的小崖。   这小崖右下方,亦有一棵枝叶稀少,枝干曲扭的古树,再向右丈许,便是谷口右侧的丛林。   “对!就这么办!”   他自语一声后,随即飘落地面,找一根软藤,将小猿兜缚在胸前,跟着一展身形,向对面树林驰去。   一会儿,他已跃登对面林边的古树上。   此处离谷底十余丈,寄身在削壁孤树上,确颇令人胆寒。   只见在树上稍作休息,身躯一沉一起,借树枝反弹之力,猛然向上拔起一两丈高,足尖一点那块小崖,一式“落絮随风”,向前飘向两支外的小松。   但那松树,枝于太小,无法承受他的落势与体重。   他的功力与轻功,又未达到一苇渡江,登萍渡水的境地,若教他全身一压势将松断人坠演成惨剧!   犹幸他人小胆大,反应敏捷,身形刚近小松,便已觉得不妙,猛地提气缩腿,双足一蹬松枝,两掌向后一拨。   利用这一蹬一拨之力,身形向前飘落那块悬崖边沿。   他连忙踏前两步,隐住身躯,回首来路。   犹见小松左右摇晃不已,自己落足之处,只差尺许便是崖处,真是触目惊心,危险至极。   痛定思痛,不禁额冒冷汗,心跳不已。   这里是块三四文宽广的崖面,可说是数百丈高的削壁上,仅堪活动的地方。   崖面长着一层细草,夹生许多不知名的小花。   靠壁根中央,似是有个石洞的痕迹,但被块大石封住,密不透风。   大石微向外拱,中央有石色,稍现不同。   一股清泉,沿大石的右下方,泅泅流水,经左侧壁根,流向崖外。   巧在泉道流经旁边,有个脸盆粗细的小洞,长有一株矮树,高约三尺,细枝厚叶,状呈椭圆。   但根干粗如洞口,盘结生长,枝上结有卵形略尖的朱红果子,香气四溢,使他一见而食欲大振,小猴也闻香吱叫!   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摘下一粒果子,稍一闻嗅,便用门牙咬破,撮嘴吸吮,只觉得一股香甜至极的乳汁,已顺喉而下。   因之用手一送,将果子整个投进口内,连皮带肉,一齐吞下。   接着,摘下一粒给小猴,自己又连吃四五个,直到他觉得饥渴已止时,已让他吃下二十多个,小猴也吃了五六个之多。   此际,他才想起,如此好吃的果子,应该摘下留着,自己可以慢慢吃着玩,师父也可尝尝滋味。   但当他摘完剩下的三四十个之后,突感浑身发热,血脉暴涨,头脑沉重,昏然欲睡,看看小猴,早已昏睡怀中不动。   心知是吃了果子之故,慌得就地坐下,凝神净虑,按照师门心法打坐,渐渐浑然无知,进入物我皆忘之境。   其实,应清华所食的果子,即是道家称为朱果的东西,常人眼食一粒,即可健身延年,练武人服之,若能及时运功吸收药力,可抵一年功力。   这种果子,必须是千年以上的枸杞树,生在罕无人迹的地方,再经灵泉灌溉,才能结成果实,熟时清香四溢,灵禽异兽争夺而食。   但时间甚短,不久便会自行脱落融化。   真是难途的奇珍,旷世难求的灵药。   现在,应清华一连吃了二十多粒,力道当然非常猛烈,可喜他虽然不明其理,而即刻运气行解,吸收药力,正是恰到好处。   小猴服食五六粒,便自不同了,因它不懂内功,致被药力冲昏而睡,但此后,定被洗毛伐髓,灵慧异常。   约在午末时分,清华从定中倏然醒来,觉得诸身舒适,神清气畅,较平时练功之后,颇为不同。   知道果子有益无害,食用不妨,但小猴昏睡如故,却又不解。   他起身望望天色,觉得时间尚早,多玩一会回去,亦无不可,便漫无目的地,在靠壁树边,随手东摸西拍,状甚愉快!   不料壁根湿滑,草细苔油,他一不小心,足尖一滑,上身猛向前冲,为了支持身体平衡,急忙用双掌尽向石壁拍去。   刚好拍在那块塞洞大石的中央,身形是稳住了,但听得几声“轧轧”响动。   那大石随之向内沉落,平铺如崖,现出一个高可及人的洞口。   他惊得向后一跳,拔出玉箫以备不测;但往洞口一观,仍无别物出来。   只见那块封洞的大石中央,经自己双掌拍碎了一块,形成深有两寸,宽有掌大的凹洞。   他不禁自忖道:“我那来这么大力?此地怎会有机关设置呢?难道有人住在此地?但又不像常常有人进出的迹象!进去会有危险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他疑惑不定!   最后,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双眉一掀,决心要进去一探究竟。   于是,他待蒂进洞,踏过封洞大石,小心前进一丈左右,觉得洞内空气清新,似无毒物存在,又继续前进。   洞底干燥,光线渐进渐弱,三四大后,地势渐高,洞亦向右拐弯。   这时,他内心甚为紧张,藉着洞口射来微弱的光线,隐约看见脚前是块横宽两尺的白石,再前便是渐高的石级。   他踏前一步,意欲静立戒备一阵,再向前进。   孰料脚下石突然下沉,跟着“轰隆”一声,洞内顿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同时惊得猛然一跳,头顶撞上洞顶,痛得他昏倒于地,不省人事。   不知经过多久,他又慢慢醒来,摸摸自己后脑,觉得肿痛微存,幸未出血,不觉苦笑一声,聊为自己解嘲!   随又暗自忖道:“现在洞门已闭,后退无路,虽知脚下白石,即是洞口开关,但石已沉下两尺,四周密不通风,实在无法弄它出来,而且黑暗无光,纵有别的开关,亦无法找出;目前唯一办法,只有摸索前进,或可脱出困境。”   因此,他重鼓勇气与决心,摸着自己的玉箫,敲点着沿壁,摸索前进。   摸索了一段时间后,他已沿着洞壁,左弯右拐两次,洞内已较前宽广,洞底微向右倾,右壁根有泉水润湿。   渐渐地,他已感到模糊看得见些,以为是渐近出口,天光映辉的缘故,所以更加紧前进。   其实,只是在黑暗中时间已久,眼睛渐已习惯现况的原因。   他现无法知道时间,也无暇顾虑其他,只知继续前进,寻求出口。   又经一段摸索之后才发现一线微光映入眼帘,洞势又是上升,已见石级无数,直上如梯,不禁大喜,飞越而上。   走完石级,再一转拐,便到一扇石门之前,门内光华大现,宽广异常。   他以为出口已到,住有人家,在喜极忘危的心情下,随即闪身而入。   谁料门内情形,又使他目乱身呆,惊奇万分。   这是一座拱形洞府,并非真的出口。   洞内高宽五六丈,全洞光滑如镜。   洞顶中央及四角,各悬卵大明珠一个,光芒四射,柔和明亮,照得洞内明如白昼,而有温馨如春之感。   洞中央有一水池,宽广丈余,清澈见底。   池中有座小假山,高出水面约三尺。   山顶一线喷泉,水珠洒向一株盈尺的植物上。   这植物仅生九叶,状似兰形,青翠欲滴,异常可爱。   水中尚有莲花数品,却是有叶无花。   池右五尺,有石案一具,上有古鼎一个。   案后有一石坛,高约两丈,宽有丈余,坛中蒲团上,坐一瘦小老人,白发如霜,银发过腹,颜容干枯,盘膝闭目。   石坛两侧均有门户,但左开布闭,不明其故。   他看清洞内情形,知道自己处于高人洞府之中,只得肃容清步,走到坛前躬身道:“晚辈武当应清华误入前辈修真之处,请予原有!”   等了一阵未见回答,他又提高音量,重说一遍,仍不见老人动静,只得踏上石坛,意欲近前探试。   忽见老人面前一尺,有一连鞘短剑,压着一块羊皮,上面字迹整齐,似是渴语道情之类,因而俯身拾起一看,原来写的是:   十番甲子,俊出湘庐;   家多积善,义德箕裘;   有缘到此,应作吾徒;   神功道统,剑影华骝;   荡魔灭寇,泽遍神州;   功成四美,合籍齐修。   他默详词意,知老人早已作化,留渴收徒,自己今日到此,即算有缘,因即跪下,叩首祷告道:“徒儿应清华谨遵师父遗命,他日学成,决不有愧师门,但愿师灵默佑,启示玄机!”   祷罢起身,步入左侧右门之内。   原来是一间完全人工凿成的石室,宽广两支,室顶镶有龙眼般大的明珠三个,石桌、石凳、石床,一应皆全。   全旁壁上挖成书架,堆满各种典籍,室内空气清爽,一尘不染,宛如常有人住之所。   清华知是先师以前住处,师门秘典遗籍均在室中。   只要自己潜心研读,定将大有益处。   他慢慢走到桌前,顺手将桌上平放的书本翻开,看了两行,忙即正襟端坐,细心恭读。   原来,是老人手书,详述其来历,及为徒者应注意事项:   “余,唐末人氏也,生性淡泊,曾为一科举人,后因彻底看破世情,醉心山水,畅游名山大泽,转而学佛;得一异僧为师,开始习武,晚年功力进入化境,熟研武林各派技艺,但因性恶,武林恩怨仇杀,故从未显露所学;后于无意中发现此洞,稍加布置运修,乃留此潜修;一甲子间,深研儒门心法,转以佛家大乘法门,创练‘法天大乘合整玄功’;旋在本洞四壁,得一‘银钩’短剑,乃前古仙人降魔之宝,因此武林各派剑法之精华,加上自己之创意,历三年之久,始成’银钩三十六式’剑法;后一甲子,因余玄功练成,为了配合玄功与剑法,又以五行八卦之理,河图洛书之谱,研创‘玄天掌法’三百六十招‘花信二十四番擒拿手法’,‘迷神幻影身步法’,及‘震天指’等,合著成册,拟以立户传徒,维护武林正义,造福社会人群。   “然而,人材难遇,良品更稀,始终未遇有缘,空费余半甲子游历人世,终于坐化之前,默察玄机,测知五百年后,应有积善之家,俊出平民,有缘来此,堪作传人,从此光大本门,留芳后世。   “吾徒来此之后,可先将余遗体葬于石坛之下;取出为师所留秘笈,及宝剑丝囊等物,再行按余所著,循序研练;技成之日,即可封闭洞门,出山行道,望你能以恒心毅力,勤习不懈。   “但行道之时,应本儒门仁者之心,佛家渡世之旨,惩恶扬善,莫枉莫辜,泽及人间,销弥劫运。功德圆满之日,再作合籍齐修打算。   “至于食用一事,可将本室门侧之把手,向右扭转三匝,即现石坛右侧之门,可通前洞;若在洞外欲关该门时,可将通道顶上之白石笋,向左扭转三次,再向外拔出向右扭转三次,然后向内推进再左转三次。   “前洞本是峡谷,繁生黄精生地之类,清泉不竭,不虞饮食无物。   “葬余遗体之先,应将本室桌前之石鼓,向右扭转三周,再将余遗体及蒲团,一齐收置四洞小坛上,再使石坛复原即可。   “池中山畔所种,乃‘九叶仙兰’,亦前古仙人所留,若能逢其五百年结实之期,可摘而食之,增加甲子功力。   “‘银钩’乃前古仙兵,剑已通灵,用玄功灌注其上,可使其剑芒暴射,长达数支,无坚不摧,杀敌干举手之间;苦功力已够,练至人剑合一之境,可以真气操纵此剑,脱手临空飞舞。剑把镶有避毒夜明避水避火四珠,因珠光太亮,易惹他人觊觎,平时不宜脱下把套;此剑且能遇险鸣珠,亦降魔至宝,但用法未明耳。另一短剑,名曰蓝星,亦为难得宝刃,下山时,可一齐携出,以赠有缘。   “余晚年自称避尘生,实则有愧儒家济世之意,与佛家普渡之旨;本派可称为浩然门,望吾徒莫违师心,努力为之;否则,祸福无门,唯自找之,善恶有报,当心天谴!”   应清华看完这篇手录之后,心知师恩隆重,自身责任非轻;从此,唯我摒除一切杂念,刻意用功,方能早日达成师愿,得展素志。   接着,即欲起身安葬师骸。   但发现怀中小猴一动,才想起小猴自吃朱果迄今,熟睡未醒,应该解下放在床上,让它自行醒转,以免妨碍自己行动。   于是,他忙将小猴放妥,按数扭转石鼓,再跑出室外察看。   果然,石坛已向左横移五六尺,底下现一长坑,深可没人;一边有石级斜下,坑中凸一祭坛,上面放着三盒丝囊各一,和连鞘带套的古式短剑一把。   他将五盒等取出后,再将老人遗体及蒲团一齐抱入坑中小坛上,安放端正,又跪下默祷一番,才再入室内,将石坛返回原位。   经过许久的暗中摸索、惊恐、忙碌,到此算是暂时安闲。   他已感到有点疲倦和饥渴,只得从革囊中取出朱果服食,并即静心打坐,以期恢复精神,再研练师遗秘笈。   洞中无日夜,他醒来已不知时候。   只见身畔小猴,也已醒来,睁着一双金眼,凝视着自己。   他右手摸着小猴脑袋,稚气地道:“乖猴儿,要吃的,可到前洞去找,但不准乱跑,也不许翻动房内的东西,不然,哼!我要打你呵!”   “唔!还有,以后就叫你金毛吧!平时可在外面去玩,不可打扰我练功,知道吗?”   说完,便将小猴抱下床,挥手叫它出去。   自己坐到桌前,细心检视师父遗物。   丝囊宛如普通革囊大小,隐泛光霞,不知是何丝织成,只觉入手温软,柔若无物。   囊中有药三瓶,均标有用法来历。   另有黑色小圈三个,直径丈许,外有豆粒大的小珠围绕,沉重异常,精光幻彩。   还有卵大黄珠一个,微泛檀香气味,量即“风雷环”与“舍利珠”。   继又褪去剑把封套,一时毫光四射,色分四彩。   四珠大如指尖,分镶剑把两面,珠间各刻“银”“钩”一字。   旋以左手轻按剑鞘,右手握把一抽,只闻声似龙吟,银虹已现,剑身仅长一尺七八,外面似有一层白雾环绕。   剑尖射出一道白芒,长达盈尺,芒尾卷曲如钩,伸缩不定。   他满怀高兴,愈看愈受,真欲振剑起舞,一试神异。   但亦知功力未够,剑术未成,对此通灵仙兵,实尚无法控制。   只得插入鞘内,封上把套,与丝囊齐放床上。   最后,才打开玉盒,取出先师手著的“法天秘笈”,聚精会神及读下去。   首页,即是玄功心法:   余少年习儒,中年学佛,晚年融会两门心法,始创“法天大乘合运玄功”,及剑掌、步指等武功,此益余一生心得也;愿为吾徒者,能善体师心,成我救人济世之旨。   本玄功,仍以儒门心法为主,佛门心法为辅;使能以至大至刚之浩然正气,含有祥和灵善之意,收能藏之于芥子,发而充塞于宇内;唯修为之道,首重“诚”、“性”,古圣所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即此之谓也。   此“诚”、“性”二者,即本门玄功,历代相传之道统,故“率性”即顺天心,“存减”始克万物,是乃本门心法也;广而释之,即“人心准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四句耳。   但行功之道,却可分为三段五诀:   “定”诀:学而能知,知止能定,定则“精、气、合”合一,不惑不迷,不暴不惧也。   “静”诀:定而后能静,静则神丰气足,待敌而动,念动则气发,意萌则风生,举手投足,金石为开也。”   上为玄功初段,蕴有佛门“天龙不动禅功”之妙;若能习成此段,已是邪恶不侵,功力不弱,置之高手行列,亦不愧矣!   “安”诀:静而后能安,安则返虚入明,无微不至,任督可通,劲如泉涌,精、神。气、劲一贯,轻重急缓随心。   “虑”诀:安而后能虑,虑则无微不察,视声天通,奥妙隐微,通物益克,静则稳如山岳,嘘气成实,动则星飞电掣,踏虚行空。   至此为玄功二段,修成之日,功力已参造化,若发于体外,则为“浩然刚气”,可刚可柔,玄妙至极。   “得”诀:虑而得能得,得则无往不利,无物不克,动则上下碧落,顷刻千里;静能神游体外,预烛玄机,发能惊天地泣鬼神,收能化形迹无声嗅;驻颜永寿,中和无息,法天自强,万物育焉!   此为玄功三段,修成之日,即已达大成至极,圣神功化之境,但三段修为,均赖习者之资质秉赋,遭遇修为而断,有五年十年有成,亦有百年或毕生难入二段者。   吾徒若能习成初段,可服余留之“九转回还丹”三粒,再修二段,必有奇效。   如能完成二段火候,即堪下山行道,积修外功,余待功德圆满之日,再行觅潜修可也。   后面便是“坐功图解”,及剑、掌、指、步、穴道等招式注解。   应清华原是天资绝顶,根基甚厚,紫盖峰三年苦学,文武更有成就;再加来果之力,益见脑明心净,悟性频加,故对秘笈所载,均能心领神会,颇有心得。   所以,刻专心一意,按图研练“法天大乘合运玄功”,甚至废寝忘餐,勤修不辍。   有时入定一两天,不食不动,极似老僧苦禅;醒来若懒得往前洞找食,便随手掏出朱果,往口中一送便算了亨。   如此无意间,又给他吃下二十多个,使他功力猛进,具备四五十年火候,同时缩短了修成玄功的时间,很快完成初段而不自觉。   等他发觉朱果无多时,囊中只剩下廿余个了;为了带回给恩师尝试,才全部放进秘笈玉盒去,此后,他才在饥渴之时,一定要往前洞一趟。   前洞,实是长形的峡谷,从右侧门经过一条洞径,才可到达;洞长十余丈,宽约四五大,到处怪石林立,遍生黄精等药材,山泉甜美,花草奇绝。   但两旁峭立百丈,藤萝垂挂,顶上天光一线,林木葱郁,若非功参造化之人,实在无法上下。   清华自练功之始,便经常开着右侧门,以便金毛自由进出;后因玄功进步神速,便完全忘了金毛的存在。   金毛也似了解主人心意,从不干扰清华;饱食之后,便在右坛上玩耍或休息。   只在清华醒来外出时,才会爬上他的膝上或肩头,吱叫打滚,来表示它的喜欢与亲热。   半年之后,清华入定时间加长,显见功力更有进步。   这天,他刚一出定,便闻到芳香满室;连忙起身外出,找寻香气来源,但大洞内,只见金毛熟睡于石坛,其他一切如旧,不过香味更浓,令人食欲大振而已。   他稍一静立,似觉香气是从池中发出;猛忆先师所言‘九叶仙兰’,莫非真已结实。   因即闪身飘向池畔,一看之下,不禁欣喜若狂。   果然,那株青翠欲滴的小植物,顶端已结成龙眼般大的果子,宛似翡翠玉珠,晶莹泛绿,阵阵芳香,沁人心肺。   他随即跃入池中山上,弯腰合掌,捧着翠果一摇,便已脱落掌中,顺手往口中一送,即觉一团琼浆已顺喉而下,饥渴全消,清凉无比。   同时,心舒意足,又回转室内,继续用功。   这次,他真的进入苦禅之境;等他醒来时,已视四十九日之后,睁开双眼,便见金毛静守身边,膝上还有几条粗大的黄精。   他不禁摸摸金毛的头,高兴地微笑道:“谢谢你,金毛,我还不饿,你已长大许多,来此不知有多久了?出外去玩罢!我要加紧努力,希望能早日回去!”   说完又闭目入定,不理一切;金毛似是无可奈何,在他身畔绕行一圈,才离床出外。   要知清华自入洞至今,实已渡过一年的岁月,不单金毛已长成普遍猴类般大,他自己也已长大许多;但因全心练功而不自知而已。   在内功方面,更进步惊人;他在半年内,即完成初段,自吃下汕兰翠果,坐禅“七七”之后,便已进入二段之中,功力近二甲子火候,但演练方法,依旧用初段图式所示。   待他二次醒来,又在四十九天后,正合第二“七七”之数。   这时,他自己暗想道:“这种久坐的现象,可能已入二段,师父留言,曾经要吃三粒“九转回还丹”,才可练习二段,我必须遵命而行方可。   所以便从瓶中倒出三粒,即欲吞下,但一瞥三瓶之中,仅剩六粒,又自忖道:“先师不知我会吃下仙兰实,所以要我吃三粒,现在我已吃下兰实,当然不用吃三粒了。”   这种武林圣药,珍贵非常,应该多留点给恩师或济世之用。   因之,他倒出的丹药,放回一粒于瓶中;自己吞下两粒后,即用二段图式所示,继续演练,很快便进入浑然无知的苦禅中。   回头且说应清华的恩师慈善书生,自亲自下山,为清华反家省亲之后,第三天便会见了清华的父母,说明原委,宾主甚欢!   尤以应员外夫妇,闻及华儿一切良好,进步神速之时,真是满怀欣畅,笑逐颜开,从清华出走后的忧郁不安,到此一扫而光。   除了对慈善书生感激万分外,并坚留他多住些时。   但慈善书生却以另有要事为由,飘然辞去。   其实,慈善书生不愿多留的原因,是欲趁此机会,顺便往各地一转,籍以观察武林动静,及师门后辈之善恶。   欲以两月时间,沿湘江,北渡洞庭,上武昌,西溯汉水,过襄阳,绕巫山,然后下东安,回衡阳。   然而,他在山上授徒三年,倒无什么感觉,今日重人人间几天,即已发现惊人的事件。   那是个漆黑的夜晚,他寄宿在武昌县属的五里界。   子宋时分,他刚出定醒转,便隐约听到一阵惨烈的呼号声;虽知定是仇杀抢夺之事,依然本着仪义之心,穿窗而出,身似一缕轻烟,寻声驰向现场察看。   终在梁子湖畔发现真象,但嫌来得太迟,恶徒刚已离去,只见一所宽广华丽的大舍,正毁灭在火海中。   三十多具死尸,断手折腿,脑破肠流,平摆于门口广场上,惨不忍睹。   他在现场察看一遍,并未得到其他踪迹,只猜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作为,绝不是正派人士所有。   最后,他正拟起身返店时,却瞥见一件圆形之物,丢在尸畔草丛中,捡起一看,原是一块赤铜腰牌,正面雕有五角星形,后面是“武分十二”字样。   他一看形式,知是帮会使用之牌号,便沉思甚久,仍无法猜出是何种帮会所有,只得揣入怀中,准备沿途查探。   直到快近襄阳的阳家集,才遇见五个灰色劲装大汉,酒后狂言,吐露“红星教”的名词,证实自己所得,正是该教的腰牌。   同时,知是一种势力庞大,无恶不作的组织;由此想起一件武林旧事,使他心灵一震;因而放弃原来计划,速即赶往武当师门。   待他会见掌门师侄一清道长之后,果然证实“红星教”的组织,真是“赤煞教”的复活,而且势力遍布江北各省,已使各门派忙着自保。   尤以不知羞耻的门帮,已因畏服而归附该教,像云桂一带的“狐尾帮”,东北的“长白派”,以及崆峒崂山等,都正与该教倡谈联盟之事。   这一来,使慈善书生真的感到武林局势严重,除了与一清密商对策外,并修书数通,派门下专送少林、昆仑、华山、峨嵋等派,匆匆一宿,即拟回转衡山。   临行始告诉一清,他已收一幼徒,名应清华,下山行道之日,当令其返回师门参谒。   要知慈善书生,何以对“红星教”之事,如此重视?   原来九十年前,在江西出有一个“赤煞教”,并是专用赤铜做牌记,势力发展很快,不久便震撼武林,烧杀抢掠,与今日“红星教”同出一辙,后因为恶过甚,引起武林众怒,才联合起来,决斗于武夷山巅。   苦战三日夜,才击杀其教主余景天,及数十名得力高手,使“赤煞教”散于无形,中原武林安宁三四十年。   当时,慈善书生因刚入师门,未曾参加该次盛举,但亦常听其师及长辈谈及;及至五十年前,正邪二次决斗于天目山时,他已身历其惨烈之事。   现在的“红星教”,既是“赤煞教”的复活,经过这近百年的潜修,定比当年更利害,更难斗;若今后无法制服该教时,后果便不堪设想!   所以,他闻悉“红星教”的来历之后,内心顿感沉重。   除了嘱咐一清道长,要约束门人,暂时少与该教发生争杀,并须联系各正派,以便互助合作外,随即回去衡山,意欲加紧授徒。   但是,事又出他的意外,清华已失踪不见,只余蛛丝尘迹,寂寞草庐而已。   但在惊异之余,觉得庐中一切如旧,毫无打斗现象,只有玄音玉箫不见,似因外出练功,即未返来。   且以清华为人心性而断,绝不会私自出走,可能是外出遭害,或另有奇遇。   他在心思纷乱之时,只有以六壬神课,卜以释疑,但亦只知行人在北,平安无恙,奇缘遇合,相会尚远而已;不过,即此已够他放心无疑了。   同时,他反欲趁此无事之时,往云桂一带遨游,一面看看“狐尾帮”的情形,又可采集良药,炼制本门“百草还魂丹”,以备将来救人济世之用,故即留书说明原因,飘然而去。   再说在古洞中苦修的应清华,自服下两粒“九转回还丹”以后,又进入第三次“七七”苦禅,正合三元大周天之数。   此时的功力,实已增至两甲子有余,“法天大乘合运玄功”,亦已顺利完成二段四诀的地步。   这天,他从定中慢慢醒来,突然洞外的鸟唤虫鸣,声声清晰。   这种从未有过的象征,使他倏然一震,即欲起身察看。   但心神一分,耳中又归寂然,因再疑神注听,呜声又响彻耳际。   此刻他才清到自己,可能已练成二段四诀的功夫,此即所谓耳近天通的现象。   因而凝神注目,提气运功,意欲证实猜想。   果然,他一提真气,便觉身躯飘飘欲起,丹田一股热流,泉涌而出,迅即随意游行,遍及全身脉穴。   以前无法贯通之任督二脉,早已畅通无阻。   此一奇迹发现,使他喜欢如狂,即刻走出室外,哈哈大笑,震得全洞“隆隆”作响,声若雷鸣。   金毛闻声惊醒,飞扑前来。   金毛已长成大猴子,一身毫毛,油亮发光,一双长臂,紧搂着清华的大腿,叫跳不已,其欢乐之态,使清华也蹲下身来,和它亲热一番。   本来,他即欲出洞回山,禀告恩师,但又暗忖道:“玄功虽已练成,却未惯其他的师遗绝艺,壁间所有典籍,亦未细心研读,自己来此已久,何必急着回山呢?不如在此学完一切为妙。”   因此,他又安心住下继续努力。   白天,以前洞能见天光,定早晚,故在该处练习秘笈所载之剑掌指步法等绝学,晚上在室内研读壁间藏书。   这些藏书中,包罗万象,举凡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各派失传之秘,医卜、星相奇门阵法等,一应皆全。   尤以诗词医相奇门,及各派失传之秘,最合他的个性,故特别学得起劲。   而“银钩剑法”。“迷神身步法”,及“玄天”“震天”掌指功夫,都是内蕴玄机,奇妙无穷的招式。   以他绝顶聪明,及收发如意的功力,日夜用功,犹花了半年时间,才算深入堂奥,练习成功。   一天,他正在慢慢演练“玄天掌”的时候,瞥见旁边的金毛,也在伸手提足,学得怪样百出,不禁使他灵机一动,哈哈大笑。   从此,他以太极掌的轻灵招式,杂以“花信手法”,辅以“迷神身步法”,创化二十招连环招式,每天在自己练习之余,教导金毛为乐。   果在两个月后,金毛不负所望,学得丝丝入扣,而且劲风呼呼,内力颇为惊人,大概是服用朱果,及日以黄精药材为粮之故。   此时,他已技成意满,再无留恋的必要。   所以便收拾起丝囊玉盒,箫剑秘笈等物,拉着金毛在石坛前跪别师灵,然后封闭右侧门及通道,高兴而出。   这正是:从此玄功惊魍魉,银钩剑响摄魔心。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金风飒飒,枝叶萧萧;   紫盖峰,仍是耸立无恙,匝绕山腰的薄雾,正给它紧上一条纱带,群鸦噪晚,反替这深山幽谷频添几声清唱!   这时,峰顶大石上面,正有位儒衫飘黑的人影,负手向西,悄然而立,欣赏着晚秋暮景。   这正是应清华的秘传恩师,武林三奇之一的慈善书生。   他自留书外出,远走云桂采药以后,经过一年半时间,才在上月回来。   今天,他又在清华常到的大石上,面西怀想。   忽然,在雾台山方向传来一声长啸,响彻云山,清如鹤唳;不久,便见一丝人影,飞跃在峰峦断涧之间,宛如破空踏虚,风驰电掣而来。   他看出来人功力绝顶,武林少有,不觉激起他当年豪气,也引啸以应。   然而,啸声甫歇,顿闻一声“师父”,跟着人影一闪,跟前已跪着一别年余的爱徒。   这一来,真使他高兴至极,喜泪盈眶,即刻弯身抱起,呵呵大笑。   笑声响遏行云,山岚失色,蕴含着无限的人间严爱和浓厚的喜乐悲欢。   等他笑后端详,才发觉自己爱徒已长成俊美的少年,但因衣窄零缕,显得颇不顺眼。   且在爱徒身后,尚有一个白脑金身的猿猴,正睁着一双金睛,注视着师徒两的拥抱,不禁又哈哈笑道:“好,好!这是你的同伴吗?我们回去再谈罢!”   “是的!师父!”   清华放开了抱着师父的双手,用袖子擦了一下双眼,返身向金毛笑道:“来!金毛!快拜见我师父!”   金毛也真善解人意,只见它闻言伏身,连翻两个筋斗,嘴中吱吱怪叫,惹得师徒两人又是一阵欢笑。   秋风,吹不去重逢的喜气,皓月,映照着快乐的草庐,灯光如豆,并未影响师徒俩的深夜长谈。   应清华报告了一年多的遭遇后,并取出携回的东西道:“师父,这是留给你的果子,真想不到还没坏!很好吃的,我已吃了几十个;这是避尘先师的遗命及秘笈,还有丝囊宝剑,均请师父过目。”   “华儿,你福缘之厚,真出为师意料;这是千年枸杞实,每枚可增一年功力,为师年已百岁,不用再浪费此种珍品,只留几枚合练“百草还魂丹”,便有无限妙用;其余你自己吃下,或留着将来救人亦可;避尘前辈的遗命,可让为师一间秘笈则不宜翻阅,只要你能全部学成,我便高兴了。至于朱果不坏的原因,可能是玉盒的作用。”   清华闻言,急得接着道:“师父,这果子是留给你的,怎能不吃呢?合药用不了这么多,我又不想再吃,至多留几枚给爸妈就行了!”   “好!我吃!你把它放好,我有几件事先告诉你!   “第一,你受避尘前辈的大恩,必须遵照遗命,去完成他的心愿,不许忘恩负义!   “第二,从明天起,你要加紧温习所学,以期亦能有大成并须留心为师所讲的武林现势,人物典故等等,以便下山行道之时,有所助益。   “第三,你父母家人均好,听说你进步神速,都很高兴!现在你回房休息,其他的留待以后再说。”   清华闻及家人安好,心更喜悦,故返房不久,便带着微笑进入梦乡!   从此,紫盖峰头,每当天高气爽的晨昏,或月白风清的良夜,均要听见一缕箫音,回音缭绕,恍如天籁仙药,摄人心魄。   或则数丈银虹,飞卷于峰顶林梢,宛以电闪长空,耀眼惊魂。   这即是应清华与至品箫,声弄流水之曲,或是课余练剑,芒飞两丈银钩。   直到年关已届,腊鼓催春的时候,清华的技艺已完全成熟!   一天,他刚峰顶练功回来,便听见师父呼唤,连忙走进室内,恭请恩师训示。   只见慈善书生睁开垂闭的双眼对他道:“华儿,你业艺已经大成,真已达到青出于蓝的地步,现在即可收拾下山,去作江湖历练,但江湖险恶无比,必须多加小心,尤不可恃才傲物,惹人压恶,古训所谓‘满招损,谦受益’,及‘以威服人不如以德服人’之意,可作为行道的箴铭。其他事项,过去已给你说得很多,不再赘言;“法天秘笈”可暂存我处,待你归隐时,再取去修练第三段;下山后,可从湘西转赴武当,晋谒掌门师兄,然后回家小住,再外出历练。   “武林劫运已成,愿你能事事小心,运用才智去扭转大局;非遇不赦之徒,应戒滥杀以积功德!愿你好自为之。”   清华闻言,悲喜参半道:“徒儿遵命!但此处少人招呼,拟将金毛留下,以供恩师使唤!”   “也好!囊中已给你备妥银子一袋,足够沿途使用,为师不再送你了!”   慈善书生也许心中难过,说完便闭目入定,应清华只得满含热旧,跪下叩别。   随即起身回房,将衣物扎个长形包裹,提着出来。   他依依不舍地走出草场,金毛便扑上前来,吱叫不已;只得放下包裹,拍着他的头顶道:“金毛,我下山去了,你留在此地练功;今后要好好听从师父使唤!去玩罢!有机会再回来陪你!”   接着便左手提起包裹,右手一挥,口中一声朗啸,展开身形,向山下疾弛而去。   两天之后,应清华已出现在邵阳西去的官道上,这里是雪峰山区,万山丛叠,官道蜒展其间。   道旁丛林处处,人迹稀少,暴徒怪客,常常出入盘据,商贾人物,都视作畏途。   他初入江湖,首次单独行动,内心亦喜亦忧,只希望早日赶赴武当,再回家渡岁。   所以,他在邵阳买了一匹马,年龄虽老,价却便宜,觉得骑马远行,总比步行好些。   同时,又买了一套合身的青绸儒衫,配上头巾腰带,穿戴起来。   只见他鸢蜂蜂腰,面如薄粉,长眉星目,胆鼻红唇,真是俊美绝伦,俨然一派文雅书生,并无半点武人气习。   令人绝不会想到,他尚有一身惊世骇人的武功。   但是,今天他骑在瘦老的马上,却另有一番情调,因为风雪满途,路滑马迟,他这样摇晃于群山夹道间,反使人疑是酸丁诗迷,正在效法踏雪寻梅的故事!   约是晌午时刻,他已到达离古楼驿十里的地方,两旁是丛林蔽目,高峰插云,官道绕山穿林,形势颇为险恶。   他绕过山嘴,便见林边道上,有人正在狠斗,旁边几辆马车,已停下无法前进,另有两人,似在旁边以待。   他催骑近前察看,才知拚斗之人,是一群镖伙围着三个灰衣大汉,另有一位中年人,以师门太极掌法,缠斗一位灰衣老人,双方各不相让,斗得劲风四扬。   不禁暗自忖道:“这是那位师兄的弟子?技艺颇有成就!那灰衣人使的崆峒红沙掌,亦颇不凡,他们何故结仇呢?   那旁观的两个老人,可能也是劫镖的同路,我不妨多看一会,再量情形出手。   原来,这些灰衣人都是“红星教”的徒众;旁立两人,及拚斗中的,合称川东三鬼,老大是狠鬼沈勇,老二叫毒鬼沈强,老三即打斗中人,人称恶鬼沈刚。他们是亲兄弟,年近花甲,行事狠毒,均属崆峒派的门人,近被“红星教”罗致,派任武汉分堂香主。   近年来,“红星救”欲向江南发展势力,并欲先行击毁武当派,藉以摄服武林其他门派。   但武当门人多数是修真道士,且经掌门人令谕,不愿与他们发生接触。   所以他只得转向少数俗家弟子下手,以期激起武当全派与他作正面搏斗。   这威武镖局设在江西南昌,镖头陈威明,是太湖王一道的大弟子,王一道是武当四剑之一,亦即应清华的四师兄,平时急公好义,技艺超群,师徒二人均有侠名。   所以,“红星教”便选他们为下手对象,派人分头进行。   一批是由该教总坛护法,率领香主多人,往太湖偷袭王一道。   另批是由该教黑虎堂林义恭,率领座下香主什余人,南下长沙筹设分堂,再由林义恭派川东三鬼去南昌找陈威明的麻烦。   巧逢陈威明已接有红货,亲自押运,向湘西早行旬日。   三鬼只得从后追来,直到此地才算跟上。   陈威明不知其师已惨遭横涡,对方似有心而来;先还想以江湖礼数,敷衍过去。   不料双方未及多言,沈刚便挺身而出,踏中宫,走洪门,右手“神龙现爪”上取双目,左手“横江劈桨”,下袭章门,来势汹涌,劲风迫人。   陈威明心中一凛,即刻右掌上对面门,左掌“手挥琵琶”,转攻沈刚臂儒穴。   沈刚只得疾收右手,左掌由上而下,变为“黑虎偷心”,迫得陈威明向左挪步,同时右手上扬,化作“金丝缠腕”,疾拿对方“典池穴”。   双方招数一过,攻守加快,渐渐打出真火,拼得惊心动魄。直至两百招后,仍未分出胜负。   本来,以陈威明的武功火候,与沈刚恰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但因镖伙数人已被红星教徒杀伤,临场惨叫,死状可怜,使他心神分散,卒被沈刚点中“笑腰穴”而倒地。   沈刚满心喜欢,正在举掌下劈时,忽闻一声长啸,跟着青影一闪,便被劲风迫退五尺。   他一呆之间,陈威明已解穴起身,面前多了一位俊美无比的书生,正含笑负手临风卓立。   沈刚回顾那三位教徒,早已穴道被制,果如木偶,这刹那的转变,真气得他怪眼圆睁,怒喝一声道:“酸小子,接你老子一掌!”   同时进步出掌,以一式“独掌开碑”,挟狂飚劈向书生。   不料眼前青影一晃,肩上“巨骨穴”一麻,便昏然倒下。   旁观的沈勇、沈强两人,见沈刚半合之内便被人点倒,不禁大惊失色,随即大喝一声,赶入场中。   沈强扶住沈刚,沈勇却以十成功力,双掌直劈清华前胸。   但见应清华玉立如旧,右掌向外一扬便听得沈勇闯哼一声,身体倒退五六尺,丑脸泛红,惊立一旁,不敢再行出手。   应清华微笑着道:“恕小生冒味,请三位听我一言,拦路夺镖,本是武林常事,不知三位与威武镖局有何深仇?崆峒与武当有何大恨?否则,请三位卖个薄面,高抬贵手!”   说完又向川东三鬼一拱手,顺势向身侧一丈外的三个教徒,一甩衣袖,解开他们的穴道。   这一手隔空解穴的手法,更使川东三鬼惊惧,明知劫镖无望,早退为妙。   所以沈勇接着道:“老夫与武当威武镖局均无仇恨可言,但奉敝教黑虎令行事,不管门派关系;今日得见阁下绝学,我等只有认裁!可否告知阁下师承姓氏,以便他日讨教!”   清华闻言,知是一批“红星教”徒,接口道:“呵!原来是‘红星教’的香主们,倒失敬了!本来,小生以诚对人,事无不可明告,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师承姓氏,似无明告之必要,你们既有心后会,总必有此机缘,诸位请罢!”   川东三鬼见清华不肯明告来历,无法可想,只得相视一眼,率领徒众悻悻而去。   此时,陈成明才上前两步,对清华道:“陈威明蒙小侠援手,不胜感激!请明告姓名,以志不忘!”   说着又欲跪下叩谢,但觉面前一堵气墙,迫得他无法下拜。   惊异之余,只得拱手为礼。   只听得清华说道:“镖头不用多礼!小生叫应清华,将来你会明白的,我们起程罢!”   陈威明只得叫镖伙就地埋好死去的二人,重新整理镖旗车辆,继续西行。   一路间,镖伙们都在谈论这神奇的美书生,但看着清华瘦马难行的情形,又觉得人美马劣,不称可笑!   尤以陈威明更觉奇怪,对这似是师门人物,而又无法证实的书生,真是百思莫解,怀疑难释。 青天飞龙--第三章 师兄妹斗邪 第三章 师兄妹斗邪   三天后,他们已渡沅江而滤溪。   滤溪是湘西一大城镇,位于沅江上游,与花江的合流处。   他们到达此地,即行交镖住宿。   翌日清晨,清华继续北上,但已换了一匹健马,这是陈威明数次提出,始被他收下的唯一赠品。   从滤溪至黔江的四天,他仍是匹马单剑,晓行夜宿;但因岁近年关,感慨频兴;或因腊鼓催春,夜添乡愁难寐,或为雪花飞舞,引动怀旧之心!   他到了黔江,便在沿河街的一家旅店住下,略事洗梳,又出门沿街倘佯而行,在到一处聚英楼前,稍一驻足,始撩衣上楼。   楼上已有不少客人,多数是商贾之流,他选了临河的座位,随意要了数色酒菜。   酒至半酣,偶一回首,他瞥见左侧座上,有一对深柔似水的眼波正情意款款地对着他望;并从身后传来一阵低哑的谈话:“这妞儿真美!干吗老看那小酸丁?”   “老牛真笨,谁叫你不是小白脸呢?其实跟俺老周多好。”   “老周,你不想活了?这是少教主定下的货色,你敢动她?哼!别发疯罢!”   “老牛,说你笨,一点儿不错!我还是不说,不过,今晚若能成功的话,少教主总有点好处给我们的!那时,我们……”   清华一听对方口气,知是一批下流人物,欲对少女不利。   且判知对方口中的少教主,可能又是“红星教”的淫徒,内心一转,便决定要帮助少女击退来敌。   他本想看清少女的身材面貌,以便晚上助她却敌,但又不好意思回首再看,只得准备等会再查她的住处。   不久,几声“收帐”过后,楼中响起了赞美少女的谈话。   他知道少女已去,便也起身付帐走出。   走出店门,即见两个灰色劲装的大汉,在那绿裳少女背后四五十步的地方,跟踪向自己住宿的那家旅店缓步前进。   他也跟着回店,并暗自忖道:大家住在一块更好,只要我稍为留心,这般匪徒的阴谋便无法可退了。   约在三更时分,后院传来一声娇叱;他立刻穿窗而出,跃登后院屋顶,险见前二后一的三个人影,在残月冷辉中向西驰去。   他亦稍展身形,随后追踪。   一会儿,到达一块林隙空地,他隐身旁边树上,放眼观望。   只见十余丈宽的地上,有五个灰衣人,围着那绿衣少女在狠斗,另一灰衣高瘦之人,面含淫笑,闲立旁观。   地上两具灰衣尸体,似被少女所杀。   绿衣少女的武功颇高,在五人群殴中,仍能以一枚宝剑配合轻灵的身法,应付裕如,若论单打独斗,五个灰衣人中,无一是其敌手。   但眼下五人联手而攻,似是一种熟练的阵法,时间拉长,少女便吃亏在内力不继上。   清华看清情势,知道这批红星教徒,意在活擒少女,自己若不现身出手相助,恐怕不能击败敌人。   同时又发现少女的招式,正是华山了尘师太的“寒云剑法”,更使他非现身不可。   此时,场中百招已过,少女累得汗淋淋,剑招略乱。   正因一式“风起云涌”,无法发挥威力,反被一灰衣人乘隙钻进身旁,伸手直点“耳根穴。”   清华暗叫不好,身似脱弦去箭,直射拼斗圈中,同时临空弹指,先行制住那人穴道;右掌向另外四人一吐,迫得他们疾退数尺。   他这种掌指兼用,临空点穴制人,劈掌迫人的手法,正是“法天掌”和“震天指”的妙着,运起玄功施出,无不轻重如意。   五丈之内,都在他掌劲指力范围之中。   他一落少女身傍,即倒出一粒“百草还魂丹”递给她道:“请吞下这粒草药,调息一番即可,余事让我处理……”   话未说完,顿感身后一声暴响,护身罡气内缩外涨。   跟着响起一声问哼,和身体倒地之声。   他迅即转身一看,原来是那位高瘦的灰衣人正自地上爬起,含着狠毒的眼光,惊异地揉着右臂。   他上前两步,朗声问道:“兄台尊姓大名?何故以五人联手围欺一年轻姑娘?实有失武林规矩,难道不怕他人耻笑?何况一声不响,又作背后偷袭之举,岂不有愧于心,枉作男子汉大丈夫?”   灰衣人的偷袭,可能已使他怒火微升,所以已将一篇问话,变成了义正词严的责难。   那灰衣人微哼一声,冷然沉声道:“老子刘耀武,做事只求目的,素来不择手段!谁理你的什么臭规矩?你若有种,不妨到武昌蛇山的红叶山庄来找我就是!”   清华虽然内心生气,但仍含着微笑道:“刘兄可是红星教的少教主?以你少教主之尊,不责自己行事无理,反口舌损人,能不感到无聊?明年春天,小生定到贵庄就教,现在请罢!”   话落,便转身察看少女情形,以便助她疗伤。   他以为已经答应赴约,事情即算解决,不致再有打斗行动,所以即刻停止运功护身,泰然转身走向少女。   不料,刘耀武狠毒成性,刚才一击无功,余恨未消,虽对他武功心有所惧,但见他年轻貌俊,关怀少女,又不禁妒火高张。   所以乘他转身之际,即刻猛提“赤焰魔功”的十成功力。   并取出三枚“赤燕追魂镖”,双掌齐施,挟一股炽热狂飚和“嘶嘶”怪响,罩向清华二人。   要知“赤焰魔功”和“赤燕追魂镖’,都是红星教主的不传之秘。   魔功出自“赤煞魔经”,这乃是当年赤煞教主遗留的那部邪书,其修练过程,完全与其他练功方式相反。   练成之后,掌风即带炽热,击中人畜,均将昏倒,全身发红,终至死毙,真是邪毒无比的技艺。   若魔功练至大成,亦可产生热焰围身,宛如道家护身罡气,若以兵器袭击此环身热焰,即会由兵器传导而来,持用之人,不久便会昏倒。   犹幸此种魔功因其修练困难,不易成功。   当年赤煞教主余景天亦只练到五成火候。   今日红星教主,则从未显露,不明其深浅。   至于刘耀武所练,仅二成火候而已。   “赤燕追魂镖”是形似飞燕的暗器,全身为赤铜薄片所制,两翼后掠,燕身中空,内藏极厉害的炸药,火引装在燕头嘴尖,只要触及物件,便会轰然爆炸,端的厉害非凡,至多能同发九枚,可用真气操纵。   此镖乃红星教主远游天山之北时,学自北溟红怪之手,后经他略加改良,更具杀伤能力,头部及尾部所藏之牛毛毒针,可趁炸开之力,远及一两丈内。   而今,刘耀武以魔功毒镖,一齐偷袭应清华,实在危险万分,若非他功力绝顶,玄功罡气已至念动即发之境,势必身遭惨劫。   幸得他刚到少女之前,即发觉敌人再次偷袭,掌风如火,呼啸而来,迫得突展“大清刚气”,护住自身和少女。   同时转身出掌,向前一吐一拨,由“推窗望月”,化作“拂柳分花”,接敌掌,化来势,一气已成,招式自然,镇定如常。   只闻得“波”的一响,敌人掌风已滑向身后两侧,接着又在三丈外“隆隆”三响,似是有物爆炸燃烧。   此时,他才知道敌人在掌风中尚挟有歹毒暗器。   对这种恶毒之徒,油生严加惩戒之意。   随见他凤目光芒乍现,朗啸一声,身形一晃。   眨眼间,已闪进刘耀武身旁,左手扣住刘耀武的右脉门,右手连给对方两个耳光,“拍拍”两响,震荡人耳。   反观刘耀武,人似功力全失,毫无反抗,只是汗珠外冒,阔口溢血,呆立不语,凶焰已灭。   另外四人虽欲抢救,但已被清华神功镇慑住,不敢向前。   场中寂静一阵,才见清华右手向刘耀武左胁一拍,并向最先被制的那人一挥,随着放开左手,闪身回到少女跟前。   朗声说道:“像你这种阴毒无耻之徒,本应即刻除去,但我幼承庭训,上本天心,给你悔改机会,以后若仍不悟,决不轻饶。”   接着,向那五人道:“姑念你们受命于人,非出本心,暂且恕过此次,可速离去!”   刘耀武等慑于他的风度和身手,不敢回答一言,只是狠狠地瞪他一眼,便相率而去。   这时,他才体会到江湖险恶,正如恩师所言,今后置身其间,真要处处警觉,方可完成重任,免遭意外。   因此,他不禁望着西斜残月,呆上沉思,完全忘了自身与少女的处境。   犹幸那少女已调息复原,起身走向他身后。   林风过处,幽香侵入,使他心神一震,连忙返身拱手道:“请恕小生失礼!几乎忘了姑娘受伤之、事!”   那少女“噗哧”一声娇笑道:“谢谢公子援手大德,并赐灵药疗伤,小女子白如霜将永……”   说到此处,便含羞低首,接不下去,可能是姑娘一时漏口,说出她的姓名,感到不好意思之故。   而应清华,也因转身说话之故,在西斜月色下,看清少女的体貌,一时心醉神迷,暗自忖道:“她真美,美得使人不敢正视!”   那细柔披肩的长发,小巧玲珑的身段,柳眉樱口,瑶鼻梨涡,再配上那对深柔似水,摄人心魂的眼波,真是无一不美!无一不俏!   他俩各怀心事,造成一阵沉寂;更显得这月下丛林,魔影重重,阴风习习!   但应清华毕竟是男儿气概,随即警觉过来,鼓足勇气道:“白姑娘剑术高强,那些红星教徒,本非敌手;不过是藉群殴奸计,才使你伤及元气而已,小生适逢机会,薄惩顽劣,何劳姑娘致谢!”   他稍作停顿,又接着道:“姑娘一手‘寒云剑法’精妙绝沦,不知与华山了尘前辈是何称呼?”   白如霜闻言抬头,诧异地道:“师太是我恩师,公子何处认识?”   清华闻知自己所猜未错,也接着道:“姑娘果是了尘师伯传人,我倒失敬了!师太是敝恩师好友之一,常与小生提及其绝艺,教看见姑娘招式,知是师太门下,小生下山不久,尚无机会晋谒师太,未知令师是否对姑娘谈过慈善书生其人,小生即是其门下。”   他们一知师承,隔膜便成乌有。   白如霜更高兴,即刻娇笑如花,连声问道:“唉呀!你怎么姑娘小生说了半天,还不告诉人家姓名呢?我说你是否应清华师哥?几时下山的?慈善师伯在哪里?你怎会到此地来?”   清华见她天真娇态,连问一大堆,也不觉笑着道:“小生正是应清华,刚下山几天,想上武当师门一趟,恩师仍在衡山,不知姑娘……呵!不知师妹怎么知道的?”   他说到半途,才想起对方已叫自己为师哥,怎能再叫人家为姑娘呢?所以也改口称对方为师妹。   这么一来,双方的关系拉得更近,也更称了白如霜的心意;所以又笑道:“我一年前就知道啦!想不到在此才遇见!”   她望了梢头残月一眼,又接着道:“师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再说罢!”   “呵!真的!走罢!”   于是,他们轻快地消失在树影里。   只有林风残月,仍旧留恋着这块寂寞无人的荒地。   从应清华下山几天来说,真是机缘双巧,两次遇见红星教徒为恶,他出手两次,就救了一位师侄和一位师妹。并且惩治了红星教的少教主一顿,实在出乎他意外。   因为红星教总坛设在陕北白于山内,与此地相距数千里之遥,他知道该教近年的动向,尚未在江南设立分坛,向下山所遇,都是红星教徒在作恶,甚且连该教少教主也亲自南下,真使他想不透。   其实,他哪会知道近来的武林情势,又非慈善书生口中的局面了。   原来,红星教的教主原名刘世泽,湘西慈利人氏,幼失双亲,流落街头行乞,后遇赤煞教主余景天,受其资质奇佳,携往江西为徒。   经过十多年的流浪生活后,幸遇一色衰妓女,受其脸白体壮,收留同居,直到年近半百,才生一男孩。   此时,刘世泽魔功武林技初成,自知无法胜过正派人物,故又丢妻别子,远走天山及罗刹国南部,潜修四十年。   始练成魔经中的全部武术,返回陕北旧地,创立红星教,网罗武林人物,意欲报仇而独霸天下。   但是其妻及子媳,均已早经亡故,留下男孙一人,亦已被人携往塞北练武,这孩子就是刘耀武。   刘耀武五六岁时,父母双亡,由那老妓女养至十三岁,始遇“塞北神屠”康炎路过,带往兴子岭学艺,前后八年,方下山寻亲。   但老妓女已经亡故,只探得其祖刘世泽已返,乃往白于山认亲,顿成少教主身份。   十余年来,刘耀武已成为混世魔王,他身怀祖父母不良遗传,又经残暴的师资浸染,造成一付狠毒阴险的心性,奸诈无比。   平时以巡察身份来往于该教分堂之间,淫杀抢夺,无所不为,且因他武功高强,徒众又多,武林各门派,均不敢与他结仇树敌,更促成他无法无天。   近来,因欲发展该教势力,故刘耀武面承祖命,率领黑虎堂主“辣手入魔”林义恭,并香主徒众二三十人南下长沙,分头行事。   刘耀武自己,只带着“大别五虎”到处游巡玩乐,在衡山遇见白如霜经过,惊为天人,致发生追踪打斗之事。白郊霜原籍九江,父名白清,母名万琴,均属峨嵋派杰出弟子,结璃后,行道江湖,人称‘鸳鸯双侠”,后隐于匡庐之麓,合著双修。   但在八年前的一夜,被十多个蒙面仇人群斗致死。   适遇了尘师太往访庐山医隐,现身击退蒙面贼,救出白如霜,替她埋葬双亲后,带返华山传艺。   七年过后,白如霜已长得慧质兰心,美艳惊人,武功亦得了尘师太的真传。   一年前,师太接获慈善书生手书,即命白如霜加紧练习半年,再下山历练。   白如霜下山时,闻师太言及武林情势,及慈善书生有一传人,资质特佳,不久亦将出道,便存下了结识之心。   她下山后,在江北各地转了一年,最近才由武昌南下游历在衡山水帘洞旁被大别五虎中的老三遇见,意欲掳回,献给刘耀武淫辱。   但数次追踪,均被白如霜惩戒或避过,致激起刘耀武愤怒,派出众徒四处探查,他自己亦携同五虎亲自出马拦截。   不料,在黔江再度碰面,又被应清华以绝世身手,打破了他的计划,终于弄得牙脱血流,辱尽颜面而返。   再说应清华及白如霜两人自离开树林返店后,便各自回房休息,翌日联骑出发,续向巴东北进。   两人都是武林儿女光明磊落,师门又有深厚的渊源,彼此虽属初遇,但也举动自然,亲切异常。   尤以双方均生爱慕之心,更促使他们缩短世俗形迹的距离!   因为白如霜既了却结识的心愿,更喜爱清华的俊美潇洒,武功出奇,自酒楼相遇,至出手相助为止,她纯洁的心扉早被清华所叩开。   何况亲及师门,联骑并进?这怎不使她笑口常开,形如一枝美丽纯洁的百合花呢!   应清华从幼至今,除了梅表姐外,从未接触过其他女孩子,而今下山不久,便遇上天真娇憨,美艳如花的师妹,又怎能不使他兴致勃勃,喜从心起呢?   虽然,他曾因师妹的天真美艳,想起表姐的温柔爱护,但多年睽隔,使他对表姐的形态已有点模糊,当如霜的似水眼波掠向他时,只觉得一切偶然了。   他们一路缓行,完全浸融在愉快欢笑中。   经过两天时间,才到达恩施县城。   晚间,他们懒得到外面吃饭,便叫小二将饭菜搬到房中来,一时高兴,又喝了一点酒。   饭后,两人仍在房中谈天,但因两人酒量甚小,此时觉得面上发热,尤以白如霜更是娇艳欲滴,使清华双目不瞬,看得发呆。   他这种出神之态,随给白如霜发觉,即时跺足娇嗔道:“唔……我不来啦!你坏!师哥,老用眼睛瞪我!”   这一阵娇嗔,惊醒了清华,使他腆腼难禁不安地道:“对不起!这是……是……望师妹恕我失礼!”   说着又起身作揖,形态尴尬,惹得如霜吃吃娇笑,眸波腕着他道:“傻师哥呀!我逗你玩的,谁要你酸里酸气呵!”   清华见她情态,心中稍宽,讪然低声道:“谢师妹恕罪!”   如霜为了转移清华内心的不安,另找话题问道:“哦……师哥!那天你用什么手法很快便将刘耀武制住?怎样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清华听她一转话题,知道师妹用心,便也恢复正常,微笑着答道:“那只是一种身法步法和手法配合的擒拿术,你如果想学,以后我教你好啦!”   他想了一想,似乎记起什么似的,接着又道:“师妹!你的‘寒云剑法’已是尽得其中奥妙,但内力不足,无法发挥其威力!师伯是否对你说过?”   白如霜惊奇地站起来道:“师哥,你说的真对,正如恩师所说,我因内力不足,连‘飞絮掌’及‘无相神功’都无法练好!……唉!”   她说到此处,沉默一下,又叹了口气,才慢慢坐下,低声道:“只恨我自己太笨,这有什么办法呢?否则,也不会受那五个坏蛋的欺侮了!”   清华见她因内力不足,引起很大的伤感,内心也觉得不安,想找些安慰的话。   忽然,他想起避尘先师遗留的“九转回环丹”正是增加功力的圣药!我何不给她两粒,达成她的愿望。   因而笑着对她道:“师妹,你不用烦恼,我有办法助你增加内功,但要你能耐受一点痛苦!”   白如霜惊喜地跳起来,睁大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清华急问道:“真的,师哥!你真好,小妹先谢谢你啦!”   跟着又敛衽为礼,态度严肃,使清华亦为之暗笑。   “师妹别多礼!这不算什么!谁要你酸里酸气呵!”   如霜听见他用刚才的话来反笑自己,气得翘起小嘴,扬起粉拳扑过来道:“哎哟!傻师哥,酸师哥!你坏,我不来啦!我要打你呵!”   清华明知她是故意做作,但也笑着起身闪避,摇着双手求饶道:“师妹别生气!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礼!   话未说完,突用右手食指压们唇边,收起笑容低声道:“师妹,房上有人!我们追!”   如霜给他突然的转变,惊得一呆,只听一声“追”,房中已不见了清华,她只得也穿窗而出,追着清华的身影,向东飞驰。   这时,残月如钩,清辉冷淡,以清华的轻功而言,本已跑得无影无踪,但为了等候如霜,只得尽量减速前进。   经过她尽力追赶一阵,才成了并肩齐行。   追出城东不远,便是一块坟场,此时已不见一丝人影,只有凄风冷月,布满这块荒冢垒垒的草地。   坟场面积颇宽,东北南三面,都是黑压压的树林,在这凄凉的月色下,特别显得阴森。   他们在一块大墓碑上,并肩静立。   清华为探索那人的踪迹,正在运功侦听周围的情形,不觉被南面林内的谈话声引得他全神注听。   也许是酒的作用和环境的影响,使如霜有点不安,且因清华悄立不语,更使他感到有些寒意。   所以,她很自然地偎向清华,轻轻地挽住他的左手,亲近他耳畔低问道:“师哥!是怎么一回事?”   清华正在运功注听之际,无暇回答她的问话,只用左手绕过她的背后,搂住她的纤腰,紧了一紧,算是无言的回话。   他俩动作自然,毫不感到失态和害羞。   无形中,便将师兄妹的关系又拉近了一层。   如霜给清华搂着感到一阵安全舒适,但因不明其故,内心又非常怀疑,只得微仰着头,凝视着他。   城楼鼓响二更,清华已听完林中人的谈话,随即回头转身,欲对如霜说话。   不料他一转头,刚好撞上仰视不动的白如霜,即刻成了脸儿相对,嘴儿相接的情形,彼此陡觉全身一震,接着是一阵迷惘!   一阵温存之后,如霜才掀起那长长的睫毛,用梦般的眸波,瞟了清华一下。   又用左手在他胸前轻打,嘟着樱唇低声道:“华哥,你坏!陪   这种天真娇羞的姿态,使清华感到满心甜蜜,一面憨笑无言,一面又用右手轻抚着她的背部。   万千情意尽在不语之中,使如霜的轻打,也变成了抚摸,螓首伏在他胸前,像头柔顺的小猫!无言的抚慰,无限的爱意。   一声夜枭呼唤,惊醒了沉醉爱河的儿女,清华低声道:“霜妹,我们回去罢!明天,也许有好玩的在前面!”   如霜站正了娇躯,睨着他一笑,随即一纵数丈,飞向归途。   第二天,他们渡过清江,沿官道向北奔,直到马儿迎着寒风,不停地喷吐白气的时候,才缓缰徐行,开口说话。   “华哥,凌家堡在那里?我们是否赶得上这场热闹?他们是些什么人?争夺什么宝物?”   “昨晚,那林中人只说今天要去凌家堡夺宝,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提到。不过,听他们谈话的紧张情势,到的人一定很多,而且都是成名人物,我们不妨到前面去问一下,弄清楚地方再说。”   “华哥,当时我怎么听不见呢?奇怪!你猜这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怎么办呢?”   “霜妹,你现在听不见,将来总可听见的!宝物人人爱,可能正邪都有人在场,到时……。”   后面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罗断了他们的谈话,疾风过处,两骑擦身而过,跟着传来一阵笑声和话音。   “咦!这酸丁和妞儿真漂亮!伙计,我们慢走!”   接着,这疾驰已去五六十丈的两骑,后面一人已紧勒缰绳,使那匹健马前蹄跃起很高,长嘶一声,停止前进。   本来,当他们狂笑而过时,就已惹起如霜的不快,现在竟敢停骑路上,意存轻薄,怎能叫她不怒呢?   故即刻对清华道:“华哥,你看!我非教训他们不可!”   清华却微笑着道:“霜妹,莫忙!这正是问路的好机会呵!”   谈着,双方已仅距数丈,那拦路的两人,领是头戴英雄巾,一身蓝色劲装。   左边那人,即是最先停骑的那个,生得白净脸膛,身材适中,约有三十岁左右,长像颇为清秀,但是眼光不定,面含淫笑,一看即知是邪恶之徒。   右边那一个,是粗眉环眼,阔口髭须,狮鼻鼠耳,满面横肉,年约四十之外,显然是粗暴残虐之人。   这时,左边那人,已两眼眈着如霜,满脸得意道:“小妞儿,你跟这酸小子去何处?不如跟咱们一路好!”   “啐!”的一声娇叱,跟着一丝鞭影,挟着劲风卷向那人头部。   迫得他向后一仰身躯,口中嚷着道:“哎晴!原来还是会家子!好,这更够味儿!”   清华见那人太可恶,不愿意如霜与他多扯,免受口舌之辱,所以接口道:“霜妹,让我来教训他,你看着罢!”   看着又向那两人道:“两位是谁?何故目无法纪,拦路调戏妇女?难道你师父是如此教你吗?希望你们识相点儿,免得我对不起你!”   右边那人闻言大叫道:“好呀!你敢来教训我们!小子,我就宰了……”   “住口!你跟我躺下罢!”   清华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说话,同时左手食中二指向他一弹,一缕劲风,隔空点中他的哑穴,即刻从马上滚落地下,浑然不动。   这一来,引得如霜反怒为笑,“噗哧”出声,惊得左边那人双手一拍马鞍,身形向马后脱镫倒飞,落地即拔出背上长剑,凝立以待。   那匹坐骑被他一推,即刻冲向如霜马前,又被如霜鞭梢一扬一抽,惊得斜跑而去。   清华也慢慢地下马席地,走向那待剑人道:“你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公然恃强拦路欺人,当然身怀绝学,你就进招罢!让我见识见识!”   那人见同伴无端倒下的情形,就知今日倒霉,撞上了硬点子,弄得不好,后果更不堪设想。   现在见他空手叫自己进招,更觉得胆寒。   但不知人家来历门派,仍欲以师门招牌去套关系,故大声道:“小子别狂,我长白二熊也不是好欺侮的!有种就拉出兵器试试看!”   原来这两人,都是长白双残的弟子,平日依恃师门势力,在东北一带无所不为,最近始奉师命南来,探查中原武林情势。   那倒地的一个叫雪地熊雷猛,人虽粗暴凶残,但不喜女色。   这持剑之人叫冰天熊孙玉貌虽英俊,人最邪恶,平日强奸劫色,淫毒无比。   但因长白派在东北势力庞大,长白双残又是上行下效,非常护短,故使他人敢怒而不敢言,任他为恶。   但是,他今天真的倒霉了,但抬出师门招牌,不但吓不倒应清华,反而引得对方笑道:“呵!原来你们是长白二残的高足!好!我正可见识一下,你们挟技胡为,究竟是些什么绝艺?”   冰天熊孙玉,在他二次催促之下,气得怒吼一声,长剑一摆,即以“白蛇吐信”一式,剑光直刺清华前胸。   但剑光距离对方一尺,犹未见敌人还手,直至只距两三寸时,才觉得青影一晃,已不见对方身影。   他慌得前足用力,止步旋身,右手剑随身转,从右向后一挥,式演“白龙缠身”,封锁身前五尺。   此时,也才看见六七尺外,清华正在负手微笑,状如无事,又吼一声,全力展开“寒江剑法”的力招,一团剑光如幕,卷向应清华。   但清华依旧从容潇洒,展开“迷神幻影身法”,游走其间。   惹得白如霜又笑又气,娇声喊道:“华哥,快点嘛!我们要赶路啦!”   这才使清华想起赶往凌家堡的事,不禁暗骂自己糊涂,偏与这败类多缠,引起霜妹的不快,因即应声道:“好!就来了!”   同时左手一晃,右手一吐一拂,即刻擒住孙玉右手脉;刁,并拂中他的“臂儒穴”道:“我妹妹等得不耐烦,赶快回答我几件事,否则,有你吃的苦头!第一,你们到关内干什么?第二,你们是否会凌家堡?”   这时孙玉全身酸麻,额头冒汗,知道不照实回答无法脱身,将更遭严惩。   只得强忍痛苦道:“我们是奉命来中原探听情形的,因为发现许多人到凌家堡会,听说是抢夺‘万里追风’凌老头的玉马,所以也想前去看看,今日大爷认裁,相好的,以后等着瞧吧!”   清华知道他所说无假,便放开左手,在他背部一拍,回身走到雷猛身边,也替他解开穴道,然后上马坐定道:“小生不喜杀戮,所以对你们略施小惩,以后若再胡作胡为,决不轻饶,你不服气,尽可找我,现在夫陪了。”   话落,便和如霜催骑飞驰而去,气得长白二熊半天说不出话来,瞧着一双俊影,转瞬便消失在林影里!   原来,“万里追风”凌震南,是青城派的门人,年已花甲,颇有侠名,尤以轻功擅长,故传得“万里追风”的名号。   世居建始县北的凌家堡,为人方正淡泊,晚年隐居故里,课孙为乐。   凌家堡地处丛山之中,居民多是凌姓后裔,因耕地不敷,多数以樵猎为生,从此向西十里,即人四川边境。   凌震南住于堡西侧,门前有一草地,老伴及儿媳均已亡故,只剩祖孙二人,及老仆凌信。   只因半年前“江河帮”帮主“浪里金龙”秦琛遇访,两人多年好友,相见甚欢,酒后漫谈武林旧事,笑谓凌震南案头的红玉小马,玉质优良,雕刻精妙,实是不可多得之物,若遇不学之徒,将会误为武林传说的“真言玉马”之一。   两人酒后谈笑,本是平常之事,但被秦琛的随身小头目窥听而去,又在别处酒楼中与朋辈酒后吹牛,吐露此事,随之消息播开,远近皆知。   适被狐尾帮帮主,黔南异叟闻知,猛忆自己正有一匹绿玉小马,也是不可多得之物,但不敢说是“真言玉马”之一,故赐给孙女冷艳雪把玩。   这时心里忽然一动,暗道:“难道果有“真言玉马”之事不成?   因此,他遂令大弟子马奇率领舵主多人,携带明珠十颗,及黄金百两,欲趁凌震南未明真象之前,先行买去。   但他不知道,其他帮派亦已闻讯而来,买宝之事,早已变成夺宝之争。   何况马奇等人在恩施县林中的谈话,已引起应清华的注意,使他在好奇之余,想起了对表姐的心愿,决心要探查此事的详情。   未时左右,凌震南与爱孙辉儿前往堡外小河钓鱼,刚出门口,便发觉情形不对,即刻退回屋内,收拾长剑及其他应用之物,并知会辉儿和凌信小心应变。   刚将重要物件藏妥,已听得门外有人喊道:“凌震南前辈在家吗?狐尾帮少帮主特来拜庄!”   凌震南只得拉着辉儿走出门口,哈哈大笑道:“诸位驾临寒舍,老朽祖孙迎接来迟,尚请原谅!未知诸位有何见教?请即明告!”   原来门口草场上已有七八个人,一字排列,高矮不一。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年约三旬,方脸粗眉海口隆鼻,一身蓝布长衫,长像颇具威仪。   他闻言向前,拱手为礼道:“狐尾帮马奇,奉恩师黔南异叟之命,特此致候前辈福安,并备有明珠十颗,黄金百两,欲向前辈交换红马,望前辈惠然允诺,不胜感激!”   “呵!诸位原来是为玉马而来!本来一匹玉马,所值无多,纵令送与贵帮主亦无紧要,但诸位来得不巧,此物已赐给小孙把玩,老朽虽属贫困,亦不能为了贵帮高价便剥夺儿孙所爱,请回复贵上,恕老朽方命之过!”   马奇旁边的矮瘦老人闻言,向马奇耳语一阵,马奇点头会意道:“玉马是敝帮志在必得之物,前辈既是不肯善让,我等只好得罪了!”   说完又向那矮瘦老人,点首示意,才退在一旁。   凌震南气得寿目一掀,呵呵大笑道:“好!老朽闯荡江湖多年,第一次遇上高人登门强索,既然如此,我凌震南绝不辜负朋友你千里而来,发招罢,朋友!”   同时,又叫辉儿退守门边,他自己上前数步凝神待敌。   那矮瘦老人亦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他知道凌震南不是泛泛之辈,所以一开始,便以自己成名的“龙虎掌法”,着着抢攻,意欲制得先机。   但凌震南也以“青莲掌法”迎敌,极尽其妙。   双方一柔一刚,斗得非常剧烈。   直至百招以后,两人已打出真火,只见两团人影,乍合乍分,劲风掌力,扫得尘土飞扬,终于一声暴响,人影两分。   凌震南须发飘洒汗水淋漓。   瘦老人面色苍白,摇摇欲倒,卒被同伴扶着回去,喘息不已道:“凌老狗一掌之赐,我“铁掌开碑”司徒春,定当图报!”   马奇见司徒春受伤,便回头向身后诸人一挥手,即时跃出四人,围立凌震南四周,意似防止逃走,布阵困人。   忽然一声孩子的尖叫,震惊了在场请人。   闻声转视,发现一位灰袍道人,身材高瘦,背插拂尘,帚眉角眼,高颧鹰鼻,“嘿嘿”冷笑,正捏着凌震南孙儿的手道:“凌震南,快将玉马交给道爷保管,否则,哼!不单你的老命难保,连这小鬼也活不了。”   凌震南正在静立调息,并未立刻回答。   但屋上却有人回答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败类,专会无风起浪,恃众欺人,我‘浪里金龙’就是不服这一套,你有种就放了孩子,在兵器上会会你大爷!”   接着,又有人在对面屋上哈哈大笑道:“秦帮主还是够朋友的,有人误会是你说出的秘密,现在看来都是假的!你既敢为朋友出头,我要饭的也该凑上一份才对!”   话落,从两边屋上跳下数人,一位是魁梧的老者,肩上扛着一根铁桨,一位是鹑衣百结的化子,另有两位劲装少年,像是老者的门人弟子。   他们慢慢走向凌震南身边,这时,凌震南已经复原,见状又呵呵大笑道:“凌震南蒙秦兄与符兄等驰援,容后再谢!”   右边树上也飘落数人接着道:“宝物人人所爱,见者有份,我崂山四鹰也来赶场热闹,该不嫌过份吧!”   左边也有人疾驰而来,口中大叫道:“是哪些混帐东西!敢来抢我师兄的玉马?我严天豹来啦!”   这一来,双方人数增加,形势更为紧张,但凌震南这边,仍感实力不足,也许尚有未曾现身之人,未知是友是敌。   现在已成了四面对垒的局面,而其他三方,都是为凌震南的玉马而来。   那灰袍道人见情势转变,便将小孩点了穴道,并又撮口呼啸,招来屋侧藏着的六个人,叫他们守着小孩。   他自己走出几步道:“嘿嘿!凌老头识相点罢!快将玉马交给道爷,一切都有敝教为你承当,你祖孙的安全,本堂主可以担保。”   马奇也接口道:“玉马是敝帮早定之物,应该交给本帮保管,至于你祖孙安全问题,敝帮全力维护到底。”   凌震南等人,真给他气得须发俱张,虎目圆睁。   尤以严天豹更暴叫如雷道:“住口!你们是什么东西?挟众抢人宝物,还谈什么理不理!来!谁有种先来尝尝咱老严的双掌!”   “好呀!我银鹰徐成来会会你。”   崂山四鹰中的一位接声而来,双方也不打话就斗在一起。   随着展开一场混战,“浪里金龙”欲往道士身旁抢救小孩,反被两个灰衣人截住。   凌震南刚一动身,又被马奇率领三人困住。   那位姓符的化子和两个少年,均欲趁机抢救小孩,而被四鹰中的铜鹰冯飞。及另两个灰衣人接住。   一时刀光剑影,掌劲拳风充斥满场,怒吼呼喝,冷笑叫骂不绝于耳,其他观战之人,均退出草场边上。   经过一阵拼斗,凌震南等很是危紧,只有“浪里金龙”的一枝铁桨,尚足以应付两个灰衣人。   符比子的打狗棒也能与铜鹰的狼牙棒斗个半斤八两。   其余诸人,都已带点小彩。   恰遇有一身衣黄袍的老道人,从外飞入场中,意欲抢救小孩,但又被灰衣道人拦着狠斗。   这两人的武功造诣,均较在场诸人为高,一经接触,更是令人惊心动魄。   突闻大喝一声,狐尾帮的一位舵主已被凌震南击伤倒地,他自己也身中暗器,颓然倒下。   严天豹及两位少年也身手缓慢,不支欲倒。   这种情势,使黄袍道人等三人,不但欲救无力,反而分散心神,均被迫为下风。   这时,正是残阳无力的申末时候,堡中居民虽是早知此事,但都吓得躲入房内,只有“汪汪”的犬吠在附近闹个不休。   蓦地一声长啸,起自堡外,宛如鹤唳云霄,群山响应,回音刚竭,跟着一声“控手”,场中已飘落一双少年男女。   男的是青绸儒巾衫,腰系蓝带,背上箫剑交叉,女的一身绿绸对扣劲装,长发披肩,右肩剑穗飘红,身段玲珑   都是十七八岁,风姿绝世,并立场中,真似金童玉女,谪降人间。   打斗中的数人,被那一啸一喝的声势震慑,都停手转视,只有两位道人犹在斗得难分难舍。   这对少年男女环视一周以后,女的开口娇呼道:“哪应是‘万里追风’凌前辈?晚辈白如霜和师兄路过此地,特来拜候!”   “浪里金龙”等人,听知出来人是正派人物,急接着道:“老朽秦琛,未知两位与凌震南老弟是何关系?但他已伤倒地,必须待救醒之后才能与两位谈叙!”   他以为白如霜两人、与凌震南有师门渊源,说完便即刻走去察视凌震南伤势,严天豹等人,也警醒过来,跟着飞身过去。   应清华见众人情形,知道这些都是凌震南的朋友,其余便是前来抢宝的人,暗忖道:“凌前辈受伤纵重,有许多朋友去抢,谅亦无妨!”   那两位仍在交手的道人必须叫他停手再说。   而且那位昆仑手法的道长,已经处于劣势!   于是,他向那正在拚斗中的灰衣道人及黄袍道人喊道:“两位前辈请停下!一切等会再说好吗?”   那两个道人已是斗出真火,谁也不愿罢手,那里会理他旁边叫喊,所以仍是拚斗如故。   惹得他孩子气一起,走近两人不远之处道:“两位不愿停手罢战,小生只好得罪了!”   说完,便提起双掌,自胸前缓缓推出,向两人身形中间直吐,互到两臂将尽时,两掌微向两旁一振。   即见那两位道士,似被大力所迫,各自疾向后面退出五尺,转面瞪着清华惊疑不止。   却见清华微笑着道:“前辈恕小生不敬之罪!如欲再斗,不妨待凌前辈救醒之后,分清是非曲直,现在请予小生薄面,暂时停手如何?”   那两位道士未及回答,却听见严天豹愤怒的叫声,清华不知发生何事?只得向他们拱手一礼,便掠向这边来。   只见如霜与众人已围成一小圈,凌震南昏迷不醒,躺在秦琛的怀里,严天豹正在圈外与人争吵,看样子又发生打斗。   其余诸人都呆立无策,面呈忧色。   清华连忙走近凌震南身边,掏出玉瓶,倒一粒“百草还魂丹”,塞入其口中。   并替他诊视一下脉象道:“凌前辈受伤过久,中毒颇深,犹幸未临绝境,尚可救治,但不知受何人所伤?秦前辈知道吗?”   秦琛尚未出言,如霜已接着道:“华哥,就是那个狐尾帮的大个子,严前辈正在与他争论,欣向他拿解药哩!”   “噢!让我去看看!”   他说着转身,走到严天豹的身旁道:“严前辈请休息一会,让小生向这位兄台谈谈!”   接着,又向马奇道:“兄台是孤尾帮何人?你们挟众强夺他人宝物,已是不合武林道义,何况又用子午间心针伤人,更是有亏武德!小生不才,向兄台讨个薄面,请将解药赐下,感激无量?”   马奇似被他的风度言词所摄,一时也和平地答道:“在下马奇,狐尾帮主是我恩师,解药不难,只要将玉马交出便可得到。”   清华见他以人命为要胁,知道多言无益,不禁双眉一掀,朗声道:“马兄既不肯惠赐解药,只好得罪你了。”   旁边的几位舵主,闻言便围拢上来,看样子又想群殴合斗,严天豹大喝一声,已与一位舵主打起来。   清华左掌一挥,身形一晃一闪,已欺进马奇左侧,右手紧扣着他的左脉门,那几位舵主给人左掌一挥,正迫得倒退三四尺。   马奇也觉得青影一晃,脉门已给人扣住,虽欲反抗,亦嫌太迟,只感到半身酸麻,不能动弹。   耳畔响起清华的声音道:“马兄快将解药交出,免得多受痛苦!”   马奇无法可想,只得用右手在革囊内,取出一包解药,交给清华道:“小子快放手!有种就要凭真本事胜人,何必诡计多端,暗算大爷呢?”   “好!马兄内心不服,等会我们再试!”   清华口中说着,人已飘向凌震南这边,将解药交给秦琛,请他照顾凌震南服用。   自己又拱手向场中众人道:“小生等路经此地,适逢诸位挟帮众之力,强夺他人宝物,愚意以为不妥,古云‘君子不夺人所爱’,诸位如是被夺之人,又有何感想呢?”   “玉马只有一个,诸位门派不同,纵令有人夺得玉马,亦将引起彼此抢夺!何况以众凌寡,以强欺弱的举动,亦为武林人士所不耻,故小生谨以至诚向诸位进一忠言,请就此罢手,是为至幸!”   他这一篇劝善规过之词,却引来了一阵笑骂之声。   凌震南也已伤愈起身道:“少使诚意可感!但小孙辉儿仍在那位灰衣道手中,此事恐怕无法善了!   那灰衣道人也嘿嘿冷笑道:“快将玉马拿来,交换这小鬼的安全,不然,嘿嘿,道爷懒得再等了。”   清华见情形如此。不觉怒从心起,大声说道:“道长既是执迷不悟,小生唯有包揽此事,你如胜得小生,一切任凭处置!不过,请你放开小孩,保持一点武林长者的风度。”   接着,又向那黄袍道人道:“道长是昆仑。那位真人?请恕小生眼拙!但小生愚意,如果道长是帮助凌前辈而来,就请注意崂山四位那边,让小生与这位交手一次,解决小孩的问题,道长能同意否?”   那黄袍道人闻言点头,但似不信他能制服灰衣道人,仍站原地不动。   而灰衣道人却嘿嘿冷笑道:“酸小子活得腻了?偏要找我拘魂真人来超渡你?好,道爷一定成全你!”   这两位道士都是年过花甲的人,刚才虽经清华露过一手,迫后他们后退几尺,内心都以为是自己双方掌风相撞,再加上这小书生的掌力,才发生如此巨大的压力,所以不信清华在单打独斗时,能胜得灰衣道人。   在场之人,除白如霜外,也都生出同样的感想。   尤以这灰衣道人一报名号,更惊得全场悚然!   因为六十年前,武林中有四句歌谣:三奇二煞一奇医,剑酒渔樵四异齐,五叟六魔残七怪,八方九遇十成尸。   这里面所言、正邪皆有,都是功力绝高,名闻远近的人物。   但是邪多于正,正派人物且多隐迹,故平常所遇,多数是邪恶之人,一经遇见,便将遭受杀身之害。   这拘魂真人巫成,正是六魔中的一个,年龄已近九十,为人奸险绝伦,其拘魂掌,拂尘功,及追魂针等,均使人闻名丧胆,原来为雪山派弃徒,与黔南异叟平辈、近被红星教主聘为赤龙堂主,正利用他拉拢抓尾帮。   所以,在场之人都震惊在他的盛名之下,暗替应清华着急。   只有白如霜特别有信心,轻声对凌震南诸人道:“前辈请放心!我师哥必有把握获胜的!我们只要防止两旁贼党偷袭就行了。”   “呵!姑娘说得对!我们应该注意!”   他们谈话之间,清华与拘魂真人已斗得虎跃龙胜,鸯飞蝶舞。   初看时,似乎是应清华劣势,被罩在拘魂真人掌风内,无法还了。   但再细看,便知是拘魂真人劣势,身形随着应清华转动,他虽然极力施展“惊魂二十八式”,弄得掌声呼啸,声势惊人,却无法挨着清华的衣角。   只见清华衫袂飘飘,神态安详,身如蛱蝶穿花,游鱼戏水,往来上下,疾缓自如。   偶而指弹掌拍,或是东抓西推,迫得拘魂真人怪跳频哼,令人发噱!   这一来,才使凌震南等安心静待。   却也看惊了马奇等人,甚至藏在附近尚未现身的几批人物,他们都惊奇这小书生的功力身手,但又看不出门派师承。   渐渐地忘了敌意,全都屏息凝气,变成赞叹与欣赏!   白如霜更天真娇笑拍掌频呼道:“师哥!快抓他头发!快嘛!打他耳光!唉唷,括鼻子呀?不嘛!我要拉头发呵!”   她人美娇憨,天真笑闹,引得大家都挂上了微笑,却羞煞了拘魂真人,以他的功力盛名被清华戏弄于众人之前,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所以,在羞怒之下,迫得取下拂尘还击,果然招式诡异,威力惊人,拂尘聚散卷扫,“嘶嘶”怪响,一种猛烈气劲,使清华不能再近身相戏!   同时,应清华也猛然警觉,不能再与他拖延下去,免得其他夺宝之人群起合攻凌震南等人,使自己无法兼顾。“   因此,他朗啸一声,施展“法天玄功”,身形一晃,投入拂尘影中,左手一式“捕风捉影”,右手五指齐弹。   转眼间已夺下拘魂真人的拂尘,连点他“玄机”、“将台”、“期门”、“肩井”、“笑腰”五处穴道,但用力恰到好处,并未伤及拘魂真人的性命。   跟着他又问向看守小孩的红星教香主身边,抢过小孩,飘回凌震南面前。   他这种身手步法的合演,使在场众人,只觉得青影数闪,疾如电掣,便见到拘魂真人被制,小孩已被解穴,送回凌震南面前。   应清华依旧气定神闲,玉立微笑道:“小生得罪诸位,实在不得已,今夜之事,就此罢手,如有不服,尽可找我算帐!但希望诸位明白,‘己所不欲,忽施予人’的道理,至于今后为善为恶,全在诸位方寸之间,再度相逢,也许就是径渭分明的时候,至于尚未现身之各位高人,小生特致敬意!”   话落,又右手隔空一挥,解开拘魂真人穴道,将佛尘抛插在他面前道:“承蒙相让,特将兵器奉还,并表歉意!”   “哼!”   拘魂真人一声冷哼,狠瞪了一眼,便拔起拂尘,率领手下离去。   跟着一阵骚动,崂山四鹰和孤尾帮家也相继离开。   但马奇在转身之前,却对清华道:“荷蒙教训之德,马某永志不忘!如果侠驾有暇,请到贵阳瑞雪山庄一会,敝帮上下定将尽力接待!”   “好!小生中原事了,定会造访马兄,再见!”   于是,数批来人均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黄袍道人及秦琛等人围着清华和白如霜,客套寒暄,互诉来历。   接着,又被请入凌震南屋中,欢叙一番。   席间,大家对应清华的武功人品推崇备至。   清华除了自谦之外,并乘机请他们转请各师门弟子,必须团结一致,同心合力,共作消灭红星教之举。   秦琛、符化子和严天豹都愿以江河帮、乞帮及青城的力量,随时听候应清华通知,全力以赴,只有那黄袍道人说要回昆仑去请示掌门师兄,再作决定。   原来,这黄袍道人是昆仑三真中的老三,道号灵气真人,与紫气。清气二人同为静心道长的传人。   自正邪二次决斗之后,静心道长隐去,由紫气真人接掌昆仑门户。   他们师兄弟三人,均得静心道长亲授,功力较武当四剑也许高些。   但静心道长为武林三老之一,武功自是出神入化,他们师兄弟三人,似被资质所限,至今犹未练至乃师当年境界。   此次,灵气真人下山云游,偶得夺宝消息,便跟踪而来,结果是红星教及狐尾帮等挟众强抢凌震南的玉马,他一气之下,便独斗拘魂真人。   幸在劣势之时,为清华援手解脱,未曾损及声誉。   所以,他个人对应清华,是衷心感激与佩服,但因师门大事,必须留给掌门师兄去裁决,才说出回山取决之意。   至于秦琛及符化子二人,均是一帮之主,自是毫无问题。   严天豹及凌震南,是今日青城派掌门人的师叔,而且又是他们身受其害,当然是满口应许,不会推辞了。   清华对他们的输诚合作,感谢一番,即欲告辞作别,但被凌震南拉住道:“少侠请慢,待老朽把话说明,再走未迟。”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条红玉小马放在桌上道:“老朽在四十年前,在洛阳贱价买得此马,不过爱其玉质尚佳,雕刻精美而已,多年摆设案头,亲友均曾把玩,只是平凡之物,毫无异处。不料,这些恶徒闻知,偏说是“真言工马”之一,以致登门欺人,惨下毒手,若非少侠等见义勇为,老朽祖孙定遭杀害。因此,老朽欲将此马赠与少侠留念,免它落入邪恶之手,致令古玉蒙羞!但老朽并非怕怀此物,惹人抢夺,或是居心避祸,替少侠添惹麻烦,只是衷心感激,藉此聊表心意而已!请真人及秦符二兄,为老朽作证。”   清华闻言,连忙答道:“晚辈兄妹适逢其会,不足长者言谢!前辈厚意,小生心领!玉马还是留给今孙为是!”   凌震南见他不肯收下,心知其意所在,因而接着道:“少侠真以为它是真言宝物么?老朽玩赏四十年,难道不知其有无好处?你放心收下罢!老朽年迈孙幼,即将迁往青城居住,贤兄妹有暇,请到青城翠松岩一见,老朽当扫径以待!”   接着,灵气真人及秦琛等也极力劝他收下,他只得收下玉马,拉着如霜起身谢别。   这时,夜色已布满人间,大地一片沉寂,他俩一闪便消失在夜色里,留给凌震南等又一阵赞许与敬佩! 青天飞龙--第四章 武当显威 第四章 武当显威   东方发白,凛冽的晨风侵拂着人的肤肌,银般的雪掩盖了板桥茅舍,大地仍是那么冷清。   但在通往白杨坪的官道上,正有两骑并鞍齐飞。   转瞬间,便冲过枯林驿站,登上雪丘霜桥。   马上一对青绿人影,显得异常高兴亲密,笑声回响,打破冬晨的宁静。   这就是应清华和白如霜,渡江北上,驰往白杨坪,他们预计在此休息几天,顺便往巫山一游。   巫山,位于川东与楚西交界处,属巴山山脉的东南支,主峰十二,以神女峰最有名。   山势夹迫,形成长江三峡之巫峡,处处猿啼峭壁,瀑响悬崖,江流险阻,风景绝佳,来往舟只,均视为畏途,所谓“长江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之句,即是形容舟行其间,惊心悚胆之险!   晚间,清华两人宿于白杨坪的长春居。   他们住在后楼的一间套房,设备尚称整洁。   晚饭后,清华乘如霜盥洗之际,独凭西窗,悠然闲眺。   只见大地茫茫,残月西挂,神女峰耸接云天,像是不动的巨灵,加以断续犬吠,炮竹声声,此景此情,真易使人兴起怀乡之念!   他默然对景沉思:“这是离家后的第五年了,父母家人,该都平安吧?梅表姐一定长得更美丽,更温柔,她更会时时盼着我回去的!这回,我也可以还给她一条小红马了,她将多高兴呵!”   他想到此事,微笑便挂上嘴角,但接着又想到眼前:“下山以来,经过了数次搏斗,证明自己所学确是武林绝艺,今后只要小心应付,定可达到两位师尊的愿望!最高兴的事,莫过于遇见霜妹!她美艳如仙,天真活泼,一片柔情,常使自己浸于甜蜜幸福之中!但是,梅姐是否喜欢她呢?否则,怎么办呢?将来……唉!”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有惘然长叹一声。   烦恼,出现在他平静的心湖!少年,开始认识愁的滋味!   渐渐地,他感到有双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地搭上肩头,一团温软香馨的胭体,挨向背后,耳畔也响起一串细语。   “华哥,干嘛叹气?可以告诉我吗?”   他连忙转身笑道:“没有什么!不过是想起一些旧事而已。”   如霜看了他一眼,慢慢低垂粉颈,幽声说道:“你是不是讨嫌我?我知道自己不行,处处给你添加麻烦,但是,到竹山以后,我会回华山去的!”   这一来,清华可慌了,急得抓住如霜的双手,道:“霜妹,你这是怎么来的呢?这……这是……唉!……我的心意如何?你应该知道!这……”   如霜给他惶恐的怪样子,逗得“噗哧”一笑,抬头凝视着他。   笑靥梨涡,又使清华忘了一切,不禁双手一拉,低下头去,只闻如霜“嘤咛”一声,房中便归于寂然。   良久,才听得清华低声道:“今宵星月为证,应清华此心可表!天长地久,愿我俩永不分离!”   同时,他见白如霜娇羞不语,便侧转身躯,左手搂着她的纤腰,慢慢步入内房,掏出那对玉马,低声又道:“霜妹,你看这对玉马,是否一样?”   如霜羞红未褪,闻言便接过玉马,在灯下细心察看,一会儿,才向清华问道:“华哥,怎会多出一匹白的呢?它们除了颜色不同,完全一样!但看不出有何奇异之处!”   “玉马的奇处何在?将来或可找出,但须找回另外两匹,才能办到,关于白马的事,本是要向你说明的,但因风尘仆仆,无暇谈及此事,今晚你听了之后,希望你能原谅我!”   白如霜柔情似水的点点头。   应清华望着她,缓缓地道:“我有一表姐,叫郑春梅,住得很近,生得温柔大方,知书识礼,她从小就很喜欢我,这匹白马,便是送我的,但现在多年不见、不知她怎么样了?当她送给我白马时,我曾经有找回一匹给她的诺言。”   “这次蒙凌前辈赠我的红马,本可转赠给你的,但为了对梅表姐的诺言,我只得暂时留着,另外想给你一件东西,看你中不中意?”   他说着便起身出房,不久又回来笑笑向如霜道:“你猜猜!我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如霜侧着螓首,想了一会,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清华见她低头不语,色带幽怨,知是为了表姐之事。   只得从袖中取出那把“蓝虹”短剑递给她道:“霜妹,这是我在古洞中得来的先师遗物之一,你看如何?”   如霜无言地接过短剑,看了一下剑鞘装磺。便握着剑把一抽,“嗡”然一声,蓝光耀眼,闻声视色,即知是吹毛斩铁的好剑。   何况剑尖之外,犹有一两寸长的芒尾,蓝焰闪烁,更足证明是件难求难遇的宝物!   不禁使如霜“呵”的一声惊喜,笑逐颜开道:“华哥,这真是难得的宝剑!你给了我,自己没有了,那怎么行呢?”   “我还有,也是这么短的。不过剑光是白色而已!”   清华说到此地,便收起玉马,顺手拿出玉瓶,倒出两粒“九转回还丹”,托在手中道:“这也是我在古洞得来的灵药,对练武之人有无穷妙用,来,你服下之后,即刻按照师门行功心法静坐行功,纵有些许痛苦,必须强行忍受!”   这时,白如霜已满心喜悦,知道师哥虽爱表姐,但也很爱自己,刚给一柄宝剑又要给她增长功力,这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怎不使她高兴万分呢?   所以,她连忙放下短剑,含笑吞下丹药,即刻盘坐床上,闭目行功。   房中静悄悄地,窗外风声呼呼,他俩一坐一立,全神注意在行功反应上。   一阵沉寂之后,如霜渐渐呼吸响声,五颜通红,柳眉紧蹙,娇躯微抖,清华知是紧要关头已到,稍不小心,便会功亏一篑!”   因此,他连忙上前一步;伸出右掌,贴在她的命门穴上道:“霜妹,让我帮助你!”   一面用自己深厚无比的内力,化成一股热流,注入如霜体内,会合她停在任督二脉前的热流,向前猛冲。   只见如霜香汗如雨,猛地一抖,便觉热流一冲而过,直上“气门”、“脑海”,经“百汇”,绕“太阳”,转“肩井”,游四肢,历遍全身,复归丹田。   他撤掌轻声道:“霜妹,可继续运转十二周天,大功即可告成!”   接着,又是一阵沉寂,如霜才微笑、慢慢睁开似水眸波,注视清华的俊脸。   蓦地间,她一跳而起,双手环抱住清华的头颈,用樱唇代表了她的言语……   冬夜,仍是一样寒冷!北风,还在临窗呼啸!但室中灯下的两颗心,却有无限的幸福和温暖!   此后,他俩在白杨坪停留三天,渡过了新年。   白天,他俩往巫山探胜寻幽,顺便教如霜练习“述神幻影身步法”,和清华自创的“连环手法”,晚上,仍回长春居住宿。   白如霜自任督畅通之后。功力已突飞猛进,尤以一手“寒星剑法”威力更是惊人!   所以,她特别高兴,每天飞驰于断涧悬岩之间,嬉戏于幽谷绿树之上,引得应清华也童心大发,不时长啸惊天,应和她的娇呼笑语!   两天后,如霜已熟习身法和手法,轻功也跟着有惊人的进步,有时一纵十余丈,宛似飞鸟临空。   可是,这妮子内心明白,自己虽然进步惊人,但与这可爱的师哥相比,还相差甚远。   看他几次对敌的表现,和两日来,在此地上下绝壑的轻松情形,真是莫测高深,所以她也便存心一试。   第三日傍晚,当他俩游兴阑珊,准备返店之时,如霜笑对清华道:“华哥,下山十里之遥,皆无人迹,你让我先跑几百丈,再起步追来,试试何时可以追上?”   清华闻言知意,也笑着道:“霜妹功绝顶,恐我无法追上,何苦叫我出丑呢?”   “不嘛!你就会骗人!”如霜踩足不依,故作娇嗔。   清华也只得故作酸态,拱手躬身道:“不敢!霜妹闺令如斯,小兄尊行是也!”   如霜格格娇笑,只说一声“我走了”,便似宿鸟归林,眨眼去得很远。   清华看看她远去之后,才笑着摆摆头,提气运功,长啸一声,冲霄而起,两三个起落,便已看见如霜在前尽力飞驰。   欣赏她的美妙身影,感到异常高兴,因也存心逗她,加紧追去。   如霜正在满心喜悦,以为师哥要颇久才能追上,不料长啸甫落,便感到身旁一阵疾风,纤腰一紧,腿弯一软,整个身子已被人抱入怀中,破空飞起!   因而“哎唷”一声,惊叫失色!   待她看清服色脸型,才喜得起纷拳,轻捣清华胸部道:“你坏!你吓我!我要打你!”   她轻打几下以后,又将脸儿紧贴清华左胸,伸手去拉清华的鼻子。   弄得他真气一泄,落地不动。   看着她淘气的样儿,哈哈大笑道:“好,好,该下来自己走啦!否则,白杨坪的人要笑话我们啦!”   如霜知是实情,只得含羞下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跑,惹得清华又是一串笑声。   五日后,他们已抵达西河镇,这里是武当山麓,离峰顶仅有几十里路。   武当山,属巴山山脉北支,主峰高插云汉,相传是武帝升天的地方。   其中有三十六岩,二十七峰,最高是天柱峰,另外尚有南岩、紫宵、展旗等峰,都是道家修练之处。   入山五六里,即至解剑泉,旁有道院,游人香客至此,须解下兵器存放该处,然后盘蜒而上,越山即到玄真宫。   据说是武当祖师昔日修真之处,道院毗接,势象庄严。   武当现任掌门道号一清,乃慈善书生之师侄,与师弟玄清灵清,及俗家师弟,大湖庄主王一道,人称武当四剑。   自慈善书生骤返师门后,一清即传令门下严密注意,并与师弟二人加紧督导门下习技,以备将来应付劫运。   但在两年的时间内,红星教故意结仇,发生许多事故,如烧毁太湖山庄,杀死王一道全家二十口,劫夺威武镖局的红货等,都是针对武当派而发。   一清等明知其故,但因少林、昆仑、青城、峨嵋等派,毫无消息,仅凭本门弟子之力无法与之抗衡,只得强忍师弟毁家之恨,拟待连络各派而后动。   不料,在前月的一晚,宫内正堂的祖师法像不翼而飞,值夜弟子三人均被点倒,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   并在宫门挂匾上,发现一纸留言:意谓武当妄自尊大,携去法像以示薄惩!限明年端午之前,全派归附“红星教”,如若不悟,决予严厉处死。   末后未书名号,只画红星一个。   这一来,真是损尽武当的威名,气得一清仰天长叹!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严令保守秘密,分头探听下落,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应清华两人到达解剑泉时,正是初午时分,甫下骑,即有道士二人,前来问讯道:“施主们,是否前来进香?请将兵器马匹暂存敝院。”   清华知是师门后辈,不欲表露身份,以添繁礼,故此拱手答道:“打扰道爷,容后再谢!清道爷指引,以便上山。”   如霜知他心意,不禁看着他莞尔一笑!其中一位中年道士也许看出有些异处,故即接着道:“施主们,请随小道上山!”   话落,即转身沿山道而行。   初时颇慢,经过解剑泉后,步履渐速,并不时回头察看二人。   直到玄真宫前,那道士回身向清华道:“施主除进香之外,尚有何贵干?请即明告,以便小道通报接待:”   清华因初返师门,不敢随便,当即肃容道:“请即转报掌门师尊,衡山应清华,偕华山白如霜师妹,一同晋谒。”   那道士是武当第三代弟子,闻言知是掌门师祖有关人物,但因二人年纪太轻,又未经掌门证实,故仍未行大礼。   仅躬身退步道:“两位请稍等一会,容小道进宫禀告!”   清华两人静立宫前广场上,观察周围环境,觉得宫院巍峨,景物清幽,使人处身此间,自然产生静穆出尘之感而带有肃然敬仰之意,实不愧为一派发祥地。   俄倾间,宫中钟板齐鸣,大门内涌出道士多人,为首三位均是白发老道,中间一人,身材较高,面目红润,日含微笑。   清华知是掌门师兄,率众来迎,连忙踏前两步道:“慈善门下应清华奉命下山,特晋谒掌门,并求教益!”   说完,便欲跪下,行大礼叩见。   却被一清双手扶住道:“师弟免礼!师叔可好?我等疏于问候,真觉惭愧!这是你两位师兄,谅师叔早已对你说过。”   清华又忙与玄清、灵清见礼,并招呼如霜上前道:“谢谢师兄!恩师甚好!这是华山了尘师伯的传人白如霜师妹,因途中巧遇,故一同晋谒。”   一清等见这对风华绝代的小弟妹,便知是仙露明珠不可多得的一对,故在如霜敛衽为礼时,高兴得呵呵大笑道:“师妹免礼!师妹免礼!”   引得玄清等人也挂上微笑。   灵清并接口道:“师兄,应该请弟妹们进去休息,也好让后辈们拜见!”   “呵!对!对!我倒忘了!师弟,我们进去吧!”   门下的二三代弟子,对这位年轻的师门长辈都感非常奇怪!   因为,他们从清华的外表观察,只是个俊美书生,找不到习武人的迹象,但看掌门人的高兴程度,又知是大有来历,毫不虚假。   直到进入大殿,接班辈见礼时,二代弟子中的六人才知这位小师叔真不简单!原因是在拜见之际,双膝刚弯,便觉得跟前一堵气墙,迫得他们无法跪下。   午饭后,清华随一清等三人在内室密谈,如霜留在客房中体自   在谈话中,清华除了报告一路所见外,并知道红星教的魔掌已开始找向本门,不单盗去祖师法像,限令本派投降,更且惨绝人寰,杀尽四师弟全家。   本来,他生性刚毅机智,嫉恶如仇,只因受慈善书生数年熏陶,已变成平易谦和,仁善为怀。   故下山后,数次与人交手,均未杀害一人,仅本“仁心即天心”之旨,略加告诫,即予释放。   但此次初返师门,即闻红星教徒凌辱本派,惨杀同门,怎不使他气愤填胸,第一次兴起复仇之火呢?   因此,他朗声对一清等道:“师兄,小弟即欲返家一趟,以慰父母久望之心,几天后,再出来侦查法像下落,决以自身所学,为师门尽此绵力,纵令刀山剑池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计。”   说话时,星目光芒暴射,令人胆寒,使一清等三人都心惊这位小师弟何以会有如此精厚之内功,一时瞠目以对,不知所答。   恰有道童跑来,气急惶恐地道:“禀告师祖……有……有什么护法……和师父们……打……打起来了!”   一清闻报起身,并对三位师弟道:“我们出去瞧瞧!可能又是红星教的恶徒故意前来挑衅了。”   这时,宫前广场上,一清的大弟子云鹤,正率领师弟云玄、云真。云虚、云静四人,以反正五行剑阵,围攻一黄衣矮人。   二弟子云海已受伤坐地调息,其他三代弟子二三十人堵立两旁,凝神备战。   白如霜也正和一位黑衣矮人动手。   原因是未初时分,解剑泉边来了三个老人,两矮一高形状怪异,衣分黄黑白三色,打扮特别,强行携带兵器上山,不受劝告,反而点倒数人,冲上玄真宫前。   适遇一清之二徒云海外出返山,见状上前询问,又受黄衣人笑骂,终于交手二十余合,被对方掌力震伤。   幸得云鹤等人闻惊出来,以剑阵围攻黄衣人,但仍无法制住对方,反被其强烈掌劲迫得剑阵威力无法发挥。   及后,白如霜闻声赶出,又被黑衣人接住,靠她近来功力猛进,手中又是蓝虹宝剑,以一套“寒云剑法”,及“迷神幻影身法”,算是应付了黑衣人的攻击。   要知这三个怪人,都是成名六七十年的魔头,在天目山正邪二次决斗时,因被慈善书生等神功吓服,自知无法胜过人家,才悄然返回原地潜修。   近因功力已臻上乘,更修成许多失传之秘,正派老辈英侠,又多隐迹或亡故,才敢故态复萌,跃跃欲动。   卒被红星教主罗致,重礼聘为总坛护法。   其中黄黑二人,原名赵星、赵辰,是孪生兄弟,身高不满四尺,头大腿短,状甚滑稽,世居琼州五指山麓,人称“南荒矮叟’,幼获奇遇,被一隐迹奇人收养为徒。   但因身世悲凉,长像难看,处处受人讥笑和白眼,养成残酷反常的个性,武功奇特均以“血印旋风掌”闻名,近又练成一种“灵龟功”,不畏普通掌力刀剑。   另一高瘦苍白,形似僵尸之人,姓印名金枪,亦是成名老魔之一,人称“白衣尸魔”,宗派不明,嗜杀如命。   尤以所练的“尸炁阴功”更是狠毒,交手时,五尺之内,亦将闻风倒地,六个时辰过后,便化黄水而死。   这三个魔头来此,目的在制住一清等三人,屈服武当全派,为红星教所用,所以性虽嗜杀,仍不愿随便伤人。   仅欲藉武当门人之战,激动一清等出手接战而已。   当一清四人出现宫前时,正是云鹤等危急之际,如霜也因初次用“迷神幻影身法”,与功力高强之魔头独斗,内心过份紧张,累得香汗淋滴!   如果一清等再不出来,即使二矮不下毒手,亦将不支而败。   一清喝住众人之后,上前正欲询问。   那黄衣矮人却粲粲笑道:“你就是一清牛鼻子吗?好,你不用问,我简单地告诉你:今天白衣神君与老夫兄弟前来,奉命问你武当派几时归附本教?若再顽劣不悟,即将你带回总坛……。”   “住口!”   一清气得寿盾猛掀,喝断了他的说话道:“三位不明是非,上门欺人,武当虽无绝艺,亦将为正义存亡奋斗到底!岂是狂妄恶毒之徒所能吓骗……”   “好呀!好呀!我“南荒二圣’与白衣神君,都变成狂妄恶毒之徒了!嘿嘿!若不是奉命活擒回去,真要当场劈碎你这恶道!”   那黑衣矮人,也打断一清的说话,哗啦哗啦地带着琼州口音,叫骂一顿。   玄清见已无法善了,乃向一清道:“师兄,事已如此,不用多费口舌,让愚弟先接一阵吧!   “师弟小心!”   一清答应玄清后,又对灵清和清华道:“这都是五叟六魔中的人物,我们得小心应付!”   清华自出来后,一直静立旁观,虽已闻知敌人身份,亦毫无所惧!回头向如需道:“霜妹,劳你驾,替我将我将包裹中的玉箫取来好吗?”   此时,玄清与黄衣矮人已斗得飞沙扬尘,声势惊人。   起初,玄清知敌人难斗,上场即严密防守,尽量发挥引。化、借、听、沾、拿。发、冷八诀,以期摸清对方掌路,再行破击。   无奈黄矮功力较高,一套血印旋风掌诡招百出,配合他特有的身型,快成一团黄影,绕着玄清猛攻。   引得玄清也身形渐快,才能应付过去。   经过两百招的缠战后,双方身形转慢,玄清乘机以“云鹤斜飞”之式,疾点对方“肩井”、“将台”、“玄机”三穴。   继又变作“手挥琵琶”,右手反拿敌腕,左手突袭“当丁”。   黄矮一时大意,被迫急演“脱袍换位”向左横移三步,才算渡过危境。   当即恼得他鼠眼圆,猛运“灵龟功”于掌,双手前推,掌挟两股狂飙,卷向玄清。   使玄清无法闪避,迫得以“妙手挥云”一式,以十成功力,棚化敌掌,“轰”然声响,玄清已倒退三四步,脸色苍白,汗流不止,显已内腑受伤,无法再斗。   灵清见状飞出,以防黄矮再下毒手。   黄矮以“灵龟功”护身,只后退一步,反而粲粲冷笑,表示他得意,并转头向黑衣矮人一点,便走向尸魔身边。   清华因回头察看如霜,稍一分神,即闻响声震耳,玄清已受内伤。   故即飘向玄清身畔,倒出两粒百草还魂丹,塞入其口中,低声道:“师兄可用本门心法行功,让我帮助你!”   说完,又扶着他走开几步,席地而坐。   并以右掌抵住他的命门穴,助他行功疗伤。   而另一边的灵清与黑衣矮人,又已斗得惊人心魄。   因为灵清为人精明,自知功力不如对方,唯有用本派镇山剑法,“迥风七十二式”抵敌,或可差强人意,打个平手。   故在飞身而出时,便已拔剑以待,等黑矮左拐点向面门,才以“太极初动”之式,剑尖一点拐头,化作“风调雨顺”,斜削对方右肩。   接着是剑似惊虹,绝招齐出,极力发挥威力,着着抢攻。   使黑矮无懈可击,一时迫处劣势。   直到六七十招后,迫得黑矮怒火如焚,才运起“灵龟功”,力注拐端,以“长虹绕日”一式,化去灵清的“挥戈北指”。   跟着左闪,拐化“金丝缠腕”,以拐头粘向灵清的剑身。   灵清一不留意,致剑尖四五寸处被拐头钩住,即感到巨大的压力,透拐而来,迫得挫腕沉腰,连忙运力以抗。   这么一来,成了拚斗内力的状态,灵清可就吃亏了,只半盏茶的时间,便挣得耳鸣面赤,双脚陷地两寸。   反观黑矮的情形,虽也鼠目圆睁,头冒热气,但足下只沉一寸,似乎余力尚长。   这情形,急坏了一清等人,也气坏了白如霜,只看樱嘴微嘟,右足连顿,便可看出她内心的急样。   一清虽知师弟要糟,但也自知无力可解此危,又恐尸魔及黄矮乘机偷袭,只好凝神戒备,静候情况发展。   幸得身受伤的玄清恰于此时痊愈复原。   故清华一撤掌正视,便觉出情形不妙,当即念动身随,施展妙绝武林的“迷神幻影身法”,疾从如霜手中接过玄音玉箫。   同时,飘向灵清与黑矮身侧,以“法天玄功”的六成功力注入玉箫,向两人剑拐交接处,一搭一挑,并即搂住灵清的身躯。   飘回一清身傍,放下玉箫,掏出丹药治伤。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是眨眼间之事。   都只听得“铮”然一声,便看到剑拐齐飞,黑矮己倒退数步,清华也搂着灵清回到一清身旁。   他这种救人的绝妙身手不仅惊得敌方色变身呆,且使一清等武当门人精神大振,响起一阵细语。   如霜也在万分焦急中,突然展开笑靥,轻轻走上前去,捡起玉箫,静立守护。   那久立不动的白衣尸魔却于此时冷笑道:“嘿嘿!久著威名的武当二老,反要靠个小鬼来解救,真是令人扫兴!现在,该由本神君来教训你这掌门人了。”   一清寿眉掀动,跟着一阵呵呵大笑,然后才朗声道:“贫道继承武当道统濒四十年,今天第一次有人上门教训,施主狂言妄举,凭何绝艺教训?请即言明,贫道当全力奉陪!”   尸魔又阴森森地道:“你师弟已连输两阵,该我两人作剑、掌。内功三项的总比较,但你服输以后,应即率武当全体归顺本教,你那祖师法像,亦自会归还干你。”   他这种目中无人,狂妄至极的言词,气得武当全体徒众咬牙切齿,愤怒填胸,如非顾及整个大局,真要群起而攻。   一清满含悲愤,闻言向前,决心以一身业艺,为全派存亡作一死拚。   刚走前两步,便闻清华在身后唤道:“师兄慢着,对付此等恶魔,不用掌门动手!让给小弟处理,便足够了!”   一清闻止步,已见清华捧箫立于身旁,因而低声道:“师弟留心他的尸炁阴功,愚兄为你掠阵!”   “师兄放心!请传今二代以下弟子全体退入宫内,师兄们及师妹可在宫门口观看。”   一清等不明清华心意,但知其胸有成竹,故依言行动。   清华捧箫另立场中,一派潇洒风度。   只见他气定神闻,衣带飘风,人似玉树琼枝,囗拔不群!   且因落霞返照,玉面酡红使白衣尸魔三人也看得私心暗羡,深叹武当盛名不虚,竟有此旷世美材!   清华见对方三人无言看着自己,便先自出声道:“小生恭列武当门下,愿以至诚之心向三位进一忠言,红星教为害武林,有目共睹,多行不善,定遭天谴,三位德高望重之人竟以反其愚受其驱使,令人可惜!且以盗窃行为,携去敝派祖师像以要胁,更觉令人齿冷!望三位能悬崖勒马,脱出此罪恶之群,潜修不朽之躯,则可名垂后世,永被景仰!否则,劫运来临,后悔不及了!愿诸位三思为上。”   他这一段悲天们人义正词严的言词,却激得三怪冷笑不已。   白衣尸魔更走前来道:“小子,你乳臭未干,竟敢狂言欺老,真不想活啦?好!只要你能接下本神君三掌,我等即行离开,从此不与武当为难!”   他以为清华无胆答应,纵使答应,也会在他阴功三掌下送去小命,正好藉此机会,除去武当为难!   但是,清华却满口答应道:“前辈主意很好!愿你言而有信,莫教小生失望!但另两位是否能守诺言?或是另有高见?”   黑衣矮人接着道:“老夫三人一道而来,本无彼此之分,但你接下三掌后,必须再接老夫兄弟双拐二十招,才算礼数周到,无分厚薄!若能如此,老夫除遵守前约外,今后只要你在世上一天,老夫便永不入武当山百里之内!”   黑矮因刚才身受威胁,心知清华看似年青,实是莫测高深!所以提出附带条件,以为清华纵能接下三掌,亦无能再接他兄弟的双拐合击。   不料,应清华答得更简单有力,仅说了一声:“好!照办!”   这干脆的允诺,使一清四人都心惊手颤,额冒冷汗,却又不便出言阻止,只在一旁摇头着急。   这时,应清华左手持箫,右掌当胸,足踏中宫,凝神注目而立,使白衣尸魔看不出是何起式。   只得大喝一声道:“接掌!”即提“尸炁阴功”的十成功力掌挟狂飙臭气,直劈清华前胸。   只见应清华右掌向外一扬,即有一声暴响,   两人中间一股气流卷着沙雪散向两旁,清华仍在原地,神态安然,白衣尸魔却已倒退三步,才定住身形。   并且怪眼暴张,冷光外射,面色更加苍白,须发散乱,配上那付白衣特瘦的身材,样子实在令人心惊!   接着,尸魔又猛喝一声,身形前冲,双掌乘势前劈,声势较前更加猛烈,直向清华迫来。   惹得清华双眉一轩,星目光芒乍现,右掌向前,微吞猛吐。   一声轰天价响震得人耳长鸣,同时人声惨叫,身影滚飞,雪上齐扬,风沙蔽目,场中顿成一阵混乱。跟着又即归沉寂。   北风扫过,又现出清华挺立的身影,喜得一清等飞奔而出。   如霜且高呼一声“华哥”,形如乳燕投怀,直扑而至,拉着清华的臂膀,惶急地问道:“华哥!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你放心!”   清华微笑着回答,并向一齐奔来的一清道:“师兄,我真未想到会有如此的结果!也许又替师门多惹了些麻烦!”   一清呵呵大笑一阵,才高兴地答道:“师弟,你做得对!使师门威名稳固如山,愚兄非常高兴!惩魔卫道正应如此!”   玄清二人,也从场边观察回来道:“三个老怪都跑了!只在草地上留下几处血迹!可能是受伤而逃的!师兄,我们进去再说罢!”   于是,玄真宫前,又恢复了原有的静穆,宫中的子弟,却兴高采烈地谈个不休!   一场气焰汹汹的战火便被应清华两掌解决。   可是,三个凶顽的老怪何故如此无言而逃呢?   原来,清华出场之先,闻一清谈及敌方的“尸炁阴功”,便知是一种狠毒的魔功,恐在对敌之时,掌风波及旁后诸人,造成伤害,所以建议一清要其他弟子退入宫中,他自己则以大清刚气展出体外两尺。   并以“法天大乘合运玄功”的“静”字诀。提掌待敌,他那种待敌的姿势,即是“法天掌”中“混沌初开”的起首式。   本来,按清华目前的功力而言,仅以大清刚气一震,便足使尸魔阴功掌力散于无形,故第一次对掌时尸魔以十成功力猛攻,清华只用六成功力,右掌一扬,便震退敌人三步。   第二次,尸魔挟全力拼命反击时,才激起清华的怒气,以“法天玄功”的九成功力配合大清刚的反弹力量,硬接敌掌。   这种看似柔和,实则摧山烁金的力量一举而将尸魔的掌风全部封回,震得他当场吐血,昏死过去,身体随着劲风,飞落场边草地。   尸魔身后数尸的“黑黄二矮”,也同时震倒在地,滚出一两支远,弄得眼青鼻肿,在狼狈之余心胆战惊,只得背起尸魔无言逃去!   玄真宫经过这次风波之后,一清等人才深知清华的技艺,已至英华内敛高深莫深的地步。   所以,他们留清华多住几天,得暇便前来请教。   且因清华态度谦和,热心教导,真使下几代弟子得益不少,“师叔”或“师叔祖”之声处处可闻。   使一清等三人更为师门庆幸,光大可期!   如霜见自己心上人,处处得人爱戴,更是心花怒放!不时拉着清华,游遍武当山的幽林云壑。   在第五天清晨,清华独立宫前遥望山头积雪,正欲对景吟哦,寻章摘句,忽闻如霜一声娇唤,又扰断了思潮!   只得回头笑着道:“霜妹,明天我想回家去了!你的意思怎样?”   如霜收起了笑靥,垂头沉默了,才靴尖轻点着地面道:“你说怎么办?华哥!我下山时,恩师曾经要我一年后回去,想办法增加我的内力,练习‘无相神功’,但是,现在一年满了,我又……。”   清华肃容接着道:“霜妹,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师伯既有前谕,你应该遵命而行!何况你任督已通,内力火候已到,学习‘无相神功’,正可事半功倍,绝不可因为其他小事,而有负师恩!我们相聚虽短,相知却深,以后的时间正长,暂时的分离,彼此该能忍耐的!”   “再说我这次回家,只是小住一时,以娱双亲,接着便要出来,完成恩师的宏愿!到时,你能神功有成,技艺精进,我们再携手行道,才能互相照顾,永不分离!所以,我希望你回山之后,安心努力学习,中秋,我再到华山来看你!但是……。”   如霜突然抬起头来,打断他的说话,笑着道:“好了,好了!酸哥哥,我知道啦!一切都听你的,你不要忘了中秋之约就行啦!”   清华见她笑得不很自然,眼有泪波,知是离别使她难过,因而低声安慰道:“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你放心,我不会失约的!”   接着又故作惊诧之态,笑着逗她道:“唉呀!你哭啦?师伯会……哈……”   话未说完,便笑着逃向宫侧林中。   等如霜会意过来,他已远去五六丈外。   只听得一声娇叱,如霜已随之疾追,前后两个身影宛如星飞电掣穿林而去,一会儿,又现出在积雪山巅,崖边枝上,嘻嘻哈哈的笑和震撼群山的清啸,不时飘荡在早春的晴空!   两日后的傍晚,湍急的汉水上流,载浮着一艘拱篷江船,片帆渐落靠近襄阳之岸,轻轻驶进船群之中,傍着艘双桅大船停下。   轻纱般的夜色,渐渐罩上城市和江面,白日的烦扰,似已江水东去,宁静又代替了匆忙,几点明灭的渔火,正眨着夜眼,给予人们夜航的启示!   亥末已到,该是华胥夜浓的时候,但那艘双桅大船,却一反“晓行夜宿”的惯性。   此刻正灯火通明,猜枚笑唱,夹着女人的娇呼俏骂,尖脆无比,似乎是富商豪门,召妓夜宴!   这种噪杂的响声,震响了江面的宁静,闹得邻船人士无法安眠,直到子末丑初,才算烟消云散!   这时,星河在天,露浓霜重,拱篷船上有个人影正负手仰天,悄立船头。   像是默察天象,细观斗位,也像是客地思乡,不寐怀人!可是,“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呢?   不错,这正是离开武当,握别师妹,带着满怀离绪,独自返家的应清华!他在谷城售去马匹,搭船来此。   今夜,他从定中醒来,觉得心绪烦杂,似是反常状态,因而起身出船,藉以散心,顺便察看星象,引证一下奇门之学。   正值他昂首向天,开始观察的时候,忽从那双桅大船上飘来一阵醉语,引得他转而注意,欲明究竟,凝神净虑侦听下去。   忽然,他闷哼一声,双拳紧握,全身微抖,人已昏然欲倒!   这正是,仁快从此开杀孽,武林风雨又翻新! 青天飞龙--第五章 斗魔岳阳城 第五章 斗魔岳阳城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画,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灯与月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   这一古词,写尽了元宵怀人的意!使人读之,不禁为之同情一叹!   元宵,在中国社会的传统中确是个尽情欢乐的节日,不论男女老幼,或山村城市,都要结彩张灯,争奇斗巧,一片欢欣兴奋的景象,充分表示着春到的气息。   长沙,地当浏湘二水交会处,交通方便,人文蔚起,为湘省之冠,值此元宵之夜,更形热闹!   大街小巷攘往攘来,红袖青衫,摩肩接踵,花团锦簇,灯光字映升平,锣鼓笙歌,炮竹声传吉庆!好一幅狂欢景色,真教人留连通宵!   清平街北端,有一家丰益钱庄,此时,有个俊美绝伦的少年伫立门前,在灯光映照之下,使来往仕女都不禁回眸睇望!   只见他青绸穿戴,身材适中,衫袂临风,态度高贵潇洒,剑眉星目,胆鼻梨涡,脸蛋白中透红,贝齿微含笑意,真有点男生女相,分外迷人!   原来,这就是返家不久的应清华。   他在返家途中,船经襄阳水上,偶然听得红星教徒酒后醉语,意谓该教已设立长沙分堂,地址即在临江村内。   屋主郑某是个世家子弟,因不让该教进驻,以致全家被杀!   所以,他一时怒急攻心,悲愤欲绝,经过一阵迷惘,才被江风吹醒!誓灭奸魔,兴起又一次复仇之火!   于是,他毅然改变行程,舍舟登陆,从襄阳连夜出发,沿直线奔驰,越岭渡河,捷似星射鸟飞。   历两日夜的时间,便已渡长江,绕洞庭,赶回临江村,直扑郑承恩的老家。   适逢长沙分堂主潘骢正集合手下香主,讨论发展教务事宜,闻言终于证实,引发了他的杀孽。   这分堂主潘骢,人称“毒手金刚”,是刘耀武的师兄,生得体壮如牛,武功习性,皆得其师真传,凶淫狠毒,较其师弟亦毫不逊色。   最近始投效红星教,被派来担任长沙分堂主。   因在总坛暂住之时,获知师弟被人侮辱,赤龙堂主及三位护法都先前伤败而回,据说对手之人,均是喜穿青衫,非常俊美之少年,经过三方对证,知是武当后起之秀所为,但潘骢仍不相信,有此厉害的年轻高手。   潘骢手下的香主也都是凶名有素,气焰高涨的人物,其中三人号称“洞庭三蛟”,是“太湖水怪”的徒弟。   其余四个是“青海一毒”的得意传人。   不料,他们煞星高照,正在狂言阔论,商讨追查青衫少年的时候,偏遇着应清华回乡探查,愤恨之下,先以隔空点穴制住他们,再向毒手金刚要求独斗。   竟于顷刻之间,废了他的武功,限令解散分堂,退出长沙。   最后,又掌劈曾经参加屠杀郑家的“洞庭三蛟”。   事后,清华返回自己家中,又惊了一跳,发现父母家人均已杳无踪迹,连忙探问村人,始知自郑家遭难以后,便已迁往长沙城内。   这才又赶往长沙。   他到长沙数天,都是深居简出,尽量享受天伦之乐!   同时,应员外也告诉他,从慈善书生回来后,便替他定下了春梅表姐的亲事,准备他下山回家便举行婚礼。   不久,何强仁的父亲也派人去郑家说亲,被郑承恩说明原委,婉言拒绝。   直至去年冬天,郑承恩全家一夜被杀,只有梅姐弟二人事后未见尸体,何家也从此失踪。   他依理推测,郑家遭杀之事似与何强仁有关,春梅姐弟似被掳去,或临时逃脱,被人所救,但却下落不明,无从查探。   因此,他在家人之前,显得非常快乐!而在更深人静时,却又怀人不寐,尽在考虑今后的行动和探查的方法。   今夜,时逢元宵,满城欢乐!炮竹笙歌更增加他怀念表姐的情愫!   所以,他步出门口,小立一会,接着又沿街而行,慢步欣赏,意欲藉此夜市风光,消遣胸中积闷!   一路行来,发现一个广场上聚有许多观众,里面是个几文宽的戏台,台顶悬个大花灯,灯下陈列许多红纸包裹,几位办事人员正在往来忙碌。   台下围周,每隔数步有一木柱,柱上横拉细绳,挂着不少小灯笼,小灯之间,悬着许多红纸楷书的长条。   他走前观察,才知是灯谜大会。   由城中富商文人、名流逸士所合办,纸书长条均是编有号数的谜面,红纸包裹。即是准备的奖品。   他从小喜爱诗词棋谜之学,慈善书生授艺之时,也是文武并修,后于灵虚古洞,又熟读壁间藏书。   以他现在的聪明学识,实已博学惊人。   这灯谜大会之举,正是触其所好!他绕着人群细看一遍,觉得所有谜面,约可分为字、物、人、地、古迹等类,但佳作不多。   只有不少数字谜纯为诗词体裁之作,稍感耐人寻味。   观众老少咸集,以士商为多,有几位白发老翁也在拈须沉思,以期得到一彩。   他静立外围,负手以观,意欲查看看此中人士,谁能猜中那些较佳的字谜。   经过一段时候,已有不少人士猜中那些较为通俗简易的谜底,欢天喜地捧着奖品离去,而前来尝试的人亦复不少。   蓦然间,在他右侧不远的地方,一声清脆的嗓子喊道:“六十二号我知道!”   接着,又响起一声叱责道:“小兰,你又淘气啦?”   音韵娇柔,有点像娘儿腔,使清华闻看转头,意欲查看是谁?   但台上之人已大声问道:“六十二号的谜面,是“瀚海无垠”,射一地名,谁知道?”   此时,他已看清右侧之人是个蓝色儒装的年轻书生,身前有个小书童,正在低头不敢说话。   台上办事人员见无人回答,又再问一次。   他觉得那小书童聪明可爱,不应被责,便踱近其侧,轻声唤道:“小弟弟,赶快回答,台上在问你哪!”   那书童闻言回头望了书生一眼,似在等候主人的吩咐,使那书生莫奈何地笑着道:“小兰,淘气鬼,回答罢!”   并且转过脸来,向清华一瞥,巧遇清华也向他投来一眼,彼此眼前一亮,都被对方的容光吸住,成了无言呆望,忘其所以!   终因清华惊觉自己失态,速即点头招呼,讪然笑道:“对不起!替尊管找来俗事了!”   “那里!小兰自己淘气!”   那书生也警觉过来,倏然红脸低头,轻轻回答,似是娇羞不胜的样子,使清华看得暗笑!心道是谁家的哥儿?如此娇养伯生!与人说话都羞得低头!   可是,那付美艳的容光,却吸住了清华的心意,极愿藉此缔交,成为一位好友,故又接着道:“小弟姓应名清华,家在附近,以后请多多指教!”   那书生似已恢复正常,抬头含笑道:“小弟冷峰,敝处贵阳,年幼识浅,请应兄包涵!”他俩寒暄缔交,完全忘了小兰猜谜之事。   其实,小兰已因猜中刚才的谜底“长沙”,早已领到奖品,回到他们身边,高兴地看着两人谈话。   直到他们谈话稍停时,才接口道:“小……呵!公子!兰儿已领到奖品回来,你也猜猜嘛!”   “小猴子,惯会淘气!你高兴,就自己尽猜罢!”   清华也接着劝道:“冷兄,小兰说的亦是不错,你就猜猜,也无伤大雅!可惜好谜不多,只有那正面的几个字谜尚有点意思!哪!你看那五十五号的谜面: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不是有点意思?还有那五十八号。   “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五十九号是。   “夜合花开人未归,北归吹散各东西。芙蓉睡醒夫何在?雪拥药关马竭蹄!”六十四号是。   “粉蝶儿分飞已去,怨才郎心已成灰,想当年人不见面,过阳关易去难还!”   “那六十九号的‘泰山之巅’也射个地名,小兰可以再猜猜看,冷兄对这些谜儿是否感到兴趣?”   冷峰静听他解说之后,微笑着沉吟一会,才低声道:“应兄若有此雅兴,弟愿奉陪!但必须叫小兰去出面,我们只将谜底告诉他就行了。”   显然清华的介说,已引起冷峰的爱好和兴趣,所以提出演双簧的办法。   “冷兄意见根妙!弟愿共谋一笑!小兰,你愿意吗?”   小兰高兴跳着道:“我愿意!”   “好!冷兄请先!”   冷峰闻言,低声在小兰耳畔道:“小兰,五十五号是‘冻’字!”   清华即刻赞道:“猜得妙!小弟心服!”   冷峰白了他一眼,似嗔非嗔地道:“别先笑我好不!还不知猜对没有哪?”   “冷兄本来就猜得妙!那会不对的?说实在话,叫我来猜,还得多想会儿!”   人群中,也响起了笑声和赞叹声:“这孩子真行!”   “小娃儿,怎会猜得这么好呢?”   “这小鬼得去第三奖了!”   “这孩子……”   清华两人相对一笑,内心别有一番高兴!   小兰又已捧着奖品,兴匆匆地回来,清华随即低声告诉他,五十八号的谜底是“必”字。   小兰忙将手中纸包向清华一塞,又像小泥鳅般从人群中钻了进去。   冷峰也凝视着他的俊脸,赞叹地道:“应兄才真猜得妙呢!佩服!佩服!”   “哈!冷兄别笑啦!如你说的,还不知对不对呢?不过,我看小兰跑进跑出,忙得不亦乐乎,不如将后面的谜底再猜两个,一齐告诉给他,免得他双腿不停,看得使人难过!”   冷峰点点头道:“应兄如此体惜他,小弟只有同意!其实,这小鬼最喜欢热闹的!今晚出尽风头内心还不知多高兴呢?”   观众们,又因小兰再次猜中,更显得哄动!   及至小兰第四次出现,连着猜中五十九号是“燕”字,六十四号是“粼”字,台上台下,都响起一阵赞美的掌声和说话,直至小兰领奖回来才止。   这时,皓月高悬,流苏满地,灯光幻彩,上下交辉,真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但亦有异乡游子,深闺怨妇,却望月兴叹,触景生情!   清华也脑海来潮,心有所感,不觉低头默念,轻叹一声!   使冷峰心灵一震,接着问道:“应兄何以叹息?莫非弟有开罪之处?”   他闻声惊觉,脸上掠过一丝苦笑道:“呵……不!弟偶有所感而已,请冷兄不必介意!”   小兰正捧着奖品,仰着脸儿问道:“公子,这些奖品怎么办?”   清华接着又道:“小兰,全给你!”   说着,又将自己手中所拿的两份,一齐递给他。   “时间不早,冷兄,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住在何处?明天中午,我们在临江街的聚英楼再会好吗?”   “好的,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清华拱手揖别,缓步返家,路上满心愉快,尽在猜想冷峰的身份,觉得他有美艳绝伦的的风姿,和温婉典雅的谈吐,且具敏捷丰富的才情,实堪结为文字知交!可借是身纤体巧,稍嫌脂粉气重而止!   冷峰在清华离去之后,仍悄立原处,呆望着他的身影,直至他没入人潮之中,似乎心犹留恋不舍,不忍分手的样子。   幸得小兰精灵,见状便悄呼道:“公子,我们也该回去啦!明天可以见面的!”   冷峰闻言,啐了小兰一声,才烧红着脸儿,慢慢离开。   一宿无话,又是次日黎明。   早餐后,清华与父兄谈了些家常,又逗着侄儿玩了半天,才缓步走向临江街。   聚英楼,位于临江街的南端,建筑壮丽,风景特佳,登楼凭窗,即见湘江水色,帆影往来,水陆洲边渔村隐现,牛头屿上茅舍奕然,潆湾市隔江对峙,岳麓山远景迷濛,好一幅画图美景!   午初,楼上食客,已有五成,清华由堂倌引导,慢步上楼,略一环视,即见冷峰、小兰二人已在临窗座上等待。   因即上前招呼道:“冷峰兄早!叫你久等啦!”   冷峰二人亦已见他而起身相迎,笑着答道:“哪里!弟等亦刚到不久,应兄请坐!”   三人坐定后,向堂倌要来酒菜,便对着悠悠江水举杯倾谈。   这一次,两人谈得更是投机,终于互相爱慕,指江为盟,清华稍长一月为兄,冷峰为弟,彼此情谊更进一步。   小兰聪明伶俐,即刻称他们为大叔和二叔,更使清华高兴,答应以后给他找件好玩的东西。   当他们谈及身世时,冷峰的眉目间似有愁意,几次欲言又止,情态堪怜!   看得清华暗忖道:“峰弟可能有悲惨的身世,所以如此不乐!今后应尽力助他,才不愧盟兄之责;但看他身材纤小,却无不健之态,黑白分明的眼神,似是内功颇纯之人!   因而举杯向冷峰道:“我辈相交,贵相知心!愚兄谨以此酒祝贤弟常能快乐!”   说完便豪饮干杯,含笑照底,使冷峰眉宇舒展,也跟着微饮道:“华哥美意,弟将终身不忘!愿你亦常能愉快!”   于是,他们开怀畅饮,相对甚欢!直至玉面酡红,才稍作休止。   忽从靠里墙角的座间传来一阵粗哑的话声道:“老大,你看那边的酸丁,长得多美!真像一对迷人的妞儿,使人看得心跳!”   另一个沙沉的嗓音接着道:“嘘!冒失鬼,又犯老毛病啦!”   接着是低声耳语,使人无法再听,似乎是秘密事件,说个不停。   但在他们相互谈的时候,清华已静坐凝神,从旁侦听。   只听那人耳语道:“老三,你在总坛听见的,现在就忘了吗?少教主及护法等人所遇就是这种酸丁,假如其中有那小子的话,我们接得下来吗,应该少惹这类人为妙!”   “不过,你说他们漂亮得像妞儿,我以为就是真妞儿也难找出与上次一样美的!可惜被人救去,还不知是谁做的手脚呢!”   “哼!老大,这样最好!我就看不惯那姓厉的龟孙,千方百计去讨好少教主,其实,他想当上香主,还不够格哩!假使不是那姓何的宝贝儿子,谁会理他呢?”   “老三,谁要你管那么多?我们只要将水陆洲的房子弄妥当,让林堂主住得舒服,就是大功一件!别的就甭谈啦!   这一阵酒后闲谈,使清华的脸色数变,也引起冷峰的怀疑!   因为那两人起初的说话,冷峰也曾听清含意,但自改为耳谈之后,便无法听清。   而清华却听得出神,面色也跟着改变,似乎内容与他有密切关系,故即引起旁观的冷峰内心甚为不解。   他以为清华的外表,只是个俊美的书生,自己无法听清的声音,何以仍能听得神往呢?若说内功绝顶,已至“返璞归真”的境界,年岁又不合!   所以,他也静坐默想,不时又瞥清华一眼,使小兰莫名其妙,睁眼以观,小脑袋摆来摆去,煞是有趣!   直至那两人谈话稍停,清华始微现苦笑,向冷峰说道:“愚兄偶有所感,以致冷落了贤弟,请原谅!”   冷峰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他亦心有所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清华又低声接着道:“峰弟,从今天起,我们之间已不用客套,也无可隐瞒,但是,愚兄最近有件要事,说明又恐你内心不安,故只得留待日后再作详谈。本来,愚兄拟以半月时间,与贤弟欢聚一番,但因事出意外,必须速即远行,今后何日重逢,真不敢预料!所以,愚兄未尽地主之谊,甚为抱歉!明日早晨,贤弟如果有暇,请到码头一会,否则,只有等待以后再见了!”   他这种突然吐露的临别情意,使冷峰哀怨又现于形色,沉吟一会才开口道:“华哥,弟亦拟近日离此,在他处一游,或可与你在别处见面,一切等我们重逢时候再说罢!”   “好!我们回去罢!”   接着,他们便下楼付账,分手回去。   清华向父母禀明原因,及与冷峰结盟之事,并告知姑丈遭难之事已证实是何家所引起,表姐亦确已被人救会。   郑员外夫妇,虽然不愿清华远游,但亦因师命难违,春梅下落待查,只得再三叮咛,在外小心一切!   第二日早晨,清华叩别父母兄嫂,携着简单的行李,走向码头,与冷峰握手无言黯然伤别!   最后一声珍重,便搭上江船而行。   船行渐远,犹望见冷峰与小兰频挥右手,不禁呆立船头,百感丛生!   船行一日,顺流而至洞庭湖。   洞庭湖,为古云梦泽遗址,周围八百多里,是我国第一大湖。   湖水随季节而异,夏秋水涨,长江之水注入湖中,冬季干涸,湖水转入长江之内,与赣省鄱阳湖,同是调节长江水量之天然湖。   湖水岛屿甚多,以君山最为著名。   宋人范仲淹氏曾有《岳阳楼记》,形容洞庭湖的佳景,所谓:“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由此,可知洞庭湖不但可调节长江水量,免除洪水之灾,且是风景绝佳,有利于农渔的名湖!   清华乘船过此,正是湖水初涨的时候。   他对着湖光山色,暗自忖道:刘耀武的约会尚有一段时间,表姐的下落,须待探出药锄药囊的记号是谁?才可再行找寻!   祖师的法像,必须与刘耀武会面之后方能得到消息。   不如在岳阳上岸,一路探访而去,何况名湖当前,名楼在望,若不趁此机会欣赏一番,恐从此之后,日夕劳碌江湖之间,更无暇作此赏心乐事了!   因此,船过岳阳的时候,他便舍舟登陆,找一家旅店住下。   岳阳,地当洞庭湖口的东岸,三面临水,商业繁盛。   城西谍楼,即是古仙人吕洞宾曾经买醉其间,所谓“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的岳阳楼。   楼经历代重修,壁间尽是骚人墨客的留题,凭楼俯瞰遥望,便见水天一色,樯帆似鲫。   时值申初,清华已在岳阳楼上把酒临风,独得其乐!或默诵壁上留句,细事推敲,或遥望烟波夕照,欲谱新辞。   真也其乐融融,忘却楼中他人存在!   及至酒意半酣,玉面微醺,又觉百感干愁齐涌心际,既缅怀家人师妹与盟弟,又伤心表姐下落不明!更痛恨群魔乱舞,武林正义不张,也深恶江湖险诡奸变,前程后事难凭!   但面对烟水茫茫,又感到胸襟辽阔,壮志如虹!真欲乘酒兴而舞银钩,望长天而作朗啸!   因而起身出座,向堂倌要来笔墨,在左壁空处握管直书一律:   “岳阳楼上兴悠悠,独叹今生志未酬!把酒欲邀鸥鸳饮,吹箫又恐蛟龙愁!剑芒碧映……。”   刚书至此处,即闻“轰”然一响,震得杯盘飞碎,桌椅倒塌,和着怒喝之声同成一片!他只得放下笔管,回身察看。   只见多数食客均已起身走避,挤立一块。   只剩少数之人,仍在安坐观望。   靠楼门的两台桌椅已被掀翻一边,空出地方正有两人打斗,旁立两位灰衣人似在防止敌方逃走。   其中一人年已五旬,四方脸,山羊须,阔嘴塌鼻,太阳穴隆起。   另一人是中等身材,瘦削脸膛,钩鼻鼠眼,隐吟奸诈,一看即知是红星教徒。   其他安坐不惊之人,左角是两位老者,一个是乡下装束,红面银须,一个是鹑衣百结,蓬头垢面,旁有一枝黑拐杖,吊着个大葫芦。   右角有劲装少女二人,一大一小,淡蓝和粉红的有色,非常夺目,但侧身静坐,无法看清面目。   正在打斗之人,是个灰衣大汉和草黄劲装的少年。   这时,两人已排过六七招,适逢灰衣大汉以一式“钟鼓齐鸣”直取少年的太阳穴,少年微退半步,蹲腰合掌,以“童子拜佛”之式转为“石破天惊”,对折来势,旋即沉右腕,挥右掌,成为“细柳回风”,疾拍对方“将台”、“期门”、“章门”三穴。   灰衣大汉一惊之下连忙沉双臂,退左脚,“脱袍换位”,欲避来掌,但仍未化会危机,被少年拍中“章门穴”,顿时“唉唷”一声,睡到地上。   旁立两灰衣人,即刻四掌齐出,从侧面猛袭少年,迫得他忙着左闪,换步旋身,双掌齐扬,硬接敌掌。   清华一瞥之下,恐少年拚掌受伤,故即右袖微甩,漫步向前。   那两个灰衣人和少年在掌劲将接时,突然一股无形劲力从侧而来,迫得各退两步,怒目而视。   同时,都发现清华已站在他们中间,含微笑道:“小生不明双方有何过节?但在这佳景名楼之上动武,实在影响他人雅兴!何况以多欺少,更有失武林人的风度!可否卖个薄面,另约时地解决?”   那黄衣少年尚未表示意见,而塌鼻老人已大声道:“小子是什么东西,先尝老子这一掌!”   话刚出口,即挥右掌劈向清华前胸,这种连说带做的疾快动作,使全部客人都替清华担心,甚至有人“唉唷”出声。   因为,双方仅隔两步,清华又是个青衫书生,在这近身突袭之下,纵令曾经学武亦难避闪得开!   可是,只听闷哼一声,老人已向后跌倒,面色苍白,似受重伤,正由那削面钩鼻之人扶着起身。   清华挺立依旧,笑向黄衣少年道:“请恕小生冒昧!兄台可愿放过他们?”   这眨眼猝变的事实,使大家“咦”的一声惊奇至极!   楼角的蓬头老人,已哈哈大笑道:“老渔夫,快干杯!这娃子够意思!魔子魔孙瘪啦!”   接着,又哈哈大笑,震得全楼嗡嗡作响,多数客人都掩耳皱眉,向那边瞥眼。   那两个劲装少女也在隅隐私语,指指点点的。   此时,黄衣少年已拱手向清华道:“兄台请自处理,小弟遵命!”   那削脸钩鼻的灰衣人也色厉内茬地接着道:“老子们今日认裁!你们如果有种,可在明晚二更到枫橘湖边的龙神庙会!”   同时,又向酸麻刚愈,起立一旁的大汉道:“老三,我们走!”   话落,便扶着灰衣老人蹒跚下楼。   清华看着他们的背影朗声道:“好!明晚二更,我们一定奉陪!”   转脸又向黄衣少年道:“兄台,请到那边一叙如何?”   黄衣少年也生性豪爽,闻言点头,跟着清华走回原来的座位。   跟着一阵骚动,楼上又归于原状。   但全部客人却多了一件谈话资料。   那黄衣少年也长得非常英俊,年岁似在二十之间,劲装背剑,目露精光,一股英武气质现于形色。   若较之应清华,却缺少一种高贵潇洒,清逸出尘的风度!   他们坐定后,又叫堂倌添了杯箸,清华才开口道:“弟是长沙应清华,兄台何故与红星教徒发生冲突?”   “谢谢应兄援手!弟是昆仑展鹏程,刚才的事是这样的,我上楼来时,客人几乎已经满座,只剩下门口两台,尚在空着,弟便选了靠里的那张,接着又上来那些红星教徒,迫着小二要我换位,我当然不会理他,彼此间成不快!不料在应兄握管题诗的时候,引起全部客人的注意!那两位姑娘们也在高兴地赞美欣赏,又引起他们不满!尤以那大个子,更是下流,口出污言,不堪入耳,且以吃余的鸡骨,抛向那两位姑娘,我在无可容忍之下,才出手惩戒他们。”   清华一面听他说话,一面又注意他的仪态,觉得这展鹏程一表人才,满面正气,正是自己需要的正义朋友。   所以说道:“展兄的正义壮举,使弟非常敬服!但今日武林劫运已成,红星教遍布全国,加上那些孤群狗党,狂毒附和之辈,实已气焰万丈!并非简单!所以,弟之管见,认为各名门正派,如果再不团结共卫,终将被他们各个击破,以至彻底消灭。现今唯有打破‘自扫门前雪’的观念,联合起来,互助合作,共襄大举,先清除各地红星教分堂,再共赴该教总坛,擒杀万恶的魔首,才能有效消灭这些败类,展兄以为然否?”   他这种眼光远大的看法与对策,使展鹏程自愧不如,敬佩至极道:“应兄的高超卓见,使弟茅塞顿开!此地事了之后,拟即回山一趟,请敝派掌门注意此事,然后再追随应兄,为此举稍尽绵力,但望莫嫌驾劣,常加指导!”   “好说!好说!我们同舟共济、不应再事客套!展兄系出昆仑,不知与灵气前辈如何称呼?”   “呵!那是我三师兄,应兄在何处认识?说实在话,弟仍不明你是那位前辈门下!”   “弟是武当慈善门下,谅静心老前辈曾经对兄说过,令师兄是在去年冬天的一次机缘中遇见的,展兄回山时,请代弟问候!来!我们干了此杯,预祝成功!”   “好!干杯!”   接着,他们又谈了许多见闻之事,双方非常融洽!直至华灯已上,才付账上楼,并且多给一锭银子,赔偿店主的损失。   岳阳楼上仍是座无虚席,那两位劲装少女见他俩已经离去,才起身出座,走向清华题壁处,嘴含浅笑,欣赏一番。   其中的蓝衣少女还拿起清华用过的笔墨,在原诗中断之处,接着挥笔疾书,并在旁边多题数行,才含羞相率而去。   一时又引得全部人士赞叹,称奇不已!   那楼上的蓬头老大又响起笑声道:“哈哈!这些娃娃儿真妙!化子我,又该为此浮一大白!老渔夫,你知是谁个老儿收得这些好娃娃吗?”   “醉化子,你又眼红啦?那青衫娃儿不简单哩!明晚再看看,或许可以知道是那个老鬼教的!”   “对!我们应该防着点儿,别让那些魔崽子们,又来以多胜少!喂!老渔夫,听说武当出个娃娃伤了几个老魔,真使我不敢相信!”   “哼!你不信又有啥用?英雄出少年,怪事年年有,你化子摸清那青衫娃儿么?”   “唔!老渔夫,算你厉害!我化子只好明晚再看啦!”   次日,应清华与展鹏程在岳阳同游一天。   曾经到过龙神庙,预先观察环境,觉得这背城面湖的小庙,前有二三十丈的草地,三面围着浓密的树木,僻静幽美,的确是块打斗的好地方。   酉末戌初,他们又踏上岳阳楼。   楼上客人发现他们,又引起一阵私语。   有的是赞美他们的人才,有的在谈论昨天的事实。   但是,清华却被自己的题诗所震惊,走前细看,原诗已被人续成为:   岳阳楼上兴悠悠,独叹今生志未酬!   把酒欲邀鸥鹭饮,吹箫又恐蛟龙愁!   剑芒碧映星月暗,浩气长吞湘楚流!   从此江湖天地阔,神州到处任遨游!   旁边另书七绝一首:   依旧春风依;日人,重逢无语认前身,   离情却似潇湘水,日夜呜咽恨转新!   字迹娟秀,情意缠绵,令人读之,情意难已。   他停立而观,默然自忖道:“谁人有此情怀?将原诗续得如此美妙!看字迹与绝诗的含意,似是旧识的女人所为。   但自幼至今,除家人之外,只认识霜妹、梅姐二人,霜妹正在华山练功,梅姐又下落不明!昨日楼上诸人均无旧识在内,真怪!真怪!   展鹏程见他果上沉思之态,知是为题诗所扰,因而低声对他道:“应兄何必苦思猜想呢!不论旧雨新知,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清华闻言转身,微露苦笑,又向堂倌索来笔墨,在旁边再书一绝和韵:   画图未识远游人,喜有灵犀系此身!   坝岸莫嫌春柳色,一番风雨一番新!   然后搁笔含笑,与展鹏程携手入座。   使楼上客人,又阵注目和私语。   展鹏程也笑着打趣他道:“应兄真是文武全村,人中之龙!但不可到处留情,使人意乱神迷!”   “展兄莫为此事担心!弟仅是偶有所感,聊舒客邸情怀而已!若展兄遇此,真能视若无睹而置身事外么?”   言毕相视而笑,状甚欢畅!   接着又呼酒举杯,相对畅饮。   这时,城北的枫橘湖畔冷清得令人发慌,尤其是龙神庙一带,春风吹扫着黑漆的丛林,沙沙作响。   几声夜鸥哀鸣,更显得凄凉鬼气,惊人心胆!   一行十多个人影从城中驰向庙前,他们快捷的行动,显然有良好的武功。   他们到达庙前,点起四盏备妥的风灯,使这阴沉的环境顿现一片光亮,并且分出四人持灯站于四角。   其余诸人却静坐檐下,似在等人。   一阵不短的沉默之后,其中一位老人似乎耐不住环境的死寂,冷森森地道:“金寨主,你约的人呢?何以时间将到,仍不见人影?”   这问话的老人年已古稀,长像凶恶,面型上锐下丰,微泛青色,吊客眉,铜铃眼,狮鼻阔口,嘴角下弯,一身灰色大褂,长及膝盖,腰缠黑色扁带,背后微露兵器握把,眼露精光,煞气外溢,使人一见心惊,不寒而惊!似乎辈份甚高,为众人之首。   “堂主明察,可能是那昆仑小子与酸丁怯于堂主驾临,自知不敌而逃!”   “什么?你不是说两个昆仑小子吗?那里又来了个酸丁?”   “鄙职该死!昨天那昆仑小子快要被我们放倒时,突有个酸丁来插手,因为摸不清他的底子,所以一齐禀报,请堂主恕罪!”   “哼!”   这堂主老人似乎心有所感,冷哼之后,又沉默一阵。   接着,向左侧的树上粲粲大笑,声音刺耳惊心,宿鸟惊飞。   笑声甫落,又冷哼一声,猛然喝道:“小子,你下来罢!让老夫看看是什么毛样?嘿嘿!正好给本教得个藉口,向紫气狗道算帐!”   此际,左侧树上确是藏有两个瘦小的人影。   但右侧树上,亦有两人在暗中窃笑。   这堂主见无人下来,即刻起身走出场中,其余之人也跟着排列在他身后。   他又冷哼一声道:“毛小子不敢下来吗?老夫只好上昆仑要人了。”   忽从右侧树下,有人朗声答道。“本少爷早在此地啦!你招子不亮又何必瞎扯,向别处穷叫!”   随见一团黄影平射而出,一式“雁落平沙”飘向灯光四照的场中。   身形定处,现出草黄劲装的少年,气定神闲,昂然静立,使暗中四人及红星教徒们均感到奇怪!   另一个青衫书生呢?难道畏惧不前?抑或还没赶到?   黄衣少年静观一会,见为首一人外,后列七人,全是灰色劲装,中有三人,即是岳阳楼所见。   其余四人均是五旬左右的老者,个个面目狰狞,形同恶煞!知道敌人又欲以多胜少,致自己两人于死地!   但因身出名门,修养有素,虽感形势恶劣,仍能镇定以赴,挺立如旧道:“昆仑展鹏程特来应约,眼拙未识诸位,可否明以告我,以便请教?”   那堂主身份的老人闻言又粲粲笑道:“嘿嘿!你活得够啦?好,小子!让你死得痛快点儿!老夫现单本教黑虎堂,你师父紫气狗道,可能记得我林义恭,后面是四位香主和三位寨主,哼!那个酸小子呢?何故不愿跟你一道来”。”   他这么一报名字,使展鹏程及暗中二人均心头一震,原来是五叟六魔的辣手人魔。   展鹏程一果之间,却有一声长啸起自左侧林梢,响彻云霄,回音缭绕。   接着一团人影冲云直上十余丈,凌空“细腰翻云”,化作“平沙落雁”,头上脚下,两臂平伸,斜飞众人头上五六丈处再化为“落絮回风”,横绕一转。   然后缩腿抬身,轻轻飘落展鹏程身侧,一介青衫飘忽的书生,已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种“凌云三折”的绝妙身法,真是武林少见!因在十余丈高的上空,回环转折,上下自如,实不简单之事。   必须有绝顶的内功,配以“御气飞行”的轻功,才能表现如意。   所以,使明暗请人都一时呆住。   尤以左侧树中的二人,更是惊喜万分!   直到那书生含着微笑道:“小生应约而来,正欲尝尝堂主之手段,究竟有何辣味?现在就请动手罢!”   话声惊醒了众人的呆态,心头又跟着一震!   因为这辣手人魔林义恭,成名数十年,乃是崂山派现任掌门,逍遥羽士的师叔,残忍素著,无恶不作!一套“碎心掌”和“阴风气罩”名闻武林。   自投附红星教后,更是为虎作伥,目中无人,常藉发展教务为由,到处横冲直撞,抢掠烧杀!   郑春梅家中的惨状,便是他在慕后主持的杰作!   近三四十年来,除了老辈英侠外,像清华如此年轻的后辈,胆敢明目向他挑战的,真是绝无仅有!   只见他眼射青芒,向清华两人冷笑道:“嘿嘿!等着瞧罢!老夫会让你尝够滋味的!”   接着,又向身侧道:“莫香主,将这小子放倒,要活的!”   展鹏程也向清华低声道:“让我先接一阵,不行你再来!”   说完,又上前三步,凝神以待,那位莫香主,也是狂妄人物,即刻大喝一声:“小子,看掌!”便向展鹏程扑来。   一式“独劈华山”,中途变作“金豹探爪”,劲风飒然,确非庸手。   展鹏程向右闪身,左掌上拆来势,右掌疾拍对方“章门”。“笑腰”二穴,未容对方换招,又收掌右闪,右手化掌为指,疾点敌背的“风眼”、“人洞”。“肺海”三穴,动作利落,一气呵成,不愧为名门后起之秀!   这正是昆仑七禽掌中的“回身展翅”,变成“单翅撩云”之式,迫得那位莫香主忙着俯身前跃,右掌向后“倒打金钟”。   但鹏程存心速战速决,岂肯让他随便逃脱。   故在他俯身前跃之际,先已“一鹤斜飞”,跃起敌方头顶两丈,乘他不及回身之时,即以“苍鹰扑兔”之式,猛向对方背顶一掌。   等他感到劲风罩体,急欲闪避时,为时已晚。   只闻他“啊啃”一声,已着掌倒地晕死。   两个出场抢救的香主迟到一步,只得夹攻展鹏程以泄恨。   应清华在打斗之初,即已退后一丈掠阵,此刻,也非常赞美昆仑的七禽掌和展鹏程敏捷的身手。   转眼间,展鹏程又与那两位香主周旋了五六招,双方都是快动作,抢先机兔起鹘落,使人眼花缭乱!   但在应清华和林义恭等人,这种特等高手眼中,仍是一招一式,非常清楚的。故看出那两个香主,虽是联手合攻展鹏程,依旧不能争得主动。   只一会儿,已在七禽掌的美妙招式下,被迫得身形散乱,合攻无效,终于拔出兵器,拼命抢攻。   因此,展鹏程虽是极力发挥七禽掌的绝招,仍在敌人鞭剑合击下感到压力渐重,闪动欠灵。   只得猛喝一声,双掌前挥左拨,以十成功力,迫开两般兵器,接着跃起两丈多高,反手一拉右肩剑把,缩腿俯身,挺剑下击。   用云龙九式中的“龙腾雨至”一式,剑化一片星芒,疾向使剑的香主,当头罩下,随之化作“云拥回龙”,剑芒反卷使鞭的香主。   疾猛之势,确是名家身手,使他们忙向后跃,惊魂不定。   这两位红星教香主真未想到,以两人鞭剑联手之力仍无法奈何人家!   且在众目之下,堂主之前,以二人香主身份,反被这年轻之人迫居下风,真是羞愤欲绝,无地自容!   故自闷哼一声,再向展鹏程扑来:鞭风剑影声势惊人,挟二人数十年功力火候,确不是随便接得下来的。   但幸展鹏程,幼蒙武林三奇之一静心道长的栽培,七年苦练,一年经历,对昆仑派的秘学绝技均已有成。   甚至静心道长的“先天太乙真气”也被他练成四成火候。   所以,一见敌人来势猛烈,即刻提运“先天真气”,护住全身要穴。   右手剑一挥一卷,以“云锁巫山”一式封闭身前左右,随即展开昆仑镇山剑法的“云龙大九式”,闪步攻敌。   干是,又一场猛烈的拚斗,剑光如练,鞭影似虹,呼啸喧耳,动人心魄!   直到三更鼓响。   展鹏程大喝一声,左手剑诀化掌,挟三成“先天真气”的劲力,震偏前面敌剑,右手剑演“云飞龙舞”一式,投入右侧鞭影中,一吞一吐,疾卷数匝。   果然绝艺不凡!只听得敌人惨号一声,鞭影带着血雨,已飞落右边一丈之外。   他未及细看,已感到身后剑风如刺,迫得前跃旋身,又以“云锁巫山”封接来剑,跟着身形上跃,再演“龙胜雨至”之式,剑芒洒向敌人头顶。   这位使剑的香主,见同伴已经受伤倒毙,自己偷袭又无效,以两人之力合攻尚且如此,剩下自己一人,更无法破解敌人的凌空下击。   只得在剑影满天中慌忙后跃,以图自保。   不料,展鹏程已杀出真火,这式“龙腾雨至”,又是“云龙九式”中的精神,一经展开,使两三丈方圆之地,尽在剑光笼罩之内,岂会让他逃脱?   故在他后跃未定之际,展鹏程已经追到。   剑光闪过,未容他惊呼出口,即已抛头了账。   同时人影散乱,怒骂数起,轰隆一响,满场劲风迫人!   本来,展鹏程的为人亦颇为谨慎机警,当他追杀那位香主时,便已防着其余教徒,要群起而攻,故追杀得手,即向后跃,抡剑回身,准备接敌。   但一看之下,场中已现奇迹!   只见辣手人魔林义恭目射凶光,呆立不动,其余四个红星教徒正在刀剑交织,鞭棒齐飞,围着一团青影,往来进退。   看他们咬牙怒喝的情形,似乎十分吃惊的样子。   但看那团青影,宛似青烟飘忽,穿插其间,时左时右,不可摸捉,忽前忽后,快得眼花,既不见他出手攻人,也未见有人伤他。   只是团团乱转,像被四个红星教徒闹着玩耍一样。   若再细加观察,实是那四个教徒额流珠汗,跟着他乱转,虽然挥刀击剑,尽力施为,仍似行动受制,无法自主。   使旁观之人亦不解原因何在?   其实,这种现象的形成,不单展鹏程不明其故,就是辣手人魔及暗中观望的四人,亦是莫名其妙!   不过,辣手人魔是越看越气!暗中之人是愈看愈笑而已!   忽闻一声朗笑传来,青影已直射三四丈高,飘落于辣手人魔身前余处,现出个含笑负手,青衫依旧的应清华。   反观那四位教徒们,则已坐卧不一,呆然不动,似已穴道受制,无法行动了。   这种演变的结果,看得展鹏程惊喜不已!心道:在这广阔的场中,两侧树林距离太远,纵有高人隐身相助,亦无法使暗器指力,超越十丈之远,看清华刚才游戏其间的情形,当然是他亲手所为!   以自己接连杀伤三个香主而言,已算是成绩惊人,但像他一举制住四人,并使辣手人魔不敢攻击,真是功力超绝,神奇莫测!   自己有友如此,确实值得欣喜和自慰!   展鹏程想到此处时,已听见清华朗声说道:“怎么啦?堂主!你们红星教的人物,惯会不顾羞耻,以众凌寡!我只得请他们暂时休息!你不是要辣手对我吗?何以不再出手呢?”   这串带着锋芒的说话,刺得辣手人魔老脸发热,嘿嘿冷笑道:“小子,你别得意!老夫先要听听你的师承,看看是否值得动手!”   清华闻言大笑道:“哈哈!堂主真够意思!小生来历简单,师门无愧,随时都可以奉告,但小生欲先向堂主探问两件事,未知可否?”   辣手人魔迟疑一下,才冷冷地道:“可以!你说罢!”   “好!第一,贵教成立长沙分堂时,霸占临江村郑家的房产,屠杀其全家,掳走一男一女,究竟谁在主持此事?被掳去的男女二人现在何处?第二,听说贵教已派人窃去武当派的祖师法像,究竟意欲何为?放于何处?这两件小事,堂主一定非常明白的!希望能给我真实的答复,以释疑怀。”   辣手人魔给他问得粲粲冷笑道:“你与这些事有关系?若不先说明白,就别想知道事情的底细!也别想老夫放过你!”   清华知道对方狡猾,如不在武功上制住他,就不能问出事情的真象!”   所以接着说道:“好!堂主既是不愿答复,只有让小生尝尝你的辣手段,才会得到答案了。”   接着就身形微晃,快如电闪,“拍”的一声,清脆震耳!   展鹏程眼睛一花之间,便见清华已与辣手人魔斗在一块。   辣手人魔是须发俱张,咬牙切齿,双掌如刀,猛向清华进攻。   而清华却往来游走,样子仍轻松自然!偶而出手拍推,即令辣手人魔倒退闪避。   终于越斗越快,使展鹏程分不清人影和招式,只觉得劲风愈来愈急,微带腐草气味,使人闻之,昏然欲呕!只得后退丈余,再行观察胜负。   本来,当展鹏程剑劈第三位香主时,辣手人魔已趁机袭击应清华一掌,但被应清华右掌一挥,以四成功力硬接他的七成掌劲,使他后退一步,不敢再度出手。   继见清华戏耍四位香主举手投足间,将他们全部制住,才深信这书生身手,不是简单!但又无法看清人家门路,只好气得寒着脸孔,默思对策。   后来在清华问话中,猜出是传闻中的武当后起之秀,内心更想搪塞过去,约期下台。   不料,清华心急表姐和法像的下落,存心要制服他,审问真象,开始即用“迷神幻影身法”欺近给他一个耳光,打得他金星乱冒,羞恨欲绝。   因而忘却利害,猛运“阴风气罩”的功夫,以碎心掌法全力攻击应清华。   可是,经过一百多招以后,双方感觉各异。   辣手人魔是愈斗愈慌,冷汗外冒,使尽碎心掌的绝招,仍沾不着清华的衣角。   只觉对方偶一挥手,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迫使自己倒退,或变式自救。   自己的掌劲落处,对方的身形已杳,偶而拍中一掌,亦会将掌劲反弹回来,使自己手臂酸痛难忍!   应清华也觉得对方的碎心掌招式诡幻,功力深厚,不失为一流高手!   自己本可在二三十招时,轻易将他击败。   但感到对方身外亦有一层无形气劲,可以滑泄掌力,自己以四五成功力拍中其身,也只使他身形倒退,毫无所伤。   可是,又缺少护身刚气的反弹感觉,弄不清是种什么功夫。   因此,辣手人魔在咬紧牙关,苦苦支持。   应清华是换掌为指,有意试探。   两人交手两百余招仍在缠斗不已,真斗得天昏地暗,紧张万分!使展鹏程及暗中四人都瞠目神往,屏息而观。   直到清华以五成功力的震天指劲,才迫得辣手人魔连声怪叫,步招散乱。   终干在两百五十招上,被清华用六成功力的指劲,穿透他的气罩,点中巨骨麻穴,使他身如触电软绵无力,怪眼圆睁,口仍可言。   展鹏程等才松了口气,为清华的胜利而挂上欢笑!   此时,清华已向辣手人魔说道:“大堂主,对不起,你回去问“少教主”和护法,或者拘魂真人,都可知道小生的来历!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否则,恐怕更有好受呵!”   可是,辣手人魔老奸巨滑,明知若对此说明真象,自身必无生望,唯有暂时骗过一时,容后再作计算。   所以故作镇静道:“嘿嘿!不错,这两件小事,都是本教干的,但是,那个女娃儿,已经给人偷走,男娃儿没有找到!至于武当派的那幅画像嘛!早送走啦!你若够种的话,不妨到武汉蛇山的红叶山庄去问问,一定会得到正确消息的!”   清华略一沉思,即又应声道:“好!下次月圆之时,小生一定前来造访,请告你的少教主,也来该处一会,以应前约,现在失陪了!”   说完又右袖一甩,给他解开穴道,并转头向展鹏程道:“展兄,我们走罢!”   同时向左右树林望了一眼,拉着展鹏程的手,一闪而消失在黑夜里!   林木深沉,湖山无恙,刚才的热闹,又恢复原来的谧静,只剩下春风有意,仍旧徘徊在树林梢头及湖面上。   城头更鼓又响,夜已深了! 青天飞龙--第六章 南昌途中 第六章 南昌途中   第二天,应清华与展鹏程,再度聚会于岳阳楼,谈了许多有关各正派团结的事,都认为由武当少林昆仑三派的掌门联名发起,最为妥当。   但因两人都行道不久,认识的同道不多,尤以少林一派,更少机会接近,经他俩再三思索,都未曾想起一个熟人和促使少林参加大团结的办法。   最后,只得暂时作罢,容后再作打算。   同时,清华催促展鹏程赶快起程返山,商请紫气真人同意,先与武当掌门函商此事,再联名与峨嵋等派笔谈。   而展鹏程的意思是要等清华赴约红叶山庄之后,再专程回去!   但清华认为赴约一事是他个人的私事,各派团结之举,是众人的公事,他不愿因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大众的公事!   他虽然很感激展鹏程能够为友助力,帮他赴约,但不同意这种做法!   所以,他极力主张展鹏程赶快回去,只要武林大团结早成一天,即可少受一日红星教的欺凌,至于他个人的成败,在所不计。   而且对赴约之事,自信可无危险,请展鹏程放心!   展鹏程为他的大义凛然所感动,毅然允诺!并希望他一切小心,提防敌人奸计!   于是,他俩人又开怀畅饮一番,直至华灯已上,才叮咛分手!   展鹏程于次日回昆仑。   且说应清华一人和展鹏程握别之后,乘着酒意,又在街上浏览一遍,待到二更鼓响,才慢步返店。   走进房中,不禁心头一震,知道已有人来过,连忙检视床头包裹的东西,衣物宝剑等物都还存在,来人似无盗窃之意!   但转身一看,又使他内心一跳!   一纸精制桃笺,墨迹淋漓,平摆案上,一阕忆江南,已赫然在目:   “人杳杳,斗室独徘徊!检点行装重细认,待君灯蕊已新开,何事未回来?”   他细味笔迹与词意,颇类岳阳楼和诗之人,因而暗忖道:看她两次词意,都是非关怀自己,可能是认识之人,但经自己多方思考的结果,除了梅姐与霜妹,确实未识其他女子,奇怪!   幸得她未存恶意!不然,将银钩剑和玉箫携走,那就糟了!   今后,我必须多自留心,将银钩和玉箫挂于腰间,免遭不测!   好在两件东西都仅两尺,挂于腰间亦不难看,反而像王孙公子的饰物一样,别有一种气派!   法像和梅姐的正确消息未明,赴约的时间尚远,不妨在此买匹健马骑着,一路缓缓北上,沿途或有发现,亦未可知!   这留词的女人真怪!既与我认识,又何不亲见一面呢?可惜峰弟不在!否则,我们可到岳杨楼去,三人举杯联吟,或分题赋诗,倒是件赏心乐事。   其实,从今以后,我要为应付武林浩劫而奔走,那能像峰弟一样,游学各地,藉诗酒以展情怀呢!   算了罢!一切让它自然发展好了,我又何须多想呢!   他站着默想一阵,觉得思维絮乱,赶紧自行警醒,上床静坐,藉每晚例行的玄功调息,渡此漫漫长夜。   出定醒来,已是朝阳蕉影映东窗的时候。   正在洗脸之际,店小二即交来一信,并说有人一早送马前来,指明要公子收下。   清华不禁大奇!一时持函愕然,猜不出是谁所为?   幸得店小二在旁说道:“公子,那匹白马还在门口,鞍缰齐备,非常漂亮!你是否就要出去?”   “呵!……是的,我收拾好就来!”   清华醒觉过来,一面拆信,一面回答。   内心还在暗笑自己,何以会因此小事弄得忘形!人家既是好意送来,不便退回,管他是谁,只有收下再说,将来水落石出之时,再致谢意即可。   等他一看信的内容,即知是昨晚留词之人所赠,不禁玉面含笑,感激此人的厚意!   原来,一张与前同样的桃笺上,娟秀的笔迹写着道:“知君行道江湖,关山远阻,往来途路亟须良骑,故遣人送上一匹,以壮行色!愿君毋笑驾劣,并善视之!   “此马名曰‘白龙’,脚程颇快,且能善解人意,趋吉避凶,对君涉险荡魔将有小助也!”   “匆匆致意,聊表寸心,任重道远,诸宜珍重!”   清华收起信笺,挂起箫剑,提着小包裹,充满微妙的心情,付账出门,一瞥之下,又不禁喜悦异常,脱口赞好!   只见良骑一匹挂于门侧,头尾丈余,身比人高,秀耳长鬃,全体雪白,额头一点黑星,尾部银丝拂云,真是人见人爱,千金难买的好马!加了鞍镫鲜明,色泛金黄,俨然是富豪饲养,世家所有!   也慢慢向前提防白龙欺生,不料,白龙见他前来,仅是昂首定睛轻嘶一声,随即点首踢蹄,状甚愉快!   待他走近身侧,挂好包裹,双手抚摸银鬃颈际时,又回首闻嗅他的青衫,轻擦他的身体,似是故主重逢,亲热非常!   引得他情不自禁,脸儿贴着马颈,也亲热地轻叹道:“白龙,白龙!我感谢你跟我合作!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这种带着稚气的轻叹,原是发泄内在感情所致,说完之后,犹在默念着赠骑之人,何以如此关怀自己?   但白龙又是一声轻嘶,似在回答他的说话,使他闻声抬头,为之莞尔!   接着解下缰绳,回身上马,才发觉店前已围着一大堆人,正在欣赏他人美马骏,互相亲热的镜头!   不觉玉面一红,催马沿街北去。   出得岳阳东门,直奔临湘大道,他为了试试白龙的能耐,是否名符其实?故一上官道,即乘晨间人少之便,放缰前驰。   白龙,不愧是匹难得的良驹,长嘶一声,音震林野,四蹄扬起,疾快如飞!跑得长尾如伸,与颈身成一直线,马身过处,劲气迫人!   但清华坐干鞍上,却平稳如故,只觉得路旁林舍疾退,瞬间即离甚远,恍如乘风驾云,轻快无以伦比!   经过一段疾驰以后,他为了爱惜白龙的体力,才勒缰缓马,慢慢而行。   这时,朝阳无力,才上东山,大地一片光辉,万物初从夜的怀中苏醒!   岳阳城的北门,又出来一匹全身火赤的良驹,神骏之态,堪与白龙并驾齐驱,马上驮着二个少女,共鞍而坐。   前坐少女较长,年约十七八岁,一身淡蓝色劲装,身体婀娜,生得柳眉杏眼,瑶鼻桃腮,樱唇贝齿,脸靥如花!加上秀发如云,蓝巾斜扎,背后剑穗飘风,红丝轻拂,真是美艳如仙,巾帼英雄!   后面坐的年稚,约在十二三岁,全套粉红劲装,模样玲珑可爱!   他们一出官道,便催马飞驰,好像是赶程办事,心有急务,幸得那匹赤马亦是千金难换之驹,虽是驮着两人体重,仍是脚程无减,快捷惊人!   约在已初时刻,即已追近应清华。   这赤马长嘶一声,引得白龙也引吭以和!   清华闻声转头,只见一围赤焰,载着蓝红人影,疾驰而至,连忙勒马让道,免碍他人。   忽闻几声娇笑,随着蹄声而过,他欲定睛辨认时,对方已驰出老远,白龙又长嘶扬蹄,似要从后直追。   但清华内心一转,便不让白龙后追,因他知道对方是女人,自己又不认识,若冒昧赶,必将招致轻薄的口实,所以制止白龙行动,不肯造次。   他依然缓马前行,听蹄声得得,恰然自乐!   在日挂中天的时候,已到达中村镇,此地恰在岳阳临湘之间,行客多在此镇午餐歇脚,所以商务颇盛,餐馆特多。   他一进街口,刚一下马之际,即见旁侧酒楼的伙计欢喜地跑来,笑脸相迎道:“相公,您来啦!令妹已过去一会儿了!请快上楼罢!”   他不禁愕然,接口问道:“什么?谁先走啦?你恐怕认错人了!”   “哪里,不会错的!令妹讲得很清楚,相公正是骑着白马,身穿青衣的读书人,请快进去用膳,免得耽误行程!”   他只得下来,将马拴在门口木桩上。   并向伙计要来上好的马粮,亲自喂饲白龙,同时又嘱咐伙计,不可近前,免得白龙性烈,致为所伤。   伙计虽是诺诺连声,但又暗地笑他,对一匹白马都如此重视,既要亲手饲料,又叫人不可近前,真时十足的书呆子,别有一种成见。   他旁听一阵,见白龙已吃了不少,才随伙计上楼。楼上客人不少,都为他的俊逸品貌而注目,他却泰然处之,含笑入座。   伙计不待吩咐,即送来许多名贵酒菜道:“这都是令妹预定的东西,也是小店上等的菜色!相公还要添点什么吗?”   “不用啦!”   他一面斟酒,一面又问道:“伙计,舍妹几时过去的?她自已一个人吗?”   他经过一阵时间的判断,认为又是留词赠马之人所为,所以故作不知,欲从店伙口中探听一些线索!   “令妹是午初来的,带着个女孩,共骑一匹赤马,在小店午餐之后,又留下银子,定下酒菜,要小的在门口等候相公,其实,相公是读书人,所以一人一马,反不如今妹练武之人,两人共骑来得快些。”   “呵!原来她已早到了!我还以为没有来呢!”   经过伙计的解释,他已明白赠送酒菜的人,即是晨间所遇,蓝红装束的驰马人,可惜没有看清面貌,未识老幼丑妍!更无法证实,是否留词赠马之女。   但对方一片厚意,无由致谢,只得以假当真,敷衍店伙,然后才举杯自酌,默想其中原因,直到他酒醺菜足,依然一无所得。   饭后,他又继续沿官道前进,晚上宿于临湘。   临湘是北湘边县,与楚南崇阳县接壤,商业尚称繁盛!   清华住宿之处,是临湘最大的一家酒店,食住齐供,楼院宽阔,招待周到,名闻全城,所以他择住此家,希望在客商咸集的场合中,能有意外的发现。   晚饭时,果在楼上遇见许多粗豪的武林人士,从他们高谈阔论之中,得到一件消息,使清华经过一段思考后,改变了他的行程。   翌晨付账起程之际,掌柜的却说已由一位公子付过,且留有书信给他。   他接过封好的信,一面走出店门,一面忖道:“难道又是蓝衣少女吗?不对!店内未见她俩的影子,何以知道我住在此地呢?何况掌柜说的是位公子,而不是姑娘!   等他走近白龙旁边,抽出封内的信笺时,心中猛然一跳,一张同样的桃笺字迹已呈现在他眼前,心知又是赠马之人所留,可能另有事情交代。   展视之下,只见写道:“君约期尚远,足有时间赴南昌一转,可趁万胜镖局聚会之便,多识些武林同道,或可藉此之机,对君寻人之事有所助益!   “君应由此直往通山,渡界碑南驰,经武宁安义,即至南昌,以白龙脚程之快,四日可达,诸宜自惜,前途再见!”   他看完之后,又不禁连声叫怪!   直至上马出城,犹在默然猜想,他认为这人真怪!   从未谋面,却常在自己身边,赠马关怀,使人盛意难却!   尤其对自己约会寻人之事,及昨晚得到消息后之决定,均了若指掌,而且为自己安排行程,叮咛再见,真似熟友良朋,亲切非常!   因此,他在不知不觉间,内心渐已产生一种好感!   或是三者各不相关,均有其人存在!   还是自己多心,牵强附会呢?   他越想越糊涂,愈猜愈复杂,最后弄得拍案自叹,哑然失笑!   白龙以为他拍鞍催行,竟然长嘶一声,扬蹄疾驰而去。   清华下山不久,江湖经验甚浅,却是事实,但他是个机警异常,修养有素之人,难道会因不熟之人的一纸留书,便轻易改变行程吗?   其实不然,原因在他自己的心,昨晚已有所决定,不过是留书人的看法,与他的决定巧合而已。   原来,昨晚用膳的时候,清华曾在酒楼上听到一批镖师之类的谈话:说要在月底之前,赶到南昌万胜镖局,参加老镖头孙震岳的七十寿辰和封刀礼。   并说武林各派的老幼英雄均被邀请前往,真是难得的机会,可以见到水陆各路的英雄人物!到时还有各种绝技表演,一定非常精彩!   因此,他心中一动,暗地忖道:“不错,这正是认识同道的好机会!红叶庄的约期还远,自己还有许多时间闲着,应该乘机去见识一下才对!   顺便探查梅姐下落,看看师侄陈威明的近况,问问他,是否知道师父被害之事!   所以,他假作问路,向邻桌的一位镖客问道:“大师父,请问此地往南昌的路,如何走法?从那方面走,比较近些?”   适遇那位师客,是个喜欢高帽子的人,被他叫作大师父后,弄得满怀高兴!而且震于他的高贵风度,和俊美的容颜,不禁满脸欢笑。   接口答道:“呵!公子也是往南昌吗?假如你是有急事的话,不妨由此东往崇阳通山,转界碑,南下武宁安义,即至南昌,这是官道,比较路平好走,行程快些!若无时间限制的话,也可以由此往南,经通城,过天岳关,再东渡修水九岭,转奉新到南昌,这边的风景较佳,路甚难走!公子往南昌有何贵干?”   清华见那镖客是健谈之人,也含笑答道:“小生去那边探亲,顺便游历一番!”   说至此处,稍作一顿,接着又问道:“大师父,刚才你们说的孙震岳,是那家镖局的?敝亲说在威武镖局做事,不知是否同事?”   这一问,使那镖客更以内行的身分,向清华解释道:“呵!公子不是武林中人,所以不明底细!其实,他们是不同镖局的,威武是属武当的陈威明,历史和业务均浅近,威望较低。但孙震武老镖头,却就不同了,自创办万胜镖局以来,已有五十年的历史,南北各省都设有分局,平日做人做事极有分寸,急公好义,使武林中人爱戴!尤因出身嵩山少林,武功高强,辈份又尊,列为少林掌门大师的俗家师弟,所以镖旗到处,通行无阻!虽曾遇过几次失事,都能凭武功和人缘起回无损!生有一子一女,都是家学渊源,武术很好!女的嫁与贵阳麒麟镖局的黄镖头为妻,男的继承父业,即是孙继忠少镖头,也已年近半百,娶妻生子。孙老镖头年已七十,本月三十日是他的生辰,所以发帖邀请各地同业,及各派知名英雄和亲朋好友,意欲趁此寿辰之日,在群英齐集之时,封刀归隐。令亲既在威武镖局做事,当然也是武林中人,届时,可以陪着令亲前往一观,公子虽是读书人,也不妨欣赏一下武林绝技!”   清华听完这段叙述,心中已有所得,连忙向他道谢!   并暗自决定,要从官道往南昌一转。   所以,见赠马人的留书正与自己的心意相符,便毫不迟疑,放马东行。   此时,因为有心赶路,一面是想早日到达南昌,一面又想追上前头,试看能否再见赠马人,或蓝衣少女,故半日飞驰,即抵崇阳。   稍事打尖休息,又继续前进,在西山含日的时候,便已到达通山住宿。   此地虽属县治所在,生意人口却不繁盛!   原因是接近幕卓山区,到处丛山峻岭,官道蜿蜒山间,行程顶苦,所以南北客商均愿走长江鄙阳的水道。   第二天,他又奔驰半日,才到界碑镇。   因为地处幕阜山中,来往客商,均须在此午餐或驻宿,故形成一个大镇,却较通山县城热闹。   他缓骑进镇,在一家门面宽大,较为整洁的店前下马,将白龙系于门侧。   正欲举步进店,不料,从店内出来少女二人,使他心灵大震,顿时呆住!   直到那蓝装少女拉着红衣女孩的手,走过他身旁,送来秋波一瞥,和羞涩的微笑,然后共骑那匹神骏的赤马离去,才醒觉自己的失态,收回惘然的眼光进店。   但仍感到颜面发烧,心波震动不已!   因此,他在吃饭时候,还是心不在焉,暗自忖道:“这少女两人,不正是那自认为妹,而中午赠餐的人吗,何以她们也是南下呢?真巧!   蓝衣少女的身段和娇容真美!简直与霜妹难分轩轻!   然而,不是霜妹一般的天真活泼,美艳绝伦!而是娇羞雅静,清丽出尘,真是春兰秋菊,各擅其美!   最奇怪的是面相熟识,宛如久别旧友,连那年幼女孩子,亦是体貌依稀,似曾见过,但索尽脑,仍无忆起究是何处相识?   她就是赠马人,或楼头和诗之女吗?   不对!酒楼的掌柜只说是一位公子代付房租,并未提及二位姑娘,可见留词赠马之人,是位男的。   岳阳楼和诗之人,是另一位女的,和这两人共骑的少女,似乎并不相关。   可是,两天来,均未见到赠马人,反而在此地见着蓝衣少女同路南下,真令人扑朔迷离,闹不清楚!   他边吃边想,时间拖长许多,等他饭后再喂白龙,已是午末时分。   当夜色朦胧,万家灯火的时候,他才到达武宁县。   武宁,地处幕阜与九岭之间,修水北岸的小平原上。   市面颇为整洁,人口商业亦颇繁盛。   他经过两天的快马赶路,觉得应在此休息一天,以免人马过份劳顿,有伤体力。   但是,他进城以至第二天,发现了一件怪事,就是全城街上的来往人群和店铺住家等区域,全是男人及小孩。   经他细心观察之后,仍未见到一少妇或姑娘,纵使偶有少数女人出现,亦是四五十岁以上的老妇。   依当时的社会礼教来说,闺女少妇虽然很少在外抛头露面,但也以富贵人家,或身份较高的人为多。   其余小家碧玉,或贫苦女媳,仍是常在外面走动或做活,像此地无一年轻妇女的情形,真是绝无仅有的现象!   清华发现此种现象之后,内心觉得非常奇怪!但因涉及少年妇女之事,不敢随便询问,只得门在心里,暗自猜度!   经他反复推断的结论,认为定有特殊事件发生才会有如此怪象。   午间,他又在城中细心浏览一遍,竟发现好几户大舍朱楼的门口,都有个杯口粗细的红星记号。   有的颜色很淡,有的深红夺目。   这种特殊标记,他一看就知是红星教的,但不知在这山城里,何以会出现许多?所以心中更是纳闷,缓步走返店。   一进店门,就见掌柜的老人泪涕滂陀,吞声暗泣,似是有着重大变故,伤心至极!   使清华侠心不忍,向前拱手问道:“老伯何事伤心?请明告小生,或可稍尽绵力!”   老人须发灰白,年已花甲,见是宿于本店的俊美书生,知是身份高贵的人,所以即刻起身拭泪,面现苦笑道:“公子是读书人,知道也无益处,还是不知道好些!”   清华心知有异,接口又道:“老伯不妨明告,小生或有办法可想!纵使小生无能解决,亦可请朋友代为效力!”   老人见他热情可感,只得低声答道:“公子,说起来话长,我只能简略的说个大概而已!约在半年前的一天晚上,城东张万富的小媳妇突然失踪,过几天,城内几家大户的女儿也相继不见!以后,每个月均有人失踪,都是些曾经在外露面的年轻女人和美貌可爱的少女。起先,大家以为是妖魔作祟,曾经请过法师来驱逐,但是毫无效果,依旧闹得全县各处美貌的少女和姑娘,夜夜提心吊胆!   “最近两个月来,面貌较次的,和金银珠宝等财物,也失去不少!而且有几个失踪妇女的丈夫,同时死去,而找不出伤痕来!   “可是,却发现失事人的门上,一定先有个红星出现,就是想藏起来,或雇请兵勇保护,亦无用处!   “自从发生此事之后,老朽便将家人送返白水坪老家,并严禁媳妇及小女出门,但刚才小儿来此,说是家门口已有红星出现,所以一时伤心,惊动公子,小老儿非常抱歉!”   清华听明这一段因由,证实是红星教徒在作怪,故使全城年轻妇女不敢露面!   并即安慰他道:“老人家,请莫伤心!这种事情小生尚有办法解决!但不知白水坪在河处?过去是否有人发现这批恶徒住在何地?”   掌柜老人闻言惊喜,急促地接口道:“公子,真有办法吗?唉呀!那就谢天谢地了!白水坪就在对岸不远,等会儿,请公子跟小老儿一齐回去!   “至于这批恶徒住在何地,却不知道!不过,有人曾在失事的晚上见几个飞快的黑影,朝盘龙岭方向而去,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也没看清楚!”   “好!小生正要往南行,老伯,现在就走吧!”   于是,老人高兴地嘱咐店伙之后,便和清华牵着白龙渡河,再走五六里,到达白水坪老家。   白水坪亦算是个大镇,向南遥望,即见盘龙岭横亘如屏,老人的房屋紧靠镇边,庭院颇宽,环境清洁,家中除老伴外,有二子一女。   长子已娶妻,次女正届锦绣年华,幼儿仅十二三岁,正在上塾就读。   老人带着清华返家时,一路已引人惊奇注目,可能因清华的高贵俊美和青衫白马的风姿,难得一见!   一旦来到这僻地山乡,更是新奇!   有些人,以为老人觅得佳婿,自领上门,相见之后,还不断道喜!使清华尴尬非常,暗自好笑!   老人介绍家人之后,清华已知红星教徒的目标是在老人的女媳身上,因为两人都有几分姿色,模样不坏!虽是粗布裙衫,倒也清秀非常!   这时,月色西斜,已是未末时候,清华在房周围观察一番,并以散步为由,在镇上慢步一周,以便熟悉环境,以便晚上行动。   老人全家都带着怀疑的眼光,不信清华有何办法?   只有老人是经营旅舍阅历有素的人,见清华镇定从容的态度,深信他有方法解救!   所以,叫家人杀鸡整菜,丰盛招待,席间还谈了许多传闻之说,以供清华参考。   晚饭后,清华叫老人转告家人,晚上必须紧闭门窗睡觉,闻见任何声响,切莫出外观看,以免危险!   然后,他又将门口的红星摘下,才坐干客厅,静待红星教徒来临。   同时,他挂念着蓝衣少女二人,她们也是到武宁来的,若被红星教徒遇见,一定不肯放过,虽知她们是会武之人,但不知功力如何?能否应付得过!   可惜不明她两的行踪,无法援手!   他在默念之中,又猜想和她们面熟的缘故,但想到更鼓初响,依然毫无所得!   只得摇头苦笑,暗地自嘲道:真是自惹烦恼,空劳多想!彼此仅有一面之缘,怎会有是旧识之人呢?   我且注意今夜事变,杀了这些的贼子再说!   于是,他凝神侦听,用天通耳功,默察周围的动静,直到三更初刻,才听见三人从南而来,疾扑上房。   依据轻功风声的判断,来人的武功倒也不弱!   他即刻身如飞絮穿窗而出,临空直上四五丈高,使全部房顶都在视线之下。   随又飘落后院的屋脊上,站在那把风人的身后,轻喝道:“快叫你的同伴上来!免得多吃苦头!”   那把风人吓了一跳,回身出拳,左手如封似闭,右掌直劈清华,口中也喝道:“谁敢管老子们的事?先宰了你再说!”   仅听得清华怒喝一声“该死!”右手向前轻挥,已使那人像滚瓜似的从瓦面跌落地下,“叭”的一响,惊动院中两人,停止撬门的工作,一齐冲出查看。   其中一人较为奸滑,一见清华身影,即知同伴已伤,对方一定厉害!私心已存着逃走之念!所以静立一傍,静看另一匪徒闯声挥掌,扑向清华。   又听得清华说了一句“都是该死的!”同时右袖一摆,即令那扑去的匪徒跌落瓦面不动。   这傍立的一个惊得魂飞天外,拔腿就跑。   宛似惊弓之乌,拚命向南疾驰。   不料,清华正要他如此,才可找出这般红星教徒的匪巢何在,以便为民除害!   所以,那匪徒在前面拚命地跑,清华却在后面轻松地跟,始终保持四五丈的距离。   且因距离太近,迫得匪徒无法躲藏。   中途几次闪避,均被清华如影附形,悄至背后喝阻,只得直往巢穴奔跑,希望巢内同道救他。   约经半个时辰之后,已抵达盘龙岭的山脚。   盘龙岭是九岭山脉中的一岭,山势盘旋,形似回龙顾首,龙首朝南,半山有一古寺,名曰回龙寺。   寺院宽广,寺前一块草地,颇为广阔,四周苍松古树,围拱参天,环境清幽,实在是潜修的好地方。   寺中僧侣不少,平时极少下山,只有每年正月十五日,寺内法会之期才能见到。   清华追着那匪徒,从后山直上岭顶,一眨眼间,失去了匪徒的身影。   只见树影重重,一片漆黑,顿使清华无所适从,暗骂自己经验不够!如果在未到岭顶之前,先制住对方,审问以后,再叫他带路便好了。   可是,清华素性坚毅不屈,既伸手管了此事,便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所以稍一驻足,便似夜鹤冲霄飞上四五丈高的岭顶,随即展开身形,往南搜索。   这时,夜色迷檬,星月暗深,他似一缕轻烟飞驰在岭顶梢头,仅一盏茶间,便已到了山势渐低的龙尾上。   此地离龙首较近,他发现对面林中似有塔尖屋角之状,但因相隔二三里远,又被树影遮蔽,一时不敢肯定。   因此,他在较粗的枝上坐下,又用天通耳功侦听对面的动静。   果然不错,那个追跑了的匪徒正向一位分堂主,报告经过,随又人声嘈杂,再归于沉寂,似乎已埋伏妥当,准备找清华去。   一经证实是匪徒巢穴,他已心有成竹,直扑前去。   本来,盘龙岭首尾围互之中,横宽十里,全是一片树海,密不见日,回龙寺藏在山腰林中,极难看见。   加以夜色朦胧,藏得更为严密,若非清华已视听天通,则穷跑一晚仍将无法发现!   清华到了回龙寺外,藏身在寺侧的古松上,自忖道: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寺院,何以会藏红星教徒呢?   难道和尚们都已归附红星教?   或是和尚被迫,寺院被占所致?   他略一静默,已知数十个匪徒散布在草地周围,虽在松涛风响之中,呼吸声仍是可闻!但不知首恶何人?藏于何处?   恐怕有所误杀,只得飘落寺前朗声道:“谁是此地的负责人,快出来一见!”   话声刚落,紧接着一声胡哨,周围扑出二三十个人影环立在清华四周,个个紧握兵刃,怒目而视。   也有人点亮两盏气死灯,树干寺门之上,灯光四射。照得全场通明。一   清华环视一眼,见为首三人中,有两个是曾经见过的“长白双熊”,另一个暴眼浓眉獠牙髭须的修伟大汉,却不认识。   因而笑着道:“啊!长白两位也在此地!还认得小生吗?就请介绍一下罢!”   冰天熊孙祖泽两人一见是湘西所遇的少年,便知事情要糟!   但又仗着人多势众,硬着头皮道:“不错,咱们又见面了!这位是黑水前辈的高足,‘北极飞虎’范强麟,现任此地分堂主,酸小子,咱们以前的旧账也应该清算一下了!”   说完,又和范强麟耳语一阵,似在介说清华的来历。   声音渐趋激昂,终至摧心碎胆,准如雷鸣狮吼,震得丛林叶落,回音澎湃,宿鸟惊飞,凄叫而逝。   幸得时间不长,笑声倏止,而环立的全部教徒已颓然倒地,只有双熊及范强麟三人因功力较高,及时运功自保,才得幸免昏倒,依旧站立。   但也面色苍白,汗如出浆,笑声若再延长时,一定同样出丑!   笑声甫落,又听得清华朗声道:“想不到北国人物,也加入了红星教!难怪武宁附近的妇女,要遭受空前的淫害!好!你们说,劫色伤人的行为是谁带头做的?劫来的妇女们现在藏于何处?否则,就干脆动手罢!让小生看看,你们究竟有何绝艺!胆敢如此胡作胡为!”   那些倒地的教徒们均似大病初愈,从地上爬起。   双熊及范强麟也恢复了凶狠之态,像他们这种恶徒,当然受不了清华的责问,气得眼露凶光,状欲噬人!   可是,事实教训了他们,虽然怒形干色,类似狂犬,却也心有余惊,不敢轻易出手。   范强麟看了他们一眼,发出浓浊的音调道:“小子不用啰嗦!咱们单独不如你,人多总可胜你的!你若有种,就和咱们硬拚一场,何必蛇声鬼叫,暗算伤人!”   接着,又向全部教徒道:“你们注意!退开靠里的一面,让咱们和他分个高低,只要不让他活着走出回龙寺,就行了。”   同时,又向长白双熊一使眼色,分成品字形,站在清华前左后三面,右手各持长剑,实行群殴。   其余教徒,速即退出两丈,守住外面及左右两旁:但部两手齐握,似是别有图谋。   清华泰然处之,依然微笑道:“好!进招罢!”   范强麟猛喝一声,挺剑直取清华上盘,双熊也同时发动,一取下盘,一袭后腰,黑水飞魔的绝户剑法和长白派的寒江剑法配合施为,剑光如练,似乎早有默契,再加以三才阵法,威力更是惊人!   但他们仅觉眼前一花,已失去清华的身影,连忙后跃旋身,向外查看。   而清华又回立原地,静立如前道:“小生另有要事待办,不再与你们客气了!诸位淫凶之恶,应得严厉的处分!接掌!”   随见他右掌向前一吐,跟着向左一拍,身随掌转,左手中食二指一弹,轻快无比,分击范强麟三人。   长白双熊一声未哼,应手而倒,范强麟“唉唷’一声,跌坐地上。   同时胡哨凄鸣,暗器齐飞,飞蝗石、淬毒镖、甩手箭、毒菩萨,三面齐来,罩向应清华。   一时使他怒气上冲,痛恨这批无耻淫毒之徒!轻喝一声“该死!”法天玄功也随念而动,向外一震。   一阵凄呼惨叫,声动丛林,随又渐归沉寂,冷清如死!这一来,清华看看尸满全场的惨状,不禁愕然了。   因为,清华的原意是要制住范强麟三人查出恶徒,予以处死,其余诸人便废了武功,限令离开就算了。   不料这些恶徒早有成算,在清华得手的刹那,同时发动,全以暗器偷袭,使他怒火上升,用浩然刚气一震,终于造成凄惨的场面,愕然后悔不已!   其实,清华自下山至今,始终谨守两位师尊的诫命,处处仁慈为怀,事事诚信为本,多次与敌博斗,只击毙洞庭三蛟,交手之间,也仅用大清刚气护身。   这次,在盛怒之下,初用法天玄功所化的浩然刚气。   不仅将敌人的暗器全部震回,自食其果,并将他们震得尸体翻飞,死于当场,结果之惨大出清华意外。   可是,他也证明了浩然刚气的威力大得出奇!意念所指,横直五文之内,都是威力所及之地。   然而,其威力虽奇,声势却不惊人!可能是避尘仙师转以佛门心法,而变成祥和灵善之故。   他呆立一会,猛然记起范强麟三人,诊视之后,发现他们,因倒于靠内的地上,未被震毙,也许是清华当时的意念,全在暗器飞来的方向,所以留得他们三命,终能幸免一死。   他救醒范强麟,详细审问,才知道他们是奉命南来成立南昌分堂,因要等黑水飞魔到来,顺便在万胜镖局的寿筵上,威迫各路武林人士入教。   然后在南昌正式开堂,发号施令,使赣省全部纳入红星教势力范围之下。   所以,他们找到回龙寺,作为发号的基地,但因寺中的主持方丈是少林二代弟子中的悟静大师,武功高强,不容他们干扰。   终至一场剧战,寺僧全部被杀,只留下炊事和尚三人,为他们操作劳役。   在这一段等待时间内,由冰天熊出主意,率领手下教徒往武宁一带,劫携妇女以解闷。   清华明白始末之后,知道自己未曾误杀,内心甚为欣慰!故即点死冰天熊,救醒雪地熊雷猛,并且废了他俩的武功,限令立刻离开。   接着步入寺内,解救被禁内室的妇女,同时找到炊事和尚,给了几锭银子,要他们雇人掩埋死尸之后,赶往嵩山少林寺,报告一切详情。   最后,才点着灯火,领着被掳的妇女往后山返回白水坪。   可是,因为山路崎岖,妇女行慢,等他到达白水坪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使惊恐欲绝的旅店老人全家喜极而泣,并且引动全镇居民风涌而来!   清华略告众人始末,即请老人率着妇女返城报案,掩埋屋上地下的两具死尸,随又坚辞众人的挽留,上马而去。   那些善良的居民,高呼念佛,声震云天。   他离开白水坪后,南行半日,宿于州口镇。   翌日中午,抵达安义县城,由此东渡赣江,即可进入南昌。   他默计时日,尚有两天才是孙震岳寿辰,故拟在此休息半天,明朝再作东渡。   他缓骑进城,从北门经过一条长街,才找到一家旅店住下,店名安平,颇为整洁宽大,住宿之人不多,显得非常静穆。   但在他进城以后,却有四对眼光跟着他的白马青衫,投入这家平安旅舍,这些精亮的眸波,蕴含着恨与爱的分野。   晚上,他在附近的酒楼进餐,独酌几杯之后,不禁酒酣耳热,兴趣盎然,因而干尽一壶,兴犹未阑。   当他饮酒之际,进来一位面色焦黄,毫无表情的瘦小汉子,一身文士装束,倒像是家中富有之人。   身后跟着一位小厮,貌亦黄丑无比。   他们一进楼中,便在清华的邻座用膳,食态缓慢斯文,不时又侧视清华一眼。   但因清华酒意正浓,心无杂念,江湖经验又浅,毫未顾及其他,所以浑然不觉,依然自斟自酌,独得其乐! 青天飞龙--第七章 寿筵厮打 第七章 寿筵厮打   应清华在赴武汉的途中,因在一批镖局人士口中得到南昌万胜镖局寿辰的消息,经他思考一番之后,决定转南昌一行。   拟在那群英聚会的寿筵中多认识些武林人物,并说明利害,使他们团结一致,为消灭红星教而努力。   他这种衷中的想法,适与不知名的赠马人意见不谋而合。   故即匹马长征,南下江西,途中并挑了红星教的南昌公堂,使盘龙寺复归少林僧侣主持,第一次使少林派惊觉武林局势的严重,并对应清华存下感激之心。   但因他心慈善,释放了该分堂堂主,留下了祸根。   他抵达安义县时,适被那位武功已毁,如丧家之犬的堂主窥见,乘他外出晚餐之际,偷进他的房中,在茶内放入“化骨销魂散”。   须知道“化骨销魂散”是红星教主刘世泽在罗刹国等地流浪时,从一批化外匪徒手中学来,无色无味,厉害非常。   不论武功多强的人,只要服下此药,即时昏迷一天以后始能醒转,且醒后全身瘫痪,武功全失,如果不在七天之内服用特制的解药,便会骨化魂销,终成一滩黄水而死。确是一种狠毒无比的慢性毒药!   刘世泽返回中原,创立红星教以后,即配制这种毒药,分给各地分堂的徒众作为对付正派人士之用。   本来,应清华武功高绝,又曾服过朱翠两种圣果,对普通毒药而言,只要静坐行动,便可将毒排出体外而毫无影响。   可是,他这次所饮的“化骨销魂散”,是经过特殊配制的药物;更因先喝了过量的酒,迅速地引发了药性。   而且江湖经验不够,未曾提防敌人奸计,以致不能及时运功排毒,卒在短时之内,终被迷倒。   犹幸吉人天相,暗中尚有素心人在,不但为地杀敌谋取解药,并守护他安眠一夜,至天亮才悄悄离去!不然,这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及至晨鸡三唱,更敲五鼓,应清华从睡中慢慢醒来,犹觉脑目昏沉,颇不舒适;故即起坐闭民运气行功,直到神清气爽,重复原来状态。   然而,当他睁眼一看之时,不禁惊得一跳起身,连忙检视自己衣物,只见自己长衣鞋袜已去,仅余箭袖紧身衣服。   箫剑革囊等物,均置于枕畔无缺。   房中一灯如豆,灯花未落。   他只得重又坐下,拥被抱膝,低头自忖道:奇怪!依据自己记忆所知,昨晚酒酣回来,渴饮案上之茶后,便已昏倒。   模糊间,似觉有人进房,并闻一声娇叱与尖叫,假如是敌人暗算的话,何以自己安眠一夜,衣物无缺呢?   是谁替自己退敌解衣呢?   他静坐默想半天,依然得不到答案,只得自恨不够小心,经验缺少,苦笑一声,下床穿衣。   他穿好外衣鞋袜,挂好革囊箫剑,转身向窗前走去;意欲打开窗门,探望一下天色;并检视壶中的剩茶,是否真的下有药物。   不料,首先映入眼帘的,又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使他心灵大震。   忙从身畔革囊中,摸出那对“真言玉马”,托在掌上细为比较抚摸;心中也充满了奇怪怀疑,而又感激不已的情绪。   这一来,饶他机智过人,反应快速,也弄得满脑纷坛,狐疑莫释,只是对着暗淡的灯光无语默想。   这是什么原因?会使他如此疑猜呢?   原来,是一幅水纹绣边的素帕横宽盈尺,正平铺在他身前的案上,上面字迹赫然,显然是有人故意留此。   素帕的左下角绣着两朵鲜红玫瑰,帕中央书有七绝一首:   冷风吹酒酒翻回,   艳茗藏奸敌暗来;   雪掩江湖多险薄,   留心途路莫贪杯!   旁边另书八字:“换君玉马,聊慰相思”;字体娟秀,似是眉笔所写。   因此,应清华一看以后,心灵震动,托着那对原是白红颜色,而今变成绿红的玉马,默然痴想道:好险啊!昨天晚上,真的遭受敌人暗算了!   但是,这退敌留诗的人是谁呢?为什么不留个姓名呢?   接着,他又想道:依照诗意与笔迹极似岳阳楼和诗的女子;假如真的是她,何故如此关怀我,又不愿正面相见呢?   她怎么也有匹小玉马呢?这换来的绿马,真是完全一样,丝毫不差,这证实玉马的传说真有四匹。   幸得她未存恶意,未将三匹一齐携走,否则,真不知如何向梅姐和霜妹解说了!   他默想到此,又细看玉马一阵,才小心收入囊内;随又打开窗门。   窗外曙色已现,店伙及少数旅客也已起身,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清新空气,又将视线收回到那幅绢帕上,凝视不动,细味着那首关怀倍至的诗意。   忽然,他右手一拍桌面,高兴地笑道:“啊!……她原来叫冷艳雪!唔……冷……艳……雪,这名字真好!和霜妹的姓名恰是各有诗意!”   他不禁满怀高兴,轻轻地拿起绢帕往鼻子上一闻,觉得幽香仍在,原是女人贴身之物!于是小心折叠妥当,放入怀内。   可是,心中又涌起了一阵思潮,使他呆立出神。   直到小二敲门进来,打水给他洗脸,才使停止遐想,重回现实。   应清华在早餐之后,继续单骑东赴南昌;但在他平静的心湖里,却多了一缕百解不开的意念,使他忘记赶路,任由白龙缓缓前进。   南昌府,古名豫章,亦称洪州,位于赣江下游东岸,为赣省政治商业的首府。   市况繁盛,水陆交通甚便;名胜古迹颇多,如滕王阁、百花洲等,都是风景幽美,使人留连忘返的好地方。   因为商贾来往频繁之故,镖局行业也随之旺盛,全城大小镖局不下一十余家;但最得商贾信赖的镖局,仅有万胜和威武、麒麟等三家。   这三家镖局中,威武是武当派门人,镖头陈威明,即是应清华的师侄。   麒麟是崆峒派门人,镖头徐宝财,是崆峒派现任掌门人的师侄,为人暴躁骄傲,缺乏道义之心。   自从崆峒与红星教合作以后,他也跟着师门行动,变得更加凶狠,暗中替红星教徒传递消息。   万胜镖局是少林派的门人,镖头孙震岳,是嵩山现任掌门人的俗家师弟,为人正直义勇,武功高强。   自从创设万胜镖局以来,已有四五十年历史,挟其一身名门业艺及师门威望,红货极少失事,渐渐声威所及,几乎成了长江以南各地镖局的盟主。   孙震岳行年七十,名成利就,儿孙绕膝;故欲在这次寿筵之前,当众封刀归隐,将镖局事业,完全交给儿子继承。   所以广发喜帖,邀请各派武林人士,及南北各地的同业光临。   万胜镖局,座落德胜门边,朝西门口,有一对五尺多高的石狮子,金字门匾,乃是少林上代掌门和尚的手笔。   里面除四进正房以外,尚有厢房甚多;镖伙镖师等人住在两旁厢房;孙镖头全家大小则住进正房。   房屋后面及两侧尚有一片园林及空地,莲池花圃,点缀得颇有情趣;这是供给镖局同寅们闲时游息及练武的地方。   尤以右侧那块练武场地,更较一般镖局的宽大,石担石锁梅桩环靶等练武设备,一应俱全。   镖局周围,是一堵丈高的红色砖墙,大门口两侧,尚有颇宽的地方,作为栓马套车之用。   这种宽广门面上,再配上那块一个大金字的招牌,和迎风招展的镖旗,气派实在不小。   几天来,为了老镖头的寿辰,全体上下都在忙着,里里外外也粉刷一新,中堂布设成辉煌的寿堂,大门及厅侧长柱,均贴着泥金红联,全局一片喜气。   寿辰这天,早饭以后,便有贺客上门。   少镖头孙继忠,穿戴整齐,忙着接待来客。   这些来客多数是武林人物,豪爽成性,不羁小节;所以哈哈大笑之声和粗犷的贺语,不绝于耳,来客愈多,愈显得热闹非常。   午末时刻,贺客已来得不少,各自在侧厅或厢房中休息喝茶;亦有不少年轻喜动之人,在参观练武场,或在园林散步。   已到来的成名人物,有青城派的“出云剑客”黄秀清,峨嵋派“冲云燕”梁英,华山派的“铁掌神鞭”何庆云,昆仑派的“云中鹤”叶飞,天山派的“雪里飞鹏”冯远志,乞帮的“喜乞”杨雄,江淮帮的“镇浪蛟”胡成仁等十余人。   镖行同业们,到得特别多,附近各省的,多是镖头亲自前来,远一点,则派女儿或得力镖师代表。   未刻已到,孙震岳父子两人正在中堂陪着各派知名人物在闲谈;忽有担任接待的镖伙来报,说是嵩山静悟大师等驾到。   他们父子俩一听之下,连忙向诸客告罪,一同亲趋大门迎接。   原来,这静悟大师是少林达摩院的监院,亦即是现任掌门人静修大师的师弟之一,身材高大,武功卓越,修为仅次于掌门人,是少林护法九僧之首;平时极少下山,只在重要环节上代表掌门人前往。   这次为了师弟孙震岳的寿辰,亲率二徒前来,可见少林对此事是何等的重视。   孙震岳父子迎进了静悟大师不久,又继续到来许多贺客,老幼高矮,俊劣不一,文武男女,装束各异。   甚且无名无派,素缺来往的人物也有许多,真是群英毕集,盛极一时。   各派和同业的代表们,及少数成名人物都坐在中堂席上;其余便不分彼此,随意安坐,致使孙震岳父子两人也弄不清楚究竟还有些什么人物,杂在这些贺客里面。   最后,只剩下左右厢回廊上的最末数席尚在空着。   但即刻又来了三批人物,补满全部席台,引起了主客全体的注意。   这三批贺客中,先进来的,是个灰布长衫的老者,长脸高鼻,浓眉细眼,嘴角下弯,肤色枯槁,身材瘦长,高出常人盈尺。   背后跟着另一老人,却是灰色短褂长裤,赤足光头,阔口塌鼻,高颧环眼,两人都在背上缚有兵器,斜靠右肩,非刀非剑。   再后便是十个灰色箭袖劲装,满脸凶相的下属门徒之类。   他们进门之后,依然是神色傲然,不言一句,任由接客的镖伙引导他们坐在左廊空席上。   接着进来的一批,却是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她们一进门来,使使全体贺客注目不已,甚至使少数好色之徒身骨酸软,神魂飘荡!   因为她们长得很美,所以引得贺客们忽然安静下来,只是用两眼跟着她们转移。   前面的那位姑娘是一身大红短装,腰缠白色罗带,瓜子脸,柳叶眉,杏眼含春,朱唇带笑,曲线玲珑,体态撩人。   加以她蛮靴碎步,扭臂摇胸,真是引入遐想。   后面的那位是全套淡黄短装,腰扎青绸软带,秀发披肩,眉目如画,较前面的那位更美,但体型较矮,低首含羞,另有一种楚楚可人之态。   她俩仅向寿堂裣衽一礼,便随着接引人走向右厢的一席,面向众人而坐。   这时,仅剩少女旁边的一台酒席,仍是空着,其余近百台席位均已洒满金樽客满座。   所以,中堂首席上的孙震岳便以主人身分,起立举杯,向静悟大师及全体贺客致谢干杯,一时厅堂之中,充满祝贺碰杯之声。   酒过数巡,孙震岳便起身出席,先向静悟大师一揖,再步出中堂檐下,向全体贺客作一环揖,面合欢笑,正待启口向大家申谢。   不料在话未离唇之际,却见镖伙又引见一位少年书生,只得含笑而立,静待来客入席后再说。   这少年书生全身青绸文生打扮,腰悬箫剑,步履安详,直到前厅檐下立定。   面向寿堂拱手一揖,抬头朗声道:“武当后学应清华,愿寿翁福寿双全,趋贺来迟,敬请赐谅!”   孙震岳及全体客人至此才看清这少年书生,竟是神清气朗,剑眉秀目,唇红齿白,俊美绝伦的人物。   尤其是他的言语举动之间,蕴有一种特别高贵的气质,使人一见之下,油生敬爱之心。   所以全体客人都转头向他注目,内心赞美不已。   孙震岳也忙着拱手回礼道:“少侠远道前来,老朽心感不已!请莫嫌非薄,不醉无归为幸!请坐!请坐!”   同时,因为孙震岳不知道对方的辈份,中堂席上又无空位可坐;所以让接引人领着清华走向两位姑娘旁边的最后一台酒席。   可是,在贺客中有几个人,却在暗笑孙震岳有眼不识泰山。   也有几个人,在怀疑清华的来历,或笑他艳福不浅,能有机会和两位姑娘隔席而对,可兼餐秀色!   其实,应清华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来此的目的旨在结织正派的武林同道而已。   故此,他坐下以后,便开始慢慢饮食,并细细地观察全体贺客的面目表情。   但因许多背向或侧脸的关系,也无法一览无遗。   只得以神态和装束举动,来判断他们的正邪和良善。   这时,孙震岳已开始向大家宣告封刀归隐的事情。   清华因为已明白此事的原委,所以没有专心去听,仍是静坐观望,等待事情的发展。   经过两盏茶的时间以后,孙震岳已话完归坐。   清华也看清现场的大概。   师侄陈威明,正坐在中堂侧席上;过去在岳阳楼上见过的两位老人,也坐在对面回廊的酒席上,开怀大饮。   那位蓬头垢脸的怪老人,有时还向他点头而笑;身傍仍是倚着根油黑的拐杖,吊着那个赤红精亮的大葫芦。   那一群灰色装束的贺客,他知道是“黑水飞魔”等人。   其他客人之中,他也推测有红星教的同路人;但因自己识人太少,无法认清他们的派别来路。   隔席的两位姑娘和其他席上的少年男女,都不断向他投来奇异的目光。   尤以那位大红装扮的姑娘更是大胆无惧,含笑媚视;因为彼此距离很近,看得特别清楚。   她这种作风,实令清华不敢正视,而玉面微烧,那位淡黄衫子的姑娘却无一点妖媚;只是含羞低饮,蛾眉时蹙。   有时用秋波掠过清华这边,又迅速避开俯视台下。   但在天井中央的一台酒席上,有一位身材瘦小的书生身着淡蓝长衫,脸色腊黄而呆滞;傍着一位相貌奇丑的小孩,时时注视着清华这边。   这时,主客之间已酒菜半酣,微含醉意;干杯猜枚之声也越来越大,欢笑高话之音亦愈来愈多!   蓦地里,一声惨呼,发自中堂首席上即刻人影散乱,杯盘台椅齐飞,整个寿筵场面弄得一塌糊涂。   当惨呼一起的刹那,那批灰衣贺客即像有计划的分散,守住房屋瓦面,及大小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出。   只留下那两个灰衣老人慢慢地起身出位,面向众人而立。   此际,静悟大师已越众而出,站在中堂檐阶上,大声说道:“诸泣亲友同道,请安静下来,让老衲说明一事……”   老和尚显得非常激动,说话已引动气劲,洪亮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稍一停顿,又接着道:“敝师弟封刀归隐,本是喜事,而今弄得悲剧收场,真是出入意外!当然,在敝师弟当众宣告封刀的时候,如果有人即时明告,因有旧仇待清,请求还给公道的话;一定会按照武林规例,当众清结而后封刀。”   “可是,这些狠毒阴险之徒竟不敢当众评理,凭彼此武功解决;偏在这个宾主杯欢之际,用武林禁用的歹毒暗器偷袭孙师弟,这种下流卑鄙的行动,实在使人齿冷!   “现在主人伤势严重,虽经老衲及几位朋友急救,仍不敢断言无虑!不过,老衲以同门师兄的身份,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找回公道;同时,也望恶徒能鼓起勇气,与老衲正面相见;更望同道同业赐予援手,则感激不尽!”   静悟大师的话刚毕,即见那特别高瘦的灰衣老人突然“粲粲”怪笑几声,又沉脸如旧。   静悟大师也不禁寿眉一掀,开口问道:“恕老衲眼拙,未识老施主尊号门派,和刚才的笑意何在?可否详告?”   那高瘦灰衣老人,闻言又放声大笑道:“和尚想知老夫是谁吗?好!让我告诉你:我是罗新;这位是“太湖水仙”李前辈,你是否听你师父说过?   至于用暗器对付孙震岳的人,是敝教黑虎堂的杨香主,刚才已返回陕北总坛,根据他向我报告的结果,知道是孙震岳在三十年前曾经杀过他的父亲,所谓‘子报父仇’,老夫认为并无不对之处。如果和尚不愿就此解决,可向敝教总坛去要人,到时必可了却你的心愿。”   老人说到此地,顿一顿又接着道:“我今日前来要奉敝教教主之命,请各位归顺我红星教,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静悟大师面带怒气道:“要归顺红星教,别作梦!”   老人这时已准备出手,面带杀气,内运真气。   这时忽然正派和红星教里面各飘出一人,一言不发在场中便斗了起来。   正在交手的人是青城派的“出云剑客”黄秀清,和红星教的一位香主,两人斗得身影翻飞,剧烈非常。   但黄秀清的“飞花剑法”奇招迭出,剑光如练,渐渐已占了绝对优势。   要知黄秀清,是青城派上代掌门人的小师弟,亦即“万里追风”和“勇金刚”的师弟;武林人士所谓“青城四杰”,便是他们师兄弟四人。   但因年纪最小,入门最晚,为人又聪明可爱,所以最得同门师长爱护,武功也涉猎甚广,较之三位师兄毫不逊色。   自“万里追风”凌震南因被红星教等强夺玉马,而携孙迁返青城以后,青城派全体门人已得到掌门人“飞花观主”古兴云的训示,明白红星教的恶迹,和结仇的经过。   所以,黄秀清一上场,便含着新仇旧恨,即刻向红星教徒索战,且在交手之中毫不留情,意欲迅速解决对方以泄胸中之恨。   不过,这批跟着罗新南来活动的教徒也不是平庸之辈;里面有“陕北三盗”、“关外五太保”和“黑水二雕”。   和黄秀清交手的人,正是三盗中的“鬼影子”周成,武功也甚了得。   经过五六十招以后,黄秀清虽然将周成圈入剑光之内,但仍无法将他制倒;因而内心一急,便将“飞花剑法”的最后八招施出,以“风花迷眼”一式,剑化点点寒星,直罩周成上身诸穴。   周成突感对方剑光迷目惊心,忙的双刀并举,式演“双度鹊桥”来化解。   不料黄秀清的剑术修养确实不凡,紧接着一式“风回花转”,剑光忽成白练,由对方上体斜划半圆,削肩劈臂,转袭左腰,随即以“一枝花影”,剑尖直取周成的心窝。   这一气呵成的一招三式,使周成手忙脚乱,只见他仰身惨叫,就地倒下,胸前冒血,即时死去。   黄秀清一招成功,即后掠五尺。   转身欲归静悟大师旁边;但背后已响起叫阵的声音。   “青城小子慢走,老子要替我老大报仇!”   他正欲回身应敌之际,已有天山派的“雪里飞龙”掠过身旁道:“黄兄请小息,这阵让给小弟罢!”   这“雪里飞龙”冯远志是一中年之人,身村面貌,仍是非常英俊,他是天山派现在掌门、“天山大鹏”戴安邦的师弟,性情温和,颇有书卷气。   但此次因受罗新凌辱各派的言行激起他极少出现的怒气;所以,抢着出阵,欲替天山派出一口怨气。   出来叫阵的灰衣人,亦是三盗之一的“黑时迁”彭新贵,生得肌肤灰黑,身体短小;心灵手敏,武功高强,虽然名列三盗中的第二,相貌亦不引人;但武功却高出他的盟兄拜弟,一手绝活,最得“怪手仙翁”简富谋的真传。   他们俩人一交手,便各抢先机,打得有声有色;且因两人都是长于轻功,都想以自己的专长取胜。   因此,一个用天山派的拂云掌法,一个施展“怪手伯翁”的成名手法“拨雨三十六巧打”配合轻快的身法,真是旗鼓相当,别有一种轻巧善变的表现。   双方缠斗近百招,依然不分胜负,只见兔起鹊落,身影翻腾,使众人目花缭乱,心情坚窒,最后门哼两声,“噼啪”二响,人影一分,一齐倒地不起,弄得两败俱伤。各自被人救回之后,都是冷汗直冒,不能做声。   原来,他俩功力相当,求胜心切,在缠斗百“招以后,冯远志乘隙以左手化掌为指,式演“双龙取珠”,斜探彭新贵双目。   右掌“惊涛拍岸”,猛袭对方左腰“章门”。“期门”诸穴。   彭新贵一惊之下,退右脚,举右掌,迅以“神龙现爪”一式,封面门,抓敌腕;左手化掌为拳,直捣冯远志心当门”、“玄机”两穴。   迫得冯远志速沉左腕,反抓敌人“臂儒穴”,退左脚,收右掌,欲避来势。   不料双方都眼明手快,娴于应变,终被彭新贵抓住冯远志的左腕,左掌捣中对方的右胸。   但因冯远志在危急中,明知无法化解敌拳,只得右掌收而复出,全力击中彭新贵的左腰“精促穴”。   当时的“噼啪”两声,便是他俩受伤的声响,只是他俩手法疾快,旁人极难看清,所以一闻声响,便双双倒地不起。   场中的彭冯两人刚被抬回,便跃出了五个灰衣大汉,都是手提一双红缨短枪,长相凶恶;他们一落场中,倒围成半圆,面对各派人士。   由中央的一位大汉,带着冷笑道:“诸位都是自命为名门人士,有谁敢来试试咱兄弟的小阵法?嘿嘿?单打群攻,任由你们自便!”   这一来,确教各派人士为难了!   因为所有作客的各派来人,都是单身而来的;明知对方既敢明着叫阵,当然有厉害的阵法,要想以一人之力去应付,实在不敢尝试。   欲以数人联手去破阵,又缺少娴熟合搏的合作之人,是以情势十分尴尬。   敌方出来的五人正是西北闻名的“关外五太保”,原为瀚海马贼头目的螟蛉子,后来被“黑水飞魔”罗新看中,收为弟子,武功颇得罗新的赞许。   尤以五人装束兵器相同,善以联手攻防,熟练几种阵法,所以在西北横冲直闯,所向无敌,得到关外五太保的名号。   那位开口叫阵的大汉,即是五人中的老大,“金枪太保”朱占魁。   他见无人出场应战,又冷笑“嘿嘿”道:“你们都没种吗?那就赶快离开此地,让老子们在此建立分堂!”   他这么狂言一叫,更令各派之人难堪!   静悟大师只得独自出场,存心一拚。   他慢步走进场中,右手提着戒刀道:“老衲愿以一刀一掌,和施主们讨教一番,请各位尽量施为罢!”   “五太保”不答一言,即以包抄姿态,分站他的周围;均以左手单枪微举,右手缨枪下垂,面向内围,两眼平视,颇似“梅开五福”的阵列。   这种阵势,使各派人士莫测高深;就是静悟大师,以少林达摩院监堂的身份,也没法子叫出阵名。   因此,他暗暗自忖道:“我且试发其阵法,再以刀掌并用,攻其最弱之处,或可以破此阵。   于是戒刀一举,式演“曲径探梅”,刀光左右上晃,挟着劲风,直取“金枪太保”。   不料面前人影一晃,跟着一声大喝,即感到周围劲风迫人,红缨耀眼;迫得他连忙退步,刀化“玉带缠腰”先求自保。   接着,又左掌以六成功力直拍前方;随即回身挺刀,反扑后方。   他以为这种声东击西的办法,必出敌人意外,可是,所得的结果,反而出他自己意外。   只觉得在回身之际,已不见敌人身影。   只有枪林红樱,齐袭自己的前后左右,上下四方;周围旋风劲气愈来愈急,阵阵压力越来越重,使他空负高深功力,无法施展。   只得展开少林派的镇山刀法,配合左掌以抵抗。   果然,万胜刀法不愧是少林绝艺,一经展开招式,便只见刀光似雪,泼水难进,幻成一团银珠,在里面滚来滚去。   衬着外围的红樱枪幕,蔚成一种极少遇见,而颜色鲜明的打斗奇观;内白中红外灰的色泽,确是引人入胜!   以致在场观战的全体人士目瞪口呆,赞叹不已!   其实在外面看起来,只见“五太保”碎步疾驰,团团而转,双枪上下分挥,结成红色枪幕而已。   只要静悟大师刀掌齐施,便可冲阵而出。   但是,在身历其境的静悟大师感觉便自不同了;只感到红光满眼,枪影如林,压力万钧,四面齐来。   自己稍欲有停顿,便是危碰枪尖,鼻欲窒息。   只有挥刀运掌,极力相抗,才稍感好些。   这种感觉的不同,便是阵法变化的妙处,像这样以个人之力,去长时抵抗对方多人的压迫,当然不能持久的。   所以,约经半个时辰之后,静悟大师已渐形力乏,刀法已无以前绵密,呼吸也渐加急促,显然已成了强弩之末,快要脱力昏倒的危境。   这时,外面的观众才知道情形不妙!   但又解救无法,不敢妄动,空自心急而已。   幸得在阵内刀光一停之际,听见两声“哈哈”,阵势已解;“五大保”远跃两丈,怒目而视;静悟大师已昏倒地上。   旁边站着两位老人,一个红面白须,乡下老装束;一个蓬头垢脸,手持黑拐杖,满身油腻,鹑衣百结,背着一个大葫芦,俨然是个肮脏的化子。   大众当时一呆,已听见那老化子笑着喊道:“少林的小和尚们,怎不出来抬你师父回去?难道要我老化子来背吗?”   这一串笑骂,才使众人收回心神;那两位静悟大师的门人也才慌着跑出,抬着师父到屋里去。   经过这么转变以后,众人已知道这两位老人定是正派的老前辈,却又猜不出是谁?或属那派?   只有乞帮的“喜乞”杨雄,觉得那位蓬头老人,极似自己的师祖;但也不敢确定所猜,趋前叩拜。   接着,又听见蓬头老人大声道:“老渔夫呀!武当的小老弟跑了,咱们不能不管呵!红星教要找的各派,也有你峨嵋派的份儿!干脆你就找那同行玩玩罢!”   红面老人也接口道:“对呀!你乞帮也逃不了的!醉化子,你就找那罗护法罢!”   他两人这阵对白,使大家都明了他俩的身分。   罗新两人,也步出场中,冷“哼”一声道:“我说是谁人驾到,原来是‘四异’中的‘酒仙’、‘渔隐’光临!”   那位蓬头老人闻言大笑道:“哈!好呵!请你罗大护法说个谱儿,咱们比些什么?赌些什么?咱和老渔夫两人在此洗耳恭听;准备领教你的黑水绝学。只要使老化子等心悦诚服,咱两就远走他方,不管贵教的小事啦!”   原来这两位老人确是“四异”的“酒仙”吕良,和“隐渔”任通,他俩素性旷达,喜欢游戏人间;所以门人弟子多不识其行踪和真面目。   “酒仙”吕良,原为乞帮帮主,素性诙谐,热心扶植后辈,擅乞帮打狗棒法和擒拿散手三十六式,“纯阳气劲”等。   尤以自创的“醉里乾坤法”,更为武林所称道。   自从正邪二次决斗以后,便将帮务交给大弟子掌理,自己经年在外,与“渔隐”结伴同游。“渔隐”任通,本属峨嵋俗家弟子,家住邵阳湖边,水功绝伦,创渔竿二十八式,和流水掌法。   峨嵋派的“阴阳玄功”已给他练得登峰造极,为人正派,亦喜杯中之物,故与“酒仙”交情最佳。一   本来,他俩以为应清华到来,定会伸手管这不平事的。   谁知事出意外,直到静悟大师力尽为止,仍未见清华现身解救,只得双双出场,用掌劲边散“五太保”的阵法,接手这回打斗的事。   “黑水飞魔”及“太湖水怪”,和“酒仙”两人同是武林二十八宿中的人物。   但因正邪不同,住地远隔,虽然彼此闻名,却未见面印证武功。   所以一论及交手之事,双方都起了戒心,诚恐一世英名在此遭受挫折。   因此,罗新在酒仙话落以后,稍作沉吟,才粲笑两声,朗声说道:“好!我们一对一的较量三项:包括内功轻功手法,较量的办法,双方各提一项;剩下最后一项,便由二次全胜之决定;三比二胜,一言为定,如果我罗新落败;即刻率众退出此地,返回总坛;否则,嘿嘿!你“酒仙”和“渔隐”,即应率领峨嵋派与乞帮的徒众,归顺敝教,两位是否同意这样赌赛?”   酒仙又笑着答道:“好呀!我老化子同意如此!不过,也有点小意见,征求你的同意!”   罗新接口道:“只要你‘酒仙’能办到,我一定奉陪!”   酒仙又接着道:“这三项赌赛,应该全由咱们两人对手,让老渔夫和老水怪作公证,只要咱们分出胜负,我们便不用比,一切即照刚才的诺言行事。但是,咱们是文比呢?还是武比呢?”   罗新猛然一睁鼠眼,精光暴射;接着浓眉一皱,才沉声说道:“我同意这样安排!不过,如何是文比武比?你说给我听听!”   酒仙抓了一下头上的乱发,又将背上的葫芦取在手中,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地猛喝几口,才接着道:“文比是要较量双方,采用同样的事物,来表自己的功力,高者为胜劣者败,用不着舞枪弄棒,亲自交手。   至于武比嘛!那就是双方各凭修为,真的打个输赢了。我说呀!咱们都是近百岁的人了,用不着像他们年青人,斗得气喘脸红,头破血流;还是用文比方式,来得文雅有趣些!大护法以为如何?”   “好!我同意!咱们按手法轻功内功的顺序来较量!现在,请‘水仙’、‘渔隐’,和在场之人作证,让你‘酒仙’先提较量手法的方法。”   “酒仙”正欲开口答复罗新的时候,忽听得各派人士背后的葱郁大树上传来一阵清澈幽扬的箫声,引得众人转头注目,屏息而听。   这箫声,初如春鸟呼侣,清心悦耳,使人觉幻春归,繁花似锦,继则高昂转急,极似鹤唳高空,声闻九天,再而音沉韵平,恍似秋波粼粼,烟水辽阔;最后渐渐音低,终至淡淡隐去;颇类车声渐没,行人已远。 青天飞龙--第八章 黑魔初输 第八章 黑魔初输   箫声刚歇,众人才清醒过来,接着一声朗啸,又震荡着众人的心魂。   在他们一怔之间,场中已多了一位青衫书生,正笑向“酒仙”二人作揖行礼道:“前辈游戏人间,侠踪无定,晚辈能够二度重逢,真是眼福不浅!既然前辈有心为武林各派主持正义,晚辈自应追随以尽杰力;关于赌赛三项武功之举,可否让晚辈代而效力?”   “酒仙”似是高兴至极,闻言“呵呵”大笑一阵。   才侧顾“渔隐”笑道:“老渔夫呀!咱早知这位小弟弟绝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的!但没想到他,等到此际才出来;咱们就让他处理此事罢!”   接着,又转向书生道:“小兄弟,您好说!关干红星教的要求对象,是武林各派人士;你既是武当门人,当然有你的一份儿;咱和老渔夫就让你年青人去办吧!不过,这是关系众人的一次赌赛,你得小心应付啊!”   “谢谢前辈,晚辈自会留意!”   话落,便转身面向大众,似欲交代几句。   在他和“酒仙”说话之间,众人已带着奇怪惶恐的心惰,看清这青衫书生,正是最后到达,坐于末席的俊美书生。   现在,见他以文静之姿,竟敢大胆接替赌赛之事,更是出人意表,惊恐不已。   因为他们眼前所见,仅是一介俊美绝沦气质高贵的书生而已,以为虽是武当门人,亦不会有何惊人绝学。   何况如此年轻,竟敢自告奋勇,去和名震武林的“黑水飞魔”赌赛武功,真是奇闻异事!   所以,多数人在惊恐之余,都暗怨“酒仙”二人,做事过于儿戏!将这关系各派声誉的赌赛大事,竟轻易让给后辈书生去冒险。   如果落败下来,真不知如何向各派掌门人交代这丢脸的事。   但也有少数反应敏捷见识较广的人,除了惊奇以外,也相信这书生定有过人的地方;不然,他不会如此大胆。   酒仙二人也不会对他如此客气,随便让他接替这样重要的赌赛。   同时,也有三个对他极有信心的人,认定他必有获胜的把握,那就是陈威明镖头和面色焦黄的书生与丑小童。   另有那两位美艳的少女是毫不顾虑他的来历,与赌赛的影响,只知笑逐颜开,满心赞许,希望他在这群英咸集的场所,出奇制胜,一举成名!   此外,便是“黑水飞魔”和手下教徒们带着轻视的眼光,认为他一定落败。   这时,应清华得到酒仙二人的允诺,转身面向大众以后,即刻拱手揖个半环,开口朗道:“小生武当应清华,谨以至诚之心,向诸位贡献一点意见;刚才在酒席之间诸位已亲自听见与看见,今日红星教的势力已胁迫到武林各帮派的同道身上;情势危急,非可随便解决;但愿诸位速向贵掌门报告,寻找妥善办法,早作准备;以免到头来有辱师门!   “现在,小生以个人所能,接替吕老前辈,博此一场赌赛;请诸位放心观看,小生当尽力以赴,以期不负在场诸位厚望!”   跟着,又转身向“黑水飞魔”道:“请罗护法先提比赛手法之办法,以尽小生敬老之意!”   说完便卓立当场,背手以待;样子非常轻松潇洒,使人莫测高深!   “黑水飞魔”尚未答话,已被“五太保”中“金枪太保”高声大喝道:“酸小子,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和我师父比赛!告诉你,你不配!除非先闯过老子五人的阵法,才有资格参加赌赛!”   “黑水飞魔”也似是瞧他不起,冷笑两声接着道:“小酸丁,你有胆接替赌赛,当然不会畏惧什么阵法;只要你能破去他们的阵法,老夫一定亲自奉告。否则,你闯阵的一场结果,就算是手法武比的胜败;以后,再由老夫陪你比赛轻功和内功,便省时省事,容易解决了,你以为如何?”   黑水飞魔的这段说话,听起来,似乎是好意安排,并无什么不公之处。   其实,骨子里正藏着阴谋!因为“黑魔”对应清华毫不了解,见他有胆接替赌赛之事,心知定有特殊长处,若以“黑水飞鹿”的武林地位和尊严,去和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赌赛,实在自感不值。   所以,“黑魔”欲借此机会,叫应清华先闯阵法,试探一下武功的根底,以便应付。   再就是希望应清华能破阵,借自己徒弟的手,杀死这骨路清奇,俊美绝伦的正派后起之秀。   谁料,应清华闻言一笑,点头应许道:“好的!小生就试试这场手法武比的赌赛罢!”   他这么轻松地答应下来,使不明底细的人替他非常着急,恐怕又像静悟大师一样,空有一身深厚的武功修养终于落得力尽而倒。   “关外五大保’们也在他应声一落之际,即刻跃出场中,分站在他的周围五角;仍是单枪微举,面向圈内不动,静等他引动阵势,再演变化。   清华在中央静立如故,只是向左右扫视一眼便昂首向天,毫不理会他们。   这一来,场中静得令人发慌!   尤其是那些各派观众,更被这突然的沉静,使心情更为紧张。   幸得时间不长,便见清华微微一笑,用背着的双手向前一甩衣袖;无声无势之间,已迫使“五太保”暴喝一声发动阵法,一圈缨枪人影,急速地团团运转。   旁观的人,原以为清华会拔出身边的佩剑,再去应付这十根缨枪的阵势;绝未想到他,竟以一双向掌去迎战对方。   然而,阵中的应清华仍是静立不动,面含微笑;一身青衫微摆,配上外面疾转不停的红光灰影,又幻成一幅悦目的图案。   不久,怪事发生啦!只见清华的双手稍一摆动,便使“五太保”的阵法运转不灵;他双手摆动的方向,阵势便突然脱节,向外溃退。   所有向他刺击的红缨枪尖似乎总是距离太远,无法刺到他的身上。   这时,敌我双方的观众才明白当前的美书生,真是不简单的人物!各派人士是宽心赞赏,黑水飞魔等人却是皱眉沉思,找不到答案。   尤其是那双美艳的姑娘,她们站在大石锁上面,红衣的“吃吃”娇笑,黄衣的,微笑不已,秋波隐视而出神。   又过不久时间,忽见阵法突然转变;外圈的灰影与红影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交互运动,使人眼花目眩,无法看清!   而阵中也忽来一声清啸,即感青影乱晃,在红光灰影间钻来钻去卜‘五太保”的叫骂声不断地传入在场诸人的耳膜。   接着,又见“五太保”的阵图逐渐向外扩大。   阵中的应清华,又恢复以前的姿态,静立在阵势中央。   看着周围舞枪疾走的“五太保”,不由自主地向外旋转,感到滑稽而有趣,现出愉快的微笑!   旁观的众人,此时却莫名其妙地睁大双眼,目不转晴的注视着逐渐扩大的包围圈。猜不透是什么缘故?   只有酒仙等四个老前辈,才看出是清华用玄妙的功力,迫使“五太保”身不由己地后退;但也叫不出是什么玄妙,能够如此强弱随心,缓急如意。   因此,“黑水飞魔”和“大湖水怪”两人,才知道这小书生的厉害,惊得怪眼圆睁。   直到阵图扩到直径两丈的时候,才见静立中央的应清华开始用双手向“五太保”们临空又拍又抓。   每拍抓一回,即有一位太保无声倒地,缨枪也自动飞插在清华跟前。   这种变戏法般的表演,真使全场人士惊奇得说不出话来。   连那两位爱笑的姑娘,也收起笑靥,目瞪口呆。   “黑水飞魔”等红星教徒们更是心惊胆颤,脸如土包!   其实,只是清华“法天大乘合运玄功”的妙用而已,因为自从盘龙寺一役以后,他便发现“法天玄功”所化的“浩然刚气”,较“大清刚气”更为玄妙,所以在此存心再试,以证实自己内心的想法。   “五大保”被他用玄功制住以后,他又缓步踱出圈外,含笑向着“黑水飞魔”道:“罗护法,小生幸已闯过阵法这一场;现在是否开始较量轻功?”   各派人士也被他的话声惊醒过来,随即拍掌欢呼,声震全场。   弄得“黑水飞魔”本已难过的心情更是羞愤欲绝!   在骑虎难下的情况下,只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硬着头皮回答清华道:“好!这次该你提出较量的方法了。”   清华见他这样回答,便用右手向倒地的“五太保”身上连挥五下,以“隔立解穴”的手法先行解开他们的穴道。   然后才含笑道:“刚才那场,小生侥幸占先;这场的较量的方法,实应由护法提出的;不过,护法既是谦让如此,小生只得再提供一点意见,看看是否适用。   “小生意欲在众人后面的大树顶上用两根缝衣用的小白线,同系在最高的小枝上,斜挂起来,拉直缚在这场中的右头上。   “然后,由我们两人,分别从这场中以白线为桥梁,用轻功经过线上,走到树顶;以线断者为负,不断者为胜。   “如果有断一根或断两根的,则以断两根者为负;若是两人都未断线,就以走过线上时的身法优为胜败!这种呆板的比法,护法是否同意?”   他这种闻所未闻的轻功较量方法,不但使各派人士惊奇至极;就是以轻功见长,号称“飞魔”的罗新也心灵大震!   在无可奈何之下,鼓足勇气道:“很好!我们就这么办!”   于是,旁边的镖局人士赶紧向万胜镖局的镖伙要来一大卷白线,交给“出云剑客”黄秀清。   因为“出云剑客”和“冲霄燕”、“云中鹤”等几人也是以轻功闻名的人物。   可是,要想跃登五六丈高的大树顶尖,并系好白线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见他接过白线迅速地分开人群,并请“冲霄燕”帮忙,将白线先行拉直,再从中折为两股,一齐并卷在一根短棒上;插在腰带上。   在离村两三丈的地上,碎步缓走一圈;接着一个箭步,身躯一伏一起,即似夜鹤冲天,跃起三丈多高。   跟着脚尖一点大树中间的枝叶,双臂平开向下一震,又升高两支左右。同时,缩腿俯身,轻落在离树顶近丈的小枝上。   速换一口清气,又手足并用,像猿猴爬树的向上几下,便达最高地方;双腿夹着摇摆不定的小树干,伸手将白线一端,缚在一根姆指粗细的小枝上。   然后将白线放松一段,再将短棒向树外空间一抛,使棒身带着白线,滚落斜挂到树下。   等他轻巧地跃落地面时,早已有人将白线全部放松,拉直到清华边旁,缚牢在大石锁的把手上。   白线从树顶斜向场中,长度足有七八丈,中间已向下微垂,上端在随着树枝轻摆,要想从这上面走向树顶,实在是件惊人视听的事!   如果不是内轻功都已出神入化的人,根本无法尝试的。   这时,清华已向“黑水飞魔”拱手道:“罗护法请先!小生随后学步!”   要知“黑水飞魔”罗新亦是狂做无人,功力高绝的人物,他一听清华提出的方法,便知是内轻功的总决赛。   他虽然已知道清华是不简单的人物,但以为自己一甲子多的修为功力,去对付一个年轻小伙子,纵然不胜,亦不会输给对方的!   所以,他只是微一颔首,表示应允。   即刻后退数步,昂首吸气,全身骨骼暴响;跟着面色转红,长衣鼓起;这正是“蚀魄魔功”运音十足功力的象征。   再见他双膝微屈,猛喝一声,身形冲天直上,高至三丈左右,随又一式“巧燕翻云”,成为头下足上向前斜落;接着,缩腿挺腰,便轻飘飘地恢复原来姿势;左足尖点在白线上,右足抬起,一个“金鸡独立”的架式,非常美妙!   又见他两手突向左右一伸,又是一声大喝,身向前倾,两足尖互轻点白线,很快地向前走去。   不一会,已沿着白线,到达树顶不远;最后两臂向下一震,便跃离白线,停立在一根小枝上。   在枝上稍一换气,又借枝叶起伏之势,跃起丈高;紧接一式“平沙落雁”,便轻轻降落场中。   他这一连串的表演,实在显示出高绝的功力。   连与他齐列二十八宿的酒仙、渔隐,也和声叫好!使他在回到场中的时候,觉得精神愉快,获胜有望!   可是,回顾静立而解的应清华依然负手微笑,并无任何钦赞的表示!   不禁使他内心一紧,冷“哼”一声道:“小酸丁,现在该看你的了!”   话声刚落,便听得一声轻啸;未见清华有何作势,人已原地斜起,两脚并立白线之上,全体观众也掌声暴响,欢呼不已!   又不禁使“黑魔”内心一紧,暗自叫苦!明知获胜的希望,已失去许多!   因为,“黑魔”在表演之前,先要运气行功,屈膝跃起,才能降落白线之上;而清华毫未作势,在原地原姿,平地斜起,即能轻立白线上面,显示在轻内功的修为已较“黑魔”高出一筹。   所以,“黑魔”一见清华的起式,便知这场赌赛的胜利自己又不易得了。   但是,应清华接着的表现更使众人惊奇!更打碎“黑魔”的希望!   只见他双足并立白线上面,仍是嘴角带笑,轻松至极。   接着,两手向前后微摆,身体便原姿立在白线上,缓缓向前移动,正如传闻中的“御风飞行”,冉冉上升;经过盏茶时间,即到达树顶。   又听他一声轻啸,身形离线直升两三丈;一式“细腰翻云”斜向场中飞来;在众人头上两丈处绕个半圆,才抬头沉身,轻降原来的地方;含笑王立,神态依然!   这时,在场之人的掌声、欢呼声掩盖了全场,历久不衰!究竟胜利谁属?从大众的情态上,已可不言而喻了。   “黑水飞魔”皱着眉头,沉吟一会,即自动开口向清华道:“老夫自愧不如,赌赛即算结束;不过,小酸丁有胆与本教作对可到陕北白于山一行;到时,老夫不会使你失望!”   清华见他能够自知,也便不愿使他过分难堪!   只是含笑拱手道:“承让承让!对于护法之邀约,小生愿找机会实现;不过,下次月圆之夜,小生与贵教之少教主及林堂主均曾约在红叶山庄见面;如果护法不能久等,则请一齐在该处再见!至于此处赌赛之诺言,请护法守信而行、免致旁人说笑!”   “黑魔”冷哼一声接口道:“好!老夫照办!”   回头又向“大湖水怪”等教徒喝道:“我们走!”   即刻昂首阔步,领着他们出门出去。   这时,已是申半时刻,全体人士围着清华和酒仙、渔隐高兴不已,   只有麒麟镖局的镖头却是心寒胆战,暗自惶恐;深怕自己的行藏破露,即刻受到众人的制裁。   其实,众人都被一连串的紧张、高兴闹昏了头!谁会注意他的神色举动呢!   众人围着清华等在场中站立许久,高兴得忘了有人受伤之事。   幸得酒仙哈哈大笑一阵,又向渔隐高声道:“老渔夫,你看这些小伙子多天真!高兴忘形,忘了主人受伤,更忘了红星教未来的手段!唉呀!老化子的酒虫动啦!我得赶快想法子啦……。”   稍作停顿,又向清华道:“对!咱们进去看看两位受伤的人,顺便再喝个痛快!走!小兄弟!”   说完,便拉着清华和渔隐,冲出人群,走回屋里去。   众人才冷静下来,也跟着后面走回来。   刚进前厅之门,即看见静悟大师及孙震岳父子从中堂后侧门匆匆出来。   一见清华等人,便将他们迎进中堂,让坐感谢道:“老衲等身蒙施主再生大德,不敢轻易言谢!愿以有生之年,铭志终身!”   清华尚未答言,酒仙已接着道:“和尚与镖头要想报恩,用不着什么铭感空言,只要再摆上酒席,让老化子和小兄弟痛饮一顿,畅谈今后对付红星教的办法,便算尽够意思啦!”   酒仙这么一嚷,顿使静悟等人一怔,才注意到清华侧旁,尚有两位情态特别的老人。一时不知所答,情形异常尴尬!   幸得清华已含笑对他道:“大师言重,小生实感汗颜!这两位是酒仙、渔隐老前辈;今日幸赖两位侠威,才将红星教们吓跑!大师等真要谢谢他们才对!”   静语大师和孙震岳才“哦”的一声,醒悟过来道:“原来是极难一见的吕、任两位前辈!应该!应该!”   孙震岳并即吩咐孙继忠,赶快重新开席,让全部贺客再饮一回。   同时,又和静悟大师忙着向酒仙、渔隐行礼致谢!   全体人士也因见到重伤的静悟和孙震岳突然安好无恙,出来和清华等人寒暄,弄得十分迷惑,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其实,这要从孙镖头受伤时候说起:因为当时的情况一乱,清华又因意在救人,所以用巧妙的身法,从混乱中闪回后厅。   连隔席的红黄二女也不知他是如何走法的!   待他到了后进厅中,又见静悟大师等人围得水泄不通,使他无从插手,一直等到静悟等人复出中堂以后,才有机会向孙继忠说明来意。   孙继忠及家人在这情急无主之下,当然非常欢迎!即刻引他检视孙震岳的伤势。   这时,孙震岳已鼻息微弱,昏迷不醒,右臂又肿又黑,伤势非常严重。   清华忙从革囊中取出玉瓶,倒出两粒“百草回魂丹”,塞入伤者口中,然后撕破右袖,详细察看伤口。   只见伤口成一小洞,黑水臭血,不断外流。   暗器不见,可能已被静悟大师起出。   且因臂肩数处要穴亦被静语大师先行封住,伤毒已无法向别处蔓延;否则,后果更加严重了。   他诊视一周,抬头暗忖道:不知是什么毒物?竟是如此厉害!   师门的“百草还魂丹”亦恐无法将毒性全部化去;唯一的办法只有用隔体疗伤,运功排毒的方法试试!   但是,自己对这方法也只是知而未用,经验毫无,无绝对的把握!   忽然,他的灵感一闪,不禁点头自语道:“对!我可以先试试这东西,看看有无效力!”   接着,右手握着身边的剑身,左手褪剑把的封套;即见毫光四射,满室生辉,把上两边镶着的四个明珠已出眼前。   再见他稍一沉吟,即将剑把的明珠靠在伤者上臂接肩之处慢慢移动,轻轻与肌肉摩擦,不断换珠试探,全神注视臂上。   后面静立的孙继忠一直观察看他的行动。   但又不明他的用意,无法伸手帮忙。   原来,清华在灵机一动之间,突想起自己佩着的“银钩宝剑”把上正镶有“避毒明珠”,不妨借此机会先行试试。   如果无效,再用运功排毒的方法也不迟。   但在褪去把套以后,又因不知那个是“避毒珠”,使他呆了一下;终于用实际的办法,将明珠贴在臂上肿黑之处,逐个试验一周,才算达到目的!   起初他试验了把上的红、黄、白三个明珠,都没有一点反应;最后试到那粒绿珠,才使他惊喜欲跳,满脸欢笑!   只见经过绿珠接触的肌肉,即见肿消黑散,化成丝丝黑线,向伤口方向退避;证明避毒珠的价值真是功效奇绝,尘世少见!   所以,他便将避毒珠不停地移动,使黑毒集中伤口流出,经过好一阵时间才圆满收功!重新套上剑把,挂在身旁   并且下意识地拍拍剑身,抬头向孙继忠道:“令尊的伤毒已尽,封穴已解,即刻就可醒转,但需多休息一会,以免影响伤口复原!小生即往外面看交手的情形如何?”   说完便转身举步,意欲出厅,不料一阵急促的步声,门口又抬进静悟大师来;他只得改变主意,又即刻检视伤者的情况。   他检视一番,知道是脱力所致卿以“百草还魂丹”一粒,投入静悟大师口中;并且伸手运功,拍打伤者全身要穴。   只一会工夫,便使静悟大师醒转坐起,自行盘坐榻上,静心调息行动。   他又向孙继忠细声嘱咐几句,即刻赶往练武场。   这时,正是酒仙、渔隐二人和“黑水飞魔”的约法三章 ,谈论赌赛的时候。   他藏在场边树上静听一番,才决定接替酒仙出场;以免这些正派的前辈人物稍有差错,损及一世英名。   于是,即奏玉箫一曲,藉以吸引众人注意力;随以巧妙的身法落地闪入现场。   这就是应清华迟到练武场的原因,大众当然不知底细,故此对静悟大师和孙震岳能够霍然无恙,感到非常的奇怪!   接看,孙震岳请众人入席,起身揖客;大众又恢复了中午的样子,开怀畅饮;甚至猜拳喝六,高谈刚才打斗赌赛之事。   全体兴高采烈,情绪比中午还热烈。   清华和酒仙等坐在中厅的席上,也是举杯细酌,随意吃点东西。   独有酒仙和渔隐二人一坐下,便对干三大杯,才开口向清华问道:“小弟弟,一清是你什么人?你的身法手法,何以不像武当架式呢?这件事,老化子猜不透啦!”   酒仙这种意思,也正是席间诸人想知道的;所以都闪着企求的眼光向着清华注视。   清华只得含笑道:“家师是上慈下善,一清是晚辈的的掌门师兄!”   大家不禁“呵”的一声道:“原来是他!”   酒仙更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大书生传的少书生,这就难怪啦!”   即刻又正容道:“老化子与令师曾经在正邪二次决斗时,有过一面之缘,以后,彼此就无缘再见;他现在怎么样?你的身手。何以不像他的呢?修为怎会如此深厚呢?”   清华接口答道:“谢谢老前辈,家师现在很好!晚辈因在师门之时,另有一番遭遇,所习稍有不同;以后,还得请老前辈等多为指教!”   酒仙见他谦恭非常,老前辈叫不停;不禁环眼一睁,大声嚷道:“唉呀!你怎么酸气冲天,总叫人老前辈呢?哼!告诉你,小子!我与你师父虽然见过,彼此并无渊源!谁是你的老前辈?你若愿意,就叫我和老渔夫一声‘老哥哥’!咱们各交各的,谁也不敢说你半句不对!”   同时,又侧脸向渔隐道:“老渔夫!你说对吗?”   渔隐也含笑接口道:“小兄弟!老化子说得对!咱们各交各的,别让武林陋俗妨碍了咱们的交情!”   清华内心不安,呐呐答道:“老前辈,这……这……”   酒仙又气得大嚷道:“唉呀!你这小子,怎么不听话!酸得老化子酒虫发怒,快要吐酒啦!”   静悟与孙震岳等见情形尴尬,也连声劝道:“应少侠,你还是听从他老人家的好!武林的长幼次序全看彼此的关系而定,他老人家既有言在先,你尽可不必拘泥于俗套!”   清华也知酒仙性情古怪,不喜过于拘束俗礼;只得起立举杯道:“谢谢两位老哥哥抬爱,小弟敬上一杯!”   这一来,才使酒仙哈哈大笑道:“老渔夫,咱们快干杯!小兄弟敬酒啦!”   说完,便举起身前的大银杯,一口气喝个现底;干后又摸着肚子,口中连叫“痛快”!   这时,忽有一位镖行人士站起大声喊道:“诸位,本人有点意见,向大家说明一下!”   给他这么一喊,全体即时静默下来;连酒仙等人,也转头向外张望。   接着,又听见他继续说道:   “今天,应大侠替我们各派人士争得了极大的面子,真可说德及大众,令人敬佩!所以,我们应该赠个名号,表示一点敬意!如何?请即当众发表。”   这种提议的话声刚落,即博得全体人士的欢呼叫好!并且有人即时应声道:“我主张用‘箫剑双辉’四个字。”   接着有人反对道:“不好!过于文弱,不够气派!不如用‘玉面神剑’,比较来得恰当。”   跟着又有人提出反对和赞成的意见,同样又拟出许多各别的名号;此起彼落,闹得热烈非常!但又得不到结论,空自争得耳红面赤!   最后,还是那位提出意见的人,比较有点头脑,懂得众人心理   他又阻住大众喧哗,朗声说道:“诸位提出许多名号,都得不到全体同意,如此拖延下去,总不是办法!   刚才诸位已经看到,应大侠在较量轻功的时候,是在湛湛青天之下冉冉上升的,这种超绝的本领。实在使我们景仰!因此,我提议用‘青天飞龙’四字,不知诸位是否同意?”   这一声“青天飞龙”顿使全体掌声如雷,欢呼不已!表示全体人士对这个赠号完全同意。   所以,那位提议的人满脸欢笑,向清华这边大声道:“请应大侠接受我们全体的敬意,从此启用‘青天飞龙’的名号!”   酒仙又哈哈大笑道:“好个‘青天飞龙’,够意思,小弟兄成名啦!干杯!”   说完,又举起酒杯,一干到底;其他各派的成名人士,也纷纷出座,向清华敬酒祝贺!全体喜气洋洋,笑声不绝!   只有两个敬酒的人较为特别;只见他俩一到清华跟前,便分别向清华和酒仙躬身下拜,跪行大礼   直到清华和酒仙,右手微挥,用暗劲扶起他们时,众人才看清是威武镖头陈成明和“喜乞”杨雄二人。   原来这两人本来早欲趋前行礼;只因事情接踵而来,没有他俩插足的机会。所以等到此时,才借敬酒为由,向前拜见。   另外还有两位姑娘和那黄脸的小书生,只是暗替清华高兴!并无特殊表示。   清华等陈威明等回座后,即席起立,拱手向全体一礼,并朗声说道:“小生不材,敬领诸位厚赠,特此致谢!同时,请诸位离此以后,速向贵掌门报告红星教的意图;并要捐弃一切成见,彼此诚心合作,才能保障各派英名,免被红星教消灭!   “至于如何进行合作,如何共灭红星教的大事,必须各派掌门,或派代表,定一时间地点,集会议商,才能决定步骤。   “不过,以小生愚见,认为诸位若能随时注意,定可发现许多红星教的行动和消息;彼此连络传递,必能有助于消除红祸的大事。   “关于小生本人,今后即将为此事努力;希望诸位随时指教,则感激不尽!”   他说完以后,即又坐下。   全体人士又被他感动得拍掌欢呼,群情激奋!   可是,这场酒席已拖得太长,时间已届申末酉初了。   他希望将自己想说的事赶紧告诉酒仙等人,以免喝酒大多,又要发生意外。   所以,坐下以后,即刻向静悟大师报告盘龙寺的事件;使静语大师意外一惊,口中连念“阿弥陀佛”。   同时,又向酒仙、渔隐道:“小弟有点事情,想请两位老哥哥帮忙,不知两位尊意如何?”   酒仙的蓬头一点道:“你说罢!若m老化子替你找老婆,我可没办法呵!”   清华给他说得笑起来道:“哪里!小弟因须在近几月内,专心找寻师门失物和赶办几件要紧的私事;所以无法分身,亲去拜请各派掌门人。   想请老哥哥们往武当山一趟,与家师兄商讨一下,发帖邀请各派,在端午之日一齐临武当山,共商对付红星教之事;如果老哥哥们对此事颇感兴趣,则请亲往各帮派去邀请,功效更大,事情更妙!   “当然,武当山上的酒总不会少你的!小弟亦会在集会之时,赶回武当!老哥哥觉得如何?”   酒仙摇着蓬头,闭着双眼嚷道:“苦差事!苦差事!老化子的双腿这回要跑断啦!”   说到此事一顿,突然睁眼转脸向渔隐答道:“老渔夫,你觉得如何?这倒是正经大事!小兄弟既然有胆匡持此事,难道咱们两个老东西不该为此花点气力?我看,咱们得答应啦!”   说完,就用右手往身边摸个不停。   渔隐倒很正经地答道:“醉化子,此事当然应该答允,还有什么好噜嗦!咱们在正邪二次决斗时,少花了气力;这回,可不能再行偷懒啦!”   清华也接口道:“如此,老哥哥算是答应了!小弟先此致谢!但是两位何时起程呢?”   酒仙右手一伸,掌中托着一块制钱般的东西;有杯日般大,全体雪白;中央一个小方洞,周围雕着一条金色团龙,一看即知是一件名贵的古物。   他将这东西递给清华道:“这劳什子,即是咱乞帮的‘雪白金龙牌’,共有三面,代表帮中最高的尊严和权力!除帮主及老化子各有一面外,这面赠给你保存应用,或者对你今后的行动多少有点方便和帮助。   “如果遇有要紧事情,需人帮手或奔走时;可向当地的乞帮人出示此牌,即如帮主亲临。”   酒仙这次说话一反过去诙谐乱叫的态度,使清华肃然生敬,双手接过道:“谢谢老哥哥厚赠!小弟誓不有辱此牌!”   酒仙起身持杖道:“老渔夫,时间不早,咱们该走啦!”   渔隐也起身道:“醉化子,谢过主人的好酒,咱们该走啦!”   话落,即见这对游戏人间的武林怪杰一晃一闪,便消失在厅外的暮色里!”   引得其他贺客也纷纷向主人辞别而去。   纷扰整天的万胜镖局,又渐渐归于宁静。   夜,吞噬了整个大地!   风,吻着东湖的浪波!   一切都已安静地停顿下,想在夜神的怀里去找寻梦的抚慰!   只有城头的锣声仍在忠实地报导夜神的脚步!   这时,已过三更。   坐落东湖东岸的威武镖局也不例外的静躺着;表示局里的人全数都已安眠!   但是,后院的一间卧室中却例外地闪着灯光;一位青衫书生,正在和衣而卧,看着台上的灯光出神!   微翘的嘴角不时出现微笑。   此人正是从万胜镖局回来的应清华!   他自从酒仙、渔隐离去以后,便坚辞了孙震岳的挽留,和陈威明,到旅店中取回自己的行李马匹,回到威武镖局来。   经过陈威明的家属和镖局伙计拜见以后,便在这后院的房中休息。   今夜,他实在是心情纷扰,无法安眠!   因为,今天完成了他的预想,交到许多武林朋友!尤其是各派人士的赠号,酒仙、渔隐的订交,以及全体人士对红星教的厌恶等最使他感到兴奋!   他忖道:从此以后,团结各帮派,共灭红星教的计划渐渐已可实现;自己也将名闻武林,不负恩师和父母的教养!   待完成卫道除魔的心愿,奉养父母天年以后,自己便要可以偕同梅姐、霜妹隐迹山林,静心潜修!   那时的快乐,更非今日所能预想!   他想到此处,嘴角上不禁挂上了微笑!   可是,另一种怀念的思潮也接着并袭到心头!   他怀念着踪迹不明的梅姐和远居华山的霜妹!   未来的结果如何?实在不敢预料!   还有师门失去的法像急待找回;玉马的真象也待探索;以及险恶的江湖处处需要自己留心应付等。   他不觉愈想愈多,不能自己。   只有痴望着荧荧的灯光,心如一匹野马奔驰!   终于感到一片莫名其妙的怅惘!使他忘形地低吟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吟声甫落,窗外突然一声娇笑;顿使他心神一震,即刻身如飞絮,穿窗而出。   隔空一式“黄鹤冲霄”,身形向上划个半弧,驻足屋脊上;这美妙轻松,又博得远处传来一声娇笑赞好!   他毫不迟疑地循声跃起,速如星丸地越房穿屋向东追去。   两三个起落,停立在城墙的垛口上;只见城外一片黑暗,四周杳无人迹;只有夜风拂面和远处几声断续的犬吠!   他悄上忖道:是什么人开玩笑?听声是个女的!难道是她?   怎么又不愿见呢?   唉呀!糟了!莫非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   他想到这里,即刻翻身赶回,穿窗而入。   果然一纸留简,墨迹未干;上面写着道:“敝师姐对君怀不良意图,愿起居留心,莫遭暗算!看后请付丙火!兰留”   他拿着留简,望着这陌生的字迹想着:奇怪!又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难道这些姑娘们天生是喜欢躲躲藏藏,专门捉弄男人的?   她叫什么兰呢?   看来倒是正派人物,我不能辜负她的好意!   他将留简住灯火上一送,看着烧毁后,才闭上窗门,和衣躺在床上想道:我的江湖经验太差,还得留心学习,幸得来人并无恶意,不然可就麻烦了!   接着,又低声自语道:“奇怪!她是谁?她的师姐又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她们,何来仇恨呢?为什么一个要告诉我,一个又要不利于我呢?这……”   他自语到此,突然停口沉思,好像是有所感触的样子;经过一阵静默,才接着道:“哦!一定是她们!我必须提防一下才行!”   他得到了这种结论,心中已似好过些!即刻一个翻身,起坐行动,欲借调息以复疲劳!   等他下丹醒转的时候,耳畔已响起陈成明的呼声道:“师叔,睡得还好吗?”   他睁开双眼,只见房中已将盥洗用具摆妥,他一面起身下床,一面笑着道:“很好!我起迟了!时间该是很晚了吧?”   说着便开始洗梳。   门口却传来一串童声道:“爸!师叔祖在哪里?”   跟着即蹿进一个男孩,全身酱色袄裤,年约十岁;粉脸小嘴,闪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倚在陈威明身边,紧瞪着清华洗脸。   清华刚抬头转脸,便听得陈威明道:“金儿,真不懂规矩!快向师叔祖请安!”   这孩子真很听话,即刻就向清华鞠躬道:“师叔祖,小金儿给你请安!”   清华见他生得聪明可爱,心中感到非常喜欢道:“金儿,好乖,啊!我现在没有见面礼给你,以后再补罢!”   陈威明微笑道:“师叔要是喜欢他的话,随便传他几手,就够他一生受用了;哪里还要什么见面礼!”   清华放下面巾,也笑着走前两步,摸着金儿的头道:“好罢!等会儿给他学点不是师门的东西!看他悟性如何?能够学得多少?”   “谢谢师叔栽培他,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原来,陈威明的事业心颇重;离开师门以后,便替他人当镖局;等到有点积蓄,才独力创设威武镖局。   又经数年之久,方娶妻成家,是以得子较晚。   陈威明现有子女各一,男的便是小金儿,现年十岁,聪明伶俐,十分可爱!最得镖师伙计们的欢心!   女的仅有四岁,也很逗人喜爱!   昨晚回来的时候,这一对小兄妹正在酣睡梦中;所以,清华仅见到陈威明妻子范氏和镖局的伙计们。   今早起来,金儿听父亲的吩咐,知道有个师叔祖,昨晚住在自己的家里;小心灵中,以为师叔祖定是个白胡苍苍的老人家,所以很想看看,这才追来清华房中。   接着,陈成明引着清华出房,共进早餐。   席间,他们谈了些别后的情形后,清华便问道:“关于四师兄满门被害的事,你是何时知道的?曾否派人去探查?真象如何?凶手是谁?有无线索可寻?”   一问及此事,陈威明便非常难过!   强忍着热泪,凄然地答道:“弟子自湘西回来,便看到大师泊的令谕;即刻兼程赶往太湖查看;太湖山庄大部被焚,恩师及家属的死尸已被地方人士埋葬山麓。   “弟子在祭奠以后,曾经详细探问附近人士,及收尸安葬的经手人;结果,只知道死尸共十二具;在事发的前一天,附近有人发现几个灰色劲装的陌生人,像在沿岸散步,其余证据一点也无法找到。”   清华接着道:“这样看来,确是红星教干的!不过,凶手是谁?还得慢慢探查;你以后要多注意这事!若有消息,速向掌门人报告!”   他说到此处,稍为沉默一下,又接着道:“四师兄全家大小是否十二口人?”   陈威明给他问得一怔,随又急声答道:“呵!师叔问得对,恩师全家老幼,本家是十二口,但在事发前不久,小师弟曾有一女出世。当时,弟子曾经派专人送礼。所以,应该是十三口才对!难道恩师家中有人被救走或逃脱了?”   清华点头道:“唔!有此可能!你不妨暗查一下。”   于是,他们又谈了些别的事情,才放著起身,结束了下早餐漫谈。   整个白天,清华都在教导金儿,练习自创的“连环手法”;还算金儿聪明好学;以一天的时间,便给他学会了一半的招式;使清华心中更为高兴。   所以,清华拟在南昌停留的几天内多教他几样实用的技艺;顺便叫陈威明也跟着练习,使他父子两人在自己离开以后,仍有研讨切蹉的好处。   晚饭后,清华又在房中,和陈威明谈些家事,以及金儿的教育问题。直到二更鼓响,陈威明辞出以后,他才静坐床上,做自己晚课。   约在亥时初刻,清华做完二十四周天的内功修为,正想躺下就寝;忽听得百丈以外,有两人疾向这边驰来。   不过是方向不同,似非同路,但都是轻功出众的武林高手。   他依旧静坐不动,用“天通耳功”察听他们的行动。   觉得右一人,直向自己的卧室而来;在窗上静立不动,似在探听房中的动静。   从左边跃进的一人却在各处侦查一遍以后,才驻足在这间屋脊上。   先到窗下的一人似已察知有人站在屋上,即刻左跃两三丈外的墙角下,静立以待。   而屋上那人却在此地跃下,走近窗前。   经过一阵沉静以后,窗前的人似因察知房中人已睡,而开始用兵器轻撬窗门。   此时,清华已知来人意图不同,目标则一;都是为着自己而来的,不过是善是恶,仍不能断定。   不一会,窗门已给他弄开一条缝隙;接着,又换了别样东西,从小缝中伸进来。随听得轻轻吹气的声音,不断地响着。   清华已意想到,这是用迷香的把戏。   本想即刻动手擒住他,严惩一顿;后又转念而止,意欲闭气而眠,装作被迷倒的样子;戏弄这种下五门的小贼,吓他个魂飞魄散而逃。   可是,左边墙角的人似是忍耐不住而喝道:“下流东西!”随即窗门一响,暗器迫使窗外的人翻身就跑。   清华只得赶快起身开窗,穿出室外;右侧的前后两个人影已跑出五十丈外。他不禁轻笑一声,展开身形,随后追去。   转瞬间,已越城墙而出,走向贤士湖畔。   这里静悄悄地空无人家;正是打斗的好地方!   他心想前面的两人定会转回来的。   果然,最前逃跑的人突然停足在一块小草地,转身娇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破坏姑娘的好事!非教训你一趟不可!”   清华一听话声与口吻,就知是个坏女人!即刻向左闪身,藏在大树旁,意欲先看个明白,再现身惩戒放迷香的人。   同时,也想看看这位后追的侠士,武功深浅如何?能否妥善处理这趟事?   这位后追的人一见那女的停步转身,开口骂人;也即刻停立当地,静听不语。   那女的见对方不理,便冷“哼”一声道:“你不说话也不放过你!姑娘偏要看清你的面目,再好好的惩你!”   她边说边走,直到这后追人的面前五尺处,才停步叉腰,气冲冲地紧瞧对方。   现在,他们离清华藏身的地方仅有四丈左右;以清华绝顶的内功目力而论,虽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仍是看得清清楚楚。   双方沉静一阵。   女的又开口道:“我说是谁在捣蛋?原来是你这丑鬼!告诉你,姑娘虽然喜欢男孩子,却不愿要你这种人!在万胜镖局没给你难看,现在教训你一顿也好!”   话落掌出,一式“拨雨撩云”向对方脸上掴去。   不料那人亦非庸手,即刻挫腰右闪,右掌反袭女的左腰。   女的亦即旋身右闪;沉右腕,挥左手,变为“披星戴月”,改攻对方前胸小腹。   并且“格格”娇笑,似是转怒为喜道:“想不到你这丑鬼真的是人丑功夫俊!值得姑娘和你玩玩!”   男的只是冷哼一声,不宜答理;惹得女的更笑得厉害,攻势更凌厉!恍似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这一来,迫得男的尽展身手,与她打得难解难分!   同时,清华也看出两人的功力相若,师承差异。男的是雪山派路子,但又夹着点苍派的架式。   女的是崆峒派招式,却也杂有不同的招式。   不过,双方都是身材小巧,长于轻功;所以身手快捷,飘忽不定宛似双蝶穿花。   双方缠斗了顿饭时间,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清华却暗自想道:“这女人是来找我的麻烦,怎能让这位旁人与她苦斗不休呢!我应该现身出手,惩戒那女的一番,然后谢谢这位的好意,这才合乎人情!”   他一念及此,当即从树下走出,口中轻喝道:“住手!”   声音虽然不大,却有力严肃;顿使缠斗中的两人,即刻左右闪步,分立两边,一见是清华现身,都觉得惊奇至极,一时呆然无语。   因为他们双方,原都以为清华在睡梦之中,定被迷香迷倒,必须到鸡鸣五鼓的时候才能自行醒转!是以一见清华,都不禁大感奇怪。   清华见两人如此情形,不禁笑道:“两位惠然降临敝处,小生实感荣幸!但没想到,这位姑娘不知自重,施放下流迷香;真教小生内心难过;耻谈此事!现在我也不难为你这女孩子家,请姑娘赶快离开吧。”   他这串严正的说话,却引得那位姑娘花枝招展,“吃吃”娇笑一阵。   然后嗲声嗲气道:“我的好人呵!何必这么凶呢!我‘红裳仙子’夏云卿可不愿你酸里酸气,不懂交情!要嘛!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即刻离开!将来,也一定给你好处,否则……。”   “住口!”   清华见她不知羞耻,胡说缠人;心中怒火暂升,当即喝住道:“小生不愿多谈,请你多自尊重!否则,莫怪小生不尊重你!”   红裳仙子见他口气迫人,也知道不是好惹的!   但觉得他越怒越美,使人难舍!故又上前两步,娇笑道:“唉唁!我的好相公!你不叫就算啦!何必生气呢?!你一生气,我心中难过死啦!”   清华给她说得玉面发烧,一时无词以对;旁边的黄面书生又紧瞪着他不放;使他更难为情!   只得怒喝道:“你再胡说,小生……”   红裳仙子仍是笑着向前,挺胸扭臀;直到清华跟前三尺地方才停住。   同时螓首微侧,媚眼乱飞道:“好相公!我知你厉害!来,你要打,就让你打个痛快!出出这口气。”   她这种大胆作风,使清华啼笑皆非。   连忙跃身后退,暗自忖道:“这种女人,真是不要脸!如果不给他一点教训,恐怕难以脱身了!”   他这么一沉吟间,又听红裳仙子娇笑道:“是嘛!好人!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我,所以不愿狠心打人!来罢!我们亲亲热热,别让那丑鬼说你不懂风情!”   这次真做起了清华的怒火,大喝道:“你,你太不知羞耻了,看掌!”   同时右闪出掌,以三成功力隔空拍打红裳仙子的左腰,劲风如锥。   迫使她忙向侧闪,口中喊道:“唉呀!相公!你好狠心呵!”   清华存心要她好看,故即左掌向有一挥,隔空又向她拍去;同时身形一晃,展开“迷神幻影”身法,疾点她的背后巨骨穴。   红裳仙子见他左掌拍来,劲风如潮,亦知无法硬接;只得挥右掌,借势左闪,反袭清华右边诸穴。   不料人影一晃,眼前失去了清华的踪迹,只觉得后肩一麻,全身无力,摔倒地上。   这时,她才知道无法再缠下去;只有激他放过自己,以后再想办法!   故即强忍酸麻之苦,冷笑道:“我夏云卿死在你手中倒山心甘情愿!但以‘青天飞龙’的侠名,却落得欺侮妇女的事实,真是替你可惜!”   清华也接着道:“小生问心无愧,不怕你胡说!今后若再如此,则小生不杀你,亦将有人杀你!愿你尊重自己,好好做人!免得后悔不及,今天饶了你,去罢!”   说完便左手向她一挥,解开穴道。   并且后退数步,留心她的举动。   红裳仙子的麻穴一解,即从地上慢慢站起道:“哼!算你凶!夏云卿偏不死心!总有一天会使你知道,云雨谷的四仙子也不是好意的!”   说完,又狠狠地瞧了清华一眼,才转身扭臀向南走去。   一会儿,便走得无影无迹。   清华看着她走了后,心中感慨万千!觉得如此美貌的姑娘会这等不知羞耻,但是她那位留简告警的师妹,却又那等正派?   他这样呆立思考,忘了旁边还有一人。   直到那黄面书生似是生气而冷哼时,才使他倏然警觉,连忙拱手笑道:“请恕小弟失礼!兄台侠风,非常敬服!可否示知尊姓台甫?以志不忘!”   这位一直未出一声的书生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清华一眼;摇摇头,便双手一拱,转身起步。   仍旧不发一言,疾驰而去。   使清华尴尬非常,呆立想道:“难道他是哑巴?否则,就是一位怪人!武林中人,何以都有一种僻性?莫非险恶的江湖经验使他们变幻如此?”   他惘然地抬头看看夜空,又接着忖道:只要我自己无怪僻,又何必猜度人家呢!于是,他一阵轻笑,藉自解嘲!跟着身形一起,驰回房中就寝。   一觉醒来,又是黎明时候。   他正在盘膝端坐,意欲开始早课的当儿;忽从隔院传来一阵哭声,使他心灵一震,连忙起身出房察看。   只见镖局诸人都已闻声赶来;围集在陈威明卧室门口交头接耳,说个不停。   他正想走前去,问个明白;却见陈威明已从卧室中出来,吩咐众人回去,然后匆匆过来,向清华行礼道:“师叔,小金儿不见啦!经弟子侦查的结果,是被人用问香熏倒以后,才将金儿劫走的;可是,没法证实是谁干的!”   清华一边回头进房,一边问道:“昨晚何时发生此事?你自己在何处?”   陈成明也跟进房中答道:“昨天晚上,弟子在外院住宿;但在三更初刻,还看过内人母子三人才回去外院,今早内人醒来,发现金儿不在,先以为是早起出外,找弟子练功去了。   “及后察看,才发现金儿的外衣鞋子仍未穿走;因而到外院告诉弟子,在各处找了一遍;结果在卧室中闻到有些异味;内人又说她有点头昏;才证明是在三更以后,被人间倒劫走的!”   清华沉默一阵,才点头道:“不错!是在三更以后,来人仅是一种阴谋而已,不会对金儿发生危害!你夫妇尽可安心,让我来处理此事罢!你只要告诉局中人不要向外泄漏消息就行了。”   陈威明点头离去。   清华在陈威明退出以后,即刻自语道:“依据时间和问香来判断,有八成是红裳仙子所为,她想藉此要胁,迫我向她投降,哼!没有那么容易!只要给我找到她的住址,她就有好看了。”   他又沉静下来,负手在房中踱了两圈;最后停在案前,望着窗外想道:她住何处呢?难道真有什么云雨谷不成?   他想来想去,考虑半天,始终找不到一个妥善办法;只得叹了口气,坐下自语道:“先例各处看看,再说吧!”   因此,早饭以后,他便独自出门,沿街而行,先到万胜镖局去拜会孙震岳,探问红、黄上女的来历。   结果只受到孙震岳父子的热诚招待和丰盛的午餐;对红。黄二女的底细踪迹,仍是个谜。   下午,他又谢别孙震岳父子,沿江边南行;终于到达滕王阁,登楼眺望。   江风和畅,吹拂看他的衣襟,但解不开他的疑结,吹不尽他的烦恼!依旧静倚栏杆,暗自思考金儿失踪的事。   已探查了一天,仍旧毫无头绪,不明原因。   虽然红裳仙子极有可疑;但又未留要胁的书简,是以无法证实。   如果是挟仇而来的,何不杀其母子三人,偏要劫持金儿呢?   难道是邪魔之类抢掠小孩以练功?若真要落入这种恶魔的手,金儿就非常危险了!   他想到此事,内心渐感不安。   星目不禁睁得精光外射,握着栏杆的双手,也不禁微微用力;使栏木“沙沙”作响,粉碎落地才自警觉。 青天飞龙--第九章 降伏红裳仙子 第九章 降伏红裳仙子   应清华谢别孙震岳父子,沿江边南行。   终于到达滕王阁,登楼眺望。   江风和畅,吹拂看他的衣襟,但解不开他的疑结,吹不尽他的烦恼!依旧静倚栏杆,暗自思考道:金儿失踪的事,已探查了一天,仍旧毫无头绪,不明原因。   虽然红裳仙子,极有可疑;但又未留要胁的书简,是以无法证实;如果是挟仇而来的,何不杀其母子三人,偏要劫持金儿呢?   难道是邪魔之类,抢掠小孩以练功?若真要落入这种恶魔的手,金几就非常危险了!   他想到此事,内心渐感不安。   星目不禁睁得精光外射,握着栏杆的双手也不禁微微用力;使栏木“沙沙”作响,粉碎落地才自警觉。   接着,他又想道:“我何苦紧张呢!依照南昌近来的情况,极少有小孩失踪的事;关于邪魔一项,实在无此可能!   还是向附近的寺院古刹进探,才有发现的希望!   对!晚上就进行工作。   于是,他便收起思潮,默默地欣赏眼前佳景。   直到华灯已上的时候,他才返回城中,找到一家餐馆坐下。   店小二连忙跑来,恭敬地问道:“公子需要些什么?小的即刻拿来!”   清华看了他一眼道:“随便炒点菜,拿来下酒就行了。”   小二应声退去后,清华才环视在座的客人,观察周围的情况,   不久,小二将酒菜拿来,清华便乘机问道:“小二哥,本城附近,有何名胜古刹可以游玩?”   店小二闻言,笑着答道:“公子是初到此地吗?附近的好地方多着呢!譬如滕王阁、百花洲、浮云寺、翠竹庵,以及贤士湖、城隍庙等,都是很好的地方!”   清华接口道:“谢谢你!我想要去浮云寺和翠竹庵,应该如何走法?”   店小二又道:“公子真是读书人,专找这种幽静的地方!浮云寺在城东五里,翠竹庵在城北四里,只要出城门探问,即可找到;不过,浮云寺不如翠竹庵好!”   清华随手给他一点碎银,接着便举杯慢酌,直到戌初时分,才付账向城东走去。   此时,城门已经关门,街上行人亦少。   他只得施展轻功,越城而出。   经过一阵飞驰,他已停身在城东的丛林边,望着黑漆的四野。   暗自想到:浮云寺确在何处?自己从未来过;这样暗中摸索,真是空费气力!可见自己的江湖经验仍是非常缺乏!   不如先行回去,等明天再来好些!   因此,他回头转身,即欲驰回城中。   忽见右侧不远处,有人影晃动,似向城中飞奔,不由心中一动,毫不考虑,便展开身形追去。   只一会儿,便已追入城中,直往威武镖局而来。   一路上,他用绝顶的轻功追蹑在那人身后,已看清是小巧的身影;从形态上判断,是个女人无疑;所以不敢过分接近,免被对方误会。   进城以后,被城中未灭的灯光反映,更看得清楚无误;故即向右绕行,抢先驰回威武镖局后面。   藏身在自己卧室的侧檐下。   转瞬间,来人已停身在卧室屋面,稍一驻足,又飘落窗外空地上;随见她静立一阵,才挨窗下不动,似乎是测听房内的动静。   同时,又见她伸手入怀,摸出一件白色之物。   稍为沉吟,便从窗门缝中慢慢塞进房内。   清华藏身檐下,一切已看清楚。   在他判断之下,已知来人,就是红裳仙子的师妹,塞进房中之物,定是书信之类;告诉自己,关于金儿的踪迹。   因此,他内心很感激这位姑娘,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带来一线希望。   所以,他在感激和兴奋的情绪下,即刻轻飘下地。   掠至那姑娘身后数尺,才停步笑道:“小生累蒙姑娘驾临,惠赐好意,真是感激无限!可否暂留片刻,请进房中小坐?”   那姑娘惊得一跳,左掠数尺,转身一瞥之间惊道:“咦!怎么是你?”   清华接口道:“不错,小生外出刚返,即见姑娘驾临,所以停此以待,并向姑娘面致谢意。”   他一面说话,一面注视着对方的面貌,但所能见到的,只是婀娜的身影,和头巾扎着的头发,其余面目等处全被面纱罩住。   姑娘闻言之后,略作沉思又道:“一点小事,不算什么!也用不着谢!不过,现在夜深人静,彼此不便,还是明天再见好些!”   清华见她如此避嫌,只得应道:“好的!明日午刻,小生在翠竹庵敬候芳驾。”   姑娘只轻应了一声“再见”,便一式“紫燕斜飞”向左越房‘而去。   清华只得进房检视所投信简,只见写道:   “红裳仙子劫一小孩,潜居城东十里之古刹;并迫其师妹保密,意欲携返云雨谷;引君追踪前往,君心仁良,愿善处之。”   所以,他看这信后,便暗忖:果然是红裳仙子干的!   但是,黄衫姑娘既被威胁,当然不敢再来投函;那末投信的姑娘是谁呢?   看信上的口气,定是另外一人无疑。   接着,他哑然一笑,自语道:“明日见面之后,一切即可明白;何苦瞎猜呢?”   于是,他带着轻松的心情,开始做他的例行晚课。   第二天早饭后,他便告诉陈威明夫妇,金儿已有消息;而且毫无危险,不久即可回来。   同时,问清往翠竹庵的路线后,便缓步而去。   翠竹庵在城北的小丘陵内,环境清幽,遍植绿竹;庵内房屋甚多,占地颇广;但因修者尽是女僧,故庵门常关,男客不许入内。   清华慢步而行,到达庵前,已是卯时未刻。   他随意在庵外欣赏一番,即静立石级上面,等候那位投函的姑娘。并且怀着一丝心念,在猜度她的美丑成份。   正在他猜想得不到结论的刹那,耳畔已响起一串低幽温婉的声音道:“让你久等了,还认得我吗?”   他急忙回头一看,不禁内心大震,即刻接口道:“呵!是姑娘你!小生幸蒙赠物午餐,尚未面谢,岂敢相忘!   他一边说话,一边望着姑娘注视;这一次,总算见到她的庐山真面了!   只见她,瓜子脸,柳叶眉,杏眼桃腮,朱唇瑶鼻;一身浅蓝紧装,身材婀娜,满头青丝后掠,细细飘风,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最使清华倾倒的,是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蛋,和温柔娇羞的气质!使他一见以后,心灵上别有一种感觉!   所以,他痴痴呆立,话亦中止,只觉得姑娘很美,美得和白如霜不分轩轻。   可是,他这种出神的态度,却教姑娘始终面热耳红,娇羞无限。   螓首低垂,轻声笑道:“以前小事,何足挂齿!只要不嫌粗俗,即已万幸!”   话声惊醒了清华,使他惶恐不安,急声接道:“岂敢!纵令前事不提,小生亦甚感激投函报警之事;如此之赐,安能不谢!可否请示芳名,以便小生永铭心海!”   姑娘似已恢复正常,抬头微笑道:“告诉你,当然可以,但不许怪我!”   清华接口道:“岂敢!岂敢!”   姑娘又轻声一笑,缓缓说道,“在安义旅舍之中,早已告诉了你;现在还来问些什么吗?”   清华恍然大悟道:“呵!原来是冷姑娘!小生屡蒙大德,实在感激不尽!以后如需小生效力之处,则赴汤蹈火,必有以报!”   冷姑娘又轻声道:“只要你不见外,不究玉马之事便好!我……”   她似是心有所感,突然低头不语;使清华不明其意,只得答道:“应某身蒙大德,岂有为此小事而见外!何况玉马本是玩物,姑娘仅是交换而已!请莫耿耿于心,使小生更觉惭愧!”   冷姑娘得到清华的这番解说,心情又恢复如前,抬头望着清华,温婉地笑道:“得你‘青天飞龙’宽恕,此心已足!冷艳雪有生之年,亦将永志不忘!”   清华面对如此佳人,似已暂时忘了金儿失踪的事;接着又问道:“冷姑娘身边之小妹呢?难道未来南昌?”   冷艳雪看他一眼道:“来啦!如果没有她,我亦少知许多事情!不过……”   说至此处一顿,又接着道:“她已先去监视红裳仙子的行动,免被遁走,那被劫的小孩,是你何人?”   清华正容接口道:“令姐妹如此关怀费心,真使人感动;被劫之小孩是敝师侄之子,颇为聪明可爱!姑娘对此事之处理,可否提出高见?以便小生遵循!”   接着又道:“姑娘以为即刻进行,抑或待晚间前去较佳?”   冷艳雪微微一笑道:“君为主将,自应以你意见为是!不过,红裳仙子有师妹同路,若同时向我等纠缠,则较麻烦;小芳年幼,未必能顺利达成救人任务;不如晚间前去,我等分头进行,那就一无顾虑!”   清华连声赞许道:“姑娘高见极是,佩服!佩服!”   同时又笑道:“说来实在惭愧!小生浪迹江湖,经验甚缺;还望姑娘不弃,常加指教!”、   冷艳雪红云乍现,秋波向清华一掠,嘴角带笑,转身慢慢前行。   清华当时一呆,弄不清什么原因,使姑娘含羞不答。   但也脚不停步,跟着徐行,心里一阵忐忑,暗自忖道:“我在何处开罪了她?还是说错了话儿?”   他跟在后侧走着,惭惭穿过庵侧的竹木,转向一条小径;这直通庵后的树林,人迹稀少,只有鸟声唤侣,野花献媚,别具一种情调!   他俩一阵颇长的沉默以后,彼此都有点尴尬!幸得环境清幽,渐渐使他俩心静神往,忘了一切。   他俩穿过树林,到了林边的荒地上。   不远又是一片竹林,清荫蔽日。   冷艳雪烧烧徐行,正想越过荒地,走向对面的竹林,不料,她走了几步,突然惊叫一声,花容变色。   身如乳燕投怀,向后直扑清华而来。   清华也顿时一呆,下意识地双手一伸,拖住她的娇躯;同时足根用力,身向后仰,式演“倒赶干层浪”,后掠两丈余。   他停下身来,才发觉冷艳雪余惊未消,伏在自己怀中;娇体如棉,幽香袭人;顿使他一阵心跳,全身发热。   连忙放开双手,低声叹道:“冷姑娘!没事啦!你发现什么?”   冷艳雪闻声而醒,慌着挺立娇躯,后退一步;并且低头含羞,满面红云,双手揉着衫角,默然无语。   清华只得讪讪笑道:“真抱歉!小生冒突之罪,还望姑娘宽恕!”   冷艳雪仍旧垂头不语,毫无表示;使清华内心惶急,以为她,因为自己在无意中抱她后退之事,仍在生气。   所以又拱手作揖道:“小生冒犯之失,实非本心!如姑娘不予宽谅,则应某无颜再立人世;只有遁迹空门,以赎此恨!”   冷艳雪见他惶恐至极,说得如此严重,不禁“噗噗”一笑,螓首一摇;即刻转过身去,静立如旧。   清华听她一笑,才如释重负,愉快地松了口气,但又一时想不出话题,只好悄立在她背后不动。   其实,冷艳雪毫无责怪心理;不过因她自己一时惊慌,扑入清华怀中;经过清华搂着一跃,心灵突感一阵迷惘!   后经清华轻唤警醒,虽然即刻离开怀中,退后俏立;但是刚才特殊的感觉,仍使她心神忐忑,娇羞无限!   所以,她只得不理清华的说话,低首含羞以对,偏遇清华在不安之中,会错心意;以为她恼恨刚才的举动,不理自己;迫得他数番告罪,引咎自责,卒因他惶急可笑的态度才博得冷艳雪开心一笑!   清华见她转过身去,仍旧无言静立。   又轻声道:“冷——冷姑娘刚才你究竟见着何物?”   冷艳雪仍未转过身来,只是幽声地答道:“是蛇!”   清华也意外地“呵”的一声,便自忖道:真奇怪!一个身怀绝技的女侠,怎会因一条小蛇惊得怪叫呢?   他这种想法,只是在一般正常状态下而言,可以说是对的。   但是,当一个人处在一个非常静僻的时候,如果突然遭受一个蚊虫的袭击,也会惊叫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拍打,以为抵抗。   刚才的冷艳雪,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异常僻静;她又在全神想着将来的一切;当她向荒地草丛中举步前进的时候;右脚刚及地面的刹那,便瞥见草中钻出一蛇;全身黑白相间,颈子鼓涨甚宽,张口向她咬来。   所以吓得缩腿翻身,惊叫一声;同时因女人在危急时候,寻求男性保护的天性,使她忘了一切,扑向清华怀中。   而清华本人,亦是在紧急应变的本性和男性保护女性的天赋心理躯使下,忘去了一切俗礼和嫌疑,坦然地伸出双手,抱住冷艳雪的娇躯,向后疾退。   这都是在某一个环境中偶然突发的事件;任何英雄豪杰、武功高强的人,也无法避免的。   冷艳雪是个素性温婉沉静的人,虽然身怀武技,在这种情况中一样无法例外。   清华不明实情的想法,正表示他的人生经验尚浅;心中纯洁无暇,满脑子的正常事理;亦可说稚气未脱,见识尚未完全成熟。   因此,他带着怀疑的心情道:“蛇!蛇有何可怕!看看是否还在,让小生将它除去!”   说完便举步向前,欲向荒地走去。   但他这种幼稚的行动与说话,却引得冷艳雪心中一喜;突然转身瞥他一眼,笑靥乍展道:“算了吧!还是到别处走走好了!”   说完便先自举步,向来路慢行。   使清华闻言转身,从后追来道:“冷姑娘,你真仁慈!现在午刻已过,不如回城中用膳,再向浮云寺一游!待到天黑,再去找红裳仙子,你以为如何?”   冷艳雪仍旧缓步前行,只是娇容半转,颔首微笑以示允诺。   当夜色深浓,酉末戌初的时分,他们已在浮云寺内同游整个下午;最后商讨计划,由冷艳雪前导,引着清华向东前进。   清华以轻松的姿态,陪着冷艳雪飞驰;一盏茶间,便已越过几座丘陵和丛林,到达一座小山下。   这山不高,只是遍生乔木;一上山坡,就觉得阴森森地有些怕人。   冷艳雪引着清华,向南一转;停身在林隙中,左手向下一指道:“山下林中便是红裳仙子暂时的香闺,她们住在中间的小楼上,你得小心应付!我找着小芳,一齐去救人;成功以后,以拍掌为号,再在此地见面。”   清华只应了一声“好”,便见冷艳雪娇躯闪动,消失在树荫里。   他稍一静立,向四周测听一下;随即身形直起,一式“夜鹤冲霄”,在两三丈高的树顶,脚尖一点,直向山下扑去。   两三个起落,他已停身在古刹右侧的大树下;这里对里面的情形,虽在黑夜亦看得相当清楚。   这古刹的面积不大,是回字形的建筑;四周是低矮的平房,只有中间佛堂,两层高耸,全刹静肃,黑影重重。   只有佛堂上层仍是灯火明亮,人影依稀。   清华藏身的树上,离那佛楼有五六丈远,他默察一下刹内的情形以后,身形一沉即起,向左斜飞三丈多高,临空缩腿俯身,双手后掠:变成“倦鸟归巢”之式,又横飞三丈,投入佛楼窗下的黑影里。   以他高绝的身手,轻立窗下斜檐下;真是轻巧至极,使红裳仙子毫无所觉。   同时,听得楼内的红裳仙子道:“师妹,小孩已带回两天了,那书呆子一定急得要死!明天一早,我想带着小孩先走,你留在此地,到晚上再去投书,通知他要找小孩,可到吕梁山云雨谷来。”   话到此处,停了一阵又道:“至于你自己,在投书以后,便要兼程赶回去,告诉大师姐和三师妹,早作准备。等他追来时,合我们四人之力,一定可以擒住他。”   说到这里一阵吃吃荡笑后,又听得道:“那时候,一定让你这未经人道的仙女,尝尝温柔滋味!恐怕你尝到甜头以后,比我还来得厉害呢!”   “咦!你怎么不说话?是怕事呢?还是不愿意?哼!告诉你,你不愿也得愿,不行也得行!否则,你哭的时候就多了!”   清华听清这些话后。知道红裳仙子确实是个可恶的淫娃。   她们四姐妹中,只有那黄衫姑娘才是玉洁冰清的好女子,清华一时义愤油生,决心要助她脱离火坑。   同时,他觉得自己,必须即时现身,制住红裳仙子,好让冷艳雪顺利救人;免得夜长梦多,又发生其他意外的变化。   因此,他即刻身形斜起,临空出掌轻向窗门一扬,便在一声“哗啦”暴响之中,式演“乳燕穿帘”而入。   同时大笑道:“多谢你关心!不用再叫令师妹投书,小生已先来拜访了!”   他一入楼中,口内在说话,眼睛在观察楼内的情形。   觉得这三丈多宽的古老佛楼,除了神龛两边,给她用布帘掩住外;其余部分,倒也收拾得干净整齐,桌椅俱全。   他这样地突然出现,只惊得红裳仙子两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甚至清华说些什么?她们也未听清一句。   清华见她们呆立不语,又笑道:“小生此来,专为领回敝亲,仙子该不怪吧!”   这时,红裳仙子才清醒过来,自知无法逃遁;只得假作轻松,娇笑道:“唉唷,我的相公呀!此处能得你降临,愚姐妹真是高兴,请坐嘛!”   说完,又媚眼乱飞,搔首弄姿,宛如接待久别的情人。   但那位黄衫姑娘却婷婷静立,面呈惶急;一对秋波瞧着清华不移。   清华知道红裳仙子奸滑,恐她又有诡计施为,所以接口又道:“不用客气!请将敝亲交出,小生即刻离去。”   红裳仙子又嗲声道:“是嘛!小兄弟正在熟睡,待我进去叫醒他,好跟相公回去,免得你说我夏云卿不通人情!”   说完便闪身进入右边布幕内,使清华来不及制止,只得瞧着黄衫姑娘,欲从她的表情上,猜度一点实情。   可是,刚看见黄衫姑娘把头一摇,已听得红裳仙子复现幕外道:“相公啊!真糟糕!令亲已被他人劫走了!不信,你瞧瞧!”   清华闻声转脸一瞧,顿使他玉面发烧,不敢正视,连忙俯视地上,怒火顿兴道:“少胡说,快把人交给我。”   红裳仙子“吃吃”荡笑,慢慢向清华前进道:“真的嘛!人已被劫,我有什么办法呢?你不相信,我就闭着双眼给你杀罢!”   说后就双眼一合,双臂向后一背,挺胸扭臀,直向清华撞去。   迫得清华忙向右闪,不敢抬头道:“你若再做无耻动作,小生真要……”   红裳仙子仍是荡笑不已,不理清华的警告,只把身体又向清华移近一步,迫得清华无法可想,只得又退一步。   这种尴尬的场面,实在令人可笑。   清华身怀绝顶武功,举世无匹;何以会被红裳仙子迫得毫无办法而后退呢?   原来,红裳仙子再度出现幕前时,已非先前的装束:   只见她,身披一袭淡红色的轻纱睡袍,薄如蝉翅;裹胸肚兜,尽皆除去!肌肤似雪,丘壑迷濛;肉感四飞。   所以使清华一瞧之后,玉面发烧,不敢再看,只得俯视地上,提出警告。   可是,红裳仙子毫不理会,竟又借机向前,直到清华面前三尺之处;仰脸闭目,双手由前向后,撩起纱袍一背,即见肥臀纤腰,浪风轻摆,如藕粉腿,左右凝脂,全体曲线毕露,尽呈清华眼底。   顿使他神经紧张,连忙闭目左闪,空负一身绝技,失常得无从下手;以致红裳仙子进一步,他则退一步,形成一种非常尴尬的局面。   旁边的黄衫姑娘也羞得双手捧脸,垂头闭目,娇躯发抖,即刻转身背上。   红裳仙子自知武功不敌,改用色情攻势;异军突起,大出清华的意外;竟闹得一时失措,心情紧张!   连最常用的“震指弹穴”手法也忘了使用。   因而被红裳仙子迫得着着后退,渐渐退近窗边。   只要再退两步,便无法再退。   然后,红裳仙子并未因此而止,仍是昂头背后,款步而前。   终使应清华背靠窗墙,咬牙闭目。   接着,又见红裳仙子收手扬肩,向后一挺,即刻纱袍后飞,全身毕露;荡笑连声,藕臂突张,挟着乳风臀浪,直向清华抱去。   应清华被逼无法可想之际,只得猛睁俊目,怒喝挥掌,两侧一蹬,身形便仰面斜飞,直冲窗外而出。   在窗外空中,一式“鹞子翻身”,右脚一点左脚面;身形即似脱弦去箭,直射左边厢房降落。   回身定睛观察,顿使他懊悔不已。   因为,这时佛楼上面,灯火全灭,尘沙蔽目;但又寂静无声,不明红裳仙子二人的生死状况。   故使他后悔在盛怒之下,掌力用得太猛,以致波及黄衫姑娘和堂内的菩萨佛像。   同时,他又感到非常奇怪和怀疑:何以冷艳雪二人在这种暴响以后,仍未出现?小金是否被救出?抑或真遭别人再度劫走?   故此,他静立沉思一阵,随即一声长啸,响彻云霄;意欲招呼冷艳雪前来。   但是,啸声过后,毫无反应;只有后进的房屋内,似有火光一闪;引得他毫不迟疑,纵身扑去。   他依照自己判断的方向,找到那间房门。   但房内漆黑,无法看清;心欲进去察看,又恐藏有敌人,只得轻声喝道:“房内何人?点灯出来!”   话后一阵静默,又接着道:“只要你灯亮起来,小生绝不为难你!”   又经一阵静寂,才看见火光一闪,全室通明,一位惊恐未消的老太婆站在灯旁发抖。   清华进入门内,轻声道:“婆婆,莫怕,小生并非恶人!只是有点小事,欲向你探个明白!”   老太婆听明清华的来意,又见他是个读书相公,才恢复正常道:“小相公要问的事,是不是关于楼上的小姐和孩子?’   清华接着笑道:“不错!小生正要找那小孩!”   老太婆望着他道:“相公来迟啦!老身的家,原在前村,被二位小姐请来烧饭;自从大小姐带回小孩后,就交给老身招呼。   “那小孩恐怕有病,只吵着回家,却不会走路;直闹得没办法!刚才又一位小姐找来,说是她的侄儿,被楼上的大小姐偷来的。   “老身本想去请大小姐来对证,不料一转眼间,人已没有了;不知是有人还是鬼!吓得我全身发软,唉呀!大小姐又要骂我不中用了!”   清华听她的说话,心知小金已被冷艳雪救出,心情也安定得多,接着道:“啊!原来如此!谢谢!”   说完,便退出房外想道:小金既被救出,等会再去找她亦不为迟;还是先到佛楼上去看看黄衫姑娘如何?   于是,他又像一缕轻烟,跃国佛楼的窗下,悄悄地向楼内探视。   只见微弱的烛光中,黄衫姑娘正在收拾东西,红裳仙子已穿好衣服,瘫痪地躺在椅上;佛楼的右边支柱倾斜,墙壁已崩个大洞,瓦面也塌了一角。   由方向判断,他知道这些现状就是刚才自己怒极发掌的结果。   他带着歉意,从窗口跃进道:“姑娘没有受伤吧!令师姐如何?小生对此事觉得非常抱歉!”   黄衫姑娘一惊转身,一呆以后,才不安地道:“应大侠,谢谢你的关怀!我师姐的伤很重,恐怕要回师门才能医好;不过,这事是她的不对,应大侠不用自责!”   本来,清华因她留简示警的事,已觉得她是正派人;今又听她说出这等懂事明理的话来,更觉得她是个好女子。   所以很尊重地道:“小生知姑娘是正派人,所以非常敬佩!不过,姑娘环境并不理想;希望重返师门之后,少与令师姐等同游;免因她们之不良行为,引起他人对姑娘误会!至于令师姐之伤势,小生看在姑娘份上……”   说到此处,又从革囊中取出玉瓶,倒出一粒“百草还魂丹”递给黄衫姑娘道:“此粒丹药,功效颇大,可叫令师姐服下,可替她推拿一番,即有奇效!但希望她醒来以后,姑娘能够劝她改过迁善,重新作人!”   说完便转身走向窗口,似欲离开此地;但到了窗口,倏又回身向姑娘道:“今后,姑娘如在师门无法容身,或有急难时,可到华山落雁峰南之何仙岩,拜谒灵清庵之了尘师太,说明来意和与小生认识经过,必可为你作一妥善安排。”   黄衫姑娘被他说得热泪欲滴,感激无限;颤着声音道:“大侠金玉良言,谷幽兰终生感激!但敝师姐习性已惯,能否从善,未敢逆料;小女子只有尽心而已!”   清华双手一拱道:“好!姑娘珍重!”   接着即从窗口飞出,驰向与冷艳雪约定的林隙内。   、他到了林内,连续三次拍掌,均无反应;不禁暗自忖道:分手时约好在此见面,何以使她失约呢?   莫非她等得不耐烦,先自带着小金回去了?   抑或另有原因,迫得她先行离开?   他猜想一阵,仍无法得到结果;只得席地而坐,运用“天通耳功”,侦听四周的动静。   果然,他静坐之中,发现一里外的来路方向,有人正在极力拼斗。   他一跃而起,仰天长啸,啸声震荡林野,冲激夜空,回音如潮,声势惊人!跟着身形骤起,从林顶飞跃而去。   一会儿,他寻声而至,停身在拚斗人的旁边不远;定睛一看之下,不觉怒火骤升,即欲出手惩敌。   但见拚斗中的冷艳雪虽因久战不胜,体力已不如对方,但招式凌厉,一时不会即败。   小金儿和小芳分躺两边,他很快地捧过小芳,放在小金旁侧;顺手往她“巨骨穴”一推轻震,即使小芳解穴坐起。   随即又用双手,往小金身上拍打一遍,再往“委中穴”上按摩一番;便令小金翻身醒转,但因闭穴太久,无法像小芳一样,即时行动自如。   他轻声嘱咐小芳几句,便起身向冷艳雪走去。   这时,冷艳雪因为天赋、体力所限,身法和招式已显得缓慢不灵;手中的龙凤金环也已守多攻少。   清华见时不容缓,即刻轻喝道:“停手!”   同时用左袖向两人中间一甩,卷起一股不见凌厉,而又压力万钧的劲风,迫使双方速向后跃。   然后笑向冷艳雪道:“请姑娘休息一会,让小生见识一下崆峒绝学。”   接着,又向那黑色劲装,抱剑呆立的人道:“阁下身怀崆峒绝学,何故拦击冷女侠三人?小生愿以事主身份,敬候赐教!”   那黑衣人正因被劲气迫退,心中懊恼万分,在一呆之间,又听见清华在挑战;更怒恨交织,大声喝道:“你是谁?竟敢管我‘神剑飞虹’的事?”   清华见他身材适中,长得倒俊;但狂做无人,口出大言,显然是教养不良的少年;因而存心气他道:“阁下自称神剑,凭何绝学?究竟有何高招,你不妨尽力施为,让小生一双肉掌领教一下这次欺凌妇孺之本领!”   那黑衣人气得两眼圆睁,长剑一挥道:“好小子!你真不要命!我邵金昌只好成全你了。”   说着便长剑一摆一挺,踏中宫,走洪门,一式“毒龙出洞”,直取清华的前胸。   清华因已存心戏弄他一番,所以见他挺剑前来,只是冷笑一声,静立不动。   邵金昌一剑出手,眼见清华不避,内心暗喜!   正以为一剑就可解决对方。   但是,等他剑势将尽的刹那,却不见了清华的身影。   同时,自己背后,已响起了清华嘲笑。   他羞急得怒喝一声,长剑由前向后,式演“飞龙缠身”,随着身形疾转;同时一式“梅开五福”,剑尖抖起几朵剑花,又向前面罩去。   不料,剑花罩去,又失了对方的身影。   只觉得脑后一凉,已听得清华笑道:“崆峒绝学,本是不凡!可惜阁下手脚太笨,无法配合剑法!何能自夸神剑!”   这一来邵金昌真惊得冷汗直冒,连忙进步回身,抱剑说道:“酸丁,你有种吗?如果有,就不要躲躲藏藏!”   清华知道不给他吃点苦头,绝不会心服的;当下笑道:“哈哈!阁下既有兴致,自是一定奉陪;来罢!只要你能迫我躲避一步,小生即刻认输!”   他这种自找约束的允诺,喜坏了邵金昌;以为再大的本领,也无法呆立不动接住崆峒绝学的龙虎剑法。   故即大喝一声:“好!看剑!”   随着展开龙虎剑招:从“龙吟虎啸”一式起,直演下去,剑尖幻起一串串的光花,围着清华猛攻。   剑风劲气震荡数丈以内,声势十分惊人。   使冷艳雪和小金二人,都内心惶急,手心沁汗。   小金更拉着冷艳雪的左手;仰头问道:“姑姑!我师叔祖会赢吗?”   冷艳雪给他一叫,才收回心神,俯首向小金安慰道:“他会赢的,你放心!”   说完,又抬头注视着打斗的场中。   那邵金昌的龙虎剑法,正拼命地向清华进攻。   应清华仍旧儒衫飘忽;任他如何尽力刺击,也无法迫使对方移动一步;只觉得清华稍一摆手甩袖,即有无比劲力,直冲而来。   迫使他赶快闪避,反使绵密的剑法不能运贯;心内也渐渐恐慌,冷汗直往外冒。   等他第二遍使完龙虎剑招,再次从头开始的时候,越发感到不妙!   因为,他的体力已因尽力施为而损耗过半;应清华的周围,又像产生一种无形的吸力;使他的剑招身法都不能灵活控制。   还有应清华的震指手法,最使他伤脑筋,只要他招式稍慢,便会被应清华以“震天指功”弹得宝剑欲飞,虎口发麻。   这几种遭遇,都是他意想不到的。   因此,他愈来愈慌,愈慌愈糟!待他第三遍剑法演完时;已累得头脑昏花,步履踉跄,剑招混乱,气喘如牛!   但又欲罢不能,欲停无法;只有围着清华周围团团打转。   好像醉汉一般,形态可笑!   引得素来温婉的冷艳雪也娇笑出声道:“你就饶了他罢,恐怕他再不敢目中无人了。”   清华闻言一笑道:“小生遵命!姑娘是否另有指示!”   冷艳雪只是“噗噗”一声娇笑,脉脉地白了他一眼,她这么轻声的娇嗔,正是她心情喜悦的表现!   人却假作招呼小金道:“金儿,你师叔祖赢啦!看见吗?”   金儿早已一跃向前,抱着应清华的右腿,愉快非常,连叫几声“师叔祖”,天真亲切,溢于言表。   清华用右手抚摸他的头顶,口中反向冷艳雪道:“冷姑娘辛苦了!为小金这事,使两位劳心劳力,小生甚感不安!现已夜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上午,请携小芳齐来,到威武镖局一会,再作详谈如何?”   艳雪看了他一眼,轻声应道:“好!明天见!”   说完,便携着小芳,起步向城内驰去。   剩下清华拉着小金,走到坐地调息的邵金昌面前道:“阁下狂妄自负,有失厚道!望能改过向善为是。”   原来这邵金昌是崆峒派前辈,“圣手仙翁”的徒弟;人颇英俊,武功不弱;但因自幼教养不良,师长宠爱过甚,以致习性狂妄,走入邪途。   且因“圣手仙翁”与“罗刹夫人”有同!河之谊,是以他也与红裳仙子等交好。   除谷幽兰外,其他三姊妹均与他有暧昧关系。   今晚因找红裳仙子而遇艳雪出来,欲施轻薄,引起争斗。   终于吃个大亏,得到教训。   次日上午,艳雪携小芳往访清华。   陈威明夫妇除了亲向艳雪道谢外,更热诚招待。   他夫妇心中,更对冷艳雪赞美不已!认为只有这样美丽、温婉贤淑的小姐,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小师叔!   所以,他夫妇两人,因为小金和清华的双重关系,招待得特别殷勤周到。   冷艳雪自进来以后,始终是面现红晕,嘴含淡笑;似是娇羞不已,愉快至极!但又说话不多,常以颔首示意。   反观小芳和小金二人,自二人见面时候起,便拉着小手,在院外玩得非常高兴!   午饭以后,小金和小芳仍是玩他们自己的。   陈威明夫妇只陪着清华二人,在房中闲谈一会;便借着其他事故,识趣地告离他去。 青天飞龙--第十章 救三弱女 第十章 救三弱女   房中只剩下清华和艳雪,相对品茗。   起初两人都保持沉默,无所交谈。   直到清华喝了几口茶后,才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冷姑娘,昨晚救出小金以后,何故离开预约地点,反与邵金昌发生争斗?”   艳雪因为陈威明夫妇不在,似乎轻松得多;闻言微笑着道:“说来真气人!我们分手以后,我便以预定的暗号,找到了小芳;知道红裳仙子二人仍未离开,小金正由后面的老婆婆招呼着。   “所以便叫小芳在预定的地方等候;当红裳仙子在楼上大笑时,我正救出小金,跃上瓦面回来,不料邵金昌恰在此时越房而入,见我背人而出,便随后追来。   “到达预定地点后,他便胡说八道,惹人讨厌!经我严词责骂一顿,他便乘我不备之际,突将小芳点倒,劫持着回头就跑;迫得我无法可想,只好背着小金后退;最后就在那路上斗起来。”   说到此处,她又看了清华一眼,才接着道:“假如你不来,我真斗不过他;后果便不堪设想了!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呵!”   清华笑着接口道:“姑娘为小金之事辛苦,该由小生谢你才对!至于武功方面,并非姑娘不如他;而是姑娘体力所限,未能发挥雪山绝学之故,令师是那位前辈,可否相告?”   艳雪沉吟一会,才接着道:“家师名号,以后你会知道,现在请恕我不能相告。”   清华也知道武林前辈,有许多是不愿将名号告人;所以对艳雪的话,非常谅解。   微微一笑之后好像突有所感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两眼瞧着屋顶,默想一会;终于放下茶杯,瞪着艳雪瞧个不停。   使艳雪红云又现,娇靥发烧,羞得低下了头,俯视着鞋尖不动。   经过好一阵时间,突听得清华拍桌出声道:“呵!原来像他们!”   他这种失神拍桌的举动,使艳雪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说他大惊小怪,令人好笑!   而他自己,也即刻警觉过来,笑谓艳雪道:“小生因突然悟及一事,以致高兴忘形;失礼之处,请姑娘海涵!”   艳雪也微笑着问道:“什么好事?值得你这样高兴!可以告诉我吗?”   清华微一沉吟,便笑着回道:“好!我告诉你!说及此事,姑娘亦会好笑!因为小生在饭店门口遇见姑娘和小芳以后,即感到非常面熟,但经思考多时,亦难想起究竟像谁!直到现在,刹那之间,悟出面善之因;所以出神失态!”   艳雪面现羞红,又接口道:“真的吗?像你什么人?这倒很有趣的!”   清华又笑道:“说起比人,亦是姑娘同宗,单名叫峰,为小生拜弟,其形态举动,几与姑娘全似。   “身边书童小兰,亦与小芳酷似无比!以后如有机会,愿为姑娘引介认识,作一比较;可惜他们是文弱书生,不懂武技而已!”   艳雪娇羞地看他一眼,噗噗一笑道:“你不用费心啦!他是我的哥哥!小芳也是小兰的妹妹!我们是孪生的两对,一切完全相同,所以家祖要我们分开携带小兰兄妹。”   清华不禁意外地道:“呵!原来如此!假如峰弟早告我此事,便可免我费心猜度了!”   接着又高兴地笑道:“峰弟有妹如你,实在足以自豪!小生再见令兄之时,定为此事痛饮一场!”   随又沉静下来,喝一口茶才感叹道:“可是,小生与令兄,自长沙别后,已经各不知处;人海茫茫,未知何日可以重逢!此番心愿,恐要等到小生赴贵阳造访时,才能实现了!”   艳雪在清华说话的时候,春波闪着异常的光辉;似乎是心有所感,情绪非常激动的样子;并且羞态尽褪,正对着清华瞧个不停。   清华说完以后,也因面对酷似冷峰的冷艳雪,心灵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觉得冷艳雪的一切,都像冷峰一样的可爱!亲切!不禁向她瞧来。   因此,两人无言相对,心意相通。   静静地过了一会时间,才听得清华道:“冷姑娘,今后你若遇见令兄,请为小生传个口信,问个好!希望端午后几天,他能到武当山玄真宫一会。”   艳雪很爽直地答道:“好!一定替你传到!不过……。”   她说了一半,却羞红乍现,说不下去;使清华感奇怪而问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只要小生能力可及,一定为你办到!何况令兄为小生拜弟,姑娘是小生恩人,彼此实在不用见外。”   艳雪不答清华的问话,反而抿嘴一笑,轻声问道:“我哥哥是你拜弟,你却自称为小生,呼我为姑娘;这不是很见外吗?而且你说话咬文嚼字,不是使人觉得很生疏吗?”   清华给她说得无话可辩,只得哈哈大笑。   艳雪却接着道:“想必你只是喜欢我哥哥作弟弟,不喜欢我作妹妹就是了!”   清华只得又笑道:“哪里!哪里!只是这么一来,小兄又占便宜了!”   说着就起身拱手,向艳雪肃容道:“既然这样,一切都请雪妹原谅!可惜愚兄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可以送给贤妹作纪念!只有以后为贤妹出点力了。”   他这种表明态度,使艳雪芳心无限喜悦,即刻起身裣袄,微笑着道:“大哥不用费心!我们交换的玉马,就是很好的纪念品啦!”   这一来,他们的关系又亲一层;谈话举动也自然得多,尤其是清华的内心更感到高兴万分!   因为,他自从第一次遇艳雪时起,便常常会怀念起这个面熟的少女;直到此次异地重逢,经过两天的相处后,心里喜爱艳雪的温静。   不久,陈威明夫妇已因清华的转告,得悉二人结为义兄妹之事,立时摆出酒菜为二人庆贺。   席间,他们谈得更亲切,言语更自然,俨如家人团聚,非常欢乐!   晚饭后,清华和艳雪又在房中聚谈。   两人都因酒意而红上脸颊,更为容光焕发。   言谈间,艳雪想起了清华所作的允诺,怀疑地笑问道:“大哥,你说要为小妹出点力,究竟是指什么事来说的?是不是可以告诉我?”   清华被他一问,也想起了此事道:“呵!可以!不过,我想先问你,当你和别人交手的时候,不是觉得内力不足,无法发挥金环招式的威力?而且在久斗之下,似乎是真气运转不灵?”   艳雪惊异地注视着清华,急促地答道:“咦!大哥怎么知道的?小妹正是有这种现象觉得非常懊恼!但又无法改善,只好怨我们女人天赋比不上男人罢了。”   清华被她说得笑起来道:“我看你的金环招式实在很好!制作得也特别奇巧!依照愚兄的看法,似应另有更妙的招式,贤妹未曾学全;令师有没有说过?”   艳雪睁大着那对秋波,娇躯前倾,心情激动道:“不错,关于金环的事,家师曾经说过:这金环是从一所古墓中拾来的;家师因为爱它灵巧美观,才从各派的精绝招式中经过十年的研究,创出现在的招式;但她自己没有用过,却传授了我;金环的原来招式是失传了。”   清华遂道:“雪妹不要灰心,虽说体力天赋,但也不是无望!愚兄在师门时,曾经有过机缘,获得意外的奇遇;你看我的招式身法就可知道一些原因,否则,我的功力也不会有此进步。   “所以,对这两件事情,愚兄都有办法替你解决!以前我也曾帮助过人,极见功效。”   艳雪惊喜地接口问道:“真的?大哥!你真好!我先谢你啦!在我以前你帮助过的人是谁?”   清华见她这么高兴,也愉快地道:“当然真的!在你之前,是白如霜师妹,曾经让我替她打通任、督二脉,内力增加了许多!可惜峰弟不是练武的人,不然,愚兄早就替他照办了。”   艳雪的娇靥上掠过一阵哀愁,又飞来一阵喜悦;口中喃喃地低念了一声“白如霜”三字;突然问清华道:“大哥,白如霜的名字真好;她是不是很美丽?怎么不跟你一齐来呢?她是比我大呢?还是比我小?”   清华给她一连串的天真问话,惹得笑道:“冷艳雪三字不是也和白如霜一样的有诗意吗?她现在华山学艺,也许比你小一点!”   艳雪见他避开白如霜的美丽不谈,又接口道:“大哥!你怎么不说她美不美呢?真的!”   清华见她问得俏皮,只得又笑道:“美啊!美得和你一样!”   艳雪给他的巧妙回答,引得浅浅一笑,羞意又现道:“我才不美哩!大哥专会笑人!”   清华不理她的话说,却从革囊中摸索一阵,找出装盛“九转回还丹”的古玉瓶。   倒出一粒托在手中道:“这就是愚兄要送给贤妹的小礼物,名叫‘九转回还丹’;是古洞先师所炼,总数只有九粒,每粒可抵二十年苦修的功力。   “你吃下以后,即用所习的内功心法,端坐行功,但必须宁神净虑,强忍药力的洗伐;在紧要关头,愚兄会从旁助你,不要恐慌!来!现在就吃下去!”   说完就将药丸递给艳雪,看着她剥开蜡衣,吃下坐好;才关好窗户房门,转身站在床侧,静立注神着艳雪的娇容,观察她形色的变化。   经过一盏茶的时间后,艳雪已额头冒汗,满面通红,娇躯微抖,形态非常紧张;清华知道时间已到,即从旁边伸出右手。   抵住艳雪的“命门穴”道:“雪妹莫慌!愚兄来助你行功!”   随即运起他深厚的功力,化成一股巨大的热流,从右手注入艳雪的体中;汇合她原来的功力和药力,遍游全身经脉。   又经一盏茶的时间,才在艳雪香汗淋漓,咬牙猛抖的情形下,打通任、督二脉,使热流复归丹田。   清华收回右手,轻声道:“雪妹再继续运行十二周天,大功即可告成!”   说完便静立如前,暗忖道:“霜妹上次服下两粒,很快便打通任、督二脉;这次雪妹只吃一粒,时间便拉长许多;幸得她忍耐力强,和自己功力深厚;否则,纵使吃下一粒,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   同时,他又想道:假如能够找着梅姐,她如已经学武的话,我也给她两粒,完成这段最难练的内功多好!可是……   他沉思未完,已看见艳雪完功起身,向他裣枉行礼道:“大哥深思厚赐,使雪妹终生不忘!”   清华见她如此,不禁笑道:“雪妹这样咬文嚼字,好说一番;难道不觉得疏远吗?”   艳雪给他说得一呆,随又醒悟过来。   即刻甜笑如花,忘形地抓住清华的右手,轻声娇嗔道:“大哥最调皮!我是说真的嘛!”   说完又摇着清华的手,形色高兴至极。   这是她第一次表露天真活泼,第一次不避嫌疑,自动向清华亲热。   使清华非常感动和高兴!自然地一拍她的右肩道:“雪妹,我想不到这点小事使你这样高兴!其实,我所以要这样做,也可说为了我自己;第一,你是我妹妹,我就不愿让人家欺凌你;惟一的办法,就只有用这种难遇的灵药,助你增加功力。   “第二,峰弟是文人,我无法帮助他,这份心意,也只有在你身上来补偿。现在好啦!我若再见峰弟时,内心也可无愧了。   “雪妹,这事虽然值得你高兴,也值得我高兴!所以你不用谢我!这不过是我做大哥的一点心意而已!”   艳雪在清华说话时间,仍是抓着他的右手不放。   只是仰脸注视,秋波闪着异光,直到清华说完以后,才粲然一笑,放手后退道:“我不管!我身受的好处,是永远忘不了的!”   清华只得一面开门,一面笑道:“好!由你!现在你该回去了;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和小金等人先练习愚兄所创的手法,然后再练步法;并且让我仔细地想一番,看看有无金环可用的招式。”   艳雪高兴地答应着出房,去找寻小芳回去。   第二天起,艳雪和小芳每天都在威武镖局,认真地练武;不过,因为秉赋及根底不同,成就也是各异。   经过五天以后,艳雪已将“连环手法”,及“迷神幻影身步法”练成;小金虽然学会招式,但不熟练。   小芳只会身步法,而陈威明只会手法。   这种短时间的成绩,已使清华非常满意!   所以,除了叫他们继续努力外,又想将自己思考三天的金环招式,作次实际的演练;去芜存精,让艳雪混合使用。   但是,事与愿违,第二天早上,冷艳雪一进门就说道:“大哥,昨晚回去时,我遇见家祖的朋友,他说前两月和家祖会过面,祖父因我和哥哥出门太久,非常想念我们;所以,我特来向你辞行,即刻就想赶回去!”   清华被这突来的消息弄得一呆,才接口道:“好的!愿你一路平安!请替我向祖父问好!”   艳雪尚未答言,却见一位镖伙,持着一信跑来,交给清华道:“刚才有个小孩送来的信,说要交给大侠亲拆的。”   清华奇异地接过一看,对外仅是“应大侠亲启”五字。   接着启封抽出信笺,也只是:   “红叶约期已近,应早启程为佳。”   十二个字,使他心中一动,暗忖道:“对呀!我怎能老在此地逗留呢?   我得赶紧启程才对!   干是,又笑向艳雪道:“雪妹,愚兄也要即刻北上,处理其他事务;我们彼此珍重吧!还有,陈镖头处,由我代体告辞好了!”   艳雪也轻声说了一句:“大哥珍重!”便转身而去,清华也即刻找陈威明说明原因,并代冷艳雪致意一番。   陈威明只得叫镖伙牵出“白龙”,披好鞍鞯。   夫妇两人携着小金,亲送出门外。   白龙也许是久未见主人了,所以一见清华出来,便引颈长嘶,扬鬃踢蹄,形态十分兴奋!   清华也微笑着走前去,拍拍它的头,摸摸它的毛道:“白龙,又该你替我出力了。”   然后向陈威明叮嘱几句,要他督促小金练功,随时注意教养;转身一跃上马,挥手作别;蹄声“得得”,向西出城而去。   等到局中镖师镖伙们,闻知赶出送行时,他已走出老远;只听见小金尖脆的声音,尚在高呼“师叔祖,要回来看小金啊!”   他出了德胜门,渡赣江沿原路北上;晓行夜宿,匹马如飞;经过四天旅程以后,便已到达楚境的通山县。   一路间,非常小心!恐怕再遭红星教的暗算,因而饮食留意,酒不沾唇;甚至晚上的睡眠也用打坐调息以代替。   在通山一宿以后,又继续向武汉前进。   他默计日期,时间尽够,故行程也缓慢下来;任由白龙驼着,时快时慢,俨然是个游学书生的模样。   其实,他是因为渐渐接近武昌,心知红星教的暗桩一定很多;他不愿被敌人看出是练武的,以致猜出自己是谁。   所以从通山到咸宁的旅程中,他都是沿路吟哦,诗唱朗朗!   这天傍晚,他宿在咸宁的“富兴旅店”。   晚饭后,想在房中静坐一会。不料,他刚坐下来,便听得房外一阵人声,口音不清;像是酒醉以后被人扶着回来的醉语。   不过人数不少,似有五人一路同行的。   他们进了隔房以后,清华又欲静下心来,详细思考一下赴约后的行动。   但隔房的醉汉,却大声说道:“老……老大!前天见到的妞儿,真够标……标致!我……我今晚,非去不可!”   接着一个粗沙的声音劝道:“老三,还是等你不醉的时候去好些!你难道怕她会飞了不成!”   另外一个沉浊的声音也接口道:“对啦!你老三的运气,定会比少教主好的!你放心,绝跑不了!”   这一声“少教主”,顿时引起清华的注意。   他不禁自忖道:原来是一批红星教恶徒,又想糟蹋女人!哼!从今以后,我遇见你们这批淫徒,非除了你们不可!   那醉汉已哈哈大笑道:“真的!少……少教主真不够运儿;长沙遇见那个,追……追到黔江,被那酸小子救走,累得咱们兄弟也……也吃瘪!   “林堂主送来的郑家妞儿,又半……半路给人抢走!哈哈……不如咱……找些普通点儿的,到处都有,从不落……落空!”   清华听了这串醉语,即刻明白是围攻白如霜的那批人;不觉怒火油生。   忽又一个尖利的声音道:“老三,知道你运气好,到处都撞上好货;你先喝下这碗汤,假如酒醒了,我一定陪你去!”   醉汉又连声说道:“好!好!不过,我……我没醉嘛!……”   一阵沉静以后,醉汉似已喝完醒酒汤,又接着道:“今晚我非去不可!老大!你……唔……你说那酸小子何时来?假……如……”   一阵沉静后,那沉浊的声音道:“好!他睡着了,咱们留谁陪他,我是要出去痛快一下的!”   那粗沙的声音接口道:“好吧!你们都去,我留在此地;不过,你们要等到三更才行,去得太早,人家还没有睡,行动不方便;若在这县城中给人发现,是要妨碍我们教誉的!”   接着是一阵响动,便沉静下来。   显示他们已暂时上床休息。   这时,已是二更初刻,清华也开始做他的晚课。   原来,这批醉汉淫徒,正是围攻白如霜的大别五虎;也是红星教少教主刘耀武派出的一批侦探。   因为,红星教的徒众中,认识应清华的不多;只有曾经和清华交手过的这些香主们,总数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而且,刘耀武自从在黔江吃亏以后,便回转陕北白于山总坛养伤。   后因该教所有派出活动的人,如“拘魂尊者”、“琼州二矮”、“白衣尸魔”、“辣手人魔”等等,都先后铩羽回坛。   而且都是败在青衫书生的手里。   终于引起红星教主的注意,严令全体徒众监视清华的行动。   这次,刘耀武为了要在红叶山庄,进行对付清华的计划;特地请准刘世泽,携带“赤龙”、“黑虎”、“飞凤”三堂主外,并集合曾经见过清华的香主徒众,一齐南来。   他们到了武昌以后,曾经详细的研讨几次。   然后派出这些认识清华的香主们:“大别五虎”、“川东三鬼”和长沙分堂败回的人,分批在武昌外围各地,等候清华前来赴约。   最近,又得“黑水飞魔”从赣省回来。   重新研讨计划,改变阴谋。   这些派出的香主,都是穷凶恶毒的淫徒。   在等候清华到来的期间;常作抢劫采花的勾当。   今夜,这大别五虎又在外面吃得醉醺醺地,投宿在清华的隔房。   五虎中的老三,“恶虎”玉柱,酒后醉语,引起清华的注意,粉碎了他们的计划。   当三更敲过的时候;清华就听见他们起身出房,因而施展绝顶的身法,从后追出。   这时,未圆的明月高挂天上,星稀云淡,阵阵轻拂的夜风尚带浓浓的寒意。   清华轻蹑在他们身后,一直跟出城外。   不久,便到达一座不小的市镇;镇内灯火全无,只见一大片栉比的房顶,静静地躺在月色中。   在清华稍不留意间,前面三人突然消失在镇边的树影里;等清华警觉过来时,已给他们散开溜走了。   清华不禁一呆,暗自忖道:糟糕!这都是经验不够所致!现在,他们分头进行,我纵使找到一个,也还有两个不易找到。   何况找到他们的时候,也许已给他们达到目的了,唉!怎么办呢?   他内心一急,又忘了用“天通耳功”来搜索他们的行踪。   幸得一阵犬吠,使他反应过来,一拍额头自语道:“对了!是他们,我找他一个再说!”   同时,身随声起,直向犬吠的地方追去。   这地方是座二层的楼房,房侧有个小花园;设置颇佳,花草繁盛;显示出主人是个有资财的人。   清华在房顶略一驻足,即刻身如飞絮,穿入楼中;侧耳一听,知道后楼的一间房内,正有人说话。   他寻声而至,往窗口一看:果然灯火明亮,正有个灰色劲装的大汉用钢刀胁迫一个仅穿肚兜的少妇。   清华怒火中烧,轻喝一声道:“畜生,出来!”   房内的大汉正是五虎中的老五,“猛虎”吕梁;闻声即刻冲出道:“是那个小子,阻挡你大爷的好事,宰了你再说!”   他出房一看,见无人迹,口中骂着“他妈的!”又想到回房里去。   可是,刚一转身,便觉得眼前一花,持刀的右手脉已被人扣住。   全身一酸,劲力全失,耳畔响起清朗的声音道:“快引小生找你同伴,否则,叫你尝尝‘分筋错骨法’的滋味!”   同时,身不由己,跟着来人跃落楼下;在月色中一看,不禁失声道:“啊!原来是你!   话未说完,突然觉得血气逆窜,神志一昏,身体即欲倒下。   耳畔又响起清华的话声道:“别噜嗦!快引小生找你同伴!”   声音精劲,震人心魂,凌厉简短,别具尊严;使他勇气全消,无胆反抗;只得应了一声,便引着清华向左侧起步。   清华左手五指一松,轻喝道:“别想逃,否则休怨我!”   转眼间,他们越过十余栋房顶,停身在一所平房上。   吕梁指着有灯光的窗口道:“就在那间房内,也许他……”   清华右手食中指轻弹,隔空对住他的“笑腰穴”道:“好!你在此等着!”   身随话落,轻轻飘落在窗外;房内的“凶虎”巫坤一点也不知道。   只听得他仍在“悉索”脱衣,口中说道:“宝贝!哭什么!大爷喜欢你,又不伤你丈夫,等会让大爷痛快过后,便还你一个活丈夫!”   清华探首向内一看,不禁玉面发烧,气得暗骂了声“该死!”   原来这房间内,床上有个男人,似已被淫徒点住穴道,昏睡沉沉。   外边有个花信年华的少妇,模样整齐,皮肉白嫩;全身剥得一丝不挂,仰面躺着,丘壑分明,私幽毕露,两手蒙脸,吞泣不已!   床上一个大汉,已脱去外衣内衫,正在解去内裤。   面现得意的淫笑,瞧着床上的女人说话。   清华一看清形,不敢再事延迟;连忙一拍窗门,轻声喝道:“淫徒,快出来领死!”   他所以要这样做,完全是不愿在少妇未穿好衣服之前,进入房中,免得彼此不好意思,而且,他怕房中的淫徒先行抓住少妇两人作要挟。   “凶虎”巫坤在房中闻声一惊,连忙光着上身,操刀冲出窗外道:“老子要你的命!”   刀随声动,式演“高祖斩蛇”,径劈清华的右肩;刀光映月,匹练飞空,劲风迫人,招式颇具威力。   但是,他遇上清华这般绝顶高手,可就不堪一击了。   只见清华左袖一拂,中指一伸,轻喝一声:“该死!”   巫坤已连刀后倒,没有再哼一句。   看得房上被点麻穴的吕梁,冒出一身冷汗!暗庆刚才自己没有反抗,否则怕要生死两难,尝尽“分筋错骨”的痛苦!   清华点倒巫坤,即又闪身站在窗外问道:“嫂子,你穿好衣服吗?我要进来救你丈夫了!”   那女人自从巫坤闻声追出以后,就已起身穿好衣服。   她自己弄了一阵,弄不醒丈夫,正以为已经死去,伤心得痛哭流涕。   现在,一听清华要进来解救丈夫的话,不禁希望又起,破涕而答道:“恩公请进!小妇人已妥当啦!”   清华随声而入,即刻将那男的一检查,用右手在他“肩并穴”上一推一拍;回身向少妇说了一声“好了!”   又像轻烟似的穿窗而出,左手往上一抓巫坤的尸体,身形一起,又跃回屋面;左手向吕梁一挥道:“起来!赶快找你另一个同伴!”   他这种闪电般的身手,吕梁便觉得人影数晃,便已听得清华在自己身边说话;所以心胆战惊,默默爬起带路。   清华提着巫坤的尸体,跟在他身后两步。   经过一条短街,转到市镇的北面。   这是一家独立屋,四周是矮矮的围墙,环境颇为清洁。   吕梁到了门口,尚未向清华表示,又已被制住麻穴,无法再动。   只看见清华丢下尸体,闪到窗口向内一瞥,即刻左袖向内一拂,窗门应手而开。   手掌一扬一收,又退回数步道:“请姑娘赶快穿好衣服,以便小生进来!”   吕梁眼睁睁的看着清华动作,却猜不透清华为什么迫不及待便将房内的人制于死地。   其实,完全是房内的情形危急,迫得他只好如此做,才能免铸大错。   因为,清华自从他们分开行动之后,就知道要糟!只要找寻的时间稍为拉长,便会救得两家,也救不了三家。   当他来到此家,向内一看时,只见室内有一少女,全身光着,平卧床上,两手蒙脸抽泣,身躯不断扭动。   旁边有个大汉,也是一丝不挂,正在满面淫笑,用双手在少女身上,游走摸捏;若再稍迟少许,即要造成损人名节的悲剧。   所以,他毫不迟疑,左袖拂开窗门,五指跟着齐弹,化成五股尖锐的劲风,连点那大汉的“天庭”、“太阳”、“腮角”   “听闻”和“气门”等五处穴道。   然后才退出檐下,出声要那少女穿衣服。   这时,清华才松了一口气;觉得幸未铸成大错。   不久,房内的少女已穿戴整齐,在窗口出现道:“恩公,请进来!这……怎么办?”   随说随哭,使清华非常不忍!   只得安慰她道:“姑娘莫哭!此事未成大错,你不用难过!小生即刻叫人将尸体搬出来,请你退开一边!”   回头向吕梁一挥右手道:“你快进去,将你同伴的尸体用衣眼包着搬出来。”   吕梁只觉得“巨骨穴”一震,全身已行动自如;只得依言跃入窗内,很快地搬出死者的尸体来,并替他穿上衣服。   清华见事已完成,便再度出现,向窗口的少女道:“姑娘请多珍重!再见!”   同时,回顾吕梁道:“你带一人,跟着走!”   吕梁毫无反抗,默默地背起一具死尸,向镇西起步。   清华也提着一人,走在旁侧。   一会儿,他们已走出镇外,到达一块很大的牧场上。   清华叫吕梁停下,将死者放在草地上。   然后问他道:“你还认得我吗?自从在黔江别后,小生以为你们会离开红星教,改过自新;不料,你们不但未曾改过,而且越来越是不法,竟敢在此作出神人共怒之事!真是该死!现在,你是否欲与小生作一死拚?还是听从小生之言,决心改过从善?”   这“猛虎”吕梁,本是大别山下猎户的儿子,性本善良粗直,后因从师学艺的时候,被他四位师兄所感染,渐渐同流合污,走入歧途。   自从参加红星教后,更被环境所转移,无法自拔;只好跟着胡来,以求一时快意。   不料,在清华处死“凶虎”巫坤和“飞虎”陈光的刹那,使他顿感生命的可贵,觉悟过去的不对!   所以毫不反抗,默默地依言行事。   现在,他听见清华的责问,仍有一条改过自新的生路,便决心痛改前非,以补将来。   可是,目前红星教的势力和条规,以及他两位师兄的习性;又不容许他自动离开,改邪归正。   所以对清华详确地答道:“大侠,我‘猛虎’吕梁也知道自己不对!当然会决心改过,但是,本教的条规和敝师兄的习性,却不容我即刻离开。   “就是我自动远走他方,仍会逃不出他们的魔掌。所以,请求大侠暂时准许我留在红星教内,顺便替大侠探点消息。   “不过,请你相信,从此以后,决不会再做丧天害理的事;否则,你尽可即刻将我处死!”   清华见他态度诚恳,说话有理,也觉得此人天良未灭,一定会变成好人。   所以微笑着道:“好!我相信!希望你时时警惕,自爱自新!否则,下次再见面时,你便不要想活了!来!我问你几件要紧之事!”   “猛虎”吕梁见清华轻易地饶了他,不禁跪下行礼道:“大侠厚恩,吕梁终生不忘!”   清华没有想到,他会转变得这么快。   连忙扶起他道:“你不用行此大礼!人能分辨善恶;改过自新,便应受人尊敬!你能如此觉悟,今后即是小生朋友!坐下来,我俩详细谈谈。”   吕梁也没想到,清华会如此平易近人。   所以非常感激,依言坐下道:“大侠有话,尽管问我;只要我吕梁知道的,一定详细报告。”   清华接着问道:“你们三人一路出来,现在只有你回去,可会引你师兄怀疑,对你不利吗?”   吕梁回答道:“大侠请放心!我吕梁自有办法!但是,关于大侠本身的事,希望你多小心!   “因为少教主带来三位堂主外,还有许多香主;另外,又请来几位护法,都是本领高强的人!他们曾经想好许多计策,等候着你去!”   清华见他一经悟改,便判若两人,心中也非常高兴!   因而笑谓他道:“你也不要担心!此为小生意料中之事!你们教中开设长沙分堂时,是谁主持惨杀郑氏全家?被掳去之女,究竟被谁救去?去年到太湖杀害王一道全家之事,又是谁人主持?”   吕梁接着道:“据我所知,长沙分堂的事是林堂主主持的;那个姑娘,听说是被人救走,只留下一个药囊的记号;究竟是谁,至今没有看着。   “至于去太湖的事,我却不清楚,只知道是位护法领头的。”   清华喜悦地道:“好!还有两件事,想问问你!第一,你们从武当山盗去之法像,现在存于何处?第二,当你们开设长沙分堂时,是否有姓何之人加入教中?”   吕梁急接着道:“呵!有这两件事!法像存在哪里,我不知道;那姓何的两父子我倒见过!还有个姓厉的,也跟着他们,拚命的讨好少教主。   “听说长沙分堂的地址就是他们入教以后,向林堂主建议的;不过,他们现在的情形,我不明白。   “只听说,他们早已送去总坛,拜什么护法为师。”   清华听了这些消息以后,私心甚慰道:“谢谢你供给小生许多宝贵资料!现在,我等该返店啦!”   说着,向地上的两具死尸看了一眼,又接着道:“这两具死尸,让地方人来收拾即可,你我走罢!”   说完向吕梁微一颔首,即刻身如轻烟,掠空而起。   眨眼间,便走得无影无踪。   吕梁站在原地呆想道:“老天!这是什么身法?什么武功?简直使人不敢相信嘛!我吕梁走运,这次能够认识他,得他宽恕,真要好好做人了。”   夜,仍是一样的静穆。   四响更鼓,已从城头敲起,震荡着人间的夜空!   应清华和衣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既高兴吕梁的幡然悔悟,更高兴探悉了何强仁父子的行踪和梅姐果然被救的消息。   高兴地翻个身,又接着想道:刘耀武动员那么多人来对付我,真的需要小心些!不然,自己经验不够,人手又少,一旦着了他们的暗算,后果便不堪设想了。但是,我也不用害怕;假使他们真是不可理喻的话,只有尽展此身所学全力应付这些恶徒;绝不能留下他们作恶害人!   他的思潮一转,接着又怀念父母师长和如霜、冷峰、艳雪等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单身赴约,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一定会非常焦急的。   同时,他又想起许多往事,以及未来的景况,有喜有愁,满脑纷坛;只得起坐床上,以行功调息来代替睡眠。   天明起来,又策马北上,沿着梁子湖边的官道,愉快地奔驰。   中午,在山坡镇的一家饭馆中打尖。   正值他食完起身,意欲付帐起程的时候,忽听得街上人声嘈杂,拥挤而来,门外的白龙,突然长嘶两声,意劲强急。   他知道有事发生,即刻付了饭资,出门观看。   果然,店外街上已挤满了人,围住白龙及两个灰衣人。   这两个灰衣人,一高一矮,身带兵器;矮的倒在地上,正在皱眉忍痛,慢慢爬起,口中连呼“唉唷”!可能已被白龙踢伤。   高个子的那个,却在旁边骂道:“畜生,你凶!老子宰了你!”   说完便一摸剑把,拔出长剑,欲向白龙报复。   白龙因为缰绳缚在木柱上,头颈不能自由;只在对方扬剑之间,后脚一扬,身躯跟着向旁一闪,口中又是一声嘶鸣。   清华正在此时走出店门;一见情形,恐怕白龙被对方刺伤;迫得身形一起,从店门口飞越众人头上,直落圈中。   临空喝声“住手”,同时右手向持剑人,隔空一堆一抓。   只见那高个子身形一仰,闷哼一声,坐地不起;长剑同时出手,直向清华飞来,铮然一响,落在他脚前三尺之处。   这一刹那的变化,使在场观众惊大了眼,灰衣人吓破了胆!一时全体无声,好像无人旁观一样。   清华因为内心一急,忘了不要惊众骇俗的事。   但此际见着众人的表情,才知道刚才稍展身手已使这般人惊奇至极。   他只得走近马前,拍拍白龙的颈子,表示安慰。   同时,解下缰绳,向两个灰衣人道:“此马系干柱上,当然无法招惹两位,但两位一被踢伤,一欲行凶,是为何故?但小生不愿为此小事追究下去,你们去吧。”   说完,便一跃上马,向观众拱手道:“抱歉!抱歉!请诸位让让路!”   观众被他的话声惊醒,连忙向两旁挤闪,让开一条人巷,望着清华渐远的身影,发出一声声赞叹!   地上的高个子一跃而起,抬回长剑向矮个子道:“老焦,咱们快回去!这小子很像沈香主说的那个。”   矮个子的摸着腰骨,也似醒悟道:“呵!对的!咱们快走!”   在人影东长的时候,清华便到了武昌城外。   当他经过“中和门”时,忽然瞥见门旁有黄脸呆相的小童正在向着他瞧;形态可笑,似觉眼熟。   直到他通过城门,进入大街之际,才突然记起:是在万胜镖局见过的。   他在一家门面堂皇的旅店前下马,店伙殷勤地招待,下榻在后院的一间房内。   武昌,古名江夏,地当汉水与长江合流处;人口众多,商业繁盛;隔江与汉口汉阳鼎足对峙,合称武汉三镇。   城西北的汉阳门外,有黄鹤楼为著名胜地;城内有蛇山一座,和汉阳城北的龟山,隔江相对。   红星教的刘耀武等和清华约会的地点,便是在这座蛇山的东面,一处占地宽广的“红叶山庄”。   清华住下以后,接着便洗刷换水,饮食晚餐。   他因为城内是红星教的分堂所在地,眼线一定很多;不愿被他们即时发觉,影响自己的行动;所以在晚餐后,便关着房门,躺在床上休息。   准备要好好地休息一夜,以便次日在城内游玩一番,顺便侦查一下“红叶山庄”的地址;然后在夜间去探视庄内的虚实,以免遭受敌人的暗算。   十四日再好好地休息一晚,十五才去正式赴约。   这是他心中的计划;本是非常妥当的;但是。红星教的行动,是依照“避实就虚,乘虚而入”的传统原则。   所以,事情的变化又出了清华的意外。   黄鹤楼,坐落武昌城北的石矾上,楼高数层,建筑壮丽,俯瞰长江如带,烟波浩渺;或遥望远山春树,风景如画;乃是武昌最引人的胜地。   这一日,风清气爽,春日宜人;午刻初响,便从楼下踱进一个青衫书生;腰间箫剑分悬,步履安详。   生得丰神秀骨,俊美绝伦透出一股高贵的气派。   他从楼下越级而上,分层细赏楼中的题诗;似乎对诗词联句特感兴趣;最后,停于二层的栏杆边,负手观赏楼外的风景。   他上楼不久,又进来一个年青书生,全套蓝绸衫巾,俊眉秀图,脸如傅粉,但在神态之间,温静纤巧。   身后跟着一个小童,淡红袄裤,眉目秀美。   他们一路上楼,也是细心欣赏里外的题诗留句;好像与青衫书生,有着同样的爱好。   一会儿,他们已转到二楼的栏杆旁,距离青衫书生,尚有五六步的地方。   忽然,那小童轻声叫道:“小……呵!公……。”   “小兰!你又乱叫啦!”   小童尚未说出所见,就被蓝衫书生打断。   那小童舌头一伸,抿嘴轻笑。   但这一句“小兰”的呼声,却惊动了凭栏痴望的青衫书生;回头一看,立即笑逐颜开跑起来。   握住蓝衫书生的双手,高兴至极道:“峰弟,你好吧!我们又见面了。”   接着,又向旁边的小童道:“小兰,还认得大叔吗?”   说完,又回脸向着蓝衫书生,满脸欢笑地瞧个不停。   使蓝衫书生羞意上脸,粉颊微红地笑道:“华哥!谢谢你!我很好!怎么你也在这里?”   青衫书生接口道:“愚兄昨日才到,今天就遇见你,使我真高兴!走,我们吃饭去,我还有好消息告诉你!”   同时,又向小童笑道:“小兰,肚子饿了吧?”   那小童美妙地一笑道:“谢谢大叔!兰儿不饿!”   青衫书生哈哈一笑,放开蓝衫书生的双手道:“走!我们进城去!”   原来,这青衫书生,正是远来赴约的应清华。   蓝衫书生即是他时刻怀念的盟弟冷峰。   清华安静一晚后,今早向店伙探明去红叶山庄的路线,便独自出来;先到蛇山一转,观察好地势,便绕向黄鹤楼。   意欲先游名楼,然后夜探红叶山庄。   不料,在楼上遇见了冷峰,故令他喜出望外,愉快至极。   乃欲把酒谈心,共诉离衷。   他们返回城中,进入一家名叫“太白居”的酒楼;选了临窗的雅座,叫来可口的酒菜;举杯对饮,细谈别后。   酒至半酣,冷峰忽向清华问道:“华哥!你刚才说有好消息告诉我,现在怎么不说?”   清华笑着道:“当然有啰!不过,我先要问你,你有个好妹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冷峰秀眉一轩,壮似惊喜道:“华哥!你见到舍妹啦?真好!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因长沙见面的时间太短,使我来不及谈到她;这只好请你原谅了!她现在在哪里?你怎么遇见的?”   清华又笑道:“说来话长,我和她不单见了面,而且已结为兄妹啦!”   接着又告诉冷峰,如何遇见冷艳雪,如何蒙她赠午餐,解危险,以及协助救小金,结兄妹,以至练武回家的等等。   末后又笑问道:“峰弟,你和小兰两对兄妹,真是生得妙!长得像!为什么你们学文,她们学武呢?”   冷峰接着道:“我们都父母早逝,靠祖父抚养;后来,祖父忙着经营生意,无暇照顾我们,只得请了一位西席教养我们。   “祖父的意思,是先父因学武而被害,我们不应再练武。但是,适遇我们师伯祖到来,一见之下,特别喜爱雪妹的骨骼。   “雪妹自己也不愿学文,而愿学武;迫得祖父无法,只好让我两人各从所好,文武分途,并且将小兰兄妹分开,要我们各带一个。   “后来,雪妹随师伯祖去天山,学武七年,直到前年方回来;现在,已被她在西南一带,混出个名号,叫什么‘金环玉凤’。   “一年到头,多数时间在外面跑来跑去,做她行侠仗义的工作。她回去也好;免得祖父老人家,跟前乏人,总为我兄妹两人担心!”   清华听完这段来历,又接口道:“雪妹不愧是‘金环玉凤’!今后,也许有更大的名气!因为愚兄已为她出了点小力,助她在武功上更进一步!   冷峰却带着质问和揶揄的口吻道:“呵!华哥你也会武的!华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雪妹和你是同行,难怪你们会如此关心要好!”   清华连忙摇手笑道:“峰弟,你不用笑我,离别不久,你也学调皮了!我也是因为走得仓促,无暇与你谈及练武之事!   “至于你和雪妹两人,不论谁文谁武,我都喜爱!我曾经要雪妹带口信,要你在端午节以后到武当山玄真宫会见我哩!难道这不是怀念着你,关心你么?”   这一段话,引得冷峰及旁边的小兰都“噗嗤”一笑!   冷峰却不答话,只是含笑地掠他一眼,捧起酒杯细饮一口,便沉静下来,好像在考虑什么似的。   清华见他如此,也捧杯喝了一口才问道:“峰弟!你在想些什么?”   冷峰注视着他道:“我有件事,想向你问个明白,不知你肯不肯老实地告诉我!”   清华一笑而答道:“你说罢!只要愚兄知道的,一定详实奉告。”   冷峰又一沉吟,才正容向清华问道:“华哥!你觉得雪妹的人品性情如何?是否真的非常喜欢她?”   清华不禁哈哈一笑,指着冷峰道:“我的好兄弟呀!你真是书呆子!这还用得着问吗?雪妹是武功高强的女侠,也是貌若天仙、品性温婉的好姑娘!我还不是和你一样的喜欢她么!”   冷峰又肃容道:“华哥!你既然非常喜欢雪妹,那就好了!因为,据我所知,雪妹虽然外表温顺宜人,实则孤芳自赏,不喜欢男人接近。   “所以许多人要替她提婚,都被她一口回绝;这次,她能够如此对你,足见她也是非常喜欢你的。   “因此,只要你禀明伯父母,我回去向祖父一说,这门亲事就没有问题了!华哥,你以为如何?”   这段说话,使清华心神一震,连忙接着道:“峰弟!你不能如此乱说,雪妹知道会难为情的!何况……唉呀!你不明白我的苦衷……这……   冷峰紧张地打断他的话势道:“华哥!你有什么苦衷?”   清华苦笑一声道:“说起这事来,使愚兄非常难过!原因是我有个表姐,叫郑春梅,从小一起长大,非常要好!后来,我随师上山学艺,一别五六载;双方父母便订下了我们的婚事。   “可是,去年春天,她全家被红星教所害,她也被人掳去;幸得经我调查以后,知道已被人救走;但人海茫茫,现在不知她在何处?   “此外,愚兄有个师妹,叫白如霜,彼此也相处得很好!势将生活在一起,但是,如果不找到梅姐,得到她的允诺,我还是无法如此做的;纵令老天见怜,使我如愿,她们是否能够处得下去,仍是个大问题!   “所以,谈到雪妹的事,使愚兄非常为难!纵使愚兄答应下来,雪妹也一定不会同意的!如果雪妹不计较这些,而同意此事坝u何时才能找到梅姐,仍是不敢预料的事,愚兄若果随便答应,便将误人误己了!唉!还是请贤弟原谅我罢!”   冷峰静听他说话,脸色也跟着转变;秀眉双锁,含泪欲滴,似乎内心非常难受!   直到清华说完以后,仍是沉默一阵才开口道:“华哥!我也为你难过!但是,关于雪妹的个性,我知道很清楚;她能够对你这样好,定会爱你到底,也不会计较名份;而且今师妹能等你,她也一定能够等你的;你放心!你现在答应下来,绝无问题的!”   清华又是一声苦笑道:“峰弟,假如找不到失踪的梅姐,便一切都无法解决的;我看,还是以后再说罢!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份难得的盛意!”   冷峰也一声凄然的苦笑,才举杯道:“华哥,只要你心里记着这事就行了,以后再谈也好!”   于是,他们沉静下来,相对默饮。   彼此满怀心事,无从排遣;只是借酒浇愁,连干数盏。   一阵沉默以后,才由清华引转话头,告诉冷峰一些别的事情;及此行的大概,约定三天之后,再在这里聚首。   晚上,清华先在房中演练一番内功,以畅心神,藉消残酒;直到三更已到,才起身出房,拟往红叶山庄探视。   不料,右足刚出门框,便瞥见对面房上人影一闪而来。   他连忙退入门后,暗察来人的意向。   来人一到门口,见灯光未灭,杳无人迹,便自语道:“不会错呢!应大侠呢?难道去红叶山庄了?”   清华听对方口音,知是五虎中的吕梁,因即应声而出道:“吕兄,何事光临?请进!”   “猛虎”吕梁一闪而入,轻声对清华道:“应大侠,少教主他们已撤离红叶山庄,听说是奉教主之命,北上嵩山去找少林的麻烦;留有书信一封,预备大侠应约时才交给你,约你延至下月十五,到长安西北骗山秦始皇的阿房宫旧址见面。   “我兄弟三人,奉命留守山庄内,等候大侠去赴约;所以偷机出来,预告此事,我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说完便闪出门外,越房而去。   接着,他关好门窗,寻求处理此事的妥善办法。   他想道:“他们突然撤离此地,暗找少林的动机,一定是想在武林大团结之前,实行各个击破。   少林是武林大派,藉此可以威胁其他各派的心理,因畏惧而向他们靠拢投降,这真是相当毒辣的阴谋!   接着,他又想道:依照我见识过的红星教高手来说,他们的武功修为,可能已较少林的和尚高一筹,少林寺若在仓皇无备中被偷袭,一定败得很惨。   站在武林道义上说,我必须赶去援救,从消灭红星教的大事来看,也应该追去帮少林派!否则,少林一灭,武林必大起恐慌;我到处倡议的大团结也必将付之东流。   他想到此处,忽地起身走向案前自语道:“好!就这么办!我不能因私人友爱,耽误大事!”   同时,他拿出纸笔,给冷峰留一封信,说是因急事他去,无法话别,请他在端午以后,在武当再会。   他封好了信,放在案上,预备在明天起程时,请店伙送往冷峰的住所。   然后和衣躺下,又想到了少林寺后,自己应该采取的做法;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便按照计划,渡汉口,沿官道兼程北上,匹马如飞,欲在五日内赶到嵩山少林寺。 青天飞龙--第十一章 少林寺遭袭 第十一章 少林寺遭袭   嵩山,属伏牛山脉,坐落河南登封县北,是我国五岳之一的中岳,高约两千公尸,有太室少室二峰峦重叠,气象万千。   少林寺,在少室山北麓,建于后魏大和年间;寺院栉比,僧侣众多,为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大古刹。   现任的少林掌门人是武林三奇中的一苇神僧之师侄,法号静修,年届八旬,有师弟四人,合称少林五僧。   这五位武功高强的老和尚都在本寺主持各院,分供要识,为少林寺的主脑人物。   静修大师虽是修为深厚的高僧,但个性颇强,自尊过甚;所以对红星教崛起江湖,为害武林的事甚不重视。   他以为红星教纵然猖狂,总不会无缘无故敢与少林派为敌。   因此,他接到武当掌门的书信后,对倡导第三次武林大团结,共灭红星教的事,仍是无动于衷,置之不理。   甚至认为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最近,因盘龙寺僧的回报,他才内心一震。   再至静悟大师回寺,方知道事态严重;可是,他仍旧以观望的态度,等候武当掌门人,能够再度来函邀约。   就在此时,红星教主刘世泽,已得到“黑水飞魔”的驿鸽传书,知道与该教为敌的青衫书生即是武当应清华。   经过刘世泽详细考虑,认为应清华倡导的武林大团结,实在是红星教的致命祸患!   所以,一方面命令全体徒众调查应清华的身世家属,进行另一种阴谋外,另方面,又决定乘武林各派,团结未成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对各派实行各个击破,藉此威胁武林,孤立武当。   最后来个彻底解决,便可完成独霸武林的愿望。   在武林各派中,以少林的历史和名望为重,故被选为第一个目标。   预期以少林一役的成功,去影响武林各派人士的心理;甚或因此而投靠红星教,达到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于是,刘世泽便命令刘耀武率领三位堂主和两位护法,以及全体香主们在清华来赴约的前两天,突然撤离北上,赶往少林寺去实行偷袭工作。   使应清华无从捉摸,无法救援少林派。   另外留书一通,改约应清华在骊山见面。   这些红星教主的决策,真是包藏祸心,对武林十分不利!尤其对少林派,更加火烧眉睫,危急万分!   这天,静修大师在早课时候,觉得心神不宁。   这种数十年未有的现象,使他十分震惊!   因此,在早课以后,便叫值日弟子,传唤四位师弟进房,意欲参详一下,究竟是何预兆?   这四位和尚法号静悟、静玄、静音、静性,皆是须眉花白,年逾耆稀的老僧;而且武功高强,位列五僧以内。   平时各有职司,很少同时晋谒掌门师兄的;只有遇着重大事故,得奉掌门人唤召,才会齐集一室。   他们来到云房以后,参过静修大师,便分坐两侧的莆团上,恭请掌门人指示。   静修大师慢慢睁开双眼,向左右一瞥道:“愚已请四位师弟前来,为的在早课时候,觉得心神不宁,异于平时;这是愚兄从来未有的现象!默详甚久,未识是何朕兆?所以,请各位进来,详细探究一下;不知师弟们对此有何意见?”   他说完以后,云房中又是一阵沉静。   不久,静性开口道:“掌门人,以愚弟猜度所得,认为一定有重大变故,涉及本门;所以,在掌门人身上有此特殊预兆!但究属何事?则无法预测!”   静修大师点头道:“愚兄也有此同感!三位师弟有何意见?”   静悟大师接着道:“掌门人,弟亦同意此说,不过,愚意猜是红星教对本门有不利行动;因为弟自甫昌回山后,常常有此感觉!现在,掌门人又有此种现象;可见不可轻视!”   静修大师沉默一会,才问道:   “玄、音两师弟以为如何?”   静玄和静音两人,同时答道:“掌门人,弟同意静悟师兄之想法!”   静修大师又沉吟一会才道:“既是大家都认为此种现象,主本门有重大事故发生,可能是正确无误,不过,以愚意所见,对红星教为害本门之事成份不多。   “因为本派与他并无仇恨,纵使他有吞噬各派之行动,亦不会选择本门为开始目标;未知各位以为然否?”   静性大师接着道:“掌门人与静悟师兄所说,均有道理;弟以为红星教既然在万胜镖局当各派人士之前狂言欺众,一定有其阴谋和行动;真的找上本门,亦有可能,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静修尚未说出意见,即听见一阵紧接连敲的钟声,“当当”暴响不停;顿使这五位老和尚,脸色渐变,从莆团上站起。   静性大师更向静修大师一礼道:“事情不妙,让本座前往察看如何?”   静修双掌一合,口喧佛号道:   “阿弥陀佛,师弟小心!愚兄等随后即到。”   原来,这种敲不辍的钟声,是少林寺有重大变故时,示警集众的信号;只要这信号一响,全寺僧侣均要速即齐集大雄宝殿,听候掌门人指示。   现在,静修五人均在室内,且未发出敲此信号的命令;而信号竟然响起,足见是二代弟子中因见事态严重的紧急措施。   所以,使这五位老和尚,态度转为严肃,内心骤现一种不祥的感觉!   静修待静性走后,又对静悟三人道:“师弟等对此事有何意见?”   静悟紧接着道:“以弟愚见,请掌门人速即升座,查究钟声来因方是上策!否则,静性师弟一入前往,恐无法完善处理!”   静玄、静音二人也同时附和,恭请速往;使静修无法多谈,便举步出房;静悟三人紧随于后,往大殿而去。   他们刚出门不远,便见静修的二弟子明月,神色惶急地一掠而至,跪在地上道:   “许多红星教人,突袭本寺;五师叔正在率领一部分弟子拦阻他们在寺外交手;但有许多弟子已受伤,情势非常危险!请师尊即刻前往!”   这一来,才使静修等心头大震,飞身赶往大门外。   原来,少林寺中,现在僧侣数百之人。   其中有二三代的嫡传弟子七八十人;平时各有职司,管理全寺僧众的活动,规矩森严,有条不乱。   当静修五人在云房聚谈的时候,突有许多灰衣人持械冲入寺内各院;闷声不响,向僧侣们袭击。   那些武功平凡的后辈僧人一时惨叫连声,伤亡不少!   及至二三代的高手闻声赶出,拚命阻拦拒抗,但因仓皇应战,已失先机。   静修的首座弟子,明心和尚,只得在危急之中,发出命令,敲响钟声;希望掌门人及长老速即现身御敌。   幸得静性大师性较机警,闻讯赶出大殿外,一见情况不妙,即刻施展绝学,连伤几个灰衣人,方阻住了他们的攻势。   但各院仍在狠斗,只得又往来接应,在各院连施煞手,才稳住情势,渐渐发挥少林武学,将灰衣人赶出寺外。   静性大师走出山门一看,心中不禁暗吃一惊,连忙回头吩咐明月和尚,速即赶往云房去,催请静修大师四人。   因为,寺外的广场上,除了从寺内退出,或正在与本寺门徒交手的大批灰衣人外,尚有一小堆人,静立广场中央,情态悠闲,谈笑自若,显然是这批来人的首脑人物。   这堆人,老少不一,其中似是以二个灰绸劲装的壮年人为主。   左右并排着一个老道士,三个老人和一个中年美妇。   背后静立着六七个大汉和两个少女。   静性大师刚遣走明月,便听得一阵尖锐利耳粲粲的笑声,发自一个身御长衫,鼠眼钩鼻的老人口中。   静性侧顾身旁的三代弟子中已有人目瞪口呆,失神不立,才醒觉是敌人的一种魔功,连忙运丹田真气。   声似春雷地喝道:“住口!你们是谁?何故进犯我少林寺?”   这一声断喝,打断对方扰人的笑声,惊醒了许多着魔的和尚。   只听得那老人道:“你是少林何人?快叫静修出来,迎接少教主及护法堂主的大驾!”   这种目中无人的狂言,气得静性大师心胸欲炸,怒火兴腾!   但表面仍是镇定如常,合掌朗声道:“阿弥陀佛!施主们不顾武林道义,惨杀敝寺徒众,实在令人不解。你们如此横行,不怕神人共怒吗!”   那老人又粲笑一声道:“别噜嗦!快叫你掌门人出来,答应即刻归顺本教,便可无事!不然,咱们要血洗少林寺了。”   紧接着一阵响亮的笑声,从寺门飞出四位老和尚。   正是静修大师等人,赶来接应静性。   少林徒众们,一见掌门出现,都合掌躬身,口喧佛号;其余正在拚斗的门人,也都一时精神大振。   那老人一见情形,即知是少林掌门来到;因而鼠眼一睁,精光暴射道:“谁是静修?速出答话!”   这时,静修大师已由静性大师简单报告,明白目前已至全派存亡的关头。   所以毫不迟疑地踏出一步,合掌喧佛,朗声应道:“老钠静修,施主们请即喝止贵教门人,免令后辈多受伤害,一切应由老衲五人与诸位亲自解决!”   说完,又转向左右喝声道:“凡我少林弟子速即停手回来!”   那老人也向壮年人轻说数语,似在征求同意。   然后又向后面的大汉们轻说几句,才转身面对静修道:“好!就这么办!现在让老夫向你介绍一下。”   说着又用手指着那灰色劲装的壮年人道:“这位是本教少教主,左边的是本教赤龙堂‘勾魂尊者’巫堂主和黑虎堂‘辣手人王’林堂主。   “这边的是飞凤堂‘普渡仙姬’孙堂主和‘太湖水怪’李护法;至于老夫嘛!人称我为“黑水飞魔”;你们也曾听说过吧?这次到来找你和尚,为的是要你率领全派归顺本教,你觉得怎样?”   静修大师听得哈哈大笑道:“原来都是武林前辈,贫僧等失敬了!”   接着白眉一轩,正容坚决道:“少林历代相传,从未有不战而屈服于人之事;贫僧忝掌本门,何能作此辱及祖师之事……”   黑水飞魔未待静修话完粲粲一笑道:“好呀!今日之事,只有两条路,顺者生,逆者亡;你这秃驴既敢顽抗不服,那就休怨我等了……”   说着向少教主刘耀武一颔首,身形一掠,右掌一式“毒龙探爪”,直向静修前胸抓来。   静修尚未出手,即被旁边的静悟跃前一步道:“师兄,让本座来对付他!”   同时挫腰沉步,双掌一合一扬,拍出猛烈劲风,直向“黑水飞魔”撞去;随即右间进步,展开镇山五拳中的鹤拳,式化“单翅挥云”反袭黑魔的左胁。   黑水飞魔一见静悟的掌风如潮,挟劲撞来;即刻收手沉身,向右横闪一步,左掌一封左胁,右掌收而复出,抓向静悟左肩。   同时展开“黑煞掌法”,招招狠毒,式式诡奥,幻成无数掌影,劈出呼呼功风,配合绝顶的轻功,将静悟圈入他的掌劲内。   静悟自己知道,在内功修为上,和“黑魔”相差颇远;所以一开始之际,便打定主意,不用力拚。   只以鹤拳的招式发挥稳、重、准、凝的四字秘诀,谨守少攻。   并且将仅有三成功力的金刚禅功也运起护住全身。   是以他处在黑魔的强烈掌风中,一时并无败象;仍旧能够趁机出击,斗个平手。   这时,站在刘耀武身侧的勾魂尊者,也不甘寂寞地走向静修道:“和尚,让本堂主来超渡你升西天吧!”   静修旁边的静玄大师闻言即向静修一礼而出道:“施主既然大言不惭,就让贫借来领教你的绝学罢!”   勾魂尊者一见静玄出场,即刻两脚一顿,身形侧飞两支外。   静玄也长身追跃过去。   勾魂尊者待静玄近前,一招“白日勾魂”,直取静玄的右肩井穴。   静玄连忙退右脚,出左手,侧扣对方的脉门;同时右掌由后向前划个半弧。一式“碎碑手”,猛拍勾魂尊者的“天庭”穴。   勾魂尊者一见静玄攻到,即时沉左腕,掌向上翻,反拿静玄的右脉门;右足侧进,右掌直拍静玄的左胁诸穴。   静玄被迫得连忙换招闪步,展开镇山五拳中的“蛇拳”招式着意抢攻。   但是,勾魂尊者的修为高于静玄一筹,勾魂掌法又尽是怪招。   一经展开招式,便似乎满空,忽抓忽拍,掌劲指风,交织迫人,实不愧是六魔之一的名家。   幸得静玄采用的是“蛇拳”,注重舒长灵活,再配以“十八罗汉手法”,恰足以和“勾魂掌法”斗个旗鼓相当。 青天飞龙--第十二章 寺前鏖战 第十二章 寺前鏖战   假如静玄大师能够寓攻于守,静心沉气的话,短时间内是分不出胜负的。   只是双方变招换式太快,起落进退如风。   使在场之人除了功力高深的几位外,都只能看到两位人影,时起时落,忽进忽退,翻翻滚滚,乍合乍分;卷起劲风四溢,飘荡着旁观者的衣襟。   这时,在登封县北门外的大道上,正有一位白马青衫的年轻书生在飞驰,向少室北麓的少林寺而来。   这就是千里单骑专程驰援的应清华。   自从他留书一封给冷峰以后,第二日黎明,即离开武昌北上。   晓行夜宿,沿着官道飞驰,以白龙俊健的脚程,出武胜关,经信阳、舞阳而转襄城,费四日时间,便到达登封城内。   他进城以后,本想连夜赶往少林,他经过一番思考后,认为刘耀武带着大批人马前来,夜晚行动不便。   纵使现已到达这里,也可能不会乘夜进袭。   所以,他便住下来;不过,他在晚课以后,却曾以绝快的身手,驰往少林寺外一转,一方面是观察环境,二方面是提防意外。   在子初时分,才返回旅店安息。   早饭之后,他便驾轻就熟驰向少林寺,准备以游客身份,暂在寺中寄住。   如果少林寺的和尚们,能够抵挡得住,他便旁观不管。   如若不然,便挺身出面。   不料,他到达少林寺的外山门时,即见三个灰色劲装人守在路口,情知不妙,料想刘耀武等已定然在围攻少林寺。   因此,他直冲向前,双脚一甩一点,从鞍上直飞而起,在三人头上临空挥手,点住他们的穴道。   同时,身形一落,将他们藏在路旁,返身将白龙牵至旁边树林,一拍马屁股道:“你去歇歇罢!”   随即身形一展,沿道疾飞而上,将到寺前广场时,转向右侧林树一闪,跟着一式“黄鹤冲霄”,轻轻跃上树梢。   两个伏身,即藏身在一株参天的古松上。   这古松约五丈,粗有两人合抱,枝叶茂盛,状似花盖。   他藏身针叶上面,可以俯瞰全场,因为他的绝高功力和青绸服色,使广场上的双方人士,毫无所觉。   他定睛细看,已知少林人士,虽以大小罗汉阵对敌,但仍无法制胜,若长斗下去,少林派定将落败无疑!   原来,静悟大师与“黑水飞魔”交手以后,因为“黑魔”的功力高于静悟,掌法又狠毒诡怪;所以占得主动,不断向静悟进攻。   静悟以稳重准凝的鹤拳招式,配合金刚禅功,极力和他周旋,愈斗愈紧。   经过两盏茶的排今后,双方已交手七八十招。   “黑魔”是愈打愈勇,招式连绵。   静悟却是越打越惊,心神已渐受影响,不如原来的镇定。   直到百招过去,双方突然变快为慢,招式分明,举手投足都是劲风呼呼,凌厉至极。   静悟是怒月张须,哼声连发。   好像一只愤怒的狮子,正欲与敌人舍命一拚。   黑水飞魔却是鼠眼精光暴射,粲笑不停,时掌时抓,毫不放松。   终于静悟大师暴喝一声,双膝前弓后箭;双掌一沉即吐,直向黑魔拍去。   他已提足“金刚禅功”的三成功力,从双掌发出;拍成两股呼啸的狂飚,声势非常惊人!可见,他已决心死战,向黑魔作孤注一掷。   黑水飞魔一见静悟的掌风转变,也即刻双腿微变,闷哼一声;全身骨胳“咯咯”作响,双掌由腰间穿出,一阴一阳,掀起一团劲风,劲风侧射,尘沙齐飞;静悟大师已被震得连退三步,满面通红。   “黑水飞魔”只后退了一步,即大喝道:“你也尝尝老夫双掌!”   掌随声出,身随掌动,挟着一片劲气,全力劈向静悟大师。   静悟大师刚被震得血气上涌,尚未平静;突尼黑魔凶狠地扑来;迫得尽集全身仅余的劲力,双掌向前一推,身躯向右一闪,意图避开正面的一击。   不料,黑水飞魔的这次掌力,是以“蚀魄魔功”的八成功力发出;岂是静悟大师在震伤后的残余劲力所能抵挡!   但听一声问哼,静悟大师的伟岸躯体已被震倒地上,连翻两滚。   同时一声佛号,场内人影飞闪;静修大师及静音、静性二人,已跃出救援,截拦住黑水飞魔。   静音、静性两位大师,迅速地扶起静悟的身体,喂下两粒本门的治伤药丸;立即又为他封住几处要穴,以防伤势恶化。   并叫两个三代弟子,将他抬入寺内休息。   静音刚叫弟子抬走静悟,便听得静修大师大声喝道:“九大弟子布阵!”   明心等九个少林二代弟子已闻声跃出,团团围住黑水飞魔。   每人右刀左掌,凝视待敌。   另一边,静玄自与勾魂尊者接战后,虽然功力较低,感到有点胆怯;但在十招以后,即时心定神安,尽量施展“蛇拳”的长处,配合“十八罗汉手”,着着抢攻,经过百招的缠斗,仍能打个半斤八两。   直到静悟大师和黑水飞魔第二次对掌,重伤倒地的情形被他眼角余光所见;顿使他心神一惊,身手一慢;终被勾魂尊者抢去先机,陷入被动。   静玄一时疏忽,失去主动以后,便觉得缚手缚脚,应付艰难;所以喝声连出,全力出手,意欲扳回平手的局势。   可是,他的功力本较对方为低,今又失去主动,则更吃力,更心慌,情势也更恶劣,不但扳不回平手,且已频临险境。   卒被勾魂尊者找到破绽,乘他双掌齐出之际,以一式“鬼手追魂”,右掌一格他的左手,转扣他的脉门。   左手由下而上,伸指如戟,直点他的双目,迫得他速即仰脸沉腕,忙向后跃;意欲避过此招。   但勾魂尊者,已如影附形,随即进步出掌;一式“风雨勾魂”双掌拍出两股强烈的劲风,袭击他的中上两盘。   使他后退不能,闪避困难;只得大喝一声,蹲身出掌,一式“星月争辉”,硬接来势。   “啪啪”两响,震得他全身后倒,两手撑地一滚,向左离开数尺;跟着挺腰缩腿,一跃而起。   同时,吓得静音。静性二人飞身抢出,一奔勾魂尊者一奔静玄身旁。   但在刘耀武身旁的太湖水怪和辣手人魔,却于同时飞出拦截,在中途和他们各对一掌;接着出手抢攻,又形成两处拚斗。   静玄滚地跃起后,已觉头脑昏花,无法再战,只得强忍涌喉欲吐的鲜血,同时跃至静修身旁,坐下调息。   使静修和后追的勾魂尊者,又交了一掌,缠斗在一起;造成又一组剧烈的打斗。   依照现在的情形来说,少林派实在危险至极!五僧全部出手,已成二伤;正在拚斗中的三人亦未占着优势。   门徒虽然很多,但除了二三代弟子外,均是武功平常;如果叫他们去抵抗红星教的香主们,那无疑驱羊斗虎!   不过,二代弟子中尚有九人功力颇强,三代弟子中仍有五十余人可供一战;假如结成阵势对敌的话,仍可支持一段时间。   因为,以阵法对敌的长处,是用功力较低的多人,化成高强的功力去应敌;这种转弱为强的方法颇多,各门派都有他自创的方法和阵势。   譬如武当派的“九宫八卦阵”、少林派的“大小罗汉阵”,及昆仑派的“五行连锁阵”等等都是闻名武林,威力很大的阵法。   少林派的罗汉阵,有大小之称;凡是九人或十八人、卅六人的阵法,叫小罗汉阵;其他如六十三人、八十一人,及一百零八人的阵法,便叫大罗汉阵。   现在,正与黑水飞魔斗在一起的就是九人小阵。   这九个少林门徒都是已四五十岁的和尚,追随静修等修练,已有三十年历史;武功火候均已到达五六成。   若以他们现在的功力而言,无一人是黑水飞魔的三十合对手。   可是,自从他们奉命布阵,围住黑水飞魔以后,却使“黑魔”空有一身绝高的功力,一时无法应付。   起先,黑魔见他们右刀左掌围住四周,心中尚甚轻视;以为仅要轻挥一掌,即可冲出圈外。   所以粲笑几声,迷着鼠眼说道:“你们也想跟你师父同赴极乐吗?好,老夫成全你们!”   明心等九人一言不发,毫无表情,仍旧三人一组,略成品字形;凝神注目,静待黑魔出手。   黑魔见他们不答,又粲笑一声,环视他们一眼。   突然身形一晃,出掌喝道:“看掌!”   右掌挟着呼呼的劲风,直劈明心这边。   半途垫脚转身,出左掌,反劈明月和尚。   他以为用这两种声东击西的办法,先以左手用二成功力攻明心;再用绝快的身法反身以左穴挟四成功力攻明月,一定可以击破对方的阵法。   不料,他右掌刚出,即见明心等九人,大喝一声,戒刀齐举,向前划个半圆;同时,左掌从刀光下拍出,身形齐向右闪,一时刀光掌劲结成一环,不单消去了黑魔的掌风,而且从四面八方,以雷霆万均之势,压向黑魔而来。   这一来,弄得黑魔连挥数掌,才化去外来压力。   气得他鼠眼猛睁,粲粲连声。   须知明心九人都有三四十年的武功火候,他们三人一组,九人齐冲,已变成三位甲子以上功力的人。   再以戒刀化解对方的掌劲,从侧面攻出左掌;形成三位功力高强的人,从三面攻击“黑魔”。   当然声势惊人,弄得他心中一惊,忙以五六成功力出掌,才挥散压力。   黑魔经过这次教训,才知小小的罗汉阵并非想像中的简单;要想制倒他们,必须先找出变化的弱点,方有成功的希望!   于是,黑魔展开身法,在圈内游走出掌;引得明心等九人也喝声不断,刀掌齐挥,围着黑魔四周,换位奔走。   直到静玄落败,静修三人又与敌人接手的时候,黑魔在气怒交织之下,双掌已提到七成功力,才使明心等人感到难受。   但他们为了师门的存亡,仍旧拚命支持,咬牙奋战。   这时静玄在地上调息一阵以后,虽未完全复原,伤势却也无碍。   故从地上复起,速即对身后的明智等二三代弟子轻声嘱咐一阵,才重新面对当场观察现势。   但他环视一眼之后,心中又是一惊。   连忙向明智等另九个二代弟子一挥右手道:“去!帮助你大师兄!”   因为,四场交手的情形,以明心等人最危险!   他们已被黑水飞魔利用超人的身法,配合猛烈无俦的掌劲,追得阵法转动失灵,身形散乱。   若有稍延片刻,便将支持不了。   至于静修等三对的情形倒无可虑!其中,静修和勾魂尊者二人,正是棋逢敌手,胜败难分;这是因为静修的禅功修因,已至五成火候;对着已经狠斗一场的勾魂尊者刚好此长彼消,扯成平手。   此时静音在功力修为上,实较辣手魔人低一筹;但在他极力发挥“豹拳”的招式下,仍能支持得住,形成虽劣而不败的局面。   另在静性对“水怪”的一场,却能略成主动。   原因是静性的为人,平时上进心强,天资较厚;所以在武功修为上,仅次于静修;而对手“水怪”,虽然名列七怪之一,但在陆地本领并不出奇。   经过静性以“龙拳”配合禅功抢攻,反而争到一点主动。   可是,静悟刚才的出声挥手却引起了刘耀武身旁含笑观战的普渡仙姬的注意。   她一见静悟已经复原,便粉脸转向刘耀武,亲密地耳语了一阵。   一跃而出;对着静悟款摆蛇腰,格格一笑道:“大和尚,你好啦!来罢!让本堂主陪你玩玩!”   说完,又微侧粉脸,蛮靴点地,双眸似水,睨着静悟浅笑。   真是荡意横飞,令人不敢迫视。   静悟内心一震,闭目合掌道:“女施主请回,贫僧不便出手!”   普渡仙姬闻言娇笑得浑身抖动,引得双方门人转移目标,盯着她的隆胸肥臀目不转睛,有许多红星教徒已暗地想入非非!   她笑了一阵,又嗲声说道:“唉唷!大和尚!你何必客气呢?难道怕本堂主功力不配,玩得不痛快?”   静悟无法可想,迫得念佛不已。   稍停一会,才口喧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伤势未愈,自知不敌,女施主若别换他人,贫僧尚可奉陪!”   说完,又念佛不已,好像不是对敌人一样,他这种反常的表现,使双方门徒都感到非常奇怪而好笑!   普渡仙姬又是一阵娇笑,向前两步,摇头说道:“不行呵!大和尚,我们非玩一场不可的!你看!他们玩得多够劲儿!”   静悟只得又宣号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稍退后,让贫僧叫小门徒们设个小阵向你领教罢!”   同时,又回头向三代弟子们一摆首,随即后掠数步。   普渡仙姬正在笑着摇头际,已被十八个三代弟子团团围住,个个提刀立掌,肃容以向;使普渡仙姬更好笑,口中连呼“唉唷”!   久立刘耀武身后的“关外五太保”此时也一齐跃出,向静悟大师道:“咱们仍以那小阵法,再向老和尚请教!”   静悟当即应道:“好!老衲奉陪五位一场。”   他这种爽快地答允,与前判若两人。   使旁人感到非常奇异,顿兴猜想。   其实,静悟所以不愿和普渡仙姬交手,是厌恶她的为人。   他以为自己多年的清白身体,不能让这种淫凶久著的女魔头沾挨;纵使武功不敌而败,也要败得清清白白。   同时,他又认为让门人结阵对她,以戒刀应战,总比自己徒手好得多!   所以强抑怒火,忍让再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终叫三代弟子以阵法和她一战。   这时,寺前的广场上,形成六组战斗,掌风拳劲,喝声笑语,闹成一片!双方未过手的门人已分退在广场两端。   这就是应清华藏身松树上,最先看到的情景!   他看清情势以后,暗自忖道:少林虽然处在劣势,仍可支持一段时间,如果他们不到极端危急的时候,自己伸手管了此事,难免要损及他们的自尊心。   不如在此静等一会,俟机暗助他们一臂便了。   因此,他顺手抓起一把松计,意欲先将靠近松树下的红星教徒用松针打穴的方法制住;然后渐渐及远,直到剩下几个主脑人为止。   这样,一方面可以防止他们,在危急的关头放火焚毁寺院,一方面又可震惊刘耀武等人减低对少林诸人的凌厉攻势。   但是,他自下山以来,从未尝试过这种手法;不知道这种轻细的松针以自己现在功力能够发出多远,能否有效控制。   因此,他以右手食中二指,拈起一根松针,看了一看,即刻意动功行,一挥右手,将松计向树下的最后一个教徒射去。   这些教徒都是刘耀武带来的得力香主,除了“关外五太保”和在寺内被静性所伤的几个外,仍有四十余人站在这松树下面,距离两三丈的地方。   他们注视着黑水飞魔等人,正为己方的优势在得意忘形。   清华尝试性的第一根松针,意在最后一个教徒的右肩“巨骨穴”;发射以后,他凝视着那人的反应。   果然,那教徒一声不响,应手软倒。   使清华内心一喜,拈针连发,按照先后的顺序,一口气制住他们二十多个,整齐地倒在地上。   可是,那些站在前面的红星教徒仍旧兴高采烈,毫未发觉;反惹得清华一气,又连发松针使他们顺序软倒下去。   可借在剩下最后数人的刹那,忽听得隆然一响,交手场中,已有急变。   清华即刻停手细看。   原是一个正和辣手人魔交手的老和尚,因对掌而被击毙地上。   那边的少林门徒,在喝声中,飞出三四十人。   卅多个已结成罗汉阵,分别围住辣手人魔和刘耀武,另有数人正抬着老和尚的尸体,向寺门走去。   其余也接住教徒和少女战斗。   清华的内心不安,暗自想到:我不该孩子气,因摆布这些教徒,而忽略那边交手之事!好!等会我要替这位老和尚先出一口气!给他们吃点苦头!   至于始文的仇恨,等他承认以后,在阿房宫赶约时再了断不迟。这样,可使少林门人知道,我是专程来救援他们,并不是为私仇而来!   原来这死去的老和尚,乃是少林五僧之一的静音大师。   他和辣手人魔接战以后,一直处在劣势,但在最初七八十招内,他藉着“豹拳”招式的凶狠,仍能支持到虽劣而不败的地步。   后来,时间愈长,愈觉得不妙!觉得辣手人魔的身外,渐渐产生一种气劲,不畏掌风拳劲。   他连试几次的结果,不单凌厉的拳劲被对方化去,而且被对方乘机攻来,造成更恶劣的情势。   最后,他弄得无法可想,完全处在挨打的地位,终于决心殉道,欲以此身和辣手人魔同归于尽!   因此,他提集全身功力,配合二成火候的禅功于双掌;大喝一声,直向辣手人魔劈去。   谁知此时的辣手人魔也因久战不胜而发怒;正在发动“阴风气罩”的全力,准备将静音大师击倒。   所以,他一见静音大师身随掌进,挟全力而来;即刻同样施为,直向静音冲去,一声暴响,双方结结实实地硬接了一掌。   只是,辣手人魔仅被震得后退三步,毫未受伤。   而静音大师的身体,却因挨了对方的“碎心阴风掌”而震飞五尺,陈尸当场。   这次对掌的结果,完全出乎静音大师的意外;原因是他过于心急,不明辣手人魔的气罩妙用。   “辣手人魔”的“阴风气罩”不单能化解敌方的掌劲拳风;且在运到极点之际,能够挨受非常的打击。   故在岳阳和应清华交手时,竟使应清华用到六七成功力的震天指功才穿透他的气罩而获胜。   这静音大师二成火候的金刚禅功,对他自然是无能为力了。   再看场中静性大师和“水怪”的一对,正在四掌贴实,马步相对;彼此红脸淌汗,怒目而视。   看情形,即知是拼较内力,生死挣扎,胜负谁属,一时未敢预料。   静修大师和“勾魂尊者”两人仍在缠战不已。   但在进退起落的身法上看来,静修已处在有守无攻的被动地位;若再延长一段时间,一定会被“勾魂尊者”制倒。   本来,静修大师以五成火候的禅功和已战一场的“勾魂尊者”交手,正好拉平的;但因静音大师的死亡,震惊了他的心神,失去原来的优势;是以又有力不从心之势。   少林二代弟子的十八人和“黑水飞魔”斗到现在,也已成为强弩之末,被“黑魔”施展全身功力,震得阵法散乱,身形不整。   眼看就要全部倒下,惨遭毒手。   三代弟子和“勾手人魔”,及“普渡仙姬”的两组,因为功力相差太远,败得更快;虽然双方接战不久,但已被两个魔头迫得无法招架。   和刘耀武对手的一组,虽经刘耀武以未成熟的“赤焰魔功”和一枝怪刃猛攻,仍能稳住阵法,团团绕转不停。   看情形支持一段长时间,依然没有问题。   但那些后辈的少林门徒已被剩余的教徒和两个少女,杀得惨呼连天,伤亡甚众。   连静悟大师也在“关外五太保”的阵法中重蹈覆辙,快要倒下。   这些危急情况,都是在静音大席殉难后出现的;只要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些少林的门徒都将要惨遭劫运了!   所以,静修大师心胆俱裂,状入疯狂!突然停身怒目,又欲和静音大师一样,孤注一掷与敌同尽。   幸得长啸忽响,震惊全场,在众人一怔之间,已从场侧的松树上射出一团青影,直落场中,在人群内晃闪;电掣风驰,弄不清楚是男是女。   只觉得劲风过处,惊叫随起,眨眼之间,人倒满地。   紧接着轰然数响,暴喝几声,中即归寂然,另现一番景象! 青天飞龙--第十三章 深潭斩蛟 第十三章 深潭斩蛟   时近中午,春日高悬,春风吹抚着少林寺侧的丛林,松涛澎湃,悦耳中听!   寺前的广场上,一片静寂,宛如空寂无人。   其实不然,红星教的“黑水飞魔”等人已簇拥着刘耀武,退立在广场的外边。   静修及一批少林徒众聚集在寺门这边。   静性大师和“太湖水怪”距离两丈,相对席地而坐,在他的周围,正膝,运功调息。   静玄大师也在右侧跌坐,但他的周围正躺着“关外五太保”的身体,一齐头外脚内,状如梅开五瓣。   再靠右边,便是二三十具灰衣人体。   静性大师的左侧,也有三圈十余人的少林和尚垂头闭目,正在调息,戒刀齐摆在地上,映着太阳闪着银光。   再过去左边,便是东倒西歪的尸体:有的人是和尚,有的是红星教徒,血肉处处,细草变色,惨状骇人。   双方未遭伤害的人都是睁着双眼,注视着静性大师身旁的青衫书生。   书生正是千里驰援少林派的“青天飞龙”应清华。   当少林派危急万分的时候,他即刻长啸跃身,从右侧松树上射落,临空右手数挥,先行制住“关外五太保”的穴道。   同时,身挟“大清刚风”,直向静性和水怪中间撞去;身形过处,便将两人逼得倏地一分后退。   跟着冲入少林三代门徒的阵中,震指向“普渡仙姬”一弹,迫得她惊叫一声,疾向阵外跃出。   清华并未追她,仍旧以同样施为,连袭“辣手人魔”和“黑水飞魔”两人,使两处结阵应敌的少林徒众幸免毒手。   不过,这两个魔头,都曾经拚命向清华一击;终被“大清刚气”的反震力和清华的七成功力的震天指一边,吓得上跃数丈,逃往广场外边。   但在清华冲过这两处的刹那,正门入“勾魂尊者”和静修大师的掌风劲力中;左右两股猛烈无比的狂飚,迫得清华连忙加运“浩然刚气”的柔字诀,双掌一接一拨,才化解了这种夹攻的掌力,将他们逼开老远。   至于刘耀武及那些教徒们只经他隔空弹指,使他们吓得面如土灰,跃出场外。   这些连贯的动作都是清华以绝快的身法,在眨眼间完成的;所有身历其境的人,除了几位功力高强者尚能够看出是个人影外,其余诸人都只觉得一团青影,从树上疾射而落,晃闪在敌我中间而已。   直到清华停身在静性大师身旁,大家才看清是个年轻的俊美书生,因而惊奇至极,不禁看得发呆。   可是,少林派的人因为不认识清华的来历;所以心中的感觉惊与奇的成份各半。   而红星教的徒众们因已知道清华的立场和厉害;故是惊惶占有八分,奇怪只占两分。   他们只是奇怪清华的消息来源何以来得这么快捷?甚至怀疑在红叶山庄时清华便已探得他们的预谋。   这时,清华见全场无声,视线均集中在自己身上,拱手向静修道:“武当应清华,谨代表敝派掌门人向贵派掌门人致候!请大师示知法号,以免小生失礼!”   静修大师被他的话声惊觉,连忙上前一步道:“老衲静修,恭掌少林门户,在此谨谢施主义伸援手的厚情!”   清华接着说道:“小生驰援来迟,请大师原谅!一切详情待小生处理此事以后,再向大师面陈!”   说完又拱手一礼,便翻身向刘耀武走去。   在距离丈多的地方停下道:“诸位如此侵袭少林古刹,实在上干天和,有失道义!小生既然伸手阻挡诸位,即愿承担一切,如果不服,尽可向小生出手,小生决不令诸位失望!”   说完,便负手而立,静视刘耀武等;形态轻松,风度飘然,完全不是场对敌的样子,看得少林门人自静修以下无不钦服赞叹!   刘耀武气得环眼猛睁,冷哼一声道:“小子,你甭得意!老子现在懒得动手;等下次月圆时,可到骊山烽火楼来,再叫你知道厉害!”   他这种色厉内茬的说词,瞒不了少林徒众,也骗不了红星教徒和应清华。   清华不禁哈哈一笑道:“少教主既是不愿显露绝学,小生只得等待下次,再向阁下领教;不过其余诸位,是否有兴趣向小生赐教一二,让小生开开眼界?”   他这样明着叫阵,气得“黑水飞魔”和“勾魂尊者”、“辣手人魔”三人内心欲炸;但都尝过应清华的厉害,不敢轻妄出应。   明知一经交手,自己定将当众出丑,何苦去自找晦气呢!   所以,他们互看一眼以后,便门声不响。   只有“普渡仙姬”这淫娃被清华的绝俗仪态迷昏了心,竟然忘了厉害,“格格”一笑,飞身耀至清华面前。   扭臀摆胸道:“我说小弟弟呀!你既然是这么好兴趣,就让大姐我来陪你玩个痛快吧!不过,你不能太狠心,弄痛大姐的肉呵!”   清华早知她不是好东西,现又见她向自己这样轻佻,心中更想惩她一顿。   所以俊目一睁,神光湛湛地瞪着她说道:“小生在此等候,请先出招吧!”   普渡仙姬被她的双眼神光一逼,不禁心灵一震,低头忖道:这小冤家好厉害的内功,如果稍不小心,恐要当场出丑了!还是见机而作罢。   于是,她又抬头荡笑一声,媚眼一飞道:“小弟弟当心!”   并以“太极起势”的架式,突化为“玉女穿梭”,晃身进步,向清华前胸点到。   这“太极起势”和“玉女穿梭”的招式都是武当派的;而“普渡仙姬”故意拿来对付应清华,真是一件趣事!   所以,使清华和少林门人都感到奇怪!   当清华向右一闪,欲再观察对方的招式时,“普渡仙姬”已化为“带马归槽”,中途变作“罗汉撞钟”,攻向清华的左右太阳穴和耳根穴。   这两式使清华和少林门人更为奇异!   因为这两式手法是少林派的招式。   清华展开步法,一面轻巧地闪避,一面观察她还有什么花样。   果然,“普渡仙姬”接演下去,有崆峒派的青燐掌法,有昆仑派的七禽掌法,峨嵋的流星掌,雪山的寒冰掌,华山的雷音掌,各门各派的闻名掌掌手法。   且因她功力甚高,拼凑得法,演得天衣无缝,毫无勉强之病,使在场诸人,都暗赞她聪明不凡,不愧是个闻名的女魔头。   原来,这“普渡仙姬”原名蓝娥,自幼美艳非常,沦入烟花;后来被个不知来历的道人劫住深山,因而学得一身武功和采补之术。   直到那淫道走火入魔死去后,她便重临人世,利用美色勾引各派青年弟子,作她采补的对象,并盗取各派的武技。   卒使她学成各派的许多绝技,使正派人士莫奈她何!   渐渐功力越高,名声越大,终被列入一等的高手,挤进“六魔”名单之内,在武林“二十八宿”的高位上占得一席。   且因她精于采补,驻颜有术,虽然年已近百,望之仍是中年美妇,使一般武林后辈绝不敢怀疑她,就是淫凶久著的女魔头。   正邪第二次决战后,她因怯于正派人士的武功,曾经遁迹边荒,潜心修练“柔元阴功”。   当刘世泽返回中原组教的时候,正值她练成阴功,重现武林;故被刘世泽网罗教内,担任飞凤堂主。   由于她工迷善媚,使教中的魔头们半数以上都与她有暧昧关系,并且形成一股潜势力,支持她地位日高,渐渐超出“赤龙”、“黑虎”二堂之上。   同时,刘世泽和刘耀武二人也是她的入幕之宾。   并且明目张胆,毫无顾忌,更使她俨如教主夫人,指挥如意,造成她在红星教中是教主以外的实权人物。她在飞凤堂内,拥有多名男香主外,尚有女香主多人。   另外有个“姹女队”,共有二三十人,都是美丽动人的少女,经她训练而成,个个身手敏捷,体态迷人。   她自己有两个嫡传弟子作为“姹女队”的正副队长,即是现在跟在她身边的黄衣少女,武功体貌都极出众。   这次,她跟随刘耀武南来,在形式上是以堂主身份,奉命跟少教主来赴约,暗地里,是她自己在传闻中,听到应清华是如何年轻漂亮,武功高强,心欲借机一睹清华的丰采,想办法收为己用。   可是,事情并不如意,到了武昌,还没有见到清华的面,便又奉命偷袭少林寺,赶路北上;所以,她迟迟不愿出手,即是心中失望的缘故。   这时,她一见清华的超人仪表,乃不顾厉害,独自出手纠缠,使刘耀武等私心为她着急叫苦!   经过近百招的交手,清华仍是轻松安详,在她的杂锦式中游走;使“普渡仙姬”开始感到奇怪和不耐。   因而一面攻击清华,一面淫笑道:“唉呀!小弟弟!你怎么只是躲着我?再这样下去,他们要笑话我俩不够亲热啦!”   清华没有理她,只是冷哼一声,仍是巧妙地晃闪在她的四周,使“普渡仙姬”无法挨到他的衣襟。   “普渡仙姬”突然计上心来,口中喊道:“小弟弟!你真坏!姐姐不来啦!”   话后即向后一掠,一式“金鲤倒穿波”退出丈外,停身荡笑不已!   清华也只得停身而立,静瞧她的举动;使旁观的人都怀疑满腹,不知他俩为什么忽然停下来。   “普渡仙姬”一见清华停身不动,即刻又扭动蛇腰,走回清华面前数尺处道:“小弟弟!我知道你不愿伤害姐姐,所以不肯还手!来罢!让我们真的亲热一番!”   说完,即一扑向前,双手齐挥;同时一阵叮当铃响,挟着一蓬丈宽铁粉红物,直向清华头上罩来。   她这猝然施袭,使少林门人都骇然一惊。   有的竟惊叫出声。   同场中也是一声尖叫,已看见“普渡仙姬”倒在地上。   清华反而立在她背后数尺,形色庄严地朗声道:“你如此淫凶,本应即处死!但小生不愿不告而诛,故给你自新机会!以后若再无耻害人,一定……”   话未说完,即刻猛喝一声,转身向后出掌;一掌轰天价响恍如雨中春雷;震得众人耳鼓齐鸣,山林嗡嗡作响。   并夹着几句哼声和一阵怒喝,声势似是十分紧急,似又发生拚搏,但一阵之后,仍旧又归寂然!   只见应清华面色微红,静立依然;在“普渡仙姬”的身体不远多出了静修大师和十多个门徒。   在清华对面的两丈外,“黑水飞魔”、“勾魂者”。“辣手人魔”三人,正在面色苍白,闭目静立。   似乎是身受内伤,各自运功调息。   原来,当“普渡仙姬”无法挨着清华之时,她知道要凭武功擒住清华已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借故停下来,欲用“飞云迷香网”来达成目的。   要知这“飞云迷香网”实在是件厉害的东西;网宽成丈,全部用天蚕线织成,任何宝剑利刃,均无法将它割破;柔软轻薄,收起来只有盈握。   “普渡仙姬”遁迹边荒时,得自一所古洞中;后经她细心设计,在网脚上安上许多缅铁打造的小钩。   网身上系上许多豆粒般的小钢珠,珠内中空,装有特制的迷魂粉;只要用车一抖网身,钢珠便会一开两半。   不论人畜一入网中,即将被钩住不得脱身,迷例如死,必须服用“普渡仙姬”的独门解药才能醒转复原。   “普渡仙姬”制成此同以后,极少使用,这次用来对付清华,以为万无一失,心愿可偿的。   其实,清华自独闯江湖以来,已渐老练,故对“普渡仙姬”突然停手不攻之事,心中已起怀疑。   继见她款步而来,更认为另有阴谋。   所以,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暗地里实已提防。   在“普渡仙姬”直扑而来的刹那,他已一晃身形,闪在她的背后,同时右手一挥,已将“普渡仙姬”的“入洞”、“凤眼”二穴封住。   左手一抓,即将“飞云迷香网”收入袖中。   但因动作太快,使旁人无法看清。   只听得尖叫一声,便看见“普渡仙姬”倒在地上。   这时,清华正朗声说话,教训被点哑穴的“普渡仙姬”;背后两大的“黑水飞魔”等人认为有机可乘,竟然三人一齐出掌,同时劈向清华的背部。   狂飚气劲,疾卷如潮,劲力万钧,急锐而来。   幸得清华一闻背后风声,情知不妙,即刻念动身随,一振“浩然刚气”回身出掌,式演“天地交泰”,挥出九成功力,硬接敌人掌风。   故听得一声“轰”响,震耳欲聋,尘沙飞扬,哼声几句。   吓得静修等人飞跃而来。   本来,以“黑魔”等三人的合力一击,确是武林少有人能敌的;如果清华不用“浩然刚气”护身的话,纵令用出十成功力也要被震退老远的。   何况只用了九成功力,更要受伤无疑!   可是,他用上“浩然刚气”护身,情形又完全不同了;“黑魔”三人功力受到清华九成功力的掌风一挡,再受“浩然刚气”的先柔后刚妙用,一收一弹;反震得他们后退丈余,跌倒在地;五内受伤,血气汹涌,强忍着一口鲜血勉强爬起调息。   清华也被震退两步,血气翻腾不已!   不过,这是因为他在仓促中应敌,对“浩然刚气”的玄妙作用,不能发挥极致的缘故。   刘耀武和那两个少女,也在一声暴响之际,吓得一跃两丈,后退到广场边缘,面色铁青,呆立无声。   这时见静修等已立在清华身后,也连忙跃回“黑水飞魔”等人的身边。   那两位少女瞥见“普渡仙姬”仍旧躺在清华身侧的地上,便想跃出抢回;但被刘耀武挥手止住,急得热泪夺眶,惶恐至极!   静性等坐于地下调息的已在此时复原起身,各自围拢上来。   场中经过一阵短短沉寂,清华才对刘耀武等开口说道:“想不到武林成名人物亦效无耻小人,实行偷袭!如此行为,真令人齿冷!   “但小生不为已甚,不究已往,你们可率领徒众,速即离开此地;否则,便莫怪小生无情!”   刘耀武看了“黑水飞魔”等人一眼,冷哼一声道:“好!少爷认裁!小子,你将我们的人弄醒,本少爷即刻离开!”   清华哈哈一笑道:“堂堂少教主之尊,连解穴亦未学过吗?好!让小生请几位大师帮忙,还你一活人!”   接着,又回头向静修大师微笑道:“可否请掌门人转请几位大师往那边树下将该批教徒‘巨骨’穴上之松针拔出!”   静修合掌当胸答道:“施主悲天们人德及邪恶,老衲理应共襄善举!”   同时转向静玄、静性道:“请两位师弟与明心等同往,按照应施主之言行事!”   清华向静修说了一声“谢谢”,便向身侧地上的“普渡仙姬”一挥右手,隔空震开她的穴道。   等她跃回刘耀武身边后,才朗声道:“诸位如有不服,尽可在下次见面时,向小生再显绝学;若再无端偷袭各门派,小生决不旁观!亦不再与诸位客气!”   刘耀武气得眼露凶光,还欲动手再斗。   但右后一触怪刃的握把,即又恢复铁青的脸孔,冷森森地说道:“好,今日之事,咱们留到骊山一并清结好了!”   同时,又转向刚被解穴放回的徒众和刚从地上跃起的“黑魔”等人喝道:“咱们走!”   声起身飞,直向山外而去。   这批穷凶恶极的教徒眨眼便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静修等少林门徒高兴地围着清华,不断寒暄道谢。   午刻已逝,静性突有所感地向静修道:“掌门人,时已不早,该请应施主进寺用膳才是!”   静修连忙口喧佛号道:“啊!老衲却忘了,失礼之至!施主,请!”   清华也连忙作揖恭让道:“大师请进!小生随后!”   静修大师见清华如此,只得告罪先行引路;其他门人除了被静性留下一部分清理广场外,都相继跟随进寺,返回各人修练的院所。   进入寺门以后,清华向静修问道:“请问大师,静悟大师何故不见?是否仍未返寺?”   静修又是一声“阿弥陀佛”过后,才皱着眉头道:“二师弟早已返来,但因与‘黑水飞魔’对掌受伤,现在卧床不起;四师弟亦已卫道损身,圆寂西归!老衲德薄才庸,导致师门遭劫,说来真是惭愧!”   清华接口说道:“大师毋须自责,红星教为害人间有目共睹;并非大师失职之过!敝师门亦曾同遭侵扰,幸未酿成大害!   “今后若能团结同道,一举便可将他们消灭!请让小生先看静悟大师之伤势,再与大师作详谈如何?”   静修大师忙向清华称谢,并着明性和尚引路,一齐拥向静悟的卧室。   静悟大师自被“黑魔”击伤后,虽然眼过少林伤药,仍旧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所以,静修等一进房中,即看出伤势严重,正在生死边缘挣扎;同时感到束手无策,悲愤万分!   清华略为诊视一下伤处,即刻从三瓶中倒出两粒“百草还魂丹”,喂人静悟口中,再以本身真气助静悟疗伤。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见静悟呼吸慢慢的转顺,两眼微微地睁了一下又闭了下来。   清华口在静悟耳旁道:“大师,小生已帮你治过伤,再休息几天必可好了。”   清华走出卧室,举步照正厅走去。   晚膳上清华便向静修等人说明红星教的野心及要如何联合各派,消灭红星教等等,均得到静修等人的赞同。   用餐后,清华便回房休息了。   一宿无语。   早晨,忽然“津津”连声,清华忽被此声吵醒、倾听之下知是马叫的声音,连忙飘身出外,直入林中马声的方向。   他看见白龙旁边有一黑马,他细看黑马之后,觉得又是一匹难得的龙驹,堪与“白龙”媲美!便向黑马频招左手道:“来!不要怕!”   黑马也灵慧异常,见清华向它招呼,似乎了解其中意思;不断“津津”发声,扬鬃摆脑,走前数尺,又退后踢蹄。   清华见它如此作态,感到非常有趣!   即刻笑着向它走去,口中又呼唤道:“乖马儿,别怕!我很喜欢你啊!”   当他离马数尺的时候,黑马忽然急嘶一声,向后门退丈余,再回首对着他踢蹄。   他只得到回白龙身旁,天真地一拍它道:“你们再玩一会,我等会再来找你!”   同时一拔身形,沿岸疾向水潭边驰去。   眨眼间,水潭前侧的岩石上,便出现了他的身影。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观察这股水帘,仰望俯视;似是别有一种情调,使他陶然沉醉!   忽然,他捡起一个拳大的石头,用二成功力的手劲,向水帘中央投去;“啪”的一声,水花四射,石块已被水力冲落潭中。   他蓦地一呆,暗自想道:“水力果然不小,这样用力投射的石头纵使遇着大树,也要洞穿而进;真没有想到,竟透不过一幕水帘!哼!我非达到目的不可!   于是,他又捡一个石头,用三四成劲力投去;“雪”的一响,石头钻入水帘不见。   他静观一会儿,既看不见石头下潭,也没有一点其他的反应;不禁心中一气,捡起一个比前更大的石块,用六七成功力掷去。   石块挟着无比的劲风直穿水帘而过;一阵雪白的水花溅得满空如雨。   他敏锐的眼光跟着石块前进。   一瞥之间,觉得水帘后面黑沉沉地,颇具神秘性。   因此,他又来一次,用更大的石块,更猛的劲力,使水帘穿个更大的洞。   这一次,使他感到非常奇怪!   因为,他觉得石块虽然穿过水帘而去,但没有打在石壁上;似乎投入一个山洞中,旁无一些声息。   他静立一会,思索了一遍,决心要设法探究真象。因而沿着潭边走向左侧的石壁,从侧面去观察水帘内面。   一看之下,果然不出所料;水帘是竹简形的,帘边和石壁间尚有四五尺的距离;半壁间,可以看见一个洞口,正对着水帘。   洞口以下,苔藓处处,无法着足;纵令轻功再好,也无法跃上洞一口。   除非是陆地神仙一流人物,练就蹑空踏虚和御风飞行的本领,才可从这狭长的空隙中直上其间。   所以,清华看了以后,感到有点失望!   但是,他又想及紫盖峰后的奇遇,正是人迹不到的地方;古今来的仙快之流都是喜欢在这种地方潜修的。   故又撩起他的希望,细心地研究附近的情形;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终于退到原来的石上,望着石壁出神。   经过一阵冗长的呆望凝思,才向石壁走去。   并且施展绝顶的轻功,从壁根直跃而起,一式“平地拔葱”,身形直上七八丈;同时,用脚尖一点壁间的藤萝枝叶,又拔起五六丈。   如此三四次借力,一口气给他跃上二三十丈,停身在一根石松上;临风摇摆,轻松自然,好像这种罕见的身法仍未用出他的全力。   石松侧面数尺,有一丛不知名的藤树,枝叶盘结,横宽近丈,从石缝中倒挂而下,垂着低檐。   藤下覆有一洞,宽有七尺,刚才春风吹动藤树,使他发觉藤下有洞;认为此洞与水帘中的石洞必有关连,所以跃登石松上面,作一次实地观察。   他在松树上细看一会,觉得洞口虽然不很大,确是经过人工修整的;不然,洞口岩石不会这样整齐平坦。   因此,他即刻闪身入洞,并且摘下玄音玉箫,以防不测。   他在洞口静立一阵,感到洞内空气无异,不可能有毒物存在。   故即小心举步缓缓进内。   洞内渐进渐黑,宽度也渐小;等他走完洞口光线可以照射的一段时,洞径已变成四五尺宽,必须躬身才能前进。   并且,洞成右弯,洞底渐潮湿,洞径又逐渐扩大;渐渐地,他又可以直身而行。   这一段路约有十多丈长,中间有几处石缝透光进来,尚可依稀辨认事物。   不久,他到了洞径的尽头;一扇小小的石门出现在他面前。   瀑布的响声也较前更为响亮。   他在门口小立一会;挂好玉箫;开始轻轻推动石门。   石门紧密异常,经他用了五成劲力推移,才慢慢向内启开;眼前一亮,出现一个两丈宽的石室。   室内四壁箫条,只有右墙角上凿有石盆一个,宽有两尺,承接石缝中流出的清泉,汩汩溢渗入墙根;看样子是半属人工的厨房。   室右又有小门,光线即从此处射来,清华在室内略一观察,便向右侧门进去。   门内是个更大的石室,顶上有明珠一个,光芒四射,照得全室明亮,微红的石质,特别显得美丽!   室内清爽干燥,石质光滑,似是全用人工开辟的;石桌、石凳。石床等物俱备齐全;石床上有骷髅一具,旁有宝剑一把和盈尺的玉盒一个。   清华知是武林前辈的遗骨,即刻向前默祷行礼。   然后捡起宝剑,拔出察看,“铮”然一声,剑泛绿光,尺寸适中,确是一支难得的宝剑。   但是,他因为掂了“银钩”在身,故对这支宝剑的不凡,只有赞赏的意思,无占有的心理。所以,他只将宝剑拿在手中挥动一下。   便用剑尖往石床一抵,像是测验剑锋锐利的程度。   同时,他又自语道:“果然不错!就用它来挖坑罢!”   并且转头四顾,欲找一块妥当的地方,埋葬床上的骨骸,以安死者的心。   可是,全体光滑的石室,无法找到适合的地方。   只得就在石床的侧边,蹲身用剑挖掘。   只一会儿,便给他挖出个两三尺宽的深坑。   他葬埋好骨骸以后,才将宝剑归鞘,坐在床上密看玉盒。   这五盒制造很精美,费了他一阵思索,才在盒底找到启开的关钮,将它打开。   盒内有素绢一幅和手录两本,折叠整齐,但手录的皮面破损,字迹模糊,录内的朱红圈要已显露在外,证明是年代久远的古物。   他带着满怀喜悦,将素绢摊在石床上,细心地看下去。   绢上是写道:   “余峨嵋悠游子,喜山水之乐,故携剑遨游天下,浪迹多年,历遍名山大泽;后因发现此洞甚佳,遂定居潜修焉。   “历时十载,余又游兴勃发,远走西南各地,尝尽蛮风瘴雨,终在罗浮之岿发现三盒所盛之(乾坤通化真解》秘本,喜欲携返此处,再作潜修。   “孰料,途间不慎,邛崃派人士发现,剧斗之后,余刃其二,从其一,据云乃司徒印也。   “余返此详细研阅,始悉‘乾坤真解’,乃罗浮双仙所留,全是夫妇合修之道。第因好奇心重,试依诀练之,一载之后,突飞猛进,精进惊人。   “不幸走火入魔,终遭全毁,故于易席之前,书此以待有缘,愿来者依吾言行之,必有后福。   “来人可葬余于此,将‘绿芒’剑携交敝派掌门;‘真解’即以相赠,以酬厚德。   “如来者为吾佛道中人,则请将‘真解’探交劣徒白清夫妇亦可;切忌以寡居之身试习其中秘要;否则,速将蹈余覆辙,后悔不及矣!”   清华看完以后,才知道是峨嵋前辈的自述及遗嘱,不禁自忖道:悠游子的道号极少听见,不知是峨嵋第几代传人?   只有待探听明白后,方可依言行事。   接着,他将悠游子的遗嘱放在“乾坤真解”盒内,揣入怀中;重新拿起宝剑,便欲沿原路出来。   走了两步,忽又想道:水帘下的洞口,难道和这石室是不通的!不!一定是相通的,我要探个明白!   于是,他捧着宝剑,细细察看石室的上下左右,稍自怀疑的地方,即用剑柄敲打,侧听回响。   直到找遍全室,仍无一点发现的时候,才呆立忖道:奇怪!真的不相通呵!悠游子老前辈也许像我一样,为了要到那大洞去,才发现这石室的!   对!他一定也曾经找过,而没有达到目的的。   他思潮一转,接着又想道:也许是我不该到的地方,所以找不出通路;纵使勉强达成目的,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正如悠游子老前辈一样,贪练了不该练的内功,反弄得埋骨古洞,了却道基;其实,我能够到达此地,已经是人生奇缘,何苦再生贪念说?   还是早点出去,找白龙回少林寺去才是道理。   他想通了这段人生哲理,即刻向悠游子的埋骨处恭行一礼,转头远出石室外,运功关闭石门。   可   是,当他关好门的刹那,即觉得洞径震动,沙尘纷落;底下“隆咯隆咯”地作响,好像有极大的东西在转动;使他心神一震,连忙向洞外走出。   刚走到洞口,便听得自黑二马的紧急嘶鸣,似是受着侵击争斗而发。   他连忙跃在洞侧的石松上,见黑白二马正在潭外不远的地方和两条体形似猫,全身斑花的野兽拼斗得危急非常。   且觉得,崖壁震摇,潭水突涨,石壁上的脱石崩块齐向下落,好像要发生山崩地陷的样子。   他心知不妙,必须迅速救出两马,赶快离开此地。   所以,他即时一声朗啸,身形向外斜起,一式“鸥鸟斜飞”冲上崖外四五丈高;跟着缩腿俯身,化成“苍鹰搏兔”之式,直向两马身边扑去。   这时,那黑马最为危险!后蹄一扬,没将那野兽打倒,反被它一闪一扑,跳上黑马的背上,两爪抱住黑马颈子,张开血口利牙便咬。   黑马虽是龙种良驹,威力不凡,但因缠战过久,动作已不如那花兽灵活;所以被它藉机跃上背上,陷入险境。   反观白龙却好些,身体虽不如野兽的灵活;却因身有鞍垫等物裹着,一时不惧对方咬啃;只要防卫头尾两端,感到轻松一点。   但身上已留有几处血痕。   清华在空中看见黑马的情形,连忙在四五丈高的地方,将手中的“绿芒”宝剑当作暗器使用,连鞘一掷,直向马背上的野兽打去。   他这样含愤出手,不自觉地用出四五成功力;使宝剑飞如闪电,直穿兽的颈间而过。   只听得一声惨嗥,野兽的体已随剑风余劲从马背上飞出丈外,追迫白龙的另一条野兽打得一滚,缓下了攻势。   清华自宝剑出手以后,跟着疾落白龙这边;刚好那野兽从地上一滚而起,又欲扑向白龙;被他怒极出掌,一下便拍得尸飞两丈,头破而死。   他打发了两头野兽,心中已平静下来;知道两马都带有几处伤痕,必须速予医治,所以倒出两料“百草还魂丹”,放在手中磨成粉末。   先将白龙前后股的伤处,用手指沾着药粉摩擦一遍。   然后,又托着剩余的药粉,慢慢向黑马走去。   黑马的伤处较多,有几处已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自从清华临空飞剑将野兽击毙以后,马便停在原处,用两眼盯着清华动作。   白龙经过主人治伤后,也许是感到非常高兴!连声嘶鸣,随着清华走向黑马而来。   本来,清华仍恐黑马又会转头跑开的;但这次却出乎意外。   它除了连嘶几声,以应白龙外,仍旧站着不动。静等清华走上前去,好像懂得是清华救了它,从此感恩图报一样。   清华喜出望外地走近黑马身旁,轻声地说道:“不要动,好好地让我给你治伤!”   接着,便按照前法,逐处给它擦药。   直到药粉不够,又再用一粒“百草还魂丹”。   此际,日近申末,满天黑云,风强林啸,大雨欲来;河水涨涌出岸,四处横流;云中电光频闪,轻雷初响,情势已非常恶劣。   但是,清华仍旧全神注意在马身,毫未发觉。   直到他治完马伤,轻对黑马道:“好了!乖乖地跟着白龙后来,我们要回去啦!”   说完,便走向白龙身边,意欲上马回少林寺去。   他正在攀附鞍头的刹那,突然一声“隆隆”暴响,潭水直喷十余丈高;山崩地裂,急雷骤雨,河水暴涨。   他见势态惊险,不容许再骑马出走。   所以速即一拍白龙的后股,大声喝道:“赶跑!”   同时,跃至黑马后面,同样一拍一喝,使两马四蹄如飞,直穿丛林而去。   自己稍一顾盼地形,顺手从花豹身上拔出“绿芒”宝剑,向腰带上一插,施展绝顶轻功,横向左侧的大树上掠去。   他的身形尚未落地,又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同时,雷雨更猛,河水骤高数丈,一种特殊的感觉使他自然地向潭边一瞥。   他不禁一声惊叫,真气顿泄,身形落在一根参天古树上,手握“银钩”剑把,睁大眼睛,凝目而视。   原来,此地瀑布下面的水潭已经水涨数丈,淹没了整个河岸树木;且还继续上涨,淹到他足下大树的半腰;下游的树海,已只剩一些树梢,成了汪洋的泽国,在滔天的骇浪之中正隐现出一庞然大物。   清华隐身材上,用目一看,在波涛之中,一条庞大的怪物,牛首蛇身,独角隐鳞;眼大如铃,亮似一对明珠。   角弯如弓,红若海底珊瑚。   颈下一道白纹,圆身粗足合抱;从水中伸首而上,露出头颈成丈,左右睨视;形态凶恶,样子似很得意!清华停下身形,内心暗自忖道:“原来是出蛟!难怪会如此狂风暴雨,突然涨水;这种恶物出世,又要伤害无数人畜生物了,我必须想法子将它除去。否则,便枉自崇侠尚义了。”   他看了一下继续上涨的洪水,接着又想道:看它的样子,还有一半身体在深洞内,此时正是它转动不灵,最易下手的好时机!   但是,在这波涛翻滚的水上,不如陆地方便;自己虽然轻功足恃,也无法在水上久战的,怎么办呢!   他在急切间想不出妥善法子来,又不肯轻易冒险行动;只是在大雨滂沱的树上空自焦急不已!   清华在这危急的关头,仍是如此慎重的原因,正是他思虑周到,处事逐渐老练的表现。   这时,他正在想不出好法子的刹那,突被水上漂浮着枯枝,引得灵机一闪;连忙一纵十余丈,跃上坡顶的大石上。   拔出“绿芒”宝剑,砍下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截成丈余长的小段,劈为两块薄板,用腰带缚在鞋底下面。   然后,脱下长衫,将玉盒、革囊、玉箭等物一齐包在衫里,放在一个小岩洞内;上面用“绿芒”宝剑压住,再用树叶遮住洞口。   即刻手提“银钩”,翻身一掠而下,回到水中的树顶。   树顶离开水潭,约有二十余丈,中间的树木已全被水浪涌没,毫无着足之处。   蛟头右侧,也要十余支外才有凸出水面的树枝。   河口方向,是只见汹涌的波涛滚滚而去。   在这样广大的波浪上,要和恶蛟相斗,实在危险!   这时,水势继续上涨。   只见那蛟龙一缩牛首,没入波内,跟着向上一伸,冲破而出;“轰隆”一响,水花四射,直达五六丈高;蛟首也冲出水面甚高。   看样子,它的身子又从洞中拖出一大段,水势也随着猛涨。   清华在树上一见这种情形,心中也不禁一震!   但他已下定决心,义无反顾。   虽然明知危险至极,也仍旧要冒险斩此恶物。   所以,他趁着较身尚有一半在洞中的时候,即刻念动身随,功行全体,一晃白芒伸缩的“银钩”剑,朗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   在十余丈高的空中俯身缩腿,跟着双足向后一蹬,身手足成一直线,挺剑向蛟龙俯冲而去。   一式“钩光掠影”,剑化满空银虹,挟着风雷之声直向蛟首罩落。   真有雷霆万钧之势,惊心动魄,恍似银龙回空之妙,精劲绝伦!   蛟龙自清华朗啸的时候起,即已引起注意,侧首睨着他的行动,今见银虹万缕罩来,也知道敌人厉害非常,不可力敌。   即刻一沉牛首,没入水中;等清华一冲而过的刹那,突从水中拥浪冲起,用独角猛撞清华的后背。   挟着骇浪凶涛,真的惊入至极!   幸得清华反应快速,机智有素;一见蛟首缩入水中,即刻昂头煞势,化作“云龙三现”中的盘空身法,从左侧回旋而过。   等蛟首从水中冲出时,他已绕过右侧,正面相对。   同时,右手一挥“银钩”,用两丈长的芒尾,向蛟首一削一带;左手向下一拍上冲的水浪,藉这反震之力,又跃起八九丈高。   半空中“细腰翻云”又变作头下脚上,随着下落的水花,再向蛟头攻到。   蛟龙被他手中的剑芒吓得“咕噜”一声,又缩入水中。   清华只得重施故技,向右绕飞四五丈。   且因真气已消,迫得直落水面;双足向水上一滑,冲出一两丈外;乘这刹那的时间,换气再起。   当他刚从水面跃起两三丈高的时候,蛟龙已从水中拥浪再出。   口中一股猛烈的水箭,也似银虹经天,速即射到。   如果清华稍迟刹那未曾跃起,即将遭受灭顶之灾。   接着,清华又从空中攻击蛟龙,时起时落。   蛟龙也倏没倏现,狠斗不已。酉初已届,大雨如旧。   如果战况拖延下去,清华的行动受到黑夜的限制,成功更是无望。   幸得蛟龙的一双大眼已开始发亮,宛似一对蓝色的灯笼,光芒照射数支以外。   这时,他在这里斩蛟尚未成功,却等急了少林寺内的和尚们。   静性大师和十七个二代弟子早已奉得静修大师的旨令,备着风灯,在树林内寻找他的行踪。   原来,静修大师自清华出房以后,以为携取坐骑是件易事,不久即可回转;出与静玄、静性二人仍在云房中静坐以待。   不料,一个时辰过去,仍未见他回来;三人心中开始感到奇怪!   他们都深信清华是个武林罕见的人物,为人笃守信义,绝不会无缘无故不辞而别的。   所以,即刻叫明心和尚去探问,本派门人有谁知道清华的去向。   但探问的结果,毫无所获,只有三代弟子几人说在清华出去后,不久即发现右侧树林内惊的人啸声传来。   时起时停,震撼山林;由近渐远,终告不见;依照啸声的强弱音调,极似清华降落打斗场中时所发的一样。   因此,静修大师三人认定是清华因爱马逃走,发声呼唤无疑;并且令三代弟子二十余人入林帮助清华找寻失马。   直到大雨淋漓,找遍附近十里以内,在无可奈何之下,才返寺报告经过。   静修三人研判一阵,觉得清华一定仍在附近;或因特殊事故耽搁了时间,抑或迷失方向,一时找不着路回来。   故此,静性大师便奉命率领二代弟子冒风雨往附近的树林内再行找寻。   因为大雨滂泪,一切迹印均被冲洗干净;所以,搜遍林内各方,仍旧毫无所获。   但已发现山洪暴涨,泛滥成灾。   故即逆流而上,意欲探个明白。   当他们到削壁侧面时,正是清华朗啸一声,开始向蛟龙攻击的时候。   所以一闻声,便齐集寻来,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人蛟相斗,真使一个个心胆俱惊!   此际,天色渐黑,视线渐渐不清,在黄白色的水波上,只能看到一条庞然大物伸缩摇摆,和一个时起时落的人影,挟着数丈银虹,飞舞缠斗。   水声哗啦暴响,浪花四射冲激;使人如置身大海旁边,面对着惊涛掠岸。   清华因为施展全身功力专心一意地对付恶蛟,故未发现静修等人已经寻来高坡顶端。   又经一阵时间后,视线更是模糊,只能看到蛟龙的双眼蓝光,晃闪隐现,情势也显得更危险。   清华在战斗中暗自想道:现在已拼斗多时,仍无法得手,若长此下去,总不是办法!何况,藉着脚下的薄板,虽然可以换气换力,却无法调息。   假如长斗不竭,真气损耗过甚,便将身遭惨祸了。   哼!看这恶物的情形,最怕我手中的“银钩”剑芒,我何不如此试试,也许别有奇效。   他这样边斗边想的时候,静性也针对当时的情况,想得一个办法;欲试验一下,看看是否能对清华有所帮助。   所以,即令二代弟子们点亮避风灯,齐站在一堆,灯光集中射向蛟龙头上,上下左右跟随着蛟龙转动。   就在他们用灯光相照之际,正好清华从水上跃起空中,俯身向蛟龙冲下。   恶蛟正感突然失却了明显的目标,不断摆首寻找清华的身影;恰被左侧坡顶的灯光引得一呆,忘了清华的威胁。   就在这一刹那,清华的身影已疾冲到他的上面两三丈处;把握良机,忽然一挥右手,银虹暴长,疾如闪电,向蛟颈卷来。   同时,左手向下后方一拍一拨,身形如平沙落雁,越过蛟头,向左边冲出三四丈远;双足又在水上一滑一点,再度腾空而起。   蛟龙在一呆之间,突觉后上方劲风压体,银光耀眼,连忙转头缩颈,急欲没入水中躲避,可是,为时已晚,欲避不及。   当它刚缩下颈部,仅余头部的一刹那,便被如钩的银虹划脑而过;一个庞大的牛头,中分为二,伤及脑髓。   一时剧痛侵身,灵智骤失,只知拼用全身力量作临死的挣扎;上下左右翻扭腾转,带得山摇地动,水浪冲天,石壁纷纷碎落,血花飞洒如雨。   犹幸清华在水上借势再起以后,心知蛟龙已受重伤,不死也难久活;但它的临死挣扎一定更为凶猛,必须暂时避开,乘机休息一下为妙。   所以,即刻向左边横掠十余丈,跃回露出水面的树顶。   回身一瞥恶蛟的情形,知已不出所料。   故又一跃上坡,并在高处高呼道:“那位高人帮助小生,谨此致谢!此地危险,请速向左边远避!”   声急身随,话落人至,使静性等不及答话,他已掠至面前,认出这批和尚道:“呵!原来是大师们在此!好!请速向左后方上山,此处可能有崩塌之险!   说完,即向岩洞中取出存物,招呼静性等人一齐向那小山上跃去。   当他们刚离开的刹那,即听得“沙隆沙隆”的一阵急响,水势也急剧上涨;接着,“轰隆”一声暴响,山崩地裂。   但片刻之后,雨势渐小,水势也退。   清华才略告经过,并向静性大师说道:“大师等为找寻小生辛苦半天,现在请先返寺休息;小生仍拟在此等待天晴水退,以便取下蛟角等物;同时,一双马匹,也不知逃往何处,必须找回以后才能回寺。”   静性大师哈哈一笑道:“应施主对敝派恩重如山,老衲等不敢言谢!像如此淋点雨水之事,岂足言谢?老衲等亦拟在此等候施主办完诸事才一起回去!免得你一人行动,缺人提拿东西!”   清华也给他说得一笑道:“如此,又得先向诸位致谢啦!   话到中途,抬头一看天色。   又接着道:“雨停了,我等走前去看看!”   说完,便一跃先行,向下面的斜坡驰去。   静性等也跟着起身,飞跃下来。   他们到了原来驻足的地点一看,都暗叫一声“好险”!   原来那驻足的地方已经塌陷。   诸人静立那里,看着水势。   直到洪水已退到斜坡底下,开始现出了树根的时候,静性大师才开口问道:“水已退出甚远,施主欲如何进行?”   清华道:“还要等些时间,让水退得更远更好!小生欲在取得蛟角蛟珠之后,再剥点蛟皮回去;但不知蛟身是否被崩下之山石压住,无法剥取!”   说到此处一顿,接着向静性大师问道:“据说蛟皮经过练制以后,可以缝成衣眼,能避刀剑暗器及火伤;大师对此事如何?有无高见?”   静性也闻言笑道:“施主乃武林奇材!所言定是事实!老衲等孤陋寡闻,恕难作此证论。”   清华被静性大师赞许得内心不安,连忙接口道:“小生年轻识浅,岂足以当盛誉?蛟皮之功用,武林皆知,不过是机缘难遇而已。”   他刚说到此处时,少林二代弟子中已有人叫道:“呵!水已退到岸去啦!那蛟龙怎么不见呢?”   清华和静性大师也给他这么一叫,引得停止说话,转头往河中观察。   果然,洪水虽然已退至河岸边,却看不见死蛟的尸体。   只有无数崩下来的大石头,堆满了原来的水潭;积如山坡,渐渐向河口方向伸展,瀑布已经消失,只听到乱石中“荷荷”的水声。   这一来,使清华沉吟一会,才向静性大师说道:“莫非已被乱石完全压住?如此,又要多花时间啦!”   同时,又向河中掠了一眼,接着笑道:“这种洪水来得快,也退得快!就趁这雨停水退之际,到乱石上去罢!”   说完,即将手中提着的衣物,请一位少林门人暂管;只捧着“银钩”宝剑向静性大师说了一声“请!”便一齐向河中纵去。   本来,这里到河中石上的距离,仅有四十余丈,清华可以一纵到达的;但因知静性大师无此功力,不愿使他为难。   所以,他装成落后一步,跟在大师左后方,分成三个起落跃去。   这里的十七罗汉僧因未奉到静性大师的吩咐,不敢离开;仍旧齐立原地,互相谈论刚才人较搏斗的情形。   他们除了对清华佩服得满口赞叹外,最可怪清华手中的短剑!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宝剑?会在清华手中幻出如钩的长虹!   互相谈论结果,有的认为一定是清华的功力太高,才能震出这种凌厉的剑芒;有些却以为是宝剑神奇所致。   他们在这边谈得兴趣正浓,忽听得静性大师喊道:“明心!你领九位师弟来,其余仍在原地休息!”   明心应声动作,选出九人,各携避风灯,飞跃过去。   只见静性大师静立在大石上,要他们将灯光集中一处,照射在清华工作的地方。   同时,他们又看得一呆,心中起了无限的感慨和敬仰!   因为,清华正在临水的乱石堆上,左手抱着“银钩”剑,仅用右手掌力,隔空挥动那些大石。   只见他右手轻松地左推右拨,那些磨盘般大的石块,应手向两边飞出近丈:只一瞬间,便给他开出了一条两丈长的深沟。   在沟内的水中,现出一段蛟龙的尸体。   他这么轻快地,随意挥动那些千百斤的大石,真不是一般武林人士所能轻易办到的!何况是隔空挥掌,得心应手,毫无一些勉强的状态!   这种念动力到,随意挥耍的表现,显示出清华的功力,真是高得骇世绝俗,武林仅见的地步!   难怪明心等人一见又生敬意!   就是功力深厚的静性大师也不禁为这年轻俊美的奇侠,赞佩不已!   但清华却丝毫未存炫耀功力的心理,只是一心一意欲取蛟龙身上的奇宝而已。   所以,他一见蛟身已经出现,便喜孜孜地跃回静性大师身旁道:“蛟身就在水中,请大师们用戒刀试试,以证明蛟皮是否能避刀剑!”   静性大师接着笑道:“老衲年近八十,仅是闻而未见,此次真得托施主之福,见识一番啦!”   话落身动,全体飞落深沟的周围,由明心和尚去实行砍较的工作。   蛟身粗有合抱,色呈灰白,仅有两三寸厚的皮肉,露出水面上;灯光照处,似乎有一层碗大的软鳞。   大家怀着好奇的心意,注视着明心和尚动手。   只见他右手握着尺多长的精钢戒刀,站在临水的石上,凝神一志,两脚分立;先用刀口在蛟身上一比,表示落刀的地方。   然后,右手一扬即落,大喝一声。   戒刀挟着劲风,已砍在蛟身上,发出“劈啪”一响;全体人士也同时“咦”的一声,惊异地睁大了双眼。   明心一刀无功,不禁一呆!   接着,又猛力连劈数下,似乎是以他少林高弟的身份因无能砍破蛟皮而自愧,意欲藉此发泄一下胸中的怒气。   然而,他发怒连劈数刀以后,他只在蛟皮上留下几道刀痕而已。   迫得他红脸一叹,跃回岸上道:“这东西真厉害!恐怕只有用应大侠的宝剑才有办法!”   清华接声笑道:“好!现在水已完全退去,还是由小生来处理吧!免得大师们身沾腥气,不过,这两三丈长的蛟皮剥下以后,只能缝制六七件上装,无法使诸位每人一件为憾?”   静性大师接口道:“此乃施主应得之物,老衲等不敢作此妄想!”   清华又笑道:“大师不用客气!小生有角、珠两项,即已过分,蛟皮实应归诸位所有!”   说完便一跃下河,用“银钩”剑砍下蛟角,挖出蛟眼藏珠。   蛟珠纳入囊中,蛟角携回岸上。   再回头将蛟身用剑砍断,从背脊上一剑到头,划破蛟皮,向两边分剥下去。   经过一阵颇长的时间,靠着银钩剑的不凡,总算完成了剥皮的工作。   他笑嘻嘻地卷起蛟皮,跃回岸上道:“蛟皮未经练制之前,颇不洁净,还是小生携着的好!”   说着,便左手挟着蛟皮,右手抱着银钩和蛟角,首先向山坡上飞掠而去。   等静性大师等人追到时,他已将“银钩”和蛟角放在长衫内,和“绿芒”、玉箭等物包在一起。   抱在右手道:“大师!小生之两匹劣骑,如未被洪水冲跑,则明日亦可找到;现在,就请大师引路回去如何?”   静性大师见他改变主意,知是为了自己师徒们因他而淋雨捱夜的事,使他内心不安!所以放弃寻马的念头,即刻就想回去。   因此,静性大师笑谓他道:“正如施主所说,尊骑如无意外,则明日再找亦可;不过,施主不用为老衲等出来找你之事不安!”   说着,又向左侧方一指道:“走吧,老衲为施主引路!”   说完,见清华已挟起地上的蛟皮,即刻便向左边林内先行奔驰。   丛林刚经一场大雨的冲洗,到处都是泥泞路滑,积水未干;微风过处,枝叶上又洒下一阵阵的水滴。   “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穿林而过,一路无话。   因为都是身怀绝技的人,所以未在这不良于行的丛林中遭受其他困难。   约在戌时初刻,他们便到了少林寺的下面林中。   突然两声马嘶传来,使清华高兴得忘形朗啸一声。   接着笑道:“它们果然听话回来啦!”   说着,便听得一阵蹄声,挟着两声轻嘶,从侧面林中传来;不禁使清华童心顿起,又发出一声朗啸。   果然,啸声刚停,回音未竭,两匹骏马已寻声来到;一齐冲到清华跟前扬蹄摆首,状极愉快!   使静性大师等也回身伫观,啧啧称奇!   清华高兴得笑嘻嘻地向前将蛟皮和包裹挂在白龙身上。   并且摸摸这头,拍拍那匹,人马亲热一番,才跟着静性回寺。   临走又向白龙招呼道:“你们跟着来,不许再走开!”   他们回到寺前,清华便从白龙身上取下衣物。   并请和尚找来马粮,安顿两马。   然后,又到客房中换过油纸包裹中的干净衣服,恢复原来的装束,才去会晤静修等人,食用晚餐。   第二天,清华便依照古铜藏书中的秘方秘法,开始购寻药物,练制蛟皮蛟角。   得暇便训练黑马,使它习惯各种动作。   并用给它起名为“墨骗”。   因此,一连十余天,他在少林寺内,生活得非常忙碌愉快!终于在少林门人的敬仰爱戴和热诚帮助之下,完成了他的三项工作:   “原来长约尺余,粗如海碗的蛟角已被他利用药物和深奥的功力,捻制成一柄扁形微弯,淡红钝口的骨刀。   但又威力未损,不惧宝刀利剑,触石成粉,毫不费劲。   蛟皮也给他练成像匹绸缎,又软又轻,非常光滑;经过他一番考虑,才分制成八件无袖的紧身背心。   但当他将这些背心交给静修大师时,却受到对方坚决的辞谢!迫得他采用折衷办法,花了许多口舌,才使静修大师收下四件。   余下的四件,除了他自己穿上一件外,都收在包裹里。   黑马“墨骊”,不愧是匹良驹,只这短短的十余天内,便训练成和白龙一样;不但脚程快速,堪与白龙并驾齐驱;就是灵慧的程度,也和白龙无分轩轻!   清华办完这些工作后,接着又在嵩山畅游两天,才束装就道,辞别静修大师等人,向西出发。   他默计日数,离约期尚有十天。   所以一人双骑,行程非常轻松!   由嵩山渡伊水,沿官道出芦灵关。   五天后,他便经过华山南麓。   因为时间的充裕,使他满怀喜悦,欲上华山去探望了尘师太和白如霜。   他在山下的小镇住宿一宵,才独上华山,去找寻何仙岩的清灵庵。   华山,为我国五岳中的西岳,属于秦岭山脉的一部分。   何仙岩在华山落雁峰的南面,林木深郁,泉壑清幽。   清灵庵占地不大,尼僧甚多。   清华花了半天工夫,才找到这寥寂的小庵。   喜洋洋地敲门以后,便退在门侧静立,等候庵中人开门出来。   好一会儿,才听得“吱呀”一声,庵门中分一缝,伸出一个苍老的面容,带着惊奇的眼光,向清华问道:“施主是谁?来小庵有何贵干?”   清华连忙踏前一步,拱手笑道:“小生应清华是了尘师太之师侄,请师太劳神通报一声,以便进内晋谒。”   老尼闻言说道:“呵!施主来得不巧!庵主已于五日前下山云游,未知何时得返?施主还是过些时候再来吧!”   清华又笑着接口道:“庵主不在,就请向庵主高徒白如霜姑娘说一声,亦是一样!”   那老尼低喧佛号一声,才接着道:“施主来得真不巧!白姑娘也已在十日前下山;究竟去何处?何日回来,均不知晓!庵中只剩老尼两人看守,实在无法招待,还请原谅!”   这一来,清华不禁一呆,满怀高兴,顿换成一腔惘怅!   只得向老尼道谢一声,转身循路下山。   他一面飞驰下山,一面忖道:了尘师伯已多年不莅红尘,何以会突然下山呢?   霜妹原约好中秋在此见面的,又何故提前下山呢?   难道发生什么特殊事故,迫得她们师徒两人如此?   同时,他自己又心中自答道:不会的!除了红星教的恶徒们,极少人会来骚扰迫害佛门中人的!   何况,红星教徒也不知道师太清修的地方,看刚才老尼的形态,也不像经过外人侵袭的样子!   可是,她们究竟为了什么?   这问题使清华非常不安!直到他返回旅舍的时候,仍是怀疑满腹,无法消除。   清华因为太关心她们,所以弄得满怀不乐,穷猜一顿,甚至兴趣索然,懒得出门,终于又在镇上住下。   次日,他又继续西进,缓马徐行,晚上宿于渭南县城。   当他梳洗完毕,正欲出房晚餐的时候;忽在门外发现一个面熟的老人,率领五个中年大汉经过;使他自然地退回房中。   这老者身材矮瘦,穿着黑色长衫,脸型上丰下锐,色泽红润,疏眉角眼,高鼻小口,留着两撇八字胡,形态颇为特别!   也许是心中有事的原因,或是自傲自尊的习性所致,他领着五人经过清华身前,并未向清华掠视一眼。   只是袖手徐步,昂然走过回廊而去。   清华在房中默想一会,一时无法记起这老者是谁?   只得出外用膳,边吃边想。   直到他饭后回房喝茶的时候,才猛然忆起是狐尾帮人,曾经在争夺“万里追风”的玉马时见过。   但因当时去迟一刻,没有听见他报出名号;   因此,清华暗忖道:狐尾帮盛行在西南各地,何故跑来此处呢?   此事值得探索一下,或者又和红星教有什么秘密的阴谋,何况……。   他刚想到此处,即听得门口有人谈着走过道:“谭兄,少教主叫你来找司徒堂主,可有什么指示?”   清华连忙凝神闭目,跟着他们的足音侦听下去。   一个沙沉的嗓音已接着道:“只是要他在明天夜里,往分堂见面;实在的原因我不知道!喂!老方,你们在那边的情形好吗?不要给他们识破底细就糟啦!”   “你放心!我们发展得很快!做得很秘密!只要再有一年时间,他们分帮的帮主们,也许有人要倒过来啦!”   这人说完以后,便听得开门进房,彼此寒暄问好的声音;似乎是故旧重逢,非常愉快的样子。   清华从这些谈话中发现一种阴谋;但不知红星教要对付的是什么帮?究竟已有多少人前去卧底?   他心中一转,正欲起身出房,实地去看个明白;却听得一阵欢笑送客的声音,又从回廊那边传来。   只得等着他们经过门口以后,才开门探首,从他们背影上看去。   果然,那个瘦矮的老者正送着一个身穿灰衣的人,慢慢地走向店门口。   他关好房门,又坐回床上想道:原来红星教要和孤尾帮在表面上和平结盟,暗地里却派出许多人去卧底,准备吞并狐尾帮;这真是一项狠毒的阴谋!   狐尾帮也是野心勃勃,行为欠佳的帮会;否则,我便要伸手处理这件事,粉碎红星教的阴谋了。   他想到此处,猛然忆起一件旧事,接着忖道:这面熟的矮老人,既是狐尾帮的堂主,又姓司徒;莫非就是峨嵋悠游子前辈所说的司徒印?   对!我得探个明白!   也许借着这种阴谋的揭穿,可使狐尾帮觉悟过来;武林各派也得到例证;知道和红星教谈友好盟约的事,正如与虎谋皮一样!   主意既定,他便开始例行的晚课;一会儿,即进入人我俱忘的境界;一层似有若无的气质包围在他的体外两尺,轻轻旋转。   次日傍晚,他到了西安城。   西安,原为长安,是我国五大古都之一,周、秦、西汉、隋、唐各代,均曾建都于此,工商兴盛,交通发达。   附近古迹甚多,仍可供人凭吊。   清华在旅店中向店伙探问一番以后,才知道阿房宫旧址是在城西,骊山却座落在城东;要到骊山烽火楼赴约,已经走过了头。   同时,他又感到非常奇怪!刘耀武亲口的约会是在骊山烽火按旧址;吕梁传来的消息,是在骊山阿房宫故地。   既然骊山和阿房宫不相干,吕梁为什么要拉在一块呢?   按照定例来说,刘耀武亲口说的是对的,吕梁可能听错了。   可是,吕梁是红星教中的香主,内情一定知道得很多;自他改邪归正以后,已经表现得很好!对这种约会的地点,绝不会经易弄错的。   所以,清华在晚饭之后,曾经在房中推猜了许久,仍未得出合理的结论;只得放弃推测,意欲进行晚课。一墓地里,一个灵感掠过他的心头,使他低声自语道:“有此可能!正好先探个明白。”   于是,他熄灯穿窗而出;身似一缕轻烟,越房向城西疾奔驰去。   三更初响,阿房宫旧址上出现一个踏月凭吊的旅客。   只见他时而昂首,时而俯吟,负手踽踽,行止不定;好像对这久经传闻的前朝古迹别有怀抱。   即缅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的盛况;又慨叹独夫无道,害民伤国太甚!   他在旧址上静游一会,忽似鬼魅飘风,眨眼便消失在右侧不远的一座大庭院里。   这庭院颇为宽大富丽,显然是极有财势的后人所建。这时,院内灯光如昼,人声嘈杂。   一群酒意正浓的灰衣人分据在五枱酒席上高谈阔论。   其中一席,一坐着两位中年男女和六位老者;个个长相特别,目光如电,一望而知是武林健者。   应清华在旅店中遇见的矮瘦老者,即是其中的一个。   他正在哈哈一笑,对那中年男人道:“少教主放心!我司徒印既敢奉教主之命前往,自有办法叫狐尾帮低头;只要再有一年半载的时间,准叫他们变成本教的门人!”   那中年人阴沉地一笑,举杯向他道:“好!先贺你一杯!成功的时候,教主一定当有重奖!”   说完便一饮干杯,并转头向右侧的一位老者道:“罗老前辈,关于这次对付那武当小子的事,除了既定的计划外,还需要准备些什么?那小子很辣手,如果这次再制不了他,可就危险了!”   遇右侧的老人,吨笑一阵,声音非常难听!   笑后又冷哼一声,才阴沉沉地说道:“只要我们按照计划进行,记住老夫的暗号发动,那小子非死不可!”坐在下首的瘦矮老人也接口说道:“少教主,鄙职此次北来,对‘万里追风’的踪迹却没有查出;反而听到盛传什么‘青天飞龙”的事,莫非少教主要除去的武当小子就是他!其实,有这么多老前辈出手,还不是易如反掌!”   坐在左侧的一位老道接着嘿嘿两声冷笑道:“没有那么容易!你记得湘西凌家堡的事吗?那个救护凌老头的青衣小子就是他!咱们都早已见过啦!你说是好容易的吗?”   瘦矮老人挨了一顿官腔,才恍然而语道:“呵!原来是他!那只有集合各位前辈的大力,像我在十年前除去峨嵋小子白清一样;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用以大吃小的方法,方可成功了!”   右侧姓罗的老人又阴沉沉地说道:“司徒传令,你只要将本身的任务做好就行啦!其他的事,自有少教主和咱们会安排!你甭管啦!”   瘦老人又挨了一顿训示,除了连声应“是”外,只得安静下来,细听他们说话。   可是,他这一顿饶舌,却给了暗中人许多宝贵的启示和资料;一时童心又起,意欲戏弄他们一番。   只见他在藏身的屋角上,右手微扬,即有两缕劲风,挟着两团黑影,射向那对中年男女面前的酒杯。   同时身形一闪,疾如掠眼轻烟,一去四五十丈。   两个起落,便消失在美妙的月色里。   但在他右手一扬之后,却听得一声怒喝,院内灯火顿灭,人影四射,越房而出。   他们以极快的身法,在庭院四周往来细查。   经过一阵紧张和骚动后,才见他们安静如前。   一个难听的声音,忽然粲笑一声道:“甭查了!一定又是那武当小子捣鬼,别人没有这种能耐,有逃过咱们耳目的!”   这正给他猜中了。这个藏在屋檐下,使他们浑无所觉的人,正是乘夜前来求证怀疑的应清华。   这时,他已回到旅舍中,正在房内思考所得的敌情,暗拟对策。   他暗忖道:依照刚才的情形来看,红星教又多来一个怪老头;而且有狠毒的阴谋和发动群殴的可能;我得多小心,以免坠入他们的圈套!   哼!如果长沙分堂的事,真是“辣手人魔”所为的话,正好藉这机会,替梅姐先出一口气,再去找何强仁父子算账!   那个狐尾帮的堂主果然是司徒印;他不但是红星教潜伏狐尾帮的奸细,而且是杀害白清的凶手。   好!待我将“绿芒”剑送回峨嵋掌门时,要他们自己去了断;如果他们无法报仇,我再替悠游子前辈了断这杀徒之恨!   他想好主意后,便静心端坐,又开始他例行的演练。   第二天,即是约会日子;白天,他足不出户地休息在房中,连三餐吃用都是叫店小二送进房的。   直到皓月初上的时候,才开始行动。   他知道今晚有一场好斗,自己虽然不惧,亦要特别留意,才能应付这么多老魔的联攻;所以在动身之前,连蛟角刀也带在身上。   又将“绿芒”剑和剩余衣物寄存在账房里。   丢下一大锭银子,嘱咐他们留心照管马匹。   然后,步行出城,向东疾驰。   以他快捷无伦的身法,只需不久的时间,便到了目的地。   烽火楼在骊山的北面和山麓的坑儒谷始皇陵成品字形;地僻人稀,确是武林人解决过节的好地方。   他先在附近搜索一遍,以防敌人暗算;然后,挺立楼后的广场上,发出一声精劲的长啸,意在告诉刘耀武等自己已如期前来赴约。   这时,皓月耀照,万里无云,轻风徐拂,夜色如银;山上树影幢幢,岩壑凄迷;到处虫声卿卿。   啸声刚竭,即听得一声粲笑,从四周闪出十四个人影,分成内外两圈,迅速地围住应清华,五个老人和一个妇人在内,七个壮汉在外;相隔两支,手握兵器静立。   清华环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准备群殴的局面。   他虽然心有成竹,也不敢大意;连忙以“大清刚气”护住全身;口中哈哈大笑,笑声暗隐真力,精劲高昂,震撼敌人的心弦。   宛似疾矢强弩,挟风雷之势,猛烈打击;使他们脑耳轰然,血脉暴涨,胸似千斤重压,神志渐渐被笑声所夺。   只一会儿,便见外围的刘耀武等颓然倒地;显然是内腑震伤,已暂时失去作战能力。   但在内围的五老一妇毕究是修为深厚,久著盛名的老魔头;虽然被清华的笑声所迫,各自闭目静立,运功抵抗;却能夷然无伤,挺立不动。   清华见自己以“浩然刚气”蕴入笑声中的尝试已经成功,即刻止笑向“黑水飞魔”问道:“大护法,应某远来赴约,能够再向诸位讨教,实感荣幸!不论单打群斗,应某自当奉陪。但在未动手之前,欲向尊驾探问数事,未知尊架可否为应某稍作解答?”   “黑魔”冷哼一声,一扬手中的骷髅鞭冷冷一笑,道:“好,你问罢!”   清华微笑地指着左侧的一位老人再问道:“这位是何方高人?应某觉得非常眼生,请护法先为我介绍一番如何?”   “黑魔”接声喝道:“小子,你站稳点!这位是本教新任护法,长白双尊中的二尊者潘前辈,你该听说过吧!”   清华轻笑一声,恍如初悟地说道:“呵!原来是长白派之左尊者,难怪是右耳不见,长相特别!应某……”   他的话未说完,已觉得左侧劲风如箭,直射而来。   只得语势一顿,左掌信手一挥,以六成功力,挥出一股声势不猛,而压力万钧的掌风,迫得来敌闷哼一声,急忙向后侧闪避。   但他又毫不经意地接着道:“左尊者别忙!在应某话未说完之前,且请安静些!今夜时间尽多,等会再领教贵派绝学!”   说到此处,又向“黑水飞魔”道:“请大护法再告诉应某三件事:   “第一,贵教窃去敝派之祖师法像,现在存于何处?   “第二,贵教成立长沙分堂时,杀害郑员外全家之事,是由谁人主持?   “第三,贵教杀害太湖王一道全家,又是何人所为?”   长白“左尊者”因清华笑他右耳不见而含愤出手,被清华一迫,迫回原地发呆心寒。   这时见清华对“黑魔”的态度,好像法官审案一样,隐含命令;使他又升起怒火,忘了所受的难堪,大声叫道:“副座!莫理这小子,咱们放手干他!”   但“黑水飞魔”却粲粲一笑,向清华阴沉沉地说道:“酸小子,这些事本来不告诉你的;但在你离开人世之前,为了使你死后心安,本护法特别开恩一次。   “武当的法像现在存于本教总坛;只要武当派归顺本教,即刻归还,否则,如果你阴魂不散,可以到白于山总坛去瞻仰。   “关于长沙分堂的事,是由林堂主主持;但有一双郑家儿女在逃,咱们还觉得不够彻底!   “太湖工一道的事,是由本护法主持的,怎么样?你安心了吧?即刻就可以和他见面啦!”   说完便大喝一声,右手骷髅鞭咕啦一响,自右至左划个半圈;跟着一晃鞭头的骷髅“咕啦”又响,一式“魁星点斗”直向清华的头部点到;劲风直逼鞭外数尺。   他的骷髅鞭很特别,通体用缅纤合金打造,鞭分三节,平时可以缩为两尺,用劲力一抖,即可长达四尺,鞭头是个骷髅形的钢球,中空外刺,稍一挥动,便因风而啸,可以扰乱敌人的心神!   他对这根怪鞭很是爱惜,极少使用。   此番因清华功力太高,才用此鞭对敌。   当他扬鞭大喝的刹那,其余四男一女也配合行动,各自进步出手,齐向清华的四周袭击。   一时劲风呼呼,情势惊人!“普渡仙姬”的迷魂青纱带疾卷如龙;“辣手人魔”的尖锋狼牙棒晃闪似电。   “勾魂尊者”的金丝拂尘、“太湖水怪”的蛾眉水刺,以及长白左尊者的淬毒金光铗,各擅其妙,凌厉无比的齐逼而至。   像这样以六个久著盛名的一等魔头联手围攻一个年轻书生的事,真是前所未有,武林难见。   以他们各擅其妙的绝学,加上深厚的功力,假如应清华在下山后,即遇上这样的情形;也定为这种声势所摄,必将落得一败涂地,身死当场。   可是,今日的应清华就不同了;下山至今的数月中,大小战况都已经历不少,实地经验使他渐趋老练。   且因他晨昏勤习所学,已将“浩然刚气”和“大清刚气”练至“由虚而实”,“分合随心”的阶段。   其他招式身法等等也悟出许多神奇的运用;依他现在的成就来说,真已到了武林第一流顶尖高手的地步。   故使红星教的魔头们屡次败北,恼羞成怒,才这样不顾身份,不讲羞耻,实行联手群攻,意欲将他致于死地。   但清华自从探悉他们的意图后,即已筹思对策;虽因面对这么多高手联攻,感到颇难应付,却也镇静无畏,自信必可获胜!   因此,他被“黑魔”等围在中间,仍能轻松如旧,神情泰然。   不过,他也特别小心,随时准备应敌。   所以,当“黑水飞魔”说明三件事情的真象时,他已怒从心起,手捧玉箫以待;拟在“黑魔”说完的刹那,先以极快的手法,除去辣手人魔再说。   不料,“黑魔”也想在同一时间内,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以致话声甫落,即刻展开廖战。   在“黑水飞魔”一鞭点来的刹那,清华已把握“敌动我先动”的要诀,身形问右一倾,玉箫化作一缕寒光,直奔右侧的“辣手人魔”。   同时,左手五指一弹,迫出五股劲风,斜袭左前侧的“勾魂尊者”前胸诸穴。   “辣手人魔”正因响应“黑水飞魔”的暗号,一挺手中狼牙棒,攻向清华右侧之际;忽觉人影一闪,寒光乍现,一股寒劲已当面迫来。   只得向左横闪,收右腕,挥左掌,拍出猛烈掌风,斜接清华的箫劲。   “勾魂尊者”也在刚一动身之时,被五股指劲迫得一顿;连忙一摇拂尘,用“瑞气临门”一式,去化解清华的指风。   但在这刹那之间,“黑魔”因“魁星点斗”一式失效,随即化作“骷髅追魂”,一震鞭头,带着“咕啦”的怪声,向清华背后“命门”穴点来。   其余的“普渡仙姬”、“太湖水怪”和长白“左尊者”也各展手中的带、刺、铗三种兵器,向清华身后的中、下、三盘,一齐出手。   迫得清华速即沉腕回身,箫随身转;一式“长虹绕日”先求自保;左手反向一挥,再以强烈的掌劲,攻向左闪的“辣手人魔”。   随即展开“迷神幻影”身法,在鞭光铁影和带劲拂丝中,迅速抢攻。   这些一连串的动作,仅是“黑水飞魔”大喝一声后的眨眼时间内形成的;双方动作的快捷,招式的变化,实是罕见之事。   只看到白光如练晃闪其中,身影交织,劲风外溢;而且“咕啦”连声,“咝咝”碎响,夹着呼呼的风声,闹成一片。   这种猛烈的打牛场面,真是使人惊心动魄!   被清华笑声震伤的外转七人,有刘耀武等三个功力较高的教徒已因伤势渐愈起立旁观,正在圆睁双眼,呆如木鸡。   似乎是在欣赏一幕奇绝的表演,心神全被所夺!   除了惊奇赞叹外,已忘了双方的敌我关系。   像清华这样独斗六个大魔头,犹能往来驰骋,毫无败象,确是骇人听闻的武林大事;不仅刘耀武等看得忘形发呆,就是打斗中的六个魔头本身,也越斗越惊,大感意外。   另有几位被清华长啸引来,藏在附近暗中观斗的武林人士也都喜饱眼福,惊赞不已! 青天飞龙--第十四章 险入古洞 第十四章 险入古洞   这时,清华在四魔二怪的包围中,以八九成功力施展玉箫七十二式,配合“迷神幻影’身步法和左手忽掌忽指的招式,剧战已有一顿饭的时间;虽然身手如旧,保持不败的现状;但也处处受阻,不易获胜。   清华的目的是志在“黑水飞魔”和“辣手人魔”二人;所以,凌厉的招式多数加在这两人身上。   意欲将他们当场击毙,其余的训戒一遍就算了事。   但他的意图又被其余二魔两怪所识破,即抓住这个弱点,并命在他的背侧攻击;使他心神分散,威力减少许多,终始无法达到目的。   本来,这四魔二怪之中有五人是清华手下的败将;以一对三,也曾经将他们击败过。   然而,那是双方当面对掌的局面,只要清华运起“法天玄功”,便可轻易地取得胜利。   而今晚的情势是以一对六,兵器交手;清华虽然仍旧不做,但也被他们牵制得行动不便,忙于应付。   且因他心地仁慈,不愿用“浩然刚气”和“银钩”神剑,以致形成鏖战不休的状态!如果长此下去,真要将清华拖得气穷力尽,陷入危险之渊。   幸得他机警异常,反应快速;一见两百招已过,自己仍无法达成报仇的目的;即已醒悟打法不对,必须另求良策,才有成功的机   因此,他心念一转,即刻向中央一停身形,乘六魔齐将兵器攻来的刹那,蹲腰扬掌,以左脚为轴,箫演“白虹统日”,身形滴溜溜一旋,一振“大清刚气”将六魔的兵器震得向上一翻,各自惊惶后撤。   他趁机长啸随身,冲天拔起五六丈高。   降落右侧四五支外的场地上;轻松如旧,抱箫声道:“以诸位各展绝学,合攻应某二百余招,仍是未将应某致之死地,实在令人感到乏味!罗林两位有无胆量独接应某一百招?以了结杀害郑王两家之过节?”   六个魔头都是奸滑异常的人,认为他突然逃阵,一定是自知不敌,才要求单独决斗;所以更不肯放弃群殴的机会,乘他停身说话的时候,又重施故技,再度将他围住。   只听得“黑魔”大喝一声,骷髅鞭怪叫,六种不同兵器又向清华攻到。   这一次的攻势更加凌厉,六个老魔在极端羞怒的情况下,各自运足他的秘传功注入兵器和掌中;掌器兼用,更具威力。   清华一见这些魔头的无耻行动,心中怒火高涨!   一面出手御敌,一面忖道:这些无耻的恶魔根本是无法理喻的!我又何必和他客气?若再仁慈下去,郑王两家的仇恨怎么能报呢?   他这样心神一分,忽略了敌人正以毕生功力对付他,六种兵器和掌力已在圈内交织成水泄不通。   且因各种魔功施展至极点,使圈内的空气除了呼啸激荡压力万钧外,更带着浓厚的腥臭味;时寒时热,中人欲呕。   他靠着“大清刚气”护身,虽未即时受害,但已感到压力渐重,情势危急!如果再不痛下煞手,真要造成不堪设想的结果。   因此,他即一振“浩然刚气”,加在“大清刚气’的外面。   同时一声朗啸,箫交左手;右手一摸腰间的剑把,铮然一响,“银钩”神剑已应手出鞘,映月生辉。   同时,银虹暴涨,长逾两丈,尾端如钩,晃闪似电,顺着清华右手一挥之势,向右侧面之“辣手人魔”卷来。   跟着一带光芒,又向正面的“黑水飞魔”扫到。   随着顺势转身,疾划一圆,飒然而收。   这一来,六个魔头惨啦!他们只见清华右手一挥,银光打闪,随即长虹经天,冷森森地掠身而过。   虽知不妙,急忙煞势后窜;但已躲闪不及,右手顿觉轻如无物。   仅闻得两声凄厉的惨呼和一阵兵器折断坠地的音响,便见血雨暴射,飞洒满天,吓得他们心胆俱裂,转身向骊山拼命飞驰。   这些瞬息而变的情况,真是出人意外;不单旁观的刘耀武和暗中人等不知是什么东西作怪!   但他们仍不死心,欲作临死挣扎!所以不顾死活,疾向山内逃窜,引诱清华追踪,以便他们发动第二种阴谋。   果然,清华定睛一看,见地上除了兵器之外,只有两根断手存在,便知“黑水飞魔”和“辣手人魔”二人仍能生存作恶;不禁冷哼一声,自语道:“为公仇,为私恨,非将你们除去不可!”   随将箫剑挂妥,直向后山追去。   然而,他这样略一停顿,已给魔头们逃出老远;等他施展绝顶轻功,逐渐迫近时,魔头们已逃进一座峡谷的林边,眨眼不见。   这树林占地约两百丈,正堵住峡谷的谷口。   林木参天枝叶浓密,使人无法窥见谷内的真貌。   一条丈余宽的小河从谷内穿林而出,水声潺潺,点缀着这块寥寂的荒野。   但在林内的这段河道,因被两岸树木所环抱,枝叶亭盖,拱成似一条涵洞,阴沉沉地颇觉惊人!   清华追到林外河岸上,忽然想起“逢林莫入”的话,一时拿不定主意,停在林外忖道:他们既是从此处逃往谷内,里面一定还有秘密,为了将来消灭红星教的大事,必须前往探查一番;“黑水飞魔”和“辣手人魔”也必须乘此机会除去,才对得起四师兄和姑丈的在天之灵!   但是,这座树林阻住去路,变成“敌暗我明”的情况;应该进林去搜索他们呢?还是越林而过,进山谷去探查好呢?   他想到此处,不禁望了林内一眼,又沉思寻求妥善的办法。   蓦地里,他一拍脑袋,低声自语道:“我何不如此试探一下呢?真傻!”   随即静立凝视,用“天通耳功”去搜索附近的动静。   一会儿,他觉得林内无敌人踪迹;谷内却有人在低声论道:“奇怪!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呢?莫非跑啦!”   “不要急!也许已经到了树林内啦!赶紧准备好!”   接着是沉寂无声,不再说话。   但是,只这寥寥数语,已证实他心中的猜想;使他毫不犹豫地即刻行动,越林进谷。   但沿着右边树梢身如轻烟掠过;转眼间,便到了树林尽头的谷口,隐身在一棵大树上,细心地观察峡谷的环境。   这是一条颇宽的山谷,地近骊山的东西;两旁削壁并立,壁顶丛生林木;小河从谷内流出,河旁亦生有许多竹木。   在明亮的月色下,仍无法看清谷内的情况,测定敌人隐藏在何处?   他因而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我处处留意,小心进去;他们纵有埋伏诡计,又能奈我何!   所以,他一振“大清刚气”护身落地而进;一个起落,便到了谷内十余丈。   他刚好停下身形的刹那,忽发现前面三四十丈远的小林边,有个人影一晃,引得他一跃而起,直掠追去。   可是,当他身如飞鸟,凌空未落的瞬间,忽闻小林内有人暴喝一声;立时暗器呼啸,从四侧疾射而来;恍如满天花雨。   这种用暗器袭击的手段,真是很毒无比!   这次袭击的时机,也选择得令人叹绝!   因为,一个轻功最好的人,当他真气将竭,身形急落的时候,是无法急变身法以闪避敌人暗袭的。   除非运用其他绝技,或已练成“御风飞行”的本领,本能来得自保。   不过,敌人若从四面八方出手,利用各式各样的暗器偷袭,情况就更难应付了,假如以一般武林人士来说,遇着这种的情况是很少能逃得生命的。   现在,清华就是置身这种情况中,其危险的程度,已可想而知!   幸得他一路进来,早已运气护身;而且奇缘屡遇,武学绝伦!别人无法办到的事,他已足堪胜任了。   所以,当林中一人声暴喝的时候,他闻声已知敌人偷袭,随即猛震护身刚气,双掌齐出;左下右前,分向地面和林内一推。   左脚尖一点右脚面,身形骤然升高两三丈。   同时,“啪隆”和“哗啦”两声,跟着数声惨叫和一阵“沙沙”的急啊,震人耳膜。待他轻落地面,弹身再起时,一切又归沉寂。   只有夜风拂面,吹得树叶“簌簌”微响而已。   他在周围搜索一遍,只看在林内有三具红星教徒的死尸,都是被淬毒暗器所伤,一棵盆粗的乔木和几根小树正断折倒地,压在这些尸体上。   此外,便无其他发现。   他知道这些教徒都是被刚气震回的暗器射中,自食其果;树木山是自己掌力所断,并无值得介意的地方。   但当他看到死者全身渐渐发黑溃烂时,不禁心头一震,暗自忖道:“好厉害!这是些什么毒物?如果换上别人,真要凶多吉少了。”   接着冷哼一声,自语道:“万恶的匪徒,非将你们除去不可!”   随即一跃出林,又向谷内前进。   身如星飞丸跃,眨眼又越过两座小树林。   似乎山谷的宽度渐小,地势渐高,汨汨的水声,显示出深处定有水潭小瀑之类。   他停下身形忖道:这样盲目追寻,怎能找着他们呢!还是用功听测为妙!   但在刚一闭目的刹那,就听得一声暴响,像是大石投入水中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使他毫不思考,即刻睁眼拔身,向前疾射而去。   两个起落后,他到了一个三四丈宽的水潭边;一股两三丈高的山泉从正面的石缝中冲射入潭,“泪泪”作响。   这里已是夹谷的尽头,从石壁上望,便是林木葱郁的骊山支脉。   潭水映着美妙的月光,幻起金蛇万缕,伸缩不定;潭侧一两丈远有个数丈高的小土丘;上生梅树数根,疏影横斜潭面。   正看之间,陡觉侧面劲风袭人,即刻挥右掌,迎着劲风向右后方一拨;身形一伏即起,疾向土丘后面扑去。   紧接着“轰轰”两响,在他原地的后侧传来;两堆火光随即燃起;使他疾射的身形一顿,回望一眼才继续搜索敌人。   他知道这是刘耀武的“赤燕追魂”镖,过去在援助白如霜时曾经见过这种现象!所以内心更怒,急欲找到那些魔头给他们一顿严惩。   可是,任他利用绝顶轻功搜遇附近各地,仍旧毫无所得;只好返回土丘上,静思对方的可能行动。   经过他判断的结果,认为暗器的方向不错,那些魔头的身法也无法逃得那么快!他们一定还藏在附近,暗中俟机偷袭。   因此,他最怀疑土丘右侧数丈的石洞;以为那些魔头们藏入其中最有可能。   所以,他一下决心,即从革囊中摸出那蛟眼所藏的明珠,挂在胸前;右手一拔“银钩”,挟着满身光华,一跃而至洞口,闪身进去。   这石洞有一人多高,里面漆黑;他进洞以后,因为蛟珠大放光华,远及数丈;映着“银钩”闪闪如电。更增加珠光的明亮。   再以他敏锐的眼光,真是如同白昼。   他微一停顿,即刻长驱直入;经过约十丈的洞道,到了一间宽广数丈的大洞,洞内除了数堆乱石以外,并无他物。   侧面仍有一条石洞,继续向内伸展,阴沉沉的,不知究竟有多深!   他在大洞内搜索一番后,不禁呆立忖道:洞内虽然干燥清爽,却不像可以住人的地方;那些魔头纵然胆大艺高,也不会在这漆黑的深洞中久留的。   难道已从侧道中溜走了?   不会吧!这里毫无经人走过的迹象哩!   地想到此处,即时转身举步,意欲退出洞外,再详细的搜寻一番。   可是,才走了两三步,便听见进来的洞道中“轰隆”一声爆炸,震得全洞“嗡嗡”作响,尘土飞扬。   他心知不妙,即欲试行冲出;但接着两声更大的爆炸,震得整条洞道全部崩塌;甚至他驻足的大洞也在强烈的震动下,哗啦一声,塌下了前半部。   这种意外的危急变化,使他心灵大震,连忙闪入侧面的洞道中暂避。   等到崩塌停止以后,他再出来探查时,只见大石满眼,已毫无原来洞道的迹象。   这一来,真使他心急如焚,无法可想。   对红星教徒的宽恕心理,被急怒冲得一干二净;只是望着洞外的方向,切齿泄恨这:“我若有出洞的一天,非将你们处死不可!”   接着,他便强抑怒火,暗忖道:“依照进来时的感觉,这洞道约长十丈;就算我有能力将石块搬动,但这些大石也无处可以放置。   故想从原路出去,实是无法可想;唯一办法,便是沿着侧洞继续前进,也许可以找到另外的通口;否则,只有埋骨此洞了!   他一想到死的方面,不禁长叹一声!   同时,他又想道: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我还有父母亲恩未酬,师长的心愿未了,以及梅姐、霜妹的情意,峰弟、雪妹的义约,一切都等我去!   我必须活下去!我必须赶快找寻出路!   他一念及此,即刻向侧洞进去。   这洞道很不规则,时大时小,忽高忽低,方向不定,蜿蜒变换;地面也有燥有湿,泥石不一,阴风轻扬,使人有身离阳世,魂归地府的感觉!   他仗着艺高胆大,毫无所惧,时而躬身徐行,时而昂首疾驰,或停身筹思,或投石问路,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探索,仍未走到洞道的尽头。   但他毫不灰心,仍旧鼓勇前进;直到有些饥渴的时候,才到达一个宽大的洞府。   洞有五六丈高广,四壁尖石如齿,洞底是个水潭,蓝黑不知深度;水潭对面有块石崖,高出水面数风;石崖靠里的洞崖上有四个小石门,形式相同,高仅及人,无疑由人工开凿成的;崖侧两股山泉从石缝中轻注入潭。   清华一见眼前的情形,不禁喜忖道:既然有人在此开凿石门,一定有路通往洞外!   但应该从哪扇门进去呢?看样子不像是五行嘛!   他沉思了一阵,仍拿不定目标;只得一下决心自语道:“管它呢!先试一次再说!”   接着便纵身一跃,越潭而过,向左边第一个门进去。   门内干燥平坦,易于行走;但进门不远,便岔路很多,使他无所适从;经过一阵乱走以后,从右边的第一个门,回到原来的石崖上。   继之,又经数次换门试探,结果都是如此,他纳闷了。   最后,他从右边第二门进去,经过许多转折回环,终于闯进一个小方洞中,石壁泥底,每边各有小门两个。   他在这方洞中观察一番,依然莫衷一是,终于仍以试探的心理,向对面的一门进去。   结果,又经过几次岔分回绕,才从第四个石门回到前洞的平崖上。   如此一来,他已知道遇上一种人工设计的阵式;如果不懂其中的奥妙,是无法走出的,但仍鼓着勇气和奇想,又从右边第二门进去。   果然不错,又经了许多转折,从另一门中通到了方洞内;再从方洞的另一石门进去,终于从第三个门回到前洞。   这时,他不知自己走了多少路,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觉得口干肚肌,极想吃点东西。因此,他只得先在旁边的石缝中痛饮几口山泉;然后,坐在平崖上,闭目调息,以恢复疲劳。   出定以后,他觉得十分饥饿,但因身无干粮可食,只好仍以山泉充饥,暂时果腹。   泉水清凉无比,微带甜味,使他头脑清醒,默对着石门忖道:这里能够遇上这种阵式,当然是有人曾经住过;只要能通过这种阵式,一定可以找到出路,这是不容置疑的;可是,这是什么秘阵呢?   他想到这里,便在脑海中搜索过去所学的东西;经过一阵沉思后,觉得既不是五行,又不是九宫八卦;实在无法想通是那一类的阵式。   不禁烦脑又起,顺手抓起一块石头,猛力向水潭中投去;嘭的一响,水花四溅,平静的水面,开始了阵阵的绉纹!   同时,这阵阵的波纹也给了他一种启示。   不禁喃喃自语,恍然而悟道:“呵!水!这洞是水位,这石门是“金、木、火、土”四行;水生木,木生火,火尽而出土,这是正五行;难怪方洞的地面是上质的!那末,那边的八个石门正好凑成九宫,暗舍五行方位;最后可能是反五行了,我先试试看!”   于是,他将“银钩”插入鞘内,闪身向第二个门而入;遇到第一次岔路,便向左转入第三门的洞道,轻松地到达了方洞中。   接着,他又想道:我从水位直来此地,则对面是南,右左是东西;本洞属土,生门应在左方金位。   只要我能记住方位、从大五行中去求小五行,出洞应该有望了。   因此,他怀着高兴的心情向左边石门开始,沿着洞时停时走,小心辨别前进。   总算他反应灵敏,天资绝顶!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摸索,终于给他找到了出口,但阵阵灼热的气息,却不断冲来。   当他找近出口的时候,瞥见门外明如白昼,不禁大喜!以为外面是阳光普照的天地,即刻可以恢复自由。   但是,在他一掠而出以后;脸上的欢笑突然变成了惊奇!   身形呆立,睁大着俊目瞧望。   原来,他驻足的地方是在一个低宽的石洞边沿;再前进丈余,要跌入一池翻腾沸滚的热水中。   这水池横宽约十丈,几乎估满了整个石洞;热气氤氲,使洞内成了蒸笼一样。   幸得洞顶有三条细小的石缝,和他进来的洞道可以发散一部分热气;否则,真是无法在此停足了。   他靠着深厚的内功和身上蛟皮内衣的作用,并不觉得怎么炽热;所以仍能停身洞中,泰然观察。   这时,他已看清这石洞和水池,是半属人工半天然的杰作;水池对面也有个洞门,似是可以通别处;但必须飞身跃过水池,才能到达彼岸。   他为了找寻食物和出路,毫不考虑地运气护身,平掠而去;身如脱去箭,轻易地飞过水面,完成了他人不敢尝试的动作。   他到了对岸以后,即刻钻门而入;经过两个转折,便走进横高数丈的狭长地洞;一瞥之下,不禁使他欢欣无比,连忙扑去。   原来,这狭长的地洞中长满了各种异果奇花、药材灵芝;利用洞顶明亮的珠光、外洞使来的热气,以及一股清泉的滋润,使这里永远像春天的花园;开花结果,果落花开,别成一个小天地。   所以,清华一见心喜,暂时忘去了一切烦恼!   直扑前去,摘果实以充饥,饮清泉以止渴;恍如回到紫盖峰后的古洞,再过那种潜修的生活。   他年岁本来不大,这时他童心更发高兴得像个猴子,飞跃在果树之间,尝尝这边的红果,又试试那边的翠实。   闻一下红紫的奇花,摸一把青碧的异草。   有时展颜嘻笑,有时绉眉嫌酸;或轻跃而过别枝,或昂首以辨生熟,只乐得他得意忘形,怪状百出!   直到他饱餐一顿以后;才猛然想起这是前辈高人的洞府奇珍,自己未经主人许可,便自胡乱采摘食用,实嫌过分。   如果主人不原谅这种行为,现身责怪,真要使自己无言以对,羞见他人。   因而肃立当地,运气扬声道:“武当后学应清华被敌人陷害,误入前辈仙府;因一时失检,曾经摘果果以疗饥;不敬之处,请赐予宽恕为幸!并请显示仙颜,以便晚辈叩谢!”   话声在洞内嗡嗡响,经过好一会才静止。   他静候一阵,因得不到洞主的回答,只得又重说一遍。   但是,仍旧得不到洞主人的回音,使他怀疑骤起。   暗自忖道:“莫非这是无主之物?或是主人早已仙游?现在只好向前去探查一遍,顺便找寻有无出路了。”   于是,他迈步向前,直向深处走去。   走到果园的尽头,便看见一片乳白色的洞壁上出现“方壶仙苑”四个斗大的草字,龙飞凤舞,的确是名家手笔。   字下有一扇石门,紧紧地关着。   上门案右侧有个小水池,池水清澈,莲花数品,翠盖田田,绿蒂正开;左侧是个石案,供有灵芝数根,黑盖如盘。   清华停足详察当然的环境,知是久已无人行走的状况;因而大胆向前,推门而入。   但是,他进去一看,又不禁兴起无限的惊奇和失望!   因为,里面是一间两三丈宽的石室,四壁光滑无瑕,色如白玉,榻凳几案,全由此类白石雕成。   案上供有明珠一个,大如龙眼,光耀均露;石榻摆在中央,周围放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石柜,柜内装些什么,一时无法猜到。   他看清室内的情形后,发出一声苦笑!觉得这里确是个绝妙的潜修圣地,定是古仙人所留;自己能够进来瞻仰,实在是一段奇缘!   可是,石洞已到此为止,四处再无通路;自己出困的希望也至此全部破灭!今后,只有暂时在此地独自修为了。   他想到此事,凄然地长叹一声道:“唉!事已至此,只有住下来再说了!”   从此,他无可奈何的住在洞中,一面复习本身所学,一面筹思出洞的力、法。   这里暂且搁下清华被困山腹洞府之事,再说一说外边的变故。   且说应员外夫妇自清华第二次离家以后,心中虽然难过了一段时期,但因有长子新民夫妇,及幼孙等承欢膝下,所以,便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尤因应员外生性旷达,深明道义,知道清华经过五年的学艺以后,已经异于常人;此次离家的原因,完全是为了师门大事和救人的工作。故能处之泰然,常为老伴解说利害,使全家又欢乐如昔,愉快度日!   直到上月下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午夜,突被一批蒙面的灰衣人侵入丰益钱庄,将他们全家制住,背出城外。   第二日,又被装在马车上,向北疾驰。   押解他们的匪徒足有十余人,个个抡刀背剑,如凶神恶煞,骑马走在车前后,护卫着他们前进。   应员外心知不妙,但又无法可想;只得任由匪徒摆布,不敢询问。   幸得匪徒似有顾虑,对他们食用住宿尚能供应无缺,除了不准自由行动外,也无其他虐待。   当他们北上后的第三天,丰益钱庄的门口来了一位年轻的书生;全身蓝绸穿戴,身材细小,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长眉入鬓,星眼含情,真是俊美绝伦。   身傍跟着个小童,年约十二三岁,身穿淡红袄裤,眉清目秀,脸如苹果,实在惹人喜爱!   他们在钱庄门口徘徊一阵,见大门紧闭;始终无动静;似乎已知道有些不对!   只见那小童仰着小脸,向书生问道:“公子!他们好像不在嘛!”   那小书生长眉一蹙,脸上掠过一连迷惘和不安,轻声吩咐小童道:“小兰,你到那家去问一下,也许他们已搬走了!”   那小童应声而去,向钱庄隔壁的铺内,向掌柜的探问了一阵。   才慌忙跑回来,向书生报告道:“公子!糟糕了!那家掌柜的说:钱庄里全家人已经在两天前的一夜间,失踪不见;至今全无消息,不知是什么缘故?”   蓝衫书生闻言一惊,急促地接声问道:“呵!邻居在夜间听见有什么响吗?”   小童接着道:“不知道,据说是邻居见他们整天不开门,猜到发生了事情;昨天由地方作主,派人从屋上爬进去查看,里面的东西都在,就是没有了人!”   蓝衫书生沉思一阵,好像心有所感。   忽然低声向小童说道:“小兰,真糟糕呀!一定是那批教徒捣鬼,将他们暗中抓去。藉此威胁你大叔的!”   那小童也恍然而悟,轻声问道:“呵!那我们怎么办呢?”   蓝衫书生似是心有成竹,轻回答道:“我们还是分开探查,专向那批恶徒下手;事情一有消息,便回到旅店等着会面:现在,我们就开始!这银子你拿去!”   那小童点头应诺,接过银练向怀中一揣,便迈步向东面街上走去。   转眼便消失在人群里。   蓝衫书生又在附近徘徊一阵,才带着沉静的形态,缓步向西而行;几番回首张望,像是和这钱庄主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不错!这蓝衫美书生就是应清华的盟弟冷峰。   他自从在武昌和清华重逢畅叙以后,本是约好在数日后,再和清华见面的。   不料,第二天早饭后,突从店小二的手中接到清华的手书;展问之余,不禁愁上眉梢,捧信痴立不语。   使聪明的小兰顿生怀疑,向他问道:“公子!是不是大叔又有事走啦?”   冷峰倏然醒觉,一边揣信入怀,苦笑一声道:“唔!你大叔有急事走了!他要我们回长沙去住在他家里,等端午节到来时,再到武当山会面。”   小兰又接声问道:“大叔有什么急事?我们是不是回长沙呢?”   冷峰又是一声苦笑道:“你大叔太老实!他现在还以为我们是文人,不愿将事情真象透露,免得我们替他担心!其实,我仍可以猜到,事情一定很棘手的!   “他的江湖经验不够,单身前去也是很危险的!小兰,我们赶紧往城外附近探查一下,晚上再到他约会的地方看看;假如真的找不到他,只好先回长沙去住下等他了!”   于是,他们按着计划实行,在武昌附近找了几天;终因得不到清华的消息,这才束装南归。   他俩乘着“赤驹”南下的途中,曾经在保定关附近,和押解应员外的红星教徒们交臂而过。   但因马车下着门帘,无法窥见其中的情形。   冷峰虽知这批恶徒定在车内藏有不可告人之物;为了某种关系,暂时却不愿开罪他们;所以一驰而过,未曾探究车中的真象。   不料,他俩回到长沙来探望应家时,又发现了应家全体失踪的怪事。   本来,他虽然因清华的不见而别感到非常不安;但因心中另有打算,欲乘这良机,好好地和应员外等相处一番,建立彼此的情感。   所以仍旧怀着满腔希望,高兴地回长沙来。   现在,应家失踪的事一发生,直接便打破了他的希望!所以内心惶急,即刻便和小兰展开侦查的工作。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急得他们满头大汗,日夜出动,仍是杳如黄鹤,毫无消息!   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由小兰在两个红星教徒的谈话中得到有力的资料,证实应员外全家确是被红星教徒所掳;但时间已过去四五天,一时又无法断定他们掳往何处?只急得冷峰长嘘短叹,徒唤奈何!   又经过一夜的思考,才被冷峰想起途中的事;断出那批红星教徒所押的两辆马车,一定是装着应家老少。   因此,第二天一早,冷峰俩人又离开长沙,沿官道纵马北上。   这次,他因急于救人,恐怕迟则生变;故叫“赤驹”尽展脚程,飞驰而追。   这匹“赤驹”确实是匹宝马,善解主人的心意;跑得尾直蹄平,疾似风驰电掣;只有两天工夫,便赶回了武昌。   这夜,冷峰两人在旅中休息至三更末刻,即起来准备行动。   冷峰换上一套箭袖紧装,登上软底快靴,头结英雄巾,背插奇形兵器。   往日的文弱书生,已变为蜂腰英挺的武林人物,配上那付粉白带红的脸膛,真成了武林少见的俊美英雄。   小兰也换了一套黑色衣裤,背上一支短剑也显得神气十足。   他们相继穿窗而出,越房驰去,身法惊人,眨眼即逝,俨然是武林一等高手!   他们到了蛇山东面的一座大庄中,即刻闪身隐入阴处。   这时,新月如钩,清光冷淡,夜色深浓,风寒露重。   庄院中的人们多已进入梦乡;只有几处纸窗上,尚映着闪灼的灯光,似乎有人守夜,此外,便是大门口有一盏风灯。   这庄院占地很宽,规模甚大;除了中央的三进庭院外,有许多厢房,分建在四围;并且花木繁茂,亭台俱全,颇类显宦巨贾的家园。   幸得冷峰曾经来此探过一次,对于庄中的各项设施都能通晓大概;今夜再度前来,更是驾轻就熟。   所以,他在阴暗中低声指示小兰说,便分头搜索,各向内院行事。   他们进去不久,庄外又驰来一纤巧的人影。   这人影的身法姿态,显示出惊人的轻功!只见他一射二三十丈,疾逾飘风;头前脚后,宛如夜鹤回空,姿态幽美。   他从庄外的围墙上冲霄斜起,轻轻地飘落在前院的大门前,仰首驻足,似乎是看那“红叶山庄”的金字横匾。   这一来,在月色和灯光的映照下,她的面貌和形态完全显出,原来这是个美艳绝伦的少女,长发披肩,身材娇小,柳眉樱口,眼波似水,绿色的箭劲装,蛮靴细小;右肩斜露剑把,绿穗飘风;真是人比花艳的武林英雄!   也许是艺高人胆大,她小驻灯下丝毫不怕庄中人发现;只见微俯螓首,低声自语道:“不错!这里就是华哥约会的地方!”   话声甫落,身形已冲霄拔起,越房飘入庄内,一闪不见;门内却冲出两个持刀的大汉,揉着睡眼,左右张望。   其中瘦长的一个低声说道:“咦!!明明有人说话,怎么不见影儿?难道是鬼?”   另一个粗壮方脸的接口道:“管他呢!咱们回去休息罢!大夜班真不好受!”   说完便掉头进去,隐入大门内;使那瘦长个子的教徒也被感染得睡意又起,打个呵欠,跟着转身进去。   大门又恢复了原有清静,只有那盏挂在墙上孤灯向夜风冷月,闪射着淡黄的光芒。   蓦地里传来后院的一声暴喝。   吓得那两位守门的教徒,又惊慌地冲出门来。   眨眼间,全庄如临大敌,灯火齐明;一大一小的人影,已鹊立在门前空地上,静候着庄内的人出来。   原来,冷峰和小兰,分头在庄内探查一遍,仍无法探出应员外等的踪迹。   最后在一间院子里,看见一个守夜的汉子,似乎是押解马车的教徒之一;引得冷峰一跃而至,想将他制住穴道,审问一番。   不料,那个守夜的人,是武汉分堂的香主之一,武功虽然不高,人却非常机警;瞥见人影一闪,即刻大喝一声:“谁?……”   同时虽被冷峰点中穴道,倒地不起;但这一声暴喝,已惊醒了同院的香主们,一齐仓皇赶出。   冷峰见院内的地方狭窄,不易施展手脚;心中又不愿和这些衣衫不整的人交手;故即跃回屋面,携着小兰退出庄外空地上。   这时,庄内的教徒们已点起火把,携械齐集大门外对个怒目而视,凶焰高张。   为首一人年约五十,矮胖圆脸,髭须似戟;灰布大褂,敞扣露腹,手捧厚背钢刀,指着冷峰大喝道:“小子,你好大胆子!竟敢夜闯分堂,扰乱本教重地!哼!快报出师承姓名,免得死后成了无名冤鬼!”   冷峰自改为武生装束后,言行一反过去的斯文状态;此时见三四十个教徒中独由这人出声叫嚣,知是庄内的主待人。   所以即叫小兰后退等待,自己上前两步:“你是武汉分堂的什么人?你们这批红星教徒将长沙的应员外全家藏到何处去了?告诉你,少爷叫冷峰;你还不配问少爷的师承!”   冷峰像是因应家的事已经动了心火;说话不客气,咄咄逼人!   那矮胖闻言更怒,吹的一声,一挥钢刀大叫道:“该死的小子,老子先宰了你再说!”   话落身动,一式“泰山压顶”,直向冷峰头上劈到,劲风迫人,显示出武功不弱。   但冷峰像是不在乎的样子,仍是空着双手,静立不动。   直到刀锋已近顶门数寸的刹那,他才一晃身形,宛似飘风,闪到那胖子的身后,快捷得使人眼睛一花,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那胖子也不是简单的人,一见眼前一花,即知敌人已问向自己后面;即刻进步回身,刀演“玉带围腰”,随着身形向后疾劈半圆。   这次,他以为准可将冷峰劈倒,不死亦必受伤。   但是事与愿违,冷峰又是一闪而过,跟在他的身后;迫得他“呔”的一声,重演前式以自保。   接着,即见他展开一套“五鬼断魂”刀法,拼命施为。   要得劲风呼呼,刀光闪闪。   可是,冷峰却仍旧空着双手,利用奇妙的身法,在刀光中窜来闪去。   形态轻松,口中频呼道:“你不说出应员外的出处,少爷就叫你累死当场!”   这一来,不但使其他的红星教徒,惊得目瞪口呆;并使隐身屋上的绿衣姑娘也惊奇地自忖道:“噫!他怎么也会‘迷神幻影身法’呢?”   莫非是华哥的什么人?   他说的应员外难道就是华哥的父亲?我必须——   他尚未想完,已听得那胖子大喝道:“一齐上,宰了这小子!”   这一声呼喝,即刻跃出六个教徒;除了一个奔向小兰外;其余五个都参加门子这边,围着冷峰攻击。   这些出场的教徒都是红星教武汉分堂的香主,武功虽然不甚高强,但也不容轻视。   于是,一时刀剑交加,白光打闪,人影纷飞,情况剧烈;使冷峰不敢大意,拔出背上的奇形兵器应敌。   他这柄兵器很奇特:是由一条金龙和一双金凤,头尾交接成环,直径近尺;除了头部交接的地方形成锋利的月牙刃外,周围都是龙鳍凤毛所构成的尖角。   尾部交接在一根圆柄上,柄约尺半,粗如儿臂,分前后两节,可以伸缩;柄末有个握把,状如剑把。   全体成金黄色,由缅钢合因赤金打造而成,不畏普通刀剑;尤其是顶端的月牙刃,更是削铁如泥,犀利非常!   冷峰一展开这件兵器,不但招式奇诡,威力惊人;而且身法妙曼,不可捉摸。   所以,虽是以六对一的无耻群殴,仍是被冷峰迫得凌乱不堪,毫无办法!如果不是他不愿伤人的话,早就有几人陈尸当地了。 青天飞龙--第十五章 追敌救亲人 第十五章 追敌救亲人   在小兰那一边,又是另一番情势:   和小兰交手的教徒,也是分堂香主之一,高大粗壮,形如巨人,但为人机智非常,诡计多端,是崂山派的后辈弟子。   他以为抓住小兰为质,即可威胁冷峰;所以,一出场便奔向小兰,巨掌一伸,直向小兰头上抓来。   满以为手到擒来,即可大出风头,控制战场。   谁知,他右手一出,便觉得两眼一花,右腿已被人揭了一拳;除了剧痛刺心外,并使他庞大的身躯自然地向左边一歪,差点跌倒地上。   这一来,使他大吃一惊,气怒交急,连忙一跃回身,冷“哼”一声,双睛猛睁,凶光毕露,跃身探掌,以一式“苍鹰捕兔”又向小兰扑来。   但事情又出他意外,结果大腿又挨了一拳,因此,气得他大喝道:“他妈的,老子宰了你这小鬼!”   同时,拔出身佩的朴刀,向小兰劈来;一式“独劈华山”,随又化为“横扫干军”;刀风飒讽,力猛势凶。   小兰只得仍以“迷神步法”避闪,一面又拔出身边的短剑,口中怒叱道:“不要脸的大笨牛!”   短剑随声出击,一式“冷艳生辉”,震起朵朵银花,疾向对方攻去。   且因他身法奇特,身材细小,迫得那大个子香主毫无办法,只得采取力大刀重的长处,拼命展开招式,硬接硬撞恍似一头疯牛。   因此,这一大一小两人战况便进入白热化,使旁边的红星教徒们和屋上的绿衣少女称奇不已!   绿衣少女更从小兰的身法上知道,这书生二人一定是应清华的好友;否则,不会学得这奇绝古今的“迷神幻影身步法”的。   她正在考虑如何和冷峰接谈的时候,却因小兰一声惊叫,使她娇飞起身,疾向场中射落,临空出掌,向那大个子香主劈去。   只听得“唉唷”一声和几句惊叫,那位像疯牛一样的香主身体已滚出一两支外,压倒几位旁观的红星教徒。   同时,冷峰也因小兰的惊叫,急得他施展全身功力,轮劈掌挥,围殴的大人放倒两个,跟着一式“冰雪封山”,将其余四人逼开一边。   轻闪身形,向小兰这边扑来。   但还是慢了一点,小兰已被绿衣少女救下,正在携手谈话,他只得静立旁侧,暂时监视敌方的行动。   原来,小兰在交手的时候,虽因身法美妙,最初使那大个子挨了两拳。但在使用兵器之后,却因人小力弱,无法与对方作实力战,暂时处于下风。   在稍一下不慎下,短剑收手不及,被那香主的朴刀撞上,震得剑飞人慌,惊叫闪避,引得绿衣少女和冷峰心急,飞扑前来解救。   当那香主的尸体滚飞时,小兰也惊得一呆,望着脸含微笑的绿衣少女默然无语。   绿衣少女已向他笑道:“小弟,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应清华吗?”   小兰被她的话声惊醒,即刻高兴地道:“噢!姑姑!谢谢你!我叫小兰,你认识我大叔吗?”   绿衣少女闻言心喜,向前拉着小兰的右手,笑着回答道:“小兰,你大叔在哪里?我是他的师妹,现在正要找他呢!”   小兰尚未开口回答,已听得冷峰在旁边接口道:“姑娘可是姓白?小生是冷峰,华哥已离开此地多日,无法知道他的行踪!我正因为应老伯全家被红星教劫持,追来此地探查;姑娘曾经到过武当和长沙吗?”   绿衣少女闻言转身,急促地说道:“呵!小妹正是白如霜!应老伯被劫的事,冷兄探出了头绪吗?华哥和你是几时……”   说话未完,突见她一闪身形,娇喝一声,同时双掌同出,玉臂齐挥,拍出呼啸的狂飚,向冷峰背后的红星教徒卷去。   并在敌方惨叫惊呼之中,身似惊鸿掠影,闪向那批教徒身边,掌拍指点,制住那矮胖子等四人。   待冷峰警觉回身,意欲出手应敌时,已见敌人倒下了多人,正在呻吟呼叫,似是被暗器所伤,其余都惊惶呆立,全被镇住。   白如霜正向那穴道被制的矮胖子娇声喝问道:“快说说!应员外全家被你们藏在何处?”   那矮胖子也是狡滑之人,虽然穴道被制,自知无法逃脱;但仍希望蒙住对方,免得自己受教规处分。   所以假作正经,摇摇头道:“请女侠原谅!我们实在不知道!近来从没听人说过敝教劫持姓应的事。”   冷峰看清情势以后,除了钦佩白如霜的不凡身手外,并从心灵深处涌起了另一种感想,使他决心要藉此机会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他见矮胖子不肯招认,恐怕白如霜被对方瞒过,就此罢手。   故即刻拉着小兰的手,跃至如霜身侧,出声招呼道:“白姑娘,关于应老伯的事,我已探查确实,实是红星教所为,而且一路追来,绝不会错!这些贼人都是不可靠的,姑娘不妨给他吃点苦头,或可使他老实供出其中的详情。”   白如霜本来就不相信矮胖子的说话,再经冷峰从旁一提,更使她心意坚定。   接口喝道:“好呀!你这无耻的贼子,竟敢蒙骗姑娘;我就要你偿偿‘分筋错骨’的滋味,看你说不说实话!”   话落,纤手一伸,便向矮胖子的胸前点去。   吓得那胖子圆脸变色,急忙喊叫道:“好,好!我说!应家的人已被分堂主等押送敝教总坛去了。”   白如霜仍是粉面含霜,杏眼凝威地问道:“哼!是何时起程?往那条路走的?要如何才能找到?”   胖子沉吟刹那才回答道:“是今早搭船往汉江上游的,要在何处登陆,我就不知道了!船头插有三角红星旗,很容易辨认的。”   白如霜看了冷峰一眼,又出声道:“好!假如你再骗人,姑娘一定找你算账!”   说完便替他解去穴道,回头向冷峰说道:“冷兄,我们回去再说罢!”   冷峰仅是微笑颔首,便携着小兰展开身形,跟着如霜返店。   路上,冷峰见如霜的妙曼身形,心中又兴起一层淡淡的哀愁!   经过一阵飞驰,冷峰正想开口探问如霜的住地;而如霜已停下身形,指着下面道:“我就住在此地,冷兄两人请下去小坐一会罢!”   冷峰笑着答道:“真巧!小生亦住在此店,姑娘,请!”   如霜意外地一笑,翩然飘落院内。   等冷峰开门揖请时,才知道两人住在同院斜对的房间。   白如霜进入冷峰房中以后,在明亮的灯光下,经过一番相对款谈,确切地明白了彼此的关系,更觉得熟悉如旧友。   同时,彼此心中都在暗赞对方的容貌和才艺,觉得应清华确是眼光不错,找到了堪与匹敌的俊美朋友。   但在冷峰的心湖深处,却多了一种莫名的滋味!   窗外夜凉如水,时已四更将尽。   他们商妥明日的计划,互道晚安,才分别就寝。   次日黎明,白如霜送冷峰二人渡江就道之后,才包下一艘快船,从水路溯流而上。   这艘船有舟子四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白如霜上船以后,都被她的容光所吸引,不时地偷祝她。   其中最为年轻的一人,更是带着奇异的情态,几次欲言又止。   白如霜暗自忖道:莫非搭上了贼船?   哼!如果你们有不轨行动,即叫你丧生在姑娘的剑下!   不料,她正在舱内想好对策的时候,却见那最年轻的舟子在舱门口恭敬地问道:“请问姑娘,应大侠怎么没来?”   白如霜给他问得一呆,弄不清对方是什么人物?   何以会知道自己与应清华的关系,不禁顺口说道:“咦!你问的是哪位应大侠?你在何处认识他的?”   那位舟子微笑地答道:“姑娘真的忘啦?去年在建始凌家堡的时候,我曾经随着家师参与夺宝的事,瞻仰过应大侠的绝学;姑娘不是和应大侠一道吗?家师是‘浪里金龙’,小的m史昆,记得吗?”   如霜恍然而悟,笑向他道:“呵!你是秦帮主的高足,难怪你认得我!令师好吗?你怎么会在武汉揽生意呢?”   史昆正容地答道:“谢谢姑娘!家师很好!因为曾经接到酒仙老前辈的通知,说是少林。武当、昆仑三派的掌门人,联合邀请各帮派,在端午那天齐集武当山结盟。   “所以家师派我在汉水一带活动,以做生意为掩护,暗中注意红星教的水上行动;姑娘是不是到武当去?”   如霜听明因由,芳心甚喜,随即接口道:“我现在正因为应大侠的父母被红星教徒劫去;据说是昨日早晨从武昌搭船往汉水上游,所以搭你的船去追踪抢救;你的船是否可以加快一点速度?如果能够追上有三角红星旗的船,请即刻通知我。”   史昆连忙道:“呵!原来如此!好的,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去追!只要风向不变,也许在明日上午便可追上他们;姑娘请安心休息罢,我会注意一切的。”   说完,便躬身退出,自去处理行船的事务。   使白如霜减少许多忧虑,静心地等待时机。   但在冷峰这方面,却比她辛劳多了。   因为,按照原定的计划,是由白如霜从水路追踪,冷峰二人便沿汉水前进,每天在宿夜地点的码头上留下两人预定的记号,以便彼此寻找会面。   同时,冷峰还要注意沿路的情况,免被红星教徒在中途登陆逸去。   幸得冷峰的坐骑不凡,跑得非常轻快!   总算在汉水北岸,未曾遇到什么意外的困难!   直到第二天晚上,冷峰和白如霜在钟祥县再度会面时,彼此才感到事情棘手,重新商讨办法。   结果,由冷峰飞骑赶往樊城守候,注意过往船只;水上仍由白如霜乘船追踪。   果然,这办法有了收获,在次日午间,便给冷峰追上两艘双桅大船,都在满帆直驶,逆流前进。   前面的一艘较华丽,船头有面两尺长的三角红旗临风招展,船上人手众多,都是灰色服装。   冷峰一见之下,满心喜悦!即立缓骑前进,沿岸监视着他们的行动。   这里是在小河湾附近,汉水已渐渐湍急,船行渐缓。   故冷峰跟着对方前进,觉得轻松愉快!   傍晚,他们宿于樊城;亥时初刻,冷峰和白如霜会面之后,才采取行动。   这时,那两艘大船并泊在西面的江边,船上灯火通明,正在杯盘交错,呼么喝六,夜宴声中,夹杂着醉语豪笑。   尤其是较为华丽的那艘大船更传来轻弹娇唱,震撼着附近寥寂的江面!   舱中一桌酒席,围坐着六个红星教徒;土妓四人正周旋其间。   坐在上横尊位的两人,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和一个四十开外的大汉,正旁若无人,高谈阔论。   冷峰和白如霜商议以后,即叫小兰和史昆将快船移近大船旁侧,以便接应救人。   然后,两人分头行事,各以一船为目标;以他们现在功力,轻易便跃登船面,制住守卫的人。   舱内豪饮的教徒仍旧毫无所觉。   白如霜在那艘较为宽大华丽的船上静立一会,正想出声引诱舱内的教徒出来时;冷峰已在另一艘船上出手制敌。   但因舱内有十余人之多,虽然都是些武功平凡的人,亦不容易同时全部制倒。   卒被他们一阵怒喝叫骂,使如霜这边的舱内人警觉冲出,急欲赶往救援。   白如霜连忙一闪娇躯,出手拦截冲出的人,一式“落絮缤纷”,幻出重重掌影,即向先出舱门的人攻到。   这最先冲出的人,正是那须发花白的老者。   一见眼前人影一晃,即感劲风袭人,知有人出手,而且功力甚高;迫得双掌一扬,身形向左急闪。   不料,白如霜是存心要他退回舱内,暂时不要出来,以免妨碍冷峰那边的工作;所以闪身挥掌的刹那,已用上六成功力,声势虽然不见汹涌,劲力却大得惊人!   那老者仓促扬掌,根本无法阻挡这种攻势,他自己虽然闪避及时,没有即时出丑;但他身后跟踪冲出的大汉却是首当其冲,挨个正着。   只听他“唉唷”一声,身形向舱内倒撞回去,跟着几声惊叫和“叭叭”倒地的音响,乱成一片。   可能是在他背后的教徒,又被他身形后倒的冲力撞得连续倒地,波及桌椅等物所致。   白如霜看见他们狼狈的情形,不觉一声娇笑,继之向他们娇叱道:“像你们这般无用的匪徒,竟敢目无法纪,随便劫人,真是不知死活!哼!快将长沙应家的人交出,否则,莫怪姑娘剑下无情!”   同时又向那老者喝道:“你是谁?”   那老者原是狂凶自大的人物,正因白如霜一掌造成的结果,惊得一呆,心在默猜如霜的来因。   现被白如霜娇叱责,当即怒火中烧,又恢复了目中无人的狂态,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真大胆,竟敢向我老人家这等没有礼貌!哼!快说,你跟长沙应家是什么关系?师父是谁?否则……”   白如霜对红星教徒本来是恨之入骨,一听对方狂妄的言态,心中更是恼恨!即刻喝断他的语势道:“你不要狂!姑娘先教训你再说!”   同时一晃身形,疾如飘风,欺进那老者身边,玉手一扬,又飘回原地俏立,好像未曾移动一样。   这正是“迷神幻影身法”施至极致的表现,使老者无法看清,无法躲避,只觉得轻风过处“啪”的一声,自己的有脸颊上,已剧痛攻心,火辣难受!   耳边又已听得白如霜娇声喝问道:“快说!你们将应家之人藏在何处?”   这时,舱内的几个教徒,除那被如霜掌风击中的大汉外,都已手持兵器,从船舱两侧冲出。   那老者在羞怒交迫之下,已忘了对方的厉害,破口大骂道:“贱婶!本堂主跟你拼了!大家一齐上!”   这一来,除了他自己出掌攻向白如霜外,其余四个教徒也闻声进招,齐向白如霜攻到。   一时刀光剑影,劲风呼啸,从四面袭来。   现在白如霜早就不能往日而语了。   她自从经过应清华用“九转回还丹”的药力,配合深厚的内力,替她打通任、督二脉后,前后已判若两人。   不单功力突增四十年,且又学会“迷神幻影身步法”和“连环手法”,实际已脐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尤以回转华山后,又眼下了尘师太从庐山“济世神医”处讨来的“回天丸”三粒,功力更是精进惊人!   这“回天丸”灵药,原是武林四异中的“济世神医”萧耿忠在他历尽全国名山大泽后,寻到几味稀世灵药配炼而成。   其中有千年雪参、天山雪莲,练武人服用一粒,可以增加五年功力,且有驱毒治伤,变化气质的功用,确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   神医炼成这种灵物,为数仅有十粒,所以珍藏不宜,极少人知道;原欲留待妥得衣钵弟子时,作为调理门人增加功力之用,去年冬天,了尘师太为了白如霜内力不足,无法学习“无相神功”和“飞絮掌”,特从华山远赴匡庐,以多年老友的身份亲向“神医”讨取这种灵药五粒。   神医听见师大的来意,不禁哈哈大笑道:“师太来迟了!药已给我徒儿吃去六粒,现在,我只能给你三粒而已;留下一粒,还要为我徒儿完成‘伏魔神功’的最后一段。”   了尘师太也被这种意外的消息弄得惊喜地问道:“咦!神医何时觅得传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应该是根基绝佳的孩子吧?”   神医点点头道:“孩子倒很不错!是个女娃儿;去年春天,我往南岳采药的归途中从一群凶徒手中救下的,叫郑春梅,是长沙人。   “难为她聪明好学,努力不懈,一年来,已学去了我所知的七八;也许还要半年,即可下山去历练和报仇了。   “以后,还得请师太多为指教。本来,应该叫她出来向你行礼的,但因出外采药未回,只好以后再补罢!”   了尘师太除了向神医道贺外,并替白如霜向他道谢赠药之德!   师太回转华山以后不久,白如霜也从武当山归来。   师徒相见之下,高兴异常!师大见如霜下山一年,出落得更美丽惊人,眼蕴神光,知她各项都有长足的进步。   所以一时高兴,即刻口伯如霜服下三粒“回天九”,并以自己的功力帮他推行药力。   不料,一试之下,觉得如霜的任、督早通,药力已被她全部吸收,化为源源不绝的真力。   师太在惊喜之余,事后即向如霜探问团由,才知是得着应清华的帮助,用绝世难求的“九转回还丹”替她打通任、督二脉,增加功力四十年。   同时,师大从白如霜的言语形态中,也知道应清华确是应运而生的奇材,白如霜已深深地爱上了这位师侄。   因此,师太除了暗替如霜庆幸外,即刻传授“无相神功”的口诀,和“飞絮掌”的招式。   以白如霜一甲子功力的浪底来学习这两门武术,真是毫无困难,进步惊人!仅花两个月的苦练,即已结果圆满,功告大成。   白如霜因为急欲找寻应清华,不愿再在山上空捱相思之苦;故在功成之日,即向师太请求下山。   师太也因心愿已成,尽可放心一切,所以除了准其所请之外,并且说明如霜的身世和救她上山的经过。   最后,又训勉她许多做人处事的道理,并要她俟机上庐山拜谢“神医”,以便结识他的传人。   白如霜聆教以后,悲喜各半,悲的是父母深仇未报,寝食难安;喜的是即可下山找寻应清华,并可结识其表姐郑春梅。   第二天,她便别师下山,直奔武汉。   可惜她到达之日,已过了应清华和刘耀武的约期。   所以,她想在红叶山庄探求一点应清华的消息时,正遇着冷峰和小兰,因应员外的被掳的事大闹红叶山庄。   现在,她已暂时抑下了思念应清华的心,反为应员外的家事着急。   本来,她原欲挡住这边船上的教徒,让冷峰那边得心应手,救出应家老小后,随便惩戒这批教徒一下,便算了事。   谁料这批教徒霉运当头,不识厉害,竟然刀剑交加,实行群殴之策。   这一来,顿使白如霜想起被大别五虎围攻的事,怒火骤升!又见冷峰已现身舱顶,似乎未能救出人来。   一时新仇旧恨齐涌心头,一股猛烈的怒火,使她改变了初衷。只见她娇叱一声,身法骤急,恍如蝴蝶穿花,游鱼戏水,在刀光剑影中,俯仰穿梳,东绕西转。   一双玉手也配合疾快的身形,忽点忽拍,时抓时推,姿态幽美绝伦。   只在转瞬之间,即听得“叭叭”数响,连续倒下四个教徒,未哼一句,直挺挺地显然已被点上死穴。   只剩下那位徒手的老者又被她连打两个耳光,接着又踢了他的“委中穴”,跪于船板上。   白如霜能够在这狭窄的船面上,轻易地解决对方群殴的局面,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所以,看得舱上掠阵的冷峰内心非常佩服。   连忙喊道:“白姑娘,快审问一下这老贼,要他说出将应老伯藏在何处?这两艘船内,我都已搜寻个遍,仍未找出一点踪迹哩!”   白如霜闻言更气恼,随即向那跪着的老者喝道:“不要脸的老贼,你将应家的人藏在什么地方?如果不从实供出,我便要你分筋错骨而死!”   这老人,即是红星教武汉分堂的堂主,原名胡金生,外号“翻天神雕”,系出邛崃派,与狐尾帮的司徒春谊属同门师兄弟。   当刘耀武等北上偷袭少林寺时,他也奉命南下长沙骗掳应清华的家属,所以在少林拼斗的场面上,并未发现这位分堂主。   他这次掳人的任务,是因红星教主刘世泽,自从得到关于应清华的各种报告后,考虑再三才发出命令的。   本来,刘世泽在各种报告中只知道应清华是武当门人,武功高绝,现在正鼓动武林大团结的风潮,准备消灭红星教。   故即提前发动“各个击破”的攻势,命令刘耀武率众向少林寺进军。   后来,关于应清华的消息,被何强仁父子知道,即向刘世泽提出应清华的身世报告和掳劫人质的办法。   刘世泽考虑之后,觉得这种方法可行,才又另发一道命令,要胡金生分头进行。   胡金生掳人得手,北返武汉后,曾经大举庆功,欢乐数天。   后因红星教总坛派有司刑香主数员跟着一位护法南来提人,才商妥计划,由水路护送西行。   船经汉水的中途,又舍舟登陆,由那位护法率众押解北上;原来的两艘船只,仍由胡金生坐镇西行,以为疑兵。   这时,一听白如霜要用分筋错骨法惩他,吓得连忙哀声求饶道:“请女侠高抬贵手,小老几愿意从实供出,在今天早上,船经流水沟的时候,应家老小已经登陆北上,由简护法押送总坛。”   说完又哀告不已。   白如霜见他如此,知说的是实情,随又娇喝道:“好!看你这付可怜相,本姑娘暂时饶你一次!”   接着,又问明应走的路途,并又嘱咐史昆几句,才向冷峰说道:“冷兄,我们走罢!”   说完便一跃而起,越船向岸上掠去。   但白如霜在岸上回头一瞥间,见冷峰也以轻灵美妙的姿态破空跟来,也不禁轻喝采,说了一句“好!”   他们返回旅舍后,又议论了一番明日行事的计划,才分别就寝。   第二天的申末时分,他们相会于楚豫交界的太平镇。   白如霜一见冷峰的面便问道:“怎么样?追着那批人吗?”   冷峰微微一笑道:“不错!他们是刚才到达的,我想,今晚他们不会走啦,现在只要探清他们的住地,便行了,这项工作,我已叫小兰去担任,他可以办好的!”   白如霜见他办事精明,设想周到,不禁赞许地道:“冷兄办事能干,人品俊美,实在使我敬佩!”   冷峰给他赞得心头一震,微笑着道:“白姑娘,你不要笑我,华哥只喜欢你这位好师妹,那里会喜欢我呢!在武昌时候,他只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便是个很好的证明。”   说完,又长眉一蹙,掠过一丝难过的验色,使素性天真活泼的白如霜心中也起了一种感应,率直地说道:“你不要乱猜!华哥定有迫不及待的事才会匆促留书道别的;其实,华哥固然喜欢你,我也觉得你很好!”   说到此处一顿,接着又娇笑一声道:“本来嘛!你是华哥的结盟兄弟,我也用不着和你客套,假如你愿意的话,就和华哥一样叫我也好,免得‘姑娘姑娘’的,叫得生疏难听,你说对吗?”   冷峰自和白如霜会面以来,正因她的美艳天真,感到非常不安,且相识不久,不明白如霜对他的观感如何。   现在,见白如霜如此纯真地对他,不禁私心惊喜非常,连忙作揖致谢道:“敬谢霜妹厚意,小兄遵命就是了!”   白如霜被他的酸态逗得噗哧一笑,转向门外望了一眼,又接着道:“奇怪!小兰怎么还不回来呢?莫非是情势又有了变化?”   白如霜也被这种猜测引起怀疑,急接着道:“走!我们一齐去侦察一下。”   同时起身举步,即欲出房而去。   陡见门口人影一闪,小兰已站在她面前道:“姑姑,你也来啦!”   随又抑低声音,轻轻地说道:“那批人住在镇北街口的“鸿运旅店”,应老公公一家,齐住一间套房内,门口有个贼人守着,我进去找了一遍,最后才给他们赶出来的。”   说到此处稍一停顿,又接着道:“还看见个怪老头,又矮又胖,左手非常短小,两眼精光,十分怕人!”   白如霜看了冷峰一眼,笑向小兰道:“小兰真能干,探得那么清楚!”   转身又坐回椅上,向冷峰问道:“峰哥,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个怪老头是谁?”   冷峰也坐回床上,沉吟一声道:“霜妹,那怪老头可能就是他们的什么护法,等会我们动手的时候,最好由你先纠住他,由我去制服那些贼子;如果你能有把握捉到他,我就替你掠阵,否则,我就帮你制住他再说,你以为怎样?”   白如霜同意地道:“好的,就这样办!我们先吃饭去!”   这时,夜色已浓,约是酉时中刻左右。   他们往街上饱餐以后,却又回房休息。   三更初响,他们三人便已到达“鸿运旅店”屋上。   小兰指示位置后,便藏人屋檐暗处。   这是旅店的后院,房间围成个凹字形,应家老小住在中间大房,两边是红星教徒的卧处,门口是块小平地,横直仅三四大宽。   屋后是块草地,有几棵高大的树木。   当小兰藏人暗处的刹那,左边厢房的一间房内,即有人发出一阵苍老的笑声,接着又冷哼一下道:“是不知死活,找到我老人家头上来?”   白如霜由声音中已听出对方有着深厚的功力,定是个难斗的人物,仍旧毫不畏惧地喝道:“劫人的老贼,有胆量就出来,和姑娘见识见识。”   这一来,不单气得那怪老头怒火如焚,冲门而出,连其他房中的红星教徒也闻警持械上屋,将白如霜两人包围住。   白如霜向周围瞥了一眼,见那矮胖怪手的老人外,四周尚有八个教徒,都是手持兵器,虎视眈眈,似乎又是准备群殴的样子。   她心中更气愤,不禁娇叱一声;身随声动,直扑那位怪老头,一式“落英缤纷”,攻向对方头部,即又化为“落絮回风”,配合“迷神幻影身法”,一晃而攻老头的背部。   真是身法妙绝,掌劲飒然,使那怪老头心中一惊,急忙向左连移两步,才算躲开这一招两式的华山绝学。   随即厉声喝道:“丫头,你是了尘贼尼的什么人?找老夫圣手仙翁干什么?”   白如霜见他辱及自己的恩师,心中更气,管他什么仙翁不仙翁,只想制住他再说,是以一晃身形,又向他跟前攻到。   迫得那怪老头须发俱张,暴喝出掌,左手一晃一扬,拍出一股猛烈的劲风,直向白如霜撞来。   白如霜见对方掌风太强,硬接恐自己吃亏,只得娇躯一晃,又向老头的侧面出掌,一式“飞絮沾泥”,连拍对方的“期门”、“笑腰”穴。   圣手仙翁出掌无功,只得又向左边挪步,同时施展自己研创的“拨雨三十六巧打”,以对付白如霜的“飞絮掌”法和迷神幻影身法。   因此,双方都是轻推巧避,疾快绝伦,只见两团黑影,在屋面上翻腾飞跃和那些硬拼掌劲的打法,别有一种轻灵的感觉。   当白如霜发动攻击后,冷峰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八个教徒攻击去。   本来,这八人都是红星教总坛的司刑香主,武功也颇不弱。这时因见白如霜竟有如此高深的功力,迫得他们的护法乱转,一时看得发呆,忘了敌我。   故被冷峰轮掌双施,突然攻到,当时便倒下了三个;剩下的五人,在慌乱中应战,也无法发挥群攻群守的威力。   冷峰恐怕白如霜不能与怪手仙翁久缠,所以一出手便尽力施为,希望很快解决这些香主,再去帮她。   因此,那剩下的五名香主,经他尽展“迷神幻影”身法,一阵轮挥掌劈,很快又制注两个,其余的三人更是不济。   在惊慌失措之中,尚未看清冷峰的身形长相,又相继一个个倒下。   冷峰一经得手,即刻回身向白如霜这边跃来。   但一瞥之间,屋上已静悄悄地杳无人在,顿使他心中一愕,连忙伸手身形向四周搜视一眼。   才知道白如霜和怪手仙翁两人已从屋上斗到屋下,此时正在屋后的草地上打得紧张非常。   原来,白如霜自从展开“迷神幻影身法”配合“飞絮掌”后,真是轻巧绝沦,怪手仙翁虽然极力施展“拨雨三十六巧打”,仍旧无法和她抗衡,数招一过,又渐渐被迫处于下风。这一来,真气得他羞怒交急,怪面发烧。   这“怪手仙翁”简富谋,原是崆峒派的前辈怪杰,和罗刹夫人有同门之谊,为人正邪不定,喜怒无常。   但因一身武功奇高,练就崆峒绝学中的“灵木真气”,名列二十八宿内的七怪之一,自傲非常。   尤以他天生矮胖,左手短小柔软,经过他多年苦练,竟将那短手练成一种特别的架式,只要经他运气“灵木真气”,便可不畏刀剑,软硬如心,恍如短的蛟皮鞭一样,配合右手的掌指或兵器,确是厉害非常。   自从被刘世泽罗致入伙,高踞红星教的护法后,更以崆峒派的后盾,在教内风头甚健,十分得意!   今晚被白如霜迫得他连处下风,真是破天荒的怪事,他连忙运起“灵木真气”,先求自保,并且改变打法,只守不攻。   意欲摸清白如霜的身法后,再乘机全力出击。   可是,二三十招以后,他只知道白如霜用的是“飞絮掌”,可能是了尘师太的传人,对于白如霜的奇异身法,仍旧摸不清一点门路。   同时,当他暗自思索之际,反被白如霜乘机攻入,击中两掌,幸得“灵术真气”卸去击来的掌力,才能保住他在武林中的声誉。   他考虑一番后,以为唯一取胜的办法,只有用自己深厚的功力,和白如霜持久缠斗,硬接硬拼。   一方面可使白如霜真力不继,另方面又可破除对方的轻巧身法。   所以,他连续拍出两掌,乘白如霜身形一闪之际,即刻向前跃落草地上,准备在这易于行功运气的地方,用重手法对付白如霜。   白如霜最先的立意,只希望缠住怪手仙翁,让冷峰先行解决那些香主,所以只用轻灵的身法和掌法和他不断地周旋。   这时,见怪手仙翁冲出她的包围,心中不禁一气,口中娇喝一声,也跟着跃下,一式“飞絮蒙尘”,幻出重重掌影,向怪手仙翁的头顶击落。   但她也知道对方是个难斗的怪物,不是轻易可以制服的,故在双掌刚吐,身形未落的刹那,即又收掌侧身,凌空向右横飘五尺。   玉掌一收即吐,再向怪手仙翁的侧面拍去。   果然,怪手仙翁胸有成竹,蓄劲以待,一见白如霜凌空出掌下击,随即双膝微弯,右掌疾划一圈,式演“仙猿献果”,向上出掌,以十成功力拍出一股猛烈呼啸的劲风,直冲白如霜前胸。   他原打着如意算盘,欲乘白如霜身形悬空的刹那,一举而将她击毙。   不料,白如霜精明无比,在他右掌一吐的瞬间,即已收掌侧身,向右侧横飘数尺,从他的掌风边沿一沉娇躯,又向他左侧出掌。   迫得他“嘿”的一声,急忙沉腕收掌,掷步转身,右掌疾化“残光初现”之式,又想和白如霜来个硬拼。   这时,怪手仙翁已知道自己的“拨雨三十六巧打”实在不如白如霜的“飞絮掌”,所以改用崆峒绝学的“青燐掌法”。   这“燐光初现”一式,便是其中的重手法之一。   白如霜没有想到他换招如此快捷,且又来个硬拼的打法,所以在仓促之间,只得用全力硬接,双掌齐出,急运“无相神功”以护身。   怪手仙翁见她竟然硬接,不禁心中大喜,以为在自己这一式重击之下,对方的招式再精,也要落个不死亦重伤的结果。   谁料结果大出他意料之外,只见在“波”然一响后,白如霜仅是后退两步,夷然无伤;自己的掌力击中处,好像是石投水中,一响而没。   这一来,使他心神一震,惊叫出声道:“咦!你这丫头不简单!”   其实,白如霜虽然功力深厚,身习“无相神功”,但比起这一甲子余修为的怪手仙翁,仍旧稍逊一筹。   所以在硬接这句重击以后,被震得连退两步,血气汹涌。   不过,她是聪明绝顶的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即刻静立调息,抑制翻腾的血气,并又注视着怪手仙翁,以防他乘机再来一次硬拼。   同时,她心中一转,计上心来,知道自己的功力仍差对方一筹,唯有避开硬拼,利用“蓝虹”宝剑的威力和奇奥的“迷神幻影身法”才是当前应采取的打法。   身随急转,她不理对方的惊叫,连吸两口真气,接着,她双肩一晃,身形疾似轻烟,倏向怪手仙翁前胸出掌。   口中又娇喝道:“老怪物,你也尝尝姑娘的厉害!”   怪手仙翁正在想不通白如霜不死不伤的原因,又见她不言不动,眈着自己,感到非常奇怪!忽觉得眼前一花,劲风压体,不禁心中一惊,连忙一闪身形,右掌一式“燐火献瑞”向前硬接来掌。   日如霜吃亏一次,不再上当,这次重新交手,已经心有成竹。   所以,在前面轻拍一掌后,早已绕在怪手仙翁身后,猛力吐掌,拍出一股锐厉的劲风,直袭怪手仙翁的后心。   吓得怪手仙翁大喝一声,进步回身,又来一次硬接硬撞。   同时,气得须发俱张,怪眼精光暴射,在这月色迷蒙的夜间,宛如两点珠光,映照盈尺。   两手齐挥,长短并用,一轮猛烈无比的快攻,鼓动裂肤破骨的劲风,向白如霜身上打击,像是一头猛兽,攻势十分怕人!   幸得白如霜身法美妙,仍能在他凌厉的掌影中,来往闪避;但在活动的程度上,已不如上一次轻松了。   这就是冷峰发现他们在草地上拼斗的时候。   冷峰连忙飘落地面。   再注意双方的胜负情况,觉得白如霜只是往来闪避,稍沾即走,似乎正处在不利的地位,所以大声喊道:“霜妹,让愚已帮忙你吧!”   但白如霜却闻言急答道:“不要!快去看看应老伯一家人。”   冷峰听她答得如此坚决从容,知她尚可支待一段时间,自己往屋内去一趟回来,仍旧来得及。   所以应了一声“好!”便跃上屋面,欲从房门进去。   不料,刚到屋檐上一停身形,便看见小兰挥着短剑,正与一名大汉缠斗,假如不是忙着“迷神幻影身法”,早要被敌人杀伤了。   他一见之下,毫不迟疑地飘落地面,叫了一声:“小兰,你让开。”   掌随声出,即向大汉前胸拍去。   一阵强烈掌风,逼得那大汉连间数步。   这大汉是红星教司刑香主之一,武功也极有根底,刚避过冷峰的掌风,即又一挺手中长剑,“毒龙出洞”之式,猛向冷峰攻到。   他知道冷峰不是平凡人物,所以一招未老,即刻换招变式,绵绵不断地尽力施为,舞起漫空剑影,欲将冷峰罩在剑光内。   可是,冷峰的功力比他高得太多,心中又不愿和他多缠,所以他只见冷峰一晃身形,已失去了踪迹。   跟着自身一阵酸麻,便倒在地上不动。   冷峰制住了大汉以后,即欲叫小兰引路,去套房内拜见应员外一家人。   但环视一周,仍未看到小兰的身影,只见套房的门侧,躺着一具大汉的尸体,沉血满地,使他看得秀眉一皱。   开口呼唤道:“小兰,你在哪里?”   呼声甫落,即听得小兰在套房内应道:“二叔,老公公要你进来呢!”   这时,冷峰才知道小兰是乘他和大汉交手的时候,先进屋内去找寻应家众人了,心中不禁暗赞小兰,确实是个鬼精灵。   一阵会心的微笑掠上他的嘴角,使他轻快地走进房去。   这套房分前后二室,外面住的是应家二老,应新民夫妇带着孩子住在内室。   这时,房中灯火明亮,除了孩子们外,应家老少两对夫妇均在外间等着,一见冷峰进来,都起身迎接,道谢不已。   但冷峰却觉得玉面发烧,红霞乍现,连忙跪下道:“晚辈冷峰是华哥的盟弟,理应保护两位老人家和兄嫂孩子们,救援来迟,还请原谅!   “另有一位华哥的师妹白如霜姑娘还在外面和匪徒交手,晚辈还要出去看看,等会再和她一齐进来。”   当冷峰跪落地上的时候;应员外已立即将他扶起,及听他说与清华的关系,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好孩子,快去接白姑娘进来再说罢!”   冷峰也心急白如霜交手的情形,故即应声躬身,随即退出,耳边听见那老夫人笑道:“华儿交了好朋友!人品俊美,真和华儿像对兄弟!”   冷峰听得心中暗喜,忙向白如霜交手的地方驰去。   他到了屋后的草地上,只见白如霜和怪手仙翁正以上乘的剑法,斗得如火如荼,只见两团剑光,在月色中翻腾飞舞,时合时分,忽而凌空倒泻,忽而匝地盘旋,变化万千,劲风锐啸,四五丈周围,草木萧萧,可见双方都已拼出全身功力。   双方虽然正斗得满场飞舞,招式不清,但从剑光和身影上,仍可辨认敌我!   白如霜的身段纤小,灵活非常,剑光呈蓝色,伸缩不定,有时暴长四五尺,有时又缩为两三尺,使冷峰看得非常奇怪,不明其因。   怪手仙翁的身影矮胖成团,面积较大,剑泛乳白色,长达五六尺,忽直忽弯,似是一把缅剑。   冷峰看清情势,觉得惊心动魄,非常危险。   连忙取下背上的兵器,准备随时接应白如霜。   当他静立注视,凝神以待的时候,忽听得白如霜娇叱一声,蓝虹乍长,冲霄直起,倒泻而下,满眼蓝虹飞舞,向怪手仙翁的白色剑芒卷去。   眼见蓝白二种剑光快要接触的刹那,又见蓝虹一晃,突向旁边飘开数尺,疾如闪电,反向背后绕回,袭击怪手仙翁的身后。   正遇着跟踪急转,挺剑追击的怪手仙翁也打着如意算盘,想将双方的宝剑粘在一起,用拼斗内力的方式,以求制胜。   是以见白如霜的剑光卷来,即将缅剑挺直以迎,不作招式变化。   但他处处想和白如霜拼斗内力的企图,早被玲珑剔透的白如霜看穿,所以一见对方的缅剑搭来,即将自己的剑身一侧,成了剑锋抵向缅剑的情势。   同时猛展“无相神功”,全力贯注剑上,一声娇喝,一削一震,疾向后跃,一退后进,又向对方刺去。   怪手仙翁刚将缅剑向前粘去,在尚未贴实对方剑面的刹那,忽见白如霜的剑光暴长,猛向自己的剑身一卷,才猛省对方是柄芒尾伸缩的宝剑,不可相撞,连忙沉腕收剑,脚跟用力一蹬,疾向后退。   可是,为时已晚,收手不及。   只觉得右手一轻,一段白光掠眼,划空而过,自己爱如性命,不轻易动用的精炼缅剑,已仅余二尺余长在手中。   心中悲痛顿起,身形也因而一呆。   恰遇白如霜退而复进的剑光一闪,惊得他心胆俱战,疾向右避,并在惶急之间,用那短而不畏刀剑的左手一挥,下意识地封闭自己的左胸。   偏是他霉运当头,诸事不利,只觉得左臂一凉,剧痛攻心。   那根短怪的左臂,已鲜血外冒,被白如霜划开两三寸的伤口,这一连串的变化,仅是眨眼间的事实而已!   因此,他气得丢下断剑,急用右手按住伤口,狠狠地眈着白如霜,冷哼一声道:“贱婢,下次再跟你算账。”   说完便转身一跃,向北边逸去。   白如霜正欲挺剑追去。   这时冷峰出声喊道:“霜妹,别追啦!伯父母等着见你呵!”   白如霜立即停步转身,还剑入鞘,笑着向冷峰身边走来。   经过这一次狠拼恶斗后,冷峰才深切地了解白如霜,真是人美艺高,天真可爱,无怪她会博得应清华的热爱,为她时兴遥远的怀念!   所以,他也迎前数步,笑着向她赞许道:“霜妹,真了不起!把这七怪之一的老怪物都惩得他剑断人伤,抱头鼠窜,确是令我敬服!”   不过,刚才你们剑光交接,猛喝后退的时候,也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抵不住他啦!想不到你是故意做作,转眼就将他杀伤而逃!”   白如霜闻言一笑,坦诚地道:“你不用称赞我,说我有什么了不起!其实,我在这场恶斗中,也用尽了气力,差点被他震伤内腑。我知道自己的内力差他一筹,所以用“迷神幻影身法”和蓝虹宝剑去伤他,实在是侥幸成功罢了。”   他这种诚实不欺,胜而不骄的态度,更使冷峰赞佩不已!   随即接口道:“霜妹,我们先将那些被制的教徒拍醒,要他们搬着死尸离去,再进内看见两位老人家如何?”   白如霜应了一声“好!”便和冷峰一跃上屋,去救醒不死的六人,讣!诚一番后,才叫他们背着四具死尸离开。   接着,两人向屋内走去。   到套房门边,忽听得白如霜轻声唤道:“峰哥,等一等,我忘了一件要事!”   话落回身,越屋而去,使冷峰顿时一愕,止步静等,不知她忘了什么要事?闹得如此匆忙! 青天飞龙--第十六章 武当战酣 第十六章 武当战酣   转瞬间,白如霜去而复返,手中托着怪手仙翁的两节断剑,娇笑道:“这是一柄很好的缅剑,虽然断了,仍旧无甚大碍,只要将前半截安上个剑把,后半节磨出个剑尖,便成了两柄宝剑,纵令不如我的‘蓝虹’,也是很难得的,以后拿来送人多好!所以,我要把它找回来。”   冷峰恍然悟道:“呵!这真是好主意,可。借软绵绵地,非要内功精纯的人无法使用,走罢!我们进去。”   他俩一进房中,应员外拈须笑问道:“孩子,你们辛苦了,坐下再说罢!”   冷峰躬身一礼,便退立一旁。   白如霜却向应员外夫妇裣衽为礼道:“侄女白如霜给两位老人家请安!”   应员外正在说着“免礼”,应夫人已起身拉住白如霜的左手,慈祥地笑道:“来,孩子!让我看看,华儿回家以后,就向我谈起你哪!”   说着,把如霜从头到脚地端详一番。   同时,应员外及新民夫妇的眼光也集中在白如霜身上,使她骤感不安,羞红粉脸螓首一低,倚在应夫人身侧,默然无语。   应夫人把白如霜端详一会后,才出声打破室内的沉寂,满面高兴地道:“真是个好姑娘!难怪华儿称赞你!听说你已回华山去练什么武功了,怎会和冷贤侄一道来救我们呢?”   白如霜听说应清华在母亲跟前称赞她,心中感到无限的甜蜜和安慰!羞态为之一扫而空,即刻抬头含笑。   恢复原来的天真娇态道:“伯母,霜儿的武功已经练好,所以就下山来找师哥嘛!后来,在武昌遇着冷哥哥,才知道出了事,一道追来此地的。”   应员外接着笑道:“孩子,你们都跟我一齐回长沙去罢,我想,华儿也快回家来了。”   冷峰也接口道:“伯父,据小侄所知,华哥有极重要的事待办,短时内是无法回家的,而且,红星教的人也不会让你们再在长沙安居下去。   “所以,依小侄的愚见,不如到武当山去暂住,一方面,可以免除红星教徒的惊扰;二方面,华哥曾经和小侄相约,端午节以后,在武当山会面,到时,再由华哥来决定一切,比较妥当。你老人家以为如何?”   白如霜也轻声向应夫人道:“伯母,霜儿也认为这样比较好!等见着华哥以后,什么也不用怕了。”   应员外夫妇沉思一番,互相交换了一眼,才异口同声地说道:“好!我们就先去武当罢!”   冷峰沉思片刻向白如霜道:“霜妹,时间不多了,你陪着伯母在此休息罢!我和小兰回去收拾东西,天明后再来。”   说完,又向应员外夫妇辞别一番,才携着小兰退出。   但在他刚出房门的刹那,突有一道白光迎面袭来,逼得他一侧身躯,反手一摄,抓向白光的尾部,入手微薄,竟是一张长形的素笺。   小兰被这突发的事件惊得“呵”的一声,使白如霜闻声跃出,诧异地问道:“什么事?”   一眼看见冷峰手中的投笺,又不禁接口问道:“噫!是不是红星教徒留的?”   冷峰已看完纸上的留言,递给白如霜道:“霜妹,是令师投来的指示,你看罢!我们按照指示去做,绝不会错!明天见!”   白如霜恭敬地接过留笺,微一点首,便返身进内,边走边看。   果然,这信笺是了尘师太的亲笔留谕,上面写着道:   “字谕霜儿知悉:   “武林情势日紧,你等速送应家老小至武当暂住,待端午以后,再作行止之计。在此期间,仍宜勤习本门神功,不论闻及任何恶讯,均不许擅自离山,凡事以‘忍’字为上,切忌浮躁,诸宜自爱,勿负师望为要。   师子”   白如霜看完之后,心中异常不安,满腹怀疑,无法揭晓,只是捧着信笺低首沉思道:师尊为什么下山呢?   她知道我在此地呢?   为什么要我留在武当,不准随便离开呢?   还有,武林中发生些什么事?   与我有何关系呢?   她为什么不让我看见,又先行离去呢?   这一层层的疑问,使天真活泼的白如霜顿时呆住,沉思许久,仍无从得到答案,气得她樱唇突噘,右足一跺,一付娇嗔憨态。   引得始终注视着她的应夫人莞尔而笑道:“孩子,什么事使你生气?”   她闻声惊觉,速即抬头转脸,走向应夫人身前道:“没有什么!我师父不愿见面,自己跑了,要我跟着两位老人家到武当后,仍不许离开!真急人!”   应夫人将她拉近身边,慈爱地笑道:“孩子,你师父既这样指示,必定另有高见的,你自然要遵照去做!”   白如霜听了应夫人这样一说,温顺地点点头。   同时,又向案侧的椅子看了一眼,接着笑道:“伯母,时候不早,请老人家们休息罢!我在那椅子上静坐一番就可以了。”   应夫人也笑道:“你怎么能坐在椅子上过夜呢?走!我们到你大嫂房里去,这里让给他父子两人就行了。”   说着,便起身而立,搂着白如霜的纤腰,慢慢向内间而去。   更鼓四敲,残月已坠,一切浸融在深浓的夜色里。   但宿于内室的白如霜仍旧不能人睡,辗转反侧,老在思索了尘师太留谕中的各项疑问。   其实,了尘师太自爱徒下山后,为了要观察白如霜的行为和武林的动态,便跟在白如霜之后,悄然下山。   在下山后半月,便遇上酒仙和渔隐,经过一番详谈,才知道应清华确是绝世的奇材,他倡导的武林大团结,经过少林、武当、昆仑三派掌门的联名邀请和酒仙二人的奔走解说,已决定端午节,在武当山集会。   而且,近一月来,红星教已展开屠杀的魔手,袭向各门派帮会的身上,先用恐吓的明挑暗毁,实行各个击破。   狐尾帮也开始蠢动,南北呼应,弄得血腥遍地,惨状时闻。   武林稍有名望之士,人人自危,各门派被杀害的有昆仑派的弟子,“七禽掌”黄英材,一夜之间,全家被杀,老少十余口血肉模糊,死状之惨,极似大湖王一道事件的重演。   江淮帮的九江分堂被毁,乞帮三护法中的“仁乞”李长明、知“义乞”崔伟两人同时惨遭分尸。   峨嵋派弟子的成都镖局和华山门人的金陵镖局等相继被劫,货失人亡,累及商客。   天山派遗失镇山宝剑,五台山的寺院被占,蒲田少林寺的藏经楼道回禄之灾,泰山派的掌门人,“八臂哪吒”吴天龙失踪,妻女被奸杀。   还有各门派接到的威胁函件,以及其他人士惨遭劫杀的传闻等,不胜枚举。   但都有个共同的象征,凡是这些事件发生的前后,必有血红的星形记号出现,或是有灰衣人踩盘的形迹。   因此,更促成各门派接受武当、少林、昆仑三派联名的邀请,坚定了加盟的决心。   最后,了尘师太还听见一件惊人的消息:说是“青天飞龙”应清华独斗红星教六名护法和堂主,获得全胜后,忽然失踪。   可能已被红星教徒以阴谋杀害,这种消息是最近才在武林传开的,但已经骇人心胆,震惊有关人物了。   为此,了尘师大恐白如霜闻讯悲痛,心急报仇,以致投身虎口,闹出不堪设想的后果,所以,追踪于她的左右,暗中照说。   终于留示给白如霜,要她暂住武当,不许离开,等待端午节以后,再作善处,而师太本人却赶往应清华出事的地点,去作实地探查,以证实传闻的真伪。   但这些内幕情形,白如霜毫无所知,当然也无法解开她心中的疑结,只好照师命行事了。   经过十天的旅途,她和冷峰才将应家老小送至武当,在一清等热忱接待下,住在玄真宫右侧的别院中。   这别院离开玄真宫约十丈,原是备为游客住宿之地。   环境清幽,房舍宽广,确是个好地方。   白如霜和冷峰住下以后,每天除练功读书外,便陪着应家老小闲话家常,彼此感情日深,亲如家人。   转眼时经一月,端午节已届,平静安详的玄真宫也为了佳节的来临,渐形热闹,道士们来往频繁,忙着准备集会的事。   白如霜和冷峰等也怀着兴奋的情绪,在等候应清华回山渡节。   五月四日,已有各门派知名人士,先后前来谒见一清道长。   如少林的静悟大师,昆仑的“玉面专清’展鹏程。   青城的“出云剑客”黄秀清,峨嵋的“冲霄燕”梁英。   华山的“铁腕神鞭”何庆云。   和江淮帮的“镇浪蛟”胡成仁,乞帮的“喜乞”杨雄等。   端午节这天的早上,晨曦未上,宿雾正浓。   玄真宫前后,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模糊。   但武当的道士们却已早餐完毕,开始各守岗位,静候各门派的掌门人驾临。   白如霜和冷峰二人做完早课以后,便在别院门口散步,二人知道今天是群英齐集的日子,应清华一定会赶回来参加的。   所以,二人心情无法平静,尽在谈论应清华的事。   当她俩走近院侧的林边时,觉得五六支外的林下雾影中有人影一闪。   白如霜一个箭步,扑向前去问道:“谁?在那里干什么?”   她还怀疑是武当门人在林内执行守望的任务,所以话声仍很平和,笑意仍挂在脸上。   但事情却出了意外,树后闻声而出的人不是高冠阔袍的道士,却是两个灰色劲装,身背长剑的大汉。   其中较高的一位,笑顾旁边的一人道:“老三,这妞儿真美,将她献给少教主,是奇功一件,我们动手干!”   本来,白如霜一见他们的服色,便知是红星教的恶徒,心中已存着不让他们活下去的念头,再经他胡说一番,更惹得她怒火高涨。   故在对方的话音甫落之际,即已晃身进步,樱唇娇叱道:“该死的匪徒!”   藕臂同时一扬,拍出一阵强烈的劲风,猛向那发话的人胸前撞去,真是电光火石,疾快无比!   那稍矮的教徒刚答出一声:“好!我……”   那个身材较高的教徒尸体已“叭”的一响,飞落一丈外的草地上。   另一个矮教徒也被白如霜的掌风边沿逼得横跃数尺,惊惶失色,两眼直瞪着白如霜,呆立失措,宛如木鸡。   这时,冷峰已经跃至白如霜身后道:“霜妹,留个活口审问他们的阴谋!”   白如霜也突然醒悟;在此时此地,忽有红星教徒出现,真不是简单的事,所以应声道:“呵!峰哥快回去,这里让我来!”   冷峰言问会意,翻身便跑进院内去保护应家老小。   那稍矮的教徒被她俩说话的声音惊醒,乘这刹那的时间,转头向林内逃跑,满以为一进林内,白如霜便莫奈他何。   但他忘了对方是何等人物,岂有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在他转身一跃之间,身形尚未落地,便觉得腿间一麻。   “叭”的一声,便跌倒地上,耳畔已响起白如霜的笑声道:“你想跑?没有那么容易!快说,你们有什么阴谋?”   他知道一切完啦!只得卧于地上,闭目不语。   但白如霜又已娇叱道:“你装死就行吧?哼!姑娘叫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看你说不说。”   话落伸手,缓缓向他胸前点来,吓得他急忙睁眼开口,乞怜地道:“请女侠慢来,小的就说,说完以后,希望女侠给我一个痛快!”   白如霜见他眼含珠泪,要求快死,不禁心中一动,接着说道:“好!只要你老实说出,姑娘可以办到。”   接着,那教徒便缕述此行的事是奉命前来,因为职务大小,无法知道内幕,但从同伴口中的消息,闻知是由总坛护法主持包围玄真宫,消灭各派人士,他两人即是奉命守此,以防山上的人逃脱。   白如霜闻言震惊,急声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在什么时候发动?你们的护法和堂主是不是都已到齐了?”   那教徒稍一沉思,即接声道:“究竟有多少人,小的不清楚,我们这一批即有五十个之多,另有两位护法同行,其他各批的情形,恕我无法知道,我话已说完了请给我一个痛快罢!”   白如霜从他的情态上判断,知道他所说的话都是实情,因而急着要往玄真宫通知一清道长,速作准备,所以不愿在此多留。   而且,有意放过这教徒一命,故将他提入林中说道:“你能说出实情,我饶你一命,三个时辰后,穴道自解,希望你能离开红星教,重新做个好人!否则,下次再被我撞见,决不让你活下的!”   说完,便疾向玄真宫飞跃,欲在敌人未发动之前,请一清道长早作预谋。   可是,为时已晚了!她未到宫前的广场上,即已听见兵器交击的音响,震人耳膜,浓雾里人影翻飞,正斗得非常剧烈。   她心中暗叫一声“糟!”脚下用力一点地面,身形急疾如矢,破雾直射而去,她停身在交手人的右侧两支,杏眼向左右一盼,即刻柳眉一轩,转身向左边走去,欲对两个身穿黑黄短褂的矮老人兴起问罪之师。   在右边静立观战的一清道长,瞥见白如霜现身场中,不禁心中一动。   再见她又向黄黑二矮走去,更知自己所料不错,因即出声唤道:“白师妹,快到这边来,愚兄有话问你。”   白如霜~间呼唤,只得跃回一清身旁,仰头问道:“大师兄,这两个老怪物,不是说过有华哥哥在世一日,不入武当百里之内的话吗?怎么又敢跑上此地来捣乱呢?”   这一串问话,使一清内心惨恻,非常难过。   但为了暂时瞒住白如霜,只得假作轻松,笑向白如霜道:“他们以为应师弟不在此地,所以敢来撒野,师妹,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果然,他这么一转话题,使白如霜忘了二矮的事,反而滔滔不绝,将刚才散步时所获的消息,转告他知道。   一清道长闻言内心更急,一时毫无办法,只愿各门派的掌门人快来,或有幸渡劫难的希望。   这时朝阳已上,雾气渐消,已是卯时末刻,仍旧未见有人前来赴会。   此际,场中剧斗的两人战况已近尾声,那位红星教徒已被玄清的大弟子云玄逼得他招式散乱,无还手之力。   转眼间,卒被玄云用一式“风调雨顺”,削去他的左臂,惨呼一声,倒地不起。   这一来,激怒了那两个矮老人,齐步走出场中。   由黄矮发言,向一清道长高叫道:“来,让你们三个老牛鼻子一齐上,免得拖延时间。”   这“南荒二矮”向一清师兄弟这样指名叫阵,狂妄已极,一清正待跃出,但旁边却应声飞出两人。   一清道长连制上也未曾来得及,心中暗自着急。   这含愤而出的两人,一个是身穿草黄劲装的少年,一个全身碧绿的少女;正是昆仑后起之秀的展鹏程和美艳如仙的白如霜。   白如霜曾经斗过“黑矮”一次,当时虽然不敌,也曾支持一段颇长的时间;现因眼下“济世神医”的回天丸后,练成“无相神功”,功力又添十五年。   且因战败“怪手仙翁”,信心更强,芳心又急欲向二矮问罪,斥他们不守诺言,擅敢再上武当山扰乱。   所以一气而出,即向“二矮”娇叱道:“不要脸的老怪物,为什么不守前约?又来这里乱叫?哼!我就替我华哥哥教训你一次,看你还敢目中无人么!”   她毫不客气,声落出掌,一晃娇躯,即向“黑矮”攻到。   “南荒二矮”所以再敢前来的原因:一方面是因教主的命令,无法难却,二方面是知道应清华被埋石洞,心中已无所顾忌。   一见白如霜现身,即认出是应清华一路的少女,但因“黑矮”心中有数,对她不免轻视。   不料,眼前绿影一晃,即见“黑矮”一声怒吼,忙向旁闪,劲风四溢,情势惊人,接着便是人影交错,绿黑翻飞,怒吼交叱,时传耳际,展开一番剧烈的拼斗。   和白如霜同时出场的展鹏程,是激于义愤,看不惯“黄黑二矮”的骄态,顿兴同仇敌汽的豪气,才毅然出场应战。   起先,他除了为白如霜的芳姿赞叹外,仅从一清的呼唤中知她是武当门人,谊属一清道长的平辈而已。   直至和白如霜同时跃出场中后,从白如霜责叱“黄黑二矮”的口气和言词上,才发现这位美艳的少女,竟是和自己的好友应清华有着特殊亲密的关系。   所以暂时不向“黄矮”出手,静立而观,以防白如霜身陷险境时,以便抢救,以尽自己为友照顾之意。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虽是功力不凡,允称武林后起之秀,但比起白如霜现时的进境来说,仍是差了一段距离。   所以,当他一见白如霜出手如电,身法怪异,不禁暗叫一声“惭愧”。   同时也看出白如霜所用的身法,正如应清华在岳阳对付“辣手人魔”的一样,心中更觉得不用为她担心。   但也因此而念及应清华,至今仍无消息,若真如最近的传闻所说,那真是不堪想像的事,是以,他痴立不语,非常痛心。   一方面是悲悼好友丧命,一方面又暗替白如霜难过。   场中的敌我双方人士也被他这种出场而不交手的怪现象,弄得莫明其妙!   黄衣矮老也觉得这少年非常奇怪,因而大喝道:“小子,你闹什么鬼?老夫送你进鬼门关去呆罢!”   这一阵叫骂,使展鹏程倏然警觉,苦笑一声道:“你不用出口伤人,展某既敢出来,当然不怕你的南海绝学。”   同时,一拔长剑,闪步进身,式演“云横秦岭”,震起一缕剑花,疾削“黄矮”的右肩,口中又猛喝道:“接招!展某要替好友应清华报仇,杀尽你这批红星教徒!也要为我师侄黄英材,了却满门被杀之恨!”   “黄矮”见他剑挟劲风,功力不弱,也不敢硬接其锋,随即闪身出掌,上拍剑身,中袭“笑腰”诸穴。   劲风如椎,不愧是名列五叟的高手。   展鹏程自从返回昆仑以后,虽然再得到静心道长的培植,将师门“先天太乙真气”练至五成火候,业艺更为精进。   但对这二十八宿中的老怪物,仍不敢大意。   一见“黄矮”的掌劲太强,即刻心生警惕,提运“先天真气”护身,并施展“云龙大九式”的绝学,剑花似雪,尽力和他周旋。   当他拔剑攻敌,痛斥红星教的时候,话声传入白如霜的耳中,不禁大吃一惊!   她一面用“迷神幻影身法”避敌,一面忖道:噫!这个人真怪!怎么说要为华哥报仇呢?难道华哥遭难了?   对了!一定是被他们杀害了,所以至今仍未露面!   她想到此处,不禁热泪夺眶而出,芳心渗痛至极,杏眼模糊,身形顿滞,几次险被“黑矮”所乘,危急万分。   使一清道长等正派人士不知她为了什么会从极佳的状况中,陷于险象环生之境。   但定睛一看,从她迟滞不灵的身法中,已可看出她的粉脸上泪珠滚滚,映日生光,樱唇紧闭,哀怨万分!   这一来,很多人虽然仍旧不明其因,也猜到她定是受了委曲或刺激,才会发生这种反常的情态。   一清等武当门人中,因为知道她和应清华的关系,已猜知白如霜的突变,是为了展鹏程要替应清华报仇的话引起的,但此时亦无法可想,空自着急。   本来,武功一道,讲究的是心神气合一,才能发挥功力和招式的威力。   现在,白如霜的功力本较“黑矮”差了一筹,突因心神不宁,“迷神身法”的妙用锐减,处境可就危险了!   几次见她从“黑矮”的掌风边沿闪过,身形险被扫中,真是千钧一发,十分危险。   一清道长不愧是一派掌门,修养有素,在这危急的关头,忽然情急智生,用真气注入话声中喝道:“师妹,小心应敌!有事且等退敌后再说!”   果然,他这一喝,使白如霜头脑忽清,从悲愤中涌起复仇的怒火。   只见她银牙一咬,反手一摸剑把,“肾’然一响,“蓝虹”短剑应手出鞘,娇叱一声,身法顿变。   只见一团绿影,带着四五尺长的蓝光,忽吞忽吐,满眼乱晃。   那黑衣老人也身形加快,幻成一团黑影,并已取下背上的短拐,舞成重重拐影。   情势又扳成平手,一清等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在展鹏程那方面的情况,又使人重新紧扣着心弦,为他着急。   本来,展鹏程在起先的百招内,利用“先天太乙真气”护身和“云龙大九式”的绝学,确实斗得有声有色,但在百招以后便不同了。   百招一过,“黄矮”又再度加重掌力,展鹏程在他那九成功力的“血印旋风掌”下,开始步步难艰。   剑招掌劲全被“黄矮”的惊人掌风逼得招不成招,式不成式。   这时,一清道长等刚为白如霜能够扳成平手,而松下的紧张心情,又被这恶劣的情势扣住。   一清道长不禁自忖道:以眼前的众人来说,只有自己可和这怪物一拼,虽无获胜的把握,败亦无愧于心!   为了道义,为了身为地主,为了留下个后起之秀,为了……   他刚想到此处,便有一位三代弟子从山下疾驰而至,向他轻声报告道:“禀告师祖明察,山下有乞帮的帮主和门人多位正与一批红星教徒恶斗,情势十分危急!”   一清道长心中一震,知道白如霜转告的是实情,红星教果然分批进袭,用围点打援的办法,在路上去击毁赴会的各门派。   他稍一思索,便向身旁的灵清道长轻声道:“师弟,劳你和云虚、云静两位弟子,领十位三代门人走一趟,将山下的乞帮众人接引突围来此,以便集中力量,彼此便于照顾。”   他这样稍一耽搁之间,展鹏程已被“黄矮”的掌风扫中,宝剑出手,身体滚飞丈余。   幸得玄清道长机警,在众人惊叫声中一跃而出,将展鹏程的身体接住,但已内腑受伤,昏迷不醒了。   同时,“出云剑客”黄秀清和“冲云燕”梁英也人影双飞,出场合战“黄矮”,双剑翻腾,又是一场好斗。   但因“黄矮”已怒火如焚,毫不留情,“灵龟功”提足十成,欲在数招之内,解决这些年轻人的纠缠。   而黄秀清和梁英二人虽然功力不凡,招式奇绝,但比起“黄矮”的多年修为,仍是差得很远。   且在“黄矮”的“灵龟功”运起后,两人的长剑已成几铁,无法刺伤对方,故在“黄矮”的猛烈掌风中,完全处在挨打的局面。   十招刚过,便听得“黄矮”怒吼一声,“啪啪”两响,这两位成名不久的年轻快士又步上展鹏程的后路,被“黄矮”击昏倒地,身受重伤。   慌得“镇浪蛟”胡成仁和“铁腕神鞭”何庆云一齐冲出抢救,将他俩抱回,放在展鹏程一起,让玄清道长为他们治伤。   但因受伤甚重,虽经眼药推拿,仍是毫无起色。   这时,久立不语的静悟大师已和“黄矮”斗得非常剧烈。   冷峰也从别院那边护送着应家老小,来到“玄真宫”门口,显然是受到红星教徒的袭击后,突围来此的。   只因冷峰和小兰的手中都已握着兵器,衣有血迹。   一清道长默察当前的情势,觉得十分危险!   灵清去抢救乞帮人士,至今未回;场中拼斗的白如霜和静悟大师也斗得非常惨烈,假如再来一批老魔头,那便要血染宫前了。   就在他正在内心暗急的时候,只听两尖啸,起自宫右的林梢,一转眼间,敌方已多了两个怪人。   一个是高瘦如竿,身穿白绸长衫的老人,面色苍白,形似僵尸,样子十分伯人。   一个是矮胖如球,手分长短的老人。   他们一进场内,便令一清等武当门人不由大感心惊,来人正是“白衣尸魔”、“怪手仙翁”。   “白衣尸魔”怪眼猛睁,绿光莹莹地横扫场中一眼,嘿嘿两声,笑顾那矮胖老头道:“仙翁,咱们先解这些牛鼻子再说!”   随即一闪高瘦的身躯,飘向一清道长身前道:“牛鼻子,这次该我两位老人家教训你了!来,咱们到那边去,免得妨碍别人。”   说完,即向右侧跃离两三丈。   那手分长短的“怪手仙翁”也向玄清道长一招手,向左边草地上走去。   一清道长见情势如此,只得和玄清耳语一阵,似在交待应付的方法。   在这刹那之间,何庆云和胡成仁两人已激于义愤而去,齐向白衣尸魔出手。   “喜乞”杨雄和一清的弟子云鹤也剑杖齐举,攻向那怪老头的左右两侧。   这一来,玄真宫前可热闹啦!四组猛烈的打斗,弄得劲风四溢,喝叱阵阵,武当的弟子们已全部退至宫门口的石级上,和冷峰等站在一起。   空出整个广场,让打斗的人任意施展。   可是,四个老魔的功力太高,使各派应战的人士无法抗衡,其中只有白如霜这一组,因她利用奥妙无穷的“迷神幻影身法”,和切金断玉的“蓝虹”宝剑,使“黑矮”的强烈掌劲和“灵龟功”失效,尚能斗个半斤八两,胜负莫分。   其他的三组,都是老魔们的天下。   尤以“白衣尸魔”和“怪手仙翁”最轻松!   以他们高绝的功力和身手用来对付何庆云等这般武林后辈,真如虎入羊群,任意挥耍。   所以,十招不到,何庆云等四人已有三人被两魔震伤,只云鹤道人,尚能强自支持,忍痛地爬起,走回武当弟子的行列。   一清和玄清道长,当两魔正欲再下毒手,收拾受伤人的刹那,即已分头抢出,出掌阻止他们。   因而使武当弟子得以抬回,受伤的三人伤势严重,几濒临死的边沿。   “白衣尸魔”瞥见一清出来,即刻笑道:“嘿嘿,牛鼻子如果早点出来,神君也不愿伤害这些娃娃的,现在,看你怎样向他们的师父交代?”   一清道长面容严肃,两眼神光暴射,高声喝道:“你少费心!像你这般红星恶徒,还知道有武林道义吗?哼,来罢!一清虽然自知不敌,也愿以本身所学,为维护武林正义和师门威望而战,纵使血溅当场,陈尸掌下,亦将无愧于心!”   “白魔”闻言又笑,“嘿嘿”连声。   笑后才阴沉沉地说道:“好!本神君成全你,接掌!”   掌随声出,身随掌动,一式“阴魂不散”,双手齐挥,舞起满空掌影,直向一清道长扑来。   一清心中一惊,感到这魔头的招式怪异不易应付,只得闪步挪身,出掌反拍对方的笑腰诸穴。   式精劲猛,不愧是一派掌门之尊。   “白魔”身受一清的反击,亦不敢过于托大,连忙闪身换式,再向一清扑来。   于是,一场紧扣心弦的拼斗,拉开了序幕。   一个是凶名久著的老魔头,招式怪异,功习邪门。   一个是武当掌门,技出正宗,修为有素,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   转眼间,便斗得尘土飞扬,紧张异常。   这时,玄清道长和“怪手仙翁”的一组,也是掌风如潮,个得十分热闹。   可是,不幸的事又来了。   忽听得“轰”的一响,闷“哼”一声,武当门人的心情,又像从千丈高崖上跌下,惊得茫然呆立,几乎忘了去扶助受伤的人回来。   犹幸云海等三个嫡传弟子功力较高,仅在刹那之间,便从惊愕中惊醒,跃出去扶待静悟大师。   本来,静悟大师的功力技艺,已是一流高手,但他的对手是老一辈的魔头,功力高他许多,所以在对方全力施为下,不出三百招便被击伤。   好在“黄矮”已交手数次,真力已减,否则,静悟大师便没有幸存一命的希望了。   “黄矮”击伤静悟大师以后,即刻退后两丈,静立调息。   在他刚行调息的刹那,场中忽起一声怒喝和娇叱,“铮”然一响,绿黑两分,使武当弟子们又是一惊,以为白如霜又遭了对方的毒手。   冷峰也一摆金轮,速即飞出抢救。   但绿影一停,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只见白如霜俏立场中,汗湿衣衫,花容苍白,左手垂直,似因廖战太久,用力过度的样子,但仍樱唇紧闭,杏眼怒视着对方。   冷峰落在她身旁守护,也未使她回头顾盼。   再观“黑矮”那边,也没有受伤的状态,只是手中的铁拐已断成半节,怒气冲冲的瞪着白如霜。   似乎是心有不甘,欲再狠斗一场。   其实,双方都没有讨到便宜,“黑矮”的兵器被毁是明输,白如霜的左臂痛若脱臼,是吃了暗亏。   冷峰见白如霜左臂不便,知她已被对方震伤。   不禁关心地轻声道:“霜妹,还是下去休息一下,胜利已经得到,用不着再和他怄气,而目,斗他的机会还多着呢!”   白如霜闻声回眸,强自一笑,继之一点螓首,转身移步。   娆娆婷婷,走向应夫人身边。   气得“黑矮”怒喝一声道:“丫头,再吃老夫一掌!”   同时,丢下手中的断拐,右掌一吐,跃身向白如霜背后拍来。   白如霜闻声转身,正欲挺剑迎击之际,已见冷峰一挥手中的金轮,疾从侧面攻他左胁,使“黑矮”一顿身形,连忙沉腕收掌,放弃追击的念头。   跟着式化“血痕印影”,反向冷峰出掌,口中也猛喝道:“好!老夫先送你归阴,再找那丫头算账!”   冷峰心知这怪物厉害,自己无法和他硬拼,所以晃身摆轮,也以“迷神幻影易法”对敌,使“黑矮”心中一愕。   连忙倒跃数尺:“小子,你也是专学躲避的吗?哼!老夫偏要叫你躲不了!”   说完又进步出掌,幻出层层掌影,向冷峰头上罩来。   冷峰仍是轻松地晃身挥轮,伺机出击,完全采取先求自保,持久缠战的态度。   这时,和“怪手仙翁”交手的玄清道长已渐渐失去主动,处于下风。   二人已拆了三百余招,由慢而快,由快再慢,终于各拼内劲,硬接数掌,“蓬蓬”几响,沙土齐扬。   玄清道长因为修为不及对方,已被震得“蹬蹬蹬”连退七八步,跌坐地上,面目苍白,汗如雨下,显已身受内伤。   怪手仙翁一击得手,便退回“黄矮”身旁,并未乘玄请受伤之后,再行出掌。   “黄矮”见怪手仙翁已获胜,便向打斗中的“黑矮”喊道:“老二,不要再拖啦!快一点吧!”   “黑矮”给他一催,内心更急,随即形似疯狂,以全力出掌,一面向冷峰施展“血印掌”的绝招。   一面又哇哇大叫道:“老大,你没看见吗?这小子和那丫头一样,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鬼名堂,专门躲闪,毫不实接,你说我有兴趣和他多缠吗!”   “黄矮”在旁边静看多时,本已看出冷峰的身法怪异,不可摸捉,现给“黑矮”提醒,知道说的确是实情,一时反而无话可答。   继见他沉吟一阵,突然怪眼一睁道:“老二,你退下,让我来!”   口中出声,人已掠身出掌,即向冷峰侧面攻到。   本来,“黄矮”的功力较“黑矮”稍高,生性也较凶狠,他见冷峰晃闪的身形,忽然触动灵机,计上心来。   所以藉换手为口实,突然向冷峰出掌,以为在夹攻之下,定可将冷峰毁在自己的掌下。   可是,他不知道“迷神幻影身法”的奥妙,便是利于在群殴中施展,敌人越多,施展起来越便利。   冷峰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自和“黑矮”交手时起,即已打定主意,不以力拼,先求自保,只要利用巧妙的身法,捱至各门派的人到来。   因此,他和“黑矮”交手多时,毫未消耗真力,只是像平时练习一样,从容来去。   这种应敌的方法,和白如霜强欲胜敌不同,故能以较差的功力,反而应付自如,使功力高绝的“南荒二矮”空费气力,莫奈他何。   那边一清道长和白衣尸魔两人,战况已进入白热阶段,他们各展身形,以快制快,斗得天昏地暗,招式难分。   时闻怒喝声喧,掌风激响,仅见白黄人影,上下翻飞。   这时,日已高悬,雾霭全消,天朗气清,已至已初时刻,各门派的赴会人士全未到达,在场的武当弟子们全被场中的战况所吸引,无人想到危在眼前,火燃眉睫,仍是仁观如旧,向一清和冷峰目不转睛。   蓦地里,玄真宫右后侧的道院中浓烟直冒,火舌冲天,转眼间,浓烟便掩盖了附近的山林。武当弟子们一见火势,惊惶失措,顿成一阵混乱。   这时白如霜调息已妥,精力复原。   她一见当前的情形,即向云海道人道:“你即刻发令,派你师弟一人,率领三代弟子前往救火。”   云海道人经她提醒,即刻喝声道:“肃静!本门三代弟子听令,速往后院,听从云玄师弟指挥救火。”   接着,又转头向旁边的云玄道人说“师弟,劳你走一遭,这里让我和云真师弟来招呼罢!”   这一来,武当弟子们果然镇定下来,按令行事。   转瞬眼,即已离开宫前,赶往火灾地点。   只剩下云海、云真两人跟着白如霜等守护在受伤人和应家老小的面前。   就在这火警扰乱人心的时候,一阵狂风飞卷而来,助长了火势的炽烈,除了火舌上冲数丈,“哗啦劈”的暴响外,并将熏人欲昏的浓烟向宫前的广场上拥来。   一时炽热炙人,对面不见人影,全场都罩在浓烟热气的包围中,使敌对双方的人忙着屏息闭目,以应付这意外的情况。   这一来,冷峰吃亏了!   他在两个魔头的合击中,全凭着“迷神幻影身法”的奇妙,赖以自保。   现在,因为火烟的干扰,使他屏息闭目,全靠听觉去闪避“二矮”的夹攻,情势便完全不同了。   所以,每当浓烟刺触到他的五官,即令他心神一分,无法全神去听取敌人的掌风方向,因而心中更急,影响了身法的施展。   甚至将他身具的另一种绝妙武功,也忘了使用。   但在“南荒二矮”的感应上,可就好得多了,他们不但娴于联手攻敌,内功高绝,仅就所习的“灵龟功”,便有盲目应敌之能。   故能在浓烟密布之中,继续掌抓频施,跟着冷峰闪动的风声,痛下煞手。   只听得“唉哟”一声,使白如霜等心神一震,寻声跃出,口中呼唤道:“峰哥,你怎么啦?” 青天飞龙--第十七章 血溅官门 第十七章 血溅官门   但她听到的回响,只是一声痛苦的呻吟。   无疑的,冷峰已身受重伤了。   风向易转,烟亦易消,只是很短的时间,场中又视线重清,渐复原状。   白如霜眼波一瞥之下,已被冷峰倒卧地上的身影惊得一跃而前,俯身抓住他的脉门,细心探试脉搏。   但她虽知冷峰虽受重伤,并未死去,仅是呼吸微弱,急待医治而已,但伤势非常严重,离死不远,非有极佳的伤药和懂得医道的人不可。   只是自己对医药方面素缺修养,虽是面对伤重的好友,仍是束手无策,不知如何着手治疗。   只得将冷峰抱回门口,和其他受伤者放在一起。   当云海掏出伤药,要扶助冷峰服食的时候,触动白如霜的记忆,突然想起应清华和他离别之日,曾经给她十粒“百草还魂丹”以备急需。   只因别后未用,至今几被遗忘这“百草还魂丹”的功用,她也曾经亲自见过,正是治伤的妙药。   她连忙止住云海道人,不让他对伤者再用其他药物,即从自己囊中,掏出那装药的小玉瓶,向所有负伤人的口中,各投一粒“还魂丹”。   她不管是否医治得法,心中却安静下来,极有信心地对应员外等说道:“请老人家不要担心,他们已吃下华哥给我的灵药,不久便会好转来的!可惜……”她说到此处,又想及应清华被害的事,不知是否正确,但这惊人的消息,总像饥饿的蚕蛹,咀嚼着她的心叶。   一念及此,便觉得天族地转,剧痛攻心,珠泪涌出,娇躯发抖。   应夫人更挥泪起身,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孩子,莫哭!你说他们会好的,又何苦难过呢!”   素性旷达的应员外,也接着道:“白姑娘,人生在世,生死荣辱均有一定,不用为着此事伤心!”   其实,白如霜是个非常强倔好胜的人,平常的一点伤亡事故,绝不能影响她变成如此的。   只有应清华的生死荣辱和父母的深仇大恨才会使她失去理智,任令感情暴涨,一时无法抑制。   应家二老的慰劝,反而使她热泪如潮,伏在应夫人怀中,痛哭不已!   她尽情地哭了一会,才停止哭泣,缓缓地抬起螓首,离开应夫人的怀抱,樱唇紧闭,杏眼圆睁,满面严肃的表情,似在决定某项大事。   经过一阵静立凝视,忽然轻叹一声,脸色也随着平静舒展,回复了原来的美丽安详。   她一经平静如常,即又想起负伤人的伤势,轻移娇躯,逐个去探视他们,柳眉也随着她探试的结果,时舒时蹙。   显示出这些负伤人的状况,有人已有好转,有的仍是毫无起色。   这时场中“蓬”的一声暴响。   原来,一清道长和“白魔”交手后,迄今已斗了近千招,双方各有所长,一直维持着平手的局面。   刚才的“蓬”然一响,便是他俩硬拼一掌所致。   依照彼此的功力修为来说,一清道长仍逊一筹,如果在未见应清华以前,他要和“白魔”交手,最多只能支持到五百招左右。但今天却不同了,他和“白魔”斗了近千招,仍能支持不败,奋勇如前,这种意外的表现,使“二矮”和“怪手仙翁”都睁大双眼,惊奇不已!   其实,这是应清华为师门威望所下的一着妙棋。   因为,自从“二矮”和“白魔”侵扰武当后,应清华知道三位师兄的功力都不如这些老魔头,为了预防他们再度侵袭,才在他未离山之前,暗地里商得一清的同意,用他深厚无比的功力,帮助一清道长将任、督二脉打通。   使一清在别后的今天,已将“大清刚气”练至九成火候,用来对付“白魔”的“尸炁阴功”,才能斗个势均力敌。   这时,一清和白魔又连折三掌,每次都发出巨大的响声,震撼着白如霜等的心神,深恐一清若再遭败北,即将使武当全派覆灭。   因此,旁观者的心也随着他们沉重的步伐,渐渐紧张在死寂的气氛中,可以听见一声声加速的跳跃。   蓦然间——   三声苍劲的啸音,从玄真宫前的山下传来,群山回响,余音不绝。   紧接着又一声朗啸,震撼山林,似是应和前面的啸声。   刹那间,即见身影纷飞,场中已出现一批武林人物,其中高矮肥瘦不一,僧道俗俱全,宫前的情势顿时转变。   这些赶来的人物都是各门派的掌门或代表。   像少林派的掌门大师静修和师弟静性,昆仑派的掌门,紫气真人和师弟灵气真人,峨嵋派的掌门“浮云逸士”。   青城派的掌门“飞花观主”古兴云,乞帮帮主符化子,江河帮帮主“浪里金龙”秦琛等,和随行弟子多人。   灵清道长及随行的二三代门人也一齐返山。   这一来,英才济济,声势浩壮,将岌岌可危的武当局势,又从新扭转。   但在他们到达场中的刹那,一清道长和白衣尸魔,也拼尽余力,硬接一掌,“轰”然声中,两人都震飞丈余,倒卧不起,显然已两败俱伤。   同时,“黑矮”和灵清道长也一齐飞出抢救,以防对方再下毒手。   两人凌空呼喝,各换一掌,停身在伤者的中间,怒目相视,宛如一对蓄势待斗的公鸡,将要一触即发。   双方门人都乘这刹那时间,将伤者救回。   白如霜更将仅余两粒的“百草还魂丹”分一粒给一清服用。   “黄矮”可能是为了各门派人士已经齐集,觉得以他三人的力量无法胜过人家,所以首先喝道:“老二,神君受伤,亟待救治,你何必急着惩戒他们呢!还是等总座来了再说罢,他们跑不了的。”   他这种自圆其说的话,当然瞒了不了在场诸人,而各派掌门人也想先看看受伤的弟子,再公推一位主持人出来,主持这次打斗的事。   所以,昆仑的紫气真人即接着向灵清道长说道:“灵清道友,即是对方有意暂停,道友亦不妨藉此休息一会,看看令师兄伤势如何?”   灵清和“黑矮”经过如此一劝,各自心中有数,即时跃回原地。   灵情更向各门派来人陪礼,揖请进宫待茶。   并先行引路,向玄真宫内举步。   当大众行经宫门口审视伤者的时候,忽从山下传来一声长啸,啸声凄厉如鬼叫猿啼,惊扰了刚趋平静的局面。   各掌门人倏然止步,伫立在伤者的前面,并又低声商讨一会,公推紫气真人暂主此事,以便和对方接谈。   同时,灵清道长又叫云海等武当弟子,将伤者和应家老小一齐扶持入宫,以免影响行动;这时,玄清道长和云鹤二人伤势将愈,重新准备战斗。   一瞬间,对方已增加了六男一女,从他们的奇形怪状上,可以明确地知道,都是些穷凶极恶的魔头。   正派人士看得暗地一惊,知道自己这边的实力又落劣势,如果酒仙、渔隐等老前辈不来,局势又要陷入危境。   因此,每人的心情非常沉重,尽在思考应付危机的办法。   但此时的各派来人,都已明了红星教的恶毒无耻,每人都下定决心,为自己的师门声誉奋斗,纵令埋骨此地,也义无反顾。   所以,他们的心情沉重,办法也想不出来。   但都有一股誓死以赴,反抗到底的勇气。   这勇气支持着他们,扫除了畏惧和逃避的心理,镇静如常,注视着魔头们的行动。   那些新来的魔头中,有个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老人,似是这批恶魔的领袖人物。   他向“黄矮”查问一番后,即刻向正派人士笑道:“哈哈!你们这些武林小辈,竟敢反抗本教,在此集会结盟,真是不知死活!好,限你们即刻投降,率全派归顺本教,否则,叫你们全部死在此地,让本护法饱食一顿中原人物的脑髓。”   这老人生得身高盈丈,头如巴斗,蓬头乱发,髭须似戟,两眼绿光闪闪,像是一双猫眼。   大鼻弯钩,口似血盆,掌上黑毛茸茸,宛如一对猩爪,一身灰色褂裤,腰缠血红宽带,形状万分凶恶。   他目中无人地叫嚣一顿,使紫气真人等气得心胸欲炸。   紫气真人出声答道:“前辈何人?如此大言不惭!我等集会于此,又与贵教何关?前辈等无端取闹,强人所难,我等虽知不敌,亦将为师门荣誉和武林正义而战,纵令死至最后一人,亦不甘受辱。”   紫气真人的这段答话,真是不亢不卑,使各派人士心中暗赞。   那位怪老人不怒反笑:“哈哈!你这些小辈真倔强,还敢冲撞本座,哼!”   他说到此处,一顿突然怪眼圆睁,绿光暴射如电。   接着,又大喝如雷道:“我‘塞北神屠’康炎,真要尝尝你们的脑髓是否别有一种滋味?来罢!你们谁先出手?”   紫气真人等,给他说得心中悚然,但都被“塞北神屠”的名号镇住,知道眼前的怪物便是专以吃人脑髓为乐事,啖人心胆以快己的魔王。   其凶狠绝毒的行为,举世无出其右,虽然名列二十八宿的六魔之一,实在功力却高出其他五魔甚多。   紫气真人等在对方的凶名镇慑下,自知无法胜过对方,故不敢轻举妄动,致形成一阵尴尬的局面。   但也有一二不信妖邪的硬汉正欲藉此机会斗牛这吃人的魔鬼,以证实六七十年来,使人闻名变色的怪物,究竟是怎么的凶狠。   武林中人本来就有一种傲性存在,只要是心存道义的人,这种傲性更蕴藏得丰富。   平时虽因环境教养而暂时不见,但在身受别人轻视或威迫时,便会一发不可收拾,拼头肿洒热血而不屈服。   所以,紫气等正派人士在“塞北神屠”的威迫下,虽因一时想不出办法对付,以致呆住,但在一阵惶急过后,随即恢复原来的豪气和决心。   紫气真人也转身和各掌门人商议,准备以数人联手的方式,去扑杀这毫无人性的怪物。   但在他们商议人选的时候,已有人耐不住性子,看不惯各掌门人过以慎重的态度,以为这种迟迟不敢应战的作法,有失名门正派的风度。   故在商议未妥的刹那,青城派的“勇金刚”严天豹已经一晃手中的铁棍,飞身而出,同时大喝道:“老子偏不服气!看你这野人怎么样?”   并且一抡手中的铁棍,一式“力劈华山”,直向“塞北神屠”的头上劈落。   半途忽化为“横扫千军”,转向对方的腰部扫去,棍重力猛,劲风呼呼,真不愧是青城名家。   紫气真人等一听他呼喝出阵,心中都暗叫一声“糟啦”!并即跟着转身,眼光齐集在他的身上,准备随时应变。   其中最心急的,便是青城派的掌门人古兴云,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叔的功力火候最多只能在对方手下走个三十招,便要落败。   所以,他瞥见当时的情况,便一摸肩上的剑把,准备随时接应严天豹。   但是,他判断错误了,只见严天豹的一招两招攻去,仅见“塞北神屠”狞笑依然,身形不动,轻松地一挥满生黑毛的左掌“呼噜”一响,便将严天豹的铁棍震开数尺,好像有无形物质,使铁棍扫不近身。   严天豹身形一歪,勉强将铁棍抓住,虽然幸免脱手而飞,却已虎口见血,身受轻伤。   随见他须发俱张,大喝一声,一式“直捣黄龙”,又向“塞北神屠”胸前捣去,侧身进步,形同拼命。   只见“神屠”右手一扬,左掌一吐变抓,严天豹的铁棍已被震飞丈余,身形也在“唉哟”一声中,倒在地上不动。   古兴云和江河帮帮主秦琛虽在此时双出抢救,也已为时恨晚,中途被人截住交手。   在这众人一惊之间,已见“塞北神屠”狞笑一声,即将严天豹尸体抓起,右掌在他的头顶一拍一拨,撮嘴抵住裂口尽情地吮吸不停。   吮得津津有味。   随见他丢下严天豹的死尸,张开血红的巨口,哈哈大笑一阵,像是回味地自语道:“好!好!真够味儿!还得多找几个才过瘾呵!”   说着,又怪眼猛睁,向紫气真人等大喝道:“你们还有谁敢不遵本座的命令?快点纳命!”   刚才那一幕人如禽兽,生食人脑的惨剧,再给他声如雷鸣地一喝,实在令人心惊胆战,无法自己。   紫气真人在这危急的时候,不愧是一大正派掌门,心中一转,觉得唯有群斗的方法,或可减少其他人士的伤亡。   所以,侧顾少林的静修大师,轻轻说道:“大师的尊意如何?按当前的情势而论,恐只有联剑出手了。”   旁侧闭目念佛的静修大师,闻言睁眼道:“阿弥陀佛,真人卓见不错,如今只此一途了!”   紫气真人先向其他人士一瞥,再对“塞北神屠”朗声道:“前辈功力高强,我等自知不敌,但又内心不服,欲以数人之力和你赌赛一场,不知有此胆量否?”   “塞北神屠”哈哈大笑道:“好!你们越多越好。”   紫气真人又接着道:“已蒙前辈允诺,我等自会选出四人向前辈领教,但在,交手之前,仍有几项小事,欲向前辈说明,自此同意以后,遵守到底,不知前辈愿意否?”   “塞北神屠”的功力虽然奇绝,做事却毫无心机,以听说有条件要谈,心中已感不耐,即刻喝道:“快说!本座全答应。”   这时,古兴云和秦帮主两人已被两名各缺一耳的老道迫得危在眉睫。   故紫气真人忙着接口道:“请前辈先要他们停手,免致妨碍我们。   “塞北神屠”毫不在意地向交手中的老道喊道:“请两位尊者退下,让本座和这小辈谈妥再战。”   那两个缺耳的道人闻声跃退。   紫气真人见秦、古二人已回到本阵,才朗声说道:“今天,前辈率众前来武当,目的是不让我等集会,希望我等归顺红星教,我等为保持师门的声誉,只得合四派之力向前辈领教。因此,我在此代表各门派与前辈约法三章 :   “第一,这场赌赛是代表武林各派和红星教决赛,不论胜负谁属,只能由交手之人判生死,其他在场之人,不能再有拼斗之事,以免不必要之流血。   “第二,胜者可以要求对方做任何事情,负者不能拒绝,但胜方不能再杀害负方的其他人士,否则,即算违约。   “第三,双方必须遵守诺言,如有一方毁约,另一方面可再向对方挑战,但离开此地以后,个人恩怨不在此限。   “以上三事如蒙前辈同意的话,赌赛即行开始,各派门人至死不服,愿意拼至最后一人为止。”   “塞北神屠”自信有把握获胜,对紫气真人提出的这些条件,认为不值得考虑,所以毫不迟疑地说道:“好!本座完全同意,你们来罢!拳掌兵器任何一样,亦由你们选择,不过,你们落败以后,就要率领所属归顺本教了。”   紫气真人和静悟大师互看一眼,又向灵清道长及峨嵋的“浮云逸士”一点头,随即低声道:“我们走!”   四人一齐起步,跃出广场上,紫气真人又向“塞北神屠”说道:“前辈所说,我等也完全同意,如果我等真的落败,一定照办!现在,我等用兵器领教前辈的绝学。”   话落,即见人影一散,四人已分立“塞北神屠”的前后左右,每人手中也多了一件兵器,个个凝神注目,等候对方发动攻势。   这四人之中,有三位是掌门人,灵清虽然不是掌门,亦是今日武林中的俊彦,他的功力火候,丝毫不逊于其他三人。   这四人联手应敌的事,可说是武林近百年来罕见之事。   他们的兵器不同,各有特色,紫气真人是一柄拂尘,静修大师是根方便铲,灵清道长是支长剑,浮云逸士是把钢骨折扇。   “塞北神屠”一见他们摆开阵势,即刻张开血盆似的巨口,哈哈大笑,随又怪眼猛睁,绿光暴射,全身骨骼连响,身形骤矮两尺,须发直挺,形状怕人。   接着一摇上身,右掌一晃一吐,直向紫气真人拍来,掌风如惊涛掠岸,逼得紫气真人连忙掌拂兼用,全力一拍一卷,才算勉强接住。   同时,其他三人也乘机齐进,全力向“塞北神屠”的三面攻击,逼得他即收掌换式,先求自保。   于是,一场剧烈的拼斗立时展开,只见剑光似雪,拂影如银,铲花盖目,扇面飞云,围着一团灰影,四向冲击。   掌劲四溢,尘沙飞扬,五丈方圆之内,使人无法立足。   约经一盏茶的时间,仍旧混战不已,胜负莫分。   本来,紫气真人等四人,若单独和“塞北神屠”交手,都是在百十招左右便要落败的。   但像现在便不同了,当“塞北神屠”攻击其中一人时,便要受到其他三人的全力合击,“神屠”虽然功力奇绝,也不敢轻意挨受合击的力量。   所以“塞北神屠”在出掌攻人的时候,多了一层顾虑,既不敢全力攻敌,又要分神防敌,在功力上便已大打折扣。   何况这四人又拼出全力应付,各人都运起仅有五成火候的玄功,注入兵器之中,威力更是不凡。   像紫气真人的“先天太乙真气”,静修大师的“金刚禅功”,灵清道长的“大清刚气”,浮云逸士的“阴阳玄功”,都是一派绝学,各具玄妙的。   “塞北神屠”在他们环攻合击的阵势中,一时也无可奈何,渐时拼成平手的态势。   武当派赶往救火的二三代弟子,已在此时将火扑灭,为了防止敌方再行放火,他们已由云玄道人分配岗位,防守在道院的周围。   白如霜和伤势新愈的玄清道长也从宫内走出,伫立在门口观战。   “塞北神屠”在紫气真人等合击下,两百招过后,已感到四人的攻击厉害,猛烈的刚风劲气,使他施展困难,活动不灵。   如果再托大自尊,硬缠下去,势将被对方击伤。   他内心一急,将极少使用的“修罗玄功”运至极点。手法也由掌换指,施展绝毒的“化骨指法”。   这一来,情势便变得惊心动魄,紧急非常。   “寒北神屠”原是“北溟红怪”的徒弟,一身歹毒神化的武功,全属“修罗门”的绝艺,虽然名列“六魔”,实较其他五魔强多。   这“修罗玄功”,即是“修罗门”的最高修为所成,“塞北神屠”练成以后,极少使用。   这时,他在盛怒之下,突然全力施为,威力强大。   只觉得“塞北神屠”的周围,产生一种坚韧的气流,急速地扩大旋转,呼呼作响。   这气流除了旋劲极大外,寒冷砭骨,四人虽有玄功护身,仍旧感到裂肤生痛,无法忍受。   尤其是气流的旋劲,最使他们惊心战胆,虽然用千斤坠的功夫扎住下盘,依然不能稳住双足。   不自觉间,已跟着气流旋转,兵器和掌力击在气流上,也被这旋劲化为乌有,并将兵器带得一歪,险欲脱手飞去。   反而“塞北神屠”的“化骨指法”,却可从内向外袭击他们,一缕缕恍如利剑的劲风。穿过那层气流,使他们忙着闪避,闹得手忙脚乱,十分狼狈!转眼间,“塞北神屠”的绕身气圈已扩展至直径丈余,紫气真人等不但掌剑无功,全落被动,而且身形也无法自控。   这时,他们虽然无法攻击“塞北神屠”,无法停止自己的身形,但若拼着全力向外冲出,仍可脱离这寒流的旋围的。   可是,他们因赌赛的胜负,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存亡;如果他们冲出旋圈外面,便等于不敌对方而躲避。   虽可保全个人的生命,却给了敌方获胜的藉口。   “塞北神屠”更可因此藉口,要求各门派遵守约言,归顺红星教为奴,否则,他即可命令属下的护法魔头们,群起向各门派攻击。   依据各门派现时的实力而论,实在无法抗衡,纵令拼死奋战到底,也要落得血洒宫前,全遭毒手的结果。   因此,紫气真人四人虽然想不到即时冲出旋圈的方法,也不愿实行,仍旧咬紧牙关,奋力支持下去。   希望在自己四人力尽而死后,使“塞北神屠”履行诺言,不再屠毒各门派。   此刻,紫气等四人,在“塞北神屠”的“修罗玄功”中,已被冻成心智迷糊,肢体欲僵,护身的玄功渐失,身形也完全受制于对方。   “塞北神屠”也好像存心折磨他们,要他们力竭而倒,“化骨指法”已停止使用,只是不时地扬掌助威,加强寒流的震幅。   身形不动,在圈中哈哈大笑,一付得意的形态,丑恶至极。   白如霜气得翘嘴跺足,急向玄清道长道:“二师兄,快!我们上!”   同时,一拉剑把,蓝虹宝剑已“嗡”然出鞘。   慌得玄清道长拉住她的右臂说道:“师妹,不可造次,我们不出去,或可保全四人的生命,一出去就糟啦!‘屠魔’会先毁四人,再跟我们交手,何况那些同来的魔头都眼瞪着我们,我们能够顺利得手吗?”   白如霜急得无法,忙又问道:“我们怎么办?难道看着他们给那魔鬼吃了?”   玄清在这紧急关头,反而显得非常冷静和理智,笑对白如霜看了一眼道:“师妹,你想想看,他们四人联手都要失败,我们两人之力能胜吗?“屠魔”的目的,在屈服各门派的掌门,要他们率众归顺红星教而已,不会再下毒手的,你放心吧!不过……”   玄清尚未说出下文,白如霜又已急问道:“师兄,有法子吗?”   玄清见她如此着急,连忙安慰她道:“师妹,你冷静一点,急是无用的!愚兄虽然想不出好办法,但希望“酒仙”、“渔隐”这些老前辈们能够及时出现,便能有救了。”   白如霜闻言一怔,好像心有所感地发出一声:“呵……。”   随又昂首向天,仰望着天际悠悠的白云,轻声自语道:“他怎么还不来呢?难道真的……”   声音凄侧微颤,缓慢得像深夜的哀怨琴音,使人闻之心酸,热泪欲出。   玄清心头一震,知她又在怀念小师弟,连忙强作欢颜,再向她轻声安慰道:“师妹,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白如霜惘若无闻,仍旧仰视着天空,热泪像断线的珍珠,从杏眼中滚滚流出,粒粒晶莹,沿着粉颊而下。   就在这群雄无策,空自心急的时候,紫气等四人已到了身形摇晃,气穷力尽的危境,只要“塞北神屠”一敛“修罗玄功”,便可使他们颓然倒地,形同废人。   若果如此,则武林大势已去,各门派便要听从红星教的统治,供人奴役了。   故全体正派人士的心都随着他们的身形摇晃欲出,这是大难将临,完全绝望的时候,场上一片死寂,静得怕人。   忽然,一阵哈哈的笑声,从广场右侧的林梢传来,宛似一串晚钟响敲,惊醒了人们的心。   笑声中人影数闪,场中出现了两位老人和一位师太。   其中一位蓬头垢脸,鹑衣百结的老人,将手中的黑拐杖往地上一插,指着“塞北神屠”大喝道:“老屠夫别凶,欺压后辈算什么英雄?有种就跟我化子比划一下才是。”   “塞北神屠”气得怪眼大睁。   向着这三人注视一会,才哈哈大笑道:“好!‘四异’来了三位,我‘神屠’不再客气了,不过,这个掌门曾经和老夫约定,败者要接受胜方的任何命令,现在胜利属我,所以我要他们遵守约言,率领徒众归顺本教之后,再和你化子算账。”   说完便停止运功,大笑不止,似是理直气壮,非常得意的样子。   紫气等四人也因他停运“修罗玄功”,被旋劲的余力带动身形,步履踉跄,几乎一齐跌倒。   犹幸在迷糊中及时警觉,尽力止住身形。   “塞北神屠”正欲逼他们承认落败,履行约言的时候,“酒仙”已哈哈大笑道:“老屠夫,别不要脸!他们虽然和你先有约言,但彼此胜负不分,仅是平手而已,你有何权利要求他们率众归顺呢?”   “塞北神屠”闻言愕然,反身向“酒仙”喝道:“你说,怎么不是我胜呢?”   酒仙又哈哈一笑道:“老屠夫,你别着急!我化子自有道理,证明你们是平手,我说呀,此事由我,你先让他们回去休息,如果我说不出平手的道理,仍算是你胜,那时你再要求他们履行约言是了。”   “塞北神屠”一时迷糊,遂毅然点头道:“行!只要你们三位愿意负责,本座照办!”   酒仙又一阵哈哈大笑,才大声说道:“老屠夫,你放心!我三人一定负责。”   随后又转向紫气真人等说道:“请四位回去休息,此事让我三人来玩玩吧。”   紫气真人等伤本不重,经过这一阵静立调息后,已复元气,所以一闻酒仙的吩咐,便微一躬身,缓步走了回去。   酒仙见他们走回本阵以后,又向“塞北神屠”大声问道:“老屠夫,你也是久负盛名的人物了,对于交手的规矩,当然非常清楚,我问你,应该如何为胜?如何为负?”   “塞北神屠”也给他问得茫然地道:“臭化子,你搅什么鬼?这种事还要问吗?谁都知道,只要有一方被人杀伤,或被制住,损兵器,破衣服,以及受震倒地等等都算是负方,至于其他特约的打斗,就要看当时双方的规定来判断了,……”   酒仙装作非常赞同的样子,点着那长发蓬松的脑袋,拍掌笑道:“好!老屠夫你说得对!我再问你一声,你和他四人的打斗,胜在何处呢?他们又有何败迹呢?”   “塞北神屠”又给他问得一怔,随又大声道:“他们敌不住本座的玄功,已至不能自保的地步,这是大家亲见的事,当然是胜利属我了,这种极易分判的道理,还用你臭化子问吗?”   酒仙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后,才接着说道:“老屠夫呀!你错啦!依你自己所说的判断方法来说,你在这场打斗中杀伤他们吗?制住他们吗?他们既未兵器脱手,又未被震倒地,从始至终,一样的上场,一样的回去,他们败在何处呢?他们绕着你奔走,只是想找寻机会伤你而已,这能算是他们落败吗?所以,我化子公正地说一句,你们这场赌赛,只能说是平分秋色罢了,你老屠夫又根据汁么,要求他们率众归顺呢?”   “塞北神屠”更气得怪眼如牛蛋,乱发直耸,一时呆立无言。   呆了一会,他突然大喝道:“臭化子,本座要吃你的脑子。”   同时,巨掌一伸,身形直射,疾向“酒仙”扑夹,五指如钩带着“嘶嘶”的劲风,直向“酒仙”的蓬头抓去。   酒仙见状哈哈大笑。   但见酒仙在哈哈声中,身形一歪一晃,已转往“神屠”的右面,右掌一晃,即行还击。   口中也大叫道:“老屠夫,不要脸!欺压后辈,自诩胜利,化子我主持公道,反而惹火上身,唉呀!……不得了,修罗门的‘化骨指’呵!唉呀!我化子受不了啦!好,别抓!干脆,我献脑袋好啦!”   他口似连珠炮,身似烂醉汉,叫骂齐来。   自嘲嘲人,既滑稽好笑,又神妙莫测。   这两人,一个是“四异”之一,“醉里乾坤步法”奇物,一个是“六魔”之首,“化骨指掌”狠毒。   一个谐语百出,一个是怒吼如虎,彼此各施绝艺。   这时,始终静立不语的“了尘师太”和“渔隐”二人因见“酒仙”已经出手,便转身走向各派人等这边。   白如霜一跃迎出,投入了尘师大的怀中。   娇呼一声“恩师”后,又埋首抽泣,悲痛不已。   旁观人士中,有人以为她师徒俩是久别重逢,喜极而泣,不知道白如霜的悲伤,却是伤心人别有怀抱。   了尘师太当然明白爱徒为的什么,才如此伤心。   所以轻拍着如霜的香肩,慈爱地安慰道:“痴丫头,何必如此呢!难道不怕人家笑你?何况吉人天相,岂是恶人所能陷害的?”   接着,又向旁边恭立的玄清道长道:“你师兄何在?在此紧急时候,何以不见?”   了尘师太本非武当门人,因与武当上代掌门人和慈善书生交厚,所以一清师兄弟都尊她为师伯。   但自二次正邪决斗后,慈善书生隐去,上代掌门仙逝,便很少见到这位侠尼的踪迹。   现在,玄清虽已须发花白,年近古稀,但对这位多年不见的先师好友,仍是尊敬非常。   故见她和渔隐走来时,即跟着如霜迎出,先向“渔隐”见礼后,即恭立在师太身旁,看着她师徒亲热,准备在白如霜之后,再向师太见礼请安。   见师太转头询问,知她仍旧认识自己,故即躬身回答道:“小侄玄清给师伯请安,掌门师兄因与‘白衣尸魔’对掌受伤,正在宫内休息,已经服过慈善师伯的‘百草丹’,伤势谅已无碍。”   了尘师太听见一清已经受伤,知已先有一番剧战,才会如此,受伤的人也一定很多,故又问道:“受伤的不止他一人吧?如果伤亡不多,已经算是大幸了。   “其实,你们能够维持这样的局面,真不容易!这些都是隐迹多年的魔头,厉害可以想见,我们三人到来,仍嫌实力不如对方。   “等会发生混战时,你们如以数人联手对敌,或可支持较长的时间,但也胜算毫无,局势堪虑。”   玄清道长刚应了一声“是”,即听得“蓬”然一响,震撼了众人的心,显然是酒仙和“塞北神屠”,已经互相硬接了一掌。   白如霜也停下哭泣,抬头转身,泪痕未干地注视着交手的人。   原来,“酒仙”和“神屠”交手后,即展开“醉里乾坤步法”,去应付“塞北神屠”的猛攻,有时乘机出击,利用擒拿散手攻敌,使“神屠”无可奈何,怒吼连连。   要知这“醉里乾坤步法”是“酒仙’惨悟五行八卦之理而自创的,虽然不如应清华的“迷形幻影身法”玄妙,也已享誉武林多年。   这次,因知“塞北神屠”是个劲敌,所以开始便用以应敌。而使“塞北神屠”对他毫无办法,气得哇哇怒吼地又运起“修罗玄功。”   然而,事出“神屠”的意外,当“塞北神屠”发动“修罗玄功”的时候,酒仙也恰在施展“纯阳气劲”。   这“纯阳气劲”,据说是传自吕纯阳祖师,亦是乞帮历代相传的独门绝艺,但练习的人必须是从幼学武,贞元不破才能有成。   练成以后,能产生一种无形潜劲,保护在练功人的身外。   正如“大清刚气”或“先天太乙真气”一样,有避御掌指刀剑的妙用,缺少反震的作用,却多了一种特点。   这就是运起“纯阳气劲”以后,能使周围三尺内的气温炽热如火,虽处身冰天雪害之中,仍能安之若素,正是阴寒一类武功的克星。   因此,“神屠”刚运起的“修罗玄功”,寒流旋至“酒仙”的身上,不但不能控制他的行动,反而像石投大海,毫无踪影。   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寒流的旋圈已成了个缺口。   这一来,“塞北神屠”吃一大惊,连忙倒蹿一丈,疑惧而立。   暗自忖道:糟啦!这化子的玄功似是本门玄功的对头,纵令他不能伤我,而我也无法任意施展了。   接着心中一转,又自忖道:我何必畏惧呢!就用内力拳掌相拼到底,我也不会输与他的。   心念一转,胆气顿壮,将玄功真力注入掌中,重新对“酒仙”出掌攻击。   恰值“酒仙”也因对方的玄功旋劲巨大,几乎将自己的身形带动而警惕,正拟以硬拼的态度应付,双掌蓄势以待。   所以一见“神屠”隔空出掌,也即刻吐掌相迎,挥出一股猛烈无比的气劲。   于是,两股寒热不同的狂飚,滚滚相对,呼啸相接,一声“蓬”然暴响,两人的身形一仰,同时后退两步。   他俩相隔丈余,怒目而对,步履沉重,缓缓移动地绕圈子,一种紧张沉闷的气氛使全场鸦雀无声,屏息注目。   他们绕了一圈,忽然一声大喝,同时进步出掌,又是“蓬”然一响,震得飞沙走石,又各后退两步。   “塞北神屠”和“酒仙”硬拼数掌后,即自知地无法获利,遂喝令来的魔头们,一齐向正派人士发动攻击。   这些魔头们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凶名久著的老魔。   像和“了尘师太”交手的“普渡仙姬”,和“渔隐”周旋的“太湖水怪”,与玄清、静性相对的“南荒二矮”,与白如霜再度相逢的“怪手仙翁”。   以及独战古兴云和灵气真人的“勾魂真人”,双斗符化子和“浪里金龙”的“长白左右尊者”。   以及滥杀正派弟子的“青海一毒”等无一不是五叟六魔七怪中的老怪物。   只有“白衣尸魔”在原地调息,没有参与这场群攻。   此外,有跟来的红星教香主五六人也和正派六人单打独斗,缠在一起。   反之,各门派人士中,除了“了尘师太”师徒和“渔隐”外,其余都是弱于对方的。   且有“青海一毒”这魔头专向各派后辈弟子下毒手,弄得惨呼连连,死伤遍地。虽经分守周围的武当弟子赶来,前仆后继的死战,仍无法阻止他的疯狂滥杀。   这一来,宫前的广场上,人影纷飞,喊杀连天,一幕反抗暴力压迫的战斗,继续不绝,真斗得风云变色,草木含愁!   这场惨烈的混战,红星教的魔头们,除教主及“黑水飞魔”“辣手人魔”之外,几乎是倾巢而出。   武林各门派的人士,除了少数老前辈及留守人员外,也精华全集。   只是实力较弱,事先又无准备,以致心理上受了极大的威胁,事实上又斗不过人家,闹得危如累卵,险履薄冰。   只一会儿,宫前已倒下数十具尸体。   这时,双方已混战了一段时间,魔头们疯狂如旧,胜利在握,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正派人士中,除了后辈弟子死伤惨重外,甚至“乞帮”的符帮主、江河帮的秦帮主,都相继伤在“长白双尊”的掌下。   剩出这一对凶恶的缺耳尊者,“左尊者”接住古兴云缠斗,使“勾魂真人”减去一分顾忌,独斗灵气真人。   “右尊者”加入“青海一毒”的行列,专向正派的后辈身上下手。因此,正派人士的局势更危,伤亡更重。   又经盏茶的时间,青城派的掌门古兴云又在一声问哼中,伤在“左尊者”的剑下,左肩破裂,血染道袍。   但古兴云咬牙忍痛,继续奋斗,看情势仍可支持十余招。   了尘师太师徒二人和“渔隐”虽然占着优势,亦无法兼顾他人。   玄清静性和灵气真人已经处在下风,渐渐走入险境。   “酒仙”和“塞北神屠”,仍是斗个平手,未知胜负谁属。   就在这危急万分之际,突从山下赶来二老一少,二老之中,一个背负古琴,形态潇酒,一个弯腰驼背,形状古怪。   但都是身似流云,轻快非常,一见即知是武功高强的人物,后面跟进的少年,也是神俊不凡,从他的身法速度去判断,可能是天山派的后起之秀。   他们在广场边沿稍为驻足,向场中拼斗的人注视一会。   即听得那驼背老人道:“冯娃儿,你去帮助那左肩受伤的人,让我和岳兄二人去对付那两个乱杀后辈的老魔。”   话落,即见他们一跃入场,各找对象,一言不发地实行攻击,使拼斗中的双方多数都感到非常奇怪。   其中有少数认识的人,此时也无暇招呼。   但对他们能够及时赶来,心中已觉得异常感激。   此时,各派的后辈门人,已因“右尊者”和“青海一毒”被人缠住,不再遭受杀害,有的在急救或裹伤,有的在静立戒备。   有些功力较高的人,已转向红星教的香主攻击。又过了一阵工夫,古兴云和那姓冯的少年在“左尊者”的猛攻中,已经非常危险,玄清和静性大师也被“南荒二矮”迫得身形散乱,危在眉睫。   灵气真人亦在险中,被“勾魂真人”逼得无力还手。   其他交手的人,也只能保持平手的现状。 青天飞龙--第十八章 应清华却敌 第十八章 应清华却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声长啸,清朗悠扬,宛如鹤唳云端,凤岁九霄。   场中交手的双方都知这啸声是功力绝顶的人所发,只因敌友不分,来意不明,仅是心中一震而已。   但亦有少数人听得喜愁各别,表情差异,像少林派的静性大师及其弟子和魂牵梦萦地挨尽相思之苦的白如霜,都是很熟这种朗啸的人,所以一声啸音,都精神百倍地斗得更起劲,一股兴奋而惊喜的情绪喜形干色。   而红星教徒中的“勾魂真人”和“普渡仙姬”“左尊者”等,这些曾经吃过苦头的人,却听得毛骨骇然,忐忑不安。   似对这朗啸的人感到非常疑惧。   眨眼间,从广场右侧的林梢又响起一声急啸。   啸音短促浑厚,如龙吟深渊,山林回响,余音震耳,啸声中有一丝青烟,疾射如电,从四五十丈外的梢头,射入混战不已的人群中。   几晃之间,便听得一连串“叭叭”落地的声响。   红星教的香主们已全部倒在地上。   交手中各派门人,瞥见敌人突然倒下,都弄得愕然。   就在红星教香主们倒下的一刹那,那青影已闪入最感危急的一组交战圈中。   这一组,就是负伤的古兴云和冯姓少年,双战“长白左尊者”的一组。   他俩正被“左尊者”的“寒江剑法”圈住,即将惨遭毒手,忽觉得青影一晃,有股巨大的劲气,将他们逼退数尺,不容他们有察看的时间。   又听得“蓬”然一响和“哇”的一声。   待他俩定睛注视时,只看见“左尊者”坐于丈远的地上,面色如纸,汗流浃背,面前一滩鲜血,红染沙土。   同时,背后又传来一声“唉”。   使他们速即回身张望,但仍未看到那青影是谁?   只有灵气真人静立当地,看着双手抚胸的“勾魂真人”道:“你坐下休息罢!应少侠对你是又一次掌下留情了。”   古兴云尚未想起哪一位少侠有此奇绝的武功。   但姓冯的少年已“呵”的一声道:“原来是他!好……”   但他们话未说完,左侧的人群中又“轰蓬”两响,惊心动魄地令人一震。   紧接着两声惊叫和一黑一黄的身影从尘土迷濛中飞起。   “叭叭”两响,跌落地上不动。   在武当弟子们的欢呼声中,一个青色人影又凌空斜起,飘落三四丈外的白如霜旁边道:“霜妹!请退在一边,让愚兄来罢!”   这回,众人都因看清来人面呆住了,这位在转眼之间,连伤四个恶魔的高手,竟是个青衫飘拂的俊美书生。   他的呼声甫落,即见白如霜的剑芒暴长,蓝虹飞卷,一式“云飞雾绕”,迫得“怪手仙翁”连退数步。   随着绿影一闪,她已倒窜丈余,睁着一双深柔的秋水,向青衫书生这边凝视,一付惊奇喜极的颜色,蕴溢于娇容之上。   但“怪手仙翁”却不甘罢手,在她一退之间,即大喝一声,从后追击,身形跃起空中,剑化“龙腾虎跃”,身剑成一直线,直袭白如霜的身后。   恼得旁立的青衫书生,暂抑安慰白如霜的心,立即飞身出掌,从旁拦截。   只见他右掌隔空一抓,左掌一晃即吐,轻喝道:“该死!”   “怪手仙翁”直射的身形,突似遭受重击,人剑同翻,滚飞丈余,“叭”的一响,跌落地上,“哇”的一声,喷吐一口鲜血,闭目不动,显已身受重伤。   青衫书生的身形一落,即见白如霜娇躯骤起,身如投怀乳燕,扑入书生怀中,双肩抽动,捧脸而泣,完全忘了四周齐集的眼光,正注视在他俩身上。   书生倒没有悲痛的表示,反而扶着她的娇躯。   脸现羞红地向四周看了一眼,再微笑地轻唤:“霜妹,莫哭!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傻妹子,人家笑话我们啦!”   他的轻唤顿使白如霜一仰螓首,带泪欢笑,杏眼一掠左右,速又退后两步,羞答答地拭泪不语。   这时,玄清已越众而出,向那书生唤道:“师弟,你来得正好!还有五位老前辈在交手,你快处理了再谈罢!”   书生应了一声,即向白如霜轻声道:“霜妹,我们等会再说吧!”   说完,即向拼斗最剧烈的“酒仙”那组举步,在离开两丈的地方便笑唤道:“老哥哥,你歇会儿吧,让小弟代你教训他好了!”   旁侧的一班正派人干见他直呼“酒仙”为老哥哥,都感到非常奇怪。   有些人已知这书生是玄清的师弟,即是声名远震的“青天飞龙”,但也弄不清这种称呼的来由。   只有天山派的“雪里飞鹏”冯远志完全明白他们平辈论交的旧事。   但冯远志自和驼背老人等来后,至今仍未和大家正式谈话,别人也弄不清他的来历,和与应清华的关系。   只听得“酒仙”大嚷道:“小老弟,好呀!老哥哥的酒虫发作啦!哼……”   他刚说到此处,又被“塞北神屠”乘机进袭,猛攻三掌,迫得他说不下去,连忙挥掌化解,全神应敌。   应清华知道敌人顽强,“酒仙”只能和他斗个平手,所以不迟疑地又喊道:“老哥哥,小弟来啦!”   声出身动,一晃而入,站在“酒仙”和“塞北神屠”的中间,左臂一挥,右掌一扬,前接“塞北神屠”的掌风,后御“酒仙”的来势。   他这样轻松地应付两名高手的夹攻,真是武林罕见的事。   只见“塞北神屠”连退两步,才定住身形,惊怒交集,眼射凶光,似乎对应清华单掌使他后退的事还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应清华挺立依然,严肃地瞪着他道:“果然不错,难怪你敢上武当山撒野!”   “酒仙”退后一丈外,捧着葫芦喝了口酒。   此时却紧接着嚷道:“小兄弟,这是红星教的总护法,‘塞北神屠’康炎老儿,也就是这次上武当捣乱的领头,我说呀!你该领教一下他的修罗门绝学,才不辜负他在冰天雪地上苦练多年呵!”   应清华轻松地答道:“老哥哥放心!我会成全他的。”   他们老少二人的一阵弹唱,气得“塞北神屠”身心欲炸,怒至极点,‘修罗玄功”猛然外张,扩展至身外丈余,呼呼旋转。   他以为“酒仙”已经退出,应清华纵使练有玄门刚气,也敌不住“修罗玄功”的寒流旋劲的。   所以放胆施为,将玄功运至十足,准备将应清华圈入旋劲内,再用“化骨指法”攻击。   不料,他的如意算盘偏不如意,当他将应清华圈入寒流旋劲内时,才发觉敌人不但对寒流旋劲毫无感觉,甚至有一种淡淡的气体,迅速地将自己围住。   这一来,他知道精啦!   连忙咬牙运劲,欲将“修罗玄功”的寒流旋圈缩回身边护身。   然而,外边的寒流旋圈已不听他指挥,消失净尽,他最后运起的劲力只能及于身边两尺内旋转,且因外面的压力渐重,使他觉得支持不住。   因此,他拼出全身的最后余力,猛然双掌齐吐,吐气开声,欲藉此一击,震开一面缺口,冲出这种奇异的包围再说。   可是,算盘又不如意啦!   他击出的掌力不但不能震散前面的压力,反而“呼”的一声,倒撞回他的胸上,使他“唉哟”惊叫,受了一记重击。   同时,他在惊叫过后,即刻双手抚胸,吐出一口鲜血,冷汗突冒,脸如土色,慢慢坐落地上,闭目调息。   此时,旁观的正派人士仍是睁着双眼,紧盯着自己打伤自己的“塞北神屠”,弄不清是什么缘故。   就是见识广泛的“酒仙”,也只知道“塞北神屠”的伤势是被清华的玄功刚气反震所致,至于是什么原因,会使“屠魔”无法移动一步,连他也莫名其妙了。   所以,他见众人呆如木鸡,望着场中出神,不禁又大嚷道:“好啦!小兄弟,快去换下老渔夫罢!这屠夫跑不了的。”   要知道这种隔空拼斗玄功内力的事,须要神化的内功修为才有办到外,对于玄功的柔刚生克也很重要。   应清华本想制住“塞北神屠”,要他命令其他红星教徒停止拼斗的,但因“酒仙”嚷着要去替换“渔隐”,才放弃这种念头。   而决定亲手解决其他四个恶魔。   因此,他又像初来时一样,出手如电,毫不留情,一晃身形,跃去“渔隐”身边叫道:“老哥哥请让一步,小弟来替你教训他吧!”   同时,掌指并用,直取“太湖水怪”,在“渔隐”尚未答话之间,已将“水怪”制住穴道,甩出丈外。   一刻不停,又闪身赶往了尘师太那边,使“渔隐”感慨地摇摇头,突然“呵呵”大笑。   这大笑中蕴藏着高兴与赞笑,也隐藏着奇异和自叹!   在他笑声刚歇的刹那,和了尘师大交手的“普渡仙姬”又已被应清华制住穴道,摔出丈余。   但当应清华停身于驼背老人身侧时,却不敢随便出手了,只因这驼背老人和负琴老者都是他不认识的前辈,如果不得着两人的允许而出手,是对长辈人物不敬的事。   所以,他只得刹住身形,向驼背老人躬身一礼道:“晚辈应清华,欲向前辈讨个差事,这事交由晚辈吧。”   驼背老人坚决地答道:“不行!咱们很不容易撞在一块,今天非分个高低不可,怎能让给你呢!”   应清花不知这驼背老人是谁?也闹不清他们的拼斗,是为了公仇还是私恨?所以一时无话可说,回首向“酒仙”微微苦笑。   “酒仙”却大声呼喊道:“驼老鬼,你快让给小兄弟罢!否则,玄真宫内的十年陈酿你别想分得一口!”   说完,又捧着大葫芦,连干两口酒,蓬头连点地赞道:“好酒!好酒!”   驼背老人真怪!给“酒仙”如此一叫,即刻改变主意,惶急地喊道:“不得了!酒要给臭化子喝完啦!娃娃,让给你罢!”   说完,又连攻三掌,逼得“青海一毒”连退数步,随即倒窜而出,直向“酒仙”扑去。   原来,驼老人是七怪之一的“泰山驼龙”章茂林。   为人正派,但有怪僻,是泰山派的前辈高人,他和“酒仙”“渔隐”是老友,同尝杯中之物,平时隐于泰山之麓,极少外出。   这次因泰山派的掌门失踪,妻女被杀的事而出山,目的在找寻凶手和掌门人的消息,顺便看看各派的端午节大会。   另一位背负古琴的老者,是“五叟”中的“华山琴叟’岳仁,即华山派现任掌门人的师伯,为人沉静谦和,武功极高。   这次突然出现于武当,是因华山派的掌门人“金剑流星”陶中和在五日前的晚上,被人击成重伤,无法参加武当之会,掌门人请他代表出席,以便共议武林大事。   路上遇着“泰山驼龙”和天山派的冯远志,便一道赶来武当。   “泰山驼龙”让给应清华出手后,便向“酒仙”去抢酒喝,一对老酒徒的狂饮馋像,引得许多人暗笑不已。   不久,他们喝干了葫芦内的酒,应清华也制住了“右尊者”和“青海一毒”,一场剧烈拼斗的战争,到此全部结束。   这时,红日中天,万里无云,已是午刻时候,大家经过这场剧斗以后,已感到饥渴交迫,非常难受。   因此,玄清道长除了吩咐门人清扫场地外,便忙着招呼各派来人进宫,几乎忘了尚有许多伤者待救和受伤的魔头们待处理。   应清华正想向“酒仙”等请教,应如何处理这批教徒时,白如霜已在他身旁轻声道:“华哥,快将这些贼子赶开嘛!伯父母等着见你,大师兄等受伤未愈,尤其是冷峰哥伤得只剩一口气,我除了给他们一粒“百草还魂丹”外,又不会医治,真急死人!”   应清华心头猛震,连忙问道:“咦!老人家怎么来的?峰弟是怎么伤的?你和他们早认识啦?”   白如霜“噗嗤”地一笑,又催促他道:“快点吧!等会再告诉你,你害得人好苦呵!”   应清华问不出情由,只得向玄清喊道:“二师兄,请你陪着各位前辈先进去,我和霜妹处理了红星教徒再来。”   说完,便闪动身形,先解开那些香主的穴道!要他们将魔头们抬在“塞北神屠”的身边,再向静坐调息的“塞北神屠”喝道:“小生此次出困回来,原存有杀你们之心,但念师命难违,天心莫负,故改变初衷,再给你们新生之路。   “现在,你们即刻离开此地,回去告诉你们刘教主,三个月内,速将各地分堂解散,不许再叫人在外杀人放火,否则,哼!小生会到总坛找他算账。”   接着又向那些香主喝道:“快背负你们的护法下山,回去请你们教主治伤!”   那些幸存性命的香主,仅带着畏惧、凶狠、恨毒、颓唐的眼光,默默地照命行事,只有伤势未愈的“塞北神屠”却睁眼瞪着应清华,忍痛出声道:“哼!小子你狠!有种就到白于山来,中秋那天,咱们会在山上等你!”   应清华闻言大笑,道:“你们这批败类,用诡计困我在山洞内,今日我依旧能出来;白于山纵是龙潭虎穴,我应清华中秋准到,但在这一段时间内,不许你们再在外面活动,否则,我只好以杀止杀了。”   说完,便不理他们,转身一拉白如霜,向停在宫门口看他处置红星教徒的众人走去。   应清华走进玄真宫,拜见了父母以后,即对白如霜笑道:“霜妹,请你陪着老人家先回别院去休息,等会我和峰弟一齐过来。”   白如霜自应清华出现后,早已芳心快慰,喜悦异常!   她知道这时的应清华,正有许多事待办,自己留在他身边,也没法子帮忙,所以应声动身,陪着应家老小离开。   接着,应清华便向玄清道长建议道:“二师兄,时候不早,应该开饭了,我要先医好伤者,以便他们参加下午的大会。”   玄清对这位小师弟的说话,当然即刻照办,除了吩咐云鹤道人传令开席外,并对云海道人:“你跟着师叔去招呼治伤的杂事,以免你师叔过劳!”   一个时辰后,应清华已以他胸中所学和囊内的灵药,治好了一清等伤者,只余下冷峰一人,尚躺在床上等待他最后治疗。   本来,冷峰在“南荒二矮”夹击下,伤得很重,依照伤势而论,应清华是应该先行医治他的,但经他考虑之后,还是将他排在最后的一个。   因为应清华的心中,已从公私急缓方面去作一次比较,他认为冷峰来武当山,赴的是私人约会、伤势虽然最严重,但有“百草还魂丹”护住心脉,伤势已不会恶化,纵令迟一点医治,也无关紧要。   但其他的伤者便不同了,他们都是各门派的掌门或有关人物。   这次受伤的原因,完全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的公事,如果不将他们赶快医好,则下午的大会便不能举行。   所以,他只好将冷峰排在最后,先从一清等身上着手。   这时,他见冷峰直挺挺地躺着,玉面失色,气如游丝,心中不禁一阵凄然,非常难过,随即轻轻按住冷峰的右脉门,静心地诊断伤势。   只一会儿,他忽然起身自语道:“糟啦!五脏移位,百脉失调,医治要费时费事了,唉!真没想到伤得如此厉害!”   他静立一阵,点点头,像已决定了一件要事,才向云海道人吩咐道:“冷公子的伤势很严重,我认为到别院那边去治疗比较方便,时间可能很长,请转禀掌门人知道,下午开会时,不用再来叫我。”   云海道人辞出后,他便捧着冷峰赶往别院,一进门即呼叫白如霜快来,询问冷峰的卧房,以致引得全家齐集,焦急地探问冷峰的伤势。   他只得故作镇静,极力安慰他们。   待应员外等走后,才向白如霜说道:“霜妹,峰弟的伤势很重,假如不是你给他服药护住,早就没有用了,现在,我只能想出一个办法来试试,是否有效,我自己也没有把握。   “等会我开始医治他的时候,劳你在门外替我护法,在这医疗时间内,不要让别人接近房间,直到我叫你为止。”   他得到白如霜的允诺后,便关好门窗,开始为冷峰解除衣服鞋袜。   但当他双手触及冷峰的胸部时,不禁大吃一惊,连退数步,呆望着冷峰的身体,暗自忖道:“呵,原来是她!”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他考虑了一阵,仍不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迫得开门叫白如霜进来,急促地道:“霜妹,事情真不好办!你说,这该怎么好呢?”   他这样毫无头绪地说一顿,使白如霜莫名其妙地笑道:“傻师哥,你说的是什么事呵?”   这一来,应清华才省悟自己的说话,简直是语无伦次,不禁苦笑一声,才向白如霜解释道:“霜妹,你和峰弟相处以来,知道他是个女儿家吗?刚才我要替他脱衣时,才发现他是女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唉!她装得真像,我偏看不出来!”   白如霜也因他这种意外的发现,诧异地道:“呵!奇怪!我和她相处月余,也没有发现这一点,华哥,她的伤势我能医吗?”   应清华迫得无法可想,只得从实说道:“霜妹,依你现在的功力来说,治疗一般伤势,必可胜任有余,但她这种五脏移位,百脉失调的重伤,便不够功力了,纵使有此功力而不懂医道,还是不行。   “我所懂的办法,是以前在古洞藏书中学来的,但这种方法,一定要脱……唉!以前我以为他是男的,所以愿意损耗真力一试,现在他是女的,我怎能如此呢?”他这样一分析因由,使白如霜也感到非常棘手,彼此沉默了一会,白如霜又问道:“华哥,还有其他方法可用吗?”   应清华又是一声苦笑,摇摇头。   白如霜即时正容以对,庄严地说道:“我虽不完全清楚你们的往事,但知道她是非常爱你的,两位老人家都很喜欢她,只要你也爱她,梅姐能够喜欢她,喜事是十分赞成的。   “因为我和她处得很好,了解她是个温婉沉静,非常能干的人,学识教养也比我强,将来对你是个好助手,何况她是你的义妹,你能看着她死去吗?所以,我认为你不要太拘泥,应当从权处理,救人要紧!”   白如霜这一番情义兼顾的话,真出乎应清华的意外。   因此,便将认识冷峰的经过,简要地告诉白如霜,甚至将换玉马,救金儿,结盟练技等事也毫无保留告诉。   最后又感叹地道:“唉!此事能得到你的谅解,愚兄非常感激!但梅姐消息毫无,将来如何,不敢预料;不过,无论如何,我也得将她医好,以酬她的情意与救命之恩,否则,不但愚兄将得到忘恩负义的恶名外,更要遗恨终身!”   白如霜见他已冷静下来,洞悉事理,芳心非常高兴!即又恢复原来的欢笑,故意逗他道:“对啦!医好她的益处多着呢!至于梅姐方面,由我负责就行了,但将来我找着梅姐,给你办好此事的时候,你如何谢我呢?”   应清华听她的口势与含意,似乎对郑春梅的事很有把握,不禁兴起一线希望,惊异地问道:“霜妹,你有梅姐的消息吗?她怎么了?只要你找着她,我什么都依你!”   白如霜“噗嗤”一笑道:“好!这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许赖;赶紧医人罢,以后再告诉你。”   说完便一出房,使应清华满腹狐疑,无从获释,只得关好房门,强压剧动的心情,再替冷峰解带宽衣。   当他将冷峰的衣服全部脱掉时,真使他如临大敌,全身发抖,理智与感情的交战,达至最高峰,几次欲前又却,闭目不敢正视。   经过好一阵运气强抑,速脱去自己的衣服,将三粒“百草还魂丹”纳入冷峰的口中。   接着,将冷峰的娇躯扶起,从后搂入怀中,胸背紧贴,一齐盘坐在床上,右掌按在冷峰双峰之间的“当门穴”,左掌按在她的丹田上;诚意正心,闭目运功,将“法天大乘合运玄功”化成两股巨大的热流,缓缓注入冷峰体内。   疏经脉,矫内腑,聚真气,散积血,实行失传已久的“合体内功疗伤”第一法。   这“合体疗伤”法,分为两部分,第一法,先将伤者的各部内伤尽去。   第二法,用医者本身的各部机元,去引导伤者的各部机元复元,使两人的内脏活动完全一致。   但医者必须有超绝的修为,能够使内力绵绵不绝,用之不竭,否则,伤者的伤势未复,医者已将竭而死,这是非常危险的医疗法。   应清华替冷峰冒险疗伤后,依靠他功参造化的修为内力,和“百草还魂丹”的药力,足化了一个时辰,才将冷峰的内伤除尽,全身经脉打通。   他略事休息,又开始第二法疗伤。   内力从右掌注入,在冷峰体内循环一周后,再从左掌收回,如此周而复始,继续不断地运行,至冷峰完全复原,将要醒转时才能停止。   不过,冷峰经过这番治疗后,功力将骤增十年,精进不已,实在是因祸得福了。   这时,日影西斜,时已申初,白如霜守护在房外,觉得异常不安,她知道应清华采用的方法,是种非常危险的尝试,稍一不慎,就要伤及性命,尤以男女疗伤的事,更易陷进走火入魔的险境。   因此,她见一个时辰过后,房内仍无叫唤之声,内心便渐渐发急。   但又记着应清华的吩咐,不敢敲门干扰,所以急得走来走去,宛如锅上之蚁。   同时,她还得故作镇定,去应付一清道长派来的人和应家老小的探望,这种惶急而漫长的等待,真使她难过。   她不知道房内的应清华,也在治伤的紧要关头。   他自从实行第二法疗伤后,经过半个时辰,才使冷峰的内腑活动,完全与他一致。   现在,冷峰已呼吸正常,玉面红润,眼皮翁动,似乎正将醒转。   应清华知已大功将成,更不敢丝毫松懈。除了继续运转内力外,且用本身的感觉去测听冷峰的反应。   不久,冷峰“唔”的一声,秀眉一蹙,双眼微开即合,四肢缓缓移动,无疑的,已是伤愈复原,即将清醒。   应清华忙向她耳畔轻呼道:“雪妹!雪妹!快醒来!小兄应清华在此。”   连呼数逾之后,冷峰已慢慢清醒。   应清华忙将真力收回,双掌离开冷峰的胸腹,欲将她扶卧于床上,以便自己穿回衣服调息。   但冷峰在迷糊中被他连呼数次时,已经忆起负伤的事,明白意中人已将自己医好。   及至睁眼一看,见彼此赤身搂抱在一起,不禁羞急交炽,感到无限委屈,一时热泪如潮,抽泣不已。   吓得应清华忘了扶她躺下,也忘了两人仍是赤身露体,连忙捧着她的双肩,急得解释道:“雪妹,请你原谅愚兄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你的伤势非比寻常,非用此法不能医好,当时曾经和霜妹商议许久,得到她的鼓励和支持愚兄才决定如此的。   “不过,你尽可放心!愚兄菲薄幸人,自当负责一切,请你赶快穿好衣服,霜妹会告诉你详情的。”   冷峰经过他这番解释,一切已了然于胸,不禁由悲而喜,猛翻娇体,抱住应清华,轻呼一声“华哥”之后,珠泪较前更汹涌,定如黄河决堤滚滚流出。   但这是喜极而泣,里面蕴藏着无限的温情和热爱!应清华也情不自禁地搂住她,用热吻去表达自己对她的抚慰!   此时,在房外等得发急的白如霜已听见冷峰的哭泣,以为发生意外,两人起了误会,故即敲门唤道:“华哥,好了吗?”   这一声娇唤,正好惊醒房中的热吻人,使应清华玉面发热,忙着招呼冷峰穿衣,躺回床上,拥被休息。   自己一面穿衣,一面答应白如霜道:“霜妹,请等一等,我即刻开门出来。”   及至开门见着白如霜,又轻声道:“霜妹,请你多安慰她,向她说明一切,最好要她换回女装,再和你一齐去见两位老人家,现在我先过去,向他们禀明原因,顺便请嫂子弄点吃的东西。”   白如霜向他撮一樱唇,右食指一划自己的娇脸,故意羞他:“傻师哥,真啰嗦!刚将人家医好,就要告诉老人家,多难为情呀!”   说完又“噗哧”一笑,闪身进入房内。   使应清华莫可奈何,只好带着尴尬的微笑离开。   白如霜进房以后,见冷峰拥被而卧,背脊向外,知她羞意未除,因而侧身在床上,右手轻摇她的娇躯,低声问道:“雪姐,你完全好了吧?”   冷峰慢慢翻转身躯,向她羞地一笑道:“谢谢你,霜妹!我全好啦!”   同时,又坐起身体,右手一掠额上的乱发,显得娇柔无力,完全一付女儿态。   白如霜随将樱唇凑近她的耳畔,边说边笑,卿卿咯咯地说了一大篇,使冷峰低首含羞,粉面通红。   只有嘴角上的微笑,可以看出她内心的喜悦!   最后,又听得白如霜笑道:“雪姐,冷艳雪三字多美为什么要换成冷峰呢?假如你不是受伤很重,傻师哥可要迷糊一辈子哩!”   冷艳雪、白如霜相处月余,了解她是天真活泼的直心人,现在真象已明,目的已达,对她更感到亲切和感激。   所以娇羞尽去,笑着回答她道:“霜妹,愚姐的名字和人一样不美,还是华哥说的好,白如霜三字,才是美如其人,满含诗意的呢!”   白如霜给她逗得“唉哟”出声,一头挤进她怀中,双手抱住她的纤腰不依道:“唔!雪姐你坏,你笑人,我……嗤嗤……。”   同时又听得冷艳雪也“唉哟’咄声,“咯咯”地笑起来,伸手抱住白如霜,扭做一团,房里洋溢着一片娇笑。   不久,金乌坠去,夜色渐浓,武当山已忘了白天的一切,静躺在晚风暮霭里,玄真宫侧的别院正有一番欢聚。   靠右的一间大房间内,应员外夫妇和新民夫妇等正在作晚饭后的家常谈话。   明亮而静穆的灯光,映照着每个人的笑脸,轻松愉快,显示出应清华带给他们的快乐。   应夫人搂着孙女儿闲谈一会后,忽有所感地自语道:“奇怪!华儿去找他师兄至今不见回来,霜姑娘两人也不出房门,这些孩子们,究竟闹些什么事阿!”   接着,又笑向应员外道:“冷姑娘扮得真像,我们和她相处这么久都没有看出她是女儿家,华儿将她医好后跑来对我说,我真还不相信呢!”   应员外也爽朗地笑道:“他们学武的年青人,不是我们常人看得透的,我看,霜姑娘两人,都要成为你媳妇儿哪,如果梅儿能够找回来的话,哈,我们家里就热闹啦!”   新民的媳妇也接着道:“妈,冷姑娘男装时很漂亮,改为女装一定更美!她和霜姑娘两人都嫁给华弟的话,真是一件好事儿!”   应夫人满面欢笑,表示亦有同感,但口中却阻止他们道:“你爷儿俩别乱说,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真是……”   说到此处,却向一旁静立的小兰唤道:“小兰,劳你去请两位姑娘过来好吗?”   小兰刚应了一声“好”,转身欲出的时候,门外已响起白如霜的笑声道:“不用请了,我们已经来啦!”   跟着门帘一晃,进来浅笑如花的白如霜和羞意满脸的冷艳雪。   她俩拉着手儿,向应员外夫妇敛衽一礼后,便退立在应夫人两侧。   冷艳雪更羞答答地说道:“请两位老人家原谅!侄女所以男装的原因,完全是为了江湖中来去方便。”   这时,应夫人正拉着她的手儿,从头至足地向她端详,其他男女老少,也集中视线,凝视着改装后的她,内心都兴起一阵赞叹!   真的,冷艳雪换回女装以后,更显得美丽非凡,那一身淡蓝色的滚边对襟劲装,使她的身材更啊娜。   再加上秀发如云,蓝巾斜扎,柳眉桃腮,瑶鼻樱唇,配成一付美艳惊人的体态,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更显得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房中一阵沉寂,更使冷艳雪感到尴尬。   四周灼灼的眼光逼得她低垂螓首,含羞不语。   幸得应夫人已看得心满意足,开始出声赞美道:“雪姑娘长得真好,你和霜姑娘一样,都是世间少见的好姑娘;华儿能够和你们相处一起,真是修来的……。”   应员外也许听出夫人话中的含意,一时特别高兴,哈哈大笑道:“好,好!这要看华儿的福份了!”   冷艳雪和白如霜都是聪明人,当然听懂这对老人的意思,除了心中暗喜之外,只有傍着应夫人含羞静立而已。   在这喜气洋洋的时候,应清华已撤帘而入,笑向应员外夫妇行礼道:“爹爹,什么事使你如此高兴?”   应夫人却接口道:“现在不谈,我先问你一件事,你说给大家听听,我听霜姑娘说,你曾经被恶人陷害过,是不是?”   应清华含笑向冷白二女看了一眼,才回答道:“是的!就是那些红星教徒捣鬼!”   白如霜紧接着问道:“华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很危险吧?”   应夫人也接口道:“华儿,你坐下详细地说一遍罢。”   应清华见大家都等待他讲述此事,只得坐在应新民旁边,以回忆的口气说道:“说起来话长,那是和雪妹分别以后的事,当时因为得到红星教偷袭少林寺的消息,我才留书给雪妹,星夜向嵩山赶去。   “直到解救了少林的危难后,无意中得到一匹好马,发现峨嵋派前辈的遗书和宝剑,遗言要将宝剑送回峨嵋,另一件东西送给我,如果我不要,便送给他的门人白清夫妇。”   白如霜闻言一震,急促地接声道:“华哥,白清是我爸哩!唉呀!害死我爸妈的凶手都还没有找到呢!我……”   她突然珠泪夺眶,悲痛得说不下去。   冷艳雪连忙走近她身边,拍着她的香肩在低声安慰。   应清华也闻言一愕,随即安慰她道:“霜妹,你放心!我有办法替你找到凶手的!”   接着,他又继续说下去,如何斩蛟得宝,如何训马炼宝,说得有声有色,使大家听得出神,并且笑问冷艳雪道:“雪妹,白龙原是你的吧?”   冷艳雪闻声一笑,颔首示意。   小兰却接口道:“是嘛,小姐说你没有马骑,来去不方便,所以就送给你啦!”   应清华也被小兰说得一笑道:“白龙实在替我出了很多力,我在此谢谢雪妹,蛟角刀送给雪妹,以表示我一点意思。”   白如霜本已收泪静听,此时却发问道:“华哥,后来呢?”   应清华只得又将如何上华山,如何月夜赴约,如何被六魔引入古洞,炸毁通道等等,详细地述说一遍。   吓得众人心情紧张,惊叫出声,好像应清华会永埋山底,无法出来一样。   但应清华却轻松地说下去,直到今天赶回来为止。   原来,应清华从走进前辈仙人的古洞后,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中,只得暂时安居下来,一方面重研以前所学,一方面筹思出困的方法。   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后,他只觉得武功精进不少,想不出一个脱困之法,心中渐渐发急,弄得坐卧不安。   有一次,他从定中醒来,痴望着身旁的宝剑发呆,突然淡红色的蛟角刀上引起他的灵感一现。   因此,他一跳起身,提着蛟角刀走出室外,运功挥刀,往旁边的石壁上刺。   “噗”的一响,角刀已没有柄把,似乎对付这些山石,根本不须运功用力即可轻易地将它劈开。   因此,他一时高兴,即以平常的力量,顺势在石上划个圆圈。   果然不出所料,角刀到处,石即粉碎,较之宝刀宝剑,还要来得省力方便。   于是,他试着在石壁上开个人高的方洞,右手挥刀去挖掘石块,左手向后拨送碎石,只一会儿,便给他挖成千丈余的洞径。   这一来,他知道出困有望了,喜匆匆地回去到石室中,用天通耳功去探测古壁的厚薄。   经过他细心测听后,觉得石洞右边的鸟唤虫鸣,比较清晰明显,足证石壁也较为浅薄。他决定从右边下手,实行挖洞出困,并且即想即行,立刻开始工作。   可惜挖进两三丈远后,又发现了石块搬运的问题。   因为他不知道石壁究有多厚,需要挖掘多少时间才可挖通,如果不将碎石全部清出,又等于将自己埋在小洞中。   甚至连饮水和摘果子充饥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为了慎重起见,只得采取一会儿挖洞,一会清除碎石的办法,除了饮食和调息之外,全部时间都花在这种工作上。   洞中无日夜,不明冬与春,他完全忘了时日,只知努力向前挖掘,直到他挖落最后的一块石头,开始呼吸到外面的清新空气时,才苦笑一声而停手。   他本想即时下山,赶回西安的,但因外面是一片黑夜,不明方向,洞口刻在削壁上,底下的事物不清,只得退回古洞的石室内,去等待久别的黎明。   第二天,他施展超绝的轻功,从削壁上脱困,经过探问之后,才知道这是骊山的西南,靠近咽瓠镇边。   他回到西安的店后,闭门休息一天,便向南赶路,直到端午日的早上,才到达武当山下的林铺镇。   待他寄好马匹,赶至率真宫前时,正是各派人士危急万分的时候。   应清华说完了自己的脱困经过,夜已深沉,他为了要双亲早点休息,便不再谈其他,只是一笑起身,向应员外夫妇道:“夜深了,爹爹和娘也该休息啦!霜妹,你们也回房去罢!一切留待明天再谈。”   说至此处,又像突有所忆地道:“呵!爹!红星教徒所以会知道我家的住址,完全是何强仁父子捣鬼,今后,你们只好暂时住在此地,我已向掌门师兄说过。”   应员外很严肃地道:“好!住哪里都可以,不过何家父子既是阴狠得很,你自己倒应该留心了。”   应夫人也接口道:“华儿,你爹说得对!以后要处处小心,免得再被他们陷害才是。”   应清华见父母自己担心,感到非常不安,但已侧身武林之中,倡导维护正义的大业,将来如何,不敢逆料,为了使两位老人安心起见,只得安慰他们道:“二位老人家放心!我自己知道应付的。”   接着,又向冷、白二女道:“霜妹,我们休息罢!”   但白如霜却跺足不依道:“不,你还没有告诉我,关于杀我爸妈的凶手是谁呢?”   应清华给她的娇憨言态引得微笑道:“霜妹,我保证在一个月内给你找到凶手报仇,而且这凶手是红星教徒,又是有关狐尾帮的事,详细情形,我要在此地的事完以后,才能告诉你,请你暂时忍耐一下罢!否则,你又要急着报仇,无法安心了。”   白如霜心知应清华不会骗她,所说也是实情,因而故意逗他道:“好,我也要等你告诉我以后,再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   随又转向冷艳雪道:“雪姐,我们回去罢!”   冷艳雪始终是默默含情地望着应清华,一付温静的仪态。   此时见白如霜和他斗气,嚷着要回房去,不禁莞尔一笑,向应清华说道:“华哥,今晚我住在霜妹房里,你暂时到我房中睡罢!”   说完,便拉着白如霜,向应员外夫妇行礼告辞,然后转身出房;烧烧而去。   应家的老少两对夫妇,都被这三个有情的少年人一闹,引起一阵会心的微笑。   应夫人更笑谓应员外道:“霜姑娘天真纯洁,雪姑娘温柔稳静,性格虽然不同,人都美丽良善,如果梅儿能够找回来,也会相处得很好的,可惜……唉! 青天飞龙--第十九章 驰往贵阳 第十九章 驰往贵阳   应夫人又转向清华笑道:“华儿,你对她们怎么样?”   问得应清华玉面一红,讷讷地答道:“我……我们处得很好嘛!”   于是,房中响起了一阵欢笑,结束这次家人的团聚。   午夜的别院内成了一片静默。   一宿无话,夜又轻轻地飞逝。   白如霜一觉醒来,见冷艳雪和小兰已盥洗完毕,正望着她微笑,不禁“唉哟”一声,起身下床。   一面穿衣,一面笑着埋怨道:“雪姐,你起身也不叫我,假使我睡到吃早饭的时候才醒那才羞人哩!”   冷艳雪见她惶急的样子,不禁故意逗她道:“我见你睡得甜,所以不忍扰你,准备到早饭时候,请华哥抱着你出去哩!”   白如霜被她逗得“格格”地笑道:“雪姐坏死了,哼!他才不抱找哩!要抱嘛,就抱他美丽温柔的雪妹呵!”   说完又做个鬼脸,“嗤嗤”地娇笑,使冷艳雪粉脸一红,扑来抓她搔痒。   吓得她“唉呀”一声,翻身急向房外逃跑。   一面又“格格”地娇笑道:“雪姐,我下次不敢啦,饶了我吧!”   冷艳雪走出门外,见白如霜停身在应清华的房门口,正在觑着她娇笑,秀发微乱,稚态盎然。   因而招手道:“霜妹,别跑啦!我们叫华哥一起去爬山罢!”   白如霜闻言心喜,忘了自己还没有梳洗,即刻应声道:“好!我来叫他。”   同时,举起粉拳,在应清华的房门上轻敲几下,再娇声唤:“华哥,快起来嘛!我和雪姐要去练习轻功呵!”   她稍停一会,见房内毫无反应,因又再唤一次。   冷艳雪也走近她身边轻声道:“霜妹,华哥可能已早起了,我们自己走罢!”   白如霜不相信地一推,房门应手而开,果然房内无人,被帐齐整,好像未经人用的样子,不禁使她诧异地道:“噫!奇怪!他真的跑了,怎么不通知我们呢?”   冷艳雪却很镇静地道:“走吧!我们到外面找他去!”   这时,晓色初明,晨曦未上,武当山仍在薄雾迷蒙中静静地躺着,一片静穆的气象,使人感到无限的安宁。   白如霜两人在别院周围飞驰一遍,仍旧不见应清华的影子。   经过白如霜呼唤几声,也不见回响,气得她一跺右足,顿发娇嗔道:“雪姐,我们别理他!让他自己一个人走吧!”   而冷艳雪却很懂事理地笑道:“霜妹,他一定是有急事要办,来不及等我们起床,才自己一个人走的,不过,我们自己上山去玩也是一样,走罢!”   于是,她们便展开身形,疾向后山奔驰,宛似一双飞燕,轻巧地踏枝而去。   直至朝阳照影,她们才兴尽而返,但应清华仍是杳无踪迹,不见归来,使她们芳心暗急,怀疑又发生了什么惊人的事件。   早饭后,她们正和应员外夫妇谈论应清华的事,一清道长已派人前来请应清华和白如霜过去。   白如霜刚踏出院门,便见应清华满面欢欣骑在一匹白马上,从玄真宫前的广场上“得得”而来。   后面跟着一匹身黑蹄白的良驹。   白如霜一见心喜,怨气全消。   高兴得一跃而前,口中娇笑道:“华哥,你去哪里也不说,害我和雪姐等了半天,真急人!这黑的就是‘墨骊’吗?”   应清华一边下马摘取衣物,一面答应道:“对不起!我走的时候你们还睡着呢!霜妹,这‘墨骊’的脚程和灵异完全和白龙一样,等我嘱咐它几句话,你就可以骑它了。”   白如霜虽是高兴非常,极欲一试,但因一清已派人呼唤,不好多事耽搁,只得告诉他道:“华哥,一清师兄已传言要我们过去见面,还是回来再骑罢!”   应清华一听师兄派人来找,知有要事待商,故即向白如霜招呼道:“霜妹,请等一等,我放下东西就来。”   说完,便提着小包裹进去,任由“白龙”和“墨骊”,在原地自由游息。   适遇冷艳雪的“火骝”在左侧林内长嘶一声,引得白黑两马抬头竖耳也鸣嘶以应,并且扬蹄拂尾,一齐向林中寻声而去。   这时,玄真宫的武帝殿中正坐着各派的掌门人或代表和“酒仙”、“渔隐”、了尘师大等老一辈的人物,谈论武林情势。   他们经过昨日下午的会议后,已经商妥对付红星教的方法,准备配合应清华的中秋之约,一举扑灭那些凶恶的魔头,粉碎红星教的总坛。   在这一准备时间内,由乞帮负责陆上的联络,江河帮担任水上的联系。   并在昨日会议中,用一幅黄续绣制的三角旗上,让各门派的掌门或代表亲自签字,表示精诚团结,同为武林正义而努力。   这旗子代表武林权威,由各派轮流保管。   此刻,他们正谈完各派联系的细则,完成这次难得的聚会,只等应清华前来再会一面,即将分途归去。   应清华和白如霜进殿以后,即向全体环揖行礼,其中除老一辈的人士和一清道长外,都起身含笑地还礼。   少林派的静修大师,更口喧佛号道:“应施主,老讷等此行功德已成,即将分手离去,愿施主仍本爱护之心,多方照顾各门派之后辈,如果侠踪有暇,请到各门派驻地一游,以便老衲等消尽地主之心。”   其他各掌门人也齐声咐和静修大师的意见,使殿内的气氛顿形热闹。   应清华正在躬身致谢之际,忽有青城派的掌门人古兴云,向他问道:“可否请应大侠出示一样信物?以便转告门下弟子,认物遵令,替大侠做点小事!”   这意见一经提出,又获得各派掌门的赞成。   但是,应清华却非常为难了,他身上虽有许多异宝奇珍,却不像武林人士的信物,且因他成名不久,从来少用暗器,更无法找出特殊物件以昭信。   因此,他一时无法可想,不知如何应付,急得工面微红,愣立当场。   幸得站在了尘师太身侧的白如霜提醒他道:“华哥,就用你囊中的黑环儿,不是很好吗?”   他闻言而悟,从革囊中摸出那三个久藏未用的“风雷环”笑向众人道:“这是晚辈一位先师遗物,名为‘风雷环’,聊充信物,以供诸位前辈一笑。”   说完,便将三个环儿交给在场诸人传阅,并向“渔隐”问道:“老哥哥,悠游子前辈是贵派何人?小弟有件事物,必须在此交返贵派掌门。”   “渔隐”闻言一震,寿眉一掀道:“呵!那是我大师兄哩!小兄弟在何处遇见的?”   峨嵋派的现任掌门人“浮云逸士”也惊奇地问道:“应大侠何时见着我师伯的?他已经久无音讯了。”   应清华一面将“风雷环”放入囊中,顺手取出悠游子的遗言,交给“渔隐”过目。   一边解下背后的“绿芒”宝剑,交给“浮云逸士”道:“这是悠游前辈之两件遗物,弟于嵩山一古洞中所获,但其骨骸经弟埋葬后,已因出蛟崖塌,无法取回,当时蒙少林大师门帮忙,始得斩蛟脱险归来。   至于《乾坤真解》一书,因白大侠已遇害,弟拟转赠其后人白师妹研练,关于谋害白大侠之凶手一事,弟亦已知其人,待此间事了,拟与白师妹前往孤尾帮作一了断。”   他简略地说完此事的原因,即又向白如霜道:“师妹,你虽然不是峨嵋弟子,但令尊却是峨嵋之秀,这位‘渔隐’前辈即是令尊的师叔,峨嵋掌门即是令尊的师兄,你应该向两位前辈行礼致敬,请求教益才是。”   白如霜向了尘师太先行一礼,才出位向“渔隐”盈盈下拜。   使“渔隐”老怀激动,哈哈大笑道:“白师侄遭难十年,始终无法找出端倪,今日因小兄弟得明真象,报仇有望,且因霜儿已长武功已成,实可算是敝派一件喜事,师太与小兄弟玉成之德,掌门人与老朽只有就此致谢了!”   当白如霜起身再向“浮云逸士”行礼时,“浮云逸士”因悲喜交集,显得非常激动地说道:“免礼罢!你已由了尘前辈栽培,武功已承绝学,比师伯我,只有过之无不及,但你父母为本派弟子,你亦应懂得本派业艺,始不愧是本派弟子之后人,故此,师伯我将本门秘录赠你参阅一年。”   说着即由怀中取抄本一卷,递给白如霜道:“一年以后,你可与应大侠一道前来峨嵋一游,顺便缴回此书,至于为令尊报仇之事,应大侠必有成竹,如果需要人手应用,可派人通知愚师伯,我将率全派弟子助你完成心愿。”   白如霜也满含悲喜的情绪,捧着峨嵋派的秘录,含泪再谢,退回了尘师太的身边。   接着,各派人士纷纷起身告辞。   应清华和一清道长等只得送出玄真宫外。   临走时,“酒仙”忽向应清华问道:“小兄弟,你和白姑娘何时去狐尾帮总坛?要老哥哥们跟你跑一趟吗?”   应清华虽知狐尾帮之行准有一场狠斗,但自信有把握完成报仇之事,不愿再妨碍“酒仙”的游踪。   所以笑答道:“小弟拟在月中起程,但不敢再劳动老哥哥们的使驾了,我们还是到中秋那天,在白于山上见罢!”   “酒仙”和“渔隐”齐说一声“好”,又向了尘师太说道:“师太,老化子先走啦!”   师太尚未回答,已见他们一跃近十丈,疾向山下驰去,只得转向应清华道:“贤侄的武功已大成,以后请多照顾霜儿!”   随又吩咐白如霜道:“从现在起,我将你交给你师兄,将来如何,只有看你自己了,如果有空,不防回山,看看为师。”   说至此处稍停一下,随又笑道:“将来有喜酒喝时,可别忘了为师呵!”   说得应清华玉面发烧,白如霜红脸跺足地不依道:“师父,你……唔……我不要嘛!”   了尘师太用右手拂着白如霜额前的乱发,看着她的娇态,慈面含笑,一付慈母对待儿女的行态。   应清华趁她们师徒亲热的时候,向师太道:“师伯,恩师还在衡山紫盖峰,师伯如果有暇,请到那边一游罢!”   师太应了一声“好!”又拍拍白如霜的香肩,向一清师兄弟点头道:“贤侄们回去罢,再见!”   说完便动身离开,踏着右侧的树梢飞去。   白如霜连叫两声“师父”,眼泪欲滴,她知道从此以后,极少机会可以和师父相聚,所以心中一急,几乎想从后追去。   但因不愿离开应清华,才勉强忍住,痴望着师父去向出神!   一清道长知趣地向应清华道:“师弟,你和师妹回去休息罢,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说完,便和玄、灵两位道长转身进宫而去,让应清华陪着白如霜静立当地。   两声嘶鸣传来,使应清华灵机一动,对白如霜道:“霜妹,别难过!以后只要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到华山去看师伯的,呵!我们看‘墨骊’去,让它见见你这位漂亮的新主人。”   白如霜果然给他利用“墨骊”的话题引起兴趣,即时恢复原来的娇态。   回眸一笑道:“好!我们回去!雪姐一定等得不耐烦啦!”   他们一到别院的左侧,果见冷艳雪和小兰二人,正在右侧的草地上欣赏那匹神骏的“墨骊”。   这时,小兰正欲跃上马去试骑一下,故挥着小手向“墨骊”呼唤,一面又向它走去。   不料,这“墨骊”很怪,它闻声抬头,向小兰眈着不动,长尾拂摆,似乎在防备小兰的袭击。   直到小兰挨近丈远的时候,才“聿聿”两声,突向旁边闪开。   惹得小兰一气,身形一拔两丈,欲从空中落在马背上。   但“墨骊”非常机灵,在她身形将落的刹那,又向旁边展开丈余,并且转身竖耳,对她“聿聿”不已。   小兰没有办法,只得跃回冷艳雪身前,气鼓鼓地道:“小姐,你试试看,这黑马坏得很啦!”   冷艳雪仍是俏立微笑道:“小兰,‘白龙’和‘火骝’会给不认识的人随便骑吗?”   小兰不解地望着她,肯定地答道:“当然不会啰!”   冷艳雪“噗嗤”地一笑道:“傻丫头,这匹黑马也是难得的马儿,当然也不会啰!除非你大叔嘱咐它,它不会听你的。”   应清华在她身后接声道:“小兰,你二叔说得对,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它就愿意给你骑了。”   冷艳雪回首微笑,正欲问他,“墨骊”是否能听懂自己的名字,白如霜已“噗嗤”一声,笑对她道:“雪姐,你看,他还在叫你二叔呢!真是个大傻子!”   说得应冷二人工面一热,尴尬地一笑。   应清华便举步向“墨骊”走去,伸手摸摸它的长鬃,拍拍它的长脸。   “白龙”也动趣地走来,将长脸抵在清华的背后,“聿聿”轻鸣,似在向他争宠,只有“火骝”不凑,抬头凝视着他。   白如霜笑道:“雪姐,‘白龙’原是你的,跟他只有极短时间,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好呢?真怪!”   冷艳雪却极有见地的答道:“良马识主,自古皆然,英雄龙驹,相得益彰,华哥是英雄,‘白龙’是龙驹,当然彼此爱护了,何况……”   应清华适于此时呼唤她们道:“雪妹,别谈马经啦!你们来嘛!”   冷白二人,只得含笑向前,让应清华替她们向“墨骊”介绍,真的,“墨骊”好像懂话似地凝视着她们,似在辨认她们的面貌和身影。   白如霜更高兴地走近“墨骊”旁边,学着应清华的样子,摸摸它的头脸,轻呼道:“墨骊,墨骊!真是乖马儿!”   “墨骊”“聿聿”数声,像在答应白如霜的娇唤,并且前蹄拍地,“得得”作响,扬鬃摆尾,显得非常高兴。   使白如霜更喜爱地搂住它的长颈,亲热一番。   忽然,她像心有所感地问道:“华哥,你将‘墨骊’送给我,我很高兴!但你拿什么去送给梅姐呢?难道还能再找到匹好马吗?”   这一来,问得应清华心头一震,愣立一会才苦笑道:“唉!梅姐毫无踪迹,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哩!到时再说罢!”   说完,又突有所悟地问道:“霜妹,你是否知道梅姐的行踪?你说有重要消息,是不是关于她的事?”   白如霜“吃吃”地笑道:“等你将凶手的事告诉我以后,我才肯告诉你,否则我不说。”   说着,又拉着冷艳雪走远一点,很神秘地向她耳语一阵,再睨着应清华娇笑,一付俏皮淘气的样子。   使应清华又爱又气,私下暗忖道:看霜妹的样子,梅姐定已被她寻获,我何苦急在一时呢!不过,她们三人相处的问题,却使人有点担心了。   接着,他心中一转,笑向冷、白二女道:“霜妹,我们进去罢,让我将蛟宝分给你们后,再详细告诉你关于凶手的事情,可是,你也要将消息告诉我,不许再赖呵!”   白如霜看看冷艳雪,再睨着他娇笑道:“好!我们谁也不准赖!”   于是,他们一齐走进院内,拥到应清华的房中。   这房间就在冷艳雪的卧室左侧,大小完全一样,还是今天早上应夫人和冷艳雪为他收拾的。   当他从马上取下包裹后,便在冷艳雪的指引中,放置于这间房内,除了携走“绿芒”宝剑和悠游子的遗嘱外,全部原封未动。   应清华解开包裹,取出三件蛟皮背心,分给冷、白二女每人一件,剩下一件,本欲送给小兰的,但因她身材太小,不适穿用,只得暂时留着。   冷白二女抚摸着轻软光滑的蛟皮衣,喜爱异常!   白如霜更娇笑着问道:“华哥,这样软薄的东西,怎能避得刀剑暗器和火伤呢?真有点使人不敢相信。喂!那件是不是留给梅姐回来穿的?”   “你不相信可以试嘛!梅姐不是练武人,就是回来也用不着,我不过因小兰年幼身小,不合穿着才留着的。”   应清华一边回答,一边取出那柄蛟角刀,递给冷艳雪,又道:“雪妹,这柄蛟角刀,不惧宝刀利剑,功能击石成粉,确是一件异宝,若配合你的‘龙凤金环’,用左刀右环的招式去应敌,威力将更惊人!不过,这刀环配合的招式,还得花精神去研创才行!”   冷艳雪见他以重宝相赠,毫不吝惜,知是情深义重所致,不禁芳心快慰,感激非常!   但她素性温婉,知书识礼,虽将角刀接在手中把玩,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件切身问题,并且很快地作个决定。   微笑着道:“华哥,谢谢你送我这么好的宝物!但是,这刀环配合的招式很难,我一时无法使用,不如你暂时留着,如果梅姐是个练武人,将来正好和皮衣一齐送她,霜妹,你说对吗?”   冷艳雪这番婉言拒受,出乎应清华的意外。   见白如霜也点头赞同,更使他感到为难,不禁苦笑一声道:“雪妹,招式方面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还是收下罢,如果梅姐回来是个练武的,我再找其他东西送她好了。”   不料冷艳雪仍是不愿接受,摇首微笑道:“华哥,这样罢!东西还是你留着,将来梅姐回来,如果不是练武的,我再向你要,如果是的,就算是你赠给我的东西,转送给梅姐应用,这样不是很好吗?”   应清华无可说,只得接回角刀,放回包裹中道:“好!将来再说罢!”   同时,又向白如霜道:“霜妹,这《乾坤通化真解》,你要自己带着呢?还是留在我这里?”   白如霜在武帝殿时,就已从了尘师太口中知道这《乾坤真解》是夫妇合练的东西,所以一听清华问及此事,便急接着道:“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同时,又向冷艳雪耳边轻说数语,两人抿嘴一笑,秋波掠过应清华的玉面道:“华哥,你该告诉我,杀我爸妈的凶手是谁了。”   应清华正将包裹重新弄好,放在床头,闻言转身,坐在床边笑道:“是的,傻妹妹!何必如此着急呢!过几天再说就不行吗?”   “不行!你不说我更难过!”   白如霜坚持要他即时说出凶手的事。   本来,应清华希望在这半月内,好好地和她们欢聚一番,目的是使自己和这对意中人,能和家人愉快地相处一段时光,聊尽寂水承欢之意,同时可使自己奔波数月的紧张心情暂时轻松一下。   然后,他再和她们远经贵阳,往瑞雪山庄的狐尾帮总坛赴马奇之约,顺便找司徒印,替白如霜报杀父之仇。   现在,白如霜急着要知道仇人是谁,迫着他非说不可。   他明知白如霜得悉仇踪之后,这会一刻不安地吵着起程,破坏他心中的计划,但也无可奈何这心爱的师妹。   因此,他稍一沉吟,便向白如霜道:“好!我即刻告诉你,不过,希望你知道以后,能够忍耐五天,愉快地和我在此陪家父母欢聚一番,稍尽我为人子之心!”   这一篇大道理使白如霜无话可说,点头允诺。   应清华见她已经示诺,便接着道:“霜妹,你还记得凌家堡夺宝的事吗?”那个被“万里追风”凌前辈击伤的矮瘦老人,便叫司徒印。   “他是邛崃派弟子,当悠游子前辈得着《乾坤真解》的归途中,曾经和他们发生争斗,这司徒印便是仅被逃脱的一个。   “后来,他找不着悠游子前辈报仇,便迁怒到令尊身上,约集同门多人偷袭你府上,终于造成满门血案,仅剩下你一人,被了尘师怕救走。   “这些事情的来历,一半在悠游子前辈的遗书上,一半是我自己听自司徒印的亲述。因为我在骊山赴约的途中,曾经再见那司徒印,发现他和红星教徒有关,所以乘夜往探。结果,他在酒中狂言,使我获得不少秘辛之事。”   冷艳雪忽在此时插口问道:“华哥,这司徒印现在何处?”   应清华只得答道:“在狐尾帮担任堂主,实际是狐尾帮的大敌。   他答话以后,没有注意冷艳雪的神态,又继续说下去:“我从司徒印的口中,不但知道他是悠游子前辈的仇人,杀害白清夫妇的凶手,并发现一件大阴谋,可惜当时我不知白清就是霜妹的父亲,否则,我就不饶他了。”   冷艳雪对司徒印的事似乎很感兴趣,此时又接口问道:“华哥,司徒印说些什么阴谋呢?”   应清华又只得解释道:“以前,我以为红星教要和狐尾帮结盟,是因他们沆瀣一气,不料在司徒印的口中,竟发现红星教是虚与委蛇,暗藏奸计,表面上和孤尾帮谈和平共处,暗中却派人前去卧底,想在时机成熟时,一举吞并狐尾帮,独霸武林。   “司徒印就是派去卧底的领导人,他在孤尾帮是玄武堂主,掌管发展帮务和对外营业的事,但在红星教中,却是总坛的传令职务。   “他藉着本身职务和常在外面活动的机会,暗地和红星教联络,并且收买狐尾帮的帮众投靠红星教,据他自己狂言,只要再过一年半载,便可使狐尾帮分帮主以下都成为红星教的人。”   白如霜接口道:“这样也好!从狐尾帮少帮主马奇的言行上,可以证明狐尾帮也不是好的,干脆让他们自相残杀好啦!但是,那司徒印老贼我是非杀他不可的!”   应清华见她有单找司徒印,不理狐尾帮的打算,觉得很好笑,很幼稚!   因而向她分析情势道:“霜妹,狐尾帮虽然不好,总比红星教强些,据说帮主‘黔南异叟’,为人倒不坏,但因耳软信谗,被帮属所蒙蔽,以致狐尾帮走上邪道。你找司徒印报杀父之仇,势在必行,但狐尾帮能随便让你抓人吗?何况马奇又恨着我们,怎能轻易放手呢?所以我认为贵阳之行,免不了一场狠斗的,如果能使狐尾帮明白红星教的阴谋,觉悟是非,彼此和平解决,那是最好的事,你说对吗?”   白如霜螓首频点,表示赞同,好像应清华的一切,全是好的,她完全服从他,信赖他!   但他俩忽略了旁边的冷艳雪,正随着这场谈话的内容,脸色时变,似乎那司徒印或尾狐帮,与她有不平常的关系一样。   这时,应清华见白如霜态度虽严肃,但未因得悉仇踪而急躁,因而私心感到安慰,撇开原题笑道:“霜妹,我的话说完,该你啦!”   他一转话题,又使白如霜梨涡乍现,瓠犀微露,眼波似水,瞧着他“吃吃”娇笑道:“雪姐,你看!他多着急呵!其实嘛!你急也没有用,梅姐还要几个月才能下山呢!”   “他和梅姐多年不见,当然想念得发急啰”   素来稳静的冷艳雪也一反过去的温雅,含笑说出这串微带酸味的话。   使应清华在她们夹攻之下,无可耐何地双肩一缩,厚着脸皮笑问道:“真的吗?霜妹,梅姐在何处学艺?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真的啰!哼,你不信就算啦!”   白如霜撅起樱嘴,给他一下白眼,娇嗔骤发,似乎不愿再谈下去。   慌得应清华起身作揖陪笑道:“好,好!我信,我信!我的好师妹呀,你总得告诉我这消息的来源吧?”   冷白二人,被他这惶急怪样,逗得“噗嗤”一笑,白如霜更神气十足地道:“雪姐,你看他做得多可怜呀!傻哥哥,你听着!”   于是,白如霜便将了尘师大为她上庐山求药,以及师太要她拜谢“济世神医”和郑春梅的事全部和盘托出。   这一来,应清华不但完全相信,喜形于色,且因心中的感情疑结一宽,逸兴陡生,即刻起身系掌。   笑对冷白二人道:“谢谢妹妹的好消息,我要为此事痛饮一番了!”   白如霜见他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禁一拉旁边的冷艳雪,“嗤”的一声笑道:“雪姐,你听他又想喝个烂醉如泥,让你去替他退敌守夜,谋取解药哩!”   应清华被她旧事重提,忆起冷艳雪旅邸救人,巧换玉马的事,不禁瞪着粉面含羞的冷艳雪,发出一阵高兴至极的哈哈大笑。   引得冷白二人也情不自禁“格格”地笑做一团。   应清华因获悉郑春梅正在庐山学艺的事,感到无限欢欣,除了即刻转告父母兄嫂外,并在晚上沾酒以庆,痛饮一顿。   第二日黎明,刚起身盥洗,便听得白如霜在冷艳雪的房中呼唤道:“华哥,你快来嘛,雪姐她走了。”   应清华心中一震,连忙应声而去,走入冷艳雪房中。   只见白如霜俏立案前,指着桌上的一幅桃笺和一面玉符,惶急地道:“这是雪姐留给你的,她为什么这样呢?”   应清华先拿起那满纸留言的桃笺,细看下去:   “华哥如面:   “妹以藩柳之姿,蒙兄雅爱,此心已足,今生不虚;本拟与兄等欢聚不离,同作南旋,再为霜妹父仇之事,尽妹一己绵力。   “但从兄处得悉红星教之阴谋,使妹震惊不已,思之再三,乃作此星夜赶路之举,以期早返贵阳,向家祖聊进一言,促其肃奸正帮,免沦邪恶,使兄等驾临瑞雪山庄之时,能和平以达擒凶之目的,此亦兄所期喜之善策也。   “然而,妹自别师下山,时经二载,平日辗转江湖,极少与家祖相聚,故对孤尾帮之近况,毫无所悉,此行是否如愿,亦不敢逆料,唯望兄等武当兴尽,即速起程,应于下旬之中到达敝处,方为至妙。   “兹留下家祖前赐之令符一面,或可有助于兄等沿途之便,临行匆匆,余不赘言,即此留候晨安,伯父母们请代禀告为幸,妹艳雪手留。”   应清华看完这幅留笺,才知道冷艳雪是孤尾帮主的孙女。   这次不别而行,完全是想挽救狐尾帮的危机,使“黔南异叟”与应清华之间不要因司徒印而发生冲突。   他捧着密笺静立,深为冷艳雪的这番苦心和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兴起一番敬爱与赞许的怀念。   白如霜见他读信后的情态,即刻追问道:“华哥,雪姐怎么说的?”   他倏然警觉,忙将冷艳雪留笺内容,对她转述一遍,并征求白如霜的意见道:“霜妹,我们再过几天起程行吗?”   白如霜只要应清华在她身边,对其他事是很少考虑的。   她认为应清华的一切都是好的,都是对的,所以她不思索地答道:“我不管,你自己决定罢!”   应清华略一沉吟才道:“好,我们迟五天再走,免得她与祖父尚未谈妥,我们即已到达,而造成尴尬的局面,使她为难。”   说完,又拿起三符审视一番,和留笺一起收在囊中道:“走,霜妹,我们告诉老人家去!”   于是,他们在武当山愉快地过了五天,才辞别应员外等,并骑南下。   依“白龙”和“墨骊”的脚程而论,原可在十天之内赶到贵阳的,但因两人情意绵绵,一路沉醉在山水之乐和爱的领域里,时快时慢,任意随行,所以在五月底,才到达黔境首邑的贵阳城。   较冷艳雪所约的时间,已迟了几天。   贵阳位于黔省中央,四面环山,有新旧二城,都是用石砌成,相抱成椭圆形,交通发达,人口众多,为我国南方的重镇。   城外名胜古迹极多,以黔灵山、扶风、照壁、南岳四山最为著名。   狐尾帮的总堂瑞雪山庄就座落在黔灵山侧的另一座山上。   这是一座不很高大的山,其实只是后面不知名的大山,所伸出的一座平崖而已,山的左右两面是削壁,高立一两百丈,前面是一片斜坡,林木荫郁,山下一河如带,绕山而转,形成山的自然屏障,河深水阔,极为险要。   山顶一片平坦,向后山伸展成长方形,长有数百丈,宽亦百余丈,与后山连接处,亦是一断崖,不能轻易通过。   狐尾帮帮主“黔南异叟”,选择这块平地建立该帮的总堂,确是颇得地利之妙,他在这里的中央,建筑一座宽广的大楼外,并在四周建筑许多厢房,供给帮中人士居住。   应清华和白如霜进入黔境后,沿路便发现许多携带一根羽毛的人物。   这些人携带的地方不同,行业各异,有的插在头上,有插在衣襟上,其他如腰带上,口袋上等等。   这些羽毛的颜色也异,以白色为最多,蓝色次之,黄色更少见,是否尚有其他颜色,则无法证实。   他俩发现这种现象后,即怀疑是狐尾帮众。   直至进入贵阳附近的开阳县,才证实无讹。   当时,他俩正缓骑前行,在官道上谈笑恰然,忽有两骑从后追来,擦身掠过,且听得马上人“咦”的一声。   倏然勒缰缓马,侧顾另一人道:“老三,这不是帮主的‘白龙’吗?怎会给这酸丁骑着呢?停下让我问个明白再走。”   这两人都是头插黄色羽毛的大汉,劲装背剑,神态凌人。   若依白如霜的意思,即欲教训他们一顿,幸得应清华及时制止,不让他为这点小事,与孤尾帮人发生冲突,以免冷艳雪的颜面有损。   仅是严肃的从囊中掏出冷艳雪所赠玉符,向对方一照道:“你们不用查问我的来历,回去便可知道。”   果然,这两个大汉一见玉符,即刻滚鞍下马,跪在马前请求宽恕,惹得薄怒未息的白如霜不禁展颜娇笑,睨着应清华轻易地打发他们离开。   应清华进了贵阳城后,住在拱边门府近的旅店中。   向店小二探明瑞雪山庄的方向线路,准备晚上去探试一番,先和冷艳雪见面详谈后,再决定处理这趟事的方法。   不料,这店小二也是孤尾帮的帮众,见应、白二人的绝世仪态,即知是非凡人物。   又见他们探听瑞雪山庄的路线,更知是有为而来,因而在谈话中,连向应清华探问来历和去山庄的目的。   应清华经过这半年的历练后,已大有进步,对这些江湖中的云变波谲,阴恶难测,都有深切的了解,故从店小二的言态上,即知是狐尾帮中的份子。   见他探问自己的来因,便以探亲为由,去敷衍他,使这店小二更感神秘,以为是帮中护法或堂主的亲属,更热心招呼,极力讨好。   三更初响,残月迷濛,应清华两人已到了瑞雪山庄的河边。   这条河的宽度仅有五支左右,以他们的身手而言,本是不值一顾,即可轻跃而渡的,但因对岸被狐尾帮筑起一道一两丈高的围墙,沿河而立,仅留一缺口,用吊桥横跨河上,使人除了从吊桥通过外,无法看见围墙内的情形。   只有山上林隙中射出的辉煌灯火,可以知道山上才是真正的山庄要地。   同时,吊桥上有人轮班守望外,沿河的围墙上也有人来回巡查,表示这瑞雪山庄在警卫方面确实是相当注意,不愧是一帮总堂的所在。   应清华来到河边后,便隐住身形,细细地观察一番。   但因围墙遮住了视线,看不见墙内的情形,山上又林深树黑,不明真象,所以使他踌躇一会,一时想不出妥善的办法。   白如霜已等得不耐烦,轻轻偎近娇躯,凑近他耳畔道:“华哥,你等什么嘛?我们过去。”   应清华低声道:“你莫急,我不是怕什么,而是为了雪妹的处境才不愿让他们发觉,想找个妥善的地方渡过,总比我们硬间来得好些!”   这时,应清华已发现对岸有边的围墙内,有一珠枝叶浓密的大树高出围墙两丈正,是停身察看而不易被人发现的好地方。   所以,他低声告诉白如霜后,便领先一跃而起,身如夜鹤冲霄地飞过对岸,轻轻地降落在那株树顶上。   稍一顾盼四周的情形,又向山上的树林飞射而去。   白如霜跟踪而进,更不用费心观望,她只在那株大树上微一藉力,便像树林宿鸟,直射山上的林巅。   应。白二人踏枝跃登山顶后,停身在一株树上,默察一下方向位置。   应清华便对白如霜道:“霜妹,依照这些房屋的形态来判断,那座中央的大楼定是重要地方,但雪妹住于何处,还得经过一番探查才能知道,我们分开向左右前进,小心探视两边的情形,最后向那大楼会合。   “但要记住此来是和雪妹会面,而不是正式拜山,我们要尽量避免和他们交手或撞面,如果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他们发现,宁可速即退往山下的原地等待,免和对方纠缠不清。”   白如霜轻应一声,便闪身飘落地面,一晃没入左边的荫影中。   应清华正欲飘身落地的刹那,忽觉两边的房屋不用探查,也可知道不是冷艳雪住的地方,唯有中央的大楼内,才是值得考虑的所在。   因此,他将身形展至极点,从右边的房顶前进,宛似一线轻烟,飞驰而过,只一个起落,便射入那座大楼中。   他在楼中寻找一遍,仍未发现冷艳雪的住处,心中知道这座大楼正是孤尾帮的要地,“黔南异叟”及其他重要人物的栖宿处。   他静静地思考一会,才再向楼后的房院探查。   可是,他探查过几处房以后,仍是满怀失望地毫无所得。   直至白如霜已从左边查达后面的房院,两人相逢在最后一间静雅的小院中,才探出这小院便是冷艳雪住的地方。   因为这院子里的布置与众不同外,还有冷艳雪亲题的“艳雪小院”四字横匾高挂在小院的门顶上。   于是,白如霜便轻敲院门,向内轻唤道:“雪姐,雪姐,请开门哪!”   下料,她连呼两次,仍是不见反应,似乎这院中住宿的人是不懂武技的常人,否则,绝不会毫无警觉,如此熟睡。   她一面暗笑冷艳雪,一面又轻呼两次。   呼声甫落,即见小兰穿窗而出道:“是白姑姑吗?我大叔呢?”   声颤口急,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事件,使白如霜也感到情形不对,接口问道:“小兰,有什么急事吗?这不是你大叔!”   应清华也接着道:“小兰,你小姐呢?难道出了事吗?”   小兰见着应清华,心中似是镇定一些,轻声道:“是的,昨天晚上不见了!我醒来只觉得头昏昏地,四肢无力,据说是给人偷跑的,我们老爷子和伯伯们都出去找寻一天,至今还没有回来,大叔,你带我去找,我不要留在这里。”   应清华心里一震,但在面上,他仍装作轻松地安熨小兰道:“你放心!我和你白姑姑定可找回你小姐的,现在先跟我们回去罢!”   接着,又向白如霜道:“霜妹,请你背着小兰先走,让我为你们断后。”   因此,他俩又轻易地退出瑞雪山庄,赶回贵阳城内,经过和小兰一番详谈后,才知道她们别后归来的情况,判断冷艳雪失踪之事,定是红星教所为。   原来,冷艳雪自离开武当之后,经过七八天的赶路,回到贵阳的瑞雪山庄,拜见她的祖父“黔南异叟”。   “黔南异叟”为雪山派怪杰,以“寒冰掌”和“冷焰气功”、“雪花剑法”等驰名武林,位列武林二十八宿内的“五叟”之一。   为人本无恶迹,但因耳软心粗,极易受旁人默动。   有子冷天福,也是雪山派的弟子,但天不假年,竟在艳雪出生后两年,夫妇先后病故,留下老祖弱孙,自此相依为命。   当冷艳雪十二岁的时候,适遇“黔南异叟”的师姐“千面仙娘”过访,为爱冷艳雪的姿质,携往白雪山传艺。   在这心灵空虚之际,“黔南异叟”便出而组织狐尾帮,拉拢了几位久负盛名的武林怪杰作帮手,终将狐尾帮整得井井有条,帮威日著。   且经帮中狂妄之徒的耸恿,渐渐使他兴起武林盟主的观念。   适逢红星教包藏祸心,故意倡导和平共处,平分武林秋色的事,以致他坠入陷阱中而不自觉。   冷艳雪随着“千面仙娘”学艺,五年后归来,不但得到其师的全部真传,且已长得美丽如仙,使“黔南异叟”更爱如掌珠,百依百顺。   特别为她建筑精美的小院居住,买回小兰给她作伴。   但冷艳雪为人正派,心尚侠义,仅停留数月,便要携带小兰出外行侠,迫得“黔南异叟”无法,只得将自己心爱的“白龙”、“火骝”两匹龙驹赐给她们坐骑,并赐狐尾帮的令符一面,以便她支使帮属。   两年来,冷艳雪除了年节回去团聚外,都在西南各地游侠,混出了“金环玉凤”的雅号,且因她深得“千面仙娘”的化妆秘术,时男时女,忽者忽幼,使人无法捉摸,更被人称分幻影仙姬。”   今年端午节,“黔南异叟”正盼望着她回去,但端午节过了数天,依;日不见冷艳雪的踪迹,不禁使这位急盼孙归的老人感到非常焦急怪异。   他知道冷艳雪是个孝顺温婉的孙子,如无特殊事故,绝不会逢节不回,使他望眼欲穿,所以在急念之中,即传令全体帮众,探查冷艳雪已驰骑而返。   见面之下,使“黔南异叟”喜出望外,哈哈大笑道:“乖孩子,你终于赶回来了!我以为你找到如意郎君,使忘了祖父了呢!”   说完又哈哈大笑,显得他心情开朗,高兴万分。   但冷艳雪却被他说得红霞满脸,娇羞无限,一头扑入他怀中,跺足不依道:“唔……我不来啦,你老人家就会笑人嘛!”   她这种仍像六七年前的娇态,引得“黔南异叟”和旁边的“点苍樵客”等帮中重要人物都笑口齐开,浸融在高兴快乐的气氛中。   晚上,她们祖孙数人,便在那座雅静的小院中共进晚餐,闲话家常。   冷艳雪除了报告自己的见闻外,并明白的吐露心意,表示已找到意中人,希望祖父能为她作主。   “黔南异叟”闻言知意,欣慰万分道:“孩子,我一切都依你!但要你约那孩子来此地一趟,让我见见便放心了。”   冷艳雪见祖父已经允诺,心中高兴至极,接着便将结织应清华的经过,以及他的为人派别,武功品貌等,详细地诉说一番。   使“黔南异叟”惊奇地问道:“孩子,你所说的人,莫非就是最近震惊武林的‘青天飞龙’?据说他就是武当派的后起之秀啦!”   冷艳雪娇羞地一笑,点点头,又肃容道:“爷爷,你老人家猜对啦!过几天,他便和他的师妹一齐来此拜见你的,他的师妹白如霜也是我的好姐妹,将来你见到他们,一定会喜欢!不过,他这次来此的原因,一方面是应我的约会而来,二方面,他们是为了一件极重大的事,这里面包含着公仇私怨,必须亲见你老人家才能解决的。”   “黔南异叟”给她说得惊喜参半,沉吟一下才笑道:“好!爷爷能够见着这样灵秀的青年,当然会高兴的,但是,他们究竟还有什么要事,你先告诉爷爷看。”   冷艳雪见时机已至,便坐近“异叟”身侧,低声将应清华在骊山赴约时的所见所闻转述一遍,再将司徒印杀害白清夫妇全家的事说明。   最后,才把应清华理此事的腹案说出,极为慎重地道:“爷爷,你要绝对地信任他,和他们和平解决,不但可以乘机除去本帮的心腹之患,粉碎红星教的阴谋,并可使本帮免被武林所鄙视;否则后果会不堪设想的呵!爷爷,这不是雪儿过甚其词,实在是我对他了解太深,明白双方的情势。”   她接着又将应清华如何救少林,如何一剑战六魔被困古洞,以及她自己在武当山亲见的神奇事实,全告诉“黔南异叟”。   “黔南异叟”本来不太相信的心情,渐渐地被她所说的事实所推翻,由不信转为相信,由相信感到情势严重,终于完全同意冷艳雪的分析和意见。   他沉默一阵,才拍着冷艳雪的香肩道:“孩子,你放心!爷爷会和你叶爷爷等商议之后,妥善处理的。你该休息了,明天再谈罢!”   “爷爷,这事情不能让司徒印知道,免得发生其他意外。”   冷艳雪一面送着“黔南异叟”出门。一面又向他提出建议,使他觉得自己的孙女心思绵密,处事老练,不禁高兴地笑道:“孩子,你放心!爷爷不会使你失望的。” 青天飞龙--第二十章 追回被劫女 第二十章 追回被劫女   第二日,“黔南异叟”正在那大楼的密室中,和帮中的护法长老,“点苍樵客”叶飞,及“云雾蛇叟”梁钦城二人,商议对策,应付帮中的危机。   这“点苍樵客”和“云雾蛇叟”,都是武林二十八宿中的人物。   “点苍樵客”是“四异”之一,是点苍派掌门的师叔祖,擅“鹰爪功”和“铁扇翻风七十五式”。   人介于正邪之间,生性护犊,隐居点苍山多年。“云雾蛇叟”是“五叟”之一,原是苗人,性残嗜杀,后为南海上人赏识,收为记名弟子,擅“灵蛇剑法”和“莽牛气功”。   更善于驱役蛇兽和放蛊,却是个忽正忽邪的任性人物。   这两人都是“黔南异叟”的旧友,但以“樵客”的交情较厚,当狐尾帮创组之始,即被“异叟”延为帮中的两大护法。   起初,他们都不同意司徒印是红星教徒的说法,更不相信应清华有胆前来擒凶,所以都劝“异叟”勿信谣言,以免影响身心。   后来,经过“异叟”以冷艳雪的见闻相告,才使他们无话可说,但都表示要斗斗应清华,试试这名震武林的人物,究竟有何绝学。   他们在密室中商讨许久,虽没有得到妥善的办法,却决定了暗察司徒印的行动,准备抓到确凿证据之后,便实行杀一做百的政策。   一天过后,“黔南异叟”忽得到帮众的报告,说有红星教的副总护法求见。   接谈之后,才知道这位独臂老人,是大名顶顶的“黑水飞魔”,此来的目的,是替红星教主的孙儿刘耀武,向冷艳雪求婚。   随身携有刘世泽的亲笔函件,极力主张两家联婚,才是将来平分武林霸业的基础。   本来,在冷艳雪未回来之前,“黔南异叟”正值沉迷于联盟的美梦时,或可对此事有考虑的余地,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他不但明白自己孙女的意向,绝不容自己胡乱置答,甚至了解红星教的阴谋,对联盟已不存奢望,所以对婚事一项,当即婉言拒绝。   并对联盟之事,也说明要等待时机,容后再谈。   因此,弄得“黑水飞魔”此行成空,愤恨交织,终至狂言怨吓,不欢而散。   此后,冷艳雪天天盼望着应清华到来,真是望穿秋水,魂梦为劳。   直到应清华到达贵阳的前一天晚上,竟突然失踪。   当小兰清醒以后,即刻报告“黔南异叟”,侦查的结果,证实是被人迷香熏昏于睡梦中,劫持而去的。   因而使“黔南异叟”愤怒至极,下令全帮出动,全力搜查贼人的行踪。   他自已与两大护法等,也分头拦截,希望能在短时间内,找回冷艳雪,擒获劫人贼。   所以,瑞雪山庄内,除了眷属与少数的守卫帮众外,几乎是成了真空状态,故任应清华和白如霜,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   应清华从小兰口中探悉别后的情形后,便知道冷艳雪失踪的事,定是由司徒印作内应,引导“黑水飞魔”下手。   所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使狐尾帮人无法捉摸。   他沉思一阵后,又向小兰问道:“小兰,你知道司徒堂主在何处吗?如果不知道,你能在明天上午探出来吗?”   小兰不明他的用意,反口问道:“大叔,你不先救我家小姐回来吗?”   应清华知道她误解了意思,只得解释道:“小兰,我要找司徒印,便是要救你家小姐,因为只有他才会知道你家小姐被谁劫走?藏在何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兰点点头道:“我现在明白了,明天让我试试看。”   “好,明天再说!霜妹,你和小兰进去休息罢!”   应清华待白如霜和小兰走入内室后,才静坐思考,决定明天应采取的步骤。   第二日上午,除了白如霜和小兰出外探查外,应清华更利用那面狐尾帮的令符,专向那些身佩黄色羽毛的人询问。   结果又给他碰上那两位曾经在路上遇上的帮众,才探出司徒印等十余人是向北直走,欲往川南的綦江一带去拦截敌人的。   因此,在午饭之后,他们三人两骑便沿官道向北疾驰,沿途又找狐尾帮众探问,以证实司徒印一行人的行踪。   经过两天的多的飞骑追踪,在川黔交界的崇溪河镇,找到了司徒印等。   这时,司徒印等正在此地打尖以后,继续向北缓骑前进,一付悠闲轻松的状态,像是外游山玩水的富翁一般。   当“白龙”、“墨骊”疾驰而过时,那些帮众还大声叫骂,污言不堪入耳,惹得白如霜柳眉乍轩,突然紧勒缰绳。   使“墨骊”前蹄高跃,长嘶人立。   应清华早已看出这批狐尾故众,正是自己追踪之人,故在白如霜驻马回缰的刹那,他也刹住“白龙”的前奔之势,带缰回身,堵立当道。   他见白如霜杏眼含威,樱唇紧闭,似有即置对方于死地之势。   连忙笑着安慰道:“霜妹,冷静一点,不值得为他们动气,待狐尾帮的事解决后,我保证能使你手刃亲仇的。”   接着,又向赶到身前的司徒印说道:“司徒堂主,久违了,自凌家堡一别之后,堂主该非常得意吧?你还认得我们吗?”   司徒印在应、白二人驻马回身的时候,已看出情形不对,知是遇上行家,因为他见这对人美马骏的青年人,既赶回马堵截,不惧人多,当然是身怀绝艺,心有所恃。   所以,他即时制止帮众叫嚣,缓马而前,及至看清应、白二人的面貌和白如霜身后的小兰时更感到惊异非常!   但想不起这对面熟的男女,究竟是什么来历?   曾在何处遇见过?   及被应清华提起凌家堡的旧事,才使他忆起对方是谁,不禁从心底升起一缕寒意,连忙笑脸以对道:“呵!原是两位少侠,刚才手下无礼,请予原谅!少侠既来黔地,为何不来瑞雪山庄一晤?使敝帮主等聊尽地主之谊?”   他这种前所少见的敬词恭态,使身后的帮众都为之愕然,他们猜不透这位高傲自大的堂主何以会一改前态,对这两位文弱的男女如此客气。   应清华见司徒印笑脸以对,知他敷衍藏奸,欲藉此脱身。   所以也笑着道:“小生已经到过贵帮总堂,可惜帮主以下均不在,据说是为了冷小姐失踪之事全部外出,但小生认为不用如此恐慌,单凭你司徒堂主之能干,必已查出劫贼是谁?可否请堂主明告一声,以便小生稻尽绵力?”   司徒印听得心灵大震,脸色铁青,忽然怒目以视,恐态毕露地喝道:“少侠不要无中生有,捏词贾祸,司徒印忠于帮主,众所周知,岂是你能藉端离间的吗?”   接着,又向身后的帮众喝道:“我们走!”   说完,便催马前行,欲从白如霜身侧穿过,率众离去,以为他这样忍让求全,应、白二人绝不会再度阻拦。   不料白如霜娇喝一声:“回去!”   同时,玉掌向前一吐,拍出一股猛烈的劲流,直向他的胸前涌到,逼得他大喝出掌,实行硬接,在“蓬”然一响和坐骑惊鸣中人仰马翻,向后跌出盈丈。   吓得他面色如土,愕然呆立,心中犹为这少女的巨大掌力感到悚然,其他帮众也为之心惊胆战,吓得噤若寒蝉。   应清华已哈哈大笑道:“好个忠于狐尾帮主的红星教传令,你能骗过狐尾帮人,却无法瞒过应某的!”   随又肃容以对,目射神光地喝道:“快说,劫走冷小姐是谁?现在将她藏于何处?”   这时,老奸巨滑的司徒印知道糟了,脸上阴晴不定地沉思一会,忽又面目狰狞地大喝道:“并肩子,操家伙上!”   那十余个帮众应声而前,一齐拔出随身兵器,向应清华等拥来。   司徒印本人却向后倒跃丈余,翻身便向右侧的树林内逃跑。   应清华见他不进反退,即知道他欲乘机遁去,所以一面挥手弹指,向攻来的五六个帮众实行隔空点穴,一面又向白如霜道:“霜妹在镇上等我!”   同时,从马上一跃而起,斜飞十丈,话声刚落,人已没入林中。   真是疾如去箭,眨眼即逝。   白如霜虽然心急主凶逸去,也想同去追捕,但因身边尚有六七个帮众缠着,必须将他们制住才能脱身。   同时,她相信应清华定可将司徒印追回,所以,他仍留在原地应敌,玉掌齐挥,拍出阵阵劲风,震得那些挥刀舞剑的帮众东倒西歪。   可惜,她没没练过隔空点穴的绝技,又因和小兰同坐马上,无法施展身法,虽可用“无相神功”,将这些帮众一掌震毙,但又不愿自己弄得一掌血腥,以致和这些不知死活的帮众缠斗一阵才击伤数人。   但这些帮众似是心怀不轨,迷于她的姿色,虽被击伤数人,仍是毫无退意,甚至有两人负伤而战,口出胡言,声明要将她制住凌辱而后甘心。   这一来,惹得白如霜怒火骤升,掩盖了原来略施儆戒的心意,随即一展“无相神功”,娇叱道:“该死的匪徒,姑娘不饶你了!”   同时以一式“落絮纷飞”,双掌向前后左右挥吐如电,连拍十余掌。   果然绝招不凡,只听兵器齐响,人声狼嗥,一眨眼间,那些狐尾帮众已“叭叭”倒地,死伤满地。   事后,自己也觉不忍,但事已如此,亦无可奈何,只得将那些被应清华制住的帮众,解开穴道要他们葬埋死者,扶助伤者。   并将他们训诫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司徒印的亲信,可能也是红星教徒伪装的,依照你们的行为,都得全部处死,但念这天有好生之德,姑娘才饶了你们,不过,要你们告诉我一件事。”   这些活着的帮众,当白如霜要他们埋葬死尸时,都吓得战战兢兢,深怕这女煞垦一不高兴,又将他们全部处死,现在听说肯饶了他们,不禁都喜形于色。   白如霜指着其中一人又道:“你说,你们是不是红星教徒伪装的?劫走冷小姐的人是谁?现在将她藏于何处?”   这是个长像较为忠厚的人,他见白如霜如此询问,一时似有顾忌,不敢启口回答,只是左右张望其他伙伴,像是征求他们的意见。   白如霜聪明敏慧,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故又杏眼含威地瞪着他道“你不肯告诉我,或是虚言骗我,即将你们处死,别说我心狠手辣呵!”   她这一顿恐吓,果然生效,使其中另外一人,已闻言发急,大声喊道:“女侠,他不说我说!”   旁边又有一人向原来那人劝道:“老陈,你就老实地说罢,我们受人哄骗,实已对不起帮方,现在也应该觉悟了!”   这一来,那长像忠厚的人,才点头道:“女侠,我们十三个人中,只有三人是司徒堂主自己找来的,其余全是狐尾帮的老人,但那三个人,已被女侠处死了。   “关于冷小姐被劫的事,小的不太清楚,但从那三人闲谈中透露,确是红星教的人所做。   “据说要绕道四川,送往陕西总坛,所以司徒堂主才假藉追捕之名,选择这条通路,一面使帮主放心这边,转向别处追寻,一面可让劫人的从容逃脱。   “谢谢女侠不杀之恩,我们已知道红星教不可靠,从此会对本帮效忠到底。”   白如霜见他说得恳切无虚,知他们已觉悟前非,所以也很高兴道:“好!我相信你们,等我救回冷小姐以后,再和你们在总堂相见,只要你们在帮主之前也一样的诚实报告经过就行了,现在,你们回去罢!”   这六个狐尾帮众,躬身致谢,并扶持伤者,上马离去后,白如霜才叫小兰骑“白龙”,慢慢地回到崇溪河镇上去等候应清华。   再说应清华以绝快的身法追去林中后,忽然不见了司徒印的行踪,使他心中一震,后悔未曾先制住这奸贼,再行审问,以致被其乘机逸去,追捕不易。   他稍作沉吟,即静立原地,用“天通耳功”去搜索林内的动静。   这片树林的面积很宽,在高低不一的乔木之下,尚长着浓密的小干木,人入其中,无法快步疾驰,不能彼此相望。   此时,司徒印正在距离应清华百丈外的林内,轻轻举步,时走时停地向前移动。   这位老奸巨滑的红星教,他知道自身的能耐比应清华差得太远,所以逃入林中后,便想利用这天然的环境逃出对方的追索。   他明白应清华也已进入林内,所以非常小心地轻轻移动,深怕弄出声响,被对方听见。   但他不知道追他的人,是具有特殊能耐的,神奇之处,完全超出他的意想之外,他自己以为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依然被应清华听出行踪,利用绝顶轻功,从树梢上跟踪而来,双方的距离,上下仅剩十丈左右。   应清华自听出司徒印的行踪方向后,曾经有过一番考虑,觉得即使将他制住通问,不如从后跟踪侦查一阵,看看这狡滑的红星教徒是否会急着去通知那劫贼。   是以他跃上树梢,踏枝蹑踪,保持十丈的距离,注听司徒印的行动。   经过颇久的时间后,他们到了一处颇宽的林隙草地上。   司徒印轻松地嘘了一口气,自鸣得意道:“哼!饶你这酸丁厉害,老子一样叫你倒霉,看你跑断狗腿,也找不到老子的影子了。”   说完,便坐在草地上,想暂休息一会。   刚坐下,又一跳而起,一拍大腿自语道:“不行,我得赶快去追副座,告诉他暂时藏着,免得被这酸丁追上,那就糟了!”   说着便一跃数丈,向右边林内钻去,弄得枝叶沙沙作响,不再畏惧被人发现形迹。   他这些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言行,却被藏身树上的应清华看得清清楚楚,正在追踪前进,暗自窃笑。   并庆幸从这奸徒身上,已证实所料无讹。   约经盏茶时间,他俩一前一后,走出了这片丛林,出现在一座土丘上。   司徒印稍一辨别方向,即展开身形,尽力向北奔驰。   一路星飞丸跃,完全采取直线行进。   应清华仍是轻松地跟踪,紧追不舍,但心中却为目前的情势在计较。   他暗忖道:这样直追下去,今晚已不能回崇溪河镇,霜妹一定等得发急,以为我出了意外,但情势如此,唯有追紧这司徒印才能探出劫贼的行踪,救出雪妹。   唯有擒住司徒印,才能使狐尾帮发觉红星教的阴谋,改邪归正,霜妹的血海深仇也才能了决。   因此,他权衡轻重,分清急缓,毫不犹疑地追去。   在暮色苍茫的时候,他们已到了山南的聂江县。   应清华见司徒印闪入一座道院中,向个中年道人探问“黑水飞魔”的行踪,并索取食物,知道他还要赶路,所以也向道人藏物之处,暗取一些食物充饥。   不久,司徒印果然继续赶路,飞驰而去,但方向已变,绕城转往东北。   应清华猜不透他的心意,目的地究在何处?   唯因黑夜追踪,行动方便得多,已追近司徒印身后数丈,一切了然于目,不怕他弄鬼使奸,再度逃逸。   司徒印这一狂奔,竟给他赶到石硅县的黄水坝。   旭日初升的时候,便走进一家颇为华丽的庄院。   这里是楚川交界的地方,地僻人稀,平时不易来此,“黑水飞魔”沿着这两不管的地方逃窜,实在是出人意想,极难找到。   可惜他霉运当头,偏遇着司徒印棋差一着,无形中引领他的对头找来。   这时,“黑魔”刚用完早餐,吩咐两名随行的香主套车,准备将制住穴道的冷艳雪扶入车内,继续北上赶路。   他一见司徒印进门,便沉声问道:“司徒传令,你不辞辛劳地漏夜赶来,莫非有什么重要消息?”   司徒印躬身行礼后,阿谀谄笑道:“副座明察,狐尾帮已全部出动,四方搜索,但都不足为虑,唯有‘青天飞龙’这小子,他也横加插手,声言要救回冷丫头才肯罢休,所以鄙职才连夜赶来报告,请副座定夺。”   “黑水飞魔”最初听见狐尾帮四出搜查时,犹自“嘿嘿”冷笑,毫不在意,及至听见应清华也在追踪时,即刻脸色骤变。   怪眼大睁地问道:“你在何处遇见那小子?他和狐尾帮有什么关系?”   接着,又冷哼一声,极自信地道:“哈哈,他要找我,还早呢!等他找到我的时候,这丫头已和少教主成过亲了!你简直是活见鬼!”   司徒印却认真地接着道:“真的!昨日午间,鄙职在黔边遇见那小子,幸得我略施小计,将他甩开一边,才赶来此地,这小子与狐尾帮之间,只有仇恨而无其他瓜葛,可能是冷丫头个人的关系,因为我曾见冷丫头的小使女,跟着他一道追来。”   “黑水飞魔。沉思一会才说道:“好!我们就走,到巫山分堂再说。”   说完,即起身出门,向门外马车旁的两名香主喊道:“你们去扶出那丫头来,今天要赶到大溪渡江,不能延误。”   不料那两名香主,罔若无闻,仍旧呆立车旁,不禁使他怒上心头,气冲冲地走前喝道:“该死的东西,听见没有?”   他一边喝叫,心中犹自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两名香主会突然转变,胆敢不服从命令?   他身边的司徒印,见这两名香主仍是不言不动,正欲狐假虎威地伸手严惩他们时,“黑魔”已发现情形不对。   连忙摆手制止道:“慢点!他们已着了人家的道儿。”   接着,又高声喊道:“哪位高人光临,请现身与老夫一面!”   他所以如此客气呼喊的原因,是因被应清华毁去右臂之后,已知世上的奇人异士尚多,绝不是他这些老魔能任所欲为的。   而这两名身手不凡的香主,竟毫无声息地被人制住,显示来人的功力超绝,正是应清华一流人物。   所以,他心中一震,说话也客气得多。   但他招呼之后,四周仍是静悄悄地,无人现身答话,只得再说一次,希望能使对方听见,一面又亲自上前,伸手去解除两名香主的制穴。   不料,他连拍数处穴位,均无法达成愿望,反使这两名呆如木鸡的香主冷汗直冒,跌倒地上,面色转青,似乎非常痛苦。   这一来,他惊了一跳,睁大双眼,瞪着地上的两人发呆,一阵寒意,从脚上涌上心头。   他摸不清对方用的什么手法,也猜不透对方是什么门派的高人,这种奇异的遭遇,顿使见多识广的老魔头,为之莫名其妙。   在他身旁的司徒印,更心胆悚然地颤声道:“副座,莫……莫非是那小小……小子干的!”   “黑水飞魔”给他一语惊醒,又恢复原来的神气。   瞥他一眼道:“哼!胡说,他怎会找到此地来?如果真是这姓应的小子,我非报这断臂之仇不可。”   说完,又一挥仅剩的左手,表示他有此决心,有此能耐。   司徒印尚未答话,已有人在他背后不远的院门口,哈哈大笑道:“大护法,你好!我们第三度重逢,实在应该清结旧账了,不过,你要报的仅是断臂之仇而已,应某却要向你找回师兄的满门血债,骊山围殴的个人私恨,以及劫持少女,擅用迷香的武林公道,算起来,你还是欠我应清华许多旧账哩!”   话声未落,人已出现在“黑魔”二人的面前,正是青衫飘飘的应清华,左臂刚自娇艳欲滴的冷艳雪腰上撤回,目射神光地瞪着他们。   “黑水飞魔”一见来人的面目,不禁心神大震,呆立当地。   司徒印更吓得面如土色,全身颤抖,他弄不清对方是如何找来的。   尤其是现在的情势,更使他如判死刑,对狐尾帮而言,他已叛逆昭彰,不容否认,被应清华擒回帮去,无疑是死路一条,若侥幸逃得生命,跑回红星教内,也落得通敌的罪名,遭受惨刑而死。   何况冷艳雪已杏眼凝威,向他娇叱道:“司徒印,你做的好事!竟敢出卖我祖父,引敌谋害于我,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罪该万死!”   应清华见“黑魔”二人已被镇住,即又安慰冷艳雪道:“雪妹,这奸徒要留着活口,带回去向令祖交代,再给霜妹报仇,你的仇恨,让愚兄向罗护法给你清算罢。”   冷艳雪给他说得火气全消,妩媚地瞥他一眼,微笑着应声道:“好!看你的罢。”   “黑水飞魔”给他俩一阵谈论,从震惊中突然警觉,色厉内荏地喝道:“小子,你和这丫头别狂,老夫正要找你算账!”   司徒印被他一喝而醒,突然向左一跃而起,又想重施故技,乘机逃遁。   但应清华岂会让他再度使奸,安然逃去。   故在他身形刚跃开丈余的刹那,在冷艳雪的喝声中,已伸手隔空一抓,口中大喝道:“回来……”   紧接着“蓬”然一响,一声问哼,吓得飞身四五支外;拦截司徒印的冷艳雪,倏然一惊,急忙落地回身,睁大两泓人秋水,向这边凝视。   但应清华仍是挺立原地,轻松潇洒地,对着须发齐张的“黑水飞魔”朗声道:“堂堂副总护法之尊,竟敢背后偷袭,不顾羞耻,真使武林含羞,练武人汗颜,难怪你会以武林前辈的身份,用迷香去做鸡鸣狗盗的行为,对付熟睡中的少女!”   说到此处,走前两步又道:“哼,现在来罢,应某要将你剩下的左手,也一齐毁掉,免得你在地下,再去为非作恶!”   冷艳雪听应清华的说话,知道“黑魔”曾经乘机偷袭,刚才“蓬”的一响,即是双方掌劲相撞而发。   她轻快地一跃而回,极相信自己的意中人足有制服对方的本领,安心无虑地袅娜的走向倒地不动的司徒印身边。   玉腿一伸,将他踢个翻身道:“奸贼,你跑嘛,回去再剥你的皮!”   这时,应清华已和“黑水飞魔”交手,并得掌风呼呼,引得冷艳雪转移注意力,回身走开数步,静作旁观。   此刻,“水魔”已运足“蚀魄魔功”,使灰色长衫鼓起老高,涨得像个气球,利用魔功的阴寒柔劲,去消解应清华的法天掌劲,一面又以左手的“黑煞掌”绝招,向对方还击,希望能扳成平手,俟机下台。   只是应清华已恨他至极,决心不让他活下去,所以一见他运起“魔功”,便改掌为指,用“震天指功”去对付他。   这一来,“黑魔”更是不利,被应精华七八成功力所化的指劲,缕缕如剑,直穿“魔功”的气圈而入,使他畏之如虎,忙着用掌劲去拨化和闪避。   一付狼狈现象。   这时,冷艳雪想起自己被劫已经数天,祖父及帮中人一定非常着急,白如霜也会为应清华一夜不归而发愁,闹得坐卧不安。   因而忙向应清华娇呼道:“华哥,快点打发他罢!我们还得早些回去,免得霜妹她们担心呢!”   应清华被她一语提醒,暗骂自己糊涂,除了接声应好外,并以九成功力,左右齐施,一式“指天划地”,上袭“黑魔”的“天庭”、“太阳”、“听闻”诸穴,下点,“脐门”、“下阴”、“白海”等穴。   但势分缓急,上后下先,使“黑魔”刚闪避开下身的指风,便遭到应清华掌袭。   只见他身形一歪,随即怪叫一声而倒,长瘦的身躯一曲一伸,便当堂了账。   应清华解开那两名香主的穴道,告诫一番,并要他们牵出自用的两匹马,将司徒印放在马后。   这时,红日高悬,已是巳时初刻,应清华打发那两名香主离去后,又再到院内去解救屋主,并在主人的热诚招待下,和冷艳雪用顿早餐,才带着满怀高兴,联骑疾驰地南下归途。   经整天的奔驰,才回到綦江县境住宿。   但在这一日夜中,在崇溪河镇的白如霜,却等得心急如焚,不知何去何从?   她想继续北进,又恐应清华回来失去联络,欲继续等待,又不知应清华何时归来,欲往司徒印逃走的方向追踪,又弄不清他已逃往何处?   这三项费人思虑的问题,使她坐立不安,感到非常烦恼。   唯一使她放心的,便是以应清华的武功修为,绝不会因此而发生危险。   直到第三天早上,她经过多方的考虑后,才留书一封于旅店,请店小二转给应清华,说明离去的原因,和以后会面的记号。   随即和小兰双骑北上,希望能在四川境内,先救下冷艳雪。   不料,当她们到达东溪镇午餐的时候,正碰上应清华和冷艳雪从綦江南下,也进入同一馆子用膳。   这真使她们惊喜如狂,跑去围着冷艳雪笑闹一顿,吱吱喳喳地问个不停。   等白如霜问明冷艳雪被掳的大概后,才发觉她心爱的傻师哥,正在旁边看着她们微笑,不禁一噘樱嘴埋怨道:“华哥,你去救雪姐也不回来说一声,叫人等得心焦意烦,不知如何是好!”   接着像是突然记起地问道:“华哥,司徒印呢?”   应清华见她娇态天真,也存心逗她道:“霜妹,快吃饭罢,等会再告诉你!”   白如霜心中一急,向前拉住他的右臂,跺足翘嘴地不依道:“我不嘛!快说!”   应清华被她这不避人目的亲蜜娇态弄得五面一红,连忙笑道:“好,好!我说!”   随又低声向她道:“霜妹,你放心!司徒印就在门外,已被华哥毁去武功,制住穴道,一路缚在马背上驼来的,我们吃饭之后,还要放他下来吃东西哩!”   因此,白如霜才回嗔作喜,欢欣地闪身入座,反向冷艳雪招手道:“雪姐,快来,我们吃了赶路罢!”   饭后,冷艳雪和小兰同骑“白龙”,让出一骑给司徒印独坐,由四人押解南下。   这时的司徒印,武功被毁,一切已如常人,神色沮丧,十足是个可怜的糟老头儿。   一路默默无语,行动完全由应清华控制,往日的奸诈威风,全被死亡的阴影盖得一干二净,心中一片迷蒙,仅剩下奸恶报应的悲哀!   两日后的下午,他们到了修文县城。   本来,他们可以赶回贵阳住宿的,只因冷艳雪在介绍沿途名胜时,说这修文县即是古龙扬驿,有阳明洞可供游人瞻仰。   所以引起白如霜的游兴,吵着要在此地休息一晚,藉以畅游一番。   但他们住下以后,为了司徒印的关系,只得留下应清华负责招呼,让冷白二女及小兰,去作探胜怀古的乐事。   未末时分,忽有狐尾帮众五人,拥着一位老者进店,开口便向店伙探查应清华数人的住房,情势颇凶,似乎是存心寻衅而来。   应清华住的一间包院,门口还有个小花圃,房舍清洁,环境幽雅,像是专为高人贵客所设。   这时,应清华正在花圃上负手徘徊,兴致幽然,终于看到一株相思树,而停身材下,望着低矮的枝叶,怀念着远在庐山的郑春梅。   他一时凄然,不禁低吟王维的五言绝句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   许未吟毕,已因发觉来人而倏然住口,并即步出花丛,伫立以待。   那店伙引着老者一行六人,踏进院中便向应清华躬身引见道:“相公,这几位有事找你,小的特地引来相见。”   应清华一见这些来人,已知是狐尾帮众,心中虽不明对方的来意,但亦有恃无恐,泰然以对。   除了向店伙道谢外,并注视一下对方的形态,拱手笑问道:“诸位盛驾光临,无任欢迎,未知有何贵干,竞蒙下顾,请予明告为幸!”   为首的老人微一拱手还礼,便声如洪钟地说道:“老夫伍为春,吞掌狐尾帮天枢堂,据说敝帮司徒堂主与尊驾一道同行,似乎身受伤害,亟待医治,故与帮属前来迎接,并向尊驾稍申谢意!”   这老者年约五十,身材魁梧,方脸海口,相貌威武,说话尚属客气,不似狂妄之辈,使应清华颇有好感。   所以也客气地答道:“失敬了,原来是伍堂主,小生应清华,实与贵帮司徒堂主同行,但因有极重要之事,关系在司徒堂主身上,心须待见过贵帮主之后,才能让他与诸位见面。   “所以对尊驾所求,暂时碍难照办,请原谅此举,实有不得已之苦衷,等明日在贵帮总堂,一切便可分晓,请诸位忍耐一晚罢!”   伍为春见应清华俊美绝伦,气质高贵,心知不是简单人物,但不知他的来历身份,和有何要事待见帮主。   只得强忍怒火,哈哈一笑道:“尊驾所言,谅是实情,老夫本应忍耐一晚,容待明日相见,但司徒印为敝帮堂主,被尊驾押解返帮,实有损帮誉,故欲请尊驾暂时放手,将他交老夫看管,待于帮主之前,再向尊驾交待。”   他这一番说词,本极合乎情理,如果是普通事件,原可使应清华就此放手的。但因司徒印为红星教奸细的事,尚不宜说明。   狐尾帮的人,自堂主以下,都还以为他是忠于本帮的堂主,一旦放他与帮中人见面,一定会鼓动是非,闹出尴尬的意外事件。   而且此事关系着狐尾帮的大势,和冷艳雪被劫,白如霜报仇的关键,如果被他利用帮属逃回红星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是以应清华仍是诚恳地对伍为春笑道:“堂主所言,应某本应遵办,但因事关机密,实不容司徒堂主与人相见,所以,还是请尊驾忍耐一晚为妙,不请之处,请尊驾原谅!”   这一来,伍为春虽然怒火上升气得掀眉怒目,但因应清华所谓机密之事,使他一时怀疑不决,静立无语,想不出好办法。   他身后的数名帮众,已忍耐不住地大叫道:“堂主,何必和这小子多噜嗦呢?干脆将他一齐带走算了。”   这种无礼的说话,惹得应清华傲性勃发,随即目射神光,冷笑一声道:“你们少无礼!如果不看你们帮主之面,真要教训;你们一顿。”   接着,又向伍为春道:“堂主如果不相信应某,可以在此等待,让贵帮主之孙小姐回来,即可明白一切。”   伍为春尚未答话,已有一名帮众冲出,伸掌疾向应清华胸前抓去,口中同时喝道:“小子,我先教训你再说!”   双方相距仅丈余,伍为春欲阻不及,只听得应清华一声怒“哼”,那帮众已“叭”的一响,倒在地上不动。   这突然的事件,使伍为春等内心一寒,一时呆在当地,只是睁大双眼,各负手如前,挺立原地的应清华,感到无限神奇与怪异。   还算伍为春是个“点苍派”的高手,江湖经验丰富,除了当时一阵惊呆外,随即恢复灵智,哈哈大笑道:“尊驾身手不凡,确使我伍为春大开眼界,但此事关系敝帮声誉,势在必争,老夫愿以一身所学,与尊驾作一了断,至于我冷侄女一事,恕我无法相信尊驾所言,其中详情,不能在此相告。”   说完便摆手示意,叫其余四名帮众退后。   以便让出较大的空间,和应清华斗个优胜劣败。   但其中一名帮众,却不服气地道:“堂主,对付这种邪门小子,用不着你老动手,只要让我四人合手擒他就够了。”   说完即一击手掌,四人飞身而出,个个提气凝神,四面围着应清华,激得应清华怒火骤升,决意惩戒他们一番。   向四周扫视一眼后,哈哈大笑道:“贵帮纪律不严,威信不立,难怪司徒印之流的红星教徒,能够乘隙而入。   “好!让我替贵帮主教训你等,以免流入邪恶,应某在此原地奉陪,决不离开一步,若果离开,即任你们带人回去。”   他这种颇为狂傲的说话,气得那四名帮众更怒,连伍为春也为之大怒,眼现凶光地喝道:“你们动手罢!留下活口就行啦!”。   四帮众一听伍为春的吩咐,即刻齐喝一声,同时出掌,向应清华的前后左右攻到。   他们的意思以为对方年轻文弱,纵令学有专长,也受不住这种四面夹攻,招式再精,也必须闪身换步,先求自保。   伍为春虽知这位少年厉害,也不信他能一步不动,化解四面一齐攻到的掌劲,所以睁大双眼,瞪着这神秘狂傲的小书生,欲看他如何出手还招,应付这合力的环击。   可是,他错了。   应清华仍是静立如前,面含微笑,对四个的合手攻围,根本不当作一回事。   反见四人右掌拍出,随即“唔”的一声,齐向后倒,捧着右臂打滚,“唉哟”呼痛。   伍为春大吃一惊,本能地一摸肩上的剑把,即以一式“春风秋雨”,剑化寒星万点,直向应清华卷去。   式精劲锐,不愧是点苍派的高手。   可惜他遇上的,是武林少见的奇人,一身所学,都是奇绝古今的技艺,对他这种点苍剑术,根本不值一顾。   所以当他挥剑直前的刹那,只觉得青影一晃,右手一震而痛,长剑已“呛郎”一声,坠落地上。   吓得他左掌向前一拍,脚跟用力倒窜,一式“金鲤倒穿波”,后跃丈余。   定睛一看,应清华依旧对着他微笑,神态轻松,好像未经动手一样,不禁使他羞愤欲绝,大喝一声:“老夫跟你拼了!”   重又一扑向前,出掌向应清华攻去,意欲拼此老命,与敌偕亡。   但听得一声“住手”的娇喝,起自院门口,使他心神一震,连忙中途刹身回顾。   一看之下,一阵意外的惊喜。   原来,蓝绿红三色人影一晃,已在伍为春面前出现三位少女,其中一人,正是失踪多日,闹得狐尾帮全帮不安的冷艳雪。   这时正含笑向他娇唤道:“伍伯伯,你怎会找来此地,和华哥发生误会呢?请看在侄女面上,停手详谈罢!”   伍为春见冷艳雪无恙归来,娇艳如旧,本已惊喜,心中明白了一些端倪,又听冷艳雪亲热地呼这少年为“华哥”,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禁看看应清华,又望望冷艳雪,突然呵呵大笑道:“好,好!伯伯听你的!贤侄女已是安全回来,我得找帮主去啦!”   话落便转身举步,高兴得忘了地上的长剑。 青天飞龙--第二十一章 博得信赖 第二十一章 博得信赖   冷艳雪连忙出声喊道:“五伯伯,慢点!请进去一会儿,将事情说个明白罢!”   接着,又向应清华指着倒在地上的帮众道:“华哥,请你放这些人起来,饶他们一次罢!”   伍为春闻言止步,走回冷艳雪面前笑问道:“贤侄女,你知道司徒堂主的事吗?究竟为了什么,会使你的朋友这样对他呢?”   “伍伯伯,你甭急,等会再详细告诉你!来,我来介绍一下。”   接着,又指着正在挥手替帮众隔空解穴的应清华道:“那是‘青天飞龙’应清华大侠,也是侄女的盟兄,这次是他将侄女救出魔掌的。”   然后,又指着含笑俏立的白如霜,笑道:“这是女侠白如霜,是侄女的义妹,应大侠的师妹,她的本领也大得很,曾经以一支宝剑,斗败‘南荒黑矮’哩!还有怪手……。”   她尚未介绍完毕,已听得白如霜“唉呀”一声。   忍不住“吃吃”娇笑道:“雪姐,你胡诌什么嘛!我才不像你‘金环玉凤’,名震武林哩!”   伍为春被她们互一打趣,顿觉尴尬全消,又是呵呵大笑道:“呵!原来名闻远近的‘青天飞龙’就是应大侠!老夫能够亲见侠踪,真是荣幸!”   同时,又向刚被解穴起身的帮众喝道:“你们赶快回去,通知全帮上下,各返原位,冷姑娘已经安全归来。”   当五名帮众行礼离开之际,应清华已拾起地上的长剑,捧着向伍为春微笑道:“应某刚才无礼,请堂主看在雪妹份上,赐予宽恕!”   说着,便将长剑恭呈给他,拱手又道:“请堂主进内小坐待茶,让应某聊表歉意!请!”   伍为春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无可推却,只得连声说道:“哪里!哪里!刚才错在老夫,请应大侠原谅!”   于是,他们一齐进房,详细解说,又同进晚餐,尽情欢笑。   直至二更初响,伍为春才怀着满心高兴和酒意,连夜赶回贵阳总堂去依计行事。   七日后,贵阳城发现许多雄纠纠的武林人物,都是身露羽毛标志。   从各处快马入城,形色匆匆,显示狐尾帮有重大事件发生,召集云贵粤等地的分帮主等赶来贵总堂商议。   在贵阳城外的瑞雪山庄,更是警戒森严,从山庄至贵阳城的通道上,不时出现飞马疾驰之人。   这天,天朗气清,风日良佳,贵阳城的武林人物,先后涌向瑞雪山庄,一路高谈豪笑,络绎不绝。   从朝阳出山时候起,直至辰时中刻,仍有人出城赶路。   瑞雪山庄内的“黔南异叟”,除了吩咐“天机”、“朱雀”二位堂主负责各项集会的安排外,便和两位护法在中央大楼上密谈。   房门外守着两位玄装背剑的少女,不许任何人进见。   这两位少女是“点苍樵客”的门人,都在二十岁左右,妩媚天生,颇为动人,武功已得点苍真传。   今天早饭以后,她们奉命守在房外,一面防止他人闯入,一面替帮主向属下传话。   此际,刚国马奇坚欲进谒帮主之事,使这对师姐妹芳心不快。   所以,那位娇躯纤巧的少女愤愤地低声道:“师姐,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帮主和恩师要这样神秘?既召集全体重要人物开会,又不准他人见面,反使我姐妹两人得罪这些少帮主之类!真是   另一位较丰满肉感的少女急阻止她道:“师妹,你别乱说,帮主和恩师自有道理,岂是我们能轻易猜度的!”   说着,又走近她身边耳语一阵,才出声笑道:“据说这‘青天飞龙’年轻漂亮,使人不敢相信他有绝顶的武功,师妹,等他们来时,我们找机会和他试试。”   说至此处,忽然一笑,向纤巧身材的那位一眨媚眼,才继续低声道:“也许,也许可以替我美丽的师妹,找到难得的如意郎君哪!”   那纤巧的少女粉脸一红,“啐”她一口道:“替师姐找个姐夫罢!我才懒理那些臭男人哩!”   接着,是一阵“吃吃”低笑,表示了怀春少女的神秘情调。   不久,那丰满肉感的少女又道:“师妹,楼下广场上已经人满,时候也已不早,我们要不要进去报告一声?”   “等一等罢!师姐,伍师兄会适时进行的!”   不错,这时的伍为春正在楼下广场上,指挥帮众,接待各地的来人,要他们依着分帮主、舵主、站主的次序,分坐广场两边临时搭架的帐蓬内。   其他身备白色羽毛的帮众,一律坐在中央空地的矮凳上。   朱雀堂堂主周云山,却选出一批干练可靠的帮众,分守会场四周,及全山各要道,使整个瑞雪山庄,变得非常严肃。   时近午刻,场中各事俱备,人已齐集,照理该是会议开始的时候。   但在靠楼面众的司令台上,除了十张太师椅和香案等物外,仍是毫无人影,使全体在场帮属都兴起莫测玄机的感觉。   过了甚长的工夫,正值大家等得心急意烦的时候,忽见一位帮众从外飞奔而来,向伍为春报告,说是司徒堂主和帮主的孙女儿,已和两位朋友一齐回来。   场中顿时彼此议论纷纷,急欲看看这失踪半月,而素有美名的“金环玉凤”。   同时,伍为春也速即上楼,向帮主报告,并请示升座的时间。   不久,一阵马蹄声,穿过树林的通路,直至广场外面为止,使全场帮属闻声转头,向场外注目张望。   果见司徒印领着一男三女,缓缓走入场中。   但司徒印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神气,转变为垂头丧气的样子,步履虚浮,全不像练武习艺的人。   他身后跟着的青衫书生和两个少女。   这五人正是应清华和冷白二女小兰等四人,押解司徒印回帮,向“黔南异叟”揭发红星教的阴谋,并请结白如霜的毁家血债。   今天的一切作为,全是伍为春在修文县时和应清华等商议之后,回帮报告“黔南异叟”裁决而行的。   其目的,是要藉集会为由,一举清除会中的叛帮份子,重振帮规,对付红星教。   当司徒印等抵达楼下的司令台前时,楼上钟鸣九响,全体闻钟起立,表示对帮主的尊敬。   “黔南异叟”就在钟声停响之际,出现司令台上,身后跟着佩带红色羽毛的两位护法和两位堂主。   他们都神色严肃,静立在香案之后,等“黔南异叟”摆手示坐,才退回到太师椅上静坐。   最后出现的是“黔南异叟”的传人马奇,和两位红装少女,他们上台之后,即静立于太师椅后面。   “黔南异叟”向大众扫视一眼,才向应清华数人招呼道:“请诸位上台就坐,容老夫向大众说明一下。”   应清华和白如霜二人,为了冷艳雪的关系,和维持对方帮主身份起见,只得不计小节,依言而行。   静立台后方的马奇和红装少女,此时已看清一切,彼此表情各异,喜怒不一,马奇是怒目咬牙,对应白二人表示痛恨至极的形态。   玄装少女则柳眉微蹙,嘴角隐笑,出现一种奇特的表情,似乎是既爱应清华的俊美,又护冷白二女的美艳。   接着,“黔南异叟”便向大众道:“本帮自创立以来,靠全帮弟兄的努力和忠诚,得有今日的局面,但据有关方面的消息,近年已有红星教徒渗入本帮,意欲挑拨离间,颠覆本帮。   “还有小孙女失踪之事,据说亦是本帮叛徒,串通红星教徒所为,目的在要挟本人,率领全体弟兄投靠该教。   “现在,有武当应大侠与华山白女侠,救出我孙女,擒住奸细回来,证实红星教藏有极大之阴谋。   “因此,本人召集诸位返回总堂,商议对策,顺便分清径渭,严治叛徒。”   说至此处,稍一停顿,扫视全场一遍,又目光如电,声转严厉地喝道:“不论何人,未奉本人命令之前,不得擅离原位一步,否则,从严惩处!”   接着,又转身向伍为春邻座的应清华拱手道:“蒙应大侠远道驰援,救回小孙女,本人非常感激!对红星教之事,欲请尊驾当众证明,以便办个水落石出,未知尊驾以为然否?”   这时,全场鸦雀无声,人人陷于疑惧之中,只有场侧旗杆上的杏黄大纛,被山风吹得“劈劈”作响。   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紧压着每个人的心胸。   应清华先向冷艳雪耳语一阵,才起身向“黔南异叟”拱手一礼道:“蒙贵帮主指示,应某自当将本身所知,敬告贵帮大众,但在未说之前,欲请帮主行看今孙女手中的一纸报告,裁决其中之人,是否有可疑之处?因为上列之人,是司徒堂主亲口所述,恐有故意歪曲事实,嫁祸他人之举。”   “黔南异叟”一边点头“好”,一边接过冷艳雪奉上的报告,默视一遍,再交给两位护法过目,台上顿成一阵沉寂。   蓦然间,有人在台下大叫道:“帮主,我们英才济济,人物不凡,都是同心合力,忠于本帮的人,为什么要听信姓应的胡说,弄得人人自危呢?所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难道不怕姓应的就是红星教徒,存心来离间我们的?何况,纵使本帮真有不法之徒,也应该由本帮人士拘回治罪,这姓应的凭什么拘捕本帮堂主?简直是侮辱本帮,目中无人,我们应该先将他治罪,再谈红星教的事才对,请帮主明察!”   这种似是而非,转移注意力的说话,立刻使大部分帮属盲从附和,随声乱叫,此起彼落,闹得秩序紊乱,不像是一大帮派的会场。   “黔南异叟”本人,原就耳软心粗,极易受人悠恿,对这极尽挑拨能事的说话,即时弄得无法裁决。所以,对应清华拘捕司徒印之事,也觉得不太妥当。   他除了连声喝止帮属叫嚣外,急得毫无办法。   帮众的叫声刚停,“黎山蛇叟”已接着说话:“帮主,本座也同意刚才的说法,觉得先将姓应的弄个明白,再追究帮内叛徒的事较为上策。”   因此,台上的人感应各异,喜怒不一。   “黔南异叟”是原意动摇,极想服从众议,先向应清华找个公道,以维狐尾帮的威信,但又恐伤害自己孙女的芳心,因而走向极端。   “点苍樵客”是无动于衷,行否皆可,但愿藉此看看应清华的业艺如何?   伍为春及周云山两位堂主却反对此举,坚信应清华所言属实,认为应清华是善意对待狐尾帮,自不能以怨报德。   尤其是伍为春,他曾经和应清华动手过招,明白应清华武功奇绝,深不可测,纵令帮主或护法与之动手,亦恐难以获胜。   所以,他心中最急,诚恐闹得不可收拾。   马奇和司徒印是满怀喜悦,希望因此而毁去应清华和白如霜,籍以报复自己的私仇。   那两名玄衣少女有最奇物特的想法,她们希望冷白二人被人除去,应清华受伤而被她们救走。   应清华是面露微笑,泰然处之。白如霜是芳心震怒,极想惩戒这些善恶不分之徒。   只有冷艳雪最难过,几乎急出眼泪,她知道应清华艺有所恃,不会发生危险,但恐“黔南异叟”一时糊涂,被人说动,以致忘恩负义,无礼对付应清华。   从更坏的方面去想,她怕应清华一怒而去,毁了自己的美满良缘,甚至在盛怒之下,将“黔南异叟”等狐尾帮人惩治得死伤满地,使她左右为难。   因此,她气得娇躯微抖,玉掌紧握,睁大一双杏眼,瞪着“黔南异叟”盈盈欲泪。   幸得应清华心明智灵,胸有成竹。   随即伸手轻轻一握她的藕腕,低声安慰道:“雪妹,你放心!愚兄自有分寸,你只要注意司徒印,不要被他逃脱或被人弄死就行了。”   接着,又向“黔南异叟”朗声说道:“帮主,你不用因我与今孙是好友,而感到为难,贵帮属既是不信任应某,以为我有嫌疑或不敬之处,不妨要他们提出办法,使应某有所适从。   “至于红星教对贵帮之阴谋一节,以后定可弄个水落石出,应某虽是武林末学后辈,亦不愿被人视为虎头蛇尾,奸诈阴险之徒,自当以此身所学,证明此事。”   他这种侃侃而谈态度,和自信与挑战的言词,更使狐尾帮众认为目中无人,有辱帮威,因而鼓噪叫骂,喧哗不休。   “黎山蛇叟”更冷哼一声道:“小子,你休狂!等会自有人教训你。”   接着,又向“黔南异叟”建议道:“帮主,这小子如此夜郎自大,正是蔑视本帮无人,我们不妨叫弟兄们退出外边,让出空地教训他一顿,使这种自以为名门正派的狂徒,知道本帮是南天之雄,武林盟主,不是他这毛小子能轻视的。”   本来,“黔南异叟”从应清华的态度言词上,已有意让帮属和他交手,再经“黎山蛇叟”如此一提,更坚定心意。   故即双手齐挥,止住帮属的喧哗道:“诸位既是为了帮誉,要向应大侠讨点公道,本人也赞同此意,现在,中间坐着的弟兄,全部后退五丈,让出地方,以便行动。”   随又转身向“黎山蛇叟”和“点苍樵客”问道:“两位有何意见?以几场胜负为妙?应大侠只有一人,似乎场数不宜太多!”   久坐不语的“点苍樵客”,经过多时的观察,从应清华的镇定安详上,相信这书生不是泛泛之辈。   知道有帮主及自己等数人,才可与之一决胜负,所以接声向“黔南异叟”道:“我以为三场足够了。”   “黔南异叟”对这三场之议,似乎甚合私意,所以接口道:“好!就这么办!”   同时转身向应清华笑道:“应大侠,老夫知你是雪儿好友,也是雪儿救命恩人,在老夫个人方面,是非常感激的,但因敝帮声誉所关,只得向大侠无礼了。现在,敝帮自老夫以下,欲向大侠讨教三场,二胜一败,点到为止,如果大侠独胜,敝帮愿俯首听命,反之大侠亦应受敝帮处置,大侠对此有无异议。”   应清华不加考虑,爽朗地答道:“好!应某一定奉陪,不过,有几点要先向帮主说明!第一,请帮主将双方诺言,向大从宣布,切实遵行。   “其次是应某占个便宜,请按照刚才令孙所呈之名单,请出其中所列之贵属,分成三组或两组,先与应某交手,但不论组数多少,只算是第一场。   再次就是以双方提出与求之问题,第一场既由我提,则第二场便属贵方,第三场则由第二场之负方提出,三场一分胜负,彼此即应履行诺言,这点帮主是否同意?”   他这样先自约斗名单的人,又自愿以寡敌众的要求,实出人意外,狐尾帮人虽不明其用意何在,但又觉得无法拒绝。   所以,“黔南异叟”便接口道:“完全同意!一切照办!”   接着,便向大众宣布协定,并按单点名,将出场的二十个帮属分成两组,叫他们分组应战。   这时,应清华又低声嘱咐冷艳雪道:“雪妹,我看那出言挑拨的老怪物,有点靠不住,可能也是叛徒之一,你和霜妹要特别注意防范,还有,那两个少女和马奇也不怀好意,你们不可疏忽!”   说完又向台下一瞥,见第一组的十人,已围成两三丈宽的圆圈以待,便起身整衣,拱手向“黔南异叟”道:“应某就此下场领教。”   随即一声轻啸,身随声起,一式“柳絮随风”,从台上轻轻飘起,缓缓地向三四支外的人圈中降落。   看得台上的“黔南异叟”等高手一惊。   开始想到“青天飞龙”的美名,不是随便得来的。   因为武林中的高手,都知道轻功一项,快速固难,缓慢更难,如无高深的内功作基础,再有技巧上的特殊训练,根本无法办到的。   尤以应清华这样膝不弯,手不震,腰不躬,身不晃,“平地涌金莲”的上下斜横,缓缓慢升降,更是最难的一种。   从表面上观看,似乎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骨子里,却要玄功神化,内力绝顶才行。   所以“黔南异叟”和两位护法一见而惊,暗自警惕,一齐起身站到台前,注视着应清华的举动。   应清华缓缓降落圈中之后,仍是那么轻松潇酒,态度从容地说道:“诸位准备好吗?我就以双掌陪各位玩玩罢!”   这种略带狂傲的说话,使周围十个持刀挺剑的狐尾帮众,响起一阵怒喝叫骂,即见一位头插绿色羽毛的分帮主,单剑一挥而喝道:“宰了这小子!”   同时进步挺剑,直取应清华的前胸。   其他帮众也应声出手,毫不留情。   只见刀光剑影,映目如电,怒喝如雷,声势惊人,一条青影在白光中乱晃,使大众眼花缭乱。   紧接着“叭叭”连声,眨眼便倒下了五位。   众人一惊之间,只见另一组的十人跃出,在怒喝声中加入战斗。   狐尾帮人,自帮主以下,都因看不清对方身手,而突被制倒五人,感到非常奇异和惊惊。   但在他们惊异未停之际,场中又响起倒地的声音。   十五个围攻的帮众,已仅剩八人在拼斗。   “点苍樵客”不禁“噫”的一声自语道:“这娃儿真邪门!根本没有一点武当路子嘛!”   “黎山蛇叟”却冷“哼”一声道:“等会叫他痛心抓肠而死!”他这句狠毒的话声,使暗自提心他的冷艳雪一震,忆起这老怪物是养蛇豢兽,放蛊害人的专家,如果他用蛊术去对付应清华,实在是武功无法拒抗的。   因此,她芳心骤急,转脸向含笑而观的白如霜耳语道:“霜妹,你练过‘传音入密’的功夫吗?赶快告诉华哥,那个不可靠的老怪物要用蛊术害他,要他注意提防,先下手为强。”   这放蛊之术,在西南云贵各地最流行,但也有功力深浅之分,白如霜虽曾听过此说却未见过此事。   故听见冷艳雪如此嘱咐,也不禁为之惶急道:“我没有练过,怎么办呢?要不要让我下去告诉他?”   冷艳雪点头道:“等华哥制住那些人的时候,你便赶去告诉他,呵!……霜妹,快去!”   白如霜闻言转头,果见二十个狐尾帮众,全数倒干地上。   应清华正在高声道:“第一场完毕,应某幸获小胜,请贵帮主派人作第二场指教,应某在……。”   他尚未说完,便被一射而至的白如霜喊住道:“华哥,我有话说!”   人随声到,香风站然,使应清华转身问道:“噢!霜妹有事吗?”   白如霜移近娇躯,急促地向他耳语一阵。   又如紫燕穿帘地跃回冷艳雪身侧。   人艳姿美,来去轻巧,使正在惊愕未定的狐尾帮人莫名其妙。   尤其是那两位玄装少女,在莫名其妙外,更兴起一浓厚的妒意,低声向“点苍樵客”请求道:“师父,让我们和那丫头玩一场好吗?”   “点苍樵客”正浸融于沉思之中,极力地思索应清华的来历,闻言不禁笑问道:“你们干什么吗?嘎!傻丫头,人家比你们强多哩!不过,等这三场完了之后,你们可以去试试!”   随又转向静默中的“黔南异叟”道:“帮主,让我去应付第二场罢!”   接着一掠身形,向应清华面前射去,去势如飞,显得功力非常深厚。   “黔南异叟”除了一声应“好”外,仍旧静静地面向着台前,不言不动,似乎已陷入沉思之中。   脸上一种奇异的表情,似忧还喜,令人莫测其意。   “黎山蛇叟”也是一言不发,注视着场中的情况,但面上是双唇紧闭,怪眼如炬,一种狠毒的情态,令人一见而心中发毛。   忽然,一声暴喝,场中一团青影,缠着个土黄色的房炎,上下飞跃,疾快无比,宛如两缕不同颜色的轻烟,互相回环缠绕,分解不开。   使人两眼昏花,无法辨认。   应清华和“点苍樵客”,已经斗得如火如荼了。   原来,“点苍樵客”自跃落场中后,便向静立以待的应清华说道:“应大侠身手高绝,老夫非常佩服!可否将此等帮属之制穴解去,再开始第二场?’   他以为这种说法非常合理,应清华一定会同意的。   不料,应清华反而微笑地问道:“彼等皆属贵帮叛徒,如予解开穴道,恐不保他们不变呢?”   “点苍樵客”被他问得愕然,暗自忖道:原来他是诚心替本帮除害,才藉此机会将这嫌疑犯制住,由此看来,司徒印是红星教徒的事,他实已洞悉无疑,我们围争帮誉的举动,真要贻笑大方了。   因此,“点苍樵客”对应清华突生好感,减去原来的敌意,但在这众目瞪陵之下,又无法临场退出,向人示弱。   只得本着印证武功的态度,向应清华笑道:“大侠既是如此想法,亦是值得顾虑之事,我等暂时撇开一边,容后再作分辨,来,老夫与尊驾印证一番,完成第二场约言再说。”   应清华见他言态较前和善,知已猜出自己的苦衷,所以爽快地接着道:“好!这第二场理应护法提出意见,应某遵照奉陪。”   点苍樵客笑道:“好,请按招!”   话落即欺身出掌,以一式“金豹探爪”,直向应清华胸前接到,劲风飒飒,功候非凡,这是“点苍派”的“五兽掌”法起式。   式名虽与普通的相同,变化却不一样。   “五兽掌”的招式,是“点苍派”祖师所创。仿取“豺狼狮豹虎”五种猛兽的动作而成,招式奇特,可说是点苍派的不传之移。   “点苍樵客”以这种绝学对付应清华,目的在迫使对方施展绝艺,以便探查他的来历师承,并试试这名震武林的“青天飞龙”,究竟有些什么奇处。   当他的右掌将及对方胸前时,只觉得青影一晃,便失去了应清华的身形,使他悚然一惊,连忙沉腕收掌,刹势回身。   眼光扫处,只见应清华已停身面前,含笑以对道:“请护法尽量施为,不用再存礼让!”   不禁使“点苍樵客”颜面一热,暗忖道:这娃娃真邪门,学的是什么身法呢?怎么不还手呢?   随却大喝一声“好”!又向应清华进身出掌。   这一次毫不客气,全力施为,将“五兽掌”的绝招怪式,源源展出。   忽而“狮子摇头”,忽而“饿虎摆尾”,幻成掌影如山劲如潮涌,配合纵跳飞跃,紧迫对方。   应清华仍不还手,只是加快身法,在掌风中进退摇晃,好像对“点苍樵客”的掌法非常熟悉,丝毫不受掌风招式的限制。   “点苍樵客”心中更气,招式和身形越快,拼命地缠着应清华,想迫他出手还招。   而应清华仍旧活跃如前,只用奇绝的身法和他周旋围眼百招已过,仍未分出胜负。交手人的身形,仍是快成青黄色的两圈影子,纠缠不清,使人看得两眼昏花。   蓦地里。   一声轻啸响起,青影一晃而开,现出应清华俊美的身形,面含微笑道:“护法绝学不凡,使应某钦仰至极,可否就此结束?”   “点苍樵客”闻言大笑道:“彼此胜负未分,岂能就此结束!不如划地为限,老夫再与大侠各对三掌,能将对方退出圈外者为胜,反为负如何?”   应清华见他好胜心切,不能知难而退,也为之可惜,只得微笑地答道:“护法有此豪兴,应某自当奉陪!”   说完便用左脚为轴,右脚尖着地,身躯一旋,在地上划个小圈,两足并立其中,悠闲地说道:“护法请发掌罢!”   “点苍樵客”见他所划的圆圈,直径仅有两尺,不禁心中一寒,才知道自己妄欲在内功上获胜的念头,可能又弄巧反拙。   但因情势如此,不容他再作犹豫,只好走至距对方一丈之处,依样划个圆圈道:“请注意!”   随即凝神提气,稍作静立,跟着“嘿”的一声,双膝微屈,右掌前推,拍出一股强烈无比的劲气,向应清华冲去。   这是他数十年修为的八成功力所化,其猛烈程度,真是碎石融金。   狐尾帮人对应清华虽有不满,但见“点苍樵客”如此强烈的掌风,也不禁为他暗中担心。   但事实不然,只见应清华仍是静立圈中,右掌提至胸前,掌心向外,张而不吐,形态轻松,好像老僧问讯。   “点苍樵客”的掌风冲至他身前两尺,似是遇上无法通过的阻碍,“蓬”然一响,便向两侧呼啸而去,卷起一阵沙土。   “点苍樵客”不禁“咦”的一声,向静立如前的应清华睁大双眼,审视一番,随又大喝道:“好!再接老夫一掌!”   掌随声出,较前更为凌厉。   可借出掌以后,情形更为不妙,觉得掌风冲到对方身前,受着柔软的劲力一吸,毫无着力之处。   继被化柔为刚的劲力轻震,消散得无声无息。   这一来,他知道对方的武功修为,实已出神入化,深奥莫测,所以始终不愿还手的道理,完全是替他保全英名,存心谦让,纵使再发一掌,仍必落得劳而无功。   因此,他后悔自己粗心,不能早些领会人家的好意,并即哈哈大笑道:“大侠武功奇特,老夫自愿服输,他日有缘,再为请益了。”   接着又向台上的“黔南异叟”高声道:“本座无能,有辱使命,请帮主原谅!”   话落即一展身形,疾向山下驰去,使全体愕然,灰心丧意地发出一声浩叹!都不知他为何自承落败,败在何处?   应清华也为他的坦诚态度所感,后悔不该争这第二场的胜负,使他处境为难,以致闹出如此结果。   因而一声苦笑,向“黔南异叟”说道:“贵护法尚有一掌未发,应某不敢以胜者自居,请帮主另遣贵属,作第三场之会。”   他这种公正不骄的举动,使全体狐尾帮众渐为改观,有些人已交头接耳,私下评论,但又摸不清他的用意。   为什么不藉言胜利,要求履行约言?   “黔南异叟”也因他这种要求,感到非常奇怪,只得向四周环视一眼,准备亲自下场应战。   但身后的两位玄装少女已怒急攻心,一齐拔剑跃落场中,两声娇叱,即向应清华攻到,剑影如虹,疾如匹练,正是点苍派的“两仪剑法”。   气得白如霜柳眉一竖,一跺右足道:“雪姐,让我去替华哥对付这两个丫头!”   冷艳雪连忙拉住她道:“何必呢!华哥自有办法使她们下台的。”   说完,又和白如霜耳语一阵,轻笑一声,使白如霜粉脸一红,咬牙打她一拳,低声笑道:“我才不怕哩!她们想要也抢不去的!何况……”   场中忽起两声惊叫,引得她俩说不下去,即刻转头注视,去找寻惊叫的原因。   只见那两位玄装少女,此时正面对应清华发呆。   两手空空,宝剑已转到应清华手中。   应清华正提着宝剑笑道:“两位姑娘请原谅!令师既受伤,也未落败,你们不用为他着急,误会小生,待你们返回师门后,即可得到证实。”   说着,便双掌一震,使托着的两支长剑,柄前尖后,缓缓向二女面前飞去,真似传说中的侠仙飞剑,神奇至极!使全体帮属大惊。   那两位点苍女徒更吓得花容失色,呆如木鸡,连宝剑已飞至面前停住,也不晓得伸手摘取,只是睁大杏眼,瞪着应清华默然无语。   应清华一见她们的失神态度,只得又开口道:“请姑娘们收回宝剑,速即离开此地!”   说完,即一敛双掌,负于腰后,潇洒自然,看着她们微笑。   那两支原是悬空平摆的宝剑,突似失去控制,“嗖”然一声插在地上,剑尖人地数寸,剑身微微颤抖。   这一隔空还剑,真是妙绝武林,不但使狐尾帮人大开眼界,甚至和他相处很久的冷白二女,也觉得别开生面,神乎其技。   白如霜更高兴得轻拍玉掌,笑谓冷艳雪道:“雪姐,你看他的‘法天玄功’多玄妙呵!以前就没见他施展过!”   冷艳雪点点头笑道:“隔空还物,也许有人能够做到,但要像他如此缓缓投递,轻重随心,恐怕就无法办到了。”   她们在一边高兴地评论,“黎山蛇叟”却冷“哼”一声道:“帮主,让本座去教训这小子!”   说完,也不理“黔南异叟”答应与否,即从台上一跃落场,向应清华怒喝道:“小子,老夫教训你!”   随即左右捏诀,怪眼圆睁,眈着应清华一挥右手,高兴地哈哈大笑道:“小子,让你尝尝碎心烂肠的滋味!”   但话声刚歇,又诧异地说道:“咦!怪事!”   继之冷“哼”一声,将右手中指伸入口中一咬,随手一挥,将鲜血向应清华酒会。   只见红光一闪,映目而逝,又听得他大笑道:“你这小子还不倒下!”   众人都知道这是蛊术,被害的人要抓心滚地而死,所以很多有正义感的帮众,都不满他这种行为。   台上的“黔南异叟”和冷白二女,都是为之心急不已,深恐应清华惨遭毒手。   尤以白如霜最惶急,一时竟忘却危险,即欲拔剑出场,将“黎山蛇叟”除去。   幸得冷艳雪生长西南,见闻颇广,对蛊术一道亦略知大概,急忙将她拉住,解说利害,才使白如霜无可奈何地坐下。   连向冷艳雪问道:“雪姐,怎么办呢?你看华哥能敌得住邪术吗?”   冷艳雪毕竟是心思绵密,较为冷静的人,闻言又向场中一瞥。   略一沉思便道:“霜妹,你甭急嘛!依我所见,华哥的身上必有避毒至宝,或者是护身刚气能克制蛊毒,因为刚才的情形,我觉得老怪物的蛊毒,并未冲入他身边,你看!他不是依然好好的嘛!”   白如霜一看场中的应清华,果然挺立如前,右手握着“银钩”剑把,瞪着“黎山蛇叟”微笑。好像对方两次施术,都对他毫无影响。   反观“黎山蛇叟”的形色,有了极大的变化,由趾高气扬和哈哈大笑,变成汗流满面,睚眦切齿,身手挺直,转动不灵,好像被束困绳缚一样。   “黔南异叟”和其他帮属,也因发现这种怪现象,而感到十分奇异!   只有白如霜看了之后,高兴地道:“雪姐,华哥赢啦!”   弄得冷艳雪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华哥能毫无损伤,就算幸运了!”   白如霜认真地说道:“当然知道啰!你忘了端午节的事吗?那天他就用这种‘浩然刚气’,将‘塞北神屠’弄成动弹不得,自打自受的。”   冷艳雪经她一提,恍然而悟道:“呵!那就是了!但这种刚气怎能避毒呢?真奇怪!”   白如霜也“呵”的一声,接着说道:“原来如此,雪姐,你看他不是老摸着“银钩”剑把吗?那剑把上有千载难逢的避毒珠哪!”   冷艳雪放心地轻笑道:“难怪他不怕蛊毒!原来将避毒珠的灵气吸入体内,再从刚气中散出身外,他真是鬼精灵,想出这种前所未闻的好办法!”   白如霜也轻笑道:“他的好把戏多着呢!哪!你看!”   说着,又一指场中的“黎山蛇叟”道:“老怪物惨啦!瞧他那付可怜相,真不开胃!”   果然,在她们谈论之间,“黎山蛇叟”已变得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凶狠之气全消,十足是个可怜的糟老头儿。   应清华正向他训诫道:“像你如此凶狠之人,本待一剑除去,但因帮主有点到为止之言,应某才不愿如此,你记住,以后若再放蛊伤人,当如此发!”   话落即一伸右手,“银钩”剑白虹乍展,两长丈长的芒尾过处,“黎山蛇叟”的长发乱飞,吓得众人“唉呀”一声,心跳欲出,真正知道这俊美的少年确是武功奇绝,不是区区狐尾帮能争衡的。   接着,又见应清华,对着“蛇叟”一晃左手,随即还剑入鞘道:“让你也和他们一起躺着,看看谁是红星教徒?谁是忠于狐尾帮之人?”   他这种说话本属平常,但传入狐尾帮人的耳中,却使他们幡然觉悟,明白这位少年奇侠是真心爱护狐尾帮,铲除红星教徒的人。   “黔南异叟”更在台上宣布道:“本帮弟兄听令,应大侠三场获胜,本帮应服从指示,遵守诺言。”   同时,又向应清华道:“请应大侠上台,说明司徒堂主之事,查明本帮叛徒,以便严加惩处。”   这时的“黔南异叟”,已对应清华非常信任,视同家人,所以将整顿帮务的责任加在他身上。尤因应清华是冷艳雪的未来夫婿,更使他老怀喜悦,越看越爱,觉得应清华的人品和作为都是至善至美的,自己能有如此的孙婿,真足以自豪。   因此,他见应清华已上台向大众述说司徒印的事实,便退在旁边向冷艳雪低问道:“雪儿,你要将应大侠救你的事说一说吗?”   冷艳雪在老祖父的面前,仍像不懂事的小姑娘,闻言一翘樱嘴,螓首微摆道:“我不要,你老人家自己说罢!爷爷,你怎么老叫他应大侠,多难听哪!”   白如霜也给她引得噗哧一笑,向“黔南异叟”掠视一眼。   “黔南异叟”不禁为她们的娇憨发笑道:“傻丫头,现在是公事呵!我能像你们一样随便乱叫吗?”   冷艳雪和“黔南异叟”的谈话甫歇,就听得应清华转身向司徒印呼唤道:“司徒印,你来!劳你向大众证明你的身份来历,以及掳劫冷小姐之事。   “然后,再指出谁是被你收罗的叛徒,使大众明白是非,不过,你得老实供出,不准撒谎,否则,有你好受的时候。”   司徒印闻言起身,拖着笨拙的脚步走去,站在应清华旁边,毫无反抗地,向大众承认各种事实。   也许是他已自知难活,不愿再忍受痛苦的刑罚,故除了承认自身一切所为外,并将红星教对狐尾帮的许多阴谋也缕述一遍。   最后,才请求应清华给他一次痛快的处决。   而帮众也已群起怒叫,要帮主当众处死司徒印和叛徒。   喧哗吵闹,使应清华无法再加说明。   “黔南异叟”只得以帮主身份,大声喝阻,才勉强将群情激愤的帮众止住,再听应清华述说白如霜的灭门血仇,和司徒印的关系。   最后,向大众要求道:“有贵帮的叛徒多人,足使诸位杀之泄恨,这司徒印一人,请诸位让给白姑娘亲手报仇,如此便可以了公仇,泄私恨,两全其美,希望诸位原谅应某苦心,同意此举。”   他这番严正诚恳,公私俱全的说法,即时获得狐尾帮众赞许,同声附和。   而应清华又接着道:“谢谢诸位成全,应某非常感激!但在贵帮叛徒之中,可能有六位是改恶从善之人,请诸位给予自新之路,使他们从此能忠贞不二,为贵帮效力到底。”   接着,又向白如霜道:“霜妹,劳你往台下去辨认一下,哪六位是你放回来的人。”   这时,冷艳雪却走近应清华身傍,低声说道:“华哥,你不问问放蛊的人,是不是也有嫌疑吗?”   “呵!真的!我几乎忘了此事。”   应清华给她提醒,又向司徒印问道:“司徒堂主,你再老实地说,‘黎山蛇叟”是不是红星教之人?”   司徒印好像冷静地想了一想才道:“我从来没有得过总坛的指示,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从他近来的言行中去观察,似乎已倒向红星教。不过,请大侠注意,我不愿你因我这种推测,而错杀无辜。”   司徒印能够如此分析,诚意劝告,确已看开一切,临终向善,像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道理。   不禁使应清华颇为感动,为之一笑道:“好,我就饶他一遭,再看后果罢!”   继之,又向“黔南异叟”道:“真象已明,请帮主自行处理一切。”   说完便一跃下台,去发放“黎山蛇叟”和白如霜认出的数人。   结果,“黎山蛇叟”毫不觉悟,临走犹狠狠地道:“小子,有种就到‘高黎贡山’的‘灵蛇谷’来,让老夫再给你一番利害。”   不禁又激起应清华的干云豪气,哈哈大笑道:“好!应某在下月中旬,一定赶到,你滚罢!”   “黎山蛇叟”仍想再说几句,争点面子,但见应清华手握剑把,眼光逼人,吓得心底一寒,冷“哼”一声而去。   于是,狐尾帮的阴霾尽去,雨过天青,一片欢呼,声动九霄。   在“黔南异叟”和两位堂主指挥下,开始走上除奸明义的正途,只有马奇一人,犹咬着下唇,陷入沉思之中。   环境幽美的瑞雪山庄,完全浸沐在兴奋的气氛中。   华灯已上,山庄后面的“艳雪小院”中,正有着令人羡慕的欢聚。   一间两丈宽广的客厅内;灯光明媚,映照着四壁精美的字画条幅,案上的古玩陈设,在淡蓝色的门帘窗帷映掩下,特别显得清静幽雅。   这时,东西两边,四张式样古雅的竹椅上,分坐着应清华四人,每人身旁的茶几上,各放着清茶一盅,看样子是晚饭过后,正在品茗谈心。   一阵家常以后,白如霜忽向应清华道:“华哥,我以为那放蛊的老怪物,一定与红星教有关,你怎能听司徒印胡说,随便就烧了他呢?你看,他又不感激你,佩服你,反而约你去那鬼地方决斗,眼看又有一番麻烦了。”   应清华不禁为之一笑道:“霜妹,你只知其一,不明其二,当时我看司徒印的态度,确实不知道‘蛇叟’的情形,因此,便无法得到有力的证明,以证实他是红星教徒,更不能错杀无辜了。   “何况,他是以狐尾帮护法的身份和我交手,我怎能在冷前辈和雪妹跟前,击杀帮内的护法呢?所以,我饶了他,希望他改过自新,否则,下次便除了他,不让他为害人间。”   说到此处,突然笑问白如霜道:“霜妹,你怕麻烦吗?你不想到高黎贡山去欣赏一下化外风光?”   白如霜给他说得一挺胸膛,樱嘴一翘道:“我才不怕啦!你等等瞧罢!”   “黔南异叟”给她那股劲儿逗得一笑,赞许地道:“白姑娘的勇气可嘉,少年人应该有此冒险精神!”   接着,叹息一声,向隔座的应清华说道:“‘黎山蛇叟’是我多年前的旧识,虽然知道他性情古怪,却没有想到他如此不明事理。今后,他一定连我也恨上了。其实,我倒不怕他,就怕他迁怒到雪儿身上,所以我决意将雪儿交给你,也算了却我一大心愿!”   他这样表明心意的说话,使应清华玉面发烧,讷讷地答道:“你老人家放心!我……我会照顾雪妹的!”   冷艳雪更羞红了脸,含笑低头。   只有白如霜坦率地笑道:“老前辈,你放心罢!雪姐在武当时候,曾经独斗‘南荒二矮’,后来因为火烟迷眼,方被击伤的,哪里会惧怕一个黎山老怪呢!”   说到此处微微一笑,斜睨冷艳雪一眼又道:“何况,华哥最喜欢雪姊,以后谁敢欺侮她嘛!”   冷艳雪被她逗得发急,连忙接口道:“唉呀!俏皮鬼!华哥最喜欢她自己,偏要说人家!爷爷,不要信嘛!她才是单剑会双矮,独力败怪手的女英雄呵!”   说着,又向正在痴笑的应清华看了一眼,转头对娇笑不已的白如霜道:“霜妹,你真坏!”   “黔南异叟”见这三个少年人相处和谐,洋溢着热情和友爱,心中也感到非常高兴,不禁呵呵大笑道:“好,好!那我就放心了!只等你们花烛之后,我再将帮务交给他们,便可以重回师门潜修了。”   说至此处一顿,又继续说道:“你们准备何时起程去高黎贡山?要不要我陪着你们走一趟?”   白如霜接口道:“华哥,你说!我和雪姐没有意见。”   应清华沉吟一下,才向“黔南异叟”笑道:“过两天再走罢!不敢劳动你老人家了!”   “好!你们在此好好地玩几天,也是对的,我再将沿途应注意的事告诉你们,便足以应付了。”   同时站起身躯又道:“我走了,你们休息罢!”   这时,门外新月如钩,晚风徐拂,瑞雪山庄正安静地躺在夜的怀里! 青天飞龙--第二十二章 戏惩“中流会”人 第二十二章 戏惩“中流会”人   昆明的六月,正是骄阳似火,蛮烟瘴雨的季节。   这天,晨曦未上,晴雾迷蒙的时候,从昆明城的小西门,冲出白黑赤三匹骏马,载着一男二女,向碧鸡关飞驰而去。   这一男二女都是俊美绝伦的人物,男的全套青色儒装,身佩箫剑各一,女的一蓝一绿,全付劲装,但所佩兵器不同,剑轮各别。   三人纵马驰出碧鸡关外,渐渐缓慢下来。   绿衣少女已娇声问道:“华哥,那天前辈说的‘中流会’人,怎么一个也不见呢?难道他们不在这一带活动?”   那位蓝衣少女接口道:“霜妹,你没听见我爷爷说嘛?他们在这两年内,已将势力扩展至滇境各地,常常与本帮发生冲突,这种口是心非的败类,那会不来此地活动的。”   那青衫书生一听二女在争论“中流会”的事,便略紧缰绳,与二女并骑前进说道:“依照老人家的说话去作判断,此地应该有“中流会”的人活动,但是,你们忘了‘中流会’的会旨,他们是要趁别人相争的时候才出现的。   “其目的在藉口为双方调解纠纷,自抬身价;或而暗助红星教,从中勒索谋利。现在,路上只有我们三人,更未与人发生争执或打斗,当然不会使他们出现了!咦……。”   书生说至中途,似是突有发现地停口不语,俊目注目前方,驻马静听。   他身旁的二女不明原因,都感到非常诧异,转脸注视。   那绿衣少女更急促地问道:“华哥,前面有事吗!”   书生点点头,转脸向她笑道:“是的!前面山下的树林内,有七个人牛得正急,我们赶去瞧瞧罢!”   说完便一拍马鞍,催马前进。   这三位少年男女,即是应清华和白如霜、冷艳雪两人。   他们自从在狐尾帮总堂,解决了红星教的奸徒司徒印等十余人后,便留在瑞雪山庄五天。   这五天内,受着“黔南异叟”等热忱招待,玩得非常痛快,白天畅游附近的名胜,晚上便向“黔南异叟”探问云贵各地的情形,准备往高黎贡山。   五天后,他们便束装上道,向西出发,经过七天的奔驰,到了此地。   这时,三人为了探视前面的打斗情形,纵马驰去。   转眼间,便到了山下的林边。   应清华在前面出声招呼道:“二妹小心!我们从上面进去。”   话落,即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冲霄直上,凌空一震双臂,宛如倦鸟投林,落在四五丈外的树顶上。   冷、白二女跟踪而上,跃至他身旁。   地下的三匹骏马,好像知道主人的心意,带着奔跑的余势和三声轻嘶,直向林内冲去。   几个起落之后,应清华等已隐身在一株大树上,观察着眼前的情势。   这里是百余丈宽广的草地,四周都是浓密的森林,地僻人稀,只有鸟雀的歌唱,和兵器交击的音响,夹杂着几声怒喝。   此刻,草地上正有个身穿草黄劲装的少年,以一支长剑敌住两个彪形大汉的夹攻,左拒右挡,应付裕如。   一套“云龙九式”的昆仑绝学,显露出精到的火候。   旁边坐着两位中年人已血染衣衫,容颜苍白,似是经过一番恶斗而受伤的。   另一边站着两人,都是红巾包头,身穿白色褂裤,身材高大,面含诡笑。   最奇怪的,是这两人的肤色棕黑,鹰鼻深眼,长像特异。   应清华一见地上的情形,心中已经了然,知道这两个红巾包头的白衣人,正是所谓“中流会”的败类。   但看着黄衣少年的交手情况,不禁为之赞赏地露出微笑。   在他右侧的白如霜,却不解地轻问道:“华哥,那不是展鹏程吗?他怎会跑来此地呢?”   应清华轻应道:“是他,可能有什么事件发生,跑来找我们也不一定,等会……”   他说到半途,已听得左侧的冷艳雪凑近他耳边,嘘气如兰地低声道:“华哥,那两个红头人,可能是‘中流会’的人,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向他们审问一番,探清他们老巢和内幕情形后,再将他们除去。”   应清华对她这种灵敏的反应和机智,感到由衷的赞许,觉得冷艳雪的性格与学识,确实是和白如霜不同的。   她身上蕴有一种特质,是在白如霜的天真活泼中,无法求到的,所以满心欣喜地道:“雪妹说得对!我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白如霜却怀疑地道:“雪姐,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中流会’人?”   冷艳雪刚答出一声:“因为……。”   便听得展鹏程一声怒喝,震得林木作响。   紧接着一声惨呼,吸住了应清华三人的视线。   只见那两个彪形大汉中,已有一人被削去右臂,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剩下的一人,正在怒喝连连,拼命向展鹏程进攻。   一套邛崃派的“白猿刀法”,旋展得刀光似雪,劲风丝丝。   但展鹏程只是以手中长剑,轻巧地化解对方的招式。   本来,这两个彪形大汉,都是邛崃派现代弟子中的高手,论辈份是司徒印的师侄,但遇着展鹏程这等身怀绝学的昆仑高弟,便显差得太远了。   所以,最先以两人联手的方式,尚可和展鹏程周旋一番,而今剩下一人,便似小巫见大巫,无法施为了。   转眼间,被展鹏程一式“云飞龙舞”,长剑投入刀光一卷一挥,只听得“铮”然一响,刀光突敛,化作一线银光,飞落两三丈外的草丛中。   吓得那大汉“唉哟”一声,后跃丈余,面色铁青地颤声道:“好,姓展的,算你厉害!玉麟镖局的雄精珠我可以不要,此仇非报不可,咱们走着瞧!”   说完,便背起那断臂的大汉,向左侧林内走去。   展鹏程一面还剑人销,一面笑道:“展某有胆阻止你抢人东西,当然有种承当这种梁子,你尽可随时找我。”   话落,便转身走往受伤的中年人身边,意欲察看他们的伤势。   不料,那两个红巾包头的人,却有一人出声阻止道:“慢着!你恃强欺弱,不合武林道义,更不能随便动那雄精珠。”   展鹏程闻言止步,哈哈大笑一阵才沉声道:“展某心存正义,助弱除强,纵令公诸天下武林之前,亦可直言无隐,虽不敢自诩有功,却可们心无愧!   “两位奢言道义,却无道义行为,司马昭之心,由此可见,难怪展某一路西来,均闻‘中流会’人伪善可耻,专向他人趁火打劫,谋取渔利,今日……。”   “胡说!先教训你这小子!”   那两位红巾人喝断展鹏程的语势,随即跃开数尺,与展鹏程站成三角形态,一齐出掌拍来。掌风如潮,呼啸而至,中挟雷鸣之声,威势非常惊人,迫得展鹏程连忙闪步腾身,用“一鹤冲天”的身法,才算躲过这左右夹攻的危机。   但他身后坐着调息的中年人,却被这凌厉万分的掌风,震倒于地上。   展鹏程因为摸不清对方的武功来历,不敢硬接对方的来势,才在无可奈何之下,腾身暂避,意欲忍耐二三招之后,再寻隙还击。   但一见受伤的中年人被击倒,心中不禁愧歉顿兴,后悔不已,因而怒火高张,速即一沉身形,落地怒喝,随击出掌。   一式“七禽掌”中的“双翼回风”,直向红巾人拍去。   这次,他已存心要红巾人知道厉害,运起“先天太乙真气”,从掌劲中发出,化成两股巨大如柱的气劲,分击那两人的前胸。   红巾人也似乎识得厉害,一齐怒吼沉腰,四掌齐出,拍出较前更强的掌风,硬接展鹏程的掌劲。   使隐身材上的应清华突有所感地脱呼道:“展兄注意,这是‘大印雷音掌’!”   紧接着“轰”然一响,尘土飞扬,展鹏程已问哼一声,被震得连退数步,玉面通红,当场呆住。   但红巾人合二人之力。仅被震退一步,随又进步扬掌,口中大喝道:“再接佛爷一掌!”   较前更强烈的掌风,又应声而出,如果展鹏程再恃强硬接,势将落个惨败。   应清华一见情势不对,即刻一声轻啸,身形疾射而下,在距离展鹏程两丈的上空,双掌齐出。   挥出两股刚柔并济的掌劲,化解来势,震余风,使对方的掌劲“波”然一声,从两边散开。   身形落地,即向惊喜不已的展鹏程笑道:“展兄真是善忘,这种‘大印雷音掌’,是佛门密宗的绝学,怎能和他们硬拼呢!还是让小弟替你教训他们罢!”   展鹏程一见应清华现身,便知敌人决难讨好,所以喜形于色地接口道:“想不到在这边荒蛮境,又蒙应兄救我一劫,展某自当铭感五内!至于这两位‘中流会’人物,请应兄切莫轻易放过,从他们口中,也许可以得到许多意外的消息。”   在他俩谈话之间,冷白二人也已飘落他们身侧。   应清华正欲向展鹏程介绍时,展鹏程已笑向白如霜道:“白女侠,你好!”   白如霜也笑道:“展大侠好,你来这边荒之地,有何贵干?”   展鹏程不愿即时答复来因,只是笑道:“说来话长,还是等应兄制住对方后,我们再到前面镇上去把酒细谈罢!”   白如霜闻言一笑,毫无顾忌地向旁边的冷艳雪道:“想不到展大侠也和华哥一样,又是十足的酒徒!”   说得展鹏程和应清华忍俊不住,相视大笑,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欢乐情绪,几乎使他们忘了旁边尚有敌人,正在虎视眈眈,欲向他们施展煞手。   幸得冷艳雪心思绵密,遇事机智,在他们言笑之间,时时注意着“中流会”人的举动。   红巾人乘他们欢笑忘形,突向两旁闪身分开,相对向中央扬掌的刹那,已被她识破阴谋,即刻娇叱道:“你们找死!”   身随声动,晃身出掌,直向左侧的一人扑去,式演“寒冰掌”法中的“江山积雪”,拍出一层层海潮似的柔劲,封住对方的掌势。   另一边的情形却不同了,白如霜在冷艳雪娇叱之际,也飞身向右边扑去。   但因她素性爽直,嫉恶如仇,对“中流会”人的卑鄙行为,本是厌恶至极,今见他们竟敢实行偷袭,不禁更为震怒。   所以一扬玉掌,便以“无相神功”的十成功力出击。   这种佛门绝学,掌风与平常无异内涵的无比劲力,也要在接实之后方能发觉,以致这红巾人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大印雷音掌”,定可将白如霜震毙。   孰料,双方掌劲一经接实,只觉得“蓬”然声中,一股尖锐如剑,重逾千钧的无形劲力,直透“雷音掌”风而入。   在他心生警觉,闪避未及的刹那,已被那股劲力击中左胸。   “唉哟”一声,便使落地葫芦,滚出老远,虽未当即气绝,亦已离死不远。   冷白二人的身身应敌,都是眨眼间的事,使应清华和展鹏程,阻止不及。   但两人心中感应,却不相同,展鹏程因曾身受敌方合击之威,深恐二女不敌,而为之一呆。   应清华却因深切了解二女的功力技艺,和敌方“雷音掌”的来历,而一笑置之。   反向展鹏程笑道:“也好,先教训他们一顿再说。”   同时向左右一看,见两边出掌的结果又道:“还是雪妹细心,留个活口给我审问!”   随即转身走向冷艳雪身边,轻声说道:“雪妹,请你休息罢!让我来问问这位外来的高人。”   冷艳雪转头掠他一眼,温婉地一笑回身,走回白如霜身边低声道:“霜妹,你怎么一下都不留情呢?弄死这两个人,恐怕再难找人来问了。”   白如霜却闻言娇笑道:“我恨这种小人,所以出手重了一点,但也怪他自己无用,不堪一击哪!”   她们在轻松地谈论,使旁立不远的展鹏程暗叫惭愧,心中忖道:白女侠的身手,曾经在武当山见过,确是招式精奇,允称不凡,却未想到她的内力,也如此深厚惊人。   但这位从未见过的姑娘,为什么也有这样惊人的功力呢?   看她们轻松的情形,似乎未尽全力,这真令人莫测高深哩!   他想到此处,突从心湖中反映出另一个影子,不禁使他笑容乍现,又自忖道:她也很美,武功不错,但较之眼前这两位,可就成了貌堪媲美,武不如人了。   他痴然地默想未完,便被应清华的哈哈大笑,惊断了泉涌的思潮,眼光到处,只见应清华负手豪笑,正在承受红巾人的掌击。   一阵阵强烈的掌风,在他周围五尺外“波波”作响,像是一串气球在破裂,清脆震耳。   红巾人毫不休歇地围着应清华旋转出掌,似乎对应清华心有不服,恨至极点,极欲置其于死地方才甘心。   可惜他空费气力,劳而无功,经过几阵猛攻以后,仍见应清华面含微笑,挺立如旧,周围像有一层墙壁,使他的掌风劲力无法穿过。   展鹏程虽知应清华功力绝顶,较武林前辈犹高出许多,但只见过他从招式上制服“辣手人魔”。   至于他驰救少林寺,月夜战六魔,及武当山击破群魔等事迹,都是事后由传闻中知道的,像如此用护身刚气戏敌,这等轻松场面,还是第一遭遇见。   他猜不透这位较自己年轻的朋友,为什么会有如此惊人的武学修为。   这时,白如霜已娇唤道:“华哥,你和他穷磨有什么用嘛!”   冷艳雪却在旁边接口道:“他见这红巾人像头蠢牛,才故意如此的!呵!霜妹,你看牛跑不动啦!”   展白二人给她一提而醒,果见围着应清华奔跑出掌的红头人,忽已步履迟缓,行动不灵,看样子,像是挣扎着向外奔跑,意欲离开应清华。   白如霜已见状娇笑,向冷艳雪说道:“雪姐,你看!华哥又用那怪玄功了!”   转头又向应清华娇呼道:“华哥,快点嘛!你真喜欢跟这种人拖时间!”   展鹏程从白如霜话中,知道应清华在使用一种奇异的玄功,但从眼前的情形上,无法猜出是什么名堂。   只见应清华笑应一声“好”,仍是静立如前而已。   但那缓缓奔跑的红巾人,却应声停止移动,在应清华身前一丈的地方,拼命的扬掌提腿,不断冲击。   好像陷在泥沼中的猛虎,正在作最后的挣扎。   在白如霜拍掌叫好的刹那,那红巾人已无法转动了,全身笔直地站着,像是被人用绳索困住,毫无活动的余地。   而且,也已停止了呼喝,睁着恐惧与绝望的眼光,望着应清华发呆。   这一来,展鹏程也看呆了。   因为,在他的见闻中,曾经在师尊静心道长的身上,听过和见过这种护身刚气的妙用,知道武林中的各种玄功练成之后,便会产生这种护身气劲。   但不论其法门如何,却有一种共同之处,即是一经运用,便不惧刀剑掌力和暗器,威力的大小,要看个人修为的深浅而定。   可是,他现在所见的事实,却完全出乎意外了。   这种像变戏法一般的玄妙运用,不但未曾见过,也从未听过,实在使他想不通了。   直到应清华轻喝一声,废去红巾人武功的时候,他才倏然惊觉,重回现实。   只见红巾人已拖着笨重的脚步,向林中走去。   应清华已缓步走到他身前笑道:“展兄!我们看看这两位的伤势如何?准备走路罢!”   因此,他笑着应“好”,一齐转身向后,欲走到那两位受伤人的身边,探试一番。   不料那坐地调息的中年汉子,却于此时睁眼起身,向他俩作揖致谢道:“黄华胄敬谢两位大德,微伤已经不碍行动,但这位镖主的伤势很重,可能因流血过多,无法举步,倒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应清华见这中年人体貌英伟,言态不俗,心中颇有好感。   所以接口笑道:“路遇不平,拔刀以助,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黄镖头不用为此事申谢,至于贵镖主之一点外伤,谅无危险,我们暂时扶他上马,到前面城镇之内再找药治疗,当可痊愈。”   随又转问展鹏程道:“展兄以为如何?”   “对!就这么办好!”   展鹏程赞同地回答后,又向那中年人问道:“黄镖头,你们的马呢?”   黄镖头苦笑一声道:“请恩公等一等,让我到林内去一趟,看看是否还在?”   白如霜也在此时接口道:“华哥,我们的马呢?”   她心急自己的马儿不知去向,恐被别人骑去或逃脱,所以有此一问。   冷艳雪却在旁边笑道:“霜妹,你忘了他在嵩山寻马的事吗?”   白如霜闻言而悟,想起应清华以啸声呼马的事,不禁“噗哧”一笑道:“看他的啸声灵不灵罢!如果马儿不来,就要他自己去找!”   应清华只得向展鹏程笑道:“请展兄原谅!我要以啸声唤马了。”   说完便发出一声朗啸,音震林野,宛如鹤唳长空,清越悠扬,声中略有转折,像是特有的声号。   一声之后稍作停顿,接着又重发一次。   直至第三遍完毕,黄镖头已拉着两匹花马回来时,才听见右侧的树林中,响起一声强劲的嘶鸣。   等应清华四遍啸声停歇,便在一阵枝叶摇动声中,冲出三匹骏骑,从它们白、黑、赤的颜色上,一望而知是“白龙”、“火骝”、“墨骊”。   它们一出树林,便跑至应清华身前停住,并且前蹄拍地,“聿聿”轻鸣。   应清华即将伤者捧上花马,让黄镖头扶着先行,再向展鹏程笑道:“请借长剑一用,将这死人埋了再走罢。”   不久,他们便埋妥死者,上马起程。   午初时分,赶到了安宁县城,为了医治伤者,便决定在此住下。   晚上,他们一行五人,便在房中把酒谈心。   经过黄华鲁一番叙述之后,应清华才知道他是贵阳玉麟镖局的镖头,因为镖主是大理县的富商,红货是两枚非常能得的雄精珠,才亲自出马,和镖主同行。   在出事地点,被两名邛崃派人士截住,强欲携走红货,因而发生拼斗,当危险万分的时候,被展鹏程出手救下。   但已身受对方剑伤,失血不少。   同时,又出现那两个红巾裹头的“中流会”人,在旁边奢言道义,伪作公正。   应清华明白这回事后,忽然忆及一事,向黄华胄问道:“黄兄,南昌万胜镖局的孙镖头,你是否认识?”   他问话的原因,只有冷艳雪明白,所以也接口问道:“黄镖头夫人,大概是姓孙吧?”   黄华胄惊喜地答道:“呵!原来两位都认识家岳!实在太巧了!”   应清华微微一笑,将南昌拜寿的事简述一遍,又问道:“黄兄与尊夫人,何故未前往祝寿?”   黄华胄“唉”了一声,歉愧地道:“在寿诞之前,我因生意远走川边,拙荆又因临盆在即,路远不敢独行,以致错过他老人家的华诞,使我深感不安!”   应清华却笑道:“为人子女者,孝顺固属第一,但表达孝心,并不在表面,只要心存孝这就是了,贤夫妇既有特殊事故,老人家定能谅解的。”接着,又向展鹏程问道:“展兄侠踪来此,莫非为了狐尾帮或“中流会”的事?”   展鹏程摇头一笑,举起面前的酒杯道:“来!先干一杯,我再详细地告诉你!”   冷艳雪在他俩干杯之后,先行问道:“展大侠,是不是有涉及华哥的事情发生,你特地跑来找他?”   她这种机智的猜测和判断,使展鹏程非常佩服地笑道:“冷女侠卓见!展某敬服之至!我南来的目的,正是要找应兄,解决两个问题。”   白如霜担心武当山又被红星教偷袭,所以接口问道:“展大侠,是不是红星教的事?”   展鹏程笑道:“自从武当一役以后,红星教已敛迹甚多,白女侠不用担心!”   接着,又转向应清华道:“应兄的大名,已经成了双包案,这真是一件怪事!”   这一声双包案,使冷艳雪大感惊奇。   应清华也大感意外。   展鹏程指着刚被黄华胄斟满的酒杯笑道:“我们再干一杯,让我润滑一番喉咙再说,不过,我说到有疑问的地方,希望你老实的告诉我。”   说完,便举起酒杯,仰起脖子一干而尽,并向应清华一照杯底,带着回忆的口势道:“说来话长,我要从离开武当说起,但几件事情,都与应兄有点关系。”   接着,他便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原来展鹏程自离开武当山后,便奔向襄阳,意欲在该处一宿之后,便乘船东下,拟往沿江各地,观察红星教的活动情形,顺便往各地的名胜古迹一游。   这天晚饭时候,他在襄阳江边的一家酒楼上独酌,楼上的客人不少,多数是行商帮客之流,各自高谈欢笑,毫无顾忌。   一阵阵凉爽宜人的晚风,从江面涌入楼中,使人暑气全消,感到非常舒适,展鹏程临窗独酌,静望着江上的闪烁灯光,不禁感慨丛生,轻叹一声。   只因他自幼蒙静心道长携返昆仑,至今只知道自己是一名孤儿,被父母用木盆装着,从富春江流下,在富阳附近被静心道长拾获。   至于父母的名讳姓氏,和故乡的确实地址,全不知道,只从他胸前挂着的红玉心形饰物上,发现一个“展”字,便被静心道长命名为展鹏程。   他常常怀念着父母和家乡,希望有一天能重回故里,证实自己的身世。   然而,他艺成下山后的两三年中,费尽心力,仍无法探出一丝头绪。   在他活动江湖的时候,常常地触景生情,感怀身世,觉得了然一身,萍踪无定,将来如何演变,实在不敢预料。   这一夜,他又因江上的灯火而兴起烦恼。   他举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喝了一口,不禁低吟明金城的七绝道:   “江水悠悠江路长,孤鸿啼月有微霜。   十年踪迹浑无定,莫不逢人问故乡!”   吟声甫落,又轻喟一声,显得非常落寞和伤感……   忽然,从隔座传来一阵刺耳的话声,使他心神一震,即刻转头一瞥。   只听一位头发花白老人,向一位商人形态的中年人问道:“陈先生,你这次往淮阳售货,价格如何?听说那一带正闹灾荒,瘟疫流行,是否影响销路?”   那位姓陈的中年人哈哈一笑,发出刺耳的声音道:“不错,那一带正在闹着旱灾,病饿而死的人很多,影响得市面不景,销售困难,这一次,我算是亏惨啦!真是时运不佳,倒霉至极!”   那老人又问道:“官府们就不理吗?”   中年笑一声道:“唉!你不知道,官府只能发点食物,去救济饥饿的人,但因地广人稠,极难发生效用。   “何况,最难救济的,还是那些病人,据说在短时之内,常常全家死去,甚至身为医生的人,也无法幸免,死了还摸不清是什么病症?唉!真是人祸天灾急,十室九家空的时候。   “老天爷偏作怪,在开封附近的地区,却不是旱灾而是水灾,几次大雨滂沱,黄河泛滥,以致千里洋国,令人目不忍睹!”   老人听他说得如此,也不禁为之嘘声叹息!   两人沉默一会,又听见那老人问道:“长此以往,怎么得了!就是不被饿死,也是病死,那些……唉……。”   那中年人忽而轻声说道:“还不止如此哪!听说尚有一批强盗,活动得非常厉害,他们对官家百姓,商贸行人,只要有点贵重东西被他们知道以后,立时便物失人亡,所以我宁可亏损老本,忙将货物卖去,逃命回来,说起来,真令人心寒!”   说完,又低头喝酒,沉静下来。   展鹏程听了这些消息后,已激动侠心义胆,准备往这些地区一趟。   那中年人接着又道:“在我动身回来的时候,却传来一件好消息,使人听见高兴,感谢老天!”   老人急促地问道:“什么消息?莫非水旱灾都没有了,强盗也走了?”   中年人见他猴急的样子,不禁为之笑道:“听说一对非常年轻飘亮的人,女的全身穿白,美如仙女,常常在百姓病危的时候,便会出现,她只要用一贴草药,便可使人起死回生,疾病消除,然后一晃不见,化阵清风而去,所以受恩的人,都一律呼她为“白衣仙姑”,在家中设立神位奉祀。”   老人听得口中念佛,不断谢天谢地。   中年人接着又道:“另一位全身穿青的人,据说是读书相公,外号叫什么‘青天飞龙’,他有极大的本领,将那些害人的强盗打得叫苦连天,闻名丧胆。”   这时,展鹏程从中年人的叙述中,以为应清华已赶往灾区行侠,所以默想一下应走的路线,考虑一番和应清华联络的办法后,便开怀畅饮。   五天后,展鹏程已北渡汉水,越桐柏山,经泌阳西平等县,到达商水县南的双合镇。这里是豫省灾区之内,到处是灾黎成群,触目伤心。如火的骄阳,照射着遍地枯萎的农作物,土裂水涸,一片焦翠欲死的现象,许多面黄肌瘦的人,都蹒跚地荷锄上山,挖掘野生之物充饥。   展鹏程到达这里后,便缓缓向商水前进,沿路向灾民探问青衫书生的行踪,并在每晚住宿的地方,在壁上留题示意,希望应清华见字追踪,赶来会面。 青天飞龙--第二十三章 只身走灾区 第二十三章 只身走灾区   可是四五天后,仍不见应清华的踪迹。   这天,他从商水出发,向淮阳行进。   午刻时分,经过一条两山对峙的山道,道旁是两片森林,虽经久旱仍甚浓密,附近人烟稀少,正是强梁聚会的地方。   当他走进山口的时候,忽有三个商人,神色慌张地向外逃避,经过展鹏程面前还好心地叫道:“老弟台,前面有强盗拦路,不能再去了。”   展鹏程本要找他们询问的,经这一来,便接口问道:“强盗怕什么?青天大侠不会来吗?”   那三人中一个,边走边说道:“谁知他来不来,还是自己避开好些!走罢!”   展鹏程见他们恐慌的情形,更恨那些抢劫民青,加重灾情的强盗,故即展开身形,疾向前面赶去。   转眼间,他掠过一个小山嘴,便发现十余个捧刀弄剑的劲装,拦住一队二三十人的商客,正在逐个搜查,劫取轻便的珍贵财物。   他一跃向前,大声怒喝道:“住手!你们先尝少爷的双掌,再拿别人的东西。”   话落出掌,即向距离最近的两名匪徒劈去,两股强劲的掌风,吓得他们惊叫一声,速向两旁闪开。   那些如待宰羔羊的商客,以为“青天大侠”既来,一切便可除凶比吉。不由念佛谢天,但是,当他们定量一看时,情绪又发生变化了。   匪徒们一见展鹏程虽然劲装背剑英俊不凡,却不是备闻中的青衫书生,心中都安定下来,化惊为怒。   在一个中年大汉的喝声中,即行将展鹏程围住,以为这样的年轻小伙子,纵是侠义门徒,也极易打发的。   商客们却因展鹏程不是他们心目中的“青天大侠”,顿时由喜化悲,开始感到失望。   展鹏程见匪徒摆出群殴的态势,便伸手拔出背上的宝剑,直取其中一名粗眉暴目的匪徒。   这批匪徒的人数虽多,武功都属平凡,只有那名精眉暴眼,阔嘴浓胡的匪徒,尚有一两手精把式。   他们一见展鹏程抢先出手,便齐声怒喝,从四周还击。   刀剑交加,意欲一举毁敌。   只见展鹏程的长剑一吐即收,随着身形滴溜地一转,剑化一圈白光,劲风四溢,在他们眼睛一花之间,忽闻“唉哟”连声“铮”然数响。   匪徒中已有数人虎口破裂,兵器飞出老远。   这些穷凶恶极的匪徒们,虽然当时一惊,连忙向外退避,但仍心有不甘,即又再行围拢上来。   他们不知展鹏程的“云绕巫峰”一式,已对他们手下留情,否则这些人早已血洒当场了。   展鹏程见他们不知厉害,再度围来,不禁心中一气,怒意更炽。   随即大喝一声,运剑如飞,一阵快速无伦的削刺震挥,带来了一阵血雨和尖叫,使心怀不安商客们,看得心胆俱战。   眨眼间,匪徒们几乎全部受伤,兵器脱手,好像惊弓之鸟,一哄而散。   展鹏程在商客们的感谢声中离开当场,在日色昏黄的时候,他到了淮阳县城,展鹏程落店以后,稍事梳洗,便向店小二探问附近的灾情,最后又问道:“小二哥,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知道?”   店小二见他年轻漂亮,英俊不凡,且又武生打扮言态可亲,知是江湖侠义一流人,所以笑道:“公子有事只管问,只要小的知道,一定确实详告。”   “好,我问你,这附近有没有‘白衣仙姑’和‘青天大侠’的消息?”   店小二一拍双掌,随即欢笑道:“哈!说起这两位活菩萨,我知道的可多啦,不过,他们都是会腾云驾雾的人,我可不知他住在哪里!”   展鹏程也笑道:“我要你告诉我,是这附近有无他们出现的消息哪!”   店小二“呵”的一声,又一拍掌道:“有了,城外周家村里,听说被‘白衣仙姑’治好两家病人,可惜是前天晚上的事了,至于‘青天大侠’嘛,我好久没听见他杀强盗了。”   展鹏程随手给了他一点碎银道:“好!有事再叫你罢。”   店小二谢出之后,他暗忖道:这样看来,应兄已赶往别处,真的要找着他,倒是一件难事了。   接着,他一转心意,又忖道:管它呢,我只要仍用老办法,随处留点笔迹,定可在灾区会面的。   目前,先探探这位“白衣仙姑”究竟是什么人物再说。   三更初刻,他便出现在周家村内,施展轻快的身法,查遍全村数百户人家。   四更敲响,他失望了,只得转身返城,意欲回店休息。   不料,他跃上城头的刹那,忽见白色人影一晃,消失在城下的一所庭院内。   他心中一喜,即刻展开身法追去,两个起落,便伏身在庭院的屋上。   这是一所不小的院子,里面似乎在着不少人,但从房屋的古旧不清上看,可以断定是个贫苦的人家。   这时,展鹏程隐身在东面的檐下,很清楚地看见正厅之内,有一全身雪白的少女,正在荧荧的灯光下,为几位卧床不动的病人,来回地握脉诊视。   接着,又见她开出几纸药方,又拿出银子,交给一对衣服褴褛的中年男女。   继即一闪出房,向展鹏程藏身处看了一眼,飞身上城,飘然而去。   展鹏程连忙飘身落地,从后追踪,意欲和她谈上几句,交个朋友。   只是少女的身法绝快,一晃即逝,待他追上城头时,已见她跃过护城河,消失在城外的树影里。   展鹏程不禁呆立城上,临风暗忖道:看他一身白色裙衫的好身段,可以断定是个美绝尘寰的人,可惜没有看清她的娇脸,怕日后无法辨认了。   他接着苦笑一声又忖道:她似乎早已知道我欺身檐下,不过是不愿与人见面而已,我怎能妄想和她交朋友呢!   何况,从她的轻快身法上,已显出功力高人一等,也许她瞧不起我哩!   他想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声,有点英雄气短,自愧不如,痴痴地望着城外,呆立一会,才索然地回店休息。   第二天晚上,他又藏在那城墙附近,等候那白衣少女再来。   但等至五更鼓响,仍是月白风清,杳无踪迹,他只得带着满怀失望,走回旅店去,如此数天俱未发现。   因此,展鹏程无可奈何地离开淮阳,向北行进。 青天飞龙--第二十四章 灾区斗奸 第二十四章 灾区斗奸   在一个炎热的中午,展鹏程在太康县北的龙曲镇,发现了一件怪事。   当时,展鹏程走进一家餐馆,凭窗独酌,一面默察来往人士,一面饮酒解闷。   馆子里的食客稀少,只有展鹏程和两个行色匆匆的客商,从掌柜老人的愁眉苦脸上,可以看出近来的生意是何等的不如意。   不一会,一匹赤白相间的花马,载来一位杏黄劲装的少女,腰缠黑色扁带,一望而知是练武的姑娘。   她娇健地下马进门,坐在展鹏程对面的另一个窗口,美艳动人的娇姿,看得展鹏程双眼一亮,顿时呆住。   这少女坐下以后也因发现展鹏程英俊的品貌和痴态,为之粉面一红,螓首微垂,略一抿嘴,便转脸向窗外张望。   直至堂倌到她跟前询问时,才回首轻声要了几样心爱的食物。   接着,又一阵马蹄声响,惊醒了展鹏程,两眼望处,进来了一位青衫书生。   这书生年约双十,身材纤弱,但三面朱唇,秀眉俊目,一付人人喜爱的脸蛋,展鹏程痴然忖道:奇怪!今天怎么遇见两位如此可爱的人物呢?   可能都是在灾区活动的武林同道吧?   书生进门之后,也曾经向展鹏程和那黄衫少女看了几眼。   态度自然高贵,像是个贵介公子。   使展鹏程和那少女都突然想起一人,各自暗忖道:这书生的气质仪态,真可以和应清华并驾齐驱,难分轩轻!   可惜稍嫌纤弱,不如应清华英挺强壮。   馆子里一阵沉寂,那两位客商已膳毕付账出门,只剩下展鹏程和书生少女三人各据一方,相对默然。   蓦地里,一阵杂乱的马嘶蹄响,从北街直冲而来,吓得街上的行人速向旁闪,惊叫出声。   展鹏程和那少女都闻声转头,观察是什么人物,竞敢在大街上毫无顾忌而驰马。   蹄声在馆子门口一停,进来一批灰衣人,走向前头的,是两个五十来岁的老人,一样灰色褂裤,背露兵器握把,神态骄傲,昂然直入。   后面跟着四名大汉,都是灰色劲装,佩刀带剑,个个凶相赫然,令人一见呕心。   他们进来以后,除了两名大汉向掌柜的吩咐酒菜外,其余都围坐在靠门的一台席上。   展鹏程早已知道这批红星教徒来此必有所图,所以用两眼掠视一下那书生和少女,看看两人对这批教徒的反应。   同时侧耳静听,注意这批教徒的说话。   果然,黄衫少女一见这批人,即柳眉一蹙,微现不欢的情态。   但青衫书生却神态依然,视若无睹,只是专心饮食,细品酒肴美味。   展鹏程为了黄衫少女不欢表情,正要猜想其中原因的时候,已听见一位教徒问道:“莫香主,杀害杨香主的人就是这妞儿吗?”   展鹏程转头一瞥,已见一位坐于下横的教徒答道:“是的!请分堂主替杨香主报仇。”   “好!等咱们吃完以后,将她带回会分堂去,狠狠地惩治一番,给那些蔑视红星教的人作个榜样。”   这一来,展鹏程已知道大概情形,因而决心要帮助黄衫少女,铲除这些恶徒,故向少女投去一瞥,意在看她闻言以后的表情。   只见她已停止饮食,双手托着香腮在默想,杏眼含威,一讨镇静与坚毅的神色,似乎对这些教徒的阴谋,已想妥应付的方法。   接着,她便起身整衣,准备付账离开。   展鹏程也跟着起身,叫堂倌收账,使少女投来一瞥怀疑的眸波,才转身向门边走去。   正在很吞虎咽的教徒们,即有一人起身拦在门口,恶狠狠地喝道:“慢来,等老子们吃饱后再走!哼!有……。”   黄衫姑娘一声不响,即刻欺身出掌,一式极为怪异的招式,向那教徒身上袭击。   活该这教徒倒霉,他以为自己人多,黄衫姑娘一定会心怯而止,不敢硬闯的,不料黄衫姑娘已下定决心,速战速决,不管武林常规,即行出手,使他措手不及,无法还击,在喝声未完之际,即被她击中前胸。   姑娘这一式怪异招式,威力不小,将他打得身形直飞,“叭”的一响,跌出门外。   其他的教徒起身追出时,姑娘和展鹏程早已跃出外面等待。   这刹那间的变化,气得那些教徒发昏,尤其是那身材较高的老教徒,更怒极而笑道:“嘿嘿,你这妞儿真胆大,既敢杀害本教香主,又敢行凶拒捕,老夫不将你折磨个够,便不算本堂主。”   接着,又向展鹏程喝道:“小子,你也不想活啦?竟敢帮助这妞儿拒抗本教,真是罪该万死。”   黄衫姑娘仍是一声不响,凝神戒备。   展鹏程却被他这番狂妄至极的说话,激得哈哈大笑道:“我展鹏程行道江湖,管的是不平事,敬的是忠义人,像你这红星教徒欺诈良民,横行枉法,正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岂是我展某一人才想消灭你们?   “至于恃众威胁这位姑娘,更是可耻!我身为侠义门徒,当然不能坐视,你们想拼个死活,不妨到郊外去一趟,展某一定奉陪。”   随又转身向黄衫姑娘道:“此地人多眼杂,实在不宜交手,请姑娘听展某一言,到郊外再向他们理论罢!”   姑娘微一颔首,便和展鹏程上马出镇。   那红星教的老人,也大笑道:“好!”   又向其他教徒一摆头道:“走!咱们快点追,别让他们跑了。”   于是,这批红星教徒,便带着那名受伤的人,驰马从后追去。   接着,馆子里的青衫书生也付账出门,骑上那匹雄骏的黄马,“得得”而行,但方向也和前驰的人一样,仍是朝南出镇。   龙曲镇南约二里,道旁有块颇为宽广的草地,三面环林,形成半圆状态,东北方有个池塘,紧接着草地的边沿,池水深蓝,满生浮萍水藻。   这里地僻人稀,正是武林人士交手拼斗的好地方,展鹏程北来龙曲镇的时候,早已看过,所以引着那批红星教徒,驰来此地。   到达此地之后,选了一块较为平坦,靠近树林的地方,下马向黄衫姑娘正容道:“姑娘,请恕我冒味!我是昆仑展鹏程,虽与芳驾素未谋面却看出姑娘是正派之人,所以不自量力,要为姑娘稍尽绵薄。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未卜胜败如何?故向姑娘作个建议,等会如果情况不妙时,希望姑娘能临机应变,速往林内走开,以免事生不测有辱姑娘千金之体。   “因为展某深悉红星教人,都是穷凶恶极之徒,至于展某自己,自有脱身之计,请姑娘放心!”   黄衫姑娘见展鹏程满面正气,人俊言谨,不禁心生好感。   故即向他微笑道:“公子的侠胆义风,我谷幽兰非常感激!不过,他们虽然人多,我……。”   她尚未说完,便被赶到的红星教徒所扰断。   尤其是领行先的老头更狂妄,竟从马上腾身而起,凌空扑向展鹏程,一式“苍鹰扑兔”,威力实在惊人!使“黄衫仙子”谷幽兰即刻声闪身,凝神注视。   展鹏程却出声叫“好”,蹲腰出掌,一式“双翅翻飞”,两掌连续拍出,两股猛烈的劲风,直击凌空下袭的老头。   “蓬”然一响,老头已横飞数尺,落地大叫道:“好小子,再接我‘银鹰’一掌!”   同时右掌一吐,身形前倾,式演“独爪扬威”,又向展鹏程劈到。   展鹏程冷哼一声,右掌在胸前微圈即吐,一式“七禽掌”中的“单翅挥云”,又来个硬拚硬接。   两股强劲的掌风接实,又是“蓬”然暴响,劲风四溢,卷得草屑飞扬。   两人都后退一步,暗自惊心,彼此摸不清身份来历,同为对方雄厚的掌力感到疑惑。   “银鹰”徐成更睁大三角鹞眼,指着展鹏程大喝道:“姓展的小子,你是那一门派的?若不速即就捕,老夫要你陈尸此地了。”   这“银鹰”已存疑惧,欲先弄清对方的底细,再行出手,但展鹏程一身傲骨,那有心情与这些毫无人性的人多缠。   所以只应声:“别噜嗦!”   身随声动,掌随身出,即行进步攻击,用“七禽掌”制敌,使“银鹰”无可奈何,只得施展崂山派的“神鹰掌”法,出手和他周旋。   两人都用的是仿模禽类飞扬扑击的掌法,所以腾身跳跃的招式特多。   只见他俩时上时落,忽横忽斜,或是凌空下扑,或则冲霄直起,震臂踢腿,俯掠环飞,一会儿平行对掌,一会儿上下阻击,活像一对高空搏斗的苍鹰,爪嘴兼用,双翅翻风,缠斗不休,战况剧烈。   看得旁边的谷幽兰和那些红星教徒惊心动魄,两眼跟着他俩的身形移动。   心情应着他俩的掌声震荡,紧张非常,屏息而立。   一会儿后,双方已斗出真火。   尤其是展鹏程,为了对方人多,恐怕他们乘机发动群殴,谷幽兰不敌而遭毒手,所以不愿缠战下去,渐渐加重掌力,运集“先天真气”,准备一举歼敌。   “银鹰”徐成,却因自己是武林成名之辈,在本堂徒众之前,无法奈何一年轻小子,实在有损分堂堂主声威,所以急怒交迫,用全力出手。   希望在短时间内,能将展鹏程毁于掌下。   因此,两人的打法渐渐变慢,由飞腾扑击,换成绕圈闪挪,实地对掌。   一阵阵“蓬蓬拍拍”的声音连续不断,呼呼四散的劲风逐渐加强,显示两人又用上实拚硬接的方法。   终于在一刹那间,两人一齐停身扬掌,大喝一声,四股巨大如柱的劲风,挟着翻江倒海之势,相对而出。   呼啸声中,“轰”然一声巨响,夹杂着一声问哼。   原来两人拚掌之后,那未受伤,只是两人心中有数,高下已分。   展鹏程只后退两步,心力震动较微,故能挺立如旧,凝神待敌;但“银鹰”却后退三步,身形后仰,并觉得两手酸麻,血气翻涌。   接着,两人一提双掌,再度称步绕圈,好像一对经过一扑后的公鸡,重鼓勇气,绕走寻隙,提集全身精力,准备一次更猛烈的攻击。   突然两声大喝,灰黄的人影向中央一合即分,紧接着又一声暴响,震动林野。   只见草尘飞处,展鹏程玉面已红,“银鹰”“唔”的一哼,向后跌出数尺,坐于地上,面色苍白。   这时在场的红星教徒却一拥而至,分袭展鹏程和谷幽兰,其中一位老头直取展鹏程,另三个大汉奔向谷幽兰。   展鹏程甫经两次硬拚,真力受损不小,尤其是最后一次,更使他浑身发热,呼吸急促,两臂酸麻,非常难受。   但敌人不让他有调息的机会,即行袭击,使他无法可想,只得强提真气应战。   这袭击他的老头,是崂山四鹰中的“铜鹰”冯飞。   功力虽较“银鹰”稍逊,但亦相差极微,此时正打着如意算盘,希望在展鹏程真力未复之际,能够迅速将他击倒。   展鹏程心知对方是个生力军,绝不能再与他硬挤硬撞。   所以,一见对方扑来,即刻挪步闪身,来个避重就轻,从旁还击,并且不用真力仅以招式和他敷衍。   希望应付一段时间,待自己真力复原之后,再换攻势。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理想的,一盏茶的时间后,他自己虽然渐渐复原,快可扳回优势,但在谷幽兰方面,却有了坏的发展。   本来,以谷幽兰的一身技艺而论,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去对付三个红星教分堂香主,是足有裕余的。   可是她一时大意,忘了用兵器去对付敌人群殴,以致被对方用无赖的打法,弄得她手忙脚乱。   要知女人有两个缺点,是打斗的致命伤。第一,女人的臂劲内力,天生不如男人,所以不耐久缠,不惯硬撞硬拆。   第二,女人身上有几处珍贵的地方,是不许别人染指的,所以在打斗之中,只要敌人攻向这些私处,都会使她不顾一切去抢救,甚至心慌意乱,武功大打折扣,招式散漫,终被敌人所乘。   因此,谷幽兰用徒手去对付三个敌人,起先尚打得精紧非常,握着优势,后因那三个教徒改变打法,两人合力和她硬拚,一人专向她私处下手,使她闪避腾挪,无法还手,娇叱连声,情况恶化。   这种不妙的情形,虽未陷入险境,却已影响了展鹏程的身心。   这时,正值展鹏程渐告复原之际,一见谷幽兰的情况,不禁心中大怒,即向“铜鹰”展开硬拼,希望速即击倒对方,再去抢救谷幽   孰料,不如意的事又来了。   因为坐在地上的“银鹰”,经过这一段时间调息后,内腑的伤势已好了许多,他一听双方的掌声加急,知道展鹏程又展开硬拚的攻势,深恐“铜鹰”吃亏,故即睁眼起身,大喝出掌,帮助“铜鹰”夹攻正占优势的展鹏程。   展鹏程自己尚未完全复原,又要全力去应付两名高手夹攻,已感力拙,当然无法脱身去帮助别人。   要知这“崂山四鹰”,也可说是武林成名高手“辣手人魔”的师侄,武功和凌震南等在伯仲之间,他们早已暗中投靠红星教,却在凌家堡事件之后,才开始显露身份,正式担任教内职务。   “金铁二鹰”派任太原分堂主,这“银铜二鹰”派为开封分堂主。   这次,“银铜二鹰”因该堂辖区之内,发生水旱两样的严重灾祸,奉命加强活动,制造更严重的情势,吸取侠义人士的注意,冲淡对该教的监视,以便在这空隙中,在其他地区,进行别种阴谋。   所以,“银鹰”便率领本堂属下的徒众,分批出动,在灾区内实行抢劫、焚烧、放毒、屠杀,以震惊武林侠义的视听。   前几天,在龙虎寨境内,有一批扮演强盗的教徒,被“黄衫仙子”谷幽兰所杀,以致“银鹰”率众追来。   本来,灾区内出现“青天飞龙”和“白衣仙姑”的事,他们早已知道,但因其目的,正要籍灾情吸住这些绝顶高手,所以假作不知,任这两位奇快纵横境内。   且因自知力弱,无法抗衡,故除了飞报总坛外,并令属下注意,不许和这两人撞面,以免损伤人力。   对于谷幽兰的事,“银鹰”原以为手到擒来,毫无问题的。   不料被展鹏程一插手,反而伤了自己。   这时的“银铜二鹰”,都怒恨至极,咬牙切齿,全力夹击,欲置展鹏程于死地。   经过一段时间后,展鹏程自己感到极难支持外,并见谷幽兰也是更形不济,简直被三个红星教徒逼得拔取兵器的机会都没有,更谈不到趁机还击。   不由心中一急,即乘“银铜二鹰”同时向他出掌的刹那,大喝一声,腾身冲霄而起,在两三丈高的空中,以“细腰翻云”的姿势,顺手拔剑。   随即化作“龙腾雨至”之式,震出一蓬剑雨,向“银鹰”头顶罩去。   势疾劲锐,令人胆寒。   但“银铜二鹰”也不简单,一见他不再接掌而腾身,即知他凌空拔剑之意,因而沉腕收掌,各自取下背上的惯用兵器,四目上望,准备迎击。   展鹏程这式“龙腾雨至”,威力实在惊人,剑尖所化的点点清光使“铜鹰”两眼昏花,看不清招式的实际意向。   所以他悚然一惊,连忙用“雪花盖顶”一式,封闭自己头顶,脚根用力,身形疾向后窜。同时,“银鹰”也一挺手中的锯齿刀,身形前跃,用“流星赶月”之式,袭击展鹏程的背后。   展鹏程一式无功,身形在将落地面的刹那,已防着“银鹰”会从身后攻来,所以脚一着地,即以“云锁巫山”一式,封住自身前后,随即向右闪身,改与“银铜二鹰”的位置,站成三角的形态。   同时身一跃,即向围攻谷幽兰的三名教徒扑去,意欲先解决其中一人,稍减谷幽兰身受的压力。   “银铜二鹰”何等狡滑,早已清透他的心意。   当他身形一跃之际,即已各挺锯刀,从左右两侧跃身拦截,刀风飒然,使展鹏程只得落地回身,先求自保。   而谷幽兰此时累得花容失色,身影渐缓的样子,真教展鹏程见之不忍,急怒如疯狂的狮子,两眼喷火,形态怕人。   并以“先天真气”注入剑中,大喝道:“狗贼,少爷和你拼了!”   同时震剑如虹,扑向“银铜二鹰”,剑风呼啸,专向对方的锯齿刀劈击。   显得此时的展鹏程,已决心以硬拼的打法,去解决“银铜二鹰”的纠缠。   就在谷幽兰快要遭擒的时候,却从她身后的树梢上,射落一团青影。   这青影射落谷幽兰身旁一晃,即有两名红星教徒惊叫倒地。   另一名跃开丈余,呆然失色。   谷幽兰也被这次突变惊得一呆,对着这青衣人娇喘无语。   原来,这突然现身的青衣人,正是那位餐馆中见过的青衫书生。   这时,已见他向谷幽兰微笑着道:“姑娘,你没有受伤吧?”   谷幽兰倏然惊觉,娇喘着答道:“还好!谷幽兰身受大恩,终生不忘!”   接着裣衽一礼,又道:“这些红星教徒,就是在灾区抢劫放毒的人,我曾经在龙虎寨附近亲见他们商议施毒的事,因此毁去其中领队的人,才惹得他们长途追踪,希望大侠为民除害,切莫放过他们。”   青衫书生“呵”的一声,似乎非常意外地道:“原来是他们捣鬼,好!”   随即身形一掠,扑向那名呆立不动的教徒喝道:“你们如此作恶多端,这就不能饶你了。”   说时右掌一伸,即见那名教徒闷哼倒地,使谷幽兰暗自忖道:他的手掌雪白,掌劲无声,这不是天山派的“雪王无声掌”?   这时,剧斗中的展鹏程三人早已发现这边的情形。   展鹏程心中欣喜,勇气顿增,运剑如飞,较前更斗得精彩剧烈。   “银铜二鹰”却心情胆战,顿萌退意,两人一面应付展鹏程,一面发出逃走的暗号,且战且退,渐渐靠近树林的边沿。   当展鹏程发现他们的阴谋,加紧攻势欲缠住他们时,已经为时太晚,就在展鹏程跃身飞扑的刹那,这两个狡滑的教徒,即怪叫一声,分两头窜入林中。   使身在空中的展鹏程,无法拦阻。   谷幽兰随即唤道:“展大侠,他们逃了就算啦!请过来和这位大侠见面罢!”   展鹏程闻声转头,才想起青衫书生的事。   因而走向青衫书生跟前,拱手道:“昆仑展鹏程,敬谢兄台援手之德,请赐告侠号大名,以志不忘!”   谷幽兰也带着希望的眼光,秋波停在青衫书生的脸上。   青衫书生微微一笑道:“展兄之侠胆义风,令人敬仰!但彼此同属路见不平,不用如此客气,弟乃长沙应清华,请两侠多指教!”   这一来,展鹏程和谷幽兰都惊异至极,各自睁大双眼,瞪着青衫书生的玉面。   同时尴尬地一笑,觉得这书生人美艺高,确是人中之龙,但不知为何要假冒应清华的名号。   展鹏程随即问道:“弟闻灾区之内,有一。‘青天飞龙’大侠,经常为商旅灾民解决困难,莫非就是阁下?”   青衫书生颔首微笑,直认无讳道:“不错,正是小弟所为,不过,此乃我辈份内之事,实在不足挂齿!且因地区大广,正感照顾不周,两侠如留在此鼎力以助,定有更佳之成就,谅两位必可惠然首肯,为灾民造福。”   展鹏程见他直认无讳,才知自己所找的应清华,并未真在此处行侠,因而正容对他道:“兄台之侠义行为,确令展某敬佩!关于留此之事,展某亦愿尽此绵力,助兄完成善举,但有一事必须说明,展某对兄台以‘青天飞龙’应清华之名义,在此仗义行侠,觉得有不明之处。   “因为,敝友应清华之侠号,人所共知,乃天下武林同道,在南昌孙镖头寿席上所封,其本人出身武当,亦不容他人假充顶替。   展某望兄台明白事理,别再隐瞒身份,以兄台如此高绝之身手,实在不用假藉敝友之名号,亦足扬名武林,为万家生佛。”   他这一套连劝带说的严词、本以为会使对方脸红难过,或恼羞成怒的。   谷幽兰也暗自叫苦,恐怕这西洋镜拆穿后,会引起双方不快,甚至发生争斗。   青衫书生仅是闻言微笑,眼泛异彩,似乎对展鹏程提出的意见,感到非常有趣,反而带着诧异的情态道:“呵!原来贵友也叫‘青天飞龙’应清华,倒真是巧事。”   他说到此处,似是又有所感地稍作思考,再点头微笑,反口询问道:“贵友是何处人氏?年岁如何?现在何处行侠?”   展鹏程对他这种反应,感到非常意外,只得答道:“敝友是长沙临江村人氏,父母兄嫂俱全,年纪与台端相若,平日亦喜以青衫为衣,自从端午节在武当山分手后,不明其快踪何处?”   谷幽兰见他们并未发生不快,芳心甚觉安慰,因而乘机插口道:“不错,那位应大侠确是如此,小女子和他亦有数面之缘。”   青衫书生突然哈哈大笑,道:“父母之命,岂容更改,武林赠号,亦不容辞置,此事可难办了。”   展鹏程两人虽然见他言态逼真,但心想,两人同乡同名,或有可能,若要同一侠号,则绝不可能,除非其中一人,故意以鱼目混珠,作那冒名顶替的把戏。   所以,展鹏程仍旧正容道:“兄台虽然不肯明告尊姓大名,但展某知道绝无如此巧合之事,愿兄台三思而行,莫令武林同道讥笑。”   这简短的几句话,却意外地引起青衫书生的不快。   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既然如此,你可速找贵友来此会我,彼此为正名之事,分个谁是谁非,孰为高下;七月下旬,我将在此等候三昼夜,如果无胆应约,则永不许用‘青天飞龙’应清华之名号!此时少陪,容后再见。”   说完,便不理展鹏程两人,掉头一跃入林,在树影中一晃而没。   展鹏程和谷幽兰,都为之一呆。   两人静默一阵后,展鹏程才苦笑一声,对谷幽兰道:“他这样故意作为,一定另有图谋,我只好找应兄本人来解决了。”   谷幽兰也螓首微点道:“对!找应大侠来这里应约,使可水落石出了。”   展鹏程却接口问道:“谷姑娘,你在何处认识应大侠的?现在准备往何处去?有何贵干?”   谷幽兰给他问得一笑道:“走罢!到路上再告诉你。”   二人一齐跃上马背,“得得”而去。   三天后,展鹏程和谷幽兰到了朱仙镇。   展鹏程和谷幽兰经过三天的聚首,彼此的情谊已有长足的进展,可惜谷幽兰的言态,仍旧不够爽朗。   每次谈到谷幽兰的师承时,谷幽兰便面现凄然的形色,不愿直言以告。   这天,他俩观察一番水灾地区后,带着满怀不忍的情绪,回到旅店休息。   晚饭后,两人在房中谈着日间的见闻。   偶然间,展鹏程从日间所见的病人身上,连想到‘白衣仙姑’的事,因而向谷幽兰问道:“谷姑娘,你在灾区巡视了许久,有没有遇见‘白衣仙姑’?我想,假如官府愿意拿出大批金钱,让这位精通医事的女侠去购药施诊,一定大有用处。   “可惜这位女侠行踪不定,我见过一次之后,再难遇上,而且,官府也对灾病之事,漠然无睹,侠义同道又人手太少,极难促成这种义举。”   谷幽兰点头道:“我很同意你的想法,我虽然没有见到白衣女侠,却很敬佩她,希望有那么一天,能够和她交个朋友。”   展鹏程摇摇头道:“不容易!我认为她不喜欢和人交友!”   接着,便将那天晚上的见闻,详细地告诉谷幽兰,最后又婉惜地道:“真惭愧!我始终没有看清她的面貌,不过,从她的体态上判断,也是一位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谷幽兰妩媚地一笑,揶揄地道:“呵!原来白衣女侠不愿见你,就说她不喜欢交朋友,哼,你呀!……告诉你,她一定愿意和我见面的,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嘛!”   稍一停顿,用秋波掠他一眼,又接着笑道:“以我说!她应该喜欢你这种英俊的大侠才对!”   展鹏程见她言语爽朗,活泼可爱,不禁心中大喜。   当时不顾她俏皮讪笑,随即厚着面皮,低声笑道:“幽兰,我不希望别人喜欢不喜欢,只希望你能喜欢我,就心满意足了。”   谷幽兰第一次听到他低呼名字,直言无隐地吐露爱意,不禁心头一震,粉脸通红,螓首低垂,无言可答,娇羞不已。   展鹏程鼓足勇气,毫不放松地又接着道:“幽兰,我们相处数天,你应该看出我为人做事的大概,就是现在不了解,将来见到应清华大侠时,便可完全明白,他是我最敬爱的同道,也是最了解我的朋友。   “至于我对你的心意,你这样聪明的人,当然可以想到,不过,我也不知如何说,方能得到你的信赖,只觉得我们都是不明身世,同病相怜的人,应该互相了解才对。   “所以,我不管你师承如何?对我的观感又如何?我必须在这相聚未散的时候,向你说出我心意,希望你相信我!”   他这一串充满感情,意诚词恳的说话,使低首不语的谷幽兰非常感动,热泪欲出,暗自忖道:“他是个名门高弟,技艺不凡,虽然较应大侠逊色一筹,仍是武林中的难得人物,他能这样对我,实在值得高兴,不过,只有应大侠才能使我逃出火坑。   因此,当展鹏程说完之际,她便慢慢抬起螓首,向他凄然一笑。   然后正容以对,低声说道:“谷幽兰蒙君爱护,不胜感激,虽然相处日短,却了解颇深,这也是我出生以来值得高兴的事。至于将来如何?实在不敢预料,但谷幽兰有生之年,不会忘君一番情意的。”   她这种既未拒绝,亦未接纳的答话,使展鹏程,急接声问道:“幽兰,难道有什么人阻碍我们?”   谷幽兰颔首道:“也许有办法解决的,但现在言之过早,而且,也不是我们本身能办到的。”   这一来,展鹏程迷糊不解,连忙又跟着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吗?谷幽兰!你应该老实地告诉我。”   谷幽兰幽幽地道:“现在夜深了,我们改日再谈罢!”   说完,又走前两步,秋波瞪着展鹏程,表示要他让路的意思。   展鹏程转脸间向门外一瞥,果见残月西斜,已是三更时分,只得含笑让路道:“好!明天再说!”   同时,跟在谷幽兰身后,送她到隔房门口,彼此互道晚安之后才转身回房。   但在他刚一转身之际,忽瞥见隔院的房脊上,白影一晃,极似“白衣仙姑”的身影,因而一敲谷幽兰房门,低声唤道:“幽兰,追!‘白衣仙姑’来了。”   他在情急之下,未等谷幽兰出房,即已飞身上屋,直向前面追去。   谷幽兰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西斜的月色默想道:他一见“白衣仙姑”的身影,便迫不急及待地追去,目的是想和她作次谈话,希望能得到她允许,实行他心中的拯灾计划而已,其实,这事一定不会成功的。   不过却显得他急公好义,不失是侠义门徒。   接着,她又忖道:我和他一直处下去,对事毫无益处,也许被师姐她们遇见,反而引起难听的烦言,不如乘机离开,回云雨谷去等待,同时留书示意。   她微叹一声,继又低声自语道:“他如果真心为我,一定会赶紧找来的!”   于是,她翩然进房,找一块素帕铺在桌上,稍作沉思,即用眉笔疾书一信。   略事收拾,便叫店小二牵出坐骑,上马向西而去。   谷幽兰在旅店出走之际,正是展鹏程追上“白衣仙姑”,发现谷幽兰未曾跟来的时候。   展鹏程飞身上屋以后,认为谷幽兰定会闻声追来的,所以放心疾驰,希望早点追上“白衣仙姑”。   不料,当他追出朱仙镇外,仅离白衣人十丈的时候,而向后一看,竟未发现谷幽兰的身影。   就在他稍一迟延,白衣人已一晃入林,转眼不见。   他停身在林前的草地上,朗声向林中唤道:“昆仑展鹏程,谨以至诚之心请白衣高人现身一见。”   展鹏程连呼两次都得不到回响,不禁摇头自语道:“也许她又像前次一样,不愿和我见面。”   “我在此地敬候,你何故造人不舍?”   展鹏程身后突发娇语,口势非常严峻,吓得他一跳转身,连忙提掌封住胸前,同时睁大双眼,意欲看清对方的真实容貌。   就在他前面丈余处的白衣人,确是以前所见的白衣姑娘,仍旧是一袭白绸裙衫,临风轻飘,头上髻挽堆鸦,娇姿绝世。   可惜身背西月,只能看出脸型的轮廓,是个椭圆形的脸蛋。   他这样无言眈视的态度,已惹起白衣女的怒意。   娇“哼”一声,冷冷地道:“狗眼如炬,不识羞耻,无端追人,枉称侠义,像你如此之人,真是丢尽昆仑之脸!”   展鹏程闻她出声臭骂,才悚然一惊,发觉自己非常失态,贻人口实,不禁难过至极,连忙拱手行礼:“请女侠原谅!展某此举,毫无不敬之意,只认清芳驾,是否‘白衣仙姑’本人,以便请教一事。”   白衣女见他行礼谢过,言态恳切,才改变语态道:“我是‘白衣仙姑’本人,请尊驾言明尊意,我若能力所及,自当依高见办理。”   展鹏程忙将自己的腹案,向她详述一遍。   白衣女思考一番,才向展鹏程道:“我非常赞成尊驾高见,愿意为病人服务,可惜此法虽佳,却无能实行。   “只因当地官府异常吝啬,绝不会以大量金钱,作此善举,而且,红星教徒暗中捣乱,防不胜防,行医之人太少,地区又广,纵令医好此家病人,可能别家又已中毒。   “所以依我管见,还是请尊驾保留此意,多剪除红星教徒为妙。”   展鹏程知他所作的分析,都是实情,且与自己所料相同,洞察时弊,因而感到这位白衣女侠,确是非常精明的人。   所以,赞许地说道:“女侠高见卓越!令人敬服!展某自当打消此意,以免徒惹烦恼,但不知芳驾深夜辛劳,有何贵干?是否有展某效力之处?”   白衣女即刻接口道:“芝麻小事,不敢劳动尊驾,再见!”   话落人飞,穿林而没。   展鹏程呆立一阵,想起谷幽兰没有同来,遂全力赶回族舍。   他在路上一面飞驰,一面想如何向谷幽兰解释。   他轻轻地飘落院子里,在谷幽兰房上敲数响,然后轻声唤道:“幽兰,幽兰!请开门哪,我回来啦!”   唤两次以后,仍听不见房中的动静。   以为一定是谷幽兰仍在恼他,装睡不理。   他无计可施,只得在门口静立一会,才满怀懊丧地走回自己的房中,心中想着白衣仙子与谷幽兰之事,一直至五更已过,才迷糊地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的辰初时分。   从窗口射进来的朝阳,使他一跳起床,口中连声呼道:“糟了!她也许更气了!”   一面自语,一边穿衣,同时又叫小二打水梳洗。   当他整齐服装,正想走向谷幽兰房中的刹那,却听到店小二在房边问道:“公子,令妹连夜赶路,有什么事吗?”   展鹏程心神大震,接口问道:“什么?你说谁呀?”   店小二一边收拾用具,一边答道:“公子,我是说,和你一同来的那位小姐,昨夜已经走啦!”   旁边的店小二浑然无知,接着又问道:“公子,她还有一块写着字的手绢,留下在桌上。”   展鹏程倏然惊醒,语次凌乱道:“呵!呵!我,我知道!你快去替我拿点食物,我吃了要赶路。”   说完便走往谷幽兰房中,只见一幅尺余宽广的白绸手绢,平铺在桌上,左下角绣有一宛幽兰,箭蕊微张,翠叶翻风,精美至极。   素绢中央,用眉笔写着五百绝句一首道:   “春返云雨谷,   花开待君怜!   流水如有意,   记取挽晴天。”   展鹏程反复地思味着诗意,始终无法猜透其中奥妙,只知道是首拟人格的绝句,似乎要他找机会再见之意。   他暗自忖道:从诗句上看,她是希望见我的,但未留下一点线索,叫我往何处找呢?   真糟!   他一会儿想,一会儿看,终于触动灵机,想诗中的“云雨谷”三字,一定是个地名,一时高兴非常,拍掌笑道:“有地址就好了!我展鹏程上天入地,终有一天会找着她的。”   接着,便叠起素绢,揣入怀中,喜匆匆地走回自己房中,愉快地吃用早餐。   可是,当他上马起程的时候,突然又暗忖道:有生以来,从没有听人说过“云雨谷”三字,可能是个人迹罕到的地方。   他在马匹旁边呆了好一会儿,最后在无可奈何之下,才上马出镇,缓缓西行。   直到抵达新郑县住宿的时候,仍未想出头绪。   晚饭后,他和衣躺在床上,再集中精神,重新研判,希望从谷幽兰的言行留诗上得到答案。   三更敲过,他仍是空费精力,毫无结论,只得长叹一声。   就在他山穷水尽的时候,却又灵感乍生。   他记起谷幽兰也认识应清华,从她的言词上透露,显出非常敬佩应清华的人品武功和道德学问。   因此,他认为只要找着应清华,定可知道谷幽兰的师承和住地,然后再去找她,一切便易解决,想到此处,他不禁哑然而笑,感到异常高兴!   同时,决定赶回武当山,希望应清华仍未离去。   次日,他从新郑起程,驰马南下,历四日时光,到了武当山的玄真宫。   向一清道长探询后,才知道应清华远走贵阳已久。   于是,他继续赶路,向西南疾驰。 青天飞龙--第二十五章 再惩“中流会”人 第二十五章 再惩“中流会”人   十余日后,他到了贵阳,真是人困马疲,辛苦非常!似仍鼓着精神,向瑞雪山庄求见“黔南异叟”。   除了探询应清华的消息外,还准备一场恶斗,不料,“黔南异叟”对他非常客气,除了说明应清华的行踪外,还请他痛饮一番。   临别时候,又指示他应走的经路和一些重要的常识。   他在贵阳停留一天,又驰骑向西南追赶。   可惜他在安顺县的时候,走错了经路,以致和应清华南北各途,难以会面,而且较先到达昆明,在旅店发现邛崃派的弟子私下谈论劫镖的事。   因而跟在黄华胄的后面,准备在必要时候,伸手管理此事。   果然在碧鸡关外,黄华胄即被邛崃弟子截住夹攻,剧斗一阵以后,便身受刀伤,甚至不懂武功的镖主人,也受了重伤。   展鹏程适时出手,接住邛崃派弟子拼斗,跟着也出现那两名红巾裹头的“中流会”众,在旁边假充好人,欲谋渔人之利。   以后的情况,便是应清华三人亲见的一切。   展鹏程详细地说完这些别后的遭遇后,已是二更中刻的时分,但仍兴趣极浓,毫无倦容。   他痛饮一杯之后,接着又遭:“应兄,我所说的事实里面,有四件疑案,必须你替我解释,或者劳动我兄鼎力相助。   “第一,那位‘白衣仙姑’是谁?请诸位提供一点卓见。   “第二,假冒应兄侠号大名的人,动机何在?他究竟是谁?约会的事如何解决?   “第三,应尼和谷幽兰在何处认识?她的师承出身如何?无端留诗而去,用意何在?最要紧的,她的诗意如何?可能住在何地?   “第四,狐尾帮的态度改变,与兄有何关系?”。   他提出这四项疑问后,便焦急地望着应清华,希望他能够有个合理的答案。   但应清华犹在思考,冷艳雪却已出声笑道:“关于展大侠提出的四点中,谷幽兰的事,是你迫切想知道的,所以我将自己知道的一点,先告诉你。”   接着,她便将应清华在南昌拜寿的事实,选择与谷幽兰有关的几项,简要地说一遍。   最后下个论道:“她留诗上的‘云雨谷’,正是她所住的地方,华哥或者知道落在何方,因为她的师姐是个坏女人,当然住的地方也一定很险恶,所以她不愿早告诉你,怕你大意遭擒,落得不堪设想的后果,而且,她不愿你因为她的师承出身,看轻她的人格,才决意如此的。   “至于她对你的印象,可从她的留诗上看出,可以说是情意绵绵,但希望你找着华哥一同去找她,不愿你轻身冒险。”   冷艳雪的这串分析,使大家非常佩服。   展鹏程更恍有所悟道:“呵!女侠说得对!她对我说过,我们之间,有一层非常困难的障碍,不是我们的力量能解决的,可能就是指她师门的关系和住地的危险。但是,她从未说过,必须找应兄去才能解决?”   冷艳雪又笑道:“展大侠你可能太急了,没有在诗意上多作考虑,你再想想她的后两句诗意,便可完全明白了。”   展鹏程给她说得玉面一红,向应清华问道:“应兄尊意如何?”   应清华举起面前的酒杯道:“来!我先贺你一杯,再谈此事。”   说完便一饮而尽,然后道:“展兄,关于谷姑娘的事,雪妹分析得很对!‘云雨谷’在吕梁山内,谷姑娘还有师姐三人、但据小弟所知,只有谷姑娘一人是玉洁冰清的好女子。   “她师傅可能是个久绝尘寰的厉害人物,到了‘云雨谷’之后,才能知道是谁,不过,‘云雨谷’是个危险万分的地方,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谷姑娘不让你一人涉险,要拉我去作个陪客,她对你的情意,也就可想而知了,这是我要贺你一杯的理由。”   应清华说到此处,神秘地一笑,才接着道:“展兄,你想想看,她那首诗的后两句,不是明白的告诉你,如果你不像流水无情的话,要记住找‘晴天’才能来,‘晴天’不是人家送我的外号,‘青天飞龙’的‘青天’偕音吗?何况‘晴天’的天色,本就是青的,这便是雪妹下断语的理由,你应该相信才对。”   展鹏程因为腹中酒已半酣,本已五面微红,再给他说得羞意乍现,越显得面色通红,但心中却完全醒悟。   不但对冷艳雪的品貌学识钦敬无比,并且对她的慧敏灵智,更感到佩服。   所以,他拍着自己的脑袋,连声笑道:“真笨!真笨!我怎么想不到这一点呢?如果不是冷女侠指出其中含意,真要使我糊涂一世!”   他在此处稍作停顿,才继续说下去:“应兄,我唯有遵从她的意思,请你鼎力相助了,同时,也想劳动两位女侠芳驾一齐前往,你觉得如何?”   应清华哈哈一笑道:“展尼放心!你我道义之交,小弟和二妹自应效力!何况在南昌时候,弟已有心要谷姑娘脱离苦海,重投正派门下,所以当时我曾经告诉她,如果在‘云雨谷’不能存身时,可以到华山何仙岩去找我尘师伯收留,我自会替她出面解决困难。现在好了,有展已作她的护花使者,弟更尽此绵力,助兄完成这宗美满良缘啦!”   展鹏程满心欣慰起身向应清华和冷、白二女,作揖致谢,口中又说着道:“小弟在此先致谢,以后再作图报!”   应清华接着道:“谷姑娘的事已经明白,其他三项更易解决了。”   “关于‘白衣仙姑’一事,弟亦猜不出是谁?不过,展兄应该从她的身上看出一点师承来历的,现在,只好找机会探索了,至于……。”   白如霜突从旁边插嘴道:“华哥,我认为一定是梅姐,她就是学医的嘛!而且,从恩师庐山时算起,也到了她下山行道的时候了。”   这种意外的推测,使应清华心中一震。   冷艳雪也在此时睨着应清华,颔首微笑道:“霜妹猜得很有道理,只有‘神医’老前辈,才能教出这种武医俱优的好徒弟!”   展鹏程急不及待地问道:“应兄,她们说的是谁?”   应清华笑道:“展兄,那是我表姐郑春梅,妹妹们猜得有道理,关于那位和我同一名号的人物,我以为他是故意如此,目的在激我出面,一较长短,但是,我想不出是谁?也只有等待会面之后,才能水落石出了。”   他刚一停声,又“呵”的一声,似乎突有所悟地问道:“展兄,你和谷姑娘两人都没有看出他是那一派的招式吗?”   展鹏程给他问得一呆,喉中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唔”响,并用右手食指敲着台面,稍作思索才出声道:“当时,我正和‘银鹰”两人剧斗,没有看清他出手的情形,后来,据幽兰告诉我,他击倒那三个教徒的掌式,极似天山派的‘雪玉无声掌’。”   在旁边听得出神而久未出声的黄华胄,忽然接口道:“不错,我听先师说过,敝派确有这门武功,但是,在先师那一代,就已经失真了。”   应清华笑道:“原来黄镖头是天山派的,贵派冯远志兄和我有过数面之缘,不知与镖头是什么关系?”   黄华胄惊喜地笑道:“呵!他是敝派上代掌门师伯的传人,论辈份该是我的师弟,可是,已经多年不见了。”   冷艳雪突在此时娇笑道:“华哥,你还不知道这位假的应清华是谁吗?”   使应清华等惊奇至极,一齐闻声转头,睁大双眼望着她。   应清华一愕之后,随即摇头笑道:“愚兄确是无法猜到,雪妹,你说说看,他究竟是谁?”   冷艳雪笑道:“你真是聪明一世,蒙懂一时,他就是梅姐嘛!”   展鹏程急接问道:“女侠,这是什么道理?‘白衣仙姑’和那书生,是一男一女嘛!”   应清华接口道:“我想到啦!雪妹的意思,是说这一男一女,本是一而二,二而一,女装时,是梅姐的本来面目,男装是她故意化装而成的。”   艳雪娇声道:“对啦!她化成男的,又使用华哥的名号,目的是传入武人耳中,要华哥闻讯去找她。”   白如霜忽用粉拳轻捶冷艳雪的右肩,既似赞许,又似感叹道:“雪姐最多鬼心眼!我就想不通这些转弯抹角的怪事!”   展鹏程又赞叹地笑道:“冷女侠真了不起!我展鹏程可说是心服口眼了!原来他要转约应兄的事,还夹着这种目的。”   说至此处,又向应清华道:“好!现在请应兄说说狐尾帮的事罢!”   应清华不先回答他的疑问,却指着冷艳雪向他笑道:“展兄,你真的记不起她了?”   问得展鹏程满头雾水,瞠目无言,心中暗忖道:这就奇了,我几时见过冷女侠呢?这些姑娘们真古怪,个个都是心思灵巧,极难应付的!   、应清华见他无话可说,接着又笑道:“告诉你吧!她就是狐尾帮主的孙女儿,也就是岳阳楼给我续诗和韵的人,还有,便是武当山力拼‘南荒二矮’,受伤最重而又最后受我医治的冷峰,你应该记得有一位蓝色穿戴的书生吧?那就是她!”   他只说得冷艳雪羞意乍现,低眉含笑。   白如霜更“噗哧”一声道:“还有哪!雪姐是他的盟弟,义妹,赠马人,和救命恩人等等,展大侠应该明白了罢?”   “噢!明白,明白,原来应兄和冷女侠之间,还有这些回环转折的关系,狐尾帮当然会重人正途了,来!”   说着又举起酒杯,向应清华和黄华胄道:“我们再干一杯,以庆今晚的畅快!”   随即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随便吃了一口菜,看着应黄二人喝完后,才接着问道:“应兄,我们几时北反呢?”   清华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原是应‘云雾蛇叟’之约,现在又发生‘中流会’的事,恐怕要耽搁好些时候才能回去。   “不过,用不着心急,我们尽速的解决这两桩事,再赶回去找我表姐,顺道上吕梁会谷姑娘,然后转白于山赴红星教的约会,时间还足够的。你说对吗?”   展鹏程很满意地说道:“很好!就这么办!可是,你准备先找‘云雾蛇务呢?还是找‘中流会’呢?他们恐怕不易找到呵!”   展鹏程因为不明内幕情形,故觉得在这蛮烟瘴雨的边荒地带,要找寻这些久处地的魔头们,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其实,关于“云雾蛇罗’的事,应清华早经“黔南异叟”指示清楚,对于“中流会”的情形,也知道个大概。   后来在那“中流会”众的口中,更问得明白。   所以应清华一点不担心,暗地已决定程序,预计先在洱海附近,解决“中流会”的事,然后顺道西行,渡澜沧江和怒江,往“高黎贡山”的灵蛇谷。   这时展鹏程问及此事,他只得简单地说:“展兄放心!先‘中流’、‘云雾’,弟有成竹!”   白如霜好像不愿他们再谈下去,起身一拉冷艳雪道:“雪姐,我们走,让他们谈到天亮罢!”   展鹏程正在连声应“好”,起身离位的刹那,突问应清华冷“哼”一声,轻喝道:“妹妹注意!”   同时,隐约听得一声尖叫,好像是受伤临死的惨呼,使人毛骨悚然,感到一股寒意。   在白如霜等闻声闪避的时候,房中已失去了应清华的身形,众人只觉轻风飒然,窗口有青影一闪而已。   冷艳雪出声说道:“糟了!我们快去看看镖主。”   一语提醒众人,急忙夺门而出,一齐涌向镖主的卧室,去探视受伤未愈的镖主。   当展鹏程推开房门,“一脚踏进房中的时候,一瞥床上的情形便大喝道:“该死的东西!”   人随声进,反手拔剑,似乎里面有强敌存在,使众人心头一震,跟着冲进房内。   只见床上一条全身墨黑的小蛇粗若指拇,口吐红芯,昂起三角怪头,注视着众人,蛇身缠在源主的颈上,不知实有多长。   源主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样子已气绝身死,面部突眼吐舌,口角流血,肤色蓝黑,非常难看。   冷白二人虽是身怀绝技的女侠,也吓得惊叫一声“唉呀!”   连忙退在黄华胄身后。   展鹏程恐怕伤着镖主的尸体,不敢将长剑任意挥劈,只得将剑尖慢慢推时,轻轻贴进蛇颈上。   但黑蛇一点不怕,毫不缩避,仍旧向着展鹏程凝视如初,红信闪闪,使展鹏程心中暗喜,认为可以一剑将它削断。   不料,展鹏程运剑一削,却不见蛇首断落,只是:“沙”的一声,蛇颈一摆,又恢复原来形势。   众人为之一惊,同叫一声“咦!”   同时,展鹏程面上一热,以为自己一剑之力,还不能削断一条小蛇,实在是件令人可笑的事。   所以,他不假思索,即刻注劲入剑,再用前法施为,模削小蛇的头颈七寸。   可是,所得的结果依旧,使众人惊奇之外,毫无办法。   甚至焦急忘怀,忽视了唯一的法宝。   因此人蛇对峙,相持不决,众人投鼠忌器,一筹莫展,只希望应清华能快点回来,用他身上的“银钩”宝剑,斩蛇救尸。   然而,应清华却一去不返,徒令人望穿秋水。   这时店小二都是镖主的惨叫声引来的。   但看到那条黑蛇后,即有人惊叫道:“唉呀!这是墨精铁线蛇哩!刀剑没有法子砍断的,除非,除非……”   展鹏程给他们闹得心烦意乱,不禁高声制止:“请诸位安静一点,我们自有法子杀蛇!”   他口中虽说自有办法,心中却毫无办法。   目的只是要那些人安静下来,免得影响思考。   房中已安静下来。   冷艳雪忽地向黄华胄问道:“黄镖头,你保的红货在身上吗?”   “在身上,女侠要用吗?”   “那就好了!”   冷艳雪听见,货在他身上,便显得很轻松地说了这一句,跟着又向展鹏程道:“展大侠,请你吩咐他们退出房外罢!人多眼杂不好施为的。”   展鹏程等听她说话的含意,知她已胸有成竹,所以即刻照办,劝那些人退出房外,并且关上房门,以免他人窥视。   冷艳雪低声向展鹏程道:“展大侠,你没有想到吗?黄躁头身上的雄精珠,正是克制蛇类的好东西!”   晨鹏程等给他一提,都突然“呵”的一声,喜形于色。   黄华胄忙从怀中摸索一会,掏出一个三寸宽广的玉盒递给冷艳雪道:“冷女侠,这里面就是鸳鸯雄精珠,你看该怎么呢?”   冷艳雪暂不置答,仅是微笑着按过玉盒,“噗”的一声,按开玉盒盖子。   只见盒内垫着颇厚的鹤绒,绒上摆着一对色如琥珀的珠子,表面平滑,并无异彩,每粒的体积,足有桂丸般大。   但珠子不是全圆的,两珠靠紧的一边,好像是天生阴阳,面分凹凸,密合得天衣无缝,乍看之下,两珠连在一起,疑是不可分开的。   冷艳雪左掌托着玉盒,轻伸右手食指一拨,即见两珠一分,现出两个小平面。   左边的一个,平面中央有个小珠,右边一个,平面中央有个小圆洞,配合天成,毫无人工雕刻的迹象。   四人都在欣赏这对宝珠,未曾注意那墨精铁线蛇的动态。   直到冷艳雪以食拇二指,拈起那粒阴珠向展鹏程道:“展大侠,请你用剑尖引诱着蛇头,让我用暗器手法,将珠子弹在它头上,看看是否有效。”   同时,四人目光齐集,射向原来的蛇头位置。   奇怪!原来昂起尺高的蛇头,此时已伏在镖主尸体上,凶威尽敛,似在睡眠。   冷艳雪芳心一喜,玉手一扬,一线黄光随手而出,轻轻一响,雄精珠已从那三角形的蛇头上滚落。   几个猛烈的卷动后,便瘫痪在床上。   展鹏程用剑尖拨弄几次后,证实这墨精铁线蛇,已全身如棉,奄奄一息,才将它挑落地上,用剑猛劈蛇头,始将蛇头砍碎。   接着,他们便收回雄精珠,开门叫店小二购买棺木,准备将死者埋葬。   白如霜诧异地道:“奇怪!华哥怎么还不回来呢?雪姐,我们快去接应他。”   冷艳雪反而镇定地道:“他一定又有新的发现了,不过,这时候找不着他的,我们回房去等罢!”   同时,又向展鹏程和黄华鲁道:“这里请两位处理罢!我和霜妹先回去了。”   说完,即和白如霜走回隔室,叫店小二撤去酒席,品茗以候应清华回来。   不料,四更已过,仍旧不见应清华返店,迫得冷白二人只好强抑不安之心,闭目静坐,以待天明。   东方发白,白如霜便吵着要去搜索应清华的行踪,但冷艳雪却劝她安心暂待,等早饭后再说。   就在她俩谈论未决的时候,应清华从窗外跃进道:“妹妹们不用找啦!准备赶路罢!”   白如霜一见青影一闪,即一噘樱嘴道:“华哥,你真古怪!害我和雪姐等了一夜啦!”   应清华只得陪笑道:“对不起!等会再详细告诉你罢!我得先找展兄他们,快点起身用膳,以免耽误我们的行程。”   白如霜正想不依的刹那,应清华已一闪出房,惹得她芳心一恼,右足一跺道:“好!我也不理你!”   冷艳雪却微笑着劝解道:“霜妹,你不用生气!看他忙忙碌碌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要事,需要我们赶快去办的。”   白如霜本来不是真的生气,不过是和应清华闹惯了,常常会在言态上,对他现出这种娇嗔和憨态而已。   所以,被冷艳雪从旁一说,不禁娇笑,揶揄她道:“雪姐,你真是他的好妹妹!不但最了解他的心,并且最……。”   话未说完,便被冷艳雪追来搔痒,吓得她说不下去,边笑边闪,逃往一旁。   于是,一阵杂乱的娇笑,使他们忘了一切烦恼,恢复了昨夜的疲劳。   早饭后,一行四人便向西疾驰,路上,应清华才说出他迟返的原因。   原来,昨夜酒闹欲散的时候,应清华忽听得屋上有夜行人经过,所以即刻出声提醒冷白二人,自己穿窗追出。   但等他跃上屋顶察看时,只在迷蒙的夜色中,看到人影一晃,距离已在二三十丈外。   他尚未决定追否,即听到镖主的惨呼。   他内心一震,便不加思考地追去。   本来,以他的绝顶轻功而言,只须两个起落,便可将前面之人截住,但当他看清那人是个“中流会”员时,即又刹住身形,轻轻地跟在后面前进。   他暗忖道;这些假充好人的家伙,竟敢前来行凶,我要严惩他们一顿才行,不过,藉现在的机会,先探探他们的内幕情形,也是一件要事。   因此,他紧蹑在那人身后,监视着对方的行动。   一会儿,到了城北的一座丛林边。   这片丛林的面积很大,黑漆漆地,使人有神秘和恐怖之感。   应清华蹑着那人,在林中东弯西拐,终于转进到一座古刹前面。   古刹的规模不大,年久失修,处在这广密的森林中,更显得渺小不堪。   这“中流会”员,因武功较应清华差得太远,故始终未发现身后有人追踪。   此时,正拟一跃向前,敲门入内。   但当他身形刚停的刹那,后面的应清华已从后一射飞来,凌空震指,待他觉得风声不对,欲转身察看时,已被应清华的“震指弹穴”手法,制住“凤眼”要穴。   应清华毫不停留,腾身上屋,从右侧的厢房进内一晃而没。   古刹的大殿上,这时正有十余个“中流会”员环坐而致。   正中坐着的一人,是个肤色赤黑的老者,高颧深眼,凸额钩鼻,红巾裹头,身穿白色挂裤,一看即知是外籍“中流会”员,不是中华武林的人物。   他的右侧,坐着一位中年人,虽是红巾裹头,却是中国人的形态,正在说着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和那外国人交谈不已。   另一边,坐着一位年纪较轻的外国人,形态萎顿,似乎重病未愈,不言不动,瞪着那中年人。   其他九人都是汉人,装束老少不一,高短各异,但都用红巾裹头,表示他们的身份。   其中一人,忽向那中年人问道:“谢会董,我认为周老大未必能够成功,去的时间很久,仍不见回来,可能已遭了毒手。”   那中年人答道:“你放心!铁线蛇很利害的,如果周老大被杀,铁线蛇也会替他找上几个陪葬的。   “我们的目的是要试探那对雄精珠,是不是有传说中的神妙,以便报告会主,作舍取的决定。”   另一人接口问道:“会董,那些小子和丫头干什么的?如果周老大和铁线蛇都被杀死,我们该怎么办呢?”   “没关系!我早已派人报告会主,只要宝是真的,他们能逃过这次蛇劫,也逃不过我们在洱海的一关,等宝珠取到以后,便可和那两个妞儿一齐送往红星教,请他帮助剪除狐尾帮,将地盘夺过来,那时候,哈哈!本会便可以雄踞西南了。”   另一个瘦个子也问道:“会董,听说那两个妞儿是点苍派的,我们这样做,不是要和点苍派结上仇恨吗?”   中年人哈哈一笑,眉飞色舞地道:“红星教早已要我们就近消灭点苍派了,还怕结什么仇呢!也许这两个妞儿和少教主一亲近,便用不到我们动手,点苍派就要靠向红星教啦!哈哈……哟   中年人正强口发笑之际,突然笑不成音,张口欲呕,好像有什么东西,塞至喉管一样。   因此,这些“中流会”员一慌,一齐起身护住,甚至有的已猜有高人在暗中做了手脚,连忙拔刀以待。   那中年老者坐地,更操着生硬的华语,声如洪钟地说道:“是什么人?快来参拜佛爷!”   语势缓慢,声挟暗劲,震得大殿“嗡嗡”作响,显出这老者的功力不凡。   忽地一团身影,从殿外疾射而入,在他们前一晃,现出青衫飘然的应清华,沉声道:“你们胆子不小,竟敢拘捕点苍派弟子,抢劫他人财物,讨好红星教,危害狐尾帮,甚至深夜纵蛇,谋害本少爷同伴,真是罪大恶极,理合伏诛!”   这些“中流会”员被他骂得怒火高烧,一拥而前,一齐抡刀挺剑,将他围在中央。   刚吐出喉中泥沙的中年人,更凶狠地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辱骂老子们,好!蛇咬不死你,就让老子宰你也一样!”   接着,又向左右的会员喝道:“一齐上,先宰了他再说!”   说完,即一挺长剑,领先向应清华攻到,一式“毒龙出洞”,直取应清华的“当门”、“将台”诸穴。   其他会员也兵器齐举,应声出击,从周围的各个方向,劈刺应清华的上中下盘,一时刀光剑影劲风如潮。   只见清华挺立不避,怒哼一声,双手疾快地几晃,看不清是什么招式。   一阵兵器坠地声和人体倒地声,应手而起,围攻他的十名会员已全被制住,或立或坐,或卧或跪,形态不一。   随又见他环顾一眼,才指着那年轻的外国人道:“上次在碧鸡关,本少爷因你是外国人,已网开一面,饶你一命,何故不速回国,偏要滞留此地,为非作恶?是否嫌我……”   “咄,佛爷杀你……”   那个年老的外国人,突然大叫出掌,打断他的说话。   应清华见对方单掌起处,声响风雷,心知又是“大印雷音掌”法,故用右掌一扬一拨,卸去冲来的掌劲道:“你若再不知自量,少爷便不饶了!”   那人见应清华轻快地一扬单掌,即化去自己猛烈的掌劲,心中也暗吃一惊,忙又大喝一声,双掌齐出,拍出两股更凌厉的劲风,直撞应清华的前胸。   这一来,应清华气恼了。   他低哼一声,剑眉一轩,右掌再演前式,去化解对方的来势,左手食中二指一曲一弹,施展隔空弹指的绝技,逆袭对方的“肩井”。“将台”二穴,指风如箭,疾劲无比,逼得对方“嗨”的一声,忙向旁闪。   但这红巾老者真倔强,明知不敌,仍;日不甘服输,又即猛喝一声,运掌如飞,施展全套“雷音掌法”,向应清华扑来。   从“风雷并发”一式拆起,全力施为,改变硬拼的打法,转取快攻的方式,欲以“雷音掌”的绝妙招式,去和应清华分个高低。   应清华心中更恼,不再以忠言相劝,随即一展“迷神幻影身法”,在劲风掌影中实行以快制快。   同时,两手随意挥动,以“震天指”法去袭击对方的全身要穴。   但用力极有分寸,不将对方即行制倒,只以轻微的力道在对方穴位上一击而过,吓得这红巾老者,惊骇急避,怒吼连声。   因此,红巾老者的“雷音掌”法便弄得杂乱无章,威力大减。   旁边的年轻红巾人,一见情形不妙,也大喝一声,加入战圈,一左一右,采取夹击的方法,仍想以两人的掌风相撞,去发挥“雷音掌”的妙着。   但应清华已存心严惩他们,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意得手,所以一见年轻的外国人出手参战,即故意略顿身形,使他们看清目标,全力施为。   就在他们心中暗喜,一齐出掌的刹那,应清华却在呼啸的掌风中,一晃而没,闪在年老者身旁。   出掌攻击年轻的,电光石火,使他们收掌不及。   本来,这两个外国人中以老者功力为高,刚因配合年轻者夹击,未曾全力出掌,但亦相当惊人。   现被应清华从旁一掌,汇成一股猛烈无比的劲风,直向年轻者撞去,威力更是出人意表的巨大。   原来左右夹击应清华的形势,变成了应清华和年老者“合击年轻者”的局面,年轻者可就够受了。   只听得“轰”然一声,震得大殿内尘飞壁响,灯火齐灭,几声凄厉的惨呼,划破了沉寂如死的夜空。   同时,两条身影一晃,相继飞出殿外,前面的人在一跃上屋之际,突然飞哼了一句,“叭”的一声跌落地上。   后面的人反身入内,即见火光数闪,殿内又成了灯火通明的状太   那位年轻的外国人正躺在殿内的左边地上,双臂齐折,似已离死不远。   另有两个汉人会员,也被掌风波及,滚出老远。   应清华已解开那中年汉人的制穴,严厉地问道:“快说,点苍派之女弟子,你们将她藏于何处?你们会主是谁?”   中年汉人目睹殿内的情形,自知无法逃脱,只得老实地答道:“那两个女的仍在总堂石牢中,会主年幸隆,是个外国人,号称‘金面佛’,平时极难见到,但会员在私下谈话中,都呼他为‘两面大师’,如果大侠要到总堂去,只要遇见面孔黑白各半的老者,就是他本人。”   应清华见这中年人说得有趣,不禁兴意顿起,想在这“中流会”员口中多得一点资料,因而笑道:“此种外籍人士,从何而来?你们总堂之内,还有何种人物?你自己是属于那一门派?”   中年人想了想才答道:“这些护法罗汉,据说是从野人山那边来的,人数约有三十四个,都分派在各地分会巡察,总堂除会主以外,还有监堂五人但都是汉人为多。   “至于我自己,是属于‘南海派’的,今年才派来此地任会董,掌理分地的会务,大侠如果不相信,可以到洱海总堂去一趟,一切便可证明。”   应清华从他的言态上,看出他所说各节,均属实情,觉得他良心未灭,决心从宽发落,故接着又问了些总堂的情形后,即解开其他九人的制穴。   训诫他们道:“从今以后,你们必须脱离‘中流会’,解散此处分会,好好地重新做人,不许再为非作恶,帮助外人,否则,下次遇见,决不轻易饶恕。   “尤以帮助外人一事,你们必须彻底觉悟,以你们汉人身份和堂堂武林人士之声名,去听命外人,供人役使,真是奇耻大辱,羞及祖先师门!   “你们们心自问,能不愧?等会,你们可将这两名外人救醒,再行离开,他们之武功已毁,不足为患。”   这一串满含自尊的严词,说得这些盲目附从的‘中流会”员,毛骨悚然,惭愧至极,一齐垂头自恨,暗骂自己糊涂可笑。   但当他们听不见应清华的话声,抬头察看时,跟前已失去了这位奇侠的踪迹,只有灯光如旧,笼罩着凄凉散乱的大殿。   这时,夜近黎明、应清华举着轻松的步伐,踏枝而行,较他追踪时的匆忙晃闪,已显得安闲从容,飘飘如仙。   但在到达安宁城边的时候,忽有两个意念,掠过他平静的心湖上,使他加快速度,疾驰进城。   他一面飞驰,一面忖道:真糟!我忘了霜妹她们,在店中如何除蛇的事,如果有人不幸受伤,那就危险了。   何况,还要耽误行程,妨碍抢救点苍门人的事,弄得不好,被他们逃往别处,那更要麻烦啦!   因此,他赶返旅店,即先探视白如霜等的情况。   结果,事情还好,除了镖主伤亡之外,其余都算平安无恙,所以他紧催着吃饭赶路,驰往洱海。   洱海是滇境两大湖泊之一,东西宽约十余里,南北长约七十至八十里,以漾濞水通澜沧江,风景秀丽,饶于水利。   沿海的大理、凤仪、郑川等县,都是通都大邑,商业繁盛。   海西的大理县境,一片丛峦叠峰,即是点苍胜境。   其中仙鹤观,便是点苍派的发祥地。   应清华等五人五骑纵马西驰,经过广通,镇南,祥云诸县,在第三天下午到了凤仪。   住下以后,即向店伙探明附近的情形,以便晚上行动。   晚饭毕,五人齐集应清华房中,谈论“中流会”的事。   应清华在过去几天内,始终以为黄华胄此行的目的,是要将红货交给镖主的家属,觉得在这将有剧并发生之前,应该和他说明一切,以不参加涉险为妙。   因而笑谓他道:“黄镖头,我有点事必须向你说个明白,同时请你原谅,关于今夜行动之事,本应请兄台一齐前往,但经过我再三考虑之后,觉得你身怀重宝,责任甚大,在未将红货交割之前,实在不宜和我们一同涉险,所以请镖头留守此地,照顾一切。”   不料,黄华胄闻言笑道:“应大侠,我自知和诸位相差太远,跟着诸位行动是个累赘,所以心中虽想跟着前往,去见识一番,但情势不容许我如此,只好作罢,大侠要我留守此地,正合愚意。   “至于红货之事,应大侠尽可放心,因为镖主的身世和家属,我也不知何在?当日交保之时,只言将红货保来此地,便算了事,而今镖主遭劫,我正感到无法处置,经过几夜思考,才决定将红货交给应大侠。”   黄华胄说到此处,使从怀中掏出玉盒,递给应清华,接着又道:“假如应大侠认为不对,就请暂时代我保管,如果将来有镖主的家属来找,我再请大侠取还交割也不为迟,不过,这种不情之请,希望大侠原谅!”   应清华见他以重宝相赠,实在感到意外,觉得黄华胄见宝不动心的操守,够得上是个铁铮铮的名门高弟,令人敬佩,但这种来历不明的宝物,自己亦无法接受。   所以连忙辞谢,请他自行保管。   但黄华胄意志坚决,非要应清华收下不可,甚至坦白自承,纵令他自己放在身边,亦无能力足以保护,稍一不慎,便要落个宝失人亡。   展鹏程见他们争议不休,便从旁解说道:“两侠听我一言,聊供舍取,黄镖头以无主红货相赠,应兄当然不愿接受,亦不能接受,但黄镖头坦诚相告,请应兄暂代保管,却是合乎情理,事极正当,应兄理应接受才对。”   白如霜也接口道:“华哥,你就暂时代他保管行了,何必推三阻四,多费时间呢?我说呀!你还是谈谈‘中流会’的事使我们多了解一点好!”   应清华迫得无法,只好接过玉盒,苦笑道:“好!你们都是这样说,我只得暂代保管了;关于‘中流会’的情形,路上已全告诉你们,只要记住此行的目的,是要制服他们,解散‘中流会’,救出点苍派的弟子,使点苍派觉悟前非,参加武林大团结就行了。”   冷艳雪接着建议道:“华哥,我们对本地的地形不熟,还是早点去好些。”   “我很赞同冷女侠的高见,应兄以为如何?”   应清华略一沉吟,便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随即起身出房,又对黄华胄道:“黄镖头留在此地,劳神招呼一切,我们可能要到天亮才能回来。”   说完,即腾身上展,向北飞驰。   白如霜等三人,也一声不响地随后跟进,身形疾似闪电,一晃即逝,使黄华胄感慨无限,佩服不已。   此时,二更初响,夜色空明。   东天的蟾蜍虽未全满,亦已面现椭圆,流稣满地。   他们以绝快的身法,疾驰出城,如数缕轻烟,掠空而过,盏茶时间,便到了城北数里外的小山上。   应清华驻足稍辨方位,又继续向前疾驰。   转眼间,他们越过一道两三文宽的河流,走近一片广阔的竹林。   这竹林的尽头,便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寺院。   寺后紧靠大山,林木深沉。   应清华等穿过竹林,停身在寺院的右侧树阴下,约定联络的暗号,便分成三组,从左右中三路,向寺院扑去。   这寺院名为镇海寺,房屋众多,建筑壮丽,从表面观察,确是一所庄严静穆的禅林。   应清华从中直入,由山门至大雄宝殿之间,给他顺手制住好几个和尚,而“中流会”员却一个未见。   他不禁稍息身形暗忖道:奇怪:“中流会”的人呢?难道那会员说的是假话?还是他们已得着消息,逃往别处呢?   接着,他在附近搜查一遍,意欲证实自己的猜想。   结果,所见的人,都是些不懂武功的老和尚。   迫得他解开一个和尚的穴道,问道:“对不起!大师,请你老实告诉我一些事,以免得罪贵寺的大师们。”   这是个身材矮胖的和尚,光头圆脸,相透忠厚,原欲往佛祖案前上香,被应清华掠过身边时,弹指制住。   当时,这和尚虽不能转动,心中却甚明白,觉得轻风过后,自己便不能行动,认为是神鬼作祟,吓得圆脸失色。   此时,又感到轻风微扬,跟前现出一个汉装书生,开口向他问话,更吓得瞠目无言,手足发软。   甚至应清华问些什么也毫不知道,只会嘴唇乱动,话不成音。   应清华见他惊惶的情形,只得又道:“大师不用慌张!只要你老实答话,绝不会伤你的。”   这次,和尚听清楚了,“呵”的一声,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施主深夜进殿,真吓得得老衲发慌!究竟有何贵干?请先说明,只要老衲所知,自当据实以告。”   应清华见他老实,颇生好感,因而笑问道:“小生深夜进寺,为的要找寻一位外籍大师‘金面佛’,据说他驻锡贵寺,为时颇久,但小生初来,不知他潜修何院,欲请大师指引,以便晋谒。”   这和尚见他提起外籍大师“金面佛”不禁一震。   连忙合掌稽首道:“原来施主是为金面大师,小僧失敬之处,请为海涵!金面大师与好友多人均在敝寺后面,建有别院,从此直往山边,经过一道围墙,即可到达。   “但小僧可不敢打拢他们潜修,故不便亲引施主晋谒,请施主原谅!”   说完又稽首行礼,状甚拘谨畏惧,使应清华心知这些和尚定在“金面佛”威迫之下才如此畏惧。   当下拱了拱手,闪身赶往各处去解开和尚们穴道,再赶往后院去知会展鹏程。   这时,从右侧进内的展鹏程已经在后院的花圃内,和六条巨大如犊的西域狼犬,斗得心烦意怒。   原因是他飞身入寺之后,即从右侧院落中直索而进,虽然遇上些和尚沙弥,亦未理会,故速度较快,转瞬便到了后院的围墙边。   他驻足一望,不禁忖道:“这里面的亭台楼阁,华丽富商巨贾的‘别墅,和外面的寺院相较,简直是两个世界,莫非就是‘中流会’的总堂所在?”   他稍加考虑,即腾身上墙,决心进去探视一番。   不料,他刚从墙下飘身落地之际,即感到两团黑影从右侧的花丛中疾射而至,腥风逼人,使他无法猜测是什么东西。   只得腾身再起,向前飞越两丈。   同时凌空出掌,向近身的一条黑影拍去。   掌劲到处,听得那黑影低嗥一声,滚落地上。   他身形一定,即醒悟一对恶犬,以为只消两掌,便可将它们解决。   哪知刚才挨他一掌的那头恶犬,仅在地上一滚而起,又和另外一头一同行动,向他缓缓而来,似乎已知道厉害,不敢再行猛扑。   展鹏程细看之下,不禁吓了一惊,忙着一摸剑把,拔剑以待。   他望着那四盏如炬的绿光,暗自忖道;这是什么怪犬?怎会如此粗大,不怕掌风,看样子是非常狡滑的畜生,必须连下煞手,早点解决它才行。   就在他心意刚定的刹那,两条恶犬走近他身前不远,“狺”然一声,分左右向他扑来。   他只得左掌一扬,以猛烈的掌劲去阻止左边的一条,同时右手的长剑一摆一挥,猛劈右边扑来的恶犬。   他以为剑缝过处,必可将恶犬劈毙地上,不料掌剑着处,这两条恶犬仅的是狂“狺”二声,被击得滚开丈余,安然无损,翻身瞪眼,又向他缓缓走来。 青天飞龙--第二十六章 夜闯“中流会”总堂 第二十六章 夜闯“中流会”总堂   展鹏程一惊之后,不断暗自叫怪,对这不怕掌剑的恶犬开始心生警惕,并且一瞥周围的环境,意欲腾身上屋,从高处前进。   但在这一刹那间,忽从四周花荫影中,又扑出四条巨犬,团团将他围住,一齐停身丈外,绿眼瞪着他不动。   这一来,展鹏程心中气恼了,觉得这里的主人一定是凶狠之辈,如是潜修的高僧,绝不会建造华丽的住宅,养此可恶的家犬。   他一挥手中长剑,决心要除去这批恶犬。   但这些恶犬真怪,一见他长剑一摆,便以为他腾身逃走,因而群起飞扑,爪嘴兼用,从展鹏程的四周,实行攻击,情势凶恶。   故一见群犬飞扑而来,即刻闪身挪步,扬掌挥剑,利用快速的身法,在大群中晃动出击,这一场人犬大战,情况相当剧烈,这些恶犬滚地即起不顾死活地猛扑猛咬。   展鹏程是既气又恼,存心要击毙这些恶物,所以剑掌齐施,毫不留情,急切间他忘了一事,以致拖长了这场别开生面的战斗。   这种恶犬,其实是母狼与金毛揉合所生,不但具有狼类狡滑凶狠的习性,并且皮毛坚韧,不惧普通的刀棒重击。   爪齿蕴毒,中人疯死,产于西域边荒,俗称金毛狼獒。   如果展鹏程能够在掌剑中注入“先天真气”,定可迅速将他们击毙的,可借一时心急,未曾想及,而剧战多时,仍不能如愿以偿。   展鹏程在此地和金毛狼獒纠缠的时候,后院的另一边也发生了剧斗。   那是冷艳雪和白如霜两人和一批“中流会”员。   她们搜索至后院左侧之际,正遇上“中流会”十余人,听见狼獒的怒嗥,从宿舍中冲出,一见白如霜二人,即不分皂白,待械攻击。   白如霜此来的目的,便是找寻这批人的踪迹,一经找着,当然不愿轻易放过,所以和冷艳雪一打招呼,便截住他们动手,掌指兼施,转眼便制住了数人。   这些会员,都是武功平凡的人,见冷、白二女的身手厉害,不禁吓得发呆,一齐站在当地,不知进退。   故展鹏程和狼獒缠斗不休,仍未见有人出现。   白如霜见他们已被镇住,便娇喝道:“不中用的奴才,快将劫来的女人交出,免得生气,不饶你们。”   这些会员正在为难的时候,却有人在他们背后哈哈大笑,越众而出道:“两位姑娘夜临敝会,竟是为了点苍女徒而来、好!只要你们赢得老夫,一切自当照转,否则,请你们留在此地,和那两位姑娘作个伴儿。”   这现身答话的人,是个五旬左右的老者,红巾短褂,五短身材,手拂嘴上的羊须,一付狡猾的形态。   和他一起现身的,还有四人,都是一样装束,年岁相若的老者,但其中一人,却是外国人的肤色。   他们静立在答话人的左右,瞪着冷、白二女不动。   白如霜冷哼一声,一撇樱唇道:“你是‘中流会’何人?竟敢大言不惭!”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姑娘既敢夜间敝会总堂,当然知道敝会有五大监堂,哪!老夫五人就是。”   “呵!你们就是‘中流会’的监堂,姑娘正要教训你们这般无耻之徒,看掌。”   白如霜毫不客气,话落出掌,一式“飞絮随风”,直扑老者前胸,掌影如山,劲风迫人,使老者心神一震,连忙挪步闪身。   并即双掌交递,以“龙蛇杂处”一式,去封闭白如霜的“飞絮掌”势。   他不知白如霜的底细,以为仅是招式精奇的女娃而已,故在“龙蛇杂处”一式之后,欲以“灵蛇飞舞”之式,还击白如霜的右肩。   不料,他换式未成,已觉得敌人的身形一晃,眼前便失去了踪迹,反而背后风响,劲力袭人。   吓得他大喝一声,只好回身硬接。   只觉得掌劲接处,压力万钧,“蓬”然轻响,震得手臂剧痛欲折,身形无法稳住,向后连退数步。   面红耳赤,羞怒至极地喝道:“老夫与你拼了!”   同时进步出掌,施展“灵蛇掌法”,向白如霜猛攻,如疯如狂,威力颇为惊人。   原来这老者,名叫甘富国,是“黎山四蛇”之首,绰号“赤练蛇”为人狡猾,武功不弱。   师兄弟四人,得“云雾蛇叟’的真传,平时横行滇西一带,自从“中流会”出现后,便奉师命率先加入,同任监堂之职,甚得会主信任。   并且暗得“云雾蛇叟”的指示,意欲掌握“中流会”,取代“狐尾帮”,将来里应外合,再驱逐年幸隆等外人。   不料,时衰运蹇,事不如意,其师“云雾蛇娶”已在“狐尾帮”中失利,被应清华弄得惨败而逃。   甘富国对白如霜猛攻一阵毫无成就,反而越斗越慌,只觉得对方如鬼魅,无法摸捉,每次举手投足,都令人非躲不可。   自知独力难以取胜,所以不顾羞耻,向其他四人喝道:“师弟,一齐上!”   于是,“响尾蛇”乌如龙”、“两头蛇”左朋生、“青竹蛇’仰沛然等三人一齐应声而出,欲向白如霜实行群殴。   但旁边掠阵的冷艳雪,却不让他们如愿,随即从中截住乌如龙和左朋生,一式“瑞雪纷飞”,迫得他们连忙闪避。   仅有仰沛然一人,从旁协助甘富国,已不能对白如霜发生威胁作用。   其实,以白、冷二女的功力技艺而论,就且一人之力去对付他们,亦可在百招之内,将他们击毙的。   而现在独斗两人,更是易于取胜了。   但她们对应清华临行吩咐,却紧记在心,所以始终不愿伤人,希望能制住对方的穴道。   是以在掌指招式中,不敢任意施用潜劲,恐怕敌方经受不起,被击伤毙,以致甘富国等多了闪避死亡的机会。   同时,也因甘富国四人武功皆得“云雾蛇叟”的真传,招式诡谲,功力颇有根底,甚至对“南海派”的“莽牛气功”也练成二分火候。   且又娴于联手夹攻的方式,进退有方,闪避高明,真是滑溜如蛇,身手不弱。   所以,冷、白二女的业艺虽是高出许多,一时亦无法将他们制住。   一旁静立的那位外国人却不言不动,任由这两组战斗发展,只是注目合掌,状如老僧瞻佛。   这种怪现象和习性也许就是他们所奉行的中立政策,不但对会外之人,耍假作公正伪善,甚至对会友与敌方之间,也要伪充好人,标榜“中流会”的宗旨。   在甘富国等发动联手的时候,应清华已赶到了后院的围墙边。   应清华在墙上驻足一看,即见展鹏程和六条狼獒缠斗,初时,他还感到奇怪!不明白展鹏程何以会被这畜生缠住,而不击毙它们,脱身离去。   待他静观一会,才发觉这些畜生,并不是平常的家犬,而是经过训练,又不惧掌剑劈击的怪兽。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应清华一发现个中原因,即想出对策,向展鹏程喊道:“展兄,你应该以贵派的‘先天真气’,运于掌剑中出击,同时择取畜生们的脑部和颈下,才能成功。”   他这么一提,使展鹏程顿时醒悟。   立时掌剑齐施,向一条迎面扑来的狼獒,痛下熬手,果然,昆仑派的“先天真气”果不同凡响,一经运起之后,威力大得惊人!   展鹏程的左掌一扬,即将一条狼獒击得狂猜一声,飞出丈外,“叭”的一响,跌在地上不动。   同时,右手长剑过处,带起一阵血雨,一个盆大的獒头,已脱离颈飞去。   这一来,展鹏程心中大喜,任意施为。   一面又向应清华说道:“应兄,我来此地已久,仍未见那些败类现身,不知何故?令师妹二人,也毫无踪影,你还是早点去接应她们为妙!”   应清华不禁笑道:“展兄放心!此地没有二十八宿中之人物,霜妹她们已是有胜无败,你解决这些畜生后,可到左边去协助她们,我还是先去搜查一番,以救被掳之人!”   说完,便腾身而起,从墙上飞往中央的楼房顶上,衫袂飘飘,掠过展鹏程头顶的空中,一去三四十丈,真似御风飞行。   展鹏程在这问答之间,又解决两头狼獒。   剩下的两头,已有点畏缩不前,围着他缓缓移动。   因此,展鹏程已停住身形,引诱它们扑来,以便趁机下手,谋竟全功。   所以,对应清华飞身而过的情形,也看得非常清楚。   展鹏程在岳阳初会应清华的时候,曾经欣赏过他的轻功,一式“云龙三现”的身法,使“辣手人魔”等看得发呆。   这一次,应清华无意中重演惊人的轻功,又使展鹏程叹服不已!   觉得应清华的武学修养实在是深邃神妙,不可思议,自己得友如此,确是足以自豪,从此更应该努力上进,勤修业艺,以免羞及师门,累及好友。   展鹏程一念及此,不禁豪气勃发,朗啸一声,主动扑击剩余的狼獒,掌剑齐挥,得心应手,只两个照面,便解决了两头狼獒。   接着,又毫不停留飞身向左方搜索,三四个起落,便到了冷、白二女与敌交手的地方。   展鹏程见二女各斗二人,游刃有余,不论在任何方面,均无须自己帮忙,只有那合掌注目的外国人,才是自己出手的对象。   他一跃向前,向那外国人招手道:“来!我们走过一边,也凑凑热闹。”   这位“中流会”的外国监堂,可能是汉语懂得太少,虽然看见展鹏程向他招手说话,却不太明白话中的意思,所以一言不发,瞪着展鹏程尽瞧。   展鹏程见他那种形态,不禁又气又好笑。   心中一转,也猜到对方可能是不懂汉语,因而假作发怒,指着他大声喝:“番狗!让我来教训你!”   这一声“番狗”,使对方听懂了。   只见他闻声而怒,大眼猛睁,双掌乍分,挫腰扬掌,口中吐出一声简单的暴喝:“杀!”   声如巨雷,掌劲如山,直向展鹏程胸冲来,不愧是“中流会”的好手,较之前次展鹏程所遇的红巾外国人,又似高出一筹。   展鹏程已有前次的经验,知道这些人的“雷音掌”,最适宜硬拼硬碰,唯一的办法,是以游斗方式,先消耗对方的真力。   最后再发动攻势,才能将他击倒。   所以,展鹏程见他怒而出掌,威力惊人,即刻向右闪身,以“单翅挥云”之式,去化解对方的“雷音初响”。   随用右掌横拍,反击对方的左胁诸穴。   于是,一场刚柔缠斗的局面即告展开。   展鹏程是心有成竹,施展轻灵的身法应敌,巧闪妙挪尽量保持实力,一面用各种招式去激怒对方,一面又趁机还击。   这外籍监堂却怒吼连连,须发俱张,举手投足,都是劲风呼呼,猛如怒狮,劲挟轻雷,不论在功力和招式上,都不愧是密宗的一流好手。   可惜在身法方面,较展鹏程低了一筹。   相形之下,显得笨拙有余,轻灵不足。   因此,在两人交手的过程中,只见展鹏程游走外围,腾挪晃闪,好像被逼得往来乱窜,无还手之力。   使其他旁观的“中流会”员,私心暗喜,以为这一组的战斗,本会监堂取胜无疑。   此时,冷、白二女方面已和“黎山四蛇”缠斗五十余招,甘富国等四人已至招式散乱,即将落败被制的时候。   忽听甘富国临危大喝道:“用剑剁她!”   同时,拔剑出鞘,首先向白如霜攻击。   其他三人也应声拔剑,同作困兽之斗。   他们用的是“云雾蛇叟”的“灵蛇剑法”,走的是轻灵怪异的路子,冷、白二女要想徒手制住他们,一时又无法如愿了。   所以,白如霜怒意骤升,娇叱道:“你们要不到黄河心不死,姑娘就不饶你们了!”   随即腾身两丈,凌空拔剑,一式“流云直泻”,剑幻寒光万缕,头下脚上俯冲而落。   甘富国和仰沛然一见她跃起空中,也猜到要居高下击,故即沉腕抱剑,蓄势以待。   当白如霜摇剑罩落刹那,即刻双剑并举,用“灵蛇起舞”之式,去破解卷来头顶的剑光。   但他们双剑刚起,忽然感到敌人的蓝虹暴长,劲风骤急,忙欲收剑闪避,已来之不及。   只觉得冷风扑面,两眼一花,即闻“吃”的一响,右手顿轻,不禁吓得一怔,忘了敌人就在跟前。   待他们看清手中的长剑,仅余剑把在握时,已是醒悟太迟,身形刚动,便感到背肩一麻而倒。   同时,听得白如霜娇唤道:“雪姐,不要再和他们客气啦!快点放倒他们,去看看华哥怎么还不来。”   冷艳雪只简单地答应一声“好!”即一闪身形,倒窜丈余,反手一摸右肩,龙凤金轮已应手而出。   同时轮身合一,疾射而出金光如电,卷向乌如龙和左朋生。   这一退一进之间,疾快无比,乌、左二人仅感到眼前人影两晃,便看到金光飞舞,耀眼如轮,挟着呼呼的劲风,罩向自己的胸前。   他俩弄不清敌人用的是什么兵器,只得分向两旁门避,跟着齐用“灵蛇吐芯”一式,从两旁疾进,夹击冷艳雪的左右两肩。   但两眼一花,敌踪已杳,乌如龙感到虎口一痛,长剑已脱手斜飞,同时左胁一麻,全身酸软无力,心欲挪步闪避,双脚已不能随心所欲。   左朋生正感到长剑走空,急忙撤剑后蹿时,已看见乌如龙长剑出手,呆若木鸡,无疑是被敌人制住穴道。   他心中一急,当即沉步倾身,再向前跃,右手长剑一晃直向冷艳雪扑去,希望边开对方,替乌如龙解开穴道再说。   此时的冷艳雪已不像徒手时候再会顾忌他的长剑,反而芳心乍喜,挥轮横格,娇喝一声,即将他的长剑震开一边。   同时,左手一晃一伸,运用“连环手法”中的“抱虎归山”一式,抓住了他的“臂儒穴”,使他全身酸软,昏然欲倒。   白如霜已在旁边喝彩地笑道:“雪姐!这招‘连环手法’,实在用得巧妙!若被华哥看见,一定高兴有个好徒弟。”   冷艳雪用轮柄一点左朋生的“巨骨穴”,放开左手向白如霜一指,笑骂道:“缺德鬼!你最会取笑别人!等会儿看见华哥的时候,非要叫他评评理不可。”   说着,又还轮入套,向展鹏程这边掠了一眼道:“霜妹,我们将其他‘中流会’人也一齐制住好些,免得他们逃往别处,另生枝节。”   “好!动手!”   白如霜应声晃身,首先向那些会众出手。   那些会众都是武功平凡,当然无法和她们抗衡,眨眼间,相继被她们制倒。   只剩下那位外籍监堂,仍和展鹏程缠斗不已。   他俩自交手以来,廖战已满百招,外表看来,依旧半斤八两,胜负难分,其实,那监堂已堕入展鹏程计中,吃了暗亏。   因为百招之中,展鹏程是避重就轻,尽量保持实力,那监堂却式式用劲,全力出击,以致消耗气力甚多,渐渐已成为强弩之末。   冷。白二女在旁边静观一会,发觉展鹏程采取的战略已经生效,所以白如霜出声道:“展大侠,你可以全力还击了。”   冷艳雪也接口道:“展大侠,你将他制住就行了,用不着将他击伤。”   展鹏程听她两人的提示,知道时机已到,不用作拖延,所以一面答应,一面已运起“先天真气”。   并且身形变慢,开始与对方硬对硬接。   因此,掌劲碰处,“蓬蓬”之声不绝,劲风四溢,两三丈内都令人衫袂飘扬。   几次接实以后,展鹏程只后退一步,毫未损伤,对方反而后退数步,额头冒汗,显示这场拼斗,展鹏程已胜券在握。   这位监堂亦已心惊展鹏程的掌力空增,似乎感到非常奇怪!只见他牛眼大睁,呼吸急促,盯着展鹏程默视一会后,忽然大喝一声“呀!”,同时,双掌齐出,身体前倾,指出两股呼啸的劲风,直向展鹏程冲来。   真是劲力万钧,风雷交响,惊天动地,惊势骇人。   展鹏程一见他出掌的情形,也不禁心中一凛,连忙运气出掌,一式“双翅翻风”,双掌从胁下提升,至胸侧转为前推。   掌势交错,五指如爪,同时足分前后,势如弓箭,“嗨”然一声,吐掌倾身,显得也是全力施为,丝毫不敢大意。   紧接着“轰”然暴响,人影分飞,恍如山崩地裂。   冷。白二女的秋波掠处,已见展鹏程倒退四五步,才稳住身形,脸红注目,凝视敌方,似是血气翻涌,吃点小亏。   那外籍监堂却滚飞丈余,方从地上爬起,身形不定,摇晃欲坠,红巾飞散,露出一个斗大的光头,闭目喃喃,显然是吃了大亏。   白如霜见双方胜负已分,敌人已无力再战,便和冷艳雪携手向前,笑问展鹏程道:“展大侠,你遇见华哥吗?”   冷艳雪也接口道:“展大侠,你找到‘中流会’主吗?”   展鹏程正在注视着敌人,准备他不眼再斗,突被冷、白二女一问,才闻声转脸。   松了口气道:“奇怪!应兄早已进内搜索啦,怎么还不出来呢?莫非找到‘中流会”主,缠斗未完?”   白如霜一听应清华已进去许久,不禁心急地说道:“雪姐,走,我们也赶快进去!”   说着,便一拉冷艳雪,双飞而去,两个起落,便消失在屋影里。   剩下展鹏程一人不禁苦笑一声,感慨无限!终于环视被制的众人一眼,也转身举步,从后追踪而进。   她们搜遍所有的房舍,并未找到应清华的踪迹,只有两个被制住穴道的红巾人,显示应清华曾经来过。   于是,她们和展鹏程会合在一起,停身在靠山建筑的一间石屋前。   白如霜不解地问道:“展大侠,你说说看,华哥为什么不见了呢?”   “这很难说,不过,我以为他还在此地,一定是闯进石牢去救人了。”   白如霜听展鹏程如此解释,不满意地道:“我不信他救人要花这么多时间,而且,我们搜了半天,石牢也没有发现,难道他就能找到吗?”   展鹏程苦笑一声,两手一摆道:“我也只是猜想罢了,实在的原因,确是无法找到,还是再搜查一遍比较好。”   “不用啦!”   冷艳雪突然出声阻止,并指着那座石屋道:“你们看,这座房子不是很古怪吗?毛病是出在房内的!”   白展二人闻言愕然,同时发问道:“懊!有什么古怪?”   并且向石屋看了一眼,又凝视着冷艳雪的粉脸,闪着希望的眼光。   冷艳雪极有见地的答道:“这里的房子都造得很华丽,根本不像是念佛人住的地方,为什么要在这山下建个佛堂呢?而且灯火辉煌,杳无人迹,四周又要围道矮墙,显得非常特别,何况,这房子还像是全部石造的呢!”   “呵!真的!”   白如霜首先觉悟地道:“华哥可能在屋内中了敌人的机关。”   展鹏程也应声道:“对!我们进去探查一番。”   话落转身,即欲沿石级而上,跨矮墙而入。   冷艳雪忽又阻止道:“展大侠,慢点!”   展鹏程闻言止步,不解地问道:“冷女侠有何高见?”   白如霜也接着问道:“雪姐,不能进去吗?”   “不是不能进去!”   冷艳雪解释道:“我以为慎重一点好!这房子如果真有机关设置的话,道路也不会让人随便进出的,所以用剑尖点着地面前进,也许较为安全,展大侠认为对吗?”   展鹏程笑道:“还是冷女侠顾虑周到,我们真该小心一点儿!”   说着,便拔出右肩的长剑又道:“我前头先走了。”   同时,转身走往石级前,挺长剑用力一点,觉得毫无异样,才踏上第一级,再试第二级。   这石级宽约三尺,长有四尺,平滑有纹,全是大理出产的名石,但坡度极小,足有六七十级。   石级从矮墙门口开始,伸向石屋的檐下,两旁是两列花圃,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草,在花草之中,长出两根山藤,蔓生在矮墙以内的空地上。   藤根甚粗,足有海碗般大,这山藤非常茂盛,几乎围住了整个房子,但叶小多枝,叫不出是什么藤类。   展鹏程连上五六个石级都是平安无事,不禁放松心情,回头向冷、白二女道:“这条石路也许没有危险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举步向前,忘了用剑尖点地之事。   当他用右脚踏在第十级的刹那,突觉得脚下一沉,身形下坠,不禁“唉哟”一声,向右一歪。   急忙中左掌向下一拍,左脚用力一蹬,藉这一拍一蹬之力使身形斜斜拔起,跃向右侧花圃中的山藤上。   吓得冷、白二女一惊,双双向后倒蹿。   同时,又听得展鹏程惊叫一声,好像遇着别的危险,使冷、白二女急忙拔出兵器,准备迎敌。   但经过两人一看,却未发现敌人的踪影。   只见第十级的石块下陷成洞,黑暗不见其底。   展鹏程正站在山藤间,用剑去削割腿上的藤枝,口中在呼唤道:“冷女侠,你们注意!这山藤会缠人!”   他说到此处,突然自语道:“咦,奇怪!真不易弄断这怪东西!”   冷艳雪听得一怔,随又自语道:“呵!莫非食肉藤?”   白如霜满腹怀疑,好奇地问道:“雪姐,什么食肉藤?”   冷艳雪被她问得一笑道:“我也只听见别人说过,而没有见过。”   接着,便一指路侧花圃中的山藤,又道:“也许就是这种怪藤吧!你看,展大侠已被它缠住,如果不赶快弄断,可能会出毛病的。”   白如霜正要再问食肉藤的来历,已听见展鹏程喊道:“冷女侠,我的长剑削不动,请两位帮个忙,用你们的兵器试试看。”   冷艳雪不答展鹏程,却向白如霜道:“霜妹,你的宝剑一定行的,你可将藤根削断,再向前分段砍去,横直是害人的东西,能将它完全毁去最好。”   “好!我来试试!”   白如霜应声挺剑,一跃向前,在离土不远的藤根上,运劲一挥。   果然,“蓝虹”宝剑剑芒过处,藤根应手而断,使白如霜芳心一喜,运剑如飞,转眼间,右边的怪藤已被她砍得七零八落,失去灵性。   而且,她替展鹏程削去双腿的藤枝后,又跃向左边的花圃内,如法施为。   展鹏程脱困出来,跃回石级上道:“悔不听女侠良言,空惹了一场麻烦!”   接着,苦笑一声又问道:“冷女侠,我们该怎么办呢?”   冷艳雪道:“据霜妹砍藤的情形来看,路两旁除了怪藤之外,别无其他设置,我们从花圃中进去,定无危险了。   “但到了屋檐下,又得处处留意才行,还有,这石级中的陷阱,最好能将它试出来,以使遇着敌人时减去一份顾忌,展大侠以为如何?”   展鹏程自安宁开始,对冷艳雪的稳重机智已是非常赞许,而今又受事实的验证,更使他佩服敬仰,无话可说。   所以,对冷艳雪的分析和意见,只是点头赞同,连声说“好”,即刻转身挺剑,向石级一路点去。   冷艳雪向砍毁去左边的怪藤,刚跃身旁的白如霜道:“霜妹,我们从花圃中过去罢!”   随即闪身向右,一跃而起,在怪藤上微一藉力,便射落石屋的石阶上,停身回首,看着展鹏程沿路动作。   白如霜见她如此施为,知道是争取时间,减少麻烦的打算,所以毫不考虑,便从原处腾身,临空震臂蹬足,用“宿鸟投林”之式,横飞四五支。   身形一落地面,便向冷艳雪道:“雪姐,我们先进去,让展大侠慢点来罢!”   说完,便用“蓝虹”剑点地,首先踏上石阶,似是迫不及待,急欲找出应清华失踪之谜。   这石屋形式四方,宽广数丈,大门敞开,灯光如昼。   因为四壁及地面,全是数尺方形的大理石铺造,所以特别显得明亮,人立其中,真似处身于琉璃世界。   但屋顶油黑,拱如覆锅,不见一根栋梁,似是全为铁皮所造。   屋顶中央悬有一物,长宽近丈,主形如箱,独呈白色,不明用意何在?   屋中正面壁间,有神龛一个,金碧辉煌,供着如来佛祖。   龛下一张长案,雕刻精致,案上金炉烟绕,檀香袭人,两旁各置油灯一盏,火焰正炽,案前有蒲团一具,圆宽数尺。   这佛堂建筑颇怪,四壁无窗,使人处身其内,有点热温的感觉。   冷、白二女小心奕奕地走进门内,不敢冒险前进,一齐静立戒备,以防不测。   不料,两人观察半天,仍未看出有何可疑之处,因而继续轮剑双施,点地前行,但经冷艳雪的考虑后,二人已分开两面,各沿左右壁根而进。   她们一边注意脚下,一边又注意壁上的事物,甚至一根铁钉黑点,也毫不放过。   经过一段时间,她们已停身在蒲团旁边,仍旧四目张望,极想找出一点线索,拆穿屋内的机关设置。   可是,她们竭尽智力,也只觉得屋顶的悬物和全屋无富两点是值得怀疑之处,其他,便一无所获。   这时,展鹏程已越过石级,停身门外问道:“两位女侠有什么发现吗?”   说完,即举步进门,意欲协同冷。白二女搜查。   白如霜答道:“展大侠,这房子真古怪!找不出一点线索!”   冷艳雪也接着道:“这房子四面无窗,机关是一定有的,你看,屋顶的白箱子不是很古怪吗?可惜,我们还找不到机关枢纽,无法测出其中的用意。”   展鹏程闻言止步,仰头上望,静观一会才道:“对的!这房子的外面,即有陷阱和怪藤的设置,屋内更不会那么简单的,我们再查查看。”   话落,即用剑尖点着地面,从中直进。   蓦地里,从房外传来一声朗啸,声如龙吟凤秽,响彻夜空,这是屋内三人最熟悉的音调。   身形疾射,宛如紫燕穿帘,先后冲门而出。   展鹏程也朗啸一声,遥相应和。   三人的身形一起一落,已停身在矮墙外,又听得一声长啸,从前面的楼房上掠空而来。   啸声带着一团身影,疾似弹丸飞矢,凌空映月,百余丈的距离眨眼即至,射落三人跟前,现出了丰神含笑的应清华。   白如霜急不及待娇嗔道:“华哥,你干什么藏起来?害我们找了半天哪!”   冷艳雪接着问道:“华哥,你遇险了罢?人呢?救出了吗?”   展鹏程见二女已先提出意见,说尽了自身要问的事,只得站在旁边,静听应清华的回答。   孰料,应清华不回答冷、白二女的问话,反先问道:“这石头房子,你们进去过吗?”   白如霜抢先回答道:“进去啦!什么也没有找到!我们还以为你陷在机关里,被人关在里面哩!”   展鹏程也接口道:“应兄,你进去了吗?”   应清华苦笑一声道:“我如果不进去,也不会让你们久等了!不过,你们进去而没有出事,倒是很好的。”   冷艳雪接着问道:“华哥,你说说经过罢!”   原来,应清华别过展鹏程,飞上那楼房时,身形甫落,即感到股巨大的掌劲,挟风雷之势,迎面而来。   他知道这是“大印雷音掌”的声势,一定又是外籍会员所发,急切一扬右掌,用五成功力一接一拨,将对方掌劲卸向右侧。   劲风过处,一声“哗啦”巨响,楼房震动,屋瓦齐飞,显出发掌之人功力实在不凡,较之应清华过去所遇的外籍会员高出一藉。   所以,他心中一转,即出声问道:“谁!快叫你们会主出来!”   同时,注视着前面的阴影中,提防对方再作别的偷袭。   果然对方不哼一句,又拍出两股巨大的掌风,呼啸而来,双掌不动,仅是冷哼一声,猛震“大清刚气”。   只听得“轰”然一响,接着一声惊呼,飞出一团身形,倒射数支,没入房屋的黑影中。   应清华也就在这刹那间,一晃身形,从后疾追。   可是,对方熟悉环境,躲避方便,待应清华追入黑影中时,人已逃得无影无踪。   因此,应清华只好穿房越户,展开搜查,大小房舍,全搜个遍,其中虽曾制住两个外籍会员,仍问不出一点头绪。   最后,应清华停身在那间石室前面,稍作观察,便从矮墙外横飞而渡,驻足于石屋檐阶上。   他暗忖道:从外表上观察这房子,就可断定里面不简单,我必须小心一点才行。   于是,他展出“大清刚气”,护住全身,轻轻举步,用靴尖试点着地面进内。   奇怪!他走遍全室,都没有遇上一点危险,好像这房子的建筑目的,就是为了供奉佛祖,所以没有机关设置和别的害人企图。   接着,他又详细研究一番室内的事物,只觉得屋顶悬着的白箱子,是个可疑东西。   他几次欲跃上屋顶,去查看明白,但又觉得箱子太大,不像是藏放珍物的所在,因而转身向内。   欲走近香案前面,再研究一下佛龛上的东西。   谁知一时大意,右脚踏在那蒲团上,即刻“隆”然一响,地面突向下沉,速度奇快,使人在上一托,欲将箱子抵注,再将它击碎。   可是,他灵机一动,又忙向旁闪,黑暗中觉得身形一歪,已跌出原来的地面,全身悬空,迅向下降。   且又听得“隆”然声响,石室的地面已上升回去。   他连忙一提真气,双掌向前奋力连拍,藉这反震之力,使下降的身形转为横飞。   直至他感到背脊一震,已抵在石壁上时,才运起“壁虎功”,用背部的左掌,在壁上稳住身形。   同时,又用右手取出革囊中的“蛟珠”,挂在胸前,藉蛟珠的光芒映照,观察数丈内的情形。   只见自己存身之处,尚离地数丈,地上满布利刃,排列如齿。   地面的刀山旁边,有个人高大洞,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处。   此外便无所发现,只有阴森森的满洞霉气。   应清华看清情形之后,不禁苦笑一声,自语道:“糟糕!又不知要好久才能出困了。”   接着,他又自慰地忖道:还好!刚才如果在黑暗中直落下地,那就麻烦了,纵使不被刀尖刺死,也要被穿透几个窟窿。   他想到此处,又不禁苦笑一声,自语道:“不管,下去找出路要紧!”   随即挪动身躯,缓缓向下滑动。   直到离地数尺时,才一展“法天玄功”,轻轻地落在刀尖上,并即拔出“银钩”神剑,削除地上的刀刃,银虹过处,利对全折。   转瞬间,便现出平坦的地面。   他再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形,即提剑往侧洞走去。   侧洞潮湿曲折,应清华为了谨防不测,一路都运起护身刚气,小心前进。几个转弯后他到了侧洞的出口处。   洞口有铁栅拦住,铁条粗如儿臂,若无吹毛斩铁的神物利器,是无法通过的。   栅外是个宽广两丈的石室,微弱的灯光中,石榻上躺着两个劲装人,呻吟声喧,似乎是伤病颇重。   应清华走近栅边,蛟珠的异样光芒,使其中一人惊觉,挣扎坐起,出声问道:“谁?”   两眼紧盯着应清华,闪着奇异的眼光,似乎不相信在栅铁之内,尚关有如此俊美的书生。   应清华从他的装束上知道是武林人士,被“中流会”擒来此地,忍受折磨,所以微笑着问道:“两位隶属何派?何故被关于此?”   这坐起的人,是个二十余岁的少年,虽然饱受苦难,仍可看出是个清秀的人。   他见应清华书生打扮,身泛奇光,手捧短剑如银,形态安闲潇洒,即知是奇人异士来到,自己将有出困的希望,所以毫不隐瞒地答道:“小弟是点苍储金龄,和师兄了少清,因为援救两位师妹,被‘中流会’人所伤,大侠请示尊号,以免弟等失礼。”   应清华见他言词详实,知是颇有教养的人,因而心中一动,存心藉此结纳,使他们走上正途,转移点苍派的自守政策。   进击参加武林大团结,维护这边荒地带的武林局势。   因而安慰他道:“储兄请放心!令师妹如仍在此地,定可救出,弟是武当应清华,与贵派‘樵客’前辈曾有一面之缘,此次与好友数人来此,目的亦在剪除‘中流会’,援救令师妹。”   话落即后退一步,举剑削铁栅。   储金龄听说是武当应清华,即知是威震武林的“青天飞龙”,不禁为之一怔,不知这神奇人物何时和自己的恩师认识?   何以会赶来打救两位师妹。   同时,他怀疑应清华也是爱恋着两位师妹,才肯如此冒险。   因而醋意顿生,希望应清华也无法出困,让大家同作“中流会”的俘虏,困死此地。   他这仅是一点幻觉,随即心生惭愧,由惭愧产生无穷的敬意,终于五体投地,敬佩至极,尽力奉行应清华的意旨,转变了点苍派的观点。   因为,他在闻言幻想的刹那,忽见银虹一卷,铮然数响。   眨眼间,已见应清华站在他跟前道:“两位的伤势如何?是否便于行动?”   他只得失望地答道:“我们的皮肉外伤,倒不碍事,只有所受的掌伤,却很严重,使我们真气不聚,无法行动。”   “好,我给你两粒伤药,两位吞下之后,即刻照贵派心法静坐行功,我打开铁门之后,等候两位,再去援救令师妹。”   储金龄不禁感激而又怀疑,从应清华手中接过两粒“百草还魂丹”,自己吞服一粒后,即又摇醒昏迷中的丁少清,轻声地说明原因,扶他坐起服药,一齐闭目行功。   应清华见他们已依言行事,即缓步走向铁门前,筹忖开启的方法。   这扁铁门足有近丈宽广,四边被石壁紧紧钳住,密封无缝整块浑成,只在离地两寸的地方,开有一尺见方的小口,似是为囚犯供应食物所设。   从那小口上观察,铁板足厚寸余。   应清华用右手轻弹一下铁板,退后两步自忖道:“这铁门钳入石内,重有数千斤,开启机关一定设在外面,要想在室内冲出门外,确实是是无法办到的,如果真的有人能用臂力托起铁板,也许触动附设装置,遭受毒箭飞刀等凌厉的袭击。   他抬头向铁门上下望了一眼,又忖道:我虽有把握能将铁门托开,而且不惧刀箭袭击,但这两位点书门徒却大有问题,从他们被“雷音掌”震伤的情形看,纵使让他们先行出去,也无法应付其他袭击的。   他想到此处,回身向后踱了几步,眼光掠过被毁的铁栅上,不禁灵感突现,玉面出现了欢笑。   接着他又忖道:嘎!我几乎忘了这种好方法!   这样做,既可迅速行动,又不触动其他机关。   随即踱近门边,用“银钩”神剑在铁板上划个长方形的洞口模样。   这长方形洞只约有四五尺宽,如将其中的铁板弄开,足供一人自由进出。   “银钩”剑实在厉害,经应清华随后一划,铁板已应手而穿,上下左右,来往无阻。   应清华划个好洞口,却不将其中的板毁去,随即还剑入鞘,回身踱向储金龄床前。   这时,储。丁二人正是行攻完毕,睁眼下床之际。   他们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行功调息,不但伤势痊愈,完全复原,并觉得真气充沛,精神焕发,所以对应清华慨赠灵药之恩,感激非常。   尤其是储金龄,更在感激之中,心中暗叫惭愧!   应清华在他们睁眼之际,即已走前问道:“两位觉得如何?是否已经复原?”   他们一跃下床,躬身一礼道:“谢谢大侠,我们完全好了。”   应清华向他们脸上注视一眼,微笑道:“好,请两位跟着我来。”   接着转身举步,走到离铁门近文之处,毫不作势,即伸右掌前拍。   储、丁两人看得非常纳闷,他们真不敢相信,应清华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掌,将铁门震开,所以睁大双眼,注视着铁门上的反应。   不料,“嗡”然一响,一块四五尺宽大的铁板,已随着应清华的轻淡掌风直飞出去,“隆”的一声,跌落在门外的石道上。   吓得储、丁二人心头大震,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铁门上现出个长形方洞,应清华已一闪而出,在门外唤道:“两位快点出来,我们必须争取时间。”   等储、丁二人应声而出后,又问道:“令师妹被关在何处?两快是否清楚?”   “不知道!这里面相当宽大,歧路甚多,我们也闹不清是何处进来的。”   应清华无可奈何地向通道两头注视一眼,稍作沉吟,才出声道:“好!走罢!先碰碰运气再说。”   说完,便闪闪向身右边走去,储、丁二人只得无言地跟在后面,蹑踪前进。 青天飞龙--第二十七章 捣毁“中流会”巢 第二十七章 捣毁“中流会”巢   一个拐弯,他们便遇上岔路。   应清华稍停身形,向左右略作侦视,又向右边走去。   又一个转拐,果然走进了一所宽大的石室内。   这石室中灯光明亮,正有两个彪形大汉在据案对酌。   他们一见应清华等,不禁“唉呀”一声,慌着起身,各自抓起身边的大刀,瞪眼怒视,其中一个喝问道:“酸小子,你是谁?”   应清华不理他的问话,先自向室内观察一番,觉得这石室内的情形,不像有机关设置,除了两个大汉的床铺衣物外,并无殊碍眼的东西。   那大汉见应清华不理他的问话,即刻大喝一声,挥刀扑来,一式“独劈华山”,直向应清华的头上砍落。   刀风飒然,显得力相当大。   储、丁二人正欲出掌应敌,替应清华接下对方的攻击,忽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咕咚”一响,那大汉已连人带刀一齐睡在地上。   两人定睛一看,应清华已在右边数尺处,指着另一名大汉喝道:“快说!被你们关着的两位女侠,人在何处?”   那大汉不答一句,怒吼一声又冲过来。   应清华冷哼一声,右袖向前一甩,即见那大汉如遇重击,刀飞人倒,粗大的躯体一翻,滚出数尺。   挣扎着爬起以后,畏惧地望着应清华。   应清华又已喝问道:“快说!人在何处?”   大汉迫得无法,只好指着左侧的洞口道:“从这里进去就是!”   “好!你在此地等着,如果说谎,再让你吃点苦头。”   应清华一边说话,一边已用“弹指震穴”的手法,隔空将大汉制住。   接着,又向储、丁二人道:“走罢!我们进去看看!”   储、丁二人见他功力通神,玄妙无比,与人交手,随便至极,不禁暗赞不已,敬若神明,随即跟在他身后,走入左洞去观察。   他们进洞不远,即到达另一个地方。   这时灯火辉煌,竟如大厅,龙柱雕案,布置华丽,四周洞口环列,形似蜂窝,一看即知是“中流会”的重地。   应清华等一进厅中,即听得一声怒吼从左侧传来,震得厅内“嗡嗡”作响,耳鼓齐鸣。   同时,一团身影疾射而来,两股猛烈的劲风,随声袭至,真似惊涛骇浪,声势汹涌,风雷俱发,压力万钧。   吓得储、丁二人一惊,忙向后窜。   但他们身形刚退,便听得应清华喝道:“番狗,滚回去!”   紧接着一声暴响,夹着一声惊叫,恍如山崩地裂。   暴响过后,只见应清华挺立如前,安然无恙,在他们前面两丈处,却多了个白色褂裤的老头,正在紧闭双眼,坐着调息。   这老头的红巾飞在一边,露出个斗大的光头,高颧钩鼻,深眼粗眉,面分黑白各半,长相非常丑恶。   这时,应清华已出声向储。丁二人道:“请两位向周围的洞口看看,将令师妹救出来。”   接着,又听见他训诫那老头道:“你就是‘中流会’主年幸隆吧?哼!你侵入我国设会愚人,本属不该,又敢标榜中立,暗取渔利,掳我同胞,助恶为害,实在令人痛恨!”   “如不看佛祖金面,便要你抽筋号哭而死。   “你以为仗着一套‘震音掌’法,便足以傲视我国武林,横行无惧吗?哼!告诉你,我‘青天飞龙’应清华视之若儿戏,不堪伸手一击,你现在不敌我七成功力,足资证明我言不谬。   “你如不服,尽可起身再来,我将叫你见识中原武学,否则,你得即刻解散‘中流会’,携带原有属下,退出我国。”   那外籍老头静坐依然,一言不发,好像对应清华的严厉训示,们若无闻。   应清华心中一恼,即欲向前毁去他的武功。   忽见储金龄跑来说道:“应大侠,敝师妹已经找到,但得请大侠毁去铁栅,才可出来。”   应清华稍作思考,才应声道:“好,走罢!”   随即跟储金龄走向右边的一个洞口,他以为这受伤的红巾老头,一时无法复原,待他救出点苍女徒之后,再回来处置也不为迟。   可是,事情出了意外。   当他重回大厅时,已经不见老头的人影,不禁暗自懊悔,不该一时大意,以致敌酋逃脱,因而疾展身形,向周围洞内搜查一遍。   时进时出,花了颇久的时间。   最后,停身在储金龄等面前道:“让他逃罢,以后如再作怪,非毁了他不可。”   接着,便似忽有所忆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出去再说罢!时间还来得及的。”   于是应清华等五人从大厅前侧的一个洞口,鱼贯而入,经过两个拐弯,踏上一段石级,毁了两扇铁门,才在中央楼下的侧房中出现。   这条通路是应清华刚才搜查时发现的。   他们刚出房门,即见十余名“中流会”员蜂拥而来,形色慌张,似有急事。   为首的五人中一见应清华五人从房中出来,即刻停住身形,在门口拦住。   其中一名五旬老头指着应清华喝问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入本会重地,释放重要人犯。”   储金龄等师兄妹四人见着这五人,即怒愤填胸,拔剑欲斗。   丁少清并向应清华道:“应大侠,这五人是‘中流会’的监堂,绝不能放过。”   “好!让我来惩戒他们。”   遂又向这五人道:“你们这些无耻的汉奸,媚外事敌,非得严处不可!哼!五人一齐上罢,免得拖延时间,妨碍少爷行动。”   这一批“中流会”员,正是被白如霜等制住之人。   只因那外籍监堂仅受震伤,展鹏程离去时,又未将他点上穴道,所以被他用密宗内功疗伤法,将伤势治愈。   再经他解开其余会员的制穴,即匆匆地赶来,意欲晋见会主,请示对策。   和应清华说话之人便是“赤练蛇”甘富国。   他见储金龄四人都是本会囚犯,武功不足重视,应清华又是一个文弱书生,武功更易对付,所以故态复萌,摆出一付凶恶的姿态。   他见应清华大言叫阵,要独斗五人,不禁哈哈一笑道:“小子,不用外嘴,你的姓名师承都不敢说出,还想独斗老夫五人!哈哈!你真是不知死活!来罢,只老夫一人,就够教训你啦!”   应清华见他卖老的神态,觉得非常可笑,心知这种廉耻已丧,唯利是图的人,惯会装腔作势。   因此,应清华冷哼一声道:“不相信,你就接这一掌罢!”   即随右掌一吐,隔空向甘富国拍去,掌风轻微,真似初习武功之人所发。   甘富国见他的发掌情形,以为不出自己所料,因而冷笑一声,也是右掌一扬,身随掌进,欲将应清华毁于这一掌之下。   当他右掌一扬之际,应清华外吐的右掌,却突然五指齐收,合撮如嘴,微微向前一震,又散复原状,顺势向左一拨,即行收起。   应清华这种吐掌撮指,一震一拨的举动,非常清晰,敌我双方都看在眼中,觉得毫无奇处,不过是武当派的点穴手法,隔空施为而已。   但再看甘富国,只见他随掌进步的身形,突在应清华撮指一震的刹那,闷哼一声,刹住不动。   随又跟着对方向左一拨之势,倒地而滚,好像耍戏的猴子,随着主人的手势动作,形态非常滑稽。   其余的四位监堂见这种情形,一声喊“杀”,拔剑一涌而出,剑光似云,直向应清华身上飞来。   储金龄等也一齐拔剑出鞘,又欲接手拚斗。   但他们剑刚出鞘,即觉得眼前一花,失去了应清华的踪迹,随发现剑光圈内,有个疾走身影,往来晃闪,令人目眩。   他们连忙定睛注目,意欲看个究竟。   却听得惊叫救声,剑光忽敛t跟着“叭叭”数响,人影即现。   应清华已挺立场中,向其他“中流会”员喝道:“你们都是中华男儿,为何要帮助外人,欺压同胞?如果再不改恶从善,你们可就后悔莫及了。”。   这些“中流会”员本已被他的玄妙武功镇住,再经他以大义责训,更是噤若寒蝉,呆立当地。   应清华见他们如此,又接着道:“只要你们脱离‘中流会’,不再为非作恶,应某即以朋友相待,否则,以后遇见,绝不轻饶,去罢!赶快离开此地!”   这些“中流会”员如获大赦,面露喜色,齐向应清华躬身一礼,一哄而散。   储金龄等走前几步,正欲向应清华启口说话,建议他不要轻饶这五位监堂。   却见应清华已轻移步伐,向躺于地上的一人,遂个弹指拂袖,似已心意决定实行处理方法。   这五位倒地不动的监堂,被他长袖一拂后,都醒转坐起,挣扎起身,一齐瞪着双眼,凝视不语。   这一来,储金龄等心中发急,他们认为被“中流会”擒住,是今生的奇耻大辱,如果这五人又被应清华轻饶纵去,实在令人心怀不甘。   但他们一念及自己的安全是应清华所赐,这五个又不是自己所擒之人,又觉得不好意思再向应清华提出别的请求,因而内心着急,欲语无声。   而四人中的小师妹宫素云,却急得出声娇唤道:“应大侠,我……我……。”   应清华闻声转身,笑问道:“姑娘有事吗?”   宫素云被他问得羞意乍生,不禁低下螓首,讷讷地道:“我……我们想……。”   储金龄和丁少清两人忽然大喊道:“应大侠,注意背后!”   同时一齐闪身,从应清华的两侧冲过,四掌齐扬,向甘富国五人劈去。   应清华闻声知意,忙出言喝止他们:“慢点!”   使储、丁二人急刹身形,沉腕收掌,并即脚根用力,倒蹿而回,呆望着应清华,不明他喝止的用意何在?   应清华却返身大笑一阵,才肃容沉声,点着甘富国四人道:“我看你四人所用剑法,知是‘云雾蛇叟”之门徒,所以看他份上,暂时留下你们一命,不料,他们恶性难改,不知悔,意敢背后偷袭,又欲伤人,哼!真是罪无可恕。   “老实说,你们的武功,早已被我毁去,若从此改过向善,不妄动真气,尚可一如常人,终其天年;否则,三次动怒,即将吐血而亡。   “你们速即离开此地,转告‘云雾蛇叟’,我‘青天飞龙’应清华在五天之内,即到‘灵蛇谷’应约。”   说完,便不理他们反应如何,又转身向宫素云师兄妹道:“姑娘是否要我将他们处以极刑?其实,他们武功已毁,无法再作恶行,贵同门等已可消此怨恨,放过他们,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当可深明斯意!”   储金龄四人听了他的说话,心中已明白一切,除了满怀感激和敬仰外,已是无话可说。   应清华又接着道:“我有三位好友同来此地,可能已等得发急,让我叫他们前来。和诸位见面一次如何?”   储金龄接口道:“储某四人身受大侠厚恩,铭感五内,终身不忘,但自愧无能,羞见贵友,不如就此看别,容后再见,此事请大侠原谅!”   应清华只得笑道:“好!请四位回去之后,替我致候‘樵客’前辈罢!”   忽然面色一整,又接着道:“四位都是点苍高弟、武林之秀,在此临别时,应某想以一点愚见,提供诸位参考。”   储金龄等四人此时对应清华的人品武功已敬佩至极,所以一听应清华所有指示,都同声应好!   储金龄并接声道:“请大侠指教!只要是我们能力可及之事,一定按尊示办理。”   应清华微微一笑,才诚恳地道:“我们都是年轻朋友,用不着如此称呼,今后,诸位如能以朋友视我,应某即非常荣幸!至于所谈之事,虽非易办亦非难事,只要诸位努力行之,便是武林之福,成功有望,但在未言之先,还得请诸位恕我直言之罪。”   丁少清插口道:“大侠尽管直说,我们只有感激而无怨言的。”   应清华接着又道:“方今武林动荡,红星教为害人间,到处抢掠凶杀,无恶不作,中原武林同道,都已干端午之日,在武当山会盟应敌,想诸位已有所闻吧!贵派人才辈出,武学绝伦,亦是武林大派之~,久为国人所敬仰!但近年来,闭关自守,不管是非,虽求得贵派暂时偏安,实非武林之福。   “现在,红星教欲独霸武林,奴役各派,已实行各个击破之阴谋,如昆仑、华山、五台、少林、泰山及敝派等,无不受其屠杀之灾,最近,其屠杀阴谋,已转向西南,‘狐尾帮’受害之事,即为例证。   “‘中流会’是红星教外围帮凶,诸位身受其害,自可想见将来之情势,不用我再作饶舌。因此,我希望诸位在分别之后,速即禀告贵派掌门及‘樵客’前辈,应该捐弃成见,参加武林大团结,共同努力,消灭红星教,俾得难护武林正义,为同道谋福利。   “同时,请贵派联合‘狐尾帮’,拱卫西南各地,以免再有‘中流会’之类出现,影响武林局势。都是聪明人,自可判别此是非利害,如认为愚见不谬,则请择善而行之。”   这一串为公利而言的堂皇谠论,使储金龄等频频点首,表示赞同,俟应清华说完以后,宫素云接着问道:“应大侠,如果敝派掌门,同意参加大团结,应该怎样和各门派联系呢?”   丁少清也接着道:“应大侠放心!我们回去之后,一定会为此事努力的。”   “那很好!如果贵派掌门同意此事,即请派人往武当山,与敝派掌门联络,待中秋之日,再派贵同门往陕北白于山会师便可。”   应清华说至此处一顿,又接着向宫素云道:“姑娘,请你转向‘樵客’前辈,狐尾帮主‘异叟’前辈,仍在渴望他回帮护法哩!”   储金龄见皓月西斜,五更将届,不愿耽误时间,妨碍应清华的事,所以不待宫素云启口,便抢先回答道:“应大侠,你放心!云妹一定会照办的,现在时候不早我们就作别,以免贵友为你着急!”   接着,又向丁少清等道:“师兄,我们走罢!”   丁少清应“好”之后,即向应清华躬身揖别,齐说“再见!”   然后展开身形,驰向寺外。   应清华看着他们离去后,心里感到非常高兴,觉得此行收获不少,不但击溃了“中流会”,且还争取了点苍派。   故即望月朗啸,探试白如霜三人的反应。   不出所料,朗啸之后,即得到展鹏程的回响,所以他一跃上楼,再从楼上冲宵而起,施展绝顶轻功,一飞数十丈。   两个起落,便到了白如霜跟前。   白如霜等听他说完本身的遭遇后,才明白这座石建的佛堂,实是杀人的陷阱。   展鹏程愤恨地接着道:“应兑,我们应该将这佛堂毁去,免得遗害他人!”   应清华刚说了一声“好”!便听得白如霜插嘴道:“华哥,年幸隆逃了怎么办呢?”   他只得回答道:“不要紧!年幸隆的部下已经溃散,他自己又受重伤,再得点苍派监视着,已不足为患了。”   一直在旁边静听的冷艳雪,此时却出声道:“华哥,我以为年幸隆一定还在此地,他身受重伤,固然不能远逃,初遭惨败,也不会甘心就此离开,所以,我们还是再查一遍好些。”   她这种独特的见解,使应清华等非常敬佩。   白如霜首先附和道:“对!我们再去搜查一遍,华哥,你领路嘛!”   但应清华却微笑道:“霜妹,你听我说,雪妹的看法非常正确,我也认为年幸隆还在附近。可是,他受过这次严重打击以后,定知道中原武林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他那种创立‘中流会’,赖红星教以自重的心理,也会因此而幻灭。   “何况,他的五位监堂已毁去武功,其他干部也星散无存,纵使他自己的伤势能够痊愈,也极难死灰复燃,再倡寻‘中流会’。   “所以,我主张就此作罢,不用再去搜查,今后如发现他仍敢兴风作浪时,再极刑对他也不为迟,这就是中原武林的宽大传统,仁义作风,也是该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恕道。我们还是毁了这佛堂的机关,回旅店去休息为妙!你们看,月斜楼上,五更快要响了。”   他这一番解释,也是难得的卓见,所以使白如霜等捐弃己见,听从他的心意行事。但白如霜见他处处饶恕敌人,不愿加深杀孽,为了给恶人有反省自新的机会,几次饶恕红星教的魔头们,现在,轻易地宽恕外人和汉奸,这种存心虽然很对,做法却似嫌过份仁慈。   所以,心中虽不反对应清华的意见,口中却带着揶揄的语势笑道:“雪姐,你看!他只晓得东饶恕,西宽大,将敌人轻易地放跑。看样子呀!他还想将恶人接回家去做个好朋友哪!”   冷艳雪给他引得“噗哧”一声,睨着应清华娇笑。   应清华本人,也不禁哈哈大笑道:“霜妹真是想得妙!我如果真的糊涂,要将恶人接回家去,你们也不会饶我的!其实,我所以如此做,只是替天行道,博爱去恨罢了。凡是十恶不赦,不知回头是岸之徒,我何曾放过呢!”   他说至此处,忽像忆起某项丽事,“呵”的一声。   又接着笑道:“我几乎忘了,刚才搜查年幸隆的时候,在一间非常华丽的石室中,发现一个极精致的捕木箱子,最先,我以为藏有珍贵的秘笈或宝物,但打开一看,原来是一袋大小不一的珠子。”   他边说边摸,从革囊中掏出个红丝袋,递给冷艳雪道:“你们看看,这些都是很好玩的!”   艳雪接过丝袋,和白如霜聚在一块,拉开那半尺大的袋口,照着月光细看。   果然一袋晶壁,映月生辉,有的大如龙眼核,有的小如黄豆,全是极难寻觅的珍珠,使白如霜惊喜地叫道:“唉呀!怎么会有这样多呢?不知怎么弄来的呵!”   冷艳雪用玉手往袋中一伸,抓出数个珠子,详细地辨认一番道:“不错!都是价值昂贵的上等货,平常很难见到的,据我看,可能是年幸隆从各处搜集而来,准备发展‘中流会’的经费。”   应清华收起这袋珠子的时候,只是觉得非常好玩,存心拿来送给冷、白二女的,所以在匆忙中揣入囊内,未作其他方面的考虑。   现在,给冷艳雪从旁一提,不禁高兴地拍掌道:“对!雪妹说得极有道理!”   白如霜也接着道:“这样更好!年幸隆失去这袋珠子,更无法恢复‘中流会’了。”   接着,白如霜便从袋中找出一串珠子,看得爱不释手。   冷艳雪也翻出两块心形的碧玉,正在反复观察,聚精会神地欣赏。   这两件东西,都是藏在袋底的,经过她们拨动袋内的珍珠,才被发现。   白如霜所拿的串珠,每粒如龙眼核,光泛微蓝,足有三十之数,闻似檀香气息,颇类僧尼佩用之念珠,拿在手中时,使人有温馨清爽之感。   冷艳雪拿着的心形玉块,两块完全相同,都是一边平坦,一面凸出,如将三块的平面相合,便成了浑然一体的心形饰物。   这玉块隐射红光,大如桃核,有根银的练子,将王块系于两端,似乎制作者的原意,就是要这两块玉石,合而不分,但不知为着何故,没有将它们合而为一。   这两件东西,都是精致可爱,最惹女人喜欢的!虽然叫不出两物的名目,却一看而知是难遇的珍品,所以冷、白二女爱不释手,细细把玩。   应、展二人见二女的情形,也围拢上来,称奇不已。   应清华更对二女笑道:“我当时并未发现这两件东西,只觉得这袋珠子很好,欲拿来给你们玩玩,现在好啦!你们各自找到一件好东西,更值得我高兴!这样吧!除了你们拿的东西,算是我送给你们的之外,其余所有的珠子,也交给你们处理。你们看着办吧!”   冷、白二女正在静静地欣赏之际,被他的说话引得惊喜异常。   白如霜更喜得一跳,眼泛异彩,天真地笑道:“华哥,真的吗?”   “当然真的!”   应清华见白如霜高兴的样子,也开心地答道:“这些珠子,我原意就是拿来给你们,不然,我们男人要来何用?”   冷艳雪听清华的说话后,虽然也面现喜色,口噙微笑,但除了睨视应清华一眼之外,但若有所思,仍;日静立一旁。   白如霜见她形态如此,不禁诧异地问道:“雪姐,你不喜欢吗?”   应、展二人虽知冷艳雪素性蕴静,不喜多言,但每言必中,心思非常灵巧,所以对她表现的态度也感到奇怪!   冷艳雪被白如霜问得一笑,又睨视应清华一眼,先不回答白如霜的问话,却拉着她走开一边,耳语隅隅地谈论一番。   才拉着手儿走回原地,笑向应清华道:“华哥,谢谢你是送给我们好东西!不过,你既送了给我们全权处理,不管变卖或转送他人,都不许你反对的呵!”   应清华虽知她们另有打算,却猜不透其中奥妙,但对冷艳雪的为人做事,知之甚深,她们纵有别的安排,也是有益于人的好事,所以闻言大笑道:“好,好!只要你们自己愿意,我保证绝不过问。”   转身又向展鹏程道:“展兄,我们到佛堂去捣毁机关,让她们留在此地捧着珠子玩个够罢!”   说完便一拉展鹏程,向石级走去。   当应清华和冷、白二女为了珍珠之事欢谈畅笑时候,展鹏程一直静立旁观,形色渐现了忧郁。   他本是个身世孤零的人,除了师门人物之外,极少得到友情的温暖,所以习性颇为高傲,对事相当主观。   自从认识应清华之后,虽然彼此性情相投,交情日深,但在相形之下,展鹏程总觉得在武功人品方面不如对方太远,渐渐产生自卑。忧郁、空虚的感觉。   幸得遇见了谷幽兰,又提高了他的自尊和希望。   这次远来南疆,本希望应清华帮他解决问题,迅速和谷幽兰重逢,但一路行来,枝节事件颇多,待应清华会过“云雾蛇娶”以后,恐要耽搁不少时间,所以他常常暗急,恐怕谷幽兰要遭受意外,无缘再见。   他这种心理上的负担,渐渐严重,但因冷、白二女时在应清华身旁,使他不好意思说出,以致时有忧郁的表现。   此外,应清华和冷。白二女流露于言行间的幽情蜜意,常使他感触甚大,因而更怀念谷幽兰,以致忧郁之外,再加上了空虚。   今夜,应清华三人间的言笑,又引起他的忧郁和怀念。   因此,他跟着应清华走上石级以后,仍是默默无言,使应清华怀疑地问道:“展兄,你有什么心事吗?”   展鹏程忽地惊觉,苦笑一声,才低沉地道:“没有什么,你说,谷姑娘回去后,会受到她师姐们的虐待吗?”   应清华连忙止步停身,安慰他道:“不会的,你放心!她师姐虽然不好,也不会无端欺侮她的。何况,你两人认识的事,她师门又不知道,你尽可安心少虑,欣赏这蛮地风光,待我们解决‘蛇叟’的事后,便驰骑回去,想法子救她出来,另投正派良师,不过,……”   “不过什么?”   展鹏程听了他前段分析,已减去不少忧虑,但听他一转语势,又不禁为之发急。   应清华见他为情颠倒,失去了往日的镇静,也不禁暗叹情关难度,锁住了多少英雄志士的心。   因而,以轻松的口吻,去化解他的恶劣心情道:“不过,将来在花前月下,你和谷姑娘两人不要忘了我这个月下老人呵!”   这一番打趣,使展鹏程心情开朗,恢复了原来的灵智,羞涩地一笑道:“应尼有两位知心人陪着,也学得较风趣了。”   应清华给他说得哈哈一笑,声震夜空,使正在清点珍珠数目的冷、白二女闻声起立,察看他为何发笑。   白如霜低向冷艳雪笑道:“自从他知道你的身份和梅姐的消息后,便时常听到他哈哈大笑了,雪姐,你看他近来快活呵!”   冷艳雪粉脸发热,娇嗔道:“你真会笑人,还不叫他快点毁去机关,回去休息,难道真要拖到天亮吗?”   白如霜“格格”一笑,提高嗓子娇呼道:“华哥,快点去嘛!天亮啦!”   她呼声刚歇,便发觉应展两人的身影已经停在佛堂门口,因而又向冷艳雪道:“雪姐,我们怎么动手罢!”   冷艳雪一面收拾珠子,一面笑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好看,你忘了华哥的‘银钩’剑吗?只要他站在门口,先用剑芒削去那个蒲团,再设法弄下那块屋顶的大石就行了。”   白如霜听她说得如此容易,不禁娇笑着打趣她道:“唉哟!我的女诸葛,你真是未卜先知啦!”   话还未完,已听得轰天价响发自石室之内,恍如山崩地裂,声势非常惊人。   冷、白二女一愕之间,即见应清华携着展鹏程,飞落她们身前道:“我们回去罢!”   我国滇境西部,多南北纵列的山脉,其中高黎贡山脉为主。   此脉上接西康之雪山山脉,入境后,界于怒江和恩梅开江之间,起尖高山,高良工山和板厂山等高峰。   其中,高良工山位于片马市西南,濒临中缅边界,层峦选蟑,高峰插云,平常峦烟瘴雨,人迹罕到。   附近居民,除汉族外,以摆夷、窝呢、锣锣等族为多,但大部分已为汉族所同化。   这天,片马市的东街,来了四匹骏骑,驼着二男二女谈笑自若。从他们俊美的形态上判断,一见即知是中原人物。   所以。当他们经过街上,投入旅舍时,引起居民一齐注目。   其实,这四位俊美的少年男女,不单在这蛮荒之地极难见到,就是在人才济济的中原,也能如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   他们究竟是谁呢?   从他们青绿蓝黄的不同眼色上和白赤黑花的坐骑上,一看就知是名震武林的“青天飞龙”应清华等四人。   他们在凤仪县击溃“中流会”后,便继续驰骑西行,赶往高良工山的“云雾峰”下“灵蛇谷”,以应五叟之一的“蛇叟”,在瑞雪山庄所订的约会。   他们起程西来的时候,黄华胄因有自知之明,不愿在行动上拖累他们,所以籍处理家务为词,独自东返贵阳。   应清华一行四人,则西经大理云龙诸县,渡沧澜江和怒江,历三日奔驰,此时才到达片马。片马有上下之分,下片马离高良工山最近,所以应清华等投宿干此,他们预计休息一晚,购置干粮等入山应用物品。   晚饭后,应清华见店伙颇为热心健谈,便招呼他进房,意欲在闲谈中多得一点附近的资料。   本来,应清华在离开瑞雪山庄之前,“黔南异叟”已尽本身所知,告诉他沿途应注意之事,和关于“蛇叟”的一切详情,所以应清华会直奔片马,熟悉如旧地重游。   此时,他为了慎重起见,才想从店伙口中得些别的资料,以供入山时参考。   这店伙是个三十左右的壮汉,他见应清华以贵介公子的身份,如此客气地向他招呼,不禁受宠若惊,恭敬地站在应清华面前,躬身含笑道:“公子有什么要事!请告诉小的,一定会替你办妥。”   应清华先要他坐在对面椅上,才和蔼地问道:“小二哥,你在此地多久了?关干附近的情形,是否非常熟悉?”   店伙见他如此亲切地询问,不禁感激地道:“谢谢公子,小的姓戈,祖先是中原人氏,至家祖前三代,才因服官远来腾冲,老年落籍此地,所以,小的虽可说是中原人氏,实在已是此地土著。   “关于附近的情形,虽不敢说完全熟悉,也还知道一点,这是小的在本店工作,见闻比较多一点的缘故,公子想要知道的,是那方面的情形呢?”   应清华笑道:“我们来此的目的,是要往高良工山云雾峰寻找个人,经路情形你知道吗?”   这店伙一听是往“云雾峰”,不禁惊异得睁大双眼,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不透面前的俊美书生怎会从中原跑来,竟敢到这些人迹罕见,危险万分的地方去。   应清华见他惊得发愣的样子,心中为之暗笑,接着又说道:“不管那边的情形如何?只要将你所知的见闻说出,就行了。”   店伙闻言惊觉,颇为尴尬地一笑道:“据小的所知,‘云雾峰’在高良工山北面,从这里往南直走,即可看到,其实,它不是峰,只能说是岭,终年云雾缭绕,看不清真貌。   “那边非常危险,无法攀登,以前传说有宝物存在,曾经引诱许多人前往,但一去无踪,不见回来,公子,你老往那边找谁?”   应清华尚未出声说话,门口已响起展鹏程的声音道:“我们去找‘云雾蛇叟’,你知道吗?”   紧接着,又听见白如霜笑道:“展大侠,你说错啦!我们是找‘黎山蛊叟’。”   应清华见冷艳雪三人一齐进来,只得对闻声起身,惊惶失色的店伙道:“别怕!你尽管说下去,一切有我负责,你在此生长,是否听过‘蛇叟’的名号?”   店伙环视他们一眼,才害怕地低声道:“公子,你们不可得罪‘蛇仙’!这里的人,从来没听过什么‘蛇叟’的名字。”   应清华原知道“云雾蛇叟”和“黎山蛊叟”本是一人,现在听店伙呼为“蛇仙”,不禁一笑道:“好!‘蛇仙’就‘蛇仙’罢!他是不是注在云雾峰下的‘灵蛇谷’?你为什么这样怕他?”   白如霜接着笑道:“真令人可笑!耍蛇的人也变成了仙!明天,我们就去抓他来给你看看。”   冷艳雪从革囊中摸出一小锭银子,丢给店伙道:“这个你拿去喝酒,先说说‘蛇仙’的事罢!”   店伙见冷艳雪三人全是劲装打扮,英气勃勃,知是练武之人。   又见冷艳雪出手大方,美丽如仙,使他无法拒绝,连忙答道:“谢谢姑娘厚赐!小的从幼至今,实在未见过‘蛇仙’,只从传说中知道,“蛇仙’的万蛇护身,野兽为奴,法力极大,能够腾云驾雾,来去无踪,若有人得罪蛇仙,即会被蛇咬死。   “至于蛇仙住在哪里,小的确实不知道,不过,公子最好不要乱说,以免得罪蛇仙,惹来灾祸。”   应清华见他以讹传讹,将“蛇叟’说成活神仙,知是庸夫俗子的想法,一时无法使他醒悟,只得含笑道:“小二哥,谢谢你!请替我准备一些人山用品,以便明日登山游玩之用。”   说着,便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他又道:“买了东西之后,剩下的便给你买酒喝罢!”   店伙高兴地出房而去,白如霜即笑问道:“华哥,明天假如找不到‘灵蛇谷’,我们怎么办呢?”   应清华也笑道:“没关系!我们再找一天就是了,如果真的找不着,‘蛇叟’又不敢出面的话,我们便可以去了,这是他不守约,错不在我。”   冷艳雪接着问道:“华哥,关于‘蛇叟’住地的形势,爷爷没有告诉你吗?怎会找不着呢?”   “老人家说过的!我想不会有问题吧!……”应清华说至此处,略作沉思又接着道:“我们早点休息罢,明天要早点起程才行。”   冷艳雪等也有同感,故即各回房安眠。 青天飞龙--第二十八章 斩关夺隘闯蛇谷 第二十八章 斩关夺隘闯蛇谷   一宿无话,又是次日黎明。   应清华等向店伙嘱咐一番后,便离开旅舍,向“云雾峰”疾驰,一路步履如飞,较骑马还要快捷。   东方始白,他们已走完平地,开始登山。   山上无路,到处是怪石荆棘,无法通行,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得拣丛林地带,从树梢踏枝前行。   因此,展鹏程便显得功力差了一筹,渐渐落在最后,形成应清华在前,冷、白二女在中,展鹏程断后的局面。   四人如星飞丸跃,鱼贯而上。   晨曦初上的时候,他们已翻过几座山头,到了“云雾峰”的山腰,开始进入云雾迷蒙的区域,危险更甚。   此处的气候已有显著的变化,完全不像平地的炎热,反而寒侵肌骨,宛如严冬天气。   他们都是身怀绝技,内功精纯的人,对这一点气温变化,尚不足影响身心,最使他们伤脑筋的,还是浓厚的云雾,和湿滑难行的石壁。   因为,从他们身前起,即是石多土少的地方,坡度极高,树林稀少,山石经云雾长期的封锁,已变成湿极苔生,滑难着足。   本来,这一点困难,仍不足影响他们行动的,但加上浓密的云雾,两丈以外不见影,可就不同了。   他们必须处处小心,时时注意,否则,稍一不慎,便有失足坠崖,粉骨碎身的可能。   因此,他们减低了速度,缩短了距离,四人缓缓地向上攀登。   一个时辰后,他们穿出了云雾封锁区,爬上积雪的山顶。   这里,横宽百丈,怪石巍峨,向南倾斜成岭,遥接“高良工山”的主峰,东北削壁干寻,无法上下,俯瞰群山,罗拜如臣。   再因云雾缭绕,变化不测,时隐时现,别具玄妙。   白如霜一上山顶,便高兴得如穿花蝴蝶,在石上往来跳跃,最后停在一块两三丈高的石上,娇声呼唤道:“雪姐,快来嘛,这里多好呀!”   冷艳雪睨视应清华一眼,应声笑道:“傻丫头,小心一点儿!我们是来这里赴约,不是来游山玩水呵!”   转脸又向应清华道:“华哥,你应该仔细地向四周观察一番,看看附近的山形地势,有无符合爷爷告诉你的。”   说完,即飞身而去,跃登白如霜身旁,谈笑指点,欣赏这美妙的景色。   应清华向四面掠视一眼,即对展鹏程道:“展兄,据狐尾帮冷老前辈说,‘灵蛇谷’在云雾峰下,四周是绝壁悬崖,谷中有小河穿山而出,唯一的通路,却是一条羊肠小道,回环折曲,险阻重重,“蛇叟”自诩为:   “‘三叠狼关通虎窟,九重猩寨进蛇宫。’”   “我们先往东北两方观察,再转往西南一带,希望能在这上面看到此种情形,兔得劳而无功。”   展鹏程笑问道:“冷前辈既是告诉你其中详情,为什么不告诉你找寻的方法呢?”   应清华被他问得哈哈大笑道:“对!展兄问得极有道理!但是,冷前辈也没有亲自来过,他所说的情形,仅是从‘蛇叟’口中听来的而已。走罢!我们先往四周看看再说。”   话落,即闪动身形,从北面的峰顶边沿开始,时停时动,细心地向下察看。   展鹏程也一同行止,协助找寻目的地。   本来,以他两人的精锐目力,要向下找寻一条山谷,原不算难事的。   可是,山腰浓密的云雾,即替他们增加了许多困难。   因为云雾的遮掩和环绕,使峰下群山的形貌不定,忽清忽檬,时隐时现,使他俩观察许久,仍不敢确定山林谷地的实况,所以无法可想,只得耐心地看下去。   直到已时末刻,他俩已在峰顶转了一圈。   这时,骄阳高挂,雾气渐消,群山虽较前清晰,流云仍往来不断,他俩带着希望,再向峰山详察一遍。   冷、白二女已等得不耐烦,参加找寻的工作,向峰下东张西望,指点辨认。   然而,在日丽中天,人影短缩的正午,依旧劳而无功,找不出“灵蛇谷”的所在。   白如霜气得樱唇一紧,右足一跺道:“真是个鬼地方!我懒得找啦!”   冷艳雪也娇声道:“华哥,你们休息一会再找罢!”   应清华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道:“好罢!展兄,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于是,他们齐集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各自进点带来的饮食。   右旁有棵粗如合抱的古松,枝叶积雪,亭亭如华盖,荫映石上,足免日晒。   其实,虽是正午时刻,日色当空,但峰顶的气温仍很寒冷,积雪难溶,罡气砭骨,使人有正是冬天之感。   这是滇西一带的普通现象,山顶和谷地的气候完全不同,在同一时间内,山顶须燃炉取暖,谷地却炎热如焚。   尤以低洼地方最糟,潮湿至极,浓雾蔽天,瘴疠时生,最不适人类居住。   峰顶的气候虽如冬天,却不能影响应清华等内功精纯的人,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上,依旧处之泰然,谈笑自若,好像对寒冷与冰雪视若无睹。   他们进点饮食后,又各自盘坐石上,闭目调息。   其中,以白如霜的童心较重,仅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向四处乱蹦一阵,希望找点新奇的东西。   结果一无所获,才意趣阑珊,静立在一块大石上,手蔽日光,向峰下无聊地张望。   蓦地里——   她回头娇呼道:“华哥,你们快来!那是什么东西呵!”   应清华等闻声起身,以为她身边有什么怪物,及至到了她停身的大石上,才知她发现峰下有了怪事。   冷艳雪随即问道:“霜妹,你究竟发现些什么?值得这样大声呼叫。”   白如霜向峰下有流云的方向一指道:“就在那有云的山上,刚才我看见有一大二小的三个拱门,可惜转眼又被云封住了。”   应清华接着问道:“三个门有多大?什么颜色?”   白如霜被他问得螓首一侧,秋波数转,稍作思考点头道:“实在有多大,我也不敢说,不过……呵!你们看,就是那三个门!”   她说至中途,突然发觉流云已去,那三个门又出现在山上,所以急叫他们观察。   应清华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见一列横岭上,在树林之间,有三个青黑颜色的拱门,中间的宽大,两傍的较小,排列在林木间,显得非常特别。   他们正想多看一会时,又被一阵流云飞过,掩蔽得无影无踪。   展鹏程不解地自语道:“奇怪!此处怎会有拱门呢?”   白如霜却凝视着应清华,希望从他口中能够得到满意的解释。   但应清华却一言不发,仰望天空,好像在极力思索着其中的原因。   冷艳雪也陷入沉思之中,凝望着拱门出现的地方,不言不动。   这样静默了一阵后,才听见冷艳雪低声自语道:“唔……也许有这种可能!”   白如霜急不及待地问道:“雪姐,有什么可能?”   “雪姐,你说说看!”   应清华也接着催促冷艳雪,要她说出自己的判断,供给大家参考。   冷艳雪羞涩地一笑,似乎对自身的猜测设有把握,说出来恐惹人笑,不说又难却两人的情面,所以迟疑一会,才向应清华笑道:“我若说得不对,可不许你和霜妹笑我,依我的猜测,可能是条大蛇。”   她这种奇异的猜想,实在出乎其他三人的意外,所以一齐睁大双眼,异口同声地问道:“嘎!大蛇?”   冷艳雪见他们诧异非常,不敢相信,只得又解释自己的猜想道:“我认为‘灵蛇谷’既然在峰下,‘蛇叟’又喜欢和蛇类相处,当然有许多大蛇在附近,大蛇捕食的方法上,很可能有这种现象,目的在使其他野兽经过其下,乘机压落或卷住,以达到它吞食的企图。”   她这种颇合情理的解释,即时获得展鹏程的赞同道:“我很同意冷女侠的说法,实在是极有可能的事。”   应清华也因为她的解释,而得到另一种启示,触类旁通,心有所获,连连点头道:“如此说来,这大蛇附近可能就是‘灵蛇谷’了。”   白如霜最心急,她见应华既同意冷艳雪的判断,又不说出应付的办法,不禁娇嗔道:“这有什么可说的,走!我们下去一看就明白啦!”   话落人飞,疾向来路扑去,使应清华等无话可说,只得跟在后面行动。   这时,山腰的云雾虽较来时淡薄,可以看出稍远,但路险苔滑,毫无差异,且因由上而下,更须注意落足的地方,所以他们下山的时间,比上山还花得多,当他们脱离云封地区的时候,已是午末时分。   他们一离云雾区,即加快速度,向东疾驰,翻过几度悬崖峭壁,飞越数座险峻的山头,才到达那三个拱门的附近地带。   但流云无意,风向有心,又吹来白云如絮弥漫成一片迷蒙世界。   他们只得暂息身形,等待时机。   几人在山中等待那云雾散去,等了许久,白如霜气得恨恨地道:“这里的云雾真讨厌!好像专和我们捣乱一样。”   她这种犹带稚气的娇嗔,使冷艳雪为之“噗嗤”一笑,故意问她道:“霜妹,假如云雾散开后,那拱门真是条大蛇,你怕不怕?”   白如霜给她问得一怔,随又一挺娇躯,坚决地答道:“我才不怕哩!”   展鹏程接着说道:“真的,假如是条大蛇的话,我们该怎么办?是用雄精珠呢?还是用剑呢?”   应清华尚未出声回答,便听见白如霜低声唤道:“华哥,你看!那拱门就在前面呵!   原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流云已经过去,山林又恢复了原有面目,那三个奇异的拱门也已出现在前面不远的山上。   拱门过去,便是一片茫茫数十里的树海。   这时,大家都很清晰地看见了。   从拱门的颜色和形状上,已可断定是条粗如水桶,长约十余丈的大蛇,头尾藏在干木林下,蛇身拱起三个大门,露出在干木之上。   应清华向四面看了一眼,沉思一会才道:“这蛇的体积太大,实在不易对付,一经惊动,便将凶焰骇人,如果我们一齐动手,恐怕更不方便,易受其害,不如让我一人对付,还比较好些,展兄以为如何?”   展鹏程等都是身怀绝技的人,自看清巨大的蛇身后,也感到不易对付,危险非常。   本来,他们都知道应清华武功奇妙,曾经斩过蛟龙的,但一听到他要独自出手,都觉得不妥当。   尤以冷白二女最心急,一齐出声阻止道:“不行!我也要去!”   展鹏程也接口道:“应兄,还是大家一齐动手好些!”   他们这样忘了危险,争着出手,正是所谓“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也就是“情爱”与“友爱”的力量战胜了恐惧和退缩心理的表现。   应清华见他们如此,不禁笑道:“你们都是聪明人,怎么如此冲动?你们想想,蛇身如此巨大,卷动的范围一定很广,如果大家动手,不论我们如何闪避,总有人陷在它的攻击中。   “反之,我怀着雄精珠,它不敢过份接近,‘银钩’剑的芒尾长及两丈,易于杀伤它的躯体,我个人目标小,闪避容易,当然比大家一齐出手来得妥当。   “所以,你们还是藏在附近,让我独自动手好些,省得彼此担心,不能任意施为,等到无法支持时,你们再出手好吗?”   他这一番详细的利害分析,说得非常合理,所以展鹏程莫奈何地笑道:“应兄既要如此,我只好遵命了。”   白如霜仍不同意道:“华哥,我要去!‘蓝虹’剑的芒尾也不短呵!”   应清华被她闹得无法,不禁看了冷艳雪一眼,似是希望她帮忙劝阻的意思。   然后,安慰白如霜道:“霜妹,你不要急!找着蛇叟的时候,斩蛇的机会多着啦!你听我说,是和雪妹在一起守着好,免得大蛇斗不过我,乘机跑了。”   冷艳雪也接着劝告道:“傻妹子,听华哥的话不会错,来!我们向左边绕过去,找个好地方看热闹。”   说完,便拉着白如霜,向左侧树林走去。   接着,展鹏程也一闪身形,投入右边的林中,剩下应清华一人静立一阵之后,才跃登树梢前进。   转眼间,应清华停身在一根三四丈高的大树上。   这时,因为他距离拱门很近,看得更清楚,不但确定拱门是大蛇的躯体,且可从两个小门的粗细上,分清大蛇的头尾方向。   他静立观察一下环境,即从革囊中取出“蛟珠”,挂在胸前,且将两粒雄精珠也从玉盒中取出,放入装盛“蛟珠”的丝囊内。   当他一摸剑把,“银钩”剑“嗡”然出鞘的刹那,那大蛇已经惊觉,只听得“呼隆”一响,林木震动。   三个拱门已经塌下,压得枝叶翻飞。   同时,“呼”的一声,在应清华身侧数丈的林梢冲出一个巨大的蛇头,瞪眼凝视,红芯长及数尺,令人胆寒。   应清华因有斩蛟的经验,所以心很镇定,只是折了几根树枝,准备当暗器使用,仍旧捧剑悄立,等候大蛇发动攻势。   大蛇也许是年久通灵,知道应清华不易对付,故凝视如旧,并无别的动作,好像也采取“以静制动”的方法,等待应清华先行进攻。   应清华在未离师门之前,即曾经在紫盖峰后击毙巨蛇,虽然那条鸡冠歧的体积较小,不能与眼前的大蛇相比,但也给他得到人蛇相搏的经验,知道蛇类攻击的战术,后来又在嵩山寻马斩蛟,更熟悉对蛇类的办法。   这时,他见大蛇的情形,不禁一笑道:“好,让我先来罢!”   随即一晃身形,向蛇头扑去,左手一扬,两根短校已。手而出,宛如疾矢利箭射向大蛇的双眼。   同时,中途闪身,飘身向右,右手的“银钩”一挥,银虹似电掠眼而过,芒尾钩向大蛇的颈部。   他这种攻击的动作都是疾快无比,一气呵成的。   大蛇原知道厉害的,在应清华身形一晃之际,却被引得蛇头一摆,继见黑点疾射而来,又忙着双眼一闭,向下一缩。   不但离开了两根树枝的射击,且巧妙地躲过“银钩”剑芒的侧袭。   当蛇头一缩之际,蛇尾却从干木林中腾起,“呼噜”一声,疾向应清华凌空扫来。   宛如经天神鞭,声势惊人,“沙隆”暴响,枝叶纷飞,蛇身所过之处,势如排山倒海,干木均被折倒。   应清华在蛇尾卷来的刹那,已经一点枝叶,藉力腾身,一式“黄鹤冲霄”,直上五六丈,空中“细腰翻云”变成头下脚上,剑展银虹,又向刚从林中伸出的蛇头俯冲,身剑合一,似是天将仙兵。   大蛇本欲伸出头部,观察应清华的行踪,但刚从林中伸出,即已发觉应清华从天下降,剑气如虹,寒侵肌骨,吓得又向下缩,急以尾部还击,“呼噜”一声,身尾扫起四五丈高,跟着“沙隆”暴响,又扫倒了一片林木。   但它的尾部刚落,应清华又已挺剑攻向头部,逼得它头尾齐动,再次缩首扬尾。   这样一来,附近十丈以内的林木,被扫得七零八落,露出地面,大蛇既无法躲藏,应清华却在行动上感到较前方便。   应清华是忽上忽下,时左时右,不断利用他绝妙的身法和手中的“银钩”神剑,着着向大蛇的头、颈、身三处进攻。   几次冒险出手,吓得冷、白二女欲出。   大蛇是首尾相应,滚卷齐施,尽量发挥身长力大,土木为摧的威力,但有一个怪处,就是在搏斗之间,始终未向应清华实行吸吐的动作。   本来,如此巨大的蛇类,是经过悠长的岁月才长成的,除了普通的捕食动作外,最善于隔空吸取食物,吐毒气以伤人畜的。   现在,这大蛇不敢采用这种方法对敌,当然有其原因存在。   第一,应清华胸前挂着的雄精珠,正是克制它的东西,虽然没有打在身上,也使它见之生畏,不要说实行吸吐的方法去伤人,甚至雄精珠一丈以内的范围,也不敢接近和吸气。   第二,应清华手中的“银钩”剑,芒尾过于锐利,剑光闪处,已使它自知不敌。   所以,两方搏斗一盏茶的时间内,大蛇总是躲闪头部,运用尾部,以致减去不少威力,处于挨打的地位。   藏身而观的三人,因见应清华已占得优势,胜利可期,故从远而近,现身在五十丈内的树顶上。   展鹏程感慨地道:“这么庞大的恶物,叫我来真没办法!”   白如霜却娇唤道:“华哥,斩断它算了,何必多缠呢?”   她这样不识厉害的呼唤,使冷艳雪阻止不及,应清华暗叫一声“糟糕”!   只见大蛇闻声转头,尾部向应清华横扫而来,并且蛇身一扭,不顾应清华的威胁,“嗖”的一声,直向白如霜立身处冲去。   应清华刚因躲避蛇尾而腾起空中,见状不禁大叫道:“霜妹快躲!”   同时俯身斜冲,冒险向蛇身袭击,“银钩”剑芒暴长,疾如闪电地卷去,银虹过处,果然血雨飞洒,一段两三丈长的蛇尾,已脱落地上。   但应清华不顾一切,一点即起,施展难见的轻功,向前冲霄而上,一跃四五十丈,从后追去。   他在空中乘机一瞥,树上已不见了三人的身影,只有被大蛇冲坏折断的林木,形成一道洪沟,从三人原来停身之处穿过。   他不禁心神一震,连忙停身树梢,高声呼咸道:“霜妹,你们在哪里?”   唤声落后,不见冷、白二女的回响,却听见展鹏程在左边出声问道:“应兄,她两人不在吗?不会有危险的!”   应清华转头一看,已见展鹏程飞身而至,因而向他探问道:“展兄,霜妹们呢?刚才大蛇冲来的时候,你们不是站在一起吗?”   “是的!我们一听见你叫喊,便向两旁远避,我向左,她们向右,绝不会错的。”   展鹏程说至此处,稍作停顿又道:“你再叫叫看,她们可能走得远些是真的!”   应清华听他说出当时的情况,心知冷、白二女应无危险,心神一宽,随即笑道:“我们到右边去看看,也许她们有了新发现。”   话落,即一展身形,踏枝而行,展鹏程只得提气起身,随后而进。   他们走出百丈,即听见白如霜娇喝声喧,从前面林下传来。   故即加速前进,探索原因。   及至近前一看,不禁为之好笑。   只见二三十头粗大如犊的山狼,正围着冷、白二女攻击,此进彼退,极尽夹攻之妙。   冷、白二女靠背而立,凝神以待,抡剑挥处,即有狼尸应手而倒,但狼群毫不畏缩,仍旧围攻不已。   依照冷、白二女的技艺而言,极易跃上树顶,一走了之,但从她们靠背的行动上看,可见是有计划地出手,存心要杀尽这批狼群。   应清华向周围的环境扫视一遍,忽有所悟道:“展兄,这里可能是‘蛇叟’的狼关之一,你看,四面都是绵密的树海,不易通行,唯有这里是个林隙空地,不是正如所设的关隘吗?”   展鹏程闻言而悟道:“呵!真有可能!现在的狼和刚才的蛇,正表示灵蛇谷就在附近了。”   应清华见他已同意自己的判断,便随手折了几十根小树枝道:“让我帮助她们一阵,免得拖延时间,妨碍我们找寻灵蛇谷的事。”   说完,便连扬右手,用断枝向狼群射去,一根短枝着处,即有一只山狼惨嗥而倒,转眼间,只剩下五头未伤,仍在绕着冷、白二女行走。   展鹏程见他折枝当箭,手法奇绝,不禁暗赞不已。   尤其是每一根短枝,都钉在狼脑上,没入一半,露出一半,劲力的控制如意,更使他为之心折。   冷、白二女一见群狼相继倒地,即知是应清华从旁出手,白如霜忙向冷艳雪道:“雪姐,我们赶快分开出手,狼儿快给华哥杀光啦!”   随即飞身扑击,向剩下的狼群挥剑。   “蓝虹”如电,血雨纷飞,转瞬即解决了三头。   同时,她见冷艳雪已将另外两只杀死,便仰面娇呼道:“华哥,快下来嘛!”   应清华哈哈一笑,飘身落地道:“你们真够兴趣,在这里慢慢杀狼!我如果不自动找来,还不知要等你到什么时候!”   展鹏程也落地笑道:“两位跑来此地杀狼,却急坏了应兄一人,他以为你们给大蛇所伤,急得在那边高声叫喊呢!”   冷、白二人见他说得有趣,不禁看着应清华娇笑不已。   应清华看着这一对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室,心中感到无限温馨,微笑道:“我们走罢!‘灵蛇谷’可能在附近了。”   于是,四人一齐跃上梢头,开始在四周找寻“灵蛇谷”的迹象,渐渐地扩大范围,愈搜愈远,终于翻过一座山头,飞落在一片乱石嶙峋的林隙中。   他们的身形刚落,即听得数声怒吼,黄影飞跃,从石间冲出。   应清华不禁喊道:“注意!这是虎窟!”   冷艳雪三人闻警拔剑,向四面严密防备。   果见一群黄黑花纹的猛虎,为数不下四五十头,围集在他们驻足的大石四周,怒目张牙,低吼不已。   应清华向四周掠视一眼,觉得这林隙面积颇宽,怪石荒草,真是猛虎藏身的好地方,眼前的这群猛虎,为数不少,恐要花点气力才能除尽了。   继又笑谓三人道:“我们从树顶前进,已越过两重狼关,可说是占点便宜,省了麻烦,现在,不如放过这批畜牲,继续越林前进,找‘蛇叟’亲自解决,还较为干脆些。”   艳雪三人毫无意见,一齐说“好”。   但眼前的成群饿虎,却不容许他们任意离开了。   就在他们刚腾身而起的刹那,虎群已开始攻击,一时黄影飞扑,怒吼连连,足有十头猛虎,爪牙伸向四人身上。   这一来,四人虽欲放过它们亦不可能,唯有出掌挥剑,先除去扑来的再说。   只听得数声怒喝和暴响,扑来的猛虎已陈尸地上,有的脑破血流,有的断爪惨号。   其他的群虎见同伴的尸体滚落,自然地向后一退。   同时听得一声朗啸,应清华等已身形如电,从石上射向林梢。   应清华停身梢头,向怒吼的虎群瞥了一眼,笑道:“这些凶物相当讨厌,如果别人碰上,纵不命丧虎口,也不容易脱身,难怪‘蛇叟’要依为屏障,自夸其险。”   白如霜接口问道:“前面还有许多猩猩和蛇,我们怎么办呢?”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再落地休息,尽可的在树上活动,一方面能减少恶物纠缠的麻烦,一方面又能详察四周的山形地势,而且……”   他尚未说完,已听见展鹏程出声道:“应兄,你看!树海已到前面为止,也许前面就是‘灵蛇谷’了。”   应清华和冷、白二女一齐闻声转身,向前面张望。   果见千丈之外,树林突然中断,好像地向下陷,形成宽广数里的林眼。   应清华刚欲表示意见之际,白如霜已出声呼道:“走!我们快去!”   同时飞身前跃,声随人远,待应清华等举步前掠时,她已前进甘余丈外。   眨眼间,白如霜已如海燕掠波,轻快地到了树海边沿。   后面的三人尚离八九丈,忽见她惊叫一声“唉呀!”身形疾向后窜,停身在一根大树上,手拍前胸地叫道:“华哥,大蛇!有大蛇!”   应清华在白如霜惊叫倒蹿的刹那,以为她前面的毒物袭击,使她娇体受伤,所以不加考虑,一飞而至,卒与白如霜同时落在树上。   这时,他见白如霜安然无恙,频呼“大蛇”,不禁心情顿宽,含笑问道:“霜妹,你看到的大蛇呢?”   冷艳雪也赶到她身边道:“霜妹,你怎么会怕起蛇来呢?”   白如霜原是天真大胆的姑娘,以她的武功技艺而论,实在不惧一条蛇的袭击,她所以忽然改变的原因,就是因她是天真的姑娘,在毫无准备之下,遇见了巨大的蛇类,激发了女人怕蛇的本性,以致一时糊涂,下意识地表现出慌张的言态。   经过应清华和冷艳雪一问,顿使她神智恢复,并看见展鹏程也一齐赶到,向她投来疑惑的眼光,不觉羞意乍生,回首向林边一瞥。   气冲冲地道:“和华哥狠斗的大蛇,就在那边,刚才从林下伸出头来,吓了我一跳,走!你们看看我宰它。”   说完便身形一晃,又欲向前掠去。   幸得应清华眼明手快,从旁一把抓住她的右手道:“霜妹,你别急!大蛇既在此地出现,前面是‘灵蛇谷’无疑,我们不能因要斩蛇,忘了‘蛇叟’就在附近,必须先看清附近的情形,才不致坠入‘蛇叟’的圈套中,等着一定让你杀个痛快,放心好了!”   冷艳雪接着道:“霜妹,听华哥的话,不会错!”   转脸向应清华又道:“华哥,我们必须先探清对方的猩寨布置,是否对我们不利之外,最要紧的,你得想法子引出‘蛇叟’来,免得跑进他巢里去,增加许多麻烦。”   应清华点头同意,心中正想着激引“蛇叟’之法。   展鹏程已在身后出言道:“应兄,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争取时间,你看,日已西斜,时候不早,如果不痛下煞手歼敌,恐要拖得赶不回,露宿一宵了。”   冷艳雪又接口道:“华哥,展大侠说得很对!你不能再老存着伤生的念头,如果拖延过久,以致无法回去的话,晚上的虫蛇侵袭,和黄昏时候的瘴烟疠雨,确是使人难以应付的呵!”   “好!我们放手干罢!”   应清华经过冷、展二人一番建议,下定决心,毫不犹豫,只如此简单坚决地回答一声,便拉着白如霜向前掠去。   当应清华到达林木边沿时,果见被斩去尾部的大蛇,正在林下草地上,结成庞大的蛇阵,从中伸起一丈多高的头颈,怒目看着这边。   同时,他看清眼前的坑谷,正是“黔南异叟”所说的地形:谷长二三里,宽约一里,四面削壁悬崖,无路可通,中央一溪如带,蜿蜒而出,削壁之上,是一片十丈的草地,草地边沿是一边茫茫树海。   这里正值“云雾峰’南面,流云过处,即有半个坑谷被掩盖,所以应清华在峰顶向下观察,始终无法发现。   应清华向附近观望一番,看不出猩寨的位置,只得向身旁三人道:“这里正是‘灵蛇谷’,但不知‘蛇叟’藏在何处?请展兄停在树上,监视树顶和远处,霜妹可向左边离开,雪妹右侧去防守,注意左右的情况,让我除去此蛇,再作第二步打算。”   冷、白二女依言行动后,他挂起蛟珠和雄精珠,手捧“银钩”剑,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清越悠扬,如鹤唳风岁,震得山谷齐鸣,回响不绝,那大蛇闻声缩首,状似畏惧,但一双绿光燐燐的大眼仍旧凝视着应清华这边。   啸声刚过,回音未歇,应清华已似扑兔鹰隼,从三四丈高的树上冲霄而起,凌空缩腿俯身挺剑下击,当身形射至蛇阵上侧时,突然昂首沉腰,左掌向蛇阵猛拍,身形不进反退,后掠两支而落。   同时,缩首阵中的大蛇,也忽然一伸长颈,张口向应清华咬来,但蛇首方伸出丈余,便似遇着重击,‘叩乎”的一声,又缩入阵中。   在这一刹那间,应清华已落地再起,疾射而至,右手一挥,银虹暴长,挨着蛇阵边沿一掠而过。   只见蛇阵一松,蛇首骤然向上射出,凌空一摆,疾向应清华的身影卷去,尾部飞起一阵血雨,从地面扫向同一方向。   应清华从阵边掠过,身形已冲向悬崖边沿,自知一剑得手,大蛇定会疯狂追袭的,所以急用脚尖一点地面,冲天直上。   因此,形成人在中间直起,大蛇从左右夹击的情势。   应清华的身形刚拔起两丈余,脚下却扫过大蛇的头颈,腥风激荡,间不容发,真是生死边沿,危险至极。   如果应清华稍慢一点,即会被蛇头扫中,纵有刚气护身,不致受伤,亦将被那种凌空横扫的万斤重力扫落悬崖之外。   所以,使树上的展鹏程“唉呀”一声,悚然惊叫,右手一摸剑把,即欲射落抢救。   但在他剑刚拔出之际,即见应清华的身形疾落,银虹又现,跟着扫过的蛇身暴长,晃闪如电。并觉得双眼一花,青影疾射,应清华已停身材下草地上。   展鹏程轻嘘一口气,忙向大蛇察看。   只见大蛇在一击不中之后,又盘结阵势以待,蛇头伏在中间,仍眈着应清华的身上。   但草地中央已遗下丈余的蛇尾,蛇身上也鲜血淋漓,显然又被应清华砍下一段,身受重伤,可惜蛇的体积特别长大,虽在尾部被斩去两段,仍未曾损命,只是形态萎缩,已不像以前凶狠而已。   这时,应清华也在静立思索,寻求办法。   就在这山林寥落,战况暂寂的时候,离开应清华四五十丈的左边,已响起白如霜的娇叱,应清华和展鹏程,心神一震,都闻声转头。   却见白如霜身形晃闪,剑虹如电,和四个黑毛怪人狠斗不已。   林边尚有一堆怪人,正在缓缓移动,作势欲扑。   转眼间,白如霜又是一声娇叱,带起一声惨嗥,一个巨大的黑毛人已被她劈倒地上。   应、展二人心中一转,已想到这种黑毛人就是“蛇叟”自夸为猩寨中的猩猩。   应清华见白如霜足以应付,内心一宽,回头又注意大蛇的情形。   同时,他对眼前的情势,也成竹在胸,想出了应付的办法。   当他腾身前掠,又向大蛇扑去之际,忽听得右边守望的冷艳雪也传来一声娇喝。   他只得急刹身形,骤作下坠,连忙向右观望。   原来,冷艳雪这边,也和白如霜一样,正在和一群巨大的黑猩猩掀起了战斗。   他知道冷艳雪的武功进境,已到达白如霜左右,功力虽差一点,机智却又过之,对付这些笨拙的猩猩足称应付裕如。   因此,他宽心一笑,又向大蛇扑去。   大蛇见他凌空扑来,也似愤怒至极,拼命还击,一改以前避免正面冲撞的动作,从阵中央一射而起,向应清华悬空而来的身影,实行硬拼。   张开血盆似的大口,红芯飞舞,猛然咬噬。   这种硬拼的方法使应清华为之一惊,急刹身形,疾出左掌,用猛烈的掌劲拍击蛇头,身形以千斤坠下降,落地斜射,飘向右侧。   银虹疾吐,卷向大蛇的颈部。   大蛇的来势虽很猛烈,但遇上应清华的“法天掌”劲,仍被击得向后疾倒,一时凶性大发,忘了敌人的厉害,阵势一松,尾部又向应清华扫来。   应清华挥剑卷向蛇颈,本是一式虚招,主要目的是要乘势斜带剑芒,用钩尾去削断盘结着的蛇身或尾部。   因此,当大蛇一松阵势,尾部扫来的时候,正遇上应清华的剑芒,和全力出击的左掌。   这一来,蛇尾又被削去一段,开始伤及腹部,蛇头刚好收回,蛇身又受猛烈的掌劲击中,剧痛中向后一滚,跌落悬崖下面。   待应清华一退再进,跃至悬崖边上察看时,只听得“轰”然一响,来自谷底,大蛇已杳无踪迹了。   展鹏程见状心喜,疾从树上飘落,一个箭步,跃至应清华身侧笑道:“应兄,不用再看啦!还是看看两位女侠如何?想法子引出‘蛇史’来才对。”   “好!展兄,劳你往左边去一趟,如果猩猩还是很多的话,请你帮忙霜妹解决,我到右边去,帮助雪妹。”   展鹏程应声飞身驰向左边。   应清华再向四周环视一眼,才赶往冷艳雪身边。   此时,冷艳雪正在轮掌齐施,斗得非常起劲,她的周围已倒下十余具猩猩的死尸,仍有一群不怕死的猩猩围着她不断补击。   这些猩猩都是受“蛇叟”驱使,分守在“灵蛇谷”四周的林内,往来活动,像是一枝特别的卫队。   自从应清华长啸之后,它们听出不是主人的声音,故即齐集赶来,分左右向中央包围,以致和冷、白二女相遇,展开剧烈的争斗。   本来,这些猩猩身上的黑毛,长厚坚韧,不惧平常的刀剑,如果武功稍差,身无利器的人遇上,真无法逃出它们的手掌。   幸得冷、白二女的武功修为已入一流高手之列,神奇的步法深厚的功力都是惊人的绝学。   手中的“蓝虹宝剑”和“龙凤金轮”,皆为切金断玉的神物利器,所以相遇之下,猩猩终于落得惨败。   起初,冷艳雪仅用双掌劈击攻来的猩猩,以为自己的“寒冰掌劲”足以击毙对方,不料,她连用两式绝招,将猩猩震倒地上,一滚又起,再度扑来。   冷艳雪悚然一惊,在闪避中顿有所悟,因而拔出金轮,用轮口的缅钢锋刃刺击,转眼便倒毙了数只。   同时,也激起了猩群的众怒,接踵扑来,不顾死活的攻击。   使冷艳雪不敢大意,全力奋斗。   直到应清华赶来接应时,已给冷艳雪击毙十余只,但余下的一群仍旧毫无退意。   应清华见这些猩猩围攻不已,心中已起微怒,不禁凌空出声,向冷艳雪招呼道:“雪妹,我来啦。”   人随声至,银虹飞卷,两丈的剑芒过处,血雨喷射。   眨眼间,地上已倒了一片猩尸。   冷艳雪精神一振,轮掌更施展得美妙,几个闪身,即解决了身边的四个,随即跃开一旁,静待应清华收拾其余的猩猩。   应清华对付这些猩猩和对付大蛇不同,完全采取快速攻势,发挥“银钩”剑的妙处,幻成一匹练,盘旋飞卷,使猩猩在一愕之间即告身首异处。   他这种做法,可说是因势制宜,猩猩的体积较大蛇小,威力范围窄,等于是一群野人,用不着场地上的顾忌。   双方接触之间,全在“银钩”剑的威力内,所以用平常对付群殴的方法,便收到良好的效果。   于是,冷艳雪这边,经过应清华接应后,很快便告结束,两人联袂双飞,转头赶往左边的战场。   应清华又发一声朗啸,震荡林野,意在通知展、白二人,自己即将赶到。   其实,这时的白如霜仍旧剑虹飞舞,斩获甚众,纵令应清华不来接应,也可获得胜利的,只有展鹏程方面却被四个猩猩缠得心烦。   因为展鹏程赶来白如霜身旁时,已见白如霜杀死十只猩猩,看她矫健的身手,知道不用帮忙,亦可无碍。   可是,展鹏程自和应清华遇见后,一切都以应清华为主,路上虽有少许麻烦,都由应清华伸手解决,甚至冷、白二女的身手,也比他高出一筹,做得较他干脆利落,以致他离开谷幽兰后的积闷,无法得到适当的发泄机会。   这时,见白如霜在猩猩围攻中施展得淋漓尽致,不禁见猎心喜,跃跃欲试,虽知白如霜不用自己帮忙,仍不愿放弃这种机会。   所以,他一拔长剑,向白如霜招呼道:“白女侠,展某也来凑凑热闹!”   随即挺剑飞身,向猩猩群中扑去,式演“云飞龙舞”,直取两只巨大的猩猩。   这一群猩猩,足有五十之数,除了白如霜所杀的十余只,和正在围攻的四只之外,仍有二三十只,围守在四周,声声低吼,正找不着打斗的对象。   以展鹏程的业艺而论,对付这些笨拙的猩猩,本可得心应手的。   但是,这种猩猩又像金毛狼獒一样,有着不怕刀剑的长处,而且凶狠力大,体比人高,较狼獒还难应付。   所以展鹏程的剑锋着处,突感到猩猩的长臂一挥之间,震得自己的虎口生痛,吓得心中一跳,连忙沉腕收剑,疾出左掌,以阻止猩猩的攻势。   回时,他腾身上跃,飘落猩群之外,抱剑思考,意欲寻求应付的方法。   而猩猩们已不容他有稍息的机会,在他一定身形之间,已有四只围拢上来,一齐伸臂扬掌,向他的前后左右作猛烈的拍击。   幸得他业艺不凡,身手敏捷,剑掌齐施,运起“先天真气”,前劈后挡,式演“云锁巫山”,暴喝声中,掌劲震倒了两个猩猩,剑锋劈断了四根毛手。   他的身形刚退,倒地的猩猩已翻身跃起,再次扑来。   其余的又补上两个,仍是四对一的局面。   白如霜这时利用切金断玉的“蓝虹”宝剑,配合巧绝武林的“迷神幻影身法”,往来驰骋,连有所获。   待应清华到达时,她又伤毙了近十个猩猩。 青天飞龙--第二十九章 四侠战蛇阵 第二十九章 四侠战蛇阵   应清华和冷艳雪到来后,一看现场的情形,冷艳雪即低声道:“华哥,还是你去换下展大侠,比较快些!你看,天色不早,我们快点回去,明天再来罢!”   应清华笑道:“你说得很对!但是,刚才在你那边已经弄得我心中不忍,这些仅是供‘蛇叟’驱使的兽类,虽然凶恶无比,却是浑然无知的生物,如果残杀过甚,总觉得有伤天和。所以,我想不用宝剑,改用点穴的方法制服它们,但不知这些猩猩是否和人体一样?”   “我相信一定有效!”   冷艳雪非常赞同这种想法,所以坚决地表示相信道:“华哥,快去试试嘛!”   “好!”   应清华允诺后,即向展鹏程唤道:“展兄,请下来休息一下,让我来试试罢!”   随即跃升两支,飘向猩群之中,双手左右齐扬,十指频弹,施展“震天指功”,向群猩实行隔空点穴。   不料,方告得手,即听得一声怪笑起自林顶,接着一阵吹竹声,呜咽而响。   “呜呜”震耳的吹竹声中,又有“嘘嘘”声响,从林下传来,四处呼应,由远而近,其中似有儿啼鸡鸣,非常难听!   同时,腥风大作,林木震动,从直觉上判断,已可想到是不平常的事了。   当怪笑一起之际,未被制住或死伤的猩猩们,即吱叫一声,一哄而逸。   展鹏程和白如霜也跃回冷艳雪身傍,凝神以待。   应清华仍挺立两三丈的草地上,注视着林顶朗声道:“武当应清华偕好友前来赴约,‘蛇叟’请即现身相见,不用故作玄虚!”   话声震荡林野,音传数里。   但是,话声已歇,仍无回响,反而“呜呜”之声转高,“嘘嘘”之响更甚,另一种“籁籁”之声也随之而起,好像时届秋冬之间,西风萧杀,万木萧萧,使人听见以后,产生一种特殊的感觉。   应清华正欲再次出声,向“蛇叟”作正式的叫阵时,却听得冷艳雪娇呼道:“华哥,注意地上,蛇来了!”   应清华闻声俯视,果见自己身前数丈外,地上布满手指粗细小红蛇,密密麻麻,不知其数,万头攒动,蠕蠕而来。   在草地上行动的时候,自然地发出那种“籁籁”的声响。   这时,应清华立足的地方离林下约五支,白如霜等三人则在他身后两丈外,再退后数丈,便是悬崖绝壑。   这些小蛇像是极有训练的军队,先行的,停在应清华前面丈余的地上后面的,却分向左右两旁,继续不断,行动快捷。   眨眼间,即在应清华前面布成一道半圆形的蛇阵,切断了应清华四人的前、左、右三面。   小红蛇后面,跟着是粗如儿臂的花蛇,黑白相间,非常映目,这种蛇的颈部较大,行动间,发出“嘘嘘”之声。   它们到来之后,接在红蛇后面,又布下一道蛇阵。   应清华静立而观,心中暗自好笑,觉得“蛇叟”的为人做事实在阴险无耻;本人不敢现身交手,却驱使这些蛇类作替死鬼。   如果应清华等不愿和它纠缠的话,此时仍时容易一跃而出,向前左右三方面离开。   可是,时机稍纵即逝,一瞬间,花蛇后面又布上一层较粗的蛇阵。   这种蛇虽粗而短,全身赤黑色的三角花纹,昂首吐芯,形态非常凶恶。   这三道蛇阵的总面积已有四五丈宽,从应清华身边丈余处开始,直至树林根下,几乎全被占满;左右两方,也围得密封无空。   因为这三种毒蛇的颜色不同,形成三色弧形的彩虹,绿草作底,烘托得更为鲜丽。   应清华等都是宁折不屈的人,一见“蛇叟”摆出这种闻所未闻的蛇阵,心中都存下除恶务尽的心理。   各自持械以待,静而观变,欲待“蛇叟”出面之后,再作严厉的攻击。   但四人之中,除了应清华外,其余三人虽不发慌,却已感到不易应付。   尤其是“蛇叟”的吹竹声,仍在继续不断地响着,似乎除此之外,还有更厉害的蛇类未出场。   真的。就在这一刹那间,白如霜忽有发现,指着树林枝叶间,悄声向冷艳雪问道:“雪姐,你看!那树枝上的是蛇吗?”   冷艳雪往上默视一会,才点头道:“不错!那些色呈微黄的长物,全是毒蛇!老怪物真凶狠,连空中的路也想封死!”   随又向应清华轻唤道:“华哥,注意树上,那枝上的都是蛇呵!”   应清华回答“知道”时,展鹏程也已闻言注视,发现树枝上的秘密。   果见宽约十丈的林面上,许多黄色的东西,有的卷曲如藤,有的垂吊如绳,有些突出绿叶上,有些横在小枝间,或在粗枝上蠕动,或在叶丛上盘结。   如不细心观察,极难发觉那是毒蛇。   但在夕阳西照中,却能从色泽形态上,分辨明白,只要稍为留心注视,便知是一种蛇类。   冷、白二女虽有同感,却将一切寄托在应清华身上。   这时,他们如果要即刻离开现场,以应清华的超绝轻功,自是轻而易举,毫无问题,冷、白二女亦能一跃二十丈,足堪脱险,只有展鹏程一人已有点困难。   因为,从展鹏程立身处至林边,有五六丈的距离,树上又满挂毒蛇,纵使他能一跃而上树顶,也仍在蛇阵之内,何况树上的毒蛇分布多宽还不知道,所以从空中离开这一途已发生问题,不好随便尝试。   至于左右两旁,他本可一飞而渡,越过五六丈宽的蛇阵的,但在他注视树顶的时间内,三角花蛇之外,又已加上一重粗如海碗的蛇群。   这道蛇阵的面积颇宽,占地足有数丈,颜色各异。杂乱不一,但都蛇首高昂,向应清华等注视。   最使人惊心的,是这些蛇阵后方,两边各有一条粗如面盆的大蛇,盘结成丈宽的蛇阵,镇守最后,俨然像大将军督阵一般。   在这种情形之下,展鹏程已不易冲出重围,而且他也不愿临阵退缩,应清华更不愿好友涉险,或弃友而逃,何况他在这一段时间内已想出一种办法,自信可以降服这些毒蛇,迫使“蛇叟”现身。   因此,应清华即向展鹏程三人道:“展兄,请三位到我身边来!”   等三人到了身旁后,又接着道:“按现在的情势看,‘蛇叟’除驱使蛇类困住我们外,还会驱使它们攻击,他自己本人,则藏身不露,用吹竹声指挥,纵令有胆现身,也无胆与我亲自交手。所以,我想出一种方法,藉这机会试一试,请你们紧挨着我,不可稍为大意。”   他的说话刚完,便听得吹竹之声顿歇,传来“蛇叟”的话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你敢找上老夫门前杀害我的‘大青’,真是该死!现在老夫要困你三天三夜,再将你们尸体喂蛇!”   话落,又哈哈大笑。   应清华听完这种嘲讽叫骂,不禁也哈哈一笑,道:“像你这种无耻之人,真是少见!有胆约应某前来,却无胆见应某一面,依靠一些爬虫走兽欲置应某于死地,岂非痴人说梦?老怪物!你亦名列武林‘五叟’,真是令人冷齿。”   话落,即见“蛇叟”哈哈一笑,现身在前面的大树上,手举竹管,吹出“呜呜”的声音,如怨如慕,非常难听。   前面挑战蛇一闻此声,即万头攒动,争先恐后地向前游行,一眨眼间,便将应清华四人围住。   但有一宗怪事:这些毒蛇游近应清华周围丈余之处,便不再前进,好像前面有墙挡住,迫使它们沿着墙根游转,往来不停。   当“蛇叟”开始吹奏的刹那,应清华等已分向四周,背面而立,凝神静气,持械以待,每人相隔数尺,注视着自己面前的蛇群。   “蛇叟”见小红蛇无法再进,不禁心中一惊,连忙停止吹奏,稍作沉思,仍想不透其中道理,随即继续吹奏催蛇的怪调。   吹竹声,音调渐高,小蛇像是受着厉害的压力,游动更急,有些已开始上跃,欲从上面进攻。   这些小红蛇真怪!它能从地上跃高四五尺,直向应清华等撞去,疾快如箭,颇为惊人!   吹竹声继续增高,小蛇飞跃更急,只一会儿,便像疯狂一样,群起而攻,幻成红色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向中央之处。   而应清华四人也已振剑飞舞,化成一层轮光剑幕,护住身前与头顶。   劲风四溢,“丝丝”作响,光幕之内,人影模糊,真是没雨难透,密不通风。   但见千丝华缕的红色蛇箭一投入光幕之中,便像飞蛾扑火,反射而出,断块血雨,飞洒满天。   “蛇叟”一见情况不妙,吹竹之声,音调顿变,音色转厉,声量翻轻,使小红蛇停止飞跃,第二阵的黑白花蛇骚动,“嘘嘘”之声大作。   展鹏程见“蛇叟”又驱使另一批毒蛇进攻,不禁怒火如焚,大声喝道:“老怪物!你要不要脸?有本事就下来,何必专叫蛇类送死呢?”   “蛇叟”一句不答,拼命的吹奏怪调,催迫那些花蛇前进,似乎在这些花蛇身上,又能弄出别的花样。   一瞬间,花蛇已在小红蛇上面堆成一尺多高的蛇墙。   同时,“蛇叟”的吹奏又变,驱使后面的粗短花蛇和杂色蛇群,在那条大蛇督阵之下,衔尾而来。   包围圈中的白如霜低声问道:“华哥,时间不早,不能老拖延下去,你想的办法呢?怎么还不使用?”   冷艳雪也接着道:“华哥,你想用玉箫度曲之法去降服这些毒蛇吗?””   应清华微笑道:“霜妹猜得对!我认为会有奇迹的,但要等所有毒蛇都挨近这五丈之内,才能生效。现在,我们可以运用师门的神功,将面前的蛇群震毙,纵使不能完全成功,至少亦可击毙一半以上。”   冷艳雪三人,对这种计划是完全同意的,但怀疑在应清华的“浩然刚气”内,发掌是否有效?   所以,白如霜首先出声,提出疑问道:“华哥,我们发掌会生效吗?”   应清华闻言一笑,不答反问道:“霜妹,你们刚才挥剑斩蛇,觉得有妨碍吗?”   他这么一问,使冷、白二女突然醒悟,“噗嗤”一笑,觉得自己多疑善忘,令人可笑。   她们娇笑自嘲,粉脸一热,即刻提气运掌,静候应清华一声令下,同时出击。   展鹏程一间应清华的计划,即刻提运“先天真气”,凝神以待。   在他们谈话之间,那些粗短花蛇已游在黑白花蛇上面。   看情形,又要在上面加筑蛇墙。   应清华见时机已至,便向身边三人低声道:“放下兵器,双掌齐出!并即猛震‘浩然刚气’,施展‘动’字诀的妙手,去配合三人的掌劲,加强威力。”   果然,这合力一击,威力大得惊天地泣鬼神,只听得“轰”然一响,山崩地裂,林木震荡,骇人心胆,使“蛇叟”毛骨悚然,连忙停住吹奏,定睛俯察。   只见应清华四人如旧,周围尺余高的蛇墙,已飞得无影无踪。   只有鲜血淋淋,红遍草地。   其他未受伤害的三种毒蛇已被震出三四支外,正在重新结集,齐向应清华身边游来。   “蛇叟”猛然大惊,连忙举起竹管,吹奏催蛇的怪调,声音急促,较前又不相同。   那些蛇闻声急蹿,似乎受到严重的鞭策,只一瞬间,便结集在应清华的周围,昂头吐芯,凶恶至极。   尤其是那些粗如海碗的毒蛇,更使人心惊!颜色各异,青、黑。红。花皆有,一条条昂起数尺高,摆动着三角形的蛇头,往来游走,“嘘”叫不已。   最后的两条大蛇样子倒很镇静,仍在那些蛇群后面,结成巨大的蛇阵,各守一边,巨头从阵中起,注视着应清华四人。   这两大蛇的颜色和形态和最先的那条大蛇无异,只是体积较小而已。   这时,应清华已不敢大意,忙从胸前的丝囊中取出那“鸳鸯雄精珠”将阴阳二珠合上,配成原来的形状,放入玉盒内,交给艳雪捧着。   但盒盖开着,二珠赫然在目。   接着,又叫冷艳雪三人坐下,背部紧靠着的左。右、后三方面,并要她们闭目调息,莫理身外之事,等候他的通知,再作其他行动。   他自己也盘膝坐下,将“银钩”剑横在腿上,去了把套,使柄上的“避毒珠”外露,随即取出“玄音玉箫”,正心诚意地吹奏起来。   此际,“高良工山”的主峰已含着血红的落日,向下吞噬,山岚暮霭,又渐渐封闭了广阔的林野。   云雾峰更被云雾系绕得模糊不清,增加了无限神秘。   “灵蛇谷”底,已开始涌起一层浓雾,色带灰黑,缓缓地上升。   “蛇叟”正在催蛇前进之际,忽见应清华等席地而坐,状如老僧人定,不禁大奇,因而停口不吹,注视着他们的举动。   他见应清华搁下宝剑,改为吹箫,更感到怪异!心中暗忖道:这弄什么鬼?难道他能用箫音退蛇?哼!我偏不叫你如愿。   他忽地从树上飘落,跃至蛇群后面,又想继续吹奏催蛇的怪调。   但是,那原毫无奇处的箫音,此时已觉得非常好听,所以将送至口边的竹管,重又移开,静立着听下去。   最使他惊奇的,是那些往来游窜的蛇群,此时也停止行动,安静下来,互相偎依在一起,伏首于地,好像一群爱好音乐的人,全神在欣赏箫声的美妙。   此时,应清华吹出的玉箫曲调确实美妙!   不但“蛇叟”本人听得忘神,蛇群听得顺服,就是附近一里内的投林宿鸟也闻声齐来,在空中盘旋下去,忘了返巢住宿。   箫声清朗彻耳,像一条磁性的锁链,紧系着人畜的心,一切都浸融在幽美的音调中,忘了仇恨和敌意。   “蛇叟”的双手缓缓地垂下,脸上现出和祥的形色,好像心旷神怡,处身在一片春光明媚的景象中,环境使他忘了自己。   一会儿,箫声转昂,急促尖锐,真有穿金裂石之势。   空中的群鸟为之上下翻飞,地上的群蛇闻声急蹿,树上的黄蛇纷纷下坠,林木震荡不已。   “蛇叟”也怒目咬牙,手舞足蹈,似是处身重围之中,拼命的闪避和还击。   一切都在动,人畜都像发疯,往来飞跃,上下起落。   现场杂乱一团,形成极端不安的局面。   这一段时间较长,延续了一盏茶之久。   突然,箫音一落,化作轻鸣低唱,像是慈目催眠,发出悦耳的歌尸。   于是,正在狂舞乱飞的蛇鸟,即跟着箫音转变,一齐静止在地上,渐渐闭上双眼,安详地躺着不动,静穆无声,去找寻它们自己的好梦。   “蛇叟”满头大汗,毫无感觉,慢慢地躺下身躯,也像蛇鸟一样地睡去,只一会儿,便鼾声大作,显得毫无牵挂,好睡正甜。   箫声忽止,一切都归于沉寂,只有山风吹拂着林木,发出“籁籁”的响声。   夜色更浓,“灵蛇谷”升起的浓雾,已快要涌上悬崖的边沿。   应清华收起三箭和宝剑,低声唤醒身边的三人。   从冷艳雪手中接过玉盒,合上盒盖,放入革囊中。   一面又催促她们道:“你们赶快收拾兵器,从原路回去,我毁了‘蛇叟”的武功,随后就来。”   冷艳雪回头向后一看,欲向展。白二人招呼一声,眸波掠过崖边涌起的雾色,不禁惊呼道:“唉呀!瘴气起来了!华哥,你小心!”   同时,一拉白如霜,向展鹏程招呼道:“展大侠,我们走!”   应清华待冷艳雪三人离去后再回头一看,见灰黑的浓雾已滚滚而来,也不敢再事拖延,随即一掠身形,落在“蛇叟”身旁,向他胸前连弹数指,即以“一鹤冲天”之式,向上拔起,身形似箭,射向六七支外的树顶。   他稍为驻足回首,即见黑雾已掩至“蛇叟”的身边,不禁暗叫一声“好险”!   随即朗啸示意,身形前掠,像一只晚归的燕子,匆匆地赶向归途。   这时应清华像一缕轻烟般的掠过,不久便追上了冷艳雪等三人。   他们赶返片马的旅舍,正是二更报响的时候,整天的奔驰紧张,使他们感到有点倦意,所以盥洗之后,即行晚餐休息。   第二天,他们便驰骑东返,循原路向贵阳出发,一路无事,旅程中非常愉快!   七日后,到了贵阳。   这是天朗气清的下午,他们缓缓策骑,从威清入城,依应清华的意见,欲往玉麟镖局访晤黄华胄,稍作休息再向瑞雪山庄。   不料,刚进城门,即见有个身佩蓝色羽毛的狐尾帮众在大街上纵骑而来,吓得行人惊叫让路,情形纷乱。   应清华剑眉一皱向冷艳雪道:“雪妹,这帮汉横行无忌,最易惹人反感,损害帮誉,我要替……哼……”   话未说完,那帮汉已直冲过来,迫得他冷“哼”一声,右掌向前一扬,施展惊人的劲力,去阻止前面凶猛的来势。   只见那奔马骤停,似是突遭坚固的阻碍,长嘶一声,前蹄跃起,人立而退,后踏数步才刹住。   那帮汉的骑术颇佳,虽然遇到这突发事年,仍能紧贴马背,毫无闪失,但也吓得一惊,羞怒顿生。   在这一刹那间,冷艳雪已怒火难忍,向他娇喝道:“你是那一堂的?为什么违反帮规,扰乱秩序?你不怕帮规严办吗?”   那帮汉在羞怒中闻言大震,定晴一看,不禁“唉呀”一声。   滚鞍下马,惊喜地道:“姑娘和大侠回来正好!下职奉伍堂主羽令,正要赶往昆明,请柏分帮主速即派人,找两位回帮,还有函信一封,要我呈送两位过目,因为……”   应清华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语势道:“好!不用说了,赶快跟我们回去!”   转脸向冷艳雪又道:“雪妹,街上人多,回去再说罢!”   冷艳雪也知道已有不平常的事发生,螓首一点,便向那帮汉吩咐道:“走罢!出城再快跑!”   应清华等走出东门,已是未时中刻。   冷艳雪向那帮汉问了几句,便向应清华道:“华哥,我们快跑!爷爷的处境相当危险!”   应清华等都已听清那帮汉的话,知道狐尾帮又处在危险中,所以都应声纵马向瑞雪山庄驰去。   一阵飞驰之后,展鹏程和那帮汉已落后甚远,应清华为了情况紧急,只得心怀歉意地继续前进。   “白龙”、“墨骊”和“火骝”的脚程真快,不久便赶到瑞雪山庄的吊桥边。   守桥的帮众一见是冷艳雪三人,不禁欢呼喜笑,抢着替他们安顿马匹。   这时,瑞雪山庄的广场上,正有着惊人的狠斗。   原来,狐尾帮自被应清华大显神威,清除一般红星教徒后,已经稳定下来,帮主“黔南异叟”,更是高兴非常,每日都和应清华等畅谈欢笑,显示他从来少有的快乐。   总坛所有的帮众也处处欢迎应清华,融洽如家人,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只有帮主的弟子马奇却沉默寡欢,一反过去的情态,对应清华和冷艳雪等三人显出一种淡漠的态度。   马奇这种反常的态度,应清华和冷、白二女均有所觉,但以为他心中的怨气未消,仍存着凌家堡的旧愤,只要应清华离帮后,便可复原。   “黔南异叟”眼见爱孙得着佳婿,已心满意足,每日处于欣慰之中,毫未注意马奇有此转变。   不料,应清华等离帮西行后,马奇也跟着失踪,待“异叟”发觉此事时,已是数天之后。   “黔南异叟”对马奇这种行动,虽然为之大怒,却猜不出其中原因,除传令帮众找寻外,亦无法可想。   今天午刻,“异叟”正欲午睡之际,忽见伍堂主匆匆而人,向他行礼报告道:“禀帮主,刚才有帮众传讯,说是少帮主已经回来,正在庄外候命!”   “异叟”一闻此讯,心中非常怪异!沉思一会,仍想不出马奇忽而失踪,忽又回来的道理,只得向伍为春道:“好!你叫他进来见我!”   伍为春又道:“据说有个独臂老人和个老道率领十名大汉跟着他一齐回帮,是否请他们进来?”   “异叟”闻言一愕道:“噢!那些是什么人?没有道出名号吗?”   “没有!”   伍为春接着回答道:“据帮众报告,那些人只说见着帮主后,一切便可明白。”   “异叟”略作思索,才点头道:“好!你叫他们一齐进来罢!同时,你和周堂主也要注意那些人的行动。”   伍为春辞出后,“黔南异叟”仍静立以待,准备给马奇一番严厉的训示。   不久,楼前广场上,即有人哈哈大笑道:“帮主大人,怎么还不出来迎接老友?”   笑声响亮浑厚,中气充沛,显示来人武功极高,不是泛泛之辈。   “异叟”闻声一震,连忙步出楼门,应声笑道:“冷某无德无能,在此恭迎大驾!”   同时,注视来人,欲看看这自称老友的人,究竟是谁?以便私下有个计较。   经他一看之后,只见马奇站在两丈之外,形色有点不安,讷讷地说道:“师父,我……我回来了!”   马奇身旁,各站着一人,右边是个独臂老人,右袖飘洒,嘴含微笑,身材高大,须发花白,两眼精光炯炯,样子非常怪异。   左边是个道人,年龄也已不小,此时也口含微笑,看着“黔南异叟”。   这老人和老道,都使“黔南异叟”有面目依稀的感觉。   但在急切之间,又想不起究竟是谁?   其中除了马奇之外,从他们穿着的灰色衣裤上,可想到这一批突然降临的客人,是红星教徒无疑。   在“黔南异叟”一呆之间,那老道已出声道:“二师兄,不认识我了吧!”   同时,指着独臂老人又道:“这是敝教副总护法,‘黑水飞魔’罗兄,也是二师兄过去的熟人,这次为了一点小事,特和我一齐跟着马贤侄回来,二师兄,你还认得他吗?”   “异叟”尚未出言,已见那独臂老人大笑道:“巫堂主,你是冷帮主师弟,岂有不认识之理!恐怕冷兄贵人多忘,真的不记得我啦!”   这两人一番吹唱,“黔南异叟”已明白对方是谁,所以也哈哈大笑道:“好呀!原来是黑水罗兄和巫师弟一同莅临!彼此阔别多年,我已衰老健忘,真有点不敢相认了!”   说着,又举手肃容道:“请进!我们该欢聚一番啦!”   “黔南异叟”对马奇虽然不满,但在罗、巫二人之前,也只是怒在心中,不形于色,意欲在罗、巫二人离开以后,再作处置。   且因罗、巫二人是有为而来,必须先行解决,以免失礼于人,贻笑武林,所以将马奇之事丢在一边,如此招待罗新和巫成。   不料,罗新却哈哈大笑道:“冷兄,慢着!罗某等远道晋谒,原为贵帮联盟之事而来,但据令徒说:贵帮已不愿与敝教联盟,反向那武当小子讨好,如此,我们已处于敌对地位。   “因此,罗某欲先向冷兄建议一番,如果冷兄能接纳之后,始可把盏谈心,再说其他,否则,罗某等身奉教主之命,实不便先私后公,请冷兄原谅!”   “异叟”见他自承是奉命而来,专谈联盟旧事,心知和马奇失踪之事有关,只得仍旧含笑道:“罗兄有何高见?请即赐教!”   “黑水飞魔”脸色一沉道:“好!罗某奉敝教主令谕前来,目的要冷兄允诺联盟之事,共谋武林大业,罗某以老友身份亦劝冷兄接纳这种建议,才是贵帮之福。   “此外,令徒马贤侄,年青有为,正是扬名显誉之时,冷兄如果倦于帮中之事,何不将大任付托,让他去奋斗一番,替师门创造洪业呢?冷兄是聪明人,此两事任择其一行之,均对贵帮有绝大禅益,冷兄以为如何?”   “黑水飞魔”这番荒谬的建议,激得“异叟”怒愤填胸,即欲还以颜色,但“勾魂尊者”已接着道:“二师兄,副总护法的建议,我认为非常适当!为公为私,可说是两全其美,而且马师侄秉赋不凡,已足以担当大事,师兄何不让他尝试一番,谋些建树,你自己亦可暂享清福,刻意潜修。”   “异叟”对这已被逐出师门的师弟,原无特殊恶感,但此时见他也强词夺理,心中已为恼怒。   不禁双眼猛睁,精光暴射,瞪着马奇道:“孽徒,你干的好事!”   接着,又哈哈大笑一阵,才沉下脸色道:“罗兄远道来访,冷某不胜感激,但所提两事,冷某碍难照办,贵教嗾使司徒印等暗谋敝帮,已完全失去和平相处之意,此时再谈联盟,实在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冷某虽然笨拙,亦不会相信,冷某虽年近八旬,尚不服老,从未有退隐之打算,何况孽徒马奇,不肖无耻,辜负师恩,竟欲依仗贵教以自重,谋夺敝帮主之位,更不能饶恕!岂能付以重任,助其为恶?此两项皆敝帮私事,冷某自有定夺,请罗兄转告贵上,不用费心!”   他这番严正的答词,使“黑魔”和“勾魂尊者”,脸色转青,马奇更是面呈灰色,俯首无语,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这番行动,已犯了武林大罪,如不将“黔南异叟”除去,已无法进行夺取狐尾帮之阴谋。   他虽然急想得到帮主之位,对除去“黔南异叟”一事,却又感到非常害怕!   尤其是应清华和冷艳雪的关系,更使他心寒胆战,他明白此时的情势,若不能叫“异叟”自动让位的话,纵令强夺过来,也是无法维持的,如再伤及“异叟”的身体,更将落得不堪想像的后果。   然而现在的情势,已不由他作主,一切都得听从“黑水飞魔”的安排,纵使他自愿放弃一切,任由“黔南异叟”惩处,事实也不能如愿,因此,他懊悔、惶恐、战惊,面呈灰色,如待死之囚,但此时后悔嫌迟,大错已成了。   “黑水飞魔”被“黔南异叟”严词拒绝后,已恼羞成怒,“嘿嘿”冷笑道:“帮主不听良言,即将自食其果。”   接着,又向马奇和“勾魂尊者”道:“我们走罢!”   马奇向“异叟”看了一眼,便转身向庄外举步,“黑魔”和“勾魂尊者”,也转身跟在后面,即欲离去。   马奇是狐尾帮主的门人,众所皆知,现在突然叛帮,且在帮中总堂之内,被人挟持离开,可说是狐尾帮的奇耻大辱,武林少见的怪事。   “黔南异叟”纵有再好的修养,也无法忍受这种侮辱的,所以即时怒喝道:“慢着,罗尼与贵属要离开,敝帮绝不强留,唯有孽徒马奇,必须留在此地,按帮规处置,以清本帮帮誉。”   他这么一喝,使“黑魔”停下步伐,转身冷笑道:“你要少摆帮主的威风!马奇早已脱离狐尾帮,经司徒印介绍加入本教,今日来此,是以红星教徒身份行事,你已无权干涉其行动。”   这一来,“异叟”气得须发俱动,愤怒至极,不再客气地大喝道:“胡说!冷某教训门徒,不用要你红星教过问!”   接着,又向马奇喝道:“马奇,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还不自动留下,接受为师处置?”   “黑魔”不待马奇出声,便阴森森地道:“嘿嘿!你既敢强留本教教徒,罗某为了维护教誉,只好得罪了。”   “异叟”明知这魔头不易对付,也不愿因此示弱,所以坚决地答道:“好!贵护法如此做作,已不用多言,冷某只有以本身所学,向你讨个公道了。”   说完,便举步前行,向“黑魔”等走来。   伍为春在“黑魔”提出建议时,即已猜到事情恶化,无法善了。   故即修书一封,暗派得力舵主一员,快马离庄,以期能在十天之内,找着应清华等回帮复仇。   同时,和周云山暗商一番,传令各帮众严密戒备,以便随时接应帮主。   这时,见双方已经闹僵,恶斗一触即发,便一声号令,率领帮众现身,围集在“黔南异叟”身边,准备和这批红星教徒作殊死战。   “黑魔”见“异叟”已经前来,便左手一摆,示意“勾魂尊者’等退后,口中说道:“帮主,进招罢!”   “黔南异叟”未出掌,便见伍为春和周云山两位堂主一齐跃出,向他请令道:“请帮主允准,让我们先见一阵。”   “异叟”虽知“黑魔”厉害,却不知他的底细如何?尤其是变成单手以后,更摸不清对方的真象。   故一见伍、周二人出战,正好先作试探之用,便点头应允道:“好!你们要小心!”   周、伍二人得到允准,便转身一跃,分左右向“黑魔”扑去。   “看掌!”   即以“点苍派”的“绝兽掌”法,攻击“黑魔”的右侧,一式“金豹探爪”,直向对方的“肩井”穴拍去。   周云山也配合行动,攻击“黑魔”的左侧,一时掌风激荡,声势颇为惊人。   “黑魔”的功力比他们高出甚多,虽因右臂被应清华削去,招式或有少碍,但功力修为仍无损害,对付周、伍二人的夹攻,仍是轻松异常。   他见伍、周二人从左右攻来,随即嘿笑一声,晃右肩,挥左掌,即时还击。   只见他右肩晃处,前袖翻飞,平时飘洒无力的右袖,此时却变成具有灵性之利刃,向伍为春攻来的右掌一卷一甩,式似“流云挥袖”。   同时,左掌由前向后一挥,翻为由后向前直抓,从“玄乌划沙”之式,化作“黑虎抓心”之势,快捷无比,使周云山封闭不及,忙着沉腕收掌,疾向后跃。   “异叟”见“黑魔”能以袖当刃,弥补右臂已断的缺点,暗自佩服这魔头的不凡。   在周、伍二人被迫向后疾退之间,“勾魂尊者”已跃至“黑魔”身边道:“副座,请先休息罢!让我来对付这两个小辈,舒舒筋骨。”   “黑魔”知道他接手的原因,是不愿和“黔南异叟”急斗之故,所以应声旁跃,向“黔南异叟”招手道:“来!帮主,我在旁边等你赐教!”   “黔南异叟”见他再度叫阵,便不再犹豫地一掠身形,从后扑去,口中大喝道:“接掌!”   一式“冷焰生辉”,幻出无数掌影,劲风如潮,直拍“黑魔”的前胸,招式奇奥,不愧是雪山绝学。   “黑水飞魔”见“异叟”的来势,也不敢大意,连忙撤右腿,晃右肩,袖化“金丝缠腕”之式,卷消“异叟”掌势。   左掌式演“横江截练”,反袭对方右臂。   “异叟”“嘿”的一声,闪身收掌,左掌一晃又吐,一式“银花献瑞”,再击“黑魔”右肩。   中途化掌为抓,沉势下袭,捷如闪电,改抓“黑魔”的“笑腰”、“期门’诸穴。   他对“黑魔”的右臂被毁,认为是一大弱点,虽知对方尚能挥袖当刃,仍着着向右侧进逼。   “黑魔”亦有自知之明,右袖虽能应用,总不如手掌灵活美妙,故对“异叟”专向右方出手的打法,也觉得颇伤脑筋。   急切之间,只得仍用前式,应付对方。   本来,以“黑魔”未断臂前的技艺而言,实要高出“黔南异叟”半筹的,但在断臂之后,却又不同了,他的内功修为虽然无损,招式上已打了折扣。   他现在对着“黔南异叟”,又是雪山派的健者,功力修为早已驰誉武林,所以他丝毫不敢大意,处处避重就轻,式式连消带打,谨慎从事,去应付对方的攻击。   这一来,两人便成了缠战的局面。   “黔南异叟”施展“寒冰掌”的绝招,打击“黑魔”的右侧,“黑魔”却以“黑煞掌”的招式,化入掌袖双施之中还击。   于是,这两位“五叟”“六魔”中的人物,便展开一场猛烈的拼斗。   只见两团身影,往来界闪,劲风呼啸,掌影翻飞,忽而跃起扑击,忽而绕圈疾走,由慢而快,愈斗愈急。   终干使人眼花缭乱,看不清双方的招式。   双方各展绝学,棋逢敌手,缠斗盏茶时间,仍是平分秋色,胜负难期。   但在“勾魂尊者”和伍、周二堂主方面,却已发生了变化。   伍、周二人自和“勾魂尊者”接手后,最先十招之内,尚能有攻有守,配合得很好。   但在十招之后,经“勾魂尊者”加重掌力,一轮猛攻,便使他们招法散乱,配合失灵,渐渐陷入危境。   再经这一段时候的勉强支持,已到了危急万分,即将被制的地步。   他们这种危急的情形,不但使狐尾帮为之暗急,甚至影响“黔南异叟”,也因而加强了攻势。   “异叟”极想藉一番猛攻,迫退“黑水飞魔”的纠缠,跃往伍、周二人这边,暂时换下他们再说。   可是,“黑魔”狡猾异常,他也看到伍、周二人的处境,猜到了“异叟”的企图,所以,“异叟”虽然加强攻势,“黑魔”也毫不放松。   两人缠斗不止,无法脱手,使“异叟”虽有帮助伍、周二人之意,却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这危急非常的时候,应清华等三人,已赶到了瑞雪山庄的吊桥上。   三人下骑之后,即似三缕轻烟越林而上。   眨眼间,便到达广场外边。   应清华一见场中灰色的身影,即知又是红星教徒扰乱,所以愤怒顿起,骤发朗啸,身形也从树上横飞直渡,一射三四十丈。   场中众人闻声一愕之间,他已身挟劲风,疾射而落,右掌隔空一探,便向“勾魂尊者”的背后抓去。   “勾魂尊者”正以声东击西的方法,将伍为春迫开,反手一式“魂归离恨”,直击周云山的前胸。   忽又化为“一指勾魂”,改袭对方的“肩并穴”。   周云山闪避不及,眼看就要伤在“勾魂尊者”的“勾魂指”下。   幸得应清华及时出手,向“勾魂尊者”背后一抓,五股尖锐无比的劲风,直袭“勾魂尊者”的“肺海”、“命门”等五处穴道。   “勾魂尊者”的指梢,抵达周云山肤肌的刹那,突被背后的劲风吓得一惊,只得飘身左闪,指尖顺势一划,将周云山的上衣划破,回身呆望着应清华,惊异不已! 青天飞龙--第三十章 献珠赈灾 第三十章 献珠赈灾   周云山也乘机后窜,掠出四五尺外。   这些动作费时,其实是眨眼间的事。   众人只是闻声眼花,青影一闪,便看见应清华挺立场中,向余惊未去的伍、周二人道:“两位堂主请休息,让小生应付他们罢!”   冷、白二女也在此时到达,娇叱一声,即向那些红星教徒出手。   狐尾帮众一见是应清华三人回来,不禁欢呼拍掌,声彻云霄。   使剧斗中的“黔南异叟”和“黑魔”闻声后跃,倏然分开;一面戒备,一面向应清华等扫来一眼。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冷、白二女已经连番得手,点倒了两个红星教徒。   应清华又已出声向“黔南异叟”道:“老前辈请处理马奇兄之事,让晚辈向罗大护法及巫堂主讨还一点公道。”   他说至此处,便向呆立如木鸡的马奇道:“马兄,何故执迷不悟?还不向令师认罪求恕!须知叛帮之罪,实为武林所不耻,我辈所痛恨,你身为狐尾帮主大弟子,竟敢明知故犯,难怪令师震怒!   “不过,‘人孰无过,改之为圣贤’,只要马兄能疾首痛悔,从此洗心革面,应某愿向令师讨个薄面,请他老人家从轻发落,使你……。”   “黑水飞魔”一声断喝:“小子!别噜嗦!”打断了应清华的说话,同时飞身扬掌,疾向应清华扑来。   心怀畏惧的“勾魂尊者”也被这一声暴喝,倏然惊觉,减去畏惧之心,从旁向应清华出手袭击。   马奇却乘这一乱之际,忽像惊弓之鸟,向庄外疾驰而逃,几个起落,便到了广场外侧。   犹幸周云山为人谨慎,早已和伍为春心有默契,注意着马奇的行动。   就当马奇转身一跃之际,他们也一齐跃出,左右围截,合力追捕,一直追出庄外而去。   “黔南异叟”本以为马奇经过应清华严词规劝后,定会俯首就捕,请求饶恕的,所以他已心意决定,准备追回马奇后,废了武功便算了事。   现在,马奇突然逃走,使他又怒火高升,即欲随后追去,将马奇击毙掌下。   但一瞥见“黑魔”二人和应清华的交手情形,不禁暗忖道:有伍、周两位堂主追去,足以拘捕孽徒回来,我为一帮之主,应该留此镇守才对。   这时,冷艳雪和白如霜正施展“连环手法”,配合奇奥的“迷神幻影身法”,晃闪在敌人之间;地上,已倒下了四名红星教徒。   “异叟”是第一次看到冷、白二女,施展这种怪异的身手,他细看一番,仍弄不清这是那一派的武功,只觉得奇绝无伦。   他怀着欣赏的心情,静看冷、白二女,将那些红星教徒,一个个地制住穴道。   冷、白二女在这一段时间内,已完全制住那批教徒,婷婷娆娆地向他走来。   冷艳雪见祖父如此出神欣赏,私心暗自好笑,知道爷爷对应清华的武功已感到十分兴趣,佩服非常!   所以,走到他身侧,轻笑着故意问道:“爷爷!你干嘛这么紧张?我和霜妹回到你身边,你也不理。”   “黔南异叟”闻声转头,拍着冷艳雪的香肩,高兴地哈哈一笑道:“孩子,爷爷我不是紧张,而是欣赏你华哥的武功,看得出神而已!”   接着,又向白如霜笑问道:“白姑娘,你说对吗?有你们两位女英雄回来,我根本不用动手,哪里还会紧张呢?”   说完,又哈哈一笑,表示非常开心,似乎眼前的龙争虎斗对他是毫无影响。   冷艳雪又像年轻了几岁,依在“异叟”身傍,跺足撤娇,现出一付天真的娇态道:“爷爷,我不要嘛!你专会笑人!”   白如霜也接口道:“老前辈,我可不是女英雄,只有雪姐,她才是名符其实的……。”   她说着又“噗嗤”一笑,说不下去。   使“异叟”好奇地问道:“名符其实的什么?”   白如霜给冷艳雪一瞥秋波,惹得“吃吃”低笑,做个鬼脸,俏皮地道:“老前辈,雪姐是名符其实的女诸葛嘛!”   她这样一番打趣,使冷艳雪粉面微红,娇嗔顿发,即欲追着她搔痒示儆,以戒颦嘴。   但被“异叟”一手拉住,不让她离开,只得瞪着白如霜的淘气样子,恨恨不已。   “异叟”看着这对未来的同衾姐妹,如此亲切无间,也不禁欢喜异常,连声笑道:“莫闹,莫闹!你们都是女豪杰,都是爷爷的好孩子,我一样的……。   他尚未说完,即听得闷哼一声,有人倒地,引得三人一齐警觉,忙向应清华看去。   只见狠斗中的三人,仅剩下应清华和“黑水飞魔”仍在交手,“勾魂尊者”已躺在地上。   “异叟”心中一震,低声向冷艳雪道:“这地上的人,原是爷爷的师弟,早年因行为不检,被逐出师门,没想到多年之后,他竟敢帮助红星教,谋害到爷爷头上来,唉!”   他感叹一声,又接着道:“我本想宽恕他,希望他能见机而作,不要与你华哥交手的,可是,可是他……唉!这都是咎由自取   冷艳雪见祖父为“勾魂尊者”伤感,不禁笑道:“爷爷!你又何必呢?他既被逐出师门,便和你毫无关系,假如他心存旧谊的话,便不会帮着外来的抉迫你了,你又何苦为他惋惜呢?”   白如霜也笑道:“老前辈,这道士要是死了,也不冤枉,他已经被华哥饶过四次,这是第五次作恶啦!那个老头更该死!他是杀害华哥四师兄全家的凶手。”   冷艳雪忽有所悟地笑道:“呵!爷爷,也许华哥会看在你的份上,再放过这道士一遭,可是,他不会放过‘黑水老魔”的,因为……”   “唉呀”一声惨号,扰乱了冷艳雪的说话,使她停声一看,又向“异叟”笑道:“爷爷!你看,那魔头完了!”   “黔南异叟”一看之后,高兴地点头道:“孩子,你说得对!”   这时,应清华已解开“勾魂尊者”的穴道,走来向他道:“老前辈,请派人将‘黑水飞魔’埋去为妙!这‘勾魂尊者’已被我毁去武功,请你老人家处置便了!”   接着又向白如霜道:“霜妹,那些教徒也是活的吧?一并让老人家处置罢!”   他说完以后,忽然记起马奇逃去,和展鹏程还未赶到的事,诧异地自语道:“奇怪!怎么展兄还不来呢?莫非遇着伍堂主两人,一齐追人去了?”   他稍作沉思,便对冷艳雪道:“雪姐,你们陪着爷爷在此,我到外面去看看。”   他尚未动身,便听见白如霜笑道:“华哥,不用去啦!你看,他们不是来了吗?”   众人闻言向外一望,果见伍、周二位堂主,押着马奇走在前面,后面不远,跟着展鹏程和那位投信的帮众,步履匆匆,正从广场外边走来。   展鹏程一入场中,便飞快地抢在前头,跃至“黔南异叟”跟前躬身一礼道:“老前辈,你好!前蒙长者厚赐,感激不尽!这次再来打扰,请前辈原谅!”   “异叟”不禁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我正希望你们年青人能在此地盘桓几天,好好地休息一下,恢复你们的精神体力。   “同时嘛!也让我老头子稍尽地主之谊,再和你痛快地干几杯!”   “老前辈放心!展某和应兄,一定奉陪!一定奉陪!”   展鹏程的连声应诺,惹得白如霜娇笑道:“雪姐,你注意!这一对酒虫走运了,等他们和老爷子喝醉了的时候,要给他们弄点醒酒汤呵!”   冷艳雪也笑道:“傻丫头,你放心!爷爷不会让他们喝醉的!”   她们这样相互打趣,使展、应两人红脸痴笑,相对无言,现出一付尴尬情态。   “异叟”一见他们的窘态,忙向冷艳雪吩咐道:“雪儿,你先领着他们进去休息罢!等会儿,我再和你们见面。”   转身又向恭立以候的伍为春道:“伍堂主,你传令下去,开香堂,拜祖师!”   接着,又向周云山道:“周堂主,你带几位弟兄,押解这批教徒出庄,但不许伤害他们。”   说完,便上前去解除红星教徒们的制穴。   这时,金乌西坠,彩霞满天,蝉鸣鸦噪,又是一天薄暮,夜,轻轻地来到了人间。   被紧张的气氛笼罩了半天的瑞雪山庄,又渐渐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酉时中刻,在庄后的“艳雪小院”里,又有了一番欢聚,笑声软语,震荡着夜空。   锋声响过,戌时已到,窗内人影散乱,杯盘交响,忽听得有人娇问道:“华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展大侠和梅姐的约会快到了吧?”   “呵!不能在此多玩了!”   有人回答以后,又引起了一阵谈论,话声震耳,辜负了窗外的清风明月!   七月,已是暑退凉生,泽国芦疏的季节。   应清华等四人为了急于找寻郑春梅和谷幽兰,故在瑞雪山庄逗留一宵,便辞别“黔南异叟”北上。   他们曾经绕道武当山一趟,除了省亲之外,并和一清道长详谈别后情形,安排武林大聚会,中秋合击红星教的各项步骤。   在武当山停留一宿,又匆匆地赶往豫东。   这天,他们到了淮阳县城,由展鹏程引路,缓骑往上次住过的旅店。   那店小二一眼望见展鹏程,便认出是上次曾经来过的武生公子,笑嘻嘻地迎出门外,替他们招呼马匹。   并向展鹏程道:“公子,你假如早来两天,便可遇见一位少年公子,也是找寻‘青天大侠’的。”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接过展鹏程的马缰绳,接着又伸手去接应清华的。   “不用啦!小二哥!”   展鹏程笑着阻止他道:“这三匹马很厉害,你无法近身的。”   稍作停顿,展鹏程又笑道:“小二哥,你说有找‘青天大侠’吗?”   应清华也问道:“小二哥,那少年公子是怎么样的人?”   店小二见这俊美书生也探问此事,更感高兴;随即眉飞色舞,绘声绘形地道:“呵!相公!那位公子长得很俊!也是个练武的人,才十六七岁,穿着一身黑色服装,背着一支宝剑,在敝店住了两天。”   “后来呢?”   展鹏程见他说得认真,便插口问道。   “第一天,那黑衣公子出去整天,晚上回来便向小的探问‘青天大侠’的事。”   店小二说到此处,似乎考虑一下,又道:“后来嘛!是第二天的早上,忽然又来了一位相公,呵……”   他指着应清华道:“就像这位相公一样,全身青衣打扮,长得比那位黑衣公子更俊,他两人,一见面便哭起来,真奇怪!我注意地一看,他们长得很……”   “是不是相貌一样?”   店小二正无法措词的时候,应清华插口问道。   “相公说得对!他们像对亲生兄弟!”   “在敝店住了一晚,今天早上才走的。”   应清华又问道:“小二哥,他们往何处走的?”   店小二回答道:“相公!他们是往北走的。”   “好!小二哥,谢谢你!现在带我们去安放马匹罢!”   冷艳雪和白如霜始终静然不响,看着他们说话。   直至店小二已经前行,白如霜才低声道:“雪姐,那穿青衣的相公,是不是梅姐呢?穿黑的,又是谁呢?”   “可能是的!华哥或许已猜到了。”   晚饭后,应清华四人齐在房中聊天,各自将路上所见的灾情,述说个人的观感,但结论都是天灾人祸,民陷水火,官府无能,坐观民毙,红星教徒狠毒、肆虐,使灾情加重,身为侠义中人,应设法救人民于倒悬。   可是,每人都知道自身有要事待办,无法在灾区久留,而且,灾民太多,需钱极巨,所以说到最后,大家只是叹息!   四人沉默一会,白如霜忽然笑道:“这不是简单的事,我们哪里去找钱?哪里去找这么多人手办理救济?不谈此事,谈别的罢!”   应清华接着道:“事情确实不简单的,不过,只要能找个老实可靠的地方人士来主办,再发动各地灾民组织救灾会,推选人出来负责帮办,事是可办通的,可惜救灾款子需要太多,实在不是我们能够筹出的!”   展鹏程也接口道:“就是有钱,也不易找到老实可靠的人来办!”   白如霜本不愿空谈救灾的事,所以越听越烦,见应、展二人仍在说个不停,不禁娇嗔道:“唉呀!甭谈啦!无法做到的事,光说有什么用?呵……华哥,店小二说的青衣相公,是不是梅姐化装的?那个黑衣公子又是谁呢?”   她扭转话题,提出疑问,使应清华只得含笑道:“霜妹别急嘛!后天我赴约之后,便可真象大白,现在我没有把握。”   “不!后天是后天的事,现在你说嘛!”   白如霜知道他故意逗她,所以不依地催他。   应清华又接着道:“好!我说!我以为八成是梅姐化装的,但那黑衣公子,就猜不透是谁了,展兄,你猜是谁?”   展鹏程笑道:“刚才我曾经再问店小二一次,证实那位青衣相公果然是假‘青天飞龙’,但是那黑衣公子,却无法想到是谁?真的要应兄会过令表姐以后,才能分晓了。”   这回白如霜满意了,她点点头,向静坐一旁的冷艳雪说道:“雪姐,我们回房去吧!”   第二天,应清华等又继续北进。   午初时刻,他们经过一段山路,遇见一大群衣服褴褛的灾民正围着一位垂死的老人,哀悼不已。   有的已哭泣出声,情景显得非常凄凉!   这一大群灾民,足有百人之多,男女老幼都有。   但都面黄肌瘦,双目无光,携有锄头刀斧和竹篓等物,任谁一见,都可猜到他们成群结队,为的是上山找寻食物。   应清华见这些灾民的形态,心知这老者是众人首领,便和展鹏程走到老者身边,伸手握住老者的左脉门,静心诊断,探求他昏到的病因。   灾民见这二位贵介公子,竟不避污秽,下骑走进人群来,初则不明其故,各自闪着怀疑的眼光,继则惊讶万分,开始心生好感。   他们看看应、展二人,又瞧瞧人群外面的冷、白二女,似乎知道这二男二女,不是平常人物。   应清华诊视一番后,即向大众高声道:“各位安静一点,这位老人家仅是饿昏过去而已,只要稍为医治和休息,即可复原。”   接着,又侧顾展鹏程道“展兄,烦你找点水来好吗?”   说完,即从囊中掏出玉瓶,倒出一粒“百草还魂丹”,投入老者口中,并以右掌抵住老人的“命门穴”,用内功疗伤之法去疏通经脉,帮助内脏活动。   一会儿,展鹏程从马上取水回来,向老人口中倒了几口。   即见老人“唔”的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等应清华收回右掌,他即翻身坐起,摇头苦笑道:“谢谢公子厚恩!我真是人老不中用了。”   应清华也笑道:“老人家,不必言谢!你感到肚子饿了吧?”   老人无言以应,只是摇头苦笑。   这时,灾民已欢天喜地,一齐围拢上来,一张张菜色的脸上,都现出了喜笑,可见这老人的生命,对他们是何等的的重要。   应清华正想向老人探问一点灾情的时候,忽听得白如霜在娇唤道:“华哥,你来!我有事告诉你。”   应清华只得转身和展鹏程走出人群,向白如霜问道:“霜妹,有什么事吗?”   白如霜嫣然一笑道:“当然有啦!雪姐,你告诉他罢!”   冷艳雪笑骂一声“懒鬼!”接着,便说出她们从灾民口中听得的情形。   原来,这老人姓武名承顺,是这山外村庄中的殷户,为人乐善好施,远近知名,热心公益,极得村民爱戴。   自从水旱降临之后,他见官府不闻不问,灾民日益增多,便独自展开救灾工作。   最先是施舍现款,给村中灾民胸卖食物,维持生活,后因附近几十里内的灾民,都闻讯而来,登门求救,以致他现款散完之后,又散发仓中的米粮。   灾民越来越多,他仍旧毫无吝啬地施舍,终于将粮食散个精光,使他自己的家人也落得和别的灾民一样,必须上山找寻野食。   不幸,他的老妻和儿子又因患疫病而亡,只剩下媳妇和男孙各   但是,他仍是非常乐观,笑口常开,每日与村中灾民一道上山,找寻果腹的东西,有人说他是傻瓜,他却哈哈大笑,说是人生在世,应自满足,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有人笑他不替儿孙设想,他便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替儿孙作马牛。”   因此,这附近几十里以内,无人不敬爱他,只要提起“乐观善人”的名号,无人不赞不绝口。   冷艳雪说完这老人的来历后,接着又问道:“华哥,你觉得这老人怎样?不是个最好的救灾主办人吗?我们应该如何帮助他呢?”   展鹏程也接着道:“应兄,如此看来,这老人家真了不起!假如让他去办理救灾,真是最好的人选!”   应清化从灾民的表情行动上,早已看出这老人是个众人敬爱的人,所以对冷艳雪探得的情形,完全深信无疑。   除了点头同意外,又沉思一会才说道:“雪妹,关于这老人一家,倒很容易助他脱离饥饿,但这些灾民连在一起,却没法子安排了。”   “再想想看嘛!”   白如霜催着他说。   应清华又思索一会,仍然两手一摊,摇摇头道:“没办法!”   转头又和展鹏程问道:“展兄,你有办法吗?”   展鹏程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我看,还是清冷女侠想想,一定会有好办法的。”   他这么一说,惹得白如霜“噗嗤”一笑,秋波睨着应清华,显出一付淘气样子,使应清华灵感一闪,突有所悟地笑道:“对!雪妹,你的高见呢?”   冷艳雪妩媚地一笑道:“我也想不出好办法!不过,我先问你,假如我能找到大批的钱,交给这老人去办理救灾,你认为是否妥当?”   “当然妥当!”   应清华直截了当地回答一句,又仍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   冷艳雪见他已经同意,又接着道:“好!我再问你,假如这批钱和你有关系,你是否愿意拿出来救灾?”   应清华给她问得一愕,不禁暗忖道:奇怪!雪妹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呢?我家中虽有不少钱,但也不在身边,就是我能全部拿出来,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对这地广人稠的灾情,仍旧毫无稗益。   他很快地想一遍,只得苦笑道:“雪妹,怎么你也开我的玩笑呢?我有钱当然愿意啦!其实,我有还不是和你们一样,又何必问我呢?尽可拿出来就行了。”   冷艳雪微微一笑道:“好的!关于救灾款项的事由我负责,你和展大侠去征求武老生的意见,研究救灾的步骤和方法,等你们谈妥一切以后,我再告诉你筹款的办法。”   应清华心知冷艳雪已胸有成竹,虽仍猜不着她筹款的方法,亦可信赖无疑,所以毫不犹豫地答道:“行!让我和展兄去试试!”   说完,便一拉展鹏程返身走向人群之中。   这时,武承顺已吃了点东西,精神完全复原,且因“还魂丹”的妙用,使他较前更为健康。当应清华走来的时候,他刚从地上站起,欲到人群外面,向应清华再致谢意。   所以,一见应、展两人走来,即哈哈一笑,躬身作揖道:“武承顺身受两位厚恩,无以为谢!请两位示以尊姓大名,以志终身不忘!”   应清华也忙着拱手还礼,道:“武老伯切莫多礼,小生应清华,这位是敝友展鹏程,外面还有两位义妹,因有要事赶往太原,路经于此。   “至于老伯昏倒之事,仅是饥饿所致,纵令小生效点微劳,亦不足你老挂齿。   “不过,小生有点要事,欲向老伯请教,不知老人家愿意一谈否?”   武承顺又是哈哈一笑,极为高兴地答道:“恩公不耻下问,小老儿极愿尽所知相告!”   应清华接着便道:“小生欣闻老伯乐善好施,曾经毁家救灾,博得‘乐观善人’之雅号,所以欲请老伯主持救灾事务,替灾胞再次造福,不知你老有何高见?”   一谈及救灾的事,老人似乎极感兴趣,所以闻言大笑道:“恩公不嫌小老儿愚劣,自当竭力效劳,不过……。”   应清华见他说不下去,知有困难之处,故即插口道:“老伯,请直说无妨,如有不便之处,小生绝不在意。”   “恩公不用误会!”   武承顺连忙解释道:“小老儿本身毫无困难,因灾区广泛,需款太多,对此一笔巨金,实在无法解决,所以,小老儿虽欲完成此项善举,却感无力实现!”   应清华接口道:“老伯放心!关于钱,一方面小生自有办法,不过,这救灾工作不限于一处,必须在各地同时造行,你对人手方面,是否感到缺乏?”   武承顺听他说钱有办法,不觉精神大振。   右手一指身边的其他灾民道:“恩公放心!只要能筹出款项,人手便易解决,此处百余人,即是小老儿得力助手。”   “如此甚好!老伯请稍作等待,让小生和合妹说一声,再和你商谈救灾细则。”   应清华说完后,又回到冷、白二女的身旁,说明交换意见的结果,并低声问道:“雪妹,钱呢?”   冷艳雪从镖囊中摸出一个丝袋,向应清华一扬道:“你看,这是什么?”   “呵?这个!我真把它忘了。”   应清华一见那袋子,不禁惊喜地叫起来,觉得冷、白二女想得真妙!用这袋珠子去作救灾之用,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但是,他又想起这袋珠子的价值,不知究竟能值多少?若交给武承顺去兑换,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所以又问冷艳雪道:“雪妹,这袋珠子能值多少?假如价格不高,所得无几,岂不贻笑于人!而且,交给这不懂武功的老人去兑换,也是令人不放心的!”   “你放心!我已和霜妹谈过这一点。”   冷艳雪接着又说出她心中的计划:“你和展大侠到老人家中去一趟,详细地安排妥当,再回到淮阳城来,我和霜妹先回去,住在原来的旅店中等你。   “然后,我们再将珠子换成现款或食物,押送给老人家去施赈,不就行了。   “至于珠子的价值问题,你不必担心,我敢保险,这一袋珠子足值数百万金,恐怕淮阳兑换不了,还得我们辛苦,分头往附近各大城市跑一趟哩!”   应清华听她说得有理,不禁高兴非常,连声应道:“好,好!你们先回城去罢!”   白如霜叮咛道:“华哥,你们要快点来呵!”   即与冷艳雪拉转马头,往来路驰去,一阵“哗啦哗啦”的蹄声,使仍在老人身边的展鹏程闻声转头,诧异不已。   故见应清华走回身前,即出声问道:“应兄,她们为何跑回去?”   “她们回原来的旅店,让我俩到武老伯家,详细地商谈救灾的事。”   应清华回答展鹏程之后,接着又向武承顺笑道:“老伯,我们陪你去府上一趟好吗?”   “好,好!无任欢迎!可是,老儿已家无一粟,恐要怠慢两位贵客!”   武承顺答话之后,又向身旁的灾民嘱咐几句,便领先举步,引着应清华二人回家。   直至黄昏时候,应清华二人才和他谈妥一切,赶返淮阳城内。   冷、白二女已经往城内的各钱庄当铺走了一趟,押售十余粒珠子,换来九万余银票。白如霜一见应清华走入旅店,便迎着娇笑道:“你们才回来呀!和我雪姐已跑遍城内,再也找不到买珠子的主顾了。”   应清华听她如此诉说,以为那袋珠子是不值钱的东西,城中无人肯要,不禁为之发急道:“唉呀!糟了!我和他约好三天后送钱去的,这怎么办呢?”   接着,又向白如霜问道:“霜妹,你雪姐呢?”   他发急的样子,惹得白如霜“嗤”的一笑,指着里面道:“她在房里着急呢!你去看罢!”   应清华匆匆地入内,一到冷艳雪房门口便轻唤道:“雪妹,我回来啦!事情办不通就算了,你急什么呢?”   他以为冷艳雪一定躺在床上生气,懊悔看错了珠子,无法筹出救灾的巨款,所以尚未进房,先出声安慰她。   不料,房中却传出冷艳雪的笑声道:“你进来嘛!谁急啦?”   听她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心烦意恼的样子,使应清华心情一宽,随即推门进去。   只见冷艳雪坐在案前,正在清点着那袋珠子,逐个审视一番,分成大小数堆,右侧放着一叠银票,足有十余张之多。她一见应清华进来,便站起身躯,含笑问道:“你们谈好了吗?什么时候开始?”   应清华“哑”然一笑,点点头道:“谈好了,三天后送钱去,珠子出售了多少?”   冷艳雪回答后,又笑问道:“刚才你说我急什么,是什么意思?莫非霜妹说我为珠子着急,是不是?”   应清华心知白如霜并非开玩笑,而是自己误会了她的说话,所以摇摇头,表示不对,并即笑问道:“珠子卖不出去,怎么办呢?”   冷艳雪尚未出声回答,即见白如霜笑着进来道:“很简单嘛!我们分头到别的地方卖去。”   冷艳雪也接着道:“是的,这是唯一的方法,我已将珠子分成四份,从明天起再在此地会面。华哥,你看行吗?”   应清华先不表示意见,却向白如霜身后跟进的展鹏程问道:“展兄以为如何?”   “行!这样最好了!”   展鹏程极表赞同,应清华才说道:“好!明天早饭后,我们便分途出发罢!”   接着,他们又商谈一番,才离房共进晚餐。   一宿无事,次日便各奔前程,驰骑而去。   三天以后,应清华和白展二人均先后返回淮阳,只有往北的冷艳雪,仍无踪迹。   应清华只得将三人所有的现金和银票,先行送给武承顺,让他展开救灾工作。   三份款子合起来,足有两百多万两银子,这种巨大的数目,已可惊世骇俗了。   所以武承顺一见之下,惊得目瞪口呆,他怀疑应清华是皇帝化身,仙人下凡,不然,世间无人能轻舍此款,施作救灾之用。   应清华见他惊得发呆,不禁暗笑,随即向他叮咛一番,告辞而返。   但当他回来之后,又等了一天,仍不见冷艳雪返店,三人都不禁为之着急了。   他们都以为冷艳雪身怀珠宝,不慎而被人发现,以致遭人所窃,或遭遇敌人暗算,所以无不忧形于色。   这时,蟾圆将届,离展鹏程和青衫书书生的约期,仅有一天。   因此,他们若继续等待,便要失约于另一“青天飞龙”,贻笑武林,若先往应约,又恐冷艳雪回来时失去联络,或因遭遇强敌而发生危险。   经过三人数番计议后,都认为唯一的办法,只有留下书信于旅店,即刻北上,顺道往约会地点一趟,留言给另一“青天飞龙”,说明原因,和他另定约期。   然后,三人再分头进行,展开搜查工作。   白如霜更向应清华建议,要他在必要时,不妨使用乞帮的“雪白金龙牌”,请乞帮徒众协助。   应清华考虑之后,便照此计划行动,三人纵骑北驰,经太康县城,赶往约会地点,一路又做了许多暗号,以便冷艳雪安然回来时易于找寻。   将近一天的时间,他们便到了约会之处。   只见他波泛绿,密树荫浓,芳草如毡,环境清幽,好一处醉人的林野风光。   他们到了之后,即下骑观察,找寻显著而巨大的树干,写下留言。   不料,白如霜甫下骏骑,便似燕掠轻波,一飞五六丈,停身在一根大树下,回头娇呼道:“华哥,快来,这里有留言呵!”   应清华和展鹏程闻声晃身,疾跃而至,定晴细看,果然树上刻有两段留字。   上一段写着“华弟:你如来此,可速往开封玻璃塔会晤,和弟受伤被劫,急待营救,姐留。”   应清华已知是郑春梅所留,心中又惊又喜,接着又看下面一段:“华哥,令表弟有难,妹已驰往接应梅姐,见字请速赶来!妹留。”   不言而知,这是冷艳雪所留,应清华看了之后,不禁宽心地一笑。   但白如霜却心急地一跳转身道:“华哥,快走!赶路要紧!”   话落,便不等应展二人表示意见,飞身上马,一紧缰绳,掉头向原路驰去。   展鹏程也是心直性急的人,所以对白如霜的行动,觉得并无过份之处,故即笑道:“应兄,我们也快走吧!救人如救火,实在不能拖延时间的。”   这里按下他们追踪白如霜,继续北上的事。   且说冷艳雪到达太康县城后,跑遍城内,仅押售了小部分珠子,因而欲往杞县和睢县一转。   当她驰至半途的时候,突然想起展鹏程所说的约会地点,就在附近。   她想:不妨先往该处侦察一番,假如另一“青天飞龙”不是郑春梅时,亦可以防止这假冒名号的人,别有阴谋暗算。   因此,她依照展鹏程所述的地形,终于找到了那块静僻的地方。   她在草地上走了一圈,便发现一棵大树上,有人留下字迹。   看过了之后,证实了另一“青天飞龙”果是郑春梅化装的,她心中觉得很快慰,庆幸自己没有猎错。   她静立暗忖道:梅姐就要和华哥见面,我和霜妹的事也到了决定的阶段,如果她是宽宏大量的人,一发即可迎刃而解,否则,后果便不敢预料了。   她想到此处,不禁柳眉微蹙,心情顿觉波动不已,两眼呆望着树上的字迹,默然不动。   忽然,那留言中的“急待营救”四字,引起她的灵感一现,她又忖道:我正好以此事为由,先和她结识,一面可以看看她的为人,更可表示自己的心意和能力,将来四人见面的时候,也可以减去一番尴尬。   于是,她取出眉笔,在郑春梅的留字后面,加上一段,说明自身的行踪,以免应清华着急,随即驰骑北上,赶往开封。   开封位于黄河南岸,古称汴梁,地处平原之上,为豫境首府,交通四达,人烟稠密,是我国五大古都之一,五代及北宋均奠都于此。   附近古迹颇多,有宋官故址、龙亭、繁塔、禹王台,和玻璃塔等等。   城西南二十余里,即朱仙镇,昔宋岳武穆曾大破金兵于此,为我国四大镇之一。   玻璃塔在开封东北,塔呈铁色,高十三层,登临眺览,全城尽收眼底。   冷艳雪北上时,沿途均留有记号,直到她住宿于开封城内的旅舍为止。   她到达开封后,即向人探问玻璃塔的位置,然后落店住宿,洗涤晚餐。   次日早饭后,即以游玩姿态,往玻璃塔游览。   她在附近环绕一周,觉得游人虽多,却无青衫书生在内,故即从塔底逐级而上,并注意壁间的留题,以防着春梅另约时地。   可是,她游遍全塔,毫无发现,只得准备离开。   她心中觉得颇奇怪,郑春梅即约应清华来此为什么不留一点线索呢?   她不相信地再在附近一转,最后才无可奈何地,欲从原路走回旅舍。   一抬头间,瞥见一位全身穿白的姑娘,栅栅地走来,顿使她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梅姐以女装出现?这更容易接近了。   “因此,她静立以待,欲先看个究竟再说。   转眼间,白衣女已走近她身前不远,花容月貌也可清晰地看见,一瞥之下,她不禁为之暗叫一声“好美”!   这白衣女一派雍容华贵的气质,宛如王亲公主之流,白绸宫装飘曳,裹着一具啊娜的身材,盘髻堆鸦,肌肤似雪。   真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使人一见为之倾倒。   但可惜柳眉微蹙,秋波泛忧,似乎心怀不安,负有一番要事未决。   冷艳雪一见之后,即判定她是郑春梅无疑,所以迎前几步,微笑道:“这位白衣姐姐,是否姓郑?小妹冷艳雪,奉华哥之命而来的。”   这时,白衣女只离她丈余,也已发现冷艳雪的美艳不凡,令人心醉,所以秋波凝视,正在暗赞!   冷艳雪的一番问话,使她心灵一震,再向冷艳雪凝视一番才乍现笑容道:“咦!姑娘说的华哥是谁?”   冷艳雪见她心存疑惑,不答反问,不禁妩媚地一笑,随即解释道:“姐姐,你不用怀疑,小妹是‘青天飞龙’应清华的义妹,我们刚从滇西赶回来,为的是要和姐姐见面的,但因救灾的事,稍有延搁,以致小妹赶至约会地点时,姐姐已因令弟之事离开。   “因此,我看了姐姐的留言,便先赶来此处,听候你的差遣,华哥他们,恐要迟一点才能到达。”   经过她这番解释,白衣女已明白了大概,开心地笑道:“呵!原来是冷家妹子,真高兴见着你!你们是否得到姓展的通知才回来的?”   冷艳雪见真象已明,便走近郑春梅身前,含笑地回答:“昆仑派的展大侠是华哥的好友之一,他赶来滇西的时候,仍不知姐姐的身份,但我和华哥。霜妹三人已猜到一定是姐姐你。”   郑春梅问道:“霜妹又是谁呢?”   冷艳雪只得笑道:“姐姐,你知道华山的了尘前辈,向今师要‘回天丸’的事吗?她就是师太的传人,也可说是华哥的师妹。”   郑春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她!恩师还要我去找她呢?这样也好,免得我又跑一趟华山。”   冷艳雪又接着道:“姐姐,你失踪以后,华哥刚好艺成出道,他急得到处找你,直到霜妹下山,才知道你已在华山学艺,所以,我们在滇西的时候,一听展大侠的说话,就猜到是姐姐已下山行道啦!”   她又接着问道:“姐姐,令弟的事怎么了?”   一阵忧郁的阴影掠过郑春梅的眉梢,只见她叹息着道:“唉!全是红星教徒捣鬼,将他抓跑了,但是,我找遍全城,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我们到右边树下去,再详细地告诉你罢!”   原来,郑春梅自五月间艺成下山后,曾经回长沙故里一趟,结果,不但知道全家被杀,甚至应员外全家也杳无踪影。   因此,她怀着满腹辛酸,一路北上,拟在江湖中深听应清华的音讯,和毁家凶手的真象。   果然,她在岳阳、武汉一带,从武林人士的闲谈中,得到许多应清华的消息,可惜人言各异,弄不清应清华究在何处?   有的说在陕境,有的说在赣豫,传说纷纭,莫衷一是。   她不禁为之悲喜交集,急欲谋求聚首,再三思考之后,想出了以假引真的办法扮成应清华的样子,袭用他的名号,引诱应清华本人或其师友闻讯而来,或相转告,以达到会面的目的。   后来,她风闻豫东灾情惨重,便赶往察看,白天,以应清华的姿态出现,剪除为害灾区的匪盗。   晚上,仍以女装行侠,替灾民治病,终于博得灾区民众的爱戴,得“白衣仙姑”的雅号。   自和展鹏程。谷幽兰一会后,知道应清华定会闻讯赶来的,所以静心等待。   五日前,突在淮阳旅舍中遇见了生死不明的郑清和,劫后相逢,使姐弟两人悲喜交集,在房中抱头痛哭一场,互说彼此的遭遇。   接着,姐弟俩联骑北上,欲往约会地点去等候应清华。   不料,在太康县城的旅舍中遇见一批红星教徒,为首的是个中年高瘦汉子,和一个花枝招展、摇胸扭臀的中年美妇。   以及男女徒众,前呼后拥。   郑春梅姐弟两人因全心在等待应清华,所以不注意他们的行动百态,便在对房僻室而居。 青天飞龙--第三十一章 塔下喜重逢 第三十一章 塔下喜重逢   晚间,郑春梅为了要出城去看一家病人,便留下郑清和一人在旅舍。   谁知事出意外,当五更敲过,她返回旅舍时,却发现房中凌乱,地上微现血迹,郑清和已失踪迹,只留下包袱一个,断剑一支。   她焦急地在附近探查一遍,才发觉那批红星教徒也已鸿飞人杳,跑个精光。   探问店伙的结果,才证实是这批恶徒所为,因而追踪北上,欲拦截救人。   当她经过约会地点时,为了约期仅两天,故在树上留字告知应清华,要他速来接应,却被冷艳雪先行发现,随后追来。   郑春梅对冷艳雪诉说一番后,又解释道:“据愚姐所知,和弟是少林门人,虽未见他真实业艺如何,但也能猜个大慨,普通的武林人士是无法制住他的。   “因为,和弟说过:他在我家遭劫之时,即从后国逃往岳麓山内,最后在迷路难行,饥寒交迫的时候,遇见一位白须盈尺的老和尚,携他走进石洞中,给他解决食住问题。   “后来,他发现那老和尚与常人不同,便缠着他教授武艺,以便回家报仇。   “那和尚给他一本旧书,要他按照书中的图式和说明,循序练下去,直到他不明白时,再去问他。   “上个月。老和尚才正式收他为记名弟子,要他下山到嵩山少林寺去拜见掌门大师,临行交给他一封信,并告诉他不必回家,往北便可遇见亲人。   “和弟也不知他师父是谁?但可猜到是少林派的前辈,所以我相信和弟学的技艺也不会太差,敌方若不是相当高明的人,绝不能如此容易得手的。”   冷艳雪从始迄今,一直在注意着郑春梅的言语举动,此时,她已得到答案:觉得郑春梅是个高贵大方,仁慈诚坦的人,对于应清华的事,不会因妒成恨的。   因此,她放下了一番心事,微笑地答道:“姐姐说得极有道理!不过,你不用过份担心,假如敌人要谋害和弟的话,虽在旅舍便下手了。   “依小妹的想法,可能是那批教徒中有人认得和弟,知道他和华哥的关系,又想和上次劫持应老伯全家一样,掳人为质,藉以胁迫华哥低头就范而已。   “姐姐,只要华哥到来,一切便容易解决了!”   她说完,便一拉郑春梅的右手,站起娇躯又道:“姐姐,我们老在此地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在塔下留点记号,让华哥一看即知,自动找来,我们还是先回旅店去等他比较好些,你说对吗?”   郑春梅听了这一番分析后,似乎已宽怀得多,觉得冷艳雪人美心巧,温柔宜人,无形中已生出好感。   所以,很高兴地道:“好的!你去留记号罢!我还弄不清你们联络的方法呢!”   冷艳雪刚应声举步,走出数尺,意外的事已出现了。   只见从塔中走出一批红星教徒,直向她俩而来,附近正在来来往往的游人,被吓得一哄而散。   冷艳雪速即退回原处,轻声问道:“姐姐,这一批教徒是否你在旅店中见过的?他们要来啰嗦了。”   郑春梅定睛一看,才认出那为首的中年汉子确是旅店所见的人。   冷艳雪毫不考虑地道:“姐姐,不能饶他,正是我们探问和弟消息的好机会。”   她俩说话之间,那批红星教徒已走近她们身前。   为首的中年汉子,向她们闪着那双鹞眼,发出讨厌的淫笑。   其它四人,在他们四周,各据一方,似乎在防止她们逃走。   个个嬉皮笑脸,令人一见生厌。   冷艳雪正欲出声责骂,严责他们一顿时,却已听见那中年人笑道:“两位生得真美!跟我回去罢!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郑春梅见他如此无耻,不禁柳眉一掀,粉脸乍红,右手一指,即欲发作。   冷艳雪忙止住道:“姐姐,让我来!”   接着,上前两步,粉脸一沉道:“你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胡说八道,调戏良家妇女!难道不怕王法惩治吗?”   那中年高瘦的汉子闻言大笑,样子非常难看,眯着鹞眼,向二女眈视一会,说道:“哈哈哈,什么王法?告诉你,如果不乖乖地跟我回去,你就得吃苦头了!”   冷艳雪见他仍未说明身份,不禁厉声叱道:“畜生,你是谁?既敢目无法纪,为非作恶,难道不敢说出你狗名猪姓吗?”   这一番严词责骂,使那中年人鹞眼猛睁,凶光暴射,似已怒恨交集,忍无可忍,冷“哼”一声,面色转青道:“该死的丫头,老子不严惩你一顿,就算我刘耀武枉生于世!”   接着,又向那四名教徒喝道:“你们动手!”   话落,即倒掠数尺,袖手而观,似乎对冷、郑二女,已视作囊中之物。   那四名教徒闻声出动,疾扑二女,魔掌齐伸,各找二女的膀臂,意欲左右挟持,使二女无活动的余地。   这一来,冷、郑二人怒极难忍了,随即娇叱齐声,分向出掌,蓝白身影齐晃,只听得“啦啦”数响,“唉哟”连声。   刘耀武心中一惊,见四名教徒,已有两人跌倒地上,另两名也倒蹿数尺,捧脸皱眉,嘴角流血,满含痛苦的表情,再不敢向前动手。   同时,又听见冷艳雪道:“原来是红星教少教主,难怪无法无天,到处胡来,哼!今天我姐妹俩可要教训你一顿了。”   说至此处,突然厉声喝道:“快说,你们劫来的黑衣少年现在何处?”   刘耀武这小魔头,心中正暗骂自己笨蛋,今天竟看不出两个美艳如仙的丫头是身怀绝技的侠女。   其实,郑春梅是一身宫装打扮,毫无练武人的迹象,但冷艳雪却是劲装蛮靴,英气外溢,只要他稍为留心,即可一目了然。   可是,他活该倒霉,一时被二女的绝世容颜所迷,完全忽略了对方的言态。   这时,事情已骑虎难下,欲罢不能,不禁凶性大发。   一听冷艳雪问及黑衣少年的事,即“嘿嘿”冷笑道:“好呀!你两个丫头,原来是那小子一党!告诉你,那小子已经和蓝堂主成亲两天,作了裙下之臣,今天,我也准备与你们颠鸾倒凤啦!”   他素性阴险奸恶,为了刚才没有看清二女的身手是属于那一门派,所以想激怒冷艳雪,先出手攻击,或自动报出师承,以证实她是否和应清华有关。   因为,他不怕其他门派,独对应清华心存畏惧,从半年来的许多事件中他已得到事实的教训。   不要说他自己惹不起应清华,就是红星教的护法和堂主也一样的闻声生畏。   果然,冷艳雪给他一激,再不问话,随即娇叱一声,晃身出掌,疾如闪电驰风,攻击他的右胁,一式“冰花现彩”,威力惊人。   刘耀武悚然一惊,连忙闪步挪身,疾展“赤焰魔功”护身。   右手式演“一杯浇奠”,封闭右胁空门,左手似掌如抓,式化“二叩坟碑”,五指红赤,直袭冷艳雪的前胸。   这两式毒辣招式都是“塞北神屠”的“化骨掌”绝招,他因见冷艳雪的身法,已感到敌人厉害,所以心情紧张,忙以师门绝招还击。   可是,这掌式虽然厉害,却奈何不了冷艳雪。   只见她身如飞絮,随风疾转,玉掌时吐时吞,别具美妙的姿态,晃闪进退,摸捉不定,快慢疾徐,浑难预料。   来往于刘耀武的“化骨掌”风中显得非常轻松如意,宛似织柳驾梭,令人赞叹!   郑春梅旁观之余,不禁暗忖道:这冷家妹子,练的是什么武功?身法会如此玄妙!看样子,她还是未尽全力,心存戏弄,否则,将要更令人眼花缭乱了。   她现出微笑,庆幸自己有个好姐妹,自然地向左右张望,欲看其他教徒的反应。   谁知,她一看之后,发觉四个教徒中已乘机溜走了一人,剩下三个,均已拔出兵器,怒目以待,像是准备群殴。   郑春梅看得暗笑,觉得这些红星教徒真是无耻至极!   但她不愿先行出手,故又转脸静立,注视冷艳雪这边的情况。   这时,冷艳雪和刘耀武已交手十余招,双方并无其他变化,只觉掌风呼呼,劲力四溢,往来旋转,各抢先机。   但在交手中两人的内心却各自有了警惕。   因为,冷艳雪已发觉刘耀武的掌风炽热,使她在晃门之间,似有头脑昏迷之状,故即暗自警觉,不敢大意。   连忙运起“冷焰气功”,一面护身,一面注入掌中,加强掌力。   这“冷焰气功”,是雪山派的不传之秘,练成之后,亦能像玄门刚气一样,有护身避掌,增加内力的作用。   冷艳雪是雪山派前辈“千面仙婆”的传人,又是“黔南异叟”的爱孙,对这一门绝学,当然早已学会。   但在她未遇应清华之前,却仅有二成功力而已。   自从应清华用“九转回环丹”替她打通玄关后,这“冷焰气功”也在无形中增至六七成火候。   直至在武当山受伤,被应清华用“合体瘠伤”之法使她功力又增,精进不已,这“冷焰气功”的火候,也完全趋于成熟的阶段。   所以,她现在一经运起,即感到内力如潮,精神百倍,刚才的昏迷感觉,已一扫而空,掌风扫向敌方,也开始发出“丝丝”之声。   同时,她发现刘耀武已形色紧张,极力避闪,似乎对她的掌风劲气,开始感到害怕。   因此,她安心定虑,更美妙地施展下去。   但在刘耀武心中的感觉,又别有一番滋味!   他在交手之初,因见冷艳雪的身法玄妙,招式精奇,所以运起仅有六成火候的“赤焰魔功”,欲以这门祖传绝学,从内功上求胜。   当他一见冷艳雪身形欠稳之际,即知魔功生效,不久便可将她击倒,所以非常高兴,全力施为。   不料眨眼之间,却见冷艳雪精神大振,掌劲猛增,自己的炽热掌风已对她毫无影响。   反而,冷艳雪的掌风变冷,寒侵肌骨,只要双方的掌风一碰,便似水火相遇,发出一声“丝”响。   刘耀武也会震得血气汹涌,冲喉刺鼻。   于是,刘耀武发慌了,他知道对方的功力高出一筹,武功也是自己的克星,如不赶快设法,定要吃个大亏。   所以他一面闪避,一面忖道:这丫头的武功招式是雪山派无疑,但她如此年轻,怎会练成“冷焰气功’呢?今天真倒霉,遇上这种不如意的事。   他这样一分神,更形不济,立被冷艳雪乘机攻入,右掌已劈至他左肩两寸,吓得他“嘿”然一声,疾撤左腿,身向右闪,飘出五六尺外。   可惜为时稍晚,虽然避过了要害之处,仍被冷艳雪的指尖扫在肩胛上。   这一下,他够受了,肌肤寸裂,痛彻心骨,血染衣袖,狼狈至极。   他不顾一切,忍痛大喝道:“贱婢,老子跟你拼了!”   同时,运起他师门的“修罗玄功”护身,右掌一搭右肩,拔出他那柄奇形怪刃,疾向冷艳雪扑来。   刘耀武为了“赤焰魔功”吃瘪,所以改用“修罗玄功”和那支怪兵刃。   其实,他的“修罗玄功”火候更差,仅能运气护身,尚不能发出体外三寸,虽然也是寒冷一类的玄功,正可与冷艳雪一较长短,但因火候未至,无法发挥其玄妙。   至于他手中的怪刃倒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东西。   因为这怪刃,是仿照他祖父刘世泽的兵器造成的,式样特别,不入兵器谱中,刘世泽美其名为“万能铡”。   “万能铡”全用精钢打造,全长两尺五寸左右,顶端是方块形的锋口,三面锐利,可刺可劈。   锋日下面约五寸处是个镰刀形的东西,围卷在锋口的后面,握如护手钩,非带轻灵方便。   这东西除了削劈之外,还可用后面的钩镰牙刀去锁拿敌人兵器,甚至钩挑拨撬等动作,也能得心应手,可以说是具备剑钩戟刀的长处。   当刘耀武拔出“万能铡”,厉声怒骂之际,冷艳雪也已拔出背上的“龙凤金环”,严阵以待。   刘耀武挥铡扑来,冷艳雪即挺环以迎,两人都以奇特的招式,配合手中的奇异兵器,各抢先机,展开更猛烈的拼斗。   其余的三名教徒,也乘机各挺兵器,围攻郑春梅一时刀光剑影,声势惊人,他们以为用兵器对付徒手的郑春梅,可以将她制住的。   郑春梅原有长剑一把,只因身是宫装打扮,佩剑反觉不妥,所以留在旅舍,徒手出来。   此时,见这些教徒可恶竟不避武林之讥,用兵器群殴,芳心一怒,便挥掌迎敌。   她学的全是天山派的武功精华,功力也因服用“回天丸”,培育得非常深厚。   她连起“伏魔神功”,含怒出手,威力实在不凡,招式也非常精奇。   只见她,身如行云流水,俯仰晃闪,施展“雪王无声掌”、一式“雪满山中高士卧”,便劈翻了一名使剑的教徒。   在其余两人一愕之间,她又以一式“月明林下美人来”,夺下其中一人的长剑,手法精妙快捷无伦,姿态幽美,令人赞赏!   剩下那名持刀的教徒,吓得魂飞天外,忙向后跃退,以求逃出她的手掌。   孰料郑春梅毫不放松,轻声吐掌,一式“一年清致雪霜中”拍中这教徒的“痖门穴”,“拍”的一响,将他击倒在地上。   她一转娇躯,用剑尖指着那名失剑的教徒,粉面含威地喝问道:“快说,被你们幼来的黑衣少年,现在藏于何处?”   那教徒是个分堂香主,武功本极平常,自被郑春梅夺去长剑之后,即吓得呆如木鸡,退至一旁。   这时,被郑春梅一喝问,才清醒过来,口中喃喃的答不成声。   就在这刹那之间,忽听得一声娇笑,从玻璃塔边传来,带着几团身影,出现在不远的草地上。   郑春梅转脸一看,原来是旅舍中见过的中年美妇,正领着一女三男,奔驰而来。   这一女三男中,女的生得颇为妖冶,男的有一人是健壮如牛,身材高大的少年,其余两人是五旬左右的老者,正是曾经追捕谷幽兰的人。   这时,冷艳雪已和刘耀武交手五十余招,渐渐从平手转为优势,相信再有数十招,便可制住刘耀武。   但刘耀武非常奸猾,他一见中年美妇到来,便高声大叫道:“蓝堂主你们赶快动手,将两个丫头制住再说。”   中年美妇闻声便向身旁的老者低嘱数句,即携带那对少年男女,向郑春梅扑来。   那两名老者也各挺长剑,速即加入刘耀武这边,联手对付冷艳雪。   这一来,情形完全变了。   因为对付郑春梅的中年美妇,不但功力深厚,比郑春梅高出一筹,而且招式复杂,不可摸捉,一双玉掌翻飞,劲力强韧异常。   郑春梅因下山不久,缺乏与高手对敌的经验,虽以长剑应付,仍是不能讨好,十招一过,便被对方抢去先机,陷入危境。   只得咬紧牙关,全力施展师门的“梅花剑法”,希望能扳成平手,等待冷艳雪获胜。   但冷艳雪这边的情形,却已由优势转为平手,极难有获胜的机会。   因为新来的两名老者,武功也很不弱,施展出崂山派的招式,攻势非常猛烈。   自从他们加入之后,刘耀武已松了一口气。   三人联手出击,威力顿增,使冷艳雪骤觉压力颇重,应付较难,唯有施展全力,维持平手的局势。   幸得“迷神幻影身法”玄妙,尚能使她不致落败,但要想再获优势,却是相当困难的事了。   因此,冷、郑二女的此时处境,实在相当危急,若无奇迹出现,迟早总要落个惨败受辱!   就在这紧要关头,郑春梅手中长剑被中年美妇的掌劲豁然震歪,右胁门户大开,中年妇人的左掌如爪,乘机而入,疾抓她的“期门”、“笑腰”二穴。   她吓得惊叫一声,连忙身向左倒,左脚用力一蹬,斜掠丈余,才算侥幸躲过此劫,未被敌人制住。   但虎口震裂,已经血染玉掌。   那中年美妇在春梅的身形一停之间,又已跟踪追来,迫得郑春梅无法可想,只得忍痛再战,可惜虎口受伤,招式更不如前了。   冷艳雪在她惊叫声中,也心神一震,一式“冰飞雪舞”回退刘耀武三人,向郑春梅这边扑来。   可恨那对静立观战的少年男女,却在此时一齐跃出,中途拦截,手中长剑并举,疾向冷艳雪攻击。   刘耀武三人大喝一声,从后追到,一眨眼之间,又将冷艳雪围住,迫得她无可奈何,只得强振精神,全力应付五位敌人的猛攻。   就在这非常危急的时候,忽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瞬间,便到了玻璃塔下。   一匹雄骏无比的黑马上,腾起一团身影,疾射八九丈,绿色一晃,现出了一位劲装背剑的少女。   只见她向左右一瞥,即反手拔剑,欺身进入郑春梅与中年妇人之间,身形快捷,无与伦比。   同时,又听见娇呼道:“梅姐,请休息罢!让小妹斗斗这‘普渡仙姬’这妖妇。”   剑光如电,与声同出,一式“流云飞絮”幻成蓝花数朵,涌向那中年美妇。   郑春梅闻声后跃,退出丈余之外,定睛一看。   只见绿影晃闪,蓝虹飞舞,来人的身法奇奥,与冷艳雪同出一辙,在这刹那之间,已迫得那中年妇人使用丈余软带,尽力施展一种怪异招式。   她顿时忘了虎口震裂的痛苦,静立暗忖道:她能叫出我的名字,一定是白如霜小妹了,看她的身手表现,以足以应付强敌。   她觉得非常快慰,嘴角掠过一阵微笑,接着又想到:华弟也许快来了,多年不见,不知他长成怎样啦?   她想到此处,即被冷艳雪一声娇叱,扰乱了思潮,连忙转头观察那边的局势。   一看之下,她不由暗吃一惊,使她不顾剑痛,挺剑冲向围攻冷艳雪的五人,一式“疏影横斜水清浅”。   剑化梅花朵朵,脱尘绝俗,真不愧是“天山派”“梅花剑法”中的绝招。   本来,以郑春梅的聪明好学,实已得到“济世神医”的全部真传,用来对付“普渡仙姬”,原可不虞落败,但因生死玄关未被打通,内力虽因“回天丸”而增强,却仍不能达到源源不绝,随意运用的地步。   所以遇上“普渡仙姬”这一类老魔头,在一甲子余的功力修为下,便显得相形见继,难以应付。   她能支持一段时间,而未被敌人制住的原因,全靠剑术,招式精奇,谨慎小心,严密妨守所致。   现在以她的一身技艺,用来对付围攻冷艳雪的教徒,却又显得应付裕如了。   因此,她的长剑挥处,即见当其锋面的少年惊叫一声,左臂流血,迫使这五人化成两组,分战她和冷艳雪,情势已变得轻松许多了。   再看白如霜方面,已斗得有声有色,精彩非常,以她一身所学,配合“迷神身法”,功深剑利,威力惊人。   在“普渡仙姬”的软带招式中,往来晃闪,拚个势均力敌。   这时,午刻已到,最初偷偷溜走的教徒,又带着十余个同伴持械赶来,即刻分出四人,加入迎战冷、郑二女的两组中。   其余围守四周,虎视眈眈,亦准备随时出击。   这新来的四名教徒,武功本极平凡,但在这群殴的局势中,却产生了牵制作用,使冷、郑二女在久战之后,感到压力骤增。   再一会儿,又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接着一声轻啸,慑人心胆。   “普渡仙姬”等闻声一愕,摸不清是敌是友,白、冷二女却心中有数,知是意中人到,不禁精神大振,斗得特别起劲精彩。   郑春梅也想到是应清华已来,心中安定了许多,但虎口流血不止,裂痕深转,伤痛加剧,使她长剑失灵,全靠左手掌劲应敌。   就在她强自支持的刹那,忽见一团青影,围着她的外围疾转,快如风驰电掣,看不清究竟是谁。   紧接着“叭叭”数响,她四周的敌人全已倒下,使她惊奇至极。   她一瞥之后,却见那青影已驰向冷艳雪那边,仍似青烟一缕,绕她们飞转。   一眨眼间,敌人又一个个地倒下去。   冷艳雪也一跃而出,落在她身边笑道:“姐姐,华哥已来了!”   欢欣之态,溢于言表,使郑春梅也喜从心起,丢下手中长剑,伸手去拉她的左掌,同时笑道:“他来得正好!否则就麻烦了。”   冷艳雪给她拉着的左掌,突有所觉,不禁低头一看,随即惊叫道:“唉呀!姐姐,你虎口破裂啦!”   她一面说话,一面向革囊中去找寻伤药,并且摸出手绢,即行给郑春梅裹伤。   但郑春梅却笑道:“没关系!这点儿伤我还挨得住!你看,华弟已和那妇人交手了,那姑娘是白家妹子吗?”   冷艳雪仍是低头裹伤,口中却应道:“是的!让我叫她过来,拜见姐姐!再看看华哥处置那老妖妇!”   她刚说完,已听见白如霜人声齐到,对郑春梅娇呼道:“梅姐,你受伤啦?唉呀!这老妖妇真该死!”   说着,便挨身上来,欲帮忙冷艳雪包扎伤口,一股关怀焦急的情意,现于言态间,像多年;日识的姐妹,毫无生疏做作之态。   使郑春梅非常感动,微笑地道:“不要紧!会很快好的!”   冷艳雪却揶揄地笑道:“傻丫头,你怕什么?梅姐是学医的!”   接着,又“噗哧”一声笑道:“看你一股劲儿,好像早就认识姐姐一样,其实,我还没替你介绍,姐姐还不知你是谁哪!”   白如霜闻言娇笑,反而亲热地依向郑春梅身前,一抱她的左臂,天真地道:“我才不要你介绍哩!梅姐,你说是吗?我恩师早就要我到庐山找你,并谢谢神医前辈。”   说至此处,突又“唉呀”一声地笑道:“我还没有说我是谁呢!梅姐,小妹白如霜,华山了尘师太是我恩师,你知道吗?”   说完,又笑颜微仰,看着郑春梅,现出一付天真热诚的姿态,闪着期待的眼光。   郑春梅闻言察色,知道这位小妹子,是心胜诚坦,毫无虚伪的人,所以也高兴地笑道:“霜妹,你好!姐姐我也奉有师命,要到华山找你的,令师好吗?”   白如霜尚未回答已见冷艳雪扎好伤口,抬头笑道:“姐姐,师太对霜妹最好!不但跟着她一路下山,暗中保护,并且将她交给华哥,要他好好保管哪!”   素性沉静的冷艳雪,今天似是特别高兴,无形中变得说话轻松,语意俏皮,可见郑春梅在冷、白二人的心目中,也和应清华一样的重要。   “雪姐坏死了!你才是黔南前辈当面交给华哥的!梅姐,你看着,我要搔她的痒啦!”   白如霜已给冷艳雪笑得娇嗔顿发,说完便欲离开郑春梅,向冷艳雪采取报复。   冷艳雪也娇笑一声,转身便逃,似乎这三位未来的同莫姐妹,已快乐忘形,不知尚有敌人在侧,意中人仍在战斗中。   但郑春梅,毕竟是年岁稍长,一切成熟的人,在这嬉笑之中,便显得较为端详稳重,她拉着白如霜,不离开,同时又笑着呼唤道:“雪妹,‘决回来!看华弟处置恶徒罢!”   冷艳雪闻言止步,转身向应清华一瞥,果见全部教徒,均被他制住,只剩下“普渡仙姬”一人站在他前面数尺处,花容失色,显然已吃了暗亏。   同时,又见应清华在教训她道:“蓝堂主,我在武当时候,已与贵教总护法定上中秋之会,你亦在场亲见,何故不遵约言,无端劫我表弟?若不是我已探查清楚,我表弟已被人救去,真要大开杀戒,严惩你们。   “现在,我亦懒得与你计较,限你们解散分堂,速即离开封回山,转告贵教主,中秋之日再算总赈。   “如果再在别处横行生事,目中无人,我遇见之后,即以处置你们副总护法及林堂主之例,一律格杀不赦,届时别说我应清华不告而诛!”   他说完之后,不理“普渡仙姬”的反应如何,便向郑春梅走来。   “姐姐,你好吗?……我……”   他也许是太兴奋之故,说了一句,便说不下去,反而星眼含泪,望着郑春梅呆立痴笑。   郑春梅也不禁悲喜交集,珠泪夺眶而出,婆娑泪眼,看着应清华的俊脸道:“华弟,谢谢你!我……我很好!可惜爸和妈……。”   她说到后来,也说不下去,且因悲怨难忍,终致捧脸痛哭,伏在白如霜的右肩上,伤心不已。   她这一番痛哭,父母家人的死亡,自己遭历的苦难,未婚夫妻的分离,以及其他不如意事,数年积问深愁,一齐涌上心头,化作两行珠泪,汩汩而流,像黄河缺堤,无法抑止。   应清华痴笑依然,热泪泉涌而出,他这种奇异的表情,弄不清是悲是喜?   冷。白二女也给这种劫后重逢的场面,引得热泪夺眶,洒下一掬同情之泪。   但冷艳雪是较为机智的人,她虽然流着热泪,却仍注意着敌人,直到她看见“普渡仙姬”解开刘耀武等的穴道,恨恨而去后,才展开笑容。   出声劝道:“姐姐,不要哭啦!你和华哥久别重逢,应该高兴才对!你看,教徒都跑光了!”   接着,又向应清华道:“华哥,你真糊涂!不但一见面就引起姐姐悲伤流泪,甚至将身后的敌人也忘得一干二净,假如刘耀武乘机用暗器偷袭,你说怎么办?”   她这番极具道理的责怨,使应清华和郑春梅都心神一震,恢复正常。   郑春梅更抬头拭泪,向冷艳雪苦笑道:“雪妹,你不用怨他!都是姐姐不好,使大家心里难过,忘了敌我。”   白如霜却摸着右肩的一片泪痕,接口笑道:“梅姐,你看!你流了好多泪呵!”   冷艳雪刚说了一句“霜妹!”忽又向应清华问道:“华哥,展大侠呢?”   应清华闻言觉醒忆起展鹏程还在树上,因而“呵”然一声道:“他还在树上呢!幸得你提醒我!”   接着,便高呼道:“展兄,请下来罢!”   展鹏程应声飘落,笑向应清华道:“恭喜应兄姐弟相逢,今晚应该痛饮一番了。”   转身又向郑春梅拱手一礼道:“郑女侠,还认得替你传信的人吗?展鹏程在此有礼了。”   郑春梅连忙裣衽为礼,展颜微笑道:“展大侠,谢谢你!今晚我请客,让你和华弟喝个痛快罢!”   “梅姐,你小心,他两个都是酒虫呵!”   白如霜如此一说,惹得展、应两人哈哈大笑。   对这心直喜闹的小妹子,真是无话可答。   冷艳雪也轻笑一声道:“姐姐,时候不早,我们回去罢!还有许多要事,要详细的告诉你哪!”   于是,一阵马嘶人语之后,玻璃塔附近又归于沉静安宁。   应清华等返回市区后,便合住在冷艳雪落宿的旅舍中,欢谈笑语,畅述彼此的经过,喜怒哀乐,尽情舒展各人的胸怀。   郑春梅等三女才详确地知道,应清华和展鹏程,是和白如霜先后不远地赶至开封。   但应清华却以身边的“雪白金龙牌”,找着乞帮的人引路,即刻驰往城外,向红星教分堂的所在地探察。   这时,正是“普渡仙姬”及“银铜二鹰”,离开不久的时候,应清华抓着一名教徒审问后,方知郑清和被劫回来的晚上,即被人救走,害得“普渡仙姬”和刘耀武等穷追一阵,空手而返。   来人身手高绝,异出凡流,据应、展两人猜度,定是正派前辈无疑,所以毫不停留,又赶来玻璃塔。   郑春梅得悉详情后,心情更开朗许多,和冷、白二女集在一块,轻谈浅笑地说个不停,一片欢乐融洽的情形,使应清华放下了一件难决的心事。   三天后,他们畅游了附近的名胜,便渡黄河北上,联骑驰往吕梁。   旬日旅程,他们过得非常愉快!   同时,也发现郑春梅所骑的黄马,不论脚程灵性,均不输于“白龙”等三驹。   经过应清华等详细研究后,觉得它双眼红赤,汗泛微红,定是“汗血”良驹之类,故即替它取个名字为“黄瞟”。   应清华更乘这十余日内,每晚抽空教授郑春梅,练习“迷神幻影身法”和自创的“连环手法”。   以郑春梅的聪明好学和武功根底,再加以冷、白二女的从旁指引,很快便使她练得滚瓜烂熟,得心应手。   应清华感于中秋之会责任重大,觉得郑春梅和冷艳雪的内力稍嫌薄弱,所以在到达晋境汾阳的一夜,又将仅剩的四粒“九转回环丹”,取出三粒。   一粒交给冷艳雪道:“雪妹,你过去只吃了一粒,内力仍嫌薄弱,现在再服一粒,自行运气行功,便足以发生效用了。”   但冷艳雪却不愿接受,反而辞谢道:“我已眼过一粒,玄关已过,何必花费这种至宝呢?不如给梅姐服用,还来得好些!”   她这谦让的美德,应清华和郑春梅非常感动!   应清华微笑道:“霜妹已服过两粒,你应该再服一粒才行,这里还有两粒给梅姐,已足够打通她的玄关!老实说,这是我对你们的公平分配,不能短缺,否则,我会内心不安的。”   郑春梅也接口道:“雪妹,你服下罢!华弟能如此安排,姐姐非常高兴!”   白如霜更“格格”娇笑道:“华哥,我帮你将雪姐的双手缚住,撬开她的小嘴儿,将‘回环丹’放进去就行了。”   应清华等都给她引得发笑。   冷艳雪只得无言地接过丹药,转身坐在床上,自行服用运功。   应清华又向白如霜道:“霜妹,请你在房外护法罢!”   “好!”白如霜应声而出,将房门关好,应清华才告诉郑春海如何服药运气,实行打通任、督二脉的工作。   第二天中午,他们到了吕梁山南面的“黄崖底”。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离吕梁山不远,他们到此以后,便向居民打听“云雨谷”的方向位置。   吕梁山原是晋西一大山脉的总称,绵亘于黄河汾水之间,占地极广。   但其主峰则在黄崖底北面,高二千八百三十余尺,故应清华等直来此地,找寻“云雨谷”的所在。   但是,“云雨谷”仅是此山的一个小谷,附近居民均因吕梁山林深路险,从未亲自登临过,所以对“云雨谷”究在何处,无人知晓。   应清华在镇上探问半天,依毫无所获,这一来,大家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展鹏程更心焦意急,行坐不安,引得冷。白二女暗笑不已,应清华婉言劝慰。   他们无可奈何,只得在此暂住一宵。   傍晚,三女往镇外练功解闷,留下应、展二人在旅舍闲谈。   不料,三女刚出去一会,即又赶返旅舍,一进房门,便听见白如霜笑道:“华哥,你们不用讨论啦!有办法了。”   应清华知她有因而发,故即问道:“你们出去发现了什么?值得如此高兴!”   “你问雪姐嘛!”   白如霜螓首向冷艳雪一摆,应清华只得又向冷艳雪笑道:“雪妹,你遇见谁?”   展鹏程也微笑着问道:“冷女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郑春梅见他们如此关切,不欲冷艳雪再作刁难,所以接着出声道:“雪妹,你告诉他们罢!”   冷艳雪随即说道:“华哥,你还记得‘神剑飞虹’邵金昌吗?他就住在对街的旅店中。”   “呵!”   应清华给她一提,忆起了南昌的旧事,所以想先听听冷艳雪的打算,因为他知道冷艳雪的机智灵敏,是五人中首屈一指的。   冷艳雪又笑道:“邵金昌不是和‘红裳仙子’很要好吗?他又是崆峒徒,当然知道‘云雨谷’何在,你去探问一声,不就行了!” 青天飞龙--第三十二章 震慑云雨谷 第三十二章 震慑云雨谷   应清华沉吟一会,又问道:“他对我们只有仇恨,毫无友谊,见面只会打起来,那里还肯告诉我呢?如果用武功迫他就范,又不是我们应有的态度,你看,还有别的办法吗?”   “办法倒有,但不知灵不灵呢?”   冷艳雪像是心有成竹地答道:“展大侠和他从未见过,不妨以投宿为由,去和他认识交谈,探问‘云雨谷’的路,如果他问及你的姓名因由,便以邛崃弟子自居,随便说个名字去应付他,告诉他,你是奉命去拜候罗刹前辈,请求教益的。这样,你看行吗?”   展鹏程站起身躯,首先赞成道:“行!冷女侠想得真好!我现在就去!”   应清华见他如此冲动,连忙出声阻止道:“展兄,慢点!”   接着,又向冷艳雪笑道:“雪妹,你的办法很好!可以一试不过,假如邵金昌也是往‘云雨谷’的,他要拉着展兄一同上山的话,你说该怎么办呢?”   白如霜突然插口道:“傻师哥,我们追就行了嘛!”   冷艳雪也接着道:“霜妹说得对!只要展大侠留点记号,我们便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应清华“哑’然一笑,拍一拍额头道:“好!展兄,你小心应付罢!祝你成功!”   他看着展鹏程去后,又讪然自嘲道:“我真笨!一点小事就闹得头脑昏花,转不过来,如果不是妹妹们提醒我,还得多想一会儿哪!”   他这样自怨自叹,惹得冷、白二女“吃吃”娇笑。   郑春梅却微笑道:“弟弟,你回房休息罢!我要和妹妹们谈体己话啦!”   应清华环视三女一眼,含笑地走向隔房。   一宿过去,应清华等起身之后,便准备妥当,等着展鹏程回来起程,但等到朝日高升,仍旧未见踪迹。   四人知是不出所料,展鹏程定已随着邵金昌先行上山,所以向店伙叮咛一番,便出门追踪。   从对面旅店门口起,四人分别注意展鹏程所留的符号,直向西北。   他们一出镇外,便展开身形,疾向前驰,宛如四缕青白蓝绿的轻烟,随着秋风一掠而逝。   应清华四人的轻功,比展鹏程两人高出许多,按理是很容易造上的,但因展、邵二人先行甚久,四人必须先找他们的方向,再从后疾追,所以弄得时快时慢,不能任意施展脚程。   辰末时分,四人已翻过七八座山头,越过十余个断涧悬崖。   而展鹏程折断的树枝记号,仍旧指向丛山深处,可见云雨谷的地方,真在人迹罕到的吕梁山内。   又过了一段时间,四人到了一座削壁之前。   这削壁壁高约数百丈,石呈赤黑色,中间未生古松藤萝之类,仅在石缝中长些蔓草。   壁宽里余,宛如一座屏风,壁下有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但水从何来,一时尚弄不清楚,只听得“隆隆”声响,可猜到有瀑布存在。   应清华等到了河边,便找不到展鹏程留下的记号,似乎“云雨谷”就在附近。   应清华观察一阵,仍旧想不出展、邵二人何往,只得望着削壁的顶端,默默出神。   郑春梅等三人也各自沉思,极力在找寻展、邵二人失踪的答案。   不久,冷艳雪首先出声道:“华哥,削壁太高,武功再好的人也无法攀登,展大侠二人不会从此处上去的,依我看,不如沿河上溯,到水源附近去看看如何?”   郑、白二女也齐声附和,同意她的看法。   应清华考虑一番,也觉得冷艳雪的看法极有道理,终于点头赞同道:“好,我们走罢!”   他们沿河上行,不久就到了水源尽头。   这里是削壁的右端,离地三十余支处,有个丈宽的洞口,流出一股清泉,奔泻而下,在半途被凸石一挡,幻成一幕水帘,挂入潭中“隆隆”作响。   但四周仍是立壁难登,不像可供行走的通路。   这一来,四人又陷入迷惘中了。   当应清华无法可想,正欲提议转向下游的时候,白如霜忽然呼道:“华哥,你看!这块石头不是有点奇怪吗?’   应清华和郑、冷二女,都闻声而来,围在白如霜身旁观看,果见一块尺余长的河石,似是经人从沙土中挖起,摆在另一块石上。   冷艳雪果断地道:“不错,这是有人到过的地方,时间也隔得不久,只要看这石块上的沙土湿迹,便足资证明了。”   应清华虽然同意她的判断,却仍不明白,所以接口道:“假如是展兄所为,怎么将石尖指向瀑布呢?难道瀑布也是通路吗?”   “呵!我知道啦!”白如霜忽然叫起来。   “一定是从那洞口通去的!”   冷艳雪一声不响,尽瞧着瀑布发呆。   郑春梅却出声道:“霜妹,你可能猜错了!洞口太高,两旁又没有垫足之物,不容易上去呀!”   应清华也接着道:“展兄他们的轻功,还不能超出十丈之外,我想,他不能跃上洞口罢!”   白如霜听他两人一分析,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能成立,不禁“呵”的一声,伸手一掠鬓角,低首看着靴尖,又陷入沉思之中。   郑春梅恐怕这活泼的小妹难过,向前搂住她的娇躯,轻轻的抚着她头上的万缕青丝。   冷艳雪忽地弯下纤腰,拾起一块碗大的石头,用劲抛出,直向水帘中央射去,“雪”的一响之后,再也听不到其他反应。   她这一番动作,引起应清华灵机一闪,想起嵩山斩蛟的事,不禁哈哈一笑道:“雪妹想得不错!水帘后面可能有洞。”   郑、白二女闻言一愕之间,他已腾起身形,向水帘右侧的石壁掠去,眨眼间,便轻轻贴粘在壁上。   他向水帘内上下观察一眼,旋即四肢一弹,身形向后疾射,仰面折腰,在空中划个半圆,一声哈哈,便落在原处,道:“对了!水帘后面有个丈高的洞,离潭面约两丈,不,难道是穿水帘而过?”   他稍为一顿,又接着道:“好!让我先试试看!”   说完,震刚气,身形疾快如箭,向水帘射去,使三女阻止不及,惊呼出声。   这瀑布虽仅有数十丈高,但水量不小,向下的冲力也相当怕人,稍一不慎,便有被冲落潭中的可能,故使她们为之担心。   其实,她们因为过分担心关心应清华,以致忘了他身怀奇技,功力绝顶,岂是这一点水力所能伤害的?   何况他的“银钩”剑柄上便有“避水珠”,即令处身江海深渊,也可以夷然无损的。   三女的眼光,跟着他的身形前进,只见“沙”的一响,水帘骤开,水花四散,蔚成奇观。   应清华身似乳燕,穿洞射入,随着水花一敛,身影也一闪而没,使三女松了一口气,笑意又显现在迷人的脸上。   一会儿,应清华却从水帘边沿一射而出。   他一到潭边,即哈哈大笑道:“真妙!这里确是个好通路,洞径不长,约二十丈左右,进去是一座峡谷,风景很好、一定是“云雨谷”了,来罢!跟着我的方向角度进来,但不可用力太强,以免刹不住身形,撞在石壁上。”   活落,即翻身从原处跃进水帘。   三女也毫不考虑,跟着飞身而入。   藉着水帘反射的天光,洞内清晰可辨,沿壁整齐平坦,似是经过人工修葺的。   三女跟着应清华鱼贯而进,很快便通过涵洞,出现在石壁的另一面。   白如霜一出洞口,向周围掠视一眼,便赞叹道:“嘎,真好!这里是世外桃源呵!”   原来,她们立身之处,是个小平崖,背后是百支削壁,面前是长约数里的山谷,四面峭壁耸立,险峻难通,吕梁山的主峰,即在北谷的西侧。   谷内地势倾斜,渐远渐高,处处浓荫蔽日,烟岚缭绕,遥望山谷尽头,绿荫深处,隐约有红楼画阁,恍如神仙府第,飘渺云间。   四人静静地欣赏一番谷内风光后,应清华即向三女道:“展兄一定抵达‘罗刹夫人’处,稍不留心,即有露出马脚,失手被制的可能,我们应快点去支援才行。不过,谷中也许有极厉害的设置,我们要小心点儿。”   话落身起,领先向谷内掠去。   三女也一声不响,随后跟进,几个晃闪,便消失在树荫里。   此刻,日近午初,在那恍如仙境的红楼画阁中展鹏程正遭受一场香艳的危难。   原来,他自昨晚化名为“贾新铭”,故意和邵金昌接触后,假巧言卑色,奉承得对方心满意定,毫无疑惧,谈得非常投机。   邵金昌本是狂妄淫乱之徒,虽经应清华教训一顿,仍旧习性不改,到处胡来,直到一旬之前,遇到他师父“怪手仙翁”,才奉命前来“云雨谷”试探“罗刹夫人”的口气,希望她能出山,协助红星教,参加中秋之会。   他以为展鹏程果是邛崃派弟子,所以处处以识途老马自居,高兴地充作进“云雨谷”的向导。   一早起程,又拼命地表现崆峒派武功,显示他的不凡,一路领先,飞驰在展鹏程前面引路,使展鹏程心计得售,佯作落后,暗暗留下记号。   进了“云雨谷”后,邵金昌仍毫无所觉,欣然自得,认为展鹏程的轻功,较他差了一筹。   直到跃登“风月坪”的崖壁时,才被邵金昌发现展鹏程的身法,酷以昆仑派的“云龙九式”。   但邵金昌素性狂傲,目无余子,心中虽有发觉,仍毫不担心。   他认为对方纵是敌人,自己亦有力量获胜,何况在“四仙子”的协助下,或在“罗刹夫人”的面前,对方更无施展的余地,即将束手就擒。   “罗刹夫人”所居的“幻虚宫”,筑在“风月坪”上,雕梁画栋,飞间流丹,碧瓦红墙,回廊幻彩,处处奢华淫佚,极尽声色之妙。   “风月坪”高出谷底数十丈,除了一面和谷边削壁紧接外,外面如半圆形,矗立谷内,四周无路,需靠轻功飞越数处特设的落足点,才能上下其间。   邵金昌和展鹏程到此之后,邵金昌先行飞上坪顶,站在坪边观看展鹏程上来,终于发现对方的身法,开始心怀疑惑。   同时,数声娇笑,丽影齐现,在他们面前已来了两位妖艳的少妇,另有四位青色服饰的少女,站在她们身后微笑。   这两个少妇都是花信年华。环肥燕瘦,各具迷人姿态,其中较丰满的一位,全身碧翠,半露玉臂,臂上戴着一对玉镯,色如碧翠。   另一位的胴体纤巧,服色深蓝,长裙曳地,别有一种气质。但是都摇胸摆臀,春意盎然,媚眼斜飞,令人为之意乱神迷。   展鹏程一见二女的形态,即猜是“四仙子”中的两位,看她们这种不正经的样子,更感到出淤泥而不染的谷幽兰实在难能可贵,使人敬爱。   邵金昌对这两位少妇却是满脸嬉笑,躬身作揖,色迷迷地道:“大师姊和三师妹,你们好!一别半载,真是想煞小弟!”   那较为丰满肉感的少妇,也即媚眼一掠,“吃吃”娇笑,笑得全身擅动,乳动臂摇,嗲声嗲气道:“唉哟,我的小猴子呀!你少灌迷汤好吗?如果你不忘师妹的好处,怎会一去半年,毫无踪迹呢?我说,等会儿再算账,你先介绍你的朋友罢!”   说完,又指着展鹏程的玉面,娇笑以迎,似乎对这英俊不凡,较邵金昌更胜一筹的新客已感到莫大的兴趣,淫荡现于眉色。   邵金昌虽受她一顿笑骂,仍旧毫无愧色,厚着脸皮奉承地道:“是的!大师姊教训得好!小弟心悦诚服,等候师姊处罚!”   说着一指展鹏程,接着又道:“这位邛崃贾新铭兄,是来拜谒师怕她老人家,请求教益的,请师姊为他通报罢!”   转脸又向展鹏程道:“贾兄,这是我大师姊,“翠环仙子”范秀莲,那位三师妹,“蓝玉仙子”汪秋菊,还有二师姊和四师妹,等会才能见到,你和她们多多接近,定有好处!”   展鹏程为了应付场面,只得向她们拱手行礼,虚与委蛇,但心中却感到非常尴尬。   “蓝玉仙子”自现身后,只是睁着一双媚眼,瞧着展鹏程。   此时,却笑向“翠环仙子”道:“大师姊,邵师兄引得嘉客上门,我们应该欢迎进去,才是道理。不然,被二师姊看见,又要说我俩私心不公,偷在此地谈情说爱啦!”   “翠环仙子”未言先笑,“格格”出声,一阵荡笑之后才接口道:“三妹,你去通知二妹和傻丫头,叫她们出来陪客,我去禀告师尊,看看是否愿意接见。”   接着,又向邵金昌道:“师弟,你是自己人,我不和你客气,请你引着客人,到我那边休息罢!待我见过恩师,再来通知你们。”   在邵金昌诺诺连声中,她睨视展鹏程一眼,便和“蓝玉仙子”等飞身退去。   这时,展鹏程已看清“风月坪”上的外貌,心中正在慨叹,暗自佩服这淫凶久著的“罗刹夫人”,真不简单,竟能在深山僻地中建起如此华丽的宫殿,宛如王侯宅第,极尽亭台院落之美。   因此,他望着那豪华的建筑,默默地猜想谷幽兰住宿的地方。   邵金昌见他如此神情,还以为他已着迷,犹在痴痴地想着“翠环仙子”两人,故即向他笑道:“兄台,不用想啦!等会即可见面的,走罢!”   话落,即举步先行,引着展鹏程穿过门前的广场,转入旁边的花圃中,东绕西弯,才从一扇小门,走进里面,穿回廊而钻曲巷,越石级而上阶梯,经过好一阵时间,才到达“翠环仙子”的香巢。   这是大殿左侧的楼房,布置堂皇,一切都像王妃贵妇所用之物,使人处身其中,忘了是在人迹罕到的深山内。   展鹏程虽知身入虎口,随时有危险发生,但因应清华等大援在后,内心毫不恐慌。   唯一使他挂念的,却是谷幽兰至今未见,恐生意外。   他和邵金昌刚坐下不久,即见“翠环仙子”含笑而入道:“家师已经升座,请两位一齐进见!”   随即转身引路,领着他们下楼,曲折回旋,走在中央的大殿。   展鹏程边行边想,考虑如何应付,但因他认识邛崃派的人太少,只从应清华日中知道一点司徒印的事,所以在这紧要关头,却有点儿心慌。   他们一踏进大殿,几乎使展鹏程惊叫出声。   因为这大殿横直约五丈,四壁与地上全是光滑如镜,人行其上,必须提气徐步,才能稳住身躯,免于滑倒。   整座大殿像是全用玻璃铸成,固属奇事,更奇的是人入其中,即觉得宽广无边,身化千百,好像处身三间天际,上下皆空。   展鹏程因心中有事未决,第一脚差点儿滑倒,引得邵金昌和“翠环仙子”忍俊不已,他自己也悚然一惊,连忙提气而行,注意殿内的情形。   当他对上下左右掠视一眼后,随即注意殿中静待的众人,从坐立形态上,一见而知在中央高坐的中年丽人,定是“罗刹夫人”。   两旁侍立的数十名少女非徒即婢,仪态各别。   最使他心情波动的,是“罗刹夫人”右侧的人群中,正有一位黄色身影,闪着幽怨与惊惶的眼光,向他投来。   他暗忖道:咦!个个都在欢笑,独有她轻皱蛾眉,难道她不喜我来?还是为了我和邵金昌走在一块,抑或因不见应兄而发愁呢?   在这刹那之间,已听见“翠环仙子”禀道:“敬禀恩师,邵师弟及邛崃弟子拜见!”   他闻声一震,连忙收回思潮,面对座中的丽人,躬身作揖道:“邛崃末学贾新铭,奉师命晋谒前辈,请不弃愚劣,赐予教诲。”   旁边的邵金昌却紧接着低声道:“贾兄,快跪下!”   话落,即已跪在地上禀道:“弟子邵金昌,敬叩师伯金安!”   这一来,展鹏程可尴尬极了,若不下跪,即不像是远道投奔,求师学艺的人,若是真的跪下,则自身原有师承,成了叛师之罪。   他心中瞧不起这些淫恶之辈,实不愿以堂堂昆仑高弟的身份。弄假成真,去跪拜一个不值得尊敬的人。   所以他屹立依旧,心中迅速的一转,意欲寻求办法,应付这意外的事情。   不料,他这样稍一停顿,即见“罗刹夫人”柳眉一蹙,冷哼一声。   忽地杏眼猛睁,射出这两道奇异的光芒,眈着展鹏程的玉面,凝视一会才娇声道:“贾新铭,你师父是谁?怎么见我不拜?”   接着,又向邵金昌吩咐道:“昌儿起来,站开一边听候!”   就在邵金昌起身旁退,展鹏程尚未答应之间,忽有一股尖锐如剑的劲风,直袭展鹏程前胸要穴。   这一来可糟了!   展鹏程在匆促之间,为了免被所制,竟本能地向旁一闪,右手一式“大鹏展翅”,即欲去化解来势。   昆仑派“七禽掌”的架式,已在无心中显露出来。   故在他刚自惊醒,暗叫“糟糕”的时候,两旁已响起轻微诧异声。   同时,也听见“罗刹夫人”怒喝道:“你是昆仑何人?混入本谷意欲何为?如不从实招供,即叫你皮骨无存!”   事既如此,已无隐瞒的必要。   所以展鹏程反而心定气娴,转为镇静地朗声道:“请前辈原谅!昆仑展鹏程,此来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可否请贵门下暂时退出,容晚辈详细告禀?”   邵金昌却接着向“罗刹夫人”躬身道:“师伯,他化名混充,定有特别阴谋,你老不可听他胡说,还是先制住他再审问好些!”   展鹏程尚未开口解释,又听见“罗刹夫人”反怒为笑道:“昌儿你别插嘴,我自有道理!”   随即又向展鹏程道:“不管你有何理由,仅有化名混充,欺骗前辈之罪即应处死,但看在你长得不错份上,姑且饶过一遭,却要你从此脱离昆仑派,真的拜我为师,住在此‘幻虚宫’内,陪我潜修,否则,仍以前罪论处。”   要知,武林中的叛师别投,最为黑白两道所不耻,除了得前师允准或特别原因外,几乎无人敢作尝试。   而今,“罗刹夫人”竟以此胁迫展鹏程,当然不会使展鹏程同意的。   所以,“罗刹夫人”的话声甫落,展鹏程已强抑愤怒,豪气干云道:“前辈所训,展鹏程无法同意!既是话不投机,晚辈就此谢别!”   说完,即拱手一揖,转身欲向殿外退出,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眨眼已有了变化。   就在他身躯一转之际,忽然娇叱数声,人影乱晃,他的前后左右,已被一男三女截住,同时香风飒然,从后袭来,使他反身不及,已感到头昏砰然卧倒。   但他在模糊之中,耳畔仍听见一声娇笑道:“莲儿,将他沐浴干净,送往为师房中,让他尝点甜头,便不会再跑啦!”   展鹏程渐渐失去知觉,毫无所悉;直到他醒来之时,已觉全身无力,身上寸缕不挂,躺在一间华丽无比的房中。   只见帐幔如云,幽香袭人,床软如绵,令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四面镜屏映照,春色无边,淫荡百状,使他不敢正视,连忙闭上双眼,长叹一声,黯然自忖道:完啦!悔不该一时大意,不及早溜开,以致落得身败名裂,沾辱师友清誉,这种风流活罪,比死更难忍受!   他想至此处,不禁伦然流泪!真是满腔心事凭谁诉,唯有悲凄系此身!   接着,他心意一转,又自忖道:应兑若能跟踪而来,凭他四人的技艺,当可救我脱离火坑,但谷姑娘是否能谅解我呢?师门能否饶恕我呢?   他一念及谷幽兰,心中更是难过,愧海交集,恨不得翻身爬起,举掌自绝,或逃往杳无人迹的地方,永绝人寰!   可是,“罗刹夫人”制住他的要穴,全身无法转动,只能摆头睁眼而已。   所以,他又是一声浩叹,泪涌如泉!   其实,“罗刹夫人”并未玷污他的清白,仅使他挨受一段时间的风流艳福而已。   当他遭擒之后,即被“翠环仙子”与几位丫环,抬入一间浴室内,脱光全身,香汤沐浴,“翠环仙子”虽不免乘机戏弄他一番。   但因他已不省人事,又有师命限制,故使“翠环仙子”欲火虽张,春情难泄!   于是,将他用绫褥裹住,抬往“罗刹夫人”室内,翻身便找邵金昌,聊解心头饥渴,自然邵金昌是求之不得,毫无问题地喜作入幕之宾了。   其余的“红裳”、“蓝玉”二仙子当然也跃跃欲试,等候分她师父师姊的一杯残羹。   只有“黄花仙子”一人,急在心头,泪向肚里倒流,躲在香闺内,柔肠寸断,无法帮助展鹏程逃脱辱身之危。   而展鹏程自被抬入“罗刹夫人”处,又受了一场风流活罪。   因为,“罗刹夫人”一见他雄壮的躯体,便像着魔般的自解罗衫,裸呈相见,拚命的将他拥吻抚摸,百般挑逗。   最后,见他毫无反应,才醒悟他被点昏穴,故即用独门手法,封闭阴穴,再给他服下迷香解药,静候他清醒过来。   不料,在展鹏程即将醒转的时候,却听见大殿上的警钟连鸣。   这种空前未有的紧急信号,使“罗刹夫人”悚然一惊,欲念顿急,连忙穿衣结带,飘落门外。   这时,“幻虚宫”外的草场上,已集结全宫的妇女,静立而观,场中已有蓝、红二色的身影,正斗得娇叱连声,非常热闹。   另一边,尚站着一男二女,谈笑自若。   男的是玉树临风,青衫飘忽,俊美高贵,风度绝伦,女的是衣分白、绿,娇艳欲滴,绝世容颜,彩笔难描,分立男的两旁,使“幻虚宫”诸女都默然失色,妒意齐生。   “罗刹夫人”现身之后,即被门下诸女围住,四仙子中的“翠环”“蓝玉”、“黄花”三女,及“神剑飞虹”邵金昌,即向她报告对方的来路。   “罗刹夫人”因久处深山,对武林后起之秀的事迹极少知悉,故闻及应清华的师承身份,尚半信半疑,仅置之迷人的一笑。   但对应清华及二女的绝世容颜,却觉得非常喜爱,极想收为自己门下,所以她一笑之后,即欲喝止“红裳仙子”退下,以便亲自和对方作个了断。   可借,她尚未开口,已见“红裳仙子”尖叫一声,跃回自己身边,云鬓蓬松,花容失色,红裳破裂,几乎露出一双椒乳。   显然是对方手下留情,稍作儆戒而已,否则,“红裳仙子”便要陈尸当场了。   同时,也听见应清华呼唤道:“雪妹,回来罢!让我和罗刹前辈亲自谈谈。”   接着即向“罗刹夫人”拱手一礼,朗声道:“武当后学的应清华,偕天山、华山、雪山三派传人,敬候前辈安好!”   “罗刹夫人”原已极喜他,此时又见他彬彬有礼,心中更感到好受,所以笑容满面,娇声问道:“少侠等前来敝处,有何贵干?请据实以告,以便命门下接待。”   见她能找到名门高弟为夫婿,原已暗喜,但为了要达到收服应清华等为徒的目的,却不愿即时允许。   故又笑对应清华道:“兰儿与展鹏程之事,我无意见,只要你能渡过本宫‘蚀魄销魂阵’,一切均照尊意办理,否则,必须你们五人一齐拜我为师,永为罗刹门徒,你是否有胆一试。”   应清华明知所谓“蚀魄销魂阵”定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迷阵,定力稍为不坚,即有迷失本性之可能。   但为拯救朋友,磨练自己,只有尽力一试。   他稍作沉吟,心中一转,即豪气干云,哈哈一笑道:“前辈既有心赌赛,应清华虽知不敌,亦要斗胆一试,不过,晚辈又有两点小事,先求前辈应允。   “第一,进入‘蚀魄销魂阵’,只限应某一人,其余三位姊妹仍留在此地等候。   “第二,请前辈将敝友展鹏程和令徒谷姑娘,交给晚辈义妹们保护,以免另生枝节,发生意外。   “此二事如蒙允诺,晚辈即随前辈单独人阵!”   应清华说完之后,即听见冷艳雪低声说道:“华哥,你独自应敌,不觉得危险吗?”   郑、白二女也低声规劝,要他停止尝试,改用武功对敌,迫使“罗刹夫人”就范。   应清华却像心有成竹,泰然笑道:“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但你们要谨守此地,不可妄动,免得坠入对方圈套。”   他尚未说完,即听见“罗刹夫人”娇笑道:“好!看在你份上,一切照办!”   接着,又向跪在地上的谷幽兰笑道:“傻丫头,起来!为师饶恕你啦!赶快到我房中,放你意中人出来,为师成全你的心愿,你放心哪!”   “罗刹夫人”对应清华的要求都很爽快地答应,是因对自己的“蚀魄销魂阵”极有信心,她认为只要应清华肯进阵中,准可使他驯服无疑。   好一会儿,展鹏程和谷幽兰才相继出来,但两人都脸红红地羞涩已极,似乎这一对恋人曾经有过热烈而紧张的场面。   两人出来后,即被应清华叫来身旁,叮咛慰问,并对冷艳雪等低语一番,才向“罗刹夫人”走去,道:“请前辈指示,以便应某入阵。”   “罗刹夫人”高兴至极,媚眼睨视着他,娇声笑道:“好嘛!跟我来罢!”   同时,又向“翠环仙子”等挥手示意,扭转娇躯,含笑举步,蛇腰起摆,娆娆前行。   “翠环仙子”等也一哄而散,疾向宫内扑去,似乎各有任务,赶快去作准备。   郑春梅等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应清华进宫后,才带着不安的心情,齐集场侧的树荫下,争向谷幽兰探问“蚀魄销魂阵”的情形。   “罗刹夫人”引着应清华,从大门而进,直达那全体通明的大殿内,指着殿中央的锦毡上道:“你只要坐在此处,挨过七情六欲的熬煎,无动于衷,即算得胜。”   话落即一晃身形,闪入殿侧的小门内,随着数声轻响,殿门紧闭,上下四方,幻成一体,只剩下应清华一人。   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上,好像水晶笼里的青鸟,孤零零地等待着别人的赐予。   应清华向四周打量一番,即盘膝坐在地毡上,澄心净虑,默运“法天玄功”的“定静”二诀。   同时,又展开“浩然刚气”,护住全身,褪去“银钩”剑套,以防对方施毒,并取出从未一试的“舍利珠”,双掌合握胸前,上体微倾,闭目入定,好像在“灵虚古洞”习艺时一样,紧守灵台,刻意用功。   他知道“罗刹夫人”所说的七情六欲,是人生最难应付的心贼魔障。   其中“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是由外而内的“七魔”,“眼鼻耳舌身意”六欲,是由内向外的心贼。   但两者相互相成,几乎不分,其厉害与影响,足使古往今来儒。释。道三门徒众为之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应清华丝毫不敢大意,谨慎应付,极尽所能,以求胜利,希望经此一劫之后,自己的修为能更进一步。   “罗刹夫人”设置此阵,当然是深明其中厉害,心知应清华敢孤身历险,自有其过人的修为,所以在殿内一闭之后,即行发动。   意欲在应清华未曾防备之间,便收到制住心神的效用。   这“蚀魄销魂”阵真不简单,一经发动,即从大殿四壁的小洞,喷射出一种气味,并传来的清晰动听的音乐,配合气味的威力。   这种气味和音乐是刺激人体的鼻、耳二官,引发七情的利器,虽不是刀枪剑戟等兵器,但威力还要厉害。   阵中人稍一不慎,使要陷入魔阵,遭致失败。   一会儿,可能是“罗刹夫人”已经发现应清盘坐依然,毫无感觉,故音乐转低,声调凄凉。似籁籁秋声,撩人愁思。   又如美人迟暮,凭窗叹息,声声哀怨,不忍卒听。   殿中的气味也随之变化,冷清中微带酸味使人一闻以后,感到非常难过。   约历两盏茶不久,音乐忽又骤高,气味转辣。   音乐杂乱无章,急躁难听,忽如战鼓齐鸣,忽如锣声震耳,使人一听生厌,恶念顿兴,再加以辛辣的气息,更令人心存意躁,坐卧不安。   但这几次转变后,对应清华仍无影响。   反而使他宝像庄严,神光外露,身畔隐泛一层微雾,檀香渐浓,所有各种甜酸苦辣的气味,均被拒在三尺之外。   “罗刹夫人”在暗地看见这种现象后,不禁惊讶非常,佩服不已,因而发动最后的方法,施展“欲”的功势。   于是,乐声转为低婉,化作糜糜之音,气散芳香,色泛轻红,将全殿定于迷人的气氛中。   同时又开启殿侧小门,涌出一批美女,莲步轻移,纤腰款摆,配合音乐节拍,载歌载舞而来。   这些美女都生得花容月貌,美艳非常,个个身披轻纱,肌肤隐约可见,令人想入非非!   她们舞至应清华身畔之际,特别扬腿踢足,故露神秘,娇呼轻唤,入耳魂销,若非定力坚强的人,真是无法忍受的。   接着,“罗刹夫人”也亲率三位仙子出殿,一声轻笑,轻纱齐飞,全体一丝不挂,显示天赋胭体,粉雕玉琢,丘壑分明。   她们各尽所能,媚态百出,或摇肩摆乳,或扭臀弯腰,或故露丹池,或偏抬雪股,真是荡尽人间,淫穷尘世。   这种色情攻势,确实不是等闲。   尤以“罗利夫人”身挟“销魂阴气”,数次欲冲近应清华的身畔,实行搂抱,但被“浩然刚气。所阻,未能如愿。   应清华耳闻音乐,意念不宁,自知坚持下去定将无益,因而将“舍利珠”揣入怀中,摸出“玄音玉箫”,凝神吹奏。   箫声震荡全殿,意挟“浩然刚气”威力,响似雷鸣,尖如利剑。   一曲未终,已使三仙子以下的女徒一个个地颓然昏倒。   只有“罗刹夫人”,犹在强自支持。   可惜,她展尽全力,“销魂阴气”仍无法与箫声抗衡,终于心神不支,渐渐向地上倒下,玉体横陈,呈现一幅海棠春睡图。   应清华从听觉中知道,音乐已停,全殿寂然,故箫声也随之转低,音如流水潺潺,枕边细语,又如仙公说法,韵启顽灵,化成一片祥和静睦,使人闻之心平气顺,敌意全消。   待至“罗刹夫人”苏醒后,缓缓坐起,才发现应清华已杳如黄鹤,不知何时离开大殿。   此时,她已像悟彻禅关,了无欲念,连忙拍醒地上的众徒,赶回房中穿衣整装。   然后飞身外出,往宫外探视应清华诸人,意欲对展鹏程和谷幽兰作一番临别训勉。   但经她搜遍“风月坪”各地,依旧不见人影。   无疑的,应清华等早已远离“云雨谷”了。   她不禁惘然呆立,如有所失,望着遥远的天边,万念皆空,直至“翠环仙子”等找来,才苦笑一声,索然而返。   但当她步近宫门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在门上留下两行字迹,入木三分,显然是指力所书。   她不禁心神猛震,跃前细看,原来左边写的是:   “欲海无边,回头是岸。”   右边写的是:   “禅关有路,成恶为先。”   于是,秋风过处,听到她一声悠长的叹息! 青天飞龙--第三十三章 汇聚白于山下 第三十三章 汇聚白于山下   应清华以“浩然刚气”注入玉箫中,用“玄音十二律”中的“裂岸惊涛”一曲,将“罗刹夫人”师徒克制。接着,又以“暮鼓晨钟”一曲去拯救他们,使她们被箫音震伤的内腑复归原状,慢慢醒转。   但他在奏完“暮鼓晨钟”一曲之后,即睁眼起身,疾从殿侧的小门冲出,到宫外会着郑春梅等。   要她们即刻离开“云雨谷”,先返黄崖底旅舍。   他自己留在最后,在“幻虚宫”疾转一周,才在宫门上挺指代书,书联规劝“罗刹夫人”。   他赶回旅店,已是未初时分,为了谷幽兰和展鹏程的重逢与缔盟,他叫了一席丰富的酒菜,在房中热烈庆贺一番。   席间,郑、冷、白三女和谷幽兰结为姊妹,引得展鹏程和应清华也结为拜盟兄弟,结果一致同意,以岁长幼为序。   郑春梅为大姐,展鹏程第二,应清华第三,冷艳雪第四,谷幽兰第五,白如霜敢陪末座。   其实,除了郑春梅较展鹏程大一岁,展鹏程又较应清华长一岁外,其余三女都是年十七,相差只有几个月,或仅数日而已。   这一来,彼此的关系更加密切,谈得更投机,欢笑不绝,其乐无穷!   尤以白如霜最高兴,哥哥姐姐叫个不停,似乎对白于山约会之事已忘得一干二净。   但冷艳雪却是心思缜密,非常仔细的人,她虽然也在谈笑之中,对于未来的事,却仍是时刻在怀。   故在酒阑席散的时候,即向应清华道:“华哥,明天是否西行?中秋快到啦!”   她这么一提,众人都为之心神一紧,觉得白于山之行,正是最重要的事,一齐看着应清华,等候他的决定。   但应清华先不回答她,却向郑春梅及展鹏程问道:“梅姐和鹏兄的高见如何?”   展鹏程虽和应清华结为拜盟兄弟,但不论何事仍以应清华为主,故闻言笑道:“你是我们的主将,此事何必问我呢?只要与雪妹商议决定就行啦!”   郑春梅也笑道:“对啦!华弟是元帅,雪妹是军师,你们看着办吧!我和鹏弟三人都是先锋,等着命令行事!”   白如霜首先拍掌附和,“格格”娇笑,秋波睨着冷艳雪,俏皮地道:“雪姊,你已经得到梅姐封号,应该好好辅助华哥,将来怕不成了个女诸葛了!”   众人被她引得发噱,笑声震耳,冷艳雪更羞得面现桃红,白她一眼,狠狠地道:“俏皮鬼!等会再和你算帐!”   “唉呀!雪姊又欺侮小妹了,梅姐,你评评理嘛!”   白如霜佯作害怕,忙向郑春梅求援,娇躯倒向郑春梅的怀中,“吃吃”娇笑,一付调皮淘气的姿态。   使郑春梅爱怜地摸着她的秀发,笑道:“雪妹吓唬你的!那会欺侮小妹呢!”   接着,又向应清华问道:“华弟,你怎样决定?”   应清华见冷、白二女互相羞闹,便含笑静观,欣赏这三位姊妹融洽情形,内心愉快至极,默想着将来的齐人之乐。   此时被郑春梅一问,才惊醒地道:“呵!这个,雪妹的意思如何?”   “我以为时日无多,不妨起程西行!大姐,你说对吗?”   冷艳雪直截了当地说出己见,顺口又向郑春梅请教,表示她对郑春梅的尊敬。   郑春梅点点头。   “好!明天就走!展兄的坐骑脚程慢些,我们还是走缓一点好!至于兰妹嘛,暂时和霜妹共骑罢,到了离石县城,再买牲口代步。”   他说得很合理,事情便如此决定下来,大家一看,时候不早,应该早点安睡,明天还要赶路。   第二天早上,即联骑出发。   他们走得很慢,像是一批漫无目标的游客,时停时走,欣赏沿途风景。   经过离石县后,谷幽兰已有了一匹坐骑,和展鹏程并鞍而进,显得非常亲密。   这两日来,她熟悉了郑春梅三女的性情,知道她们很爱护自己,绝不会嘲笑鄙视,所以大胆地亲近展鹏程,轻颦浅笑地毫无忌态。   但当他俩谈及将来,谷幽兰深恐自己师门声誉,影响展鹏程的师友观感,以致得不到谅解,闹得遗恨终身,分据绝袂。   展鹏程对此事虽有点心慌,但因有应清华等可资证明,预料师门不会过于拘泥固执,所以充满自信,向谷幽兰作有力的解释和安慰。   应清华和郑春梅等,都知趣地离开他俩。或前或后,保持一段距离,使他俩能畅谈无忌,加深了解。   应清华在郑春梅等的围绕中,更是快乐异常!只希望在中秋赴约后,能将红星教彻底消灭,完成师命,找着何强仁父子,了却一段亲仇。   然后迎亲回乡,躬承叔水之欢,重振家园,享受天伦之乐。   因此,六人无形中分成两组,各得其乐,几乎忘了险境日迫,白于山已涌起怒潮,震撼着整个武林。   其实,自应清华从滇西回来后,一个月来,武林中已顿形紧张,尤以武当一清道长发出武林帖,和清华留下的一枚“风雪雷”以后,各门派更不敢大意,各自集中派内高手,准备中秋之会。   这几天,各派已分批出发,来至秦北一带,化装隐蔽,齐向白于山进军。   白于山位于秦境西北,衔接长城内外,但主峰座落定边府南面,山势峻峭险恶,常为枉法之徒所盘据。   主峰东面悬崖,横宽千百丈,凸出山间,前临千丈深渊,形势险要,仅有崖后侧之小道可通。   这崖上原有破庙一座,因年久失修,已濒将倒塌。   但庙后及左右两面都是林木深郁,浓荫蔽日,且有山泉从庙后流出,若论隐迹潜修,此地确是个相当理想的所在。   自十年前,红星教兴起之后,即在此地大兴土木,拆庙建堂,数年间,房舍栉毗,错落有致,蔚成一座红墙绿瓦的大庄院。   红星教主刘世泽,及各大护法堂主等,均住于其中,警卫森严,非常势派,形成红星教的发祥地,教徒心中的乌托邦,尊名为“我帝崖”。   这半年来,红星教的猖撅活动,屡受应清华强力压阻,死伤极众,使刘世泽震惊异常,愤怒不已。   “塞北神屠”率众从武当山败回之后,刘世泽开始感到情势严重,有点心慌了,但因自恃功深力厚,足以傲视武林,故仍强自镇静,极力准备中秋之会。   希望在这一役中,能将各正派制服,收为己用,并将应清华一举击杀,红星教才可安如磐石。   因此,在这中秋将届的时候,红星教更形紧张,各分堂主的主要人物都率众赶返白于山,做缜密的准备。   “我帝崖”上顿成热闹,像是迎接中秋佳节。   但暗地里却紧张万分,正酝酿着空前的情势。   刘世泽和一般老魔头天天在密室商讨,布置安排各种毒辣的计划,以图一举成功,除尽正派高手。这些老魔头们,除刘世泽外,都曾经身受应清华的教训,知道对方的厉害,每次负伤回山,总要花费一段时光疗伤解穴,恢复功力。   所以对这中秋之会,均将希望奇托在刘世泽身上,只愿刘世泽能制住应清华,其他各门派的人,便不放在他们心上。   但“黑水飞魔”和“辣手人魔”的身死,也使他们在心理上,受到严重的威胁,他们预想到这次再与应清华相逢,如果教主仍无法获胜,则红星教即要瓦解冰消。   故这些魔头们,虽在极力地想法子,谋害应清华等,但在心灵‘深处,仍不时感到恐惧,好像掠过一层死亡的阴影。   中秋前两天,在白于山南面的白家湾,已到了不少正派的武林人物。   首先到达的,是武当的一清道长,率领灵清等十余人。   接着是少林的静修大师和昆仑的紫气真人,各率门徒十余位,先后进镇。找寻寺院道观,安顿食宿。   他们都是武林大团结的发起人,所以对这中秋之会,更表现得热心踊跃,提前赶来,为同道安排各项事宜。   三派掌门人商议一番,便吩咐门人四出找寻宽大的房舍,以充各派的聚会场所,并严禁门人与红星教徒发生冲突。   因为这白家湾距离白于山很近,一切都在红星教监视之下,若不忍耐一点,随时都有与该教徒众交手的可能。   甚至引起那些魔头发狠,不顾武林规矩,先来个会前袭击,各派人士便要先吃大亏,无法抵抗,遭受无妄之灾。   更会促成“小不忍,则乱不谋”之局。   在中秋前一天,各派相继到达,各将徒众安置在附近旅舍外,掌门人都聚在一所大厦中。   这大厦是镇上唯一的宽大建筑,除了有一层楼房大厅外,还有不少厢房,主人一家均在定边城内,经营药材生意,此处只留下一对老家人看守门户。   经过一番交涉,才答应暂时租借数天。   住在此屋的人,是武当少林昆仑华山,和青城峨嵋乞帮江淮帮等掌门人,也还住有少数随侍弟子。   可是,应清华和酒仙等足以和红星教魔头争衡的人,一个也未出现,若以目前的实力而论,各正派仍似端午之会一样,如卵撞石,不堪敌方一击的。   所以各派掌门人,除了一清道长外,均心中暗急,深恐应清华无法如期赶到,造成似端午之会的惨痛失败。   十四的晚上,他们齐集大厅中,询问一清道长,关于应清华的确切消息。   一清道长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安慰他们道:“诸位不用怀疑!应师弟赴豫东之前,确与本人约定在此会面,以其已往之为人做事,如无特殊变故,绝不会有所延误。”   少林静修大师最信服应清华,故对一清所说的话深信无疑。   并向乞帮帮主符仁道:“符施主,依老衲之见,最好请贵帮辛苦一番,探查应施主之行踪,现已抵达何处?”   静修大师的这番提议,果然获得众人赞同,促请符仁速即发令,探查真象。   符仁也一拍蓬松的头顶,自嘲地笑道:“我叫化子真糟!这点小事都想不到,如果不是大师提醒,真有负敝帮跑腿的任务!”   说完,即唤随侍弟子,速即传令,要乞帮弟子展开行动,以最快的方法传递消息。   乞帮弟子刚欲转身辞出,门外响起一阵呵呵大笑道:“魔崽子,你好大胆!竟敢偷偷地溜来,探查各门派的行动,娃娃揍他,试试你跟老和尚学到些什么?让你掌门人辨认一下,你师父究竟是谁?”   厅内的各掌门人,闻声知有前辈高人到来,一齐飞身出迎。   只见门前站着两位老人,在避风灯光的照耀下,很清楚的看出是“酒仙”和“渔隐”。   乞帮帮主符仁和峨嵋掌门“浮云逸士”首先趋前行礼,其他各派掌门人,也忙着上前见礼。   “酒仙”又呵呵笑道:“别多礼啦!咱们哥儿俩迟到啦!”   接着,又向少林静修大师道:“大和尚,你看看!我要那娃娃和魔崽子交手,使的可是贵派掌法吗?”   静修大师等闻言转头,只见一位全身黑色劲装的少年,正和一个体型高瘦的红星教徒斗得非常剧烈。   但黑衣少年似是打斗经验不够,缺乏与人喂招的缘故,虽因招式奇特和身法轻灵而占上风,却放过了不少制敌良机。   静修大师注视一会,突然诧异地道:“咦!这果是敝派“大力金刚掌法”,怎会出现在这位小施主的身上?”   一清道长接口问道:“贵派此种掌法是否已授予份家弟子?”   静修大师口喧一声佛号,回答道:“敝派这套掌法失传已久,贫僧年幼之时,曾见先师向敝师伯求教过,但先师早逝,敝师伯又行踪不明,以致自贫僧以下,均无法练习此套掌法。”   紫气真人忽有所悟道:“大师,这娃娃可能是令师伯传人!”   静修大师非常同意这种猜想,正欲出声赞誉,却已听得“酒仙”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不用怀疑啦!这娃娃是应老弟的表弟,姓郑名清和,据说是家遭惨变,逃入岳麓山中,遇见一位老和尚,收他为记名弟子,上月别师下山时,老和尚交他书信一封,嘱他往嵩山找你。   “其后在豫东遇见他的姊姊,又被‘普渡仙姬’掳去,恰逢老化子和老渔夫路过,顺手将他救出,等会你看完书信,便可明白真象了!”   静修大师听完这番叙述,忙向“酒仙”和“渔隐”稽首行礼,致谢道:“贫僧先此谢谢两位前辈维护之恩!”   “酒仙”刚说了一句:“甭谢啦!老……”   这时忽闻“唉哟”一声,众人一齐转头察看,郑清和已带着笑容,向众人走来,那位红星教徒,则躺在草地上,呻吟不止。   “酒仙”即向身边的符帮主吩咐道:“徒儿快将那魔崽子医好,问问看对方有什么诡计?和来些什么人物?”   接着,又向走近跟前的郑清和笑道:“娃儿,你花了三四十招,始将敌人击倒,表示你还得努力用功,才能达于化境哪!”   说着,一指静修大师道:“这是你要找的掌门人静修大师,快将你师父的书信呈上罢!”   郑清和闻言色喜,忙从怀中摸出一函,上前两步,即欲跪下呈递,道:“门下郑清和,叩见掌门人,携有恩师亲笔函一封,请踢过目!”   静修大师一见他欲俯身跪下,即连忙抱住道:“慢着!待老衲看过书信内容再说!”   众人都注视着静修大师,门外顿成一片沉寂。   一会儿,静修大师面现喜笑,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紫气道兄猜得对!果然敝师伯仍在人间,命贫憎照顾小师弟,在嵩山练习本门其他技艺。”   接着,将书信揣入袖中,对郑清和道:“你师父佛号一苇,是老衲师伯,论辈份你是老衲师弟,来!让老衲替你引见,请各门派掌门人照顾指教!”   说完,即领着郑清和,向各掌门人逐个见礼介绍,最后又向“酒仙”、“渔隐”行礼,再讲教护之恩。   “酒仙”却哈哈一笑道:“算了吧!大和尚,看在应老弟份上,我老化子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随又转向“渔隐”道:“老渔夫,咱们进去!酒瘾发啦!”   说完,即一摆蓬头,首先迈步进门,“渔隐’等也跟着走人大厅,坐定之后,静修大师又向郑清和探问“一苇神僧”的近况。   谈论问,符帮主已审过那名红星教徒,返回厅中报告所获的敌情:   原来那受伤的教徒是“大别五虎”中的老大,叫“瘦虎”冯云,为人凶狠,无恶不作,是刘耀武的死党之一。   这次冒险前来探查各派的动静,完全是想建功邀宠。   他受伤被擒后,受不了符帮主的逼供,只得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但是,他仅属红星教中的一名香主,知道的内幕情形并不很多,所说的一点消息,只能藉以推测而已。   第二日上午,又陆续赶到了天山派的冯志远、青城派的黄秀清、峨嵋派的梁英、华山派的何庆云、乞帮的杨雄等一般少年侠客。   下午,“华山琴叟”和“泰山驼龙”两位前辈也来了。   最后,更出现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远处西南的“点苍樵客”和狐尾帮主“黔南异叟”意外地出现,一时使各派人士非常兴奋,掀起一阵欢谈喜笑,实力渐增,情形一转变为较佳。   眼看金乌西坠,应清华等仍毫无消息。   所以,情势并不乐观。   每人的心中都非常沉重,各自极力忍耐,等待皓魄东升。   中秋,本是我国民间的佳节,“月到中秋分外明”,就是说中秋的月色与平常不同,正是万家欢欣,分饼赏月的时候。   而且在民间远流传着一段故事,说是元朝末年,我国民众受不了异族的压迫,藉这中秋赏月,彼此分送月饼,在饼内夹着传单,发动“驱除鞑虏”的救国运动,结果一举成功,建立有明朝一代的基业。   因此,在我国民俗中,对中秋节一天,是非常重视而感到欢乐的。   不论官民,不分贫富老幼,在这中秋一晚,都会有一番兴趣,对月赞赏。   尤其是一般骚人墨客,更会对月吟哦,握管赋诗,或杯酒邀月,顾影兴怀,或分提择韵,其乐陶陶,极尽心灵上的享受。   今夜,各派人士本该是欢乐的时候,但事实上却使他们感到非常沉闷。   因为只等玉兔东升,便要和红星教了决一场公案,各门派的存亡,个人的生死荣辱,都在此一举之间。   依目前的情势而言,各门派虽有六位前辈高手,和数十位徒众,但敌方以逸待劳,徒众更多,且有十余名前辈老魔作主,实力较正派人士更庞大雄厚。   如果正派人士冒然前往,一定得不到好的结果,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不敌,也要鼓勇前往。   否则,临阵退缩是武林中最可耻的事,各门派的声名会因此而毁,各派人士也从此无法抬头。   因此,经过一番计议之后,公推“酒仙”为首,权充主帅,叫“瘦虎”冯云引路,驰往白于山的“我帝崖”。   这时,皓月像一面境子,从东山顶上慢慢升高,射出冷艳的清辉,笼罩着广漠的大地。   天下几抹浮云轻轻飘过,使这月朗星稀的良宵,平添一些令人迷恋的色彩。   但“酒仙”等毫无幽情逸兴,去欣赏这美妙的夜色,怀着紧张沉重的心情,准备迎接战斗。   同时,在这白于山东面的何家镇外,正有七人,向西疾驰,一阵急促纷杂的马蹄声,令人猜到这批戴月披星的夜行客,定是身有急务的人儿。   不错,这些驰骑夜行的人,正是身负重任的武林奇侠,“青天飞龙”应清华等。   他们本是二男四女,一共六人,但此时却多出一骑,在前引路。   这引路的人,是一位灰色劲装的红星教徒。   看官一定会非常奇怪!为什么“青天飞龙”应清华会和红星教走在一起?   其实,这引路的红星教徒,虽是红星教的装束,却是个改邪归正的好人,他的热诚和行动是值得赞誉的。   他便是“大别五虎”中的“猛虎”吕梁。   自从在武昌夜见应清华,报告红星教袭击少林寺的消息后,即藉故返回白于山。   他在“我帝崖”的一段时间内,极力忍耐,细心观察,工作表现得非常卖力,终于讨得刘世泽的信任,成为近身的勤务人物。   因此,他对老魔们的一切计划和行动都弄得非常清楚。   中秋前十天,刘世泽派人,分住白于山四周的要道,守候各派人士,吕梁便讨了这份差事,藉以谋取和应清华会面的机会。   但担任这种任务的教徒,不止他一人,还有“川东三鬼”和其他香主,而且,应清华究竟从何处通过,也是不可预料的。   所以,吕梁虽有心暗助正派人士,却无成功的希望。   也许是红星教为恶过甚,天理不容,偏在新城堡发生变故,使吕梁见到了应清华等。   这是中秋前一晚,应清华等六人宿于长城南面的新城堡。   这市镇紧靠着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城。   白如霜等极欲登临游览,瞻仰这伟大的建筑。   当他们在此午餐的时候,白如霜首先提出游览的意见,要应清华在此住宿一晚,其他三女也同声附和,希望能一观长城的真貌。   应清华难拂四女之意,只得向店家探问路程,预计明日早起赶路,仍有把握赶至白于山赴约,才答应下来,提早落店。   午餐后,六人便徒步上山,去作畅游,直至黄昏时候,才兴意阑珊的回来。   晚上,众人本想早点休息,但白如霜却兴趣独浓,拉着冷艳雪作伴,在院子里静坐,欣赏美妙的月色,说是明晚要与敌作战,无暇作此赏心乐事,今夜提前举行,才不辜负嫦娥的好意!   她这番意见,即时引起郑春梅和谷幽兰的共鸣,愿意和她一起赏月。   应清华和展鹏程,更无话可说,即刻叫店伙买办月饼酒食之类,布置台椅用具,似乎对这提前赏月的事,也感到莫大的兴趣。   距离中秋仍有一天,但月色却非常可爱!六位有情人!在这美妙的月色下,更显得情意缠绵,别有一种心灵上的享受。   但在亥初时分,他们正沉醉于欢乐中时,忽闻一阵悲惨的号哭,从旅舍后方传来。   应清华等心神一动,侧耳静听,知道哭者是位老妇人。   于是,他们收起情思逸兴,欲往后面察看。   白如霜和冷艳雪走得最快,听得一声“雪妹,走!”   人随声起已飞身而去,待郑春梅和谷幽兰两人随后欲追时,应清华已唤住道:“姊姊不用去啦!有她们两个尽够处理了。”   郑春梅闻言而止,只得坐下,闲谈以待冷、白二人回来。   不料,等至三更响过,仍不见冷、白二人的影子,应清华等才知事不简单,起身向后面去探视。   但此时已夜深人静,号哭声止,应清华四人因不悉事情的真象,只得分途出发,向四处去搜索冷。白二人的行踪。   他们虽知冷、白二人的武功高强,不会发生意外,但因此处离白于山甚近,深怕她们遇上一般老魔,无法脱身。   所以急着探查原因,以便帮助冷、白二女,应付敌人。   结果,忙了半天,仍无所获,展、郑、谷三人,都在五更过后,索然地回到旅店,只有向西探查的应清华,却一去无踪。   这一来,展鹏程等三人,开始发急了。   直至第二日午后,才见应清华从店外匆匆而返,一进院门,便笑向三人道:“劳你们久等了,准备起程罢!”   “雪妹她们呢?”   郑春梅见他独自回来,又催着赶路,不禁诧异。   展鹏程也接着问道:“华弟,究竟发生什么事吗?”   应清华见他们怀疑不释,只得解说道:“走罢!路上再详细告诉你们,雪妹两人,还在前面等着哪!”   接着,即向店家结清房租,上马起程。   原来,应清华独自向西搜索,心中暗自忖度,认定冷、白二女定是遇着敌人,追出堡外,所以展开身形,扑向堡西的村落山间。   他朗啸数声,以常用的音调发出,以使冷、白二女闻声知人,谋取见面。   他这种以真气发出的啸声,本已强劲非常,在这夜静更深的时候,更显得精锐绝伦,声传十里。   他的身法又捷如飞鹤,一振数十丈,半个更次,即搜遍十余里的地方。”   结果,在一座宽广的村落中,听到冷、白二女的回啸。   这村庄约在新城堡西十五里,紧靠着保安通往定边的官道,房屋甚多,占地颇宽。   应清华很快地寻声而至,找到冷、白二女。   一看之下,不禁为之好笑,心内暗自忖道:淘气的丫头,只知道在此地戏耍敌人,却忘了别人为你着急!   他细看一番,才看清她们戏要的对象,竟是“川东三鬼”和“猛虎”吕梁,对抗冷、白二女,虽是刀剑挤挥,仍被冷、白二女的两对玉掌,逼得“哇哇”乱叫,狼狈之态令人发噱。   他沉吟一阵,即现身叫道:“雪妹,快点制住他们,让我来审问一番。”   冷、白二女应声“好”,出手如电,几个晃闪,即将四人制住,并跃回应清华身旁,同声笑道:“华哥,你一个人来的?”   “傻妹子,你们在此地耍得高兴,却急坏了我们啦!”   应清华见她们兴致极好,便故意说得严重一点。   白如霜却像闻言猛省,“唉呀”一声道:“雪姊!我们救人去,让华哥处置罢!”   说完,一晃娇躯,扑向一间楼房。   冷艳雪也说道:“华哥,这是“川东三鬼’恶鬼沈刚掳人劫色,不可轻饶!”   话落人飞,跟着白如霜一道而去。   应清华原是知道“川东三鬼”的出身和为人,过去在湘西掠夺威武镖局的红货时,本已放过他们。   此时一闻“恶鬼”沈刚竟有劫色的行为,不禁怒从心起,决意将他处死示儆。   但对“猛虎”吕梁也在一起的事,却感到不解,更加愤怒。   但他对“猛虎”吕梁,自经他恩威并济地感化后,早已觉悟前非,改恶从善。   像在武昌暗报少林危急的事,便是例证,为何又为非作歹。   现在又和“川东三鬼”一起为恶,确实令人费解,所以他冷哼一声,缓步向前,先解开“狠鬼”沈勇和“毒鬼”沈强的穴道。   严厉地问道:“两位还认得小生吗?想不到湘西一别,又在此处遇上贤昆仲,令弟竟敢掳人劫色,胆大包天,莫非贵派戒律,未曾严禁此项?”   狠毒二鬼的穴道被解,一时尚不明对方是谁?   及至一间应清华的口音,并看清对方的形貌,才悚然一惊,寒意顿生,知道眼前的书生,正是曾在湘西见过的强敌“青天飞龙”应清华。   这一来,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已临近死亡边缘,只能希望对方大发慈悲,再饶一次,却不敢强充好汉,动手反抗。   “狠鬼”沈勇还强自镇静地答道:“老夫等无话可说,你看着办罢!横直明天晚上,自会有人替我们报仇。”   “好啊!你两人即刻离开,回去告诉贵教主,就说明晚我按时准到。”   应清华说到此处,突向地上的“恶鬼”沈刚一指,又道:“令弟所作所为,死有余辜,你们将他尸体搬回去吧。”   狠毒二鬼闻言,内心亦喜亦悲,对方虽已放过自己的生命,却在右手一指之间,结果了“恶鬼”沈刚。   但是,敌人太强,绝非两人所能抗拒,如不见风转舵,兄弟将一同暴尸当场。   所以,狠毒二鬼互看一眼,即刻背上“恶鬼”的死尸,一声不响地向西逸去。   应清华看着他们离开后,才解开吕梁的制穴,两眼如炬地眈着他道:“吕香主,你何故又同流合污,在此为非作恶?”   吕梁虽被制住穴道,身体不能动弹,但他心中明白,说出自己的内心话。   这时,他即躬身一礼道:“应大侠,我吕梁虽然混迹红星教内,却是个无愧于心的人,以前向大侠保证过,今生有命,绝不为恶,大侠尽可放心!   “刚才和两位女侠交手,当时的情势是为免三鬼疑心,迫得我只好如此。   “因为,我和两位女侠不熟,纵然说明心迹,她们也不会相信,但三鬼若知我是红星教的叛徒,必然先合力除我。   “我和三鬼一道来此的原因,便是要守候大侠,本来,我回总坛之后,已取得教主的信任,调为内堂香主,负责教主和护法们的勤务事情,因而对他们的计划都有机会间悉。   “所以,趁教主派人守候大侠的机会,自动请求出来,欲向大侠报告内幕情形,以免误中他们的奸计,造成不堪设想的局面。”   吕梁说到此处,即从革囊中摸出一纸简略的地图,交给应清华,又接着道:“你看,这是我根据所知,画出来的简图,你看了之后,即可明白‘我帝崖’的布置,何处有地雷、毒物,何处有关开、通路。”   应清华接过地图后,在明亮的月光下审视一遍。   觉得图虽画得粗劣,却可看清一个大概。   应清华也完全相信,吕梁确是一位痛改前非的好人,他这次行动,是值得赞扬的。   如果因他这次报告,而破除了红星教的阴谋,使正派人士得免于难的话,真是功德无量,武林之福。   所以,在吕梁说完之后,应清华即笑道:“对不起!吕香主,我错怪你了。来!劳你详细地说明一下罢!”   说完,即蹲下身躯,将简图铺在地上。   吕梁也跟着蹲下,指着图上的标示,逐个解说。   冷。白二人已领着一位少妇出现在他们身边。   白如霜笑问道:“华哥,你们蹲在地上看什么?咦……”   当她看清吕梁时,不禁奇异得说不下去!   冷艳雪和那少妇也顿时呆立一旁,感到非常奇怪!   应清华闻言起身,笑谓白如霜道:“你们觉得很奇怪吧?”   他又指着吕梁,向她们介绍道:“这位吕香主,就是我对你们谈过的‘大别五虎’之一,‘猛虎’吕梁,他来此正是要找我,提供宝贵的资料,以免我们误中红星教的奸计。”   吕梁也接口道:“刚才冒犯两位女侠,实在迫不得已。”   白如霜见他态度诚恳,不禁娇笑。   冷艳雪接着问道:“华哥,你怎么打发‘川东三鬼’的?”   “放走两个,解决一个?”   应清华心知冷艳雪问必有因,故说出自己的处置方法外,并询问她的意见。   冷艳雪点头道:“说起来并不对,不过,吕香主现在回去,势必引起二鬼怀疑。”   吕梁却接口道:“应大侠,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决心从现在起,不再回红星教。但是,希望大侠能收我作个仆人,追随着你们,做些善事以赎前愆,这样,便不枉我吕梁回头向善了!”   “这怎么行呢,应某何德何能,敢蒙香主枉顾?”   应清华对吕梁要求,感到非常意外。   但吕梁是个豪爽的汉子,他觉得自己能够从罪恶中洗脱出来,全由应清华的德威感召,今后如想在武功上有点成就,必须永远跟着应清华,才是正确之路。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大侠不用推辞,我吕梁心志已决!”   应清华正欲再次辞谢,冷艳雪却插口道:“五更响了,此事留待消灭红星教后再谈罢!”   白如霜也附和道:“对啦!以后再说罢!华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应清华稍作沉吟,即要冷、白二人和吕梁先在前面镇上等待,自己找辆马车,将少妇携返新城堡。   但因路途颇远,必须跟着马车行进,所以在午后时分,才回到旅舍和郑春梅等会面。   不久,就赶到何家镇,会合冷艳雪三人。   这样一耽搁,已是夕阳西斜,荒鸦噪晚的时候。   冷艳雪在上马的刹那,忽向应清华说道:“华哥!据吕香主所说的话,如果我们在月出时候赶不到白于山,各门派人就非常危险了!”   应清华闻言一震,连忙向吕梁道:“吕兄,请引路!越快越好。”   他猜得一点不错,在他们尚未赶到的时候,“酒仙”等各派门人,已迭遇危险。   当“酒仙”等一行数十人押着“瘦虎”冯云,驰向白于山。不久,就到了“我帝崖”右侧的山腰。   迎面是一道四五丈宽的断涧,深约十余尺,涧底黑影重重,藤萝丛生,只听得水声淙淙,响自涧底。   对岸是数十丈高的削壁,无法驻足,仅在左右两壁之间,有条小径可通。   这断洞两岸,原有铁索一根,横架涧上,但此时已砍断一端,垂入涧中,若要到达对岸的小径,必须靠轻功飞渡,才能如愿。   “酒仙”等群侠到此以后,即有两名红星教徒,从小径的阴影中冲出,大声喝问道。 青天飞龙--第三十四章 白于山恶战 第三十四章 白于山恶战   冷艳雪在上马的时候,想到吕梁说的话,忽向应清华说道:“华哥,如果我们在月出的时候,赶不到白于山,各派的人就有莫大的危险了!”   应清华一想不错,赶快催着吕梁带路,急奔白于山。   “酒仙”等一行数十人已迭遇危险,押着“瘦虎”冯云,到了“我帝崖”山腰,迎面是一道四五丈宽的断涧,若要到达对岸,必须靠轻功飞渡。   “酒仙”等到此以后,即有两名红星教徒从小径的阴影冲出,大声喝问道:“来人是谁?”   “酒仙”哈哈大笑道:“快去报告你们教主,说我老化子和各派朋友,特来赴约!”   其中,一位教徒接声道:“好!你们过来罢!咱们教主正等着啦!”   “酒仙”一见他干脆的答应,却不丢绳过来,即知是对方故意为难,要赴约的人越涧而过。   以“酒仙”等老一辈的身手,对这条断涧,当能轻易越过,毫无困难,就以各门派的掌门,和同辈群侠而言,亦能一跃而渡。   但各门派的后辈弟子,其中有的功力较浅,便面现难色,有望而生畏之态。   “酒仙”等都是经验丰富的人,当然明白这种情形,所以即刻嘱咐这些弟子,凡是不能飞渡的人,便留在此地看守着“瘦虎”冯云。   接着,便由“酒仙”为首,相率飞渡,先点倒那两守望的教徒,穿小径而进。   这小径很短,仅在削壁间深入数丈,即接上一段颇长的石级,蜿蜒而上。   走完石级,到了一块小平崖。   这里离“我帝崖”仍有百余丈,平崖的左边凸出山外,下临无地,左边紧靠峭壁,藤萝密布,沿着峭壁根凿一小道,斜向左弯,仅容一人行走,非常险峻。   这小道,尽头即是“我帝崖”后侧。   酒仙等一见小道的情形,都觉得危险很大,如果众人走至半途,遇着敌人从峭壁向下袭击,不论滚木或大石暗器等均无法闪避。   纵令能避开袭击,亦将坠落深渊,粉身碎骨而死。   因此,“酒仙”等停身崖上,商议对策,但各门派的后辈弟子中,有三个年轻性急的人,却施展轻功,踏藤萝上攀,欲往壁顶端去侦察一番。   不料,他们跃上藤叶之后,伸手壁上的藤枝,走不了几步,都“闷哼”一声,倒裁下来,“叭”然数响,跌落崖上。   众人闻声,连忙上前察看。   却发现他们的手面泛黑,人已昏迷如死,显然是中了剧毒。   这时全体悚然一震,不明白这三人为何中毒?   在这一群老少义侠中,无人通晓医道和解毒的方法,所以对这中毒的三人真是爱莫能助。   幸得“酒仙”等数位前辈人物,尚能镇静,将三人的几处要穴封住,护住心脉,以免剧毒攻心,失去待救的机会。   同时,有两名弟子,跃上壁间观察山滕的枝叶,究竟藏有什么毒物。   这两人都是用兵器去拨弄,提防毒物袭击。   找寻一会,竟无发现,于是继续往上攀登,谁知这两人只攀登几步,又昏倒下来,情形如前面三人。   这一来,全体都惊怒交集,显得有点儿慌乱了。   “酒仙”即大声喊道:“诸位镇静一点,我们分成三批,一批由冷帮主率领,从后侧越林而过,再绕回对面崖上;另一批由老化子率先,沿小道直进;另一批由玄清老侄为首,留守此地,一面照顾伤者,防止敌人袭击,一面等候应老弟到来,告诉他一切详情。”   “酒仙”在这紧急关头,果然显得指挥有力,经验老到,不但收起了平素的诙谐态度,甚至变得非常严肃,说话铿锵有力。   他的话刚说完,“黔南异叟”便向“点苍樵客”道:“叶兄,我们走!”   话落,即展开身形,驰向来路旁边的森林。   “点苍樵客”及门下弟子也跟着行动。   青城和峨嵋两派的人,也从后跟进纷纷动身而去。   “酒仙”便向“渔隐”、“琴叟”等说道:“我们也走罢!”   说完便一挥右手,闪身向那危险至极的小道上驰去。   “渔隐”等他走出两丈外,方晃身跟着前进,后面的“琴叟”、“驼龙”,及武当、少林、昆仑等派的人,也从后跟进。   奇怪!这条看似危机重重的小道,倒平安得很,转眼间,便见酒仙已安抵尽头,回身向众人招手。   也许是对方故意安排,要赴约的人,对这小道发生疑惧,而向旁的地方行进,坠其预谋之中。所以向峭壁攀登的,都是中奇毒,酒仙等反而安全渡过。   真如兵法所云:“实则虚之”,所以,“与敌搏斗,最危险的地方,常常是最安全的避难所。”   当酒仙等安全抵达“我帝崖”后侧时,“黔南异叟”等却在峭壁上面,在深草中,突出守望的教徒。   喝问一声,来人是谁,干什么的?   “酒仙”回道:“我们是特来赴约的。”   守望教徒,一闻是赴约之人,即刻让路请行。   所以在武当、少林、昆仑、乞帮等派门人通过小道时,“黔南异叟”等也赶到了“酒仙”身侧。   众人刚一会齐,即听得有人“嘿嘿”冷笑道:“我以为是姓应的小子已到,原来是替他打先锋的臭化子和一般后辈小子。”   酒仙等闻声转身,向前观察,其中以“泰山驼龙”性情最怪,竟然腾空扑去,不管对方是谁,竟以猛烈的掌风拍击。   “泰山驼龙”是七怪之一,其功力之高,可以想像。   此时凌空下扑,威力更非寻常。   只见五支外的树荫下,白影一晃,现出一个高瘦的身形,迎着“驼龙”下击之势,双掌齐出。一式“犀牛望月”,来个硬接硬拼。   “轰”然一响,人影两分,看双方退后的情形,难判出胜负谁属。   “酒仙”已看出对方是谁,故即一跃上前,哈哈一笑道:“原来是白衣老尸,难怪能接下驼老鬼一掌,现在,你快领我们去见你教主!”   “哼!老子若不奉命来此,谁愿理你这臭化子!”   “白衣尸魔”答应“酒仙”之后,接着又向“泰山驼龙”道:“驼鬼,等会再给你知道厉害!”   话落转身,向林下走去。   “泰山驼龙”跟着前行,口中却哈哈大笑道:“好呀!老尸,咱们等会再见!”   群侠跟着“白衣尸魔”穿出“我帝崖”左侧的树林,来到“无心山庄”外的广场上。   当“白衣尸魔”引着众人,在林中东转西弯,忽左忽右的绕行时,“酒仙”等已步步小心,踏着对方的足迹前进,唯恐一不留意,便遭受敌人的暗算。   此时,到了“无心庄”外,更不敢大意,故即停身观察,注意四周的情况。   皓月高悬,万里无云,大地已成了银色的世界。   在这孤悬半空的“我帝崖”上,若能持鳌赏月,确是绝妙的地方,佳景良辰,真会使人留连忘返。   可是,凶险搏斗即将展开。   眼前的亭台楼阁和木石阴影都像隐藏着杀机,使人望之警惕。   这“无心山庄”是红星教的总坛,建筑得确是堂皇富丽,气派不凡,房屋栉比,占地极宽。   大门上一块横匾,“无心山庄”四个金字闪烁耀目,门侧接着两道丈高的围墙,将庄院掩住。   门外的广场甚宽,横直足有百余丈,左右紧靠浓密的树林,两边都是新建的看台,木柱、竹蓬,坐位极多。   广场外边,竖有一根高近十丈的旋杆,一幅红星如轮的三角大纛,正系在杆顶,被秋风吹得迎风招展,发出“啪啪”的响声。   旗杆外面,便是令人心惊的干丈深渊。   “酒仙”等驻足之处,是广场靠左的外侧,对现场的一切都能一览无遗。   “白衣尸魔”见群侠停身静立,即“嘿嘿”冷笑,指着右边的看台道:“你们到那边台上等着,待本教教主驾临之后,再见真章。”   这老魔似因应清华不在,显得非常傲慢,口齿无礼,说完便不理群侠的反应,自行向庄门走去。   “酒仙”等虽然愤恨不已,仍不愿自失身份,和这种秉性凶残的恶魔计较,希望能拖延一段时间,等应清华赶到以后,再作正式交手。   所以,在“酒仙”领导下,一言不发地走往右边的台上。   但当他们走至广场中央时,突闻一声怪啸,起自庄内,同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随之而起。   从庄内及两边的树林中,三面传来。   同时,两旁的树林里,也火把齐明,涌出两队红星教徒,迅速地守住广场两边。   这种故意做作的声势,使群侠为之一愕,酒仙等前辈人物,尚能镇静前行,一笑置之,而后面的年轻后辈,却不禁怒从心起,即欲拼个痛快。   群侠在台上坐定以后,“无心山庄”的大门内,即走出两行红星教徒,个个手提红色灯笼,缓步走向左边的看台。   二十四对灯笼之后是十六对妙龄少女,全部红绫劲装,映月生辉。   少女后面,又有四对怀抱宝剑的少年。   再后才是一名彪形大汉,捧着一任长形的红色包裹。   这些人走到看台前,依次静立,面向场中,现出一派肃穆的气氛。   群侠一见这种排场,即知是刘世泽快要出现,一齐注视庄门口,欲看看这不可一世的魔头,究竟是怎么个长相。   “泰山驼龙”章藏松更看不惯这种作威作福的排场,向“酒仙”摇头大笑道:“老化子,你看这魔头多讨厌!在这月色如画的时候,叫人提着灯笼,摆出这种臭排场,真是棺材上扑粉,死要面子!”   “酒仙”也闻言一笑,轻松地道:“驼鬼,人家是教主嘛!当然会耍这一套啦!可惜,这魔头不懂享受,缺少几名魔孙子,替他抬上几潭好酒,配上一席好菜!”   “泰山驼龙”被他引得拍腿喜笑,连声说对,似乎对生死搏斗全不关心,反而对这缺少酒菜一事,觉得非常可惜,辜负了今宵。   旁边的老少群侠,见这两位以酒为粮的怪侠,在这身处险境,生死未卜的时候,仍能轻松喜笑,畅论酒经,真不愧是修养有素的武林健者。   大家不禁为之莞尔,情绪也跟着轻松起来,开始互相轻谈,谈论敌方的一切。   此时,忽有一名教徒,在庄门口大叫道:“教主驾到!”   群侠转头注目,再度静看着庄门口。   果然,门内又出来一批人物,为首一人,是个中等身材的老者,步履轻快,白面短鬓,全套灰绸穿戴,含笑而出,向群侠这边掠视一眼,即向左边走去。   这老者毫无出奇之处,使人不敢相信他,就是为害武林的大魔鬼。   但从他身后跟着的一批教徒身上,却证明这平凡的老者正是红星教主刘世泽。   因为,跟着他出来的,是身高盈大,凶恶无比的“塞北神屠”。   接着,是扭腰摆臀的“普度仙姬”,身如向球的“南荒二矮”,各缺一耳的“长折双尊”,手分长短的“怪手仙翁”,面平无鼻的“太湖水怪”,兔唇露齿的“青海一毒”和武功被应清华毁去的“勾魂尊者”。   最后才是“赤燕追魂”刘耀武,率领着男女徒众多人。   在徒众里面,则是分堂主和香主,像“崂山四鹰”,“关外五太保”川东三鬼中的两鬼,和武功已毁的“北极飞虎”范强麟,“雪地熊”雷猛“毒手金刚”潘骢,以及其他不知名号的教徒,前后排列,声势极盛。   依现场的情况而论,红星教真是精英全集,人多势众,除了已被应清华击毙的“黑水飞魔”和“辣手人魔”两人外,仅现有的“十二名老魔”,便足令“酒仙”等各门派来人无法与之抗衡。   刘世泽步上左边的看台后,站在台口微一摆手,台下的男女教徒即向两旁分开,身后的老魔们也一齐就坐。   他才向酒仙这边微一拱手,朗声说道:“刘世泽有幸迎得诸位驾临,‘无心山庄’增色不少,在此清风明月之夜,以武会友,实在是件武林盛事,诸位远道而来,希能兴尽而返,老夫当令敝教同寅尽力奉陪,决不令诸位失望!   “至于如何安排赛约,望诸位提出高见,老夫定以主随客便之旨,遵行无误!”   他这一串堂而皇之的开场白,可说是极为友善委婉,毫无敌意,但传入各门派来人的耳中,却感到他无限虚伪、阴险,骤生厌恶!   “酒仙”因是公推的主持人,只得起身走出台前,拱手回礼地答道:“老化子暂代主客,向贵教主进一言:贵教近年来对武林同道之所作所为,教主自己心中有数,不用老化子赘言,今日我等既来此地,你也不用假冒伪善,徒作客套,尽可直言无隐,提出你心中之计划。   “但有一点须在此预先声明,与贵教总护法亲定此约之人尚未在此,谅于三更初必能赶到,贵教主是乘其未到之前,即与我等先求解决呢?还是等他到达之后,再作正式较量?   “不过,老化子认为教主如不心急,不妨在空隙之间,让双方各找对象,了点私人恩怨!尊意以为然否?”   “酒仙”这篇答词,确实相当厉害!   不但明责刘世泽虚伪做作,欲掩饰过去的罪恶,并以应清华未到为由,用话扣住刘世泽使他无法投机取巧,贻人以畏惧应清华之讥。   所以,各派群侠无不暗自称妙,刘世泽也知道“酒仙”的用意,只得故示大方,哈哈大笑道:“好,好!尊驾既如此解说,本人只有从命!”   接着,向身后诸人道:“你等如有私人恩怨未了,不妨先向对方自行解决,胜负生死,均应本身承当,不能有损教誉。”   说完,即返身入座,高据中央的太师椅上,向左侧的“塞北神屠”低声指示机宜。   “酒仙”退回原位,正欲向群侠嘱咐时,“白衣尸魔”已现身台上,向“泰山驼龙”挑战道:“驼鬼,咱们刚才的事未完,快下来较量一下,看看你有些什么玩意儿”   “泰山驼龙”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哈哈一笑,从台上一跃而起,腾身丈余,凌空暴喝一声:“老尸,看掌!”   他以泰山派的“山海掌法”出击,一式“泰山压顶”,用“苍鹰扑兔”的身形,向下拍出,劲风呼啸,直罩“白衣尸魔”头上。   显出这“泰山驼龙”不愧是七怪之一,个性和打法,功力与招式,都有惊人之处。   “白衣尸魔”见“蛇龙”毫不客气,先行出手攻击,更激起他的凶残暴戾之性。   只见他怪眼猛睁,绿光暴射,不避不让,挫腰出掌,“嘿”然一声,实行硬拼硬接。   “波”然一响,震人耳膜,两人的掌劲接实后,震得双方各退一步,即又运气提掌,绕圈缓步,各自找寻良机,以求先发而制敌。   这两人的功力修为,确是半斤八两,无分轩轻,刚才互接一掌,各自心中有数,“驼龙”占着由上下击之威,使出六成功力,“尸魔”占着脚踏实地之利,也用上了七成功力,结果各退一步,都感到双臂发麻。   此时,都不敢大意,怒目而视,脚下缓缓移动,步履沉重,明眼人一看,即知是蓄势以待,一触即发。   其猛烈的程度,较前将更惊人。   果然,相对绕行两圈后,忽地同声暴喝,人影骤向中间一合,紧接着“轰”然一声,人影倏又分开。   “尸魔”和“驼龙”再硬拼一掌,仍是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但从他们的掌风撞击声中,可知双方已用出全力,都想一击成功。   因此,一见对方毫无损伤,只得重振精神,提运自身的不传之秘,准备作最厉害的攻击,置对方于死地。   这时,刘世泽身旁的“塞北神屠”突向身后的“南荒二矮”耳语一阵,再向“长白双尊”点首示意,似乎有所指示,包含着极大的阴谋。   这四人经他一番提示,即刻起身下场,分向“酒仙”身旁的“黔南异叟”、“华山琴叟”、“点苍樵客”和“邵阳渔隐”四人叫阵。   其用意如何?无法判明。   但“黔南异叟”四人,都是久著名声的人物,既然敌人挑战,当然要毅然以赴,分个优胜劣败,否则,便要贻笑武林,损尽名誉。   所以,这四位前辈人物一呼即应,翩然下场,各找对手,展开攻守。   依目前的情势而言,这四对交手的人内,功力虽有高下,亦相差无几,但各人的独门绝艺,却互有所长,故要分出胜负优劣,绝不是短时间的事。   这一来,群侠中的六位前辈高手已给红星教的老魔绊住五位,只剩下“酒仙”一人,开始感到有点情形不对,敌方已暗用以多胜少的办法。   因而向各门派的掌门人低语一阵,告诉他们应如何对付敌方,切不可单独行动,以免被人所乘。   不料,他嘱咐刚完,这时忽又听得有人在场中大叫道,咬字不清非常难懂,好像是嘴唇漏风,发音欠正。   以致叫喊一阵,仅听得一句似非的说话。   “臭化子——下来——。”   群侠闻声注目,不禁为之暗笑,原来是“青海一毒”勾连正在比手划足,向“酒汕”叫阵。   他那张自人中分字形的阔口一张一合,十分难看。   “酒仙”一见这满身是毒的魔头,不禁眉头一皱,他并不畏惧,却觉得很讨厌。   他一面飞身下场,一面暗忖道:这魔头的衣服肌肉,据说都有剧毒,我得留意,乘机将其除去,免得遗害武林,作恶人间。   因此,他跃落地上,即运起“纯阳气劲”,施展“醉里乾坤步法”,黑拐杖一扬,晃身进击,口中也大喝道:“毒鬼,接招!”   杖演“拨草寻蛇”之式,直点对方的前胸。   左掌由下而上,斜拍对方的“肩井穴”,真是杖势如箭,掌风似刃,显得这乞帮辈,已存心除害,毫不客气。   “青海一毒”勾连,身列“七怪”之一,武功自是不凡。   但其厉害之处却在善于施毒,他没想到“酒仙”会如此性急,一出手掌杖齐施,威力惊人!   在这杖影掌风中,被迫得连挪数步,“酸酶”连声,才脱出险境,取下背上的护手钩。   但“酒仙”已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又已欺身近前,杖敲掌击,逼得他手忙脚乱,仓皇应敌,因而先机尽失,落入下风。   本来“酒仙”的武功修为原已高他半筹,若不用兵器交手,仗着他全身是毒,别人不敢轻易沾惹的优点,足堪与“酒仙”拼个平手的。   而现在,“酒仙”针对他这种长处,以拐杖和掌劲配合攻击,不但破去他的优点,甚至抢尽先机。   若要他以护手这种轻兵器,凭实在的武功招式,去从沉重的拐杖下扳回均势,真是不易办到。如果没有其他变化,“酒仙”可能在五百招内,将“青海一毒”击毙杖下,替各派人士挣个小胜利。   红星教的魔头刘世泽和“塞北神屠”都是明眼人,一见这对交手人中,独有“青海一毒”已入险境,便即实行下一个阴谋。   只见“塞北神屠”一展身形,从台上飘落地上,指着右边台上的各派掌门,粲粲笑道:“你们这些小辈,快来与本座玩玩,上次在武当山被臭化子胡来一顿,使本座无法尽兴。这一次,你们可以多来几个,不论武当、少林、昆仑和天山、华山、泰山,或是点苍、乞帮,尽可一齐上来,让本座尽量玩个痛快!”   “塞北神屠”这番说话真是狂妄至极,气焰高丈。   不但将各门派的人,视作掌上玩偶,而且心怀不轨,欲以他“修罗玄功”的寒毒,将众人一网打尽。   各派掌门人都曾参与武当旧事,明白这魔头的厉害,但因对方大言辱众,无法忍受,以致怒愤填胸,毫无惧意。   彼此稍作计议,一齐飘落台下,各自拔出身边的兵器,将“塞北神屠”围住。   以各派掌门人的身份,原不应有群殴的举动,但因“塞北神屠”是武林前辈,又自动要求如此,所以虽属群殴,却不贻武林之讥。   这时,“塞北神屠”见各派掌门已环伺身旁,即粲粲一笑,施展“修罗玄功”,一晃身形,双掌齐挥。   首先以“挫骨扬灰”一式,拍击毗气真人和一清道长,随即回身闪步,再攻静修大师和“浮云逸士”。   各掌门人在一落场中之际,即已运起本门玄功,严神戒备,故一见“塞北神屠”发动攻势,也立刻还以颜色,兵器齐扬,全力施为。   “塞北神屠”的功力虽高,若要全凭掌法招式取胜,也是不容易的,尤因武当一役之后,各掌门刻意用功,努力修为,两个月来,实已有长足的进步,“塞北神屠”如不小心应付,反有无法自救的可能。   但这魔头有一项绝艺,使各掌门人无法拒抗,以致局势转变,立于有胜无败的地位。   各掌门人在还击之中,不惧“塞北神屠”的掌指招式,却怕他身畔的急旋寒劲。   紫气真人、静悟大师和浮云逸士三人在武当山即曾身历其险,知道“塞北神屠”的“修罗玄功”是无法抗拒的,故在下场之先,已告诉众人,宁可在外围缠住对方,切不可陷入那坚韧急旋的气劲中。   因此,“塞北神屠”不论攻向何人,各掌门人都急速后跃,井以掌劲兵刃去化解来势,其他还击的人也仅以劈空掌劲拍击,一迎即止。   这一来,“塞北神屠”的“修罗玄功”虽然厉害,亦无法奈何各掌门人,而形成拉锯之式。   但“塞北神屠”是个老奸巨猾,对各掌门人的这种打法,一见即知其用意所在,故“嘿”的一声,将“修罗玄功”运至极点,身外的旋转气圈也扩至丈余。   同时,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利用各掌门人不敢近身攻击的弱点,身挟呼呼作响的旋转气劲,跳纵飞扑。   各派掌门人中,以华山掌门人“金剑流星”陶中和、青城掌门人“飞花观主”古兴云、点苍掌门人“绝情剑客”莫会群、乞帮主符仁和江淮帮主秦琛等五人功力较弱,不易抵敌“塞北神屠”掌指袭击。   其他又以武当掌门人一清道长的功力最高,因为应清华的助力已使他完成“大清刚气”的最后修为,功力剧增,实与前辈高手相差无几。   前次武当一役中,他能够与“白衣尸魔”拼个两败俱伤,便是例证。   所以,在这围攻“塞北神屠”的战斗中,只有他能运起“大清刚气”,护住身外,每遇对方的掌风指劲,还能硬接硬对。   但仍旧无法抵御“修罗玄功”的奇寒,不敢深入,只能刚气护身,偶而向旋转气圈强行进出,施展一二次奇袭。   不久,九位掌门人中果有数人在躲闪不及的情况下,陷入“塞北神屠”的气圈内,一清道长等欲行施救,也无法如愿。   因此,他们的战况渐呈不妙,影响了“酒仙”等几位前辈的心情。   那一边,在六对交手的前辈中,有两人是足以制胜的。   一对和“青海一毒”交手的酒仙,他自始至今,都占着上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缠斗后,迫使“青海一毒”险象环生,“哇哇”怪叫。   如果局势不生剧变,定能在三百招内得胜。   和“黑矮”交手的“黔南异叟”施展“冷焰气功”,注入“寒冰掌法”中,绝招尽出,全力抢先,果然得心应手,占得主动。   在这两百招的拼斗后,已有两次击中“黑矮”的左肩,但因着力极微,“黑矮”身有“灵龟功”保护,未致创败,仍旧缠斗不已。   至于“泰山驼龙”和“白衣尸魔”硬拼三掌之后,彼此都震得头脑昏花,血气汹涌,双方对立调息,筹思对策。   不久,两人变换打法,都想以快制慢,以柔克刚,因而身如流水行云,掌似疾风紧雨,各抢先机,欲争主动,绝招随出,斗得难舍难分。   其余“渔隐”和“黄矮”,点苍樵客和“右尊者”,以及“华山琴叟”和“左尊者”三组,都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经过,一两百招的应战,仍是平手。   但是,从古兴云等相继陷入“塞北神屠”的气圈后,他们那种无法自拔的形态,首先影响了“酒仙”和“渔隐”。   因为这两位前辈都曾在武当山上,亲见“塞北神屠”戏要紫气真人等四位,知道古兴云等一入其中,如无应清华前来解救,已非常危险了。   所以,两人都想摆脱对手,冲往“神屠”这边,合力谋救古兴云等,以致失去击敌良机。   接着,“点苍樵客”和“华山琴叟”也受了影响,极想谋同解救各掌门人的危险,但因对手甚强,无法摆脱其纠缠,以致徒唤奈何,空自着急。   台上的各派门人,有些知道厉害的,也在替这几位掌门人发急,但亦无法可想,爱莫能助。   一会儿后,大局已渐变为不利于群侠,就在这时,江河帮主秦琛因受不住“神屠”的寒冷气劲旋转,首先昏迷跌倒,躺在地上。   转瞬间,华山陶中和也颓然倒下,点苍莫会群亦已步履跄踉,无法支持,眼看又要步上陶中和的后程。   果然,两圈不到,莫会群便无声而倒,甚至古兴云也摇摇欲坠,又是寒毒难耐,即将力尽的样子。   只有符仁较为特别,虽然无法停足,跟着“神屠”的气圈旋转不已,却能挥棒扬掌,精神特佳,似乎对“修罗玄功”的寒毒侵袭毫无感应。   他这种怪现象,不但令群侠感到非常奇怪!甚至使自负自信的“塞北神屠”也觉得十分意外。   其实,符仁身为乞帮帮主,是“酒仙”的得意传人,他的“纯阳气劲”虽未练成,却已有四五成火候。   上次在武当大会之时,“酒仙”以“纯阳气劲”应敌,卒教“塞北神屠”无法奈何,就是因“纯阳气劲”的灼热,破去了“修罗玄功”的奇寒旋劲。   符仁便是因身有四五成火候的“纯阳气劲”,一经运起之后,虽不能像“酒仙”一样的逼出体外三尺,却能使全身温暖,不惧修罗寒毒侵袭。   所以,他无法拒抗敌人的修罗旋功,仍能依然无损,和一清道长能进出气圈而无法耐住寒毒侵袭的现象,恰是奇特的对照。   “塞北神屠”见符仁始终不倒,不禁粲粲一笑,突将“修罗玄功”一敛一震,使身外旋转的气圈,也跟着骤收骤涨,产生猛烈无比的震荡,将符仁摔出圈外,倒在地上连滚几尺,才刹住身形爬将起来。   同时,“塞北神屠”乘一清等一愕之间、突以飞扑之式,将他们圈入修罗旋劲内。   结果,紫气真人、静修大师和浮云逸士等人,因本门玄功尚未练至成熟阶段,欲逃无力,只得在“神屠”的寒毒旋劲中,强自支持。   独有一清道长,在急切间双脚用力一顿,猛力倒蹿,身挟“大清刚气”,突破旋劲而出,使凶狠的“塞北神屠”,也不禁暗赞这武当后辈,毕竟身怀不传绝艺,显得功力不弱!   于是,各派掌门人中,只剩下符化子和一清道长尚能处身圈外,未有危险,但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气等三人在修罗气圈中挣扎。   这时,右边台上的各派弟子,在急怒交炽之下,纷纷跳落地上,奔向“塞北神屠”,不顾一切危险,挥刀挺剑,向前进击。   红星教中的“普渡仙姬”、“太湖水怪”、“怪手仙翁”,以及“崂山四鹰”、“川东二鬼”、“关外五太保”等也一齐下场,纷纷接战。   混战形成,霎时满场刀光剑影,人影翩翩,呼喝连声,如果这情形延续下去,各门派一定要吃个大亏,落得精英尽失,全军覆没。   这时,在场中的“酒仙”和“黔南异叟”正分别与“毒海一毒”“黑矮”分别缠斗,虽有制胜把握,但目睹目前的态势,颇感分身乏术,急念应清华如不能急速赶到,则今之约,实不堪设想。   两人虽心中转念,而又不敢分神,只有拖延一时,有利一时的打算。   月色空明,夜已三更,在这白于山上,已是风寒霜重,凄冷侵入,但这一场火辣辣的战况,却使敌对双方的人士,完全忘了身外的一切。   只有高坐在左边台上的刘世泽正在得意的狞笑。   彼此混战一段时间后,双方互有伤亡,但各派人士方面,情况更为不妙。   静修大师、紫气真人、浮云逸士三位也已不支倒地,形状如死。   “泰山驼龙”和“白衣尸魔”也适在此时拼得两败俱伤,一齐倒于地上。   “酒仙”虽将“青海一毒”击伤,但来不及击毙这魔头,即将粲粲怪笑,自鸣得意的“塞北神屠”接住。   双方又像前次在武当山一样,斗得天昏地暗,势均力敌。   在台上高坐的刘世泽也许因“塞北神屠”连败七位掌门人,引起他的好胜心,觉得自己身为教主,正应藉此机会,在教徒之前表现一番。   他还有一种奇怪念头,认为“塞北神屠”表现太好,将会影响他的教主地位和尊严,必须在这场会战中,做件更漂亮的事,不让“塞北神屠”专美,才能使教徒们永远臣服,不敢变心!   因此,在群侠处于险境时,他却出座立于台前,高声喝阻道:“住手!”   红星教的徒众们,自“塞北神屠”以下,一听刘世泽喝止之声,都纷纷后跃,停止向群侠攻击。   酒仙等群侠,正感惊奇,刘世泽接着又道:“本教门人,即刻各回原位,静候我处理此事,以免伤害过甚,有违我爱护各派之心!”   他这番怪异的吩咐,使场中的全部教徒顿生满腹怀疑,莫明其妙,只剩“尸魔”和“一毒”仍在原地调息。   “酒仙”等也暗叫“奇怪”,连忙招回受伤之人,齐集一块,静看对方还有什么花样。   “塞北神屠”等回台以后,刘世泽“哈哈”大笑一阵,才向群侠朗声道:“各位请听老夫一言,这中秋之约既非诸位所定,姓应的小子此时仍不见来,‘冤有头,债有主’,敝教本爱护武林同道之素志,不愿与诸位过分闹得不欢,故对私人恩怨之事撇开一边,到此适可而止。   “同时,希望诸位能坦诚相见,与敝教携手结盟,和平相处,诸位都是聪明人,当能了解在下用意。定能辨别是非利敝,慨然同意。   “否则,双方在此胡乱屠杀,后果将不堪设想。   “至于受伤的同门好友,老夫负责医治痊愈,担保无性命之忧,如诸位答允结盟之事,老夫即刻进行治疗工作。   “关于敝教与应家小子个人之仇恨,留待以后私下了结,绝不拖在诸位头上,诸位如无异议,请派代表一人上台,与老夫商议结盟这步骤。”   刘世泽这篇婉转动听的说词,听起来似乎极有道理,其实藉词要胁,包藏祸心,欲乘各派处于不利之时,迫订城下之盟。   但“酒仙”等各派群英都是出身名门,傲骨嶙峋的人,对这种无耻的举动,当然不愿为之。   纵令全军毁灭,也会为武林正义和师门声誉保全名节。   故一听刘世泽这番似是而非的说话,不禁笑骂群起,一阵哄然,情态显得愤激非常。   “酒仙”心想,刘世泽要胁说词,固然可恨,但拖延一些时间,到也正中下怀,眼看大家哄然愤激情态,为了武林礼貌,故即与几位各派前辈,连忙制止。   然后由酒仙出面,向前数步回答道:“老化子代表各门派同道,向尊驾聊致数言,尊驾身为红星教主,说话却似孩童,应清华本人虽尚未到达,不久定可赶来,老化子等除去本门与贵教之仇不谈,只以应清华之师友身份即无与贵教结盟之理。   “何况,贵教屡袭武当少林,屠杀昆仑、华山、青城、峨嵋。泰山等派弟子,谋吞狐尾帮,污辱点苍派,焚烧抢掠,无恶不作,私仇公恨,武林同慨,老化子等岂能贪生怕死,再与贵教结盟?”   “酒仙”说至此处一顿,忽然哈哈大笑,两眼精光暴射。   乱发一扬,冷“哼”一声接着道:“贵教主不用再作梦想,竟图分比各派,或收为己用,老化子等既敢来此,早已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不论你如何恐吓哄骗,都是枉然。   “来罢!闲话少说,化子我先与你较量一番,看你久住北极,学来何种绝艺?”   “酒仙”这一串答词,可说是淋漓尽致,不但是刘世泽头昏脑花,并表示出各派的气节,神圣不可侵犯。   所以“塞北神屠”等只气得喧哗怪叫,即欲下场再斗。   卒被刘世泽挥手示意,止住行动。   刘世泽本人一跃下台,缓步走向酒仙身前,并且冷笑连声,显出一付奸险绝伦,令人一见心厌的本来面目。   他走至“酒仙”前面二文处,即停下身形,阴森森地说道:“奥比子既有心较量到底,本教主自当成全!不过,依老夫所见,你一人尚嫌不够,不妨叫其他四人一齐上来,让你们知道厉害,低首服输。”   他这种狂妄至极,目中无人的挑衅,他“酒仙”等非常激怒,觉得这老魔头,真是胆大包天,若是没有一点绝艺,绝不会如此猖狂。   因而群起戒心,准备应敌,但“酒仙”等五位都是与刘世泽同辈的著名人物,自然不愿群殴,贻笑武林。   “酒仙”更是蕴怒于诙谐,一改刚才的庄严态度,朗声大笑,恢复了本来的面目,黑拐杖一顿,左手指着刘世泽,说道:“唉呀!老怪物!你真狂得可以,别说你师父的那几种玩意,吓不倒人,就是你在北极辛苦学来的把戏,仍旧骗不了我老化子!”   说着,又哈哈一笑,指着“黔南异叟”等四人逐个介绍,眼射精光,厉声问道:“老怪物,你认为在北极呆了多年,就有资格接下我五人联手吗?哼!别梦想吧!我们任何一人都够你好受的,要否先试试我化子的打狗棒吧!”   众人以为“酒仙”这一顿笑骂,定会引起刘世泽大怒,出手进招,拼个你死我活。   但事情怪得很,刘世泽闻言之后,仅冷笑数声,毫无怒容。   向“黔南异叟”笑道:“原来冷兄也来此地,真使我刘某惭愧失礼!冷兄与敝教早已心有默契,共为武林大业努力,何故突然转变,与各派混在一起?莫非怪刘某未曾远接,有失礼仪?还是被臭化子所骗,误信传言?”   刘世泽真不愧是阴险奸诈之徒,在这群英成集的场所,仍能时怒时静,忽凶忽和,居然旋展奸谋,意图离间各大门派。   关于司徒印和“辣手人魔”、“黑水飞魔”的事,他早已详悉。   心知狐尾帮已改邪归正,“异叟”和应清华非常密切,纵令说到天亮,也不会使“异叟”再倾向红星教。   但刘世泽却不愿放弃机会,仍旧藉题发挥,欲使“酒仙”等误会“黔南异叟”,造成孤立“孤尾帮”,各门派互相猜疑,团结不成的局面。   幸得各门派都是熟悉红星教的劣行和“狐尾帮”反正事实的人,所以不为所动,反觉得刘世泽卑鄙无耻,幼稚得令人好笑。   “黔南异叟”见对方如此做作,不禁沉声说道:“刘教主,不用再耍花样,令人捧腹!冷某与各门派同来贵处,自有其原因存在,只要教主想想自己所作所为,及敝帮受害之深,即可明白!”   “哼!你还是少费口舌,彼此在招式上见真章,来得简单干脆。”   “酒仙”也接口道:“对啦!老怪物,快亮兵器罢!让我化子先秤秤你究竟有多重。”   刘世泽被“异叟”和“酒仙”一激,忽然笑敛脸沉,眈着“酒仙”道:“好!臭化子看招!”   双掌一扬,身形前掠,疾似飘风,扑向酒仙,一招“云雾满天”,幻出重重掌影,劲风如潮,涌向酒仙前胸。   这魔头真不简单,不但身法奇特,功力惊人,而且招式罕见,非常怪异,迫得酒仙身形一歪,施展“醉里乾坤步法”,才脱出对方的掌风范围。   但刘世泽存心要他好看,绝不放松一瞬,故在他歪身闪开之际,即已招化“流霞出岫”,挥掌再度攻到,劲风呼啸,凌厉无比。   酒仙已失先机,处于被动,气得一丢右手拐杖,怒喝一声,随即歪身侧身,招演“醉看银河”,昂首扬掌,硬接对方的掌劲。   “轰”然一响,劲风四溢,双方各退两步,拼得个锱铢并较,胜负莫分。   众人心神一震之间,已听到刘世泽喝道:“再接老夫一掌!”   只见人影一合即分,又是一声暴响,酒仙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乱发飘洒,两眼如炬,形态显得异常愤急。   可能已吃了小亏。 青天飞龙--第三十五章 了结一代恶魔 第三十五章 了结一代恶魔   刘世泽却状若无事,可见其内力修为已较酒仙高出一筹。   酒仙本人也心中有数,知道硬拼下去,自己定将不敌,心念一转,即决定以“醉里乾坤步法”,配合擒拿三十六式,和对方游斗。   其实硬接两掌之后,酒仙果已吃了暗亏,第一次,酒仙以八成功力硬接,和对方拼个平手,但已两掌酸麻,心内暗惊。   第二次,酒仙再以十成功力硬接,原以为仍可保持不败,但接实之后,却被震得连退数步,双眉麻木,血气上涌,眼泛金星。   故即稳身调息,筹思对策。   他刚一决定对策,即问刘世泽冷笑道:“臭化子,现在知道厉害了罢!如不服输,可以再来,或者叫他们一齐上,老夫仍旧欢迎!”   刘世泽这番冷嘲热讽,气得酒仙心胸欲炸,怒火高烧,即刻忘了厉害,大喝出掌,猛运“纯阳气劲”,注入掌中出击。   无疑是动了真火,欲拼个你死我活。   刘世泽见他主动攻击,掌力较前更强,亦知这老化子不可轻视,故即运气行功,挥掌相迎,将“赤霞掌法”的绝招源源施展出来。   这“赤霞掌法”是刘世泽所得“赤煞魔经”中的绝学,招式诡异,路子特别。   刘世泽曾传授给刘耀武练习了十余年,怎奈游荡好色成性,仍旧未得神髓,故仍不能运用。   但刘世泽却不同了,经过他一甲子的漫融磨练,已使得出神入化,故施展开来,真是无法摸捉,怪异至极,无怪“酒仙”要吃亏了。   本来,“赤煞魔经”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即是“赤霞掌法”,第二部,是那柄“万能铡”招式,第三部,才是“赤焰魔功”的秘诀。   刘世泽对这三样绝艺均已练成。而且火候老到,不然,他便无法使“塞北神屠”等一般老魔头如此心悦诚服,为其所用。   当然,更谈不到创立红星教,图霸武林了。   所以,刘世泽尽量施展“赤霞掌法”后,“酒仙”便感到压力渐重,处处危机,被逼得无法还手,完全落于挨打的地步。   幸得“酒仙”的“醉里乾坤步法”和“纯阳气劲”功夫,也是武林一绝,故能在对方怪异的掌影中,支持闪避的局面。   三十招过后,刘世泽除了对“酒仙”的身法欣赏外,也发现他身外三尺有一层气幕,足以滑卸掌劲掌风,极具妙用。   同时,他觉得“酒仙”既有如此功力,其他四人也一定不弱,如果不施展本身绝学,将这五人制住,万一应清华及时赶到,那就麻烦了。   因此,他“嘿”的一声,即刻施展“赤焰魔功”。   这一来,酒仙更糟了。   只见刘世泽身外顿生一重薄雾,渐渐向外扩展,雾色微红,笼身不散,在明亮的月色中,像是红纱帐里的人,别有一种意境。   群侠一见刘世泽如此施为,心中不禁惊奇至极!虽然叫不出是什么名堂,却知道是绝顶的武功技艺,正如各门派的秘传玄功刚气,从体内发至身外,范围大小,要看各人的修为而异。   不过,这些玄功刚气,都是无质无色的,当对方施展的时候,只能从感觉上去证明它存在,绝不能用肉眼去察见其形态。   现在,刘世泽竟能练成有色有形的雾气,从体内扩展至支外,他的功力修为已可想而知。   所以,群侠一见心惊,惶惑不已!   心知除了应清华以外,恐已无人能敌住这个魔头,而且,应清华是否能不负众望,众人也毫无把握。   何况,应清华至今仍无踪影,能否赶来赴约,还是个大问题。   死亡的阴影一闪,掠过群侠的心湖;恐惧与忧愁,齐集在每个人的眉梢。   正和刘世泽交手的“酒仙”,此时更较别人难受!   原因是刘世泽身形已缓慢下来,渐趋停止,只是面向“酒仙”跟着转动,双手不断拍点,发出锐利的劲力。   同时,身外的红雾,似是运用如意,收展随心,能将红雾逼成椭圆形,罩住“酒仙”闪动的身形,不论“酒仙”如何躲闪,均无法脱出红雾的范围。   最使“酒仙”伤脑筋的,是刘世泽的掌劲指力已跟着红雾的扩展,强烈出奇,“酒仙”的“纯阳气功”,有不足抵冲出之势。   而且劲风炽热,带有闻之欲呕的臭味,以“酒仙”身习“纯阳气劲”。可耐高热的人,仍旧觉得非常难受,渐有心烦意燥之感。   那重红雾更出人意表,自将“酒仙”的身形渐告迟滞。   但“酒仙”的掌劲仍能拍出,不至遭受强烈的反震,造成自己打自己的可笑事件。   “酒仙”在这种恶劣的情势下,弄得焦急如焚,除了极力挣扎外,别无办法可想。   旁观的群侠见“酒仙”如此处境,都握紧双拳。一齐注视着场中,准备随时出手。   “酒仙”的“纯阳气劲”似已无法支持,被刘世泽的指劲突破一洞,红雾一涌而入,“酒仙”虽未被指劲击伤,却也受不了红雾的烧灼。   只见他,双掌乱扬,身形摇晃,“唔”的一声,突然昏倒。   这一来,群侠大惊,一齐飞出,“黔南异叟”等四位前辈分四面围扑刘世泽,阻止他再下毒手。   乞帮帮主符仁直扑“酒仙’身旁,意欲抢救他的尸体。   其余群侠形成大包围之势,围在外面,但“塞北神屠”等一般魔头、已一齐赶出,接住群侠。   于是,混战再度形成,群侠又陷入极度危急之中。   “黔南异叟”等四人,因已知刘世泽身外的红雾厉害,所以出手即以兵器对敌,各展本门玄功绝学,全力攻击。   一时虽然阻住刘世泽,无法向“酒仙”再下毒手,却造成了四对一的群殴情势。   这种趋势正合了刘世泽的心愿,故即大笑道:“好呀!早知如此,不就省得老夫麻烦。”   得意之态,溢于言表,好像对“黔南异叟”等四人这样联手攻击,毫不在意。   “黔南异叟”等四人,都是前辈高人,本不愿群殴,但因一时情急,为了抢救“酒仙”,才造成这种局面。   而今,事已如此,只得以除恶为目的,撇开身分不谈,仍旧尽力施为,以期击倒刘世泽。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事情并不如想像的容易。   “渔隐”的如意渔竿,“点苍樵客”的铁折扇,“华山琴叟”的古琴,“黔南异叟”的青铜剑,四般兵器围攻下,刘世泽仍以一双肉掌迎敌,时掌时指,施展他的怪异招式。   他将身外的红雾幻为圆形,缩紧在身边数尺,密度极浓,红色更显,在月色映照中像是个红色水晶球,在地上缓缓滚动。   “异叟”等四人的兵器击在上面,除了要受到刘世泽的掌指劲力反抗外,觉得无法着力,并有一股热力从兵器上传来,使人心神震荡不已。   四人因有玄功护身,并不畏惧对方的掌指劲力,但对这种穿透兵器的奇异热力,却感到无法应付。   其中,以“黔南异叟”二人应感较微,可能是因他的“冷焰气功”正具有抵消热力的作用。   另一边,各门派的后辈门人也正惨烈拼斗,在“塞北神屠”等老魔的魔掌下,联手对敌,仍是伤亡惨重,但个个视死如归,毫不退缩。   尤以武当弟子中的云鹤道人率着师弟云虚等四人共斗“塞北神屠”,因对方功力太高,无法抵敌。   转瞬间,云真道人即被“神屠”一掌击毙。   而“神屠”对武当弟子特别痛恨,竟抓起地上的云真死尸,实行其啖脑为乐的把戏,一面施展“修罗玄功”,将云鹤等三人围住。   一面拍开云真的脑袋,吮得“啧啧”有声,津津有味。   这一幕惨绝人寰的食人脑髓,使云鹤等悲愤欲绝,血泪和流,拼命用剑击刺,意欲乘“神屠”啖脑之际,将他刺死,替云真报仇!   可是,实力悬殊,力不从心,他们被圈在修罗旋劲内,已经奇寒难耐,身不由主。   不要说替云真报仇雪恨了,连三人本身都是泥菩萨过河,自保甚难,不久之后,也会得到云真一样的命运。   在这混战群中,只有一清道长尚能与“黑矮”斗得精彩非常,保持平手。   其他如灵清斗“太湖水怪”,静性斗“黄矮”,灵气斗“普渡仙姬”,虽未挫败,亦已落入被动,迫处下风。   惨败之事,已可拭目以待。   在这千钧一发,危险万分的时候,忽见“无心山庄”左侧的红星教徒突然尖叫数声,火把齐灭,一哄而乱,直向混战场中冲来。   五个矫健的身影在月色下疾射而至,娇叱怒喝,齐向群魔攻击。   而且毫不留情,全以兵器击敌,从月光映照中,很清楚地现出五种颜色,身影兵器,相映成趣,使人一见喜爱,为之赞叹!   这五人正是人如花艳的武林后起之秀,应清华的三位未婚妻和两位好友。   身穿蓝色劲装,手挥“龙凤金环”,换下静性大师的是“金环玉凤”冷艳雪。   衣泛绿光,剑泛蓝虹,换下灵清道长的是“绿牡丹”白如霜。   白色劲装,刃闪红光,替下灵气真人的是“白衣仙姑”郑春梅,但群侠却弄不清她是谁?,竟如此深厚的功力和技艺。   还有一双黄色劲装的少年男女,男的手挥精刚剑,白光闪闪,女的却用黑色软带,卷舞如龙,男的一见而知是昆仑展鹏程。   女的却是极少人见过的“黄衫仙子”谷幽兰。   他俩剑带齐挥,替下少林弟子明心等三人,左右夹攻,缠住“怪手仙翁”,各展师门绝学,斗得有声有色。   明心等转身扑向“长白双尊”,帮助青城派黄秀清、峨嵋派梁英、和天山派冯远志、华山派何庆云,合力拒敌,挽救危机。   自这五位参战之后,群侠方面的情势已较前好转。   但还有“黔南异叟”对刘世泽,和云鹤对“塞北神屠”,以及不少后辈弟子仍旧危如垒卵。   在这一阵时间,和“黔南异叟”联手应敌的“华山琴叟”又已昏倒地上。   武当弟子云虚道人也沦入“塞北神屠”的魔掌,作了这怪物的点心!   但群侠都极有信心,认为白如霜等已经现出,应清华也定已赶到此地,故皆咬紧牙关,拼命奋战。   不错,他们猜对了!   “听到”一声清越的朗啸,起自“无心山庄”的屋面上,响彻云霄,声震九皋。   看!   一团身影,冲霄直起,在十余丈高的空中,俯身缩腿,张臂挺腰,化作平沙落雁之式俯冲而来,掠过众人头上,落在“塞北神屠”身前两三丈处。   这魔头正捧着云虚道人的头颅,吮得津津有味,浑忘身外之事。   应清华一见这幕惨状,怒火猛升。   原欲善意劝化这般魔头的心,化的一干二净,一声龙吟,“银钩”神剑立刻出鞘,左掌向前一探,将快要刀尽而倒的云鹤和云玄隔空吸出圈外。   同时,右手一挥,银虹暴涨,如钩的剑芒疾如闪电地卷向“塞北神屠”。   “塞北神屠”尚未看清来人。   只闻一声惊叫,即见血雨飞射,状似喷泉,“啪”的一响,掉下了“塞北神屠”的巨头,   银虹一敛之间,人已掠到刘世泽那边,紧接着“轰”然一响和一声轻喝道:“住手!等会再跟你算账!”   话落人杳,又已身似轻烟,飘向“长白双尊”。   应清华这串连续动作只是眨眼间之事,真如飞仙剑侠,使人无法看清,待“黔南异叟”等定神寻找时,他已制住“长白双尊”。   转向一清道长身旁道:“大师兄,我来啦!”   一清喜悦得尚未出声,他已晃身闪步,欺进“黑矮”右侧,左手一扬一拨,即将“黑矮”的掌喝卸去。   右化手掌为指,疾点“黑矮”的“将台”、“玄机”诸穴。   “黑矮”悚然一惊,连忙向左闪避。   可惜,技不如人,事难如意。   他刚挪得一步,已挨上应清华收而复出的左掌,虽有“灵龟功”护体,仍被击得肋骨折断,吐血倒地。   一清正想开口说话,应清华已递给他一个玉瓶道:“这是恩师所炼‘百草还魂丹’,劳师兄先给负伤的人服用,待弟将事处理完毕之后,再行治疗。”   说完,也不等一清回答,便以绝决身法扑向“怪手仙翁”。   人未到达,即向展鹏程唤道:“二哥和兰妹快退,让我来收拾他!”   声落人至,即向“怪手仙翁”出手,使展鹏程和谷幽兰来不及后跃,忙向左右闪开。   “怪手仙翁”也还弄不清是谁,即感到劲风罩体,压力万钧,吓得双掌前推,欲向后跃。   但应清华已存心严惩这般魔头,不容他有拖延的余地。   冷“哼”一声,人已晃至他的背后。   只听他“唉哟”一声,背上已挨了一掌,身向前仆,吐血不止。五脏翻腾,睁眼一看,才晓得是克星应清华。   应清华刚一得手,又向郑春梅飞去。   但“黔南异叟”那边,又已和刘世泽斗得怒喝连声,非常热烈。   原来,刘世泽自被应清华一掌震退,救下“黔南异叟”和“渔隐”,他已猜得来人是谁。即刻静立调息,意欲恢复真力,准备与应清华作生死拼斗。   同时,他也想先看应清华的实在功力再作打算,所以故示大方,不再向“黔南异叟”等出手。   而且,灵清和静性大师等也已救下那些后辈弟子,齐集在“黔南异叟”和“渔隐”的身后,看护着伤者。   可是,刘世泽看见应清华制住“长白双尊”和“黑矮”,一掌震倒“怪手仙翁”后,才感到事态严重。   再回顾看到“塞北神屠”的无首死尸更不禁大惊失色。   他暗忖道:这小子真是劲敌,我得赶快杀死他才行!不然教徒们全完了。   接着,心念一转,又自忖道:我可以先杀他的同伴,再找他硬拼!   他想到此事不禁冷笑一声,自以为是个上策,即刻凝神提气,向群侠骤然出击。   只见他身形一闪,疾向“黔南异叟”等扑到。   双掌齐扬,拍出两股空前猛烈的劲风。   他这一式“云霞泛彩”,以“赤焰魔功”发出,真是怕人。   不但风热如火,灼肤裂肌,而且威力之强,足以穿金碎石,陷地崩山,周围两三丈内全在劲风笼罩下。   静坐调息的“黔南异叟”等,及背后静立的灵清道长等均在这范围之内,如果被他这一击得手,都要粉骨碎身于地上。   刘世泽突然袭击,不顾身份和规矩,居心可谓狠毒至极,满以为群侠毫无防备下,定可一击成功的。   谁知,灵清道长和静性大师两位都是富于思考,行动小心的人,他们早已提醒众人,防备对方卑鄙行动,谋害伤者。   所以,当刘世泽身形一动,双掌齐出的刹那,群侠也齐喝一声,同时出掌,汇合灵清道长、静性大师、紫气真人、冯远志、黄秀清、何庆云等十余人的力量,向前拍出一股巨大的气劲,硬接来势。   在调息中的“黔南异叟”,也恰于此时复原,一跃而起,跟着全力出击。   这一来,刘世泽的掌风劲气,虽然猛烈无比,十分惊人,而十余位英侠的合力一击,也非同小可。   故听得一声暴响,恍似春雷,随即劲风散射,尘土飞扬。   群侠的双臂如折,痛彻心底,有几位已身形后仰,险些被震倒地上。   刘世泽也意外地一惊,后退一步,可见这位老魔在反震之下,也不会好过。   当下冷哼一声,正欲再度挥掌出击时,应清华已闻响赶返,掠至他身后怒喝道:“住手!有种和我一较长短,用不着装模作样!”   刘世泽闻声悚然,摸不清对方何时赶到,连忙转身瞪着应清华“嘿嘿”连声道:“小子,老夫正要找你,看看你武当派有啥玩意儿,竟敢与老夫捣蛋!”   应清华玉立原地,闻言笑答道:“好呀!本少爷此来目的即是要找你较量一番,不过,我得先说明白,再和你动手。   “本来,你创立红星教,若能保持武林正气,为公众谋福利,原亦无可厚非,但自你创教以来,扰乱武林,惨杀同道,真是无恶不作,罪大可诛。   “尤其是袭少林,逼武当,屠百姓,扰灾民,勾结‘中流会’,谋吞狐尾帮,妄想独霸武林,处处欺凌各门派,居心可杀,十恶难赦!   除此公仇之外,应某亦有私恨待雪,你……。”   刘世泽不待他说下去,即怒喝道:“胡说,老夫要你的命!”   一掠出掌,又演“云霞泛彩”,疾向应清华扑来,劲风呼啸,较前更甚,可见他是怒极,已全力施为。   应清华见他如此凶狠地扑来,不禁柳眉一轩,星目猛睁,冷哼一声,扬掌迎敌,一式“法天相地”,左拨右吐,招式之奇,武林少见。   “波”然一响,刘世泽的凌厉掌风,已滑向左旁,卷得沙石齐飞,烟尘蔽目。   群侠一惊之间,即见刘世泽不进反退,似遭受重力阻抑。   应清华却挺立如前,继续说道:“不要慌!应某今夜来此,当然要见识一下‘赤焰魔经’绝学,但我既说过公仇,必须也表明私恨,免得你死不瞑目,说我不告而诛。   “你命令部属二上武当山,无端挑衅,盗我祖师遗像,杀我师兄王一道全家,迫害我姑丈姑母,劫我父母兄嫂,屠我良朋弟子,谋陷我于山洞,此恨如海,必须向你找回公道。   “因此,应某今夜虽是应约而来,实则以公仇为主,私恨为辅,除了要你解散红星教,并要你交出我祖师宝像。”   他说至此处,忽地声转高昂,两眼神光暴射,瞪着刘世泽又道:“否则,应某要以三尺龙泉,取你项上人头,一了公仇,二雪私恨!然后以你首级公祭亡魂,以谢天下!”   应清华如此不客气地直斥对方积罪,气得刘世泽鬓发耸动。   眼射凶芒,口中“嘿嘿”冷笑,情态愤怒至极,但因与应清华两次对掌,已知敌人功高莫测,故蓄劲以待,再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应清华说完之后,才接口道:“小子,别噜嗦!来罢,一切从武功上解决,老夫成全你!”   “好!亮兵器罢!应某先从兵器上和你分胜负!”   应清华回答后,又向一清道长等高声嘱咐道:“大师兄,请你速找刘耀武,同往庄门迎回祖师宝像,冷老前辈请率领各派同道扶持伤者退往庄内前,切不可再到右边台上,因那台下埋有炸药。   “还有,请展二哥和兰妹替我帮助梅姊,往教徒中找寻何强仁父子三人,切莫……”   他尚未说完,已见刘世泽手挥一件怪兵器,一跃而来,劲风迫人,不容他再说下去。   面对这横行一世的魔头,也不敢丝毫大意,故即停声晃身,出掌还击。   这时,刘世泽已一言不发,壮似一头疯狂的野兽,身外一层迷蒙的红雾,缓缓转动,左掌右铡,全指向应清华。   劲面呼啸,绝招尽出,威力之大,百年难见,足示他已全力施展所学,不再留情。   应清华也许是心存试探,要看到刘世泽究竟如何,故未拔出兵刃迎敌,只是全力施展“迷神幻影身法”,快如一缕青烟,穿绕在对方凌厉的招式劲风中。   双手时拍时指,忽点忽拿,使人无法看清是何招式。   “黔南异叟”等退至庄门口,即转身看着他们交手,此时见应清华仍以肉掌对敌,都为他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他们都知道刘世泽是位旷古绝今的魔头,功力武学之深,较“塞北神屠”还胜一筹,应清华竟敢以肉掌去迎战他的兵刃,实在令人担忧。   尤其是刘世泽的身外红雾和手中的“万能铡”,有不可思议的威力。红雾的颜色渐浓,铡上的红光更盛,四射精芒,刺目难受。   因此,众人只能看到一团红雾,笼罩如球,红光晃闪,裹着一团青黑色的身影,往来穿绕,上下腾跃。   刘世泽的灰淡身形,几乎已完全不见。   群侠被这种现象吸住心神,完全忘了另外一边,尚有白如霜和冷艳雪也在与敌很拼,进入生死立判的阶段。   白如霜的对手是“太湖水怪”,冷艳雪的对手是“南荒黄矮”,这两个老魔之中,以“太湖水怪”较差,自和白如霜接战至今,一直处在下风。   这时,在白如霜的蓝虹宝剑和“迷神身法”的全力压制下,“水怪”已成了强弯之末,招式欠灵。   白如霜见时机已至,更不肯放松,乘“水怪”一招用老之际,以“云拥河岳”一式,削断了对方的分水刺。   同时,欺身出手,在“水怪”一愕之间,将他点倒。   她伸手一掠鬓发,发出一声胜利的喜笑,向四周一掠秋波,即还剑入鞘,走向冷艳雪那边。   她见冷艳雪身影如烟,金环泛彩,裹着“黄矮”全力施为,已稳占上风,便悄立一旁,静观胜负。   本来,冷艳雪虽仗着“迷神幻影身法”,可以和“黄矮”缠斗一番,不致惨败,但要战胜对方,却是不可能的事,这是因冷艳雪本身的功力,尚差“黄矮”一筹之故,过去在武当山的一次,足以证明。   可是,自从应清华再给她眼下一粒“九转回还丹”后,冷艳雪的内力火候已较白如霜毫不逊色。   故此次与“黄矮”狠斗四五百招,终告占得主动,胜券在握,局面已不足为虑了。   此刻,她瞥见白如霜已制住“水怪”,静立以待,也即发动一轮空前绝后的猛攻,逼得“黄矮”手忙脚乱。   卒被她一招“环影双飞”击中“黄矮”的背部。   “黄矮”虽有“灵龟功”护身,能挨重击,但仍被她打得“唉哟”一声,扑倒地上。   来不及起身,又被她点中“入洞”、“凤眼”二穴,以致口吐鲜血,瘫痪如死。   白如霜一见她已得胜利,即拍掌娇笑道:“了不起!雪姊真不愧是“金环玉凤”,武功绝伦,竟将这矮冬瓜制住,值得我向你致贺!”   冷艳雪一面擦汗,一面笑答道:“好啦!霜丫头,你不用笑我,若再过一刻仍不能胜他,我自己也会倒下了!”   她说着,又环视一眼,诧异地问道:“咦!梅姊呢?”   “我也不知道呵!你看,‘普渡仙姬’已倒在地上,可是她早已得胜走啦!”   白如霜刚说完,冷艳雪已急接着道:“霜妹,我们快找!如果发生变故,那就糟啦!”   说完,一掠身形,即向左边林下飞去,弄得白如霜莫明其妙,只得跟着行动。   她俩刚一动身,即听得场中一声凄叫,慑人心魂,使两人悚然一震,连忙停步回身,向场内张望。   只见一条身影冲天而起,上跃一二十丈,疾向庄内斜射,快如夜鹤。   朗啸起处,又有一团身影飞起,从后追击,速度更快得惊人!   仅这一瞥间,即已追至那人身后,凌空出手,银虹飞卷,恍如玉龙经天,映月似雪,使人忘却战斗,辨不清是人是仙!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响空际,前逃之人已身首异处,带着满天血雨,“叭叭”两响,坠在“无心山庄”的前厅屋面上。   同时,又见追敌之人飘落地上,高声呼喝道:“红星教的人听着,赶快丢下兵器,齐集中央待命,否则,决不轻饶!”   这一串清朗的声音发人深省,使全场被刚才一幕所惊呆的人顿时惊醒。   红星教徒知已全教覆灭,无法逃遁,只得放下兵器,纷纷走往场中。   各门派的人也急速散开,往左右两旁去监视敌人,以免他们乘机逃脱。   冷艳雪笑谓白如霜道:“霜妹,华哥胜利了!我们快去找梅姊回来!”   “不用啦!那不是她吗?”   白如霜指着庄门口回答,冷艳雪回眸一看,果见郑春梅和展鹏程等四人刚从庄内出来,其中一位穿黑的人正与应清华谈话,可能就是他的表弟郑清和。   因而她一拉白如霜道:“霜妹,我们过去罢!”   她们刚跃至应清华身边,已听得他出声笑道:“雪妹,你们来得正好!今夜已无法下山,必须在此地治疗伤者,所以,愚兄要请霜妹辛苦一趟,往来路上的平崖上,请:二师兄回来,顺便看看有无逃跑的教徒,但要记着,如果是这些普通教徒,切不可乱杀!至多只能将他们废去武功,便算了事。”   白如霜应声离去后,他又向冷艳雪道:“雪妹,爷爷在左边林下,你快去帮忙老人家,看看有无潜伏不降的教徒,并请他老人家,进庄内休息。   接着,他又转头向展鹏程道:“鹏哥和表弟,劳你们将伤者推进庄去,请梅姊诊断治疗,他们都已服过‘百草还魂丹’,谅不会有多大危险,待我处置这些教徒之后,再和你们见面。”   说完,即向红星教徒们走去。   此际,皓月西斜,树影东长,夜,已是四更末刻的时刻。   再经一阵颇长的时刻后,白于山又静躺在夜的怀抱。但在“无心山庄”的大厅上却是灯火辉煌,杯盘交错,喜笑欢谈,极尽良朋益友之乐。   这是应清华处置红星教徒之后,帮助郑春梅治愈受伤的同道,再以庄内的现成酒菜,作此群侠聚会的乐事。   只见中央席上,坐着豪饮的酒仙,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刘世泽的功力非凡,‘赤焰魔功’和他的怪异兵器‘万能铡’已经练入化境,没有多大的功夫就毁于您的掌下,老魔怎样的凄呼飞身逃走,大家看也没有看清,你倒说给大家听听。”   应清华笑道:“刘世泽的身外红雾和右手中的‘万能铡’上红光确属不凡,我也谨慎的全力应付,施展绝学,击断他的右臂,大约老魔疼痛难忍,凄叫一声,冲天而起,身法之快,确如闪电,我想既已得手,敢肯轻易给他逃走,我也施展全力,飞至老魔身后,趁他临空飞逃之际,用足功力,一掌了结这一代的恶魔,以绝后患。”   “酒仙”举起酒盅,请大家干杯痛饮,复又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和小妹子懂得医治,我老化子就要一命归阴,向阎王买酒喝了!”   说罢,又频摇蓬首,感慨万千。   引得旁坐的“渔隐”也接声笑道:“老化子,不用摇头啦!现在红星教已解体,老魔们非死即伤,从此武林安宁,各门派又团结一致,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该隐啦!”   “对啰!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些维护武林,主持正义的责任,该交给他们年青人了!”   “华山琴叟”也附和“渔隐”的意见,说出了一番道理。   “泰山驼龙”也心有所感地道:“老化子,咱们三个老酒虫,干脆就留在此地罢!省得这一片好地方,荒废得令人可惜!”   “酒仙”沉吟一会,忽又哈哈大笑道:“好,好!老化子点头啦!不过……”   他说了一半,突又恍有所悟地点点头,又向隔席的应清华问道:“小兄弟,你和三位小妹子何时举行大礼?老哥哥还得讨杯喜酒喝哩!”   经“酒仙”这么一提,各门派的人也纷纷向应清华探问,并表示一定要亲来致贺,使郑春梅、冷、白二女,娇羞无限,螓首低垂。   谷幽兰也“吃吃”娇笑,向白如霜耳畔絮语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应清华只得红着脸儿起身向“酒仙”等拱手行礼道:“老哥哥和各位师友请放心!届时定当备帖恭请大驾,以光蓬荜,不过,此事还得请示家父母之后,才能决定一切。   “而且,还有刘耀武和敝姑丈的一名仇人在逃,我准备离此之后,再向各地探查,因此,恐要延迟一段时日,才能回家请示堂上。”   他尚未说完,已听见玄清道长插嘴道:“师弟,刚才我和白师妹回来时,正撞上刘耀武和三名教徒逃跑,结果被师妹将他击落千丈深渊,准活不了啦!因为你忙着治疗伤,所以没有早告诉你!”   “紫气真人”闻言叹道:“这小贼真该死!刚才审问一个教徒,方知道这小贼就是杀害劣徒黄英材全家,抢去黄玉马的人,白女侠既替我报了此仇,就此致谢!可惜玉马被他带去,无法找回了。”   应清华听说刘耀武已跌落深渊,很是高兴!但对玉马一事,也暗叫可惜,不禁呆立忖道:原来传说的四匹玉马,果有其事,我得将它找回来呵!   他这么一呆之间,郑春梅娇声叹道:“华弟,天亮啦!关于何强仁的事,以后再办!我们还是早点回武当山,以安老人家的心才行!”   应清华闻声转头,向门外张望,果见东方发白,夜已悄悄地溜走,黎明,又带着万物的希望,轻快地来到了人间!   于是,惜别声喧,人影散乱,秋风送爽,各奔前程。真是:银钩影现群魔伏,玉马犹然一未回;从此武林多盛事,江湖风雨见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