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任小赌 第一章 万宝拍卖大会 酒狂任小赌 第一章 万宝拍卖大会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提起开封府,就不禁使人想起宋朝仁宗年问,那位廉明公正,不畏权势,能断阴阳的包青天……包拯。   尽管有人尊称他包龙图,也有人背地叫他包黑头,更有人指他为包大胆--说到大胆,那倒一点不假,就拿几件脍炙人口,百熟能详的案子来说,像怒斩不认前妻的驸马陈世美,大义灭亲铡包勉,夜审郭槐,审乌盆等等。若是换了旁人,凭一个小小开封府,胆敢鸡蛋碰石头。   包黑头就敢,你说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管怎么说,开封因出了个包公而闻名天下,它也因而繁华热闹起来。   华灯初上。   只见行人熙攘,穿梭于三街六市。   突然间,人潮一阵惊乱骚动,纷纷闪避,不知从哪儿连挤带撞地冒出三个小鬼来。   他们自然不是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厉鬼,只是三个小不点。有个妇人被其中一个踩了一脚。痛彻心肺,不由地怒骂道﹕“小鬼,你设长眼睛?踩得老娘好痛苦”叫他小鬼并不过分,谁叫他只有十来岁,又踩了那位老娘的三寸金莲,不骂他小鬼才怪。   小鬼自知太冒失,忙鞠躬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小鬼不是有意的,踩了老娘的脚,请老娘多多原谅。”   那妇人听这小鬼连声称她老娘,又见他长得一张清新可爱的娃娃脸,头顶扎个冲天辫,一副精明讨人喜欢模样,心里的气早消了大半。   刚说声:“没关系啦……”   小鬼却把眉头一皱道广哎哟哟!你这位老娘的脚还真硬,把小鬼的脚板梗得好痛,敢情老娘的老脚上……“老娘一听之下,脸可又变了,伸手一把抓住小鬼头上顶着的冲天辫,怒问道:小鬼!你说老娘脚上怎么了?”   人群里有识得这妇人的,心知她是东街口盛记当铺的老板娘,出了名的二头母老虎。   她娘家姓潘,取名玉莲,虽然跟风流成性的淫妇潘金莲,名字中问只差一个字,一个是金一个是玉,却八杆子挨不着边,扯不上一点关系。   但是有一点却是不谋而合,她们都是不甘寂寞的女人。   潘玉莲已是徐娘半老,凭着那所剩无几的风韵犹存,居然不让须眉,成天在外拈花惹草,玩那红杏出墙的把戏。   吴老板不是武大郎,赶巧他也有季常之癖,只是他比较聪明,有了武大郎被潘金莲在药中下亨,惨遭毒毙的前车之鉴,所以特别谨慎小心_,无论大小病,硬是吃了秤铊铁了心,绝不吃潘玉莲为他煎的药,以兔重蹈武大郎的覆辙,落个七孔流血而亡。   反正绿帽子戴惯了,习以为常,也就无所谓了,但是人言可畏,街坊邻居的闲言闲语,传到吴老板的耳朵里,实在不是滋昧。   尤其前些日子,一个促狭鬼上门佯作典当,开门要一百两银子。吴老板问他要当什么,他装模作样的,将一个布包送上高高的柜台。   吴老板问他包里是何物,他笑而不答。哪知吴老板打开一看,差点没气昏过去,原来布包里竟是一顶绿色官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经那促狭鬼一宣扬,很快就传遍整个开封,成为市井的笑谈。   吴老板这下可发了狠,决心来个捉奸成双,以雪前耻。   这天傍晚,潘玉莲又打扮得花枝招展,佯称去逛街。前脚刚、一出门,吴老板后脚就跟了出去,一路悄然跟踪,发现老婆登上了一座小楼。   吴老板火冒三丈,暗骂道﹕“贱人,今日总让我逮个正着了吧!”。   可是继而一想,奸夫万一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凭自己跟武大郎差不多的身材,又从未习过武功,这个奸能捉得成吗?   奸是非捉不可的,既不能力敌,只有用智取。   别看吴老扳貌不惊人,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笔,但肚子里的歪点子倒不少。   他灵机一动,花了儿十吊铜钱,在附近找来一批顽童。由他发号施令,一声令下,立即在小楼四周点燃干稻草,使浓湮弥漫,一面齐声大叫:“着火啦!着火啦!”   果然不出所料,小楼上一对正在销魂的男女,信以为真,吓得魂飞天外,双双衣衫不整地破窗而出,跳楼逃命,结果潘玉莲扭伤了脚筋。   这一下扭得不轻,足足在床上躺了个把月,出门走路时仍是一拐一肢的,有人见了问她脚怎么了,她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说是脚上长了冻疮。   她忘了正值六伏天,脚上长冻疮岂不邪门。   这一来,她脚上长冻疮就成了家喻户晓的笑话。   小鬼是言者无心,潘玉莲却是听者有意,犯了她的大忌。   潘玉莲认为小鬼是存心损她,不由地怒从心起,岂能轻易甘休。   小鬼被她一把抓住冲天辫,众目睽睽之下,认为有损他的颜面,也不由地怒道:“好个死婆娘凶个什么劲,再不放手,小爷可不客气了!”   跟他一道的两个大小鬼,年纪只不过稍长几岁。小小年纪,居然又是脑满肠肥,挺着个大肚皮,活似两尊小弥勒佛。   更绝的是他们长得一模样,大概是一对孪生兄弟,否则必有_个是“仿冒品”。   他们一直咧着嘴在笑,不知是有侍无恐,看准小鬼必然有惊无险,足以独力对付那女人,还是幸灾乐祸,存心看那小鬼出洋相。   总而育之一句话,他们是决心置身事外,袖手旁观;这时驻足而观,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了。   潘玉莲不愧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怒斥道:“你这有木养没人:教的小鬼,老娘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右手紧抓冲天辫不放,左手疾挥,狠狠丁巴掌朝小鬼脸上捆去。   小鬼再不采取行动,他就是白痴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潘玉莲的一掌,眼看就要掴个正着之际,突见他向下一蹲,同时把头猛向后一甩。她抓佳冲天辫撒手不及,竟身不由主,被拋起半空,直朝围观的人群飞去。   想不到小鬼的冲天辫,居然如此厉害。   “啊……”惊呼声中,潘玉莲飞身摔落人群,跟几个看热闹的撞跌作一堆。   一片惊乱中,小鬼急向两个同伴招呼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两个大小鬼一听,如梦初醒,忙不迭跟着小鬼,撒腿飞奔而去。‘一目气奔至东大街尽头,末见后面有人追来,三人始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将脚步缓了下来。一个大小鬼忽道:“小师兄,你究竟知不知道地方,别带着咱们,像没头苍蝇似到处乱飞呀!”   他分明年纪大上好几岁,竟称小鬼小师兄,岂不有些怪哉?   另一个接道:是啊!小师兄,你跟咱们一样,从未来过开封……“小鬼自负地道:笑话,师父指点的路径,我倒着都能背得出来。”   大小鬼不信道:“少吹牛!”   小鬼眼皮一翻道:“你们听着,牌招到看可就,丈三出不走直,巷长条一第进转左,街小条两过穿右向,头尽到走,街大东到找,城封开进。”   念经似的念毕,又补充一句道:“听懂了没有?”   两个大小鬼满头雾水,听得莫名其妙。   其中一个向另一个道:三宝,你听懂了?“披唤作三宝的茫然播摇头,反问道:“四平,你呢?”   四平愤声道:“谁要能听懂,就是这个广说时伸手作个乌龟状。小师兄不悦道:“听不懂是你没学问,怎么可以出日伤人,别忘了我是你们的师兄,简直目无尊长,不知敬老尊贤。”   好个小鬼,居然老气横秋,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嘴脸。   四平辩道:“我又不是骂你。”   小师兄反驳道:“怎么不是骂我,我懂呀!”   三宝道:“少盖!你刚才说的要能算人话,我就情愿当这个!”   说时也仲手比作乌龟状。   小师兄笑道:“好,你们仔细听着,方才我是倒过来说的,现在顺着说那,就是进开封城,找到东大街,走到尽头,向右穿过两条小街,左转进第一条长巷,直走不出三丈,就可看到招牌,这该听明白了吧!”   三宝`四平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在这位小师兄面前,似乎只有甘拜下风,永远占不到他便宜。   小师兄更得意笑道广凶平,你是什么?“四平不得不认输,又伸手比作乌龟状,强自一笑道:“我是这个,成了吧!”   三宝心有不甘道:“小师兄,如果你带错了路,又怎么说?”   小师兄永远不吃亏地道广四平既是王八,我这小师兄自然是王七罗喽!   “三宝、四平一怔,只好相视苦笑。原来这小师兄叫任小赌,连名带姓都是师父起的。   十余年前,黄河决堤,将两岸数百里淹成泽国,小赌命大。被放在木盆里,随波逐流三日三夜,侥幸被人发现救起,保全了一条小命。   救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被当时武林称为赌国之鬼的阴胜。此人不仅武功精深,赌艺更是神乎其技,堪称一绝,天下无敌。   阴胜将这命不该绝的男婴,带返江南抚养,视同己出。由他身上所挂长命百岁金锁片背面,发现刻有一任字,心知必是任氏门中后代。自己既是以赌扬名四海,干脆就替男婴取名为小赌。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阴胜不将男婴据为己有,仍冠以他本姓,这点确实难能可贵,绝非一般常人所能做到。十余年来,他们形同父子,却以师徒相称,阴胜不仅传授了任小赌一身武功,也教会了他各种赌技。   而十年前,与阴胜有生死之交的老友席良,突然不速而至,带来了三宝和四平两兄弟。表明将赴一场死亡约会,生死难卜,特地千里迢迢赶来,将他们托付给阴胜。席良一去不返,从此音讯育然。阴胜也收两兄弟为弟子,他们虽比小赌大上几岁,但入门较晚,不得不屈居师弟,尊小赌一声小师兄。这是无可奈何的,拜师学艺,就得按人门先后次序排列,绝不可像黄牛买戏票乱插队。   师兄弟三人这时正在东大街尽头,不难找到右边的小街。只是小街比大街反而更热闹。原因是这一带,有两样最吸引人的行业,一样是赌,另一样是嫖。走进小街,便见到处尽是门前挑着大灯笼,写着什么兰花院、迎春院之类的,招待川流不息的寻芳客。更有一些花枝招展的流莺,逢人就乱拋媚眼,甚至还有满街强拉嫖客的。   可惜包大人已作古,如果他能在世,看到这种世风日下的情景,必然会大力取缔,来一次扫黄行动呢!   师兄弟三人身入其境,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路东张西望,目不暇接,直看得眼花撩乱。所幸他们那身的穿著,并不起眼,尤其年岁太轻,似乎不是那些流莺猎取的对象。根本未看在眼里,使他们逃过了纠缠。   穿过两条小街,左转进入第一条长巷,直走不出三丈,抬眼一看,果见一座巨宅前,挑着两只大灯笼,使得|勺前那块黑底金字卜发财赌坊的横匾更为耀眼夺目。三宝欣喜叫道:“就是这里了。”   小赌面露得色笑道:“小师兄我没带错路吧!”   三宝、四平哪有时问答话,两人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向大门冲去。   不料刚到门口,就被几个赌坊保镖挡了驾。   为首的是个彪形大汉,两眼一瞪,喝问道:“小鬼,你们想干嘛?”   又被人称作小鬼。   三宝、四平尚未及答话,小赌己抢步上前,手指大门上方横匾,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六彪形大汉振声道:“斗大的金字,你不认识?”   小赌道:“我当然认识,匾上是发财赌坊,只是怀疑它是否挂错了地方。”   彪形大汉微微一怔,似乎尚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怒问道:“小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赌神色自若,从容不迫地道:“久耻发财赌坊,乃是开封城里最大的赌坊,咱们是特地慕名而来,既有赌客上门,老兄却不让进,还问咱们想干嘛?除非是这块招牌挂错了地方,你老兄不是多此一问吗?”   彪形大汉又是一怔,状至不屑道:“哦,莫非你们三个小鬼也想赌?”   小赌冷冷一哼道:“这里门日又未挂出‘限制级’,难道还规定多大年纪才能进去赌不成。”   彪形大汉不禁摇头道:“唉,这是什么年头,真是人小鬼大I”随即又改变语气道:“小兄弟,我可是一番好意,看你们年纪轻轻的,最好别沾上赌广良决离去吧!”   小赌气愤地道:“老兄,你是怕咱们没银子赌?”   彪形大汉强自一笑道:“小兄弟,就算你们凑了几个赌本,大概也来之不易。真想玩玩,碰碰运气,后街夜市那边,有摆赌摊的”话犹未了,突觉眼前一亮,只见小赌巳手持一锭足有十两的元宝,递向他面前来。   “这……这是干吗?”彪形大汉眼都发直了。   小赌笑道:“看门也是挺辛苦的,赏给你们买杯酒喝。”   彪形大汉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小鬼,居然一中手是十两银子,莫非他是送财童子化身?   小赌见他目瞪口呆,故意问道:“要不要?不要我可要收回啦!”说时故作欲将元宝收回状。   彪形大汉这可急了,忙地伸手接过元宝道:“要要要,谁不要沈是龟孙子。”   小赌又笑问道:“那咱们可以进去赌了吗?”   彪形大汉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鞠躬哈腰道:“三位小财神旨请,请。”   小赌向三宝、四平一施眼色,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三人才一进前院,便听得从大厅内,传出阵阵呼喝。夹杂着一片喧嚣哗然之声。   嘿!里面正赌得热闹呢!   他们早己不禁技痒,迫不及待冲进大厅,只见厅中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人群,围聚着一张张大赌桌,在那里赌得天昏地暗。   师兄弟三人置身其中,反而不急着赌了。只是东张西望,分别混在赌客中,到每张赌桌先探探门路,看看行情,再决定豪赌的对象。   赌国之鬼阴胜一生最重视赌品、赌德,全凭赌技取胜,绝不容许赌诈,是以临行之前特别叮咛,必须探查清楚,然后才可放手一搏,否则宁可不赌。   待他们确定这个赌坊,赌得很干凈,毫无问题之后,才选定目标,来至一张赌骰子的大桌前。   这家赌桌客特别众多,原来主持摇红的庄家,竟是个极为出色的年轻姑娘,难怪赌客趋之若鹜了。   单看她摇红的手法,干凈利落,就知道是个行家。   小赌尚未走近,三宝和四平就像开道似的,双双抢在前头,排众而入,大声叱喝道:“闪,闪,闪,只赌十局的人来啦!“常跑发财赌坊的赌客,大都知道这是这家赌坊的特别赌法。   所谓只赌十局,就是无论赌客选哪一种赌法,与庄家对赌。但不得超出或少于十局,且每局赌资必须万两之上,多多益善,来者不拒。但如此豪赌,巳很久未曾出现。一听有人要只赌十局,围在桌旁的赌客们,均纷纷让开,想大开一次眼界。哪知定神一看,走来的并非什么豪客,只不过是三个小鬼。   有人立即意识到,他们是存心来搅局的。正待发作,却听女庄家开了日,以那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问道:你们可知赌十局的规矩?”   小赌巳来至桌前,轻描淡写地道:咱们就是慕名而来,怎会不知道。“众人一听,顿时哗然。似乎大家均有同感,如此一个不起眼的小鬼,口气倒不小,谁也不信他能一局赌上万两银子。其中已有人按捺不住,怒斥道:“小鬼,快滚开,别来这里搅局,耽误咱们赌钱。”   小赌不屑地瞥他一眼,一副你算老几的神气。   众赌客巳引起众怒,纷纷叫嚷着:“小鬼滚开!”   “轰他们出去。”   女庄家双手平举,先好言安抚众赌客激动的情绪,然后又向小赌笑问道:这位小公子,你是真要赌?“小赌一本正经道:“不赌我来干吗?当真有搅你大姑娘的局不成!”   女庄家笑了笑,做个礼让的手势,道:“好,请坐。”   小赌毫不客气,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三宝和四平则是一左一右,站在小赌身边,如同在替他保镖。   这时众赌客已不再叫嚣,连其它儿张赌桌的赌客,,也暂时歇手,纷纷围拢过来。   二则,他们是久闻赌十局的豪赌之名,可惜从未亲眼目睹,很希望今晚能大开眼界。   一则是看这三个小鬼,怎么看也不像能一掷万金的豪客。赌钱赌钱,赌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到时候拿不出银子来赌。不能空口说白话,看他们怎么下台。   尤其发财赌坊,在开封城名气极大,主要是这里赌的公平。   童叟无欺,只要有本事赢,赢多少就拿多少走,赌坊还派保镖护送到家,以策安全。   输了的话,对不起,也是分文不能短少。   所以这是金字招牌。   因此,众赌客抱着好奇的心理,静静围在赌桌四周,决心看这场难得一见的热闹。   待小赌从身上掏出一叠银镖,每张票面都是一万两,大家才相信他是玩真的了。   女庄家向三人暗自打量两眼。始轻启朱唇,娇声道:“小公子贵姓‘?”   “姓任。“小赌答的简单。   “其它二位呢?”   “姓席。”   “不知道小公予喜欢如何赌法?”   “这个不急,我想先请教,你是不是那位名扬赌国的不败观音花翠媒花姐姐?”   “不敢当,不败观音只是大家起哄,随口叫着玩的,小公子可别见笑。”   “呵呵!你也太谦虚啦!我听说你十五岁就出道,迄今八年来,尚未曾逢过敌手。我是专程来领教的。”   “哦?“花翠蝶微微一怔道:小公子要如何赌法?”   “十局,猜点数,你我各摇五局!”小赌提出赌法。花翠蝶毫不犹豫道:“没问题,我接受。”小赌正色道:“为了公平起见。咱们在摇完之后,不得再手碰宝缸,而由对方另一个开宝如何?”   “这办法非常公平,但花翠蝶略一沉吟后,始微微点头道:“就依小公子的。”   小赌笑了笑,便对花翠蝶道:“赌金由一万两开始,累加上去,请花姐姐先摇第一局吧!”   花翠蝶也不客气,只见她左手抓起骰子,甩向空中。右手摇宝用的罩杯跟着往上拋。罩杯就像长了眼睛般,准确无比地扣向骰子。接着花翠蝶右手再出,?一声,罩杯已经扣在托盘上,然后,花翠蝶缓缓离手。   “小公子,你该下了。”   “五点。”小赌毫不考虑地说道,并示意三宝开宝。   花翠蝶脸色微现讶异。三宝打开罩杯一看,四粒骰子,二个四点,一个三点,一个两点,果然是五点。   众人几时见过如此的赌法,当下鼓掌叫好。   花翠蝶有些后悔,未曾在摇骰子时稍用技巧。紧接着小赌接过了骰子和摇宝用的宝缸。只见小赌右手倏扬,骰子却只是缓缓射出,接着再抓起宝缸,同时拋向空中,追向骰子。这招更神,只见罩杯跟托盘好象有手在托着,突然分开扣向空中的骰子。而罩杯和托盘更在扣住骰子后,自动合盖在一起,卸个身落回桌上,轻轻一跳。   众赌客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小赌更是得意地回身挥手道谢,那可是神光焕发,不可一世。花翠蝶待众人欢呼稍停,才开日道:“六点豹子。”   赌场中,另一名庄家,将四杯一掀,众人齐口又是一阵欢呼。   原来,托盘上四粒骰子,只有三颗六,一颗却是么。   如此一来,花翠花可又输了一局。   花翠蝶方才醒悟,原来刚才宝缸落回桌子时,曾轻轻一跳,只这一跳,便将原来的豹予,另外跳出个么来。   她这个当上的很甘心,可见眼前这个半大娃子,确切是个赌国高手。   于是,花翠蝶淡淡一笑接过了宝缸,手法类似第一次的出手。当右手再出抄向空中的罩杯时,右手灵巧地一翻一转,方将罩杯扣回托盘上。   直到此刻,还可以听见骰子在宝缸内仍的溜溜转个不停。   待骰子停后,小赌缓缓地开口猜道:“么、二、三、四,各一颗。”   三宝一揭罩杯,果然又是被小赌料中,托盘上整整齐齐摆着么、二、三、四,四粒骰子。   这三局下来,花翠蝶总算笑不出来了。小赌没说啥话,只是接过宝缸,照第一次的手法,完全不变地再使一次。花翠蝶极其小心的辨别着点数,心中不禁付道:“小孩就是小孩,以为骗过我一次,就可以骗我第二次。”   心中不禁有气,待宝缸一落桌,便很有把握地道:“七点!”   仍是刚刚赌场的庄家,一开宝,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只见托盘上清一色四点,红澄澄的骰子,煞是刺眼。   尤其,花翠蝶的脸色更是难看。   原来,小赌算定,花翠蝶第一次上当后,第二次必定会相当小心。于是出手,暗用一股功劲,当主缸落下时,看来虽然也像跳了一下,其实所出的力道,却巧在此时完全消褪。因此,宝缸虽然跳动,但力道不足以影响杯内骰子的点数。也因为花翠蝶对小赌的低估,这回使自己又输一局。   第五局开始,花翠蝶不再大意。只见她双手持着宝缸,慎重地摇着它。方法最传统的,但因为是最简单,最没花巧的摇法,所以摇骰子的人,更能得心应手地控制着骰子。赌功就如同一般的武功。   一般的武功,复杂花巧居多,往往能眩人耳目,但真正的高手,却只要由繁北简,精纯的一招,便可以使这复杂的招式,彻底地瓦解。同样的,赌功亦是如此。因此,小赌不禁正襟危坐,屏气凝神,全力以赴。然后,就见小赌伸出左手,轻轻搔搔头发,按着摇一摇,他那头冲天天马尾,便靠回太师椅上。   待花翠蝶放下宝缸,小赌仍是缓缓地开日猜道:“三点。”   花翠蝶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只见三宝伸出手,按着宝缸停顿一秒钟,才缓缓地打开罩杯。   花翠蝶一见托盘中的骰子,居然真是三点。整个人都傻了,她若有所思地瞄向三宝。   直到此时,花翠蝶才知道,她老早就被小赌给算计上了。   可笑的是,自己竟茫然不知。看样子,小赌这次有所为而来,是不可能轻易输这十局的。   小赌看见花翠蝶沉思的样子,知道她己经看出端倪,却也不说什么。   只是拿过骰子和宝缸,也学花翠蝶,双手仔细而慎重地摇将起来。   但见小赌将这宝缸耍得团团转,左摇右摇,上翻下转,好一阵的拨弄,方才轻轻放下。   花翠蝶这次居然没听出小赌摇的点数。   只觉得小赌方才摇骰子时,有时听来是四颗骰子的声音,有时居然只有两颗,甚至一颗骰子在动。   这下可令花翠蝶为难,终于有些勉强地猜道:“三个幻点,二个四点,共是八点。”   庄家小心的打开罩杯来,众人俱皆大吃一惊。忍不住,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和禁不住的喝彩。   原来,此时托盘上不是平放着四颗骰子。而是四颗骰子像叠罗汉般不偏不倚地叠在一起。最上面的,赫然一个红色的么点。算是摇出四颗骰子中,最小的点数。就在此时,一个相貌清瘦,发须皆已花白的老人,走到花翠蝶的旁边,对她说道:小蝶,你去休息一下,顺便通知厨房整治一桌酒席,爹爹今天要和这位小兄弟,好好的喝上一杯。”   “是,爹爹。”   应声之后,花翠蝶便转身向后院行去。   小赌呵呵地直笑道:“小的不行,换个老的来。好,都一样,就来一次老少通杀好了。”   老人只是笑笑,便问小赌道:“小兄弟,阴胜阴先生和你如何称呼?”   小赌很快就答道:“他是我师父,怎么,你认识他?”   “你师父没跟你提起,发财赌坊花老板和他的关系?”   “没有,我师父只交待要我们到发财赌坊来,赌上一赌。”   “这个可恶的老鬼,居然叫你来拆我的台,真是不够意思。”老入似是哺哺自语,又似故意说给小赌听的。但是,老人并不待小赌回答,便又说道:“小兄弟,咱们就赌最后一局,这局你若猜中了,你需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便是。”   “好,一言为定。”   老人笑呵呵地点头笑道:“一言为定!”   接着便拿起了骰子和一旁的宝缸慢条斯理将骰子放人其中,缓缓地摇了起来。   只见老人双手只是一上一下地摇着宝缸,但却听不出有骰子的声亏小赌先是皱了皱眉。接着却闭上了眼,靠回太师椅,彷若是在闭目养神,又像睡着了似的。   老人居然对小赌的举动,视若无睹,只是很专心摇他的骰子。   一时之间,全场便完全地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除了摇骰子所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外,连众人的呼吸也为之放轻、放慢,简直就像暂时停止呼吸。   如同一不小心,便会破坏这次紧张的赌赛。   终于,老人双手稳稳地放下宝缸,直视着小赌。   又过了三五分钟的时问,小赌方才睁开眼睛,佩服地望向老人道:“老伯,我任小赌终于大开眼界。当年天下第一赌在桌上立般子的神奇赌技,不但重现,而且你这招要比在桌上竖鸡蛋还不容易吶。”   老人闻言很感兴趣地笑道:看来小兄弟,你是猜着了。”   “嗯,零点。”老人呵呵大笑,亲手又仔细又小心地掀开罩杯。果然,在托盘上四颗骰子,都像鸡蛋直竖起来般,全用一个顶角站立着,居然不倒。   在赌场中,只有当年的天下第一赌,曾在桌面上掷出如此模样的骰子,由于六面无一着地,故为零点。而今花老板不但掷出零点,而且是不经由手控制,全靠宝缸摇出来的。无怪乎,小赌要大叫叹为观止。这技术虽不一定会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壮举。   老人笑着道:“我的技术虽奇,你的耳力也不差,居然听得出来,不简单吶,小兄弟。”   老少两个相对,又是哈哈长笑。   这昧道有点像老人夸老二,自家人夸自家人,真他妈的不害躁,这两个老、少小子。   后院,正厅之中,已经摆上一桌酒席。   除了小赌他们三个人之外,就是花老板和他女儿花翠蝶。   五人围坐圆桌上,花老板殷勤地劝酒,小赌他们也是毫不客气,酒来干杯,是有点江湖豪侠的本色。   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昧。   小赌边吃边喝和花老板边聊道:“花伯伯,看来你和我师父很熟吶!”   这世问能让小赌如此规矩称呼的人,大概找不出几个。这个花老板可是全凭真本事,才赚得这么正经的一个称呼,真是不容易啊!   “十几年前,你师父与我也曾在赌桌上较过劲,就像今晚一样,也是只赌十局。对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师父只赌十局的规矩?”   小赌三人齐齐点头,同时小赌说道:“因为师父认为赌也是一种艺术,一种结合力与美和技巧的艺术。赌国中高手过招,就如江湖上的厮杀一般,不但凭功力,而且各凭智能,所以能在稍纵即逝的机会中,反输为赢,只有凭真本领过招,才能体会出赌境的美和辽阔。这些岂是一般市井小民,只凭运气赌输赢所能体会得出来的。再说,如果一个赌徒,只靠灌铅、灌水银的假道具来赌,就实在不入流,充其量,只能骗骗一般老百姓的钱,根本没有所谓的赌格可言。所以我师父,非常看不起那些做假骗钱的赌场,他老人家认为,那简直是大人打小孩--稳赢不输,不公平之至。”   花老板领首道:“不错,就因为你师父这个论调,这个赌风,所以他与真正的高手过招只赌十局,十局对双方来说,其实是够多了。也因为你师父的好打抱不平,整过不少不规矩的赌场,所以才赚得个赌国之鬼的封号。哈哈哈哈!”   三宝听得师父如此风光的过去,当然是乐得眉开眼笑,但他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花伯伯,那你和家师的赌赛,最后结果是谁输谁赢?”   “呵呵!十局赌下来,我们两人输赢各是五回,恰恰是平分秋色,也因此我和你师父便变成莫逆之交。”   一旁的花翠蝶也开口道:“小赌,刚刚你和三宝二人的搭挡,实在是天衣无缝。我只顾正点子的你,居然没想到三主也会来上这么一手。”   小赌只是稍稍不好意思而巳,揉揉鼻子道:“呵呵!投机罢了!投机罢了!”嘴上是很客气,语气可是得意的很。毕竟,花翠蝶没有识破三宝的手法,严格说来,仍是她不够机警,看走了眼才会入彀。   花老板果然开口笑道:“丫头,一个赌者,本就该养成处处留心的习惯。说起今晚的赌局,你就不该答应小赌的提议,由他人来开宝。在你答应之时,你就已经输了,又怎能怪小赌他们二个人赌你一人呢!其实这也是你儿年来未逢对手,所以警觉性减低不少,再加上过于自大所造成的结果,你输得是无话可说,今晚的赌局,对你可是一次很好的经验,知道吗?”   花翠蝶脸色微红地低着头,说道:“爹爹,女儿知道了。”   花老板也不愿旨己的女儿太过难堪,便岔开话题问起小赌道:“小赌,你师父这几年都躲到哪里去啦?这次为什么叫你们到开封来?”   “师父他老人家近年来都待在江南,这次叫我们想办法找出赌国三宝来。”   “赌国三主?可是那寒玉血纹骰、墨玉牌九、翡翠麻将,这三样宝物?”   “正是它们。由于打听到开封城的如意轩,在今年六月十五日,要拍卖三宝中的二宝,便叫我们到这里来筹些资金,好准备参加拍卖会。”   花老板听完,不禁笑骂道:“这个老赌鬼,可真贼得很,要钱说一声便是,居然叫你们来上这么丁手。”当下便对花翠蝶说道:“小蝶,你进去拿五百万两的银票来给小赌他们。”   花翠蝶虽是一愣,但仍应声走入内室取钱。   小赌大声叫道:“哇塞!花伯伯,你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居然一开日,就给我们那么多钱,使不得呀!我怕被银子压死啊!”   “没出息,才这么点钱就吓成这样,你还想在赌国中有什么作为,小赌,你千万记住,想在赌国中闯,就要将钱看透。一纹钱,可以有千斤重,千万两钱,也只是空。懂不懂?再说,当年我开这家赌坊,你师父也有投资,十余年下来,连本带利绝对不止五百万两,你要参加拍卖会,身上若不多带点钱,如何能买下赌国三宝。”   小赌没有说话,他正低头细细沉思,这个赌国前辈教授的赌字真髓。   良久,小赌若有所悟,才抬起头,露出他最迷人的笑容,向花老板谢道:“多谢伯伯教诲,小赌能了解这钱的地位啦!”   花老板高兴得直点头。   毕竟,名师若没有遇上高徒,就像伯乐未见千里马,那种遗憾,可不是常人能体会到的。   如今,眼见小赌能悟出自己在赌国中闯荡四十余年的心血经验,那种后继有人的快乐,岂是笔墨所能形容的。   花老板接过花翠蝶递上的银票,塞给小赌,同时拍着小赌的肩头说道:“小赌,我和你师父都老啦,江山代有人才出,今后的赌国中,将是你的天下。待会儿,咱们爷俩好好的聊聊,伯伯将那招杯里竖鸡蛋的诀窍教给你,让你去替伯伯好好发扬光大一番。”   “呀,比呀比吐。”   小赌乐得抓狂,一蹿蹿上屋顶的横梁,在上面翻起跟斗,忽地又跳下来,抓着花翠蝶跳起蚱蜢舞来。   对热衷追求赌艺精进的小赌而言,这消息不叫他抓狂,才他妈豹怪,呵呵!   六月十五日。   正午。   开封府城东。   如意轩。   如意轩,中原最大的珠宝商号。   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发迹的,一二十年前,它是如此诡异地冒出来。   如今接收了不少有名的珠宝老店。   二十八家分支店铺,遍布全国各地,完全是关系企业形态,甚至远在波斯,都有如意轩的代理商号,大赚其外汇。   如意轩位于开封府东大街上,专营各项珠宝买卖、鉴定。   同时每五年一次,定期举行万宝拍卖品鉴大会,会上固定拍卖些稀世难求的奇珍异宝。   这项拍卖会,虽然定名为万宝拍卖会,但是真正够。得上资格,能上得拍卖会台盘的主物,不过三五件而已。   今年,已经是第三届的盛会,前二次,一共只拍卖过七件宝物,每件价值都在百万元以上,端的是珠宝界的大手笔。   可是,奇怪的是,如此盛会,参加的人数却是寥寥无儿。除了每次如意轩这方面会邀请二位珠宝鉴定名家,公开鉴定宝物真伪外,凡是参加拍卖的人,都需要有人推荐,否则不得其门而入。而受到推荐的,可还不一定能接到如意轩的邀请函。   毕竟,这与一般的拍卖会不同,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一般珠宝。   照理说,虽然如意轩有如此的防范措施,但是对江湖上,那些要钱不要命的玩命大爷们来说,小小审查,数十名武师保护,如何能挡得住他们夺宝的热状。可是,怪就怪在这儿,如意轩前二次大做广告的拍卖会,居然都没有人找碴,好似江湖上那些二大爷们全死光了,全瞎了,全聋了,没人知道这件事一般。   更绝的是,如意轩大小二十八家商行,十余年来,越开越旺,也从来不曾出过半次纰漏。真他妈的,比镖局保镖还神。事情如果太神,就容易离谱,一旦事情离了谱,就表示大大的不正常吶。   正午时分,小赌三人换上光鲜华丽的服饰,俨然富家公子,手摇着扇,一摇三摆,有模有样的往如意轩本铺行来。   只见如意轩外,张灯结彩,高挂红灯笼,红色长布招上,斗大金字:如意轩第三届万宝拍卖大会。哇塞,真够拉风加三级。   来到如意轩大门前,三宝手持大红色的邀请函,往守在门口的伏计手中送去。门房伙计仔细看过邀请函后,拉开嗓门大声通报:“江南龙宫世家,任少宫主、席大公子、席二公子到。”   门内另外出来一伙计,恭恭敬敬迎着三人进入如意轩。伙计领着三人,来到一处有门挡的月洞门前,哈着腰客气地对小赌他们道:“三位公子里面请,小的要回前面招呼去了,你进去之后,还会有其它的人招呼您的。”   小赌很神气地收起扇子,挥退伙计。   待伙计走远后,四平这才小声道:”他奶奶的,这么豪华的拍卖会,居然没看到半个鬼在守卫,早知如此,咱们干脆来个硬抢,哪还有不手到擒来,不就一个蹦子也不用花啦!”   小赌用扇子敲了他一下头,轻斥道:“蠢,有人守着也不会让你看见,否则一大堆拿刀带棍的,还像做生意吗?不成了黑店么。”   四平摸着被打疼的脑袋,苦笑不已。   三人这才穿过月洞门去。   自门口石屏风后转了出来后,三人不禁问时大大惊呼一声:“哇--塞塞!”   原来,屏风后别有天地。   一条云石铺成的小径,弯弯曲曲不知道通向何处,小径两旁遍植柏树,还有花园`凉亭、假山、流水,将一进庭院装饰得美仑美奂,令人觉得置身画中。   此时,小径深处,走出一个长衫打扮,留着一撮三羊胡的中年人。   这人一见小赌他们,便很客气地拱手为礼道:“欢迎,欢迎,敝人是如意轩总管牛大成。三位可是龙宫世家的少宫主和席大公子、席二公子?”   “刷!”一声,小赌挥开折扇,大模大样很有派头地点头回道:“不错,正是本少宫主等人。牛总管请了。”   牛总管便带领小赌等人,踏着云石小径,往里面行去。   一路上,除了奇花异草之外,还有些色彩艳丽,叫声清脆悦耳的不知名小鸟,跳跃飞翔在树中。使原来就美不胜收的庭园,更增添一抹情趣。   只看这光景,就可知道如意轩的财力,有何等雄厚。   小赌一边漫步欣赏,一边向牛总管打探道:“不知总管可否事先告之,此次拍卖大会上可有哪些奇珍异主柏卖?使吾等心中有个底,好合计合计,该在哪样东西上出价。”   只这一句话,小赌即表现出一付老鸟的样子。因为如意轩的柏卖会上,有个规矩,凡是参加拍卖会的入,每人限购一宝,一旦得标之后,不可再参与其它宝物的竞价。这是保障参加者的权益,使大家的机会尽量均等。而此点,也只有拍卖会上的熟客,才会知道。   牛总管呵呵笑道:“少宫主,你可真是行家。”   当下热诚地指点道:“这次本来有四件宝物要拍卖,但是,有位远从波斯而来的客人,为了在期问内赶回波斯,所以事先挑走一件宝物。今天剩下要拍卖的有水胆雕龙、万钻珠兰和翡翠麻将,这三件宝物。”   小赌听后,急急问道:“我听说贵轩,还有一样宝贝叫寒玉血纹骰,不知为何不拿出来拍卖?”   牛总管闻言,回头看着小赌,得意道:“少宫主,您果然是有心人。刚才我说事先被那波斯客人买走的宝物,正是寒玉血纹骰。”   “什么?卖掉了!”小赌当场傻了眼,不禁失望的脱口大叫。   牛总管闻声,奇怪地转过头问小赌道:“怎么啦?少宫主好象很失望,难道少宫主是专为寒玉血纹骰而来的吗?”   小赌虽然泄气,却也不愿让牛总管知道原因,因此定定神,若无其事地道:“没有啦!只是我老爸喜欢玩骰子,本来想买下这件寒玉血纹骰,给他老人家当寿礼。如今既已被人买走了,也就算了!”   牛总管听后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说来也真巧。听这次买走寒玉血纹骰的波斯客入说,好象也是当做寿礼之用。”   小赌表面如常,心中却暗骂:“他奶奶的,死人,什么不好买,偏偏买走我老人家要的寒玉血纹骰,真他奶的鸡蛋炒鸭蛋……混蛋到家。”   三宝在一旁,心细地追问道:“牛总管,不知这个客人,如今是不是还在开封府内?”   牛总管不经意地笑道:“走喽,这客人走了大概快半个月啦!”   步出小径,小赌等人终于看见一座花厅。   花厅的窗棂、门靡上,均雕着以八角菱形冰花格子为底,上衬花鸟、人物、风景等图案的三层立体透空雕花。   一看使知是出自名匠之手。   进了厅里,牛总管肃手让客,请小赌他们入座。   “少宫主,您稍坐,我还有事不招呼您啦!”   小赌连道不用客气。   牛总管走后,小赌三人环顾四周,厅内巳三三两两,坐有效人。   一旁伙计,捧上名茶,径自退下。   四平不禁耳语问道:“小赌,这下怎么办?师父交待要寻赌国三宝,如今黑玉牌九不知下落,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如意轩里有其它二宝。这下可好,寒玉血纹骰又被别人捷足先登。带回波斯去了。咱们这回要到哪里去找呀!”   小赌也无精打采道:“我也没办法,不过反正咱们先将翡翠麻将弄到手再说,至于寒玉血纹骰必要的话,咱们就出关追到波斯去,将它引渡回来,还好师父没有限定时间,找上十年八年也是找嘛!呵呵!”   三宝一听,也呵呵而笑道:“这就叫前途茫茫,不过,有机会出国观光也不错啦!”   三个人想到能出关去玩,不禁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这一笑招来不少怪异的眼光,三人才双手捂口,干咳一声,敢作正经地端坐在太师椅上。   倏而,又见牛总管带领二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进来,恭敬地将他们请至上座,才又退出去。   这二人,一个身材高瘦,两耳特别大,有点像妈祖庙中那个顺风耳的模样。另外一个却是身材矮小,面如红枣,嘴上还留有二撇小胡子。那样子实在是不怎么中看,偏偏他又一副旁若无人的老大模样,真叫人好气又好笑。   再过没多久,牛总管再度领着三个伙计进来。三个伙计手中各捧着一方锦盒,刚好按大、中、小排列站好,样子挺有趣的。   他们之后,跟着一个胖胖的富泰人物。此人在那张慈祥和蔼的面孔上,有着一股湛然的神光,令人觉得他神采飞扬,气度雍容。尤其,他身上只穿著一袭朴素的青绸长衫,让人看起来还蛮顺眼的。不像屋内其它人,个个活像暴发户,一副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很有钱似的,将钱全部穿在身上。   待那人进入花厅之后,又有二名伙计跟进,并将大厅的门伊呀一声关上。二名伙计,像两尊门神般,一左一右抱肘又腿分立在大门两侧。   牛总管待那富泰人物在厅头落坐后,方才开口道:“各位贵宾,欢迎参加如意轩五年一次的万宝拍卖大会。今年是第三次的拍卖会,本人谨代表敝东家欢迎各位贵客的光临。首先为各位介绍一下,此次大会的宝物鉴定人,一位是前御内宝饰大夫卫东贤卫大夫。”   那高瘦老人,只是没表情地微微颔首。   “另外一位是有名的珠宝设计名家杜胜光杜师傅。”   那名矮小,面如红枣的小老头,也是一颔首。   “敝东主…”牛总管很有祀L地指着青绸素衣人。   顿了顿,又道:“现在本人正式宣布,第三届万宝拍卖大会开始。”   如意轩主微微一领首,就有名伙计送上一个锦盒,打开之后红光四射,由牛总管小心翼翼自盒内托出一条雕刻的翔构如生的赤龙来。   如意轩主此时清清喉咙,清悦地开口说道:“此龙名日水胆雕龙,系由红色玛脑所雕成,其珍贵处,除了雕工细致栩栩如生之外,最可贵的在于,此玛脑于千万年前凝结成形之时,将部份江水封于腹内,因此托于手中轻晃,则可听见涛涛水声,如江水奔流。”   接着使示意牛总管轻摇赤龙,果然龙腹中响起轰隆、轰隆的声音,仿佛真有大江在其中奔流般,端的神奇无比。如意轩主看看众人满意后,便开口道:“此物神奇,底价五十万两银子,请各位开始加价。”   “五十五万两。”一个四十来岁的秃头胖子首先叫价。   另一个嘴边长着痣的人,马上加价叫道:“六十万两。”   “六十五万。”   “七十万。”   “七十二万。”   “八十万。”   一个身穿黑底金寿字马褂的胖子,很得意地瞄向四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果然无人再加价。   如意轩主见状,便开口道:“八十万两,还有没有人加价?八十万第一次……八十万第二次……”   “九十万!”那个秃头胖子又加了十万。   穿黑马褂的胖子,很不高兴有人跟他抢,狠下心道:“一百万!”   厅内众人也许都太有钱,因此对这一百万的叫价,似乎仍然无动于衷。   “一百万第一次……一百万第二次……一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徐老板得标。”   那位徐老板更加得意地瞟了秃子一眼,忍不住手拂着大肚皮,哈哈大笑。而那秃头胖子只是冷哼一声,装做没看见地回过头去和身旁的人说话。   如意轩主只是微微一笑,命人送上第二只锦盒,盒一打开,顿时毫光四射,看来这宝贝比刚刚那水胆雕龙来得珍贵。   如意轩主便又介绍道:“此物名日万钻珠兰,系由上万颗大小相同的金钢钻精镶而成,其珍贵处在此兰的花心部分镶有三粒上古遗宝,名为离尘、辟火、分水的珠子,可防毒、防火、防水,比之雕龙更是桔贵,此物底价八十万两银子,请开始叫价。”   刚刚那个秃子,现在可得意得很,一开口便道:“一百二十万。”接着斜瞄徐老板一眼,就似说:“你那一百万的玩意有啥稀奇!”   而此时徐老板已经不能再叫价,也只有干瞪眼,生闷气的分。终于,这株万钻珠兰被这秃子以一百二十万的高价得去。   第三只锦盒并不如前面两个大,打开时也没什么异样,是很不起眼的宝物,可是,小赌三人却都坐直身子,一扫刚才那种无所谓的样子。   三个人兴致勃勃,一副磨拳擦掌的架势。   这次牛总管打开盒子之后,并没有拿出东西来*,只是将盒子送到各人面前让人观赏,轮到小赌时,小赌露出他那纯真无邪的笑靥,问那总管道:“总管先生,我可不可以先摸摸看?”   牛总管见小赌这么纯稚的表情,也不禁笑了,便不禁回头看看,老板见到如意轩主微笑领首之后,便对小赌说声:“请!只见小赌伸出右手拿起一张麻将,置于拇指、食指、中指之中,拇指轻压麻将背面,食指托住麻将,中指则摸向牌面,而后露齿笑道:“八条!”   翻过麻将果然是八条。   如意轩主见状也不禁呵呵笑道:“小公子,果真是个中高手,不知小公子是否知道此副麻将的来历?”   小赌见如意轩主有意考他,当下也不客气,拿起几上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地说道:“这副麻将,乃系昔年赌国之圣欧阳通吃的弟子柳无心费时三十余年,搜尽天下翡翠,选其中已结翠心的部分,拜托当时最负盛名的雕匠薛驼子耗费三年的时问,雕刻成这一百四十四张麻将,用以孝敬他师父。这麻将因为由翠心所雕,除了搜集和雕刻不易之外,最主要在于打麻将洗牌时,这一百四十四张的麻将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音,俱有抑扬顿挫,不但是乐曲天成,同时能够舒筋畅骨,消除疲劳,可令参战者拼杀三天三夜仍是精神奕奕,所以凡是赌国同好,莫不视为奇珍异宝,更希望能够拥有它,好好与道上同志们混战一场方休。不知所言对否?还请轩主请教一二。”   如意轩主听完,一阵哈哈长笑道:“好,说的好,看来小公子亦是赌国同好吧!”   小赌故作客气道:“哪里!哪里!只是无牌不打,无赌不玩罢了!哈哈……”说完也是仰头一阵朗笑。接着又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   如意轩主颇为讶异地道:“小公子,可惜什么呢?”   小赌苦笑道:“适才听牛总管说,知道另一宝被他人购得,否则二物共享,更是相得益彰。”如意轩主眼睛一转,会意笑问道:“小公子,可是说那寒玉血纹骰?”   “正是。”小赌忙问道:“不知轩主能否告知,是何人购得寒玉血纹骰?家居何方?将来有机会可找他借用一下寒玉血纹骰。配上翡翠麻将,来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空前大车拼!”   “呵呵!买走这寒玉血纹骰的人,是个远从波斯来的商人,此番前来,特地为了购买稀世珍宝做寿礼,献给他一个主子,我并不知道他住在何处,而且他既然说骰子要送人,只怕小公子既使找到他也没有多大用处。”   一旁,在场唯一一个身材削瘦的贵客,很不高兴地插口道﹕“小鬼,翡翠麻将还没有拍卖,你以为它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   小赌斜看这人一眼并没理睬他,径自向如意轩主道:“轩主!您赶快开价吧!已经有人等不及要死心啦!”   如意轩主张开五指说道:“五十万底价。”小赌并不说话望向削瘦汉予,一副你先请的味道。那汉子见状,毫不犹豫地叫价:“一百两万!”   小赌和三宝、四平对望一眼,又露出他那贼兮兮的笑容道﹕“一百万零一两。”   削瘦汉子差点气得当场吐血,他知道自己这下子上当了,因为由于自己先叫价,因此不管他如何加价,小赌只要多加一两纹银,但可以比他高的价格而得标,当下很不服气地道:“二百万两。”   小赌仍是悠闲地道:“二百万零一两。”   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端起茶,再喝一口,好似跟他泡上了一般。   那削瘦的汉子,气得当场拂袖便走。   小赌却在他身后说道:“别客气嘛!老兄,说不定你再加一百万,我就没辙了。”   那人回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拉开门,正要走出去,却将提起的脚县在半空,愣在门口。   小赌又讥道:“怎么,舍不得走是吗?没关系就留下来,我们打个八圈,做做朋友也是可以。”   那汉子回过神来,一步步退回厅内,一手却指向门外,口中结结巴巳道:“鬼……有鬼……”   如意轩主和牛总管一看不对,便往门口行去。原先守于门口的两个伙计也冲出去,却马上懦在当场。   小赌暗示三宝,先将翡翠麻将揣进怀里抱紧,三人这才走向厅门。   原本无人的花厅外,此时却站着一群人,不,该说是一群鬼,因为门外这群人约有二三十个,除一人之外全是披头散发,手持夜叉,身穿鬼卒衣饰,面无表情,立在那儿,猛一见还真是吓人。   而例外的那个人,头戴珠帘帽,身上穿著黑色官服,衣服上用银线绣着地狱中鬼卒以沸汤浇人手,和断筋剔骨的行罚图,面上戴着一副银亮面具,衣服随风微微飘动着时,衣上的图形映着银色面具的光芒闪动着,更有一股说不出凄厉冷酷的味道。   静,如意轩主就这么静静地和这群鬼对上。   终于,牛总管忍不住了,大喝道:“何方宵小,在此装神弄鬼,擅人民宅,再不退去,我可要叫人来赶。”   冷凄凄地,戴面具的那个人向如意轩开口道:“雷轩主,打扰了,在下地狱门第四殿主五官王,特地率众前来拜会。”   “地狱门?”如意轩主脸上神情骇然。   但脸色一变后,马上又恢复了道:“可是近几年崛起,专门残杀武林中人的杀手组织?”   “哈哈!没想到如此不入法耳的江湖组织,居然让雷轩主这种非江湖人也有所闻,实在荣幸之至。”   如意轩主听得不由心中一惊,二来知道他真实姓氏是雷的人并不多,一来这个五官王所言,似乎是大轴里套小轴……话中有话,但面上却陪笑道:“四殿主过谦了,只因老夫生意上曾认识些江湖朋友,故而知道这么个组织,老夫亦知贵组织从不为难武林之外的朋友,但不知此次前来本轩有何贵千?”   在地狱门来此的意图未明之前,如意轩主并不愿意和他扯破脸,另一方面,他正在等待支持的人马前来。毕竟如此稀世的宝物公开拍卖,不可能没有任何护卫。   只是,令如意轩主忧心的是,护卫这次拍卖会的人手在大厅四周早就埋伏下暗桩,为什么地狱门的人仍然如此长趋直入,到达厅前还无人示警。   “哈哈哈哈……”五官王再次长笑,但此次笑声中暗含功力,只震得来参加拍卖会的数位客人和牛总管皆以手掩耳,而这位轩主,只是眉头微皱。   五官王幽幽地开口道:“地狱门确是只找武林中人的麻烦,雷轩主是聪明人,何必故作不懂?或是雷轩主只是想把时问延长,以等待帮手前来?只可惜,轩主你要失望了。”   就在此时,大厅东西两侧隐隐传来打斗之声。突然一名青衫汉,持刀奔来,气喘如牛地向如意轩主躬身报告道:“禀轩主,东院、西院两侧突有地狱门的人来袭,如今左右护坛正在扺抗,但情况并不乐观,请轩主裁夺。”   五官王道:“雷轩主,你就别客气,还是赶快请出你至尊教的至尊使者来帮忙吧!再迟恐怕就来不及啦!”   如意轩主哼道:“五官王,看来你对本教情形倒是很熟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何况我们注意至尊教也非一朝一夕白事。”   如意轩主愤怒一挥手向青衣大汉道:“请黑白尊者至东、西院支持。”   大汉再次躬身退去。   如意轩主缓缓步下厅前阶梯,与五官王站个对面,问道:“阁下前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明讲。”   “雷副教主果是快人快语。好,此次本门前来,不过是想见识见识贵轩酌万宝拍卖大会,同时想将宝物送归主人手中罢了。”   “住口!满嘴胡言,本轩拍卖之宝,自是以正当方法得来,本轩就楚主人,何必归还呢!”   “副教主,如果不想让他人知晓此事,不妨就让无关的人先走。”   “本轩主有何不可告人之事。不过为了他人安全着想,牛总首你先送贵客回去,得标之宝,亦将于此事事完之后,专程遣人送往,同时收取银票。”   牛总管得令后,带着几位客人和二位名鉴定人,战战兢兢往前走去。而其中并没有小赌等三人。   牛总管等人经过五官王身边时,雷轩主突然单手一扬,银光倏现,袭向牛总管等人后脑。   只听“啊!”数声惨叫,数人同时倒地毙命,七窍流出污血,显然是中毒之象。   五官王见状,厉声道:“雷振天,你好毒的手段!”话中扑向他去,抖手一掌劈向雷振天。   雷振天挥手阻挡,身形一晃,脱出攻击,指着五官王道:“小子,谁叫你当着这些人面前揭露本座的身份,本座自是不能留下他们,说来这些人可是被你害的。”   “你放屁!”   五官王再次扑向雷振天,双掌绝学尽出,扭招逼向雷振天的要害,而雷振天亦不甘示弱的和他缠斗在一起。   而小赌他们三人,就在三宝抱紧翡翠麻将跟着到门口之后,小赌一看苗头不对,便拉着三宝、四平往回走。先在大厅后面找到通路后,才又潜回门前偷听五官王与如意轩主的对话。当他听到如意轩主竟是至尊教的副教主时,更是大大吃了一惊。   因为阴胜曾跟他们三人提起过至尊教,此教为武林黑道上最狠毒,也最神秘的一教。   它狠毒是因为它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曾经一夜之间杀光河南钱家集,二百七十五口人。包括大人、小孩和不到满月的婴儿,一无幸免。事后,却留下至尊教作案时独门标记…至尊令,狂妄无人至极。   它的神秘则因为从没有人知道至尊教总坛在何处,教主为何人,以及教内的组织如何?   如今看到这个副教主击杀无辜客人和总管的卑劣手段,小赌不禁暗道:“好险!”   匆匆回到厅后和三宝、四平一起由侧门溜走。   三人遮遮掩掩来到花园,躲在一丛杜鹃花的后面,正要再走,突然一只断手刚好打在四平脸上:“妈……呀!”四平一声惨叫,闭着眼,抓起断手往后一拋,吓得脸色发白。   小赌苦笑不已,因为三人藏身之处已被发现,几个掠阵的鬼卒寻声查来,小赌不得已和三宝、四平只好现身,双手高举大叫投降!   鬼卒们用夜叉押着他们向打斗场中行去,小赌趁鬼卒们不注意,大喝一声:“走!”和三主等人腾身蹿向左边围墙。   突然,一阵劲风逼来,随着一声广回去!“三人又乖乖地滚回去。四平一站起身来,甚不服气,看清来人是另下个身穿黑官服,头戴银面具的殿主,当下也不客气,起手使一招”潜龙出海“,左手划一小圈收向小腹提右手,合双掌猛翻而出。   只见劲气搅成一股,如潜龙般溺行海中,突然破水而出,轰然冲向殿主,果然颇具功力。而这殿主一见四平出手,骇然道:“龙腾掌!”接着单手运劲,斜踏一步摔手化解这一掌。忽然,他身影僚进,抓向四平肩头。   三宝见状/手足情深,顾不得多考虑,一式“神龙探瓜”也抓向殿主。只一眨眼,殿主右手扣住四平肩井穴,左手抓紧三宝的腕脉,同时制住二人。   他正要开口,小赌却在他制住二人时稍稍松懈的一剎那,暗器打出,急奔殿主神庭、玉枕、檀中三穴。   殿主迫不得已,松手回身自救,小赌总算解去三宝和四平的危机。殿主截下暗器,张开手低头一看,居然是三粒骰子。   小赌笑嘻嘻地向殿主道:“殿主,对不起!我们可不是如意轩的人,请你高抬贵手,把我的吃饭家伙还我,顺便放我们走,好不好?”   由于殿主脸上带着面具,因此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却听他和气地道:“小兄弟,我并不想伤害你们,只想问他二人一点小事,吶,这是你的骰子还你。”   “哇!”一声惨叫自打斗现场传来,四人回过头去,正看见一名身穿白衣手持银枪的大角色,被另一个类似殿主穿著的人所击毙。   击毙白衣人的这位殿主,向小赌他们这边行来,其它一些鬼卒也开始收拾残局。   “五殿主!此三子为何人?”走过来的这位殿主开口问。   “本殿正想问一问他们,只是不知前面四殿主的那儿情况如何?六殿主,我们可要过去看看?”   “也罢!就将他们一并带过去吧!”   “然也!”   等一行人来到大厅正门前时,正看见四殿主由外面掠身而进。五殿主迎向前问道:“如何?可有问题?”   四殿主五官王拱手回道:“惭愧,正当我要擒住那厮时,突然有人投入湮雾弹,趁机将他救走,待我追去,巳不见了踪影。”   六殿主听后道:“罢了!让他逃得一时也逃不过一世,迟早我们要毁掉至尊教,那时再来收拾他便是。”   小赌忍不住插口道:“喂!各位殿主,你们想叙叙家常话请使,但我们可要先走一步了。”   五殿主忙拦道:“小兄弟稍等,本殿还有些问题想请教。”   “那你就快说嘛!这里死人那么多,哎呀呀!真吓活人哦!”   小赌说完,还抖上二抖,好象真有那回事,看得众殿主不禁莞尔。   五殿主和气地问道:“你刚才如何知道我是殿主?”   小赌很有意思地看他一眼,好象觉得五殿主问这种话实在很没水准,但又不能不答,只好照实说道:“我刚才在前面看到四殿主的模样,而你身上的身着打扮和他差木多,只木过衣服上绣的花不同而已。你就是要问这句话?”   五殿主此时才觉得自己问的有点三头牛……笨!只好再客气地道:“不是,我只是顺口问问。”而后注视着三宝和四平,看得他二人莫名其妙。   当五殿主再开口时,声音显得有点激动道:“这两位小兄弟可是姓席?”   三宝奇道:“你怎么知道?”   主殿主激动地踏前一步,两手分别搭在三宝和四平两人的肩上,再次问道:“你们果真姓席?是不是叫三宝和四平?”   四平更绝,居然高兴地笑道:“咦!你真厉害,名字也不是你取的,你怎么那么清楚?喂!是不是有撇步,教一下。”一面说还一面用肘撞撞五殿主,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五殿主此时面具后的双眼,似乎闪动着泪光,只见他仰头长叹一声,回头望向四殿主、六殿主,而二位殿主同时轻轻地点点头,然后五殿主才开口说道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我再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好不好?”   聪明的小赌,此时似有所觉,但也没说什么,只问道:“去哪里?”   五殿主道:“随我来。”   于是一大票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了,留下如意轩没开完的万宝拍卖大会,也留下一屋子死人和许多解不开的谜。   --------------- 酒狂任小赌 第二章 赌国三花 酒狂任小赌 第二章 赌国三花   月圆。   星寂。   开封府西北十里处,一户平凡的农家。   屋外,较洁的月夜,替大地蒙上一匹迷人的白纱。   屋内,豆大的油灯,闪烁着昏暗的微光。   小赌和三宝及四平三人,各据一方地坐在桌前,望着跳动的油灯发呆。   地狱门的五殿主双手负在背后,立于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他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终于,五殿主缓缓地道出这样一个故事‥‥   “约在二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一个名叫至尊教的门派。它毫不掩饰想要成为武林至尊的意图,尤其至尊教行事的手段更是狂妄,往往在作案之后,留下一支令箭。这令箭正面镂有武林至尊四字,而背面刻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个字。因而武林人便称之为至尊令。   “只要是不顺从至尊令的门派,不论黑、白二道,必遭灭门之祸,甚至平民百姓,只要家中稍有田产的,均会被勒令贡献;若投依照它开出的数目付款,第二天突然就家毁人亡。因而才会发生如河南钱家集二百五十余口的屠杀事件。   “至尊教如此残酷的行事手段,终于引起黑、白两道的同声征讨,便在当时至尊教总坛,鄱阳湖中小泰山上的至尊宫里激战一日夜,战况之惨烈,使被血染红的都阳湖二天后才澄清。然而,至尊教虽破,至尊教主却在身负重伤之后突围而逃,至此,至尊教才箕湮消雾散。   “当年,参加围剿至尊教的群雄之中,有一名在江湖上颇具侠名的侠士,于消灭至尊教后,回山向师门复命。无意之中发现他一生中除他师父之外,最敬爱的师兄居然正是至尊教的教主。   “这名侠士在伤心失望之余,便愤怒的前去质问他的师兄,到底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令天人共愤的事?   “而他师兄面对着一向疼爱的师弟,终于爆发出他帅已、的怨恨。因为他恨,恨他无辜善良的父母,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使他成为孤儿,因为他恨,恨他寡情无义的未婚妻,不能体会他想为父母报仇的心情,在他上山学艺时另嫁他人;因为他恨,恨他师父以他不适合为借口,拒绝传他师门武学的最高境界;因为他恨,他恨,恨尽天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以他要报复,他要天下受尽他尝过的所有痛苦,他要杀尽天下不顺他意的人。   “当这个师弟知道师兄心中的痛苦之后,苦心劝谏师兄,希望师兄能放弃仇恨,他愿意和师兄一起退隐山林,同修师门绝学,做个只求修道,不理尘俗的世外之人。但这个师兄不但不接受,反而要师弟和他携手再创至尊教。当师弟严词拒绝时,更愤怒地指责师弟也背叛他,便拂袖而去。   “三年后,武林再次出现至尊教的名字,江湖从此再次陷于愁云惨雾的局面,而且,这次至尊教除了行事更毒辣之外,更是由明化暗,神出鬼没,设人知道此次至尊教的总坛位于何处,教内又有哪些高手?唯一令人知道至尊教的出现,全在于事后现场留下的至尊令。   “十年前,当这个师弟得知至尊教再次出现江湖时,内心为师兄怨天尤人的偏激感到痛苦,更为阻止师兄继续造下更大的罪孽。于是寻求十名江湖高手,模仿森罗地狱的组织,设置十殿,每殿殿主一名,即一殿殿主秦广王,二殿殿主楚江王,三殿殿主来帝王,四殿殿主五官王,五殿主森罗王,六殿主广城王,七殿主泰山王,八殿主平等王,九殿主都市王,十殿殿主轮转王,取名地狱门。   “同时借自己对师兄个性上的了解,来推断师兄的行事,故而截杀过不少至尊教中的高乔,并且破坏不少至尊教的计划。”   待五殿主说完之后,众人一时间沉静下来,仿佛在体会着这个做师弟的无奈。   四平很不明白地问道:“听五殿主如此说来,地狱门应该是个维护正义公理的组织,可是好人为什么偏要取个像地狱门这钟恐怖的名字?听起来就让入怕怕!”   五殿主和气地道:“傻孩子,其实地狱二字虽然代替着恐怖和残酷,但是唯有做恶的人扩会下地狱,地狱的恶行才会降临他身上。如果一个规规矩矩的善良百姓,不做坏事,又怎么会下地狱,对不?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恶有恶报,就是这种道理。因此地狱门一向只惩罚坏人,绝不会对无辜的善良人民动手。再说,地狱对一般人而言,总有种神秘的色彩,这也是地狱门取名如此的另一个用意,就是以地狱的神秘对至尊的神秘,故而各殿主也只有地狱阎罗的称号,而不用真名。若是你真了解地狱的函意,就不会害怕了。”   小赌忽然道:“其实,至尊教至今仍危害武林,地狱门门主应该负很大的责任。”   五殿主讶异道:“为什么?”   “若照五殿主刚才所说的,地狱门主能够借着对自己师兄的了解,而打击至尊教的行动,那么这十年来他应该早就猜出至尊教的总坛可镶设在何处,而他却姑息至尊教,不去消灭它,难道他不该为至尊教的为恶负责吗?”   “唉!”,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感叹。   “什么人?”   众人不禁警戒的转向门口。   小属的木门“伊呀!”一声,豁然打开,门口悄然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官服,脸戴金色面具,而头上一样戴着珠帘帽,打扮穿著都很类似五殿主的白衣人物。   五殿主见到此人,立即躬身道:“参见门主。”   自衣人轻轻一挥手道:“免礼!”便施施然步入屋内。众人刚见白衣人入屋,而白衣人已经来到小赌等人所坐的桌旁,在剩下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小赌很感兴趣地注视着这位白衣人问道:“你就是地狱门门主?”   白衣人轻轻麻头,帽上的珠帘便一阵晃动,轻轻发出卡啦‘卡啦的微响。   只见地狱门主也看着小赌,问他道:“小兄弟,你真的觉得我该为至尊教的恶行负责吗?”   小赌怡然不惧地大声道:“本来嘛!至尊教教主虽然是你师兄,而且他是因为受到太多的打击,才产生那种不健康的思想,可是你苦劝无效后,就应该大义灭亲地杀掉他,或者废掉他,为什么你在他再次出现危害江湖的时候,仍不想办法治他。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一念之差,十年来使多少无辜的人平白失去性命,又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师兄可怜,难道这些人就不可怜?这些人原本是可以不用遭受这些伤害的,你知道吗?”   小赌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干脆站起身来,逼向地狱门主的面前,手指着他的鼻子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指责着。   地狱门主对小赌这些义正词严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呆望着小赌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仿佛在小赌眸中看到他所描速的种种事情。   最后,地狱门主终于别过脸,转望向桌上的灯火,凄然道﹕“每当我想起师兄那晚离去前,指责我背叛他时,那种伤痛欲纯的表情,我便感到愧咎和难过。我知道他的想法过于偏激,但是他毕竟是自幼即疼我、爱我、照顾我长大的师兄,天底下除了师父,就是师兄和我最亲,对我最好。我们同是孤儿,我可以体会他那种被拒绝之后的伤感,我又如何忍心向他下手?又如何面对面与他一决生死?”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师父,让你师父去处置他。”   “师父那时巳经过世。”   “死了?”   “嗯!当河南钱家集的惨案发生之后,武林黑、白二道同声征讨至尊教时,师父特地将我传回师门,慎重地吩咐我参加围剿的工作,并要我发誓一定要消灭至尊教,就在我离山的前二天,师父他便与世长辞。”   此时小赌突然陷入沉思状态。   半晌若有所悟地拍手叫道:“我知道了!”   众人只是迷惑地望着他。   小赌于是抓起茶壶,灌下一口冷茶,然后慢条斯理地落坐,道:“门主,本来我是不想再骂你,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要骂你异鸡蛋炒鸭蛋--混蛋!”   地狱门主倒是挺大方的,也翻过一只茶杯,斟上一杯冷茶润喉,才问道:“为什么?”   小赌见地狱门主仍是如此悠闲潇洒,便也定手托着腮帮子,一付甘草模样,悠闲地道:“你连你师父的遣嘱都没搞清楚,还自以为仁慈,你这不是混蛋是什么?”   “哦?愿闻其详。”   “我问你,你和你师兄,一个创地狱门,一个创至尊教,所以你们的武功是不是非常非常厉害?”   “是很难遇上对手。”   “你们两人的武功都这么厉害,那你师父当然更不用说了,对不对。”   “不错,家师的武学修养,确实已经到达超凡入圣的地步。”   “那我再问你,一个武功达到超凡入圣的人,难道会那么容易说死就死吗?何况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要你发誓消灭至尊教之后才死?”   地狱门主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有何表情。但是从他突然缩紧、微颤的双肩来看,小赌适才这一番话,恐怕带给他相当大的震撼,使他再也轻松不起来。   小赌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说道:“我看你那超凡人圣的师父,可贼得很。他大概早就知道你师兄是至尊教主,但是可能也觉得有愧于他,因此故意要你这个不知情的呆鸟去消灭至尊教,以达到清理门户的目的,而他自己也觉得对不起那些至尊教所杀害的人。毕竟徒弟是他教的,所以才在交代你之后自杀谢罪,好一死百了,却设有想到你也发现至尊教主是自己的师兄而下不了手,唉!他千算万算可少算这一点,害得你背上十几年的包袱,还被包袱压昏头,跟那至尊教在纠缠不清,呜呼哀哉!甚悲!甚悲。”   小赌这一席话说完,听得地狱门主一身冷汗直流,十儿年来缠绕心中的谜团,如拨云见日一般,倏然出现答案,多年来的心理负担,都在谜团解开的剎那卸下。   地狱门主忽然伸手握住小赌的双手,面具后精光熠熠的双眸地凝视着小赌,而小赌也很合作地露出他那最纯真迷人的笑容,和地狱门主对望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地狱门主豁然仰头朗声大笑,音震九霄,屋顶上的灰,尘纷纷坠落。而小赌也不甘示弱,仰头朗声大叫,其叫声实在不怎么样。   只听得地狱门主似在哺哺自语地说道:“也该是我下决心的时候。”   而后,很亲切地向小赌问道:“小兄弟,你还有什么问题想知道吗?”   小赌点点头道:“还有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中午在如意轩时,我听四殿主说要将如意轩万宝拍卖大会上的宝物归还主人,这是怎么回事?”   地狱门主和五殿主二人都不禁于心中暗暗称赞小赌的精明与细心。   地狱门主遂回答道:“如意轩本就是至尊教一处敛财的机构,十余年来所买卖的珠宝玉器,无一不是强抢豪夺而来,更不用提那些稀世奇珍,至尊教却美其名叫贡献,当真是无耻到家,而地狱门在劫得这些宝物后,自然是将之送回原持有人手中,所以叫归还主人,例如席三宝怀中的翡翠麻将就该拿出来还人才是。”   小赌和三宝他们对望一眼,讪讪道:“如果万一这宝物的持有人被杀,那怎么办?”   “我们会找到与这持有人关系最亲的人,将宝物归还该人。”   “万一没有任何亲人呢?”   “我们就将它变卖后,将所得银两全数拿出来做救济穷困之用。”   小赌方才喘出口气,高兴地道:“喂!门主,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实在很需要那副翡翠麻将,我可不可以按照拍卖会得标的价格,将它买下来,你就用银两去还人,如何?”   “这……”   “哎唉!别这么死心眼嘛!何况,如果我没这副麻将,我们师父可不准我们师兄弟三人回去吶!”   五殿主冷冷地插口道:“他敢!”   地狱门主见小赌一副双掌合十,像求神般地对他又拜又求的俏皮模样,也就心软的应允他了。并再问道:“你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小赌古怪地瞟了五殿主一眼,道:“亲爱的五殿主,您的身份,是不是该公布了?”   五殿主询问地望向地狱门主。   地狱门主道:“五殿主,你就告诉他们吧。唉!是我不好,只为保持神秘和至尊教作对,使得诸位殿主与亲人断绝联系,内心实在不安。”   五殿主忙道:“门主请勿自责,诸位殿主均知门主是为大伙儿着想,怕我们与亲人联络时,一旦让至尊教的人发现,只怕会给亲人们带来杀身之祸,大伙儿都是自愿放弃与亲人共处的一切。”   小赌见他们又是啰啰嗦嗉一大堆,很不耐烦地催道:“你们再不说,我干脆走喽!”   于是,五殿主伸手缓缓拿下面具。   三宝和四平乍见五殿主的真面目,不约而同一声惊呼。两人不相信地揉揉眼再看,都不相信地瞪大了眼。   五殿主颤巍巍地开口道:“孩子,你们不认识爹了吗?”   “爹!”   一声充满亲情的呼唤,三宝和四平双双扑进五殿主张开的双臂中。   五殿主紧紧地搂着两个孩子,虎目带泪颤声道:“孩子,苦了你们!”   好一幅舐犊情深之图。   凡事都看得很开的小赌,此时也觉鼻子发酸,他为三宝和四平高兴,却不禁想到了自己,是不是也有如此意外的一天。   “小兄弟,陪我到外边走走好吗?”   小赌笑笑,他知道地狱门主想让席家父子好好地相聚。于是点点头,尾随地狱门主步入夜色之中,耳边犹听见他们父子高兴的对话﹕   “爹,您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傻孩子,龙腾掌是爹的招牌呀!”   “……”   地狱门主和小赌来到屋侧一条小溪边。   月光在水中跳跃着,今晚夏虫似乎特别沉默,除了哗啦哗啦的水声以外,一切都是那么宁静。   小赌很快地将感伤拋开,专心地让自己融于这份宁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地狱门主才转过身来问道:“小兄弟,你可愿意和我做忘年之交?”   小赌孩子气道:“怎么交?连你长的是圆的是扁的我都不知道,还能交到哪里去呢?”   地狱门主毫不犹豫地拿下面具。   呈现小赌眼前的是张略嫌苍白的脸,斜飞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和厚薄适中的嘴唇,虽然有着些微岁月驻足的痕迹,却仍是一张俊秀的脸。   看着眼前这张坦诚的脸,小赌心中骚动着一张莫名的感觉,就像两个孤儿找到相互依赖的亲人般,澎湃激动的感情,使双方忍不住紧紧握住对方伸出的手臂,四目之问,交传着千万句不需要说出口的真挚情谊。   “大哥!”   “小赌!”   两人会心地一唤,咱是交心交命的证印,何须仪式,仪式已是多余。   谁能说这一老一少二位江湖奇人的相处不是缘分呢?   仍然是发财赌坊。   仍然是从东大街走到尽头,向右穿过两条小街,左转进第一条长巷,直走不出三丈,就可看到招牌。   不错!一点也没有错。   一抬头就可看到这块招牌,横匾上仍然是黑底描金发财赌坊四个大字。   但是,不同的是,门口挑着的两只大灯笼,却没有点上蜡烛。   怎么着?节约能源呀!   不对,怎么还有铁将军把门--大门上了把大铜锁。   任小赌傻了眼,仲手摸着头上的冲天马尾,一脸莫名其妙之情。   跟着身后的三宝、四平更是一头雾水。   三宝自做聪明道:“八成今天是公休吧?”   小赌回头翻他一眼:“没听说赌坊还有公休的!”   四平笑道:“我知道了,九成是那夜他们父女连输十局,又拿出五百万两银子,输脱了底,只好关门大吉。”   他自以为比三宝聪明,居然有九成把握。   不料小赌仍然翻一个白眼,驳道:你简直是门缝里看人,把人家给看扁了。”   四平贼兮兮笑道:“那好,既然花老头不在乎,咱们就不用急着退还他五百万两银票啦!”   原来这三个小小子,在如意轩拍卖大会中,不但趁火打劫,顺手牵羊,带走了赌国之宝翡翠麻将,尚被带回地狱门设于开封郊外的临时据点。   结果出乎意料之外,地狱门的那位五殿主,竟是当年将三宝、四平一对兄弟托付赌国之鬼阴胜,从此一去不返,十余年来毫无音讯的席良。   阔别多年的父子相认,自是令人兴奋不已。   小赌也沾光认了地狱门主做老哥哥,成了忘年之交。   新哥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要小赌将五百万两银票,退还发财赌坊的花老板,认为这是不义之财,且三个小小子身怀巨款,容易遭人觊觎。   小赌很想慷他们之慨,将之损献给地狱门,却遭老哥哥断然拒绝。   他们无可奈何,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完壁归花,本应该是归赵,可惜花老板上错天堂投错胎,没有投生在赵家。   偏偏三个小小予跑来,竟然铁将军把门,使他们吃了个闭门羹。   三宝一听四平的话,顿时喜形于色,雀跃道:“我举双手赞成!哇塞塞,这下咱们可肥啦!”   小赌出手如电,在三宝头上用力一拍,斥道:“你还不够肥,都快成猪公了!”   三宝尴尬苦笑道:“此肥非彼肥,我说的是……”   小赌喝斥道:“闭上你的肥嘴!”   手一扬,吓得三宝忙逃开,回关扮了个鬼脸。   小赌顿了顿,一本正经道:“老哥哥说的不错,君子爱财,取它有道。花老板既不偷又不抢,银子是他开赌坊凭本事赚的,只要不赌诈,也算是将本求利,咱们凭什么黑吃黑?现在翡翠麻将巳到手,银子用不着就该如数奉还。”   三宝心里暗自好笑,你任小赌也能称君子,天下大概就找不出小人了。   四平望着门上的大铜锁道:“可是人家不在,也许是出去渡周末了……”   小赌断然道:“那咱们就等,他们总要回来的。”   四平皱眉道:“也许……”   小赌瞪他一眼,径自在大门前石阶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腿,下包搁在膝盖上,摆明决心要等的姿态。   四平望望三宝,两兄弟都把肩头耸了耸,双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第二天傍晚,三人又来到发财赌坊。   灯笼仍然未点着。   大门上,仍然是铁将军把门。   昨晚他们曾等候至深夜,花氏父女居然今天不回家,三人只得失望而去。   三宝尚未走近门前,就怪声嚷道:“妙,妙,这对父女八成是翘家了。”   四平接道:“我看九成是卷款潜逃。”   小赌懒得理这一对宝,干脆往石阶上一坐,仍然是双手抱腿,下巴搁在膝上,跟昨晚一模样的姿势。   三宝上前,愁眉苦脸道:“今晚又要长期抗战!”   小赌眼皮一翻,置之不理。   四平摆出一付苦瓜脸道:“小师兄,你要痴汉等丫头,尽管留在这里等,咱们可不奉陪。”   小赌把手一摆:“请便!”   两兄弟互相一施眼色,掉头就走。   冷不防小赌跳起身来,一个箭步射来,身形向上一拔,凌空双脚齐踹,踹得两兄弟身不由己地全身向前扑跌出去。   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双双跌了个狗吃屎。   忽听有人娇声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过年还早着呢,你们就等不及提早拜年吶!”   这声音真甜美,就如黄莺出谷般。   听了如此娇柔甜美的声音,别说是开玩笑,就算是挨她骂儿句,也保证不会生气。   三宝、四平仍趴在地上,闻声双双一抬头,我的妈呀!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母夜叉!   只见站在面前的女子,年纪倒只有十七八,可惜不是一朵花。勉强冠以花名,也只能算是喇叭花,而且还不配插在牛粪上。   她的三围一般粗,矮而胖,活像一只大水缸。   浓眉大眼,朝天鼻,血盆大口,外带大暴牙,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偏偏丑人多作怪,她居然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不知涂抹了多厚的脂粉,两颊擦的胭脂,红得如同猴屁股。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她那头枯黄的秀发间,竟然插满朵朵的小花。   两兄弟乍见之下,不约而同齐声叫道:“我的妈!”   丑女居然毫不客气,应了声:“唉!”   两兄弟无端端地被她占了便宜,霍地双双跳起,那边小赌见状,早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三宝向丑女一指,怒问道:“喂!你到底是人是鬼?”   丑女龇牙咧嘴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三宝嗤之以鼻道:“哼!我看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而且是个丑鬼。”   丑女不以为许,双臂向前平举,如同僵尸般向前一跳一跳,日中还不断发出吱吱鬼叫之声。   两兄弟吓得掉头就跑,以为当真是女僵尸出现。   小赌笑声突止,一晃身,已掠至丑女面前。   丑女一见他头上的标志,那束冲天马尾,突向他一指道:“就是你!”   小赌原欲出手的,闻言一怔,以手指着自己鼻尖,茫然问道﹕“我?”   丑女不再装神弄鬼,点点头道:“不错!你就是那个赌十局的小鬼吧?”   小赌只要一听赌字,顿时精神百倍,哪怕眼前真是个女僵尸,他也敢赌。   他不禁微笑道:“莫非你要跟我赌十局?”   “不错,是有人跟你赌,但不是我。”   “是谁要赌呢?”   丑女笑而不答,反问道:“你们可知道,开封府谁最出名?”   小赌等三人不约而同,齐声道:“包黑头!”   “不对!我问的是现在?”   三人茫然相顾,回答不出,交了白卷。   “差劲!真是孤陋寡闻,连开封的赌国三花都不知道!”   小赌一怔,诧然道:“赌国三花?”   既然开封府有如此出名的人物,尤其沾上赌字,花氏父女竟未曾提及?   他为了掩饰自己孤陋寡闻,故意状至不屑地冷冷一哼,回头笑问道:“你们听过吗?”   三宝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平剧里有三花脸,是唱丑丑。”   四平接着道:“打十六张麻将,见花见字的,三花就是三台。”   不愧是赌国之鬼的高足,三句不离本行。   丑女斥道:“胡说八道!”   小赌习惯地摸摸鼻子,笑了笑道:“你是说,那个叫什么赌国三花的,要跟我赌十局?”   丑女点点头道:“不错,我为了找你,己找遍开封府,找了两三天,今晚总算让我给逮个正着了!”   小赌诧异道:那叫什么赌国三花的,为何非跟我赌不可?”   丑女道:“这赌十局的花样,是发财赌坊想出来的,据说早年曾有人跃跃欲试,结果都没有人连胜过三局,个个输得倾家荡产,从此没有人再敢玩这种赌法。”   她顿了顿,又道:“数年之前,我家三位小姐柬邀花老板到府中,指名向他挑战赌十局,结果她们以六比四获胜,赌国三花之名因而大噪。”   难怪花氏父女未提赌国三花,这是多糗的事呀!   小赌更觉诧异,道:“赌国三花是你家小姐?”   丑女微微点头道:“自从那次之后,发财赌坊巳多年无人赌十局。日前风闻你居然连胜十局,最后一局还是花老板亲自出马,所以我家三位小姐听到这消息,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跟你赌十局!”   小赌不置可否道:“她们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受挑战?”   丑女带着挑衅意昧道:“除非你不是赌徒,或者不敢!”   小赌霍然心动。   他不但自诩为赌徒,而且没有什么不敢的,甚至包括赌命。   好豪华的巨宅。   小赌、三宝、四平被丑女带回巨宅。一进大门,就被宅内的气势震慑,几乎以为这就是皇宫。   雕粱画栋,富丽堂皇自不在话下。三人走进大厅,更觉金壁辉煌,陈设美奂,令人为之眼花撩乱。   尤其使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宅内未见一个男子,婢女众多,不下二三十人,个个青春貌美(除了丑女之外)。   她们均身穿彩衣,五色缤纷,薄若蝉翼,使那玲珑剔透的身材,若隐若现,煞是诱人。   三人均暗自怀疑,莫非置身在女儿国,还是进了盘丝洞?   丑女方招呼三人坐定,赌国三花早巳获报,从拱门走了出来。   只见她们轻移莲步,摇曳生姿,看得小赌他们目瞪口呆。   如果把那些婢女比作灿烂的星星,那她们三个就是中秋的明月。   倘以花来作比喻,则她们一个是娇艳多刺的玫瑰,一个是雍容华贵的海棠,一个是清新脱俗的水仙。不愧是赌国三花。   她们向三人打量一眼,似乎有些失望,想不到在发财赌坊连胜十局的,竟是三个小鬼头。   玫瑰轻启朱唇道:“三位光临,使寒舍蓬荜生辉,大概秋香已告之,为何请你们来这儿吧?”   丑女居然名叫秋香?   我的妈呀!如果唐伯虎为了她,卖身华府当书僮,那真是冤枉!   小赌憋住笑,点了点头。   海棠妈玫瑰道:“大姐,咱们就开始吧!”   玫瑰微微颔首,肃手让客:“三位,请。”   小赌就等她这句话,欣然笑道:“好!”   三人立即起身,随着赌国三花进入一问特辟的赌室内。   称之为赌室一点也不为过,只见数丈见方的室内,不仅赌具一应俱全,连四壁的壁画也画着八仙聚赌图,一个个在呼么喝六,神情栩栩如生。   室中央一张极为精致华丽以紫檀木嵌玉石面的大八仙桌,桌上早己摆着纯金铸造的宝缸。   一旁的象牙盒里,盛放着三十二颗象牙骰子。   赌十局是一对一,玫瑰与小赌相对坐定,其它的只好在旁掠阵。   丑女秋香与众稗女则随侍在侧,侍候赌局。   玫瑰又轻启朱唇,露出编贝似的皓齿,笑笑道:“小兄弟,你带来多少赌本?”   小赌反问道:“你要赌多大?”   玫瑰轻描淡写道:“可大可小,我们赌的是胜负,不在乎赌注多寡。”   小赌自身上掏出原欲退还花老扳银票,置于桌面上道:“五百万两够吗?”   玫瑰默默心算一下,道:“如果全赌,你还少十二万两:“   小赌暗自一怔,诧异道:“怎么说?”   玫瑰解释道:“不管你在发财赌坊是怎么赌的。跟我赌,赌注就必须累进,譬如第一局一万两,第二局就二两万,第三局则四万两,八万两,十六万两,如此累进到第十局,双方的赌注就是五百一十二万两了。”   小赌笑道:“乖乖!你倒算得真快,大概学过心算吧?”   玫瑰毫不谦虚道:“当然!”   小赌他们三人,此次奉师命前来开封,主要任务是为寻赌国三宝。除墨玉牌九不知下落,其中翡翠麻将与寒玉血纹骰,己知在如意轩,并于六月十五公开拍卖。   赌国之鬼阴胜并非富可敌国的巨富,除了三人的路费及开销,仅交给小赌一万两银票做赌本,要他就地取材,从发财赌坊赢了钱拿去参加拍卖大会,竞价标下赌国三宝中的二件宝物。   因为凭小赌的赌技,已青出于蓝胜于蓝,必然万无一失,一万两赌本己足够。   可是,此刻与玫瑰的赌法,他就拿不出了。   玫瑰察言观色,已看出小赌的窘态,嫣然笑道:“没关系,方才我巳声明,我们赌拍是胜负,不在乎赌注多寡。小兄弟如果不方便,不妨把万字去掉,第一局从一两开始,累进到第十局,只需五百一十二两。”   小赌哪能吃这个瘪,不加思索,断然道:“不,就从一万两开始。”   玫瑰说声:“好!”侧转脸一施眼色,丑女秋香立即双手送一只精致的百宝箱。   只见玫瑰伸出纤纤玉手,揭开盒盖,取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每张票面赫然是一百万两。   小赌搜遍全身,也仅能再掏出一万两的银票,以及几十两银子,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顿时,他窘迫万状,面红耳赤。   大话未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此刻要收回岂不丢人现眼,气势上就已经先输了,还赌个屁!   他可不服气,灵机一动道:“抱歉,我事先不知道要跟你们赌,身边带的不够。请稍候,我这就回去取来。”   玫瑰笑笑道:“何必呢!咱们就赌小一点玩玩嘛……”   小赌斩钉截铁道:“要赌就赌大的。”   起身要走,玫瑰故意道:“小兄弟,你别一去不返,害我们干等呀!”   “笑话!”小赌将已拿起银票又置于桌上,道:“银票留在这儿,你总该放心了吧!”   玫瑰妩媚地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小兄弟,把银票带着……”   小赌为了表示他绝不会黄牛,一去不返,连话都未答,拖了三宝和四平就走。   东街口的盛记当铺。   小赌三人来至门外,却踌躇起来了。   三宝撑着一张苦瓜脸,指着小赌双手捧着的布包,道:“小师兄,你当真要拿翡翠麻将去当?”   小赌充满自信道:“反正待会儿就来赎,有什么关系。”   三宝可没他那么乐观,吶吶地道:“可是,万一……”   “啪!”地一声,三宝的头上挨了一巴掌。   小赌出手打了他还不算,嘴里还连声道:“呸呸呸呸!少触我的霉头,凭我任小赌的赌技,会输给她们?简直对我是天大的侮辱。”   四平一旁劝道:“小师兄,我说还是算了吧,何必跟她们赌气!”   小赌更正道:“错了,不是赌气,是赌银子。”   四平道:“可是,马有失蹄,错手有人,万……”   “一”字尚未出口,他也不让三宝专美于前,头上挨了小赌一巴掌。   唉!一对难兄难弟!   “乌鸦嘴!哼!”   小赌骂了一句,外加一声怒哼!捧着布包就往当铺里闯。昔时的当铺可是相当够气派的,进门是个大宅院,正厅即是铺子,门前未设石阶,与地面一般高低。   小掂推门而入,门上装置的小铜铃即叮叮当当地响起,通知里面的人,有生意上门啦!   上岩铺的必然是为了应急,有求于人,所以当铺的柜台,就德设置特别高,以示高高在上。   小赌个子不算矮,仰起脖子,也无法见到柜台里站的人是个什么长相。   但站在柜台里的人,却是居高临下,可以把小赌看得个一清二楚。   突闻一声河东狮吼:“是你这小鬼!”   小赌猛然一惊,不由地向后连退两步,抬头一看,只见柜台赫站着个凶巴巴的女人,赫然竟是那晚在街上,被他踩了一脚的潘玉莲。   唉!真是冤家路窄!   小赌如见鬼魅,转身夺门而出,不料三宝和四平正要进门,欲避不及,跟小赌撞了个满怀。   三个人跌成一堆,犹未及爬起,只听潘玉莲在里面连声大呼:“捉贼呀!捉贼呀!”   只见当铺里的几名伙计,各执木棍赶来,不由分说,一阵乱棍齐下。   三人措手不及,有难同当,结结实实地挨了坪几棍,不由地怒从心起。   小赌霍地挺身跳起,将布包往左胁下一央,怒喝道:“他奶奶的,这哪是开当铺,简直是开黑店嘛!”   右手一翻,抄住当头挥来的一枝木棍,疾喝声中,猛力一夺,木棍已到了他手中。   一棍横扫,只听得连声惨叫,两名伙计已头破血流,踉跟跄跄冲跌开去。   三宝与四平趁机爬起身,双双出手,各将挥棍冲近的伙计,来个迎头痛击。   赌国之鬼阴胜的武功,并不在赌技之下,名师出高徒,他的这三个弟子岂是弱者。   三人一发威,顿时将当铺的几名伙计,打得落花流水,抱头而窜。   盛记当铺位在东街口,地属闹区,这一大打出手,顿时惊动街坊邻居。   大家虽对这位风流成性,不守妇道的老板娘有些感冒,但仍不忘发挥守望相助的精神,纷纷赶来支持。   尤其隔不了儿家就是金龙镖局,一批镖师趟子手提刀拖棍赶来,正好把夺门而出的三个小贼堵上。   当铺里大呼捉贼,那他们不是贼是什么!   捉贼是无须先招呼的,就像贼行窃一样,也不必先招呼事主。   几名镖师趟子手,狂喝声中,刀棍齐舞,向三个小贼一拥而上。   他们没有打招呼。   小赌一看他们来势汹汹,不由地惊怒交加,道:“哟!玩真的吶!三宝、四平上啊!”   三宝与四平二人身形一分,紧随小赌左右,双双出手,打算突围冲出。   金龙镖局在开封府内,亦是数一数二的大镖局,这批镖师趟子手,经常护镖,走南闯北,江湖经验阅历堪称相当丰富。   他们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人物未见过,哪把这三个小毛贼看在眼里。   尤其人多势众,更是狂态毕露,一时刀光棍影,如同狂风骤雨川卜山倒海而来。   捉贼形同拼命,未免小题大作了吧!   小赌他们若真是盗贼,倒也罢了。情急拼命,出手自然毫无顾忌。偏偏他们是被潘玉莲栽赃的,不敢伤人,以免弄假成真,百口莫辩,是以处处受制。   街坊邻居虽是虚张声势,吶喊助威的多,实际捉贼的少,但近百人筑成一道肉墙,挤得当铺门外水泄不通,小赌三人要突围就更难了。   凭三个小个子的身手,真要冲杀出去并不难,难在不能伤及无辜。   “退回去!”   小赌当机立断,一声大喝,身形一个倒蹿,退入了大门。   三宝和四平也进了大门,但他们跟小赌不同,是被一棍挥中而跌进大门里去的。   小赌哪敢怠慢,砰地一声关上大门,迅速加上横杠。   跌得元宝翻身、四脚朝天的一对难兄难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听到大门外人声沸腾,正在猛力撞门,顿时惊得不知所措。   四平叫苦道:“小师兄,我看你是昏了头啦,要咱们退进来,不正好成了瓮中捉鳖,让他们捉活的吗?”   小赌笑骂道:“你真是个鳖!你还想让他们捉死的?”   三宝情急道:“你们还有闲工夫斗嘴,现在怎么办?”   这时墙头上已冒起几名镖师,竟然越墙而入。   小赌忽将布包拋给三宝:“你们先退进去,我来打发这些兔崽子!”   还往里退?那不进了人家屋里。   三宝一时也未觉出这话有什么不对,接住布包,回身就跟四平往里冲去。   儿名镖师巳将小赌围住,为首的青衫壮汉乃是金龙镖局的副总镖头,姓马名虎,背后人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马马虎虎。   其实他的武功一点也不马虎,一双铁掌在江湖中相当有名,尤其南往大江南北,北至秦岭一带,绿林道中只要风闻是铁掌马虎亲自走镖,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跟盛记当铺的吴老板私交甚笃,没事常在一起喝上两杯,下几盘棋,或是天南地北的聊上大半天,是以一听当铺闹贼,马虎就义不容辞赶来。   这时只听他大喝道:“大胆小毛贼,还不快束手就縳!”   小赌要真是这么听话,他就不是任小赌了。   何况他不是贼,岂能甘心背起黑锅。不由地怒从心起,身形一晃,直欺马虎面前,出手如电,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马虎一时轻敌,根本未将小毛贼看在眼里,以致措手不及,被小赌两个耳光掴得一愣。   小赌得理不饶人,趁机一记平凡无奇的黑虎偷心,一拳直捣马虎胸口。   可怜这位副总镖头,仗以成名的双掌犹未及出手,已连挨小赌两耳光加一拳。   这一拳捣中心窝,痛得他踉跄连退两大步,哇哇大叫道﹕“小毛贼,老子今天不把你撕碎,就不姓马!”   小赌早已倒蹿丈许之外,一脸贼兮兮笑道:“那就跟我姓如何?”’   马虎气得目龇欲裂,狂喝道:“找死!”双掌箕张,以饿虎扑羊之势,向小赌疾扑而来。   “我的妈!真要撕人啦!”   小赌故作吃惊,一面怪叫,一面掉头就跑。   刀光棍影齐到,挡住小赌的去路。   几名镖师出手毫不卧晴,刀砍棍扫,硬将小赌逼退回去。身后的马虎正好疾扑而至。   小赌背腹受敌,怪声大叫道:“苦也,我命休矣!”   突然一式“旱地拔葱”,身形直拔两丈有余,凌空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虎头顶越掠开去。   马虎一个扑空,收势不及,跟迎面冲来的几名镖师撞成了一堆。   倒!倒!倒!如同打保龄球,来了个全倒。   小赌巳落脚在墙头,见状忍不住拍掌大笑。   墙外人声哗然,纷纷大叫捉贼。   “捉贼呀!捉贼呀!”   “快看,在墙头上,别让他跑了!”   小赌回头向外一看,乖乖!黑压压的一大群,为数不下一两百人!   “飕飕!”儿名会轻功的趟子手,飞身向墙头射来。   小赌那容他们近身,怀中一探,手扬处,随身法宝几粒骰子疾射而出。   “呀……”   “啊……”   连声呼叫,几名趟子手被骰子射中,纷纷仰面倒栽,惊得看热闹的人群四散逃开,以免被他们压着。   小赌正得意忘形,冷不防雷霆万钧的一掌,突自身后呼啸而至。   原来马虎已挺身跳起,掠身直射墙头,凌空发掌,不愧是成名镖头,掌力浑厚强劲,势如排山倒海。   尤其决心扳回面子,这一掌更是全力击出,威力端的惊人!   但小赌何等的机伶,全身急向墙头一伏,同时手中两颗骰子己疾射而出。   马虎只道是暗器打来,眼明手快,左掌疾翻,十成真力骤发。   这真是小题大作,射来的不过是两粒牛角制的骰子,杀鸡何须用牛刀。力足开碑碎石的一掌,顿将两粒骰子击成粉末。   小赌却趁机一翻身,落到了墙外。   正待突围冲出,猛然想起那对难兄难弟,为何半天毫无动静?   现在他才想到,自己怎么会如此的胡涂,竟然要他们向里退!   小赌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双足一蹬,又腾身掠向墙头。   “澎!”   马虎正要追出墙外,跟小赌不期而遇,撞个正着。   两个人双双自墙头摔下,跌成一堆。   十来个闻讯赶来的开封府捕快,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两人一起按住。   抓人他们是一流的,手法干凈利落,熟练迅速,一阵哗啦啦乱响,铁练又锁上了小赌和马虎的脖子,外带五花大绑。   只听马虎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你们抓错啦!我是来捉贼的!”   当铺大门上虽挑着两只大灯笼,光度仍然不够明亮,尤其此刻乱哄哄的一片,那能认出他是谁。   “啪!”地一声脆响,马虎又挨了狠狠地一耳光。   打人的是捕快,他怒斥道:“他奶奶的,捉贼?你还抓强盗呢!”   小赌乖巧,原也想出声分辩,一见情形不对,干脆不吭声了。   这是他的原则,好汉不吃眼前亏。   马虎可忘了古人的这句名言,犹自不服气,气呼呼道:“好,回头见了你们张捕头……”   这倒不是乱盖,他跟张捕头确实有个数面之交,还在一起摸过八圈。以为抬出这批捕快的顶头上司必可使他们刮目相看。   哪知啪地一声,又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捕快怒喝道:“闭嘴,再嚷,小心老子……”   突见一人飞奔而来,身后尚紧随四名捕快,看热闹的街坊行人,急忙纷纷闪让两旁。   只听有人叫道:“张捕头来啦!”   张捕头一奔近就问:“这里怎么回事?”   一名捕快迎上前,报告道:“咱们正在东大街一带巡视,听说盛记当铺有强盗侵入,立即赶来,已经抓住两个,还有两个在里面!”   贼竟成了强盗,他们倒真会乱盖。   张捕快正待发号施令,突闻马虎振声道:“张捕头,在下是来协助捉贼的,怎会成了强盗?”   上前一看,张捕头认出是马虎,诧然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动手打人的捕快暗自一惊,忙道:“误会,误会,纯属误会……”   张捕头怒形于色道:“你们真是有眼无珠,这位是金龙镖局的副总镖头,大名鼎鼎的铁掌马虎,居然当作强盗抓,还不快松绑!”   捕快唯唯应命,忙不迭为马虎除练松绑。   “啪!啪!”马虎毫不客气的回敬了那捕快两耳光。   张捕快在场,是他的顶头上司,捕快敢怒而不敢言。   小赌急道:“喂!还有我呢!”   捕快打量他两眼道:“你怎么?”   小赌道:“我也是误会,误会,纯属误会呀!”   马虎怒斥道:“你这小贼头还敢扺赖,看我不……”   正举手欲下,突见当铺大门开处,一对难兄难弟三宝和四平,被几名镖师抬了出来。   只见他们不但昏迷不醒,外带五花大绑。   小赌见状大惊,暗叫了声:“惨了!”   马虎顾不得打小赌,振奋道:“是你们抓住的?”   儿名镖师摇了摇头。   潘玉莲带着几名伙计走出,将手中黑色铁筒一扬,得意笑道:“是我用这玩意,把他们制住的:“   马虎好奇道:“吴老板娘,这是啥玩意?”   潘玉莲道:“这叫迷魂筒,是我当家的两年前花一百两银子请人打造的,筒里装有迷药,只要一按把上的按钮,迷药就会喷射而出。当时是备而不用,怕万一遇上抢幼,想不到今晚正好派上用场。这两个小贼一闯进来,就被我制住,还真管用呢!” 酒狂任小赌 第三章 初见飞雪 酒狂任小赌 第三章 初见飞雪   大堂之上。   “威武……”   两排差役齐声高呼声中,知府大人要升堂了。   吴老板、潘玉莲、马虎及镖师和趟子手等人八以及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使得大堂为之爆满。   知府大人终于露面了,小赌很失望,他并不是那位廉明公正、不畏权势、能断阴阳的包青天。   那副尊容,倒像平剧里的三花脸(丑角)。   三花脸,不禁使小赌想直起了国三花。   唉!都是赌国三花惹的祸。   如果不是丑女秋香找到他们三人,就不会去见赌国三花了。   如果不是那朵玫瑰花提出那赌注累进的赌法,小赌就不致因为赌本不足,想到临时用翡翠麻将去典当。   如果不去盛记当铺,就不会……   “啪!”   惊堂木一声重击,把小赌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过来。   “威武……”   两排站立的差役齐声高呼,尾音拖得长长的。   只听那知府大人喝问道:“本府问你话,为何不答?”   乖乖!知府大人早己在问话了,小赌居然充耳未闻。   他茫然抬头道:“大人间我什么?”   知府大人的三花脸一沉:“本府问你姓名!”   “我叫任小赌,大人就叫我小赌好了。”   知府大人沉声道:“哼!听你这名字,必是个嗜赌的人。”   小赌得意地笑道:“大人答对了,有奖!”   “啪!”惊堂木重重地一拍。   “威武……”差役齐声高呼。   小赌心想﹕又不是说书的,你老拍那玩意干吗?   这个都不懂,这叫摆官架子显威风,好将被问的人吓得心惊肉跳,一切从实招来,连包青天审案,也得柏那么几下,好没见识。   知府大人板起脸道:“大胆任小赌,小小年纪不但嗜赌,且沦为窃盗,看来本府若不用重刑,你是不会招认的。”   小赌情急叫道:“慢来,慢来,大人不可用刑啊!”   “那你是认罪了?”   小赌一怔,茫然道:“认什么罪?”   知府大人向一旁站的吴老板、潘玉莲犬妇一指,朗声道:“他们告你三人,闯入盛记当铺行窃,失风逞凶,打伤数名伙计,复又拒捕,如今人赃俱获,你们尚有什么话说?”   “有。”小赌振声道:“大人既说人赃俱获,人是在这里,请问赃物何在?”   知府大人指着案头的布包道:“赃物在此!”   小赌笑问道:“大人可知布包里是什么?”   知府大人被问得一怔。   小赌心知这个三花脸尚未打开布包看过,不禁暗喜,即道﹕“大人未打开看过,自然不知是何物,那娘们一口咬定我们是贼,东西既是她的,她应该知道吧!”   说时,向潘玉莲一指。   一旁的师爷立即趋前,向知府大人附耳嘀咕几句。   只见知府大人微微领首,伸手把两撇仁丹胡一捋,道:“潘玉莲,你可知布包内是何物?”   小赌三人互望一眼,露出贼兮兮的会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那意思似说:“哼!不管你是潘玉莲还是潘金莲,只要你有本事说出布包内是何物,咱们即使坐大牢也认了。”   那知这女人相当厉害,微微一怔,即从容不迫地道:“青天大老爷,店子平日都是我当家的在管,昨晚他身体不适,才交由民女临时照顾一下,偏偏就遇上了这档子的事儿,当时民女吓得魂都没了,根本没看清他们偷了什么……”   知府大一施眼色,师爷即将布包双手捧起,走向潘玉莲面前道:“现在你看清楚了。”   好个刁钻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布包便道:“打开来一看,不就知道包的是什么了。”   废话,打开来看谁都知道。   师爷反而为之一怔,又听潘玉莲补充道:“方才我巳说过,店是我当家的在管,库房里典当的东西那么多,我哪知道丢了些什么!”   她真狡猾,分明不知布包里是何物,居然振振有词,来个一推六二五。   师爷转向吴老板道:“你总知道吧?”   吴老板瞥了潘玉莲一眼,才怯生生地摇摇头。   小赌这时可逮着理了,大声道:“他们当然不知道,因为这布包根本不是他们所有。   “啪!”   “威武……”   惊堂木一拍,知府大人又要说书了。   他向小赌一指道:“没有问你,不许说话!”   小赌敢怒不敢言,只好憋了这口气,再做一次好汉不吃眼前亏。   知府大人向吴夫妇道:“你们既不能说出包中之物,如何能证明,它确为你们所有?”   小赌一时兴奋,忍不住叫道:“大人真是包青天,明察秋毫。”   谁不喜欢戴高帽子,就算包拯再世,想必亦不例外。   知府大人很受用,含笑捋着两撇仁丹胡,眯着眼睛道:“任小赌,听你之言,莫非知道布包中是何物?”   小赌振声道:“东西是我的,我自然知道。”   知府大人笑道:“哦?你倒说说看,这布包内是什么东西?”   小赌不假思索地道:“一副麻将牌。”   知府大人微微一怔,诧异道:“麻将牌?”   小赌补充道:“不错,是一副价值连城的翡翠麻将。”   知府大入一施眼色,示意师爷将布包置于案上,打开一看,是一个精致的长方锦盒。   师爷将盒盖揭开,果然是一副翡翠麻将。   知府大人见猎心动,一时兴起,忍不住伸手取出一张麻将,置于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之中。拇指轻压麻将背面,食指托住麻将,中指则由下而上用力摸向牌面,而后露齿笑叫道:“发财!”   将麻将一翻,果然是绿色的发字。   那副得意之情,就跟小赌在如意轩初见弱翠麻将时的兴奋一模一样。   全堂为之莞尔,只是不敢笑出声来。   小赌却毫无顾忌地道:“原来大人也精于此道,回头过完堂,咱们凑一桌来上八圈,较量较量。”   知府大人这才自觉失态,用力一拍惊堂木,不,他顺手一抓,拿起的不是惊堂木而是那张麻将。   不过麻将拍在桌上,照样发出啪地一声。   众差役习惯的高呼:“威武……”   全堂轰然大笑,幸好被威武声压了下去。   知府大人恼羞成怒,声色俱厉道:“任小赌,这翡翠麻将价值连城,绝非你所有,必是从某处窃得,欲典当得款花用,还不快快地从实招来。”   小赌想不到这位知府,说变脸就变脸,情绪就像善变的天气,简直是晴时多云偶阵雨嘛!   但是,事实上这付翡翠麻将是他们在如意轩趁火打劫,顺手牵羊浮到手的。   此刻,小赌怎么能交待出它的来路?   知府大人见他无言以对,更是怒喝道:“来人呀!大刑侍候!”   小赌三人一听,惊得魂不附体。   刑具尚水取来,小赌已沉不住气,又来个好汉不吃眼前亏,招啦!   阴暗潮湿的牢房,巳经令人难以忍受,偏偏还要听三宝、四平不断的抱怨,小赌真是倒了邪霉。   三宝又一次问道:“为什么你要承认翡翠麻将是偷来的?”   小赌一直相应不理,这回总算开了金口:“这话你巳经问了八次,累不累?”   三宝生气道:“你不回答,我还要继续问第九次,十次,十一次……”   小赌不胜其烦地道:“好好好,我投降,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算服了你总成吧!”   三宝得理不饶人道:“不成,除非你说出理由来,能让我们心服口服。”   小赌无奈道:“好吧,我问你,如果我说实话,如意轩的那么多条人命,是否要跟咱们扯上?”   三宝怔了怔道:“说的也是……”   四平却不服气地道:“那你为什么乱盖,说失主是从波斯来的商人?”   小赌笑骂道:“你真是猪脑,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波斯商人巳经买下寒玉血纹骰走了,人家是死无对证,我这叫走无对证啊!”   四平是存心鸡蛋里找骨头,话锋一转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你是见了赌就设命,要不是想跟那什么赌国三花赌十局,就不会惹上这身麻烦,现在可好了,咱们三个被一口咬定是贼,百口莫辩,看来这个冤狱是坐定啦!”   三宝惊道:“该不会砍头吧?”   小赌故意道:“砍头有什么了不起,人家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只要十五年,又是一个任小赌。”   四平紧张兮兮地道:“小师兄,真要砍头?”   小赌连声道:“呸呸呸呸!话都不会说,什么小师兄真要砍头!”   四平忙更正道:“我是说咱们三个真的会……“他比了个砍头的动作。   小赌一本正经道:“据说开封府不用刀砍,而是用昔年包青天留下的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把你往铡上一放,一声令下,铡刀就往腰上那么一铡!”   他是唱做俱佳,一面说,一面还带表演。说到最后一个铡字,双手一捧腹,一弯腰,倒了下去。接着两眼一瞪,两腿一伸,死翘翘了。   三宝和四平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小赌突然挺身跳起,道:“你们说,惨不惨?”   三宝和四平齐声道:“惨!惨!”   小赌更添油加醋地道:“岂止是惨,简直是惨不忍睹。唉!我命好歹也!”   三宝优虑道:“小师兄,难道我们就在这里束手待毙,等着龙头铡拦腰一铡?”   小赌嗤之以鼻道:“少臭美,龙头铡是侍候一品官的,驸马爷陈世美才用得上,你还不够格,就狗头铡凑和凑和吧!”   四平大叫道:“我!我要……”   狱卒来至木栅外,斥道:“你要干吗?鬼喊鬼叫的!”   四平忙改口道﹕我……我要拉大便,这位大哥,能不能让我出去方便一下……”   狱卒冷哼道:“你就憋着吧,放风的时间已过,要等明天一大早。”   四平愁眉苦脸道:“这能憋到明天?”   狱卒理也不理,径自走了。   三宝手足情深,关切道:“四平,你当真要……”   四平向木栅外一望,见狱卒巳走远,始轻声道:“我是想找机会开溜啊!”   三宝道:“对,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得动动脑筋,快想法子逃出去!”   四平向他耳语道:“小赌的鬼点子多……”   哪知两人回转头一看,小赌竟又躺在墙角干草堆上翘起二郎腿在那里闭目养神。   三宝这下可火大了,冲至小赌面前道:“别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鬼样子,你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咱们陪你送命,可是死得冤枉,外带莫名其妙!”   小赌眼皮一翻,道:“三宝,你说这话就太不够意思了,我去死,怎么舍得把你们留在人间,当然得有志一同,这才是共生死的好兄弟呀。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三宝眼圈一红,道:“说的也是,谁叫我们是共生死的好兄弟,就是陪上两条命,也不能让你一个人……”   正说间,突然铁门一响,牢头陪着师爷进来,身后尚跟了两名带刀差役。   三人顿吃一惊,相顾愕然。   四平惊道:“这么快就执刑了?”   小赌跳起身来,拍拍身上沾着的干草,叹道:“三宝、四平记住,明年的今日,就是咱们三个的忌辰。唉!这真是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牢头巳来至木栅前,示意狱卒开锁。   三宝忍不住惊问道:“现在就执刑?”   四平气愤道:“听说执刑前,犯人得吃喝一顿,咱们怎么没有?你们难道想贪污!”   师爷趋前,双手一拱道:恭喜三位!”   小赌怒斥道:“你这狗头军师,居然还说风凉话!”   师爷笑道:“三位已经无罪开释,在下向三位道贺,难道错了吗?”   小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师爷道:“三位已经无罪开释,可以出狱了。”   三宝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怪叫道:“呀呼!咱们不需再过十几年,今天就又是三条好汉啦!”   小赌诧异道:“老兄,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位说书的大灭,看三国演义入了迷,在演捉放曹呀!”   四平自作聪明道:“我知道,大概是那位大人牌瘾犯了,临时栽不到搭子,要咱们去陪他摸八圈卫生麻将。”   师爷摇摇头笑道:“失主巳撤消告诉,并且替三位交了保,所敞大人命在下前来放人。”   小赌更觉诧异道:“那个波斯商人回开封了?”   师爷摇摇头,道:“不是他。”   小赌一怔,追问道:“是开当铺的那对夫妇?”   “也不是。”   这下可把小赌考住了,抓抓头皮道:“那又会是谁呢?”   “人就在外面,三位出去就知道了。”   栅门已开,小赌三人满头雾水,随着师爷等人出了大牢。   我的妈呀!想不到在外等候的,竟是丑女秋香。   赌室保持着昨夜的原状。   八仙桌上放着纯金铸造的宝缸,及象牙盒里整整齐齐排列的三十二粒象牙骰子。   那张五百万两的银票,用一锭足有五十两重的金元宝压着。   小赌三人己经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问,仍未见赌国三花到来。好在有那些彩衣婢女随侍在侧,频频以银制器皿,送上精美可口食物待客,使他们吃喝得不亦乐乎。   三宝一面啃着鸡腿,一面意犹未足道:“应该准备些猪脚面线,为咱们去去晦气的!”   四平咽下一大口美酒,轻声道:“猪脚面线倒可以免了,该来点表演节目助兴。”   小赌瞪他一眼道:“你当这里是夜总会吶!”   话甫落,突闻当地一声锣响。   三人出其不意地一怔,相顾愕然。   锣晌的余音未绝,丝竹之声继之而起,弹奏出悦耳动听的旋律。   乐声不知来自何处,却见自天花板上缓缓垂落下一片薄若蝉翼的纱幔,正好挡在距三人约丈许的面前,如同将赌室分隔开来。   室内灯火突然全灭。   当纱慢后灯火逐渐复明时﹔已有八名少女载歌载舞。   “哇塞!”   三人失声怪叫起来,想不到当真有节目表演八狄娱佳宾。   隔着一大片纱幕,八名少女的美妙舞姿,若隐若现,似梦似真,直把三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鬼,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悦耳动听的旅律,宛如天籁,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间几回。   曼妙轻盈的舞姿,犹似沉鲁落雁,彩蝶翩翩飞舞,更令人目不暇给。   他们三人实在想不透,既然以歌舞娱客,为何面前隔上一片纱幕,故意让人看不真切,看不清楚?   当纱幕后亮度逐渐增强后,他们终于恍然大悟,获得了答案。   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八名少女除了披在肩上,以两手各执一端,用以舞动的一条长长的彩带,全身竟然是光溜溜的。   难怪设计了这片纱幕,借以遮羞,间时制造出若隐若现的神秘气氛。   八名一丝不挂的少女,怎好意思袒荡相见?尤其面对的观众,是三个未成年的小鬼。   这种大胆表演,应属限制级!   幸好三个小鬼尚未动凡心,只是充满好奇,看得津津有味,不致想入非非。   正看得出神,彩衣婢女又送来食物,居然是三碗猪脚面线。   三宝不由地惊诧道:“哇塞!赌国三花真不是盖的,简直是咱们肚子里的回虫。”   等三名婢女离开后,小赌始轻声道:“糟了!”   四平一怔,忙道:“小师兄,你说什么糟了?”   小赌正色道:“你们忘了?师父曾经提到,江湖中有一种测心术,能凭自己的意念,测出别人心里在想什么。赌国三花,一定精于此术,否则怎么三宝想要猪脚面线,四平想看表演,马上就兑现。”   三宝笑道:“那好呀!待会儿我尽量多想些,让她们忙得团团转!”   四平附和道:“对,咱们就想赌国三宝全到手,看她们能不能弄来。”   小赌道:“你真会异想天开,利用她们将赌国三宝全弄到手,咱们就不用去找了,对吗?”   四平得意地道:“是啊!这主意不错吧!”   小赌轻斥道:“不错你的大头鬼!”   四平不服道:“怎么?你能想出比这更好的主意?”   小赌皱皱眉头道:“我才不会像你一样猪脑!我只担心,如果他们真会测心术,这赌十局的结果,我恐怕就没有稳操胜算的把握了。”   三宝急问道:“为什么?”   小赌尚未说明,全室灯火又突灭。   他们只顾说话,不知不觉中,表演巳结束。   当灯火复明时,八名少女已无影无踪,纱幕正迅速向天花板上升回。   赌国三花也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丑女秋香,双手捧着装翡翠休将的锦盒。   玫瑰歉然笑道:“抱歉,抱歉,让三位久等了,咱们在里面欣赏那副翡翠麻将,一时爱不释手,竟忘了这里还有客人。”   小赌振奋道:“哇塞!你们真不简单,连翡翠麻将也弄回来了。”   玫瑰笑道:“我们既然冒充失主,这副麻将是失物,自然得物归原主呀!”   小赌大拇指一竖,道:“不简单,说到冒充失主,咱们还没谢过三位……”   玫瑰笑道:“不必谢,我们只为了赌约!”   小赌尴尬地笑笑,面有难色道:“可是,我的赌本尚未凑足……”   玫瑰道:“你有这副翡翠麻将,还怕什么?咱们赌注可以加十倍,第一局从十万两开始!”   小赌吓了一跳,惊道:“第十局就是五千一百二十万两?”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玫瑰却轻描淡写道:“不错,你的心算也及格嘛!”   小赌道:“胜负如何算?”   赌国三花在八仙桌对面坐下,婢女忙将未吃完的三碗猪脚面线收去。   玫瑰坐定后,示意丑女秋香将翡翠麻将置于桌上,始从容不迫地道:“很简单,你若胜了,我们如数照付,分文不少,如果你输了,就得把这五百万两银票连同翡翠麻将留下。”   小赌略一沉吟,毅然道:“好,怎么个赌法?”   玫瑰将三十二粒象牙骰子全部倒出,散在桌面上,道:“第一局叫状元红,骰子全置于宝缸中,最多只许摇三下,看双方谁摇的红色四点多,多的一方则获胜,此三局如何?”   这种赌法,小赌从未玩过,但他信心十足,毫不犹豫道:“好,你先请。”   玫瑰谦让道:“你是客……”   小赌作个手势,道:“不,女士第一,还是姑娘先请。”   丑女秋香巳取来筹码,恭立桌旁,准备为双方计数。   筹码双方各十个,有碗底大小,亦为象牙雕琢而成,分别镶以一至十粒红宝石,以资识别,代表数字。   玫瑰不再客气,道:“有僭了!”   她纤纤玉手向桌上一扫,掌心如有吸力般,散在桌上的三十粒骰子,巳悉数尽入手中,一粒亦未遗漏。   就凭这一手,即可看出她手法不但熟练,而且可能内功不弱。   小赌暗自一怔,未敢掉以轻心,全神贯注她的手法。   花翠蝶号称不败观音,虽然遇上小赌,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输九局,事后被人称为连败观音。   但她的赌技,家学渊博,得自其父教传,确属第一流的。   尤其她的摇缸手法,熟练美妙,更不是盖的,让赌客输了也甘心。   可是此刻小赌见了玫瑰的手法,不得不相信,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玫瑰将三十二粒象牙骰子散乱地置于纯金托盘中,虽是随手一撒,却未见一粒骰子红四向上。   这似乎又是故意卖弄手法。   她微微一笑,将纯金罩杯扣上,伸出了纤纤玉手捧起主缸,突然两快一慢连摇三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   正要伸手揭开,小赌忽道:“慢着!”   玫瑰住手笑道:“小兄弟,有什么不对?”   小赌欲重施故技,把对付花翠蝶那一套用上,笑笑道:“方才我忘了说,开宝应由对方的人开,彼此一样,以示公平,姑娘认为如何?”   玫瑰毫不犹豫道:“好!”随即将按在罩杯上的手放开。   小赌不动声色,若无其事伸出手去,一接触罩杯始恍然大悟,为何这宝缸要以纯金铸造了。   因为,内力无法渗透罩杯,做不了手脚。   由此看来,赌国三花相当自信,不欲以动手脚取胜,赌的完全是手法上的真功夫。   小赌不由地暗自惊服,今日总算遇上了真正的对手,无可奈何,他只好笑了笑,随即将罩杯揭开。   呈现在眼前的三十二粒象牙骰子,竟然满堂彩,全部是红四朝天。   没有欢呼,没有喝彩!   赌国三花方面所有的人,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认为这是当然的结果。   小赌、三宝、四平却都傻了眼。   骰子只有三十二粒,绝不可能摇出三十三个红四,充其量仅能战个平手。   玫瑰做个手势道:“小兄弟,该你了。”   小赌强自一笑,将托盘中三十二粒骰子倒入罩杯内。   只见他略一迟疑,突将罩杯扣上托盘,双手高高举起猛摇一下,即置于桌面中央。   玫瑰诧异道:“好了?”   小赌微微点头,含笑比个手势,意思是请对方开宝。玫瑰左手挽右袖,仲出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揭开罩杯。   三十二粒骰子如同动都未动过,跟方才一样,粒粒红四朝上,也来了个满堂彩。“哇塞!”   三主和四平发出了欢呼,既然不可能胜过对方,这已是最佳成绩。   玫瑰淡然笑道:“小兄弟果然高明!”   小赌谦道:“彼此彼此,只不过平手而已。”   丑女秋香即将镶以红、蓝宝石的筹码,向左右各推出一枚,表示双方不分胜负。   第二局开始了。   玫瑰伸出右手一把抓起三十二粒骰子,一粒粒连续迅速拋向空中,左手突然抄起罩杯,以杯口向上,将落下的骰子一粒接连续一粒入杯内,未漏接一粒。   接着将罩杯一翻,扣盖在托盘上。   好快的手法。   玫瑰面有得色,嘴角微牵,带起一丝笑意,比个手势道﹕“请!”   小赌伸手揭开罩杯,不由地一怔!   好家伙,又是一个满堂来。   三宝、四平的心猛地一沉,不禁相顾愕然。   小赌哪甘示弱,一把抓起了三十二粒骰子,全部向空中一拋,如同满天星斗,又像天女散花。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出手如电,抓起罩杯一阵挥动转翻,竟将纷乱落下的三十二粒骰子悉数接人杯内。   这一手比玫瑰更高明,显然是存心在炫耀,故意露一手给她们瞧瞧。   “笃!”地一声,罩杯己扣上托盘。   小赌很潇洒地做了个跟玫瑰方才同样的手势,道:“请!”   玫瑰露出诡异的微笑,不慌不忙地揭开罩杯。   “啊!……”   小赌、三宝、四平同时发出惊呼。   他们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相信,托盘中的三十二粒骰子中三十一粒是红四,却出现一粒么点。   怎么可能呢?   小赌在问自己,他绝不相信自己会失手,出了这个错。   这只怪他一心炫耀,未曾察觉一旁的那位水仙,朱唇微启,轻轻吹出口气,便使自空中落下的三十二粒骰子,其中一粒走了样。   玫瑰向水仙一瞥,露出会心地一笑,似在感谢她的暗中相助。随即转向小赌道:“承让承让!”   小赌总算很有风度,强自一笑道:“佩服佩服!”   丑女秋香即将镶有两粒红宝石的筹码,推向左边,表示第二局玫瑰获胜。   玫瑰笑道:“小兄弟,你输了一局,这回该我先摇了。”   小赌实在不服气,仍以方才的手法,再重复一次。   罩杯揭开一看,小赌三人几乎当场昏倒。   惨,惨,惨,简直惨不忍睹。   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想不到满盘皆黑,其中只有一粒红四朝天。   小赌懊丧地跌回椅子上,如同泥塑木雕。   三宝和四平的脸都发绿了,简直欲哭无泪。   除非玫瑰来个全黑,否则小赌这一局巳输定了。   但怎么可能呢?即使三岁稚童随手摇那么两下,至少也会摇出几个红四,何况是赌国三花中的玫瑰。   小赌三人连看都不想看,随玫瑰怎么去摇。   直到她放下宝缸,娇声道:“小兄弟,请开宝吧!”   小赌才如梦初醒,苦笑道:“这回我弃权,你自己开吧!”   玫瑰摇摇头道:“我巳有言在先,摇完之后,不可再碰宝缸的。”   小赌只好转向三宝道:“你做我的全权代表吧!”   三宝面有难色,转向四平道:“我没洗手,别碰脏了那么漂亮的金杯,你来吧!”   这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子。   四平没有人好吃,只好硬着头皮,无可奈何地伸出颤抖的手,如同向火中取栗,突然迅速揭开罩杯。   奇迹!   简直是奇迹!   不可能的奇迹发生了!   呈现在四平眼前的,竟然是全黑!   “小……小师兄……”   四平的舌头好似打了结,已激动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小赌连看都不看一眼,沮然道:“我知道,这一局又输了。”   四平终于大叫道:“不,你赢啦!”   怎么可能?   小赌气得跳了起来,正要狠狠给他一巴掌,眼光向托盘中一瞥,惊诧地呆住了。   只听三宝振奋大叫:“咱们真的赢啦!”   三人顿时喜出望外,拥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又叫的闹成一团。   小赌看看三宝和四平道:“我说嘛,输不了的!”   他顿时又神气活现起来了。   三宝和四平相互一望,不禁也点了点头。   第四局开始。   走马换将,对手换上了海棠,也多了一副宝缸。   她轻启朱唇道:“前三局旗鼓相当,双方各一胜一负一和,现在我的赌法叫喜相逢……”   小赌接口道:“好名字。”   海棠嫣然笑道:“这种赌法,就是各取六粒骰子,由一方先摇,摇毕置于面前,不揭罩杯,然后由对方摇另一副宝缸,摇毕即开宝,再揭开对方的罩杯,后摇的那六粒骰子必须与其对手的六粒骰子要完全相同,始算获胜,错一粒就输了这一局。”   这种赌法倒新鲜。   小赌心知这种赌法较之玫瑰状元红更深奥,不仅考验听觉,要听出对衣摇的是什么,更要凭自己手法摇出跟对方同样的六粒骰子。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这后摇的人岂不是大吃亏了。”   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海棠笑笑道:“这个你放心,为了公平起见,咱们赌四局,双方各先后两次,谁也吃不了亏的。”   小赌跃跃欲试道:“好,姑娘先请。”   海棠人如其名,雍容华贵,伸出一只雪白的玉手,慢条斯理跑拈起了六粒骰子,全部将红四朝上置于托盘贪后将罩杯扣上。   小赌三人聚精会神地注意她的每一个动作。   尤其是小赌,更需要全神贯注倾听六粒骰子,在宝缸内跳动的声响。   要知这种特殊赌法,绝非单凭内功深厚或赌技手法精湛即可稳操胜算的,而是要两者兼备,才能有获胜的机会。   这时海棠已将宝缸上下摇动数次,然后置于桌上,风情万种地微笑道:“小兄弟,该你了。”   小赌依样划葫芦,也将骰子一粒一粒地拈起六粒,全部将红四朝上置于托盘中,然后将覃杯扣上。   双手捧起宝缸,猛摇数下,也置于桌上。   这是紧张的一刻!   海棠先揭开罩杯,满盘皆红,仍是六粒红四朝天,仿佛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也未动过。   小赌微微一笑,揭开自己的覃杯,可不也是六粒红四朝天。   “哇塞!”   “咱们赢啦!”   三宝和四平乐不可支,又跳又是怪叫,那份兴奋雀跃,有如中了第一特奖似的。   丑女秋香将一枚镶有四粒蓝宝石的筹码,推向右边。   海棠不愧是赌国三花之一,颇有风度地笑笑道:“这一局我输了,小兄弟,你请先摇吧!”   小赌扣上罩杯,心想﹕你们可能会测心术,我若心里想摇出什么,你必然是会知道的。   嘿嘿!我自己都不去想,看你怎么测。   对!就是这个主意。   小赌双手捧起宝缸,随便乱摇儿下,轻飘飘地置于桌上。   海棠眉头微蹙J以乎方寸已乱,毫无信心,略一迟疑,始双手捧起宝缸,用力摇了三下。   等她将宝缸一放下,小赌即怪声叫道:“离手!离手……开啦!”   这吆喝、架势、神情,简直跟赌坊当庄的维妙维肖。   伸手一扬罩杯,开出的竟然是六粒红四朝天,使小赌自己都莫名其妙,难以相信了。   海棠揭开罩杯一看,却是么二三四五六。   这一局,小赌又获胜了。   连胜两局,使得小赌三人欣喜若狂,几乎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   不料乐极生悲,接下来的两局却又使他懊恼了。一局是小赌错了一粒,一局却被海棠摇出全封。   她果然厉害,立即还以颜色,连续扳回了两局,又成了平手。   第八局,再度走马换将,轮到了水仙上阵。   她又改变了赌法:“这最后三局,叫小兵立大功。”   小赌颇感兴趣地道:“这一定是比比看谁的点子小喽!”   水仙微微领首道:“不错!咱们仍以六粒骰子为准,不论怎么摇,只要开出来,六粒骰子加起来的点子最小,就算获胜,为了公平起见,各用一个宝缸,’不分先后,双方同时摇,同时开宝。”   这比刚才的喜相逢容易多了。   小赌充满信心道:“好!”   双方均从容不迫,各自罩杯扣上托盘,双手捧起,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突然一模一样的动作,将宝缸猛摇一阵,缓缓置于桌上。   “开!”   双方同时揭开罩杯,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十二粒么点。   六粒骰子加起来,最少是六点,双方平分秋色,不分胜负。   小赌与水仙相对一笑,各自作个手势“请!”   宝缸在摇动。   三宝、四平的心在砰砰地跳。   双方摇好放下,一声疾喝:“开!”   罩杯一揭,又是十二个骰子屁股朝天。   丑女秋香双手齐动,向左右各推出一枚筹码。   结果下来,第一局不分胜负,小赌连胜第三、四、五局。玫瑰则胜了第二局,海棠却连胜六、七两局。   现在水仙与小赌,双方两局未分胜负,等于九局仍是平手。   水仙笑道:“剩下最后一局了,小兄弟,你要好自为之了。”   小赌不禁问道:“如果仍是平手呢?”   水仙胸有成竹,诡异地笑了笑,道:“不会的啦!这最后一局,我们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   小赌忽道:“姑娘,你方才说,无论怎么摇都可以?”   三宝和四平一听这话,心知小赌准备用话将对方套住,大概是要以手法出奇制胜了。   水仙微微领首道:“当然可以,只要不是用手摆,随你怎么摇都算数。”   小赌喜出望外,笑了笑说道:“这话可是你自已说的,大家都有听见的,你可是不能赖皮呀!”   水仙报以妩媚地一笑,娇声地道:“咱们若存有此心,就不会设法将你从大牢里弄了出来。”   小赌强自笑了笑,道:“说的也是,咱们还是废话少说了,各凭本事,一决这重要的一局吧!”   双方各自扣上罩杯,捧起宝缸,摇了起来。   这是最紧张的一刻了。   三宝与四平把脸绷得紧紧的,眼珠子随着宝缸一上一下的转个不停,而心几乎从口中跳出。   双方各摇数下,同时将宝缸放下。   水仙忽道:“小兄弟,先看看你的点子如何?”   小赌毫不犹豫道:“好,没问题。”   伸手一揭罩杯,果然不出三宝和四平所料,他以杯中叠罗汉手法,将六粒骰子一粒接一粒,直直竖起。   最上面的是骰子屁股,等于只有一点。   这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即使对方也有此能耐,仍然是平手,否则就赢定了。   三宝与四平紧绷的脸,如春雪似的溶化了,笑得更像一朵花了。   水仙不由地赞道:“好手法!”   小赌急道:“是你自己说的,无论怎么摇都算,只要不用手摆……”   水他嫣然笑道:“我没说不算啊!小兄弟,你急什么劲儿?”   小赌这才放心道:“那就看看你的点子吧!”   水仙又笑了笑,仲出兰花手,突将罩杯一扬。   “啊!”   小赌三人齐声惊呼,托盘中竟然空空如也,不见一粒骰子。   水仙得意地笑道:“小兄弟,你是一点,我却一点也没有,所以这最后的一局是我胜了。”   言毕,手一张开,只见六粒骰子托在掌心。   小赌气愤叫道:“这是使诈,不能算!”   水仙振振有词道:“小兄弟,你是仗内力深厚,露了一手杯中叠罗汉手法,我也是以内力,在扣罩杯时,暗将六粒骰子吸人掌中,可说是异曲同工。只是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罢了!”   三人同时一怔,又同时齐声大喝道:“这不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水仙出手如电,兰花手一扬,掌中六粒骰子己疾射而出,分取三人。   小赌三人措手不及,只觉眉心心经穴及胸前华盖穴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   不知经过多少时辰,三人同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己是凌晨。   定神一看,竟然是躺在发财赌坊大门口。   小赌霍地跳起,用力地甩甩脑袋,惊诧道:“咱们怎么躺在这里?”   三宝坐在地上道:“我好象做了个怪梦……”   四平接道:“是啊l我也做了个怪梦!”   小赌道:“什么怪梦?”   三宝整理一下思绪,说道:“我梦见咱们在这里等花老头父女,突然来了个丑丫头,带咱们去见什么赌国三花……   四平又接道:“我也是啊!”   “啪!”   三宝和四平各挨了一巴掌。   小赌斥道:“见你们两个的大头鬼,真是睁着眼睛说梦话,哪有咱们三个人都做同样的梦。   三宝和四平齐齐地不禁一怔。   三宝惊诧道:“怎么?小师兄,你也做了同样的……”   梦字尚未出口,小赌手一扬,吓得三宝就地一滚,滚了开去,总算是逃过了那一巴掌。   小赌哼了一声道:“告诉你们,这不是在做梦,是真有这么回事。”   四平更觉惊诧道:“你是说,我们真的拿翡翠麻将去典当,结果被人当贼抓住,关进大牢,后来被那丑丫头释出来,跟她回去……”   小赌若有所思,沉吟一下道:“我记得最后一局……”   忽听三宝叫道:“翡翠麻将在这里!”   原来他翻滚一去,正要撑身爬起,一眼发现身边一个布包,未及打开看,就失声叫了起来。   小赌急忙上前,蹲下打开布包一看,果然是那价值连城的赌国三宝之一。   “怎么回事?”   小赌莫名其妙,捧着翡翠麻将发起愣来。   四平急问道:“小师兄,还有那张五百万两的银票呢?”   小赌伸手向怀中一摸,摸出了那张银票,不禁更莫名其妙地道:“怪事,她们怎么……”   三宝接口道:“她们赌诈,赢了自然不能算数。”   四平附和道:“对!分明是咱们赢了,她们应该要给我们五千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呢!”   小赌霍然心动,当机立断道:“走!找她们要银子去!”   三宝跳起身来,乐不可支道:“哇塞!这下咱们可发啦!”   小赌三人迫不及待地照着丑女秋香带的路,急急地直奔城西,来至那座巨宅前。   三人齐齐一怔。   怎么一夜之间,巨宅就变了样?   记得昨日随丑女秋香来时,巨宅尚是富丽堂皇,一派豪门巨富气势。而此刻所见到的,却是败落萧条景象,仿佛年久失修,久已无人居住。   小赌纳罕道:“咱们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三宝断然道:“错不了,就是这里。”   四平自作聪明道:“哼!准是她们心虚,怕咱们来讨赌债,故瞳布成这副穷哈哈的样子,想博取同情。”   三宝愤声道:“想赖赌债不给?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   小赌道:“对!咱们上门要债。”   三人冲向大门,举手就朝门上用力连拍,完全是一副债主上门的气势。   拍打半天,却是毫无动静。   三人不禁怒从心起,正待用脚踹门,突有一驼背老者经过,见状诧异问道:“喂!你们这三个小娃儿,大清早,跑来这里干什么?”   小赌理直气壮道:“讨债!”   驼背老者一怔,更觉诧然道:“讨债?讨什么债?”   “讨……”   小赌觉得讨赌债说不出口,气愤道:“不管什么债,反正是来讨债的就是了。”   驼背老者道:“你们是要向谁讨债?这座宅子巳经空了一二十年没有人住了啦!”   说完,摇摇头,径自走了。   小赌三人惊得呆住了!   梦耶?真耶?   如果是梦,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可能三个人做同样的梦?   如果是真,为何一夜之问,巨宅整个变了样,而驼背老者又说此宅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了?   小赌实在不信这个邪,毅然道:“别信那驼子的鬼话,咱们进去看个明白!”   大门既然敲不开,凭三人的轻功,哪难得了他们。   好在时值凌晨,巨宅又地处僻静,一看四下无人,三人立即跃身越墙而入。   落身院中,只见满目一片肃杀,与昨日所见的截然不同。   三人直闯大厅,呈现在眼前的,更是珠纲遍结,尘埃厚积。驼背老者说的不错,看这情形,此宅确已多年无人居住。   四平天性胆小,心里已直发毛,怯生生地说道:“小师兄,咱……咱……咱们快快离开这里吧!”   小赌却艺高胆大道:“不!我非弄明白不可,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如同识途老马,登堂入室,一马当先领着三宝和四平直闯那问富丽堂皇,美仑美奂,赌其一应俱全的赌室。   赌室确实有一间,但却面目全非。   他们全傻了眼,终于相信驼背老者的话了。   难道,三人当真做了同样的梦?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   三宝突然惊道:“小师兄,咱们别是遇上了狐……”   仙字尚未出口,四平已吓得魂不附体,惊呼一声:“我的妈呀!”转身就夺门而出。   小赌欲阻不及,只好与三宝双双追出。   三人逃出巨宅,一口气奔至大街,始惊魂甫定。   小赌突然想到丑女秋香曾提及,说花氏父女跟赌国三花赌过十局,此事只要问他们,定然能获得答案。   至少可以知道,是否真有赌国三花其人。   然而,一连苦候多日,花氏父女仍然未来过发财赌坊,使小赌三人望眼欲穿。   无可奈何,为了怕席良和地狱门主担心,他们只好带着这解不开的谜,离开了开封,暂时将这段奇遇拋置脑后去。 酒狂任小赌 第四章 小飞飞 酒狂任小赌 第四章 小飞飞   一个月后。   西去长安的官道上,正上演一出全本的十八相送。只可惜主角不是梁、祝,而是父子、兄弟。   只听见做老子的说:“孩子,你们真要到波斯去吗?此去波斯路途遥远,还不晓得会有多少危险困阻发生,依爹看来,你们还是算了吧!”   其中一个儿子回答道:“可是爹爹,若不到波斯去,我们如何取回寒玉血纹骰?若不凑齐赌国三宝,师父说不准回去的。”   “他敢?看我不到江南找他拼命去!难不成还是别人的儿子死不完,他尽叫别人的儿子去送死?哼!这个老赌鬼,当初他是怎么答应我的,可恶!”   父子亲情还真不是盖的,在此表露无遗,为了儿子,可以跟自己多年的老朋友拼命。   “爹!你老消消气,其实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寒玉血纹骰会流落到关外去,这是我们做徒弟的一番心意罢了,您老就当您的儿子是去度假好了。”   这两兄弟也真绝,劝老爸的目的倒不是怕他老爸和师父拼命,而是怕万一老爸性起,不让他兄弟出关,岂不是白白失去一个出国观光的机会!   “是啊!爹,您就当我们们是出去见见世面,倒是您自个儿要多保重,那些杀千刀的至尊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坏胚子,您可别让他们伤着了!”   做老子的一听这话,天大的气也消了。   是啊!谁不希望自己能有孝顺的晚辈,更何况是十余年未见的宝贝儿子,父子之间的亲情,是如此自然地流露出来。   正是老古人所谓“父子天性”的道理吧!   一旁的小赌也正与新认的老哥哥话别。   只见做哥哥的,依依不舍紧握弟弟的手,一再地叮咛道:“小赌,如今大哥的一身所学,巳经全部授与你了,你虽天生聪慧,但毕竟玩性太重,不愿精研武学,虽然说你不想闯荡江湖,但需知,凡是与赌有关的,很难不和江湖牵扯上恩怨。因此我只希望,你在有空时,尽量挑捡些你有兴趣的武功多练练八以备不时之需。”   小赌很难得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自嘲道:“还是大哥了解我,不会逼我一定要学什么,不像我师父,每次赌输时就会逼人练功,真赖皮!”   此时,地狱门主和五殿主不再做地狱门的打扮。   他们只是和平常人一般,穿著儒式长衫,与小赌他们边行边谈,倒也没有引起官道上来往行人的注意。   凝视着小赌纯稚无邪的面容,地狱门主不禁有些感慨。   小赌实在是练武奇才,自己一身所学是如此广博复杂,但居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小赌掏空,只可惜小赌学则学矣,却不求甚解,学了十成十,却只有一成一的功力,除非他自己想练,否则谁逼求也都没用。   和他相处月余,总算对他的个性有些了解,无奈之下,只好劝他找一些有兴趣的功夫练练,不然又能如何?   行行复行行,送送又送送,好不容易,总算将两个大人劝走,总算结束一段十八相送。   长安,我国历代名都之一。   李白有诗…   五陵年少金市东   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   笑入胡姬酒肆中   其中,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便是描速长安西市酒楼林立的一景。   晌午,不但街上仍是人来入往热闹非常,就是人的五腑千岁也热闹不巳,大叫开饭。   醉香居,便位于长安西市,更是众酒之冠。   三层楼高的建筑,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一眼望去端地是气娠非凡。   即便只是楼中伙计,也是穿得颇为体面,不愧为长安第一楼之名。热络的招呼,亲切的服务,更是此楼无虚席、生意鼎盛的重要原因之一。   按照一般常理来说﹔酒楼、饭馆往往是越上层楼消费越高,气氛也越雅致,亦非一般平民百姓会上去,能上去的地方。   当然,醉香居也不例外。   不过,遗憾的是酒楼、饭馆并无规定,雅楼非得雅人才能去得。   如今,小赌等三人便正在这典雅的醉香居三楼之上,大快剁颐。   他们可不管楼上的气氛如何,对着满桌精致可口的菜肴,鹰风膀、旋风筷如狂风暴雨般袭卷而至,三个人拼着老命抢菜吃。那种巴不得将碗盘桌筷,一并吞下去才甘心的吃相,就连阎罗地府没关好,不小心跑出来的饿死鬼见着,也得甘拜下风,三呼万岁。   而他们右手边的一桌,坐着一名身穿华服,未及弱冠的少年。一柄白色连鞘的长剑横拦于桌上,剑柄处还有金黄色的剑坠子挂着,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这个华服少年,看着三人如此目中无人的吃相,频频冷哼不已,仿佛不屑与此种粗人同处吃饭般的神情。   待到三人风卷残云的扫完桌上东西,才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放下筷子,手抚肚皮,大舒口气,一副酒足饭饱叫德性。   小赌仍是直竖的冲天马尾,潇洒披散而下的油亮黑发,依旧随着脑袋的晃动,不时地甩呀甩的。   三人又换回一式的青布素衣,左看右看就是一副很莫办(没派头)的样子。   正当楼上众食客,盯着这三个小没水准直看的同时,店伙计又引进了一位客人上楼来。   但见楼梯口处一亮,上来一位十三四岁的俏佳人。可爱的蛋形脸,配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鼻子,樱桃嘴,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莲步轻移,小姑娘的动作既优雅又轻柔,缓缓地行向小赌对面的座头坐下。   她看见小赌三人直盯着她看,一副那种眼珠子要掉下来的贼相,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径向候在一旁的小二点菜。   小赌终于回过神来,大叫道:“哇塞!这是哪一个仙女下凡?我的乖乖!不看她的眼,不看她的眉,看的时候心里跳,忘了我是谁。”   三宝更是夸张地双手捧心,直翻白眼憋声道:“唤!我死了!天下怎么有这么美的姑娘对我笑?”   四平也不甘落后地说道:“少来,你是癞蛤蝶想吃天鹅肉,臭美。没看见这位小仙女是对着我笑呢!”   这话说得众人忍不住地笑出口来,而小姑娘更是羞答答地红着脸儿低下了头,故意装作没听见。   而那个华服少年,看三人如此唐突佳人,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想上前教训教训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时……   “仙女,请……了。”   小赌已来到小姑娘桌前,双手作揖,行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大礼,唱起了黄梅调道:“姓任,名小赌,家住江南边,十五岁,还没有订过亲。”   接着又有模有样比手划脚地唱起了平剧,道:“不知仙女从喝(何)处来,往喝(何)处去也?”   小姑娘被小赌这种怪模怪样给逗得笑的合不拢口,看他一副娃娃脸,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好玩,于是就回答道:“我姓寒,又名飞雪,寒冷的寒,飞舞的飞,下雪的雪。我从很远的山上来,听说武林很好玩,所以就跑出来闯江湖。”   此时,华服少年看见佳人和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有说有笑,不禁醋劲大发。   他立刻来到姑娘的身边,很生气地抱拳,开口向小姑娘自我介绍道:“姑娘,您好!在下终南派冯达,人称无影剑便是。今日有幸,得见姑娘,不知能否与姑娘做个朋友?”   任小赌和佳人谈心谈得正起劲,半路却滚出个不识相的电灯泡,真是大大的煞了风景,一肚子不爽。   听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说完之后,原来是在唱约会三部曲的第一部曲,自我介绍章。想跟他抢女朋友,窗都没有,还提什么门,这就叫做葡萄成熟时……还早吶!   当下也毫不客气,斜睨这个倒霉的冯达一眼,无聊地道:“这儿是在唱戏,你没听见啊!又不是在打麻将,干什么又碰,又打,真没水准!”   提起这个冯达,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称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后起之秀。不过这倒不是冯达他本身高明,而是一来,在江湖上终南派排名手九大门之中,当然人多势众,所以终南弟子连带也沾光,多多少少、大大小小,都稍有名气。   二来,终南派年轻一辈中,有两个人在江湖上闯出点名堂来。   一个是掌门人无为道长的首徒道遥剑风自儒,为人潇洒淡泊,不拘小节,一手全真剑法以得乃师真传。由于个性平易近入,在江湖上朋友不少,名气自然不小。   另一个出名人物则是掌门人师弟无尘道长的弟子,断魂剑冷云,为人和其师弟道遥剑正好相反,沉默寡言,不茍言笑,剑法犀利无比,个性嫉恶如仇,一向是做到除恶务尽,坏人被他碰上,保证是剑到命除,所以被称为断魂剑。   三来,冯达之父终南一剑冯英飞为无为道长的俗家师弟,他与无为、无尘二位道长同时被称为终南三子。有些好事之人,就将冯达和他二位师兄凑在一起,也挂上终南三英的名号,以媲美他们的师父。   如此这般,冯达这小子理所当然在江湖上也有那么点名气。   如此一个有名气的终南三英,早就被他的老子给宠坏了,怎么能受得了被人如此消道呢!   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一把扣住了小赌的右脉,狠狠地将小赌往窗外摔去,心想:“摔死你这个不入流的东西。”   小赌也很听话地往窗外飞去,众人见状,不由得同时惊呼一声:“啊!”   只有三宝和四平二人,一点也无所谓。   眼见小赌身子巳经到了窗口,忽地一个翻身,双脚蹬向窗椽,速度加快一倍地倒飞回来,直往冯达身上撞去。   待冯达感觉不妙,想回身闪避时,已来不及啦!只见小赌又是一翻,双脚毫不卧晴地往冯达臂部踹去。   只见他将冯达踹得飞过二张桌子,五体投地地摔在第二张桌子上。   只听见一阵乒乒乒乒的声音,就看见冯达右手抓着一只脆皮烤鸡,左手按着一条清蒸鲈鱼,外加砸碎一碗鱼翅燕窝汤,就这么稀里哗啦地被摆平在桌上。我的乖乖!要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受到小赌这款招待,如果还能脸不红、气不喘,拍拍屁股走人的话,那么被招待的这个人,不是圣人,就是白痴。   冯大少当然不是圣人,更不是白痴,他只是一个很平常很平常的正常人,所以他的反应也是很正常。   他只不过是两眼喷火,咬牙切齿,一个“饿虎扑羊”的姿势,扑向小姑娘桌旁的小赌,一副非撕碎小赌才甘心的模样。   此时,小赌看到冯达扑来,对着小姑娘一个长揖到地,又唱起了平剧,道:“我揍(走)了……”   未见小赌作势,只有右足斜跨一步,人便己经轻轻飘飘地闪身而出。直至此时,也才算见到小赌露出他过人的轻功来。   冯达一扑未成,入在空中,硬是扭腰、挫身,凌空打个顿,便斜向小赌抓去。如果不是冯达一身汤汤水水,狼狈万分的话,那他这个美妙的身法,也许会博得一些吁晴的掌声。   三闪四躲,小赌倒躲出兴趣来了。   只见他忽高忽低,瞎闯乱窜,而冯达就在他身后不远,死命地追赶。   二人在三楼一追一逃,倒像在玩官兵抓强盗。   三宝和四平二人不但不去帮忙,反倒在一旁吹起口哨为小赌加油。   只听见小赌一边跑,一边大声念道﹕   “一、二,滑垒,   三、四,跨栏,   前方无路,   剎车待转。   左转弯呀右转弯,   无处可转向下钻。”   配合着动作,还真有看头。   三宝、四平此时更是嚣张,二人口哨吹得更响,还拼命猛拍着桌子助威。   他二人口中不时指点道:“左边!右边!”   “快!快跑。”   “不对,后面来啦!”   “赞!再来一个!”   不仅如此,小赌每经过一张桌子,总会顺手抓起些盘子、碗什么的,连碗盘带菜肴,一股脑地往冯达身上招呼。   可怜哟!冯达躲也不是,挡也不是,又非要生吃小赌才甘心,他大概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惹上小赌。   而醉香居的三楼,此时实在是特别有气氛,有些客人难免会遭到鱼池之殃,纷纷往楼下避去。   没人的楼上,更容易让小赌施展。小飞雪早已经看得傻了眼。   唉!雅楼如若有知,此时必当号陶大哭?我歹命呀!   终于,小赌侧身滑垒,一个漂亮的高级动作,自小飞雪所坐的桌底下穿出,顺手带走了桌上的茶杯,一日喝干,学起贵妃醉酒的样子,踉踉跄跄,千娇百媚地回眸一笑,单手挥拋轻甩,将杯子丢还给小飞雪。   三宝、四平见状,如梨园看戏般,大喝道:“好j”二人四掌更是拍得起劲,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小飞雪接到杯子时,正巧冯达也追到桌旁。   小飞雪看巳经闹得太不象话,便起身拦向冯达,道:“冯公子算了吧!别再这样追下去啦:“   冯达有气没地方发,当下很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小飞雪,怒道:“小贱人,滚开!”   小飞雪当场愣在那里,从小到大,还没听人骂过这么难听的字眼,而且又是被骂得如此的莫名其妙。   冯达正待再追赶,小赌不知何时回头,正停在冯达跟前,冯达差一点一鼻子撞了上去呢!   只见小赌双手叉腰,右脚轻拍着地面,脸上惯有的纯稚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一抹隐含威煞的森冷表情。口中冷冰冰不含任何情感地道:“疯狗!你刚才在乱吠些什么呢?”   猛一见小赌的眼神表情,冯达的心折通一声,大大的吓了一跳,想起了被骂疯狗,又愣停了一会儿。   忽然又怒向胆边生,恶狠狠地道:“臭小子,你以为你这个熊样能吓得了谁?”   忽然,啪啪两声,冯达两颊肿得跟刚做好的红面龟一模一样。他甚至没看清楚小赌是如何出手的,就感两颊火辣辣的不是滋味。   冯达恨恨地回身,抽出刚才置尹桌上的长剑,一领剑诀,便往小赌胸口刺去。   眼看着要刺中小赌时,眼前一闪,小赌的人巳不知去向,也算冯达老练,回手便是一剑横扫。却忽然觉得一股掌力自左侧击来,由于招式已经用老,收手不及,硬是被这股掌力扫中,打了两转,往楼梯方向转去。   没等到他站稳,另一股掌风又再扫到,将他一掌打得自楼梯口处飞下去。还好此时楼梯口挤满看热闹的人,他便跌在这群人的身上,总算没把他摔得天南地北不知。   也因为小赌用的是一股巧劲,并没有将他打伤,否则,只要这掌打实,只怕冯达这小子就要让人给胡啦,再也别想又碰又打!   事至如此,冯达还有什么脸留下。   虽然不至于抱头鼠窜,但也是受洗的相当彻底,一身湿答、答,外带满身的菜香离去。   三宝、四平二人同时起立,以最热的掌声,欢迎小赌凯旅归来。   瞧他那一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德性,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迈着八爷步,小赌来到小飞雪身旁,再度落坐。   总算,小赌很难得真心感到抱歉,并且以他最最真心的歉然,向小飞雪道:“对不起,小娘子,害你被那只疯狗咬一口!”   小飞雪没听出玄机,也就落落大方地说道:“没关系啦!反正你已经帮我教训他,而且人若是被疯狗咬一口﹔除了自认倒媚以外,总不能也去咬疯狗一口吧!”   “哈哈!”   四人不约而同大笑出声。   本来,小赌见这个小姑娘如此的害羞,可能受不了太重的话,没想到小姑娘居然如此开朗,真他妈的对上叶口,颇有遇上红粉知己的感觉。   其实,想也知道,如果小飞雪真的很秀气,也不会一个人偷溜下山,想闯江湖去也。这就叫暗杠……给你好看!   三宝和四平两人早就转了台,搬到小飞雪这桌坐下。   此时,四平一眼看见小二畏畏缩缩地在楼梯口处,探头探脑的,就很不高兴地叫道:“小二,不会上来啊,又不是小媳妇儿,干啥躲躲藏藏!”   小二惶惶恐恐地一步一哈腰地来到桌前.苦着一张比苦瓜还苦的脸,对小赌道:“小公子,你这一闹,不但把客人都赶跑,又将敝店弄得一团糟,您叫小的如何向掌柜的交待?”   小赌眼睛一溜,看到自己的杰作,颇有成就感。但是看到小二那副苦瓜脸,也觉得有一点点过份,于是从口袋掏出一叠银柴,看也不看,随手拈了一张给店小二。   小二接过一看,啊地一声,下巴差一点掉下来。   乖乖!大蒜炒大葱。原来是开封府最大的一家钱庄吉祥钱庄,乃是全国通用的银票,票额上五千两三个字,好似会闪闪地发光。   光这一张银票,足可买下二楼醉香居。当下,小二的眼睛瞪得是一个比两个还要大。   小赌可不管这么多。   看见小飞雪点的饭菜,至今仍未上桌,一巴掌打醒发呆的小二道:“喂!天亮了,生意还做不做?没看见小姐还没吃饭!”   小二还没有从五千两的震撼中醒过来,倒不觉得被打痛,只是很习惯性地哈腰点头道:“是,是,马上来,马上来。”   双脚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有钱好办事,不一会饭菜上桌了。   另外也上来几个伙计,开始收拾残局。   小赌和三宝、四平就这么虎视耽耽地看着小飞雪吃饭。   这一顿饭,可让小飞雪吃得痛苦万分,匆匆结束了之后,取出一条柔柔的粉红色丝绢,轻轻地擦了擦口。   “哇塞塞!粉红色的手帕,粉红色的衣服,粉红色的小脸蛋,哦!我醉了,我醉了!我醉了!”   小赌说完,还真咚一声,昏倒桌上。   小飞雪见状,又羞又气,千脆拿起桌上的茶壶道:“既然你已经醉了,我就替你解解酒吧!”   毫不客气地,浇了小赌一壶冷水。   “我的乖乖!”   小赌可没想到小飞雪竟敢如此狠毒,一蹦而起,拼命甩着头上脸上的茶水,活像一只落水上岸的哈巴狗。   小飞雪早就笑得花枝乱颤,成了掩口葫芦。   三宝和四平二人更是头下脚上,笑瘫在板凳上。   难得!难得!   生平第一次,任小赌马失前蹄,被人整倒。   这太有损形象,小赌不甘示弱,端起小飞雪喝剩的汤,往小飞雪泼去。   小飞雪腰不扭,肩不晃,姿势轻灵优美的飘开身去,便躲过了一劫。看起来,小飞雪的轻功身法,又比小赌高上那么一点。   于是,另一场飞盘大赛就要展开了。   三宝和四平有鉴于刚才小赌对付冯达时,只做观众,实在不够过瘾,如今逮着了机会,马上加入战场,大战一番。   剎时,只见满天飞盘、飞碗、飞筷、飞壶……所有能砸,不能砸的全都上了天,真所谓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给。   正在收拾善后的伙计们,一见锋火又起,干脆全坐到桌下避难去了。   等到小赌等四人筋疲力尽地自醉香居出来,太阳早已偏西一大截了。   四人如今最迫切的,便是想找家客栈,好好的休息。   小飞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小赌他们的身后,最后,终于忍不住拉拉小赌的衣袖,道:“任公子,我跟你们一块去,好不好?”   小赌装傻道:“咦!任公子?什么是任公子?”   小飞雪不禁跺着脚,不依地道:“入家是和你说正经的啦!”   三宝忽然像个挑剔的买客般,绕着小赌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小赌也很合作地摆出一副待价而沽的姿势。   终于,三宝开口道:“公子?就凭这种外销退货、贼头贼脑的样子,他也配称公子?”   小赌无所谓道:“你不知道,这年头,外销退货入家都抢着要?没知识!”   说完又白了三宝一眼,才对小飞雪说:“算了,你也别叫我公子母子的,干脆就直接叫我小赌好了。至于你嘛,看你功夫很好的样子,随随便便地就飞来飞去,我就叫你小飞飞好不好?”   小飞雪很高兴地点着头。   “至于他们两个,我都叫他们小三、小四,你也跟着这么叫就可以了。”   四平惨叫一声,问道:“好师兄,你怎么可以如此见不得人的事泄漏出来,难道你忍心让我们永远长不大?”   小飞雪奇道:“你叫他师兄?”   四平才想到又漏气了,只可惜现在捂住嘴也来不及啦!   三宝火大地踹他屁股一脚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四平当真不敢再开口。   小赌哈哈直笑道:“当然,他们不叫我师兄,叫什么以后再跟你讲就是啦!”   小飞雪一听,高兴得拍手道:“那你答应让我跟你们在一起闯江湖喽?”   “跟我们一起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可不是要闯江湖的呢!”   小飞雪侧头道:“没关系,可是不闯江湖要干什么呢?”   “我们要在赌国扬名立万。”   “哦!在赌国扬名立万好玩吗?”   “好玩,不但好玩而且可以……”   小赌和三宝、四平对看一眼,很有默契地道:“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可爱的小飞雪虽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看小赌三人笑得如此得意,也很高兴。   没想到自己才下山没多久,就遇了这么有趣的朋友。如今小赌答应让她一起去赌国扬名立万,将来一定很风光。   唉!这丫头还以为自己走运了,真是天晓得哪!   ***※   马嵬坡。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有那么一匹马或一群马,死在这个坡上之后,变鬼来吓人,所以才叫马嵬坡。   小赌、小飞雪、三宝、四平等人,顶着火热的太阳,终于来到坡顶。   小赌和小飞雪的额上已经微微见汗,而三宝和四平更是气喘嘘嘘。   自早上出了长安,直到现在,一伙人都没有看到什么可以打尖休息的地方。而此时坡下不远的地方,正有一座树林,浓荫的林中,看起来就很凉快的样子。   三宝和四平巳经大声在欢呼:“哟呵!可以休息啦!”   二人风一样地往下坡路冲去,巴不得早点进林内休息去。   小飞雪看得微微一笑,回眸望向小赌道:“小赌,快,别输给了三哥和小四哥他们了。”   原来,小飞雪不好意思让三宝和四平长不大,所以在小三和小四后面加了个哥字,表示敬老之意。   小赌点点头,伸手拉住小飞雪的手,口中大叫道:“飞呀!飞呀!小飞飞……”   不过二、三个起落,已经越过了三宝和四平。   足见小赌的功力,确是比三宝和四平高出那么一点儿,也不愧他做人家的师兄啦!   江湖之中,有所谓逢林莫入的规矩。   可是,对于小赌来说,他可不管些狗屁倒灶的事。反正,他并不是在混江湖。   正打算一头栽进林子里时,小飞雪突然剎车,拉住了小赌。   小赌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啦?”   三宝和四平便趁机赶过了二人,一头钻进林中大叫:“我们赢了。”   小飞雪指着林外一棵大树上,道:“小赌,你看,那是什么?”   原来这树上正插着一支精钢打造的令箭形的东西,而令箭的把手部分,还绑着一条红色的丝带。   令箭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映着红色丝带,仿佛整支令箭上,鲜血淋漓的感觉。   乍见之下,即使是日正当中,仍然令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小赌皱皱眉头道:“好象是某个帮派的标志。”   接着又说道:“我曾听师父说过,有些帮派在寻仇或办事时,不喜欢人打扰,便插上一件独门标志,要武林朋友绕道而行。这树上的玩意,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小飞雪急道:“那小三哥和小四哥如此闯进去,只怕……”   话没说完,就听见林中有叱喝之声。   于是,二人急急掠进林中。   只见本来无人的林中,此时却出现将近二十个人,将三宝和四平二人团团围住。   这群人,一式白衣,并以白色布巾覆面。   除了为首那人身穿长袍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劲装打扮,而且包括那个穿白长袍的人在内,每个人都在腰上系着一条血红色的腰巾。左胸之上八以红线绣着一支令箭,令箭之内赫然有至尊两个大红字。   为首的白衣蒙面人,看见小赌与小飞雪双双扑入林内,便冷哼一声,道:“还有多少帮手,便一起叫进来,让大爷一起替你们超生吧!”   刚刚在林外,小赌乍见精钢打造的令箭形的标志时,便有不太妙的感觉。   如今又见白衣人胸前,看似红色蚯蚓的二个红字,不禁暗吃一惊,付道:“我的乖乖,居然要死不死的地碰上这群杀千刀的至尊教。”   想归想,口中也不客气地道:“哼!哼!是哪些不要脸的家伙,居然敢对我老人家不敬,阻拦我老人家的去路?你们全都不要命了?”   “哈哈……”   这群蒙面人,看小赌不过是个十来岁大的娃儿,不但老气横秋地自称老人家,而且说话口气之大,好似他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不禁都仰天大笑。   “嗯?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大笑!”   “小娃儿,我至尊教从没有不敢的事。”   三宝和四平到现在才搞清楚,这群白衣人竞然是至尊教。二人面面相觑,心中暗叫:“我钓乖乖!”   小赌知道,一旦至尊教现身,事情就没得善了。   于是,对着三宝和四平一施眼色,便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至尊教,你们不来惹我便罢,如今惹得我老人家不高兴,我就叫你们尝尝被杀的滋味。”   “味”字刚出口,三宝和四平同时大喝一声,扑向围住他们的劲装白衣蒙面人。   小赌也飞身而起,凌空对小飞雪道:“自己小心!”便往为首–的长袍白衣蒙面人,狠狠地扑过去。   白衣人没想到小赌说打就打,一下子就被三宝和四平放倒,四五个人。   长袍白衣蒙面人不愧是个老江湖,见小赌扑来,不慌不忙的单掌劈出。   轰地一声,二人对过一掌。   长袍白衣蒙面人微退半步,小赌却在空中打了两个滚,才落地。当时不说二话,又再度向长袍蒙面人攻去。   在与地狱门主相处的一个月之中,小赌知道了不少有关至尊教的事。   像此次,须头的长袍白衣人身上的令箭图形中,除了至尊还有四个小圆圈,这表示此人为坛主级的人物,而只要是坛主以上的人物,功力在武林中,都是可以名列一流的高手。   如果跟这种人多绰,吃亏的一定是自己,所以,一开始小赌就打算尽速地将他解决掉。   于是,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开打起来。   小飞雪空在一旁着急,却又插不上手帮忙,原来,小飞雪虽然武学家传,也有一身不弱的功夫。   可是,自小就在家人的呵护照顾下长大,从未离开过家,几时见到过真棒实剑的打斗,她怎么能不傻眼。   小赌偷空一看四周,见三主和四平各被六七个人困住,对手虽然是小角色,但是蚂蚁多咬死象,二人己经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   小赌又是一个侧身让过一招,师父所传的幽冥掌法,顺势推出,同时大声叫道:“小飞飞,别看戏啦!快去帮帮小三、小四的忙呀!”   小飞雪方始猛然醒悟,只见她双肩一晃,人便激射而去。   来到四平身旁,小飞雪双手划出。剎那间,掌山‘指影如下雪般,罩向四方。   顿时,小飞雪便点倒了四人。   名家武学,确实不是盖的。   四平危机方解,三宝却巳经陷入重围。   三宝咬紧牙,硬生生地向左横移半步,一柄刀巳经擦着他的腰问而过,带起一溜血珠和一丝碎布。   小飞雪人在空中,见状大惊道:“小三哥!”   双掌由左划右,由右划左,急推而出。   “啊!”   数声惨叫一同响起,四个围着三宝的白衣蒙面人,被小飞雪的掌力击中,滚跌着出去了。   虽然没有一掌毙命,却一个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身子,猛打冷颤。就像冬天下雪时,被风雪冻倒丁般。   小飞雪着地之后,一个美妙的旋转。剎时,又见掌山、指影笼罩八方,身影像极了一尊千手观音。   其它剩下的蒙面人,纷纷应指而倒,只一眨眼,就被小飞雪摆平。   那边,只剩下三人围着四平,战况完全由四平取得绝对优势,因此四平很关心地大声问道:“老哥,你还好吧!”   三宝虽然痛得龇牙咧嘴,却很英雄地答道:“还好啦!小小的伤而巳。”   小飞雪马上拿出金创药,细心地为他包扎。   倒是小赌,由于刚才小飞雪那声小三哥叫的凄凄惨惨。还以力三宝已遭毒手,一时分心之下,敌人的攻势巳经来到了眼前。   顾不得许多了,小赌大喝一声,身如飘叶般,沾着对方的掌风猛退。   这是地狱门主的至高绝学之一,名叫“随风飘渺”,功力到家的话,可以身如飞絮,随着敌人的掌风飘动,而不受伤。   可惜小赌的功力,实在是差了些,巳被长袍蒙面人的掌风,扫中了一点点。   只见小赌箧跄而退,被震得血翻气涌,长袍人则趁胜追击。   小赌一火大,硬憋住一口气,蹬足撞向长袍人而去。   小飞雪和三宝见状,大惊叫道:“小赌!”   长袍人则嘿嘿地冷笑道:“小子,找死。”   双手更加足劲道,劈向小赌。   眼见小赌就要丧命在长袍蒙面人的手中,只见小赌突然双臂一振,人倒翻入空,刚好从长袍蒙面人头顶翻过。   长袍蒙面人掌风过处,轰然大响,顿时,飞沙走石,尘雾弥漫,不少的大树齐腰被击断。   小飞雪、三宝和四平,原本已经冲过来,却又被这股力道逼退。   等到尘湮稍稍消散,小飞雪等人已经心急地大声叫道:“小赌,你在哪儿?”   “小赌,你死了没有?”   “他奶奶的,小四你居然敢咒我死!”   三人一听小赌的声音,总算放下了一颗县在半空的心,赶忙往发声处寻去。   终于,在一堆草丛里,把小赌拉了出来。只见小赌口角挂着血丝.显然已经受了伤。   四平扶起小赌,咋咋舌道:“我的乖乖!刚才真吓人,我还以为这下子得到老家去才能找到你啦!”   小赌一听,踹了他屁股一脚,不高兴地骂道:“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你想我老人家归位后,就没师兄管你了是不是?”   “天地良心呀!我是为师兄您老人家担心哪!”   四平吓得打拱又作揖,这个罪名可不轻啊!   “哼!你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全是虚伪的谎言。”   “小赌,你的伤要不要紧,还是赶快服药疗伤吧!”   小飞雪轻柔地将话岔开。   三宝此时忽然想到那个长袍蒙面人,到哪儿去了呢?于是,惊问道:“小赌,至尊教那个家伙呢?”   小赌懒洋洋地伸手指向右边。   “在那里不是!”   只见那个长袍蒙面人,仍是双掌外推的姿势,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小飞雪好奇地问道:“小赌,他怎么啦,为什么一动也不动?”   “三头牛,你什么时候看见死人会动的?”   “咦!他死了,为什么还站着?”   小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副贼兮兮地道:“他为什么要站着死,关我屁事,你应该去问他!”   “你不是说他死了,那我怎么问呢?”   小赌一听,差点儿吐血,莫可奈何地望着小飞雪,道:“小飞飞,你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   小飞雪有点不好意思,就自己走过去看看,然后轻轻地碰碰蒙面人的身体。   忽然……   蒙面人咚地一声摔倒,果然死了。   “哎哟!”   小飞雪吓了一大跳,飞也似地跑回来。   小赌和三宝他们见状,呵呵直笑,笑得小飞雪耳根子都红透了半天边。   “有什么好笑嘛?人家也没看见你怎么杀死他,才会觉得奇怪。”   小飞雪边说边跺脚,样子之娇憨,乐得小赌他们更是哈哈大笑。   “哎哟!”   这就叫乐极生悲,小赌和三宝身上都还带伤,这一笑,可提醒他们二人,自己可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小飞雪见小赌痛得脸色发白,顾不得和他生气发嗲,急忙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白玉瓶来,打开瓶盖,一缕幽香缓缓地传来,令人闻得心旷神恰。看样子,一定是高级灵药。   小飞雪倒出一粒如弹珠大小的雪白药丸,要小赌服下,然后才仔细地把瓶盖盖好,收起了小白玉瓶。   “小赌,你赶快运功,催化药性。”   药丸甫一入口,即化成冰凉的汁液,顺喉而下。小赌感觉,原有些忧闷的胸口,剎时舒服许多,听得小飞雪的话,便盘膝运功而行。   盏茶不到的工夫,小赌巳收功而起,口中乐道:“哇塞塞!小飞飞,你那是什么宝贝药丸?只这么一会儿,就把我的伤全弄好了。”   小飞雪见药丸有效,也很高兴地道:“这是我姐姐亲手采集天山雪参,配上二十几种珍贵药材,精炼而成的雪玉回天丹,对内伤最有效了。”   传言中,天山除了千年雪莲子为药中至宝之外,还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宝贝,就是天山雪参。   据说这种雪参,只有天山才有,而且只生在万丈的绝寒冰谷之中,非五百年不成形,千年不出土,每次出土,仅及三月便又隐没。   雪参的形状像平常的人参一般,可是每株都只有小拇指粗细,三寸长,通休雪白晶莹,若是参龄超过五千年以上时,则整株雪参,呈现透明状态,就像冰雕的一样。由于,它每次出土,只有三天,所以要得到它,可比千年雪莲子难得多。   小赌可没听过什么天山雪参,也就不很在意,只是叫四平将刚才被制的小喽罗提来,打算问话。   小赌一算,一共有十七个人,当下笑嘻嘻地道:“各位大爷好,我老人家有点问题想请教各位。答的好,我就放人﹔答不好,嘿嘿嘿,我就要杀人,懂不懂啊?”   众喽罗甩都不甩他,小赌也没说什么,走到第一个人面前,和蔼可亲地问道:“你们大白天,躲在这林子中干什么‘?”   那人理也不理,哼一声,便闭上了眼。   小赌仍是笑嘻嘻地道:“很好,有种,要死还怕没鬼做吗?”   他伸手便点向那人。   只见那喽罗闷哼一声,死了。   接着笑问二个人,道:“刚才一号很笨,居然不知道答案,你呢?你知不知道?”   第二个人,眼神巳露出一点惧色,可是仍是不开口。   小赌见状,叹口气道:“唉!原来你也不知道!”   一伸手,第二号应指而倒。   第三个人,巳经明显地抖着道:“小……小公子……饶……饶命……”   “饶命是可以,不过总得花点代价,对不对?如果,你知道答案,告诉我,你就可以快快乐乐地走出这座林子,否则……”   “我说,我说……”   此时,居中有一个人突然开口道:“住口!杜猴子,你难道不要命,不怕教主制裁你吗?”   小赌闻言,贼兮兮地笑道:“呵呵!难得你这么忠心,大概是个头儿吧!可惜,真可惜!”   没等那人开口,伸手就把他毙了。   才又回到第三人面前问道:“好了,你可以放心地说出来了。”   小赌这一手,可把至尊教所有的喽罗们的胆子吓破了。   但他老兄居然谈笑自如,连毙三人,至尊教徒平常虽狠,但也是只对那些无还手之力的人狠。   如今,大头的都巳经翘辫子,小赌下手又不留情,哪有谁有心情去管什么门规,还不是随人顾性命要紧,于是每个人都是有问必答。   最后,小赌再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才拍拍手,道:“很好!大家都很合作,也都可以活命。”   众喽罗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过呢,为了怕各位将来再次遇到今天这种情形时,可能没人像我一样善良,会放你们走。所以,我只好替各位改行,不要你们再做这种危险行业。”   说完,和四平一起动手,废掉在场至尊教徒们的武功,才放他们离去。   小飞雪待众人出林之后,才问小赌道:“小赌,地上这三个人,要不要放掉?”   小赌瞪她一眼,道:“死人还放干嘛!”   “少来,我刚才注意到,你才没有点他们的死穴呢!”   “哇塞!看不出你还挺贼的嘛,居然知道,我没点他们死穴。”   说后便走过去,又补了地上三人儿指,才道:“我们也走吧!我巳经废掉他们的武功,待会儿,他们自然会醒来!”   于是,四人便出林向东而去。   他们要去哪里?   刚才在树林中,小赌又问了些什么?   ***※   闷热的夏日,是恼人的。   若有机会,待在凉快的地方,谁也不会愿意往外跑的。   而此时,就有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在炎炎烈日之下赶路。   前面二人,还算神闲气定,起落行动之问,仍是潇洒飘逸,后面那两个就差多,差多,二人早就是满头大汗,连衣服都湿透,更别提姿势要如何的潇洒了。   他们就是小赌等四人。   小飞雪脚下一边用劲,口中一边问道:“小赌,刚才那个至尊教坛主,倒底是怎么个死法的嘛!”   小赌一听,脚下踉跄,原来是笑岔了一口气。   “我的乖乖!小飞飞,你还真不死心吶,我看将来要是有人被你看中,只怕逃到天崖海角,你也会把他追回来,拴在腰带上。”   “我问你什么?你干嘛多嘴多笑,胡说八道,讨厌!”   小赌见小飞雪嗔怒的样子,乐得眉开眼笑。   他知道这小娘子想知道的事,若不打破砂锅她是不甘心的,于是便解释道:“本来,我不是往他的掌力上撞上去的吗?”   “是啊!还害我们吓一大跳呢!”“呵呵!制造效果嘛!就在我感觉到他掌劲的边缘时,利用大哥教我的“侧转阴阳”,从他头上翻过时顺手赏他一颗骰子,在脑后的玉枕穴上。”“是不是他死得太快了,所以来不及倒地,才看起来是那种怪样子。”“对,聪明的小孩,不教不会,一教就会。”   说着,顺手摸一把小飞雪酌粉颊,吃上一记嫩豆腐。“小赌,你……”   “讨厌,哈哈……”   小赌学样地娇嗔做怪相。   四人就这么又说又笑,嘻嘻哈哈地往前飞奔。   不到盏茶的时间,四人已来到一处山坳附近。   转过这个山坳,前面豁然开朗,一大片平坦的谷地呈现在四人眼前。   这是一个很朴素,很典型的小小农村。   村外,围着一丛丛修行,一弯银带似的清澈河流,统着村子延伸而去气好美,好宁静的一幅画面。   突然,随风送来,隐隐的兵器撞击和打斗的叱喝声。   小赌听到,领先抢进村中,口中说道:“快,他们巳经开打了。”   四人来到下发声处,正是村中最大一问屋子的庭院内。   只到门口,便一路看见,地上东倒西歪的死者,不少的白衣蒙面人和一些乞丐打扮的人。   庭院中,三个长袍白衣人正围着背上背着不少麻袋的一老一少,二名乞丐打扮的人狠拼着。   四周也零零落落的,有单打独斗的,也有三个打两个的,四个对四个的。一些零星的打斗局面。   小赌一眼扫过,便对三宝和四平:“小三、小四,你们俩去帮那些乞丐,小飞雪跟我来。”   三宝和四平应声而去,加入战群。   小赌.和小飞雪则慢慢地跋到庭院中问。   此时激斗中的双方,都看到了他们二人过来。   大小乞丐见小赌命人去助丐帮弟子,安心不少,知道来者是友非敌,只是这朋友不过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娃儿,只怕也没什么帮助。   小赌见这三个白衣人中,居然有一个没有蒙面,而且此人正是相识,于是呵呵开口招呼道:“唉呀!雷轩主!好久不见啦,怎么如意轩不做生意,跑到荒山野外和入摆起武来了呢!”   雷轩主闻言,溜一眼小赌,只觉得有些面善,,记不起在哪里见过面。   原来,小赌此时只穿著青布衣服,不复华服公子哥的打扮,自然,如意轩主雷振天认他不出。   突然,老乞丐趁雷振天溜眼小赌时,一招“黄狗认命”,打狗棒直捣黄龙,攻向雷振天前胸要穴。   谁知这个雷振天贼的很,是故意露出空门,引这老乞丐上当,见老乞丐一棒攻来,半步不移,只是蹲身坐马,侧扭上身,让过打狗棒。   接着,左手无声无息:“哨然自右腋下穿出,一掌印在老乞丐胸口。   “哇!”   “小心!”   老乞丐中掌吐血,身子被击飞一丈有余。   小赌不待雷振天追杀,一个闪身拦向雷振天,同时右手曲指一弹。   雷振天见小赌出手,便剎住身形,凝神以备。   见小赌出手后,并无异样,正想开口,突然波地一声轻响,低头一看,袖子恰如被弹珠射穿一样,赫然出现一个小洞。   雷振天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穿云指!”   他急忙一声令下:“快退!”   剎时,所有能动的至尊教徒,走的一个都不剩。   三宝边过来,边夸赞道:“哇塞塞,小赌,你真不是盖的,就这么随便一弹,就把至尊教吓得屁滚尿流。”   此时,小乞丐见敌人退走,忙扑向老乞丐,口中大喊道:“师父!”   小赌等人闻言,也急忙赶过去。   “小飞飞,快,你那个什么雪玉回天丹快拿出来。”   众人七手八脚,忙将雪玉回天丹喂给昏迷不醒的老乞丐。   过了半晌,只见老乞丐面色稍见红润,呼吸也顺畅多了,就是不见人醒来。   小赌便问小飞雪道:“小飞飞,你的药怎么不灵啦?”   小飞雪也感到奇怪,记得奶奶告诉她,这雪玉回天丹为疗伤至宝,只要不断气,服下之后,再重的伤都可痊愈。   于是,她便蹲下身,为老乞丐把起脉来。   良久,放下老乞丐的手后,回身对小赌道:“他的血气很顺畅,内伤应该没问题,只是好象有中毒的现象,所以昏迷不醒。”   四平闻言,忍不住问道:“小飞飞,你真的会看病吗?该不会是密医吧!”   小飞雪瞪了他一眼,道:“谁说我是密医,我这可是奶奶教我的祖传秘方。”   小乞丐顾不得他们在斗嘴,忙插口道:“姑娘,你看家师是中何种毒?”   小飞雪摇头道:“我看不出。”   此时,其它的丐帮弟子,料理好残局之后,纷纷围了过来。   他们听到小飞雪如此说,都望向一个小乞丐,其中有个年纪较大,身上背着六个麻袋的乞丐,便问道:“少帮主,这可如何是好?”   丐帮少帮主那张刚毅的脸上,此时剑眉微蹙,虎目含悲。   但见他微仰起脸,深吸口气,平静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之后,俐落的指挥道:“先救治帮中弟兄,不幸战死的兄弟,要妥为安,葬。来词个弟子,先将师父抬进屋内再说。”   身背六个麻袋的乞丐应声:“是!”便匆匆离去、交待办事。   进到屋内,丐帮少帮主,请小赌等入落坐后,道:“杨威谢谢清位驰援,若不是各位来到,只怕我丐帮今日将覆灭于此。”   小赌可不喜欢这么一本正经的,便对丐帮少帮主杨威道﹕“我说乞丐王子,你别尽说些没用的客气话,客气话说得再多,也不能把你师父救醒,你说是不是?”   杨威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高兴大笑道:“兄弟快人快语,那我也不需要大多客气,虽然有许多事想问你,但是,如何解救师父才是正题。”   小飞雪此时接口说道:“我有个师叔,他现在住在风陵渡附近,一个叫天水的村子里,他应该能冶你师父的伤对。”   杨威闻言,眼睛一亮,忙问道:“不知道姑娘的师叔如何称呼?是否能请他来一趟?”   小飞雪说道:“我师叔姓莫,单名一个也字,听我奶奶说,他的外号叫做要命郎中。”   “要命郎中?”   杨威身在丐帮,对江湖上大小人事,当然清楚得很。   要命郎中在江湖上,算是大大有名。不光是他那手高超无比的医术,也因为他有一身的绝学和怪异的脾气。   若符合三个条件,不管好人还是坏人,他都可能医治。但是若经他救活的人,做出令他看不顺眼的事时,他便会亲手杀掉他。   正因为他可以向阎王要回人命,也可以向病人要回生命,所以被称为要命郎中。   小飞雪很高兴地问道:“你知道我师叔吗?”   “令师叔在江湖上,大大有名,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听说,令师叔脾气古怪,只怕没那么容易请动他老人家前来、救治我师父。”   小赌接道:“请不动,我们不会自己去找他,等到病人送到他家,他还能怎么样?难道他还拒绝不成?”   扬威苦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就算病人送到他家中也是一样,只要要命郎中不高兴,他照样一脚把人踢出来。”   小飞雪见杨威泄气,便安慰他道:“不会啦!小时候叔叔最疼我,我去求他,他一定会救你师父的。”   “对!他要是真不救,我就跟他没完没了。”   打从刚刚一见面,小赌对这个杨威就有好感。   因为杨威是唯一一个在叫他兄弟时,前面不加个小字的人。   所以说,人的相逢,还真要看缘分。   有些人,一辈子相处在一起,天天要见面,感情却淡的比白开水还没有昧道。有些人,一见着面,看对眼之后,交心交命,又有何难!   就像当初,在长安醉香居楼上,小飞雪遇着小赌和冯达两人。看起来,冯达出身显赫,又自以为有礼貌,从卖相来说,小赌根本比不上冯达那种高级人物,偏偏小飞雪对姓冯的就是不来电。   或许是因为,世界上这种故做高级的人太多了吧,看来看去全是那么个样子,没有特色的样子。   人若没有特色,不就他妈的变得俗!   凡夫俗子,有啥个鸟蛋稀奇?   不如像小赌,拥有特立独行的怪胎来得可爱,而且有味道,有媚力。   如今,杨威一见到小赌,便被小赌的媚力所勾引。莫名其妙,不知不觉,将他当作多年老友,自自然然称他一称兄弟。   小赌心中一爽,决定交上这个朋友。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可以不要命,一个脾气古怪的医生,又算哪门子麻烦。   不过,嘿嘿,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有小飞雪这张王牌在手可以打呀!   杨威见小赌他与自已不过是初次相见,便如此的热心帮助自己,内心不由得激动万分。   于是,杨威一踏步,双手握住小赌的手,激动道:“兄弟,我杨威今生交定你这个朋友,从今以后,有任何差遣,只要吩咐一声,扬威的命便是你的。”   小赌闻言,古怪地看着他,问道:“当真?”   “当真!”   “好,我任小赌也交定你这个朋友。现在对你马上就有差遣。”   杨威一愣,但马上便豪爽地道:“请说!”   小赌只是笑嘻嘻地指指屋内,说道:“进去背起你师父,咱们上路吧!”   小赌确切是快人,做事更不喜欢耽搁。   于是一行人,雇了一辆马车,由三宝和四平两人驾车,回头往风陵渡而去。   待上路之后,杨威才在车上问起小赌,何以会知道至尊教到小村上的事。   小赌得意地告诉他,关于马鬼坡下树林内发生的事。   “我老人家,只要稍稍施点小计,至尊教那些兔崽子,每一个都乖乖地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还唯恐我听后不满意。不过实在讲,虽然我知道至尊教要到归来村找丐帮麻烦,他们是奉命守在林中,阻止丐帮的人马前去帮忙。但我还是不清楚,至尊教怎会看上那么不起眼的小村子,甚至连副教主都出动。而丐帮干吗从千里迢迢跑到陜北来和至尊教过不去?乞丐王子你倒是说来听听。”   小飞雪听小赌叫杨威乞丐王子,觉得蛮好玩的,就呵呵笑道:“小赌,你为什么叫杨大哥为乞丐王子?”   小赌神气道:“为什么不可以,你看他是不是乞丐?”   小飞雪点点头。   小赌又说:“他是不是丐帮少帮主?”   小飞雪又点点头。   “那就对了,少帮主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跟王子一样,我叫他乞丐王子哪里不对,嗯?”   说完鼻子凑到小飞雪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马车里空间不大,小飞雪无处可逃,只好窘得满脸通红,动也不敢动一下,免得发生错误的示范。   偏偏小赌不放过她,一个鼻子乱嗅乱嗅的,故意捉弄小飞雪,直到他嗅够了才回座陶醉地大叫道:“哇塞塞!好香!”   小飞雪只好转过身去不理他。   直到此时,杨威才算有机会开口,回答刚刚的问题。   “这事说来话长。”   杨威顿一顿,整理整理思绪后道:“我自幼失怙,只有娘和舅舅两个亲人。小时候便跟着娘住在舅舅家,舅舅待我跟亲儿子一样好。”   杨威回忆着道:“七岁以前,我便住在归来村,后来,师父到关外办事,回来经过归来村,恰巧遇见了我,觉得与我很投缘,使收我为徒。自从我跟着师父以后,就离开归来村,十一年来一直没有回过归来村。   “有一天,长安分舵的舵主,命帮中弟子送来一封信。原来是舅舅写来的,信中提到,十余年来,他在长安市的布庄,因为经营得当,总算有点小局面,除了原有东市一家店面外,在西市也开起一家店面,专门经营各种来自西域外地的布料。   “不知怎么的,有一天西市店面的大门上,突然被插上一支精钢打造的令箭,并附着一封信说,要舅舅自动贡献出一百万两银子,给至尊教做经费,否则,要血洗整个归来村做报复。   “一来,舅舅一时间筹不出那么多钱,二来,舅舅不愿连累村中无辜的人,于是写信希望我回去,帮忙解决这事。   “师父是知道至尊教的手段,连夜就带着我赶往长安,以防至尊教对整个村子的人下手。   “我们一到长安,刚好碰上至尊教一个坛主带人前来收取贡献,就被师父伤退走,师父要舅舅暂时停下长安的生意,回归来村去,同时要归来村所有的村民到山里暂时避避八以免至尊教来找麻烦。   “结果你们也知道,没想到至尊教此次居然出动四名坛主和副教主来对付丐帮。而师父和一些帮中弟子,为了我个人的事死伤不少,如果师父真有什么意外,我……我于心何安呢?”   “乞丐王子你放心好了,我看你师父虽然昏迷不醒,可是也没恶化的迹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愿如此﹕”   突然,小赌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叫:“哎呀!不妙j”   急忙将头伸出车外,对驾车的三宝和四平说道:“小三、小四,快回长安去。”   三宝一见小赌那么紧张,马上调过车头,再往长安驰去。   四平于是问道:“小赌,怎么回事?”   小赌不答却反问道广小四,上回你爹爹是不是告诉过你们,有事如何与地狱门联系?”   “是啊!怎么啦!”   “我想至尊教的手段既然那么狠毒,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归来村。现在我们拍拍屁股走了,岂不是让归来村的人等着挨杀吗?所以,我们回长安去,用你爹教的方法,留下消息,要他们去保护归来村。”   其它人听完,才恍然大悟。   杨威更是暗骂自己胡涂,居然为了救师父,就放着归来村的安危不管,同时更佩服小赌心细。   马车再次来到长安,但并没有进城去,而是三宝下车进城去放消息和地狱门联系。   等着,等着,小赌一个人突然莫名其妙,自顾自儿地笑了起来。   小飞雪见状,伸出纤纤玉手,摸了摸小赌的额头,看他没发烧,便当头给他一巴掌,笑骂道:“神经病,莫名其妙地笑什么一   小赌正陶醉在往日醉香居上得意的回忆中,被小飞雪一掌打醒,便蹬着小飞雪,然后贼兮兮地笑道:“嘿嘿嘿,你这可是自找的。”   小飞雪刚觉得不妙,小赌的魔指巳经攻到,搔得小飞雪无处可躲。   只好咕咕咯咯一边笑一边流泪,求饶道:“咯……咯咯……小赌……不……不玩了……对不起嘛……”   车前四平突然一叫道:“回来啦!老哥回来啦!”   小赌这才放过小飞雪,向车外望去。   杨威看着小赌他们如此天真地笑闹着,不禁感触良多。虽然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但是表兄弟们对自己也是情同手足,却因为自己离家的早,而失去享受这种纯真的乐趣。   因此也就更加珍惜和小赌他们的相逢,若非有缘,茫茫的人海中,大伙儿怎么会互相认识。也错非是这种至情至性的朋友,否则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时问内,建立起如此深厚的感情。 酒狂任小赌 第五章 笑闹童子 酒狂任小赌 第五章 笑闹童子   马车终于又向风陵渡迈进。   车上丐帮帮主凌子宣,仍然是昏迷不醒。   但是,由于小飞雪的照顾与看护,病情也未曾恶化。   杨威的剑眉依旧深锁,是为师父担心,也为归来村的亲人担心。   小赌本性好动,将他闷在车中,本来就已经不太好受,偏偏又看着乞丐王子那张棺材脸,烦,真烦!   小赌终于受不了啦!   就在经过一座山林时,小赌突然叫三宝将车停下。   “小赌,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我老人家有点憋不住,需要出去解决一下。”   说完,不待众人问话,便跳下车,往树林深处走去。   四平此时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话刚说完,树林深处突然传来小赌一声惨叫。   三宝、四平首先扑向刚刚小赌进去的地方。   小飞雪又惊又急,却不能离开昏迷中的丐帮帮主。   杨威正打算下车,参加搜索行列时。   “哈哈……杨威小子,给我滚下来!”   我的乖乖!杨威方下车,就看见一大票至尊教的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带头的仍是未蒙面的前如意轩轩主雷振天,和另一名也是没有蒙面的清瘦中年人。   只见这中年人,眼光锐利,双眼开阖间,隐隐有精光闪射,可见此人武功之高,已臻化境。   杨威暗自心惊,又不知小赌那发生什么事。只怕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杨威心中虽惊,口中却仍是强硬地道:“雷振天,你倒是阴魂不散,也好,既然送上门来,正好让我替师父报那一掌之仇。”   “哈哈!哈哈………你师父都栽在我手上,你还想如何报仇?难不成,用你师娘教你的武功?”   雷振天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杨威顿时气红了脸,大怒道:“住口!雷振天,我道你是个人物,原来也是个粗鄙下流的胚子。”   雷振天怒声道:“可恶!小子你给我滚过来,让我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小飞雪此时却从车上探出头来,对雷振天道:“喂!胖子,你很无聊你知道吗?哪有人自动过去让别人教训的,你这不是废话。原来,至尊教副教主居然是个只说废话的废人吶!”   雷振天一听,差一点气昏,一跨步便待上前。   适时,这清瘦的中人,轻轻一挥手道:“退下!”   雷振天马上恭恭敬敬退下,立于一旁。   只听这个清瘦中年人冷幽幽、语声冰寒地开口问道:“杨威,那个会使穿云指的小子呢?”   杨威回头与小飞雪对看一眼,心里均奇怪地付道:“小赌不是被他们给暗算了吗?怎么他还问……”   自从小赌进入树林之后,并不是内急要解决,而是因为在车上实在待不下去,便想出来透透气,顺便开开吓人的玩笑。   是而,一进树林便拼命往里走,走到离小路有一段距离之后,才跳上一棵大树,大声地惨叫。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三宝和四平追进来。小赌便用手中事先捡来的石头,往远处一棵小树的树梢砸。   石头擦过树梢,卡一声,摇了一摇。   三宝和四平以为小赌是被人自那个方向挟持走了,故而二人毫无考虑的便直追而去。   小赌又在树上坐了一会儿,没见扬威和小飞雪追来,便觉得奇怪了,于是他又偷偷地潜回路旁看看。   不看还好,一看之后,小赌暗暗地叫了一声:“我的乖乖!我老人家怎么那么厉害,居然弄假成真,将至尊教这些杀千刀的,给变来见面?”   直到听见那清瘦中年人问起他,这才想到不妙。   看来,上回在归来村的那招穿云指,竟然将至尊教的教主给引来啦!   小赌心想,反正早死,晚死,总要死上一次。   既然都已经见光死,不如早死早超生,出面去和他解决一下吧!   就在小赌想现身的同时,突然自四面八方传来飘忽的声音,道:“心可为天堂,心可成地狱,祸福本无门,唯人自招取……”   声音忽远忽近,忽明忽暗,就像一缕飘荡于空中不可捉摸的幽魂般,却泉泉绕回响,不绝于耳。   此时,雷振天大喝道:“什么人?出来!”   只听见那声音又继续吟道﹕   “云山一别十年多,人事依旧景不同。问君何日解新信,共修善果得善终。”   至尊教主闻言,脸色一变,突然身形如脱弦之箭一般,疾射左后方而去。   小赌见至尊教主一走,双手连甩,将骰子当暗器打出。   剎时,十数名至尊教徒在小赌的袭击下倒地。   小赌便又假色道:“至尊教主巳走,将这些人通通给我拿下!”   小赌只是在演独角戏,忽然左右树林中却有人回答道﹕“是!”   雷振天见状,急忙下令道:“撤!”   又是走的一个不剩。   小赌这才笑嘻嘻地现身出来。   而三宝和四平也从左右林中走出来。   原来三宝和四平直入林中之后,不见有人影,却又被小赌使诈,骗得更往林内深处追去。   追得有相当一段距离,四周除了山风和虫鸣,毫无其它声息,于是心悬马车安危,才又急赶回来。   回来之时,正是至尊教主追人而去的同时。   待小赌发暗器在演独角戏时,二入凭多年的默契,自然与小赌配合得天衣无缝,才又将雷振天惊走。   五人于是急忙驾车,离开那是非之地。   车上,三宝得意地骂道:“他奶奶的!雷振天这个家伙怎么那么贼,每次没事就是绕跑。”   杨威也笑道:“还好他绕跑,否则只怕刚刚那出戏,不太好唱。”   四平接着道:“什么不太好唱而巳,简直是没戏唱!”   小赌却是拼命摇头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就这么点小场面,就没戏唱,唱不下去,那你们还有什么好混的?”   小飞雪则趁机插言道:“是啊!刚刚那种场面算什么,下回我们就看小赌的精彩表演好了。”   其它的人纷纷举双手双脚赞成。   小赌没得皮调,只好揉揉鼻子道:“哼!看我就看我,下回唱个小赌大杀至尊教给你们瞧瞧,才知道我老人家的厉害!”   一行人笑笑闹闹,除了杨威,可没人把至尊教当成个什么玩意。   ***   马车依旧是行行复行行。   不过,这辆马车可比上回那辆大得多。   小赌虽然不将至尊教当回事,但是为避免影响凌帮主的病情,以及延误就医的时问。   小赌还是决定暂时脱开至尊教的纠缠,故而在前一个小镇换过一马车﹔甚至叫三宝和四平二人也坐回车内,另外雇个车夫赶车,以避免因三宝和四平的招摇过市而引来至尊教的注意。   终于,在离开归来村的第八天,一伙人赶到风陵渡南方十七里地,一个不算太大的小村中。   这就是天水村,据说是取名黄河之水上来的含意。   经过打听之后,马车在一栋泥砖搭建的屋前停下。   四平首先下车敲门,大声地问道:“有人在家吗?病人来喽!”   如此叫过三四声,依旧没人出来应门。   不得已,小赌只好叫四平硬闯。   四平用力一推门,结果门居然没上栓,四平一头就栽进去,看看四处,只见屋子隔间为二明一暗的形式,屋内还颇为宽敞明亮。   于是,杨威小心翼翼地将师父自车中背下来,送进屋内,那间有床塌的房间内。   小赌打发马车走后,便径自在屋子四周走走看看。   只见这房子盖得离其它人家有一段距离,虽然还在村中,却很独立,而且不容易受打扰。   屋后有个小水池,水池中架着一座竹水车。偶有风吹过,水车便轻轻转动,竹管便滴滴答答流出水来,洒在一株生着七片叶子,看起来像草一样的植物上。   这株植物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七片叶予,俱长着一条金晃晃而细长的叶脉,煞是有趣。   小赌见这株草,长得不怎么上相,也就不理它,径自玩起竹水车来。   他一时心血来潮,对着水车“呼……”,就是一大口气,吹得水车跑的飞快。   而水也就源源不绝的,如小瀑布一般的淋在那株草上。   只这么一下,便见那株七片叶子的草,慢慢的卷起七片叶子死了。   小赌见状,自言自语道:“咦,翘了?真是无路用!”   背后忽然被人揪着衣服提了起来。   小赌哇哇大叫道:“放手,哪个贼小子敢如此对待我老人家!”   一声冷哼,小赌结结实实地被掼在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一个屁股像是裂成两个似的。   还没等小赌回过神来,猛的又被人揪着领口提起来。小赌只看见一张削瘦的脸和一撮山羊胡子。   而那张脸,此人愤怒的像要吃人一样,而嘴巴更是咬切?齿,顿足恨声道:“小子,你居然敢弄死好不容易才种活的七星金线兰,我要撕了你!”   小赌被揪住了领口,已经憋红一张小脸,人在空中,双手乱抓,双脚乱蹬,就是挣不开身。   “师叔!您快放手,他是我朋友啊!”   小飞雪原来在屋内,听见屋后有说话声,才出来瞧瞧。   一出来,就看到小赌被一个身穿藏青长袍的老人凌空揪着,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而那老人正是她多年未见的师叔,要命郎中莫也。   老人闻声,抬头一看,竟是师姑的小孙女,也是自己最疼爱的小飞雪。便松开了手,放下小赌,方对小飞雪温声地道:“飞雪乖囡,是谁陪你下山来的?这个可恶的混小子,又是谁?”   小赌坐在地上,正抚摸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我的乖乖,小飞飞,你这师叔有杀人狂啊,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想掐死我?”   要命郎中回头狠狠的瞪着小赌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待我问清楚飞雪乖囡,再来处置你!”   小赌一见莫也如此恶狠狠地表情,心想还要叫他救人,暂时顺着他一点。也就舌头一伸,扮个鬼脸不再开口。   小飞雪高兴得拉着要命郎中的衣袖,道:“师叔,我是自个儿下山的,我带朋友来找您看病的吶!”   “哦!看病?是什么病难倒我这个可爱的小神医?”   “不来啦!师叔,人家哪是什么小神医,您又不在山上教我,我怎么可能成为一个神医嘛!”   小赌一听咤咤舌,心中暗暗道:“我的乖乖,看不出小飞飞这丫头片子的马屁功如此之高,佩服,佩服!”   要命郎中心中受用,口中呵呵直笑,乐道:“乖囡,你奶奶那身绝活,比起师叔只高不低,你不叫奶奶教你,干嘛非要师叔教?”   小飞雪撤娇道:“那不一样嘛!”   然后,又接着问道:师叔,咱们先进去好不好?你帮我看看我那位朋友是怎么回事,再教教我,下次我就会啦!“要命郎中含笑点头,并且对小赌道:“小子,你也给我进来,我老人空今天心情不错,暂时不要你那条小命。”   说完,便与小飞雪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瘪!真瘪!   小赌自出道至今,第一次如此窝囊,真他妈的虎落平阳!   站起身来,拍拍一身尘土,无可奈何地自嘲道:“唉!为朋友两肋插刀嘛,如此受气又有何关系。他奶奶,的有朝一日讨回公道便是。”   ***   客厅内,要命郎中慢慢地喝着茶。   杨威紧张地看着要命郎中。   方才,要命郎中已经诊查过丐帮帮主凌子宣的病情。   可是,直到现在要命郎中仍是一言不发。   杨威频频地向小飞雪使眼色。   小飞雪遂开口道:“师叔,您老倒是说说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帮主至今还昏迷不醒?有没有关系啊?”   要命郎中先不答话,只是古怪地瞪着小赌道:“小鬼,你为什么要去动那株七星金线兰呢?”   小赌愣了一愣,很委屈地说道:“我并没有动它呀!我只是吹吹风车,它自己就翘掉啦。”   “天意,莫非是天意!”   此时要命郎中才对小飞雪道:“凌帮主是中了人家的玄阴截脉掌,虽然你曾给他服下雪玉回天丹,但因为玄阴截脉掌是属于寒毒一类的掌法,而雪玉回天丹本身也是寒性的药物,故而虽能治内伤,保他血脉顺畅,却无法解除血液中所受的寒毒。因此,凌括主至今昏迷不醒,而且,如果再,不解除他血中的毒素话,只怕日后即使将人救活,也会变成白痴。”   扬威一听大惊道:“前辈!难道您无法解这毒素?”   “本来是有。我好不容易费尽心血,从火焰山得来一株七星金线兰,便是专解各种寒毒的极佳良药,结果……”   莫也只是往小赌看去,不用再说,这一银就够看了。   杨威当场傻在那里。   小赌更是差点昏倒。   谁知道,只不过一时的好玩,居然闯下如此大的祸来。   小赌只得低下头,模糗地揉着鼻子道:“大郎中,难道再也没有第二株那什么鬼金线兰的?”   “我花了二十年的工夫,才找到了二株。一株一离开火焰山,马上就枯死了﹔另一抹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种在屋后,侍候的比爹娘还勤,你说这什么鬼金线兰地好找吗?”   小赌突发奇想道:“暖,草死尸体在,不也可以用吗?”   “你以为那是什么药?甘草还是当归?尸体也能用,真亏你还想得到。”莫也气呼呼地数落着。   小赌辩道:“一般的草叶不就是如此吗?”   莫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对小赌耐心地解说道:“有些草药确实是如此,但一般真正的灵药,往往是祟日月精气和阴阳而生。活着时,这股日月阴阳之气,就循环于药物之用,造成某一方而的特殊效用,一但这株药物死去时,则气泄精散,如同杂草一般毫无用处。懂不懂,笨小子。”   向来只有小赌骂人笨,被人骂笨还是第一次。   今天,他可真尝尽了无数的第一次,真是衰啊!看来今天真不是他的日子。   杨威差点哭了出来,朱望地问道:“前辈,再也找不到其它药物来治疗我师父吗?”   要命郎中闭目沉思不已。   小赌很抱歉地对杨威道:“对不起!乞丐王子,都是我不好。”   杨威苦笑了一下,反而安慰小赌道:“兄弟,别太在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师父因而丧命,也只能怪天意如此,并不是你的错!”   小赌无奈地一笑,他很感谢杨威的安慰,但若丐帮帮主真这么一命鸣呼,他会恨死自己一辈子。   “对!”   要命郎中猛地拍手叫道:“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救救这个老乞丐。”   “是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长白山上,万年血参,居寒冰之地,聚万物之阳,对,就是,它。”   要命郎中的一句话,带给杨威和小赌无比的希望。   小赌兴奋地问道:“要命的大夫,什么是万年血参,快说来听听,要如何才能得到它?”   “长白山脉自古以来,即为我国著名的药材之山,其中珍贵的药材多达三百余种。根据医界的传说,在群山之巅,终年积雪不化的某处,有一株逾万年之久的人参,通体朱红,集长白山脉中,众药材阳气而生。虽产于冰天雪地之中,药性却极烈,不但句解任何寒毒,平常人服之,不畏寒冷,练武人服之,更可增添功力,是以不少人趋之若鹜,想得之而后甘心。但是,此参毕竟年逾万载,因此通灵,稍稍有异动,它立即遁土而去,不见踪迹,是故,迄今仍无人知道它到底隐藏于何处。”   小赌听后大声叫道:“哇塞塞!一株人参还这么厉害,居然能飞天遁地,不过没关系,只要有这玩意,我就一定将它找出来,引渡回来。”   要命郎中见小赌如此意气风发,也笑道:“东西是一定有,只是怕你没本事找到带回来而巳。”   小赌一瞪眼道:“没本事?咱们要不要赌上一赌。”   “哦!赌什么?”   “赌输的人要听赢的人一件事!”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小赌接着将小拇指伸出来道:“为了防止赖皮,来打勾勾,盖印章。”   要命郎中见状哈哈大笑,但见小赌认真的模样,也就伸出手和他打勾勾,盖印章。   接着要命郎中提醒道:“小鬼,你可要在三个月内,将万年血参带回来,否则时问一过,我就没办法控制老乞丐血液中的毒素,那时就万事皆休了。”   “我知道,只是不知道由此到长白山大约需要多少的日子?”   “如果敢从黄河走,自然水路比较快,但来回也得花上二个月的时间。”   “哇塞塞!三个月,那只剩一个月去找万年血参?”   “不错,所以你可没时间浪费。”   小赌不说二话,拉起小飞雪就往外冲。杨威、三宝、四平也急急赶上。   突然,小赌一个大回身又往回跑,差点和要出门的杨威撞了个满怀。   “喂!要命的,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万年血参除了满身通红,还有什么特征。例如多高多大,长相如何?”   “血参与一般人参模样相同,大小没人知道,除了通体朱红外,它喜食寒性灵药,你倒可以用飞雪乖囡的雪玉回天丹来钓它。”   “谢……啦!”   话落人渺,果真是分秒必争。   要命郎中微微一笑,便径自进入内室,准备着手抑制丐帮帮主血液中毒素的事宜。   ***   离开天水村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小赌他们一伙人,已经上了船,直入兰州而去。   刚开始的一小段行程,水面还堪称平稳。   一行人之中,除了小飞雪以外,其它都是在水边长大的人,坐船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不算啥玩意。   可是,这下可苦了小飞雪。   自幼生长的地方,不是山就是谷,就算有水,也不过是半大不小的湖,如何与混沌沌的黄河相比。   打从一上船起,小飞雪就有那种天摇地摇,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   吓得她是花容失色,一双手紧紧地揪住小赌,深怕一松手,就会被水冲走。   小赌也乐得在佳人面前表现一下英雄本色。   只听他不住地安慰小飞雪道:“小飞飞,别怕!你就当这艘船,是你妈妈那只推动摇篮的手好了。”   “你瞧!摇呀摇,摇到外婆桥……”   “小赌,你不要再摇了啦,人家受不了嘛!”可怜的小飞雪哭兮兮地,委屈地道:“万一这船要是漏水时,我可怎么办?”   小赌拍拍她的香肩,开玩笑地道:“你不是很会飞吗?我教你,你就拼命往上一蹬,飞呀飞呀,小飞飞,不就得了吗?”   小飞雪可没把握自己能像小赌形容那般,飞得那么如意。   不到半天的时间,小船来到三门峡附近。   水势也由平缓变成急湍。   小飞雪早已经粉脸煞白了,将整个人埋在小赌的怀中。看样子,小姑娘晕船可晕得昏头转向,不辨南北东西。   小赌人在船舱中,怀抱美人,本该是多么浪漫而有情凋的事。可是,隐约间,心头浮现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   那感觉像极了上次在马嵬坡时,看见树林外的至尊令的那种不妙的感觉。   小赌于是敏感的往船舱外看去。   船家手中仍是伊呀、伊呀的摇着橹。   可是在急湍的河流中,船家并未注意着河道中的情形,反而,四处地张望着。   偶而那船家的眼光,有意无意地直往船舱中瞟来。   小赌,轻轻地拍醒小飞雪。   突然,船家背着小赌弯下腰去。   小赌直觉地大叫道:“乞丐王子、三宝、四平快跳船。”   说完,人巳经拉着小飞雪,猛往上蹬,自船舱中冲破篷盖,激射而出。这一蹬,加上两人的轻功,足足蹬上十丈有余。   三宝、四平和杨威三人,在听到小赌的叫声时,一种反射的动作,便自然地往水中深处潜去。   就在同时,船家也跳出船外。   这时,小船轰隆一声,被炸得粉碎。   身形凌空的小赌和小飞雪,被爆炸的余力扫中,更往上喷高数丈。二人原本紧握的双手,也因为这股冲力而分开。   只见小赌的身子,在上升的力道竭尽时,像摔死狗一般的往下坠。   眼见小赌就在快到河面之时,一个翻身,变成头下脚上的姿势,双手同时全力急挥而去,轰然一声大响。   激起了丈高的浪花,小赌也因为借着这一击之力,减弱了下坠的速度,安然地跌入了水中。   小赌才一入水,便不顾水势急湍,立刻浮上水面寻找小飞雪,同时紧张的大叫道:“小飞飞,你在哪里?”   河面上,四个人载沉载浮着。   杨威和四平漂在较前面,三宝在小赌右边,就是看不到小飞雪的影子。   小赌第一次着急得掉了泪,只是此时早已分不出是河水还是泪水了。   前面的杨威突伸手指着天空中叫道:“小赌,看……上……面……”   小赌一把抹去脸上的河水和泪水,抬起了头,愣得忘记踩水,往下一沉,硬是喝上一口黄河之水。   浮出水面,小赌再仔细一看,不禁高兴得哇哇大叫道:“他奶奶的,要是早知道小飞雪有这么一招暗杠,我还急个什么劲!”   原来,此时小飞雪的人仍未落水。   只见她双手平展,人成十字成形,身躯虽然下坠,却是轻飘飘地,有如一根羽毛般。   这不是奇迹,而是小飞雪家传的绝学中,最为精奥的浮云擦影轻功身法。   此种身法练至化境之时,可如浮云的映水般,不用凭借任何的外力,凌空虚渡十丈来宽的水面。   小飞雪功力虽然尚未能达到那种境地,但在求生的本能刺激下,发挥出平常不可能达到的功力表现。   眼见小飞雪就要降落在水面上,然而附近水中除了急浪涛涛外,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   小赌毫不考虑的游向小飞雪落脚处,向着小飞雪叫道:“小飞飞,过来停在我肩上好了。”   小飞雪依言,莲足轻点于小赌的肩头,右手提于身前,左手负于背后。   衣衫飘飘,婷婷而立,像极一尊下凡的仙女,婀娜多姿的身形,由小赌负着,游向河中突出大石之上。此时若有平民百姓见着,必定道是观音显形。   终于,五人辛苦地会合在河中一块巨岩之上。   三门峡,是黄河最险峻的峡谷河道之一,西岸陡峭,相距仅仅二百五十公尺左右。   峡口河上有两座大石岛,将河水分成三股,像为黄河开了三座大门。   这三座门,由北向南,分别称为人门、神门和鬼门。三峡门之名,就是因此而得来的。   三门之中,神门最深,鬼门最险,人门最浅。   即使行经最浅的人门而过,历年来死于其中的人数,亦是高得惊人。   至尊教在这个险恶的航程中,设下了炸船的毒计,不可不谓用心狠毒。看来,至尊教如今是非得除去小赌他们而后甘心。   但是,以一个十余岁的娃儿,就劳动了至尊教如此大张旗鼓,欲除之而后甘心,那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小赌五人之中,除了小飞雪以外,其余四人在爬上巨岩之后,饶是精通水功,也已经个个累得不成人样了,趴在大石头上直喘大气。   三宝刚歇过气来,马上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至尊教王八羔子,杀千刀的,居然敢如此陷害忠良。他妈的,老虎不发威,他们倒把咱们看成是病猫。小赌,咱们跟他耗上了,不搅得他至尊教鸡飞狗跳,就不姓任。”   三宝这小子可真贼,他当然不姓任,废话嘛!   小赌闻言,眼皮子也不撩一下,便凋侃三宝道:“是啊!至尊教可真是混蛋加八级,不过,这跟你几时拜我老人家做爹,可没有关系,是不是?”   众人一听,捧腹哈哈大笑。   三宝这回可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四平笑得眼泪直流,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边擦眼泪边说着:“老哥,你想改姓任,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千万记得别把我包括在内,如此一来,老爸就是一个人的啦!哈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气得三宝一脚踹向四平,大骂他没有兄弟爱。   四平一时忘了这是在河中央,人一翻,虽然躲过三宝那一脚,人却又往河里栽进去,吓得他哇哇大叫救命!   适时,杨威伸出手中的打狗棒,让四平抓住。   一用劲,四平整个人又回到大石头上面。   四平才气喘嘘嘘地道:“哇塞塞!真险,差点就被亲弟谋杀,乞丐王子谢谢你啦!”   杨威只是一笑,说道:“不客气,其实你刚刚误会我的意思!”   “误会?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是想棒打落水的狗,谁知道你却死不要脸地将我的打狗捧抓得紧紧的,我没办法,只好勉强把你拉上来,免得我这根吃饭家伙,跟着你一块葬身河底。”   原本笑得像弥勒佛的四平,一听脸都绿了。   他的笑容马上就僵在脸上,说有多楔,款有多模。   三宝的笑更是促狭,总算也出口气。   自从杨威在归来村和小赌他们混上之后,由于师父身受重伤,以及多年来小帮主身份的压抑,因此,一直表现得老成持重,不轻易如此疯狂。   可是,与小赌他们相处的日子越久,所受传授越深,病情也就越严重。   如今,昏迷不醒的师父不在身边,心情自然容易放松,加上自幼即跟着师父游戏人间,个性本就是豪爽不羁。因为如此,所以这般,身上所带的劣根性哪有不爆发出来的道理。   小赌是满意得乐歪了,终于又有一个人被他同化了。   笑着闹着,小赌顺手拿起杨威的打狗棒,耍了起来。   初上手,只感觉竹棒本身凉凉的,也不以为意,还以为是刚刚落下水,竹棒湿了的关系。   可是舞着舞着竹捧,却觉得这根捧子轻灵异常,拿在手中,几乎没什么重量感,就好奇地问杨威道:“喂!乞丐王子,你这打拘棒很邪门哦!”   杨威神秘地笑道:“怎么个邪法,说来听听!”   掂掂手中的竹棒,小赌忽然将竹棒往石头上刺去。   嘟地一声,竹捧居然刺进大石头中之中。   需知,这三门峡这一带的石头,都是叠长斑岩,颜色铁青,质地坚硬如铁。   小赌不怎么用力,竹棒就入石三分,可见这竹棒的硬度,要比这块岩石,硬上几分。   小飞雪见状,吐了吐舌道:“哇塞塞!这竹棒怎么这么厉害?”   众人先是一怔,继而全都指着小飞雪,哈哈大笑。   惨!真惨!   原来小飞雪无意中,一句小赌和三宝他们常说的口头掸“哇塞塞!”如此自然地溜将出来。   可见小飞雪早就被小赌他们潜移默化而不自知。   小飞雪蓦地想起,也觉得面红耳赤,看小赌他们笑得那么的离谱,干脆心一横,飞脚往小赌屁股踹去。   “哇!”正中目标。   小赌跳了起来,抱着被踢痛的屁股,愣愣地望着小飞雪,随后突然放声大笑,这次连小飞雪也和他们笑成一堆了。   厉害!厉害!真是厉害!   看来真所谓名师出高徒,小赌的各种绝招,小飞雪可是一样也设有漏学。   终于,大伙儿笑也笑累了,才又重新提起这根的竹棒事情来。   杨威于是缓缓地说道:“这根竹棒,名叫烙仇竹,别看它蔫焦斑斑的,很不起眼的样子,每三十年才长一节,大小只有拇指粗细,可是坚硬到可以碎石断铁,尤其,它有一种特色,就是这竹子打在人身上之后的痕迹,永远不会消褪,所以称它为烙仇竹,由于它硬度高,重量轻,本性冰凉,久握也不会流汗发热,所以是制做打狗棒可遇而不可求的上上之材。”   “那你是如何得来?”   “这根烙仇是师父他老人家,在年轻时行游辽东一带,无意中发现的。于是便成了师父趁手的兵器,直到师父接掌丐帮,执掌丐帮镇帮之宝的绿玉杖之后,才不再使用它。后来师父收我为徒时,便将它赐给我。”   小赌轻轻抚摸这根竹棒,突发奇想地对三宝道:“小三,你给我抽抽看,看看痕迹是不是真的不会消褪。”   三宝一听,眼睛瞪得一个有两个大,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样子,惨叫道:“小赌,我最最亲爱而伟大的师兄,只求你饶了我吧,我给你拜!”   说完,还真的双膝一跪,高举双手,来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参拜。   小赌只好没趣儿的算了。   太阳渐渐偏西。   河风吹来,浑身湿透的三宝和四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杨威见状便道:“兄弟,咱们也该想法子上岸去,否则,光是呆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呀﹕”小赌苦笑了一下,道:“我早就在想,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半艘船往这儿来,看来这次至尊教可把咱们耍得团团转,恐怕这一带并非正常的航线,所以一直没有船影出现在此。”   杨威也点点头。   二人便自大石头上站了起来,举目四望。   然而,混浊的河上,除了水,还是水。   像现在众人挤在一起的大石头,并不多见,彼此的距离也都很遥远,不是以轻功就能过得去的。   若想游过河去,一方面体力恐怕难以支持,另方面,还不知道这河中的漩涡、暗流如何,也太危险!   看来,众人是真的被困住了。所谓困坐愁城,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么!   金乌西坠,玉免东升。   三宝看着天上的月亮,哺哺自语道:“好香的白馒头呀!”   这一讲,大伙儿都觉得肚子有声。   四平很没趣儿地接口道:“馒头?我看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破碗,啥也没得吃!”   小赌听得破碗,一拍大腿道:“对了,乞丐王子,你们家都是如何联络的?有没有办法招些徒子徒孙来?”   杨威苦笑道:“如果在陆地上,丐帮最少有三四十种方法,可以找人帮忙,至于,落难水中的联络方法,正等着我来创。”   小赌一听,又泄气了。   此时小飞雪却叫道:“我有啦!”   小赌无奈地蹬她一眼,同情地问道:“几个月啦?谁是孩子的爹啊?”   小飞雪原先没听懂,想通后,气恼地大声道:“任……小……赌……你……”恨恨地跺着脚。   小赌故作惊惶状,紧张地摇着双手,说道:“不是我,不是我,天地良心,我可是冤枉的。”   三宝和四平也贼兮兮地笑着道:“哎呀!小赌,人家都已经指名道姓,你就认了吧,怎么样?”   “是啊小赌,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地始乱终弃,你妈妈没教你,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吗?”   你一言,我一语,小赌还装出一副好委屈的样子。   小飞雪气不过,嘟着嘴转过身去,不再理会那群疯子。   杨威见小飞雪真的生气,便解围地道:“小飞飞,你有什么好法子?”   不见小飞雪回答,只看她耸动着双肩,抽抽咽咽,哭得好不伤心。   小赌这下子才真的着急了。   他轻轻地拍着小飞雪酌香肩,柔声地说道:“小飞飞,别哭啦!别哭了啦!只是开个小玩笑嘛!”   小飞雪甩开小赌的手,哭声愈见凄苦。   小赌没想到事情如此不可收拾,便跪在小飞雪身旁,打恭又作揖,千拜托万拜托,求小飞雪别再哭了。   小飞雪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毫无泪痕,笑嘻嘻地看着小赌,道:“朕赐你无罪,你可以平身啦!”   “啪!”地一声,小赌五体投地趴在石头上,服啦!   小飞雪正得意呵呵直笑,突然小赌一式“双龙出海”,飞身而起,专攻小飞雪的腋下。   “哈哈……呵呵……咯咯……”   接着三宝和四平两人也不甘被骗,加入了行罚的行列去了。   鸣呼!哀哉!小飞雪……   小飞雪纤纤玉手中,此刻正托着一支银亮的信号筒,一小截引线露在筒外。   小赌一见,忙停止了对她的行罚,却突然诚意地说道﹕“天灵灵,地灵灵,信号火箭你最行﹔千拜托,万拜托,拜托带船来搜救。”   小赌诚心诚意地祷告完之后,右手接过小飞雪的信号筒,左手燃起了火折子,点向引线。   引线一燃,小赌便尽全力的往空中拋去。   “咻!”   半空中的信号筒,射出一条橙红色的尾巴,扶摇激升而去。   “砰!”   信号筒炸开一团白色的光芒,光芒之后,便呈现出一个八角形,雪花结晶的图案来,缓缓在天空中转动着。   登时,那迷蒙的月亮马上被空中这朵美丽的图案比了下去,而变得黯淡无光,干脆来片浮云来遮丑,躲起来算了。   五人仰望着明亮的图案,心情是紧张的。   毕竟,再美的图案如果只有他们五个人看到,那也是无路用的吶!   ***   天空中的图案,由耀眼慢慢地转暗,渐渐的,剩下了淡淡的轮廊。   至此,仍是不见有人来。   小赌急得哇哇大叫道:“小飞飞,你那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用啊?”   小飞雪也没有把握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就没用过,是爹爹告诉我的用法。说如果有危险,只要放出这个信号,就会有人来接应……”   正当此时,四平指着前方大叫道:“小赌,快看前面,那个是不是船来了?”   果然,远处有一盏一明一灭闪烁着的火光。   小赌竭尽目力望去,高兴地说道:“不错,是船,呵呵,咱们有救了。”   五人均乐得同声欢呼!   远处的船也逐渐地驶近,看得出是一艘中型的客船,上面布置得还挺不赖的。   船来到巨岩旁,却因暗流、暗礁的影响,无法停靠得很近,所幸大家的武功还算过得去,轻轻地一跃也就上船去了。   待小飞雪一行人上得了船,一个身穿锦缎长袍,年三十左右的壮年人,恭谨地向小飞雪躬身请安道:“晋南栖梅馆总管海无烟,叩请小公主金安。”   哇塞塞!这是怎么回事?   小飞雪居然是小公主,我的乖乖!她竟然还跟小赌他们混在一起,要在赌国扬名立万一番咧!   ***   冰雪银城,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秘之城。   近百年前,江沏上出现一对年轻的侠侣,男的用掌,女的使剑,二人一套寒风飞雪三大式,打遍天下无敌手。   那时,江湖中正出现一个魔头,人称无影血魔。这魔头行事不按常理,只要是碍着他的人,没有一个活得了命。   而且,此魔喜食人心、吸人脑,不分江湖黑、白两道,无不谈魔色变。   偏又这魔头武功高强,行踪不定。虽有不少人联手,想除去他而后快,结果一去不回,反而成了他的盘中餐。   终于有一天,风雪侠侣与这魔头相遇,双方大战一昼夜,激斗三千余招之后,风雪侠侣合两人之力,以一身绝学中最精湛、最狠厉的一招“风雪交加”,除去了这个魔头。   从此,风雪侠侣也自江湖上失了踪。   有些人说,风雪侠侣两人,与魔头同归于尽。   也有些人说,风雪侠侣在除魔卫道之后,归隐山林。   无论哪一种说法,相同的是,除了知道风雪侠侣二人,来自一个叫冰雪银城的地方之外,无人知道有关这对侠侣的其它任何事迹。   四十年后,江湖上再度出现一个风采翩翩的年轻侠士。   亦是自称来自冰雪银城。   而这名侠士的为人,极其冰冷。据江湖传言,不曾有人见过这名侠士的笑容。   他的剑法更是高绝,平时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剑下绝无活口。   于是在江湖上赢得个寒冰剑神的称号,同时江湖上更有一句歌诀,用来形容他。就是﹕寒风飞雪掌留命,寒风飞雪剑无情。   意思说,寒冰剑神以掌应敌时,敌人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他出剑以对,就表示他要大开杀戒了。   然而,这位冷漠冰寒的神剑客,在一次无意之中,救了当年武林中颇有盛名的神医--吕太极。   于是遇上神医的妹妹,杏林仙子吕美娟,两人一见倾心,谱出一段动人的恋曲之后,双双消失江湖。   江湖中,对这冰雪银城更是大感好奇。   可是,从没有有人探查出,任何有关冰雪银城的蛛丝马迹。   神秘之城在江湖中便成为冰雪银城的另一个代名词。   直到二十余年前,江湖中才再有一个,自称来自冰雪银城的年轻人出头。   此人生得俊秀无比,一身白衣,做儒生的打扮,未见配剑,常以双掌应敌。   就在武林中,共同围剿至尊教时,以一柄软剑,独力诛杀至尊教中二十一名高手,更重创至尊教主。   可谓当年该战中,战果最丰,最出风头的人。   然而,就像其它历代冰雪银城中的一人一般,在至尊教消灭之后,这位侠士也消失无踪,而他甚至连名字,都未曾留下。故而,江湖中人便叫他为冰雪主人。   ***   精美的中型客船之上,小赌他们已经换下了一身湿衣服,手中捧着栖梅馆特制的梅蕊菜,静静地听着小飞雪诉说有关冰雪银城的故事。   待小飞雪说完,小赌故做姿态地闻闻手中的梅蕊菜,方道﹕“小飞飞,所以你就是那个什么冰雪主人的女儿喽!‘’小飞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赌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梅蕊菜,忽然一掌拍向桌予,口中大声叱道:“可恶的小飞飞,居然敢暗杠如此之久,骗得我老人家团团转,转团团,真是可恶之至。来人啊!”   一声吆喝,三宝和四平问时大应一声:“在!”   “一指功侍候!”   三宝和四平欺身便搔向小飞雪。   吓得小习飞雪惊叫连连,又躲又藏。   忽然,舱门一开,刚刚那名海总管闪身进来,双手扣住三宝和四平,大声道:“大胆,居然敢对小公主无礼!”   小赌见状,瞪他一眼道:“喂喂!我说总管啊!这是我们和小飞飞的家务事,你插个什么手,还不快放开我的朋友。”   海总管望向小飞雪,只见小飞雪挥挥手,道:“海大哥!你快放了他们吧,我们只是在闹着玩的。”   “谁跟你闹着玩?”   说着,小赌便追向小飞雪,又是一指功的惩罚。   小飞雪见小赌再次突袭,又忙着尖叫躲开,于是两个人便在小小的船舱展开一场追!追!   海总管这才醒悟到,原来这是孩子们的游戏,使莞尔一笑,放开了三宝和四平,退出舱外去。   等他们玩够了,小赌这才正经地问小飞雪,道:“小飞飞啊!那冰雪银城到底是在哪里?”   “在天山,一处很漂亮的山谷中。”   “骗鬼!天山到处是雪,哪有什么漂亮的。”   小飞雪急急地道:“我没有骗你们啦!真的啦!山谷里面好漂亮,因为风雪都被四周的高山挡住,所以谷中暖洋洋的,一点也不觉得冷,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啦,草啦,和一些可爱的小动物。”   小赌见小飞雪一脸陶醉的表情,忍不住刺激她道:“要是真的像你讲的那么的漂亮,那你干嘛翘家?”   小飞雪脸色一黯,道:“人家想出来玩玩嘛!爹每次都说等我功夫练成后,才准出来玩,可是人家的功夫练都练完了,爹还说不可以,我只好自己偷跑下山啦!”   小赌一听,猛摇着他那束冲天马尾道:“哇塞塞!那我这下子不成了诱拐未成年的儿童,你老爸要是知道,不把我给……”   小赌用手比了个杀头的姿势,一面又苦叹道:“唉!我老人家此番遇人不淑,看来这条老命休矣!”   眼一翻,小赌还真能说死就死。   杨威也凑趣,加上一句道:“小二,快拿草席来,将这个死人包一包丢到船外去喂鱼,等小飞飞她爹来时,就说小赌畏罪潜逃,咱们给他来个死无对证,全部一推二五六,不管有啥屁事,都与我们无关!”   小赌闻言,人蹦了起来,一拳捶向扬威,笑骂道:“他奶奶的,乞丐王子,你还他妈的真狠,想陷害我老人家,死得不清不白。”   四平接口道:“哎呀!偶而死上一次也无伤大雅,你不是常说,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早死早超生吗?”   “哈!哈哈……”   每当小赌受到大家大炮轮流攻击时,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傻笑,一阵哈哈大笑,保证万炮俱消。   果然,大伙儿沉醉在这浓浓的友情之中,不约而同地敞开心胸,哈哈大笑起来。   小赌在笑﹕这可不是又躲过一关!   杨威在笑﹕何其有幸,能交上这群宝贝朋友。   三宝在笑﹕他奶奶的,小赌这个贼小子,最会装傻!   四平在笑﹕他妈的,这群人莫名其妙地在笑什么?   小飞雪则在笑﹕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一群好玩的人。   于是,大家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得意。   笑得每个人都抱着肚子,滚在椅上、地上,仍然笑个不停。   海总管推门进来,不觉一愣,随即莞尔。   他为小公主能遇上这群纯真如赤子的朋友而高兴。   毕竟,如此一来,对城主可就有得交待了。   海总管待小赌他们都笑得声嘶力竭,再也笑不动之后,才对小飞雪恭谨地道:“小公主,船已靠岸,请小公主移驾栖梅馆。”   小飞雪点点头,有气无力地站起身来,对小赌等人说道:“小赌,我们走吧!栖梅馆的云大叔,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说完,领先出舱而去。 酒狂任小赌 第六章 叫花鸡 酒狂任小赌 第六章 叫花鸡   路上,一辆装饰豪华富丽的双辕马车,由海无烟亲自驾着往前驶去。   车内,小赌他们或坐或卧地享受着这趟豪华马车之旅。   但见车内,水果点心,枕头被衾,无一不全。   一路上,车行虽快,车内却不觉得颠簸,端的是高级的马车。   只见小赌人躺在一床丝被上,二郎腿翘得老高,就这么晃啊晃的,口中哼着小曲儿,好不惬意的模样。   三宝和四平正在比赛吃葡萄,只见二人,一口一个,全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我的乖乖,胖,真的不是没原因的吶!   杨威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向小赌问道:“小赌,再下去,咱们这长白山之行,要如何继续呢?”   小赌难得正经地坐起身来,抬头瞪向马车车顶。   考虑半晌之后,方对杨威道:“乞丐王子,看来咱们得好好讨划一下才是。”   “我知道,但你打算如何进行?”   “小飞雪会晕船,所以不坐船也罢,而如今至尊教这批兔崽子,盯我们,简直有如饿狼见着肉一般,烦死人。看来,咱们又得找地狱门帮帮场子啦!”   “过来,如此这般……”   小赌等五人在车内,便讨划开来,反正有地狱门这么好的帮手。不用才是他妈的傻瓜。   不过不管如何与人车拼,第一件事,先上栖梅馆好好地吃喝一顿八以便压压被困河上的惊再说。   马车来到了栖梅馆时,巳近三更。   原先迷蒙的月儿,也早被乌云遮去。如今大地一遍黝黑,根本无从知晓,这名震全国,号称旅馆业巨擘的栖梅馆,到底长得是啥德性!   小赌一行人,从上船晃荡,到落水后遇救,虽只有短短的一日,却早巳经将众人折磨得精疲力竭。原本栖梅馆馆主云长风,还打算设宴,为小赌和小飞雪等人接风洗尘,也因众人的疲惫而改期至隔日中午。   第二天,众人一觉醒来,都巳经日上三竿了。   唯独不见小赌的人影。   小飞雪便差人去叫醒小赌,而来人回禀小飞雪,却说小赌人并不在房中。   大伙儿正在惊疑之际,只见海总管快步向众人所在的大厅行来。   见着小飞雪后,躬身道:“小公主,任公子巳经在西园寻着了,他已命我来告之小公主,并请小公主下令,将酒宴设于该处,请小公主裁夺。”   “海大哥,你就照办吧。”   “是,小公主。”   海总管退下之后,一行人就随着一名馆中伙计,往栖梅馆的西侧梅园而去。   众人方来到小径之外,就听见波波连声的轻响,像是有人在练功一般。   果然,转过梅林,就看见小赌一人,立于一株硕大天比的巨梅之前,左手右手,交互弹出。   而当小赌每弹出一指,必经过三四秒钟的间隔,方才波一声轻响,随着飘落一片梅叶。   原来,小赌七早八早就已经起来,练习他结拜大哥所传的穿云指。   但见梅树之下,落叶已经积了一地,而每片叶子,俱是自叶柄处被击落。看来,小赌练得有段时问,功夫火候与日俱增。   小飞雪等四人,在伙计的引领下来到小赌近处。   只听见小飞雪高兴地对小赌说道:“小赌,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呢?我们还以为你还在和周公大战三百回合,特别差人去叫你,结果不见你人影,让人吓了一跳,还道你被至尊教逮走了呢。”   小赌只是白她一眼,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懒,日头晒屁股,还不知道起床,居然还说我被人逮去。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被小赌这一顿抢白,可气得小飞雪无话可说,本来是关心他,没想到,反成了自己又懒又差。   正好,此时一群伙计搬桌捧椅地来到梅园,在一处空地设下酒席,总算打断另一场唇枪舌剑。   接着,一名年约五十的老人,身穿淡蓝色儒衫,自小径那处走来,口中并呵呵而笑,老远就叫着:“小公主,咋夜睡得可好?”   此人就是栖梅馆的馆主云长凤。   别看他一副穷酸模样,他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只不过栖梅馆一向做正派经营,少与武林人物扯上关系,故而江湖中并不知道,栖梅馆即是冰雪银城在江湖中一个重要的据点。   “云大叔,谢谢你,昨天晚上给大家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呵呵……小公主啊,谁敢说你来是麻烦,我就以馆规制裁他,不过,你这次偷偷下山,城主和城主夫人可是急得很呢。”   “云大叔,你巳经通知爹爹啦!”   “城主有令,一知道公主下落,即刻以最快的方式禀报银城,我可不敢违抗命令。”   “讨庆!人家才刚刚出来,还没好好地玩上一玩呢。”   看来,小飞雪在冰雪银城中,也是宝贝得不得了,简直是人见人爱。   跟这些银城的外围首脑们,也是熟悉得不得了。   见她赖在云长风怀中,要求云长风道:“云大叔,反正我们马上就要走,如果爹爹来,你就告诉他,我又不知去向了,好不好?”   “不可以,不可以!”   小飞雪一跺脚,闷闷地走到桌旁坐下,不再说话。   不过,她心眼里,可在打算着要如何脱身才是。   云长风已经在前一晚见过了小赌他们,自是不陌生。   见小飞雪生闷气,也就不愿招惹她。径自招呼小赌等人人坐,并吩咐酒宴开席。   待一切事吩咐之后,才转头对小赌道:“任公子,你这手弹指的功夫,可真叫厉害,居然替那株老树剃头,只是不知这手功夫名称为何?”   “这功夫叫穿云指。我见你家这梅花,还没落叶开花,我就替它理理头,看看叶子拔光后,会不会先开花。呵呵……”   说完,小赌得意地笑着,好似替那株老梅树落发是件很光荣的事。   “穿云指?可是昔年云山异老的独门绝学?”   “是不是,我不知道,不过我大哥师出云山,我想八成设错吧!”   “大哥?”   “是我结拜的大哥。”   小赌这种没头没尾的话,还真不太好懂。   不过,以栖梅馆馆主云长风的老练,倒也猜出个大概。   杨威接着也好奇地问云长风道:“云馆主,不知贵馆地处晋南,在这种土质与气候下,如何将这梅园照顾得如此之美?”   云长风很优雅地一笑,道:“少帮主问得好。”   并接着解释道:“大凡植物,最需要的便是水分。在这黄土高原一带,气候干燥,几乎全部的植物都难活。大约在一甲子之前,我家老主人于无意中,在这黄土高原中发现一条伏流,于是引发他老人家,广植梅树建设这栖梅馆的想法。只要有水,加上对梅习性的了解与栽培,这一大片广大的梅林,便不难完成。如今,栖梅馆在全国中,便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种植梅林成功而声名大噪。不是我夸口的说,栖梅馆全年的营业额,不是其它旅馆能比拟得上。尤其,当冬天来临,万梅盛开之时,前来栖梅馆赏梅的人,只怕超过上万,那种热闹的景象,不是亲眼见着,还真叫人难以相信。”   四平一旁听了便接口问道:“云馆主,只是不知道这梅园中,都种了些什么品种的梅花?”   “凡属梅花之类,如早梅、官城梅、消梅、古梅、重叶梅、绿萼梅、千叶香梅、红梅、鸳鸯梅、杏梅、腊梅等等,均在所植范围之内,梅树不下千株,堪称应有尽有。”   “可惜啊!可惜。”   小赌在一旁,冒出了这么一句惊人之语。   云长风颇为讶异地问道:“不知任公子可惜何事?”   “唉!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此时不但无梅、无雪且无诗,徒剩梅树下大俗人一堆罢了。”   云长风闻言,颇有深得知音的感触。当下哈哈笑道:“公子果然雅人,但愿今年瑞雪时,得见故人寻梅来。来,干杯。”   三宝和四平憋红了脸,不敢大笑出口。   看来,会称小赌为雅人的,只此一家?云长风,其它可是别无分号。   小赌见三宝他们那种怪样子,便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八以示警告,不准漏他的气。   接着他举起手中的酒杯,豪爽地道:“干。”   只见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得云长风颇为高兴,越来越欣赏小赌这小子。   其实,小赌他人也确切不俗,尤其以他古灵精怪的头脑,对不少事都能举一反三,反应敏捷,当然这些风花雪月、吟诗弄墨的事,也难不倒他。   只是小赌的个性,天生放纵,率性而为,不喜欢世俗加诸于身的种种拘束。   所以,小赌总是以嬉笑怒骂的态度来面对人生,他认为只要自己的行为举止,不至于危害他人,他有权让自己依自己的心意过日子。   因此,小赌总会将自己属于深沉感性的那方面情绪,隐藏在欢乐之后,用笑声充满世界,不做工笔的刻求。   也往往在适当的时机中,小赌便偶而来上一段感性时间,充作一下雅人。   小飞雪与小赌相处,也算有些时日,但是往往小赌的言行,仍常常出乎她的意料。   像现在,她就睁大了眼睛,直往小赌身上打量,好象突然不认识小赌。毕竟,小飞雪还是第一次听见小赌如此有学问。   “哇塞塞!小赌,你真的不简单呢。”   “那当然,等下回下雪时,咱们再来这个栖梅馆,好好来上一段赏梅吟诗的大戏。”   “哈哈!哈哈……”   众人俱是大笑,有得意,有欢喜,也有着无言的承诺。   这一顿饭,由晌午吃到太阳西斜。   最后,小赌终于提起正题,向云长风问道:“云馆主,如今我们有急事,必须早赶往长白山,不知馆主能不能提供快马给我们。”   “不知任公子赶往长白山是为何事?老夫可否效劳?”   “我们上长白山是为取药救人,人手也足够,只是时间紧迫,一来要快马加鞭,二来要妨止至尊教那批混蛋家伙找碴,如此而已。”   “嗯!我可为各位先准备快马,同时通知银城所属各地驿马站,为各位备妥更换的马匹,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路上因为马匹疲惫而耽误了时间。至于至尊教,老夫早就听闻他们行事毒辣的手段,我会暗中知会银城的眼线,要他们阻拦至尊教的人,并同时保护小公主的安全。”   小飞雪一听,云长风同意让她前往长白山,乐得抱住云长风的脖了,给他一个香喷喷的亲亲。   云长风大呼消受不起。   于是,小赌又再请云长风帮他联络地狱门,请地狱门的人打探至尊教的动向,以作以行路时的参考。   ***   月夜。   初更。   栖梅馆东侧,一个旁门之外。   总管海无烟,手中正牵着五匹壮硕高大的关外峻马。   云长风正与小赌他们话别。   “任公子,请多多照顾我家小公主,银城上下,自会感激不尽。”   “云馆主,你别客气,只要有我任小赌在,我绝对不让别人欺负小飞飞。”接着小赌在心中加上一句:“只有我例外。”   “老夫先代城主谢过你了。”   接着云长风又转身向小飞雪道:“小公主,至尊教徒全是无恶不作的杀胚,小公主千万要小心,见着他们时,不用客气,杀了就对。”   毕竟,云长风还是放心不下小飞雪,更怕她一时心软,伤在至尊教手中,于是才会有如此一番的狠话,来告诫小飞雪。   小飞雪乖巧地点点头,向云长风道:“云大叔,请你也转告我爹,就说小飞雪自己会仔细小心,只要玩够了,自然会回家去,请爹和娘不要担心。”   云长风只能点点头,原先,他并不打算放小飞雪离去,但是见小飞雪和小赌他们感情融洽,心知若是硬要留下小飞雪,只怕到时候,小飞雪再来个不告而别,那时要找人就难了。   不如让她跟着小赌,一路上自是可以掌握她的行迹,并且,随时可以派人暗中保护着,便不怕出事。   这个决定虽非万全之策,但总比不知她的芳踪何处强得多。   终于,小赌他们五人蹬上了马鞍。   众人又是一阵依依不舍。   方才拍马向东驰而去。   云长风回身吩咐海总管道:“无湮,记得尽快将详情报城主得知,同时联络洛阳金宝钱庄的朱掌柜,请他也派出人手,配合保护小公主。”   “是,属下马上去办。”海无烟急急转身而去。   云长风仍是一人,兀自仁立在月空之下。   他在想着小赌,这个奇妙的小孩,那张纯稚的娃娃脸,就在吟诗时,仿佛变成一个历尽人间愁苦的落拓狂生。脸上表情在剎那间,留巡着令人迷离的情感,就像一个尽视生命涵意的巫师,用他沉默的双眸想要传送出,多少凡人不能领略的人生之定义。   终于,他叹口气,挥去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感想,转身步入侧门,门在一声轻响中被掩上,拴上了。   夜,更深了。   小赌一行五人,趁着月色如水,凉风袭人的幽静时刻,策马狂奔。   “得得!”“得得!”的马蹄声,响在夜空,也响在小赌他们五人的心坎上。   虽然,小赌人在栖梅馆时,仍是嘻笑如常,其实他内心中,早巳经拟定了许多计划,也做过许多计较。   故而,他抓住栖梅馆中那段极短的时光,纵情让自己大笑一场。因为他知道,再下去恐怕会有很多笑不出来的时候了。   天,渐渐地亮了。   太阳缓缓自山顶上冒出头来。   田野四周沐浴在金色的旭日之中,有着一份,不比夕阳稍差分毫的美。   是谁曾这么说过:“旭日和夕阳,除了方向不同之外,它们的美是无分轩轾的。”   可惜,小赌他们五人并没有时间去体认这份美感。   东升的旭日,只有告诉他们,他们又失去宝贵的一天。   他们所能运用的时间,也在无声无息中,又少去了一日。   这种感觉是深刻的,是迫人的。   唯有当你在与时间赛跑时,你才能对这种感觉,有所体认。   ***   又是中午。   仍有艳阳。   八月的太阳,总令人连想到,自己就像未出灶的山东大烙饼正被烤着。   黄土的小道上,马在飞奔。   飞奔的马上有人。   可怜的马儿,不知跑出了多少里路。   一身的尘土混和着一身汗渍。   口中在喷着气,仍在为主人尽心的跑。   将一大段又一大段的黄土小道,拋在身后。   将一畦又一畦的田野,拋在身后。   更将一座又一座凉快的森林,拋在身后。   人骑着马,也许不会疲。   但马儿它会乏、会累。   终于,在一个双叉路口前面,看见一座小小的茅草凉棚。   马停了下来。   小赌他们也自马背上下来。   “小飞飞,银城离栖梅馆最近的驿马站,是在哪里?”   “应该是在洛阳,不过,云大叔说他会通知洛阳的朱大叔,在白马关等我们。”   “嗯!这样最好,咱们就不需要进洛阳城,兔得又要我假装很有学问的样子。”   小赌忍不住又想起自己,在栖梅馆故做雅人的那副德性。   火热的天,来碗凉茶多好。   会做生意的人,就晓得在这个小凉棚中,摆个小摊卖凉货。   “老板我要一碗青草茶。”   “我要苦茶。”   “红茶。”   “冬瓜茶。”   “有没有冰淇淋?”   小赌一听,差点把刚刚下口的凉茶喷出来。   毫不客气地飞出一脚,瑞在三宝的屁股上。   “他奶奶的,你以为你在哪个时代?居然还有冰淇淋!太离谱了吧!”   杨威心细地多叫了几碗冰凉可口的青草茶,端去给众人的坐骑解渴。   卖茶的欧巳桑,一下子有这么多的生意,乐得眉开眼笑,露出一口无牙的笑容。   不知是谁,好心地用木头随便钉了几张椅子,椅脚埋在凉棚下,专供来往过路的人们歇歇腿之用。   小飞雪热得额上微现汗珠。人坐在椅上,一手端着凉茶,一手拿着小丝绢儿,轻轻地扇。红扑扑的面颊,像极了刚刚熟透的小水蜜桃,好不诱人。   小赌一副猪哥相,呵呵直笑,将脑袋凑在小飞雪面前。   “小飞飞,我好热哦!”   果然,小赌额上也是臭汗淋漓。   小飞雪便用手中的小丝绢,轻轻地为小赌擦汗。   末了,还用小手替他扇扇风。“还热吗?”   “热……呀。”   小飞笑笑得好甜,扬起手中喝剩下的凉茶,兜头给了小赌半碗凉快。   “咯咯,咯咯咯……”小飞雪得手后,人已经躲到杨威背后,对着小赌做鬼脸。   “你美哦!居然敢叫我帮你擦汗,也……”一个伸舌头的鬼脸。   三宝和四平二人口中的茶水,喷得满天飞。   二人捧着肚子,七分真实,三分做作地哈哈大笑。   “哈哈……”笑声突然中断了。   原来,小赌的左手一碗,右手也一碗,二碗凉快泼在三宝和四平的脸上。   三宝和四平不服,抓起了小摊上的水杓、茶碗、瓢口,一碗碗地舀起茶水,拼命地往小赌身上泼去。   小赌左躲右闪,干脆往看戏的杨威和小飞雪身后躲。   三宝和四平,可也不管谁是谁,照泼不误。   “天啊!我的茶水呀。”   “啊!小三哥,你泼错啦。”   “死小赌,看茶。”   “……”   小赌他们大概是小时候,没啥机会打茶战吧,所以他们长大了以后,才会跑到这里来,勉强玩个痛快。这是种互补的心理作用,很值得同情和原谅。   终于--   茶干人温。可怜的欧巴桑,呜哇呜哇地哭。   小赌毫不吝啬地将二锭十两重的小元宝,塞入阿婆的手中。   欧巴桑那张没有眼泪的脸上,马上破涕为笑。   “谢谢!谢谢。”   真他妈盼懂得争取同情票。   ***   当马休息得差不多之后,五人再次上马出发。   偶而的欢笑,更容易深烙在心头。   何况--   在这么个沉闷地时候。   路,依旧是这么样的转着。   人的嘴,是很难闲得住的。   尤其是,任小赌的那张嘴。   “喂!乞丐王子,还有多久才到白马关啊?”   “这儿去,还得经过王屋山和三盘山,大概还有一天半的路。”   “那今晚,咱们可要露宿荒郊啦?”   “没错!”   “乞丐王子呀!听说你们丐帮的花子鸡是人间美味,今天晚上看你的如何?”   “没问题,不过你要负责找只鸡来才行,否则巧丐难为无鸡之炊呀。”   “哪有人请客,还叫客人自备饭菜的?”   “呵呵!叫花子比较穷一点,你就免为其难地自备一次吧。”   “哈哈!哈哈哈……”   笑声飘扬在空中。就像远方隐隐约约的那缕轻湮。隐约确是存在的。   笑吧!尽情地笑吧!友谊是如此的温馨。是谁说友情是抽象的?是看不见的?那只能怪他站错了角度。   才会没看见真实的友情世界。   唉!愚蠢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蠢。   反而说,世界欺骗了他。   呜呼!悲哀!   黄昏时分。   小赌等人来到一处山林。   依照约定,小赌带着小飞雪往山林深处,找鸡去也!   三宝、四平二人也被派上公差,负责到四处搜集些枯树枝桠什么的。   若此时问三宝和四平,人生最乐为何?他们一定告诉你:“吃花子鸡。”   你没瞧见他们俩,找材火找得挺乐的。   一会儿是平剧,一会儿是扬州小调,不时加上两招练练手,辞至到后来,干脆对着整枝青葱的大树,运掌猛劈。   据他们自己说,是要为其它的礁夫,留点儿存货。还真他妈的我为人人吶!   虽然此时只是黄昏,天空仍有些微光。   但树林里已是漆黑一片。   偶而,山风吹过,树影摇曳,那不叫美景当前,而是叫鬼影幢幢。   小赌就是看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要小飞雪和他一起进树林内抓鸡。   不知死活的小飞雪,还以为有得好玩,是件美差事。   “小赌,这树林里好黑,好可怕哪。”   “哎呀,有我在,你怕什么?”   嘿嘿!就是有这个任小赌在才可怕啊!   二人于是小心翼翼,一步一停地慢慢往前摸去。   山林深处,不知哪儿传来淙淙的水流声。一切宁静深沉的有如鬼域。   “呱……”   “哇……”   一阵扑动翅膀的声音,一只夜枭被二人惊动,振翅飞去。   而小飞雪却被它,吓得双手紧紧扯住小赌背后的衣服。   “咳!咳!小飞飞!快放手,你要勒死我啦。”   小飞雪急忙放开了双手。   小赌却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去。   “小赌,小赌,你不要吓我嘛!呜呜……”   我的乖乖!这下子是真哭了。   小赌忽然挺坐而起,双手平举向前,舌头伸得好长。   “哇……”惨叫一声。   “小威哥,快来救我。”   林外的杨威和三宝他们正在搭烤鸡的木架。   闻言一惊,三人同时飞身进入林中。   只见朦胧的月光,穿透过村梢,洒下一小圈一小圈银色的光环。   “哇!救……命……啊……”   借着点点月光,三人运足功力,往声音起处奔去。   终于,树林中隐约可见两个人影。   一个在前逃,一个一蹦一蹦地在后面追。   前面那个人,刚好跑到月色之下,不是小飞雪是谁。   三人不说二话,同时腾身、出掌。   只见三人带起的掌力,扫落一大片树叶,便往追着小飞雪的那人影撞去。   那人见三人来势汹汹,大叫一声道:“哇塞塞!谋杀啊!”   三人已然听出是小赌的声音,可惜抓不回尽全力击出的掌力。   小赌被迫,也舞起双掌,剎那间,幻起了十数个掌影,封向三人。   “轰!”   一声巨响之后,小赌由于匆促扺抗J睫是被杨威三人的掌力震上半空。   “哗啦。”   再巧不过了,小赌刚好像摔死狗一样,摔进山涧之中。   “小赌。”   四人同时惊呼,急忙来到山涧旁。   只见小赌坐在水里,右手撑腰。哎声连叫。   原来闪到腰啦!   众人一见小赌没事,放下心后,不约而同地指着小赌哈哈大笑。   “他奶奶的,你们想要谋杀我老人家啊!哎哟,我的腰。”   “谁叫你装鬼吓我,你活该。”   小赌突然一掌击向水面,立刻溅起了一蓬水花,点点散散的水花,哗啦啦的迎面洒向众人立身之处。   小飞雪惊呼半声!   大伙儿急急向后面退去,但总也被淋中那么一点。   “哈哈!哈哈哈……”这次换成小赌得意的笑声。   只要有机会整人,小赌他从来不轻易放弃。   “小赌,好啦!你再不起来,咱们今晚全得饿肚子喽!”   “就是嘛!我们连木架都搭好了,你总不能耍赖吧!”   “就算你不饿,不想吃鸡也不行。我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让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少帮主,来为我们洗手做羹汤,你怎么可以故意破坏呢?”   你一言,我一语,好象小赌故意使赖一般。   “好啦!好啦!你们这群饿死鬼投胎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赖的。”   “说是没说。只是随便想而已,是不是?”   “哈哈……”   小赌只好从山涧中站了起来,扭动扭动受伤的腰。   然后,神气地一插腰,叫道:“小飞飞,过来。”   “干什么?”   “干什么?抓鸡呀!你想耍赖偷懒,是不是!”   小飞雪嘟着小嘴,来到小赌的身边道:“那,你不可以再吓入家喽。”   “好好好!不吓不吓,一吓就让我闪到腰,再吓,我的命都要赔上啦!”   小飞雪这才安心地笑道:“下次你要装鬼吓人时。先跟我讲,这样我就不会怕了,自然不会叫小威哥来救我啦。”   杨威和三宝、四平他们,听了只是哈哈直笑,难兔又想起刚刚联手将小赌击人山涧中的得意事。   而小赌一听,右手拍额,回身一转,昏倒在四平的怀中。他还真搞不清楚,小飞雪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不过,本来嘛,十三岁的小女生,你要她多早熟。还好,偶出佳言,否则那才叫怪胎。   树林中,再次恢复先前的寂静。   经过方才众人一阵大闹,还真是鸡飞鸟叫。   小赌早相准,倒霉的野鸡往哪里窝。   带着小飞雪,轻手轻脚地,像在走自家的厨房般,来到一丛叫野铁茄的矮树丛前。   嘿嘿!嘿嘿嘿!   你瞧树丛后,不正躲着一只又肥又漂亮的公鸡。   这只不知死之将至的公鸡,正是好梦连连。一个脑袋藏在五光十色、有着漂亮羽毛的翅膀下,梦见自己雄纠纠、气昂昂,仰首阔步地巡视着自已的王国。   它那些争风吃醋的母鸡们,正谄媚地巴结着它,呵呵……好得意呀!   “嘘!嘘!”   这只准花子鸡,机警地钻出头来,四处观看。   “嘘!”   哎呀!不妙,快逃!翅膀一拍,走啦!只见野鸡拍翅往上冲起,小赌也掠身而上。   鸡快,人更快!小赌已经一把捞住夺路而逃的野鸡。   而这只鸡也不甘示弱,又啄又叫,还拼命地扑着翅膀想要脱离魔掌。   小赌被啄得火大,一拳敲在鸡脑袋上。   可怜的公鸡,脖子软软地往下垂,昏了!   看来这只鸡,呆会儿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这时,小飞雪拍着手,高兴地叫道:“好棒啊!”人也从隐身的付丛后走出来。   忽地,又是一阵振翅的声音。另一只自以为聪明的野鸡,正向东北方飞去。   小飞雪大喝一声,人如流星一闪,相准准地抄向那只鸡。   可惜!那只鸡比刚刚做梦的那只,贼得多多。   见小飞雪玉手抓来,屁股一扭,斜斜地扑向左前方,躲过小飞雪这一抓。   小飞雪一举未能成擒,颇不甘心。   眼见野鸡已经快要窜入更深的树丛中,急忙一摆娇躯,换个方向,单手倏扬,一道白影缠向鸡脚。   “我看你往哪跑。”   野鸡双脚被白影缠个正着,下落的身子,硬被一股力道带起,莫名其妙地跌入了小飞雪的手中。   原来,小飞雪看鸡就要飞走,便以身上所带的丝绢儿当作绳子用,硬是把快要逃走的野鸡绑了回来。   可是,这只鸡还真凶悍。   它被小飞雪倒提着身子,还不时地扭着脖子想啄小飞雪的玉手。一双翅膀更是扑啦扑啦地猛拍着,弄得小飞雪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伸长手,将它提得远远的,大叫道:“小赌,你快来嘛!”   小赌看完表演,见小飞雪叫他,才悠哉悠哉地走过来。   “不简单,不简单,看姑娘身手如此利落,吾等决定自今晚起,抓鸡的工作,将赐与阁下来做。”   “死小赌:“央帮人家把它打昏嘛。”   “峨!人家是谁?”   “哎呀!讨厌啦。”   “呵呵……”   小赌等笑够了,才屈起右手中指,弹向野鸡头部。   波一声轻响,鸡头倒是没穿洞,只是被震昏,不再作怪。   看来,小赌这手穿云指的功力,又精进一层,已经练到可以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境界。   “好了,咱们回去吧,有了这两只鸡准喂得饱那群夭鬼。”   二人地的回身往林外而去。   林外的杨威他们早就把火生好,只等着鸡来报到。   三宝又丢些树枝在火中,抱怨地道:“死小赌,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该不会被鸡抓走了吧。”   突然--   “哎哟……”   原来,小赌一回来,正听见三宝骂他,便飞出一脚,踹在三宝的屁股上。   “小三啊!你实在是很可恶,我老人家辛辛苦苦地为你们准备吃的,你居然敢咒我,嗯!”   三宝一手还撑着臀部,苦着脸说道:“师兄在此,师弟我随便说说而已,不算数的啦。”   小赌只要听到师兄就爽,当下只是一哼,不再理会三宝。   他径自将两只鸡丢给杨威,道:“喏!鸡来啦,不过要杀要剐,你可要自己动手。”   接过鸡,杨威笑道:“教你个乖,花子鸡是不用杀、不用剐的。”   于是取出随身携带做花子鸡的佐料来。   只见杨威自怀中掏出的是一些小油纸包,打开来后,每一包都是些粉末状的东西。   空气中剎时弥漫着五香、八角、胡椒等等的味道,好香啊!   “可惜,若是再有些酒来,那就更妙了。”   小飞雪一听,便起身向拴马匹的地方走去,就在马鞍上的背包中摸摸找找,翻出了个酒葫芦来。   原来,心细的云长风,在小赌等人的背包中都备有干粮、卤味和美酒八以供小赌他们路上食用之需。   可是连着吃了那么多餐的干粮。哪有不腻人的。   所以小赌才想到要吃吃丐帮三绝美味之一的花子鸡。   将来,他还想找个机会,尝尝丐帮的另外二绝?炖香肉、炸螟蚣。   小飞雪一边将酒递给杨威,同时娇笑道:“小威哥,正宗的梅花酿来也。”   “好极了,今天且看我露一手,给你们瞧瞧!”   “你的手有什么好瞧,又粗又黑。比鸡爪还差,要瞧,我宁可瞧瞧小飞飞那只青葱般的玉腿。”   小赌说着,便往小飞雪的裙角抓去。   小飞雪连忙一闪,顺手给了他一个响头,嗔道:“死小赌,色鬼!”   小赌偷鸡不着蚀把米,只好摸着头傻笑。   四平早就忍不住,直催杨威快点,他等不及要见识见识什么是花子鸡。   杨威便以酒凋入五香、八角等佐料。提过两只鸡,抓起其中一只,将一碗调味酒灌人野鸡口中。   野鸡被酒一呛,醒了过来,又是一阵死命的挣扎。   杨威只是胳膊一展,便将野鸡央在腋下,使它动弹不得。   嗯!的确不愧是整治鸡仔的老祖宗。   等一碗酒灌完,野鸡巳经熏熏然。杨威将它放开后,这野鸡就在地上颠三倒四地打起醉拳。   小飞雪几时见过这种事,忍不住呵呵直笑,还一边拍手为它助兴,至于小赌,他也在笑,只是不知道是在笑鸡的表演,还是笑小飞雪纯稚的样子。   等另一只鸡,也将灌醉了之后,杨威便用刚才从山涧里,提来的水和着地上的泥土,搅出一大团的稀泥,再将泥巴一层一层厚厚密密地裹着野鸡。   小飞雪看得瞪大了眼睛,奇道:“小威哥,你怎么把泥巴抹在鸡上,脏死啦,待会儿要怎么吃呢?”   扬威笑笑道:“我们做叫化子的人脏惯了,东西不沾点泥巴,吃起来就觉得不是味道,如果你怕脏,待会你的那一份让我帮你吃。”   小飞雪本想说些什么,忍了忍没说出口,只是看着杨威玩泥巴。   等涂好了泥巴,杨威小心地将两个泥巴鸡,放在火上,仔细地烤了起来。   小赌等人见状,全都撑着下巴,望着杨威烤鸡。   闪烁的火光,动跃在每人的脸上,仿佛替众人戴上一副神秘的面具。   小飞雪可爱的脸蛋,有些着迷惑,微侧着头,就像一个想问尽天下为何的稚龄赤子。   小赌的冲天马尾,在夜晚中不安分地飘动着,那张清纯的娃娃脸,在阴影的刻画下,像极了一个隐世已久的智者,自然地散发出一种深邃与智能的气质。   周遭突然地沉静了下来,夜虫也好象忘了鸣叫。   每个人心里,兀自转着不知名的思绪。   眼见包住野鸡的泥团,由湿渐渐干透,慢慢地龟裂,一缕若有似无的酒香,悄悄地钻入众人的鼻中。   小赌耸耸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兴奋地叫道:“好香啊!”   顿时,几人都活了过来,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番。   终于,扬威取过准备好的破布,抓起熏烤成黑炭的泥团,轻轻一剥,连泥带羽毛剥得一干二凈。   露出了香喷喷、白嫩嫩、肥喷喷的野鸡来。   “哇塞塞!赞!乞丐王子有你的。”   “废话!你以为乞丐王子干假的。”   众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怪,只要是看得顺眼的朋友在一起,好象没事就会笑上两声,真他妈的怪哉!   不多时,一张大油纸上,两只花子鸡,五个小酒杯,整整齐齐地摆着。   小赌等大家都各就各位之后,端起了小酒杯,敬向众人,口中却道:“敬花子鸡!”   “敬花子鸡。”   大伙儿的默契不是盖的,毕竟,月余的相处并没有白搭。   小赌非常做作地以袖掩脸,仰头把酒喝下。   “豪饮也可,小酌何妨,酒伴知己,举杯共觞。”   杨威见小赌出口成章,顿时也诗性大发,唱道:“寒风起,吹皱武林江水;谈笑酒壶乾坤里,与君相共醉。击掌为歌传意,君且随情一醉;他日岂知身何在,相见无尽期。”   歌声浑厚豪放,唱出一个江湖中人的洒脱,更唱出与小赌相处相投的情谊。   “兄弟,干杯。”   “干杯。”   小飞雪轻轻地啜了一口梅花酿,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是眼前的气氛,也是那份浓浓的情感,令她感动。她深深地觉得自己有幸,能够是这群中的一份子。   三宝和四平也有感于此时的气氛,一向难得正经的两兄弟,也低低地和声唱着……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巳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巳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醉中趣,勿为醒着传。   二人低沉的嗓音,幽幽地诠释着一代诗仙独酌时的乐趣,竟也是如此合宜。   正如小赌所言,豪饮可也,小酌何妨。   此时,明月当空,众星辉映。   如此幕天而席地,不亦快载!酒伴知己相对饮,豪饮也罢,小酌也罢,醉人的岂只是醇酒而已。   小飞雪不知自何处,取出一支短笛,横笛就口,朱唇轻启,一缕笛音,悠悠而响。   仿佛传自恒古的笛音,袅袅缠绕,忽忽幽幽,犹如青梅竹马的玩伴,携手同游青山绿野之中,不知忧愁何物。欢乐时光短暂易逝,顿时年少远去,时光匆匆,成长后的两人,却要分道扬镖,依依活别,难舍难分,只怨造化弄人,难续前缘。分手后,有长长的相思,相思又有何用?终会化成遥远的回忆,埋藏心头,日月流转,花谢花开,蓦回首,已是秋霜染白双鬓,青春安在。忽地,闹市街中,却见伊人芳踪,欢颜笑。回忆昔日年少。且长谈别后多少琐事,如痴如醉。几疑在梦中。待绕膝孙儿娇唤,方始醒悟,凭添惆怅几多!   一曲吹罢,众人仍沉醉在余韵之中。   良久,大家不约而同地拍手叫好。   “哇塞塞!小飞飞,看不出你暗杠还蛮多的嘛。”   “这笛子是谁教你吹的,我的乖乖,真不是盖的吶。”   小飞雪第一次公开演奏,得到如此热烈的反应,高兴得不得了。   扬威眼尖,瞄见短笛在月光之下,发出眩目的七彩光芒,不禁脱口惊呼道:“噫!彩玉引凤笛?”   “小威哥,你也知道这是彩玉引凤笛呀。”   杨威接过小飞雪手中的短笛,迎着月光凝目注视。   只见短笛七彩虹光流动不已,煞是迷入。   “我在江湖上听说过,有这么一支短笛,是由整块的七彩玉雕而成。据说,以内力逼出笛音,可以引来彩凤,不知是不是真的。”   杨威说完,顺手又将短笛还给小飞雪。   而小赌、三宝、四平等人,争相取来观看。   “没有那回事啦!不过,这笛子是前古先辈所制,如果以内功吹奏,倒是能散出一种自然和谐的笛音,可以用来平顺心火,平静人的暴躁、急怒就是了。”   四平不禁咋舌道:“哇塞塞!好厉害的玩意,如果碰到敌人,只需一吹这笛子,不就连架也不用打了吗?”   小飞雪这次倒也点点头称是。   小赌觉得好奇,便气纳丹田,以内力吹响笛子。   可惜技术太差,五音不全,只让人觉得笛音刮人耳膜,甚是叫人难以消受。   三宝、四平纷纷掩耳,大叫受不了。   小赌揉揉鼻子,将短笛送还小飞雪道:“呵呵,小飞飞,如果灌以内力,吹出五音不全的调子,倒可以治敌。这是我为它新发现的功用,以后你可以多试试。”   众人闻言,不禁哈哈笑骂小赌道:“好糗!好糗!好糗好糗好糗。”   于是,这顿晚餐有鸡、有酒、有诗词、有配药,吃得小赌等入,眉开眼笑,其乐融融,赛似神仙。   夜凉如水。   “一只螃蟹爪八个,二头尖尖,这么大个儿……”   “举杯邀明月,对影战一人!”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嘻嘻……”   “哈哈……”   醉了!醉了!   醉人的岂止是醇酒。   ***   清晨,小飞雪在阵阵悦耳的鸟叫声中醒来。   昨夜,她最先睡下,所以不知道小赌他们闹到何时方休息。   醒来后,往小赌他们睡觉的地方一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他们四个大男生,交头叠臂地缠作一堆。   小赌的头,横搁在杨威的肚子上,杨威的手搂着小赌的脖子,三宝一脚搁在小赌的腿上,人成大字地趴着睡,四平的头就侧架在小赌和三宝二人的腿桥上,一脚跨在三宝的背上。   我的乖乖!好一幅纠缠不清的醉卧黄陇图。   小飞雪悄然地提起鞍上的水囊,到河边漱洗清洁去。   顺便将水囊装满,来到小赌他们睡觉的地方,提起水囊咕噜咕噜浇了下去。   “哇……塞塞!怎么下雨了?”   小赌等人一个个惊跳而起,抬头一看,睛空万里,哪里有什么雨。再看小飞雪双手背在背后,一直呵呵窃笑,便知又是她捣的鬼。   四人一使眼色,分四个方向扑向小飞雪,将她逮着,点住穴道,像举圣火般,高高地抬起小飞雪,往山涧行去。   “小赌,你要干什么?小威哥放开我嘛。”   任是小飞雪如何求饶,就是没人理会她。   来到山涧边,初升的太阳,已经在树林间投下些许暖意。   可惜,这抹暖意没有进人小赌他们眼中。   也没投入山涧之中。   “哗啦。”水花四溅,小飞雪被拋人山涧里。   小赌临空,便以穿云指解开小飞雪被制的穴道。   只见小飞雪一身湿透地自水涧跃出,我的乖乖!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可真养眼!   又见她冷得牙齿上下在打架,小赌这才脱下外衫裹住小飞雪,呵呵地教训她道:“小飞飞,下次你可得注意点,千万别轻视男子汉的联盟,那是会要你好看的。”   小飞雪冷得直打颤,哪有时间回话。   回到昨夜烤鸡的火堆旁,杨威再次吹燃余烬,好让小飞雪烤火取暖。   小赌也提着满滴一壶珠梅花酿,硬要小飞雪灌上几口,这才止住了小飞雪的冷颤。   待小飞雪换过衣服,湿衣烤干收拾好,再上路时,天色巳经大亮。   五人又再度快马加鞭,往王屋山方向而去。   ***   王屋山,山险陡峭。   五人寻着山径而上,不免要捏把冷汗。   好不容易,越过山头,远远一处较为平坦宽敞的山坡,遥遥在望。   “乞丐王子,咱们到那片山坡休息休息,吃过午饭再继续上路如何?”   “没问题。”   “小赌,这一阵下来,可巅得我腰酸背痛,待会儿可不可以多休息一下。”   “少废话,你别忘了,老乞丐还在等着我们回去救他,如今路都还没走上一半,你就受不了,我看你干脆往这山谷一跳,永远休息算了。”   三宝舌头一伸,不敢再开口。   忽然,远远处传来一阵叱喝声,好象有人在动手过招。   杨威回过头看看小赌,那意思是:要不要管?   小赌皱皱眉,说道:“算了,如果没碰上,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待一行人转过山径,眼前平缓的山坡上,正有两帮人在打斗着。   其中一方,赫然是穿著补丁装的花子帮兄弟。   另一方却是一式黄色衣衫的人物,显然,也是江湖上的某一帮派。   杨威见自己帮中弟子正节节败退,晴况危急。顾不得向小赌打招呼,人便已离鞍而起,凌空几个筋斗翻向场中,正好替一名弟子接下必死的一招。   小赌等人策马前行,口中同时大声喝道:“住手!”   方才被杨威自鬼门关上拉回来的兄弟,一抬头见是少帮主救了自己,当下恭敬地单膝点地,向杨威谢道:“属下洛阳分舵弟子王三,见过少帮主,谢少帮主救命之恩。”   杨威虚手一抬,很有派头地道:“罢了!请起。”   “谢少帮主。”   这时停下手的众丐帮弟子,一见自家少帮主来援,自是兴奋异常。   其中一个身背六个麻袋的乞丐,越众而出,躬身向杨威请安道:“属下洛阳分舵舵主凌峰率弟子参见少帮主。”   “参见少帮主!”   杨威再又一抬手道:“众兄弟免礼!”   “谢少帮主!”   这时,对方一个看似身份较高的尖脸老头,指着杨威叱喝道:“臭小子,要摆你少帮主的威风,待爷们送你等上路之后,黄泉路上你可以威风个痛快!”   语毕,对方一阵嘲讽大笑。   杨威此时,剑眉微掀,虎目含煞地注视着尖脸老头。道:“哪个破窖钻出来的老杂碎,竟然想做小爷的孝子贤孙,替小爷送终,只可惜,你还不配。”   哇塞塞!杨威少帮主的架式,的确不是盖的。   那是一种,天生领袖人物才拥有的雍容气度,而回话时,更是老练,不但尖酸无比,而且句句入骨。   气得那尖脸老头一双眼要冒出火来,大吼道:“臭小子,老夫若不生撕你,誓不为人。”   杨威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你伤我帮中弟子,我本就不打算让你继续为人。”   那尖脸老头更是气冲牛斗,突然抖动了手中的五行棍,挥棍向杨威袭来。   但见杨威人影倏闪,避过对方偷袭,口中叱喝道:“无耻。”   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中一式“游龙在野”劈向那老头。   尖脸老头一袭未成,手中五行棍如毒蛇出洞,急射向杨威。   杨威身形一转,顺手一招“神龙摆尾”,划着优美的弧度,罩向尖脸老头。   场中人影晃掠移闪,叱喝连连,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   杨威不过一十八岁,由于自幼即追随他师父侠丐凌子宣,游历江湖,因此,江湖历练自是不在话下。而武学一途,也由于他资质聪明和用心的苦练,除了内力较差,其它方面都不在他师父之下,是江湖中有名的少年英雄。   尖脸老头见自己连个小鬼都收拾不了,传出江湖将要大大的丢脸,于是一紧手中的五行棍,一个杀招“八方风雨”,自四面八方涌向杨威。   杨威见状,突然身如陀螺,飞旋而起,剎那间,同时推出二十八掌,与尖脸老头一次硬碰硬。   只听见砰砰砰的撞击声7尖脸老头翻身落回对方阵头。   而杨威则踉跄连退二步,看来杨威的功力,还是差上那么一点。   那尖脸老头嘿嘿连声笑着道:“小子,滋味如何?哈哈……”   小赌轻描淡写地屈起右手中指弹向尖脸老头。   尖脸老头突然像被蛇咬到一般:“隆叫着闪身斜退,同时指着小赌破口大骂道:“臭娃娃,你竟敢暗算老夫。”   小赌悠哉悠哉,用左手小指挖着耳朵,理也不理他,径自看看小指,弹了弹小指指甲中的耳垢。   “臭娃娃,老夫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小赌这才懒懒地瞄他一眼,怪声怪气地道:“老不要脸的,你是在跟我老人家说话吗?”   若说杨威刚才骂这老头的话尖酸,那比起小赌这话来,可还差上一大截。   当下气得那尖脸老头,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憋死过去。   “气死我了。”   “嗯!你还真孝顺,知道自己气死谢罪,省得我老人家多费手脚。”   那老头几乎当场昏死,他努力地翻了翻白眼,喘了二口大气,蓦然闪电般,一巴掌捆向小赌,边大声怒吼道:“我打死你这个小免崽子。”   小赌动也没动,只是双手连弹,波波二声轻响。一指穿尖脸老头扬起的衣袖,一指袭向老头胸口,吓得尖脸老头急退回去。   “嗯!这才对,没事不要对我老人家毛手毛脚的,你不知道,现在有种爱字头的传染病,很可怕哟!”   此时,一个国字脸目光锐利的中年人,冷冷地喝道:“侯堂主,退下!”   那尖脸老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手而立。   “小兄弟,好身手,只是这是我黄蝎子帮和丐帮间的私事,请你不要插手八以免惹祸上身。”   可不是吗?那群黄衣人的胸前都绣着一个黑蝎子,看来让人觉得好恶心。   那个什么侯堂主的,袖口上还多了二道红色滚边。   只有那个国字脸的中年人,胸前的蝎子是银色的,太阳一照还一闪一闪的好不刺眼。   “不插手也是可以,不过,你总得说个让我老人家高兴的理由来听听吧。”   “禀副帮主,这小子太嚣张了,请准属下去教训教训他。”   黄蝎子帮的副帮主挥退请命的侯堂主。   “对嘛!这才象话,我老人家正和你们副帮主说话,谁准你插嘴,真是没大没小,你以为姓侯就可以猴急啦!喂,副帮主,请问尊姓大名啊?”   侯堂主在一旁,恨得牙都快咬碎了,碍于副帮主在前,不敢放肆,否则,不早就冲上去撕了小赌。   “小兄弟,老夫姓洪名天威,江湖人称魔蝎手的便是。”   杨威在一旁,听得微微吃惊,他知道魔蝎手此人在江湖中颇有名气。没想到竟会是黄蝎子帮的副帮主。   “继续啊!我对听人家的私事,有特殊的喜好,快说!快说!”   这个洪天威可真是个深沉可怕的家伙,居然任意随小赌挑逗,就是不动气。   “黄蝎子帮,立帮于孟津,靠黄河吃饭已经有很长的时问了。如今,丐帮居然不顾江湖道义,与黄蝎子帮在孟津一带争起生意来了,我帮为了生存,自然要得罪丐帮的。”   “满口狗屁。”丐帮洛阳分舵主凌峰恨恨地啐了一声,道:“丐帮在孟津讨生活,岂是三两两天的事,还不是黄蝎子帮风闻帮主他老人家受伤,你们打算欺我丐帮无人,想借机挑衅以夺取丐帮在孟津的地盘。”   杨威冷冷地道:“洪副帮主,是如此吗?”   蓦地,洪天威仰天大笑。   “好吧!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帮自是不需要隐瞒。不错,本帮黄帮主听说凌子宣那老乞丐,遭到至尊教的毒手,所以决定接收丐帮在洛阳一带的基业。正巧,被我们得知凌峰这家伙带人往王屋山上跑,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当然要利用它,先剪除丐帮分舵的实力再说。如今,你们也都知道我帮的讨划,你们又可奈何于我?哈哈……”   小赌最讨厌人家在他面前,如此目中无人的大笑。   屈指,又是不客气地赏了黄蝎子副帮主洪天威一记穿云指。   指劲自洪天威脸颊擦过,这才痛醒他,旁边还有个高深莫测的小子。   “我说副帮主,人可不能太得意哪,否则,将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哼!小娃娃,老夫看你年纪尚幼,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可别不知好歹,硬往鬼门关上闯,否则……”   “否则,你要当我的孝子贤孙,替我送终是不是?”   “小鬼,大胆。”   “没没没,我是公的,不会下大蛋!”   这话说得让三宝、四平两人嘿嘿地偷笑,小飞雪则脸都红了。   其实,洪天威这个老贼才没有那么好心,想放小赌走,而是小赌那手穿云指,使得他不敢多树敌人。   但是,人家说:“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   何况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洪副帮主,人虽然阴险,但是见小赌不可能罢手的样子,火气自然再也压抑不下去。   “上!给我狠杀。”   一声令下,黄蝎子帮的人又再度蜂拥而上,与丐帮众人缠斗在一起。   小赌单人接下洪天威。   杨威对上侯堂主。   丐帮洛阳分舵主凌峰对上一个袖口滚有一条红边使双锤的大汉。   而小飞雪、三宝和四平三人,便帮着其它丐帮弟子,对付三倍之多的敌人。   小飞雪家传寒风飞雪三大式中,第一式“漫天飞雪”,一施展开来,身形美极了。同时双手尽出,在她周围三尺之内,俱是掌山、指影。   那一片片,一溜溜,一点点似雪花飘飞的影子,都是中即伤人的实体,只要是步人这三尺范围内的人,没有不倒下的。   三宝和四平两人,自从经他们的父亲亲自调教一个月后,功力大进,尤其传家的龙腾掌较之从前更是精进三分,比起上回在马嵬坡下时,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二人,龙腾掌配合师父所授的幻影步,身形飘忽穿梭地在敌人之间,掌风过处,总有哎叫连连,看来收获颇丰。   原本在人数上吃亏的丐帮弟子,也因为有他们三个高人相助,拼战的越见神勇。   只见打狗棒起落如飞,真有点将敌人当做黄狗一样,想敲得他们抱头鼠窜的感觉。   四周混战已起,而小赌和黄蝎子帮的副帮主洪天威二人,却双双静立于混乱之中。   好似,周遭的混战与他们无关一样。   只见小赌双袖轻拢,置于胸前,一副好学问道的样子,双眼紧紧地盯着洪天威。   而洪天威则是双手反背背后,一副老成持重,不屑与他动手的架式。   然而,二人在外表上看似轻松,其实,骨子里二人皆是全神贯注,功运十足。   这不出手则已,若二人一出手,都将必定是石破惊天的一击。   忽然,一旁的激战中,飞出一支金爪锤,砸向二人对恃之处。   于是洪天威和小赌,不约而同抓住这令人分神的一剎那,同时扭身出招。   黄蝎子帮的洪天威,不愧有魔蝎手之称,只见他自背后伸出的双手,此时自肘以下全然漆黑,出掌间,更带着淡淡黑雾,及令入闻之欲吐的腥臭味,端得是霸道无比的毒掌。   小赌见洪天威使出毒掌,心中一凛,屏住气息。   脚下展开拜兄所授“蹀踱虹桥”的步法,忽快忽慢,轻灵无比,闪身躲开洪天威的一击。同时,双掌一招“幽冥掌”中的“孤魂渺渺”,飘飘荡荡,像一缕孤魂无所归处地递出。   洪天威一见小赌来掌,看似飘忽,不知攻向何处,而上半身一十七处大穴,却又全在这招的宠覃之下,当下不敢大意:“双蝎抬尾”、“毒蝎噬人”、“蝎尾向天”,一连三招回攻小赌。   于是,满天黑雾隐隐,腥凤大作,小赌不小心,吸入一口,顿时觉得头昏眼花。   吓得他双脚一蹬,抽身退出黑雾范围区,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才算清醒过来。   小赌一火大,不再与洪天威近身相搏。就对着洪天威遥遥地劈出十数掌,不见风,不见影,更是没有声响。   看来就像是小赌一人,莫名其妙地在那比手划脚。   洪天威见状,哈哈笑道:“小鬼,你这是求饶的……”   话未说完,身前突然像有一座山压来,忽而山崩地裂,将洪天威连连撞出五步开外。   原来,这就是与穿云指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穿云掌。   掌劲初发,就像穿云指一样,没有任何异状,直到掌劲触体,才轰然进发,去势可若风吼、山崩、海啸、云动。功力练的越高,出手的掌势越无,招式也越简。   若能轻拂衣袖,就使天地变色,则是此功最高远的境界。   可惜小赌,只喜欢这穿云指的轻便姿势,未用心去练这穿云掌。否则,这几掌不打得洪天威当场吐血倒地,那才叫怪!   洪天威当下大惊,终于明白小赌不是易与之辈。不再顾着将来江湖数落他以大欺小,故而狠下心,痛下杀手。   他人如苍鹰扑兔般,向一丈外的小赌扑到,同时右手如爪,一把抓向小赌胸口,左手化掌,遥遥凌空劈出一记,带着黑雾的劈空掌力。   小赌不愿与他做近身之战,当下脚步一晃,人向右侧闪出,右手掌云指连发三记,袭向洪天威。   洪天威人在空中,身躯一个滚翻过穿云指,回身双掌猛推而去,向小赌落脚之处打去。   眼见黑雾卷向小赌落身之处,好似小赌自己硬往那股黑雾中撞去的模样。   小赌大喝一声,双掌往地上猛拍,人借着这一拍之力,反射冲向天空。   但见小赌喷高十丈有余,一个倒翻,头下脚上,如火箭炮般砸向洪天威。   人是由上而下,来势之急,无与伦比。洪天威只得被迫举掌相抗,就在双方堪堪接触的剎那,小赌突然撤身换式,而空中就如此神奇的出现了六个小赌,由六个不同的方向,以六种不同的招式,一起围攻向洪天威。   洪天威心下大骇,不分虚实,倏出一十二掌封向六尊人影。   就在此时,小赌神奇的再又化出一尊人影,趁隙一掌,直入中宫,印在洪天威的胸口上。   “哇。”   洪天威应声飞起,口吐鲜血,往后摔去。   就在同时,丐帮的洛阳分舵主凌峰,也以一招“与狗抢肉”,击毙和他缠战的那个使双锤的大汉。   于是又是一声惨叫出自那大汉口中,声音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战场中黄蝎子帮的那个侯堂主,原来轻视杨威,以为杨威内力不如于他,必定可以手到擒来,拿下杨威。   谁知,杨威与他二度交手时,巳自后腰撤下烙仇竹,不再空手和他相斗。   二人一个使五行棍,一个拿打狗捧,都是长兵器,却是一粗一细,互相较斗开来。   侯堂主原想凭手中较粗的五行棍,击断杨威手中的竹棒,没想到,扬威手中的竹捧韧性奇佳,被五行棍一砸,只是变成弧形,倏地弹起,反而带动棒势,更快的反击回来,险险将他的耳朵削掉。   这下姓侯的尖脸老头,才知杨威手中的竹棒不好惹。   而杨威方才与这个不要脸的对过一掌之后,知道自己的内力不如姓侯的,于是不再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便展开帮主的嫡传,三十六路打狗棒,配合步法,以轻灵游斗为主,和姓侯的打在一起,一时之问也是难分上下。   二百多招一过,黄蝎子帮的侯堂主,见自己久攻不下,心中巳现急怒,手中更紧五行棍,不断抢攻。   杨威却是沉着无比,不改轻灵的与他相较。   需知,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   心若浮,则意不畅,出手必涩。气若躁,则气不能顺,出手必顿,一但出手呆涩顿挫,就给与敌方可趁之机。   可笑这尖脸的老头,年纪巳是一大把,而修养还是其差无比。 酒狂任小赌 第七章 巧建山庄 酒狂任小赌 第七章 巧建山庄   杨威和黄蝎子帮的侯堂主交手,渐渐的接近了三百招,便在此时,先是洪天威中掌的叫声,使得姓侯的心中本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哀叫,使得姓侯的精神分散。   杨威见机,棒如经天雷电一闪,带起破空的轻啸声,快的不能再快,一捧点中这位侯堂主的喉结。   没有惨叫,高举的五行棍,砰一声落下,黄蝎子帮的这位侯堂主,便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地归位去了。   杨威这才举目四望,只见黄蝎子帮的属下巳所剩无几,仍在做困兽之斗。   于是,高声下令道:“丐帮兄弟,先请住手。”   丐帮众人闻言,齐齐收手而退。剩下黄蝎子帮徒,莫不大大嘘了口气。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杨威来到小赌身旁,见几名黄蝎子帮徒扶着重伤的副帮主,便冷冷地对洪天威道:“洪副帮主,贵帮的计划,恐怕不能如意了。”   洪天威此时与动手前比较起来,好象在短短的时问内,苍老了十几岁,他虚弱地看着小赌和杨威。   疲惫沙哑地开口道:“姓杨的小子,今天若非这小鬼作怪,黄蝎子帮早就摘下你的脑袋,如今要杀要剐,悉听遵便,没什么好说的。”   “很好!你没什么好说,我老人家便成全你。”   小赌毫不客气,屈指一弹。   登时,洪天威凄厉哀绝地狂吼道:“小鬼,你……   “我怎样?你不是要杀要剐随我吗?废了你也是为你好,江湖有什么好混的,若不是有你们这种野心家,今天也不会死这么多入,我废了你,便是要你好好反省反省,你有什么好叫?”   洪天威此时,涕泪纵横,哭的异常伤心,副帮主的威风,全然不见了。   毕竟,一个习武之人,被废去所学武艺,这比杀了他还叫他难过。   尤其,洪天威又是一个如此野心勃勃的人,如今一切的名利富贵,都将不再,他能不哭吗?   待黄蝎子帮的人,扶着重伤被废的副帮主离去之后,杨威这才回转身,紧紧地握住小赌双手,感激地道:“小赌,这次又多亏你,正如刚才姓洪的所言,如果不是你,恐怕我这个乞丐王子就变成了死乞丐,丐帮众兄弟,只怕都要回老家放长假去了。”   小赌抽出一手,捶向杨威肩头,笑笑道:“他奶奶的,乞丐王子,你干嘛跟我这么客气,你以为朋友是干啥用地就是打架时多点帮手嘛。”   短短的几句话,却表达出小赌他那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至死不悔的情操。   铁血江湖,能得此种朋友,夫复何求!   杨威三番两次受小赌帮助,小赌从设有跟他要求过什么回报,反而只是源源不断的,付出他能给予杨威的一切。   杨威心中激动万分,双手搭在小赌肩上,神色凝重地问道:   “小赌,你愿不愿意和我结拜做个兄弟?”   “哦!我真的那么有人缘吗?”   小赌自从和扬威认识以来,从未见过杨威如此慎重的表情,于是又讷讷地接着道:“结拜是可以,可是你只能做我二哥,因为我巳经有大哥啦!”   扬威高兴地仰头哈哈大笑道:“好,结拜就好,当二哥便当二哥吧。”   “我要先声明哪,当弟弟的可不一定得听哥哥的话。”   三宝此时却在旁插日道:“人家说兄友弟恭,哪有做弟弟的可以不听哥哥话的事。”   小赌踹他一脚,被他机警地闪开了。   三宝不过是希望能有人管得动小赌八以便将来好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兄友弟恭,是说哥哥友爱弟弟,弟弟恭敬对待哥哥,跟谁听谁的话,扯得上什么关系。小三啊,我看你是逍遥久了,皮痒了是不是?”   三宝吓得一吐舌头,闪边去道:“没有,我没说!”双手抚住嘴巴,以示清白。   杨威也知道小赌自由自在惯了,有人能管他,那才叫神话。   于是他呵呵笑道:“哥哥的话,只要你高兴听便听,你若不高兴听,便当做哥哥的没讲。”   这种话正对小赌的胃口,那种由他自由挑选,随心所欲的事,最能打动他的心。   由于杨威是堂堂江湖第一大帮的少帮主,这结拜仪式,在洛阳分舵主凌峰的坚持下,慎重展开。   于是,二人便在这王屋山的山坡上,当天跪下,由丐帮弟子,送过一碗酒,杨威便咬破小指,将血滴入酒中,接着小赌也依样照做。   然后两人共同起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有杨威、任小赌歃血为盟,自此时起,兄弟俩福祸生死难舍弃,甘苦忧喜共与尝,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二人一人一半,将那碗血酒喝下。   杨威拉着小赌站起身来,高兴地叫他一声:“小赌!”   小赌也笑嘻嘻地回他一句:“二哥!”   众人不禁为他二人欢呼起来。   凌峰更是带领众丐帮弟子,上前见礼道:“洛阳城分舵,舵主凌峰率帮中弟子,见过赌少爷。”   小赌也学方才扬威的样子,老气横秋地一挥手道:“众弟兄请起!”   口气、动作和他那张娃娃脸,实在不怎么相配。   惹得一旁的小飞雪呵呵直笑。   而三宝和四平却唉声叹气道:“唉!只为咱们晚进门几年,如今连过过当丐帮少爷的瘾也没分啦!”   原来,结拜要论岁数,分长幼,小赌当然不会自找麻烦,把三宝和四平招来当哥哥。   故而,硬是以师兄的身份和门规的处置,将他两人放在后补位置,特准他们叫杨威为乞丐师兄。   众入听得又是哈哈一笑,这才班师朝王屋山下而去。   来到山下,三宝终于忍不住大叫肚子饿。   众人才想起还没吃午饭,便找着一片相思林,停下休息,顺便进餐。   “对了,凌舵主,您怎么会到王屋山上的呢?”   “回禀少帮主,自从你传书各分舵,告之去向后,有一阵子,是没有什么事。就在前些天,江湖中突然盛传帮主他老人家为至尊教所害,江湖上不少不知廉耻的帮派,便想利用这种机会和丐帮争夺些地盘。此次,孟津的黄蝎子帮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而已。”   凌峰喘口气,接着又道:“各地分舵主,陆续发现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似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此……阴谋,是以,十袋长老李长老在知道少帮主正在向白马关前进之后,特命我前来见过少帮主,以谋应对之策。”   杨威听了,神色凝重。   他独自站起,往前走了几步,定定地望着一棵相思树沉思起来。   四平马上拍着腿,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这一定是至尊教搞的鬼。”   小赌颇为赞赏地睨着眼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凌峰一听,忙问:“赌少爷,你是说至尊教在幕后操纵江湖帮派,来找丐帮的碴?”   “嗯!八九不离十,至尊教故意放出风声说,丐帮老帮主死了,再煽动一些本来就图谋不轨,或是与丐帮有过节的帮派,一起来找丐帮的麻烦,如此一来,至尊教便可以隔山观虎斗,不论丐帮是输是赢,元气必定大伤。到时他便来个渔翁得利,等着接收天下第一大帮就可以啦!”   “好恶毒的计谋!”   “嘿嘿!可惜他碰上我任小赌了!他奶奶的,既然被你们叫上一声赌少爷,这丐帮的事,便是我的事。”   杨威也在此时回过了身来,微笑地看着小赌,道:“小赌,你有何妙讨?”   “你呢?”   “传言江湖师父未死,只是有事出关,再调集总舵人马,由八袋长老率领,配合各地方分舵,对有意图谋丐帮的人,来一个迎头痛击。”   “对!顺便将地狱门也找来,要他们去对付藏在暗处的至尊教。这就叫乖乖隆的咚,大蒜炒大葱,大家一起来搅和。”   杨威见小赌那种意有所图的表情,深怕他真来个大搅和,把江湖搅和一团乱,便轻笑道:“老是麻烦地狱门,不好意思吧!”   小赌闻言,瞪他一眼:“有什么不好意思,就当做大哥送二弟的见面礼好了。”   杨威奇道:“哦!大哥身在地狱门吗?”   “而且还是门主,你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威只好一笑,连忙赞成。   小赌便取出一块小绸布,及一支白色透明的笔状物。   小赌就用那白色的玩意儿在绸布上写字,奇怪的是,绸布上并没字迹。   写完后,方才交给一旁的凌峰,同时仔细地交待道:“凌舵主,麻烦你把这一块布,用一根红线由中间绑住,将它挂在洛阳城中最大一尊地藏王菩萨的右手的无名指上。”   凌峰虽是好奇,但老练的他,并没有多问什么。   杨威同时亦交待道:“凌舵主,记得传书总舵,请各位八袋长老,立即调派人手,按照第一警示状况的分配,暗中前往支持分舵。”   “属下遵命,不知少帮主还有何交待没有?”   “对了,顺便告诉帮中弟兄,我与小赌结拜之事。”   “是!”   “好吧!你去吧,我们仍是往白马关去,有任何事情,再与我联络。”   凌峰带着洛阳分舵的弟子,告别后离去。   久未作声的小飞雪,此时方道:“哇塞塞!小威哥,你好忙啊,是不是做少帮主的就要这么忙?”   杨威见小飞雪问的天真,便苦笑道:“以前帮中大小事情,都是师父老人家在凋配,如今师父受伤昏迷不醒,又有外敌来犯,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小赌闻言,相当不爽,便从背后踹了杨威一脚。   这一脚把杨威踹得往前扑跌好几步,小赌这才说道:“他奶奶的,当我的二哥怎么可以如此没有出息,好吧!反正天地都拜过了,做弟弟的也不能不帮你分点忧,你要是真忙不过来时,就看我的啦!”   小赌得意地哈哈大笑。   杨威他们也是哈哈大笑。   只是彼此在笑什么,大家心里有数。          ※        ※         ※   马,跑得好急。   人,心里更急。   “二哥,过了前面这座山,就到白马关了吧?”   “对!过了三盘,往白马关只有二十里地。”   “那么咱们赶快些,晚上就可以在白马关过夜,是不是?”   “呵呵,小飞飞啊!你又可以做你的公主啦!”   “讨庆!我做公主有什么不好,你们不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吗?”   “哈哈……”   众人俱是一阵畅笑。   突然,前面的山路上,自山壁横下一株大树。   恰巧将整个路面堵死。   五人只好放慢马匹前进的速度,缓缓来到树前。   “围起来!”   一声吆喝,自长着人高芒草的山坡上,涌出一群黑衣、黑头巾,手持大朴刀的山贼来。   “此路为我开,此树为我栽,若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五短,头大如斗,偏又穿著一身五彩花衣的胖子。   小赌等人互相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三宝和四平二人,更是一手抱着肚子,一手忙着擦眼泪,笑得甚为夸张。   “住日!通通不许笑。”   花衣胖子愤怒地一跺脚,他那个满是肥油的大肚子,便像装着弹簧般,上下乱颤。   众人见着,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小飞雪喘过一口气来,用她的小手绢,擦着眼角,好奇地睁大眼问那个胖子道:“喂!大胖子,你们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山贼?”   这句话问得可爱又俏皮,黑衣山贼里面,有几个也忍不住笑出口来。   花衣胖子很生气地回头瞪了一眼。   喽罗们赶紧故作严肃地绷起脸,花衣胖子这才满意地回过头,对着小飞雪道:“小娃娃,不可以乱说话,俺们不是山贼,俺们是山大王。”   “哦!原柬像你这种的就叫山大王呀!当大王的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你又要向我们要钱呢?”   这个花衣胖子还真有耐心,不庆其烦地解释给小飞雪听。   “俺们不是向你们要钱,俺们是向你们收钱。小娃娃,你可不知道,以前这三盘山上,有一个土匪窝,住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叫尤胡子。   “他不但在这山路上拦路抢劫,更常常带着手下,到处杀人放火。有一次,俺打从这山上路过,那个不知死活的尤胡子,居然想动手抢俺。你知不知道,俺五花太岁在山东可是顶顶有名的人物,俺见那尤胡子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一气之下,把他给做了。   “他这一死,他过去的手下就没人管,俺想,这杀了一个人,使得这些小兔崽子散了伙,到处流窜打劫,不是更糟吗?只好委屈自己,留下来带领他们。   “原先,我只是想让大伙儿在山里种种田,种种菜什么的,日子就可以过得去,谁知道,他奶奶的熊,这里的山居然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种不出啥个鸟蛋,可是大伙儿总不能等着饿死。   “只好将就一点,带着兄弟们在这里向过山的人,收收清路费。俺杀死了尤胡子,使上下山的人可以平安的通行,收点钱,也还说得过去。至于清路费多少,随意不拘,有钱的俺就多收点,没钱的,俺就少收点,碰上那个快饿死的,俺还得倒贴,赏他们几个蹦子,让他高兴高兴。没办法嘛,大家的日子总是要过的。”   这一番口沫横飞的辛酸史,还真他妈的有感情。   看来,这个五花太岁,还不算个太坏的人!   小赌听他说的如此无奈,也觉得好玩,便小声地问着身旁的杨威:“二哥,这个五花太岁你听说过没有?”   杨威微微一笑,也悄声回答道:“嗯:五花太岁在山东的绿林道上,确实小有名气,尤其,他虽出身绿林,但从不做违背侠义的事,在山东一带,劫富济贫,惩治贪官,算得上是一条汉子。”   此时四平听完五花太岁的话,谑笑不已地说:“我说这位山大王,搞了半天,你杀了土匪头,结果自己当起王来啦,也亏你想得出清路费这个名堂。”   自称五花太岁这个花衣胖子,讪讪地呵呵一笑:“小兄弟,没办法,俺可以拍屁股走人,回山东去,可是其它的弟兄不就没生路了吗?”   胖子看了看小赌几人,便又说道:“算了!俺看你们都是小娃娃,居然还有做叫花子的,大概日子也不好过,你们就下山去吧,清路费也免了。兄弟们,把树拉上去。”   这时有个长相像猴子的瘦小汉子,在五花太岁旁边道:“大哥,怎么又要放人。咱们已经答应王村长要送些米到山坳子去的呀!”   “就这么几个娃儿,你忍心叫他们喝凉水?反正,还有好一段时间,太阳才下山,再等等看,有没有过山的行人便是。”   “可是……”   五花太岁眼一瞪,怒道:“好了,我说过就算。”   那汉子只好唯唯喏地的退了下去。   确实,出身绿林又如何?只要做的事,能够雪中送炭,渡人于困,总比那些自诩为侠义却又背地里坏事做绝的伪君子,来得可爱多了。   不一会儿,山路上的大树,已经被移开了。   五花太岁对小赌他们挥挥手道:“娃儿们,快走吧!俺们还要等肥羊上门吶!”   小赌嘻嘻一笑,有趣地道:“胖太岁,你以为我老人家路,是如此好拦的吗?怎么,说走就要我老人家走,只怕不容易呢!”   五花太岁一愣,接着抚着他的大肚子,哈哈大笑。   “小娃娃,看不出你还挺有个性的嘛!你倒说说看,你想怎么样?”   “呵呵!我想……”   杨威和小飞雪还以为小赌想找这帮人的麻烦。   “小赌,算了啦!”   “算了?”小赌瞪大了眼睛,奇怪地看着他们二人,诧异道:你们不赞成我让他们赚点钱?”   小飞雪他们哪想到,小赌前面穷凶恶极的口气,其实是故意在吊他们胃日,就这么简单的.又被戏弄了一次。小赌见小飞雪和杨威二人脸上,那种又被耍了的懊恼表情,乐得眉开眼笑的。   这才下马,来到五花太岁面前,问他道:“胖太岁,我想让你赚钱,你有没有兴趣?”   五花太岁双眼一亮,随又考虑地说道:赚钱当然好啦,不过俺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赚不正当的钱。”   “好。”小赌一拍五花太岁的肩头道:“冲着你这句话,我老人家便替你想个一劳永逸的赚钱法。”   五花太岁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小赌,心里暗付道:“他奶奶的熊,这个奶娃子,居然敢在我面前自称老人家,真是没大没小没规矩。”   谁知,小赌突然道:“胖大岁,你别在心里骂我,否则我老人家一不高兴,拍马就走,让你永远后悔,没学到我老人家独门赚钱秘方。”   五花太岁不免心中一惊:“奇怪!这娃儿怎么知道,我在心里骂他?有门路!”   当下,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   其实,也不是小赌会测心术,怪只怪这个胖太岁,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不懂得转弯的直人,遇上小赌这个小贼头,还有什么事能瞒过小赌那双贼眼。   小赌不再理他,径自回头向杨威道:“二哥,你陪小飞飞赶到白马关去,将要换的马骑来,顺便要人送些工具来三盘山上。”   小飞雪莫名其妙地问道:“小赌,你在玩什么把戏?”   “呵呵!我任小赌就他奶奶不信邪,非得把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好地整理一番,让它改头换面,重新做地。”   看样子,小赌打算来个大兴土木,彻底整顿。   杨威虽然心县师父的病情和丐帮的安危,但他不愿意去催促小赌。   因为他相信小赌,小赌是个有讨较的人,不会只是为好玩,而忽略真正重要的事。   更何况,他对这个五花太岁也颇为赏识,他何尝不愿小赌能为他解决问题。   “小赌,你需要些什么工具?”   小赌先问五花太岁道:“胖太岁,你手下有多少名弟兄?”   “连俺一共六十三个。”   “都会武功?”   “会武还论不上,不过手脚都挺灵活。”   “这就好!”   小赌这才告诉扬威:“二哥,你就多搬些锯子、锤子、斧子、钻子、刨子……反正跟开山垦地有关的就可以。”   小飞雪在一旁呵呵而笑,有趣的问道:“小赌,你想在山里盖别墅卖人,是不是?”   “差多!”小赌不屑地挥挥手道:“盖别墅还怕没人买,不一定有赚头,我这个计划,呵呵……我不告诉你!”   小飞雪赌气,做个鬼脸道:“也!小气鬼喝凉水!不说就算了,我不会自己看。神……气……哼!”   一甩头,不理小赌,催马就走。   杨威也策马追去。   小赌又在后面大叫道:“喂……别忘了,还要带铲子来呀。”   “知道啦!”   马,巳经跑远了。   小赌转过身来,神气地对五花太岁说道:“走吧:胖太岁,带我去参观参观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我看看该如何来整治它。”   五花太岁很自然地听小赌的话,招呼弟兄们回山,须着小赌、三宝和四平三人,到处参观去。   小赌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人很自然地听从他的话,让人很乐意地相和他结交。   小赌就是如此的一个人,以他的坦率和热情,燃着他那独特的媚力,到处招蜂引蝶。          ※        ※         ※   待到小赌看过整个山势地形之后,天色已经昏暗。   回到山寨前,小赌一看,大叫我的乖乖!   原来,所谓的山寨,不是小赌所想象中的那种气势磅硝,连绵不绝的豪华住宅。   “哇塞塞!我说胖太岁呀,就这么三两间的破烂泥屋凑在一块儿,居然也能叫做山寨啊?”   “呵呵!时机太差,只好将就将就啦!”   说着,五花太岁不好意思地用手摸摸他那半秃的脑门,呵呵窘笑着。   小赌叹口道:“也罢!这种屋子拆了也不会心痛,更能配合我的讨划。”   突然,小赌又问道:“对了,刚刚有个长的像猴子的仁兄说,你们要送米到什么山坳,这又是怎么回事?”   “唉!三盘山北侧的山坳子里,有个王家集,全集子只有三十余口人,本来是靠在集子附近采点煤矿和外地换些银子过日。可是,如今那煤矿废了,集子里的老少日子可就难过。最近集子里有对小夫妻,刚生下个小小子,可是由于大人都没得吃,哪有奶水喂孩子,想熬米汤给小孩喝,全集却连一粒米也没有。昨天晚上,村长出去找朋友借米,也没着落,回来被我碰着,先给他一小袋米,本来说好,今天再送些过去,可是……唉!”   三宝奇怪地问:“日子不好过,那他们为什么不搬家,另外找个好一点的地方过活去呢?”   “谈何容易,这王家集是儿十年前,来此地挖矿的人带来的家属、亲戚,在山坳子里巳经住了三四代,王家集就是他们的根,要他们搬家,你倒不如将他们杀了,来得省事一些呢!”   小赌皱皱眉,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交给三宝。   “小三,你和小四两人,马上骑马到邻近大一点的镇上,买些粮食回来,今晚大伙儿好好吃一顿,明早才有力气干活。”   二人应声,再次上马,准备离开。   五花太岁忙叫道:“喂喂!小兄弟,你们知道到哪里去才买得到东西?”   三宝和四平二人,这才猛地想起,这是第一回来到三盘山,分得清东西南北已经是不错了,哪里知道,附近有些什么地方可以买到东西。   “小猴呀!你还不给俺滚出来!”   “哦!来啦!”   刚才那位长得像猴子的那位仁兄,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慌道:“大哥,你找我。”   “废话!你陪这两位小兄弟,到南边济源镇补些货回来。”   “可是,大哥,哪来的钱?”   小赌指指三宝他们,道:“我巳经给他们一千两银票,你们尽量去买,别忘了,王家集也要算上一份。”   “一千两银?”   五花太岁、小猴和小赌身边一些喽啰,异口同声惊呼,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小赌。   小赌见状,呵呵笑道:“你们怎么啦,才一千两眼珠就吓得快要跳出来了。我要是说一万两,你们不就全都心脏病发作,当场吓死!”   五花太岁如梦初醒,摇摇头道:“俺说小兄弟,看你穿的那么不起眼,居然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千两白银,真叫俺看走眼啦!”   小赌有些好玩地瞧着五花太岁道:“胖太岁,教你个乖,这叫做人不可貌相。”   小赌挥挥手,催三宝他们上路。   在小猴的引导下,三人三骑,往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而去。   “呃!小兄弟,俺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小赌会意一笑:“我叫任小赌,你呢?”   “俺是山东五花太岁,姓包名平,以后你叫俺胖太岁,俺叫你任兄弟如何?”   “那有什么问题,你要是嫌任兄弟字太多,光叫我兄弟也可以。”   五花太岁一听大乐,直爽的人就喜欢碰上直爽的人,免去一切俗礼之后,感情似乎又亲近不少。   当下,五花太岁笑地拉着小赌的手,往他的山寨行去。          ※        ※         ※   月移中天,该是万籁寂静的时候。   才怪!没看到,那两三问并排的泥屋中,灯火依旧通明。   不时有豁拳饮酒的笑闹声传来。   果然,屋里杯盘狼藉,一片混乱。   只见小赌高高盘坐在桌子上,正在和五花太岁豁拳赛酒。   三宝和四平,也早和这群黑衣山大王们混得烂熟。   忽地,小赌站起身来,人在桌上拍手大叫:“喂!兄弟们,有酒无赌不尽性。今天,我任小赌很高兴交上各位兄弟,来,我做庄,咱们好好赌上一赌八以示庆祝如何?”   一阵欢呼,差点掀掉屋顶。   人在江湖,谁能不赌。   小赌自怀里掏出骰子,取过一只海碗,碗中还有满满一大碗烈酒,小赌二话不说,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将这一大碗酒灌得一滴不剩。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欢呼赞美之声。   “赞!兄弟,你真不是盖的!”   “呵呵!任小赌是用来赌的,当然不是盖的。”   “哈哈……”   小赌跳下桌来,很帅地一胳膊扫开桌上的碗盘。   只听见乒哩乒啦!碗盘砸的满地。   小赌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自顾自的,拿出一叠银票,豪爽地喝道:“有赌没本没有劲。来,众兄弟,我先送每位一百两,算是咱们的见面礼!”   “呀……呼!”   众人更是又跳又叫,还有的抱在一起团团乱转。   到此时,每个人的情绪都巳经达到沸点,再加一百度,个个恨不得捶胸顿足一番,好好发泄一下。   于是:“康郎”一声,清脆的骰子落碗声响起。   “来呀!赌赢赌输不赌赖,下啦!”   “么二三啊!”   “瘪十啦!”   “弧─卿!”   “通杀啦……”   这就是杨威和小飞雪,一进门所见的热烈场面。          ※        ※         ※   清晨,山林中,   山岚氤氲飘散。   有鸟争鸣。   宁静安详的……   “轰!”   “要死啦!砍倒不先通知一声,你想压死老子是不是一   “树来喽,随人顾性命呀!”   谁说这是个美丽的星期天?   伐木声,呼喝声,锯木声,凿木声。   声声人耳。   小赌已经展开,修理三盘山的工作。   满山到处可见打着赤膊工作的人。   原来,小赌将三盘山上众山贼分为:伐木班、恳土班'建造班。   每班人数各约三十人,每班班长一人,副班长二人,分头进行工作。   本来三盘山上并没有这么多人。但是,当小飞雪和杨威快马赶到白马关时,冰雪银城在洛阳的负责人,金宝钱庄,朱大兴朱掌柜,已经带人在白马关守候多时。   朱大兴一听小飞雪连日的遭遇,惊的他冷汗连连。   小飞雪可不管这些长辈的心情如何。   她急忙忙地吩咐朱大兴,去准备小赌要的工具,以便连夜赶回三盘山。免得错过什么好戏没看着,那就可惜啦!   朱大兴只得派人去准备,顺便加派人手,名义上是押车。共实是保护一心响往贼窝里的小公主。   于是如今的三盘山上,可多了不少生力军。   尤其这些生力军们,都算得上是武林高手。   有他们帮忙,小赌在三盘山的工作,进度上就快多了。   此时小赌和杨威、小飞雪、五花太岁、朱大掌柜等人,站在一条不算小的溪边。   建造班的人员,正将伐木班砍下,送来此处的树,一根根架在事先打好在溪边两岸的树桩上。   小飞雪好奇地问:“小赌,你这里在做什么呢?为什么把溪水拦起来?”   “我把溪水拦起来,水位就会上涨。然后,用那边那些人挖空的树干做水管,将溪水接到需要用水的地方。”   五花太岁不禁赞叹道:“兄弟,有你的,亏你想得出来,如此一来,要用水就不需要人去提啦!”   “小赌你还打算做些什么工程?”   杨威颇感兴趣地问小赌,如今他已经相信在小赌的修理下,这片山林将会有一番新的风貌。   他也方才了解,为什么当初小赌他不直接留下银两就走。   因为银两并不会无中生有地多出来,坐吃山空,总有用完的一天。用完后,五花太岁他们仍然要在山路上收些清路费,问题也并没有真正解决。   小赌很得意地指着恳地班的人说道:“你们看,那边我打算种些果树,要耐旱的品种才可以,树下围些篱笆就可以养鸡,兔费供应果树要用的肥料。”   朱大兴不禁佩服地叹道:“任公子,您可真会精打细算,若叫您来管我那个钱庄,保证不出一年,金宝钱庄就可以开起分店来!”   “呵呵!这是我妈生我给我的本领啦!不是我的功劳。”   小赌可真他妈的贼到家,拐弯抹角地称赞自己天生有本领。   “小赌,你那边又是干嘛?为什么成一阶一阶的楼梯?”   “哦!那个啊!那个是要做麦田。把地挖成阶梯状,土地才不会流失,也才能储水灌溉。”   只见恳地班的人.不但把坡地开辟成一级一级的梯状,更由溪边挖出一条条的引道,接往梯田。   只见此时,引道最靠近溪旁的一小段,并没把泥土挖开,所以引道仍只是条干沟。   “喂!小赌,为什么这个梯田不接木管呢?”   小赌古怪地看小飞雪一眼:“你实在是三头牛,一旦架上木管,管比田高,灌水多不方便!”   “哦!人家不知道才问嘛!什么又是三头牛?”   小赌咬着舌,差点没笑出来,可是又装得一本正经道:“不懂就去查字典,看看三头牛怎么念,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啦!真是的,小时候叫你念书,你不念,现在才在问。”   小飞雪被抢白一顿,气嘟嘟地转过头去,不理小赌。   几人顺着溪沿路走去,小赌便一一告诉大家,他要在哪里开个菜圃,哪里有花园,什么地方要挖一个池塘,里面养鱼,上面养鸭。   最重要的是要盖一栋山庄把山坳口王家集的人,也接过来一起开辟这一片山林。   众人在小赌精彩的描速下,仿佛此时山林已是一片绿意漾然,生机蓬勃的样子。   杨威若有所思地问道:“小赌等这里一切都整顿好后,哪来的钱,去买那些鱼畜稻苗等等的东西。”   小赌黠笑道:“我老人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接着,小赌转头问过朱大兴道:“朱大掌柜你是生意人,比较清楚行情,你可不可以估估看,若要买这些果苗、鸡鸭、种子等等,大概一共要多少钱?”   朱大掌柜的便仔细地盘算起来,接着,自长马挂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挺精致的象牙算盘,滴滴答答打了起来。   有一会儿,朱掌柜的方开口道:“大约二十三、四万银子足够了!”   小赌点点头,没说什么。   此时,三宝和四平两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哇啦啦!小赌,恳地的工作,实在不是人干的,房子大的石头要用手敲,要敲到什么时候?不玩啦!不玩啦!”   小赌奚落道:“呦!真没出息,刚刚是谁说恳地没啥了不起的?怎么你二人,就这么不中用啊?”   三宝嘿嘿苦笑着回答:“不是我俩没用啦!不信你去看看那石头,说有多大就有多大,朱大掌柜的人,对他也莫可奈何呢!”   朱大兴颇为讶异,他自是知道自己手下人所有的功力如何,看来那石头还真有门路。   五花太岁抖着他的大肚皮,挺有兴趣地道:“兄弟,走,咱们看看去。”   一行人便往左边走去,没多久,果然见一个硕大的巨岩,半露在地上。   露出的部分,足足有十个人围抱大,埋在地下的还不知有多深。   此时正有一、二十人一齐同力推那巨石,而那石头就像生了根似的,动也不动。   恳地班众人见小赌他们来到,纷纷上前见礼。   小赌绕着石头走上一圈,又用手推了推巨石,这才咋舌道:   “我的天啊!还真是不小,还真难为老天爷,不知道从哪儿搬来。”   五花太岁一时兴起道:“兄弟,咱们就来试试看如何?”   “如何试法?”   “一人一掌,看谁能将它震碎?”   众人纷纷表示兴趣。   于是,称为有些武学根基的,便摩拳擦掌,排成一排准备一显身手。   由五花太岁开始,见他摸了摸石头,往后退几步,大喝一声,腾身而起,双掌全力砸向巨石。   “澎澎!”一声闷响,大石依旧是大石。   接着杨威在距大石一步之地站定,拉开架式,一记“神龙摆尾”劈向大石头。   “砰砰!”一样,动也没动一下。   然后是一个银城高手。双手按着大石,吐气开声:“喝!”   只在大石头上留下两个浅浅的手印。   接着三宝和四平,均使出龙腾掌,无效!   小飞雪运足功力寒风飞雪第二式:“寒风起兮”呼啸着撞向大石,大石头是稍稍地动了一下。   可惜无路用,倒是冻的石头旁看热闹的人,大叫吃不消,冷死啦!   朱大兴为了掩饰身份,并没有出手。   等一、二十人一个个都有模有样地试过之后,小赌才走向前,准备捡个现成的便宜。   只见小赌缓缓地提起双手斜侧身,手掌心向内由右向左,在空中轻轻地划过一个半弧,猛然翻掌而出。   没有风,没有影,小赌依旧维持着,翻掌而出时的姿势。   一秒钟!二秒钟!三秒钟!   “波!”   一声轻响,脚下土地应声而震动。   那块大顽石,也应声开了三分之二的裂缝。   “哇塞塞!厉害!厉害!”   不由得使人衷心佩服,虽然小赌占了些便宜,但若没有真功夫,还真不容易办到。   众人七嘴八舌的,直夸小赌功夫了得。   小赌却充耳不闻,只是地侧头瞪着石头沉思。   “奇怪?至少该是上半部炸开才对,怎么会是裂开?”   众人见小赌哺哺自语,都好奇地望着他。   只见小赌走近巨石,口中念念有词地摸着裂缝。   蓦然:“我知道啦。”小赌人在叫声中,再次挥出一掌。   仍是像刚刚一样,没风没劲。   就在此时,巨石上半部,突然像被炸药炸开般,迸然四射。   这景象奇异极了。在场的人,没有不被这情形震慑住的。   小赌忽地疯狂地高声大叫:“呀!比呀比吐!”   “哈哈……我终于明白啦!哈哈……”   话声中人已腾身而起,一个回身,姿势优雅己极地单手挥掌。   果然剩下的半个石头,再次如中炸药般轰然一声,再度向四面八方激射开去。   好厉害的武功,竟然能在无声无息中,击碎巨石。   若这种武功击中人身,人还有尸体可言?众人终于惊醒过来。   小飞雪高兴地拉着杨威双手,又蹦又跳快乐无比地道:“小威哥,好开心喔!小赌他的武功又突破一层啦。”   杨威也激动高兴地虎目含泪,拉着小飞雪跑向小赌。   接着杨威一把抱住和三宝、四平蹦跳成一团的小赌,口中激动地道:“好兄弟,你果真是天纵英才。二哥恭喜你啦。”   小赌一把被抱住,反而有些腼腆。   讪讪地笑着对杨威说:“二哥,高兴就好,你别抱那么紧,小心爱字头的传染病吶!”   杨威闻言笑骂着推开他道:“胡说八道。”   顺便赏了他一脚,踹在小赌屁股上。   此刻众人更是热情地围上来,纷纷向小赌恭贺一番。   看来,人的际遇有时很难讲。   幸运来临时,原本挡路的一块石头,都能改变一生。          ※        ※         ※   月华如水,这巳经是三天后的晚上。   三盘山上,一切均如小赌当初计划的,彻底地改头换面过来。   果树在早上巳经种下,花圃也打点妥当。   菜圃撒下应时的蔬菜种子,收成是可以预期的。   鸡、鸭、牛、羊、猪,也都在中午送到,并圈在小型的牧场里去了。   挖好的池塘中,也放养一群长江最有名的四鳃鲈鱼苗,好好的养,将来在北地也可以吃到四鳃鲈啦!   唯有剩下麦田里,因为季节不对,所以没插上麦禾。   却也让三宝突发奇想地种起土豆来,只是不知是否能落的了花,生的了果乎?   新搭建好的山庄,全部用檀木建盖而成。   细致大方的木纹,黑亮的光泽,配合着宽敞典雅的造形,在在给人一种稳重踏实的感觉。   尤其浮散于空气中的那抹淡淡的檀木芳香味儿,更让人闻后心旷神怡,好不舒畅。   这些檀木是小赌特别托朱掌柜,帮他自外地购来的,光是木材本身,便花费八万七千多两银子。   可见这座山庄价值不菲,而山庄门口上方的匾额,由小赌亲自题着“桃源山庄”四个大字。   一手漂亮的瘦金体,仿佛活生生地随风飘逸,可见小赌除了赌,还算有些儿墨水。   山庄内正值酒酣耳热之际,众人忙活了三天,终于大功造成,有了一个属于大伙住的家,当然得大大庆祝一番。   小赌今夜很开心,也喝了不少。   在微熏之下,踏着月色,小赌飘飘然地走在他一手设计、建造出来的新天地中,有种宁静详和的感觉。   微凉的夜色,让人在微熏之下,心境更加的清明。   小赌独自一人,缓缓慢步到筑建水坝的溪旁。   溪水已经漫过水坝,继续往前流去。   小赌有些痴迷地望着细碎的流水,自坝顶坠下,他不禁想到,已经被黄河冲毁的家园,是不是也曾种有果树?饲有牛羊?   下落不明的双亲,是否依然健在?他们如果仍然活着,是不是想急着找他,这个失散的儿子,如果能有一天像三宝和四平一样,见着自己的亲人时,他会有什么样感觉?是不是就像大哥、二哥结拜时,那种热血澎湃的感受。   小赌任思绪毫无目标地流转着,好象想了很久,也好象什么都没想。   突然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赌豁然回身,屈指以待。   “小赌,是我!”杨威自稀疏的果林中,走出来。   “二哥,怎么你也出来啦?”   “屋里太闷,出来透透气,你怎么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水坝?我还以为里面有啥宝贝呢。”   小赌揉揉鼻子,哑然失笑:“没什么,难得一个人安静下来,就让脑筋放假一下,假装自己是白痴。”   杨威莞尔地摇摇头轻问道:“你有没有去过这溪的上游?”   小赌摇摇头。   “咱们上去逛逛如何?”   “好啊!”   “说走就走!”   “走!”   两人便朔着溪流往上而去。   越往上游树林越密,杂草丛林也渐渐增多。   两人不得不放缓脚步,一脚高一脚低地蹑足而行。   原来宽阔的溪面,也渐渐变窄变小,逐渐成为一条细细的小山涧。   终于两人上到这条溪的最顶端。这条溪流的源头,竟是在一处山壁之中。   不知来自何处的泉水,汩汩涌出顺着山壁上的裂缝,冲刷而下,在壁脚处积成一个桌面大小的水潭,溪水便是自这个小潭源源而出,汇流成溪往山下流去。   杨威和小赌在离山壁一丈开外停下身来,二人同时嘘嘘气道:“到了!”   继而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小赌突然认真地说:“二哥,我把无相神功的心法告诉你好不好?”   “无相神功?”   “嗯!这是大哥传给我的,它是一种内功心法,我想对你一定有用的。”   杨威闻言只是微笑地摇摇头。   “小赌!谢谢你,但是除非大哥亲口答应此事,否则我便不能学这门武功,你懂吗?”   小赌皱着眉头点点头,他知道杨威平常虽然好说话,但是一旦固执起来,十条牛也拉不动。   像他就认为别人的武学,若没有当事人的同意而去学的话,便叫偷学,小赌对这种观念,相当不以为然,但是他聪明地不去和杨威争论。   毕竟人是不能随便去强迫他人接受,自己认为是对的观点。   所以有时小赌忍不住会在心里暗骂杨威:“牛就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于是小赌踱向水潭,顺脚踢起一颗石子,飞入水中。   “咚!”   石子入水后,激起一阵涟漪。   水面银光鳞鳞,煞是好看。   起先小赌以为是天上月色的倒影。   末了,当涟漪平止之后,水面依旧闪动着琉璃灿烂的点点银光。   好象天上的星星,不小心掉入水中一般。小赌便好奇地往水潭边走去。   待他看清潭中的光点时,忍不住像杀猪般兴奋地大叫起来,   “二哥!快来看呀!”   杨威闻声,掠身而来,也站在潭边往水中望去,这一望可也惊住他。   潭底没啥怪物,只不过有一层密密麻麻、大大小小、银光闪闪的银子而已。   小赌扑通一声,便跳下水潭,看似浅浅的水潭,居然直没小赌胸口。   小赌深吸一口气,便潜人水中拾了不少银块,塞进衣襟。   半晌,人才自水中立起箧跄地来到潭边,掏出衣襟内的银块和杨威两人仔细地端详。   杨威审视过后,又将银块送入口中用力一咬,银块上立刻出现一排齿痕。   “纯银!”二人又再互相对望一眼。   “银矿!”   “银矿!”   二人再度异口同声。   忍不住,二人也又一次一起哈哈大笑。   这种默契可真不是三、两天可以培养出来的。   “哇啦啦!看样子这条脉矿就藏在山壁之中啦!”   “嗯!而且还可能是主矿脉,所以才有这么大的纯银块出现。”   杨威转着手中大如婴儿头颅的银块,光这块银子恐怕就有好几斤重吶!   小赌撑着潭边蹬上岸来,就这么一身湿淋淋地盘膝坐在地上。   “二哥!这下子可好啦!咱们可发了!”   杨威点点头,也和小赌相对盘膝而坐。   “可是一旦公开这个消息,就会有不少人来的,你争我夺,只怕永无宁日了。”   “那就不要公开嘛!过两天等咱们见着大哥,再悄悄地告诉大哥让他来处理。反正地狱门善事做得多,又没啥进帐,这些年来,光靠大哥贴老本,只怕大哥的口袋早就空空如也。这个银矿,倒是可以省去大哥不少烦恼!”   杨威同意地拍手称好,二人便将方才小赌捞上来的银子全又扑通、扑通丢回水潭中。   这才拍拍手,转身向山下而去。   银子啊!银子!   多少人梦寐以求,睡觉都念念不忘的银子。   在丐帮少帮主杨威心中,它不如仁义贵重。   在小赌眼,也没有骰子来得方便。   错非他二人,若是别人发现这银矿,只怕不疯也会狂吧! 酒狂任小赌 第八章 酒国逢知己 酒狂任小赌 第八章 酒国逢知己   天色刚刚大亮。   浩浩荡荡,一队人马由三盘山的山道上迤逦而来,正是小赌一行人。   终于来到白马关。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兄弟,俺太岁就送到这儿啦!你可要记得,办完事可得回桃源山庄来,俺和王村长会好好地替你守着这山庄,这可是你的产业呀。”   小赌虽然有些别离时的感伤,却仍故意装笑道:“胖太岁,你别胡说,这山庄是你王村长和众位兄弟的,只要大家不嫌弃,有空时,我一定会回来看看各位。”   这时,人群中走山一位清瘦老人。   只见他迈着佝偻的身躯,颤巍巍地行到小赌面前。   老人用那双生满厚茧粗糙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小赌细嫩钓双手,语声微抖地说:“小哥你可一定要回来喔!咱们全当你是庄主,只是帮你管理这庄子,这可是你的根,你若不回来,可会叫咱们给看穿眼的。”   老人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流需着真挚的光泽,粗糙的手,散发着暖暖盼晴谊,直暖进小赌心坎里。   “我会的,老爹。”   就这样告别又告别。   叮咛复叮咛。   小赌等人才依依不舍地上马。   冰雪银城的朱大掌柜,亦上前道:“小公主,此次行经太行山区,路途崎岖,请小公主多加保重,属下会通知石家庄的弟兄,为小公主准备好更换的坐骑!”   小飞雪点点头。   小赌等人,才又回头抱拳道:“各位,珍重!”   一夹马腹,五骑马飞也似地放蹄而去。   “再见!”   “珍重!”   “再见!”   送行的人,仍旧不住地挥手祝福。   因为小赌带给他们的,是永久的幸福和安定呀!   直到再也看不见小赌他们,朱大兴这才对五花太岁道:“包兄,小公主有令,若桃源山庄有任何需要,你尽管遣入到洛阳城金宝钱庄找我,不论多少一定照数奉上。”   五花太岁包平感伤微笑道:“俺先谢过朱兄啦!不过,任兄弟在临行前,又留下五十万两的银票,足够俺们用到山庄内,一切能开始自给自足为止;倒是这银票,俺先交给么尔,放在你那儿生利息,俺每月固定到你那支取好啦!”   朱大掌柜一听,抚掌笑道:“也罢!任公子倒是考虑周详,这放利息一事,想必也是任公子的意思吧!”   “那当然,否则俺哪懂得这些呢!”   “哈哈……”   朱大掌柜和五花太岁二人,相对哈哈而笑。   小赌的入,虽然已经走了,却留下长久的后遗症,总让人忍不住要去想念他。          ※        ※         ※   根据我国最早的地理人文志……山海经,北山第三经中的记载。   太行山脉,为北山第三经之起首。   太行山脉内有金、玉、铜矿,山上有各种奇珍异兽。   只是传自远古的神话和奇迹,在日月的轮回下,己逐渐消失、湮灭。   小赌他们自出白马关,没多久之后,便转向北,由太行山脉西南一座叫归山的山脚下,进入太行山区。   为了追回在三盘山失去的日子,小赌一行人,马不停蹄人不离鞍地连赶数日。   直到小飞雪叫苦道:“再也吃不消啦!”   小赌等人才在山中一处歇下。   “哇塞塞!我的乖乖,赶死人也!”   四平一离马鞍,便迫不及待在绿草如茵的地上摆横,嘴里还哇啦哇啦地大叫着。   而小飞雪几曾如此辛苦,日夜不停地赶路。   只一躺在地上,就巳经累得睡着了,连话都来不及说吶!   小赌也疲惫地呵呵笑道:“他奶奶的,怎么咱们老是碰上些不得不管的事,老天爷真是和咱们作对啊!”   三宝则无奈地哀叹道:“天将降大任于'死'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鸣呼哀哉,我命休矣!”   众人虽累,仍是忍不住干笑两声。   小赌躺在树下,看着天上白云悠悠,不禁哺哺自语道:“奇怪,大哥为什么至今未见,难道他没接到我的字条?”   “也许大哥正好不在北方一带,小赌你也别心急,到了该来时,大哥自然会出现。”   杨威侧过头安慰小赌。   忽然……   “心可为天堂、心可成地狱、祸福本无门、唯人自招取。”   声声忽远忽近,忽明忽暗,就像一缕飘荡于空中,不可捉摸的幽魂般。   回旋缭绕的声音,令小赌高兴地自草地上翻身而起:“是大哥来啦!”   扬威和三宝他们也都翻身坐起,向四处张望。   可惜功夫不够,找不到地狱门主,是由何处发声。   小飞雪被小赌那声兴奋的叫喝声吵醒。   睡眼朦胧地撑起半身,迷迷糊糊道:“怎么啦?要上路了吗?”   四平在他旁边道:“不是啦!是地狱门主,小赌的结拜大哥来啦。”   小飞雪只听见:“不是啦!”三字,便巳经又倒回地上,哺哺地说:“要走再叫我。”   马上又沉沉地睡去。   三宝一旁见着,不禁佩服道:“哇塞塞!真高竿,说睡就睡,马上就莎哟娜娜。”   小赌兴奋地高声叫着:“大哥!别装神弄鬼的啦!快出来呀!”   哈哈一阵朗笑,白衣飘飘,一条人影自树梢徐徐飘落,犹如一片落叶般,轻灵无声。   正是穿地狱门般饰的地狱门主,只是此时,他那副金色面具并未戴上,而是县于腰问。   小赌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抓住了地狱门主的双手。   同时,细细地打量着地狱门主,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容。   “大哥!你瘦了也!”这句话,短短六个字。   却一字一字地敲进地狱门主内心深处。深深地震撼着他的心弦。   多少年来孤寂的心,因为有了这个善体人意的弟弟,再次活络起来。   地狱门主,微见激动地更加抓紧小赌的双手:“小赌,你倒是越见成熟老练!”   小赌高兴的呵呵傻笑。   杨威待二人情绪发泄过后,才缓缓步向前来。   小赌连忙拉着地狱门主的手,迎向杨威。   “大哥,我替你又找到个弟弟,呵呵!”   地狱门主只是领首微笑:“嗯!我早听得江湖上丐帮弟子传言,他们的少帮主,和一个小混混结拜做兄弟!”   “什么?”   小赌两眼瞪得老大,只差眼珠子没掉下来。   “哈哈……大哥骗你的啦!”   难得地狱门主也能如此幽小赌一默,果见小赌的媚力,真他奶奶的大,连不常和他在一起的地狱门主,都能被他同化,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小赌闻言才讪笑道:“我还以为他们真敢这么说,那我下次就到君山去找他们算帐。”   杨威在一旁,故意拍着胸口嘘气道:“呼!还好还好,否则你一想不开,来个水淹丐帮,那就惨哉!”   三人不禁又是哈哈大笑。   杨威这才正式地向地狱门主拜见道:“丐帮弟子,杨威叩见大哥!”   地狱门主受了杨威一礼,才高兴地双手扶起杨威,豪爽地拍拍杨威肩膀:“二弟!别太客气,以后和小赌在一起二人要多多照顾,尤其,你们前去长白山,至尊教的人,一定会百般阻挠,你们要多加小心,别中了他们的诡讨。”   “是,大哥。”   “对了,大哥,最近至尊教的动向如何?”   地狱门主,一手拉着一个弟弟,来到三宝和四平前面,三宝和四平双双上前见礼。   众人便盘膝围坐于地。   “至尊教最近忙于挑动武林一些帮派,打击丐帮,想让你们首尾难顾之后,才坐收渔利。”   杨威不禁急道:“那我丐帮是否应付得了?”   地狱门主拍拍杨威肩头,安慰道:“你放心,地狱门本就是针对至尊教而设,自是不会任他们如意,何况我又得知你与小赌结拜之事,我岂会看着自己弟弟的根,被至尊教那批人刨掉!”   “你和小赌只管放心地前往长白山去,丐帮的事就由大哥来替你担当,自然不会叫至尊教讨得了好。”   杨威这才欣慰谢道:“多谢大哥费心!”   “自家兄弟,何需客气。”   “就是嘛!二哥他就是这么古板,像上次我想告诉他无相神功的心法,他非得大哥亲口同意以后,才肯听,真是老古板!”   小赌终于逮着机会数落杨威。   地狱门主笑叱着道:“没规矩,怎么可以如此数落做哥哥的?二弟他是正直不欺,哪像你贼头贼脑,乱七八糟。”   小赌好糗的,揉着鼻子乖乖受教。   三宝和四平却在一旁呵呵窃笑,一脸幸灾乐祸。   小赌见状,双手一插腰,没好气道:“你们笑什么?”   三宝和四平见情形不妙,已经溜腿往后退去。   “没有,我们没笑啊!谁在笑?没有人笑呀!”   小赌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探身便追向二人。   三宝和四平二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四处逃窜,躲避着小赌的追杀。   一个不小心……   “哇!”   原来三宝绊到正睡在地上的小飞雪的脚,扑跌出去。   小赌一个剎车不灵,也绊上去,刚好摔在三宝身上,好一招   “泰山压卵”,压得三宝哇哇大叫。   小飞雪睡得正是香甜,被人一脚踩醒,霍地跳了起来。   刚好看见旁边小赌正像骑乌龟一样,骑在三宝背上,走过去,对准小赌屁股就是一脚踹去。   这一踹,将小赌自三宝背上踹飞出去,打了两个滚翻,才堪堪停下。   小赌抱着屁股哎唁地叫骂:“哪个臭小子敢暗算我老入家,哎唷!”   小飞雪也不客气,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小赌,一副赤爬爬的茶壶架式,骂道:“死小赌、臭小赌,姑奶奶睡觉,哪儿碍着你啦!你踩我干嘛?”   众人忽见小飞雪,这种泼妇十足的架式,不由都一愣。   继而,众人或是仰天大笑,或是双手捶地,大叫精采万分!   这才叫小飞雪,自半睡眠状态中,真正醒来。   小飞雪自己也是一愣,然后好玩地呵呵笑了起来。   小赌早忘掉屁股痛,笑得抱着肚子,四脚朝天地乱踢乱瑞,就像一只翻过身的乌龟。”   “小飞飞呀,你这招三娘教子,是不是从你娘那里学来的?”   “哼!才不是呢,我娘才不会,我是从别的阿姨那学来的。”   小赌原本只是取笑小飞雪,没料到,小飞雪却一本耳经地解释。   大家见小飞雪那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又是嘻嘻哈哈大笑不停。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和小赌这小混混在一块儿啦?”   小飞雪这才发现旁边还有外人在。   于是,不好意思地说:“大叔,我叫寒飞雪,是在长安认识小赌的,我跟着他一块儿,要在赌国扬名立万也!”   “什么大叔?随便乱叫,没事就输啊输的,还想在赌国扬名立万,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小飞雪被小赌一阵抢白,也有气地道:“圈!真圈!一路圈圈圈到底!你又没介绍,我怎么知道该如何称呼,你自己白痴,还敢笑别人呆,没知识!”   “哇啦啦!有点,圈对差,白痴对呆子,高,真高!”   四平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一对白痴与呆子。   小赌只好瘪笑地吹着口哨,举目四望,一副假装没说什么的糗样。   对于小飞雪的文学造言旨和连锁反应,他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   杨威见二人斗的差不多了,才招招手:“来!小飞飞,我替你介绍二下。”   小飞雪对着小赌做个鬼脸,哼一声,顿时扭腰,甩头而去。   “哇塞塞!拽……呀!”   小赌咚一下,人成大字形,四平八稳地摊开在草地上。   杨威指着地狱门主介绍道:“小飞飞,这位是地狱门主,也是我和小赌的结拜大哥,你也应该叫大哥才对!”   “大哥!”   小飞雪甜甜地叫了一声,乐得地狱门主呵呵而笑。   然后,杨威指着小飞雪,向地狱门主介绍道:“这位是小飞飞,她是冰雪银城的小公主,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和小赌他们混上的,呵呵!”   地狱门主伸手拉过小飞雪,拍拍她的小手:“小飞飞啊!神秘之城出来的,果然不简单吶!居然能叫小赌吃瘪呀!来!告诉大哥,你是怎么认识小赌他们三个宝贝?”   小飞雪斜瞄一眼小赌,这才边笑边将当时在长安和小赌见面时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地狱门主。   尤其讲到醉香居中,小赌大整冯达,和后来四人的飞盘大战,更是比手划脚,精彩万分。   三宝和四平两人也在一旁,加油添醋,以补不足。   这段经过,杨威也是第一次听到。   听到精彩处,更是拍掌叫绝,真恨不得能在当时就认识小赌他们,平白浪费如此一段宝贵的经过。   等到小飞雪说完那段我俩初相见,太阳已经偏西。   地狱门主拉着小飞雪站起身来,对小赌招呼道:“小赌,大哥已经在前面命人准备好休息处,今天,好好休息一夜,明晨再赶路吧!”   小赌应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拍拍身上草屑,和大伙儿随着地狱门主,往他所准备的休息处而去。          ※        ※         ※   林中,一栋荒废的小屋。   如今,被整理的干凈、温暖、就像天天有人住,那般整洁和舒适。   地方不大,刚好容得下一大一小二张睡铺,和一张粗糙的圆桌,圆桌上有酒有菜。   除了小赌他们五人和地狱门主外,还坐着一个地狱门中,殿主服饰打扮的人物。   小赌等人,一致举起酒杯,敬向那位殿主。   “十殿主,为了表示我们替你带来如此麻烦的歉意,我先自罚三杯。”   小赌说完,抢着喝下自己手中的酒,并利用手中的空酒杯,弹撞向斜左方四平手中的酒杯,左手一拐,挑动隔壁三宝持酒杯的右肘,只见四平和三宝两人酒杯中的酒几乎是同时泼洒出来。   小赌便信手一招,二股酒便化作酒箭,一滴不漏地飞进他的口中。   小赌卖弄地喝完自罚的这三杯酒后,还故意大声地咂咂嘴巴,做作的摇首晃脑道:“嗯……好酒!”   真他奶奶的恶心,做作加三级。   “好!好一手隔空引物!”   地狱门主和十殿主,不约而同地赞道。   三宝和四平二人,被如此突袭的很不是滋味,使奚落道:   “哼!骚包。”   “爱耀!不害臊!”   而小赌却是得意睨眼:“你们骚得起来吗?”   一副小人得志,不可一世的嘴脸。   其它人早巳经习惯,他们这种三五不时的斗嘴。   各自喝完手中的酒,不理他们。   “小赌.看来你对无相神功的体认又进一层。”   小赌想起在三盘山震碎巨石一事,忍不住神经兮兮地呵呵笑道:“大哥,你那无相神功还真不好练,没事得找块屋子大的石头,才体会的出来吶!”   地狱门主闻言,有趣地问道:“为什么?”   小赌便将三盘山上的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哦!那你是从裂缝中,悟出哪一点?”   “就是那个无相神功第二层中的……”   十殿主和杨威,见小赌与地狱门主论及武功心法,不禁双双想离座回避一旁。   地狱门主见状,伸手按住两人道:“不妨,武学本相互钻研,方有长进,无需离座。”   他又继续对着杨威道:“二弟,此去长白,路途遥远,颇耗时光,一路上便让小赌将大哥几门绝学,一一传授与你。至于,能领会多少,就看你自己啦!”   杨威兴奋地,离座拜谢:“多谢大哥成全!”   地狱门主挥挥手,笑而不答,只是再度目注小赌,要他继续。   “无相神功第二层中说,万相既破,是相非相,既是非相,何必寻相。   “所以当我第一次运功出掌时,是将巨石看做敌人阻碍于我的招式,心中想的是要以穿云掌将他击碎,心念意动,出手有牵拌,是故气乃浊,功不纯,只将大石头劈出裂缝。   “这也是表示,我只达到无相神功中第一层的境界:'有物即有相,万物皆为相,有相则可破,破除有相是无相',那种以招破招的地步而已。”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功力有暇疵?”   “照穿云掌的练法,应该是出手越简,劲力越见无形,而且在掌劲触体击实的时候,应该如海啸山崩、风吼云动的气势,而我的出手显然就有问题;因此我才联想到无相神功第二层的境界,应该与穿云掌配合,做到是相非相,无处有相的地步。所以我才悟出,能解有招,并不一定要成招,既不成招,何必寻招,心念而意动,顺手而出,则意顺而气畅,终于做到穿云掌中,那种山崩地裂的地步。”   “哈哈……好,太好了!”   地狱门主听完小赌对无相神功的悟解之后,既高兴又激动地仰天长笑。   笑声震得小屋,悚然抖动,宿鸟惊飞。   稍顷,地狱门主方才停下笑声,眼角含泪地对小赌道:“小赌,不错,为兄终于看对人,他日你的成就必在为兄之上。”   小赌被地狱门主如此正经的一夸,那张娃娃脸上,居然出现难得一见的红云。   在座众人当中,武学根基都甚是不错,因此,在小赌分析完关于无相神功的奥妙时,都静静地思考以求融会贯通,此时难得一闻的,精深武功心法。   只有三宝、四平二人,刚开始还能懂小赌在说什么。听到后来,却是满耳有相无相,有招无招,迷迷糊糊不知所云,成了鸭子听雷;差!真差!真是一路差差差到底!   武功心法听不懂没关系,小赌脸上的含羞带怯倒是看得很清楚,二人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好的糗人机会。   于是二人一起拍手唱起歌儿:“羞!羞!提篮捡鱼溜,拢总捡几尾?拢总捡二尾……”   一面还绕着小赌,探头探脑想再看看小赌脸红的样子。   小赌没好气,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响头,口中也喝道:“西北南,直直落……”   便追着二人,辟辟拍拍掌如雨势直直落个不停。   待小赌淋够二人之后,这才挥着红红的手掌,回到桌边坐下。   可怜的三宝、四平两人豪雨成灾,抱头鼠窜欲躲无路,硬是被淋的满脸通红。   杨威和小飞雪,只能给予同情的一瞥,无奈地摊摊双手,他们可不敢在此时,提供三宝和四平二入遮风避雨的地方。   否则待会儿一定有人大叫:“雨……那矮落莫停!”   地狱门主和十殿主两人,对小赌他们的举动,均报以莞尔的一笑,毕竟,他们也曾有过童年时光。   “对了!小赌,我曾经去过推测中,至尊教总坛的所在地,可是那里,虽然曾有人居住过的样子,但是早已荒废多时。”   小赌闻言,倒是仔细地思考起来。   “大哥,依你看,他们为什么会搬走?”   “这很难说,也许是他们对地狱门的侦查有所感觉,为了避免泄迹,至尊教当然是搬家为妙,也或许,哪里根本不是他们的总坛,也说不定,毕竟那个地点,全是我自己主观的猜测而己。”   小赌的心里,似乎若有所感,可是又说不出那里不对。   干脆小赌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算了!反正,至尊教那批杀千刀的,自然还会来找我,到时候碰上再说。”   对这事,众人也只能如此,要去找一个飘忽不定的敌人多累。   倒不如等他自已找上门来,省事。   杨威忽道:“小赌,山上那事不是要告诉大哥吗?”   小赌眼睛一亮,眯起眼对地狱门主招招手,一副要打小报告的样子。   地狱门主也故意凑趣地将右手搭在耳边,伸过头去听小赌的悄悄话。   “大哥!你发财了也!”   “哦!为什么?”   “我和二哥帮你找着一座银矿啦!”   地狱门主有趣地道:“哦!是在谁家的库房中?”   小赌见地狱门主,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不禁促狭道:“我把你许配给冰雪银城城主的妹妹啦!”   众人俱是一愣。   小飞雪反应很快,配合地黠笑道:“是呀!大哥,是我亲自写信给爹爹的,爹早就想替姑姑招个赘,可惜银城里的人,姑姑都不中意吶!小赌就说,他大哥人品好,武功又高,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啦!”   这二个小鬼一搭一挡,说得煞有其事,杨威和三宝、四平三人虽然莫名其妙,却也存心看戏.没有打岔。   “什么?小赌你怎么可以……”   “哎呀!没关系啦!大哥不是正愁地狱门的经费没人补助吗?银城城主的妹妹乃金枝玉叶、家财万贯,随便要多少,有多少的吶!”   “胡闹!真是胡闹!”   地狱门主的俊脸上,又气又窘,不禁猛挥衣袖,背过身去。   十殿主也微微动容:“赌少爷,此事可当真?”   小赌故意叹口气,故作泄气样,不与回答。   十殿主询问地望向小飞雪,小飞雪推推趴在地上的小赌。   小赌才懒洋洋的开口:“当假!”   “什么?”十殿主没听清楚。   “我说当假!小飞雪根本没有姑姑,此事还能成得了真吗?呵呵……”   地狱门主和十殿主,不禁相对傻眼。   谁想到小赌作怪,居然作怪到他敬爱的大哥身上。   地狱门主想到自己刚刚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被整得真冤。   于是地狱门主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小赌,你真是没大没小,越来越不象话,怎么可以跟大哥开这种玩笑!”   三宝在一旁呵呵接日道:“小赌要是象话,也就不叫小赌啦!”   这话说得大家又是哈哈一笑,心想:“也对!”   “谁叫大哥自己先要说笑,我刚才是在和你讲正经的事!”   小飞雪讶道:“小赌,你是说真的替大哥订亲啦?”   小赌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才替你订亲了呢!”   “你胡说。”   小飞雪有些窘啦!   “你才胡说!”   小赌一副气势凌人的德性,又道:“我什么时候替大哥订了亲,你看到啦?莫名其妙!”   “你自己说,是讲正经的嘛!”   “我是说银矿的事,是讲正经的,谁像你,才十三、四岁,就满脑子想结婚。”   小飞雪又气又窘地直跺脚:“呸!呸!呸!你胡说,谁想结婚,你自己才是花痴,想娶老婆!”   “嗯!”   众人齐口转头向小飞雪行注目礼。   不简单,才十三、四岁就知道什么是花痴。   小飞雪脱口而出,窘得她无地自容,只好将脸埋在手中,来个驼鸟藏身,眼不见为凈。   杨威这才呵呵笑着,将话头转回银矿。   将他和小赌二人,如何在三盘山上,发现水潭中银矿的事,一五一十道出。   三宝和四平二人大叫:“我的乖乖,一潭子的银子,他奶奶的,小赌你怎么可以暗杠,不说一声?”   “说干嘛?你们还想抱几块压死自己?还是想找几个人到潭边去自相残杀一下?”   其实三宝和四平不过是一种出于反射作用的脱口埋怨罢了,如今,被小赌一问,也讪的傻笑两声:“没有啦!好玩吗?随便说说而已。”   小赌冷哼一声,转向地狱门主:“大哥,我们不愿公开这银矿,并不是要留着自己用,老实说,我现在的身价也有上百万,设钱时,大不了上一趟赌场,捞捞油水,我和二哥之所以不公开这个秘密,这是知道有些人是禁不起诱惑。”   瞟了三宝、四平一眼,他才继续道:“这些人为了钱,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去争去抢,不惜杀人流血,那么这个银矿对人而言,是祸不是福啦!倒不如交给大哥你来处理,经由地狱门之手,多做些好事,多救济些贫穷,这不是很好。”   十殿主闻言,不禁竖起大拇指佩服道:“赌少爷,轮转王真的服了你,世间人,能看破名利富贵者,又有几个?难怪你与我们门主,年龄虽然相差甚远,却能结为连心手足!”   小赌揉揉鼻子,干笑:“呵呵!其实这种入也不少,眼前就不止我一个呀!”   杨威闻言,哈哈大笑,一掌拍在小赌肩上:“好了,少在那老大夸老二,自家人夸自家人,你不害臊,我还会脸红吶!”   小赌故意往杨威脸上瞧去,讪笑道:“没有呀!你没有脸红啊!哦,我知道啦!你一定是贫血,所以才不会脸红,对不对?”   杨威一听,又是一拳捶向小赌肩旁,痛得小赌龇牙咧嘴,好不夸张。   小小的屋子里,溢满友情、温情、兄弟情……   还好小屋有木门挡着,否则,这无尽的种种温暖,怕不要泛滥全山,才肯罢休。   天,微明,露珠仍在叶梢闪烁。   山径,五匹骏马,匹匹扬蹄喷气。   经过昨夜一夜休息,它们早巳经准备好,奋力冲向未完的前程。   地狱门主和十殿主,再次戴上金、银两色,冰冷没有表情的面具。   地狱门主,语声温和地自面具后传出:“小赌!一路上自己要多加小心,还有若遇上终南派的弟子,尽量退让些.毕竟当初你在长安,整人整的有些过分,终南派究竟也是九大门派之一,派下弟子难免有些持名自傲,但共行事,仍不失正派,你就放他们一马吧!”   最后一句话,小赌总算觉得够味道,私下决定,若真碰上终南派的人,会尽量放他们一马,不与之计较。   五人,便又在得得马蹄晌声的伴奏下,挥手而去。   路,遥远的很吶!   翻过一山又一山,一路上还算平静。   只等出了山区,便是石家庄。   也不知是冰雪银城的保护,抑或是地狱门的打点计较。   至少,这一路行来,并没有发现至尊教的踪影。   小赌他们,总算有一段平静的日子。   每当休息住宿之时,小赌便将地狱门主的武功心法,一点一滴地传授众人。   当然,杨威和小飞雪的进展较快。   三宝和四平,仍是三头牛吶!   尤其小飞雪家传的武学,本也是以空灵飘逸为主,与无相神功相互印证,收获丰富。   因此更能证明,武学一道,原本就是殊途而同归。万变不离其根本,万流终将归其宗。   是日,小赌等人终于离开太行山山区。   五人风尘仆仆,来到太行山山麓最后一个叉路口,此去,一边往娘子关,一边便往石家庄。   在这个离山的最后一站,有个聪明的老板,在此搭盖一座小酒铺。   供应进出山的行人,一顿热酒山味。   准备入山的人,都在此大吃一顿,因为人山之后,只有吃干粮的分儿。   已经出山的人,熬过日日冷莱残羹,出山之后,当然要先来顿热炒美酒,好好祭祅一下自己的五脏庙,才算对得起自己哪!   所以说在这里开馆子的那个老板,可真他妈的聪明,馆子里的生意,也真他妈的好得令人生气。   小赌他们,便是属于出山想吃热食的后者。   由于已经过了午饭时问,所以馆子里只剩下一桌的客人。   小赌他们一进馆子,便高声喝道:“老板,吃饭呀!”   一旁小二,急忙送上茶水,一边用抹布擦着原本就很干凈的桌子。   “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小赌先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茶,才嘘口气道:“他奶奶的,真热,这是什么天呀!”   杨威在一旁径自点菜:“小二,来几味热炒,尤其要有你们这儿的招牌菜葱爆野姜、三鲜兔丝,其它你看着办,再来上三斤山西有名的汾酒,要快!”   “是,是,是!”   小二哈着腰退去,一边高声喝道:“葱爆野姜、三鲜兔丝,再加几味热炒,汾酒三斤,要快!”   三宝好奇问道:“乞丐师兄,你上过这家馆子?”   “跟师父来过几次!”   小飞雪天真地问:“小威哥!你刚才点的三鲜炒兔丝,是不是三鲜炒兔丝花?我怎么不知道,免丝花可以吃呢?”   杨威正喝的一口茶,噗一声,喷得他对面的三宝和四平两人,满头满脸。   “哇?下茶了?”   二人蹦的老远,又拍又擦地骂道:“我说乞丐师兄,你是没听女生所说过话是不?干嘛那么兴奋,喷了我们一脸的灵芝露,真没卫生!”   杨威仍是忍俊不住地道歉:“对不起,三宝、四平,刚刚是个不幸的意外,对不起。”   隔壁那桌客人,也被他们几人,逗得连连莞尔轻笑。   小赌溜了他们一眼,只见那桌坐着二人,桌上还一青一黑并排放着二柄剑,正好映和着两人身上一青一黑的长衫。   那二柄剑的剑柄处,都垂着颜色黄金耀眼的坠子。   “二哥,你到底是笑什么?那么精彩的事,怎么可以藏着自己偷笑?”   “方才我点的三鲜免丝,是以三种野菜炒兔子肉丝,哪是什么免丝花可以吃,差,真差!”   三宝和四平很有默契地接道:“一路差差差到底!”   “哈哈……”   小飞雪又被笑的大翻白眼嗔道:“笑,一天到晚只会笑,也不怕笑得抽筋,哼,讨厌!”   那发嗲的样子,哇塞塞真有看头!   小赌突然灵光一现,只见他目瞪口呆地傻眼:“哇塞塞!麻烦   众人很奇怪地瞪着他。   小飞雪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哦!各位别见怪,小赌今天忘了到医院去打针,所以有点……”   小飞雪用手指在太阳穴旁边,转了几转。   众人皆会意了。   原来如此,大家就用那种很同情的眼光看着小赌。   四平一脸不胜惋惜的模样,叹道:“唉!可惜呀可惜;不过天才与白痴向来只有一线之隔,请大家原谅悲哀的小赌。”   三宝也接道:“请大家保持距离,据报导说,疯病是会传染的,请各位随人顾性命好自为之也乎!”   小赌自震惊中醒来,一人一巴掌,给了二人一个响头。   “我疯,我是疯,疯子打人无罪!”   说着便又起身,追向二人,打个不停,小二正巧在此时端着酒菜出来。   四平一个剎车不及,硬是撞得小二手中的菜盘,整个翻出去。   忽见人影一闪,隔桌的青衣人,已经掠身抄住那盘酒菜。   于是这个青衣人,非常潇洒地将酒菜轻放在小赌他们桌上。   杨威见这人,一副潇洒大方的模样,不觉对他有相当的好感。   于是抱拳谢道:“多谢兄台!”   那青衣人,只是豪爽一笑,也抱拳答道:“兄弟不用客谦!”   这时小赌三人见酒菜上桌,早已经回座拼杀。   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不理,埋头苦吃,根本没时问和对方说话。   那青衣人见状也不计较,微微一笑,便径自回座。   而原先坐着的黑衣人,只是微微一声冷哼,径自端起酒杯自斟自酌。   杨威若有所觉,也微微对那黑衣人一笑,却没得到回礼。   忽地,杨威一眼瞥见桌上二柄剑,这才恍然大悟,何以刚刚小赌会大叫:“麻烦来也!”   他回过头与小赌二人会意地交换一个眼光,便和三宝、四平抢起菜来。   小飞雪出身名门,吃相当然讲究,如今碰上小赌他们这群打混仗的家伙。   哪有她下筷的余地,只见她高举着一双筷子,眼睛忙着看四个大男生,你一筷,我一匙来去如飞。   不一会儿就使小飞雪眼花撩乱,干脆放下筷子,叫道:“小二,给我下碗面来。”   小二应声,没多久,一大碗热腾腾的什锦面上桌。   小飞雪,这才安心地举筷。   不知从哪里,天外飞来一手,小飞雪落筷,捞了个空,连面都被抢走啦!   小飞雪气呼呼一抬头,就见小赌端着面,稀里呼噜吃的好不过瘾。   当下气的筷子一放,来到小赌背后。   双手勒住他的脖子,像在摇一棵摇钱树般:“我捏死你!死小赌!”   小赌被捏的舌头外吐,憋声道:“好嘛!好嘛!面还你就是嘛!”   “你吃都吃了,怎么还?”   “吐出来总可以吧!”说着还真的做声吐了起来。   小飞雪见状,一巳掌打在他后脑门上,大叫:“恶心死啦!我   杨威这才拉着小飞雪,回座坐下,指示小二,再来一碗面。   小赌则笑嘻嘻的,挤眉弄眼,一副让人受不了的样子。   就在小赌一伙人,笑笑闹闹之际。   隔桌那名青衣人,像是多喝了二杯*发起酒疯般,居然以筷击壶,豪放不羁地吟唱起来:“万山千水,何为扬蹄飞骑起,日暮黄昏,困马疲身太行寻。徘徊低语,笑见众君观乐趣,不识恩仇,堪解江湖怨与忧。”   唱完,抓起桌上酒坛,仰首咕噜咕噜连灌数口。   顺手一甩,数斤重的酒坛和酒,便飞撞向小赌。   小赌早就知道是场躲不掉的麻烦。   当酒坛来到他面前,他只是往缸肚一拍,酒坛便倒飞回去。   于是,小赌抓起自已桌上的酒坛,遥向隔桌一敬,也很豪气道:“君不见,桌上有酒自己来,奔流下腹不欠债!”   仰首,也是咕噜咕噜,灌下小半坛酒。   肯衣人接回酒坛,高兴地洪声道:“好,暂不管往后如何,今日我交定你这个酒国知已。”   “好,我也交你这个朋友,来,干坛!”   “干!”   二人同时仰首,举坛就口。   咕噜咕噜直晌,二大坛酒,坛底越翘越高,终于一滴不剩,被两人干啦!   二人同时放下酒坛,哈哈大笑。   小飞雪这下可看得傻眼,天底下居然有人如此喝酒法,她总算体会出小赌上次所言:“豪饮也可!”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小赌与肯衣人对笑良久,方才傲然,以右手拇指比向自己胸口:“我,任小赌。”   青衣人潇洒一挥衣袖淡笑道:“我,终南风自儒。”   小赌皱起眉头:“我知道你是终南派的人,也知道你一定是因为上次在长安的醉香居冯达被我整过的事来的,但是,咱们喝酒喝的正爽,干嘛提那挡子煞风景的事?”   道遥剑风自儒抚掌笑道:“对,先不提那事,是我不对,我自罚一坛,小二,拿酒来。”   于是,十坛山西有名的汾酒,并排成二列,放在一张空出来的桌上。   小赌与风自儒相对而坐。   此时杨威他们,和邻桌的黑衣人,都有着些微的紧张,不知二人要如何拼酒。   风自儒抓起一坛子,一口气没有间断的饮完八以算自罚。   小赌也抓起一坛道:“我先陪你罚这一坛,因为我不该害你受罚!”   这也算理由啦!   小赌也是一口气,喝干一坛子的酒。   风自儒很豪爽地笑道:“太好了,小赌,自从五年前我在绍兴与壶底仙崔一桂拼酒至今,你是唯一和我投缘,对我胃口的人。”   小赌也意气风发道:“你是我此生第一个陪我如此豪饮的朋友,冲着你,不管我和终南派以后如何纠缠不清,我就是吃点亏的话,也算啦!”   “嗳!说好不提这事,怎么又提,罚,该罚!”   二人双双提坛狂饮。   “且饮烈酒三百杯,莫问醉后何处归!”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再来!”   “再来!”   酒!一坛又一坛。   诗!一句又一句。   也许明日仇相见,今夜共酌且同醉。   我的乖乖,一坛又一坛的酒下肚,就算没醉死,也会胀死。   偏偏小赌与风自儒两人,将遇良材,难分轩轾。   这喝下去的酒,还真不知,他们是往哪儿存。   看来要在酒国中称雄霸道,除了要能千杯不醉之外,这另一门忍功,大概也得练练才行!          ※        ※         ※   日上三竿,垂髫幼童正嬉戏追逐。   小狗儿也兴奋地东蹦西跳,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儿。   石员外家,门前的广场上,还真热闹。   这就是石家庄!   昨个儿夜里,石员外家来了一大堆客人,其中,有两个是被抬来的。   他们不是生病,也不是受伤。   听说他们是在太行山麓旁,李家野铺里面,喝完一十二大坛陈年山西汾酒后,又搜光野铺里,上至状元红,下至白干、二锅头,所有的是酒的酒,最后无酒可喝,连醋也喝光了,这才勉为其难地醉倒。   据送他们来的人说,这两个人,由下午三点开始喝,一直喝到没酒时,刚好半夜三点。   被抬上床时,二人还叫着:“来,干啦!”   “我莫茫!”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两个人,可真不愧是酒中知己呀!   如今,日头晒屁股,晒得小赌一身暖洋洋,热烘烘!   于是,小赌伸腿一蹬,将被子踢开。   忽然……   “眯!”   一声闷响,夹着一声哎唷!   风自儒一身皱巴巴的青衣,坐在地上。   他莫名其妙地抓抓头,一腾身砰一声,落回床上,继续他和周公他女儿的约会。   就在风自儒翻身回床的同时……   哇一声惊天动地,惨绝人寰的叫声,震彻云霄。   杨威等四人,和昨天那名黑衣人,同时抢进到小赌和风自儒睡觉的房间,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结果,却看见风自儒自小赌的身上滚开,侧身向床的里边睡去。   而小赌推开风自儒搁在他脸上的手,翻个身,面朝外,继续睡得不亦乐乎!   众人不约而同,大嘘一口气,放下提神警戒的双掌,摇头大叫:“我的乖乖,睡觉都还可以吓人吶!”   连一向面无表情的那名黑衣人,也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摇头莞尔。   小飞雪和三宝、四平三个人,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一会儿,在门外一路叫嚷着:“让开!让开!水来啦!”   杨威和黑衣人两人,同时闪身让路。   只见三人,每人手中各提一个水桶,桶内装满一桶水,动作一致,整齐无比,一、二、三、泼!   哗啦一声,三桶水像救火一样,扎扎实实地全泼在床上二人的身上。   小赌和风自儒被水一泼,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问道:“怎么把酒打翻!多可惜!”   小赌搔了搔他那一头湿答答像脱毛扫把般的马尾道:“我记得没跌人酒坛中呀!”   风自儒也伸手抹了把脸,用舌头舔舔指头道:“好差的酒,居然没有一点酒味!”   二人一身是水地坐在床上,满口酒话那种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偏偏二人,又全是一副侧头、皱眉的正经样子;哎唷,我的乖乖,笑死人啦!   三宝、四平和小飞雪没想到,三捅水居然还泼不醒两人,看他们那样子,全抱着肚子,笑得坐到地上去啦!          ※        ※         ※   中午,石员外设宴,款待众人。   如今风自儒换过一身衣服,重新梳理过的头发,正用一条青色飘带扎着,丰眉俊目、唇红齿白,好一副玉树临风之貌,俊秀的脸上,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更让人觉得他是如此平易近人,容易相处。   而小赌亦是一身青布衫,黑底鞋,马尾依旧冲天。明亮的双眼,充满智能的光彩,看似稚龄的娃娃脸,依旧桔灵清纯.只是隐隐多了一抹成熟的韵味。   “好啦!如今酒喝够啦!也该谈谈正经事儿,喂,我说,酒国的,关于我和冯达的梁子,你们终南派打算如何解决?”   风自儒缓缓饮尽手中的酒,搁下酒杯,慎重地目注小赌:“小赌,你老实告诉我,在长安时,你可曾当众辱及终南派?”   小赌一愣,莫名其妙地说:“辱及终南派?他奶奶的,我连冯达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我哪会知道他是终南派出来的,我要从何侮辱终南派,真他奶奶的莫名其妙加三级。”   风自儒与黑衣人对看一眼。   那黑衣人便冷冷冰冰地道:“你该不会是怕了终南派,如今故意耍赖不认帐吧!”   小赌闻言ㄐ神情古怪地看着黑衣人:“如果不是我大哥一再交待,说终南派行事还算正派;如果不是我看酒国的还算顺眼,嘿嘿,我老人家会先赏你几句火辣辣的锅贴,然后再一脚将你踹出石家庄去。”   黑衣闻言,仍是表情冰冷ㄐ但眼光却如利刃般直射小赌。   而小赌只是端起桌上酒杯,无动于衷地喝他的酒。   “是吗?我倒很想试试!”   “二师弟,不可鲁莽!”   风自儒自是不愿,对他胃口的小赌,和他师弟起冲突,开口喝止自己师弟之后,便问小赌:“既然你不知道冯达为终南弟子,何以昨日在李家野铺时,我只说出名号,你便知道,我为何事而来找你?”   小赌白他一眼:“以前不知道,以后就知道啦!你没见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少帮主,是我二哥ㄐ想知道冯达是哪个窝的还不容易!更何况……”   小赌瞄了瞄两人的长剑,才接口道:“冯达的剑,样子和你们的剑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不同罢了,对不对?”   三宝他们才恍然大悟ㄐ何以小赌在野铺中,会知道麻烦来了。   于是三宝、四平和小飞雪,忍不住多看一眼风自儒的剑。   果然除了颜色以外,剑的式样和冯达所持的剑,完全一样。   风自儒这才呵阿笑道:“小赌,你的眼睛可挺利害的吗!”   小赌哈哈一笑,故意眯起眼道:“此乃孙悟空亲传,可以洞察须弥的火眼金睛是也!”   四平一旁接口道:“又称贼头贼脑之贼眼是也!”   众人哈哈大笑。   小赌在众外人之前,也不太好教训四平,只能瞪他一眼八以示生气。   笑过之后,风自儒乃正经道:“冯师弟于长安受辱之后,回山告知三师叔,师父应师叔之请,特地命我和二师弟下山找你,想请你至终南山解释一下当时之情形。”   风自儒的二师弟,即江湖上有名的断魂剑冷云于是接口:   “据三师弟冯达所言,说你因为在长安醉香居上,出言不逊,批评终南派,他为顾全派中声苔,是以和你动手,没想到却再度遭你羞辱,可有此事?”   冷云!姓冷,为人也冷,如今说话更冷,好象包公审案一般。   小赌听得极感不是滋味,漂他一眼,理也不理他。   倒是小飞雪听完很生气,砰一声,用力在桌上一拍,含怒道:   “他胡说。”   风自儒和冷云,不禁同时注目小飞雪。   “在醉香居时,我和小赌说话,说的好好的,他就过来插嘴,后来是他先动手,想把小赌摔到楼下,结果武功不如人,被小赌戏弄一顿,后来我想劝架,他还骂我……骂我……”   女孩儿家嘛,有些字眼还真不好说出口。   三宝和四平却有默契地接道:“小贱人!”   “啪!”   “啪!”   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只见三宝和四平两人脸上,各多了一只五爪金龙。   小赌这才悠闲地拍拍手:“就是为这三个字,我才赏了冯达几个红龟壳,你们还敢那么大声,真是欠揍!”   三宝和四平冤枉地搓着红红的脸颊,苦道:“师兄,咱们是替小飞飞转播嘛!又不是骂她!”   “转播也不可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借机偷骂!”   风自儒和冷云见状,大概巳经了解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自己的小师弟,是哪一种德性,他们心中可清楚的很。   但是师父有令,又不得不请小赌他们上一趟终南山。   “小赌!既然你并没有侮辱终南派,是不是请你和我们上一趟终南山,把事情解释一下。”   错在自己小师弟身上,风自儒他们请人,可就更加客气。   而且自从在李家野铺中,风自儒见着小赌他们,自家兄弟也一样的嬉笑怒骂,一片纯真,更知道小赌喜欢游戏人间,并不是故意要与终南派过不去。   因此他更希望能圆满地化解,小赌与终南派这段莫须有的恩怨,往后八以期能和他成为酒国之交。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心有所感地唱道:“徘徊低语,笑见众君欢乐趣,不识恩仇,堪解江湖怨与忧!”   江湖舔血的生涯中,小赌他们这种赤子之情的流露,实在是最最难以得见的啊!   小赌也挺干脆地答应:“上终南山?那有什么关系!”   风自儒还担心,小赌会为自己的强请不高兴,毕竟,江湖上的人,对这种事都觉得很不给面子。   如今,小赌答应的如此痛快,怎不叫他意外,再加惊喜。   “不过……”   “不过什么?”   “我必须先上长白山去,因为有人等着我们,去长白山上采药救人。”   冷云讶道:“喔?这么说江湖中传言丐帮帮主的事,是真的喽?”   小赌一瞪眼:“丐帮帮主什么事?”   冷云实在很呆,居然看不出小赌不高兴谈此事。   居然老实地说:“传闻丐帮帮主,被至尊教所伤,正……”   “正怎么样?江湖上就是有这些多嘴的人,所以我才没趣去混江湖,要我去跟那些三叔六公闲扯淡,我宁可多赌两局,或是多喝两杯。”   冷云微微一窒,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无聊。   小飞雪却瞪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小赌!什么叫三叔六公呀?”   “女人多嘴叫三姑六婆,男人如果多嘴,不就是三叔六公吗?你呀,真是三头牛!”   风自儒对小赌的话,只是微微一晒:“小赌,那你要什么时候才有空往终南山一趟?”   小赌想了想:“最快也要我从长白山回来,大概也要三、四个月吧!”   “好,那么四个月后,我便在终南山上等你可好?”   “好!”   在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石员外,这才笑呵呵地对风自儒道:   “风大侠,我想四个月后,敝东家可能陪着任公子,一块儿上趟终南山。”   “哦!贵东家不知尊姓大名?为何要陪小赌一块儿上终南山?”   石员外仍是笑呵呵的,却略过第一个问题道:“我家小公主,乃敝东家之掌上明珠,素来疼爱有加,若是令师弟,果真敢辱骂我家小公主,而且是如此难听之言词,只怕蔽东家会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这几句话,虽是含笑而说,但每一字,每一句,所隐含的火药味,竟是浓的令人嗅得出、摸得着。   风自儒闲散的表情,倏的掠过一抹警惕的神采。   一种出自武者的直觉,此时石员外给风自儒的感觉,仿佛是个酷厉的杀手,而不再是表面,那个富富泰泰,温和有礼的石员外。   “石员外,我先为敝师弟的莽撞代为致歉,待吾等澄清真相之后,若敝师弟真有失礼之处,定会请师门给予严厉的惩罚。   风自儒很客气地抱拳,当场向石员外告罪。   石员外也忙不迭地拱手回礼:“哎呀呀!风大侠,这是干嘛,老夫不是江湖中人,你可别多礼,只是,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令师弟真的得罪我家小公主,为什么不将他交给敝东家处罚,以示诚意,却要由贵师门自己惩治,这不是有点包庇的意思吗?”   “这……”   这几句话,叫人好生难以回答。   此时的冷云,有些感慨地接道:“其实正如石员外所言,门下弟子有错,本应该送交被得罪的一方,加以惩戒才是,但是这其中往往牵涉到各大门派的面子问题,没有人愿意家丑外扬,就好像父母虽可以教训自己的孩子,但不容外人轻易数落自己孩子的不是,是同样的道理,也因此,便有些人利用本门师长护短的心理在外胡作非为,而大部分人,也因为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就任那些狂徒逍遥自在,这何尝不是江湖的悲哀!”   这冷云不说话便罢,一说起话来就是一针见血,言下之意,对这种门户关念,颇不以为然!   小赌于是重重地放下酒杯附和道:“对,坏就是坏,哪分什么门、什么派,坏人就该受教训,喂!苦脸的,你这句话深得我老人家的心,看来你还有药可救,来,干杯!”   冷云被小赌一句苦脸的,叫得哭笑不得,再加上后面的那句话,更是不象话,但是小赌巳经举起酒杯敬酒,他也只好客气地回礼,这下子,便宜又被小赌占尽。   “所以,我说酒国的,你回去,先别跟你师父说什么,只要告诉他我四个月后会去拜访你们,就可以,免得有些想护短的人,到时候找你们或找我们麻烦,那就很讨厌!”   风自儒一想也对,他也不愿意事情节外生枝,故而,当下允诺小赌,先不揭穿冯达的谎言,凡事待四个月后,总算吃得宾主尽欢。   小赌他们由于要赶路,故而在石家庄换过马匹之后并没有多留。   时问尚未黄昏,便与风自儒、冷云他们,一同在石员外的送行之下离开石家庄。   来到石家庄外不远,风自儒和冷云需取道他去。   但是风自儒内心中,总有些怔仲不安.终于要分手前,再次间道:“小赌,小飞飞的父亲究竟是何人?可否告知一、二?”   小赌见他问的认真,看看小飞雪,见小飞雪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方才神秘地悄声道:“我若告诉你,在我们去终南山以前,你不可以让其它人知道喔!”   风自儒慎重的点头允诺。   小赌这才道:“小飞飞,本名寒飞雪,就是那个寒风飞雪的寒飞雪,她来自一个最最神秘的城堡,你们说,他老爸该是谁?”   “寒飞雪?”   “神秘城?”   “难道……”   小赌哈哈一笑,截口道:“就是你们猜的啦!”   便与众人,向愣在当场的道遥剑风自儒和断魂剑冷云两人,挥挥手,拍马而去。   风自儒此时,再也无法道遥的起来啦!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长安一事,真如小赌所言,只怕三师弟此次惹来的麻烦,可真不小!”   冷云轻哼一声,口气强硬道:“哼!凭三师弟那种个性,早该受点教训,此次麻烦,或许可以给他一点警惕!”   看来,这个冷云,对他师弟冯达,可也感冒的很。   风自儒微笑道:“你们两人,自小就合不来。”   “我没他好命,有个宠他的爹,当然看不惯他那种纨夸子弟的德性。”   风自儒又是微微一晒道:“算了,走吧,早知道不该答应小赌保密的,如今,我们又如何暗示师父,预做提防?”   冷云忽有所感:“小赌那小子,虽然口气托大,但是想来想去,我也蛮喜欢他的个性的。”   风自儒得意地一拍冷云肩头:“你还不相信为兄的眼光吗?”   “哈……”   他们二人便踏着笑声,纵马奔去。   另一路上,小赌骑在大马上,忽然打了一个大喷嚏,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小赌揉揉鼻子,吸口气道:“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小飞雪呵呵笑骂:“神经病,打喷嚏就是有人骂你,那你怎么没有打喷嚏打个不停?”   “噫?我为什么要一直打喷嚏?好呀!小飞飞,原来你一直在心里偷偷的骂我,是不是?”   小飞雪叱道:“是又怎么样?”   小赌很贼地笑谑:“是没怎么样呀,人家说打是情,骂是爱,我让你偷偷地爱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觉得偷偷的爱不过瘾,我可以勉强让你明白地爱啦!”   “死小赌,你胡说,我打你!”   说着,小飞雪举起手中的马鞭,往小赌抽去。   小赌用力一央马腹,冲出老远,口中一边大叫:“哎唷,打是情吶!”   三宝在一旁也呵呵接道:“哇塞塞!才说勉强让小飞飞明白地爱,小飞飞马上就以明白的行动来表示啦!”   闷声不响,当头就给了三宝一鞭子,打得他哇哇大叫,策马而逃,口中还不忘调侃:“哎呀,不行啦,你和我打情,小赌吃醋会找我算帐的啦!”   气的小飞雪,追也不是,骂也不是,更是不敢随便乱挥马鞭。   欢乐的时光,流逝的最快,转眼一天又尽。   虽然巳经过了中秋,但是北地的秋老虎,还真叫人不敢领教。   所以小赌他们更趁着日落后,天气渐凉这段时问,痛快地赶路。   自出石家庄后,小赌他们便寻着往北京的官道,一路北上,路上不难见到田野、屋舍,对于宿头,也就不怎么担心。   反正,有人湮的地方要借住一下,还有什么问题,赶路才重要,赶到哪,再睡到哪吧!   杨威醒来,是被太阳晒醒的。   原来小赌认为在官道上,要找到人家借住,应该没啥问题才是。   结果,很不幸的当他们想休息时,却连赶五十余里路,没见到一户人家。   于是小赌便成了过街老鼠,被追着打,差点丧命于乱拳之下。   一不小心,找到这座小小树林,众人才算有个休息的地方。   杨威眯起眼看看树梢,才发现原来是日正当中。   难怪他原先所挑有的树荫的地方,此时却巳经是赤道。   坐起身子:“喔……呀!”   伸个懒懒的懒腰,回头却瞥见小赌正在屁股朝天地趴睡着。   杨威一时手痒,蹑手蹑脚来到小赌身旁,嘿嘿而笑,搓搓手掌,举起右掌,吹了口气:“嘿……杀!”   “啪!”   “哎唷!”   一巴掌轰向小赌的屁股,小赌惊叫弹起,一头撞上离地不远的一枝树桠。   只见小赌一手摸头,一手抱屁股,好一个双喜临门。   曾几何时,小赌吃过这种闷亏。   登时扑向杨威,拳掌交加,又踢又踹与杨威混战开来。   杨威也不甘示弱,乞丐可没白当,也使出各种刁钻、泼辣、狡猾、死缠、烂打的招术,和小赌两人打的是旗鼓相当,难分输赢。   一旁的小飞雪、三宝和四平,早就醒来。   见二人打的好不热闹,便在旁边加油助威。   最后三宝和四平喊累了,干脆坐下来掏出钱来押彩头,赌赌看小赌和杨威二人谁赢谁输。   一会儿见小赌刷一声,撕了杨威本来就破的衣服。   一会儿,杨威左勾拳正中目标,哎唷一声小赌跌倒。   杨威趁势一扑,想压住小赌,谁知小赌实在贼的可以,故意跌倒,待杨威扑来一翻身,反骑在扬威背上,双拳如打鼓,猛敲杨威脑袋。   杨威双手用力一撑,人巳直立而起,背部猛朝树干砸去,小赌差点变成肉饼川公手自杨威身上摔下来。   而小赌一落地,一招“懒驴打滚”滚进杨威怀中,人如虾跳,抱住杨威,用力一咬!   “呀!”   杨威火大,手一提小赌的冲天马尾,硬将他甩开。   正要更进一步追杀时,只见小赌屁股一翘,朝向扬威噗一声,好大声喔!   “哇!”   “臭死了!”   不止杨威首当其冲,手掩着鼻子落荒而逃,连其它三人,也受余毒波及,远避三丈。   小赌双手插腰,神气地哈哈大笑。   杨威一抖手,一团泥巴直飞入小赌口中。   “呸!呸!呸!”   小赌口水猛吐,也蹲下身来,捡起一粒石头打出,可惜杨威见机躲到树后,同时另一颗石子也朝小赌飞去。   如此一来一往,倒打起洲际飞弹大战。   三宝和四平以及小飞雪,未免受池鱼之殃,纷纷避上树去。   直到后来两人附近都没石头,小赌便纵身一跳,抓起一把树叶,运劲袭向杨威。   小赌居高临下,打人可方便的很,那些树叶虽然不像石子般具有庞大的杀伤力,但在小赌内劲的催发之下,打中人也是痛的很吶!   杨威不愿吃亏,也飞身上到树梢,回敬小赌一大把飞叶,杨威自从习得无相神功以来,内功亦是突飞猛进,这一出手,劲道也不比小赌稍差。   两人便在树上展开另一场空中飞人杂耍大竞技。   一会儿,杨威轻点树梢,跃身翻跳。   一会儿,小赌挥掌,凭空直逼三丈。   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小飞雪他们三人又被逼下树来,仰首观战。   鹰飞、猴跃、有手、有脚,能用得上的怪招怪式,全部出笼,上天入地,战的不亦乐乎。   最后两人筋疲力竭,落下树来,同时右拳齐出。   “砰!”   二人脸上,又多一副眼镜。   而二人在中拳之时,双双倒地不起,躺在地上呼呼像拉风箱般喘息不止。他们俩都没力气,再动一下啦!   三宝和四平见状,唉一声,没趣地收回赌注。   这种不分上下的赌局,最令人泄气。   然而杨威和小赌二人突然一起放声大笑,笑的其它人先是莫名其妙,接着也神经兮兮地跟着一起笑。   蓦地……   “心可为天堂、心可成地狱、祸福本无门、唯人自招取。”   这次,吟哦这几句口号的人,声音宏亮苍劲,并不是飘忽的声音。   三宝和四平二人,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对望一眼,蓦的眼睛一亮,双双扑向声音起处,大叫道:“爹……”   不错,来人正是地狱门的五殿主,也是三宝和四平的老爸。   只见,席老爸左手右手各搂着一个宝贝儿子。   可是脸上,却无父子相见的欢乐表情,仍是一脸严肃,甚至有些哀凄。   小赌原来也是左手拉着小飞雪,右手拉着杨威,上前见礼。   但只跑了几步,便发现席老爸的脸色不对。   于是,愣愣的站住脚问道:“席伯伯,你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啦?”   席老爸放开三宝和四平,双手轻按着小赌肩膀,神色微现凄怆地道:“小赌,席伯伯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在心里先有个准备!”   小赌愣愣地点头,同时深吸一口气:“好了,席伯伯您说吧!”   “小赌……开封府有间发财赌坊,是由花氏父女所经营,你认识他们对不对?”   小赌的心,开始有不祥的预感,心头扑通扑通不听控制地加速乱跳,他仍是双眼直视席良,默默点头。   “大约十天前,至尊教偷袭该处,赌坊内所有的金银被掠夺一空,花氏父女和赌坊内二十余名下人,全被凌迟至死!”   小赌登时愣在那里。   脑中先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突然间,花老爹在灯下,仔细讲解赌国绝招杯里竖鸡蛋的情景,闪过眼前那一字一句的叮咛:“小赌,要使这招最重要的是神要专注,气要全贯通,让骰子应合着你的呼吸、心跳……”仿佛就索绕在耳边,接着花翠蝶巧笑的借影,里在一身翠绿中,端着一碗冰糖莲子:“小赌,夜那么深了,吃碗冰糖莲子,就去睡吧!明儿个再练那骰子啦……”小赌还听得到那清脆如黄莺的语声吶。   猛然,他像被人泼上一身冷水,打个冷颤。   小赌死命地甩甩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席良道:“席伯伯,您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至尊教怎么会知道我和花伯伯、花姐姐的关系呢?您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小赌正寻求一项保证似的,捉住席老爸的衣袖,用力摇晃着问。   席良有些难过地道:“上回你救丐帮时,曾与雷振天照面,后来,他大概想起你参加过拍卖会,便由拍卖会的推荐函上,间接追查出是花氏父女帮你搭的线,你才参加拍卖会,正好,他们本就有意思要发财赌坊贡献一番,于是连借口都不用,便……”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的。”   小赌此时,双目含泪,神色激动地大吼着:“花伯伯他们很好,他们设有死。”   “小赌,你要看开些……”   突然,小赌推开席良,冲向一株大树。   “啊……”   一声凄厉哀绝,如老狼垂死前的惨号,如白猿失子后的悲啼,如寡妇死儿般的哀泣,自小赌口中,狂吼而出。   小赌如发狂的野兽般,双目泛赤,青筋暴浮,狠命劈出双掌,将眼前的大树震的粉碎。   人又如脱弦之箭,射向林中,双掌狂挥乱打,顿时树林如遇狂风暴雨,或是粉碎,或是连根拔起,那景象简直是天崩地裂的情景,而不是一个平常人能造成的毁灭和破坏。   其余四小见状,便想追去,席老爸却仲手一拦道:“让他去吧!让他好好发泄一番。”   四人均忍不住落下泪来。   即使是席老爸,任他看过多少人生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也从没有人的悲伤,像小赌今日的表现一样.如此的令他刻骨铭心,小赌的至情,深深地震撼他的心,此刻,他也忍不住,举袖轻抹老泪。   而小飞雪与扬威与小赌相处未及数月,但是他们和小赌的感情,却已经浓如亲情,如今小赌的伤心,便是他们的伤心,小赌的悲痛,更是他们的悲痛!   至于三宝、四平他们俩与小赌一起生活十年有余,更加了解小赌的性情,他们都知道平常小赌一副吊儿郎当,游戏人生的模样,并不是小赌他没有感伤的情绪。   相反的,正因为小赌是个敏感,而且感情丰富的人,所以他早看透人生,有许多不得巳和无奈的悲哀八以这些永远无法改变的悲剧,小赌只有消极地远离它们,避开它们,以眼不见为凈的态度来淡忘这个世界令人伤感的一面,小赌曾经说:“这个世界上巳经有太多的悲剧,我们为什么还要再多加一笔?倒不如以欢笑创造出更多美好的回忆!”   因此三宝和四平两人,更是泪眼滂沱地扑倒在他们父亲的怀中,为上天带给小赌的悲伤而哭,为那些永远无法改变的悲哀和无奈而哭。   终于,树林中沉寂下来。   众人也终于收住眼泪,暂时止住悲伤,前往林中探视他们所关心的小赌。   只见小赌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他四周三丈之内,一片光秃,没有任何树木,甚至连草地也被刮起二寸多深,黄泥翻露,特别的刺目。   小赌双眼望天,没有哭声,眼泪却如泉奔流,衣襟早已经湿透。   杨威知道此种无声的哭泣,最是伤身,当下,来到小赌身前,轻轻将他揽进胸前,像哄娃儿似的,柔声对他说:“小赌,想哭就放声哭吧!别压在心里,让自己更难过!”说着还一边轻拍小赌的背。   终于在杨威柔声耐心的哄劝下,小赌放声大哭。   他双手紧紧地抓着杨威的衣襟,一边嚎陶之中,一边断断续续地抽咽:“是我……不好……我不……该……找花伯伯……替我……搭线……进……进……拍卖……会,否则……否则……花伯伯和……花姐姐……也不会……不会……遇害。”   杨威见小赌如此自责,很是痛心,便紧紧搂着小赌,有些哽咽地劝道:“傻小赌。这不是你的错,至尊教本来就是些杀千刀的混蛋、王八蛋,他们行事手段,原本就残酷无比,你没听席伯伯说,至尊教早就在打发财赌坊的主意,并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对他们下手的。”   “可是,如果不是我……在归来村时……故意……和雷振天打招呼,……也许……他也不会想到……要去查……拍卖会的事,……也不会……找出我和花伯伯他们……的关系,花伯伯和花姐姐……也许只是……花钱了事而巳。”   小赌抬着那张涕泪交错的大花脸,鸣鸣咽咽地向杨威分析着。   杨威便用他的衣袖,细心的为小赌擦着脸,口中同时道:“那也只是或许,万一花伯伯他拿不出,或是不愿拿出钱来,一样逃不出至尊教的毒手,再说至尊教的行事,向来不按常理,他们在拿钱之后,还把人全杀光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呀!”   此时三宝和四平,也揉着红红的眼睛,上前安慰小赌:“小赌,你也知道,花伯伯很反对至尊教,说不定这次,便是因为如此,所以才遭杀祸,你也别难过了吗?好不好?”   小赌虽然仍是流着泪,但面对好友的慰藉,也勉强地挤出一抹比黄莲还苦的笑脸。   杨威更是心疼地伸出厚实的手掌,为小赌理开纠结的头发,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伤痛中的小赌,觉得好温暖,好窝心。   此时,小飞雪也是泪眼婆娑,她自己眼泪未止,却鸣咽地劝着小赌:“小赌,你不要难过,好不好?你难过,我也好难过。”   小孩子率直,往往是最深的道理。   正如此时,小飞雪听似没有道理的难过,巳经是道理最深的难过,不为别的,只因为小赌的悲和喜,巳经是她的悲和喜。   终于席老爸也走上前来,拉起小赌,抚着他的头,轻声道:痴儿!至尊教便是为打击你,方才大加渲染,此次对发财赌坊的屠杀,你若真的为此打击而消沉,不但不能唤回花家父女的生命,反而,正中至尊教的圈套,听席伯伯的话,擦干眼泪,等遇上至尊教时,再为花家父女报仇雪恨,懂吗?”   小赌又用衣袖,抹了把脸,这才点点头。   席老爸便又欣慰道:“至于花家父女的善后,门主巳经亲自前往处理,你便放心往长白山去,待来日有空儿,再回开封祭祀巳一番!”   小赌闻言,总算开朗些,杨威不禁为大哥的细心,感到心服。   席老爸见小赌情绪稍为好转,这才指着杨威和小赌二人,打趣道:“瞧瞧你们二入这一身,便是乞丐,也比你们穿得强多了,还不换换衣服好上路去。”   杨威和小赌相对一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   原来,二人的衣服,早在刚才打架时,扯碎的差不多。再因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如今这一身,可真是够看头。说是两把拖把披在身上吧,这还是掉了须的拖把吶!          ※        ※         ※   当小赌他们再度上路时,已经不再像以往一样,那般悠闲快乐。   尤其,小赌人在马背上.心却飞向遥远的地方。   他想起初入江湖的种种,想起花老板对他的赏识,传他绝学。   那时的小赌,还不算江湖人,他原来只打算依照师父的交待,找到赌国三宝交差之后.便到赌国闯点名号。可是,自己却英名其妙地和一个专与至尊教作对的大哥结拜,又莫名其妙地惹上九大门派之一的终南派,如今又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少帮主的弟弟。   原本与江湖无关的花家父女,却被江湖中最残酷的至尊教所害。   难道,真如大哥所言,只要与赌有关,很难不扯上江湖恩怨?   由于小赌的沉默,因此,其它人也都没有开口。   一行五人,便在默默中赶路。   小赌深深地感觉,初入江湖那种轻松、宁静的日子,巳经过去了。   他会永远怀念那段日子,正如他会永远怀念花伯伯和花姐姐一样。   但是,小赌他将不再回头,因为他绝不去追悔过去。过去的种种不管是好是坏,毕竟巳经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   小赌他选择接受事实,从事实中体会出经验,去应付那漫长的将来,而不是去懊悔不可改变的过去,蹉跎满怀希望的明日。   眼前道路漫漫,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彼端。   小赌人在马背上,忽地纵声长啸。   啸声传出千里,响彻云霄,充塞大地。   八荒九垓,俱在啸声笼罩之下。   小赌意气风发,立于马背上,傲然向天地吼道:“来吧,江湖,武林,咱们便来搅和一番,谁怕谁来着!”   这是男子汉的誓言。          ※        ※         ※   望尽荒野,便见人湮。   小赌一行人,终于又看到文明的地区。   此次,这个地方,还真是大大的文明,因为这里已经接近北京城,皇帝老子的脚下喽!   杨威手指着前面一座又长又宽大桥道:“小赌,过了这座卢沟桥,离北京城便不远啦!”   小赌忽然呵呵地笑道:“原来,所谓卢沟桥的石狮子……数也数不清,便是这么回事。”   果然,站在桥的这端,远望彼端,还真有点看不清尽头的感觉,这桥怕不有十丈左右长。   小飞雪可爱地往桥头一站,伸手横拦,居然两边都还能让大马车通行,可见这桥的宽度,足有四五个横臂那么宽。   桥下有涵孔,桥身的石栏板,雕饰精美,两根桥栏上,各立着一长排望柱,上面都雕着姿态各异'生动灵活的石狮。有的相扑为戏,有的窜首滚球,无一相同。   小赌打从下定决心搅和江湖以后,便将对花家父女的哀伤埋进心中,重新以欢乐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并非他无情,只因他不愿杨威等人为他担心。   此时,他使一时兴起,决定好好地数数这卢沟桥上的石狮子,看看到底是数得清,还是数不清。   他与小飞雪两人,一左一右,便一、二、三、四、五……一只只认真地数下去。   约有盏茶的光景,二人终于数完这座卢沟桥。两边立的望柱,各有一百四十根,石狮子四百八十五头,谁说数不清。   “他奶奶的,谁说卢沟桥的狮子数不清,这下不是给我数得一清二楚吗?我就不信邪!”   小赌满头大汗,双手插腰,说:“那个石狮子数不清的人,当时一定是喝醉了,所以他数一头狮子,就溜走一头狮子,当然他会数不清啦!”   “哈哈……”   众人好久没有如此畅快地笑啦!   于是,小赌终又神采飞扬地一挥手:“走,逛北京去也。”   “走呀!”   五人你追我赶的,蹦蹦跳跳往北京城去。   来到城门日,杨威一把拉住了小赌。   “怎么啦!咱们不是要进城吗?”   “是要进城,可是你老兄也真大方,就如此大摇大摆地进去?”   小赌有些迷糊:“不然,还要偷偷摸摸地进去不成,咱们又不是做小偷。”   杨威只好点明说道:“这北京城,不是一般地方,这里是皇帝老子的住处。”   “这个我知道呀!”   “这里的守城,也比其它的府城来的严,进出一定要搜查,没有路条证明的人,是没办法随意进出的。”   “哦!原来如此!”   小赌这才明白杨威的意思。   于是,和三宝、四平三人,嘿嘿贼笑,伸手探入怀中,取出全国通行用的路条证明。   “我们都是很规矩的人,怎么可以偷偷摸摸地做坏事。”   原来,小赌、三宝、四平三人,是老远打江南出门,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他们的师父,可费心地为他们打点一切。临行时,还一再叮咛,出门在外的种种注意事项和规则,路条这种事,怎么会忘了呢?   三人便很嚣张地扬着路条,往城门口行去。   杨威可没想到,小赌他们还有这一招,真有些有点哭笑不得地被摆上了一道。   小飞雪是由山上来的,她也搞不清楚什么路条玩意儿的。   “小威哥,我们不去吗?”   杨威是个科班出身的江湖人,当然没有准备那一套。于是,带着小飞雪绕过城门口,往较偏僻的城墙走去,如小赌所言,偷偷摸摸地进城去。   小赌三人,在门口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轮到他们进城。   进城后,不见杨威和小飞雪,只好顺着大街往前逛去。   突然,迎面急急走来一个背着四个麻袋的乞丐。   见到小赌,便拱手问道:“请间可是赌少爷?”   小赌得意地点头。   那个乞丐立刻躬身为礼:“属下丐帮北京分舵弟子杜虎,奉少帮主之命,请赌少爷前往分舵见面。”   小赌一时兴起,顺手一比,平剧出口:“带……路啦!”   三人便跟着杜虎,左转右转地往丐帮北京分舵而去。   当杜虎停下身来请小赌他们稍待时,小赌三人不禁咋舌道:   “我的乖乖,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乞丐窝啊!”   原来,杜虎带小赌他们来到一条胡同里,一户人家门前。   这户人家的门口,二只半人高的巨大石狮,分坐左右,朱红双扇大门上,有个偌大的铜制叩门兽环,看样子,还是个大户人家也!   杜虎闻言,笑道:“北京城的地方大,当然分舵的门面也要体面些,才够看头呀!”   说着,他举手叩动兽环。   《上集完》 酒狂任小赌 第九章 游龙醉丐 酒狂任小赌 第九章 游龙醉丐   “谁呀!”   “吃四方的。”   “要做什么?”   “请客来着。”   大门伊呀地打开。   门内,十余名丐帮弟子,分立左右两旁,见着小赌,众人齐齐抱拳躬身道:“恭迎赌少爷!”   小赌三人,倒是一愣。   没想到丐帮会来上这么一手,实在叫人意料之外。   小赌生平就怕这种正式、严肃的场合,如今,只得硬起头皮,有模有样地虚手一抬,回道:“众兄弟兔礼!”   “谢赌少爷!”   需知,丐帮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下弟子众多,人员散布也广,有些同是帮中之人,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面。   要统治如此一个复杂而又庞大的帮派,当然无法亲自监督,便要借着严明的纪律和严谨的组织结构来达到分层管理、分区统治的目标。   所以丐帮对上下之分,相当重视。   而小赌不但是丐帮少帮主的拜弟,更是屡救丐帮的恩人,这种场面,还算是小卡司而己吶!   小赌等人跨过门槛,三宝和四平便在小赌的暗示下,掏出一大叠银票,一左一右地打赏。凡是在场的人都有份,一人一张,谁也不吃亏,包括刚才带路的杜虎在内。   当众乞丐们低头偷瞄一眼银票,不禁失声惊呼:“一百两!”   小赌以为他们觉得太少,搓搓手道:“呵呵!对不起,初到贵宝地,不知这里的行情,各位兄弟别见怪,三宝、四平加赏。”   “是!”   又是一人一张,这次赏大些。   “我的妈,五百两一张呀!”   “老天爷,咱们发财啦!”   众乞丐这下子可乐昏了头。   “咳!咳!”   忽然中院传来一阵干咳了众丐帮弟子这才回过神来,肃手垂头,乖乖地站在两旁,不敢吭一声。   一个年约四旬,留着短髭的削瘦乞丐,拱手向小赌:“赌少爷,属下北京城分舵主吕良,代众兄弟谢过赌少爷打赏。”   小赌豪气地哈哈笑道:“不用太严肃,大家随便就好。”   众丐帮弟子听到这些话,马上就爱上这位可爱豪爽的赌少爷。真他妈的对上众人的胃口。   吕?闻言,当下也朗声笑道:“好,就听赌少爷的,大伙儿可以下去。”   吕良吩咐过丐帮弟子后,又向小赌肃手让道:“赌少爷快请,少帮主等你有一会儿了。”   于是,小赌就跟着吕良往大厅而去。   小赌人才进大厅。   杨威已经扬声招呼道:“小赌,你们怎么这么会磨菇,到现在才来。快过来,我帮你引见一位长辈。”   小赌这才瞧见,大厅上除了杨威和小飞雪之外,还坐着一位白发苍苍却红光满面的老乞丐。   这个老乞丐,背上密密麻麻的背了一大串麻袋,看来他的身份不低,而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足有斗大的酒葫芦,咕噜咕噜地猛灌。   小赌这人,有酒是兄弟。   当下,快步上前,笑谑着道:“我们规规矩矩地做事的人,当然比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要吃亏,这是正常嘛!”   老乞丐放下大酒葫芦,冲着小赌睨眼道:“小娃娃,那么你喜欢规规矩矩喽?”   小赌嗤鼻答道:“那要看什么规矩,我老……老实说,只喜欢能让人吃瘪的规矩!”   小赌本来想说:“我老人家。”   结果见到眼前白发苍苍这个老乞丐,他可没勇气跟他比老,这才临时改口。   老乞丐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倒是杨威会心会意,咬着舌,硬把笑声给憋住。   老乞丐很满意小赌的回答:“来,小娃娃,喝一口。”   小赌对酒,是绝不客气的,仰头就猛灌。   “哇塞塞!怎么是茶?”   小赌差点没把茶水吐出来,那不但是茶而且是难喝的要命,天下一级差的茶。   小赌苦着脸把茶葫芦还给老乞丐。   老乞丐忽地一张口,一股茶箭射向窗外,把方才喝下去的茶,吐的干干凈凈。   小飞雪拍着手,得意地呵呵而笑。   老乞丐瞄了一眼小赌,也得意地谑道:“小娃娃,你上当啦!哈哈……”   小赌这才知道,自己给人家设计了。   小赌有些糗窘地揉揉鼻子,无奈地道:“人有错手,马有失蹄,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吃饭哪有不掉饭粒的。天天过年,有啥意思,偶而让别人得逞,施舍一下快乐给别人,没啥大不了的啦!”   小赌一番自嘲,又惹得大伙儿呵呵直笑。   老乞丐一拍小赌肩膀:“好,说的好。人生本来就有输赢,拿得起,放得下,才够资格做我的徒孙。”   “哇峨峨!徒孙?”   杨威这才向小赌道:“来,小赌,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师叔公,他老人家称游龙醉丐.名讳上李双名野凤。”   小赌不由愕然:“你眼红?你为什么眼红?”   老乞丐哈哈大笑,拍着自己的膝道:“你眼红?你当然眼红,只瞧我老头子手中,满壶美酒,你能不眼红吗?”   众人俱是哄然,没想到,人的名字一见着小赌,不红也得红啦!   杨威待大伙儿都笑完,才耐心地告诉小赌:“师叔公是我丐帮,现今唯一的一位十袋长老,地位最高,年龄也最长……”   游龙醉丐李野风打岔道:“杨威小小子,地位最尊四字,说来拍拍马屁可也,年龄最长这四字,谁准你提的?”   杨威闻言忙道:“不提,不提,年龄最长不可提,那就算是活的最老好了!”   废话,这是换汤不换药,杨威这小子服小赌这个小贼头在一起混久了,也学得贼味十足。   小赌在一旁,便也摇头晃脑接口道:“嗯!所谓老而不死,谓之……”   众小子很有默契,同时大声地接口:“贼!”   游龙醉丐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又气又好笑地伸手指着几个小鬼头,笑骂道:“你们这几个小小子,居然吃起我老头子的豆腐来啦!”   小赌坐在椅上,皱起鼻子,瘪着嘴,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此种超级老豆干,又硬又干,不吃也罢!”   游龙醉丐正拿起适才丐帮弟子为他换过一满壶酒的大酒葫芦,呷了一口。   听见小赌这话,一口酒噗一声,变成天女散花,不,不对,是醉丐洒酒,自口中喷了出来。   呛得他,活像肺痨第三期般,拍着胸口猛咳个不停。   小赌在一旁,故作好心地慰问道:“哎呀,死叔公,你咳得这么厉害,有没有去看医生吶”可别是属于开放性的那种,会污染空气,间接残害我们这群未来的民族幼苗吶!”   游龙醉丐假意嗔怒:“小小子,胡说八道,欠揍!”   单手运上六分力,向小赌挥去。   只见掌风沾上小赌时,小赌人如飘叶,随着掌风往后飞去,一边还手舞足蹈,口中哇哇大叫:“哎哟!救命呀!打死人啦!”   游龙醉丐的掌风,便差半分没沾不上小赌,硬是吐不了实,心中颇为欣赏小赌这份功力。   “谁说我打死人,我明明打的是你这个大活人,小小子说谎j该罚!”   话落,收回掌力,倏地又一巴掌刮向小赌。   只见小赌人突然像个大车轮呼地转了一圈,这一巴掌就被他躲过。   游龙醉丐这才满意地收手,口中却故意叹道:“唉!人老啦!连教训一个小小子,都办不到啦!”   小赌笑嘻嘻地走回来:“我说师叔公啊!没法教训人没关系,有力气喝酒,就可以啦!”   游龙醉丐顺手给了小赌一个响头:“臭小子,少说风凉话。”   小赌这次却没躲.生受这个响头,毕竟,小赌还是挺懂得老人家的心理。   游龙醉丐见状.更是喜欢小赌.一把拉过他.要他坐在身边.这才扬声叫道:“喂,吕良小子呀!我老头子来了这么久.你还不给我弄些吃的来,你想饿死我老人家是不是?”   这时,原来带小赌他们进来的四袋弟子杜虎,匆忙地应声而入。   他恭恭敬敬地跪在游龙醉丐面前回话:“回长老,吕舵主刚刚接到帮中弟子求援信号,领人前去声援,怠慢了长老,请长老恕罪。”   杨威讶道:“什么求援信号?”   “是一级警号,出现在于东南方天坛方向,见事紧急,故而尚未及禀知少帮主。”   杨威转眼,目注游龙醉丐问道:“师叔公!咱们可要去看看?”   游龙醉丐哈哈一笑,道:“你师父不在,你这个做少帮主的可全权做主,我老头子若论身份也得听你调度,你看着办吧!”   游龙醉丐似有心磨练杨威的领导统御能力。   杨威也毫不迟疑,立刻下令:“杜虎,下令帮中弟子,回守分舵,由你带路,我们到示警之处看看去。”   “是!”   杜虎应命而去。   小赌等人,也纷纷向门外行去。   来到大门前,朱红色大门巳经敞开,数名弟子正奉命而出,传令去了。   杜虎则立于门旁,待杨威等一行人出来,略一躬身,须身而去。   众人也不多逗留.紧跟而上。   绕过人多的街道.大伙儿由杜虎带着.自一处侧门出城。   出城之后,路上少有人迹,众人便放开身形,施展轻功向前奔去。   不多时,来到郊区天坛南面圆丘附近的广场。   只见丐帮北京分舵舵主吕良,正领着丐帮弟子与一群地狱门的人合作,共同拼杀着另一大群白衣蒙面、腰束红带的人。   这群白衣蒙面人,胸前绣着艳红的令箭标志,正是好久不见的至尊教徒。   小赌一看,竟是至尊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心中的怒火,雄雄燃起。   人在空中,口中巳经大喝:“通通给我住手!”   话落人到,出现场中。   吕良见少帮主与长老到来,躬身请礼。   原本与一个至尊教首脑人物动手的地狱门殿主,见小赌来到,拱手道:“可是赌少爷?”   小赌回礼道:“正是!”   “在下地狱门第七殿主泰山,见过赌少爷。”   “七殿主,请不用客气,不知大哥近来可好?”   “门主甚安,只是很挂念赌少爷。”   二人旁若无人的闲话家常,将一边至尊教人,根本不看在眼中。   至尊教中,有一人阴森森地开口:“小鬼,闪开一边去,待大爷打发这个老鬼物上道后,也许,一时高兴,可饶你不死!”   小赌甩都不甩他,仍是径自问道:“七殿主,你们怎会和丐帮联上手,教训这批混帐家伙?”   “门主交待,特别注意至尊教对丐帮的挑衅行动,必要时给予支持。方才吾等接获得报,知道至尊教要击杀丐帮中人,便前来助阵。”   至尊教发话那人,见小赌全然不理他,愤怒非常,抖出两枚暗器,袭向小赌身后。   “小心!”   小赌头也不回,挥掌而出,二枚暗器加速倒飞回去。   暗器正好击中发话人身旁一左一右,二名小角色。   “哇!”   二人同是眉心正中的地方,中暗器身亡。   小赌这才缓缓地回转,目注愣在一旁的发话人。   “嗯!你该是使者级的人物,垛逮着大鱼,宰些小虾米,也是可以。”,   至尊教中,另一人哼道:“小子,你好狂的口气。”   “我狂吗?哈哈……”   小赌强行压抑的愤怒和悲痛,便在此时爆发出来。   凄厉悲怆的笑声,令人闻之心悸不巳。   此时,小赌的脸上,己经不见任何属于小孩该有的表情。   剎那间,小赌仿佛变成果报之神的化身。   他冷漠而酷厉地注视着至尊教众人,身上自然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小小身子,在至尊教徒眼中,不啻是个巨大的魔煞,压得他们快喘不过气来。   终于,小赌语声凄忧,一字一顿开口道:“至尊教的人听着,我会留下你们之中某个人的半条命,让他回去告诉你们教主,就说我任小赌自现在起,只要见着至尊教的人,只有一个字?杀!直到至尊教死光,死绝为止!”   曾经,小赌是多么不愿伤及人命,但是,他的仁慈,换得些什么呢?只是更多的杀戮罢了。   以杀止杀,虽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最实际的办法。   至尊教中,二名使者级的人物,一听小赌自报名号,同时冷哼开日:“好极了,任小赌为本教奉命追杀的第一人。杀他的人赏金五百两,升官三级。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声令下,至尊教众人,齐齐朝小赌杀来。   地狱门七殿主、游龙醉丐、小飞雪以及杨威等人,见状怕小赌有失,也赶忙上前来助阵。   比他们快的,是小赌的身形。   只在剎那向,小赌幻化出八尊姿态不同的人形。   同时间,八十掌便自八十伞不同的方拘,卷向涌来的至尊教徒。   轰然声中,夹杂着澎澎掌击人身八以及乱成了一片的惨叫悲号之声。   仿佛地裂天崩,风云亦为之色变。   紧接着这些声响之后,却是血洒肉散,拋肢断臂的景象。这么一群活生生的人,就好象遭到火药爆炸一样,有大半的人粉碎成一滩滩、一堆堆腐烂的糜蚀之物。   眼前,这一副阿修罗的地狱图,震慑住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小赌自已。   即使是小赌自已也没想到,他这含愤全力一击,居然会造成这样的威力。   老实说,他的功夫还没完全学全呢!   一时之问,广场上一片死寂。   老天,连个受伤的人也没有留下,这未免太厉害了吧!   终于,小赌从他自己所造成的震撼中醒来。   他一步一步逼向叫别人去死,自己却留在后头的至尊双使。   至尊双使这才悚然醒悟,一步……步地往后退。   他们二人一退,至尊教剩下的小喽罗们,退的更快。   有些拉不动腿的,双腿一软,干脆跪下,磕头求饶。   小赌一愣,正不知如何处理。   忽然,至尊双使逮住了机会,联手向小赌攻到。   小赌直觉反应,双手护胸,师门绝学幻影步,很自然地使将出来。   避过至尊双使联手一击之后,小赌屈右手,一指弹向右边一人。   同时,回身一记穿云掌,劈向左边这个至尊使者。   右边的至尊使者,狼狈的躲过小赌一指。   左边那位,运气就差了,胸前正中了一掌,口中狂吐鲜血,往后摔去。   右边的刚逃过一劫的至尊使者,乍见同伴受伤,扬手三枚暗器,分上、中、下三路,自背后向小赌偷袭。   小赌的身子明明往左边闪去,人却忽然截向右边,硬是和偷袭的这个至尊使者,来个面对面。   “哇!”   “呀!”   前一声,是偷袭的至尊使者,被小赌面对面所扮的鬼脸吓一跳。   后一声,是原本受伤的那个至尊使者,被同伴打出要暗击小赌的暗器,被打中了两枚。   暗器之上,淬有剧毒,于是受伤倒地的那名至尊使者,就如此不明不白、不甘不愿地死了。   剩下这名至尊使者,见自己的同伴被自己的暗器所害,早就吓得心惊肉跳,胆魂俱裂了。   偏偏小赌又如鬼魅般,身形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地向他身旁闪掠,就是不下杀手,口中冷冷地道:“你好狠啊!自己想逃,就杀人灭口。”   那名至尊使者,心神大骇,脱口辩道:“我没有,我没有!”   忽然,他想起干嘛要对小赌解释,于是手下一紧,狠下心和小赌拼啦ㄐ   小赌此时使用的步法,就是他大哥传授的蹀踱虹桥。   小赌有心让杨威和三宝他们,多瞧瞧这趟步法的运用,所以一直没有对至尊使者下重手。   等到他觉得差不多时,忽然一个转身,又再次和至尊使者来个王见王。   唉!死棋呀!   小赌好整以暇地挑了个最顺眼的穴道,轻轻松松一指点出,左手还挥了挥,向那个至尊使者告别。   至尊使者也很听话,一声不响,软软地倒下,翘啦!   其它至尊教的喽罗们,见头儿完蛋大吉,拉得动腿的就跑,溜之大吉,拉不动腿的就跪地求饶,来的方便些。   地狱门七殿主见有人逃走,便令手下鬼卒们上前追杀。   “七殿主算了,就让他们去吧!”   七殿主回首,看着小赌问道:“赌少爷,不是要将至尊教斩绝吗?”   小赌摇头道:“本来,我是想狠下心,要将他们杀得清洁溜溜,但是……”   小赌转眼,回顾广场上,那一滩滩、一堆堆不像尸体的尸体,黯然道:“我还是狠不下心,杀人一点也不好玩,最没有复仇的感觉,毕竟杀死再多的人,花伯伯和花姐姐也无法活过来,只是让那些被杀的人的亲朋好友,更加难过而巳!”   小赌遥望着天边,有些落寞,也有些惆怅。   是的,对巳死去的人,做的再多,也都已经晚了。   一旁的游龙醉丐踱上前来,正视着小赌,对他说道:“小小子,你年纪轻轻,就能了解这层道理,着实不简单。看来,杨威小小子能交上你,是他的运气,走吧,这里血糊糊的地方,留给吕良小子处理就可以啦!”   说着,游龙醉丐拉起小赌的手,很慈祥地拍拍他的手背,并同时回过身,怪叫道:“娃娃们,这种地方小孩不可久留,跟着我老头子,先回去吃酒呀!”   说完,拉着小赌腾身而去。   空中又传出:“吕良小子,把这里收拾妥当后,你负责把那个戴面具的客人请来,听见没有?”   丐帮北京分舵主吕良,仍是恭敬地向空中抱拳躬身应命。   然后,转个身对地狱门七殿主拱手笑道:“七殿主,敝帮长老有令,吕良不敢不遵,敢请殿主移驾敝帮分舵一叙,如何?”   七殿主也多想和小赌亲近亲近。   当下,豪爽地朗笑道:“吕兄客气了,这游龙醉丐老前辈有令,泰山岂敢不遵,还请吕兄带路。”   于是二人,双双交代属下合作,清理圆丘广场,便往北京城而去。   小赌和游龙醉丐,一老一少二人,竟然顽心大起,二人在轻功上,较起劲来。   小赌一身所学,就属轻功最佳,原因是,小时常作怪,而被师父追着打,追久了,轻功自然就上道。   所以,内力方面虽不如游龙醉丐,却始终与醉丐跑了个比肩。   而杨威等人,由于起步较晚,此时便远远地落在后面。   只有小飞雪,家传轻功乃武林一绝,拼命追赶,总算追在小赌他们身后的一丈左右。   “老爷爷,眼红的乞丐老爷爷,等等人家嘛!”   游龙醉丐闻声,不由一愣,回头一看,我的乖乖,小飞雪居然追的那么近,真不是盖的。   脚下一慢,小赌便追过头去,而小飞雪也赶了上来。   游龙醉丐这才停下脚,哈哈大笑。   “小小丫头,你的轻功不错呀!谁教你的?”   “爹爹教的。”   “你爹爹是谁?”   小飞雪对他扮个鬼脸,人一晃,追向小赌:“不可以说!”   游龙醉丐对小飞雪又皮又可爱的模样,简直是爱煞,忍不住又是呵呵而笑。   他同时有些感慨,看来自已是真的老喽,否则,怎么会连两个小小娃娃儿都赢不了的呢!   可惜,他不知道这两个娃娃的功夫出处,否则,他还要大叫好险!   若是等小赌和小飞雪二人,功夫练得十成,早把他丢得老远去了,论轻功,哪儿有他排名的份。   三个人,不再较量轻功后,杨威他们总算赶上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接近北京城东南边侧门时,忽有一对人马迎上来。   游龙醉丐讶异地停下脚,只见一个状似冬烘先生打扮的人,迎上前来,抱拳长揖,非常恭谨地说道:“太白居帐房林斯文,叩请小公主万安。迎按来迟,千祈小公主恕罪!”   游龙醉丐还有些莫名其妙,小飞雪巳说道:“林先生请起.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呢?”   “掌柜估计,小公主应于近日来至北京,是乃派人守候于南门也.岂知如此数日,却未见小公主之将至矣!今午时分,守候之人回报,见状若任公子等三人入城,而小公主芳踪,依旧飘渺乎。故乃又加派人手,于城内外仔细寻访之。终得消息,谓小公主似往天坛而去矣,故持命斯文于此恭候小公主,移驾太白居.以为款待也哉!”   如此一篇,之乎者也,外加摇首晃脑,听得小赌等人,也跟着摇头晃脑,外加迷迷糊糊,好不辛苦也乎!   小赌也好玩地学着斯文的样子,对小飞雪道:“小飞飞听也,汝于此地,又是千金之躯矣.吾等将又沾光,且随汝往太白居一行,以期得以吃香哉,喝辣也,不知汝之意下为何也乎!”   小飞雪等人,被小赌逗得哈哈大笑,抚掌叫绝。   而冬烘先生,却非常兴奋:“啊哈!天之宠幸也:今日令吾得见公子,为志之同、道亦合之辈也,尔辈尝曰:吾非常人也,安知世上,非吾一人痴于圣贤之道,吾心大悦矣!吾心大悦矣!”   众入一听,更是惨笑连连。笑的三宝和四平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哎哟哎哟!   小飞雪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仍忍不住指着小赌:“吾今日始知,尔乃非常入也……呵呵……”   小赌也俊眼,没想到冬烘先生,将他视为同类,只好大呼:“唉!吾不幸也,何以惹此麻烦自上身矣?果真吾非常乎,乃汝之不智,不得以识真智能也哉!”   虽是叫苦,仍然不忘顺口教训别人程度太差。   游龙醉丐笑得比三宝他们还夸张,终于谑笑道:“鸣呼哀哉!再说下去,我老头子要被醋给淹死啦!”   小飞雪玩上了瘾,开口又道:“老爷爷此言何出?何谓尔将被醋溺毙乎?”   游龙醉丐白眼一翻,身子往杨威怀中摔去,口中大叫:“呀!酸死我老头子!”   冬烘先生才有些讪讪道:“前辈稍待毙死,太白居有救命黄泉若干,请往之去也!”   众人才又说又笑,之乎者也地往太白居而去。          ※        ※         ※   太白居,北京最大的酒楼。   长安的醉香居和这儿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没得好比。   太白居楼高五层,一个店面,占住了半条街,它有多大,嘿嘿,你可以自己想。   如今,整个五楼上,暂停营业。   因为掌柜的在招待客人。   “各位,多用菜,请别客气,不是我当掌柜的自己在夸口,敝居师傅的手艺冠绝天下,即使御膳房的总管常公公,也常喜欢来敝居,品堂美味,向敝居师傅讨教一番。”   在座的人共有:小赌、小飞雪、杨威、三宝、四平、游龙醉丐、地狱门七殿主、丐帮北京城分舵主吕良,以及太白居掌柜花韵'豪。   刚好围坐一张大圆桌。   游龙醉丐最老,坐在上座,左右是小赌和小飞雪,花掌柜敬陪未座。   一桌十二道菜,道道俱是精致美味。   素的抽炸素鸡,炸的恰到好处的金黄。三丝豆腐,只见笋尖一寸,豆腐嫩的像刚做好时那般滑嫩。   荤的有,麻辣蹄筋、清蒸江县四鲸鲈、南海鱼翅、太湖莲叶蒸排骨、大理茸海工鱼干。   配上一道,道地的广东咸蛋芥莱汤。   东西南北,各方美味,尽在此桌。   吃的小赌他们大叫哇峨峨、赞、真好吃!   可惜,菜虽精美,但是吃的人姿势依旧不美。   尤有过之的是,游龙醉丐这个老乞丐头,带头将二郎腿翘上椅座。   于是小赌他们更是嚣张放肆,一手扒着月起的腿,一手忙着豁酒拳,大杀四方。   难怪,只请一桌人,五楼要停业。   这副德性,能看吗?   终于,酒足饭饱,轮到闲话家常时。   地狱门七殿主此刻已取下面具,竟是个虮髯客,生相甚是威武。   “赌少爷,没想到门主那招九品莲台,你已经有如此深厚的体会。”   “呵呵,其实那不算什么,真正学成的九品莲台,应该是一次幻出九尊人形,我还差一截呢!”   “我曾听门主提过,此招至极,可以化出九九八十一尊人形,可是?”   “嗯,九品莲台九重开,是此招的最高境界,但是谈何容易,而且此招威力虽大,却也颇耗内力,一个学不好,说不定会有脱力的现象。所以,对此招大哥一再地叮咛,没有到一定把握,不可轻易使用。”   游龙醉丐也点点头道:“天下武学,本就是没有完美无缺的绝招,任何招式,或多或少都会有破绽,因此,高手过招,讲的是快,不管一招、百招,你比敌人快,一招有用何出百招,你比敌人快,他出八十招,你出百招,剩下二十招就打得他鸡飞狗跳,跪地求饶!”   游龙醉丐洋洋洒洒地说完一大篇后,抓起了酒葫芦,饮啊!坏底恩涌饲金鱼!   这是一个前辈的经验谈。   也是老花子穷数十年的心血,流血流汗自苦奋斗中磨练出来的精华。   短短数语,看似废话,却如武学,由繁化简,在单纯之后,蕴意深深。   聪明的人,能将前人的经验,加以融会贯通,成为自己的经验。   至于,那种竹本口木子,就是不信前人的话,非要自己去撞破头,才相信头破血流是会痛的吶!   对这种人,老花子只好摇头叹道:“莫法度。”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哲学。   真他妈的,全是喝水的玩意,是冷?是热?是酸?是甜?是苦?是辣?   尽在不言中。 酒狂任小赌 第十章 决战死亡谷 酒狂任小赌 第十章 决战死亡谷   古木参天。   是座原始林。   阳光——?   偶而才透射进来。   小赌一行仍是五人。   游龙醉丐虽然喜欢这群小小子们,但是,此时的丐帮更需要老而不死的他坐镇指挥。   “二哥。”   “嗯?”   “不太妙!”   杨威回过头,笑问:“怎么?被这原始森林的阴森味儿给吓坏了?”   三宝也笑谑:“小心啊!听说这种没入走过的原始森林,常会有修练千年的各种树精、兽精、石精,化作各种恐怖的山魅、山魈什么的,会出来吃人哪!”   “啊!小飞飞,看你背后!”   “哇!”   小飞雪被四平如此突来的一句,吓得飞身躲在小赌背后,紧紧地揪着小赌不放。   杨威笑叱着:“小四,好了,别乱吓唬人,等一下没被山魅、山魁吓死,倒被小飞飞的惊叫声,吓掉了魂。”   众人虽是笑闹一番,却没赶走小赌心中的那种不安感。   那感觉,自他踏入江湖以来,曾经应验过两次,也许是小赌的第六感特别发达吧,但何尝不是一个敏感的学武者,对外在危险的一种自然警觉。   “二哥,是真的有事……”   话声未落,忽然——   “嘶!”   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传来,跟着是一片森冷的点点寒光,罩向众人。   “小心!”   杨威、小赌和小飞雪,阿时挥掌击向寒光,三人同时离鞍,扑向寒光来处。   三宝、四平二人,一个滚翻,躲向马腹。二人一落地,双脚微蹬,身子贴着地面,也急蹿向暗器发出之处。   一阵凄厉的马嘶,五匹大马躲避不及,顿时像刺猬般,全身被钉满,十字形银亮耀眼的飞镖。   待五人扑到一株十余人围抱的大树旁时,居然没看见任何人影。   小赌等人,又静静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地仔细探查四周的动静,依旧没有异样。   以小赌等人此时的功力,虽然不至于飞叶伤人,但在二三丈以内若有人迹,也难逃几人的法耳。   若非来袭者早已逃逸,就是武功出奇的高,令众人难以察觉出他的行踪。   待小赌确定,不再有其它情况后,五人才折返马匹中镖之处。   杨威仔细检查马匹身上的飞镖,然后怀疑地皱起眉:“难道,会是忍者?”   小赌和三宝、四平,正在打点着原来放在马背上的行李和水囊等物品。   闻言,他抬起头好奇地问道:“二哥,什么是忍者?”   杨威再一次地举目四跳林问,仍旧是空山寂寂。   “我听师父说,在东瀛有一种武士,经过很严格的训练之后,可以利用他身边任何东西来掩藏自己,以达到刺探秘密,或刺杀敌人的目的。由于他们在训练之时,需要常常数日不食不动,训练之后,不生情感,至死不语。手段有时相当的残酷,能完成训练,被派上任务的,便称为忍者。”   三宝咋舌道:“哇塞塞!有人能数日不食不动?那也不拉屎、尿的喽?”   “不错,这种事对常人而言,不可思议!但是,这也是忍者名称由来的一个原因,因为凡是忍者,就要受此种不仁道的磨练,以达到忍人所不能忍的境地,才有资格出师。”   小赌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忍不住笑道:“他奶奶的,忍者有屎不拉,有尿不撒,所以叫忍者,亏他们想得出来,不过,你不是说,他们是东瀛武士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作怪呢?”   “据我听师父说,在巾原虽然少有忍者出现,但是只要了解他们的联络方式,便可花钱雇用他们当杀手,而他们办事的失败率,据传言是零。”   小飞雪也咋舌道:“哇峨峨!失败率为零,那未兔太可怕了吧,居然没有人能躲得过他们的暗杀?”   扬威沉重地点点头道:“我想,这一定又是至尊教的把戏,只是不知他们是怎么和这群忍者搭上线的?”   四平有些不服地问:“乞丐师兄,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是忍者干的?”   杨威拈起一支飞镖道:“因为这种十字星形飞镖,正是忍者专用的暗器之一,还有他们的遁地湮雾弹也很厉害八以后碰上,千万要小心些!”   众人终于自马背上解下所有的物品,打点好准备上路。   对这几匹马儿,众人虽有些难过,但此时危机四伏,也没啥时间为它们收尸。   杨威再一次交待:“小赌,再一次好好发挥你那神经兮兮的第六感吧,咱们可是需要得很,还有大伙儿记住,千万别落单。好了,走吧!”   一行人便小心翼翼,继续往荒凉的小径而去。   直至天黑,忍者都没有再出现。   杨威便选择一处四野空旷的地方,作为晚上歇息的处所。   小赌等人随便吃过干粮后,便分坐五个方向,背向火堆,面朝外地打坐起来。   一切仍是那么的平静,如果不是因为五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背着些行李,用双脚走上一段不少的路,也许众人会以为早上被袭击的事,是自己的幻想。   原始森林中的夜,沉静得令人窒息,连点虫声都没有,除了火堆偶而跌落一些柴火的声响外,这里简直像是被世界遗忘的一角。   小赌功行一周,此时心境异常的空灵,巳然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耳际,忽然一丝极细微的声响传来,有点像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可是,小赌绝对确信,那是有人隐身到丈外树上的掠空声。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紧盯着左前方那株大树。   黑夜中,什么也没有。   但是,小赌在全神贯注地疑视下,终于被他看出了一点端倪。   黑黝黝的大树上,一个人蜷着四肢,像猫一样,动也不动地隐在树上,微屈的身子,竟也随着风中摆动的树枝,一晃一晃地上下摇动。   难怪,早上众人会搜索不见人影,不闻声响。   这忍者的忍功的确是到了家。   就在小赌发现敌踪的同时,小飞雪也感觉到,像有什么东西落在她正前方的那棵树上。   隐约间,好象树上多出了一团黑忽忽的东西。   却又有点像自已看花了眼。   小飞雪便拿出在家时,爹爹教她,见影随影、无影随风的基本探敌的方法,凝注心神,紧紧盯住那团黑漆漆的玩意儿。   许久,那团黑影突然向右膨胀些。   于是……   小赌和小飞雪二人,同时大喝出口,单手倏扬。   树上传来两声闷哼,原本隐身树上的忍者,见行踪败露,同时发出暗器。   两只碗口大的纸风车,呼啸着射向二人。   同时,又是一片银光闪烁,罩向众人。   火堆边的五人,各自扑向自己所见的目标。   小飞雪一掌拨开迎面而来的纸风车和飞镖:“贮推出一招"寒风起兮",扫向正逃退中的忍者。   小赌身形一闪,纸风车和飞镖均告落空,同时,小赌一记穿云指,弹向往左遁去的忍者。   两名忍者为了躲避小赌和小飞雪的攻击,无法继续脱身,只有翻身一滚,让开了攻击。   无巧不巧,刚好一名忍者迎向三宝。三宝见他自投罗网,龙腾掌中最精奥厉害的杀着"龙腾无极",毫不客气地推向前去。   收不住势的忍者,硬是被掌力劈中,人往上喷起。   忽地,黑压压的树柯,又蹿出一人,接走被三宝一掌劈上天空的忍者,又说上几句小赌他们听不懂的话,便迅速地失去了踪影。   而小飞雪追击的那名忍者,躲过一掌之后,便被杨威在早上拾自马尸上的十字星形飞镖射中右肩。   那名忍者见同伴被救之后,忽自怀中掏出一物,猛力往地上砸去。   只听轰隆一声,浓湮四起。   待湮雾散去,一切又恢复如方才那种没出事的样子。   众人总算嘘了一口气。   在与忍者第一回合的遭遇战中,小赌他们算是小胜一场。   几个人,这才放下了心,回到火堆旁坐下。   四平用袖子抹了抹额头,说道:“他奶奶的,原来忍者就是这么个玩意儿,还挺刺激的嘛!”   小赌两腿平伸,两手向后撑着地,看着杨威兴奋道:“哇峨峨!二哥,真有意思,真够劲,这些忍者果然是有两刷子。”   杨威也松口气道:“以前我也没有和这种舶来品动过手,难兔有些紧张,下回再遇上,可就没那么容易就让他们走啦!”   小飞雪也乐得呵呵笑道:“我赏了那只大野猫一只寒冰银芒,他非得冻到明天午时之后,才会解冻吶!”   众人想起那二名忍者,隐于树上的模样,果真像只大野猫,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忍者在小赌等心头,制造一整天的神秘压迫感,便在笑声中,消失无形。   此时,夜己经过了大半,小赌等人便又各自打坐调息一番。趁着曙光微露之际,众人便踩着露珠,迎着朝阳,满心希望与喜悦地继续穿越森林而去。          ※        ※         ※   天色大亮,小赌一行人,渐渐地离开阴森的原始森林。   此处,虽然依旧是在山林之中,但已经不再有原始森林中,那种阴暗而不见天日的感觉。   众人坐骑已失,但好在轻功不差,在此种明亮平坦的地方,放足而奔,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也许是阳光、微风的影响吧!   小赌他们早拋开,前一晚上那种紧张兮兮的心情。   有说有笑,自在的嬉闹着前进。   来到一处山崖,刚好有一方大石,半县在山道上端,占去一半山路。   众人只好小心的一个二个侧身而过。   忽然,"咻!”一声急响,小赌本能想拉回正侧身在石边的三宝,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支箭直奔三宝心脏。   四平眼见自己的哥哥就要命丧箭下,不禁急得大叫:“哥!”   小赌想也没想,右臂一伸,拦在三宝身前。   箭,不偏不倚,穿透小赌的右上臂。   走在最前的杨威,看见放箭的人,就在左前方树上。   他怒得腾身而上,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回龙转身",人在空中如陀螺一般,一转身挥掌而出。   那棵树,被杨威一掌劈掉大半,树上那人,也中掌击落深崖之中。   “哇!”   惨叫声,由响亮到微弱,到消失无踪。   小赌中箭,穿肉而过,痛得他满脸煞白,下唇也咬出血来,却是哼也不哼一声。   三宝往后退回到较宽的路面之后,急忙撕下衣襟.绑在小赌伤口上方。   他见小赌为了救他,手臂被箭贯穿,早就急得眼泪也掉了下来。   小飞雪本是过了巨石,又急忙回来,探视小赌的伤口。   三宝不断地自责:“都是我不好,小赌,都是我不好。”   小赌有些痛苦地咧嘴一笑:“小三,你干嘛,我还没有死,你就迫不及待地给我老人家哭丧呀?”   三宝一抹泪,含泪笑骂道:“他奶奶的,你是真死了,我也不要如此辛苦,演场五子哭墓给你看。”   小赌想笑,但是只能痛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小飞雪一看箭伤,恨声道:“好可恶,他们居然这么狠;用有倒钩的箭,还好是穿肉而过,否则就更惨了。”   杨威和四平也围上来,一看,我的乖乖,可不是吗!   箭镞上,带有双边倒钩,如果这箭没有射穿小赌的臂,那不管是往后拉,往前拉,小赌受的罪,可要大上好几倍。   只见小飞雪自行囊中,取出一柄银匕首,削断箭镞,要杨威和四平拉紧小赌右臂,这才说道:“小赌你忍一忍,很痛,一下子就过去了。”   小飞雪巳经急得鼻头、额头都微微见汗,早就忘了该如何安慰人啦!   她伸手握住箭尾,猛力一抽,把箭身自小赌臂上抽出来。   小赌痛的一阵痉挛,硬是没哼出半声,真是条好汉。   小飞雪很快的捏碎一粒雪玉回天丹,敷在小赌臂上。   小赌顿时觉得,原本像火烫的伤口,一阵冰凉,疼痛马上大减,舒服极了。   小飞雪又掏出一瓶药膏,用银匕首挖出一些透明的药膏,仔细地覆在雪玉回天丹之上,这才用一卷干凈的绷带,将小赌的手臂细细地包扎起来。   为了怕小赌的手臂震动,会影响伤口,又拿出自个儿用的丝绢,折成三角形,稳稳地将小赌的右臂吊在胸前。   这才满意地嘘口气:“好了,隔天换药。待会几,顺便在路上,采些内服的草药,煎后喝下去,大概一个礼拜就会全好啦!”   众人总算放下一颗心,松了口气。   “啊!”   小飞雪又是一声惊呼,吓得众人提神戒备。   “小三哥,你也受伤啦!”   原来,刚才那一箭,不但贯穿小赌的右臂,而且箭头也划破三宝胸前。   只因为三宝自己在为小赌的伤担心,所以,倒不觉得痛。   此时,小飞雪这么一叫,他自己低头一看,我的乖乖!胸前早就被染湿了一大片。   于是,小飞雪又拿出一条很千凈的布巾,擦去三宝胸前的血渍。一不小心碰着伤口,三宝这才知道痛。   小飞雪又在怀里,拿出另一个紫玉小瓶,拔开塞口,倾倒些粉末状的金创药在三宝胸前的伤口上。   而且再次用那种透明的药膏,抹在药粉外,才为三宝包扎。   四平一旁见着好奇,便问小飞雪:“小飞飞,那漳明的东西是啥玩意儿?好象很好用嘛。”   小飞雪正替三宝绑绷带,闻言笑道:“那是龙涎膏,专门用来治外伤,可以使伤口痊愈后,看不出伤痕。小四哥,你要不要试试看,很灵哪!”   “试?怎么试?我又没伤?”   杨威便谑笑道:“我用小飞飞的银匕首,在你身上割一刀,不就有伤了吗?”   四平一听,鬼叫一声:“我最最伟大的乞丐师兄啊,我可没得罪你,你怎么忍心拿这么善良、纯真的我来开刀呢!”   小飞雪替三宝扎好了绷带,站起来对着四平扮个鬼脸:“是吗?你善良,你纯真,那天下就没有人不善良,不纯真啦!”   杨威更是故作正经八地抓着四平的手臂,很慎重地道:“小四,我娘从小就教我,不可以谎话,所以,我这句话一定要告诉你。”   四平见杨威如此正经,有些愕然地反问:“什么话?”   “你实在是很不要脸!”   四平一听,脸都绿了,飞起一脚踹向杨威。   可惜,老套啦!被杨威轻松地躲过。   其它人也都拍手大叫骂的好!   “哎哟!”   这才让人想起,在场有两位伤兵。   惨,真够惨!   这是小赌自出道以来,最为痛苦的一次遭遇。   直到小赌等一行人,离开那座不具美好回忆的森林为止,忍者一直未再现身。看来他们的忍性、耐性都是一流的,真他妈的不愧是蘑菇太郎。   自从离开那座森林后,周遭的景致,逐渐失去了苍翠,而显露出黄秃秃的大漠风味。   此时,小赌等人正站在古北口,关防要塞的长城头上。   他以为,那时候的长城,没事就可以上去观光一下,才怪!   小赌他们是背着守卫军士,偷偷摸摸潜上长城,过一过那种独立苍茫的瘾儿的。   要偷偷摸摸的,总得要找个比较偏僻没有人的地方。   所以,这里也是个很适合突袭的地点。   自小赌受伤后,杨威对周遭环境,更加的注意。   他也有些自责,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居然没照顾好弟弟,心里实在很过意不去。   所以,当一个全身黑衣劲装'头缠黑色头巾、手持武士刀的忍者,忽然现身突袭时。杨威的烙仇竹,已经如闪电般,扑向黑衣忍者。   剎时,如山的棒影,重重叠叠地里住忍者。   而这名忍者,翻、腾、扑、掠、闪、击,动作好不利落、快速。看来忍者的功夫,并不下江湖中一流以上的高手。尤其,那种别出蹊跷的武功招式,独树一格,有别于中原武林。   饶得是,见多识广的扬威,也堪堪与他斗个平手。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的观战时,自右边墙头上,又杀出一名忍者。   只见他双手持刀,凌空劈落,大有一刀劈碎天地的气势,也算得上是名家刀法。   小赌本能地屈左手一弹,穿云指赏他一记。   硬是将那忍者的长刀,弹偏一段,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小飞雪闪身向前,迎住这名忍者,一招"寒风飞雪"三大式中,最厉害的"风雪交加"第一次使出,笼罩着忍者。   但见,掌风如凄厉寒风,呼啸有声,掌风、指影,如北风怒吼中的飞雪,袭向人身。那名忍者,略微一顿,左脚前,右脚后,侧身而立,单手持刀,另一手轻搭刀柄。   “哈哈……杀!”   忍者大喝一声,一刀劈入小飞雪的招式中。   刀势凌厉,居然贯穿小飞雪的掌风、指影,直劈小飞雪而来。   小飞雪人如浮云随风,轻飘飘地往后飘去。   忽然,一抹冷芒,起向虚无,幻出一轮闪亮的光影,如东升的玉兔,横拦长刀。   当的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忍者的长刀,应声而断。   正当忍者犹兀自一愣之时,另一抹光亮却虚无的弧影,已经无声无息的来到这名忍者身前。   待这忍者警觉,急忙缩身闪避,但巳经迟了。   随着这抹弧光划过,一声惨叫传出,这名忍者已经拦腰被切成两半,花花绿绿的肚肠流泄一地。   一旁的小飞雪,双手依旧空空,看不出她方才是用什么玩意儿,轻轻松松地干掉这名忍者。   而小飞雪眼见自己的成果,吓得一声干呕,回身扑进小赌怀中,梨花带泪地哭着:“哇!小赌,我杀人啦!他为什么要死得那么的可怕?”   小飞雪这一扑,刚好压在小赌的伤口上,痛的小赌咬牙切齿,可是他了解第一次杀人那种心悸的感觉,所以他没有推开小飞雪,他用未受伤的左臂,轻轻地拍着小飞雪,体贴地安慰她。   “小飞飞,别难过,当两人以性命相搏时,出手总不会太留情,所造成的结果,也就相对的残酷,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现在,你知道闯江湖,其实是很不好玩的吧!”   小飞雪抬起那张泪汪汪的小脸,瘪着嘴点点头。   “哇!”   又是一声惨号。   小赌和小飞雪转过头去,见剩下那名忍者,被杨威一棒挥飞,又被补上一掌。   砰一声落地后,挣扎一下,便双腿一伸,回老家去了。   杨威走过来,三宝忍不住赞道:“乞丐师兄,你的蹀踱虹桥可精彩极了,看来,你也学全了嘛!”   杨威笑道:“还不是上次在天坛时,看小赌传艺的心得。”   其它人会心一笑,却听得有叱喝声传来。   “是谁?胆敢擅闯关防要地?”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   小赌轻叫一声:“快溜!”   众人便自长城上,掠下身去,正式地出关去也!          ※        ※         ※   黄沙滚滚。   大漠荒荒。   一望无垠的黄色大地上,偶而有一根、二丛、三小堆要死不活的杂草,无可奈何的茍延残喘着。   那景象,就像一个糟老头,要秃不秃的脑袋上,顶着一二根勉强算是头发的头发。   唉,苍凉啊,苍凉已极!   没事的话,哪个神经病会到这种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无聊地方来逛街。   别说风光景致和关内不同,就地名也真他奶奶的有看头。   什么锡埒图库伦旗、喀尔喀左翼旗、喀啦沁中旗、克什克腾旗、卡啦卡啦旗、哗啦哗啦旗、三八三八旗……这个旗,那个旗,偏偏满地黄沙,就是没插上半支旗。   还有名叫爱力森头山的山,有木头山,不知道有没有呆头山?   反正,一切稀奇古怪你想不到的名称在关外,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小赌他们,便顺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旗啊山啊的往东北长白山脉的方向走。   关外的地名,虽然千奇百怪,但关外人,却个个豪爽、大方。   每当小赌他们,在日落时分,只要向经过的蒙古包借住,不管言语能沟通不能沟通,当主人的,都以最大的热情来招呼他们。   有酒、有肉,你一大口,我一大口,不分彼此。   还有些人家,更要自家中的女人们唱歌跳舞一番,以娱佳宾。   所以,小赌他们暂时忘掉中原武林种种令人讨菇、烦心的事,快乐地享受这些温暖的友情。   是日,小赌他们离开一家姓塔莫喀尔的关外人家,继续往东北方向而行。   正午,阳光晒得人头皮发麻。   放眼四周,无一处阴影可以纳凉。   可怜习惯寒冷气候的小飞雪,热得香汗淋漓,偏偏又脱不得,扇不着,说有多难过,就有多难过。   小飞雪口中不禁念念有词:“雪呀!怎么不下雪呢!”   看样子,真是有点晒昏了头。   小飞雪仰起头,眯着眼看着太阳,祈求道:“太阳公公,你最好心,为什么不早点下班,回家纳凉休息呢!”   然后,无奈地转头回望,也不知遣想找什么?能找什么?   “噫?"小飞雪拉拉四平衣袖:“小四哥,你看,地会动呢!”   四平好玩地顺着小飞雪指的地方看去:“地怎么会……”   只见黄沙地上,正有一道土龙,缓缓地向众人立脚处移来。   连日来的许多遭遇,使四平也有了戒心,扬声叫道:“小心,土龙。”   应声中,四条黄色人影,拔起大片黄沙罩向五人。   四平首先一招"鬼影幢幢"劈向小飞雪刚才发现的那道人影。   “澎!”   “澎!”   “澎!”连响,高沙后的忍者,被劈中三掌,跌落地面。   杨威和小飞雪护着受伤的三宝和小赌,穿破黄沙,腾空而起,在空中和其它三名忍者,交换数掌才又飘然落下。   四平已经盯住了那个受了伤的忍者,见他落地之后,便往沙地中钻,想来个土遁以求退路。   于是,跃身在那道土龙痕迹之前,十成十的草力猛吐。   轰隆一声,激起一阵更大的沙尘,那名土遁的忍者,也自沙中被击翻出来,当场毙命。   其它三名忍者,一见黄沙偷袭失败,落地往外滚去。翻滚,三枚黄褐色丸形暗器,同时向小赌等人袭来。   小赌屈指,便要弹向暗器。   杨威见状,大叫一声:“使不得,是火器,快躲!”   双掌猛力地推开三人,自己也跃身伏向地上,但是,三枚弹药已在空中互相撞击,爆炸开来了。   杨威躲得仍是稍稍晚了一步,被爆炸威力扫中了背部,摔跌出去,昏倒在地。   小赌见状,双眼泛红,大叫:“二哥!”   顾不得自己右臂的伤,追向逃窜的三名忍者。   小飞雪心急杨威受伤,但也怕小赌有失,紧跟着掠身追去。   一抹冷芒,映着烈阳,飞射向前方一名忍者。   “哇!”   “哇!”   二声惨叫,同时响起,一名忍者被小飞雪由头到脚劈成两半。   另一名忍者被小赌的穿云掌,震得粉碎。   另外一名忍者,吓得魂飞魄散,一头钻进沙地中,也想借地遁而逃。   小飞雪抖手,射出一条寒光。   潜逃的土龙地道上,洒开一大滩刺目的血迹,而这血迹的正中,正插着一柄精光四射,雕工精致的宝剑。   剑身还兀自轻轻的晃动,发出微微的嗡嗡之鸣声。   小赌刚好赶到,便拔起宝剑,与小飞雪回身探视杨威。   只见四平和三宝正围着杨威在擦泪,惊得小赌以为杨威已经断气了。   “二哥!”   急忙一探杨威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总还是有。   “啪!”   “啪!”   小赌给三宝和四平一人一个响头。   “他奶奶的,你们两个哭什么,害我以为……”   此时,杨威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小赌赶忙地低下了身来,在杨威的耳边说道:“二哥,你可不能死,小飞飞马上给你治伤,你忍着点。”   这才注意到杨威背上的伤势。   不看还好,看得小赌也是眼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原来,杨威的背上,被火药烧得皮翻肉卷,有些地方还沾着衣服碎片,有些地方沾着沙子,情况之惨,令人惨不忍睹。   小飞雪也是双眼含泪,在三宝和四平的帮忙下,抖着手,将衣服碎片,一片片地挑起,剔出来。   有时,衣服沾着皮肉,还得用银匕首把肉割下来,她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小心,尽量地放轻动作。   但是昏迷中的杨威,仍是痛得一阵阵抽搐,一阵阵痉挛,还好他是昏迷着,若是醒来,恐怕也早痛昏。   小飞雪剔完碎衣之后,又用水囊里的清水,仔细地为杨威洗去伤口上的沙子,才开始为他上药包扎。   汗水和泪水不断地自四人的脸上往下流。   小赌一边以衣袖抹脸,一边恨恨地咒骂着:“他奶奶的,死忍者,臭忍者,老子们和你们无冤无仇,他妈的为了钱,你们如此狠毒地烂打,外带耍阴的。好,好,有种的你们再来,我任小赌不把你们全宰得一干二凈,我就从此不叫任小赌。他奶奶的,混蛋,王八蛋,杀千刀的至尊教,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至尊教,我们与你有何仇恨,非得如此赶尽杀绝。你狂你狠,好,我就不信扳不倒你,他奶奶的。”   小赌可真是火大极了。   到底至尊教为什么会如此恨他?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救过丐帮吗?还是,有其它什么原因?   小飞雪为杨威包扎妥当后,又喂了一颗雪玉回天丹给杨威服下。   杨威依旧昏迷不醒,只是不再痛苦地呻吟。   “小赌,小威哥的伤很重,要找个地方让他好好地休养,而且你的伤口又裂开,也得重新调理一下才行。”   小赌举目四望,除了黄沙连天以外,哪还有什么东西。   “除了二哥,咱们谁也没出过关,这下可好,倒变成瞎子骑盲马?瞎闯乱撞,要咱们往哪儿撞去?也罢,照二哥说,咱们要往东北去,咱们只好拼个命往东北赶赶,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户人家再说!”   于是,四平小心翼翼地背起昏迷中的杨威,一伙儿人加快了脚程,往东北方向飞驰而去。   黄沙,依旧还是黄沙。          ※        ※         ※   一间不太小的蒙古包。   蒙古包内,灯光有些昏黄。   在帐篷中央,是个方形的火炕,正烤着一只羊。   此时,杨威安稳地趴在床上,沉沉入睡。   有小飞雪这位未来的神医,他的伤势已经不会再恶化了。   小赌等人,便与一个六旬青衣白发的瘦小老头,围坐在炕旁。   “洪老爹,谢谢您,真的很谢谢您。要不是您的话,只怕我们还是不辨方向地在乱闯乱撞呢!”   洪老爹呵呵笑道:“小兄弟,咱们见面也算缘分,若不是我养的羊走失,我也不会找到那个方向去呀!”   原来,小赌他们虽然认定了目标,是往东北方向走,可惜,那目标只是他们认为是东北方而已。   走到后来,太阳下山,一群人还在沙漠里打转。   刚好被出去找羊的洪老爹遇上,这才将他们带回自己地住处来。   小飞雪好奇地问:“洪老爹,你为什么一个人,孤伶伶的住在关外呢?我看关外的汉人不多嘛!”   小飞雪天真的一问,却问到了老人家的伤心事。   只见,洪老爹盯着火炕上的烤羊,视而不见的发起呆来。   许久,洪老爹方叹道:“唉!也有二三十年了吧!”   洪老爹看着小飞雪、小赌、三宝和四平,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流露着纯真、无邪的气息,令老爹觉得童稚是上天赐与人类,最美的一样东西。   洪老爹眨眨眼,拿起切肉的刀子道:“来未来,咱们边吃边谈,你们有兴趣,老爹就讲个故事给你们听。”   原来,洪老爹原名洪天云,家住在岭南。   家中经营粮行,由于父子二代,刻苦的经营,粮行也就越做越大,开起了分店未。   洪老爹二十五岁那年,他爹替他讨了一房媳妇,是他们镇上有名的美女。   初时,夫妻俩也还是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很,由于粮行的生意;越做越好,洪老爹便渐渐将大部分的精神,放在粮行的生意上。日久,对娇妻难兔有些冷落,因此夫妻俩,逐渐有口角发生。   但因为洪老爹知道,自己不能常陪太太,所以总是对自己的太太有一分愧疚,便处处让着她,或是买些金银手饰来安慰她。   终于有一天,他太太趁他外出洽谈生意,有三天不在家的机会,卷带细软和一个经过镇上的流浪汉私奔。   洪老爹的父亲,因为受不了这种丑闻,被活活的气死,洪老爹在此双重的打击下,便散掉大半家产,远走他乡到关外来。   初时,只养着几只羊作作伴,没想到一晃眼,二三十年的时光过去,原来的几只羊,也变成了一群羊,在此地,也算是小有财产。   但是,洪老爹鉴于过去,金钱并不能带给他幸福,所以乃时常将羊送给附近其他的牧人,或是接济些贫困的人,因而赢得了好好先生的称呼。   看着别人开心,洪老爹自己也开心,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也就不再作回乡的打算了。   “老爹,那你还会不会恨你的太太?”   三宝傻兮兮地问洪老爹。   洪老爹淡然笑道:“没什么好恨的,当年的我,何尝不是因为被钱奴役,想要赚更多的钱,而忽略了太太,如果不是我自己的野心而冷落了太太,也不会引起太太的出走。说来自己也有错,又如何去怨别人呢?”   几个人微微点头,暗觉洪老爹的心胸倒是很宽大。   洪老爹顿了顿,又道:“任兄弟呀,你们可要记住老爹的话,有钱固然很好,但是要懂得支配钱,别让钱来支配你才好,对钱要能看开些,所谓千金敬尽还复来,如此日子才会过得快乐些。”   小赌等人,深刻地体会这番话,默默地吃着肉,喝酒。   饭后,小赌要小飞雪去歇着。   他亲自坐在扬威的床边,守护着他。   小赌听着帐篷外,属于沙漠之夜的种种声息。   脑中,回想着自他踏入江湖起,许许多多的事情。   开封、花家父女'小飞雪、杨威……他们相识的种种经过。   不期然的,冯达闯进他的脑海,连带地想起逍遥剑风自儒、断魂剑冷云和终南山之约,至尊教……   许多事,许多琐碎的事,在小赌脑海中,一件件地被分析着,被整理着。或许,小赌他想整理出什么来吧!   忽然,原来有韵律的沙漠声响,有着些微的变化。   小赌机警地,将他的暗器骰子握在手中。   “呼!”   一支纸风车,射在小赌身前地上。   就在声音出现的同时,小赌也一扬手,打出三粒骰子。   在一声闷哼声中,小赌拔起地上的风车,取下上面的字条。   小飞雪和三宝他们也都机灵地醒来。   “什么事?小赌。”   小赌扬手中的镖书,轻轻念出来:“七日之后,正午,在东南方的死亡谷,一决高下。”   署名是:伊贺.荒木三郎。   一手工整的楷书,使小赌对这个写镖书的,颇为感到兴趣。   因为,小赌觉得,有时人的字可以反应出一个人的个性,像要写出这么一手字的人,就要有相当的修养。如果他是敌人,也必是个够分量的敌人。   “小赌,你看这个荒木三郎,会不会就是忍者的头子?”   “有可能!”   “那我们要赴这个约吗?”   “赴!当然要赴,我还愁找不到他们,他们可就自个儿送上门来!”          ※        ※         ※   七日之后。   正午。   死亡谷。   阳光依旧耀目。   谷内,处处可见牛、羊的枯骨。   “小兄弟呀!死亡谷是个很怪异的地方,三面有石壁围着,一股风自唯一的缺口吹进去,又热又猛,还呼啸地打着旋儿,只要迷途走进谷的牛、羊,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洪老爹关照的声音,盈盈在耳。   印证此时谷内的情形,不正和洪老爹所言一样。   谷内旋转的风,猎猎地吹着众人的衣裳。人若是不稍加注意,是很容易被这旋风带着打转儿。   五名黑衣忍者,早就一字排开,等着小赌他们到来。   除了为首一名未曾蒙面外,其余忍者一式黑衣、黑头巾、武士刀。   小赌他们,来到与忍者们相距的一丈之遥之处,停下脚来。   为首那名忍者,操着生硬的汉语道:“我,荒木三郎!”   小赌也傲然道:“我,任小赌。”   “杨威。”   “寒飞雪。”   “席三宝。”   “席四平。”   “好,你们很强。”   小赌呵呵笑道:“你们也不懒嘛!杀得我们伤痕累累。哀哀叫的。”   荒木三郎毫无表情道:“伊贺,在我大日本国,最强。在中原,没输过。你,任小赌很强。”   小赌颇为陶醉地呵呵直笑。   接着他说道:“还好啦!若再差一点,就死在你们手中,不过,你约我们到此,不会只是夸我们很强吧!”   荒木三郎踏前一步,慎重地说道:“我们,以武士的精神和你们决斗。”   “武士精神?你是说不用偷袭、暗杀的喽?”   “不错!”   小赌不信地侧着头,睨着荒木三郎:“暗杀、偷袭都不成,正式决斗,你们会有指望吗!”   荒木三郎冷冷地道:“这是武士道,我们为伊贺之魂复仇。不为钱,所以决斗。死,也是武士。”   小赌是不太懂这些,但是他看荒木三郎的面上,那股栗凛地肃杀之气,就像个一心殉道的虔诚之徒。   原本戏谑嘲弄的心情,逐渐收拾起来。也以一种庄严、肃穆的心情,来面对着荒木三郎。   小赌不懂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但他敬重一名真正的武士,不论他是否为异邦之士,不论他是敌人与否。   “荒木三郎,你想要如何决斗?”   “一对一,至死方休。”   于是一名黑衣忍者站出身来,向荒木三郎单膝下跪,恭敬地肃手垂头为礼。   荒木三郎点点头,这名忍者往前又走几步,静静地等待着。   小赌示意四平:“小四,小心点,玩命的吶!”   “我会小心的,我可还没娶老婆,死不得的啦!”   四平从容地迎步上前,向忍者抱拳为礼:“请!”   这忍者,居然也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武士刀,双手握刀,平举于腰。   两人便如斗鸡般,对立起来,缓步绕圈而行。   四平不敢托大,左掌平托靠腰间,右掌如大无畏手印,掌心朝外。龙腾掌的起首式,同时兼顾攻守地应用。   气氛便随着他们两人间的对立,而渐渐拉紧。   “哈……杀!”   黑衣忍者,倏地喝气开声,一刀横扫四平。   四平方闻喝声,刀已经近腰,好快的刀法!   于是,四平硬随着刀影,掠向左方,同时,一掌劈向武士刀,一掌化成数十个掌影,直取忍者上半身一十二处大穴。   “嘶!”   “澎!”   同时响起。   四平被武士刀,在腰际划出一条三寸长的血痕。   忍者,被四平劈中三掌,当场毙命。   “小四!”   三宝急忙扶回四平。   忍者那方,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仿佛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好象并没有看见同伴死亡一样。   如此的镇定功夫,如此的无情,的确是非一般中原武士可比拟的。   另一名忍者接着走了出来,以同样的跪姿,向荒木三郎行过了礼之后,站出身来。   三宝和他,也是互相尊重地见过礼。   但是,三宝并未如四平般,和忍者对峙。   他知道,忍者的刀法非常怪异,不出刀则已,一出刀必定凝聚全身的功力,做必杀的一击。   于是,他一上手便采取主动,以幻影步配合幽冥掌,身形飘忽地闪晃开来。   这名忍者一样是双手握刀,但是刀尖下指,他见三宝身形飘忽,也倏地扬刀斜劈,一刀落空,半侧身,武士刀又顺势下劈向三宝。   他的攻势也是凌厉巳极,武士刀破空,带起了咻咻不绝的声响,甚是俱有声势。   但是幻影步、幽冥掌为赌国之鬼阴胜的独家绝学,二者配合施用妙不可言,威力更是惊人。否则阴胜当年,凭什么在江湖上闯下如此大的名号。   但见三宝的人绕着忍者打转,就在这忍者一刀落空,正待再度扬刀的剎那间。   鬼影幢幢幽冥掌中的杀着,已递向这微乎其微的空隙。   “噢!”   这名忍者,没躲过三宝这一招,口中吐着鲜血,缓缓地伏倒于地,步上与前一名忍者相同的路。   他的武士刀亦被震脱,划过一道弧形,刚好插落在荒木三郎的跟前。   此时的荒木三郎看着他跟前这把武士刀,脸上微微地现出激动的神色。一瞬问,又平复。   另一名忍者再上。   小飞雪足若浮云,仿佛没有着地般地来到这忍者面前。   “我用剑,随时会出现,你要小心!”   荒木三郎叽哩呱啦说了一大串蕃仔话,大概是在翻译小飞雪刚才说的那一句话。   荒木三郎又以生硬的汉语说道:“小女孩,八里的刀,也是随时出现。”   于是,这名叫八里的忍者,也是九十度鞠躬。   只见八里左手按鞘,轻轻顶开扣刀的弹簧,以右手持刀柄,刀未出鞘,身形微躬,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小飞雪。   反观小飞雪,双手自然下垂,一身月白的轻罗衫,被死亡谷的风拂得衣抉飘飘,秀发飘飘,仿佛一位,正待乘风归去的下凡仙女。   两人,一动也不动,互相对峙有半炷香之久。   突然,热风卷起一阵沙尘,漫向二人。   就在此时,二道寒光,同时冲霄而起。   “当!”   一声脆响,小飞雪的剑,挟着劈天裂地的声势,削断八里的刀,又削落八里的一条左手臂。   “嗯!”   只是一声闷哼,八里并没有大叫出口。   他猛然退开了四五步,方才稳住了身形。痛苦地,八里缓缓地转过身去,看着荒木三郎。   忽然……他举起了手中的断刀,刺向自己的小腹,八里缓缓地跪倒于地,右手奋力地往横一拉,硬是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荒木三郎又是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话,突然将刀抽出,猛力地挥向了八里,将八里的首级斩落。   小赌等人看了,俱都一震!   小飞雪愤怒地道:“喂!荒木三郎,你怎么这样的残忍,为什么要砍下自己手下的头?”   荒木三郎严肃地说道:“武士切腹,必须要有人为他落首,他的灵魂,才能以武士之魂超脱。”   这几句话讲得很慢,所以字正腔圆。小赌他们全都听懂了,也为这难得的奇闻,感到一丝不忍。   剩下唯一的一名忍者,忽然以日语开口,,向荒木三郎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荒木三郎抬头望天,终于点了点头。   那名忍者,便背向荒木三郎跪下,抽出腰问短的武士刀,同时取出一方白布,包住部分刀身,留下三四寸的刀刃。   在小赌等人,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时,那名忍者已经举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像刚才的八里一样,切腹自杀。   荒木三郎,又是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级。   这名忍者的首级,向前滚动儿下,刚好面朝上,仿佛瞪视着小赌他们一般,让小赌五人心中一跳。而这名忍者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很自然,好象他切的是别人的肚子。   小赌他们实在是体会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感召,使一个自杀的人能如此平静、超脱。   荒木三郎有些微伤感地开目道:“任小赌,只剩我们了,来吧!”   “荒木三郎,我佩服你们,你们都是真正的武士。”   荒木三郎很骄傲地道:“不错,我们是武士。”   于是,荒木三郎和小赌互相恭敬、尊重地行礼。   荒木三郎没有犹豫,抽刀挥刀,一气呵成,威力庞大却不霸道八以一种浑圆一体的刀势,罩向小赌。   小赌脚下,并不怠慢。   蹀踱虹桥配合着穿云掌,也慢慢地迎向荒木三郎。   剎那间,二人攻守交换过十余招。   小赌衣衫,已被划破了两处,看来稍微吃亏。   于是,小赌加快了身形。   原来在右的人影,倏地闪向了左边,双掌更是如舞云袖,飘飘然,不带风声,看似软弱无力地拍向荒木三郎。   荒木三郎在骤然问,觉得四面八方的空气,突然沉重地向他挤压过来,仿佛天地全在这一瞬间缩小,想将他压碎般。他奋力再度挥出长刀,好似硬要将缩小的空间,割出一条隙缝来。   但刀势只出一半,小赌第二轮的穿云掌又骤然压到。于是,荒木三郎手中长刀,应声折断。   荒木三郎奋力大吼一声,掷刀射向小赌,人被一重重巨大无形的掌力,挤压得肢体爆裂,倒地而亡。   他掷出的长刀,在穿过重重掌力之后,已经毫无力道。小赌轻易地便躲过了断刀。   死亡谷,热风依旧,打着旋风,带起阵阵黄沙。   小赌等五入,立于五座新堆的坟前,默默祝祷。   小赌对着荒木三郎的坟头,低低地念着:“荒木三郎,你是我小赌这生最佩服的敌人,如果你我换个地方相遇,我想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但愿几位都能以武士之魂,得到永生的超脱,能够到达你们生前希望达到的地方。我们走了,请各位安息吧!”   人,走远了。   独留五座新坟。   黄沙,依旧是黄沙。   有谁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这些事情。   怀念,是放在心里的。   死亡谷,依旧是死亡谷。 酒狂任小赌 第十一章 万年血参 酒狂任小赌 第十一章 万年血参   长白山,因为山头终年积雪不化,所以被称为长白山脉,主峰便叫白头山,当真使人闻其名而知其意。   在白头山附近,一共有七十二个大大小小的水潭。根据传说,这里便是龙的故乡。   这七十二口龙潭中,最大一个潭称为天池。每当龙潭之中有着长大准备升天的龙,便要来到天池。在月圆的晚上,这条龙便对着明月,仰首长吟,以通知天庭上界,它要升天归去。龙吟之后,顿时月隐云现,狂风大作,暴雨夹杂着惊天霹雳之声,从天而降,这是上界同意龙的升天。   然后,这条获准升天的龙,便随着高涨的潭水,自天池北侧的_道裂口,悬空而下,顺着流水径自迸入鸭绿江中,再顺着鸭绿江入海,最后在海中腾空归天。   如今,龙潭中的龙,都一条条长大升天去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水潭和传说八以及令人想不透,何以龙要入江人海之后才归天等等的悬疑……          ※        ※         ※   九月才刚过中旬,长白山山顶上,却已经下过今年的第一场雪。   洁白无暇的雪,为山顶坡上一袭白貂皮似的大衣,偶而有几棵又高又魁的青松,也带着白色的帽子,只露出一点点的绿来,一切都是白,白的优雅,白的舒畅,白的……   噫!   云白无暇的大地上,怎么沾着几个黑黑的小点?   就像白色鲜奶油蛋糕上,黏着几只苍蝇。   真是令人扫兴。   黑色的小点,缓缓地移动着,在雪地上拖出一条曲曲扭扭,像小蛇一样的痕迹。   “小赌,咱们上山有半个多月了,连个芝麻绿豆大的人参也没有找着,还说什么万年血参?我看九成九,寡妇死了儿子啦!”   杨威有点泄气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原本单衣的他,此时也披上一件羊皮袄,脸上流露着无奈、失望。   小赌也跟着一屁股坐下。   但他鼓励地笑道:“二哥,你先别失望,咱们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还有九成九以外,那个零点一成的机会。事情还没有到最后关头,怎么可以轻言牺牲,打起精神来呀!”   看来,小赌的历史课上的还不错,只是时间先后,似乎有点短路。   小飞雪也安慰道:“小威哥,宝物如果那么容易找,也就不叫宝啦!你没听师叔说,那万年血参贼得很,会躲人的吶!”   “是啊!乞丐师兄,如果你先泄气,那我们怎么会有心情去找宝贝,你这是扰乱军心,其罪不小啊!”   “对,该罚,该罚。”   其它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逗着杨威开心。   杨威也豁然丢开恶劣无比的心情,豪放地笑道:“好,罚,酒来。”   于是,众人便在雪地上,吃喝起来了。   小飞雪如今见到长白山上白雪迄天,心情可爽得很,就像又已经回到天山山脉,冰雪世界的家里一样。   比起当初,在沙漠中那种情形,简直有天壤之别。   “小威哥,你别难过,我吹支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对于小飞雪的体贴和关怀,杨威由衷地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对着小飞雪愉快地点点头。   小飞雪再次掏出那支稀世罕见的彩玉引凤笛,凑上了樱桃小口儿,悠扬地吹奏起来。   笛音一起,仿佛来自九幽云霄的天际,气蜒幽柔,轻柔地拂掠过雪地,如慈母低声的吟哦轻唱,绵绵飘散,忽高忽低,悠美得令人,如沉醉于东风之中,流连遐想,舒畅已极。   忽地,笛音一转,渐渐澎湃激昂,剎时,音如吝雨,劲如狂风,呼啸着卷掠大地,充塞于穹苍和天地之间,仿佛娑娑抖荡,摇晃不巳,人心为之震撼,血脉为之扩张,像极沙场上,壮烈拼杀的战士,气势如虹,誓死不回般的哀壮。   终于,高昂激烈的笛音,缓缓自半空飘落,恰如此时轻柔如羽的白雪,缤纷飘落,细弱的笛音,幽幽如空谷回响,渐细渐弱,悄然而收。   小赌等人,仍兀自沉醉在那笛音回绕的境界中,不觉得雪巳经落在发梢、肩头……   终于,小赌打了个冷颤,自虚幻的笛音世界醒来,正要赞美小飞雪,忽然瞥见,雪地之中,红影一闪,像个红衣小孩,轻灵自在地飞奔在雪地之中,煞是刺眼腥目。   小赌既兴奋又激动的抓着杨威,伸手指着红影,口中有些结巴,难成言语。   “快……二哥……快看!”   杨威悚然一醒,忙向小赌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觅咬白的雪地,一个红衣小孩,自在的飞翔于空,追逐逗弄着满天飞雪。   再仔细一看,我的乖乖,哪是啥小孩,竟是一株通体血红,晶莹剔透,高三尺有余,如小孩儿般手足俱现的一株巨大人参。   “啊!”   小赌等五人,皆被眼前的红参戏雪的奇景,惊慑住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   这万年血参被此轻微的呼声所惊扰,倏地红影一闪,往一处密林中躲去。   “追!”   小赌一声轻喝,人如天马掠空,抢先追去。   于是,一行人,便追着红影,往密林方向冲去。   待一进林中,早巳经不见万年血参的踪迹。   小赌等人,微喘着气,凝目向密林中搜望。   可惜此时,太阳已是偏西,加上密林中浓荫蔽天,根本难以发现什么。   小赌并不失望,反而得意地呵呵而笑。   “他奶奶的,果然真有万年血参这玩意儿,跑得还真快!”   小飞雪既兴奋又着急地抓着小赌问:“小赌,这下血参跑掉了,咱们怎么办?”   小赌得意地哈哈笑道:“呵呵!既然万年血参己经现身,被我看到还怕它逃出我的手掌心不成。走,咱们先回营地去,好好的准备一下,明早再来这儿捉参。”   于是,小赌等人,便返回雪地中临时搭建的休息处所,好好研究一番作战方略去也!   第二天清晨。   雪巳经停了。   可是,却又为大地又加上三寸厚的浓妆。   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陷下去,动弹不得。   但是小赌等人,身上虽然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雪地上奔驰,也不过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论轻功,几个人都挺够火候的,尤其是小飞雪,自幼在冰天雪地中长大,对在雪地上的行进,更是别有心得。身形起掠之间,雪上只留下一点点的淡印,所谓踏雪无痕,也不过如此罢了。   来到昨日血参逃遁的密林之中。   小赌挑上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拿出水囊,向小飞雪要了三颗雪宝回天丹,用其中两颗化入水囊,再将含有雪玉回天丹的水,泼在空地上,并将另一颗雪玉回天丹摆在空地中央。   杨威、三宝和四平三人,手中各持一张细网,守住三角顶立的地点。   小赌和小飞雪二人,则手中各持一长条白绫,一左一右,相对而立。   五人,便静静地伏身而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去。   雪,不知何时,又悄悄地下了起来。   雪花,落在五人身上,慢慢地将众人掩埋的只剩下头颈和四肢。   雪在身上遇着体温,慢慢地溶化成水,浸人衣内,那种冰冷冷湿答答的感觉,让人打从骨头里往外冷开来。   可是五人,仍是一动也不动,像是熟睡了,更像被冻死了。   终于,空地中间洒有雪玉回天丹的地方,刚刚覆上的那层新下的雪,抖了一抖。   就像有东西,要自雪下钻出来一般。   不错,万年血参便要出土啦!   一点点。   一点点。   再一点点。   裂开的白雪之间,显出红色的影子。   慢慢地……   慢慢地……   万年血参的脑袋冒出了雪地,红通通的参,映着雪白的地面,煞是好看。   万年血参一探出头,便机警地停下来,悄悄地等待,确定四周没有危机之后,才又钻出来一点点。   又一点点。   再一点点。   最后,这株万年血参终于整株露出了地面,很嚣张地跳起"恰恰"来,还一边用它的须根,吸食地上的雪玉回天丹。   小赌见时机成熟,一打暗号,众人蜂拥而上。   万年血参见情况不妙,正想遁地而逃,可惜,已经来不及啦!   小赌和小飞雪二人,手中两匹白绫卷住万年血参人腿粗的腰身。而这血参也甚是了得,被白绫缠住,仍奋力往上一挣,硬将小赌和小飞雪拖倒在地。   杨威三人更不怠慢,腾身而起,三张纲子密密地将万年血参像里棕子一样,牢牢地里住。   小赌这才拍拍手,自地上站起来,小飞雪也大嘘了一口气。   五人便好奇地仔细打量这血参。   此时,这血参跟一般人参并无两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根本看不出它居然会蹦还会跳,而且力大无穷。   小赌满意地用手拍拍血参:“嘿嘿,这下你可嚣张不起来了吧,你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告诉你窗都没有呢!”   于是,小赌非常小心的抓住血参的两只手臂。   蓦地……   “哈哈……”   一声阴险的哈哈笑声,自林中传来。   小赌暗叫一声:“不妙!”向其它人一使眼色,便抓着血参,往后退去。   但是,原本寂寂无人的密林,此时却布满了白衣蒙面的至尊教徒。   小赌苦笑一声:“我的乖乖!”   空出一手,挥掌冲向人群。   杨威、三生、四平及小飞雪四人,也是舞起了双掌,护着小赌左右,一块儿往前面冲杀。   顿时,人声鼎沸,至尊教徒在小赌几人奋力突围之下,硬被开出一条血路来。   无奈,此次至尊教徒实在是太多,杀退一群,又被另一群围住,小赌等人,虽然缓缓的往林边推进。但身后,至尊教的正副教主及十数名高手,已经越过人群,追向小赌等人。   出了林区,又是一片雪连天、天连雪的旷野。   至尊教主率领着教中高手,轻易地赶过小赌,飘身落在小赌等人的前方,拦住逃逸中的五人。   “哈哈哈……任小赌,此次你是插翅也难飞啦!”   至尊教主得意已极地仰首哈哈大笑不止。   仿佛,今天能拦阻小赌,是他今生莫大的荣幸般。   小赌索性停下身来,嘲谑道:“我说大教主啊!你老这样追我、缠我做什么?是不是想要我给你一张签名玉照呢?”   被小赌如此讽刺之后,至尊教主方才悚然警觉,自己居然笑得如此的兴奋,真是没水准!   但见至尊教主老皮厚厚面不改色地冷声道:“小鬼,今天长白山便是你的葬身之处,谁叫休三番两次的与本教作对,休怪本座无情。同时我也要感谢你,替我得到万年血参此等稀世之宝,哈哈哈……”   说到得意之处,至尊教主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好似小赌已经变成死人,血参也已经落入他手中一般,端的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对这种人,小赌向来最是感冒,不客气地,便屈指赏他一记穿云指。   然而,至尊教主只是单手轻挥,便化解了这一记穿云指。   小赌不由地乍舌暗付道:“他奶奶的,居然碰上了同行的,看来大哥的绝活没路用啦!”   至尊教主见小赌呆怔的样子,又是冷冷地奸笑数声,右手一挥,一声:“上!”   全武行,铁公鸡,于焉开打。   至尊教主亲手招呼小赌。   而副教主和十余名高手,同时不要脸地围殴杨威、小飞雪、三宝和四平。   其它至尊教徒是团团将众人围住。   由于小赌一手还抱着小孩高的大血参,只能以单手应敌,本来就有些吃亏,加以,至尊教主对地狱门主所授给小赌的各项武学,都颇为精通,使得小赌只能以师门绝学应付至尊教主。   不到三十招,小赌巳经险象环生,发岌可危。   小飞雪见状,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围困他们的又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不是三两下就可以打发的人。逼得小飞雪不得不撤出,原本盘于腰间的宝剑。   登时,如新月东升,晶亮的宝剑映着洁白雪地的以光。剎时,光轮如飞,光轮如飞,寒芒四射。   连声惨叫中,便躺下两名至尊教的人。   然而,如此仍不能使小飞雪抽得出空去支持小赌,小赌狼狈不堪地被一步步地逼往一处绝崖。   三宝心急地大叫:“小赌:“决尽量往这里靠呀!你身后没路啦!”   小赌何尝不愿往扬威等人拼斗处躲去。   但是,阴狠的至尊教主,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小鬼,你别做梦,献上血参,本座可以手下留情,给你一个全尸。”   “呵呵!我说教主啊,你实在是个光说废话的废人,反正交不交出血参都是死,你想我会交出来吗?笨呀!你实在的够笨!”   至尊教主闻言,更是怒火高涨,抖手八十九掌同时向小赌攻到。   小赌不甘示弱,脚下一晃,登时幻出八尊人影,自八个不同的方向,单手八个不同的姿势,八十掌回敬至尊教主。   空中传来,一连串砰砰掌凤相击的声音。   小赌扭身又躲开了几掌,可是仍被至尊教主击中了两掌,人在地上,滚了两滚,离绝崖又近几尺。   就在此存亡危急之际,小赌跃身而起,准备要攻向至尊教主。   要死不死的,他手中的万年血参,就在此时,猛力往绝崖的方向冲去。   小赌本能地抓紧手中的万年血参,却被血参的冲力,拉扯得踉跄数步,因而空门大大露出。   至尊教主见机,两掌齐出,印在小赌胸口。   “哇!”   惨叫一声,小赌被击个正着,身躯喷高两丈,划着弧度,与万年血参一起摔落绝崖之下。   小飞雪等人闻声回头:“哈好看见小赌的身形,坠落万丈深渊。   “小赌!”   呕心泣血的悲叫,出自四小口中。   四人都忘掉正在对敌,悲痛中齐齐扑向绝崖边,连声呼唤:   “小赌!”   但见崖下,云风滚滚,小赌的影子,早就被崖下一大片的云海所吞没,连惨叫声都没有听见,更别提能看得到崖下有什么样的情形。   杨威、小飞雪、三宝和四平,便当场愣在崖边。   一时间,四人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忘记周遭的一切。   不!不可能!   小赌他不可能死!   四人俱是同样的心思,他们甚至怀疑,是否自己正在做一个恶梦。   一个梦见小赌,被人打落万丈绝崖的梦。   至尊教的副教主雷振天恨恨地道:“他妈的,这小鬼连死都抓着血参不放,平白断送这么一样宝贝!”   杨威等人闻言,方才醒悟过来。   小赌死了!   小赌落崖死了!   是至尊教下的手!   是那个杀千刀、混蛋、王八蛋的至尊教下的手!   四个人,猛然自崖边回过身来。   像是四只受尽欺浚、伤害的野兽,目泛凶光地盯着至尊教众人。   杨威双目尽赤,咬着牙,一字一顿悲痛道:“是你们,是你们害死小赌,我要你们偿命!”   三宝和四平与小赌感情最深,他们早被悲痛迷失了心,在他们眼中,他们恨,他们要杀。   而小飞雪,一向温柔的小飞雪,眼中早就热泪盈眶,她握剑的手指,己经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此时的她,强忍着悲伤没有痛哭出声。但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字杀,她要杀尽眼前的人,为小赌报仇。   “啊!”   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如晴天霹雳,如沉睡已久的火山突然爆发,更是蕴含着多少哀伤、愤恨、不甘与绝望的凄厉怒吼,出自四人口中。   四条身影便在一股莫名力量的激发下,如电光般闪射而出,冲人人群。   三宝和四平二人,第一次使出小赌代传的蹀踱虹桥身法。只见在闪晃之中,两人四掌,一左一右同时一招龙腾掌中的精华绝学"龙腾无极",圈住至尊教的高手。   顿时如千万近火药,同时爆炸般,轰然中人体翻滚、残肢断臂四处散落,洁白的雪地上,一丈之内或洒或泼着殷红刺目的血迹。   而扬威手中的烙仇竹,一式"乱棒打狗",瞬间挥出一百一十七捧,棒棒抽向雷振天和另外至尊教徒,惨叫连声,被立毙棒下的至尊教徒,不计其数。   雷振天更是连中二十余捧,棒捧抽得他皮开肉绽,如浴血中,留下永生无法抹灭的棒痕。而他的右臂,更被杨威一棒齐肩削断,痛得他翻滚于地,顿时失血过多倒地不起,不醒人事,冰天雪地之中,他这条命,已经向阎王殿挂好号,等着报到去也。   而此时,小飞雪的剑,带着刺眼的冷芒,起向虚无,充塞于天地苍宇,剎那间,天地在她的剑下骤然缩小,只听见凄厉的寒风呼啸,却是剑的泣号,刮起漫天的雪影和跳动的冷焰,如点、如圈、如弧、如圆,纵横交错的笼覃向至尊教主。   至尊教主脱口一声惊呼:“寒风飞雪剑无情!”   于是,至尊教主也展开奇妙的身法,在小飞雪所织成的剑网中闪、挪、晃,双手更是虚空连连挥劈,正是穿云掌绝学,顿时,掌劲和剑网相触,劲风四射,方圆一丈内的土地,便被这股交击的劲力,刮起二寸多深的积雪。   一声闷哼,至尊教主手抚着右肩,只见他肩头一片血红,看来伤得不轻,而小飞雪发披散如厉鬼,连退五步方才立稳,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至尊教主见识到寒风飞雪的厉害,不稍停留,一声速退!自己须先掠空逸去。   其它的至尊教徒,登时也如作鸟兽散,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连滚带爬,四肢齐用,一下子逃得清洁溜溜。   顿时,又恢复空山寂寂的冷清场面。   杨威等人在一股奇异精神力量支撑下,发挥出不可思议的潜能和力量,击退至尊教主和教中多名高手。   此时,却跌坐于地,手脚发软。   许久,四人的喘息声,渐渐变成啜泣声。   而啜泣终于压抑不住,成为号啕大哭的场面。   雪下过又停。   泪,已经流干。   人,已经哭倦。   扬威不得不收拾起哀痛逾恒的心情,以哥哥的身份,来劝慰其它三人。   “小飞飞、小三、小四都别哭了,小赌他福大命大,也许摔下山崖,并没有死,我们不妨试找看看有没有路可以下去崖底,说不定,小赌正等着我们去救他呢!”   杨威体贴的一一为三人擦去眼泪,强装出一副笑脸,想说服小飞雪他们,小赌没有死。   他何尝不是想说服自已小赌没死。   小赌真能福大命大吗?   只有待杨威一行人下去山崖底下后,才能知道啦!   就这样,四人顺着崖边,仔细的找着下崖的路。   雪,越下越大。   渐渐掩去刺眼的血迹和死得满地的尸体。   就在杨威等人,前脚刚离开时。   一个樵夫打扮的短小老头,急忙地向方才的斗场奔来。   雪掩去各种痕迹,却也造了不少个新坟。   那礁夫顺手挥向隆起的坟堆,露出至尊教徒的尸体。   他喃喃自语道:“晚了吗?难道晚了吗?”   他又一一拨开每一堆尸体上的积雪,一具其的检查着尸体,最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得意的笑道:“他奶奶的,我就知道小赌是个天生打不死的程咬金,连至尊教主对他也莫可奈何,呵呵!害我老人家穷担心一场,嗯!只怕受点伤是免不了的,可是他们人都到哪呈去了?没见着他们下山啊!”   这樵夫是谁?   看来,他与小赌的关系非比寻常。   若是他知道,小赌坠崖,生死未卜,不晓得他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老樵夫兀自在沉思,一会儿,便转身往下山的方向奔去。   也许,他还是认为小赌他们下山去。所以,才急急地追赶而去吧!   雪,又开始下着。          ※        ※         ※   七天。   费了七天的时间,杨威一行四人,才下得绝崖的崖底。   七天,也是众人在长白山寻药的最后一天。   如今,杨威他们早已无法顾及,昏迷不醒中的丐帮主了。   崖底——?   布满参差、尖锐如野兽利牙般,林立的怪石。   杨威等人一见崖底此种情形,都不自觉倒抽一口冷气。   天啊!   如果真有人,自那崖上掉下来,那……   准死无疑。   我的乖乖,那小赌不也……   唉!难逃此劫!   小飞雪早就急得又掉下了渐柬。   她鸣咽道:“小威哥,怎么办?小赌他……他一定没救啦!”   一向吊儿郎当的三宝和四平,此时都沉着脸,不再有任何轻松的心情。   十年来,水乳交融的感情,使得他们忍不住抬起头,硬是压下往外冲的眼泪。   “小……赌?”   不甘心地,他们四人使在这个恐怖万分的崖底,一步步地地毯式搜寻着小赌的踪迹。   他们找的很慢,也很仔细。   因为他们都怕太早见到,小赌一身血肉模糊惨死的样子。   但是,崖底并不太大。   一分分,一寸寸地找,总也有找遍崖底的时候。   三天后,杨威他们不知该是松口气,或是该更揪紧他们的心。   因为,找遍崖底,就是不见小赌的人或是尸体。   甚至,怪石间,连些许的血迹也未曾发现,好象小赌落崖之后,便凭空消失。   三宝带着希望地问:“乞丐师兄,你看小赌会不会没有跌下来?”   “有此可能,若是小赌真的跌下来,为什么一点踪迹也没有,就算他真的……死了,也该留下血迹才是。”   “小威哥,那小赌人呢?他到底怎么样了嘛!真是急死人啦!”   杨威默然地摇头,他怎么会知道,小赌到底遇上什么样的遭遇,但他衷心的希望,小赌能够平安无事。   天,渐渐暗了。   崖底,逐渐蒙上一层浓浓白雾。   四平忽道:“乞丐师兄,咱们全崖都找遍了,唯独前面那座水潭,咱们没下去找过哪!说不定,小赌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也总算为大家带来无穷的希望。   “对,等雾散后,咱们下水去看看!”   等待,最是磨人。   当崖底浓雾散去,天空中,居然明月高悬,真他妈的离谱。   月光照映在崖底,在林立的怪石间,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使得崖底,更增添一份恐怖和凄厉的味道。   杨威等人,来到一个不算小的水潭边,寻着一块平地,升起大堆,便由三宝和四平两人下水去探查潭底。   小飞雪怔地的握着双手,呆视着跳跃的火舌。   她在想小赌,想小赌的一切。   打从长安起,她与他便如此自然地混在一起,仿佛是一对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点隔阂也没有。这种缘分,是如此的不容易呀!   她想起,小赌在得知花氏父女的死讯时,那种哀痛逾恒的心情.是否正像她,看见小赌落崖时,一瞬间,那种万念俱灰、天地沉沦的感觉。   不知不觉的,小飞雪莫名其妙地滑下泪来。   小飞雪出神的流泪,杨威用衣袖轻轻擦去她颊上的泪,就像她以前,举袖擦去小赌的泪一般。   “小飞飞,别哭,没见着小赌的尸体,不能证明他出事,也许,他被某人救走,也不一定。”   “可是,他要是掉到水潭里,被鱼吃了,不也看不见尸体?”   杨威他能说什么,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他不愿说出来罢了。   杨威轻轻地拍拍小飞雪,强作镇定地笑道:“小赌自幼便是在江边长大,他不去吃鱼,那些鱼就很阿弥陀佛,怎么可能被鱼吃了呢!”   “可是……”   哗啦一声水声,打断小飞雪的话。   三宝和四平巳经气喘吁吁的自水中跳出,上岸来了。   杨威和小飞雪急急问向冻得发紫的两人:“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三宝和四平两人摇摇头,走向火边,拿起衣服穿上后,才一边烤着火,一边说道:“这潭好深,越往下去越冷,好象下面有着冰块一样。而且,潭底有一股暗流漩涡,力量很强,若不小心被拉下去,只怕永远没浮上来的机会。潭底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如果小赌真的落水,以他当时受伤的情况下,恐怕……”   三宝没再说下去,下面的话不说也罢。   才刚刚燃起的希望,便又被这个奇怪的水潭,一潭水给浇熄。   杨威也有些怔忡,难道小赌真的就这么去了?   容谷寂寂。   杨威等人叶心、更是沉重。   四人便围守着火堆,默默的任各种哀伤的思绪,将他们淹;没。   天,再次亮了。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亮丽无云的开始。   但内心的彤云,重逾千斤。   如何挥的去,拋的开?   “走吧!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回天水村一趟。”   小飞雪抬起无神又微红的眼睛,再一次盯着水潭潭面。   三宝和四平,默默地熄去早成灰烬的火堆。   四人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回头的往上崖的路而去。   他们多么希望,此时小赌突然出现,笑嘻嘻地告诉他们,他是故意在捉弄四人。   踌躇复踌躇。   难行千里路。   无语问苍天。   寻觅欲何处?   一路上,杨威一行人沉默着不发一语,在他们的眉宇之间,宛似凝聚着那一抹挹愁的悲愁。   仿佛有些弹不掉、挥不去的阴影,覆盖在他们四人的心上,四人皆提不起兴致来说话。   就这样,在僵冷的静寂之中,他们一路朝下赶去?   仰望灰翳的天空,遥眺远近的景色,跟数着不徐不缓的蹄点。   地面便一大段,又一大段的拋到身后去。   暮色渐至。   杨威领着小飞雪、三宝和四平,来到一个小小的城镇。   镇上华灯初上,不知正庆祝着些什么事,敲罗打鼓韵,好不热闹。   扬威等人,根本就没有心情又体会那种热闹的情绪。   四个人找到镇上唯下的一间客栈,开上两间房,关起了门房,也将热闹全部关到门外去。   对怀着伤心事的人而言,别人的快乐、笑闹,何尝不是件残忍的事。   毕竟杨威他们,也曾有过快乐的日子,有过令人难忘的欢笑时光。   “心可为天堂,心可成地狱,祸福本无门,唯人自招取。”   洪亮、简捷有力的声音,自杨威和小飞雪他们的房门外响起。   “霍!”   小飞雪和三宝同时打开房间门。   地狱门的七殿主,依旧黑官服、银面具的立于门外。   杨威和四平也自房里往外挤着瞧来。   “泰山王受人之托,为飞雪姑娘及各位小少爷们送信而来,可否入屋内一谈。”   杨威这才醒悟,急忙肃手让客。   小飞雪也毫无忌讳的进人杨威和三宝、四平住的房间里坐下。   三宝顺手关上门后,急忙来到小桌广,着急地道:“七殿主,是谁托你带信来?是不是我爹爹出了什么事?”   七殿主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函素笺交给小飞雪,小飞雪有些莫名其妙的打开信笺。   杨威、三宝和四平三人,也凑上脑袋,在灯下细细的看着信中内容。   “呀!比呀比吐!”   三宝和四平两人看完信,乐得震声大叫,兄弟俩抱在一起,大跳起舞来。   杨威和小飞雪也都不能自制的热泪盈眶。   杨威吸了一口气,擦去激动的泪水,笑骂道:“他奶奶的,居然给咱们来上这么一手,等我见到他,看我如何修理他一顿。”   小飞雪真是高兴的抓着七殿主的手,又哭、又笑、又激动的说道:“谢谢你,七殿主,谢谢你!”   说完便冲向三宝和四平,加入他们蹦跳的行列中,一起快乐的手舞足蹈的庆祝着,发泄着。   七殿主见四人如此兴奋激动,不觉得暗自点头。   他们真是一群,连心连命的好朋友。   真羡慕这一群小家伙们的友情,真是迷死人啦!   最后,还是年长的杨威,首先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他有点忘形的拉着七殿主问道:“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受了伤,是小伤,并不碍事。”   杨威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并又对七殿主说:“不知七殿主能否与他联络上?”   小飞雪、三宝和四平,这时也紧张的围上前来。   七殿主沉吟一会儿,方道:“我只能尽力去试.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如何,人会到哪去。”   杨威了解地点点头。   “如果七殿主能与他联络上,麻烦转告他一声,就说我们会按信中的计划进行,但要他小心一点,嘿嘿,我们等着和他奶奶算算这笔帐!”   七殿主也了解的点点头:“我会尽力去试,如果联络上,我一定将话带到。”   杨威感激地一抱拳:“多谢七殿主亲自为我们送来这封信,也多谢七殿主为我们传话联络!”   七殿主也客气的抱拳回礼,并且起身告辞,飘然而去,就像他来时,那般静悄悄。   送走七殿主,杨威回过身,和小飞雪三人相对哈哈大笑。   “呀!比呀比吐!”   杨威忍不住,再一次地高兴大叫,并且乒哩乒郎地和三宝、四平、小飞雪打成一团。   呵呵!原来刚才的镇定和老成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哪!   这会儿,他不是也抓狂了嘛!   呵呵呵……   上路喽!   这次,阴沉沉的天,看起来也特别晴朗。   马蹄的敲击,不再是丧钟声响,而是喜悦的音符,飞跃在空中。   赶啊!   赶啊!   北京又将遥遥在望。   即使是思念小别后的新婚妻子,也没能像杨威这一群人赶的如此之快,之急!   情绪是高昂的,心,在飞扬、在欢唱!   快乐是掩不住的,挂在一张张的笑脸上,连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染到骑上的欢乐。昂首愉快的嘶鸣,再发全力的向前飞奔。   哈哈……   快乐呀!   快乐呀!          ※        ※         ※   北京城内。   丐帮分舵。   杨威和小飞雪他们,又再度回到这里。   四人,即使在入城之后,仍是放马急奔。   早有丐帮弟子,飞报分舵。   此时,分舵的大门敝开,丐帮弟子左右分立两排,正等着迎接他们的少帮主。   杨威一行人,在分舵门前,拉缰停马,拋鞍落地,急急忙忙的往内行去,对立于门旁相迎的丐帮弟子,杨威也是匆匆挥手为意,连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   进入大厅,杨威、小飞雪、三宝、四平,四个人全都忍不住剎住脚,怔怔地看着厅前坐着的那个人。   消瘦的身材,依旧穿著那一袭藏青长衫。   要命郎中,被四个人看的有点窘,忍不住拂向颚下胡须,手却在半空中顿住,又颓然放下。   哦!原来是胡子剃掉了。   嗯!眉毛也不见啦!   噫!头上竟是二百烛光,大光头一个。   哇峨峨!从脑袋到下巴,一光二凈三无毛。   我的乖乖,有看头吶!   “哈哈……”   “呵呵……”   杨威等人,看到要命郎中莫也的样子之后,先是一怔,接着越看越古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人笑,众人笑,越笑就越好笑,越好笑就越笑。   如此恶性循环之下,三宝和四平首先不支倒地,如翻身的乌龟,四肢乱踹,笑瘫在地上。   小飞雪则抱着肚子,无力地笑跌在一张太师椅上。   杨威却一手扶在门上,一手搂着肚子,还不时地咳嗽着,原来笑的太过火,被口水呛到啦!   要命郎中被四个小鬼如此激动的一笑,顿时脸红如关公,讷讷不能成言。   唉,他早知道,被小鬼头们见着这份德性,非得被消遣一场,谁叫自己自信过高,跟人家赌什么赌?   偏偏什么不好赌,要赌听人一事件,结果……   他奶奶的,也只有脑筋打结的人,才会想出这种莫明其妙的赌法。   真他妈的衰呀!   要命郎中被笑的实在有点难以消受,只得硬着头皮,装出长辈的威严,重重地咳嗽几声,这总算有点唤回大伙儿的魂。   “小乞丐,你不想进去看看你家老乞丐吗?”   杨威这才省悟,回来是要做什么的,他飞身向厅旁通往内室的门帘前,掀开门帘,正巧丐帮帮主凌子宣也正好要往外走出来。   师徒俩,猛一照面,都愣了一下。   扑通一声,杨威顿时矮下半截,双膝落地,语声哽咽着向师父请安:“师父……您老总算痊愈!”   侠丐凌子宣见爱徒跪地请安,也是激动的双手微颤,将杨威自地上扶起来,他眼泛泪光笑骂:“没出息的小子,你师父不过是受伤,昏迷几天,你就这么紧张,要是有一天你师父翘辫子时,你怎么办?”   杨威被师父如此一讲,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地套用以前三宝所说过的话道:“如果您老真的回姥姥家放长假去也好,我就不用如此辛苦地演一场五子哭坟给您老看啦!”   凌子宣一听,可傻眼啦!没想到,他昏迷不到三个月,徒弟居然贼开来!   由于杨威自幼失怙,被他收为徒弟,带在身边之后,难兔杨威将他视为老爸看,说话、举止都是恭谨外加尊重,就像儿子对老子般孝顺,因此,他总遗憾让杨威过于早熟,使得杨威失去一些身为孩子特有的皮皮资格。   如今,乍听杨威冒出这么一段不象话的话,他是又高兴、又伤心,挥起手中绿玉棒,假意砸向杨威,口中笑叱道:“小子,滑头!”   他高兴,因为杨威终于开窍,学会贼言贼语。   他伤心,因为他努力十余年,没能教会杨威开窍,谁那么大本事和影响力,居然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让杨威顿悟贼窍。   杨威笑嘻嘻地对着他师父,扮个鬼脸,溜回大厅,和三宝他们一起正襟危坐,等着师父上场训话。   凌子宣一看,更是高兴,看来杨威这小子真的混出名堂来,居然连扮鬼脸也学会啦!   凌子宣的出现,总算解除要命郎中的光头之窘。   小飞雪他们,见丐帮帮主出来,都勉强收起笑意,正经八百地端坐于太师椅上,毕竟,对天下第一帮帮主,总要有三分敬意。(那是因为小赌不在,否则天皇老子也难叫这群宝贝正经的。)   凌子宣先向要命郎中客气地招呼过后,这才感兴趣地看着几个小鬼头。   印象中,他记得有一个打扮突出的冲天马尾,怎么没看到?正待相询,门外忽然传来哈哈大笑。   “小赌小小子呀!快来陪我老头子喝酒啊!”   话落人现,游龙醉丐从天而降。   凌子宣见师叔来到,急忙离座请安。   游龙醉丐挥挥手,兔去这套俗礼,眼睛一转,居然没见着小赌。便奇怪地问:“嗳!杨威小小子,怎么欠了一脚?小赌那小贼头呢?”   凌子宣也问道:“是呀!小威,听莫大夫说,是你结拜弟弟取回万年血参才救活为师一命,他人呢?为师很想见见他呀!”   这一问,可问倒了四人。   只见你看我,我看你一番。   最后,四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去,一副不胜嘘唏的样子。   “小赌他……”   “他怎么啦?”   四人又是对望一眼。   小飞雪哭兮兮地道:“他……他……失踪!”   游龙醉丐一听,瞪大眼惊叫:“失踪?是怎么失踪的?”   “被至尊教主打落万丈绝崖……”   “什么?又是至尊教,他妈的,太可恶了。那你们有没有想办法去找他或救他?”   四人同时沉地的点头。   游龙醉丐更是绝望的问:“那他是真的完了?”   四人又再度抬眼相对一望,垂下眼,异口同声道:“假的!”   哇塞塞!   游龙醉丐一颗被吊足的心,砰一声落地,那种感觉真妙,他古怪地看着四个小小子,忽然扑向杨威,口中骂道:“小小子,你好大胆,敢戏弄我老头子。”   杨威一见不妙,忙往门口冲,游龙醉丐人影一闪,巳经挡住门口。   杨威见状,身形巧妙地一转,硬是改变前冲的姿势,往左边窗口掠去,好一招“蹀踱虹桥"的运用。   杨威翻窗而出之后,小飞雪伸伸舌头,也一溜烟自窗户逃窜出去,而三宝和四平两人还以为游龙醉丐只是找杨威算帐,没想到,游龙醉丐人一回身,双手倏出,点住他们二人的穴道。   “嘿嘿,逃掉两个,还有两个,你们这群小小子,居然敢联合起来骗我,呵呵!我可要好好教训你们一番。”   三宝、四平二人这才知道大祸临头。   身子不能动,被游龙醉丐一手一个提了起来。   三宝大叫:“乞丐爷爷!好好叔公,你怎么找我们出气呢?”   话没说完,和四平二人已经四平八稳,被拦在游龙醉丐膝上,一人一个巴掌,轮流被揍着屁股。   “哇!”   “哎哟!”   “救命呀!残害民族幼苗啦!”   “死杨威,你怎么可以弃友脱逃?”   “哎……哟!”   “哇……”   杨威和小飞雪二人,偷偷地趴在窗口,向内张望,见三宝和四平二人惨叫连连,于心不忍。   二人一使眼色,拾起地上的石子,抖手便向游龙醉丐袭去。   凌子宣和要命郎中,虽然人也在场,但见老乞丐如此无伤大雅地和小孩子们玩闹,只是坐在一旁隔山观虎斗。   游龙醉丐听到暗器咻咻的破空之声,半侧身,挥掌击落石子。   杨威和小飞雪算准了游龙醉丐会来上这么一捂,在发出石子时,都用上一股巧劲。   当石子被游龙醉丐一挡,登时向四面飞散开来,忽的一个掉头.划着弧形,绕向一旁仍袭向醉丐。   游龙醉丐喝声:“来的好!”   不得不放开三宝和四平,起身应付满天飞石。   小飞雪见机,抖手又是两颗石子,打向三宝和四平,解开他们的穴道。   游龙醉丐正想飞扑窗外,不料变生肘腋,三宝和四平一左一右,猛将他扑倒,顺手也点上他的穴道。   二人同时左右开弓,辟辟啪啪,也回敬他有肉的屁股几个大巴掌,三宝和四平就像小赌一样,惹毛他们,管你天皇老子,照样拉下马来教训一番,他们可不管你是游龙醉丐,还是啥玩意。   凌子宣本无所谓,没想到两个小子居然胆大包天,连长辈也敢如此回敬。   大惊之下,忙道:“小兄弟,不可无礼。”   绿玉棒一伸,拦向二人。   嘿嘿,老母鸡下蛋……来不及啦!   三宝和四平得手后,丢下游龙醉丐,也逃出窗外去。   哇塞塞!   惨!真惨!   可怜的游龙酵丐,被凌子宣解开穴道后,不好意思呻吟,却偷偷揉着挨揍的屁股川心、中暗骂:“他妈的卢臭小子们,下手居然如此狠毒,哎哟!这下椅子大概坐不住啦!”   恨恨地瞪了窗外四张偷窥的脸一眼。   虽然,姜是老的辣,可是别忘了,辣椒是小的够味儿吶!   窗外的四人见游龙醉丐瞪他们一眼,忍不住捂着嘴嘿嘿偷笑两声,由窗外缩下头去,得意地互望一眼,四只小手握在一起,庆祝一下小辣椒大同盟第一次出击成功。   要命郎中见几人如此胆大妄为之后,不禁暗自庆幸,那个脑筋"秀斗"的小家伙,只是要自已剃掉头发、胡子、眉毛而已,没另外想出更整人的赌注。   呼!还好,还好。   莫也心里大叫:“好里加在,菩萨保佑!”   正当众人各怀鬼胎,暗自得意之时,丐帮北京分舵的舵主吕良,匆匆进来,向丐帮帮主凌子宣禀报:“禀帮主,北京太白居的花掌柜,陪同其东家前来本分舵,要见寒姑娘!”   丐帮帮主凌子宣,可还不知道小飞雪的底。   只是要吕良决请客人进来。   小飞雪在窗外听见她老子来到,高兴地往前院跑去。   杨威和三宝、四平也都跟上去,因为他们好奇的想看看,传说中神秘之城的城主,冰雪主人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   此时,吕良正引着花掌柜和一位生得俊秀清逸,白衣飘飘有着仙风道骨味儿的中年人进来。   小飞雪一见那中年人,一声娇滴滴、甜蜜蜜的爹,人似乳燕归巢般,投入冰雪主人怀中。   小飞雪她爹,一把抱起小飞雪,高兴地在空中转着,呵呵笑声中,忍不住滋滋有声地亲了小飞雪几下。   像天下每一个做爹的一样,找着"翘家"的女儿后,总是又疼又骂。   “飞雪乖囡,让爹仔细看看,唔,瘦了一点,也晒黑了些,在外面有没有吃苦受罪呀?真是的,你若想下山,为什么不跟爹说一声.爹可以派四大护卫陪你到处去玩玩呀!你这一走可把你奶奶和你娘急坏了,小乖囡,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子,知道吗!”   小飞雪不依地嘟着嘴,扭股糖似地赖着她爹:“唉呀!爹最会训人啦!一见面就骂人家,也不向人家想不想爹您呢!”   冰雪主人被小飞雪这么一声撒娇,顿时眉开眼笑,忘了我是谁。   “好,好,不训,不训,那你有没有想爹呢?”   “有啊,人家好想您和娘,还有奶奶!”   三宝他们在心里暗自一句:“才怪!”   就是嘛!如果真想,不早就回家去,才不会如此乐不思蜀,在江湖上游荡呢!   不过,这年头美丽的谎言,总是骗死人不陪命的吶!有人喜欢听,自然才会有人喜欢讲呀!   这就叫他妈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这么扭扭缠缠的,小飞雪拉着她爹,往大厅而去。一边口中嚷嚷道:“乞丐爷爷,眼红的爷爷,你仔决来呀!我给你们介绍我爹。”   游龙醉丐和凌子宣、要命郎中等人,早就立于厅门前相候多时。   当游龙醉丐看清来人,不禁畦哇大叫道:“我说小子呀"咱们多久没见啦?”   众人没想到老乞丐居然认识小飞雪她爹。   而寒城主也是愉快地笑道:“老哥哥,咱们俩怕不有二十年没见。”   说着,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起回忆着往日光景。   二十年前,鄱阳湖。   至尊教总坛,被黑白二道群起围剿,当时一战,最出风头的是寒冰飘飞雪、丐中一醉龙、终南俗家子。   他们就是冰雪主人、游龙醉丐及终南三子中,唯一的俗家弟子冯英飞三人。   也因为这一战,三人彼此都算素识,而很奇妙的,醉丐和冷漠的寒城主一见投缘,二人在围剿之后,曾经相处过一段时光,一同行走江湖,时间虽短,却是二人在年轻时最值得回忆的一段日子。   如今,年华不再,而记忆却历久弥新,更让人回味无穷。   丐帮分舵中。   太白居的大厨、二厨,忙个不停,宴席便在这儿摆开来。   有太多的回忆可以下酒,有数不清的年轮,堪为飞扬跋启,意气风发。   哈哈!饮尽江湖水呀!   杨威、小飞雪、三宝和四平,这四个小小子,这回只有一旁坐着风凉,没有插嘴的分,后生晚辈嘛!偶尔总会吃点瘪,不过,没关系,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前辈会老,晚辈会大,年轻就是本钱,还怕没出头的一天吗?   呵呵!他奶奶的,未来的江湖就是这些后生晚辈的啦! 酒狂任小赌 第十二章 崖底奇缘 酒狂任小赌 第十二章 崖底奇缘   终南山,或曰秦岭。   山上有一门派,就称终南派。   终南派:当今九大门派之一。开山祖师为玄玑子,宋末全真教弟子,昔年蒙古人入关,掠我大好江山,不争气的南宋朝廷,只能任元兵侵略欺凌大汉百姓。   于是,武林中不少江湖豪杰,仗剑救民,其中以终南山上,重阳真人所创全真教一派,对元兵的阻力最大,是以元兵乃围住终南山,放火烧观,企图灭绝全真教。全真弟子遂由秘道而退,离开终南山,四处飘零,行侠仗义于江湖,在暗处与元兵对抗,奈何,宋朝气数巳衰,终于覆灭,大汉子民,终沦于外邦之手。   元末,各地英雄起兵复汉,光复中原大好江山。玄玑子便于终南山,全真旧地创立终南派,以续全真道教、武学。   其门下弟子,并无硬性规定是否出家修道,故门下虽以道士为主,俗家弟子也不少,而现今的第六代掌门人-无为道长,即是一名修道有为之士,同时更是一名武功高强的世外之人。          ※        ※         ※   二个月后。   正是小赌与终南派相约之时。   天,好冷,山上早就瑞雪纷飞。   自一星期以前,逍遥剑风自儒便眼巴巴地盼着小赌的到来。   而风自儒衷心地希望,希望冰雪主人最好别来,否则终南山上就有一场戏好唱!   终南山山麓十里处,有个梦陀村,是上山的必经之地。   是日,一个文质杉彬、道骨仙风的中年人,带着四个十六、七岁到十三、四岁的娃儿,来到梦陀村中唯一的一家客栈前。   不错,他们就是冰雪城的寒城主,带着女儿、杨威、三宝、四平,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山上。   唉!老天爷并没有同意风自儒的暗祷,硬是要终南山上唱场热热闹闹的好戏。   下雪的街上,早就不见行人。   四平上前拍着客栈大门,口中吆喝着:“开门啦!生意上门啦……”   门,伊呀一声打开,店小二搓着手,缩着脖子,热情有劲地招呼着:“客官,快请进,大冷天的还赶路,真是辛苦呀!”   众人进得屋来,将满天风雪关在门外。   几个人抖着身子,拍掉身上的雪花。   店小二再次热情有劲地献上热茶:“客官,你们可是杨少爷、席少爷和寒姑娘?”   杨威机警的目光一闪,他回头看看寒城主。   寒城主只是微微一笑,端起热茶呷上一口。   杨威便笑着问店小二:“小二哥,你怎么知道我们?”   小二呵呵笑道:“几天前,有位小少爷来店里,包下后院西侧厢房,他画了几幅画像给小的,要小的留意,若诸位一到,要请你们进去吶!”   四平一听小少爷,不禁兴奋地问:“那个小少爷现在在不在房里?”   “在,打前天下雪起,他就没出过房门一步!”   四人巳经坐不住,飞也似地扑向后院,口中同时大声地嚷着:“小赌,死小赌,臭小赌,拉痢小赌,你快给咱们滚出来!”   后院天井左侧,一处房门呀然而开。   青布衣,平底快靴,冲天马尾,娃娃脸,一副纯真无邪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不是小赌是谁?   “呀呼!”   “哇塞塞!”   “他奶奶的!”   “哈哈……”   “呵呵……”   叽哩喳啦!几个人巳围攻上去,对着小赌拳打脚踢,三宝更是抱住小赌的脑袋,拼命往下压捶着。   四平也猛扯着小赌的马尾,以示庆祝。   杨威双臂一伸,从三宝背后抢出小赌,拉着他的手臂一抡,一记蒙古摔跤,将小赌摔向小飞雪。   小飞雪相准准,回身一记侧踢,踹在小赌屁股上。   登时,将小赌踹飞出去。   寒城主哪见过这种见面礼,不由将小赌自半空中截下来扶稳在地。   小赌被如此一轮猛攻,打的措手不及,鼻青脸肿,外带发昏三百六十章 ,满天金星,不辨东西北南,站在地上一阵箧跄。   待四人热情有劲地发泄过后,这才慢慢走上前来慰问小赌。   “他奶奶的,小赌你他妈的诈死,害得我们白白伤心难过了好凡天,你说,你要怎么赔我们?”   小赌还揉着晕头转向的脑袋瓜子,一听三宝这话,勾起他撞苦的回忆,恨声道:“赔你?好,先把刚才这一顿打还我再说。”   他人影一闪,毫不客气地对三宝拳脚相向。   其它三人,事不关己,可不愿惹祸上身,全闪到一旁避祸。   可惜,三宝也不笨,他可不愿一个人面对小赌如此狠毒的惨罚,人硬是往杨威立身处奔去。   这一来,可引起原子碰撞的连锁反应,五个小子们便如此团团乱撞,一个碰上小赌难免迸出带电的火花。   原子弹的威力,真他妈的不是盖的!          ※        ※         ※   厢房里,小赌正面对着冰雪银城的城主,谈笑风生地描速他如何拐带人口,让小飞雪和他们混成一票。   瞧他那副得意的模样,口沫横飞,不时还斜瞟一下小飞雪,颇有莫法度,小女生爱跟路的意思。   他那种狡黠而逗弄的表情,引得原本敌意绷紧脸的寒老爸,也不觉露出了笑意。   有了笑容,话就更容易谈:“所以我说,寒老爸,我是为了你女儿,两肋插刀在所不惜,连终南派都惹上,怎么样,够朋友吧?”   寒老爸故作一本正经道:“嗯!看在你如此忠心护卫我女儿的分上,我可以考虑……招你入赘。”   “什么……”   笑脸变瘪脸,一副哭不出来的样子。   小飞雪脸上变成大红柿,她不依地嗔道:“爹,你怎么胡说八道嘛!”   寒老爸很满意,他这句笑话所引起的反应,登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寒老爸得意地一瞟小赌,促狭道:“怎么?不说话啦!”   小赌揉着鼻子,斜瞟了小飞雪一眼,尴尬地笑道:“我是江南人,吃不惯麻婆豆腐吶,呵呵!”   寒老爸怪有意思地哈哈大笑。   小飞雪他们,可没听懂。   小赌这才又补充说明:“麻婆豆腐,又泼又辣,吃不消呀!”   小飞雪这才明白,原来小赌绕着圈子骂她泼辣,飞起一脚,设踹着小赌,顺手抓起茶杯,泼个彻底。   呵呵!当头冷水,大概就是这个淋法吧!   小飞雪双手又腰,坐在桌旁,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小赌叹口气,用衣袖抹抹脸,方道:“唉!我说嘛,麻婆豆腐不好吃呀!”   小飞雪一听,又想发作,却又坐下来,回敬一句:“小女子不咬疯狗,哼!”   哇塞塞!骂人不带脏字。   杨威打断两人的舌战,催着小赌讲讲他落崖以后的情形,而这个话题,也是众人所关心的。          ※        ※         ※   原来,那日小赌与至尊教主对敌时,那株该死的贼血参,在最紧要的时刻和小赌捣蛋,于是小赌被至尊教主一掌劈落崖下。   万年血参在小赌落崖时,仍不甘心地极力想挣脱小赌的掌握,便再次猛力冲起,小赌人在空中已经有些昏迷,却在血参用力一挣之时,本能地抓紧血参。于是这血参不但没有挣脱小赌的掌握,反而将小赌落崖的身子,带偏一大段。   也许小赌命不该绝,就因为这一偏,身子恰好掉进水潭之中,由于落下时冲力很大,一入水,就见底啦!小赌便被潭底的漩涡吸进去。   小赌虽昏迷不醒,但在水中被寒冷的潭水冻回一点意志,感觉到自己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下扯,潜意识里要自己奋力挣扎,于是在水中奋力一蹬,不知道踩到哪里垫脚,人如急矢,飞出漩涡,被水流带入一个水底洞穴。   不知道经过多久,小赌被手中的拖力唤醒,原来是那不死心的万年血参又打算逃跑。   小赌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胸口疼痛愁闷,全身如火烧,正想举起手检视一下伤势,才发现自己仍紧紧抓着那血参,不想不生气,越想越火大,他奶奶的,要不是这血参,自己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恨恨地,小赌猛咬向血参,想出这口怨气,这一咬,可咬出心得来了,只觉得血参甘美香甜又多汁,不氏自主地又再咬一口。   血参甘则甘矣!香则香矣!可是一下肚子就像吃下一把火似的,令小赌全身血脉责张,于是忙运功,奋入和这把火扺抗,无奈火势之大之强,非小赌功力所能抑制,这种苦,非经验过的人,难以体会。   小赌在洞穴中,翻滚、挣扎,求救无门,心里想:“我死定了。他奶奶血参,我吃你,你不服气也罢,居然如此折磨我,可恶,可恶!”正想提起最后一口气,爬过去捶这血参两拳时,突然左脚踏人水中。   哇峨峨!好凉快!   “我的乖乖,真舒服呀!”于是小赌人一滚,便滚进水潭中。   就这样,小赌借着这个寒潭之助,抗住血参的火热,不知不觉中,热气全消,小赌依照他大哥所传的内功心法,一次又一次地调息运气,只觉得一股澎湃的力道,自丹田处,源源不断涌出,冲向四肢百骸,不再有任何阻碍,就这样,小赌莫明其妙地因祸得福,无意中居然达到武学最高境界,贯通任督二脉,沟通天地之桥。   如今,小赌一身穴道,由头到脚豁然贯通,一气呵成,而他的各处穴道,更隐隐地潜伏着一股力量,悄然守护着穴道。   这股力量可以在任何外力袭击穴道时,自动产生抗力,以反弹消除外力,明白点说,也就是任何点穴或打穴,对小赌都起不了作用,他现在就像个没有穴道的人一样。   哇塞塞!高,真高,很难想象,当这种怪胎重现江湖之时,会把江湖如何搅和?   江湖啊江湖,你就自求多福吧!   此时,盘坐水中的小赌,宝相庄严,进入浑然无我的至高境界,然而,小赌对自己如此迷人的宝相,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当他睁开眼时,原本漆黑的洞穴,如同点上烛火般,四周一片光明。   这洞穴,自小赌坐的水边渐斜向上,在三尺开外成为平坦之地,再入前约一丈处,有一个狭长裂口,整个洞穴就像一个有裂口的畚基,没啥特异之处。   小赌一眼瞥见,害得他好惨的血参正乖乖地躺在斜坡上,一动也不动,看来这血参被小赌一咬,可真的死心啦!   背着血参,小赌好奇地向洞穴中的裂口走去,这裂口刚好可容一人侧身而过,小赌往内张望,前面弯弯曲曲,好象另有信道。   心想:反正回头也没有路,不如进去看看,根据一般落难奇遇记的公式,这种地方最有故事可讲。   小赌心中暗道:“走吧!”便挤身进去。   裂口之后,一条弯弯曲曲,说是路又不像路的窄小信道,信道两旁,偶尔有山泉渗出来,滴滴答答黏糊糊地令人讨庆。   终于,小赌苦尽甘来,挤出信道之外,弦月当空,竟然得以重见天月,唉呀,迷死人啦!   接着小赌四下一看,哇塞塞,真个儿迷死人,只见月亮高挂天空,四周山壁却似炮筒一样,垂直往上,直追月亮,真不知山有多高,月有多远,鸣呼哀哉!笔直的山壁上除了偶而有一、二根小草以外,滑溜溜,光秃秃,连只蚂蚁都攀不住。人又如何出去?   咚一声,原来,小赌抬头往上看,越看越高,越高头就越往后仰,最后一个倒栽葱,摔倒在地。   小赌他快哭出来了,他奶奶,前有山,后是水,得见天月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出不去?   小赌人坐地上,无奈地四下张望,隐约看到对面的山壁藏在阴影之下,似乎别有名堂,于是正对阴影,往前行去。   噫?明明不过一丈左右的距离,走了大半天,居然还没到,小赌往左右看看,我的乖乖,怎么人还在出发的地方?   “有鬼!”小赌心里想到这两个字,忍不住毛发悚然,缩着脖子,打个冷颤,哎哟!惊死人啦!   左瞄瞄,右瞅瞅,看来没啥异状,小赌这才又举步向前,结果,仍是一样,真叫人泄气。试了一晚,眼见天快亮了,小赌干脆放弃,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阴云密布,天色床暗,小赌翻身坐起,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这才仔细地往昨夜欺骗他一个晚上的山壁看去,果然山壁之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石头嵌在那儿,就像一个大门,一个入口似的。   小赌再看看四周,到处是成堆的石头,东一堆,西一堆,看起来杂乱无章,却又好象按某种规则摆着,大概就是所谓的奇门遁甲这类的阵图吧!   于是,小赌一心一意地看起那些石堆来。   在袄蒙蒙的天空中,此时又飘起雪来了,奇怪的是,雪虽然落个不停,但却不觉得冷。   小赌仔细一分析,哦,原来这座笔直的炮筒峰,挡住外来酌寒风,只容得雪花意思意思地进来秀一下而已。   正当小赌研究着这有趣的情形时,他突然发现炮筒峰顶端已经凝结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雪,而落下来的雪花,却像遇着火般,无声无息的溶化不见。好玩,真好玩,山顶戴雪帽,山谷下看雨,这种极端差异的雪景,大概也只有在这才能看得到吧!   “咕噜"呵呵,肚子饿啦!   小赌回身走向他方才出来的山壁裂口,又奇怪啦:往前走不通,往后却三两下就回到原先的地方,小赌他偏不信邪,前前后后,走过二十几趟,这才终于放弃。   回到水边洞穴,他吃了一口血参,又再次在寒潭中入定而去。   其实,他没想到这一口的血参,正不断的增加他的内力,他只是想,肚子饿就要吃东西,而手边唯一的能吃的,就是这万年血参,而且他心想,血参这么大,治病大概也不需要太多,吃它两口,没关系的。   小赌再次回到炮筒峰(他自已取的)时,正好是月圆的晚上。   皎洁的月亮,自山峰的东侧升起,映着山顶的冰晶,闪烁着一片晶亮,煞是美观,月圆时,月亮特别明亮,照着炮筒峰谷内,像是一个虚幻的舞台,而月亮便是技巧高超的灯光师,巧妙地打着灯光。   忽然,小赌发现哪一堆堆的石头,随着月光移动的阴影,恰好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直通正方形的大石前。   小赌当下不敢怠慢,展开轻功,踏着月影小径,来到巨石山壁前。   就在月光走到炮简峰西侧时,仿佛临去的一瞥般,月光大盛,正好照在巨石上,巨石赫然出现六个以指劲刻划出的大字,"入我门,为我孙。”   小赌暗啐一口,不知道是那一个老缺德鬼,要人家进门,还要占人家便宜,呵呵,不过反正我还小,当一次你孙子又如何?   六个大字下面,正好是巨石的正中央,有一个状似凹形的如意刻图案,大概就是开启这门的关键所在吧!   月亮下山去,炮筒峰顿时天昏地暗,不辨东西,而小赌自从服过血参后,目力所进,周围的昏暗,并不影晌他的视觉。   小赌用手指轻画着凹痕,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图形,哈,小赌一拍自个儿的脑袋,伸手自颈项间,取下他自幼配戴,也是他唯一的身份证明,金锁片。   不是吗?这锁片的样子,就跟石上的刻痕一样,小赌好玩的拿着锁片,贴上凹痕,想要比一比。   卡一声轻响,锁片大小适中的嵌进凹痕,随着这声响,嵌在巨石上的锁片,突被巨石吃下去。   “喂,还我呀!我又没跟你玩吃角子老虎啊!”   小赌心中大急,这自家身世唯一的线索,怎可以如此不明不白的被吞掉?”   他抡起手,拼命地捶着巨石,悄悄地,这大石门无声无息地往后滑开,露出一尺多的缝隙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奇的天性,人皆有之,何况自己的锁片也得找回来,于是小赌小心翼翼地寺向门内走去。   “哇……噢……”   原来巨石之后没有路川、赌一脚踩空,往前翻栽下去,好在此时他的身手比以前好的多多,于是提气轻身,人在空中摆横,成大字形,总算减慢了下降速度,正在想,不知还有多远,也许该换个姿势。   “噗!”   小赌已经跌入松垮垮、软绵绵、滑腻腻的一大片白粉之中,激起满天飞粉,不比外面下雪时的景象差。   “咳咳咳!”   小赌凄惨狼狈地爬了起来,差点被呛死。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居然白头白脚一身白,呵呵……真幽默,哪有人想的出这种进门的欢迎仪式。   小赌咳着直揉眼睛,鼻子,难过死啦!   “他奶奶的,是哪个老缺德鬼,搞的整人玩意儿?”   睁开眼后,小赌傻在当场。   你以为他看到金银满库?珠宝如山?   错也!   小赌掉下来的地方,只是一间很平凡、很平凡,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石室,石室大约只有三丈见方。   正对小赌爬出来的前方,挂着一幅有两人多高的大画像,画着一个半身人像,光是人像的眼珠子,就比一个人头还大,而让小赌两眼发直的,不是那张大篇幅的画像,而是画像中的人。   除了发式、衣服不同之外,那画简直就是小赌的尊容,那抹纯真略带憨然的微笑,犹自画中散发出一抹天真无邪的气息。   小赌不能置信地搓搓自己的脸颊,又狠狠咬了自已一口痛。可见不是在做梦,这才带着迷惑走近画像。   画像左侧有一方石桌,桌上放着一个扁长木盒,和一座雕刻精致的高脚烛台,整个室内的光线来源,便是发自烛灯上的一颗大如人拳的珍珠,小赌经过桌边,看见木盒上另有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羊皮卷。   很自然地,小赌在桌边停下,拿起木盒上的羊皮卷,只见羊皮上写着:   字喻吾孙知之:   余自十八岁,纵横江湖以来,凡六十载有余,无不明辨   是非,惩奸罚恶,不遗余力,是以江湖人称果报修罗是也!   六十年间,除一度与刀尊君无命君大哥,于泰山之巅比   斗三千七百二十三招,不分胜负,结为金兰。并与冰雪银城   之风雪侠铝寒兄,于长白大雪之中烹茶论剑三昼夜,成为至   交以外,一生行走江湖,来尝败也!   然安血江湖,腥风血雨,余何尝不腻不庆乎!盖江湖多   暴灰酷厉之徒,残氏以逸,吾辈芳求诸山林以为茍安,弃天   下苍生于不顾,岂是武者之命!混池江湖一甲子忽焉而过,   余老考矣!放眼大千,宁静祥和,是余携妻隐归之日也。唯   余心有所惑,知我任氏一脉,终有祸至,是为余柒血江湖之   天惩,呜呼天幸,吾所杀皆恶,天见垂怜,容我任氏独存一   点血脉,吾祖孙,终可于此荒山一室冥见,甚幸!甚幸!   故此,特喻吾孙知之,嚎血江湖,仍应本仁恕为主,饶   其可侥者,切莫赴尽杀绝为要,切记!切记!   石桌之上,乃吾昔年成名兵器,名为鬼眼魔刃,此器甚   凶,出必见血,吾孙慎用之,盒内另有兵器谱,可指示吾   孙操作鬼眼魔刃。   吾言尽于此,但盼吾孙以救世为本,为天下苍生谋福造   利,驱恶扬善,维护正丈,则天佑吾任氏孤雏于冥冥!   祖果根修罗任文奇笔丙寅年春   小赌看完羊皮卷,第一个反应是大叫:“他奶奶的,怎么没说如何出室?”   没错!   出不去,一切奇缘都是白废!   小赌再一次仔细的检视石室四周,就是没发现任何门路。   他无奈地回身,走到桌前,好奇地拿起木盒,妙的是,他的金锁片就在盒底,就像进日处的巨石一样,盒底的锁片,也是嵌于石桌的暗槽之内。   小赌高兴地将锁片拿起来,忽然——?   石桌在轰隆声中,向一旁滑开,露出一个暗穴,不时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而石桌滑开的暗槽内,两个朱红大字"出口"。   小赌大叫一声:“哇塞塞!得救啦!”   于是,背上背着血参,腋下夹着木盒,有点感伤的回头看看画像,画像中的人仿佛活生生地对着他笑。   第一次,小赌觉得自己不再是个没根的孤儿,他揉揉微微泛酸的鼻子,吸口气,朝画像挥挥手,充满感情地道别:“爷爷,再见!有空儿我会回来看你!”仿佛那画像,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般。   小赌转过身,扑通跳人水中。   由石室中泛出来的蒙蒙光华,仍隐约地照耀在水中。   小赌一跳人水中,便看见一道石闸,推开石闸,头顶上的石桌也缓缓恢复原状。   小赌潜行了不知有多久,方才看见水面上有光影出现,心知是游出了地底,急忙浮上水面,大大吸了口气。   “哇塞塞!憋死我老人家也!”   小赌踩着水,放眼四望,只见四周尽是汪洋,一片水连天,天连水,小赌这下可有些摸不着头绪。   他喃喃自语道:“这下是到哪里啦?”   迎面扑来一阵风浪,小赌不小心呛到一口水:“呸呸呸!咸的,我的乖乖,我怎么跑到海里来?”   小赌抬起头,看看灰蒙蒙的天上,一抹黯淡的夕阳,正无精打采地往下掉。   小赌心中暗暗忖道:“还好我老人家是在水里长大的,否则这下子,可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打从他幼时在黄河水灾中,被他师父捞起来,到他在江南成长的童年,还真是和水密不可分。   小赌打起精神,看看夕阳西下的角度,运起一身不是天下第一,也该排得上第二的水功,向海岸方向游去。   小赌对落难的精彩转播,至此方告一段落。          ※        ※         ※   不光是杨威、小飞雪、三宝、四平听得浑然忘我,就是见多识广的冰雪主人寒朗月寒老爸,也被他生动活现的诉说,抓紧着心,听得眼睛眨也不眨。   待小赌抓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起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嘘出一口大气。   四平忍不住叹道:“哇塞塞!小赌,你是不是在讲古给我们听?怎么可能有这么神的事!”   小赌的诚实受到怀疑,很不高兴地瞪了四平一眼道:“他奶奶的,你以为我老人家吃饱撑着?没事说故事哄你呀!”   三宝兴冲冲地一把推开四平,急向小赌问道:“小赌,你真的是那个什么果报修罗,他孙子吗?”   小赌皱皱眉头,有些黯然地说道:“我想,大概是吧!否则为什么我的金锁片,刚好可以控制炮筒峰的入口和石室的出口呢?况且,果报修罗为什么也姓任?”   杨威突然双目一亮,拍手道:“小赌,你不是说羊皮卷上写着任前辈和风雪侠侣寒前辈为知交吗?”   接着,杨威望向寒老爸,以征求他的意见。   寒老爸哈哈一笑道:“不错,家祖和昔年人称果报修罗的任老前辈确是莫逆之交,我还记得幼时曾听家祖言,当今天下,能了解寒风飞雪三大式中真意境的,只有任老前辈,但是据家父说,任老前辈落籍山西黄河一带,怎么又会与长白山牵扯上?”   三宝和四平同时大叫:“这就对了!”   四平激动地说道:“小赌,师父不是说过,你是在黄河水灾时,他在河中木盆里捞上来的吗?”   三宝也抓着小赌双肩:“对啦!果报修罗一定是你爷爷!”   小赌的身世有线索,三宝和四平却比小赌还要激动。   而小赌,早就认定果报修罗是自己爷爷了,此时不过是更加确定而已。   一旁的杨威,却是一脸地凝重道:“恐怕果报修罗任老前辈,不是小赌他爷爷!”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是小赌的曾爷爷!”   说完,杨威人已闪开,兔得小赌被戏弄后,想要偷袭。   可惜,杨威可忘记了小赌如今一身的功力,比起他大哥地狱门主,也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砰!”   小赌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蹄向杨威屁股。   这一踹,力道不轻,将杨威踹得飞向老远的床上去。   “哇塞塞!”   小飞雪、三宝和四平,同时瞪眼惊呼。   因为他们三个人,只看见小赌一晃,杨威便飞上床去,根本没看清小赌是如何出脚的。   甚至,寒老爸也只看见小赌离座、抬脚,至于怎么踢人,也是雾沙沙一片,不明究竟。   小赌偷袭成功,得意地呵呵贼笑不已。   杨威自床上坐起,摸摸屁股,莫可奈何道:“估计错误,下次我会记得逃远一点。”   众人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小飞雪这才问:“小赌,你曾爷爷留给你的鬼眼魔刃是什么样的兵器?”   杨威顺手拿起小赌放在床头的木盒,将它带到桌前。   小赌慎重小心地慢慢打开木盒。   扁长的木盒中,有一卷羊皮,一本黄绢小册,和一副牛皮制的弦月形的皮套,皮套正面只露出半截银光闪烁的弦月形兵刃,而正反两面的皮套上,都刻有精致的腾龙图案,云涌龙腾,图形细腻非常,另外皮套之上,还连有一环亦是牛皮制的腰带,可从悬挂腰际之用。   小赌取出皮套,放在桌上,又从皮套内抽出一柄银亮耀眼,状似弯月的弧形薄刃来。   众人仔细地观看这柄鬼眼,它除了形式像弯月外,约有尺余长,人掌宽,背厚刃薄,背脊上刻着十八地狱图和一排整齐的眼睛。   也不知道,这鬼眼魔刃是用什么质料铸的,它没有精钢的重,却有钢的韧与利,最特别的是,它的银光闪亮,好象发自刃的深处,而不是表面的光彩。   小飞雪用手指轻轻掠着背脊上的图案,呵呵笑道:“小赌,你是地狱门主的弟弟,而你曾爷爷送你的兵器上,刻着十八地狱图,这不是很巧吗?”   小赌也有趣道:“唉!我不想和地狱扯上关系,都还办不到!”   “因为你是名符其实的地狱常客。”   “呸呸呸!什么地狱常客,我还想上天堂呢!”   “我看……难喽!”   “哈哈哈……”   屋外的风雪正大。   屋内的人,却连心都是暖呼呼的。   杨威突然问道:“小赌,你怎么会想到,通知要命郎中莫大夫,将我师父送来北京呢?”   小赌得意道:“我自海中上岸,一间人家,才知道自己在长白山上耽误捧半个月,算算时间,要赶回天水村未兔太痛苦,干脆拜托地狱门,替我将血参送去给要命郎中,我也学学至尊教,故做神秘地失踪一下,如此一来,至尊教没见到乖,自然不会知道地狱门送血参的事,要救你师父就不会耽误时间。”   杨威听得直点头。   三宝却反驳道:“可是,那万年血参那么大,要送也是很抢眼的事,至尊教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赌瞪眼道:“你真的是很三头牛,那么大的血参,你不会把它切成一片一片的,分开带着,非得整支扛在肩上才高兴。”   三宝讪讪笑道:“呵呵,我没想到啦!”   小飞雪呵呵接口道:“你要地狱门将血参送去天水村就好,为什么又故意要我师叔来北京一趟,你是不是故意要他们出糗?”   小赌想到要命郎中光溜溜的模样,忍不住哧哧笑起来。   “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我一个人快乐多没趣儿,你们看到他那样子,跟我一起快乐,不是很好玩吗?”   其它人想起,乍见要命郎中那情形,也忍不住一起放声大笑。   寒老爸对小赌这招,直摇头笑道:“缺德!”   四平想起小赌失踪了将近二个月,不禁好奇地问道:“小赌,你这两个月中,都失踪到哪里去了?”   大伙儿静下来,想听小赌再来一段奇遇记。   小赌却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任是众人好言相求,恶言相逼,小赌就是不为所动,抬眼望天,来个不理不睬。   最后,杨威只好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这两个月来做些什么事?”   “不可以!”   斩钉截铁,无可转圜。   看来,大伙儿得死心啦!          ※        ※         ※   终南山。   山势称不上雄伟,但是却有着另一股清雅的灵秀和俊奇的味道。   小赌和寒老爸、杨威等一大伙人,浩浩荡荡踏着豌蜒的石阶上山,一路上,不时地指指这里有直耸云天、那里横斜挑县,道道这儿是千孔百洞、那儿又丛结累聚。   偶而在奇石嶙峋当中,有一丛修篁,或一株古虮老松,被白雪压弯头,却仍不服气似地冒出一点儿绿,表现出倔傲不屈的格调。   一切的搭配,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妙,巧夺天工,不正是终南山的写照。   一行人来到一块突立如妇人抱子的山岩前。   突然,自岩后转出一排六名身着道装,背负长剑的年轻道士,他们剑柄上金黄的坠子,兀自一摇一晃着,正是终南派门下负责守山的弟子。   六名道士齐齐单掌问讯,躬身唱诺:“无量寿佛!”   右面为首那名道士,客气地问道:“敢问列位施主上山,不知所为何事?”   冰雪主人看看小赌,小赌会意道:“在下任小赌,与贵派大师兄,逍遥剑风自儒有约,特地前来拜会!”   话声中,三宝和四平各持着二张大红洒金名贴递上。   二名道士接过名贴,一看,一张写着"江南任小赌偕同席三宝、席四平拜上。”而另一张,却以苍劲有力的笔格,龙飞凤舞的写着"冰雪银城城主寒朗月拜。”   前一张名贴,默默无闻倒也罢了,后一张,竟是名动江湖第一神秘之城冰雪银城的主人亲自莅临,惊得两名持贴的道士,略一躬身,就急急飞报上山。   不多时,山上道观之中,响起悠扬的当当钟声。   逍遥剑风自儒便在钟声中,出现在前方的石阶之上。   他一见小赌,神情愉快地招呼道:“小赌,你可来啦!我等你有多一阵子了!”   小赌也笑呵呵地迎上前去:“怎么,你不怕我来终南山胡搞一场?”   “呵呵!该来的躲不掉,这位是……”   小赌拉过风自儒,为他引见道:“这位就是武林中最神秘的神秘城城主,寒城主,也是小飞飞她爹。”   风自儒有些担心地注视着寒城主,施礼道:“晚辈风自儒拜见前辈!”   寒城主手一摆:“罢了!”   此时,原先较年轻的道士巳经退下,而由风自儒带路,领着众人往终南派重心所在清风观行去。   当众人来到清风观前,只见观内广场,雁立着两排终南弟子,恭迎着众人。   小赌扯扯小飞雪,小声对她耳语道:“哇塞塞!这些场面是排给你爹看的,若是只有咱们来,我看他们一定只开个小门,凑和凑和着算了!”   小飞雪也悄声道:“那时,你就有借口可以拆掉终南派啦!”   小赌道:“算他们命大。”   天下除了任小赌,谁敢夸言没拆终南派,是他们命大,端的是狂妄无比。   杨威一旁见两人如此窃窃私语,轻轻干咳一声,提醒两人,这次场面不同,可别失礼。   小赌和小飞雪二人,急忙端正身子,一本正经地跟着银城城主,迈着八爷步,进入观中。   众人一踏进观内,唰一声,雁立两旁的终南弟子,整齐划一地抽出背后长剑,在众人头上搭起一道拱形剑门,这是表示对来人的尊教之意。   往往,只有一门之主,或一派之尊,方有资格受此礼遇,正如小赌所言,他这次可是沾寒城主的光,见识到不少大场面。   观内大殿的正门,此时早巳大开。   正殿内巳候着三人,正是江湖中有名的终南三子。   小赌一瞄眼,已经看见久违多时的无影剑冯达和断魂剑冷云,二人皆恭谨地列身于终南三子身后。   风自儒一进大殿,即向立于正殿中,那名白须飘飘手持拂尘的老道,抱拳躬身,径自退下去,站在冷云身旁。   老道长单手问讯,稽首道:“无量寿佛!寒城主,久违了。”   寒城主回道:“久违了,无为道长。”   “自昔日鄱阳一别至今,二十余年,寒施主风采依旧!”   小赌自出道至今,从未受人如此冷落,他故意重重一咳。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也对小赌稽首道:“任小施主,有请了。”   “老道长,咱们今天来,是为我与冯达在长安的那段公案,何须过于客套,假装没事儿一般互相寒喧!早些了断这个过节之后,我还有正事要办!”   无为道长毫不动气,轻轻笑道:“小施主快人快语,既是如此,我也不再耽误小施主的时间。”   他回头唤过立于身后的冯达道:“小达,你过来,将那日在长安醉香居一事,和这位小施主对证一番。”   冯达他可没想到,神秘城城主来终南山是干嘛?   于是,一段复习过千百遍的谎话,便朗朗上口:“那日师侄于醉香居吃饭时,听见任小赌他们三人边吃饭边批评终南派,在江湖中打着正义招牌,到处为非作歹,师侄气不过,便上前与他们理论,要他们收回批评终南派的言词。谁知,任小赌不但不收回言词道歉,反而向师侄动手,师侄在以一敌三,不敌之下被任小赌打伤,复又被他以剩菜残羹侮辱。”   这一番话,说的可怜兮兮,委屈无比,令终南派的人闻之动容。   小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用力鼓掌,口中同时大叫:“表演的棒极!捧极。安可,再来一段如何?”   那种戏谑的言行,就像在看戏一样。   修养极佳的无为道长,微一皱眉道:“小施主,何出此放纵言行?可是认为我终南派好欺?”   “老道长,我是看冯达那小子表演天才好极了,忍不住鼓掌,跟终南派无关,你可别误会。”   无为道长沉声道:“这么说,小施主是说冯达他说谎?”   小赌瞄眼冯达,逗笑道:“除了他在醉香居吃饭是正确的以外,其它的全走样,也真难为他,如何想出这么精彩的故事,我看他,江湖可以不用再混,改行说书去,一定会赚大钱!”   冯达气结道:“任小赌,你……”   小赌一瞪眼:“我在和你家掌门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分。”   此时,终南三子中,唯一的俗家弟子,冯达的父亲终南一剑冯英飞,阻止自己儿子。   “达儿,退下。掌门师伯说话,是没你插嘴的分。”   冯达恨恨地退下,瞪着小赌,巴不得将他生撕活裂。   冯英飞和蔼地问小赌道:“小兄弟,如果达儿说的是谎言,那么实情又如何?你能不能说来听听?”   小赌看看冯英飞,若有所思地一笑,使将那日在长安醉香居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   当然,他如何整人那一段,自是轻描淡写,不加多提。   无为道长面色严肃道:“小达,事情果如小施主所言?”   “他胡说!”   “可是,有寒姑娘作证,你又如何解释?”   “这个小贱人,早与任小赌勾搭上……”   寒城主忽然欺身向前。   “啪!啪!”   两个大耳刮子,打得冯达满口喷血,满地我牙。   冯英飞见状,愤怒地右手挥出一掌,斜里袭向寒朗月。   寒城主不避不退,也单手挥出,硬接冯英飞一掌。   顿时,大殿上劲风四逸,逼的一些功力较差的人连连倒退。   寒朗月身躯微微一晃,便自站稳,而冯英飞却斜退半步,稍稍落于下风。   “住手!”   无为道长急忙大喝一声,阻止二人动武。   无为道长道:“寒施主,何以突然出手伤我弟子?”   此时,冰雪银城城主,小飞雪他爹,脸上那片寒霜,厚得可以刮下来和户外的积雪相比,再也找不出咋夜和小赌他们谈笑风生那种慈祥、和蔼的样子。   他冷冷地开口道:“贵派弟子口中那个小贱人,不巧正是在下爱逾生命,唯一的掌上明珠!”   大殿上的空气,随着这几句冷冰冰的话,逐渐凝结起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一直未曾开口的无尘道长,此时却语声清悦地对无为道长道:“大师兄、三师弟,小达口无遮拦,擅出妄言,有损寒姑娘声誉,的确不妥。”   冯英飞这才深吸了口气:“限声道:“就算达儿他说话唐突,又岂容得他下如此重手。”   寒城主再次冷幽幽地道:“你心疼儿子,也该知我心疼女儿,天下父母心,心心相同!”   无尘道长又开口道:“此事是我方不对,暂且表过。大师兄,是否该叫醉香居的伙计出来做证?”   冯达听见这句话,愣在当场,他万万没想到,师伯会将醉香居的伙计找来。   原来,这是冷云的主意,他素知冯达心性,知道冯达即使有错,也不会认帐,于是和风自儒商量后,便往长安醉香居,查访当日真正的实情。   醉香居的伙计,大都还记得那天的详细经过。   因为,他们难得见到像小飞雪那么美丽的小姑娘,单身出门在外。   更难得遇上如小赌那般出手大方的小公子,所以,谈起那日的情形,他们都还津津乐道。   冷云便使出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在一个星期前,秘密请来当时在场的几名伙计,专程等小赌上山时要他们出来做证。   听完证词,无为道长目光锐利地注视冯达,问道:“小达,你还有话说吗?”   冯达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低声道:“小达知罪,请掌门师伯原谅!”   冯英飞在一旁跺脚道:“傻孩子,你怎么可以说谎?为什么瞒着爹?”   小赌笑道:“好了,这下真相大白,老道长,你打算怎么处置?”   无为道长叹道:“终南派教徒不严,致使冯达刁钻狂妄,目中无人,因而得罪二位小施主,复又企图以谎言掩饰其过,是乃妄言之过。”   无为道长转向跪在地上的冯达续道:“小达,师伯罚你禁足三年,不得离开终南山一步,同时面壁一年,以省过错,你可服气!”   冯达垂头,低声应道:“服气。”   反而,寒朗月森冷道:“这种刑罚,未免太轻了吧?”   冯英飞闻言,怒视着寒朗月,气氛又再度紧张起来。   小赌可不愿双方冲突再起,于是他笑嘻嘻道:“寒老爸,可以啦!今天我们上终南山的目的,是为证明醉香居那段公案,如今,终南派也了解事情真相了,这已达到咱们来此的目的。至于对冯达的处分,是人家终南派的家务事,你又何妨送老道长一点面子。再说,冯达也是人家的儿子,你不是才说过天下父母心,有心惩罚,巳足够啦!”   寒朗月仍冷冷道:“是吗?”   小赌可不吃这套,他老气横秋地道:“就是这样,最主要的是,你不可以耽误了我的正事。”   小赌持别加重语气,强调"正事"两字。   寒朗月一摆衣袖道:“也罢!”   无为道长见小赌化消了寒城主的怒气后,遂着人将冯达带下去,免得又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无为道长轻挥拂尘,再次单手问讯:“小施主方才一再强调,仍有正事待办,此间事已了,小施主还有何事,终南派能帮得上忙否?”   小赌呵呵笑道:“我不好意思说!”   “小施主不用客气,贫道能力所及,定当全力以赴!”   小赌瞄眼逗笑道:“我想找你徒弟喝酒去!”   顿时,笑声震天,原来小赌的正事,是这么回事!   小赌却正经地道:“喝酒要找个合适的酒伴,就像习剑,要找个够格调的对手一样,是很不容易的事,这又有什么好笑?”   无尘道长也笑着说道:“看样子,小施主的剑道,也很见火候,方能悟得此一道理了。”   小赌揉揉鼻子,嘿嘿笑道:“没吃过羊肉,总见过羊满山跑,再加上几缸子烈酒,也就差不多'误'道成功啦!”   这种话中玄机,哪是思想刁直的道士们能够参透?   风自儒此时也躬身向无为道长请求道:“还请师父准许徒儿,陪小赌下山一叙。”   无为道长领首答应:“自儒,便由你和冷云代表为师设宴向寒施主及任小赌施主道歉!”   小赌等人,便由风自儒和冷云伴着,准备出观下山去。   终南三子,自是缓步而出,礼貌地送客。   正要踏出清风观,小赌忽然回身问道:“不知老道长们,可知墨玉牌九的下落?”   这话问的很突兀。   “墨玉牌九?"冯英飞冷冷哼道:“只有像你这种混迹赌场不务正业的人,才知道墨玉牌九这名堂,正派之士,谁会去注意一副赌具?”   小赌有意无意地瞄向冯英飞,同时狡黠地点头轻笑:“对对对,只有我这种小混混,才会知道墨玉牌九是啥玩意!不过,你们一这些习武之人,居然未曾听说墨玉牌九另外关系着,昔年欧阳通吃老赌棍那一身惊人的武学,我倒是觉得不可思议!”   小赌遗憾地摇摇头,一副为终南派惋惜的样子。   无为道长淡笑道:“终南武学虽非天下第一,但也是祖师爷历代相传之绝学,若能细心钻研,成就亦是无可限量,何必求诸其它武学遗宝,再说,天下至宝,有德者自能居之,若一心强求,只怕是祸非福。”   小赌赞佩道:“老道长真的是看破名与贪念,反而是我自己太俗,算我刚刚没说!”   无为道长道:“名利若轻烟,富贵皆浮云,转眼成空,追什么?求什么?虚幻而巳。”   说完这几句颇具掸机的话,无为道长再一稽首,道声:“不送!”便径自和无尘道长、冯英飞转身回大殿。   至此,三宝和四平才算嘘了一口大气。   三宝道:“走吧!小赌,跟这些老道在一起,真会憋死人,下回再有这种事,你自己去就好,别拉我们做伴。”   四平也道:“真亏酒国的和苦脸的,你们怎么受得了?”   小飞雪笑谭道:“小三哥、小四哥,你们以为天下的人都和你们一样,既没有规矩,又乱七八糟。”   “什么?你说什么?”   小飞雪人巳射向下山的石阶,仍可听到她隐约的笑声传来。   “我说你们没有规矩,又乱七八糟……”   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三宝和四平也追下山去。   杨威道:“小赌,你为什么不追去?”   “我为什么要追?"小赌相当笃定,黠笑道:“反正待会儿还要见面!”   寒城主见小赌那种笃定的样子,想起他自见到小赌之后的种种,心中不免有些不安,为女儿暗暗担心。   干咳二声,寒城主道:“小赌,别忘了天下父母心吶!”   众人一听,不兔一阵长笑。   而小赌,他很得意,能带给天下父母如此具有效果的震撼。   “呵呵!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的解决,我可是足足担了两个月的心,小赌,方才真多亏你啦!”   “少来,酒国的,你们确实很够厉害,能想到将醉香居的伙计找来,否则,冯达那小子如果真个一推二五六,死不认帐的话,我也是莫法度。”   风自儒笑道:“这全是二师弟高招,也亏他对三师弟的了解。”   小赌笑道:“呵呵,苦脸的,看不出你也很有一套嘛!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惯于冷漠的冷云,突然也幽默地笑道:“能得到你的欣赏,是我最大的荣幸,值得我痛哭流涕,面壁默哀。”   “哇塞塞!有这么强的功效?痛哭流涕,面壁默哀,我纳嗯栽?”   最后一句,只有三宝和四平听懂,其它人全都是鸭子听雷雾沙沙。   小飞雪笑道:“小赌,你在说什么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我在说神话,你怎么会听得懂?”   四平接口道:“小娃娃只适合听童话,神话是给限制级的大人听的。呵呵……”   小飞雪瞪眼唤道:“我看你们全都是属鬼的,所以鬼话连篇。”   杨威促狭道:“他们不是属鬼,他们是属贼的。”   “哈哈……”   寒城主哈哈笑道:“好一群贼头贼脑的贼小子们,如果没有你们,江湖只怕更无趣?L!”   对这种评语,小赌听多了,得意的很,毕竟不是随便的人可以贼得起来。   突然,小赌神秘地道:“寒老爸,你今天和终南三子的冯英飞过招,可有何感想?”   风自儒讶异道:“小赌,可以有此一问?”   小赌挥挥手,要风自儒别打岔。   寒老爸倒是沉吟半晌,方才回道:“冯英飞虽是愤然出手,但掌劲是后续无力之感,似是右臂受伤未愈之故。”   小赌喃喃自语道:“果真有门路。”   风自儒又问:“小赌,什么有门路?”   小赌黠道:“喝酒有门路,来,干杯!”   对小赌的转换话题,风自儒甚是不解,但他认为,小赌若有难言之隐,他也不愿强人所难,故不再追问。   杨威反而有些纳闷,他问道:“小赌,你最近怎么啦?讲话老是只说一半,留个尾巴想吊人胃口。”   三宝促狭地摸摸小赌额头,问道:“该不会是摔下水潭时,把脑筋摔坏了吧?”   小赌像赶苍蝇似的,挥开三宝的手,顺便赏他一记响头,瞪眼道:“去你的,你才脑筋打结,小心我送你进杜鹃窝,让你彻底的误道去。”   三宝呵呵傻笑,不敢再开口,兔得招惹是非。   小赌对冷云道:“苦脸的,你这次献计,找来醉仙居的伙计,摆冯达一道,你可得小心点,他老爸说不定会对你很感冒吶!”   冷云道:“不会吧,三师叔并非不明事之人。”   “那可很难说,可别忘了天下父母心。”   冷云仍反驳道:“三师叔做事,一向秉公处理,自幼我便与三师弟不和,时有争端,可是三师叔他老人家,从来只是对事不对人,不曾特别偏向三师弟。”   小赌无奈道:“反正我巳经警告过,信不信由你。”   风自儒故意打岔道:“小赌,如今终南山的事巳了结,你有没有其它什么计划?”   小赌道:“有事?”   风自儒道:“记不记得我曾提过的壶底仙崔一桂?”   小赌双眼一亮道:“怎么?又要拼酒?”   风自儒兴奋道:“前一阵子,我和崔一桂有过联络,他说他希望能有机会认识你这位酒国知己,我已经抑他约好,腊月十五在这儿见面,今天已经十三,如果你没事,何不留下来,咱们再来热闹热闹!”   “没事,没事,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一旁等着去。”   “好,就这么说定!”   寒城主笑笑道:“小赌,既然对酒有兴趣,何不前往栖梅馆一尝悔花酿的香醇。”   小赌乐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三宝嗤笑道:“夭鬼买赛骑!”   四平解释道:“此乃神话是也,意思是想吃就说嘛,干吗故作谦虚状,恶心!”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杨威笑骂道:“他奶奶的,小赌你们哪里学来这么多的暗杠,也不怕杠死自己?”   小赌得意道:“以前在江南,我们隔壁住着一个从蓬莱岛来的老头,这些神话就是他教的。”   风自儒有趣道:“真有蓬莱岛,这个岛吗?难道它不是神话故事?”   三宝道:“就因为是神话故事中的岛,所以从那里学来的话才叫神话,三头牛!”   冷云忍不住道:“三头牛是什么?”   四平道:“小时候叫你念书,你不念书,现在才到处问人,真丢脸,告诉你,三头牛就是笨。”   三宝补充道:“笨就是呆,所以你也可以叫竹本口木子,懂没?笨呆子。”   小赌这三个小贼头、小混混,别的没学会,这种不是学问的学问,他们懂的可不少。   冷云被兄弟俩一搭一挡,教训的脸绿牙歪,硬是发作不得。   小赌道:“有完没完你们俩?怎么还没说你们胖,你们就喘成那副德性,等到了栖梅馆,你们就自动去吊酒缸!”   三宝和四平一听,大叫:“我歹命喽!”不敢再多废话。   小飞雪好奇道:“小赌,吊酒缸又是干嘛?”   小赌呵呵笑道:“吊酒缸,就是用绳子在脖子上挂一缸酒,让他们闻得到,吃不到!”   风自儒大笑道:“小赌,你好狠!”   小赌得意道:“嘿嘿,这叫无毒不丈夫!” 酒狂任小赌 第十三章 斗酒咏梅 酒狂任小赌 第十三章 斗酒咏梅   栖梅馆,仍是一片梅海。   唯一不同的,是这片海,巳经由叶海变成花海。   缤纷的瑞雪,让这一大片花海更活泼、更茂盛、更现生机,唯有在雪中的梅花,才能表现出真正的梅味来。   这一次,寒朗月领头,浩浩荡荡一行九人,来到栖梅馆。   东家御驾亲征,馆内迎接的排场更是热闹。   全馆上下,一共二百七十八人,全部二列排开,单膝跪地,垂手恭迎东家大驾。   此时,正值栖梅馆,一年中最热闹的旺季,这种超级盛大的迎驾场面,吸引许多许来渡假赏梅的客人。   每个人都惊疑不定地议论纷纷。   “那是谁来啊!这么个恭谨法?”   “听说是某王府的王爷吶!”   “真的?我就说嘛!除了王爷,谁能有这等尊贵法?”   “嗳!是什么人来啦?”   “听说是亲王呢!”   “哎哟!我说嘛,也只有栖梅馆,才招待得起这种皇亲国戚!”   栖梅馆东侧的听雪阁,整个空出来,招待这位不得了的人物。   整个东侧园区,都拉上特制的典雅围栏,使得东区独立出来,也隔开那些人云亦云的闲言闲语。   小赌热烈地和云长风馆主、海无烟总管打着招呼。   大家都已是老相好,没啥好客套。   小赌道:“云馆主、海总管,这位有酒槽鼻子的是壶底仙崔一桂,穿青色衣服的是风自儒,穿黑衣服的是冷云。”   崔一桂耸耸他的酒槽鼻子,伸出蒲扇大的手掌,热烈地和二人握手。   风自儒和冷云,则是微笑领首致意。   寒朗月问道:“长风,栖梅馆中目前共有多少藏酒?”   云长风恭谨地答道:“回城主,栖梅馆中现今之藏酒达一甲.子以上的有四十二坛,三十年以上的有一百二十坛,三十年至二十年之间的有一百零五坛,二十年至十年间的有一百二十五坛,十年以下的有八十四坛,今年新酿的有二百零一坛,所以共计是六百七十七坛。”   寒朗月问小赌:“如何?够你们喝了吧?”   小赌道:“够,够.不够时再想办法啦!”   海无烟不禁暗暗咋舌付道:“乖乖隆的咚,六百多坛的酒,居然还怕不够,这……不太可能吧!”   寒朗月又道:“小赌,你们打算怎么个喝法?”   小赌轻笑道:“今天咱们先床段小酌,一边赏雪,一边咏梅,大家都可以参加。”   寒朗月点头默许,又道:“然后呢?”   小赌眼珠子一转:“然后,明天再来豪饮,有本事的才可以参加。”   寒朗月拂掌道:“好,就这么决定,长风,马上去准备。”   小赌忙道:“小酌是品酒,云馆主,麻烦你多拿点正宗梅花酿,最好是那种一甲子以上的。”   云长风哈哈笑道:“任公子,没问题!”   崔一桂道:“小赌呀:你倒是说说,这酒要如何品?雪要如何赏?梅要如何咏?”   小赌道:“这品酒,要说出酒的年份;至于赏梅、咏梅,其实是一回事,就是以诗下酒,先说出酒的年份,再来段有关雪景或梅花的诗词,这样如何?”   众人都纷纷赞成。   不一刻,馆中伙计抬出十坛大小相同的酒坛子来,而海无烟则取出十件,大小形状各异的酒壶,分别将十坛不同的酒,倾人十个酒壶之中。   此时,雪长风亲自捧着一组白玉雕就,晶莹剔透的酒杯来。   酒杯杯口大小,仅有荔枝大,杯体弧线优美地收向杯度,小巧可爱,入手微温,竟是难得的温玉所雕成。   寒朗月介绍道:“这组酒杯,是昔年家父专为在此品酒、赏梅,而托请当代名玉匠公孙鲁先生,'以千年温玉雕成,便称它为赏梅温玉杯,品酒时,温玉会自动温酒,最宜在此下雪季节使用。”   众人无不赞叹这组酒杯的名贵。   小赌道:“喝好酒,衬以适当的酒杯,更能增添三分酒兴,看来老城主,也是酒中同好。”   众人俱是哈哈一笑。   寒朗月招呼道:“长风、无烟,你们也一起来。”   于是,十一个人成半圆形,围坐听雪阁楼下的花厅中,对着正飘雪的梅林,静静欣赏着。   各人身后的伙计,轻手轻脚地为他们酌上酒,又轻手轻脚地退下,确实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伙计。   众人座位由左而右,依序是海无烟、云长风、四平、三宝、小飞雪、寒朗月、小赌、崔一桂、杨威、风自儒、冷云。   许久,居中的寒朗月开口道:“无烟,就由你先来,不过,你和长风都别说出各酒的酒龄,好好考考在座的列位高手。”   海无烟啜着酒道:“月地雪阶漫一尊,玉奴终不负东昏。”   云长风也道:“雪花飞暖融香颊,颊香融暖飞花雪。欺雪任单衣,衣单任雪欺。别时梅子结,结子梅时别。归不得恨开迟,迟开恨不归。”   两人所选,一为苏轼的诗,一为苏轼的词,倒也相映成趣。   四平浅啜一口酒,只觉得香醇有劲,入口时圆润,下腹后暖意陡升。   他皱眉道:“这酒不到六十年,又比三十年多些,我分不出确实的酒龄,到底是多少!”   崔一桂道:“分不清没关系,吟诗、吟诗。”   四平摇首晃脑吟道:“萼似寒山雪,枝如烈士弓。幽枝千万状,并入画图中。”   吟完,他得意地瞟他哥哥。   三宝呷口酒,也是只分出酒龄在二、三十年间,无法说出确切酒龄。   接着他豪爽地吟道:“风流东阁题诗客,潇洒西湖处士家。雪冷云深无梦到,自锄明月种梅花。”   吟完也回瞪一眼四平。   小飞雪轻沾佳酿道:“我不常喝酒,所以分不出酒龄来。”   小赌叹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引来小飞雪薄嗔微怒的白眼。   小飞雪不理他,径自吟哦:“疏疏淡淡,问阿谁堪比,太真颜色。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惜春工力。骨清香嫩,回然天与奇绝。   常记宝御寒轻,琐窗睡起,玉纤纤轻摘。漂泊天涯空瘦损,犹有当年标格。万里风烟,一溪霜月,未怕他欺得。不如归去,阆风有个人惜。”   一阙念奴娇,吟哦的抑扬顿挫,高低有序,加上小飞雪甜润清脆的嗓音,赢得同席热烈的掌声。   小飞雪总算赢得点颜色,给小赌瞧瞧。   寒朗月对"小两口"这种明讽暗斗的眉来眼去,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打心眼里泛出一个"爸爸式期待"的微笑,心想:“冬天很快会过去,然后便是春天接着来。”   想到得意处,忘形地呵呵而笑。   众人皆奇怪地看着他,他连忙端起酒杯,一仰而尽,掩饰地笑笑,付道:“嘿嘿,小赌呀小赌,任你如何贼头贼脑,这次你是逃不出老天爷的算计!”   于是,他便意气风发,语声铿锵地吟道:“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枝看玉蕤。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踏散芳英洛酒邑。痛饮不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朗朗的吟颂声,居然震得听雪阁外,梅树上的积雪纷纷坠落,无意中,也露出一手深厚的功力来。   小赌道:“酒龄呢?寒老爸,你可别想打混。”   寒朗月微笑道:“这酒该是三十六年前,我第一次到栖梅馆时,亲自监酿、封泥的那一批酒吧!”   云长风赞道:“城主好功力,正是那批酒中的一坛。”   小飞雪催道:“小赌,轮到你这位酒赌双全的大混混啦!你倒是表演呀!”   小赌端起酒杯,故作夸张的闻着酒香,咋舌道:“好香!”   接着,酒杯就唇,将酒一饮而尽,闭目品味道:“嗯!好酒,酒醇而不腻,入口圆而不涩,淡淡甘味,隐泛花香,初时若饮薄酒,后劲直催人醉,果然人间难得之仙露也!”   然后,小赌睁开他那双大而清澈明亮的眼睛,断言道:“这坛悔花酿最少有六十二年的历史,对不?”   海无烟忍不住赞道:“小公子果然是酒中高手,能将梅花酿的特色,如此详尽地用言词形容出来,甚至连酒龄也分毫不差,真是厉害,厉害!”   小赌得意道:“雕虫小技,不算什么!”   三宝更鼓动道:“酒品够了,快,吟诗。”   小赌清清嗓子,拿起晶莹剔透的酒杯,用手指轻弹,温玉酒杯,发出绵延悠扬的震鸣声。   小赌便和着鸣声,豪放地唱道:“幽姿不入少年场,无语只凄凉。一个飘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肠。江头月底,新诗旧梦,孤恨清香。任是春风不管,也曾先识东皇。”   响亮豪放的歌声,回荡在梅林之间,伴着密如细雨的白雪,傲梅的挺立心声,不过如此。   豪放的感情,激起众人的热情喝彩。   小赌更见得意地斜瞄小飞雪一眼,这两人是真个儿对上。   崔一桂大笑道:“小赌,小赌,我终于真正明白,为什么自诩为酒国第一狂人的风小子,碰上你,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对你推崇,倍至,你确实是够劲!”   小赌道:“呵呵!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风子。”   “疯子?”   众人都觉得好玩,怎么会知他是疯子?   “哎哟,人家姓孔的,姓孟的,姓庄的,都可以叫孔子、孟子、庄子,风自儒自然也可以叫风子。”   风自儒闻言,吃吃笑道:“呵呵!没想到我这个酒国狂人,碰上你任小赌,就变成酒国疯子,不简单,不简单。”   杨威也凑趣道:“碰上小赌,而能不被改名的,世上只有二入,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没出世吶!”   小赌不服道:“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对,像大哥,我不就没改过他的名字?”   四平笑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真名为何,而不是不改。”   杨威、三宝和小飞雪三人,忍不住大声地嘲笑小赌。   小赌揉揉鼻子道:“他奶奶的,说的也是,居然连自个儿的大哥,姓啥名谁都搞不清楚,还有啥好混的。”   其余四小,异口同声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这次,小赌可吃到一只大瘪。   挥挥手,小赌不在意道:“品酒品酒,不提那事!”   于是,轮到酒中之仙的崔一桂,他徐徐饮下温玉酒杯中的梅花酿,任那佳酿,由口至喉,一路滑下腹中。   崔一桂静静地回味梅花酿那股子芳香甘美的余韵。   众人都仔细地瞧着他,想看看这个酒国之仙,能尝出什么样的特殊风味来。   半晌之后,崔一桂道:“此酿应是以梅花中,极其珍贵的绿萼梅所酿制,酒龄五十九年,所以它芳香而色泽碧绿,清爽之中略带甘腻,能抓住人口,余韵不绝。这是它不如红梅所酿之酒那般圆润之处,却是它独一无二,别种梅花酿所没有的特点。”   小赌睁大眼睛道:“哇塞塞!壶底仙,你真不是吹的,连哪种梅花酿出来的酒,都能分辨的出。”   崔一桂傲然茨道:“喝酒,若不能喝到此种境界,凭什么称仙,哈哈……”   小飞雪也瞪大眼睛好奇地道:“壶底仙,难道你曾喝过这种梅花酿?否则怎么分辨的出呢!”   崔一桂笑道:“栖梅馆正宗的梅花酿,我是第一次尝到。但是,过去我有爱梅的朋友,曾用腊梅酿过花酒,味道和栖梅馆的梅花酿差太多,关于对各种梅花所酿制成酒后的特殊风味,也是他教我的。”   小赌道:“呵呵!我说壶底仙,哪天给我介绍介绍你这位朋友如何?”   崔一桂爽快道:“那有什么问题!”   小赌纵情大笑道:“就这么说定,待我老人家红尘俗事俱了时,非得和你这朋友友好好来场论酒大会,来,吟诗'吟诗。”   崔一桂轻笑吟道:“冷香疑到骨,琼艳几堪餐半醉临风折,清吟拂晓观。赠春无限意,和雪不知寒。桃李有惭色,枯枝记井栏。”   接着,杨威品着酒道:“我的酒技太差,只分得出,这酒有四十年份,看它酒色殷红,就像波斯的葡萄美酒一样,可是劲道却比葡萄酒强过太多。”   随即,他以掌拍桌,高声吟着道:“忽惊林下发寒梅,便试花前饮冷杯。白马走迎诗客去,红筵铺待舞人来。歌声怨处微微落,酒气熏时旋旋开。若到岁寒无雨雪,犹应醉得两三回。”   轮到风自儒,他却端着酒杯,离座走向厅前,望着屋外飞雪,闻着屋内花香。   他心情好顺畅,人生能得酒伴知己,在此种寒雪飘飞,万梅盛开的时节,品酒吟诗,悠游自得,终此生夫复何求!   于是,他潇洒的仰首,饮尽杯中美酒,拋去酒杯,顺势拔剑,就在温玉酒杯轻巧落回桌上的同时,他已经弹剑纵声高歌:   “我曾泊棹西湖滨,千树万树梅花春。   孤山月照一蓬雪,十里湖光如烂银。   兴豪对客酣清宴,达旦赓吟骋雄健。   灯前索纸呵手题,霜兔铿锵冰满砚。   年来浪迹随西东,看花多在驱驰中。   纵有香醪对明月,浑无好兴酬春风。   只今书剑来京国,欲访梅花杳难得。   亭馆多栽逞艳姿,山林谁重凌寒色。   春来未几薄雪余,蹇驴偶过城西隅。   疏花寂历三五树,中有一室幽人居。   室中幽人广平后,旅寓看花为花瘦。   窗横古影神愈清,杯吸寒香骨应透。   相逢休言一事无,邻家有酒须胜沽。   趁取楼头未吹角,莫教地上鱼鳞铺。   我因看花狂兴发,花应笑我生华发。   曲逆长贫岂足论,冯唐已老谁能拔。   怜君与我同襟期,看花酌酒情相宜。   百年一任世所弃,寸心独许花相知。   我家君家隔江浙,一水相通吴与越。   此夕何妨对榻眠,梦魂还醉西湖月。   此夕何妨对榻眠……   梦魂还醉西湖月……”   铿锵龙吟的剑鸣,和着激昂澎湃的歌声,唱出这位仗剑流浪江湖的豪士,他那逍遥狂放的心声。   歌声剑鸣,逐渐索绕飘散,众人才从激动的豪情醒来。   尽情的,像要解放因为这歌声所引发的热情般,大伙儿拼命地鼓掌。   许久,掌声方歇。   小赌甩着手叹道:“哇塞塞!不得了,了不得!我说酒国的疯子呀!难怪你敢自夸,是酒国中第一狂人,够格,确实够格!”   风自儒淡笑道:“比起你来,还算不差就是。”   狂!   够狂!   小赌只是眯眼直笑:“呵呵!才说你胖,你就喘啦!我告诉你,你是占弹剑的便宜,在气势上稍稍比我大些而已,若我手中有剑……”   小赌故意一顿,瞄眼四周,强调又道:“嘿嘿,你这个狂人之王,就得下台一鞠躬!”   光凭这话,就比风自儒狂上三分。   风自儒他何尝不知,自己是仗剑而胜。   老实说,要比狂,风自儒早就自认不如,否则,他也不会在壶底仙崔一桂面前,如此推崇小赌。   风自儒承认道:“不错,我年已将届三十,却仍要靠着一柄剑,才能狂过年仅十五的你,这个狂人之王的位子,确实是该让给你!”   寒朗月也有感而发道:“想我十五岁时,仍在山中悟剑。而你,小赌,年仅十五岁就拥有此等气势,纵横江湖,若你到我这般年龄时,真难想象是何等局面。唉,果真是江山代有能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小赌虽然得意,但也颇有分寸地客气道:“哎哟!寒老爸,你没有听人家说,一代不如一代,你这代不如我,将来我这代不如下一代,这是老古人早就告诉我们的道理,你又何必叹气!”   寒朗月闻言,哈哈一笑,点头称是,倒也称自己失态。   最后,剩下冷云一人,尚未品酒、赏雪、吟诗。   他难得一见地幽默道:“终于轮到我表现,等的真是辛苦!”   众人都被他这几句话,逗得呵呵大笑。   冷云轻呷酒中醇酒评道:“四十余年老酒。”   众人都等着他的下文。   “完了。”   没想到冷云的表现,只有这一句话。   三宝瞪眼谑道:“哇塞塞!苦脸的,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四平也搭腔道:“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鸣?”   冷云自在道:“一翦梅影映春意。”   三宝又间:“又完了?”   冷云淡笑点头。   “哇塞塞!我服了!”   三宝和四平两人,夸张地昏倒。   这一逗趣,又引得众人轻笑不已。   就这样,一切又从头开始。   开始第二轮的品酒、赏雪、吟诗。   时问悄悄地溜走,不知何时雪已经停止不下,映着白雪照亮大地的,也换成了月光。   随着一轮一轮的赛酒,那些量浅的,诗才差的人,都被淘汰出局,如今只剩下小赌、寒老爸、崔一桂和风自儒四人,在较酒、较诗。   其它人,全在一旁凑趣,各自为他们的偶像加油。   夜!   好深。   第二天。   天刚亮。   有微微的雪在飘。   听雪阁的一隅。   寒朗月正在以树枝代剑,演练寒风飞雪绝技精华。   一旁,只有小赌和小飞雪在看。   寒朗月的身影,忽而飘动如风,忽而沉静如山,不论如何,他手中的树枝,总是如刺、如削、如劈、如挑的旋舞在身边四周。   他身边一丈方圆内,居然看不到一片雪花落地。   而自天空飘落的雪花,更别想沾到他的身上。   终于,他收势而立,仿若一尊雪地之神。   良久,他才收去心中的剑神,散去毕露的肃杀之气。   直到此时,小赌才吐出一口长憋已久的大气,名家剑法,果然不凡,他不由赞道:“哇塞塞!寒老爸,你的剑好神、好飘逸,简直让人难以捉摸。”   寒老爸微微一笑:“寒家剑法,本就是悟自风雪之中,寻求的境界,自然也要有风的轻灵飘忽,凄厉刺骨;或是如雪的绵密、冷酷,剑气与心意合,心意与天意通,如此寒风飞雪三大式,方有威力。”   小赌恍然道:“难怪这寒风飞雪的第一招叫漫天飞雪,使出来时,就像满天雪影落个不停,而寒风凄厉,就像冬天刮大风一样;至于风雪交加,呵呵!就是又有风又有雪的要冻死人,所以是杀招。”   小飞雪赞笑道:“哇塞塞!小赌,你的贼眼真是厉害,把我家的绝招看得一清二楚了嘛!”   小赌道:“还不是你平时没事时使出来我看到,而且动作慢,技术又差,想不看清楚,还真难。”   “小赌……”   “干嘛?”   小飞雪恨的猛跺脚。   小赌却乐得哈哈直笑。   寒老爸出来打圆场道:“小赌,你的资质确实不差,不过你要记得,寒风飞雪三大式,重的是神,不是招式。   也就是说,这套剑法寻的是无招的境界,心之所想,剑之所至.不拘泥于任何固定的出手路线,方能悟出剑法中的精髓。”   小赌一面用心体会,一面点点头。   小飞雪却觉得奇怪,为什么她爹今天会突发奇想,去对一个外人解释自家剑法的精髓内涵。   而这个外人,又是如此的贼,只要让他听过一次,只怕他已经悟透寒家的剑法了。   这两个小娃儿怎么会想到,寒老爸有心帮着老天爷,来算计他们二人。   远处,传来三宝和四平的呼叫声。   “小赌,你在哪里?”   “小赌,快来呀!好酒的等着你吶!”   寒老爸丢开手中树枝,微笑领首,迎上前去。   三宝一见三人出现,愉快的招呼道:“寒老爸您早!”   寒老爸微笑领首:“三宝,一大早什么事,让你这般鸡猫子喊叫?”   三宝窘笑:“呵呵,也没什么啦!只是大伙儿都已经起来,崔一桂想找小赌问问看,今天的酒要如何喝法?”   小赌乐道:“如何喝法?嘿嘿!我会让这位壶底仙喝个痛快,好叫他终生难忘,呵呵!”   于是,众人走向听雪阁。   果然,崔一佳和风自儒等人,都已在阁前的梅林中赏梅。   扑鼻的梅香,醒脑的空气,还有悦耳的鸟鸣,好美的晨景。   置身于此,的确是令人留连难返,忘却今夕是何年。   小赌领先奔来,惊起林中飞鸟。   赏梅的人才回头,小赌已进入林中。   好快的身法,好热情的招呼:“喂,壶底仙,准备好没有?今天咱们可是要豪饮一番啊!”   崔一桂大笑道:“我壶底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随时准备着豪饮,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小赌笑道:“好,够劲!这才真正叫壶底仙,喂,酒国的,你呢?要不要也算一脚?”   风自儒轻笑道:“要我有酒不喝,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小赌爽道:“好极了,咱们今天,就再创个世界纪录!”   雪已经停了!   正是雪霁天晴朗的大好日子。   梅香渗着酒香。   未饮先醉!   就在听雪阁与梅林之间,那块铺着白白积雪的空地上,三前三后,摆着六个人高的大水缸。   酒香便是自水缸中飘散出来。   小赌得意地解释道:“这次豪饮,分为前后两段,前半段比较简单,只要用嘴巴喝完这缸酒,方法不拘,只有一点限制,就是酒不能漏到地上,免得有人偷机把酒泼掉。”   除了崔一桂、风自儒他俩跃跃欲试外,其它没参加豪饮的人,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杨威道:“我的乖乖,我虽然常和人比赛干缸,但是,用这么大的水缸干缸,这太离谱了吧!”   冷云淡笑道:“狂,够狂。我也是第一次见大师兄如此喝酒法。”   四平吃吃笑道:“他奶奶的,天下也只有小赌,才有本事想出这种豪饮的方法来。”   小飞雪问道:“小赌,那后半段你打算怎么喝?”   小赌神往地哧哧笑道:“我要泡在酒里喝。”   小飞雪不解:“如何泡在酒里喝?”   小赌道:“就是衣服一脱,鞋一脱,往水缸里一跳,就这样泡在缸里喝。”   “什么?”   每个人,包括崔一和风自儒,都忍不住瞪大眼睛,脱口惊呼。   小赌更是得意,他瞄眼风自儒和崔一桂,问道:“怎么?怕了?”   崔一桂耸耸红通通的酒槽鼻子,大声道:“怕?只要是喝酒,没有我不敢的事情。”   风自儒搓搓手道:“太妙了,若能如此喝法,醉死酒中也甘心。”   其它人都傻眼。   天下真有如此痴于喝酒的人?   天下真有如此狂于喝酒的人?   三宝喃喃道:“老天,这还算喝酒!”   寒老爸惊服道:“李白若地下有知,也要对小赌甘拜下风。”   云长风也道:“只怕李白会后悔,为什么不晚生几年,让自己也尝尝这种不可思议的喝酒方式。”   小飞雪却问道:“小赌,你要是泡在酒里喝酒,不就名符其实成了喝洗澡酒,那多脏呀!”   小赌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如此煞他风景。   他瞪眼道:“脏?酒精可以消毒,谁说会脏,连这种道理都不懂,差,真差!”   “一路差差差到底!”   四平很有默契地接口。   其它人也为这事觉得好笑,每个人心里,只想到此种豪饮的狂妄,唯有小女生才会想到洗澡酒,喝不得。   四平等不及想见识见识这种空前绝后,无人可及地喝酒方式。   他不禁催道:“小赌,可以开始啦!”   于是,小赌、风自儒、崔一桂三人,各自在一个大水缸前站定。   风自儒和崔一桂都比水缸稍高,要喝酒也还能摆得上口,只有小赌,那一束冲天马尾堪堪与水缸平高,想喝酒,还得费点事。   寒老爸充当发令人,见三人各就各位之后,一声令下?   “开始!”   三人各显神通,开始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豪饮壮举。   崔一桂是将酒缸微倾,埋首酒中狂饮。   风自儒却是单掌扺住酒缸,澈起一道酒箭,从从容容的喝酒。   而小贿.,则是翻坐在酒缸边缘,双手扶着酒缸,临空探头,将酒吸入口中。   三人尽管姿势各异,喝酒的速度却都不相上下。   只见他们三人,一口气不停地咕噜咕噜将酒往肚里送。   看得旁边观战的众人,也跟着他们忍不住地直咽口水,端的是聚精会神,浑然忘我的境界。   喝到后来,缸中的酒越来越少。   三个人干脆一把抬起酒缸,仰头猛灌。   光是一个人高的水缸,就不下几十斤重,加上缸中的酒,重量确是可观。   可是,三个酒缸在三个人手中,就像三根小草一样,看他们举得轻松容易,仿若无物,光凭这点,就可看出三人的武学修为,诚属一流。   终于,水缸屁股越翘越高。   “咚"声闷响,三人同时放下水缸。   崔一桂涨红着赛关公似的脸,一抹嘴大呼过瘾。   顺手一拍,将水缸击成粉碎。   小赌呃一声,打了个酒嗝,露出陶醉的微笑,泛红的两颊,各有一个浅浅的小酒涡。   所有的人都被他这副微醉的俊美笑容迷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小赌却浑然未觉,豪迈道:“好爽!干缸吶!”   顺手一提,将水缸拋上半空。   而风自儒微醉中,潇洒地甩甩头,形态更是狂放,他悠然仰天长啸,震得梅树上的积雪争相跌落。   啸声中,抬起酒缸砸向半空中;小赌拋上去的酒缸,一声断喝:“干!”   啪郎一响,两个酒缸互击而碎。   迸裂四射的碎片,就像两人豪迈奔放的热情。   喝酒的三人,皆不稍停留,径自脱衣卸履。   小赌动作最快,长衫一甩,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腹,一踢平底快靴,身形如箭,直射向水缸。   “朴通!”   “朴通!”   “朴通!”   连续三声落水声,接在小赌身后的风自儒、崔一桂也下酒去也。   众人急忙围向三个人大水缸,想一观这招酒中喝酒,神奇已极的旷古绝招。   但见三人盘膝沉坐缸底,咕噜咕噜声中,一个个气泡不断往上冒。   就这样,缸里的酒,渐渐下降。   小飞雪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咋舌道:“我的乖乖,他们真的在酒中喝酒呢!”   话声中,充满不可思议和不能相信的惊讶。   冷云不禁也动容道:“天,酒国之中,还有何人能将酒喝到这种境界!”   寒老爸却淡笑道:“只要小赌想做的事,似乎没有不可能三字。”   杨威也接口道:“小赌做事,向来只想如何去做,至于能与不能做,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所以,天下没有小赌不能做、不敢做的事。   缸中,渐渐露出三个人的脑袋。   只见小赌身子一伸,侧躺而下,脸朝向上,嘴巴一张一口的吞着酒。   他见众人围在缸边,还甚为悠闲地向众人摆摆手,打了个招呼,一副行有余力的模样儿。   许久之后,隔壁水缸中传出一阵打嗝声。   只听见崔一桂带醉地问:“呢!小赌,剩下的喝不着,怎么办?”   另一边,风自儒也在缸中醉笑道:“呵呵!小赌,用手捞酒喝太慢啦!”   果然,缸中传来哗啦哗啦的打水声。   不知情的人,大概以为缸里有人在洗澡。   小赌坐在剩下三分之一的酒中,眯着眼侧头想着,忽然,他拍着膝盖,熏熏然道:“呃,有了,我们可以倒着喝。”   说完,一个翻身,双腿倒挂在水缸边缘,双手撑着缸底,倒立在水缸里,将头又埋进酒中。   风自儒和崔一桂在水缸中,也拍手赞道:“妙哉!妙哉!”   随即,也倒立而起,水缸中再次传来咕噜咕噜的气泡浮水声。   缸外围观之人,全都佩服地相互对望。   小飞雪突然跑进听雪阁,带出二把椅子。   一把给她爹,一把自己坐。   她决定也要观战到底,看看这场破天荒拼酒的最后结果。   云长风见状,也忙遣人自阁内搬出桌椅,还摆上一桌酒席,众人便径自落座,休息休息,外带来顿午餐,解解被三人勾起的酒瘾。   桌上,收去杯盘狼藉,换上一壶梅子茶。   地上,东倒西歪。   不是吃饭的人东倒西歪。   是泡人的酒缸,东倒西歪。   大酒缸倒在地上,圆圆的腹部顶着地,一摇一摆。   三个酒缸,皆露出半截人身。   小赌半卧在酒缸中,毫不放弃,正一口一打嗝地舐着缸里的残汤。   不时有喷喷声传出。   小赌他们三人正依依不舍地,和缸中的佳酿做最后临别的热吻。   只听见缸中传来小赌闷声的喃喃自语:“嗯!再一口,呃!还有,呃!好吧!再一口,啧!呃……”   风自儒醉熏熏道:“别跑,喷……呵呵……好喝……”   崔一桂也迷糊醉语道:“呃!好酒!别晃,我喝就是,呃……”   小飞雪、杨威、三宝和,四平,看得累趴在桌上,闲闲地玩着茶杯。   其它几个大人望着地上三个摇滚的酒缸,有的微笑,有的摇头,有的佩服,也有的是在沉思。   终于,小赌一翻身,肚脐朝天,露出如临盆孕妇般涨大的肚皮。   “我醉欲眼君且去……”   小赌犹兀自喃喃着,话未歇,人已经沉沉睡去。   风自儒和崔一桂两人,早被摆平,不知在何时已经无声无息   三宝和四平,同时嘘口气叹道:“哇塞塞!终于刷戏了!”   懒懒的冬阳,悄悄自云端钻出。   懒懒的阳光,微泛金黄。   几时,又是夕阳西下。   梅香……   酒香……   飘散在晚风中。   是日。   无风。   云很密。   小赌独自一人,僵坐在大雪之中,一动也不动。   没多久,雪渐渐积满他的头顶、发梢。   渐渐的,将他掩埋了起来。   小飞雪正在听风阁二楼的闺房中。   缕缕悠扬的笛音,戛然而止。   小飞雪推开窗户,正准备欣赏一下今年难得一见的这场大雪。   忽然——?   她瞥见小赌被雪埋去大半的身影,和那束偶而被风雪吹动的马尾。   “小赌……”   小飞雪惊叫中,自二楼窗户飞身而下。   惊叫声,同时惊动阁中休息的众人。   大家纷纷掠身,向小飞雪惊叫的地方扑去。   只看见小飞雪正手忙脚乱拨开小赌身上的积雪。   众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什么事?”   “是谁暗算小赌?”   “他还有没有救?”   “要不要叫大夫……”   “好了。”   最后一声是小赌的大喝。   这一喝,把小飞雪吓得大退两步,直拍着胸口压惊。   小赌没好气地道:“你们很讨菇,你们知不知道?”   小飞雪讶道:“大家是关心你呀!”   小赌瞪眼道:“我又没事,干吗咒我死,还要找大夫!”   小飞雪一听,不禁也有气,怒声道:“没事?没事你站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的干什么?想吓人吶!”   小赌道:“就是没事,所以找事做,我正在尝试被雪埋掉的滋味如何,被你一打岔,气氛全跑光啦!”   大伙儿这才明白,原来小赌是没事找事做。   小飞雪嗔道:“无聊!”   小赌顶嘴道:“我无聊关你什么事?你不也无聊,才跑来管无聊人的无聊事。”   小飞雪好心没好报,不说二话,猛然飞起二脚。   将小赌喘迸一堆雪中。   同时,口中限声道:“你就仔细尝尝,被雪埋的滋味如何?"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迸阁楼,径自上楼去。   小赌自雪堆中钻出头来,大呼道:“哇塞塞!好凶的女人。”   他侧头问一旁的寒老爸:“寒老爸,她该不会是属虎的吧?”   寒老爸幽默笑道:“你到现在才知道?有点晚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各自散去。   留下杨威、三宝和四平。   杨威拉着小赌的手,将他拖出雪堆。   杨威口中也笑骂着道:“你是活该,没事就想些歪点子,整人的也罢,居然连雪葬你都想试试!”   小赌只好呵呵傻笑。   忽然,他一本正经地拉着杨威道:“二哥,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杨威防道:“什么事?”   小赌_脸哀求相,可怜兮兮道:“赶快想办法把小飞飞嫁掉,否则身边跟着一个母老虎,不好受吶!”   杨威急急甩开小赌,摇着手,状作惊惶道:“我不管,我不管。是你找到她的,没我的事,跟我无关。”   小赌望向三宝和四平。   三宝谑笑道:“小赌,我们也没办法,这道正宗的四川麻婆豆腐,是专为你出的,你就生受了吧!”   四平也谑笑道:“是呀!这么泼,又这么辣,除了你的铁胃,谁能消化?”   说完,和三宝、杨威一起大笑。   小赌本想开别人玩笑,没想到最后箭头却朝他猛射。   他无奈地揉揉鼻子,窘道:“算了,算我交友不慎,认识你们这群只会吃饭,不办正事的大饭桶,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雪,越下越大。   小赌已经没有雪葬的心情,便和杨威他们一起回屋里去。   听风阁内,寒朗月和风自儒正坐在大厅里聊天。   风自儒看见小赌进来,扬声问道:“小赌,被雪埋的滋味如何?”   小赌便在风自儒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却是坐没坐相地盘起一腿,另一只腿就晃呀晃地踢着。   他一本正经道:“如果是自已被雪埋,这滋味很有情调,如果是被人踹入雪中埋掉,那滋味就不太好。”   寒老爸闻言长笑不已,他有趣道:“普天之下,能将你踹进雪堆的人,也算是不简单啦!”   小赌道:“也没啥不简单,多吃点辣椒,火气一旺,我就没办法,只好挨踢。”   风自儒轻笑道:“任小赌也有没办法的时候?”   小赌笑道:“偶然的意外,难免嘛!总要留点机会给别人,对不对?”   厅上众人,皆是轻笑不已。   寒老爸言归正传道:“小赌,算算日子,也快过年了,我和飞雪必须赶回天山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小赌沉吟半晌。   风自儒也道:“或是小赌你和我回终南山过年,山上一到过年,都是特别热闹,有些常年在外的师兄弟们也会回来,我替你介绍些朋友,呵呵!说不定咱还能再来一次三天前那种豪饮!”   想起那天的豪饮,小赌和风自儒忍不住又发自内心的轻笑。   小赌道:“寒老爸、酒国的,谢谢你们,下过,我想还是得回我的'根'看看,不知他们现在的情形如何?”   三宝兴奋道:“小赌,你是说回桃源山庄过年?”   小赌点点头。   三宝和四平同时拍手欢呼。   风自儒好奇道:“小赌,桃源山庄在哪里?怎么没听你提过?”   四平插口道:“桃源山庄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三盘山上,它刚刚建好不足半年,而且不是武林之地,你当然不知道。”   小赌解释道:“那里的每一寸地,都是我们自己开恳出来的,每一草一木也是我们手亲植下,那里是由我们众人合力,建立起来的家园,一个让我们真正觉得有所归属的地方。”   三宝也遥想着道:“不知道我种的那些土豆,有没有结果,能回去看看,真是太美妙了!”   寒朗月和风自儒见三人如此陶醉的表情,不觉有些莞尔,但更能体会出,小赌等人那种真挚而丰富的感情。   杨威不禁有些失望道:“小赌,你不跟我回归来村过年吗?你还没见过我娘呢?”   小赌道:“二哥,归来村和桃源山庄很近嘛!你先回家过年,等开春后,我再去你家拜年,不就得了。”   四平道:“乞丐师兄,我看干脆将你娘也接到桃源山庄来,大伙儿住在一块,不是更好吗?”   三宝也笑道:“对呀!乞丐师兄,反正桃源山庄大得很,人多才热闹,你就搬过来,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杨威何尝不希望如此。   他考虑着道:“我回家跟娘说说看,不过,要搬家也要时问。”   小赌截口道:“要什么时问?只要你们人来,桃源山庄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象杨威他娘已经答应搬来一样。   杨威道:“别急,别急,我娘答不答应还不知道。”   小赌瞪眼道:“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难道她老人家忍心看我们手足分离?”   三宝道:“对对对,手足分离,不就变成缺手缺脚,那有多糟!”   四平也道:“对对对,她若不肯搬来,我们就去将她引渡过来。”   话刚说完,啪的一声,脑袋上遭了一记响头。   小赌笑骂道:“他奶奶的,小四,你不会说话就别乱说,什么叫引渡,我看你是打算被超渡。”   四平摸着头,闪到一边呵呵傻笑。   小赌这才对寒老爸和风自儒抱歉道:“对不起,寒老爸、酒国的,我看今年过年是不可能去你们的窝了。”   风自儒叹道:“也罢,反正以后有机会再说!”   寒老爸道:“小赌,我听飞雪说,你们打算去波斯,可是?”   小赌道:“是呀!咱们得出一趟,去把寒玉血纹骰引渡回来。”   四平闷声道:“哼!叫别人不准讲,自己就可以讲!”   小赌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东西才可以用引渡,人不可以用引渡,你懂不懂?笨!”   小赌问道:“寒老爸,你提这事儿,可有何用意?”   寒老爸微笑道:“往波斯去,会经过天山,你不妨顺便到冰雪银城来玩玩。”   小赌喜道:“好呀!小飞飞老是说冰雪银城有多美,我倒要去见识见识,这个江湖有名的神秘城,长的是何模样。”   寒老爸笑道:“不会叫你失望就是。”   小赌道:“寒老爸,你们什么时候走!”   寒老爸道:“时间紧迫,明天一早就起程。”   小赌讶异道:“这么快?”   寒老爸笑道:“别忘了,天山可不是在隔壁呀!明天起程,都还需赶上一大段的路程吶!”   小赌无奈道:“好吧!反正,离别就是相聚的因,相聚就是离别的果,若无今日种因,哪来明日结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地上无不停的婚会。不想离去,也得离去,不得不去,就不如归去。”   杨威打断道:“小赌,你有完没完?”   小赌道:“有完就是没完,没完就是有完,完就是不完,不完就是完……”   剩下的话,被杨威用一块甜饼堵住。   噎的小赌伊伊唔晤。   杨威问道:“酒国的,你何时走?”   风自儒略一沉吟道:“终南山近的很,我倒不急着赶路,若你们想多留段时间,我倒是乐意奉陪。”   小赌终于把那块甜饼吞下肚去,他大口喝尽了一杯茶,这才喘了口气说道:“好极,好极。今天才十九号,我计算到二十七号才要走,你留下来,咱们正好再好好地喝上两杯佳酿!”   三宝道:“二十七号?小赌,不会太晚吗?”   小赌得意道:“不晚不晚,你难道不知道,越是大牌的人,要越晚出现,才能造成更大的戏剧效果.才会轰动。”   众人对这种道理,只能报以一笑,是不是真如此,没试过,谁也不知道。   小赌忽然一拍大腿,坐退后,自怀中掏出一个狭长的白玉盒来。   他神秘笑道:“来,咱们来分赃!”   众人都觉得好奇,看着小赌缓缓打开盒盖,剎时,一阵清香的参药味,自盒中弥漫出来。   只见雪白的盒内整整齐齐的排满,切成薄片、颜色血红的人参,正是旷世难求,万年难得一见的万年血参。   小赌自盒中掏起六片血参交给风自儒,并对他道:“这个,你二片,苦脸的二片,还有壶底仙也二片,可以生吞,不过要记得,人要泡在雪水中才能缓和血参过烈的功能,据要命的跟我说,吃下一片血参,最少加深十年的功力,至于最多,就要看个人的修为如何了。”   风自儒有些犹豫,对小赌如此毫无吝啬的作风,深为感动,但却有点受之有愧的感觉。   小赌道:“拿去呀!干吗那么客气。”   风自儒苦笑道:“小赌,受之有愧。”   小赌瞪眼道:“有什么愧,我告诉你,我是看你顺眼,把你当作朋友所以才送你,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分享我的快乐,这有什么不对?”   风自儒接过血参,深深看着小赌道:“能认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收获与得意。”   小赌戏笑道:“那当然,咱们是酒国知己,没我,你找谁喝酒?”   风自儒微笑着,不再说什么。   他知道,小赌给他的.比酒国知己能付出的,还要多很多,他全将这些搁在心里,牢牢记住。   小赌又掏了一把血参交给寒老爸,同时道:“寒老爸,我知道冰雪银城中的奇珍异宝很多,不差这一样,不过,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说不定还能请老奶奶配些药,用来救人济世!”   寒老爸含笑接过血参,对小赌这种不自私的仁心、,感到无比欣慰。   “小赌,你的确是个不平凡的好孩子。”   小赌呵呵窘笑两声,他总是不太好意思接受人家对他的赞美,因为,他认为他所做都是应该的,要人称赞,难兔受之有愧。   三宝一旁道:“我们呢?”   小赌故意道:“你们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   三宝居然也不在乎,笑道:“不认识我们没有关系,到时候有事,你也别来找我们就是。”   原来,小赌生性疏懒,对于一些拉里拉杂的琐碎事,没兴趣理会,全由三宝和四平负责当总管。   这两兄弟可不怕小赌会丢下他们。   小赌被抓住小辫子,无奈叹道:“唉!真是交友不慎,居然会认识你们这些贼人,你们的份,早就另外准备好放在楼上,还怕没你们好吃的!”   三宝和四平这才满意地呵呵直笑。   小赌转头道:“二哥,过几天要回家时,记得带一盒回去,那是我孝敬干娘的。”   敢情,这血参还不止这一盒。   也难怪,那么大一株血参,去掉治病用,剩下的可不知被小赌切成多少片,小赌他更是乐得人人有奖,皆大欢喜。 酒狂任小赌 第十四章 快乐的新年 酒狂任小赌 第十四章 快乐的新年   栖梅馆,正大门外。   一辆四辕的豪华马车,正准备出发。   此时,天色微明。   清越的鸟鸣声,融人淡紫的天空。   一行人,依依不舍地相互道别。   “小赌,说好了,你可一定要来天山啊!”   “放心啦!小飞飞,我一定会去,我还想看看你家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么漂亮。”   “小赌,你要上天山时,记得找海无烟给你带路,否则,你是找不到地头的。”   “寒老爸,我记住啦!”   小飞雪早已经一脸离愁,她又一次幽幽地叮咛:“小赌你要早点来呀!”   小赌虽然曾开玩笑,要想办法把小飞飞嫁掉,但那只是偶然兴起说着玩玩。   半年来的朝夕相处,岂是真的无情,如今,小飞雪真的要离开,他心里也有点怪怪的感觉。   但是他想:“他奶奶的,又不是生离死别,无缘再见,干嘛来上这么一段哭调仔。”   于是,他唱戏道:“遵——旨,娘子,你请先行,夫君我,随后就到——”   满心凄凄的小飞雪、一听小赌这种不正经的道别,忍不住也觉得好笑,拋开忧愁,又是飞起一脚踹向小赌。   这次小赌可机灵着,随着小飞雪这一踹,人已经如风中落叶,呼一声往后飞去。   小飞雪一踹落空,正想追上去补一脚,却被她爹拉住,寒老爸道:“飞雪乖囡,咱们该上路了!”   父女俩上得马车,仍自车窗伸出手来,不停地挥手道别。   小赌等人,也拼命地摇手,直到马车消失在前方路尽头,才怅然若失地转身回到栖梅馆去。   同样的送行场面,一星期后,重演一次。   这次却没有上回那种儿女情长的表现。   因为,这次道别的,都是英雄。   英雄要有英雄的气慨。   即使是道别,也要豪气干云,热情澎湃。   英雄岂能效那小儿女的姿态,那就不够豪气。   正巧!   天也下着雪。   风雪中的送别,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风自儒和冷云一起,必需赶回终南山。   杨威由于顺路,也和他们一起出发。   三人三骑,在风雪中,顶天立地,壮矣哉!   风自儒抱拳道:“小赌,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小赌也用力抱拳:“再见,酒国的。”   冷云道:“小赌,保重,终南山上随时欢迎你的光临。”   小赌呵呵笑道:“实在说,我并不很喜欢上终南山,有机会,还是你们下山来找我,比较实际点。”   风自儒和冷云同时轻笑起来。   小赌转向杨威:“二哥,早去早回,我和大哥会在桃源山庄等你!”   杨威眨眼道:“我尽力而为!”   于是,小赌对着马上三人大声道:“雪飘飘兮栖梅馆,英雄一别兮各自返!”   “哈哈……”   笑声中,三人抖鞭策马,投身向白茫茫的风雪之中。   风雪呼啸声中,仍隐约传来歌声,正是风自儒豪迈的唱着:“徘徊……低语,笑见……众君欢乐趣……不识恩仇……堪解……江湖……怨与幽……”   人远……   歌微……   雪依旧纷飞。   三盘山呀!三盘山。   小赌和三宝、四平三人,终于又回到昔日,被五花太岁拦下的山道。   小赌三人兴冲冲地如归乡的游子,沉醉在回家的喜悦之中。   忽然——   老地方!   老情况!   有人挡路。   不过,这回不是五花太岁命人放倒大树。   这次,是十成十有人拦路。   那人,手脚特长,如今往路上一躺八支脚勾着山坡,长手平伸,竟然突出在山路旁的断崖之外一吟恰好,将整条山路堵死。   小赌放慢坐骑,一看不是路数,不禁低声骂道:“他奶奶的,这次又是怎么着?”   三人便离开那个挡路尸,远远地停下。   三宝开口喝道:“喂!挡路的人,哪里不好睡觉,居然在雪天,跑到山路来挺尸,也不嫌冷!”   前面的挡路尸,仍无动静。   背后却传来暗器破风之声。   此时,三人的功力在血参之助下,早已经非昔日的吴下阿蒙。   尤其小赌,因祸得福,无意中贯通天地桥之后,听力、视力都较过去灵敏千百倍。   方才,见到路上有人挡道时,他便已经察觉,身后另外有二人埋伏于暗处,因此对背后的暗器,丝毫不感觉意外。   他人在马上,侧身挥手,一记穿云掌,无声无息地将暗器反击回去。   噗噗两声,暗器被逼入山壁之内,全部人土三分,只在山壁上留下一些大小不一的圆洞。   四平冷冷怒道:“好朋友们,出来吧!大白天的,何必那么见不得人。”   “嘿嘿嘿嘿……”   怪笑声中,自小赌三人身后落下两个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的人。   而原来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也收起长手长脚站起身来。   那长家伙这么一站直,约莫有七尺高,比起城隍庙的八爷,还高那么一点。   三宝昨舌道:“我的乖乖,这人是怎么长的,居然这么个高法?”   光是高还不算稀奇,这位仁兄相当瘦,瘦得有些怪异,活像一根竹竿上撑着一件衣服,全身没半两肉。   风一吹,这位仁兄居然随着山风,飘到小赌他们眼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三人忍不住打个寒颤,若不是在大白天,他们一定以为见鬼了。   小赌咽了口口水,道:“你们是谁?没事拦着我们做什么?”   那个长腿八爷,削瘦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地开口:“吾乃阴山三雄,我是赫连天,你们身后左边那位是冷冬青,右边是洪魁。”   小赌搔搔头道:“我只听说江湖上有个阴山三鬼,那名字就与你们相同,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一脸粉刺疙瘩的冷冬青蓦然开口道:“小娃娃,在大爷们面前,你居然胆敢开口讽刺我们,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声音,就像拿着刀割玻璃的声音,又高又尖,刺人耳膜。   小赌很不舒服地用手指挖挖耳朵道:“我的乖乖,你的声音真难听,亏你还好意思开口。”   冷冬青大怒,伸扯两只干瘪黑瘦的枯爪,抓向小赌,小赌也毫不客气,屈指一弹,回他一记穿云指。   冷冬青不知厉害,仍兀自抓向小赌。   蓦地,冷冬青甩着手,像杀猪般大叫起来,随着他那只鬼爪子的甩动,洁白的雪地上洒落斑斑血迹。   原来,小赌看他不顺眼,一指将他的手弹了个对穿血洞。   阴山三鬼中的洪魁,见状扑向小赌。   小赌一挥手,逼退了洪魁,闲闲地问道:“慢来,慢来,找打架也得把理由说清楚。”   赫连天冷冷喝道:“三弟,住手!”   顿了顿,他便对小赌道:“小娃娃,听说你身上有学武者梦寐以求的万年血参,是不是?”   小赌皱眉道:“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赫连天狂道:“有,就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大爷们或许可以不计较你的出手伤人,放你一条生路去,若是没有,嘿嘿,你们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赌不答话,突然人如苍鹰,倏然掠起扑向赫连天,人在空中,小赌方道:“我老人家看你很烦,你死定了。”   赫连天没料到,小赌居然说打就打,急急飘身后退。   此时,三宝和四平也同时扑向冷冬青和洪魁。   小赌忽然一反常态的痛下杀手,其实,自有他的道理。   原来,在他与杨威相处的半年多里,听来不少关于武林的消息。   其中,杨威便提过,目前江湖黑道上,有所谓的三魔、四凶、十二恶,这十九个人,个个武功了得,手段残酷,专以杀人为乐。   小赌天性仁慈,最恨这种凶狠残酷之人,打听到这十九个入的名号后,若被他碰上,一定要杀一恶以救众善。   正巧,阴山三鬼名列黑名单十二恶之三。   算他们倒霉,没事自己找死。   赫连天不愧是阴山三鬼的老大,在闪身躲开小赌的飞扑之后,人若浮云,毫无重量的欺身贴向小赌,自袖中伸出双掌,一上一下剪向小赌腰腋。   小赌到也设料到,赫连天的速度如此之快,急忙一个回身侧转,单足挑向赫连天的下腹。   赫连天左掌向下一压,切向小赌脚跟,右掌化爪,抓向小赌脑袋,一招二式,非毙小赌于掌下不可。   但是,他快小赌更快,就在他变招时,小赌单足倏收,双腿成大交叉,猛然一个旋身,双掌划着弧形,无声无息地劈向赫连天。   由于方才,小赌一记神出鬼没的穿云指,击伤冷冬青,所以赫连天对小赌如此无声无息的出掌,抱着很大的警觉,忽觉一股劲力如山压来,他的身体再度像失去重量般,随着劲力急退。   这一手,倒与小赌的随风柳絮身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赌见状,双手连弹,使得赫连天缩身滚翻,硬是被逼出三丈开外,才堪堪躲过这一轮急攻。   另一边,三宝对洪魁、四平对冷冬青,也是战的有声有色。   比较起来,洪魁的对敌经验,较三宝丰富,而武功内力也较三宝略高一筹,所以三宝应付的有些吃力。   但是,凭着幻影步、幽冥掌合并使用,间或央杂龙腾掌的攻势,三宝一时间也不易落败。   反而,四平因为冷冬青的手伤,占很大的便宜,他吃定冷冬青的左掌受伤,便对着冷冬青左侧猛攻,气得他哇哇大叫,又莫可奈何。   赫连天见自己对付一个十来岁的大娃子,居然久战不下,难免火大。   便在被小赌逼退,随又扑进的同时,右掌一按腰间,一溜乌黑的影子便团团卷向小赌身前。   原来追击着他的小赌,见这一圈圈、一条条乌影当空罩下,急忙剎住,双脚脚尖用力点地,人如急箭,反射回去。   让过乌影,小赌才看清,此时赫连天手中正持着一条丈二长的漆黑皮鞭。   长长的手,持着长长的皮鞭,这下子便将双方交战空间大大拉开。   赫连天挥动着手中的皮鞭:“隆笑着向小赌攻到:“小娃子,你的身手确是不凡,难怪能得到万年血参,可惜你的命就到此为止。”   身形闪动腾跃间,小赌也怪声怪气的讥道:“挡路尸,你急着当我的孝子贤孙,替我送终,我老人家还没意思归位,只好辜负你一番美意。”   话中,双手仍不停屈指弹射。   赫连天能名列江湖十二恶,武功自是非凡,尤其,此时他手中的这条皮鞭,仿如活的一般。   明明前抽的皮鞭,鞭梢一尺,却忽然折向,袭向小赌另一边,神出鬼没的鞭法,堪称名家,也带给小赌很大威胁。   此时,天际又飘着雪,一片片落在众人的脸上、身上。   小赌被冰冷的雪花沾着脸,一阵清冷,直醒脑门,心中蓦然有所领悟。   他突然停下身来,静静仁立雪中,眼见赫连天的皮鞭就要落下时,一声大吼,只见小赌下身不动,双手蓦地翻飞。   顿时,飘落的雪花,仿佛受到狂风的吹袭,齐齐涌向赫连天。   而赫连天的皮鞭,便在雪花翻涌中,被一股劲道荡开。   赫连天只感觉劲风如削,却无声无息的袭来,他登时挥鞭,在身前舞起一层层鞭影,人也同时蹬身如飞。   小赌的这一出手,融合着寒风飞雪中第二式寒风凄厉与穿云掌。   这是他刚才,忽然悟通的道理。   两式武学的融合,效果更见辉煌,只见这股庞大先息,又如寒风刺骨的劲道,澎湃的涌向赫连天。   冲散赫连天舞出的层层鞭影,冲向急退中的人身。   一声闷哼,虽然赫连天见机的快,可是仍没躲过这凌厉的一击。   急退的赫连天,硬是被这一招扫中。   踉跄着连退三大步,嘴角泛出血迹。   一声尖吼:“臭小子,纳命来!”   被激怒的赫连天,抖着长鞭,奋力射向小赌。   小赌也怪笑一声:“挡路尸,死来!”   人影腾空,撞向赫连天。   半空中,忽然出现九个姿势不同的小赌,只见九个小赌,以九种姿态,自九个不同的方位,无声无息挥出双掌。   瞬间,天地仿佛被这凝结成形的一百余掌所扯碎,八荒九垓中,尽是穿射飞跃的绵绵掌劲。   穹宇便在剎那间崩溃,毁天灭地的轰然炸开。   赫连天便如风中残叶,无助的在这无声却成形的掌劲中,翻腾起伏,他手中的鞭已经断成数截四下拋散。   而他的人,如被大海吞没的小舟,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就在小赌这边,方才激烈的过完招。   三宝那里,也发生变化。   原先久战不下的洪魁,不知于何时亮出一支二尺长的的打神鞭,通体漆黑,呼啸着攻向三宝,招招直指要害。   三宝咬着牙,奋力扺抗,堪堪躲过洪魁的连番攻击。   不待回身,洪魁一记倒打金钟,直劈向三宝。   三宝此时,欲闪无力,豁然狂笑一声,龙腾无极硬接打神鞭。   三宝早计算好,打神鞭有可能劈碎他的脑袋,而他最少也有三掌可以击中洪魁。   这三掌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但至少可以打断他三根肋骨,何况告是侥幸,自己可以用一条胳膊,换回一条命。   小赌人方落地,一见三宝如此不要命的硬拼,心中大骇,嘶声厉叫道:“三宝不可……”   人如炮弹,侧面撞向洪魁。   “砰!”   “哇!”   “呀!”   惨叫连声。   小赌总算及时撞开洪魁,打神鞭落下失去准头,只将三宝一条左臂打肿。   而倒霉的洪魁,在小赌全力的冲撞下,砰声中,被小赌砸向山壁,血如喷泉,自口中狂吐而出,一命鸣呼!   小赌人落地后,禁不住冲力,几个滚翻,恰好来到受惊的坐骑旁。   刚好看见冷冬青一招逼退四平,脚底抹油,掠身想逃。   小赌伸手往马上的行囊一探,抖手而出一抹冷酷的银光,飘忽追向奔逃中的冷冬青身后。   那抹耀眼的银亮,闪烁着诡异的光彩,如九幽地府的鬼眼怒睁,使雪地为之黯淡。   只是那么轻轻的,银光闪过冷冬青颈边,又呼的回转而回,奔跑中的冷冬青,人犹往前冲,脑袋却跌落于地。   无头的尸体,拖着一路血迹,仍然奔出三四步,方才倒地。   小赌三人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   一颗心,顿时停止跳动了三秒钟。   那抹银亮,便又飘忽的回向小赌。   小赌吓的一抱头,缩在马腹之下,不敢去接那抹冷煞的银芒。   “锵!”   一声轻响。   小赌小心的抬起头,只见那片鬼眼魔刃,深深地插在山壁上,这才吐口气,走向山壁,拔下鬼眼魔刃。   三宝和四平同时围了上来。   只见鬼眼魔刃的刃身之上,依旧光洁明亮,不沾半点血迹,好象这片鬼眼魔刃刚才只是对空虚发,未曾夺取人命一般。   三宝咋舌叹道:“我的乖乖,好可怕的玩意!”   四平道:“你们看见它杀人吗?我觉得它只是在那姓冷的旁边转过去嘛!”   小赌出神道:“难怪曾爷爷说,这鬼眼魔刃凶的很:出必见血,哎哟——”   说着,忍不住抖抖身子,好似这魔刃的可怕已经爬上脊背。   收好鬼眼魔刃,小赌一看雪地上刺目的血迹和三具尸体,不忍心道:“我看还是找个地方,将他们埋了吧!瞧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也挺可怜的。”   于是,三人拉起三具尸体,在山坡上挖个洞将阴山三鬼埋葬好,这才返身,牵着马往桃源山庄行去。   天,又在下雪。   地上的血迹,很快会被掩去。   那时,大地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转过山坳了,隐约可见光秃秃的一片果林。   原本潺潺的小溪,如今也结了冰;长长弯弯的溪面,滑亮如镜,曲折回转,若隐若现,很容易让人以为,那是一条流动的银河,不知从何处来,又将流向何处。使人忍不住的幻想,乘着这条美丽的银河往下溜,大概便是泄往奇幻世界的方便之门。   山上的一切作息,因为冬天的关系而停止。   山上的气氛,却随着年的脚步渐近,而渐趋活络。   三人隐约看见桃源山庄的屋顶,正顶着厚厚的一层积雪。   三人不禁放声高喊:“来人呀!游子回乡喽!”声音在宁静的雪地中,传出老远,引起阵阵回响。   不一会儿,便有嘈杂的人声传来。   “是小赌他们吗?”   “快,庄主回来啦!”   “喂,庄主回来啦……”   “快出来迎接庄主呀!”   不是吗?   通往山庄的小径上,涌出许多人来,有玉花太岁、王老爹、小猴、阿虎、阿猫、阿狗……和一大堆说不清名字的好兄弟。   还隔着老远,小赌他们已经兴奋地放开马缰,向前跑去。   “喂!我们回来啦!”   迎接三人的,是无数双热情温暖的手,和满溢的温馨。   “兄弟,你可回来啦:真是想煞俺啦!”   “庄主,你们回来,好,真好。”   “太好了,大伙儿都还念着你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赶回来过年,这下可好,庄里会更热闹啦!”   小赌紧握着五花太岁的双手,激动道:“胖太岁,你们大家可好。”   五花大岁也激动地笑道:“好,我们很好,兄弟,你呢?”   小赌抽抽鼻子道:“我?当然很好。只是三宝不太好!”   五花太岁忙问:“为什么!”   小赌道:“我们刚才在半山腰上,遇着打劫的,三宝手臂上挨了一棒子。”   五花大岁讶道:“打劫的?他奶奶的熊,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做生意,做到俺们的地头上?”   王老爹此时关心的,抬起三宝的手臂打量着。   小赌道:“是阴山三鬼。”   五花太岁愣道:“阴山三鬼?会是他们?”   王老爹插口道:“包老弟,你怎么让庄主他们站在雪地里说话?咱们先进去吧!还有小猴,快去叫治清来一趟,三庄主这手臂的伤,得赶快治。”   小猴应声而去。   小赌他们倒有些怔仲,怎么又是庄主、三庄主?难道还有二庄主、四庄主不成?   小赌好奇问道:“老爹,是谁封的庄主、三庄主?”   王老爹笑道:“进去说,咱们进去说!”   于是,有人去招呼小赌他们的坐骑:“贮着卸下马鞍、行囊。五花太岁和王老爹以及其它兄弟,就拥着三人进山庄去。   进到桃源山庄宽敞的大厅,有事的,各自去办事,没事的,就陪坐在一旁,听小赌他们闲聊。   王老爸拉着小赌,将他按坐在大厅尽头中间一张铺着锦缎的太师椅上。   而他两旁,各有两张太师椅,也饰有锦缎,却不若小赌坐的那张豪华、庄严。那是为杨威、小飞雪、三宝和四平等人设的。   除此之外,大厅两壁排着相对的两列酸枝镶嵌云母石的太师椅,左右各是十张,椅和椅之间,隔着二层的高脚几子。   几子上,有的空着,有的则摆上一盆盛开的兰花,淡淡的兰花香,一阵阵的浮散在空气中,和着淡淡的檀香,格外诱人。   王老爹要三宝和四平二人,也在尽头,小赌身边落坐后,才和五花太岁二人径自在右侧酸枝太师椅上坐下。   王老爹道:“庄主,你一定很奇怪是吧?老汉便仔细说给你听。”   他清清喉咙道:“打从你们走后,我和包老弟及众家兄弟们开过一次会,决定了几件事:   “第一、咱们大伙儿共同决议,推举小兄弟你为大庄主、杨只弟为二庄主、席兄弟他们是三庄主、四庄主。至于寒姑娘,我们想,还是由你来决定比较合适!呵呵!   “第二、由于山庄里外,有园有地,在管理上比较复杂。所以,就选包老弟当外务总管,负责庄外一切事务,包括种田种地、养鸡养鸭的各种栽种、收成的问题。   “第三、庄内,就由老汉我充当内务总管,负责庄内一切作息,像庭园洒扫、厨房运作等等琐碎事儿。   “如此,内外配合,相辅相成,总算这桃源山庄支撑起来,损给砸锅,等你们一回来,咱们也好向列位庄主有个交待。”   五花太岁也哈哈一笑道:“所以俺说兄弟,不不,是庄主,以后你可别拋开这庄子不管。俺们是赖定你啦!”   “哈哈……”   厅里几位兄弟,都和五花太岁他们一起愉快地笑着。   一个年约二十出头,长得挺木讷老实的小伙子,讷讷地说篓"庄主,就因为你闯出这一片天地,让我们有根、有希望,所以我才能娶得到济博镇上的美玉呀!”   众人忍不住对这小伙子,无伤大雅地取笑一番。   “可不是嘛!来兴,你眼巴巴的盼了好几年吶!”   “庄主倒成了你的救心菩萨。”   “晚上上床前,记得大念三声庄主谢谢你,送给我一个老婆。”   “不行呀,美玉会把他一脚踹下床,不让他好睡吶!”   “哈哈……”   小赌和大伙儿一起欢笑着。   王老爹道:“庄主,你看你就答应这事。否则,我和包老弟这两个总管,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人吗?”   小赌搔搔脑袋,豁然欣叫道:“好吧!当庄主就当庄主,谁怕谁?”   三宝和四平也高兴地欢呼,三宝叫:“本人三庄主是也!”   四平也装腔作势地说道:“唉呀!呀呀呀!笨(本)人乃死(四)庄主,(师爷)是也!”   众人莫名道:“笨人乃死庄主师爷?”   小赌大笑道:“对极,对极,笨人乃死庄主师爷。”   三宝也斜眼谑笑道:“真不幸,我居然有这种又笨又死的兄弟。”   四平无奈地揉揉鼻了叹道:“唉!天才总是寂寞的。”   就在此时,小猴和一个长相颇为斯文的中年人一起进厅,那中年人手上还提着一般大夫出诊用的药箱。   王老爹见人进来,便扬声道:“治清呀!三庄主的手臂给人伤着,你倒是快帮他看看啊!”   王治清应声诺,提着药箱来到厅头,先对坐在正中央的小赌,拱手一揖道:“治清见过庄主。”   小赌忙道:“大郎中,别客气,小三他受了点伤,要麻烦你给他治治。”   于是,王治清在三宝身边坐下,仔细检察他的伤势。   不一会儿,王治清边在药箱里找药,边说道:“这是种结实的钝器大力敲击所致的伤痕。幸好,在钝器落体时,已消去大半力道,所以只将骨头打肿。”   小赌想起在山道口的打斗,不禁火气上升,他一巴掌刮向三宝后脑勺,将三宝打得一头栽下太师椅。   正在接受上药的三宝,莫名其妙地摸着后脑傻在地上。   大厅上的其它人,也被小赌这举动弄得莫明其妙,不却怎么回事。   三宝委屈道:“小赌,怎么了嘛?”   小赌嗔道:“死小三,你以后跟人过招时,给我小心注意一点,没事你逞什么英稚?想要我老人家多拨空救你几次是不是?”   三宝这才恍然大悟道:“意外,纯属意外,我怎么知道对手那么厉害,下次我尽量捡软的吃。”   小赌恨恨地,飞起一脚,没踹中三宝。   他恨声道:“捡软的吃?你以为江湖上有那么多软饭好吃?听着,从过完年开始,你们好好给我来一次特训,免得以后吃亏时,说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把你们的功夫教好。”   三宝和四平两人一听到特训二字,大叫一声:“惨哉!”   两张弥勒脸,变成两张苦耳脸,苦的比吃黄莲还苦,因为他们两人,对小赌的特训手法,非常的刻骨铭心。   这事,起因于小赌七岁,他们俩九岁那年。   有一次,他们兄弟,想整整年纪比他们小、气焰比他们大的师兄,于是要求师兄指点一些武功。   小赌当场答应,却叫他们第二天清晨到山后的小树林找他。   一连七天,轻功、暗器、拳脚、水功,全指点过,两兄弟也各瘦了十公斤。   至今,他们对那暗无天日、惨无人道的七天,永志不忘。   年三十。   清晨。   风雪交加。   小赌一人,守在通往桃源山庄的小径上。   风雪沾满了他的头发,渗湿他的衣服。   他在等人。   他是如此毫不怀疑地相信,那些他等待的人,一定会来。   当他一早起来,看见门媚上,贴着鲜红耀眼的春联,看到家家户户的桌上,堆满着年糕、年货,充满过年的气息。   他更相信,他等的人一定会来。   年三十吶,是亲人团聚的日子,不是吗!   所以,他在等。   没注意到,风雪在何时变大。   终于,小径的那头,出现两支青素的油纸伞,杨威正扶着一位身披斗篷的娴静妇人,缓步向山庄行来。   小赌精神大振,吭声叫道:“二哥!”   人如流星掠空,一晃便来到杨威母子面前,杨威愉快地道:“娘,他就是小赌,孩儿的拜弟。”   杨威他娘慈祥地道:“小赌,傻孩子,风雪这么大,怎么也不打把伞?瞧你,全身都湿透了。”   说着,很自然地举起手,轻拂着小赌犹沽着雪花的头发。   小赌静静地享受着,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母性的关爱。   杨威他娘,掏出一条手绢,轻轻地擦拭着小赌脸上的溶雪后的水珠。   忽然,一滴晶莹温热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杨威他娘有些讶异地道:“小赌,怎么啦?”   小赌只是泪眼汪汪,紧抓着她的手唤道:“干娘!”   杨威他娘有些怔忡,却仍回答道:“嗯!”   小赌再叫:“干娘!”   杨威他娘不觉莞尔,笑问道:“乖孩子,有事?”   忽然,小赌回身一蹬,冲向半空,连续翻了十余个滚翻。   小赌大叫着:“我好高兴啊!”   落下地来,小赌又跳又蹦,又拉着杨威他娘团团乱转,就像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一样,自然而激动地流露叶决乐的真情。   小赌不停大叫:“哈哈!我有娘啦!哈哈!我有娘啦……”   杨威母子,不觉相视一笑。   最后,杨威他娘道:“好了,小赌,你把干娘转得头昏了。”   小赌这才停下来,无邪地问道:“二哥,你不会生气吧?”   杨威纳闷道:“生气?生什么气?”   小赌讪讪道:“生气我分走你娘呀!”   杨威扬声大笑道:“小赌,你是我弟弟,我娘不也是你娘,说什么分不分的呢!唉!看你平常挺机灵的,怎么也会有脑筋转不过来的时候。”   小赌搔了搔头,有些傻气地笑笑说道:“呵呵!聪明的人三不五时也会脑筋打结嘛!”   杨威他娘,对小赌一见欢心,瞧他这种又天真又傻气的模样,更是打心眼里疼爱他。   小赌接过他干娘手中的小包袱,体贴地扶着干娘,向大门行去。   三宝在山庄内,听见小赌方才的鬼吼叫声,知道是有人来,拉着正在忙着贴春联的弟弟,匆匆迎向大门。   二人一见杨威,全都高兴地大叫:“乞丐师兄,你可来啦!师母呢?师母有来吗?”   小赌抬头瞪眼道:“大目新郎,没看见师母在此,还不过来拜见?”   二人这才看见小赌扶着的妇人,他俩可不敢作怪,急忙向前一跨,毕恭毕敬地叩头,请安道:“师母在上,请受三宝、四平一拜!”   杨夫人见状,急忙一手拦一个,欣喜道:“起来,快起来!”   众人便浩浩荡荡地拥着杨夫人,往专为她准备的静心阁行去。   一路上,小赌逢人便介绍,这是他干娘,包括王老爹和五花太岁在内,都恭敬地称上一句:“见过主母!”   真让杨威他娘,觉得颇过意不去。   她可没想到,有如此一个有出息的干儿子。   转过重叠的屋子,半山之上,林木深处,一栋精致的白云石阁楼,阁上横匾静心阁三个随风飘逸的瘦金体字形。   可不是小赌的亲笔!   看来,小赌确是有心人,早就将自己干娘的住处,打点妥当。   如今,正值严冬之际,林木已枯,但是留下参差不齐的枝桠挺立,在挂满冰雪的枝桠内,必是生气勃勃。只待来春一到,就锭放嫩绿浓密的蓬勃朝气。   小赌指着静心阁左侧,另一栋独立的二层房子欣喜道:“干娘,您看,那栋是邀月居,就是我和三宝他们住的地方,等将来大哥、席老爸和师父他们退休之后,大伙儿可以住在一起。”   杨夫人轻笑着连连点头,不住地称赞着。   楼上,一间淡雅的寝居。   整个房间内,全都漆成白色,映着冬雪,更见洁凈、素雅。   卧室地上铺着软厚的白熊皮地毯,壁上,县着一盏翠绿色的八角形官灯,静静的等待着执行自已的任务。   层层淡绿的纱幔,自壁顶垂挂,锦榻之上,枕衾被褥俱是丝质上品,典雅却不奢华。   榻旁,伴着白底绿边的梳妆台,台上,一方翠绿色的小玉鼎,正燃着白兰花瓣,花香袅绕,清淡怡人。   另外一座刺绣用的绷架,搁在窗前,空空的绷子上,正等着耐心的主人,为它填满美丽的色彩。   寝居之外,以珠帘隔开一间小厅,小厅的摆设仍以典雅为主,唯典雅中,另外融合着一份高贵的气质。   小赌他们就尘在小厅上。   小赌笑问道:“如何?干娘,您还满意吧?”   小赌的干娘微笑道:“难为你了,小赌,你又怎么知道干娘喜欢白色和绿色?”   小赌得意道:“这是平常听二哥聊天时,得来的印象。”   杨威道:“小赌,没想到你会来上这么一招暗杠,连我也瞒着。”   小赌哈哈笑道:“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可以测验出你到底有没有心脏病。”   杨威颇为合作的,故作西子捧心状,翻着白眼口中哀叫道:“啊!啊!我的心……我的心……”   “怎么?”   “没事。”   杨威一骨碌翻身坐好。   他娘在一旁,见几人相处得如此融洽,不由的泛起一个会心的微笑。   小赌道:“干娘,等过完年,我再帮您找两个丫鬃,一方面可以侍候您,一方面也可以和您做伴。”   杨夫人忙道:“不用了,小赌。”   三宝帮腔道:“您别跟小赌客气了,他是孝敬您老人家,天下难得有人能让他孝敬,您就随他去吧!”   楼下,忽然传来五花太岁的声音:“俺说庄主,有个自称你大哥的人来啦!”   小赌一听,欣喜道:“大哥来啦!干娘,您坐会儿,我去接大哥。”   小赌没往楼下走,反而由窗口跃出去。   只见他人在窗椽上一蹬,双手大张,人如飞鹰,冲霄而起,斜掠向前。   小赌人顺着山坡,飞掠而去,眼见他气将竭,人将落地之时,忽地一个猛翻身,身子又冲高数丈。   接着,小赌人在空中,大喝一声,双脚连蹬;登时,人又向前逸去。   此时,小赌如鹰飞的身形,倏然一变,身如行云流水,随着他挥甩的衣袖,就像风中飞絮徐徐向前,形态潇洒而从容,仿如一位御风乘云而去的有道仙佛。   待小赌第一次点地换气时,人已距静心阁三十丈外了。   太不可思议,不但静心阁中的人看呆了眼,即便是纵横江湖二十余年的五花太岁,也看的目瞪口呆。   他不相信,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回头刚好看到挤身在窗口前的杨威等人。   于是,五花太岁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刚刚……刚刚是人吗?……是是……俺们庄主吗?”   杨威等人,这才回过神来,嘘了一口大气。   四平有些虚脱地瘫在一张太师椅上道:“我的乖乖,小赌他的功夫,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三宝有些担心道:“只怕咱们的特训,会很惨很惨!”   四平一听,双手蒙着脸道:“哇塞塞!我不想要!”   杨威好奇道:“什么特训?让你们吓成这样子?”   三宝和四平相对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同时惨叫:“拜托,别提……”   杨威第一次见他们这种情形,甚觉有趣。   但是,看他们那种痛苦的表情,也就不多问。   三宝忽地翻身而起道:“门主来了,爹说不定也来了吶!”   四平也喜道:“对,咱们快下去看看。”   三人匆匆别过了杨威母子,急忙往山下掠去。   只见兄弟俩,身形每一闪晃,俱是在十丈开外,轻功身法之佳,放眼武功中,难能找出几人。   只是因为小赌功力的进展,一直是几人中较快的,所以,三宝他们才不曾感到自己的进步。   当三宝兄弟俩踏进大厅时,果然看见地狱门主和席老爸与小赌聊得正开心。   小赌不时比手划脚,讲的不亦乐乎。   而席老爸只是频频地点头赞同。   小赌一拍手道:“好,就这么说定,我是恨铁不成钢!”   三宝好奇道:“小赌,你在说什么恨铁不成钢?”   小赌点头道:“我正在告诉席老爸,江湖风险叵测,若要在江湖上闯,先要有本钱。席老爸已经同意,将你们交给我训练。”   “什么?我歹命!”   席老爸道:“三宝、四平,小赌他说的对,在江湖上闯,就随时得准备送命。爹担心你们,却也知道难叫你们脱离这是非圈,唯一的方法,只好狠下心,逼你们将功夫练好,你们武功越高,爹就越能放心,你们知道吗?”   三宝和四平只能点头。   不错,打他们出道以来,就巳经遇过好几次大难。若不是靠着小赌的解危,只怕早成枯骨。   而谁能担保,下一次遇难时,小赌还能来得及救他们?只有练好自身的功夫,自己救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法子。   小赌看着他们兄弟俩,贼笑着。   他们兄弟俩看着小赌,傻笑着。   “嘿嘿嘿……”   “呵呵呵……”   彼此,心照不宣。   桃源山庄,灯火通明的大厅里。   十余桌年夜饭,便开在这里。   高倨厅头的一桌,正是小赌他的一家人。   五花太岁豪爽举杯,向地狱门主敬酒,却发觉不知如何称呼才好,他一拍脑袋,向小赌问道:“庄主,俺要如何称呼你大哥?”   小赌这才想起:“我说大哥,你实在很没意思,我跟你打滚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你到底姓啥名何呢?这算什么,会笑掉人家大牙的。”   三宝接口道:“已经笑掉过一次。”   地狱门主淡笑道:“你做弟弟的没问,我自然也没想到要提。算算,也有十余年,不曾提起自己的姓名。”   地狱门主喝了口酒,悠然地道:“我大概姓李,名逸尘吧!飘逸的逸,尘土的尘。”   小赌诧然道:“大概?有人对自己的姓名,只记得大概?”   地狱门主李逸尘含有深意地笑笑道:“若记尽天下事,不也太累人吗?有时迷糊点,又有何妨?”   小赌哈哈笑道:“对,记太多事,会伤脑筋,容易掉头发,还是迷糊点比较好。”   五花太岁也豁达道:“说得好!李爷,俺包平敬你。”   地狱门主和五花太岁,两人举杯而干。   一旁王老爹道:“主母,庄主他们常不在庄里,以后,这桃源山庄里大小事情,可得由您裁决啦!”   杨夫人道:“这怎使得,老爹您和包大哥是庄里的总管,庄里庄外的事,都还是由你们吩咐着办吧!”   小赌挥手打断道:“干娘、老爹,你们都别客气,这庄子是大伙儿的家。干娘,您当女主人,老爹和胖大岁是总管,主人呢!也不能大小事情,事必躬亲;/曾、管呢,也不能没有主意,反正大家伙儿看着办,何必非得推出个什么规矩来!”   杨威不禁笑道:“这是大庄主的懒话,请大家谨记在心。”   众人都不禁哑然失笑。   小赌他倒不甚介意,本来嘛,能引起他介意的事,也不算大多。   他眯眼笑道:“呵呵!有规矩就是没规矩,没规矩就是有规矩,何必时时刻刻规规矩矩,不如偶而没规没矩,自由自在,这才是快乐的人生,有什么不好的?”   “哈哈……”   度过夜半。   传统上,过年的守岁,便是在一群人的欢呼声度过。   此时,坐在厅中下首,昔年的山大王兄弟们,由小猴带着,向小赌这桌走过来敬酒。   小猴道:“庄主,弟兄们要我做代表,向你说些咱们兄弟内心的话。”   小赌道:“什么话?要拼酒是不是?”   小猴笑道:“拼酒是免不了的。”   忽然,小猴一收嬉笑,慎重道:“庄主,今天弟兄们能如此安乐的,在这儿吃年夜饭,过年守岁,这全是你赐的。   想当年,咱们只是一群四处打劫的小毛贼,整天不事生产,穷混一通,还不知道,哪天遇上官府围剿,落个死于非命。而你一来,带着大伙儿开山垦地、建屋设宅,让我们有个家,有个安定的生活,不再过那种没有明天、没有希望的日子。   你言上我们觉得,没有白白活在世上,是一个有用的人,不再是别人口中的唾骂的废物,弟兄们全都感激你。今后,只要你交待一句,水里来,火里去,大伙儿绝不皱一下眉头,全听你的吩咐。咱们是粗人,不太会说话,只有趁今晚大过年,敬你一碗酒,表达大家叶心、的谢意。”   于是,昔日三盘山合伙的山贼们,每人端起一只大海碗,感激地、谢恩地、尊敬地敬向小赌。   小赌见状,抓起搁在地上一大坛未开封的烧刀子。   拍开泥封后,他豪气地大声道:“好兄弟,好朋友,如果你们真当我是庄主,从此以后,任何感激、感谢的话,都不要再说。”   小赌用双手捧起酒坛回敬道:“来,咱们大伙儿一块干。”   众人也回道:“干!”   小赌仰首,咕噜咕噜地喝干了那一缸酒。   当啷一声,砸碎酒坛。   众人也干尽碗里的酒,同时当啷当啷摔碎酒碗。   小赌高兴大叫:“好,碎碎(岁岁)平安待会儿,吃饱喝足后,咱们赌桌上见!”   “好哇!”   众人回座,开始拼命大吃大喝,准备早点结束这一餐,好提前开始另一场更激烈的欢乐节目。   地狱门主忍不住赞道:“小赌,好气派,大哥可不如你。”   小赌得意道:“大哥,什么正经规矩的事,我不如你。所以,这种狂饮豪赌的事,你让让我有什么关系?”   桌上的人,忍不住都笑了。   五花太岁道:“庄主,俺以往在山东,自称是大豪,可是现在比起你来,可差的太多太多了。”   三宝道:“胖大岁,比别的,您还有机会可能胜过小赌,若是比豪爽、比帅气,不是我拍马屁,咱们小赌堪称天下第一人吶!”   小赌更见得意地抿嘴、耸肩,还做作地双手抱拳,连连谢道:“客气,客气。”   那种得意已极的模样,配上那张娃娃脸,实在是不怎么样!   杨威故意取笑道:“不用大吝气,说你是天下第一人,那是从后面倒回来数的第一人。”   小赌一听,差点咬掉舌头。   他恨恨地斜瞄杨威一眼,忽然抓着杨呼他娘的衣袖,像小孩子撤娇般,告状道:“干娘,二哥欺负我!”   三宝和四平见状,笑的差点跌到桌子底下去。   杨威也是一愣,随即学着小赌,抓住地狱门主的衣袖道:“大哥,他告状……”   “哈哈……”   这一招真绝,也亏杨威想的出来。   甚至连小赌的声音、表情也学得人木三分。   就像两个小孩子,各自拉着大入出来吵架般。   众人笑的前俯后仰,久久喘不过气来。   小赌无奈地揉揉鼻子道:“唉!遇人不淑,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哥哥,瘪,真瘪!”   这几句话,再度挑起众人方才平息的笑意。   哎呀!好快乐的过年呀!   新年到!   新年到!   穿新衣,戴新帽!   还有可以放鞭炮!   可不是嘛!   过年最快乐的事,除了赚钱拿红包,就是可以买一大堆的鞭炮,放个过瘾。   就像小赌他们一样,四人各自雄据一方,互相轰杀。   只见烟云滚滚,炮声隆隆,杀声起自四方,战况激烈。   偶而,还有逸空的哈雷慧星,拖着红焰焰的尾巴,坠落碉堡之中,那时便有惨叫连天,哀号不绝。   或许,是兄弟连心,灵犀相通。   三宝和四平两人,遥遥相距,却不约而同地将炮口转向小赌那方。   二杀一,稳赚不赔。   不一会,杨威看出局势,加人群殴的行列。轰隆声中,三门巨炮齐发,炸得小赌次头土脸,逃躲无处。   小赌干脆大马金刀,往空地一站,看准三人藏身之处,抖手三颗乌溜溜的飞弹射向三人。   “轰隆!”   “轰隆!”   “轰隆!”   三声巨响,尘烟蔽空;尘烟中偶有碎石激射。   树柯枯木,也被震的瑟瑟抖动,摇下一身积雪。   “咳咳!咳……”   浓烟一散,但见碉坠全失,杨威等三人焦头烂额、面目全非。   三人正从堡坠后,呛咳着跑出来。   四平大叫:“哇塞塞!小赌你用的是什么炮?这么厉害?”   小赌得意地呵呵笑道:“我用的是正宗东洋炮,从忍者身上捡来的。”   三宝诧叫道:“什么?你敢来真的?”   小赌道:“用都用了,还有什么敢不敢!”   杨威突然发难道:“上呀!来真的。”   于是和三宝、四平一起扑上。   小赌人像泥鳅一样,滑溜的很,左闪右躲,避开三人的扑击,然而三人却欲置小赌于死地,岂容得他逃走。   四平双眼一瞪,人如蛤蟆,抱向小赌双腿,小赌侧步半旋,躲开四平。   杨威见机,踏步探手,抓向小赌右肩一、赌扭腰挫身,往下一矮,避开一抓。   杨威一击不成,人倏地僵直下压,双手扣句小赌,同时三宝、四平左右开弓,一个扫向小赌下盘,一个横扑小赌腰际。   躲的过两个,躲不过另一个。   小赌跃身避开三宝的扫腿,双手拍开四平双臂,可惜杨威当头之压,来的好快,将小赌压个正着。   “哇——”   一声惨叫,小赌被压倒在地,三宝、四平奋不顾身摔向小赌。   “压!”   “嘿!杀!”   小赌变成肉蒲团,欲挣无路,只好拼命又扭又踹,双手乱抓。   突然,小赌觉得触手冰冷,于是抓起两把雪,塞进杨威和四平的脖子。   “哇——塞塞……”   杨威和四平登时如吃下跳豆,翻起身来,又蹦又拍,想把衣服内的雪花抖出来,小赌趁机推开三宝,连滚带爬,狼狈而逃。   待小赌逃出安全距离,蹲身搓起雪球,对着三人便丢,于是,另一场追、赶、跑、跳、碰的雪球大战,正式开战。   原先是小赌一对三人,打的好辛苦。   后来,四平一个不小心,雪球砸错了方向,在杨威脸上开花。杨威一火大,双手捧起一大捧雪,埋在四平头上。   三宝见自家弟弟被欺,急急来援,于是战况突变,变成杨威和小赌这对哥俩好,对付三宝和四平兄弟俩。   漫天雪球飞,偶而哀声尖叫迭起,那是被藏在雪球中的石头砸到。   小赌四人,玩得好开心。   只有这时,他们才像个正常的孩子,全然不受江湖险恶的污染。   他们全都不知道,有多少双慈爱的眼睛,正含笑注视着他们。   邀月居中,席老爸喝着茶,轻笑道:“唉!看他们也都有十六、七岁,玩起来还跟三岁娃娃一样。”   地狱门主微笑道:“难得他们能拥有一份纯真,也算是他们的福吧!”   席老爸点头道:“希望他们能知道,自己拥有的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感情。”   五花太岁嗑着瓜子也道:“俺还真羡慕他们,想想自已,从没有过如此交心交命的朋友。闯荡江湖,又到处你讹我诈,想交个真心的朋友真是难上加难……”   静心阁上,杨威的娘,正一针一线在绷架上绣着花。   她听到小赌他们的嬉笑声,抬起头,含笑望着他们追逐玩耍,丈夫临终时的叮咛,突然,浮现脑际:“孩子的娘,好好照顾威儿,不求功名富贵,只要他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当年,侠丐凌子宣和杨威一块儿回家,说出想收杨威为徒时,她是多么难以答应,但是经不起孩子一再的要求,只得忍下心,让他去走自己的想走的路。   如今,看杨威得到如此水乳交融的朋友,总算为之庆幸,只要孩子高兴,自己心中的担忧害怕,也是值得。   天,又微微飘起雪来。   雪地中,小赌拾起一支树枝,好玩地追刺着飞飘的落雪,突然,小赌树枝一转,刺向三宝的屁股。   三宝惊的跳起身来,见小赌一脸贼笑,双手一舞,龙腾掌相迎而上。   邀月居的众位武林前辈,见几人动手过招,不禁频频点头。 酒狂任小赌 第十五章 残酷的特训 酒狂任小赌 第十五章 残酷的特训   邀月居楼下小厅里,正燃起熊熊火盆。   大伙儿刚吃过饭。   杨威他娘,也被邀来共餐,此时,她手中正缝着一件月白衣裳,也不知是自己要,还是为小孩子们做新衣。   地狱门主和席老爸在下棋,杨威一旁默默地观战。   小赌望着火盆,喃喃地道:“不知道师父现在可好?他一个人过年,冷清清的一定很寂寞。”   三宝也默然道:“是呀!以前过年,都是咱们师徒四人一起喝酒、赌钱。如今剩他一个人,连赌的对象都没有,他老人家一定很难过。”   席老爸闻言,抬起头道:“你们三个别担心,老赌棍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自会打发自己的时间,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哪个赌窝里大杀四方,也说不定。”   此时,有人轻叩邀月居的门。   “庄主,洛阳城金宝钱庄的朱掌柜,带着一位老人家,说要来找你。”   四平上前开门,正是小猴在门外。   小赌招招手问道:“他有没有说自己姓啥名谁?”   小猴跨进门,来到小赌面前,伸手亮出四颗铜铁雕就,灿烂琉璃的骰子。   “他说拿这给你看,你便知道他是谁!”   小赌、三宝、四平三人同时大声欢呼道:“是师父!”   小赌揣起骰子,人一溜烟地领先蹿出。   三宝和四平紧跟着追出门去。   席老爸哈哈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老赌棍是怎么摸来的?”   地狱门主放下棋子,起身笑道:“我们也去看看吧!我一直想见识一下,能调教出小赌这种徒弟来的人。”   席老爸道:“小赌这等天资,岂是老赌棍教的出来,门主,你可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   “哈哈……见过再说!”   于是,两人招呼着杨威母子,一起往桃源山庄正厅行去。   小赌师兄弟三人,踏进正厅,金宝钱庄的朱大兴,已呵呵的笑着站起来:“任公子,老夫来给你拜年啦!”   小赌拱手连道不敢。   一瞄眼,看见右侧首位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短小的布衣老头,捧着茶碗,吹开茶渣,旁若无人地啜着。   小赌欢叫道:“师父!”   阴胜放下手中的茶碗,这才抬眼瞪道:“拿来!”   小赌笑嘻嘻地双手奉上方才那四颗琉璃骰子。   待阴胜接过骰子,小赌便一头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憋声叫道:“师父!”   阴胜伸出同只干瘪枯瘦的手来,轻拂着小赌的发际,他虽然眼中含泪,口中却笑斥着:“师父可没奶水,你赖在师父怀里做啥?”   三宝和四平在一旁偷笑,却也随即扑上去抱着阴胜。   “师父!”   随着这声呼唤,小赌手指一戳,点住阴胜腰上一软麻穴。   阴胜大惊道:“小赌棍,你们想做啥?”   小赌和三宝他们已上下其手,以行动表示。   三人六指齐出,专找阴胜的弱点下手,一顿搔功侍候,搔得阴胜痛笑流涕,惨不忍睹。   席老爸一进正厅,可傻眼了,忙喝道:“三宝、四平住手!”   一个抢身,席老爸赶上前去,解开阴胜的穴道。   小赌颇为得意的,落座于正厅中央的宝座之上。   席老爸憋笑道:“老赌棍,怎么十余年没见面,一见面就看到这场面,你教的好徒弟呀!”   阴胜定神一瞧,惊喜地自椅上跳起,砰一拳打在席老爸肩上。   “老席,真的是你吗?你怎么还没有作古去?”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大过年的,你敢咒我!”   阴胜忙摇手解释道:“没没没,我不是那意思。他奶奶的,你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把两个小毛头丢给我,你瞧,他们好大的胆,居然沆瀣一气地连手整我,这都是你,是你给我惹出来的烦恼。”   后面几句话,越说越激动,一句一戳指,指指点在席老爸胸前。   就看阴胜,像只斗鸡似的,伸直脖子,一脸通红地逼问席老爸。   席老爸见老友如此生气,陪笑道:“哎呀!老赌棍,有话好说嘛!干嘛那么生气?其实我儿子交给你,结果变成目无尊长的样子,嘿嘿,我该找谁呢?”   阴胜噎住话尾,斗志全消,挥挥手落座道:“找小赌棍去,没我的事。”   席老色看一眼小赌,又看看阴胜。   蓦地——   扬声哈哈大笑。   阴胜先是冷哼一声,终于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笑中有泪,是英雄之泪,是欢乐之泪。   许久,席老爸一痴衣袖道:“来,老赌棍,我替你引见一个人。”   阴胜道:“等等,不急不急,先说好,以后儿子还你,你可别一去又是十几二十年了无音讯。”   席老爸道:“放心,不会再如此啦!”   这才为阴胜和地狱门主引见。   刚好此时,杨威扶着他娘珊姗而来。   小赌人从宝座上一跃而起,扶着他干娘进到正厅,阴胜见状,摇头叹息,一脚踹在小赌屁股上。   他笑骂道:“他奶奶的,小赌棍,我这个做师父的养你十五年,你也没扶过我一把,居然一见面就给我好看,你实在是他妈的忘恩负义。”   小赌逗笑道:“师父,你不是说赖在你怀里没用吗?”   阴胜和三宝他们一听,喝茶的,把茶水喷了满天,没喝茶的,全从椅子上笑的滚到地上去。   只有杨威母子二人莫明其妙,不知所云。   他们怎么知道,小赌是说赖在阴胜怀里没奶吃,那么巳结一下干娘,不就有……   杨威奇道:“小赌,你们笑什么?”   小赌故作庄重道:“佛曰:不可说。”   小赌转过话题,对他干娘道:“干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父。”   杨夫人微微一礼,轻轻一福。   阴胜忙回礼道:“杨嫂子,别客气。呵呵:有了小赌棍这么个干儿子,以后你的日子可热闹啦!”   杨夫人微笑道:“是呀!自从来到桃源山庄,就认识不少人,日子是比以前热闹得多了。”   阴胜嘿嘿苫笑,心想:“看来杨家嫂子还没尝到小赌棍的胡作非为,她以后只怕也会笑不出来。”   小赌在一旁奇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干娘姓杨?”   “她不是杨威他娘吗?怎么不姓杨?”   小赌更奇道:“可是你怎么又知道我干娘是二哥的娘?”   阴胜含笑斥骂道:“你的干娘,不就是你结拜兄弟的娘,以杨嫂子的年纪来看,不可能是地狱门主李兄的长辈,又是杨威扶着进来的,自然是杨威他娘了。这种事也会想不通,笨!”   小赌更是不解搔着头道:“不是啦!师父你才刚到这儿来,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大哥、二哥结拜的事?你怎么会晓得找朱大掌柜的带你进桃源山庄?”   这一提,众人方想到:“是呀!他怎么会知道呢?”   阴胜神秘一笑道:“我不但知道你和人结拜,在三盘山占地为寇,还知道一路上,有个漂亮的小女生一直跟着你,也知道你在栖梅馆狂饮的事。后来,我还因为知道你掉到山崖下,难过好几天,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躲到哪里去混了将近两个月?”   三宝一听,不禁咋舌佩服道:“哇塞塞,师父好厉害,难道你有千里眼不成?”   小赌呵呵笑道:“什么千里眼,师父他一定是一路跟着咱们屁股后面。”   四平道:“呵呵!原来师父也是暗杠。”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小赌闲聊道:“对了,朱大掌柜,寒老爸和小飞飞回到家设有?”   朱掌柜笑道:“早到了,小公主还特别飞书向你贺年,正巧,我要上山时,阴兄刚好找到我那里去。”   四平问道:“师父,你既然跟着我们的身后,为什么不自己上山来找我们,却去找朱掌柜的?”   阴胜道:“我跟在你们身后,也不是时刻寸步不离呀!我只知道,你们曾在三盘山上逗留过一阵子,没想到你们在这里弄个窝。前些日子,见你们打栖梅馆出来往三盘山而行,便晚半天启程,想追上你们一块过年。谁知在三盘山两头的镇上,都没找着你们,这才是觉得奇怪,后来,我一想,你们在三盘山上,曾多逗留过几天,可能有问题,我想到曾看过朱掌柜在白马关等小飞飞和杨威,这才想到也许问他可知道。”   众人峨一声,原来如此。   阴胜喝口茶,再次问:“小赌棍,长白山上到底怎么回事?老实给我招来。”   三宝道:“师父,你去过长白山?”   阴胜点头道:“我一探听到至尊教正副教主亲自前去截杀你们,吓得魂掉了一半,连忙赶上山去,待我找到地头,只见到处至尊教人的尸体,这才放心,原以为你们大不了受点小伤,就赶到山下附近想知道你们的情况。结果,找了几天,无意中从至尊教口中知道一、赌棍跌落万丈县崖,恨得我拆了至尊教在长白山附近一处分舵,后来才又追上三宝你们,不见小赌棍,一印证之下,我老头子还着实伤心了好几天。”   小赌再次将长白山遇险经过,大略速说一遍。   阴胜的表情,就像当初杨威等人第一次听到般,乍喜乍忧,最后嘘口大气。   地狱门主欣慰道:“果报修罗任老前辈,为昔年武林中第珨奇人,家师也曾提起过他老人家,甚为推崇。小赌,你有幸能得知自己的身世,而且为如此一代奇人之后,更要好自为之,别坏了先人盛名才是。”   小赌这次倒是挺高兴地点头。   小赌心中不禁地想道:“他奶奶的,真有趣,想当初我老人家没兴趣闯荡江湖,却一头栽进了江湖。原来,自己的曾爷爷就是江湖上的名人,掉进江湖这事,是会遗传的吶!”   想到好笑处,失神地笑起来。   惹得大伙儿莫明其妙地看着他。   小赌忙掩住嘴,摇头表示没事。   众人对他这种神经质的笑声,早已经习以为常,懒得理他。   席老爷开始兴师问罪道:“喂!我说老赌棍,你实在很不够意思……”   阴胜一愣道:“我怎么啦?”   席老爸道:“想当年,你是如何答应我,要好好照顾我两个儿子。怎么,你全忘了?居然要我儿子到处历险,去替你找赌国三宝,你倒是给我说个理由,否则,咱们今天可就没完没了。”   阴胜道:“找三宝的确是为了我个人的原因,至于要他们师兄弟三人出道闯闯嘛!其实,一来想借机找找你的下落,二来想让孩子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世界之大,能人之多,免得他们自以为天下独我独狂。”   说完,阴胜若有所指地瞪着小赌。   小赌却是得意的呵呵直笑。   因为看过江湖之后,他认为天下的确唯他独狂。   四平则好奇道:“师父,你说找三宝是因为你个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阴胜领首道:“也该是告诉你们的时候了。”   阴胜顿了顿,整理过恩绪后,才缓缓开口。   “从前,我有两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一男一女,自小我们三人便玩在一起,彼此间,从没有隔阂,长大后,三人之间的感情逐渐变得微妙,我与另一个男孩小天,是可以交命的感情,却同时爱上小梅,就是那女孩。   “那时,我的家境较差,所以我认为小梅嫁给小天会比较幸福,正巧,师父他老人家云游经过老家,有心想收我为徒,我便随着师父离开自己老家,四处飘泊去。   “有一年,我听说老家闹饥荒,饿死不少人,那时的我已经艺满出师,便在江南一带,狠狠捞了一票,带回老家赈灾。   “在无意中,我遇上了小梅,从她口中,我才知道小天家中遭受变故,父母被杀,家产被掠夺一空。   “小天他为了替父母报仇,出去学武,两人的婚事也因此而耽搁。谁知上天弄人,小梅她发现自己患有奇症,四肢时常无缘无故的脱力,经大夫诊断,是种神经性的瘫痪病症,无药可救。   “小梅不愿意自己拖累小天,更不愿意自己将来瘫痪后的样子被小天看见,所以她要我带她离开老家。”   “由于我知道江湖上有个要命郎中,擅医各种绝症,便带小梅去求医。”   “要命郎中诊断过后,也表示小梅的病无药可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发病之后,尽量延长小梅的生命。”   说到这里,阴胜有些慨然,端起刚换过的热茶,轻轻地啜一口,闭上眼,像是想闭去一此感伤。   小赌若有所思问:“师父,要命郎中是不是以三宝做为治病的条件?”   阴胜睁开眼,淡笑道:“不完全是,他说他并没有办法治愈小梅的病,故不愿收受什么报偿。”   “但是,他说昔年赌国第一神人欧阳通吃,曾从他师祖手中赢走一本医典,那书是师门之宝,身为人徒该想办法取回。据说医典被保存在欧阳通吃手创的三宝奇门阵中。要命郎中知道我是个赌鬼,对探三宝奇门阵,定然会有兴趣,若是有机会进阵,就顺便为他将此书带出。”   “因为要进入三宝奇阵就需要赌国三宝,这就是我要你们寻找的原因。”   小赌、三宝、四平大家都点头。三宝又问道:“师父,那你说的小梅,她还活着吗?”   阴胜黯然摇头:“就是在我捡到小赌棍那年,她终于走了,所以我才会回老家,想找到小天,告诉他这件事,可是小天没找到,倒是带回一个宝贝蛋。”   说着,阴胜无奈但慈祥地看着小赌。   小赌伸伸舌头,扮个鬼脸,呵呵地搔搔头。   虽说,小赌对阴胜时常是没大没小,但是十余年的养育之情,却比亲生的父子感情要浓厚得太多,太多。   感伤的气氛,弥漫在大厅的空气中。   众人似都若有所思,想着自己的心事。   小赌实在难耐这种低气压。   “啊——”   一声惊天动地,震撼人心的鬼叫声传来。   众人莫不被这声大吼,唤回出窍的神魂。   有些人还拍着胸口,大叫:“怕怕……”   小赌得意道:“呵呵!我这声英雄怒吼,还可以吧?”   四平抱怨道:“小赌,你要是抓狂,就去外面,干嘛在这里吓人?”   杨威道:“什么英雄怒吼,我看疯子乱吼还比较合适。”   阴胜闲问道:“小赌棍,你这一吼,又吼出什么心得?”   小赌颇为赞赏地瞄向阴胜,颇有知徒莫若师的意思。   “第一、我决定替师父完成心愿,去赌国奇人欧阳通吃的三宝奇门阵中好好观光一番。”   “第二、我决定在桃源山庄外,广植梅树,以后咱们看梅花,就不用跑到栖梅馆去。”   “第三、嘿嘿……即日起,开始安排特训计划表。”   杨威奇道:“小赌,到底特训是什么?我可不可以参加?”   三宝和四平双双鼓掌叫好:“欢迎参加特训俱乐部。”   小赌狎笑道:“你自愿参加,当然再好也不过。”   可怜的杨威,将来死时,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朱大兴建议道:“任公子,你若想要种梅花,我可以要栖梅馆的云老头,送些树苗给你,如何?”   小赌拍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矣!最好,连云馆主一块儿请来。他是种树高手,我们都不懂吶!”   朱大兴道:“那有何问题,只要说任公子有召,还怕他不连夜赶来?”   小赌奇道:“为什么?”   朱大兴哈哈笑道:“他也想试试豪饮的滋味呀!”   小赌得意道:“怎么你也知道?”   朱大兴道:“银城外属间,自有一套递消息的方法,一处有事,处处皆知,像任公子如此豪举,只怕连天山、银城之内,也是人尽皆知啦!”   小赌一听,更是得意已极,故意仰天哈哈大笑不停。   笑声震得众人耳膜,隐隐生痛。   杨威见状,顺手掂起小几上点心盘里的一块酥饼,抖手射人小赌自鸣得意的血盆大口中。   “噎——”   笑声戛然而止,小赌捏着脖子,伊伊唔唔地找水喝。   杨威的娘不禁嗔道:“威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万一噎着弟弟怎么办?”   做干娘的心疼干儿子:“忙捧过茶水,喂小赌喝下。   小赌见干娘出面,更是做作憋红脸,直喘大气。   使得他干娘忙不迭地又揉又拍,直怨杨威不懂得爱护弟弟。   杨威苦笑不已,没想到小赌的媚力如此之大,连他的亲娘,都被引诱,反而骂起亲儿子来了。   小赌这才得意地对着杨威扮个鬼脸,一副阴谋得逞的贼样。   地狱门主见自己两个拜弟,如此斗法,也感到有意思,他轻笑道:“小赌,你大概不光是为赏梅而种梅花吧?”   小赌体贴地扶着干娘落座,阴胜一旁见着,大吃干醋,直道:“小赌棍没良心!”   小赌听见自己大哥问话,高兴地仲出大拇指,夸道:“大哥的确不愧一门之主,心恩细密,非常人所能及。”   地狱门主促狭道:“小赌,你如此捧我,可有任何企图?老哥哥的底子,都给你掏空,再也没什么好处可赏你啦!”   小赌呼冤道:“天地良心、,我小赌是那种为好处而捧人的人吗?难道我的评价就这么低?”   杨威和三宝、四平异口同声道:“是的,没错。”   小赌听得脸绿牙歪,最惨的是,其它有些大人,也心有同感拼命点头。   小赌挥挥手,无奈道:“唉!天才有时是不能被了解的。”   众人看着小赌那模样,忍不住又轻笑起来。   小赌这才问道:“大哥,你猜得到猜不到,我种梅花为什么?”   地狱门主微笑道:“我猜你是想替桃源山庄,做一个活大门,是不?”   一直未曾开口的王老爹,此时不禁满头雾水地问道:“活大门?桃源山庄不是已经有门了?”   小赌呵呵笑道:“老爹,有些门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吶!”   王老爹虽是不太懂,但总也明白小赌是为山庄着想。   杨威道:“小赌,难道这个活门,跟梅花有关?”   小赌笑道:“门倒不一定和梅花有关,不过,我比较偏好梅花。”   因为他想起,在栖梅馆中那一段光彩的往事。   杨威不解,询问地看着地狱门主。   地狱门主解释道:“我曾听先师说过,果报修罗任老前辈,除了是武学上的一代宗师,他对五行八卦等奇门阵法,也有很深的研究。小赌大概是想在桃源山庄门前,布个阵玩玩。”   小赌瞪眼道:“什么玩玩,我是为山庄的安全设想。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过年前在三盘山的山路上遇着阴山三鬼。”   地狱门主微讶道:“哦?是否为万年血参?”   三宝奇道:“咦!门主,你怎么又猜到?”   地狱门主神色凝重道:“我和五殿主,于来此之时已经在江湖上风闻到,有人将小赌得到血参之事,大肆加以渲染,只怕往后找上门来的人会更多。”   三宝恨恨道:“他奶奶的,这些小人,除了强取豪夺,还会什么。有本事他们不会自己去找血参。”   小赌道:“所以,将来总会有人探知我们和桃源山庄之间的渊源,到那时,万一他们不要脸的对山庄下手,一切不就鸣呼哀哉。我现在当然得先准备一下才是,以免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众人这才领悟地点头赞同。   阴胜道:“对,未雨绸缪,事先防患未然,才能避免无谓的牺牲。”   小赌得意道:“就是嘛!你不看看,我是谁教出来的徒弟,防患未然的本事,还错得了吗?”   这种送高帽子的本事,全天下大概没有人能比小赌更高杆,真是他妈的不要脸皮。   可是,就有那么多人受用。大厅里的每一个,不都是笑的好暖昧吗!          ※        ※         ※   年初五。   桃源山庄外。   好热闹呀!   昔日,垦地班、伐木班、建造班的大伙儿,都换下新衣,重操旧业。   大家分工合作,将临近桃源山庄的那一片坡地,扩大开垦。   伐木的伐木。   垦地的垦地。   尚不需动手的建造班,便帮着清除杂木碎石。   这次,小赌等四人,都亲自下海,动手拆山,小赌说,这是特训前的暖身运动。   只见四人,俱是双掌翻飞如风,或拿、或劈、或挑、或拍,在一片枯木乱石中,杀出一条坦路。   偶而性起,四人也来上两腿,或踢、或缠、或踹、或摔,挡我者死,好不威武,利落。   所以,跟在他们身后的伐木班、或垦地班的人,做起事来,轻松容易。   小赌一回身,双手如卷,连续劈出一百一十掌,横扫眼前一丈之内,剎时,山摇地动,轰隆声不绝于耳。   小赌_边卖力,一边苦笑道:“呵呵,没想到当垦荒牛,是如此辛苦,还好咱们背上没有拖个犁,否则,就更像牛郎。”   杨威舞动着,丐帮镇帮之技降龙十八掌,一丝不苟地演练着。   他也是一边挥汗,一边吐气道:“哇塞塞!小赌,这条土龙真不好降吶,何时才能结柬?”   小赌道:“才这样,你就受不了,你还想参加特训。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三宝累得喘着大气道:“呵呵!他这是七月中的鸭子,不知死活。没事想找乐子,参加特训,嘿嘿,以后你就知道,什么叫不是人过的日子。”   三宝很得意,至少将来受训时,不光是他一人受灾受难。   杨威抗声道:“我就不信特训有什么可怕,他奶奶的,接招!”   呵!好一招“龙游于天”,登时,将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连根拔起。   小赌依然嘿嘿贼笑。   他的手在动,脑也在想。   想要如何安排这一次别开生面的特训。   经过三天的苦战,小赌他们终于辟出一片三十丈方圆的坡地。   小赌手持一本绫绢小册,仔细地研究着。   “一丈间隔,左斜三分。好,打桩。”   “一、二、三、四、五,转北,一、二、三,好,打桩。”   “再来是,甲乙丙丁……金木水火,火三寸,这里!”   就像母鸡带小鸡一样。   小赌身后跟着一大票人。   随着小赌的指示,这里打一桩,那里打一桩,木桩还分有红、黄、蓝、绿、黑五色,那是代表五行,和将来种树时有关。   就在众人忙得不亦乐乎时,远远山道上,浩浩荡荡十余辆双辕货车,载着大大小小的梅树,往山上而来。   小赌高兴道:“来喽:大门来喽!”   他向五花太岁交待几句,径自与杨威他们迎接车队去也。   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正是栖梅馆馆主云长风。   小赌挥着手,高喊道:“喂,云馆主,在这边吶!”   云馆主示意车夫,加速车速,向小赌等人处奔来。   小赌掠身向前,愉快地道:“云馆主,辛苦你啦:还在过年,就劳你的大驾,跑到山上来。”   云长风道:“哪里的话!”   四平呵呵接道:“唐伯虎家的画。”   云长风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唐伯虎家的画,哈哈哈……”   车队,被三宝和四平两人接上山去。   小赌与杨威偕同云长风,缓步上山。   云长风道:“任公子,老夫此次共载来三百五十株大小梅树,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你的需要?”   小赌道:“我只需要三百二十株就足够了。剩下的,我看就种在静心阁外。”   杨威笑道:“难怪娘会那么疼你,你这个干儿子也的确孝顺干娘。”   小赌点头逗弄道:“你吃醋不成?”   杨威豁然大笑道:“吃醋?跟你吃醋划算吗?我不如好好多喝两杯老酒,来得实际些,哈哈……”   说着,他一把搂住小赌的肩头,紧紧地摇晃着。   云长风见状,颇有感触地道:“你们真是哥俩好。”   小赌和杨威二人相视而望,忍不住心中的温暖,高兴的哈哈大笑。   四平迎面向他们行来,莫明其妙地问道:“又怎么了嘛?为什么你们俩老是神经兮兮笑个不停。”   小赌和杨威,颇有默契地对看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左右开弓,蹄向四平的屁股。   “碰……”   四平结结实实被踹上山去。   “哈哈……”   小赌和杨威装模作样地互相热烈握手,以示庆祝合作愉快,四平遭到突袭,心有不甘,回身便跑,一转弯就不见人影。   沿途上,小赌大略地将种植的计划告诉云长风。   杨威问道:“云馆主,此时天气仍寒,梅树种去,容易活吗!”   云长风答道:“一般说来,栽种植物最合适的季节,是在立春过后,因为入春之后,万物生机蓬勃,最利植物的生长,虽然至今偶有飘雪,看似寒冷,但已经可以栽种林树之类了。”   忽然——   “哎哟!”   “哎哟……”   小赌和杨威两人臀部同时遭袭。   一回头,原来是三宝和四平兄弟俩的杰作。   只见两人不知何时偷偷地绕到山下,藏在树上,用打鸟的弹弓,对准小赌和杨威的屁股,各赏了他们一弹。   这是在报仇吶!   小赌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只一眨眼,人如闪电,射向树上,杨威也尾追而上,留下云长风一人,独自摇头叹笑。   四人就如此,你迫我逃,不知所踪。   看来,又将是一场世纪大决战。   谁知道,这群宝贝要到哪年哪月的哪一天,才会真正成熟,长大!          ※        ※         ※   “嘿!杀!”   终于,桃源山庄在众人的合力之下,最后一株硕大的梅树也已经栽下。   奇景使在此时发生。   原来散布于三百二十株树之下,做最后整修工作的工人,突然觉得眼前一暗,瞬间,浓雾蔽天,根本看不清眼前一尺之外的景物。   “怎么回事?”   “哎!怎么起雾了?”   “喂!有没有人啊?”   众人惊疑不定,呼唤声此起彼落。   小赌见状甚为满意,才又叫阵眼中的人将梅花放倒,顿时,雾散烟消,又是一片晴空万里。   “哇……”   包括小赌在内的众人,总算见识到奇门遁甲之学的利害。小赌扬声道:“各位兄弟们,你们可以离开梅花林啦!请大伙儿到大厅中集合,我待会儿有事宣布。”   于是,树下众人收拾一番后,都离阵而去。   整片梅林中,只剩下小赌一人。   小赌这才再次扶正梅树,仔仔细细地将树种好。   此时,在树林之外观看的众人,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小赌的一举一动,不像刚刚置身阵中时,那种浓雾弥漫的感受。   就看小赌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在那株梅树之下,团团乱转。   他忽而弯腰,摆上一个石头,忽而种丛小野草,便将大梅树底下装饰得琳琅满目,活脱像个小花圃。   小赌总算满意地拍拍手,左转右弯地自树林中走出来。   四平颇感兴趣的问道:“小赌,这阵叫什么名字?”   小赌答道:“正五行逆转八卦梅花阵。”   “什么?”   除了地狱门主、席老爸和小赌的师父阴胜以外,没人听懂。   小赌挥挥手道:“哎呀!你们叫它梅花阵就可以啦!”   众人返身,往山庄正厅行去。   地狱门主走在小赌身边,问道:“小赌,你刚才在阵眼中心,那株梅树旁,是否布上另一个小阵?”   小赌点头道:“那只是用来保护阵眼不受破坏,对整个阵势来说并无作用。”   此时,忽有低沉的钟声,缓缓响起。   阴胜问:“那是什么钟声?”   小赌笑道:“那是我设计的钟楼,平时大伙儿四处分散,要通知事情很不容易,只要一破钟,大家便知道有事要在正厅宣布,自己会过来的。”   杨威补充道:“若钟声是短而急促连响,则表示山庄出事了,要大家警戒,并支持正厅。”   小赌幻想地呵呵笑道:“可惜,我在这里的时间不长,否则,我就创一套独门钟声,只要一撒钟,大家就知道在说什么,以后可以每天随时插播些新闻快报。”   听到小赌这话的人,都轻笑起来。   对小赌来说,只要他想到,就没有不可能的事,老实讲,说不定哪天他真会弄出个广播钟台也不一定。   来到正厅,整个桃源山庄百余口大大小小,全都聚在这里,一片嗡嗡嘈杂之声,好不热闹。   小赌等人一到,大伙儿自动让路,还不时有人招呼道:“庄主好!”   小赌笑嘻嘻地穿过人群,一直走到正厅最前面,他站在庄主宝座前,对着黑压压一百余人,发表一篇历史性的演说。   “各位亲爱的父老兄弟姐妹们……”   他以为他在参加选举?   “为了本桃源山庄的宁静和安全,本庄主特地在山庄外头的坡地上,种了一大片梅花树,里面有很厉害的机关。所以,以后如果要出庄下山的人,记得一定要找两位总管,他们会告诉你们,安全下山的路途。你们千万记得,路况不熟,不要乱闯,否则,回不了家时,你们会很惨,很惨,懂不懂?”   众人均大声的回答:“懂!”   小赌高兴道:“很好,散会。”   全山庄的人,就像看完戏一样,报以热烈的掌声。   小赌更是得意地频频挥手。   呵!这小子还真他妈的忘了自己是谁!          ※        ※         ※   清晨。   雪飘飘。   靠近小赌发现那座银矿附近。   一座仍旧有着青翠的森林。   林外。   杨威、三宝和四平,聚精会神地读着一张订在树上的特训通告。   “欢迎光临特训营地    请由此前进    前进时    便是本次特训的开始    请随时小心你的头上脚下身旁    以及周道的一切    如果有你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那是非常正确的意外    此外    请记得    本次特训第一阶段    共为期一周    此周之内    不得檀自出林    你的一切食物来源    都在林内    必须靠你的智能和功力去取得    现在请你开始    附记:请大家帮助大家”   三人相对一眼,杨威在前,四平居中,三宝殿后,开始进入黑森林,展开他们的特训之旅。   雪花飘飘,却飘不进林木密集的地方。   因此,杨威他们尽量挑没有雪迹的方走,免得小赌在雪地中设下了陷阱。   三人小心翼翼地前进,不知是谁触动了机关。   忽然,呼一团黑鸦鸦的东西袭来,正好击向居中的四平,三宝急忙一把推开了四平。   “啪!”   原来是一团香喷喷的糯米饭。   糯米饭击中树身,引起一阵轻微的颤动。   “喀……”一响。   杨威忙提掌戒备,而眼前却出现一方自树上滚落的布条。   “这是你们的午餐,很香啊!”   杨威看完布条上的字,再看看粘在树上、撒在地上的那一团午餐,不禁摇头苦笑。   三宝无奈道:“看来,咱们的午饭可以省下了。”   杨威道:“我开始可以了解,为什么以前你们会在一个星期内瘦了十公斤,不是没原因的吶!”   四平苦笑道:“等着吧!还有的瞧,小赌居然一个星期不让我们出去,够狠的。”   于是,三人继续前进。   不到一丈处,呼声中,再次有东西打来,这次击向为首的杨威,杨威侧身伸手,向来物抓去。   “小心!”   “哎哟!”   三宝的警告,还是慢了一步。   杨威抓中的是,一个长满尖刺的野球果,痛得他一把丢掉球果,拔起留在手中的刺,拼命甩个不停。   忽然,咻咻声不绝于耳,四面八方飞来一大堆方才杨威丢掉的那种球果。   球果好象自某种机关内弹射而出,袭来的劲道不小,若被打中保证变成刺猬。   杨威三人只好用掌力将这些刺球果劈开,不时还得挪移换位,在小小的空间里,闪避这些要命的球果。   谁知,就因为这一闪躲,不小心踏到小赌设下的引索,再次引发大批的刺球果如飞蝗般袭来。   三人六手,精奥绝学尽展,可惜,就是有那么几颗刺球果没被击落,刺的三人唉唉叫,不觉中,手一慢,漏掌而过的刺球果更多,唉叫声更响。   三人这才猛提精神,仔细应付来球,足足过了有一个时辰,这阵球雨,总算告一段落。   杨威虚脱地往地下一坐,却被一只球果扎得跳起身来。   杨威低头一看,我的乖乖,地上三尺之外,铺着一层厚厚的野球果,只有三人立脚附近的地上是剩下零零落落的球果。   杨威小心地扫开零落的球果,才再次坐下休息。   三宝确定四周不会再有突袭时,才和四平双双瘫坐下来。   四平摇头道:“也难为小赌,去哪里找来这么多球果,他不累吗?”三宝道:“他累什么?你忘了,他现在可是庄主,只要交待一声,自然会有人替他办好的。”   杨威呵呵笑道:“难怪你们那么怕特训,这才一开始,小赌就用这种玩意来对付咱们。我是很担心,以后他会用什么来训咱们。”   四平苦笑道:“白天还好,晚上你就祈祷,他不要睡不着,来找麻烦就好。”   杨威讶道:“连晚上都不放过?”   “你才知道。”   三宝、四平异口同声惨号出口。   杨威奇想道:“咱们就不走待在这里,小赌又有奈咱们如何?”   话刚说完,哗啦啦一阵积雪自树顶轰然坠落,将三人活埋。   好不容易,三人才挣出头来。   三宝苦笑道:“现在你知道如何了吧?小赌他搞不好就躲在树上,监视着我们呢!”   杨威忍不住佩服,天下要找小赌这种贼人,也还真不容易。   三人爬出雪堆,拍落残余的雪渍,林中的风令人忍不住要打个哆索。   活动一下筋骨,三人继续向前迈进。   静!   静的可怕!   静的你可以听到雪花飘落时发出的声音。   杨威三人,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时间在紧张中过去,不见人影,没有人声,更没有任何突袭,就这样吊着胃口,明知有事,而事不发生,憋得令人心慌。   四平轻声道:“死小赌,不知又在搞什么鬼!”   杨威道:“他故意磨我们的耐性,故意制造紧张气氛,时间一久,当我们心浮气躁,失去警觉性时,就有可能受到袭击。”   三宝和四平会意地点点头。   不知何处,飘来阵阵诱人的烤鸡香味。   三人肚子咕噜一响,才知道已经中午时分了。   四平就要往香味来处扑,杨威一把抓住他,口中急急道:“你忘了早上那团糯米饭了?”   四平道:“可是,这次也可能是真的午餐。”   三宝道:“咱们过去看看,可是小心点好了。”   三人顺着香味往上走,忽然嗡嗡声直响。   杨威大叫一声:“快逃!”   原来,不知何时出现一大片如黑云的虎头蜂,来势汹汹地袭向三人。   三人一个蹿身,避向一处稍为宽敞的林地,毫不待慢,曲指连弹。   这群虎头蜂,比起野球果难对付的多。   杨威振臂凌空,飞跃过虎头蜂群、降龙十八掌,招招相连劈向蜂群。   蜂若云、若雾,可聚可散。   虽然杨威击落不少虎头蜂,但也引起其它蜂群的凶性,群集向杨威飞来。   三宝见状,纵身上树,一把松针如暗器般飞射而出,再次打落一大群的虎头蜂。   四平左右手连挥,龙腾掌夹着穿云掌,自后面支持杨威,杨威在二人解危下,堪堪逃过一劫。   而这群虎头蜂,呼地调头追向四平。   四平双掌轰然翻出,一股浩大掌劲劈向空中的虎头蜂,这次蜂群居然随着劲风,四散飞开,待掌劲一过,才又聚拢,再度袭向四平。   四平嗔目道:“哇塞塞,蜂群也会躲招式吶!”   人急忙向地上一缩,一式“懒驴打滚”,连连十八个翻滚,滚出一丈开外,仍是不小心被一只虎头蜂叮着。   “哎哟!”   四平不觉一麻,登时左臂红肿火热,如中毒镖。   三宝火大怒吼道:“他奶奶的,我劈死你们这群臭蜂、烂蜂、癞痢蜂……我劈,我劈……”   吼声中,人冲向蜂群,四平和杨威大惊,失声叫道:“三宝!”   蓦地——   在三宝堪堪与蜂群接触的瞬间,只见三宝身形一晃,突然出现三尊成形的影像,三个相同的三宝,自三个不同的方向,围住猖狂的虎头蜂,信手乱挥地罩向拥拥而来的蜂群。   顿时,蜂群如被无形的薄膜包住,四处冲逃,却冲不出三尊人影所围的范围。   嗡鸣声倏的加大,最后,一群虎头蜂,像被千百只铁锤砸中,一只只被压的扁扁的,肚破肠流坠落一地。   三宝登时如泄气的皮球,砰然摔落地上。   他忽然神经质地哈哈傻笑,口中喃喃念着:“他奶奶的,呵呵!原来如此!呵呵,暗杠的,他奶奶的,小赌,呵呵……”   杨威辟哩啪啦给了三宝几巴掌,口中唤道:喂!三宝你醒醒,怎么啦?”   四平也担心道:“会不会走火入魔?”   三宝推开杨威瞪眼道:“他奶奶的,你咒谁走火入魔?”   四平这才放心,呵呵笑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三宝道:“我本来就没事。”   杨威踹他一脚,笑骂道:“没事你发什么羊癫疯,两眼发直,呵呵傻笑,嘴巴还莫明其妙地念些什么?”   三宝摸摸屁股,得意道:“呵呵!我终于误道成功,误打误撞悟出一些道理来了。”   杨威道:“什么道理?”   三宝正经地道:“无相神功中,万相既破,是相非相,既是非相,何必寻相,就是空的意思。脑中空空,什么也不去想,功夫自然就会来,这也是乱来的最高境界。”   说完,他自己忍不住呵呵大笑。   杨威和四平两人,想起刚才的情形,全都若有所悟。   “呵呵!孺子可教也!既然悟道成功,就准备好好发挥吧!”小赌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幽幽的,飘忽的,令人捉摸不定地传来。   三人同时大呼:“小赌?”   林中没有回声。   杨威忙给四平含上两颗解毒丹,匆匆为他包里手上的红肿。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杨威突然觉得不妙,小赌这一现身,可能有更精彩的手段随之而来。   果然?   “呼!”   “呼!”   二个大布包向三人砸到。   杨威直觉地拉着三宝和四平,蹬身后退,掠出三丈外。   二个布包砸中树身,波一声,布巾散开。   嗡声大作,小赌竟然丢来两个大蜂窝。   “我的妈喂!救命呀!”   比刚才多上三倍的虎头蜂四处飞窜,剎时,林中俱闻蜂鸣,俱是蜂影。   杨威三人先逃再说。   可惜哗啦一响,三人被小赌,不知打哪儿泼出来的蜂蜜淋个正着。   惨惨惨!真够惨!   蜜蜂采蜜,天经地义。   一下子,所有的虎头蜂向三人围过来。   “呵呵!你们好好享受一下特训带来的磨练,我吃烤鸡去也!”   杨威三人此刻哪有空去理会小赌说的话,只见三人手忙脚乱,连拍带打,忽左忽右,抗拒着蜂群的攻击。   呜呼哀哉!人慢被蜂螫。   三不五时传来的哀哀叫,就是最佳的证明。   至于,小赌的特训有没有效果?三宝已经证明过。   小赌就是要逼出三人,自从服下血参之后潜伏在体内那股庞大潜能,只是,呵呵!小赌用的方法,真他奶奶的有够狠。 酒狂任小赌 第十六章 百蛇宴 酒狂任小赌 第十六章 百蛇宴   黄昏。   天空中灰蒙蒙。   没有夕阳落日。   杨威三人筋疲力尽,连拖带爬,找到一处堪可休息的树洞。   看三人,我的乖乖,左一疤,右一瘤,情况凄惨!不难想象,下午那场惨烈的拼战,是如何的悲壮。   杨威人在树洞内,倚着树壁而坐。   他半瘫痪地叹道:“唉!好好的干嘛自找麻烦,要参加什么特训,真他奶奶的穷极无聊,跟自己过不去。”   三宝疲累地哑笑道:“呵呵!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多一个陪葬的,感觉起来,果然很爽!”   杨威笑骂道:“他奶奶的!”   无力地喘向三宝,三宝也懒懒地滚开,躲过一脚。   三个人突然不再吭声,动也不动一下。   原来全都睡死过去啦!   夜,好柔。   夜,好静。   夜,是万物休息的时刻。   夜,是折磨人的好时候。   “哗啦!”   “哇呼!”   “冷死人!”   “小赌……”   树洞中,睡得正香甜的三个人,被一盆冷冰冰、凉飕飕的雪水浇醒。   雪夜风寒。   三人忙不迭脱下衣服拧干,穿好后,钻出树洞,原本空无一物的树前雪地上,如今正摆着两只烤鸡,儿个大白馒头,和三小壶酒。   三人欢呼一声,如狼似虎,饿朴而上,吃饱喝足再说。   杨威抓起一壶酒,看见壶底压着一纸素笺。   “本想饿死你们,因为你们的程度实在很差。   想想,聪明人总要对笨人好一点,以示不凡。   万一饿死你们,一个你娘,一个你爸,会找我拼命,聪明人不值得为此事丧生。   附注:晚上练内功心法,不准偷懒。”   杨威将素笺传给三宝和四平观看。   三宝啃着鸡腿,呵呵笑道:“比起以前,小赌的确有良心多多。”   四平道:“那是看在乞丐师兄的娘,和我们的老爸的分上。”   杨威微微一笑,不再答话,他心中不禁叹道:“小赌,你真是用心良苦。”          ※        ※         ※   夜,依旧是夜。   只见云破月来树弄影。   皎洁的月光,悄悄地洒落一地。   照着白雪皑皑。   照着黑林森森。   也照着雪地上打坐的三人。   只见三人,俱是宝相庄严,而头顶上雾气腾腾,袅袅不散,若有武林中人打此经过,看到此一情形,一定会大大的吃惊。   因为,已练成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三个人,竟然如此年轻,都是尚未成年的限制级人物。   离三人数丈开外,一株参天的巨树产上,正侧躺着一个人影。   他无声无息的呼吸,仿佛和黑夜融为一广,使人无法查知他的存在。   他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青碧的光彩,就像一只等待着猎物的豹子,如此专注的盯着雪地中的三人,更像一个武功超绝的高手,护卫着三人四周的安危。   他就是那个半夜不睡,抓人起来练功的任小赌。   毕竟,他放心不下行功中的三人。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任何一点小小的打扰,都可能造成三个人走火入魔。   小赌虽狂,但还不至于狂的拿朋友的命来开玩笑。   当然,像虎头蜂这种游戏,只是他偶而,故意忘记时,造成的痛苦意外。          ※        ※         ※   东方逐渐发白。   杨威三人收功而起。   总算,渡过三人特训中充满刺激的第一天。   三宝仲个大懒腰,全身骨骼卡啦卡啦直响。   定神一看,左前方一株树下的石上,小赌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那是一大锅的珍珠玉米粥。   树上钉着另一纸字条,写着请吃早餐。   三宝愉快笑道:“他奶奶的,小赌真是体贴。”   他回身招呼其它二人:“喂,吃饭喽!”   三宝率先走向锅边。   杨威和四平,仍兀自做着他们的晨间体操,见三宝招呼吃饭,也兴冲冲的向树下走了过去。   “哦——”   锅前三尺,三宝一脚踩进陷阱之中。   “哗啦!”   一个大坑,坑中有水,水面结着薄冰。   三宝撞破薄冰,直落水底。   “哇!冷死了,四平,快来救我呀!”   杨威和四平,在三宝惊叫第一声响起时,已经掠身过来。   突然,四平不知如何踏进一张巨网中,人被凌空吊起,杨威蹿身而上,追着切向吊网的绳子。   可惜,差一分就切断绳子的同时,蓦然从四面飞出一轮拳头大的石头,砸向网中四平,也砸向空中的杨威。   迫不得已,杨威只好扭身避开石头,也放弃切断网绳的机会。   被吊的四平,在网中被石头砸的惨叫连声。   杨威气竭,人往下坠,突然听到嘶嘶的吐气声,身为乞丐的他,这种声音耳熟能详,低头一瞄,果然是蛇群。   吓得他人在空中一个翻滚,头下脚上,双掌击向地面,扫开一部分蛇群,才算有个立足之地。   落地后,被掌风扫中的蛇,凶性大发,闪电般噬向杨威。   杨威果然不愧捉蛇的老祖宗,只见手腕一翻,便捏任一条三尺余长,鸡蛋般粗的锦蛇,抖手一甩,蛇被砸在一块石上,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又有数条蛇窜噬杨威,杨威连忙隔空弹出穿云指,击毙三条长蛇,再一缩身,让过另一条偷袭的家伙,手一捏,口中怒道:“他奶奶的,你敢玩阴的。”   杨威恨恨地摔死这条缠住他的蛇后,发现脚下没有地方可供立足。   他只好提气轻身,身形飘忽地踩踏在蛇与蛇之间。   好一个蝶踱虹桥,轻灵的身形,或旋、或转、或掠、或摆,不但闪开蛇群的攻击,更是轻易地寻着落脚之地。   杨威一边相准准地施展穿云指,弹向蛇群,口中一边被挖:“他奶奶的,小赌是从哪里挖出这些冬眠的家伙?也亏他想的出来。”   还好这些蛇,是由冬眠下被挖醒的,而且天气依然寒冷,蛇老爷们不喜欢大活泼,否则杨威这场乐子可要更精彩三分。   就在杨威忙着对付这一大群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困蛇时,网中四平,正有好戏看。   不知道小赌吊人的网子上,装了啥玩意。   当四周的石头不再飞击时,网突然猛地一沉,唰地撞向放着早餐的大树,好比和尚撞钟般,挺立的大树是钟,四平不是和尚,是和尚手中的撞锤。   四平见大树迎面而来,不,是他迎面向大树而去。   不由心中大叫:“我的乖乖!”拼命扭动身子,大喝一声,人在网中,硬是挺腰屈脚,踹向大树。   大树被踹,轰然声中,积雪崩落,带着一锅美味可口的珍珠玉米粥和冰雪,坠落树前的水坑中。   “哇——”   坑中三宝一声惨号,装粥的锅,不偏不倚倒扣在他的头上,砸的他暗无天日,积雪夹杂着落石,叮叮当叮叮当……敲的他耳鸣心跳,发昏三百六十回,不知今夕是何年。   而水中加雪,让他痛快的洗了一个感冻无比的北极浴。   四平也因为这一踹,总算躲过当钟锤的壮烈牺牲,可是,也因为这一踹,使得网子像陀螺般快速地旋转着,往后退去。   网中的四平,被转的发昏、眼发直,只感觉天旋地转,宇颠宙倒,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去注意自己的处境。   于是,旋转中的网子,转回方才四平被吊上去的地方。   唰的一声,一枝事先被折弯,极富弹性的枝桠,陡然弹直,恰恰好,准的不能再准地抽中四平的屁股。   好一个强劲漂亮的全垒打,扑通一声,将四平打入树下大坑之中,和他哥哥一起感冻去也。   可怜的三宝,刚将铁锅脱下,就看见四平连人带网从天而降,窄窄的水坑,实在无处可躲,三宝只得硬起头皮,举起铁锅,接受他兄弟激动无比的压榨。   “哎哟!”   “哎哟!”   难兄难弟,有祸同当,他们一辈子,也难得如此相亲相爱,相拥相抱。哎呀呀,真是一团花糊糊。   待杨威解决满地乱窜的蛇群之后,刚好来得及看见四平摔进水坑。   于是,他小心万分,一步一探索地慢慢向水坑接近,来到小坑旁,杨威探头一看,笑得趴在地上。   原来,三宝和四平两个人,在水里纠缠不清,难分难舍,感冻的牙齿打架,不能自己。   他大嚣张了。   他怎么可以如此嘲笑自己的朋友。   他太得意了。   他忘了自己仍在特训之中。   所以,当小赌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时,他没有感觉。   小赌利用一条很宽的橡皮带,绑在二株相距不远的树上,做成一副超级大弹弓。   他见杨威那么猖狂,心中在偷笑。   小赌在橡皮带上,回着一颗蓝球大的石头,瞄准角度,拉,再拉,再拉!   倒数计时,五、四、三、二、一,飞射!   “咻!”   “碰!”   “哎哟!”   “哇——”   石头发射的破空声。   石头击中屁股的闷响声。   杨威的叫痛声。   杨威被石头打下水坑,压上三宝、四平的惨叫声。   声声入耳。   小赌拍拍手,自树后走出来,得意地窃笑一番。   他理也不理坑中的三人,回头向山庄方向而去,准备和他干娘、席老爸一起用餐等,顺便报告一下特训的效果,他很满意。   呜呼哀哉,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三盘山上,某一座黑森林内,某一个人工浴池,冻僵入浴旅客三人。          ※        ※         ※   森林中。   三个落难的人。   其中一个人坐在横倒于地的树干上,手中用一根木棒,在树干上拼命地搓,不停地用力搓。   另外两个人,就盯着磨擦树干的短棒。   四平喃喃道:“乞丐师兄呀!你确定这样子会有火吗?”   哦!原来他们在学老祖宗,钻木取火吶!   杨威嗯了一声,没有停手。   三宝道:“死小赌,臭小赌,居然将咱们全都推下水坑,害得咱们的火折子全部泡汤不能用,想生个火,都得如此痛苦,哈……啾!”   三宝一个大喷嚏,将刚冒出的火花吹熄了。   “啪!”   毫不留情的,杨威赏他一个响头,骂道:“他奶奶的,三宝,你要瞅不会到旁边去瞅,干嘛要在我的火上啾,这一下,火被你瞅熄了,我不管,你要负责生火。”   三宝用仍是湿淋淋的衣袖,抹抹鼻子,无奈地和杨威换过位子,辛苦地学着老古人钻木取火。   他一边钻,一边恨道:“我钻,我钻,我搓,我搓,搓死你这个害人精,搓死你,搓扁你,死小赌,臭小赌……”   只要三宝想得到的,骂得出的,全部出口。   好不容易,终于又看见小小的,很可怜的一朵小火花。   杨威急忙将事先捡来的枯松针,小心翼翼地放在火花上,天见可怜,终于赐他们圣火一堆。   三人五体投地翘高屁股,趴在地上,千小心、万小心地吹着奄奄一息的微火,战战兢兢地加着枯枝落叶。   火势慢慢转旺,终于生起一堆熊熊热焰。   “万岁!”   三人忍不住欢呼,更见卖力地鼓起力气对着大火猛吹,风助火势,不一会儿,三人都感受到火的温暖。   杨威这才捡起较粗的树枝,丢进火中,接着脱下揖湿黏黏的衣服,在火旁烤将起来。   三宝、四平见状,也七手八脚将自己扒个精光,痛痛快地来个烧烤大全,从内衣到外裳,从长裤到软靴,全都脱下来烘烤。   待烤干衣服,三个人已饿得心贴后背。   三人六眼,四处乱溜,想看看有没有迷途的羔兔。   杨威双眼突然一亮道:“有啦!”   他兴冲冲,往前跑到早上和蛇群混战的地方。   满地蛇尸,不正是上好的大补品,杨威很满意地捡起死了一地的大蛇、小蛇、锦蛇、毒蛇,准备来个清炖什锦蛇汤。   三宝和四平见杨威抱回一大堆蛇,高兴大叫:“呀,比呀比吐!”   三宝拾回早上装粥的铁锅,架在火上,烧起一锅雪水来。   杨威是玩蛇的老祖宗,当然也是吃蛇的专家。   只见他拿起怀中所藏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剁掉蛇头,再轻轻一划,唰一拉,一张蛇皮干干凈凈,完完整整被剥下来,再一刀,轻轻划开蛇肚,挑出蛇胆,张口咕一下,吞入腹中。   接着,整条蛇去骨剔脏,再将它放入温水中洗净,捞出后,摆在一旁备用。   其它一、二十条大小蛇,全部如法炮制。   只留下蛇胆,三个人,你一颗我一颗,吞的好生愉快。   杨威问道:“你们要吃清炖蛇汤,还是现烤蛇串?”   四平才道:“各一半如何?”   杨威笑道:“那有什么问题?”   于是杨威要三宝倒掉锅中的水,重新换上一锅干净雪水,又要四平找来一些直而长的树枝。   有些蛇被剁成段,丢入锅中做汤,有些蛇被削尖的树枝串成一串,插在火边看着,看杨威熟练、灵活的架势,就知道他吃蛇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遍。   待一切就绪,杨威愉快的吹着口哨,自昨夜栖身的树洞中,取出昨晚喝剩的酒。   看看锅里的汤滚了,就倒些酒进去。   看看火边的蛇肉串烤的差不多,也淋点酒上去。   香!   好香!   香味传出老远。   小赌人还在树林外,就闻到这股千里传香。   恨的小赌差点一头撞死,由于自己见死不救,外加落井下石,平白失去饱餐这一顿,美味无比蛇肉大餐的机会。   人算不如天算,杨威等人也该算因祸得福,得以开怀大吃这顿山野美味。   冬眠中的蛇,都是吃的肥肥的、饱饱的才进洞里冬眠,使得这顿野味,更是完美无缺,好吃三分。   瞧他们三人,稀里呼噜,又吃又喝,又嚼又咽,还不时叱舌舐嘴,大呼过瘾,就可以想家,此餐之妙,妙不可言。   唔!好棒的一餐啊!   小赌一人高倨树梢,眼看着杨威他们三人开怀大吃,只能直咽口水。   他心中不禁暗想着:“他奶奶的,坏人真不能做,平白一顿大餐,泡汤去也。衰!真衰!”   杨威三人,终于酒醉蛇饱。   杨威坐在地上,手里拿了根小树枝剔牙,没事还打着饱嗝,好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杨威道:“兄弟们,如何?吃饱没有?”   三宝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赞,乞丐师兄,你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嗝,我吃的好爽好爽。”   四平摸着肚子道:“唔,吃太饱了,我真的吃饱撑着,隔   好过瘾呀!”   杨威站起身,拍拍手道:“吃饱就好,咱们该上路了,如今的我,觉得自己能应付任何意外。”   三宝也起身道:“对,补过之后,精神大旺,走,看看小赌,还能耍出什么新花样来!”   三人细心地灭去火堆,确定一切都没问题之后,兴致勃勃往前探险。   而小赌呢?   小赌早在三人开始灭火拔营之际,就已经悄悄地离开,绕过三人,超前准备好好欢迎三人。   所谓酒足饭饱精神好,可不是吗?   森林中,隐隐传来愉快的口哨声。   正是杨威他们,快乐的继续特训之旅。          ※        ※         ※   天,突然翻脸。   大概是刚跟老婆大吵一架。   而且,吵输了!   所以剎间风起云涌,老天爷一股脑儿地发泄着吵输架的愤怒和不甘。   昏天暗地的森林中,杨威他们正逆着风而行,行程倍感艰辛。   就那么突然的,老天爷打开装雪的口袋,放出一大把、一大把会冻死人的鹅毛。   杨威他们三个人顶着风走,已经够吃力了,谁知,这么突然的,风中夹着大雪迎面而来。   饶是三人武学根基深厚,又岂能和大自然这种狂风暴雪抗拒。   “二……哥……”   “二……哥……你们在……哪里……”   风雪中隐隐传来小赌的呼唤声。   “三……宝……”   “四……平……”   正逆风而行的三人,若有所闻地停下身。   杨威辛苦地吼问:“三宝,有没有听到什么?”   三宝大吼答道:“好象是小赌在叫我们。”   四平也道:“我也听到啦!是小赌没错。”   这种天气,杨威也觉得不妙。   虽然,他已经运功,抗拒着风雪的吹袭,但是,寒冷似乎仍旧往骨头里钻,三宝和四平的情况也不很妙,全被冻得嘴唇发黑。   “二……哥……听到我……在……叫……你们没有……”   “二哥……回……去啦……”   风吼雪号中,再度传来小赌的叫唤声。   于是,杨威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运足功力大声回答。   “小赌……我们在这里!”   隐约中,小赌仍喊着:“二哥……你们……在哪里……”   杨威三人,于是一起大声喊道:“小赌,我们在这里。”   远远地,小赌答:“没有听到……你们继续……叫呀!”   三人同声吼道:“我们在这里!”   风呼呼地刮过,刮散声音,不知远处的小赌有没有听到。   但是,杨威知道,小赌在凭着声音找他们。   所以,三人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喊着。   “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   “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   突然,小赌的声音已经清晰的传来:“二哥……你们右边是断崖,千万要小心!”   杨威三人闻言,忙不迭往左边退去。   小赌发话道:“二哥,你们尽量慢慢往左后方退,我从这个方向,来和你们会合!”   杨威他们照着小赌的话,尽量小心往左后方慢慢退回。   刚刚,杨威他们逆着风走,和风雪抗衡,简直是寸步难行,而现在,则是顺着风走,却又不得不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来,以免一不小心,被风刮跑,真是行也难,不行也难,横竖都不是。   风雪疯狂的吹袭着大地,仿佛上天愤怒的想毁去地上一切,想用层层的、厚厚的雪,埋葬掉一切。   树林中,不难见到被风雪毁断,或连根拔起的大树。   在暴风雪的吹袭下,杨威他们只能辛苦的看到三尺左右的东西。   前方不远处,再次传出小赌的声音:“二哥,你们现在哪里?”   杨威高兴道:“小赌,我们在这里。”   隐约中,杨威三人,似乎可以看见小赌,一身青布长衫,也是一步一步探的往他们三人这方向行来。   突然--   “二哥,小心……”   横里,不知从何处扫来一株被风雪拔起的树木,不偏不倚的击中杨威。   杨威被树一扫,脚下箧跄几步,身形尚未站稳,又是一阵狂风,刮得他连退好几步,蓦地--   杨威脚下一空,连同一大片积雪,如山崩般的往绝崖中摔去。   三宝兄弟俩,在杨威被残树扫中时,一把没拉住他,就觉得不妙,而事情来的那么的快,快得令人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杨威人已经随着雪坠下。   三宝和四平两人凄厉大吼:“乞丐师兄……”   “二哥……”   小赌见杨威坠崖,嘶声厉吼,人如飞箭,直射崖下。   风在吼,雪在号。   杨威努力提气轻身,大喝一声,奋力上冲。   但又被当头罩下的雪,压得身形加速下沉。   杨威极不甘心地再次怒喝而出,身形再度上升一挫。   就这一些,这一些些高度,使得小赌能一把捞住他的手腕,小赌开声大喝,将杨威硬甩上崖顶。   而小赌自己却因为这一甩,身形如陨星急坠,往白茫茫一片深不可测的崖底落下。   三宝和四平两人,在悬崖边一人一手,将杨威抓个正着,拖上崖来。   三人急忙顶着大树,往崖下看去,只见小赌的青衣,仿如一个黑影,直坠而下。   三人大惊叫道:“小赌!”   叫声随即被风号掩去。   杨威目眦欲裂,再次嘶吼:“小赌?”   而小赌的身形,忽如风中飞雪,被横卷向半山的崖壁,不再往下坠去,就在小赌身体堪堪撞上山壁的一剎那,小赌开声吐气,双脚蹬向山壁。   随着一蹬,大片的积雪,夹杂着隆隆巨响,崩向崖底,小赌人如利箭穿云,自崩落的雪中飞射而出。   射出的身形,高达二十余丈,距离崖顶已经不远,但是无情的暴风雪,再度肆虐的缠住小赌,将他压落数丈。   这一幕,看得崖上杨威他们三人心惊肉跳,却又无法出手帮忙,只能紧紧抓住树身,仿佛那是小赌的手般。   被逼落的小赌,猛的双臂大振,倏然用力下挥,借着这一挥之力,小赌再度升高数丈,趁着风势一缓之际,人在空中连连翻滚,逐渐向崖边逼近。   可是天不从人愿,老天爷就是故意和小赌做对,偏偏在这个重要的关头,又刮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带着暴雨,卷起靠近崖边一株不太大的松树,直往小赌身上砸去。   杨威三人见状,心都被揪住,紧张的大声警告道:“小赌小心!”   小赌闻声,在空中硬是凌空一个扭腰,双脚虚蹬,只差一点点避过了飞落的松树。   但是此时的小赌,在空中已经停留许久,渐渐有力不从心的迹象。   突然,小赌喝声吐出循绕体内那口已浊的精气,顿时,身形直坠而下。   杨威他们再度大惊:“小赌……”   下坠中的小赌,不慌不忙,猛吸一口气。   “啊……”   霹雳般的一声狂吼,出自小赌口中。   小赌双脚借力蹬向方才被狂风刮落的松树,人也随着这虚浮的一蹬,窜身而上,人如苍鹰,两臂大张,猛力连挥,双脚也左右连踹,再次策崖顶接近。   眼见还有一丈余的距离,小赌使能登上崖了,此时若再有任何意外,只怕小赌已经无力应付,只好葬身崖底。   杨威双手手心冷汗淋淋,他不自觉的往身上一擦,忽然摸到腰间突起的地方。   杨威心中大喜,忙自腰际解下一条五花斑斓的皮索,正是前些时候,蛇肉大餐的残骸。   那是杨威一时性起,将一十八张蛇皮绑在一起,结成的皮索。   杨威抖动皮索,唰然缠向空中的小赌。   三宝和四平见杨威挥出皮索缠住小赌的腰际,急忙抓住皮索,用力一扯,将小赌自悬崖之外一把拖了回来。   直到三人的三只手抓住小赌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四肢虚软地瘫坐地上。   杨威激动道:“小赌……还好,呵呵!还好……”   平时稳重的杨威,此时也变得有点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三宝道:“我的乖乖,玩命呀!”   小赌喘过气来,呵呵笑道:“他奶奶的,老天爷不够意思,差点让我英年早逝!”   四平一手还紧紧的抓着小赌的衣服,他放心轻笑道:“你是祸害遗千年,所以死不了的,呵呵……”   四人总算放下心,嘻嘻哈哈,发泄似地大笑起来。   笑过了,也笑累了。   四人这才爬离崖边。   说爬,一点也不夸张,盯为他们四人是战战兢兢,四肢着地,几乎是匍匐前进地离开那道鬼门关。          ※        ※         ※   地狱门主、席老爸和阴胜,终于放心不下小赌他们,而出来寻这四个宝贝蛋。   在三个大人遇上四个小人时,小赌他们四个人的腰上,正串着杨威那条皮索,免得有人再被吹跑。   一番加油添醋精彩实况转播过小赌遇险记之后,惊得三个大人郑重宣布取消特训。   杨威、三宝、四平他们三个受训者,悄悄地嘘出口大气,总算到解脱了,可以免除痛苦了。   小赌道:“好吧!谁知道老天爷可怜你们,来场大雪,把我精心设计的特训计划吹的无影无踪。”   杨威道:“是老天爷看出你包藏祸心,手段毒辣,特地派遣雪神前来解救众生。”   四平道:“就是嘛!所以老天爷在你落崖时,故意三番两次的和你作对,想要送你回姥姥家放长假。唉,可惜呀,可惜,你是祸害遗千年,只好让你继续茍延残喘,为害人间!”   三宝谑笑道:“四平,你真不愧是我弟弟,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哈……”   杨威三人,得意地放声大笑。   他们全都忘记了,刚才在悬崖上见小赌和大风雪搏斗时,种种的紧张、担心、痛苦、害怕的心情。   小赌哼哼道:“我是祸害?刚刚是谁拼命在叫小赌、小赌?哼!”   三人猛然噎住笑声,想起刚才的历险,可没人有勇气再来一次。   杨威解嘲笑道:“呵呵,刚刚是为了配合你的演出,故意制造的舞台效果。那是故意的。”   地狱门主他们,见这四个人才从鬼门关上转过一趟回来,就迫不及待地互相挖苦,不禁摇头叹笑。   阴胜道:“小赌棍呀,你们这几个宝贝,到底是很英雄地看破生死,还是很迟钝地看不清生死?”   小赌瞪眼道:“当然是很英雄地看破生死啦!你没看是谁教出来的徒弟,怎么会迟钝呢?”   三宝接道:“对对,你不看是谁的儿子,怎么可能迟钝?”   杨威补一句:“是呀,不看看是谁的拜弟,岂有迟钝的可能?”   “哈哈哈……”   三个大人,四个小人,同时哈哈大笑。   碰上这群油腔油调的贼人,不知恶心、不要脸为何物的小贼头,神仙也会被捧得心甘情愿自动从神坛下来,把神位让给这四个小人。          ※        ※         ※   桃源山庄。   有人正焦急地待等着他们这群风雪夜归人。   杨威的娘,也是小赌的干娘,正仁立在山庄的正厅门口,眼巴巴地盼着儿子、干儿子们回来。   风雪,是最无情的啊!   有多少人,因为这样的一场风雪,从此与亲人成为永别。   杨母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倚门而立,望眼欲穿,口中喃喃地念着观音大士白衣神咒,希望冥冥中的神,能保佑她的孩子们平安归来。   王老爹自内厅走了出来,看见杨夫人痴立门口,不禁安慰道:“主母,你就坐下歇歇吧!庄主他们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何况,李爷、席爷和阴爷三人,亲自去接应庄主他们,更是万无一失。”   杨夫人在左侧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有人送上热茶。   杨夫人依旧担心道:“可是老爹,这风雪来的突然,又是这么凄厉,我就怕小赌他们仗着自己一身武功,不知道躲开,那才让人担心。”   王老爹在一旁落座道:“不会的,主母,你别看庄主他们都还是小孩。可是,办起事来的精明和计较,比大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会照顾自己的。”   厅外,五花太岁嚷道:“回来啦!回来啦、庄主他们全回来啦!”   杨夫人和王老爹高兴地起身,迎向厅门。   王老爹犹回头吩咐道:“阿桂呀!快将温好的酒送上来呀!”   杨威的娘急急拉开厅门,果然,小赌他们正随着五花太岁向正厅奔来。   众人一进厅,也带进了一屋子寒冷。   每个人都抖动着身子,双手忙碌地拍去一身雪花。   小赌原来湿透的衣服,如今竟然结着薄薄的一层冰,遇上屋中的热气,开始缓缓溶化滴水,就像落汤鸡一样。   杨夫人和地狱门主等几位大人打过招呼,见小赌一身是水,忙问道:“小赌,是不是掉进水中,怎么湿成这样,快把衣服换下,会感冒的。”   说着,她接过王老爹端来的温酒,要小赌喝下。   杨威道:“娘,小赌是为救我,才落成这样。”   小赌一抬肘,撞向杨威,杨威莫明其妙地看向小赌,小赌正对他眨眨眼,意思是说:“不可说!”   杨夫人没有注意他们兄弟俩,正在交换情报。   她问道:“是怎么回事?”   小赌眨眨眼轻笑道:“没什么事,是我为了拉二哥,跌进了水潭里泡了一下。”   他随着拉着杨威和三宝他们,往内厅蹿去,口中同时大声道:“干娘,你等一下,我们换衣服去。”   小赌一行四人,便由桃源山庄内快步行向邀月居去。   一路上,小赌数落着:“二哥,我说你实在很呆,没事干嘛多嘴,你若说出刚才的精彩实况,你不怕吓着干娘?而且,我保证,你一定来上一顿三娘教子,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唠唠叨叨,念得你耳朵生茧。”   杨威轻笑道:“小赌,你只说对了一半。娘是会被我们刚才的事吓着,但是,她绝对不会唠唠叨叨。”   三宝在后面问道:“乞丐师兄,你那么有把握?”   杨威点头道:“我娘是天下最贤慧的人,她会担心我们,但她只是将担心放在心中,她不愿意用语言增加我们的负担和不安。”   说着,杨威忽然在回廊停下脚,他望着廊外白茫茫一片的世界,有些感叹道:“其实,我实在很不孝。明知道娘为我担心,偏要学武,随着师父在江湖上闯荡,平时不但不能陪着娘,承欢膝下,还要娘为我挂心。”   原来往前奔去的小赌,发现杨威停了下来,便又转回身,却看见杨威一脸的内疚,喃喃地忏悔着。   小赌他好感动,虽然,他认干娘的时间不长,但已渐渐能体会,做儿子给父母带来的烦恼是无穷尽的。   尤其,他的干娘,杨威的生母,既不愿阻拦儿子的发展,又深怕儿子受到打击伤害,那种心境,恐怕不是他们这群小小子能够了解的。   小赌一拍杨威的肩膀道:“二哥,你有孝顺的心,干娘她一定知道,以后若没什么事,你可以常常回来桃源山庄看干娘,否则,你到江湖上忙时,我就帮你陪着干娘,也一样啦!”   杨威回过神来,回敬小赌肩膀一拳道:“对,咱们就这么说定八以后谁有空,谁就要多陪陪我娘。”   三宝和四平两人,看小赌和杨威二人的商量安排,不禁也想到自己的老爸,何尝不挂心他们,而他们也第一次真正为身在江湖的老爸,操一份心。   席老爸不是曾说过:“在江湖上闯,就得随时准备送命。”   三宝猛的心惊肉跳,他拉着小赌道:“小赌,你的血参还有没有?可得给我老爸多吃两片,让他武功增强一点,免得在江湖上闯太危险。”   小赌瞪他一眼:“等你现在才想到,公鸡早就下蛋啦!”   四平道:“公鸡下蛋也没关系,只要来得及就好。”   小赌笑骂一声,四人才掠身往居处而去。   而在大厅上的阴胜,心中在想:“小赌棍,你真的长大啦!开始知道,身为父母的人会为子女操心。你也知道,有些事不该告诉杨家嫂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这做师父的,养你十五年,比你干娘更担心你,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难道,小赌心中真的只有干娘,没有师父吗?   才不是!   小赌虽然称阴胜为师父,其实早就将阴胜看得比亲老子还亲。   他对阴胜的感情,胜过对干娘的感情不知有多少倍,否则,他怎么敢对阴胜如此目无尊长。   就因为小赌知道,只有他师父才能让他如此放纵自己的感情,可以毫无保留地随心所欲,对干娘有礼,何尝不是小赌对他干娘客气。   对别人的娘,总不能像对自己的爹一样,太过随便,对不对?否则人家会说没家教。而自己的爹绝不会说自己的儿子没家教。   其实,我给你说,干儿子好做,亲儿子难为啊!          ※        ※         ※   天明前的夜,最为黑暗。   同样的,春天到临前的暴风雨,也特别激烈。   因为,此时的风雪,再不好好嚣张一下,那么,岂不是要等到来年,才会机会再秀一场,再度亮相一番。   一年吶,三百六十五天,日子可不好过呢!   这也是所谓回光返照的原理。   因此,在数天前那场恐怖的暴风雨结束之后,天便开始渐渐放晴,雪慢慢的在溶化,小溪又开始潺潺流动。   新种的梅树,也正在抽送新芽。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春天真的来到人间。   所有的所有,都在告诉人们,春光无限好。   过完元宵,年终于正式过去了。   一大早,五花太岁就带着兄弟们外出做活去,他说要趁着大好时光,整地翻土,准备开始今年的播种计划。   不知怎的,小赌今天早上忽然配上他曾爷爷留下来的兵器鬼眼魔刃。   掌宽的皮带,服贴的系在腰上,里着鬼眼魔刃,垂悬在左胯。   当小赌走动时,皮囊就一摆一晃,半截银亮的鬼眼魔刃就显眼的一闪一闪,真像骄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挑逗不服气的人。   而鬼眼是冷冽的,魔刃是无情的,有谁敢真的不怕死,去试试那只眼睛的厉害。   杨威一见到小赌的行头,有些奇怪地问:“小赌,你干嘛?没事骚包呀?”   小赌一甩马尾,一拍鬼眼,大刺刺道:“这乃果报之神,专管人间善恶,汝等可是善人?若非,吾送汝等回地狱修行。”   三宝不屑道:“无聊!”   四平却道:“发癫!”   根本没人去理会小赌。   小赌无趣地坐上他的庄主宝座,无聊地左看看,右看看。   三宝和四平正聚精会神地下棋,杨威手持一卷乌龙院,看得傻笑连连。   终于小赌耐不住如此的不受重视,他拍着宝座旁的高脚几道:“喂,有没有人有兴趣出去玩玩?”   还是没人理他。   小赌一火大,冲向三宝他们,衣袖一挥,一盘精彩的棋赛变成大杂烩,气得三宝和四平追向小赌。   小赌身形不停地掠过杨威前面,顺手抽走杨威手中的书,杨威看得正是精彩有趣,岂容小赌打岔,于是也追向小赌。   小赌见阴谋得逞,心中哈哈偷笑。   他心想:“他奶奶的,一个个都是大屁股吶,我老人家请半天请不动,非得使出非常手段才能激起活力。”   小赌心中在想,脚底加劲向前狂奔。   此时,四人的武功都已经今非昔比,这一番追掠颇有看头。   杨威起步虽迟,却和三宝兄弟俩追个并肩,落在小赌身后数丈之远,就像一道青色流光,小赌足不留痕,身形飘逸向前。   不一会,果树园已赫然在望,五花大岁正挥着汗和一群弟兄在翻地施肥。   小赌身形微闪,悄然进入果园,杨威等人穷追不舍,也倏地钻进果园,就像玩官兵捉强盗一样,小赌是强盗,杨威他们三人是官兵,一入树林,三人见小赌纵跳奔驰于果树之间,还不时回头撩拨他们。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三人分作三个方向围剿,小赌。   杨威对于和三宝、四平合作,捕猎小赌,早枕甚有心得,身形展开,兵分三路,不必商量。   小赌对三人的围剿,早就胸有成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死的很惨。   只见他突然停身,等在村前,四平嘿嘿一笑,饿虎朴羊,小赌待到四平进身,一个扭腰,闪过四平,顺手一拖,四平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上树身。   这一撞,撞得四平唉唉直叫,抱头直逃。   小赌一招得手,人如蛇鳗,一滑溜,蹿出三株果树外,斜里杨威凌空飞扑,恶行恶相地抓向小赌,口中大叫:“书还来!”   小赌嘿嘿一笑,顺手将树边正在施肥的一名兄弟拉起来,递进杨威怀里。   只听到哎哟一声,杨威和那人抱个满怀,而且额头碰额头,鼻子撞鼻子,两不相欠地吃了一记锅贴。   小赌哈哈大笑道:“小心呀!抱那么紧,会爱的要死吶!”   小赌轻松愉快躲过两关,突然发现三宝失踪。   他心中嘀咕道:“死小三,暗杠到哪里?”   忽然,小赌直觉得有人侵入他背后一丈之内,没有多想,小赌脚下轻点,滑出三尺外,果见三宝凌空向他方才立身之地扑去。   而三宝一见小赌躲开,人在空中一折,双脚蹬向树身,借这一蹬之力飞射小赌,同时他右手屈指,无声无息弹向小赌。   小赌见三宝人飞袭在前,同时屈指在后,就知道又要开打。   只看他身形极快的闪跃腾挪,单手虚向空中的三宝一挥,三宝登时如风中的纸鸢,手足舞蹈地滚出去,哎哟一声,三宝人被挂在一株柿子树上。   杨威和四平早就又围上来。   杨威身子凌空飞旋,降龙十八掌中回龙转身,呼啸声中卷向小赌。   小赌咋舌道:“哇塞塞,看家本领吶!”   他不退反进,忽地双臂一振,跃上树梢,轻松躲过。   可是小赌没料到四平正在树上等他,当他发现掌风已临时,欲躲无处,干脆一横心,举掌硬接一架。   就因为这一硬接,小赌身形被震落树梢,正当小赌大喝一声想往上冲时,黑鸦鸦的一团影子,当头罩下,将小赌网个正着。   呵呵!这网子小赌不陌生,正是他上回在黑森林中用来网住四平的那张。   小赌暗叫声苦,人被网落地,马上一个懒驴打滚,想滚出呼子,可惜杨威早防上这一点,一个虎扑,紧紧抓住小赌,压得他动弹不得。   小赌大叫道:“放手,快放手,抱那么紧会得传染病的。”   杨威毫不客气地赏他一个响头,口中笑叱道:“他奶奶的,为了逮住你,得传染病也甘心。”   小赌挣扎无效,干脆放弃,他气喘嘘嘘地躺在杨威身下一动也不动。   杨威见小赌认输,顺便点上小赌的软麻穴,这才放心地拍着手站起身来。   三宝和四平,也一脸贼笑,踱上前来。   三宝狞笑道:“如何,这下子可得意不起来了吧!”   四平谑笑道:“呵呵,阴沟里翻船,不容易啊,师兄!”   小赌一脸镇定道:“也没什么,不过为你们往后漫长的人生着想,我奉劝各位,最好还是放了我,别忘了,我是师兄吶!”   得意中的三宝和四平,当头被浇下一盆冷水,复仇的火焰化去了。   小赌适时的警告,可提醒他们,若是惹了小赌,只怕这一辈子都要寝食难安。   杨威道:“你这个师兄对我可起不了作用。”   小赌老神在在道:“别忘了,我还可以找大哥,找干娘,找你师父!”   杨威奇道:“为什么找我师父?”   小赌道:“你师父的命是我救的,我可是丐帮的大恩人,你身为丐帮弟子,你竟敢得罪我?”   哦,小赌原来是有靠山。   杨威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解开小赌身上的呼和他的穴道,小赌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满意地呵呵而笑。   杨威叹道:“唉,想整小赌,看来只好等下辈子啦!”   四平苦笑道:“整他?老天保佑,他别整人就已经很好啦!”   小赌黠笑道:“很瘪,是不是?你们想要整我,我给你们讲,葡萄成熟时还早得很吶!”   三宝仰首问天:“既生亮,何生瑜?呜呼哀哉!”   呜呼之后,三宝垂头默哀三分钟,不知是为自己生不逢时难过,还是暗里在心中偷骂小赌。   杨威无奈道:“小赌,你把我们全挖出来,到底要做什么?”   小赌赞许道:“不愧是丐帮少帮主,我的二哥,地狱门的二弟,果真是天纵英才,诸葛再世……”   杨威瞪眼道:“他奶奶的,你有完没完?”   三宝警告道:“小心,当他开始对你灌迷汤时,就是他的阴谋正在进行的时候。”   四平同意道:“根据过去的经验显示,当他给你甜头吃的下一个步骤,就是他要打你一巴掌的时候。”   杨威道:“小赌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一言,我一语,句句有含意,嘿,惹不起你,躲你可以吧!躲不起你,我就吃你豆腐,你奈我何,没皮调啦!   小赌气结道:“我的乖乖,在你们眼中,我真的是如此坏的一个人吗?”   “还要更坏。”   三人异口同声,表达出自己心里最终的看法。   小赌不怒反笑:“嘿嘿,现在你们对本恶磨党的宗旨已经有所误会,接下来,就是本党进军江湖的时刻,兄弟们,今后的江湖该轮到咱们发啦!”   “恶磨党?”   杨威、三宝、四平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四平抗议道:“小赌,要闯江湖也该取个响亮一点的字号,干嘛承认自己是大坏蛋,大恶魔,那会有损形象的。”   小赌道:“谁跟你说,咱们是大坏蛋,大恶魔?”   三宝道:“你不是说,咱们是恶魔党?”   小赌道:“是呀!是恶魔党,有什么不好?”   三宝道:“可是,那明白是不好。”   杨威插口道:“等一下,小赌,你到底说哪个魔?”   小赌道:“当然是折磨的磨,本党宗旨:人生以折磨别人为目的,折磨别人为快乐之本。”   其它三人,才恍然大悟。   四平道:“原来是搭错线。”,   三宝道:“哦!原来那个磨,不是那个魔,是石头做的,不是鬼扮的吶!”   杨威有点哭笑不得:“小赌,这样好吗?折磨别人,太……太有点那个了吧?”   小赌双手插腰,嘟着嘴嗔道:“什么这个那个,到底哪个哪个?折磨别人有何不好?没听老古人说:玉不琢不成器。这琢者磨也,咱们到江湖上,仔细寻找些呆呆的璞玉,将他们好好磨上一磨,以期使他们在江湖上大放异彩,岂不是人生最大的快乐。”   三宝和四平两兄弟,听得两眼发亮,幻想着来日为武林大放异彩时刻,皆忍不住哧哧直笑,拍手叫好。   杨威可比小赌师兄弟三人稳重得多,他在江湖上混了十几年,可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如此为江湖尽心尽力。   看着小赌他们那种理所当然的陶醉样,好似江湖已经在他们的改造下诞生。杨威他实在想不出,往后武林出了这三个怪胎,会有什么戏可看。   小赌用肘撞撞杨威,谑笑道:“如何?考虑清楚没有?我告诉你,因为你是我二哥,所以我免费让你入党。以后入党的人,要缴学费,还得宣誓效忠才可以,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吶!”   看着小赌挤眉弄眼,故作正经的天真表情,杨威突然觉得,有何不可?凭什么一定要照江湖的规矩行事,为什么自己不能创造江湖的行事规矩?规矩是人定的,而自己当然可以是那个人。   杨威豪放道:“对,入党就入党,谁怕谁?”   小赌乐道:“好,现在跟我一起念一次:人生以折磨别人为目的。”   “人生以折磨别人为目的。”   “折磨别人为快乐之本。”   “折磨别人为快乐之本。”   “很好,本党主正式宣布……”   “很好,本党主……”   “这句话不要念。”   “这句话不要念。”   “他奶奶的。”   小赌飞脚踹向三人,杨威他们机灵地闪开,同时他们口中仍然念道:“他奶奶的!”   小赌道:“我是混蛋!”   “小赌是混蛋!”   三人得意地高声笑着。   杨威道:“小赌,你知道自己是混蛋就好,可以不用那么大声地说出来,人家会取笑你的。”   小赌突然回身就走,杨威他们觉得好奇怪,连忙追上去。   三人诚惶诚恐地贴着小赌,以为出了什么事。   小赌突然一个大转身,飞起三脚。   “砰!砰!砰!”   连中三元,杨威、三宝、四平,全部跌个狗吃屎。   小赌嚣张大笑道:“折磨别人为快乐之本,记得呀!”   趴在地上的三人,无奈的一声长叹。   四平道:“我终于证明一点。”   杨威问道:“证明哪一点?”   四平道:“诸葛亮是天下第一贼人。”   三宝不解道:“为什么?”   四平道:“他若不贼,怎么有本事气死周瑜?”   杨威翻身坐起,大笑道:“有道理。”   小赌宣布道:“好吧,本党主应党员要求,聘请诸葛亮先生为本恶磨党之荣誉党主,聘约自即日起生效。钦此!”   杨威三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雪,拱手向天叩拜,口中道:“恭喜诸葛先生,贺喜诸葛先生。”   “你们在做什么?”   原来是地狱门主,他不解地望着杨威他们,何以三人会在此地拜天地。   三宝严肃道:“门主,刚刚本党党主,聘请诸葛孔明为本党的荣誉党主,我们正在恭贺他。”   地狱门主有些茫然:“荣誉党主?什么党的荣誉党主?”   杨威道:“恶魔党。”   地狱门主仍是一脸茫然:“恶磨党?”   小赌补充道:“折磨的磨,恶磨党,未来的天下第一党,大党主,我任小赌,二党主,丐帮少帮主杨威,三党主,他席三宝,四党主,他席四平,介绍完毕。”   地狱门主摇头笑道:“天下只有你,会想出这种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名堂来。”   “还要加上乱七八糟,胡搞乱闹才够形容。”   阴胜仍旧是一袭布衣,只是手中多了根水烟杆,呼噜呼噜地抽着。   小赌埋怨道:“哎哟!师父,你怎么可以如此地形容你的徒弟呢!你要知道,我可是你教出来的,说我不好,不就是砸你自个儿的招牌吗?”   阴胜无所谓道:“我的招牌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被砸啦,他奶奶的,真是遇人不淑!”   呵呵!原来小赌那一套说词,是师门绝学、祖传秘方啊!   阴胜接着道:“小赌棍,你不是说要练兵器吗?怎么你又想打混?”   小赌道:“不是我偷懒,是我二哥和二个师弟屁股太重,不容易请动他们。”   三宝大惊失色道:“什么?小赌,你要练兵器,对不起,恕我难以奉陪。”   说着,拉着四平就想逃。   人影一闪,阴胜口叼着水烟杆,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三宝和四平拉回来。   阴胜放开二人,吸了口烟,才问道:“干嘛?想逃呀!你们做过什么亏心事,从实给我招来。”   四平忙摇手道:“不是啦!师父,你不知道,那鬼眼魔刃好可怕,只要亮晶晶的一闪,一个人的脑袋就会咻的飞走,哎哟,我怕,万一小赌使我们当靶子,那那……”   阴胜奇道:“你们见过小赌使那玩意?”   两人恐怖地点点头,想起山道之上那场厮杀,可真叫人打心里发毛。   地狱门主问道:“小赌,怎么回事?有那么可怕吗?”   小赌点头道:“我那时还不会用鬼眼魔刃,只是照我翻过秘籍每章的印象,随手丢了出去,结果,鬼眼就自己去杀人,又自己飞回来,吓得我不敢去接。”   于是,小赌将那天在山道上使用鬼眼魔刃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地狱门主笑斥道:“小赌,你胆子很大,不懂得操作,就敢乱发鬼眼魔刃。那鬼眼的构造特殊,旋转与回旋的力量很强,当然一会儿就会飞回发出者手中。”   小赌伸伸舌头道:“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啦!”   阴胜道:“光是理论熟背没有用,找个地方好好给我实际练上一练。”   不愧是师父,说话既实际,又没有商量余地。   四平道:“师父,小赌练鬼眼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可以不必去吧?”   阴胜飞起一脚踢中四平的屁股,手中烟杆喀一声,敲在三宝头上。   他口中斥道:“不用去,没事你们想偷懒,万一哪天鬼眼飞到你们俩的头上,你们就把脑袋送它好了。”   三宝委屈地摸着头道:“我又没说不去。”   阴胜嘿嘿笑道:“刚刚是带头逃跑,弟弟会学坏,还不是哥哥教的。”   忽然,果树顶上,传来席老爸的声音道:“老赌棍,你教小孩我不怪你,可是也不用那么凶嘛!”   阴胜抬头,看着树上的席老爸道:“我教训我徒儿,怎么,不行吗?”   席老爸干笑道:“不是不行,可是我心疼呀!”   阴胜一翻白眼:“小孩子就是这样被惯坏的。”   席老爸道:“小孩子不小啦!他们自己已经会分辨是非,咱们老头子,绝不能侍候他们一辈子,随时告诉他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不是?”   阴胜讪讪道:“儿子是你的,你说该怎么管就是怎么管,没我的事。”   席老爸笑嘻嘻地向老友拱手谢罪,要他别生气,都是为孩子嘛!   阴胜气闷的哼声,却也顺着席老爸的台阶下来。   老朋友就是老朋友,斗斗嘴,也知道该如何保持和谐,不容易伤着感情。 酒狂任小赌 第十七章 释佛梵吟 酒狂任小赌 第十七章 释佛梵吟   依旧是那座特训用的黑森林。   只是不再有恐怖的风雪。   小赌是旧地重游。   杨威、三宝和四平,却是第一次进到森林中如此深处。   小赌道:“二哥,算你们命大,本来,在这一片空地上,我打算好好招待你们一番的。”   杨威他们溜眼一看此处地形,不由得暗叫一声:“我的乖乖,好险呀!”   谁也没有想到,一座乱石杂木丛生,还环有断崖的恶劣森林中,居然会有如此怡人的地方。   虽然只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一些活泼的小草,都已经忍不住拨开未溶的积雪,钻出头来,好奇地瞧着这世界。   到处可以看到,嫩绿的小草伴着点点残雪,铺展在果树环绕一大片约有二、三十丈方圆的宽敞空地之上。   这么美的地方,杨威他们怎么会暗暗呼险?   问题就在这片绿草如茵的空地中央,有一个不算太小的葫芦型水潭。   此刻,潭面仍结着薄冰,在朝阳的拂照之下,闪耀着鳞鳞波光。   水潭美则美矣!但是风雪满天,天地一片雪白的时候,要是一脚踏入水潭当冰棒,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更何况,特训中,小赌不知道安排了多少大餐等着三人享用。   配合天时、地利,要让人在这一片空地上死的不明不白,可不用太伤脑筋。   三宝心有余悸道:“哇塞塞,小赌,你好狠毒,居然想利用这么美的地方,来设计我们,还好老天有眼,使你的阴谋破灭。”   小赌吃吃笑道:“我是为你们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练功的最高境界,谁知道你们程度不够,居然还好意思叫苦,差,真差,一路……”   “差差差到底!”   这次接口的竟是地狱门主。   小赌道:“哇塞塞,大哥你不简单也,连我的招牌你都学了去。”   地狱门主道:“其实,是你的程度太差,翻来覆去只会说那么几句话,我还能听不腻,学不会吗?”   “哈哈……”   杨威和三宝兄弟俩大叫:“好糗!好臭:好糗好糗好糗!   小赌无奈地揉揉鼻子叹道:“唉!家门不幸,天底下就有大哥罚弟弟、二哥叫好的事发生。”   杨威黠笑道:“别忘了,折磨别人为快乐之本。”   四平道:“人生以折磨别人为目的。”   小赌被一轮重炮,轰的惨兮兮,兮兮惨!呜呼哀哉,可怜乖乖!   阴胜笑得直流泪道:“小赌棍呀!小赌棍,你也会有打雁,被雁啄的时候吶!”   小赌撇撇嘴道:“群打是最不人道,是最没风度的表现。”   三宝道:“却是最具效果的方法。”   席老爸终于也开口:“实话往往是最令人难以接受,小赌,你要看开点。”   小赌大叫一声惨,他问道:“席老爸,怎么你也来上一口?”   席老爸呵呵笑道:“天下父母心,我总该帮帮自己的儿子对不?”   小赌拼命点头道:“对对对,你们都有道理,没关系,尽管咬,小飞飞说过狗咬你一口,总不能你也咬狗一口出气。继续,继续!”   只这么一句话,小赌就转败为胜,他认真地催促,却没人再多说一个字。   小赌得意道:“怎么?都咬完啦!”   闷中吭声,阴胜倏地飞起一脚,踏中小赌屁股。   “他奶奶的,小赌棍一尔居然敢骂我们是狗!”   小赌揉着屁股道:“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阴胜这才发觉,又上了当了,抡起水烟杆,想砸小赌脑袋,小赌早一溜烟,躲到地狱门主背后。   小赌扯着他大哥的衣服道:“大哥,我不管,都是你起的头,害我变成过街老鼠,你要负责我的安全!”   地狱门主哈哈大笑,侧身一把揽过小赌。   他道:“小赌,天下非一人可为之,现在你知道了吧?”   小赌半偎在地狱门主怀中,点头道:“嗯!所以要多学习贿赂和拢络的手段。”   地狱门主一听,用力扯着小赌那束骚包的冲天马尾。   “你说什么?”   “哎呀呀!大哥快放手,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   地狱门主这才松手警告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兄之惰,我可不想让人骂我这个做大哥的,没好好教你。”   小赌赶紧离开地狱门主远远的,方才开口道:“哼!你们这些大人最没良心,不懂得爱护弱小民族,你不知道,这年头提倡禁用体罚!”   杨威道:“尤其本周为爱护动物周,请各位多多爱护任小赌.这只举世罕见的动物!”   杨威一边说,一边拍拍小赌的头。   三宝道:“哦!原来他不是人啊!”   三宝和四平故作稀奇地绕着小赌,上下打量。   小赌恨的牙痒痒,飞身一朴,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他们两个摔倒在地。   顿时,三个人又在地上滚作一堆,你来我往大做热身运动。   席老爸见状,好奇地问:“老赌棍,他们三个从小就这样子长大的吗?”   阴胜斜睨他一眼:“哼哼!这还算小场面,他们曾经拆了栋砖造房屋,一栋木头搭成的房子,最后因为左右邻居的抗议,不得已我只好带着他们,搬到水上租船屋,结果……”   席老爸追问:“结果如何?”   阴胜气苦道:“结果他们三人,一场架打沉江上二十七艘船屋,其它的大小船只还没包括进去。”   杨威赞叹道:“哇塞塞!这么厉害,只有三个人吶,看来长江上有名的筏帮,也没他们这种本事。”   席老爸叹笑道:“后来事情如何了结?”   阴胜道:“最后二十七家船屋,联合大小渔船二、三十艘,用了十几张渔网才捞住他们,像卖鱼一样,拖来卖给我。”   杨威早已经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地狱门主也有趣道:“他们三个一共值多少钱?”   阴胜右手一张,五指手指正反一翻。   “一百两?”   “一千两,连船带屋子,一共六十三处被害人。”   “这么多……”   阴胜恨声接道:“害得我老头子,不得不重操旧业,上一趟赌坊捞本。”   地狱门主再也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   席老爸憋着笑道:“那时,他们几岁?”   阴胜回忆道:“那年,大概小赌九岁,三宝他们十一岁的那年。”   席老爸爱怜地注视还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三人。   但是在他眼中,却是看到三个十岁出头的毛娃子,在江上由这条船追到那条船的情形。   席老爸激动地握着阴胜的手道:“老赌棍,谢谢你,谢谢你让宝儿他们有个幸福快乐的童年。”   阴胜笑道:“他奶奶的,你总算说了句人话,呵呵,你儿子就像我儿子一样,你不能照顾他们,我只好代劳一番。”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小赌他们,此时却已经满身是泥,翻翻滚滚,滚向水潭边。   杨威嘿嘿贼笑,趁小赌他们三人打的火热,双脚飞踹。   只见小赌三人,划着优美的弧度,汲通撞碎水面薄冰,激起亮丽的水珠,接受大自然的洗礼。   “哇?峨峨!冷死人啦!”   三只落水狗,摇头甩尾爬上岸。   杨威人一转身,绕跑去也,可惜,他低估了小赌他们合作无间的战术。   只见小赌在作势欲朴的三宝和四平背后,大喝一声,用力推上一把。三宝和四平,人如先事的扫把星,相准准,自杨威背后压下。   “哎哟!”   力道方向一丝不差,稳稳地压向杨威。   杨威当然知道,若逃不出魔掌将会死的很惨,很惨。   于是,又甩又扭,又挣又脱,好不容易逃出了三宝和四平的压榨之下,而小赌正轻松愉快地蹲在地上等他。   杨威抬头一看,我的乖乖,煞星来也,急忙向旁边一滚,慢啦!   小赌和三宝一个抓手,一个抓腿,又拖又拉,四平更是横腰猛推,硬将杨威拖往水边。   杨威看逃不了,干脆豁开来,直踹着小赌,将他往水中拉,小赌被拉个正着,不甘心一个人下海,就扯着三宝、四平陪葬。   于是,水潭中四个不怕死的家伙,居然学起天鹅戏水,哗啦哗啦,水花四溅,同时具有音效和精彩画面。   不过,左看右看,水中的画面只让人连想起奄奄一息,几乎溺毙那种垂死的天鹅,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        ※         ※   晶亮的,森冷的,酷厉的,弯弧的。   不是中天的月亮。   是血腥要命的鬼眼怒睁。   想看清人间善恶般的鬼眼,像索仇亡魂的魔刃,带着碎洒一地蹦跳的银芒,它将重现于江湖之上。   幽灵似的闪烁鬼眼,飘忽地回到小赌手上,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悄悄地牵引着。   小赌伸出细致修长的手,用拇指、食指、中指,稳稳地,轻拈着一片鬼眼,仿佛摘捻起一朵带露玫瑰般,那么清雅、那么潇洒。   鬼眼在小赌的手中,绽放着银亮的冷芒,光芒吞吐跃动,就像应合着小赌的呼吸。   小赌一脸的平静,不再有初见鬼眼魔刃时,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回想着黄绢上,曾爷爷潇洒豪放的字迹,小赌仿佛能听见果报修罗殷殷教诲的话声般。   “鬼眼即心眼,魔刃本有灵。心眼视之善,魔刃含笑语,心眼庆之恶,魔刃嗔怒煞。”   此时的鬼眼魔刃不正是平静地栖息在自己的手中,不含任何戾气,而魔刃的威力,亦是应合着自己的心情,或平静轻巧,或豪放奔腾,或烦躁粗戾,或狂傲澎湃。   眼前的树林,又向外拓展十几二十丈有余的空地。而地上,散落着或片、或屑、或块、或段的大小树干残渣。   这是一个月来苦练的结果。   忽然,林中有惊鸟飞起,扑动有声。   剎那间,天地宇宙,布满银亮光芒,如箭般窄细的喷射,如弯月般的弦光,如横天跨地的长虹,如团团明亮的满月,各式各样的光影,密密地充塞着穹苍地宇。   那是由四柄大小相同,形状相同,重量相同的鬼眼魔刃所组成的迷离世界。   当轻轻一响,四片鬼眼合成一片回到小赌手中。   随着杨威掠身入林,空中落下数只飞鸟。   这些飞鸟并没有死,它们之所以落地,是因为一身仗以飞驰的羽毛,被方才那一片眩目的光影剃去。   小赌的功力,捏拿竟是如此恰当,只剃光羽毛,而没有伤及鸟身。   杨威弯腰,拾起一只扑动的小鸟,他目瞪口呆地傻道:“哇塞塞!没毛啦?小赌,你会练成了吗?”   小赌轻笑道:“差不多了,怎么样,这一手还可以吧!”   杨威道:“岂止还可以,简直是不可思议,不过怎么没看见你剃下的鸟毛?”   小赌得意道:“被刃芒绞成碎末啦!”   杨威咋舌道:“我的乖乖,四眼齐发,毁天灭地,果然一点也不夸张。”   小赌却叹道:“但是太凶了,我希望将来没有机会用到四刃齐发,否则,只怕会太惨,太过血腥。”   杨威拍着小赌肩膀道:“别太操心,凡事就顺其自然,天下大概也没那么多可杀的人一起找你麻烦。”   小赌点头后,随即问:“二哥,你来找我有事?”   杨威怅然道:“我师父来信,说帮中有事,要我回洞庭湖君山一趟。”   小赌有些诧然:“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凌帮主要你回去?”   杨威道:“倒不是出什么事。只是丐帮每三年一次的全帮大会,已经快到了,师父希望我能回去帮忙,顺便学习一些有关这方面的事。”   小赌默然半晌,抬起头道:“可是咱们原本说好,过些天一起到天山去看小飞飞的。”   杨威苦笑道:“我只好放弃,以后有机会再说。”   小赌还是有些感伤,默默地将鬼眼魔刃入鞘。   杨威也有些难过,毕竟自他与小赌认识以来,除了小赌失踪的那一、二个月外,他们吃在一起,喝在一起?睡在一起,更是生死与共,祸福难舍。如今,原本要继续搅和在一起,却骤然要别离。   此时的心情,又岂能不空虚、惆怅。   杨威振起精神,踹了小赌一脚。   他故意潇洒道:“好啦!又不是生离死别,等我办完事,说不定还来得及赶到天山和你们见面,这样咱们就可以一起到波斯去啦!”   小赌也打起精神道:“好,我们就在天山等你。”   兄弟俩,这才转身往山庄而回。   一进正厅,小赌便看见丐帮洛阳分舵的分舵主凌峰坐在厅上,两人已是旧识,自然热烈地招呼一番。   小赌道:“凌舵主,难得你来山庄一趟,却一来就要把我二哥抢走,你说我是欢迎你好呢?还是不欢迎你好?”   凌峰道:“自然是欢迎好。”   小赌道:“为什么?”   凌峰解释着道:“因为要抢走少帮主的是帮主,而我只是顺道送上书信。我来桃源山庄主要的目的,是来看望少帮主、杨夫人和任少爷你。这笔抢人的帐,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对不对?”   小赌一拍手道:“对,有道理,那你就顺便再帮我带回话给凌帮主。”   凌峰问道:“带回什么话?”   小赌眨眨眼道:“告诉凌帮主,二哥老是欺负我,叫他好好教训二哥一番。”   杨威跳起身来,捏住小赌的脖子道:“我捏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小赌哦哦直吐舌。   他指着杨威,对凌峰憋声道:“瞧!我没骗你吧?”   众人哈哈大笑,杨威他娘这才拉开二人,笑斥着杨威,小赌他好生得意,对杨威猛做鬼脸,大有你奈我何的德性。          ※        ※         ※   今夜有宴。   是桃源山庄送庄主他们的饯行酒。   因为明天.小赌、三宝、四平和杨威都要离开。   杨威自是回洞庭君山。   而小赌师兄弟三人,却也要启程往天山去。   酒席设在邀月居楼下大厅.桃源山庄的人,除了杨夫人外,只有内、外两位大总管参加这次饯行宴。   因为小赌他不愿意再一次劳师动众,让全山庄的人都知道他们又要离开。   宴,是好宴。   酒,却是愁酒。   小赌喝过很多酒,但是从没有像此次这样,喝的那么愁。   酒席上,有母亲的叮咛,有父亲的叮咛,有师父的叮咛,有大哥的叮咛,甚至有总管们苦心的盼望和再三的叮咛。   呵!真累!   整个晚上的酒席上,几乎全部以叮咛和道别的话下酒,所以,这是小赌自喝酒以来,喝的最愁的一次愁酒。   愁酒容易使人醉。   小赌略有三分酒意。   三分酒意,足够使人借题发挥不少事。   于是,小赌狂态复萌。   他抱起一大坛酒,对众人道:“邀月居上邀月游,月醉居中离人愁,一别千里何时见,沉浮江湖思亦幽。”   一句愁,句句愁。   小赌仰首咕噜咕噜大灌其酒。   地狱门主见小赌的狂放,也激起他年轻时的豪情壮志,于是他脱口吟唱:“有酒理应歌,豪情离愁隔,离因逢为果,暂作长醉客。”   小赌与杨威同声大喝道:“好!”   二人各自举起一坛酒,敬向地狱门主。   小赌道:“大哥,你也是豪客,来,咱们干杯!”   杨威亦道:“大哥,你给我很多,若说个谢亦是太俗,而且也不够。兄弟我只有敬你一坛,聊表寸心。”   地狱门主豁然畅笑,他高兴道:“我以我的两个弟弟为傲,来,干!”   于是二人站起身,举坛就口,干完这一坛浓浓的兄弟之情。   其它人见状,皆鼓掌叫好,酒席上的愁绪一扫而空,气氛渐渐热络。   夜,更深!   月,偏西!   歌声隐隐——   “寒风起    吹皱武林江水    谈笑酒壶乾坤里    与君相共醉    击掌为歌传意    君且随情一醉    他日岂知身何在    相见无尽期……”   有杨威的声音,有小赌的声音,也有三宝和四平的声音,正是从前杨威和小赌他们初识时,在树林中所唱的词。   时光冉冉,相交近年,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   随着歌声,小赌他们想起昔日相处时,一点一滴的回忆。   离愁,浓的淹没整个三盘山。          ※        ※         ※   三盘山上,奔下四骑,到达山下岔路口,一骑往东,三骑往西。   没有流连,没有迟疑。   只是各自拨转马头,径向自己要去的方向。   往东去的是杨威,往西行的是小赌他们师兄弟三人。   小赌人在马上,呵呵笑道:“有一、二个月没见着小飞飞,她现在不知怎么样?”   三宝道:“回到天山,不知道她能踢谁的屁股?她现在脚一定很痒,巴不得找个人来踢个过瘾。”   小赌道:“他奶奶的,又没长香港脚,怎么会脚痒?三宝,你简直是胡说。”   三宝赞道:“哇塞塞!你们两个的关系,非比寻常吶!你居然连小飞飞的脚有没有香港脚都知道呀!”   小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一不小心就落人话柄。   四平道:“难怪只有小赌才吃得住,这道正宗的麻婆豆腐。”   小赌一挥马鞭,唰唰两下,抽向三宝和四平。   兄弟俩有志一同,分别策马向左右闪开,使得骑在中央的小赌也莫可奈何。   小赌恨恨道:“他奶奶的,有种就别跑!”   三宝愉快地道:“人生以折磨别人为目的。”   四平也道:“折磨别人为快乐之本吶!”   二人越说越忘形,真以为小赌治不了他们。   忽然,小赌人如浮云,轻灵却快速的罩临三宝,凌空一踹,正中屁股之后,小赌借这一踹之力,闪到四平身边,啪一记响头,打个正着。   小赌这才又一个空翻,回身飘落马背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快马飞驰间完成,说来慢,其实只是在一眨眼之间。   这两下,可提醒三宝他们别太嚣张。   从小到大,小赌可以整他们的方法,不下千百种,而且日新月异,随时在创新增加中,可怜的两兄弟,这辈子大概被小赌克死啦!   马蹄翻飞,路,便一段又一段地后退,而前途,还漫长的很。   小赌他们正穿过一座不算太大的树林,经过这座树林之后,便可远远地看到栖梅馆了。   小赌他可没忘,若要上天山冰雪银城,可得找银城的人带路,否则可能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找不到冰城银城在哪里。   而此时,小树林中唯一的通路上,正大刺刺地挡着个光头和尚。   这和尚头上虽光,脸上却是一大把络腮胡,一件洗得发白的僧衣,肘上还有两个补钉。   是个穷和尚。   是个没有和尚气质的和尚。   和尚胸前有念珠,可是却是精钢铸的,有鸭蛋大,来砸碎人家的脑袋,应该是很好用。   和尚手中没有化缘用的托钵,却有一柄可以杀人的锋利月牙铲,月牙铲,也是精钢打造,分量沉重要命的家伙。   林中只有一条路。   路上拦着一个看起来很凶悍的和尚,请问你怎么办?   小赌他只好停下马来。   而且,小赌连对方是谁,都懒得开口打探,便道:“如果你不是要阻拦我们,请借光。如果,你本来就是打算跟我们过不去的,嘿嘿,趁我老人家还没有发脾气前,就给我滚吧!”   野和尚蓦地桀桀大笑,他粗犷而猛厉地道:“小子,你有胆,居然敢对佛爷我残月如此出言不逊,你不想活了吗?”   小赌心中一跳,眼皮子却撩也不撩道:“我管你是残月还是残日,你到底让不让路?”   残月和尚,名列江湖四凶之一,生性嗜武、嗜杀。   残月是江湖中成名的狠角色,岂容得一个看似天真的小娃娃对他如此无礼?   于是大怒道:“小子,交出血参,佛爷考虑饶你一命,否则,佛爷砸碎你的脑袋,挖出你的心肝下酒。”   亏宝怒道:“臭和尚,要你滚是体谅我佛慈悲,给你一条生路,你还不识好歹?”   叫黑嘿嘿……好,很好,有十几二十年没有人敢对佛爷我如此说话了,小子们,纳命来!”   残月怒极反笑,话落月铲一扫,横劈马上三人。   四平道:“小赌,这个野和尚交给我们啦!”   于是,三宝和四平兄弟俩,左右分扑而上,凌空就是龙腾掌中的祥龙现瑞,缠向残月。   小赌高声道:“小心点,和尚很凶的。”   这是一句暗示。   三宝道:“知道啦!”   小赌没有出手,是因为林中潜伏着另外两名敌人,敌踪未现,小赌也不打草惊蛇,只是暗地里监视着。   残月和尚,果然不愧四凶之一,但见他应付三宝和四平的夹攻,仍是攻守俱在,进退有度。   手中的月牙铲带着精光,忽而上下飞舞,忽而左右交织,忽而前拦忽而后截,有时还会四面绕旋,铲影像长虹经空,像群星闪烁,更像怒涛汹涌,狂风大作。成丝、成圈、成点,招招凌厉极了,猛辣极了。   而三宝、四平亦非昔日吴下阿蒙,尤其此时,兄弟二人联手,更是心意相通,默契天成。   三宝倏然一个大旋身,抖手便是幽冥掌中的杀招,万鬼索魂,鬼魅般的掌影,绵绵密密七十七掌,势如万山齐奔罩向残月。   适时,四平一记“鬼影幢幢”,由下往上,呼啸着如天罗地网卷向残月。   四平的“鬼影幢幢”正好将三宝那招“万鬼索魂”的空隙填满,残月没料到二人功力如此了得,轻敌之下,已被如山的掌影重重里住,他大喝一声,胸前的精钢念珠飞旋而出,砸向三宝,月牙铲如箭直射四平。   这一招,完全比快,谁快,谁就活命。   但在此时,三宝、四平蓦地闪晃,向左的身影突然出现右边,不可思议的,二人六尊人影同时狂挥乱舞,剎那间一百二十掌,无风无劲,直压向残月。   残月骤感空气的压力加重,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他厉声长啸,招式更急地递向三宝和四平幻出的人影。   “澎!澎!”连响,精钢念珠,擦着三宝的右臂而过,带起衣服碎片。   月牙铲也划破四平腰际,但见残月如被压破的水囊般,在无声无息排旋回荡的掌劲中,七孔喷血,砰然倒地,一命呜呼!   林中偷窥的两个敌人,便趁此时出手袭向三宝和四平,但他们太小看小赌了,只见小赌身形如大鸟般,倏然跃起,简简单单左右各挥一手。   偷袭的两人,凌空被兜起,狂号着满口鲜血狂喷,摔出数丈之外,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迅速向西逸去。   这是小赌手下留情,只给他们一点教训,虽没要他们的命,只怕两人这辈子别再想动武了。   小赌一招伤敌,身如飘絮停落于地,他忙问道:“三宝、四平你们怎么样了!”   三宝检视一下手臂,只有一点发红,根本不算伤。   而四平除了衣服上那道裂口,连皮都没划破一点。   小赌这才放心。   他呵呵笑道:“你们两个这下正式出师啦!连四凶之一的残月,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四平欣喜道:“哇塞塞!好过瘾,想起以前的瘪样,现在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三宝不发一言,忽然踹他一脚道:“你少得意,要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就给我躲开点吧!”   不愧是当哥哥的,想的较为细心周到,也没有为这次的胜利而昏头。   小赌赞许道:“对对对,三宝说的对极了,二打一,可以吃,一打一,回头跷跑。四平你要记住,不一定能吃住的,咱们不吃,若是稳稳吃定的,咱们就通吃,命只有一条,可千万开不得玩笑。”   四平只有乖乖地点头,三人中,他是唯一的小兵兵,无人可管。   三人翻身上马,再度赶向栖梅馆。          ※        ※         ※   栖梅馆一间小小的花厅中,云长风早就在等待小赌他们的到来。   乍见三宝、四平两人的狼狈样,不免心中一惊,云长风忙问道:“任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小赌四仰八又的落坐在精制的酸枝太师椅上,他接过仆役送上的茶,呷了一口,这才将刚刚在树林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卞地说出来。   小赌本就是说故事的高手,加上方才一场打斗场面也颇为精彩热闹,于是,原来一场平淡无奇的阻道敌事,被小赌说得有手有脚,好不惊险万状。   一旁陪坐的海无烟,忧心道:“任公子,看来有关血参消息外泄之事,又是由至尊教所传,只怕今后任公孟会不断地受到骚扰拦劫。”   云长风也深深地点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湖中本多贪婪之人,至尊教用上这招驱狼吞虎之计,的确够狠毒。”   小赌不在乎道:“开始时可能比较麻烦,等我老人家多废两个人后,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来。”   三宝道:“对,这招叫做杀鸡儆猴,有人敢不要命,我们也敢要他们的命!”   小赌轻笑道:“最重要的是多和一些江湖人接触,可以早一天光大咱们恶磨党,折磨别人的宗旨。”   四平呵呵笑道:“原来党主是有所磨而磨,随时善加利用机会吶!”   云长风和海无烟两人,听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什么恶魔党?   什么磨?魔?摸?   全都是鸭子听雷。   云长风干笑道:“任公子,你好象加入某一组织是不是?何以老夫全然不知公子所言?”   小赌道:“加入?我会去加入什么组织?馆主,你大小看我老人家啦!我是创立一个新的组织,即日起,在江湖中隆重推出。”   海无烟佩服道:“任公子果然不凡,年纪轻轻的即已经创派立教,成为一门之尊,方才不知公子说贵组织的名号是……”   小赌挥挥手道:“四党主,告诉他。”   四平向小赌揖手道:“遵大党主令!”   接着对云长风和海无烟道:“本组织由大党主赐名恶磨党,善恶的恶,折磨的磨,狐群狗党的党……”   啪一记响头,小赌斥道:“什么狐群狗党,不懂的成语就别乱用,人家会笑的,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四平摸着脑袋,委屈道:“那要怎么说?”   小赌教海道:“要说党锢之争的党,这样子才显得有学问,懂不懂?三头牛!”   云长风听到恶磨党三字,已经莞尔不已,见小赌犹如西席教学,郑重其事地教诲四平,更是忍俊不住,轻笑连连。   小赌不耐地挥挥手道:“继续,尚有本党宗旨还没说。”   四平扮个苦脸,继续道:“本党聘诸葛孔明为荣誉党主。成立宗旨有二,一是人生以折磨别人为目的;二为折磨别人为快乐之本。本此宗旨折磨武林,以期磨出美玉,为武林大放异彩,增加点颜色看看。”   云长风和海无烟已经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云长风一个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咳个不停,海无烟连忙奉上茶水。   小赌睨眼笑道:“馆主,没想到听完本党宗旨之后,你竟然如此兴奋、激动,是否有意加入本党,成为忠贞党员?看在小飞飞的分上,本大党主特别给你一个优待,入党党费,只收八折就可以。”   云长风喘过一口气,闻言急忙摇手道:“老夫毫矣!实在难以接受恶磨党如此热情有劲的折磨,请大党主体恤。”   小赌叹道:“也罢,入党要心甘情愿才行,看来,我老人家只好等上天山之后,将小飞飞拉来充当党卡。”   “党卡?”   云长风和海无烟又不懂了。   三宝解释道:“卡,就是脚,党卡就是党脚,就是党头的相反。”   两人这才明白小赌的意思,他们不禁在心中偷笑:“小公主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小赌道:“海总管,上回寒老爸特别交待,要上天山,得麻烦你带路,不知方便否?”   海无烟道:“老夫奉命带位公子上山,早扰准备好随时出发,没有不方便之处,任公子不要客气。”   小赌一拍茶几道:“好,早走晚走都是要走,既是要走,晚走不如早走,咱们现在就走!”   说完率先站起身来,往厅外而去。   云长风忙道:“任公子,不再多留些时候?或是用过午饭后再走?”   小赌一个大回身书回云长风跟前,嘿嘿贼笑道:“就是等你说这句话,等的我好辛苦呀!”   “哈哈哈……”云长风朗笑道:“罪过,罪过,竟然让任公子辛苦,来人呀!快快备上酒菜。”   小赌迈着八爷步,威风凛凛重新就座。   他奶奶的,这小子真不要脸皮,想吃就说一声嘛!何必故作姿态,真虚伪!   不过话说回来,杨威可得向小赌这个小贼头好好学学这一招,能够向人要饭,要的给饭人给的心甘情愿,还得道歉说:“对不起,我的错,怎么没早点请你,还让你要饭,真不好意思。”   这种要饭功夫,不容易吶!          ※        ※         ※   黄土道上,四骑轻松地走着。   小赌他一点也不着急赶路,因为这一趟是上天山游山玩水,可不是赶着去投胎,急什么?慢慢来便是。   海无烟三番两次瞄向小赌左胯之上,随着马匹起伏,一闪一闪银亮的光芒,正是半截耀眼拉风的鬼眼魔刃。   海无烟终于开口问:“任公子,你腰际所配之兵器,可是昔年果报修罗任前辈的独门兵刃鬼眼魔刃?”   小赌愉快道:“总管,你果真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来。”   海无烟微笑道:“不是我眼光好,而是果报修罗任老,昔年在江湖中予人的印象太深刻。”   小赌感兴趣道:“总管,反正路上没事,说说果报修罗的故事来听听,好不好?”   海无烟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任公子和任老前辈的关系?”   小赌道:“他是我曾爷爷,我是他曾孙。”   海无烟讶然道:“真的,以前好象没听任公子提起过,而且也没见过公子携带任老的兵刃。”   小赌道:“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根。”   海无烟恍然大悟,神色古怪地看着小赌,不住点头。   四平催促道:“总管,作就快说故事吧!”   海无烟轻笑一声,开门道:“果报修罗是大约一百年前出现于江湖的武林奇葩。据说一也行走江湖六十年,经历大小阵战数千次,从未败过。他给人印象最深的战役,是他出道二年左右,年方弱冠之时,他以一人之力,拼战黑风堡连云十三寨。”   “那时,黑风堡的堡主名字叫萧豪,是当时黑道中的枭雄,手创黑风堡,短短七年时间,建立起十三个连属的大寨,手下多达二千七百多人,势力之大、连武当、少林两派,都颇为忌惮。”   “若无必要,江湖中无人愿意和黑风堡有所瓜葛,因为以黑风堡庞大的实力为后盾,没有人自认惹得起,当时果报修罗虽然已经扬名江湖,没事自然也不会去招惹这个黑马蜂窝。”   小赌道:“那我曾爷爷为什么会和黑风堡干上?”   海无烟抬起眼,望向遥远的地方,他悠悠开口道:“任老在老家有个指腹结拜的兄弟,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后来任老六岁时,遇上一名异人,即跟随他习武,原本,他要他的异姓弟弟和他一起练武,可是他的结拜兄弟却对武学没有兴趣,于是两人约定,一从文,一习武,来日要在自己所学上有所作为。”   三宝插口道:“任前辈在江湖上出名了,那他结拜的兄弟呢?有没有当官?”   海无烟淡笑道:“没有,但他那位兄弟在文场上也很出名,十八岁就高中举人,被视为天才。但是以十八岁出任官职,朝廷中有人认为不适合,于是朝中下令,按月配给这名举人薪俸,但要他当及冠之年,才分发官位,所以任老的兄弟,也算在文场上有所作为。”   小赌三人听的入神,早忘了催马赶路。   小赌急问:“后来呢?”   海无烟续道:“后来任老的兄弟,便风风光光地回家乡去。第二年,娶了个丽质天生、美貌无比的妻子,他们小俩口恩爱的很,一年后,就生下一个胖小子,小孩子满月后,当老子的也即将正式为官走马上任。所以,任老在小孩子满月那天赶回老家,为他的兄弟好好庆贺一番,同时也认他兄弟的孩子为干儿子。”   四平道:“很美满的事情嘛!”   海无烟点头道:“原来该是很美满的,但是老天爷总喜欢在命运中安排些意外,和人开开玩笑。”   小赌睁大眼道:“出事啦?”   海无烟凄然道:“不但出事,而且是出大事.就在任老离开他家后的第三天,黑风堡连云十三寨中的大寨主雷霸,经过任老的老家,无意中看到任老的弟媳妇,带着小孩到庙中去上香。雷霸见色心动,居然隔天带人前往任老他兄弟的家中,强抢人妻,任老的兄弟报出果报修罗的名号,希望雷霸能知难而退。”   三宝猜道:“结果没有?”   海无烟苦笑道:“不但没有,而且雷霸为了灭口,竟然杀死任老兄弟全家二十余口。”   四平惊道:“哇!雷霸这小子好狠,那任老爷爷又是怎么知道这回事!”   海无烟道:“天可怜见,恰巧雷霸前去行凶之时,老管家正将小主人抱到隔壁邻居家聊天。他见有人来势汹汹闯入家中,便偷偷躲在一旁观看,直到见着雷霸行凶,下手不留活口,他才匆忙抱着小主人逃命。”   小赌嘘口气道:“所以曾爷爷和黑风堡的梁子就结下了,那么曾爷爷和黑风堡连云十三寨是如何大打拼!”   海无烟愣了一下,才会意道:“老管家抱着小主人躲在一家小客栈里,打听到任老的行踪后,拜托一家镖局帮他送信,将任老请到客栈之中,告知一切详情,当然任老知道以后大怒,随即连夜赶往黑风堡,向黑风堡要人,黑风堡气焰嚣张,更是不可能将人交出。于是任老盛怒之下,双方以武力见真章。”   “便在那一夜,任老以一己之力,搏杀黑风堡十三寨的高手一百七十余名,那种浴血苦战,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也是在那一场战役中,一向以空手应敌的果报修罗,第一次亮出他的兵器。随着四片银芒闪亮半弧形兵器的出现,黑风堡剎时便成修罗屠场。”   “听曾亲眼见到那场战役的侥幸活口形容,四朵银光闪闪的光团,突然地出现在空中,随着光团的飞掠,人头四处飞射,鲜血如江河决堤般喷洒。人在哭号,人在挤压躲闪,可是四朵银芒,就像来自幽冥世界的厉鬼,他愤怒的眼睛凝视着这世界,凡是被他看到的人,全都惨死在那种酷厉的眼神下。”   “而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他们永远忘不了果报修罗在重伤之下,披头散发,体无完肤的狂吼着:“鬼眼,睁开你复仇的眼吧!魔刃呀!带着我的敌人和我同入地狱吧!”那时果报修罗的模样,才真正像一尊来自九幽世界,为行惩罚而现的酷厉修罗。”   小赌深吸口气,抹去一把冷汗道:“黑风堡那一百七十余名高手全死绝?”   海无烟道:“不但那一百七十余名高手,连围杀任老的大小罗喽,一共被宰掉近千人,最后任老一把火烧掉黑风堡连云十三寨,从此,黑风堡连云十三寨在江湖上除名,而果报修罗从此成为狂与狠的代名词,鬼眼魔刃也因此成为任老开杀戒的标志了!”   小赌三人,随着海无烟故事的结束,全都嘘了一口大气,他们此时才发现,自已身上已被冷汗湿透。   果报修罗与黑风堡拼战搏杀的场面,似乎还在眼前跳动。沉默许久,小赌总算恢复过来。   他不解的问:“总管,我是觉得很奇怪。”   海无烟道:“哦!什么奇怪?”   小赌道:“曾爷爷和黑风堡的决战,江湖中有人知道的很详细,并不足为奇,但是为什么你对故事前半段,曾爷爷和他兄弟的事,也知道的那么清楚?”   海无烟古怪地笑道:“你猜呢?”   小赌沉吟着道:“你不可能和曾爷爷有关。”   海无烟笑道:“你再想想看!”   小赌瞄了一眼道:“可是,若你是老管家抱出来的小主人……不可能,你年纪太轻,当儿子太年轻,如果是孙子的话……”   小赌猛然抬头,瞪大眼睛惊叫道:“你是曾爷爷拜弟的孙子?”   海无烟微笑道:“你很聪明,但是猜的不完全对,算来,我和你同辈。”   小赌不相信地摇头:“这怎么可能?这太巧了吧!这世界未免太小了吧!”   海无烟轻笑道:“我也觉得这个世界的确不算太大。”   三宝惊奇道:“哇塞塞,天下就有这种不可能的可能发生,总管大人,你不会是还在讲古吧?”   海无烟迷惑道:“讲古?”   四平道:“讲古就是说故事,总管,你可别跟小赌开这个玩笑。”   海无烟自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打开锦囊,取出一条碎钻项链,这项链上附着一方白玉,白玉上有尊血红坐佛。   海无烟将这条碎钻项链,递给小赌。   小赌接过手,仔细打量这项练,只觉得白玉坠子入手微温,竟是罕见温玉。而白玉上那尊血红坐佛,并非镶嵌或雕刻成的,而是白玉中的血纹自然凝聚而成,佛像的眉目俱细,宝相庄严,可见这方白玉坠子,定非平凡之物。   翻过白玉,背面隐约浮现坐佛背影,白玉上刻着细细的几个字,右上方刻的是“天心干儿子”,正中央四个较大字体“长命百岁”;左下角的署名是“干老子任文奇”,最后便刻着“千午年丙申十一日”。   字迹小赌熟悉得很,正是他曾爷爷那一手潇洒的行书。   这下子,小赌终于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位冰雪银城的年轻总管,的确是自己曾爷爷的干曾孙子。   小赌递还项链,无奈道:“老天爷真的很喜欢玩游戏,没事替我找个干老哥,玩玩大家乐也好。”   海无烟仔细地收好项链,他名正言顺地叫了声:“干弟!”   小赌唉声叹气回一声:“干哥!”   海无烟哈哈笑道:“认我这个干哥,有这么苦吗?”   小赌叹道:“如果只有你这么一个干哥还好,可是我一想到还有干爹、干妈、干姐、干妹、干弟、干嫂,甚至干爷爷,我就怕了,不知往后还得被多少人管吶!”   海无烟长笑道:“没想到天下居然能有让你害怕的事,真是不简单,不过你放心,除了干爷爷、干爹、干娘和我以外,没人管你啦!”   小赌这才稍稍放心。   三宝戏谑道:“海总管,不不,该改口叫海师兄,帮我引荐一下,我拜你爹当干老子好不好?”   小赌瞪眼道:“你敢?”   三宝嘻嘻笑道:“我不敢。”   小赌这才满意。   忽然,四平警告道:“小赌,前面不妙。”   四人往前看去,果然黄土道上正立着一支招魂幡,幡上的白布条写着几个朱红大字:任小赌,留下血参。   白色的幡,红色的字,泛着死亡的气息。   四人任四匹马得得得慢慢步向前。   马儿通灵,仿佛也感受到空气中不祥的气氛,自动在招魂幡前一丈远处,缓缓地停了下来。   小赌皱眉问道:“干哥,你瞧这是什么光景?”   海无烟冷冷道:“这是江湖十二凶中,黄河双妖的招牌。”   三宝啐一口痰道:“他奶奶的,这些牛鬼蛇神还真是杀不完。”   四平道:“十二凶,嘿9黑,碰上咱们就让他们变成十二鬼。”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话声中,自路旁树后转出又干又瘪,又瘦又高的黑白无常。   小赌懒得动,他一挥手,对三宝和四平道:“这种肉卡,由你们解决就可以!”   四无常道:“小娃娃,你就是任小赌?”   小赌坐在马上,干脆连眼睛都闭上。   三宝道:“喂!黑鬼,少废话啦!到我这里来挂号,我负责将你引渡回十八层地狱,保证一车到底,绝对不会半途放鸽子。”   黑无常怒道:“臭小子,凭你也配和我动手?”   三宝眼一瞪,人忽地自马上飞起。   “啪!”   “啪!”   两声清脆悦耳的巴掌传来。   黑无常脸上多了两个红龟果,而三宝早就稳地的坐回鞍上。   黑无常一个轻敌大意,被赏二记火辣辣的大锅贴,他岂忍得下这口气。   呼声之后,黑无常单掌猝抓,刚出爪,爪子已经来到三宝眼前,不愧是十二凶之一,功夫老练狠毒。   三宝只是手掌半举,手腕一翻,切向黑无常腕脉,黑无常抓势一变,掌心向上,扣向三宝来势。   三宝瞥见黑无常的指甲尖长,且泛着蓝光,就知道不是好路数。   “喂!我说黑鬼,你的卫生习惯真差,指甲留那么长,又是乌漆吗黑,你也好意思伸出来见人。”   逗笑中,三宝左手倏弹,穿云指逼退黑无常,人在马鞍上一按,如大鹏展翅,斗然高飞,凌空的身形头下脚上,双手全力劈向黑无常。   黑无常仰天一看,见三宝来势汹汹,脚下点地,飘退三尺,双手尽出,呼啸声中,幻出一溜溜、一抹抹的乌黑掌影,自四面八方抓向三宝,恨不得将三宝抓个稀烂。   轰一声巨响,激起黄烟一片。   三宝和黑无常硬接一掌,结果两人半斤八两,相差无几。   黑无常不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年未及冠的小子,居然能跟他打成平手,这对成名数十年的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三宝一把抹去脸上灰土,他谑笑道:“黑鬼,就凭你这种一流半的功夫,也想抢血参,你他奶奶的,还真不要脸!”   四平此时道:“宝哥,你就休息一下,让我和对面的白鬼打个招呼。”   呵!他们兄弟俩真帅,以为在演野台戏?拼命还可以轮流表演?真是不象话。   三宝道:“也罢,就让你秀一场,免得你说做哥哥的我,都不让你上台表演。”   说走,还真是头也不回的走,根本不把黑无常看在眼中。   狂,他妈的真狂,全是小赌教出来的好榜样。   黑无常眼见对手如此轻视于他,于是闷声不响自背后扑向三宝。   小赌右手一挥道:“回去,你的戏下场啦!该换人表演。”   黑无常硬是被看不到的劲道,扫的连退三大步,胸口隐隐生痛,惊的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开始后悔,今天这如意算盘,好象打的太不理想。   四平嘿嘿一笑,对旁边一直不曾吭声的白无常招招手,道:“白鬼,这一场让咱们来玩玩。”   白无常没有说话,突然一掌拍向四平,掌中带着腐尸臭味。   四平哇哇大叫:“他奶奶的,耍阴的,你还差的远!”   说着,四平双手连弹,白无常咦一声一忙收掌退后。   四平道:“一?我还二呢!”   人似苍鹰,倏然闪进,兜头一记“千里孤魂”,掌劲如刀,削向白无常,白无常冷板的面上毫无表情,直挺挺的身子如僵尸,呀然半侧,避过这招。   随着他半侧的势子,身形微微一闪,掌劲如山挟着万钧之力,猛然扫卷。   四平贼的可以,偏不接下这股猛劲,他只是展开游斗,身形每每稍沾即走,气的白无常咦哑咦哑又跳又蹦。   原来,这个白无常是个哑巴。   四平脚下轻滑,人又游出三尺之外,他回身一挥掌,掌势平平,无风无劲。   不知死活的白无常,踏进一步,刚好自己送上前去,被穿云掌击个正着,人如摔门板,砰的往后摔去。   黑无常大吼:“阿弟!”   人已欺身朴向四平。   三宝掠身而上,迎住黑无常,口中谑笑道:“哎呀!老相好,人怎么可以移情别恋追我弟弟,这是很没礼貌的,你知道吗?”   此时,四平已经再度和甫自地上爬起来的白无常缠斗在一起。   黑无常心急自家兄弟,他劈出一掌,飞起一脚,一招二式,逼退三宝,口中忽地尖声怪叫。   黑无常的叫声,尖细凄厉,使得人心烦乱.神志昏沉。   白无常在这叫声起时,已趁着四平身手一空脱开攻击,纵身与黑无常会合。   黑白两无常,并肩怪叫,在尖细的声音中,断断续续夹有吱吱唔唔的叫声。   小赌尚不觉如何,三宝和四平两人,听得尖声已是茫然,又被那一声一顿的吱吱……唔唔,顿得两眼直冒金星,一颗心仿佛也随着要自胸口中跳出。   海无烟大惊道:“夺魄鬼夺魄啸!”   小赌茫然道:“什么是夺魄鬼啸?”   海无烟没有答话,他深吸口气,蓦然仰天长啸。   啸声如老龙吟空,浑厚宏亮,袅袅盘旋入空,搅散原本尖细顿喝的鬼叫声。   小赌这才搞清楚,原来海无烟正在用内力拼斗黄河双妖。   三宝和四平,被海无烟这一啸声震醒,急忙运功,总算抗住黄河双妖的鬼叫。   不一会儿,海无烟的啸声渐弱,他额上微微见汗,看来他的内力,较之黄河双妖联手稍逊一筹。   小赌见状,双手握连,置于丹田处,只见他微微仰首,眼睑半合,目注蓝天,纯稚的娃娃脸上,突然出现港湛神光,仿佛神殿上一尊有道神佛。   蓦地--   一声梵唱出自小赌口中,庄严肃穆的声音,就像来自天际的佛吟,圣洁无阻,直入人心,使人心甘情愿拋去一身罪孽,追随我佛寻求一世祥和。   海无烟自小赌梵唱出口,即收去啸声,在小赌肃穆的梵唱中,平静的调息内力。   他觉得自已体内调息奔流的内力,竟能应合着小赌这声梵唱,澎湃的流转于四肢百骸,穿行于体内各大经脉穴道。   如果他的内力是水流,那么小赌的梵唱,就是指引着水流去向的引道。   “哇!”   一声惨号,惊醒运功中的各人。   此时的黄河双妖,七孔流血,手指着小赌,缓缓倒地。   黑无常犹挣扎着说道:“佛……佛……”可惜他再也说不完,终于倒地气绝。   三宝叫道:“哇塞塞!小赌,你好厉害,是怎么杀死这两个僵尸?”   小赌道:“是他们害死自己的。”   众人不解地望着小赌。   小赌解释道:“刚才我那声梵唱,是曾爷爷晚年闭关悟出的佛门绝学,叫释佛梵吟,是佛学正道,以内力吟出,专克种种邪魔歪法,或像黄河双妖所命名那一类的魔叫、鬼叫,黄河双妖的鬼叫,叫不过佛吟,于是魔功反侵害自己,就被毙死。”   四平有趣道:“这不就成了名符其实的走火入魔!”   小赌笑道:“本来就是。”   海无烟道:“原来是你曾祖的绝学,难怪我觉得调息时,颇能与梵唱相应和。”   小赌奇道:“有这回事?曾爷爷书里倒是没提。”   三宝笑道:“大概任老爷爷也不知道吧!”   小赌想道:“嗯,有可能。”   众人嘻笑一阵,四平才问道:“小赌,黄河双妖就丢在这里?”   小赌询问地看着海无烟。   海无烟道:“随他去吧,江湖中人,本就该随时准备天葬。”   小赌点点头,一眼看到插在地上的招魂幡,几个血红大字随风翻飞,甚是碍眼。   于是,他手往胯上皮囊一抹,一团闪亮四射的幽冥之光迸现,顺着招魂幡一滑,滴溜溜转回小赌胯上皮囊。   “卡!”   一阵凤过,招魂幡竟已被切的粉碎,散落一地,白色幡布,像风中落叶般,被吹得四下分散。   小赌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走吧!”   四人四骑,越过黄河双妖的尸体,径自放蹄而去。          ※        ※         ※   绿柳村,只是个小的不起眼的小小村子。   真个儿是其貌不扬,地处偏僻,不折不扣,名符其实穷乡陋野。   二、三十户人家,疏疏落落地倚坡而筑,一式的竹篱茅舍,连间砖瓦房也看不见,更别提什么绿柳垂悬,风中柳絮是啥光景。   也不知道这个村子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什么样的抉择下,取了这么一个充满绿意的村名。   或许,这里确晕曾经有过花花绿绿的柳树成群,随风招摇那种盛况吧!   只是凤水轮流转,水去柳枯,早在数十年前,绿柳村就已经渡过了拥有绿柳的最后一夜。   若不是海无烟说,会错宿头,若不是小赌他们全在马背上颠簸的不成人形,否则小赌才不会想到在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停留。   这村里,唯一的休息处,是间没有招牌的黑店,不但是客栈,也是饭店。   低低的屋顶,二张方桌,一小间通铺。   即使点上一盏油灯,也被低矮的屋顶压得昏暗,如此的店,不是黑店也是黑店了。   小赌憋在小店里,嚼着高龄九十的豆干,喝着发酵过头的酒,好不痛苦。   没办法嘛!小地方能有老豆干和酸酒,已经很不错了,不然,你想怎么样?   其实,夜已经很深了!   可是小赌却被通铺上的跳蚤咬醒,只好爬起来,叫醒睡在两张方桌搭做的床板上的小二。   拆了小二的床,小赌看着豆大的灯火,喝着无聊的酸酒。   而小二也挺能随遇而安,就尽职地趴在窄窄的柜台上,继续他和周公他女儿的约会。   荒山野店,半夜时分。   冬眠中的大小昆虫,大概都睡过了头,所以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虫声。   小赌双耳忽然一动,他依旧啜着一路差差差到底的发酵酒。   寂寂的夜,隐约传来蹒跚的步履声。   来人,已经很疲倦了!   “砰砰砰……”   不知他怎么知道这里是他今夜休憩的地方?   小赌暗想:“也许是老地头吧!”   小二呼的弹起,看看小赌。   此时,再度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呀?”   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扬声自柜台后走出。   “住店的。”   小二拉开摇摇欲坠的大门,道:“客官,怎么如此晚了还赶路呀!”   “没办法,路上些事担搁,谁知直到现在才进村子。”   “你快里面请吧!要不要来点吃的?”   “如果方便的话,我是还没吃晚饭。”   “没有问题,咱们小店里,常有些错过宿头的客人进来,老板就吩咐不要熄了灶火,好给赶路的客人方便。”   “就麻烦你啦!小二哥!”   “哪儿的话,不用客气。”   小二转身进入另一间,更小更暗的伙房去。   听到两人的对话,小赌打心眼里感动舒服。   也许荒山野地的人家,生活清苦,没啥好享受,可是在这种地方,你绝对可以享受到真挚温暖的人情。   剎时间,原本恨死这地方的他,开始自另一方面去看这个小店,起初觉得别扭的小事,如今一想,也别有一番滋味。   像老豆干,不就比嫩豆干来得耐嚼有味。   发酵酒,喝来像醋,不正好可以养颜美容。   小赌不禁呵呵发笑,他觉得隔桌那个脸色苍白,双目失神的年轻人,不也木讷的可爱吗?   于是他招呼道:“这位大哥,要不要过来一起坐坐,这么晚,能在这个小店见面,也是缘分,我请你喝一杯如何?”   那年轻人约莫只有二十来岁,可是他却有着中年人的憔悴,与老人具有落寞形态。   他带者几分腼腆道:“怎么好意思让小兄弟破费?”   小赌干脆端起老豆干、发酵酒,咚一声,搬过去和年轻人坐在一起,翻过桌上一只茶杯,斟满一杯酒。   小赌轻笑道:“没什么好客气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嘛!干。”   两人同时举杯互敬,干了一杯。   “面来啦!客官。”   小二端着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什锦面。   年轻人忙起身接过,口中连道:“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小二回道:“哪里,哪里,你请用。”   说完之后,小二抡起抹布迭擦小赌方才坐的桌子,这才又走回柜台后,尽职地听候招唤。   小赌闲聊道:“这位大哥,你好客气。”   年轻人吃着面,闻言笑道:“应该的嘛!虽然我们花钱吃饭住店,但并不表示我们比伙计们高上一等,你想想看,如果没有他们来为我们服务,那么我们吃饭住店,不就有麻烦了吗?”   小赌点头赞同道:“也对,我以后得改改观念,不可小看店家或伙计,也真难为你,年纪不大,就想通这层道理。”   年轻人笑道:“那是家母教导有方。”   但是,他说完突然停筷叹气,脸上一阵惆然。   小赌奇道:“你怎么啦?”   年轻人酸楚的道:“可是如今家母正受着病痛的煎熬,身为人子,却无能为力地看着家母吃苦受罪。”   小赌道:“难道你没替你娘请个医生看看?”   年轻人难过地道:“怎么会没有,自从家母染病后,我就遍请四乡名医,搜尽各色药材,为家母治病,但是家母的病,不但未见色,反而日趋严重,几个月来为了家母的病,家中早已典当一空。正在在下四处奔走,求医告贷之际,恰巧遇上一位隐世郎中,经他再三诊断问脉结果,方知家母所患乃是一种罕见寒疾,且因为投药不慎和延误医治,已经到临危之境,除非能求得一项特殊药材,否则只怕……”   年轻人摇摇头,神色凄然的低头进食,默然不语。   小赌见自己引起人家的伤心事,也觉得不好意思。他站起身道:“这位大哥,你今夜要在此休息过夜?”   年轻人摇摇头道:“我打听到怀有我所需药材的人,在往兰州而去,我打算赶上一程,好早日求得灵药八以期尽快赶回家去。”   小赌会意道:“那我就不留你,我想进去睡觉,这顿迟来的晚餐便由我请你好了。”   年轻人也站起身道:“小兄弟,谢谢你。”   小赌挥挥手,表示不算什么,径自往睡铺走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回身塞给年轻人一团东西。   小赌合起年轻人的手,神秘道:“这是一种偏方,对你也许有帮助。”   说完小赌回头就走,进房睡觉去。   年轻人好奇的摊开手掌,在灯下摊平那张白纸。   他呀一声惊呼出口,傻傻地愣在当地,激动的双眼泪汪汪。   你以为小赌给他什么?   那是一张画有大圈圈小圈圈的写实画。   正中央壹千两三个字特别醒目,难怪这名年轻人看了之后,嘴巴张得可以塞人一个鸡蛋。 酒狂任小赌 第十八章 鬼眼魔刃 酒狂任小赌 第十八章 鬼眼魔刃   第二天清晨。   小赌等人,早早就准备上路。   绿柳村依旧在沉睡中。   微凉的早晨,正是上路的好时候。   小赌手中拿着一张白纸读着,正是昨夜那名年轻人留给小赌的谢函,信尾署名;苏大光叩谢。   小赌呵呵笑道:“难怪他家中会典当一空,原来是叫输大光,输的大大精光,怎么可能有剩钱。”   四平奇道:“小赌,你在杂念些什么?”   小赌飞身上马,头也不回道:“你管!”   泼刺声中,小赌放马而去。   四平吐舌道:“神气!”   便和三宝、海无烟,一起追上小赌。   小赌昨夜行一善,今天的心情特别愉快。   在轻快的马蹄声伴奉下,小赌一路哼着小曲、儿歌、山歌、船歌……所有他会唱的歌,全部出笼。   其它人见小赌像中了第八奖一样,快乐无比,跟着心情也都愉快起来。于是一路上歌声不断,笑声不断。   晌午。   小赌带着愉快的心情,挑了一个风光明媚的小山坡,进行他们的午餐。   蓝天白云,懒懒地自由自在地飘浮着。   坡前麦田,绿绿的在风中跳舞。   坡上树林,沙沙地唱着自己才听得懂的歌。   小赌他们躺在树下看懒懒的云,绿绿的田,唱着嘿——呦——的山歌。   山坡下,正有个人骑着他的两条腿,行前赶路,小赌一骨碌翻身坐起,对着山坡下放开喉咙大叫。   “喂!苏大光,来坐坐。”   苏大光一抬头,看见小赌他们在山坡上,他抹抹额上的汗,转向坡上。   看得出苏大光也练过武,只是程度很差。   勉强地算,应该可以排进三流之列。   他来到坡上,喘呼地道:“小兄弟,咱们又见面啦!”   小赌微笑道:“是呀!世界真小,可是刚才我们一路下来,并没看见你呀?”   苏大光坐下休息道:“我是尽量抄树林中的小路走,这样比起走大道要快,否则现在我人还不知在哪呢!”   小赌点点头,询问道:“可是,你不是要找人吗?万一因为你抄小径而错过那人怎么办?”   苏大光胸有成竹道:“没关系,此去离兰州已不远了,若是错过头,我可以在兰州等他们。”   小赌道:“可是你怎么能肯定,你要等的人一定会经过兰州?”   苏大光道:“因为我听说那人的目的地是兰州。”   小赌哦了一声。   三宝终于逮住机会开口道:“小赌,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位仁兄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小赌这才笑嘻嘻地将昨夜两人在绿柳村小店中相遇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苏大光笑问道:“小兄弟,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任小赌,你终于被咱们四川三雄给堵上啦!”声音不知来自何处。   苏大光讶异地看着小赌:“什么?你就是任小赌?”   一阵风送来的话声,也送来一股大蒜加洋葱加辣椒的口臭味。“哇塞塞,好臭!”   众人不禁掩住口鼻,拼命用手挥着。   随着这一阵话声和口臭,山坡上出现三个穿著怪异的人。   领先一人,是个瘦瘦小小;浑身上下刮不了三两肉的小老头,偏偏,他顶了张黄苍苍,像风干橘皮似的面孔。   天下如果有选丑大会的话,冠军非他莫属。   并排在他身后的二人,左边那个长着一头杂草配上一张胡须纠结成一团的大毛脸,活像只猩猩,右边那个圆头圆身没脖子,一个水缸长了手脚,就和他一模一样。   小赌看见这三雄,已经笑的滚在地上。   三宝和四平却是愣了一下,突然暴出霹雳大笑。   “哈哈……”   “呵呵……”   “哎哟,笑死人啦……”   “嘻嘻,三雄,嘻嘻……三只大怪熊还差不多!”   苏大光不明所以地傻愣着。海无烟有些担心地微蹙着眉头。   瘦老头睁着两只滚圆的老鼠眼,怒吼道:“住口,通通不准笑!”   这一吼还真见效,小赌他们马上住口。   不过,不是小赌怕他们,而是……   “哇塞塞!臭,好臭.臭死啦……”   “他奶奶的,这人怎么这么不卫生,是不是从来不刷牙?”   小赌一行人,实在消受不了,如此千里传臭,急忙避向风头。   小赌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悄声地向海无烟间道:“干哥,这四川三雄,又是啥来头?”   海无烟轻声说道:“他们就是十二凶的四川三恶,那个瘦瘦的老头叫曾亮光,那只猩猩叫李了怜,那个水缸是顾仁愿,他们在十二凶中,排名最前,功力也很高,要小心应付。”   小赌三人同时迷惑道:“曾亮光、李了怜、顾仁愿?”   根据蓬莱神话的解释:曾者真也,亮光,是蠢笨憨加在一起叫亮光,所以曾亮光即谓:实在是又呆又蠢又笨又憨。   李了怜:了怜者,可怜的无可救药之谓,此片名,就是你真是可怜的无可救药,无以复加。   至于顾仁愿,很简单,就是讨人厌!   小赌他们实在想不通,天下为什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真他妈的莫名其妙,无聊加三级。   那边曾亮光袅狼似大笑道:“他妈个巴子,任小赌,是你自己将血参送上来呢?还是待我老头杀了你以后,自己去搜尸!”   小赌不屑一顾,对三宝道:“开骂!”   三宝清清喉咙,破口大骂,把他从小到现在所听到过别人骂的脏话,自己也骂过、或尚未骂过的,只要想到的就全部出笼,如同连珠炮般轰了出去。   他是骂人不但带脏字,而且专找脏的骂。   听得海无烟、苏大光两人当场傻眼,小赌却很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很有进步!好!”   四川三恶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外带眼睛冒火,头上冒烟,脚底冒泡。   三恶不说二话,猛然朴身而起。   小赌师兄弟三人,形态潇洒,从容不迫,脚下轻点,迎身而上。   三对六人,双双开打。   曾亮光不声不响地,从斜刺里突然闪现,掌影绵绵密密撞向飘身而来的小赌。   小赌没有回手,身体呼的飘浮起来,就像失去重量似的,随着曾亮光的掌风劲道转动回身,那情形诡异极了。   曾亮光的掌力,便老是差上那么一点点,沾不到小赌的身体,自然劲道也就落不了实了。   不错,这一招正是“柳絮随风”。   小赌双手闲闲地背在身后,他笑嘻嘻开口道:“曾亮光,大憨呆,用力点吧!要替我老人家按摩,总得多出点力才行。”   曾亮光气冲牛斗,蓦的双臂拋起,头下脚上,闪电也似倒仰着仿佛离弦怒矢,猛射向小赌。   小赌轻喝一声,飘动的身形,立即如陨星坠落般,迅速下降,下降的瞬间,身体硬生生地往后挪移。   曾亮光倒蹴的双腿,便踹了个空,他不愧是三恶之首,一击落空,身体姿势未变,倏然挥手,一掌切向小赌胸腹。   小赌猛的绷肩吸腹,此时方才屈右手手指一弹。   曾亮光就在小赌一弹之下,狂叫一声,翻出三丈之外。   三宝对上讨人厌,那个水缸儿。   别看水缸胖大,行动间丝毫不见呆滞,他滴溜溜一转,手中忽然多出一条全晃晃的软刀,刀如山崩,罩向三宝。   小赌在追及曾亮光间,见到顾仁愿手中金刀,于是人往前掠,拋下一句:“你们两个自己给我小心!”   三宝不是傻子,刀是用来宰人的,他清楚的很,于是他人应势拔空而起,双掌翻飞而出。   没有风声,没有掌劲,只有骤然减缩的天地,三宝一上手,便是最厉害的穿云掌,这是玩命,不是玩游戏。   顾仁愿手中的金刀,劈挂挑刺,每一招、每一式都带起咻咻的破空之声。   于是锋利的刃口,总算割开沉重的压力。   登时闪耀着眩目金芒的刀影,自被划破的空间,如匹练般凌厉而猛辣的往返冲刺,绞碎三宝的第一次攻击。   三宝人影倏闪,连续三十掌倏出,掌掌如雷,声动风合,似有龙吟,正是龙腾掌,紧接着三十掌之后,三宝飞退三尺,屈指连弹。   顾仁愿只觉得对方掌势一变,由无声的压力突然转为掌声雷动,劲风狂作,一时间,他还真搞不清三宝的底子如何。   也因为如此,所以顾仁愿没想到如雷响的掌势中,居然袭来锐利的指风。   “格老子,可恶!”   顾仁愿气贯刀锋,如骤雨狂落般,刀势急,急的无可言喻,连连刺劈扎戳.以漫天波涛滚滚不绝的卷向三宝。   三宝顺着刀势,连连闪晃,避出丈外。   如果你仔细看,可以看到顾仁愿的腋下‘腹旁’各有一个铜钱大的血洞,鲜血正汩汩流出,就像破了洞的水缸,水正滴滴答答落下。   海无烟密切地为小赌他们三人掠阵,至此为止,还没值得他出手的地方。   而他身旁的苏大光,几曾见过这种场面的搏杀。   只见他张大着口,双眼愣愣地追逐着场中的交战,他大概在想:“天呀!这还算是人吗?天下怎么可能有人做到如此快的动作。”   此时,四平也是空手对付李了怜。   李了怜手中持着一条长约六尺,乌光闪闪的长鞭,这条长鞭仔细看去,全为米粒大小乌黑金属连组嵌合而成,鞭首却是呈三角形蛇头的样子,使人乍看之下,瞧不出它有何巧妙之处。   四平双掌一拍,向下猛压,人如一抹流虹,穿空而起,高达七丈有余,接着人在空中一个晃荡,倏然射向李了怜。   李了怜一甩大毛脸,手中乌鞭,如一条蠕动抖动的蝶蛇,呼啸着、狂风暴雨的抽向四平丹田下盘。   四平拳腿翻飞,跃过了李了怜头顶,飞跃中,也是穿云指弹向李了怜。   李了怜忽然觉得,脸颊上火辣辣刺痛,用手一抹,竟是鲜血淋淋,他哇哇大叫:“我做了你这个龟儿子。”   四平顺着李了怜抽来的鞭势,滑出七尺之外。   他笑嘻嘻道:“龟儿子骂谁!”   李了怜直觉道:“龟儿子骂你!”   四平哈哈乐道:“对,我就让你这个龟儿子骂上一次,又有何妨?”   李了怜这才发现自己反被占了便宜。   他虎吼一声,身形起落如飞,纵横似电,手中乌鞭如神龙腾云,三角形的鞭首,如毒蛇出洞,随时噬向四平身体周遭大穴。   蓦地,小赌一声梵唱出日,人立于地,下身不动,双手如转轮盘,团团推出悄然无声的穿云掌。   曾亮光仍不知死期将至,闷着头撞向小赌。   于是,他才发现自己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所包围。   他周身的空间在缩小,他身上的压力大的令人难以承受,这一瞬间,死亡的阴影第一次传人他的脑海。   他顿时觉得手脚冰冷,头皮发麻,但是人类求生的本能,激起他做最后一击。   只见他瘦小的身子,如针尖般想戳破周遭的压力,他奋力一蹬双脚,却只接近了小赌三尺。   终于,他瞋目欲裂,聚集最后一股精力,猛的张口,一股血箭射向小赌,小赌急急闪避,血箭的杀伤力,在穿云掌的抵消下消失。   但是血箭依旧穿过掌劲,喷得小赌满头满脸。   “哇塞!好刺眼呀,他奶奶的,这个亮光大憨呆,辣椒吃多了,连血都是辣辣的吶!”   小赌像戴上一顶大红帽,正拼命用袖子拭着眼睛,血中辣椒的辛辣,刺激得他流泪不已。   小赌抱怨道:“曾亮光,你还真亮光,死都要我老人家为你流上两滴珍贵纯情的眼泪。”   就在小赌梵唱出口同时,三宝大喝一声,人影倏闪。   剎时,三尊人影齐齐推出二十一掌,将一身是血的顾仁愿,凌空兜起三丈。   砰然落地,就像砸碎的大水缸,死的很惨很惨!   “哇!”   四平一声惊叫,接着银芒掠空一闪。   李了怜还来不及叫,人头已经落地,而他断头的尸体手中仍旧紧紧抓着乌鞭,但是乌鞭鞭首的蛇头,却脱离鞭身,由一条细链系着,紧紧咬在四平大腿上。   还好,海无烟一直在一旁掠阵。   当他看到了李了怜奇异的转动鞭柄时,便觉得有问题,果然鞭首弹出噬向四平脑袋,他急把双手一挥,总算将噬向四平脑袋的鞭首击开。   但是四平的大腿,还是没躲过这一动。   所有的人,都急急掠向四平。   小赌轻轻撕开四平的裤管,我的乖乖,整个掌大蛇头,有一半挤进四平肉里,只见伤口一圈黑青,四周的肉被挤的老高。   只要一拔出蛇头,保证留下拳头大的一个血洞,还不知要流多少血。   三宝急道:“四干,怎么样,这玩意儿有没有毒?你伤的要不要紧?”   四平痛的眼泪都掉下来,除了拼命摇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海无烟安慰道:“三宝,你别急,四平会痛就表示这蛇头上没有毒,只是取出蛇头的工作最好让大夫动手,否则,我们一个处理不好,四平的腿就危险。”   三宝哭声道:“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去哪里找大夫?”   海无烟道:“这儿离兰州不远,兰州市中,银城有个回春堂,堂主白昔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他一定能治好四平。”   小赌催促道:“那还拖什么?咱们快走呀!”   于是他握住蛇头和鞭身连接的细链,用力一扯,细链应声而断,他帮三宝小心地扶起四平,让四平侧坐马上,而三宝在身后扶着他。   几人收拾妥当,正要上马离去。   苏大光突然讷讷道:“任公子,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小赌这才想到,还有个苏大光在一旁。   他忙道:“苏兄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苏大光讷讷地道:“我娘的病……”   “如何?”   苏大光痛下决心道:“我娘的病,郎中说需要一片万年血参和药,我知道血参很珍贵,但是……但是能不能……求你给我一片,一片就好……”   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垂越低,难过加上难为情。   他可没忘,地上还躺着三个想要血参的尸体。   小赌恍然大悟,哦一声,自怀中掏出一小方扁形玉盒,他毫不犹豫地交给苏大光。   苏大光没想到,小赌居然如此爽快,他一愣,忘了接过玉盒。   小赌道:“拿去呀,你客气什么!”   苏大光激动哽咽道:“谢谢你,任公子,谢谢你。”   小赌呵呵笑道:“别谢了,只要你娘病好后,你好好孝顺她就可以。”   苏大光猛点头:“我会,我一定会。”   小赌道:“这盒里有三片血参,用不完千万放在玉盒中,血参的精气才不会散失。还有,最好别让人知道你有这玩意儿,否则会要你命的。”   苏大光领悟地点头。   小赌想想又道:“四平的腿伤了,也不能骑马,我们这里就多出一匹马,我看;你就把它骑回去好了,也可以省下很多时间。”   苏大光激动莫明道:“任公子,你对我太好了,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心中的谢意。”   小赌淡笑道:“那就不要说,摆在心里就好,我帮你是因为你是个孝子。”   小赌有些感叹地又道:“而我连亲娘都没有。”   苏大光愣愣的,不知如何安慰小赌。   海无烟轻拍小赌肩膀,柔声道:“小赌,你还有干娘呀!”   小赌回头一笑道:“对,我还有干娘,而且还是两个。”   三宝不忍见弟弟痛苦,催促道:“好了,咱们该走了吧?”   小赌点点头,策马后,他又回头问道:“苏兄,帮你娘看病的郎中,是不是光头、没眉毛?”   苏大光道:“他不完全光头,有一层短短的头发。”   小赌得意道:“你知道为什么他只有那一点点头发?”   苏大光摇摇头。   小赌哈哈笑道:“是我剃了他的头呀!”   哈哈大笑声中,小赌拍马迫向海无烟和三宝。   稀疏的树林中,只留下三其尸体、一匹马,和含泪挥别的苏大光。          ※        ※         ※   “青海青、黄河黄    还有那白浪滔滔的金沙江    雪皓皓、山苍苍,     祁连山下好牧羊……”   这里就是狗骨头。   狗骨头,是当地人对河西走廊的谑称。   因为,前后宽广,中间狭长的河西走廊,本就很像狗最喜欢啃的骨头,也因为祁连山由于有丰沛的冰川为水源,灌溉出一片青绿的大好牧场,因此引来不少疯狗、野狗、黑心狗,争相抢夺这根骨头。   所以,叫河西走廊为狗骨头,再适当不过。   小赌、海无烟、三宝、四平他们这一票人,正遥望即将进入的长廊地段。   四平这小子,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不但腿上伤口痊愈,只留下杯口大的疤痕,而且胖了三公斤,如今他更像大肚子弥勒佛。   从狗骨头这头望过去,祁连山就像一列连绵不断的青色屏障,其中,偶尔会有一小块褐黄的枯坡出现。   那样子,就像祁连山发霉了。   比起长白山脉来,有万宝山之称的祁连山脉,的确多出一股关外大漠特有的豪壮气息。   海无烟神情愉快道:“如何,这种景色,关内难见吧?”   小赌侧头欣赏着远方山脉,他那束乌溜的冲天马尾,不安分地在风中摇晃不定。   小赌终于嘻嘻笑道:“他奶奶的,好爽的山,令人忍不住想大叫几声才舒服!”   海无烟笑道:“有何不可,关外本就是豪迈奔放的地方。”   小赌一乐,突然策马冲向长廊。   “啊——”   一声霹雳震天,只是因为想叫,而放声大叫。   “啊——”   “啊——”   三宝、四平也放开喉咙,幻想自己是出征阳关的大将军,正挥刀沙场,追杀小赌。   海无烟无声地轻笑着,他可以了解这种激动的情绪,想当年,他第一次下山,看到连绵广阔的草原时,不也是兴奋地策马狂奔。   “呀——砰——”   小赌他们单手持缰,在空中旋转着空出的那只手,假装自己是大漠儿女。   蹄声如雷,但在无垠的草原上,却是如此微不足道,不具声,势,或者应该说,骑数太少,难以显出声势。   小赌他们奔腾着、欢叫着,忽觉得大地为之震动。   蹄声如鼓中,得得地震撼大地。   小赌在马上狂吼:“哇峨峨!居然连地都会发抖吶!”   三宝哈哈狂笑:“没想到关外的地皮就这么薄……”   他忽地噎住话声。   我的乖乖,眼前忽然出现大队人马,自四面八方围向他们。   大地是因为千百骑而震动,鼓声是由千百骑所敲响。   马队扬起的沙尘,浓得可以埋葬众人。   “铁骑盟?”   “黄蝎子!”   海无烟讶异地发现,马队竟是关外最有声势的帮派--铁骑盟。   而小赌却看出须先马队之前的人,不少是身着黄衣,胸绣黑蝎,昔日见过面的老相好黄蝎子帮。   小赌大叫:“我的乖乖,兄弟们,随人顾命,逃呀!”   转过马头,小赌才发现,众人早陷入重重的包围之中,一层又一层包抄,密实而且有纪律,看得出是久经阵战的老鸟,骑数只怕不下二、三百人。   小赌干脆大马金刀一停,甭逃啦!   来骑仍是包围之势,却也缓缓放慢马速,将小赌等人堵于马阵之中。   除了马的喷气   马蹄之声,没有其它杂响,一时间空气变得沉重起来。   一朵白云,飘飘拂上日头。   朗朗的晴空为之一暗,彷佛,老天爷已经感觉到那份阴霾。   而太阳也不愿去想,将要发生的事。   这正是暴风雨前,那段不正常的宁静。   一个长得粗壮黑黝,目光锐利的大个子,冷森森的开口问道:“你们哪一个是任小赌?”   小赌用小拇指搔搔鼻孔,正眼也不瞧,闲闲道:“是谁言在问候我老人家?”   大个儿冷哼道:“小子大胆!”   小赌不耐烦叹口气:“你难道就不会说点新鲜的?除了说这些发酸、发臭、发霉的无聊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大个子身边,一个头发灰白,蓄着白须的黄衣老人开口道:“不错,够狂,你的确是任小赌。”   小赌满意道:“对嘛!像这样说话才勉强及格。”   黄衣老人脸色微微一愤,没想到自己的接口,倒成了讨好小赌,急巴巴地想说好话。   黄衣老人面色微变后,淡然道:“老人黄蝎子帮帮主,黄大山,承蒙你的照顾,黄蝎子帮今天特地来向你道谢。”   小赌哈哈笑道:“当初,我会和黄蝎子动手,是因为丐帮的关系,今天你却大老远从黄河畔跑来谢我,该不是被丐帮赶出孟津,躲到关外来吧?”   黄蝎子帮帮主黄大山脸上掠过一抹悲伤,他冷然道:“任小赌,你很聪明,若不是你,黄蝎子帮可以一步步蚕食丐帮洛阳一带的地盘。如今,黄蝎子帮的失败,都是因你而起,你要偿命!”   《中集完》 酒狂任小赌 第十九章 被窃的初吻 酒狂任小赌 第十九章 被窃的初吻   自从小赌在王屋山上废掉黄蝎子帮的副帮主洪天成,挽救丐帮洛阳分舵后,没多久,黄蝎子帮便被丐帮长老率人将窝给砸了。   黄大山在乱军中负伤,带着残余的部属,出关投靠他的拜弟,铁骑盟大当家雄千峰。   嘉峪关外的大漠,本就是铁骑盟的地盘,小赌等人在草原上纵马乱叫,早就引起铁骑盟的注意。   经人回山一报,黄大山从小赌那头特殊的冲天马尾,猜出众人的身份,便急忙和拜弟雄千峰率领铁骑儿郎赶来堵人,准备发泄一下怨恨。   小赌依旧笑嘻嘻道:“我说黄老头,其实你找我是很不合理的事,我看你就算了吧!如今,你在关外不也过的好好的嘛!何必再和我过不去。”   黄大山冷冷道:“任小赌,你想的太单纯,你以为我能忘得了?夜夜在我睡梦中出现幢幢的故人魂魄,他们沾着满身血迹,在悲叹,在哭号,要我为他们复仇,你认为我能苟安在故入家属悲愁的凝视下,忘掉他们为什么会整日垂泪,眉宇深锁?”   小赌收起一脸嘻笑,闭闭眼轻声道:“难道,你没想过,因为你固执的复仇,将会有更多人,要沾着血迹在梦中唤你一食会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在厅头立起祭祀的牌位,值得吗?这些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黄大山沉忧的一笑,缓慢道:“任小赌,你看来虽然年纪尚幼,但是你很懂事,甚至你已能懂得体会生与死。”   黄大山一顿,继续道:“但是,身为一个帮派的首脑,有的时候,你必须做一些你原本不想做的事情,这是心意,不论今日流你的血,或是流我的血,我才算尽到一点点心意而已。”   小赌湛然凝视着黄大山那张满布皱纹的脸,他轻咽道:“那就让我们两人决一生死,来让你尽心意吧!”   “小赌。”   海无烟有些焦急,想阻止小赌和海大山的单挑。   个子高大的雄千峰亦道:“哼,小子,在必胜的情况下,我们何需与你单挑?”   小赌古怪地看着雄千峰道:“是这样的吗?你以为你赢定了。”   雄千峰酷厉道:“以三百对四,如果你们还闯得出一条生路,我铁骑盟从此解散,自江湖除名。”   小赌淡笑道:“你真的这么有把握?”   雄千峰道:“当然!”   小赌转向黄大山道:“黄老头,你也决定如此?以三百之众围杀我们四人,不顾江湖道义?”   黄大山默然点头道:“江湖上已传说着你们的事迹,连挫至尊教,宰杀至尊教不少高手,而且诛杀阴山三鬼、残月和尚、黄河双妖、四川三恶,你年纪虽然看来只有十来岁,却所杀对象皆是武林高手。如今,你和你的同伴,都已经是名动江湖的少年英雄,所以我不能不慎重,顾不得江湖道义。”   小赌和三宝、四平对望一眼,没想到自己已经出名,他们三人忍不住得意地轻笑着。   海无烟冷冷道:“江湖就是有你们这等下流之人,为了达到目的,不但不择手段,甚至还能为自己不要脸的行径找出借口。”   黄大山和雄千峰不由得老脸微热。   雄千峰喝道:“多说无益,今天你们是死定了。”   小赌坐挺身子,深吸口气道:“黄老头,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择手段的要除去我们,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为了我和我朋友的生命着想,我也会不择手段的去反抗你们,打击你们。”   最后一个字,还在小赌的舌尖上打转着。   小赌人已经倏然跃起,呼啸着朴向黄大山。   其它三人也配合着小赌,似流星横空般,迅速的动手罩向雄千峰等人。   “杀!”   雄千峰狠酷、森冷的声音,跳动在空气中。   “杀!”   三百个嗓音汇成洪流,想将小赌他们淹没。   黄大山硬接小赌一掌;被震得血气翻腾,退入马队的保护之中。   小赌人未落地,双臂猛振,再次冲高十来丈,他口中大喝道:“跟紧我,大伙儿尽量别分开。”   雄千峰也依样避入人马队中,指挥着马队围杀小赌他们。   “鬼--眼--啊--”   随着小赌这声凄厉慑人心魄的嘶吼。   一弯弦月,呼啸着旋斩而出,去势是如此的凌厉而快捷,乍见月影,迎面而上的第一排马队,十个人,十个头随月飞起。   血在喷,马在嘶。   坠落的兵器有声,宛若打翻一柜子瓷器,乱成一团。   一直无人喧哗的马队,第一次进发恐惧的惊呼:“鬼眼魔刃!”   “对!就是它!”   三宝和四平联手,狂笑着奔入马队中,海无烟紧跟而上。   只见三人冲人之后,人在马上,抖掌挥劈,掌劲在怒吼,人群惊惶的哀叫。   第一队骑队,已经显得有些混乱。   混乱中,雄千峰喝吼道:“散开,围杀!”   正在混乱拥挤的马队,突然往四周奔开去,顷刻间,空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大圈,铁骑盟重新整队,很快便恢复镇定。   小赌落回马上,但是他直挺挺地立于马鞍之上。   迎风飞扬的头发、衣袍,衬着他的卓立,和他手中的银芒闪现的鬼眼魔刃,宛如一尊擎天巨神,修罗再现。   此时,十骑孤单的突出圆圈之中。   蓦地--   “冲……杀!”   围成圆圈的骑士们,倏而叫啸出声,在这阵狂厉的叫啸声中,无数铁骑,举着闪亮的马刀,狂奔向前,那阵势就如排山倒海一般。   小赌仰天厉笑道:“黄大山,我警告过你!”   霍然催动马匹,立在马上的小赌身形不晃,任马奔驰前去。   十丈,并不很远。   接触的剎那,小赌等人同时弃马而起。   小赌毫未迟疑的冲上,面无表情的冷冷一笑,呼的鬼眼魔刃再次飞出,耀眼的银芒,带起一溜眩目的光芒回转。   快!   快得令他们的眼睛来不及追摄那银芒,又有六颗人头和脖子分家。   当第一声惊呼惨号尚未出口,另一抹同样无情的冷电,如幽灵般,不知自何处旋出。   “当!”   清脆的响声中,两抹跳跃的寒光,左右飞斩而去,每一个旋转,俱是死神的召唤,每一抹冷芒,均和狂喷的血雨交织齐现。   斜刺里,另一批马队,交错着蜂拥而上。   海无烟闪截而出,双臂颤着诡异的点线,暴卷来敌,澎澎的掌声,应和着凄惨的哀鸣。   拼战,是酷厉的,是不容留情的。   飞扬的马刀,带起咻咻之声,斩向海无烟。   海无烟大笑一声,奇妙的一滑,夺过一柄马刀,蓦然扑地滚身而出,剎时,马匹惨厉的嘶鸣蹦跳,骑士纷纷自马上跌落。   原来,海无烟斩马不斩人,落马的骑士,却变成三宝和四平手下所超渡的亡魂。   小赌人如轻烟,立足于一匹无人的马背上。   随着他足尖一旋,两片力道减弱的鬼眼魔刃,竟如被绳索牵引般,飘忽回到小赌的手中。   目光一扫,小赌觑准角度位置,人自马背上斗然扑落,就在他身躯截落的同时,手中的鬼眼魔刃又是呼的拖着一条银光灿烂的尾巴,飞斩隐于马队中的雄千峰和黄大山二人。   隔着地面尚有半尺,小赌双臂猛然挥甩抖伸,无声的掌劲在叹息,叹息减缩的空间中,那些被挤压爆裂的亡魂。   鲜血自眼中、鼻中、耳中激射而出,眼珠也随着喷洒的艳红,坠落尘泥,又被惊慌的马蹄踩扁。   小赌在挥臂之中,整个身躯凭空折转,斜掠而起,恰到好处伸出的双手,银亮的鬼眼拋洒着血珠,不沾血格的回到他手中。   小赌狂笑道:“雄千峰、黄大山,你们就躲在自家儿郎的背后,任他们替你们死去吗?好个首脑英雄呀!”   其实,雄千峰见自己的手下死伤惨重,早已激动的青筋暴浮,双眼布满血丝,如今再被小赌这一挑拨,恨得连自己丰帅中军的重要责任,都拋在一旁。   他泣血般狂吼:“任小赌,有种就连我的命一起拿去吧!”   人在话声中,穿射而起,一柄品莹雪亮刻有龙纹的长剑,闪电般向小睹劈到。   小赌微微侧身,飘退三尺,呼然声响,鬼眼魔刃散发着冷酷的银芒,似一张魔神的利口,狠毒地噬向雄千峰。   雄千峰长剑戮点向飞来的鬼眼魔刃,当声微响,震得雄千峰剑锋微偏,后退半步,而鬼眼魔刃却在长剑的点荡下,陡然斜飞而起,呼然转折而下,再次切向雄千峰的大腿。   雄千峰厉喝一声,长剑倒旋而出,蓦然浮现朵朵光莲,迎上飞切的魔刃。   叮当脆响声中,鬼眼又被击飞,突的转回小赌手中。   彷佛来自幽深不知处的幽冥鬼狱间,霍霍两响,那两柄鬼眼魔刃又滴溜溜的旋出。   一柄径自袭向雄千峰,一柄却撞向飞回的那柄鬼眼魔刃,呛啷声中,相撞的鬼眼魔刃,不可思议的加速,上下穿梭,飞转着切向雄千峰。   只觉眼前银芒飞闪,雄千峰脚下飞快的游走,在极小的空间中,抖洒点点剑星,剑星交织成密雨,狂抡向鬼眼魔刃。   旋落狠斩的鬼眼魔刃,在连串的撞击声中,一次又一夺的被震开,也一次次又一次的划着诡异的弧度,仿佛长着灵眼般,自动回旋切斩。   黄大山此时也赶来助阵,他手持蟠龙金杖,呼啸着砸向空中的银芒。   小赌回身让过一名偷袭的铁骑盟所属,冷然飞起一脚,踢碎偷袭者下颚,随着这二回身,最后一柄鬼眼魔刃,带着血似的呼啸而出。   于是银芒相互碰撞,碰撞中再次带动原本有些呆滞的闪烁冷焰。   剎那间,天地被一片银亮的闪光所囊括,宛如洒遍死亡的冷眼,片片光芒暴烈翻飞,尖锐的风声,在空气中回荡呼号,似是死神的召唤。   雄千峰与黄大山的身形,便被这片渗揉着锋利刃口的煞光网住,网中的他们,疯狂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刃,施展着毕生的功力,身形拼命的躲闪跃腾,想冲破这一层光网,冲破这一层死亡。   剑刃、杖影、银芒交织翻飞,呼啸着切割空气,而气流仿佛被切得寸寸条条。   雄千峰和黄大山的眸中,尽是跳动着眩眼欲花的森冷银光,鬼眼魔刃背脊上所刻十八层地狱图映入两人眼中八舌生生的呼唤两人进入它的世界,一排整齐闪烁的鬼眼,像是千万孤魂哀怨的眼神,闪眨着拉扯两人的心和魂。   “来吧!”   “来吧!”   雄千峰和黄大山仿佛已听见鬼眼魔刃中的招魂声,他们双手舞的更狂更猛,身形闪掠的更急。   金铁的撞砸声,宛如正月的花炮,密密连连,四射进溅的火星,却交织成一张灿烂的里尸布,穿梭引领着两人步向宽阔的阴阳界。   于是--   四柄鬼眼魔刃如四个闪烁着血红仇焰的魔鬼,在凄怖的呼啸舞动着,轮番偏斩斜砍。   自不同的角度,用回异的刃口奇幻的翻折而来,仿佛隐隐之中一个狂笑的恶神,操纵摆布着要吞噬两人而甘心。   那是狰狞的、狠厉的,更是血腥的。   终于吭声闷响,一声似窒息着的人,所发出的呻吟,雄千峰箧跄歪斜地往后倒退而出。   一柄鬼眼魔刃似吸血的冤魂厉鬼的,啃在他的咽喉之上,血顺着刃弧滴落,雄千峰怒瞪双眼,砰然倒地。   “二弟啊……”   黄大山凄厉的哀号呼唤,却唤不回雄千峰的魂,他奋力排开交错的鬼眼魔刃,想接近雄千峰的尸体。   然而,被撞开的鬼眼魔刃,在遭到碰击之后,飘忽的飞旋而回,像是那么不经意的,在黄大山的颊边擦过。   银芒带起鲜红的热血,也带起白白点点的脑浆和黄大山的半边头颅。   接着,三柄鬼眼魔刃,深深的切入黄大山的体内,只是他不会再觉得痛了。   “不得了啦……盟主死啦!”   “不好了!黄大爷也完了。”   顿时,一片惊恐之声,像潮水般的涌荡四周,像山崩似的传扬向广阔的原野。   叫喊声中,包含着多少的震骇,多少的不可言喻,融合着多少绝望幻灭的惶乱,更渗揉着大势已去的悲哀。   小赌吭声大吼:“要命的快逃,否则我的鬼眼魔刃会切下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铁骑盟和残余的几个黄蝎子帮的部属,在小赌的喝喊中,在一阵鬼哭神号里,轰然四散。   大部分的人拼命策马奔逃,马挤马,人挤人,你推我挤,武器兵刃丢弃一地,踩着自家同伴的尸体,就这样发疯也似的落荒而逃。   小赌长嘘口气,走上前去,收回鬼眼魔刃。   他举目四望,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仁慈善良的他,不禁有些怔忡。   这场厮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因为毫无意义的寻仇,值得用这么多人的生命来换取吗?如今,又将增添多少倚门而立的孤儿寡母。   海无烟见小赌默然瞪视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会意地轻拍他的肩头。   小赌茫然回顾,视而不见地看着身后的海无烟。   海无烟安慰道:“小赌,身在江湖,杀人流血,势所难免。事前你已经劝过黄大山,事后又留下机会,任铁骑盟的人逃窜,心意已尽,就没什么好难过了。”   小赌明了地点头。   “小兄弟,你好高的武功,好狠的杀人手法啊!”   一个娇滴滴、脆生生的,如黄莺出谷的声音突然传来。   微风拂过,带过窒人的血腥味,带来一阵属于女性才有的香水气息。   不知何时,在三丈之外,出现数名奇装异服的蒙面女郎。   每当小赌心情不好时,如果有人不知死活地招惹他,这个人保证离倒霉不远。   现在,小赌的心情不但不好,而且很差!   简直就是一路差差差到底!   满地的死尸,浮空的血腥,衣服焰红的洋妞儿,在白的雪,青的山相映之下,特别碍眼。   小赌想早点离开这一片惨然的草原,偏偏跑来些娘们挡道,没事还语带讥讽,实在令小赌对她们感冒到极点。   小赌火大道:“你们是哪个破窖出来的娘们?居然穿著睡衣满街乱跑,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是妨害风化?”   原来这群娘们,身上穿著颜色火红刺目的二截式中空装,露出一段曲线玲珑,玉肌雪白纤纤柳腰,可爱的是,在她们的肚脐眼上,还镶着一颗鸽卵大的红宝石,迎着阳光,闪动着迷人的光彩,好象在对着你眨着大眼睛。   上半截服装,是红绸亮丽的比基尼,外披红纱小背心,若隐若现,诱得人不由自主多吞两口口水下肚。   下半截是八分长的灯笼裤,长裤自柳腰处顺势倾泄而下,红绸质料,闪动着似水的流光,在脚跺处收紧成束,灯笼裤外,也是罩着一件似裙非裙,薄若蝉翼的红纱裙。   绸与纱交错成的效果,包住每一处该包的地方,露出每一点该露的肌肤,这服装,设计的真好,真妙,迷死人啦!   海无烟忖道:“即使是苗疆一带,热情奔放的苗女,打扮的味道上,也要较眼前这群女子稍逊一筹。”   忍不住,他又多溜了两眼。   只见这群洋妞,除了服装异于中原以外,她们头上皆用红绸为头巾,长长密密地里住头发,另外还用红绸遮住半截面貌。   真他妈的奇怪,身上的春光外泄她们很自在,倒是脸上的秘密遮的比什么都紧。   咦!该不会是……   暴牙、歪嘴或大麻子吧?   这群娘们也真有趣,没事手上脚上还挂着手链脚锗,只不过这些玩意儿,全是真金打造。   每个人手上,最少有六、七个手镯,五、六个金脚链,所以每当她们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叮当有声。   为首一名女郎,眉心正中有一个腾腾燃烧的火焰红记,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更高雅神秘。   她不悦地道:“小兄弟,你说话好冲!”   小赌不耐烦道:“我警告你,我老人家心情不好,要命的话快给我滚,否则我就送你们回姥姥家放长假。”   红衣女郎目光微闪:“你甚至不问问,我们为何而来?”   小赌想也不想就说道:“我老人家在此大杀四方,你们却千里迢迢,从外国跑来偷看,除了有求于我老人家,还会有什么好事?而我身上除了有万年血参外,又有什么好求。”   红衣女郎不禁折服道:“小兄弟,你果然高明,我们是来自波斯的拜火教,我乃教中右使者,想向你买万年血参,不知……”   小赌打断道:“没有。”   拜火教右使讶异道:“难道你没有万年血参?”   小赌不即睛道:“有没有是我自己的事,对你们没影响。”   拜火教右使大感不悦道:“小兄弟,我们对你始终以礼相待,你何以三番两次恶言相向?”   小赌毫不在乎道:“因为我不爽,不爽你懂不懂?我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是因为你说我杀人狠毒,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杀人?可是,人在江湖,有很多根本身不由己,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谁规定我有血参就一定要卖给你?”   小赌越说越火大,气涌如山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最后,小赌一字一顿道:“告诉你,血参不卖,不卖,不卖!”   说完小赌拂袖便走,拜火教右使者见小赌离去,不由一愣,连忙飘身阻拦。   她口中喝道:“小兄弟,请留步!”   小赌挥袖一甩,拨向拦路的红色身影,人也在这一挥袖之下,腾空而起,落回马上,一夹马腹,直向草原彼端奔驰而去。   拜火教右使的身形,被小赌这随便挥袖一拔,推开有五步之远。   海无烟、三宝和四平三人,随后也从从容容地飞身上马。   三宝和四平两人临行前,还在马上戏谑地朝拜火教众女郎,挥手猛拋飞吻。   他俩狡黠道:“拜拜,各位见不得人的娘们!”   得得声中,四骑消失于远方。   拜火教右使,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地被打发,不由得令她愣在当场,目送小赌等人离去。   此时,另一名红衣女郎上前道:“右使,任小赌跑了,我们该怎么办?”   拜火教右使叹道:“唉!都怪我不好,居然无意中得罪任小赌,看来,若要再向他提出买血参之事,只怕仍是不得要领,不如先回去和左使商量看看再说!”   于是,她手一挥,和众女郎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        ※         ※   山洞里。   熊熊的火光,将跳跃舞动的无数人影,如同鬼影幢幢般映像在洞壁四周。   在一名身穿白纱袍,头里包巾,腰缠金丝带,佩着一把弯月形短刀,满腮大胡子的碧眼中年男子领导下,七八名全身仅穿了丁字裤的大力士,以及十来个身穿薄若蝉翼波斯装的年轻女郎,正跪伏地上,双手时而高举向天,时而平伸向前,全身伏地。   大胡子口中念念有词,叽哩咕噜,不知所云,那些男女却跟着他大声复诵。   祭坛上,一只古意盎然八以双龙为耳的大铜镬中,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们为何如此虔诚,向这盆烈火膜拜,莫非要举行烤肉大会?   废话,没见识,他们就是来自波斯的拜火教呀!   大胡子呼天抢地一番之后,接着开始了活祭仪式,只见他起身走上祭坛,下面郡些男女,仍在呼天抢地的如痴如醉。   “拉玛里哪哇褂呀……”   “他他库哪瓜伊哇……”   他们口中梦呓般地怪喊怪叫着,那声势不逊于庙堂之上文武百官三呼万岁。   祭坛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铜镬正后方,设一长方祭台,铺上洁白桌巾,两端各置一座巨型三明子烛台。   大胡子朝祭台后中央一站,自有两名白衣女郎上前将六只白色长烛点燃。   这时,大胡子双手平伸高举,下前那些男女立即停止膜拜与念经,一齐改为跪坐姿势,双手紧贴膝前。   整个洞内顿时肃静下来,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啪啪啪!”   大胡子击掌三声,便见从右边涵洞由一名捧剑少女在前,领着四名穿著丁字裤的大力士,合力高举一名身披白袍,身体挺得笔直的少女,一步一步有节拍地走出。   下面那些男女又喃喃低诵起来,大概是在念外国的阿弥陀佛吧!   四名大力士走近大胡子,将高举的白袍少女放下。   白袍少女似受催眠,两眼睁得老大,却是呆滞无神,连眼皮也不眨动一下,双手垂落,直挺挺站在大胡子面前。   少女一身白袍,长发披肩,乍见真像个女鬼。   大胡子伸出右手,在她的面前比手划脚一番,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叽哩咕噜说些什么。   少女毫无反应,如同泥塑木雕。   大胡子一施眼色,两名大力士立即上前,将少女身上的白袍除下。   哇峨:白袍里竟是空空如也,一丝不挂。   少女仍然毫无反应,任由四名大力士将她抬起,平放在长方祭台上。   她就这么赤裸裸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仿佛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既然无法避免,只有接受。   这批远自波斯王国来的拜火教徒,每月举行一次大祭,半年中已有六名少女奉献给火神了。   她是第七个。   大胡子从捧剑少女的手中,将一柄剑身特别宽的长剑接过,双手高举过顶,口中又叽哩咕噜地吟诵起来。   下面的男女,则又开始呼天抢地的膜拜着。   大胡子朗声一喝,顿时肃静下来。   只见他走到祭台前,双手握剑柄,高高举起,缓缓向祭台上那个赤裸裸的少女前胸刺下……   熊熊火光在跳跃,如同火神张开双臂,正迎接这奉献给他的少女。   洞壁上映像的幢幢入影,似在发出无声的吶喊与欢呼。   火光……   人影……   就在大胡子的剑即将刺人少女胸膛之际,突闻有人娇声喝阻:“停止!”   大胡子的剑,停止在少女胸前。   但见数名少女进人洞内,为首的红衣少女正是那位拜火教右使。   她快步地走上祭坛,质问道:“左使,你已经答应过我,不再举行活祭,为何出尔反尔,趁我不在竟又私下举行?”   想不到这波斯少女,汉语竟顶刮刮。   大胡子也以汉语道:“今日接到飞马快报,教主病情更趋严重了,为了祈求火神降临,使教主早日康复,我不得不恢复活祭啊!”   右使者似有所顾忌,不便当众跟他争论,一施眼色道:“我们到里面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大胡子只得将剑交给恭立一旁的少女,偕同右使走入右边涵洞。   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只见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美仑美奂,根本看不出是在山洞内。   大胡子朝长形可躺的矮榻上一坐,两脚向榻上一抬,侧身斜靠在扶把上,一副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傲态。   随侍在侧的少女,立即为他送上美酒。   右使也接过银质酒杯,示意少女们退出,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见到持有万年血参的人了。”   大胡子啜了口酒道:“成交了吗?”   右使摇摇头道:“他不卖。”   大胡子话中带刺道:“你不是很有自信,凭你的姿色和媚力,任何男人见了你,绝不会说不字吗?”   右使苦笑道:“可惜他不是男人。”   大胡子诧异道:“哦?根据可靠消息,寻得万年血参的人不是……”   右使接口道:“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我那一套对他派不上用场。”   大胡子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的武功并不比姿色和媚力差啊!”   右使正色说道:“不是我说句泄气的话,即使我们全体出动,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一个人。”   大胡子不信道:“哼!我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大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右使问道:“左使认为铁骑盟的雄千峰,及黄蝎子帮的黄大山,这两人的武功如何?”   大胡子沉吟了一下道:“黄大山我不大清楚,只听说在黄河一带,黄蝎子帮的势力不小。铁骑盟则在大漠中,尤其狗骨头这一带,几乎整个河西走廊,都属他们势力范围之内,雄千峰能独霸一方,武功自有过人之处,右使为何突然提到他们?”   右使神情凝重道:“他们今天亲率数百铁骑,守候在狗骨头,堵上了任小赌四人,引起双方一场激战,结果铁骑盟与黄蝎子帮全军覆没。”   大胡子惊道:“真的?”   右使道:“是我亲眼目睹。”   大胡子惊诧道:“这,这怎么可能……雄千峰和黄大山呢?”   右使冷声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大胡子将酒一饮而尽,脸色苍白地说道:“三个十几岁的大孩子,竟然心狠手辣,把铁骑盟和黄蝎子帮的数百之众,全部赶尽杀绝了,这……他们究竟是用何种手段,何种武功……”   右使面罩寒霜道:“鬼眼魔刃。”   大胡子惊得手一松,酒杯掉落在长毛地毯上。   长毛地毯是波斯特产,酒杯是纯银的,跌不坏,但大胡子却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右使速说着所见,那场惊心动魄,足可惊天地、泣鬼神的残酷杀戮场面,大胡子下颚胡须上,已沾满流下的口水。   眼前没什么好吃的,他不致垂涎三尺,而是嘴巴愈张愈大,愈合不拢,口水就顺着流了下来。   右使的转播已告完毕。   足足过了两分钟,大胡子才猛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道:“鬼……鬼眼……魔刃又出现了?”   右使深深一叹道:“偏偏又出现在任小赌手中。”   大胡子神色凝重道:“这也许是天意,咱们奉命前来中国,全力寻找那万年血参,找了半年多,毫无踪迹,结果却被任小赌捷足先登,如今他又软硬不吃,这……”   右使一脸无奈道:“看情形,咱们只有回波斯复命,自请处分了。”   大胡子面有难色道:“可是咱们劳师动众,来了大半年,怎可空手而返……”   右使道:“空手倒也不见得。”   大胡子道:“你的意思我不懂。”   右使忽道:“你不是以高价,购得一件罕世异宝寒玉血纹般!”   大胡子一听,脸都绿了,情急道:“你怎么知道的?”   右使冷声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次我们分头寻找万年血参,其实你根本未亲自在场,而是悄然溜去了开封。”   大胡子恼羞成怒道:“是谁向你告的密?说出来,我绝不饶他!”   右使嗤之以鼻道:“哼,不用再装了,其实你早已怀疑有人向我告密,而且也猜到了是谁!”   大胡子急急道:“谁!”   右使冷哼道:“就是玛雅。”   “她?”大胡子一怔。   右使毫不保留指出道:“你因为怀疑玛雅出卖你,所以不惜公报私仇,今日趁我不在,选了她奉献火神,为的是杀她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对不对?”   大胡子突然气馁了,像只斗败的公鸡,垂下了头,半晌才叹口气道:“不瞒你说,我这是未雨绸缪啊!”   “未雨绸缪?”   “是啊!”   大胡子不再隐瞒,坦白说出,此来搜寻万年血参,心知希望渺茫,惟恐回去覆命时无法交代,是以风闻开封如玉轩,每五年一次的万宝拍卖品鉴大会,将于六月十五日举行。即趁与右使分头找寻血参时,悄然赶往开封。   他不惜以惊人的高价,欲将翡翠麻将及寒玉血纹骰两件宝物购下。   但限于规定,每人仅可竞购一件,且提前出售,已属破例,完全是看在他自波斯赶来,才特别通融。   为了携带方便,大胡子终于选择了寒玉血纹骰。   原来拜火教的副教主,不但酷爱收藏,视奇珍异宝如命,且喜欢豪赌。   大胡子投其所好,购下寒玉血纹骰,就是打算携返波斯八以之相赠,必要时可代向教主求情,免除未能寻到万年血参之罪。   听他一口气把事情始末说完,右使脸色始转缓和道:“原来如此,你既有此心,何不跟我说明?”   大胡子轻喟道:“说实在的,就是看你充满信心,不便泄你的气……”   正说之间,一名大力士匆匆而入,手持一封密函,执礼甚恭地双手递呈给大胡子,叽哩咕噜几句。   大胡子接过信函,把手一挥,示意大力士退下,忙将信函拆开一看,顿时脸色倏然大变。   右命名见状急问道:“密函上说什么?”   大胡子神情凝重道:“教主已启程亲自前来了。”   右使大惊道:“哦?那怎么办?”   大胡子皱眉沉吟了一下,才道:“如今之计,只有趁教主到达之前,全力将万年血参弄到手了。”   右使苦笑道:“谈何容易……”   大胡子不以为然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办法也是想出来的,我不信对付几个小鬼,就当真束手无策。”   右使喜道:“莫非左使想出了什么锦囊妙计?”   大胡子胸有成竹,露出得意狞笑。   于是,这拜火教的左右使,便在洞内密商起来。          ※        ※         ※   祁连山已拋在后面,距离愈来愈远。   但是铁骑盟及黄蝎子帮那数百人横尸遍野的惨烈景象,却像一大片阴影,笼罩在小赌心上,无法将它忘却。   毕竟,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大孩子,并非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突然从他手中夺去了这么多人命,怎能无动于衷。   即使那些人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但他毕竟不是手操生杀大权的暴君啊!   这一路上,他耿耿于怀,始终保持着沉默。   出了祁连山,再有数日行程,即可进入天山山脉了。   黄昏,晚霞满天。   风沙滚滚,远远望去如同江湖中的波浪。   带路的海无烟,乃是识途老马,此去天山的路径,他已经往返不知多少趟,这时他遥指着远方道:“前面就是白龙堆了,风沙太大,今晚咱们就在那里过夜。”   小赌三人揉揉眼睛,向前方望去,除了风就是沙,除了沙就是风,什么也看不清。   反正海无烟是带路的,他说了就算。   顶着风沙牵马行走,相当艰辛吃力,四人走了大半个时辰,落日已不见影踪,始到达白龙堆。   海无烟又提议道:“咱们不必进市集,就在这儿找个人家借住一夜吧!”   三人放眼望去,所谓的入家,不过是三五个蒙古包,及几间土屋而巳。   海无烟不禁诧异道:“怪了,前次我经过这里,聚集了好几十个蒙古包,怎么全迁走了,只剩下这几个?”   说着,巳走近一个蒙古包前,突闻右边两丈多外,一座土屋里传来一阵呼吆喝六之声。   弓黑!居然有人在掷骰子。   这声音对小赌来说,不但亲切悦耳,而且充满诱惑。   “我去瞧瞧!”   小赌霍然心动,海无烟未及阻止,他已将马交给三宝,朝土屋冲去。   土屋的门敞着,小赌一到门口,就见屋内四个小鬼各据一方,围着一张小矮桌,赌得好不起劲。   小赌突然怔住了!   原来这四个小鬼,不仅年纪跟他相仿,连服装也大同小异,每个人头上都顶着冲天马尾。   小赌不由地失声叫了起来:“哇塞塞!我任小赌才出了点小名,就有仿冒品出笼啦!真绝!”   四个小鬼赌得正起劲,竟浑然未觉。   “四五六!”   “么二三!”   “哈哈,又是一个通杀!”   三宝、四平刚好来到门外,向里一张,乖乖隆的冬,这是怎么回事?   四平怪叫道:“哇塞!这里是地下工厂,专门制造任小赌呀!”   一听任小赌,四个小鬼不约而同齐向门口看来。   他们乍见小赌,也是意外地一怔,齐声道:“你是谁?”   小赌伸手摸摸头上冲天马尾,笑道:“我正要问你们呢!”   四人不约而同道:“我是任小赌。”   小赌顿时一怔,啼笑皆非,转过头问三宝和四平道:“那我是谁呢?”   三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了!”   四平道:“你问他们吧!”   小赌突然跨步进门,振声道:“我老人家,乃是正字商标的任小赌,你们胆敢仿冒,该当何罪?”   当庄的小鬼霍地站起,理直气壮地道:“笑话,只许你叫任小赌,别人就不许叫这个名字?”   小赌被问得一呆,遂道:“说的也是,同名同姓的人不少……可是,不可能叫任小赌的全凑在一起吧!”   那小鬼伶牙俐齿,也不饶人地道:“这又是谁规定的?”   小赌一时哑口无言。   真难得,他这张嘴巴是从来不甘示弱的,今天总算吃了个大瘪!   三宝不服道:“哼,你们连头上的冲天马尾都仿冒,分明是想鱼目混珠。”   那小鬼反驳道:“咱们自出娘胎,就是这副打扮,我还说是他学咱们呢!”   三宝仍要据理力争,却被小赌劝阻道:“算了,也许是我出了名,大家就一窝蜂跟进,流行改名换姓,都叫任小赌,留个冲天马尾……”   那小鬼忽问道:“喂,你真叫任小赌?”   小赌道:“如假包换。”   那小鬼挑衅道:“听说中原有个叫任小赌的,赌的很精,你如果就是那个人,敢不敢跟咱们赌上一赌?”   小赌一听赌,顿时精神百倍,全身每个细胞都昂奋起来,欣然笑道:“好,赌就赌,谁怕谁来着!”   忽闻海无烟道:“小兄弟,你们在干吗……”   原来他并未跟来,见小赌他们三人陆续进了土屋,半晌也未出来,始跟过来看个究竟。   哪知一到门口,乍见屋里四个小鬼,竟跟小赌打扮的一模一样,不禁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赌强自一笑道:“咱们在举行任小赌大会串。”   海无烟尚未明白过来,那小鬼己催问道:“喂,任小赌,你究竟赌不赌!”   小赌不假思索道:“赌,当然赌,不赌就不是任小赌。”   海无烟更觉诧异道:“小兄弟,你还要跟他们赌?”   小赌点点头。   三宝嗤之以鼻道:“哼,他见了赌就没命,还能不赌吗?”   四平也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啪!”   小赌伸手一巴掌掴得四平跌了开去,斥道:“我吃屎,你喝尿!”   怒哼一声,大刺刺地走到矮桌前,定睛一看,乖乖,四个小鬼面前,竟然各摆着一堆金元宝。   哇塞!他们不是办家家酒,居然是赌真的,而且是豪赌吶!   庄家对面的小鬼,已自动让出坐位。   小赌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笑问道:“怎么赌?”   那小鬼道:“掷骰子你不会!”   小赌向大瓷碗中一看,摆着三粒普通骰子,又问道:“比大小?”   那小鬼懒得回答,只嗯了一声。   小赌再问道:“赌注呢!”   那小鬼道:“昨们只是小玩玩,赌注不限,但至少一个金元宝,十两。”   好大的口气,十两黄金,值一千多两银子,居然是小玩玩,这四个小鬼是抢了钱庄?还是挖到金矿?   那小鬼见小赌发愣,盛气凌人道:“咱们虽是小玩玩,但赌桌上六亲不认,赌钱赌的就是钱,不来空手套白狼那一套,你最好把赌本亮一亮,让咱们瞧瞧。”   小赌派头十足,作个手势,示意三宝走过来,自斜背肩上的背包中,取出厚厚的一叠银票。   那张五百万银的银票,已交由冰雪银城洛阳负责人,经营金宝钱庄的朱大兴,将之化整为零,换成小自百两,大至十万两的银票,以便途中随时换用。   四个小鬼见钱眼开,顿时对小赌刮目相看,不敢再把他看扁了。   三宝忽向小赌附耳轻声道:“小师兄,别忘了开封府赌国三花的教训……”   小赌充耳不闻,未加理会,兴致勃勃道:“来,我来当庄,你们快下注。”   海无烟在一旁只有暗自摇头。   三宝和四平更是无可奈何,他们心知小赌是见赌必赌,此刻谁要阻止,他就翻脸,把谁当作不共戴天大仇人。   好在此去冰雪银城并不急,干脆就让他过过瘾吧。   尤其河西走廊的一场血雨厮杀,使小赌连日闷闷不乐,难得见到他眉飞色舞,笑逐颜开,显见只有赌,才能使他忘掉那些烦恼。   四个小鬼已纷纷下注,每人押了一只十两的金元宝。   小赌半蹲半坐,右脚抬起,搁在矮凳上,上身向前一倾,伸手将大碗中三粒骰子抓起,随手一撤。   “呛啷啷……”   骰子在碗中一阵滴溜溜乱转,逐渐停止下来,赫然是三粒六点的豹子。   这种赌法最简单不过,掷出两粒相同的骰子,另一粒几点就是几点。   庄家掷出的如果是五点,押注的掷出六点,豹子或四五六即赢,小于五点则输,与庄家同点就不分输赢。   但是,庄家掷的是豹子或四五六,即通杀,使押注的闲家连碰运气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同样的,如果庄家掷出么二三,那就通赔。   小赌第一把骰子就通杀,而且未施展手法,完全是凭手气,不禁乐得嘴都歪了,哈哈大笑道:“哇峨,今天的赌运不错嘛!”   四个小鬼都不服气,互相一施眼色,把赌注加了一倍,各押两只金元宝。   赌注愈大,愈对小赌的胃口。   他不动声色,这回略施手法,以暗劲使骰子掷出五点,故意留个机会,要看看这几个小鬼的手法如何。   右边坐的小鬼,伸手一把抓起碗中骰子,握拳用嘴吹了口气八以示加油讨吉利,然后才嚷着:“四五六!”   将骰子掷向碗内。   连掷两次,才掷出了两个么,一个红四,也就是四点。   他不禁骂道:“他奶奶的,倒霉!”   一旁的海无烟,在暗自注意着这小鬼。   看他虽然一脸脏兮兮的,却长得眉清目秀,尤其那双明亮的眼珠子,呈现碧蓝色,不似汉人,大概是蒙藏血统吧!   再看他掷骰子的手,娇嫩细白,简直就像少女的纤纤玉手。   海无烟不禁暗觉诧异,这几个小鬼究竟是什么门道?   这时原来当庄的小鬼,也抓起了骰子,一把掷出了个么二三,气得大骂粗话,那神情还真有几分像小赌。   轮到左边两个小鬼,一个掷出么点,另一个也只掷了个三点。   又是一个通杀!   小赌从他们掷骰子的手法上,已看出几个小鬼实在不高明。   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输!连输!输输输一路输到底!   不到片刻,小赌已势如破竹,使四个小鬼输得精光,金元宝全部集合在一起,到了他的面前。   四个小鬼垂头丧气,输得脸都绿了。   小赌却洋洋得意,摇晃着头顶上的冲天马尾,笑着问道:“怎么样?你们还赌不赌呢?”   四个小鬼面面相觑。   原来当庄的小鬼忽道:“你敢不敢赌大的?”   哇塞!赌大的?   一掷千金算是小玩玩,这赌大的自然非万金以上了。   小赌毫不犹豫道:“好,你们要赌多大?”   那小鬼腼腆道:“不是跟咱们赌……”   小赌奇道:“那要跟谁赌?”   那小鬼道:“跟赌仙赌。”   “赌仙?”   小赌为之一怔,他师父阴胜,不过是个赌国之鬼,这会儿居然会跑出一个赌仙来!   那小鬼一本正经道:“赌仙是咱们师父的尊称,他老人家名叫任大赌。”   小赌又是一怔,心想:好家伙,不但自诩为赌仙,还名叫任大赌,分明是存心跟我任小赌别瞄头嘛!   他岂甘示弱,毅然道:“大赌就大赌,谁怕谁,把他找来!”   那小鬼正色道:“不行啊!要赌就得上他老人家那里去。”   海无烟忙劝阻道:“小赌,算了吧!你瘾也过了,钱也赢了不少,咱们明日一早还得赶路呢……”   小赌不服道:“海师兄,那老家伙不但自称赌仙,还故意取个名字叫任大赌,分明是存心砸我的招牌,他奶奶的,我倒不信这个邪,非见识见识这狂妄自大的老家伙,究竟是怎么样个三头六臂的人物!”   三宝也劝道:“小师兄,还是听海师兄的……”   那小鬼故意激将道:“我看就算了吧,你只能吃吃咱们这些凯子,真要跟赌仙赌一卜把你裤子都输掉不可!”   小赌果然沉不住气,跳起来道:“笑话,我要不把他鞋子袜子都赢过来,从此就不叫任小赌。”   那小鬼暗喜,也起身道:“那就走吧!”   小赌冷哼道:“走就走,他奶奶的,谁怕谁?”   这时谁要再加劝阻,他不是圣人,就是白痴。   海无烟不是白痴,自然不会做白痴的事。   三宝和四平,替圣人提草鞋都不够资格,更不便表示异议了。          ※        ※         ※   四个小鬼带路,领他们来到敦煌河附近。   一座大帐篷,就矗立在河边。   附近一带,不见一个人影,大帐篷如同被遗弃在那里,无人闻问,四个小鬼奔向大帐篷,一路嚷着:“师父,师父……”   小赌四人刚走近,冲进帐篷的四个小鬼又钻了出来。   某中一个道:“赌仙不在。”   另一个道:“你们先进去等一会儿,他老人家大概在附近慢跑,咱们去找他回来。”   小孩就是小孩,也不知招呼他们,就径自跑开了。   四人将坐骑拴在小树上,进入帐蓬,只见灯火通明,中间尚有一盆柴火,满室温暖如春,布置的更是富丽堂皇,像宫殿似的。   其实,他们谁也没见过,宫殿是怎么个模样。   反正见到华丽的场面,他们就比作宫殿。   一张长方餐桌上,竟然摆满美食佳酿,外带各式水果。   四人整日在风沙中赶路,途中仅吃过一顿干粮,一见桌上的美食佳酿,顿时垂涎三尺。   三宝一个箭步蹿到餐桌前,伸手就抓起只又肥又香的鸡腿,张口就咬。   “啪!”   小赌赶过来,照准三宝后脑一巴掌,打得他刚咬上嘴的鸡腿,张口吐了出来。   “饿疯啦?”小赌斥道:“还不快放回去!”   三宝抓着鸡腿,依依不舍道:“反正多的是,这会儿又没人……”   小赌把手一举,作势要打:“放不放下?”   三宝无奈,只好将鸡腿放回银盘,一脸苦相道:“唉!能看不能吃,摆在这儿干啥?简直存心吊人胃口。”   几张带靠背的矮榻,均铺着兽皮,四人各自坐下。   他们之中,以海无烟的年岁较长,他老成持重地道:“小赌,我看这地方不太对劲!”   小赌毫不在乎道:“管它的,咱们赌完就走啦!”   海无烟道:“我怀疑这是个陷阱!”   小赌笑道:“凭他们几个小赌,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   海无烟郑重其事道:“我看他们几个小鬼,是人小鬼大,幕后定然还有人指使,说不定就是那个自诩为赌仙的老家伙。”   三宝一旁道:“海师兄,你不是怀疑这是个陷阱吗?”   海无烟点头道:“不错,最可疑的一点,就是他们好象料事如神,算定咱们此去天山,必经白龙堆,而且那几个小鬼,不但取名任小赌,连发式也跟小赌一模一样,由此可见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   四平附和道:“是啊,他们为什么不叫张三,也不叫李四。要学时髦流行,也不必弄个冲天马尾,干脆来个庞克头多拉风!”   小赌自鸣得意道:“我任小赌出了名,他们才仿冒我啊!”   海无烟不以为然道:“不见得,如果不出我所料,连他们赌骰子都是故意输给你的,目的是把咱们诱来此地。”   三宝紧张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快离开这里。”   四平忙应声道:“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小赌冷哼一声,干脆往矮榻上一躺,笑道:“我倒不信这个邪,看他们要怎么侍候我老人家。”   他既决心不走,谁也没辙。   海无烟常在江湖走动,对各种邪门歪道的门径,均较小赌他们有经验,此刻目光流转,各处仔细查看八以防帐篷内有机关埋伏。   三宝和四平则暗暗交换一下眼色,四个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大,目不转睛地望向餐桌上,口水直往肚里吞。   小赌在闭目养神。   不消片刻,他已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就是这点可爱!   天大的事,他也不放在心上,能够随遇而安,逮到机会能赌就赌,能吃喝就吃喝,能睡就睡……要拼命也照样拼命。   此刻他大概是太疲劳,准备趁此机会养精蓄锐,以便跟赌仙一决高下。   鼾声愈来愈大。   三宝见机不可失,向四平一使眼色。   彼此心照不宣,露出会意的一笑。   难兄难弟齐向小赌一瞥,见他已熟睡,双双悄然站起,蹑手蹑脚的走向餐桌,不约而同地仲出手抓向银盘里的食物。   不料背后灵台穴一麻,双双定住了,如同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了。   耳际却听小赌笑骂道:“他奶奶的,你们这两个饿死鬼投胎的,以为我老人家睡着了吗?哈哈……”   三宝哭丧着脸道:“东西这么多,满桌子都是,吃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付钱嘛!”   四平接道:“是嘛,不吃白不吃……”   “啪!”   “啪!”   难兄难弟的脑袋瓜子各挨了一响头,穴道顿解。   小赌怒哼一声道:“你们这两个馋鬼,不怕死就尽管吃吧,到时候两眼一瞪,两腿一伸,可别怪我没救你们。”   三宝、四平闻言大惊失色,回身齐声道:“你说这食物……”   小赌又一声冷哼道:“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三宝与四平张口结舌。   只见海无烟走过来道:“不错,我各处都留意了,看不出什么名堂,唯一可疑的,只有桌上这些食物和酒,小赌,想不到你早就注意到了。”   小赌得意地笑道:“那当然,要不是看出食物和酒有问题,还轮到这两个馋鬼,我老人家早就动手动口啦!”   三宝气愤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小赌笑着道:“早说了你们就知道食物和酒动不得,而死了这条心,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四平更生气道:“好哇,他奶奶的,你不但吊咱们的胃口,还拿咱们两条小命闹着玩,简直毫无人道。”   三宝斥道:“真差劲!”   两兄弟很有默契,异口同声道:“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小赌故意又道:“也许是我的判断错误,摆着这么多美食佳酿,不享受一番,岂不太可惜了!”   说完,伸手抓了个鸡腿。   两兄弟正待争夺,不料小赌手抓鸡腿,一个箭步直向帐外射去。   原来帐篷外,一个小鬼正在向内窥探。   突见小赌射来,心知已被发觉,欲避不及,只得力持镇定,强自一笑道:“真抱歉,咱们在附近各处找遍了,尚未见到赌仙……”   小赌不动声色,眼光一扫道:“你们还有三个人呢?”   那小鬼忙说道:“他们还在继续找赌仙,我特地先回来告诉你们一声,里面有食物和酒……”   小赌突然抓住他手臂,不由分说拖他进蓬。   那小鬼一面挣扎,一面惊道:“放开我,你要干吗?”   小赌笑道:“请你吃鸡腿啊!”   他说做就做,硬将手上的鸡腿向那小鬼嘴里塞。   那小鬼大惊,奋起全力一挣,虽将小赌的手挣脱,衣服却被撕开一大片。   “啊……”   “啊……”   第一声惊呼,发自那小鬼。   第二声,却是小赌等四人同时发出惊呼。   原来衣服被撕开的小鬼,上身裸露出来,竟然是双峰挺实的少女。   趁着四人齐齐一怔,他已冲出帐篷,拔脚狂奔而去。   小赌首先恢复过来,惊诧道:“哇塞,小鬼居然是个大姑娘。”   三宝接道:“而且如假包换。”   四平又自作聪明道:“这么说,四个小鬼都是女扮男装了。”   小赌瞪他一眼,斥道:“废话!”   偏偏三宝就喜欢说废话:“这更好,至少有男任小赌,与女任小赌之分,不致混淆不清!”   四平的嘴巴,更不甘寂寞道:“我觉得女任小赌,要比男任小赌可爱!”   “啪!”   不用说,他又是祸从口出,挨了小赌一响头。   “色情狂!”   小赌用新名词骂了一句。   四平顿时面红耳赤,不知是挨了一巴掌,还是难为情。   正在这时,突闻人声沸腾,似由四面八方向帐篷涌来,距离越来越近。   四人齐齐一怔,相顾愕然。   海无烟愤声道:“哼,他们的诡计未得逞,现在来真的了!”   小赌手按鬼眼魔刃,深深一叹道:“唉,我真不愿再用它,大开杀戒。”   三宝和四平齐声诵道:“心可为天堂,心可成地狱,福祸本无门,唯人自取之。”   海无烟正色道:“一点不错,他们自己要来送死,谁也救不了!”   小赌一语不发,首先冲出帐篷外,只见十丈之外,四周包围了数十男女,均高举火把,声势十分壮观浩大。   火光照耀下,认出那些女郎酌奇装异服,正琴在祁连山遇上的洋姐。   三宝赶出来一看,不禁叫道:“是拜火教的娘们嘛!”   不消说,对方设下这个陷阱,为的是万年血参。   果然,对方传过话来,开门见山地道:“你们听着,只要交出万年血参,万事皆休,否则你们就尝尝拜火教火攻的滋味。”   三宝一旁道:“小赌,用鬼眼魔刃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小赌面有难色道:“我实在不愿意再用它……”   三宝情急道:“你打算让咱们全变成烤鸭?”   小赌未加理会,转身向帐篷内走去。   三宝、四平和海无烟不禁相顾愕然。   跟进帐篷一看,小赌居然若无其事又躺上了矮榻。   四平再也沉不住气,冲上前道:“小赌,你怎么啦?”   小赌笑笑道:“虽然食物不能吃,酒不能喝,这个矮榻倒挺不错的,至少可睡个舒服的觉啊!”   三宝愤声道:“小赌,现在已兵临城下,你开什么玩笑!”   小赌反问道:“谁开玩笑?”   三宝朝他一指道:“你,就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混球。”   小赌霍地跳起,吓得三宝急向后退,一个不慎,跌了个四脚朝天。   海无烟忙拦住道:“小赌,算了……”   小赌眼睛一个瞪有两个大,不依地道:“算了,他竟敢骂我混球,简直吃了虎心豹子胆嘛!”   海无烟劝道:“三宝说的也没错,现在兵临城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小赌正经八百道:“谁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   海无烟也拿他没辙,强笑道:“你真能睡得着?”   小赌有恃无恐道:“我就睡给你们看。”   他可是说到做到,朝矮榻上一躺,当真闭上了眼睛。   帐篷外又传来大胡子的声音,威胁道:“给你们一炷香时间的考虑,时间一到咱们就开始火攻。”   四平心急如焚道:“海师兄,怎么办?”   海无烟突然若有所悟,眼珠一转,笑问道:“小赌,看你这么笃定,是不是已经有锦囊妙计?”   小赌睁开双眼道:“锦囊妙计倒没有,不过,我有个护身符。”   海无烟诧异道:“什么护身符?”   小赌索性坐起身道:“万年血参呀!”   四平道:“它只能治病强身,挡不了火啊!”   小赌笑骂道:“真是个猪脑,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简直已经笨人膏肓,无可救药了!”   四平不服道:“那你这个猴脑倒说说,万年血参怎么又成了护身符?”   小赌尚未及开口,海无烟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正因为万年血参挡不住火,拜火教的人投鼠忌器,不敢用火攻,以免玉石俱焚,结果劳师动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万年血参却仍然得不到手。”   “答对了,有奖!”   小赌霍地跳起,拍着海无烟的肩膀,笑笑又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知我者,海师兄也!”   拍的太用力,使得海无烟眉头一皱,啼笑皆非,对小赌这样自的奉承,实在是令人无法消受。   小赌却一本正经,像老师训学生似的,向一对难兄难弟道:“听着,以后要多向海师兄学习,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三宝这才爬起身道:“你何必拐弯抹角,早说出来,咱们不就明白了。”   四平也道:“是呀,害咱们担心了老半天。”   小赌冷哼一声道:“现在你们放心了,我倒有些担心。”   海无烟一怔道:“小赌,你担心什么?”   小赌对三宝和四平看了一眼,轻喟道:“我担心回头睡着了,没人看管,这两个馋鬼不信邪,又去偷吃桌上的食物啊!”   海无烟忍住笑,正色道:“三宝、四平,这可千万冒不得险,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们原是在食物和酒里做了手脚,打算让咱们误会毙命,万年血参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结果诡计未能得逞,只好改用强取豪夺的办法,所以毫无疑问,这些食物与酒中,必然下有剧毒!”   三宝尴尬地笑笑道:“海师兄放心,咱们就算饿疯了,也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四平忧形于色道:“万一他们不顾一切,当真……”   话犹未了,忽闻帐篷外娇声唤道:“任小赌,任小赌……”   小赌冲出帐篷外,只见一个小鬼,正手持白旗左右摇动着走来。   后面跟着的几名奇装服的少女,正是曾经见过的拜火教右使及那些红衣女郎。   小鬼就是在土屋里当庄的那个,她在距离两丈外止步,道:“任小赌,拜火教右使,有话要跟你说!”   小赌断拒道:“没什么可说的。”   右使上前道:“咱们不谈万年血参的事,赌一场如何?”   一听赌,小赌可来劲了,忙问道:“跟你赌?”   右使妩媚地一笑,娇声道:“你是不服气,要跟赌仙大赌一场吗?”   小赌一怔,诧异道:“你就是赌仙?”   右使微微把头一点道:“敢不敢跟我赌?”   小赌哪甘示弱,豪气万丈道:“赌就赌,谁怕谁,来吧!”   跟出来的海无烟未及劝阻,小赌已带着几名女郎人帐。   海无烟惟恐有诈,示意三宝及四平守在帐篷外,监视对方的动静。   走进帐篷,只听小赌问道:“怎么赌?”   右使向那小鬼一指道:“先赌她的一条命。”   小赌惊诧道:“赌她的命?怎么赌法?”   右使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道:“首先我必需声明,拜火教此来中国,虽然目的是为找寻万年血参,但绝不希望动用武力,更不愿杀害无辜……”   小赌不屑道:“那你们为何在食物和酒中下毒?”   右使接下去道:“我正要说明这点,你们一定认为食物和酒中下有剧毒,足以致命,然后我们就不费吹次之力,将万年血参得到手了。其实不然,我们用的是迷药,只能使人昏迷一个时辰左右而已。”   小赌冷冷一哼道:“好主意,等咱们清醒时,你们早已带着血参远离了,不过,你怎么证明,下的只是迷药,而不是剧毒?”   右使又笑笑道:“咱们赌的就是这个。”   小赌不置可否道:“怎么赌法?”   右使笑容一收,正色道:“如果我的人,吃下了食物和酒,只是昏迷而不死,岂不是最好的证明。”   小赌道:“证明了又如何?”   右使道:“这表示我们绝无意谋参害命,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谈谈万年血参的事。”   小赌仍然未置可否,又问道:“万一她毒发身死呢?”   右使郑重地道:“那就是左使骗了我,也等于我跟你赌输了,立刻撤兵,从此不再踏人中国疆土。”   小赌瞥了那被视作赌注的小鬼一眼,突然笑问道:“你大概也是女扮男装吧?”   那小鬼顿时面红耳赤,窘迫万状,羞得低下头去。   小赌见状,于心不忍道:“咱们何必拿她生命来赌?”   右使有恃无恐道:“我要是没这个把握,就不会跟你赌了。”   小赌的眼光再转向那小鬼看去。   只见她眉清目秀,娇憨而带着几分稚气,即使总刻意仿冒,把脸上涂得脏兮兮,仍可看出她若恢复女装,必然是个极可爱的少女。   其实她临时改装的冲天马尾,乍见之下,跟小赌确有几分神似,纵不能以假乱真,以够得上维妙维肖。   小赌忽向右使提议道:“这赌注不好玩,咱们还是赌别的吧!”   右使坚持道:“不,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绝无害命之心。”   小赌向那小鬼问道:“你愿意冒这个险?”   那小鬼微微点了一下头,一脸上了贼船,无可奈何,只有受人摆布之情。   小赌沉吟半晌,勉为其难同意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赌了吧,不过,我得声明在先,若有任何差错,概由你们自行负责。”   右使笑道:“那当然!”   一施眼色,示意那小鬼自酒壶中倒了一杯酒。   小赌突然阻止道:“慢着,你再考虑考虑,这酒究竟能不能喝?”   那小鬼抿嘴笑笑,毫不犹豫,举杯一饮而尽。   这是紧张的一刻!   结果马上就将揭晓了。   那小鬼是若无其事,处之泰然。   她们似乎身在拜火教,早已习惯唯命是从,即使要她奉献生命,也只是视死如归,绝不能讨价还价,或来个七折八扣,更甭谈是足尺加三,买一送一,外带赠品摸彩。干吗呀,带回去做纪念品。   右使是胸有成竹,一副有恃无恐,稳操胜券的表情。   跟来那几个奇装异服的女郎,则是不关痛痒,事不关己,反正胜负死活对她们没多大相干。   倒是小赌与海无烟,不禁为那小鬼捏了把冷汗。   就连在外把守,监视对方行动的三宝和四平,也忍不住探首向帐篷内张望。   紧张!紧张……   突然间,那小鬼脸色大变,双手急捏向自己咽喉,作要呕吐状。   右使大惊,急问道:“怎么了?”   “啊……”   那小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流出白沫,鼻孔及眼睛则流出乌血,痛苦得满地乱滚、呻吟。   右使惊恐交加道:“死胡子竟敢骗我,下此毒手。”   说完,不顾那小鬼的死活,一挥手,带着那凡名女郎怒气冲冲而去。   小赌无暇理会她们,急忙蹲下身看那小鬼,发现确为中毒现象。   “三宝!”   小赌突然一声大喝。   三宝急急冲了进来。   小赌急道:“快拿万年血参来!”   三宝微微一怔,哪敢怠慢,急忙取来万年血参。   小赌取了一大片,塞入那小鬼口中道:“快把它嚼碎吞千去。”   那小鬼真听话,忍着毒发的痛苦,迅速将血参嚼碎,吞下肚去。   小赌为了使药力加速发挥神效,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急以双手按向那小鬼胸前,左乳下方下海穴,及脐下小腹间之丹田穴部位,以本身功力传送过去,助其催动体内药力。   海无烟急向三宝一施眼色,双双如临大敌在旁为小赌担任戒护。   因为运功之际,不能受到惊扰,否则本身即有生命危险。   小赌虽专心动功,但手掌按在那小鬼下海穴部位,正在左乳下方约一寸六分处,是以又名乳根穴,或谓翻肚穴。   此穴属肝经,毒酒一入体内,首当其冲者即为肝脏,是以小赌当机立断,由下海及丹田两穴输入真力,可收立竿见影,事半功倍之效。   情急之下,他忘了那小鬼是女扮男装。   当手掌一按上下海穴部位时,顿时感觉出来,那小鬼果然是个发育成熟的少女。   小赌心神一震,暗自付道:“我可是为了救命,绝非趁机想占你的便宜,存心吃你的豆腐……”   这一分神,顿觉气血翻腾,使小赌大吃一惊,急忙收敛心神,抱元守一,摒除一切杂念,聚精会神运功。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那小鬼突然张口喷出一大口乌血,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脸色也逐渐转为红润。   小赌这才将双手收回,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道:“好了,你这条小命从鬼门关夺回来啦!”   万年血参果然是解毒圣品。   配合小赌的运功催发药力,不但迅速为那小鬼解了剧毒,且很快就恢复元气,若无其事一般。   那小鬼撑身而起,活动了一下四肢,仿佛未曾发生过任何事,不禁向小赌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小赌笑笑道:“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话犹未了,那小鬼出其不意扑来,双臂齐张,抱住他送上一个香吻。   小赌顿时惊得不知所措。   三宝一旁见状,乐得拍手大笑道:“哈哈,小赌跟女生亲嘴,小赌跟女生亲嘴,四平快来看啊!”   四平闻声向帐篷里一探,也怪叫着叫道:“哇塞塞!小赌跟洋姐亲嘴,真是开洋荤啦!哈哈……”   那小鬼一阵热吻表达了救命之恩后,终于放开小赌,满脸娇羞不胜,回身就向帐篷外冲出去。   四平闪避不及,几乎被她撞倒。   三宝追出帐篷外,顺着那小鬼奔去的方向一看,包围在四周的数十名男女,早巳不见半个人影。   “她们当真撤兵啦!”   三宝说了一声,急忙回身走进帐篷,只见小赌又躺在那张矮榻上,两眼直直凝视篷顶,若痴若醉。   “海师兄,他怎么了?”三宝吃了一惊。   海无烟笑而不答,一脸故作神秘之情。   三宝歪着头想了一阵,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小赌在回味刚才跟洋姐亲嘴的滋味。”   小赌充耳不闻,索性闭上了眼睛。   四平人帐叫道:“海师兄,拜火教的人马当真全部撤走啦!”   海无烟松了口气,欣然笑道:“好极了,这里的东西虽然吃不得,喝不得,但总比客栈舒服,咱们可以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上路。”   三宝、四平齐声道:“不但舒服,而且免费!”   于是各据一张矮榻,安心地躺下了。   夜,终于安静下来了。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章 终南山之变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章 终南山之变   夜!   寂静冷清的夜!   世人皆人梦?   那可不一定。   得要有点隐私的人,都会好好利用这段可爱的时间。   小管是好事,或是坏事,有些事就是得利用晚上才可以去办。   譬如,小偷夜盗,侠士黑夜赠金;或者,后花园的私定终身,都需要利用月黑风高的晚上,比较好进行。   今晚,月圆如银盘。   更有繁星千万,闪烁缤纷。   这种夜,实在不适合做些乌喂莫喂(有或没有)的事情。   其实,冷云也不打算做些什么乌喂莫喂,他只是奉师命,来请师叔去品茶谈心,而这本是今早师叔冯英飞和他师父说好的。   冷云来到师叔所居的涤尘轩之外,他并不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足音。   如此宁静、安祥的夜,使他不自觉的提气轻声,深恐打扰这个深幽清明的夜。   走过涤尘轩左侧的小径,恰好可由涤尘轩打开的窗子,看到轩内情形,轩内烛火通明一马英飞正在灯下专心的把玩着什么。   冷云微微一笑,心中暗暗想着:“师叔在玩赏什么?竟会专心的连和师父约好一起品茶都给忘了!”   为了不太打扰冯英飞,冷云更是小心翼翼的向涤尘轩靠近。   当冷云看清冯英飞手中把玩之物,不免心中一凛,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想起昔日,小赌在临出清风观时,有意无意的提到一些话,接着;他又想起,小赌在酒楼中曾经警告过他的事。   “谁?”   一声断喝,自涤尘轩传出,将冷云由回忆中惊醒。   冷云快步上前,轻叩涤尘轩的门。   “师叔,是我冷云,来请您去品茗的。”   门呀然而开,冯英飞含笑当门而立,他笑道:“你看看我,居然连和二师兄约好的事都差点忘记。云儿,咱们走吧!”   冷云恭敬回答一声,跟随在冯英飞身后,向无尘道长的居处而去。   冯英飞看看月色,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冷云说道:“好美的月色,加上满天繁星,明天又是个大好晴天。”   冷云道:“是呀!算算日子春天也该到了。”   冯英飞似不在意地道:“云儿,刚才我倒是没听见你接近涤尘轩的脚步声,看来你的功力的确进步很多。”   冷云仍然恭谨地答道:“弟子不敢自认功力进步,可能是师叔正在专心想着其他的事情,所以疏忽了。”   冯英飞道:“刚才你见着师叔正在专心什么?”   冯英飞仍是没有回头的往前走,这句话也依旧是平淡而不经意的问着,可是,冷云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压的他心情轻松不起来。   冷云小心道:“弟子只是在窗外瞥见师叔的身影,倒没注意师叔在做什么!”   冯英飞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径自踏入无尘道长所住的清心阁。   冷云也忙跟进。   因为,待会儿还要他侍候着师父与师叔品茗呢!          ※        ※         ※   白云悠悠。   终南山上。   随着冬天的离去,到处开始显露出绿意和生机。   冷云去过涤尘轩后的第三天早上。   风自儒见指点门下师弟们练剑,冷云也在一旁辅导。   冯英飞手持一封信函走来,风自儒、冷云和终南派所有在场的弟子都躬身为礼,向冯英飞请安。   冯英飞含笑点头,弟子们才又各自练起剑来。   “云儿,师叔有件事想交待你去办,原本这事该由达儿去办的,可是他正在禁足,面壁思过中……”   冯英飞说的有些凄凄然。   冷云见师叔伤感的模样,他心中忍不住有点罪恶感,毕竟,当初是他将冯达一军的。   他连忙道:“师叔您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弟子一定尽力去办。”   冯英飞领首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下个月的八号,是河南武威镖局的总镖头赵老爷子的生日,你替我跑一趟,将这封信和贺礼送去,虽然我与赵老爷子不是深交,但朋友间可也不能失礼。”   冷云恭敬地双手接过信函,冯英飞又自怀中掏出一件包扎妥当的小包里,一并交给了冷云。   冯英飞道:“算算日子也挺近的,你就早点下山去吧!”   冷云答道:“是,弟子进去打点一下,即刻上路。”   冯英飞点点头,没说什么,返身离去。   风自儒道:“二师弟,我陪你进去,待会儿送你下山。”   冷云微笑答应,对大师兄如此细心的关怀,他总是觉得好温暖,他与风自儒虽非亲兄弟,但是手足之情,较之亲兄弟犹有过之而不及。   风自儒将冷云一路送到终南山下,这才叮咛道:“二师弟,路上自己要多小心,早去早回。”   冷云道:“大师兄,我知道。”   冷云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风自儒不禁奇怪。   “二师弟,有什么事吗?”   冷云蹙眉道:“大师兄,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不过说来话长,等我回山后,再仔细的说给你听,咱们师兄弟俩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自儒轻笑道:“能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大概很有来头,我等不及的想知道,你就先说吧……”   但冷云已经骑上了马背,在马上道:“和上回小赌在山上时,说的一些事有关。”   风自儒呵呵笑道:“真的?和小赌有关的事,就更有意思了,你快去吧!记得早去早回呀!”   冷云一拔马头,放蹄而去,高声道:“我知道啦……”   风自儒目送冷云离去,想起小赌,就不禁眉开眼笑,尤其,想起小赌托栖梅馆送来的信,他更觉得有趣。   他还记得,信中有段写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吾心念汝满怀凄凄焉,只好对月空叹,不能自已。”   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谁家姑娘写来的情书呢!   结果,小赌是在告诉他,丐帮送来十坛上上佳酿,想到有此好酒能够一个人开怀独饮,没人来抢,实在很乐。   这是小赌对风自儒献宝,有意要风自儒喝飞酒,过干瘾一番。          ※        ※         ※   冷云呢?   他才离开终南山,不过十余里。   就是刚刚穿过梦陀村,为了节省时间,他在梦陀村并没停马休息。   也不过在他经过梦陀村没有多久,他就发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他只是冷冷的一哼,不以为意。   因为,自从他服下小赌所赠的万年血参之后,功力较以往增加将近一倍,所以他对自己目前的功力很有信心。   终于,一座不很密的树林前,一只精钢打造成令箭形状,上系血红丝带的独门标志出现在眼前。   对江湖老鸟的冷云来说,他当然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   他只是微微皱眉,没想到至尊教会找上他,仔细想来,自己和至尊教并无过节,何以至尊教对他情有独钟?   忽然——?   一个瘦小的身形,鬼影也似的扑向他。   人尚未到,一溜寒光,暴取冷云的咽喉。   冷云人在马上,卓然不动,就像没看见来人偷袭一样,直等到那一溜寒光近身到一尺左右,他的右手倏然拔剑,一抹青芒,欠然弹跳而出,比寒光还快,几乎在拔剑的同时,已经深深插偷袭者的右胸。   鲜血随着冷云的收剑,四下迸射。   冷云瞥眼地下的尸体,正是至尊教白衣蒙面的打扮,而尸体手中仍紧握着偷袭所用的兵器,那是一柄淬毒的匕首。   斜刺里,又有一个人影鹰栗般地扑到。   那人在空中猛往下落,冷云长剑宛如一抹流光倏闪,不待那人够上位置,业已在剎那之间,将对方洞穿十二个相对的血洞。   连声长号着,那人被冷云手中的剑,撞出五步之外。   “嘿嘿嘿嘿……”   怪笑声中,一大批人自四面走出,围住冷云。   除了一个长相特异的怪物以外,全是至尊教手下。   冷云见那妖怪,心中不免大大一震,怎么会是这个老怪物。   他是人,如果你从正面看的话。   他也是妖怪,如果你从侧面来看。   正面看这人只是一个披头散发,面色如槁的削瘦老人,而侧面……   我的乖乖,竟是背与背相连的两个人,套句俗话说,他们是连体婴,不不,他们是连体老头。   两人双头四手两脚,但那双脚,是双双相连,比正常人粗一倍的双脚。   他,就是江湖中谈魔色变,二魔之一的双面人魔,韦阴阳。   至尊教一名护坛级的人物,开口道:“嘿嘿,小子,你的确有两下子,怪不得教主会请韦老前辈来对付你。”   冷云淡漠道:“在下素来未曾与贵教有过瓜葛,何以贵教如此礼遇于我,竟然搬出双面人魔对付我?”   至尊教护坛阴冷道:“小子,怪只怪你,看到一些不该看、管了一些不该管的事,你就认命吧!”   冷云目光一闪,冷声道:“哦,是些什么事,可否说来听听?”   “你等到阴间地府,问问阎罗王就知道了,上!”   一声令下,四周的至尊教徒,如狼似虎蜂拥拥而上。   冷云挺立不动,青光电闪,陡然眩花双眼,当至尊教众的双眸中,全被那抹青莹光华布满的同时,哀号伴着血雨充塞四野。   至尊教护坛,舞着一面漆黑铁牌冲向冷云。那面铁牌泛映着怪异的芒影,走着玄秘的招术,剎时便圈住冷云。   在黑亮铁牌的翻搅飞腾当中,一道白森的光影,倏然呼啸着,以排山倒海之势反卷乌光,两道光影混杂交错。   犀利凌猛,互相作着快速的截击。   叮当脆响,密密传来。   忽然,冷云自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飞射出一溜青电,快得就像要追回远古已逝的时光,一下子穿透至尊教护坛,持铁牌的右肩。   呛啷巨响,铁牌落地,至尊教护坛一个懒驴打滚,拼命往外翻去。   冷云的剑,便一道道追在他的身后,将地上劈出条条剑痕。   此时,双面人魔韦阴阳,突然凌空朴落,迎面的双掌挥起一股炽热的掌力,逼向冷云。   冷云身影飞掠如电,人腾起半空,倏然滚旋,长剑绕身飞旋,剑光吞吐穿射,仿佛一个闪转的光球,泛起冷芒紫耀,穿透热腾腾的掌力,撞向韦阴阳。   韦阴阳奇异的闪掠,人如陀螺旋转,分别以不同的两头四手回击冷云。   于是,空气间充塞着忽冷忽热的气流,时而如艳阳七月,时而变成寒风削体,一时间冷云在忽冷忽热的气流里,难以施展身手。   狂笑一声,暴旋飞转的双面人魔韦阴阳,抖手就是七十七掌二十腿,急风骤雨般倾泻向冷云。   冷云不退反进,欺进的同时,凌空剑影同时卷出。   这充斥于空的飞舞剑影,却是如此急密,如此快速,颤弹而起的长剑,如火星万点篷然飞射,往四面八方纵横流电,却又倏然转折冲向韦阴阳。   大旋身,韦阴阳凄厉刺耳的放声大笑,一股强矢也似的锐劲,穿过重重剑影星芒,猛然奔向冷云的面门。   冷云没料到韦阴阳这诡异的一掌,竟是如此犀利,在不能阻竭敌势的情形之下,他硬生生旋出半尺,举剑竖挡于前,当当震响,冷云如受重击,退出一步,手中长剑,几乎飞坠而出。   十二个空心筋斗连翻,韦阴阳并不给冷云稍稍喘息的机会,蓦的又是四股锐利劲道,破空追射而来。   冷云长身猛射,直掠九丈凌空而起,而那四道锐劲,彷佛有灵般,追向空中的他,却又突然化作八股分击周身。   冷云长吸气,猛然如陨星坠地,急泄而下,然而,追击他的八股劲风,却不可思议的折空自四面激射向他。   冷云骤然一声长啸,长剑当胸直竖,飓然旋回飞绕,剑与身合,融合一道青森冷烈的光流,射向韦阴阳。   寒气四扬,形震质荡,光流过处,皆是一片青碧。   正是以气驭剑的至高剑术显现。   韦阴阳也蓦然厉笑如枭,怪异的连体之身,呼声倒飞而出,随着他倒飞之势,一篷七彩艳丽的尘烟飘散,笼罩着青碧的光龙。   那股急速冲向韦阴阳的光龙,忽然猛地下沉,围绕的剑气斗然消散不少。   但是,在微顿之下,滚桶般飞射的毫光,突破七彩烟雾。再度矫如飞龙腾舞,将沉浮回旋融于揖息之间,一闪掠向韦阴阳。   “哇——”   一声惨叫,韦阴阳四只手臂中的一只,自肘以下,被冷云斩断。   流光一敛,冷云身形现出,箧跄摇晃的以剑支地,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他双目怒睁,仍奋力举剑斩向一旁的至尊教护坛。   “射!”   至尊教护坛,一声急吼,人往右处树林避去。   剎那间,咻咻声不绝于耳,千万支自强弩中急射而来的利箭,如飞蝗般呼啸而出,一篷篷,一片片,尖锐的破空声,像暴风雨般罩向冷云。   冷云挥剑阻挡,却因中毒,而有些力不从心。   登时,冷云身中数箭。   他壮烈的嘶声狂笑,奋起最后余力,朴入树林中,顿时,林中惨叫哀号,至尊教护坛浑身是血,自林中四肢着地,连滚带爬的逃出,口中大叫:“韦前辈,救命!”   此时韦阴阳正为自己的断臂上好伤药,却见冷云一身是血,自林中追出,他呼然掠前。   冷云手中长剑,突然飞拋,举掌迎向韦阴阳。   “哇——”   “啊——”   至尊护坛被冷云的长剑贯胸而过钉死地上。   冷云也被韦阴阳一掌打的喷高数尺,摔落草丛中,寂然不动。   韦阴阳狠狠啐了一口道:“小子,我叫你狠,竟敢伤我!”   一个至尊教头领级的小角色,突然上前问道:“前……前辈,本教护坛已死,不知接下来应该如何?”   韦阴阳瞪眼道:“如何?回去啦!难不成你想死在这里?哼!至尊教主尚欠我二十万两银子,你们最好乖乖带我去分舵,否则……哼!地下这样就是你们的榜样!”   小领头唯唯诺诺,叫自家兄弟将地上尸体拾起,乖乖地领着韦阴阳离去。   一切又归于沉寂。   若非地上残留着血迹,这里好象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草丛中的冷云忽然一动,一缕细弱的呼声出自他口中。   “师……兄……”   冷云挣扎着蠕动身体,此时他的四肢如铅般沉重,他可以清楚的感觉,生命正一点一滴自他体内流失。   但是,他还不能死,还不甘心死。   他奋力挣扎,双手抓紧地上杂草,拖动他无力的身子,一寸寸,一尺尺,流着血,和着泥,他要挣扎着活下去,至少在未见到师兄前,他不能死。          ※        ※         ※   清风观内。   送走冷云的风自儒,趁着师父做午课,偷偷的溜回房中哈一杯,他手持一卷书,自斟自酌的喝着酒,挺是逍遥得意。   忽然,有人在唤着:“大师兄,大师兄,你在不在?”   风自儒放下书,拉开房门道:“小松,什么事?这般大声嚷嚷!”   叫小松的这名终南弟子,年仅十七、八岁,他笑嘻嘻道:“山里的王猎户送野味来,师兄要不要去挑挑看?”   风自儒哦了一声,随着小松往厨房方向而去。   风自儒是终南派掌门人无为道长的唯一弟子,自然也是未来终南派的掌门,因此就像许多要接掌家业的长子一样,他多少要接触一些家务事。   王猎户大约二十几岁,是个哑巴,独自一个人住在深山中,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知他姓王。   因为他常提着猎来的野味,到终山南派来兜售,所以终南派的人,都叫他王猎户。   风自儒在很久以前,大概只有十一、二岁时,就常常独自一个人溜到山里玩,无意中认识王猎户,两人相处极好。   像王猎户到终南派来卖野味,就是风自儒牵的线。   就像没有人知道王猎户的名字一样,也没有人知道风自儒和王猎户小时候他们就已认识了。   因为风自儒三不五时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便会失踪,躲到王猎户深山的家里去,他们的关系,若其它人知道,风自儒就不能如意的失踪了。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就像没有人知道王猎户的名字,可是风自懦就知道王猎户叫做思文一样。   每当风自儒失踪时,也只有冷云知道,风自儒人在哪里。   可是,这些都是秘密,都是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一一两个人知道,很微不足道的秘密。   正因为这个秘密太小、太微,所以,会知道这个秘密的,一定是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了。   因此,风自儒、冷云和王思文三人,正是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   厨房里。   王思文搁下野味,他有些着急的踱着步。   但是,这举动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风自儒踏进厨房,扬声问道:“今天有些什么好东西啊?”   王思文拉着风自儒的手,指着野味,比着只有风自儒才看得,懂的手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风自儒脸色大变,急问道:“在哪里?”   他看见王思文的手语,不说二话,抓着王思文的手,转身便走,一副急急忙忙、慌慌张张模样。   小松觉得莫名其妙的大声问道:“大师兄,你要去哪里?”   “告诉师父,我有事出去一下。”   话落,人已不知去向。   小松愣愣的出神,收拾起野味。   他突然觉得,大师兄今天好奇怪。          ※        ※         ※   风自儒拉着王思文,身形如飞的穿掠向山区里。   对这一片山区,风自儒熟悉的就像他自己的房间一样,他穿掠的地方,看似无路,其实正是山中快捷方式所在。   带着不会武的王思文,风自儒的身形依旧不受任何影响,没多久,就看到王思文所住那栋原木搭建的小屋。   风自儒冲进屋中,屋内唯一的那张床上,正躺着一身血污,气若游丝,几不成人形的冷云。   风自儒大声惊呼:“二师弟!”,   他扑到床边,搂着重伤的冷云,他星目含泪,悲问道:“二师弟,是谁伤了你?天啊,是谁伤了你?”   重伤的冷云,早该断气,他能残喘支撑到这个时候,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挣着他。   他听见风自儒的声音,回光返照的睁开双眼,露出一抹艰难的笑容,微弱唤道:“师兄……我在……等你……”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生命一样,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有断去的可能。   “二师弟……”   “师……兄……我……”   风自儒紧紧的抱着冷云的身体,将耳朵贴在冷云的口边,静静听着冷云几乎不可闻,断断续续的诉说。   随着冷云的诉说,风自儒眼中的泪,不断滴落。   莫道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冷云拼尽了全力,抓紧风自儒的衣袖,他哑声道:“师……兄……为我……报……仇……师兄……”   “小云!”   忍不住倾泻的泪水,风自儒搂紧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冷云,口中嘶唤狂喊着冷云幼时的小名。   但是,再也唤不回已死的冷云。   “小云——”   “啊……二师弟……小云……”   凤自儒闭目仰首,再一次心痛如绞的嘶喊着。   王思文不知何时,已经走过来紧握着冷云僵冷的手,无言的他,也忍不住呀呀的哀唤着。   但是,已死的人再也无法安慰为他哭泣的亲人。   “为什么——为——什——么?”   不甘和着凄切悲哀的吼声,回荡在山间、林间。   “天啊,这是为什么?”   一遍又一遍,风自儒吼问着。   他是在问苍天,为什么夺去如此年轻有为的生命?   还是……   问那行凶的指使人,为什么下此杀手?   唉……          ※        ※         ※   黄昏。   梦陀村。   通往终南山的大街上。   风自儒抱着冷云冰冷的尸体,正一步拖着一步,缓慢地前进。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也映着他脸上还未干透的泪痕,忽明忽亮的闪动着。   他不是在终南山区里?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冷云遇袭的地方?   他表情木然呆滞的走过梦陀村,彷佛如失魂的野鬼,正受家的牵引,不自觉的向前行走着。   梦陀村上,对风自儒和冷云师兄弟俩都熟的很,尤其是酒店老板,更是看着他们俩长大,简直是将二人看做子侄辈。   每回他们来店里,总是热情的款待他们。   今天,他在酒店中,看到风自儒抱着冷云走过,不由自主的冲到门口,对着风自儒的背影,颤声喊着。   “自儒啊,小云他怎么啦?”   乍闻小云二字,这个冷云少有人知道的小名,风自儒的泪,再度顺着未干的泪痕流下。   “死了!”   喃喃的语声,飘散在空中。   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回答酒店老板的问话。   风自儒只有依旧踏着缓慢沉重的步子,向着终南山而行。   “死了……”   酒店老板如中雷殛,愣在当场。   “怎么可能呢?”   “小云他还那么年轻……”   酒店老板老泪纵横,不相信地喃喃自语。   风自儒的身影,更是落寞的延伸在夕阳之下。   他痴痴的行,慢慢的行,总会到家的。   回到他们自幼生长的家,而家中长辈,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扶养长大的孩子,就此一去不回。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江湖?   一个饮血夺命的世界?   生命的拋洒,又所为何因?   不知名的思绪,在风自儒的脑海中翻腾浮现,他有些怨,有些恨,有些不可压抑的惆怅和愤怒。   终于,来到终南山下,风自儒踏着石阶而上。   这石阶早上还和小云一块儿走过,谁知却是小云母后一遭走过。   来到抱子岩,忽有人影闪出。   “谁?”   风自儒没有回话,径自向前走着。   “哦,是大师兄,这……这不是二师兄吗……”   风自儒仍是没说话,他没有留步的继续向山上行去,也许他的心,也随着冷云的尸体逐渐僵硬冷去。   他喃喃开口道:“小云,快到了,我们回家了。”   此时,清风观前的广场,燃起明亮的气死风灯,终南二子早已经获报,迎出观外,他们都还不相信这个事实。   风自儒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红肿泪湿的双眼,他手中血污泥泞的尸体,终于证明这一件令人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实。   无尘道长所受的打击最大,毕竟,冷云是他自幼抱回,一手带大的徒弟,他和冷云虽是师徒相称,情感却若父子。   白发人哭黑发人。   这等悲哀心痛,岂是未曾经历过的人,所能体会言传?   无尘道长拋去平曰所有清心寡欲的清修,脚步踉跄冲向风自儒,接过尸体早已冰冷僵直的冷云。   “云儿!”   滴滴老泪,洒落在冷云苍白如次的脸上。   奇怪的,原本早已经冷透僵直的尸体,此时突然自七窍中流出汩汩鲜血。   血和着泪,滑下冷云冰冷的面颊。   “云儿啊!”   无尘道长伸出枯瘦微颤的手,轻轻拂着冷云不再欢笑的面容,颤抖凄凉的轻声唤着爱徒的名字。   他哽咽的将冷云搂入怀中,用自己满面皱纹的老脸,磨擦着冷云因中毒而微微浮肿的脸颊。   彷佛,他想将自己已是日暮西山的生命,渡给爱儿。   如果,生命真能过让传渡,会的,无尘道长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冷云更有活力、更有远景的生命。   冯英飞也是双目含泪,语声发颤的安慰无尘道长。   “二师兄,你得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   无尘道长悲痛的直落泪。   冯英飞继续自责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要云儿下山办事,云儿也不会遭此横祸,我……”   无尘道长叹口气道:“三师弟,你不要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云儿身在江湖,就随时有危险。这是命中注定,他该遭此劫,怨不得别人。”   风自儒扶着无尘道长,泪如雨下的进入清风观中。   终南派,全派上下,俱笼罩在一片哀愁之中。   一片素白的灵堂,风自儒独自仁立于冷云的棺木之前。   他双眼无神,原禾潇洒俊逸的脸上,此时却是胡须点点,只在这几天中,风自儒彷佛老去了好几岁。   也许,真是老了吧!   心灵的创痛,往往更能打击折磨一个人。   身体上也许年轻,但心境的老迈,不更是令人为之悲哀。   无尘道长踏进灵堂,看见风自儒一个人在此,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他知道,风自儒和冷云师兄弟二入,因为都是孤儿,所以自幼便相互倚恃,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亲人,如此手足骤逝,身为师兄的风自儒,伤痛之情,并不比自己的二师弟,来的稍差。   他开口劝道:“自儒,逝去已矣!你要打起精神,代替云儿的位置,好好安慰二叔,知道吗?”   风自儒默然点头。   无尘道长问道:“自儒,云儿难道没有告诉你,是谁下的毒手?”   恰巧此时一马英飞也踏进灵堂,他听见无尘道长的问话,不禁也长叹口气,伤感的问道:“自儒,难道云儿死时,未留任何话吗?”   风自儒摇摇头道:“二师弟的尸体,是一个猎户无意中的发现的,他看出是终南派弟子时,就赶来找我,等我到达现场时,师弟躺在一堆草丛中,早已气绝多时,我除了看出师弟身中剧毒和利箭之外,并没有发现其它蛛丝马迹。”   风自儒说谎!   他为什么说谎?   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否和冷云临终交代的遗言有关?   冯英飞点点头道:“对了,我曾仔细检查过云儿的尸体,那几支利箭刺的虽深,却不是致命的因素,真正致命的死因,是因为云儿身中剧毒八以及前胸的那一掌,震碎了他的内腑。”   无尘道长和风自儒都专心注视着冯英飞,听他说出看法。   冯英飞继续道:“由于云儿的内眼睑,和胸前中掌处,隐隐泛出七彩颜色,因此,我推断,云儿是死于武林三魔之一?双面人魔韦阴阳的七彩断魂散之下。”   “七彩断魂散?”   无尘道长和风自儒都忍不住惊呼。   七彩断魂散,乃天下九大绝毒之一。   据传言,七彩断魂散是采集苗疆一处名为彩虹谷的绝谷内,自然生成的七种奇花异草,以秘法提炼而成,早已经失传近百年的奇毒。   无尘道长不解问道:“七彩断魂散,早已失传多年,何以会出现在韦阴阳手中,三师弟,你又是如何知晓?”   冯英飞道:“昔年,我在参加围剿至尊教时,曾听一名百草门的传人提及,韦阴阳有次行走苗疆,无意中救了一个苗族酋长。而那名酋长不知七彩断魂散的可贵,当做礼物,送给了韦阴阳,而云儿中毒的迹象显示,正符合那名百草门传人所言,七彩断魂散中毒的迹象,因此,我才大胆的推断,云几是死于韦阴阳之手。”   无尘道长轻叹道:“如果云儿真是死于韦阴阳之手……”   风自儒插口道:“师父,请准徒儿下山,找韦阴阳为二师弟报仇?”   无尘道长忧虑道:“自儒,韦阴阳名列武林三魔之一,身手自是了得、况且,他手中尚有剧毒,你叫为师如何放心让你去找他?”   风自儒请求道:“师父,徒儿自会小心,若不能替二师弟报仇,我终生难安!”   冯英飞拂掌道:“大师兄,师父不是曾有遗命,若遇九毒出世,可以请出镇山之宝辟邪宝剑,自儒若带着辟邪宝剑下山,应该没有问题。”   无尘道长沉吟半晌,方始决定道:“自儒,为师若不让你下山,你还是会找机会溜下山去为师弟报仇。也罢,你既是终南派未来的掌门,师门至宝,迟早得交代给你,明日,为师就择吉焚香明告历代祖师,请出辟邪宝剑,早些将宝剑及其用法传授予你,好让你去找韦阴阳,为你师弟复仇,为江湖除害!”   风自儒大喜道:“多谢师父成全!”   冯荚飞也欣然笑道:“自儒,辟邪宝剑为上古遗宝,除了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之外,更是天下百毒的克星,故名辟邪。此剑自从昔年,我们的师父,即你师祖封剑后,已逾一甲子未曾使用,你能使用此宝剑,应该好好珍惜它的可贵。”   风自儒躬身回道:“弟子知道,多谢三师叔教诲。”   无尘道长道:“自儒,晚上到为师房里来,为师先将诀窍传给你。”   风自儒欣喜道:“徒儿遵命!”   无尘道长点点头,对冯英飞道:“三师弟,可曾去慰问二师弟?”   冯英飞叹道:“还没有,我就是来此寻大师兄,想和大师兄一起过去。”   无尘道长也长喟道:“唉,二师弟护着云儿,较亲子还有过之,怎料白发人送黑发人呀!自儒,可要一起来?”   风自儒低声道:“我想在此多留一会儿,好多陪陪二师弟。”   无尘道长默然点头道:“好吧!你也别太过伤心,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只这几日你就消瘦不少。”   如慈父的抚慰,风自儒眨眨眼,硬将泪水吞入腹中。   他道:“师父,我会保重自己,您请安心!”   无尘道长转身步出灵堂,忽又回身说道:“自儒,我已经下令,免了达儿面壁之过,但他仍是禁足三年,不可随便离开终南山,如今只剩你们师兄弟两人了,可得多互相照顾才是。”   风自儒默默点头,他知道,一定又是三师叔求的情,看着师父和三师叔离去的背影,他黯然回首。   手抚着棺木,风自儒低语道:“二师弟,如果你听见此事,定又要说三师弟有个宠他的亲爹了吧!唉!我们都是苦命的孤儿,你何忍弃我而去,安心吧!你交代我的事,我一定会办到,恶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风自儒目光凛然地注视着,火花跳跃的白烛,酷厉的神情,彷佛正用他的手割戮着幻想中的仇敌。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风自儒的思绪。   他慢慢回首,眸中映出冯达多曰未见阳光的苍白脸色。   冯达有些茫然道:“监职师弟告诉我,二师兄他……”   风自儒凄凉的一笑,看到供桌的牌位。   冯达不相信地进入灵堂。   他讷讷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突如其来,冯达双膝一软,跪伏在棺木上。   “二师兄……”   冯达悲切的嘶喊,又勾起风自儒强压抑的伤痛。   “二师兄……怎么会这样子,是谁害死你?”   冯达哭叫着:“二师兄……每次我都和你唱反调……我不是故意的……这次我面壁思过……我醒悟到……你是为我好啊……二师兄,我本来打算……打算掌门师伯放我出来……之后,告诉你,我错了……二师兄……你为何……不等等我?为什么不等我……二师兄……二师兄……”   冯达无助的放声大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才多久没有见而,从此竟再也看不到冷云了。   当他刚开始面壁思过时,他有些恨冷云,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原本烦躁不堪的冯达,开始试着用多余、无聊的时间,去看他遇遭的一切。   当他从禁闭的牢窗,看到窗外树枝的嫩芽,冲破冰雪,绽出新绿时一也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喜悦和蓬勃。   在下雨天,他无意中在石墙上看到一群蚂蚁辛苦的搬着家,他故意扰散他们,不久,蚂蚁重新组队,继续前进,他才体会出奋斗的定义。   于是,他开始定下心,盘坐牢中,用他的心去听、去看、去想这个世界,他突然领悟到许多,以前他自以为是对的事,却是错的多离谱。   冯达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心正在成长,正在蜕变一也只是觉得,他开始用一种截然不同的眼光和心境来看这个世界的种种。   他不再怨恨小赌,或是冷云。   他反而觉得自己应该去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的刺激,也许这一辈子,他要永远混沌下去。   冯达甚至将自己在牢中,体会出的种种道理,一一记录下来,其中有些,正是以往冷云用来讥讽他的。   冯达恨不得早日出牢,好好告诉他的二师兄,过去他错的有多离谱,二师兄的话多有道理。   可是,迟了!   他永远无法告诉二师兄,自己对二师兄的敬重和忏悔,永远无法说出。   怀着满心的遗憾和悔恨一马达只能将一切化为泪水,对他无法再见的二师兄诉说。   风自儒待到冯达尽情发泄过后,他扶着冯达的肩头,语音哽咽,却轻柔地道:“把对二师弟的怀念放在心里,他地下有知,会很高兴的。”   冯达忍不住扑进风自儒的怀中,再次泪水直流。   风自儒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三师弟,人生有时是不能尽如人意的,要记得,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宁愿把痛苦放在肩上担起,来,也不要效妇人孺子,哭啼躲避!”   冯达抬起泪眼,似懂非懂的点头。   风自儒微微一笑道:“你是长大不少,有一天,你会成为二师弟理想的好兄弟!”   冯达黯然道:“可是,二师兄却看不到……”   风自儒道:“会的,只是你相信,你能做得到,他就能看到。”   冯达醒悟地连连点头。   风自儒也颇为宽慰的一笑。   他举起衣袖,抹去冯达满脸泪痕,领着冯达上过香后,两入一起离开灵堂,前往清心阁向无尘道长请安。   白烛依旧跳动着火花。   淡淡的清香袅绕。   阴阳两界,虽说遥远,却又彷佛如此相近。          ※        ※         ※   风自儒骑着马,奔驰在官道上。   他的背后,正背着一柄形式古朴,看来晦暗无光的长剑。   金黄的流苏坠子,竟是纯金丝缠就,在晦暗的剑鞘衬托之下,更显得耀眼无比。   不知底细的人,对金剑坠子的兴趣,会比剑的本身来的大多。   这不正是符合道家所谓隐晦韬光的意念。   风自儒前进的方向,直指江南。   马蹄在翻腾,人的思绪也在翻腾。   如今,风自儒一心悬念的是:“小赌:“快回来呀!”   晌午。   人困马疲。   自晋南栖梅馆打听到小赌下落之后,风自儒放马直奔开封,连续数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他不是在找小赌,他是要到君山找杨威。   要为冷云报仇,就要找出双面人魔韦阴阳的去处,而要在江湖中找人,没有比请丐帮帮主更适合。   如今,杨威正在君山上,参加三年一次的丐帮大会。   因此,风自儒往开封而来。   进入开封府,风自儒找到一家大客栈,吃饱喝足后,蒙头大睡。   在仇恨的煎熬下,风自儒巴不得一下子飞到君山。   早日见到杨威,便可早日找出双面人魔的下落,就可早日为二师弟复仇。   至于小赌,他请栖梅馆的云馆主,为他转一封信。   关于冷云的死,他在信中有很详细的叙述,他也知道小赌是要出国寻找寒玉血纹骰,短时间内还不会回来。   所以,风自儒只好痴痴的等,等小赌收到回信,自然会回来找他。   目前,先找杨威,才是实际又有保障的做法。   至少,到君山去,不怕找不到杨威。   睡吧!事情都已经有计划的进行了。          ※        ※         ※   天山山脉,就是古时候汉代所载的西域北山。   由于,高耸入云的天山山脉,拦截自南方吹来的水气,积聚在山峰之上,形成大量的高山冰川和永久积雪。   所以,天山山脉是一片永不解冻的山峰,因此天山又名白山,或是雪山。   传说中,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便是在天山的最高峰,某个雪深不知处的地方举行的。   如果这么说,还有人幻想不出天山有多美、多白,那么这个人实在是很三头牛——笨吶。   小赌四人,此时正置身在天山群峰之中,这一大片白花花、雪茫茫的世界之中。   他们的坐骑,都留在山下,冰雪银城入山的前哨站——啸傲牧场之中。   若不是有海无烟的带路,小赌他们还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冰雪银城。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是海无烟带着他们,他们还是搞不清楚要到哪里去找冰雪银城。   在这一片银白的世界中,小赌他们的感觉,除了白蒙蒙,就是雾沙沙。   只见海无烟忽而抬起头来看看太阳,忽而转身瞄瞄山峰,左一拐,右一弯,带着他们到处乱转。   三宝哇哇叫道:“我说海师兄,你该不会想把我们带去卖了吧?怎么转了半天,还没完呢?”   四平劝谑道:“就凭你能值多少钱?”   小赌却正经八百地道:“值钱!值钱!正宗童子鸡,品质保证,未开封,新鲜得很。”   三宝闻言被水呛了一下,他咳着道:“小赌,我还未成年呢!怎么可以说这种限制级的话。”   海无烟摇头苦笑,真搞不过这些小鬼!   唉!这年头,人小鬼大,早熟的很吶!   海无烟突然停下身来,道:“到了!”   “到了?”   小赌他们三人,四下张望,除了雪就是山,除了山还是雪,哪里有什么冰雪银城出现?   海无烟神秘地一笑道:“小赌,要不要猜猜银城在哪里?”   小赌感兴趣地打量着附近地形,只见众人所站之处,正在山峰的边缘,往前看去只有广大无垠的云海,绵延不见边际。   远远的对面,隐约可见另一群山峰。   小赌回身看向四周,左侧三步之外,有块斜伸崖外的巨石,下宽上窄,右侧一片空旷。于是小赌往左侧行去,他绕着巨石转上三圈,却是看不出什么光景。   不死心的他,停下身,仔细打量这巨石。   他想到在炮筒峰的石室人口,门是会翻转的,他便试着伸手推动巨石,可是巨石依旧纹风不动。   小赌瞄向海无烟,他正含笑地注视小赌。   小赌不禁侧头,仔细观察,他心中忖道:“他奶奶的,石头下面没问题,那么石头上面呢?”   于是小赌纵上巨石顶上,风咚着他的衣服猎猎有声,小赌小心的踏稳脚步,爬上向崖外陡斜的石头前端。   这块巨石在崖外的最前端,缩小成一尺见方的平坦表面,就像是被人用剑削平似的整齐平滑。   小赌站在那一小块一尺见方的石块上,眺望着远方,不禁使入有一种独立苍茫的感觉。   看着看着,云海翻腾滚动,小赌忽然大叫了一声:“我欲乘风归去!”人便往云海中跳了下去。   三宝和四平大惊道:“小赌,你干嘛?”   结果,跳崖的小赌,突然浮在云海中,只露了半截身子。   他潇洒回头,对三宝、四平招招手,那景象就像画中神仙,浮现云端,奇异极了。   海无烟哈哈大笑,赞许道:“小赌,真有你的,连银城一向引以为傲的障眼法,还是没逃过你那双贼眼,哈哈……”   海无烟也纵上巨石,对三宝和四平道:“上来吧!不从这里跳下去,是永远找不着通路的。”   说完,他也是潇洒地往下跳去。   跳下去之后,只见他在半空中走向小赌。   海无烟回头、向三宝和四平道:“站在石头顶端,四方形的正中央,垂直往下跳,云海中有一条对齐那个四方形的石桥,小心点,别跳错地方。”   三宝和四平点点头,也落身在云海中的石桥上,他们俩游目四望,但见四周郝是云海滚滚,便好玩地伸手捞取白云。   海无烟警告道:“你们可得站稳,除了石桥,可没有其它可踏脚的地方,万一踏空往下掉,那可是谁也救不了你们。”   三宝和四平一听,吓得一吐舌头,缩回手来,安安稳稳地站好,海无烟见了不由暗暗好笑。   走了几步,海无烟忽然向走在前面的小赌笑问道:“小赌,你是怎么看出来,云海中有通路?”   小赌得意道:“太阳。”   “太阳?”   海无烟不懂。   小赌解释道:“那块石头下面很正常,没有机关,所以,路就应该往下找,我站在石头上,看云海翻滚,原本没看出什么。可是太阳一照之后,云海中反射出来的光影,中间部分有一尺宽特别明亮,而那一尺宽的云海恰好对准我站的地方,那个一尺见方的面积。所以我推测,云海内应该横有一道桥才是。因为云被桥挡住,所以翻滚的方向有改变,自然折射出来的阳光,和没有被云挡住的地方不同,就像海中的浪潮,如果碰到暗礁,也会改变流向,是同样的道理。只是云海的翻滚,比起大海的翻滚,更加奥妙难察罢了!”   海无烟边听边点头,他拍着小赌的肩膀道:“小赌,你真不愧是任家的子孙呀!聪明机智,比起昔年干曾祖,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赌得意地呵呵直笑,对接受别人的赞美,他从来不会客气,照单全收啦!   四人踏着隐在云海中的石桥,缓缓步向对面小峰。   三宝开口道:“海师兄,你又没有见过任老爷爷,你怎么知道他有多聪明?”   海无烟哈哈笑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路呀!从小,我可听爷爷说过不少他干爹的故事!”   小赌突然道:“对了,干哥,有件事我不懂。”   海无烟奇道:“什么事?”   小赌道:“海家又是如何和银城扯上关系?”   海无烟道:“你知不知道干曾祖和风雪侠侣寒城主的关系?”   小赌点头道:“知道,曾爷爷在留书上说过。”   海无烟笑道:“这就是啦!当年干曾祖要为我曾爷爷报仇,可是又放心不下我爷爷,于是,拜托至交的寒城主,收留爷爷和老管家二人,他才一个人单枪匹马闯上黑风堡连云十三寨。”   小赌恍然大悟道:“后来,因为曾爷爷总是一个人行走江湖,所以将干儿子留在银城中,对不对?”   海无烟笑道:“对极了。至此以后,海家三代,落籍银城,倍受历代城主的照顾。”   说着话,正好来山峰之前,只见海无烟不知往云中何处一按,无路的山壁,忽然出现一道暗门。   小赌仍是领先进入暗门,而暗内之内却是另有一番天地。   四人进入暗门后,暗门又自动关闭。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一章 冰雪银城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一章 冰雪银城   小赌、海无烟、三宝、四平来到通往银城的暗道内,这暗道不但宽敞而且明亮无比。   信道内的光源,并不是来自火把的照明,而是来自信道顶端所悬着的两排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因此,信道之内明亮却不刺眼,散发的光芒,柔和而且朦胧,给人一种宁静安祥的轻松感觉。   四平忍不住咋舌道:“我的乖乖,这两排珠子中,随便一颗,便可以让普通百姓吃上好几辈子吶!”   海无烟闻言笑道:“没错,银城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待会儿你们还会看到其它类似的景象。”   小赌边行边问:“银城既然这么有钱,有没有送点给别人用用?”   海无烟自首次在黄河上和小赌见面起,迄今也有不短的一段时间,这其间,小赌三不五时的光临栖梅馆,因此对小赌的个性,海无烟也算有点了解。   他知道小赌所指为何,于是答道:“银城每年固定有两次放粮赈灾的时间,由银城外属机构的各大商号负责办理。此外,更会视情况需要,不定时地由各商号负责人开放银粮用以济贫,关于这一方面,银城绝不会吝啬的。”   小赌这才满意地笑道:对嘛!有钱不拿出来用,钱也会发霉的。”   三宝附和道:“就算钱不会发霉,太有钱也会被钱压死的。”   四平潇洒道:“千金散尽还得来,这才是快乐正确的人生。”   海无烟心中暗自感动,没想到小赌他们年纪轻轻的,就能将金钱看的如此淡薄,这种胸襟,岂是平常人轻易能做到?   海无烟领着他们又转过一个弯,忽地,眼前一亮,已是信道尽头。   当小赌他们踏出信道时,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色所震慑。   别看天山山脉到处冰雪封地,而这里,在群峰围绕的某一处谷地,却因为周遭高山挡住严寒的空气,恰巧又是个向阳谷地,因此广阔的原野,在丰沛雪水叫滋润和充足的阳光照耀下,终年如春,到处盛开着美丽的花朵。   而四野随处可见游荡的可爱小动物,它们自由自在地低头觅食,悠然自得,这里是美得只有在童话中才有的世界。   但真正令小赌他们屏息而立的,并不是这温柔宁静的环境,而是那栋矗立在广阔草原之中的巨大建筑物。   那栋令江湖中人闻之胆颤的神秘之城。   那是一座高有五层,占地极广的巨厦,全是一色一式纯白无瑕的白玉石砌成。   整栋巨厦的外型,就如同一座宫殿一样,顶上的琉璃瓦,闪动着翡翠绿的颜色,像是层层荡漾的湖波。   四个檐角飞翘的地方,都悬着银制的风铃,在微风吹拂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脆响。   宫殿的正面,三十六级宽阔的石阶延伸向上,石阶两侧,竖立着碗粗的纯银基柱,上刻福寿篆文。   三只白玉鼎,伟然地竖立在三十六级石阶中央平台之上,金丝编制嵌以银骨的软门装饰似的分敞着。   门外长廊上,以六根合抱的白色大理石柱为支撑,廊上横栏矮柱上,正栖立着两只半人高的银色巨雕。   银城呀银城!   正傲然立于天地之间,散发着它那豪壮飞扬的磅薄气势,深深地震撼着小赌他们的心。   一条自阶前婉蜒而至,铺以白云石的四尺小径上,小飞雪如飞而来。   她愉快的欢声叫道:“小——赌,小三哥!小四哥!”   久别重逢的喜悦,使得小赌他们也高兴地迎上去。   “小飞飞,我们来喽!”   三人嘻嘻哈哈地往前冲,距离一尺一尺的在缩短,多日来的思念,都因为重逢而化作快乐的泉源。   “小心!”   “噢——”   小飞雪看见一只小白免,正蹿过小径,经过小赌的脚下,小赌紧急剎车,不稳的身形,被由后面追撞而来的三宝和四平推跌出去。   小飞雪好心地想过去解救小赌,谁知——   “嘶——”   “哇——死小赌!”   小赌前扑飞跌中,双手本能地抓住东西。   结果,他是抓住了东西,不过没抓到小飞雪伸出来的白嫩玉手,而是抓到了小飞雪的长裙……   嘿哩!   “嘶”的一声,就是小飞雪的长裙,在小赌拜倒石榴裙下时,被齐膝撕破的声音。   小飞雪大惊之下,脱口大骂,连忙闪身而退。   可是撕都撕破,退又有什么用?   小飞雪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长裙变成迷你裙,使她又气又窘,面红耳赤地瞪向小赌。   死小赌还趴在小径上,呵呵傻笑,双手兀自抓着自小飞雪裙上撕下的一角,不知如何是好,这下真是糗大啦!   相见欢变成相见糗!   小赌心里暗道:“好糗,好糗,好糗好糗的糗!”   小赌身后的三宝、四平、海无烟,小飞雪身后的寒老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傻了眼。   小飞雪一手拉起后面的裙子,遮住膝前,一跨步飞脚踹的小赌连滚带翻,抱头鼠窜,大叫道:“我不是故意的啦!”   小飞雪追上前去,单手又捶又打,不时还来上一脚,踹得小赌无处可逃。   偏偏小赌理亏,也不敢回手,只有双手抱头,拼命求饶。   其它人见状,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拍掌叫绝。   寒老爸叹笑道:“唉!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        ※         ※   一间宽敞宁静,宽阔无比,地上铺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议事厅。   沿着议事厅两旁,有两排雕成龙形的金色琉璃灯架,正吞吐着莹莹光华。   议事厅的顶壁是由整片的白色云母石,嵌镶连接而成。   艳红的锦幕,垂挂于四周。   巨大的石柱,闪耀着滑润流畅的眩目光辉,顶天立地般,支撑起整个天花板。   二排兽皮制成的宽大坐椅,像驯服的猛兽,威武却安静的俯伏在两边。   大厅尽头的正中间,一张较大,左右两张较小,铺着黄斑虎皮的大圆椅上,落坐着冰雪银城中地位最尊的三个人——老夫人、城主、城主夫人。   三人六只眼睛,全紧盯着坐在右首兽皮椅上的小赌,正在进行三堂会审。   小赌对着素识的寒老爸眨眨眼,一副可爱又顽皮的模样,加上他那张骗吃骗喝的娃娃脸,越显得纯稚无邪。   小飞雪的母亲寒夫人,看见小赌顽皮的模样,不禁眨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小赌看的两眼发直,心中暗自大叫:“哇塞塞!难怪小飞飞生得像小仙女,原来她娘是正牌仙女。”   这一笑,用倾国倾城仍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小飞雪年纪轻轻,就够美,美得让小赌戏称为小仙女,而寒夫人更甚三分。   虽然此时,寒夫人身上只是一袭白素罗衫,乌黑油亮的秀发,正高高地轻挽而上,没有枉何珠宝饰品的装扮点缀。   可是那种绰约温文的优雅风姿,自然流露出成熟女性的光辉,能让天底下最瑰丽的宝石也为之黯然失色。   光凭这分气质,称她为天上瑶池仙子,还算是客气的赞美而已。   无怪乎,二十年前的江湖上,要封她为第一美女。   寒夫人的闺名为梦若柔,想那二十年前,当她出现于武林中时,她的美貌,她的气质,不知迷倒天下多少英雄豪杰。   可是,彩笛仙子梦若柔,却只钟情一名冷漠,无意于江湖的成名人物银城主人寒朗月。   后来武林中,只知道梦若柔忽然失踪,却没人知道,原来她是嫁给隐名于世,武林神秘之城的城主寒老爸。   因为这其中另有一段,只有梦若柔自己知道凤求凰的精彩故事。   可怜的寒老爸,至今仍不知道,当年在冰天雪地的天山之岭,自以为英雄地救回梦若柔,其实正是梦若柔的设计。   所以说,女人实在高竿,尤其如寒夫人之流,更真正是设计高手,明明是她设计寒老爸,让寒老爸心甘情愿地娶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设计成功,娶得美娇娘。   如今,坐在中间那张虎皮大圆椅中的寒老奶奶,虽然也是目不转眼地注视着小赌,可是她的眼神,表情竟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使人猜不透她对小赌的看法如何。   小赌被寒老奶奶看得有点别扭,因为小赌向来能掌捆对手的心绪动向,如今他吃瘪了。   遇上像寒老奶奶如此静若深渊的高手,他觉得不能知彼,不能知道对手的底细,往往是一场必输的仗。   而小赌他不喜欢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   干咳一声,小赌露出那一脸故作纯真,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自怀中取出只已经准备好的见面礼,恭恭敬敬地送到寒老奶奶的面前。   小赌双膝一跪,捧着一方玉盒,高举过顶,对寒老奶奶道:“寒奶奶,这是小赌的一点心意,请奶奶您收下!”   三宝和四平在肚子里,早已经笑得肠子打结。   三宝心中暗骂:“他奶奶的,小赌这小子就是能混,必要时连下跪都可以使出来欺骗善良百姓。”   四平也心中暗暗忖道:“我的乖乖,小赌这场戏演的可真辛苦,没事还得下跪,真不划算!”   他们心里在想,可是表面上依旧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喘。   小赌跪在地上,口中说的好听,其实心里在想:“跪你一下也没关系,反正到时候我找小飞飞要债,不吃亏的。”   寒老奶奶仍是面无表情,轻嗯一声,伸手接过小赌奉上的玉盒淡淡道:“起来吧!不用跪的那么辛苦。”   小赌暗自咋舌:“哇塞塞!果然姜是老的辣,我老人家在演戏,她部猜得出来,好厉害。”   寒老奶奶打开玉盒,一阵浓郁的参香扑鼻,寒老奶奶一瞥玉盒中的万年血参,不禁有些微微动容。   那表情很复杂,有高兴、有安慰、有讶然、有满意,却只是一闪面逝。   小赌满意地笑了,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他彷佛掌握到些什么,他的对手终于表露出一点情绪上的端倪,对那些人而言,这点表情,根本不是表情,但对贼头贼脑的小赌而言,够啦!   寒老奶奶合上玉盒,淡然道:“小赌,你送给奶奶的血参,比起给朗月的那份,可要珍贵有用多了。”   小赌愉快道:“寒奶奶,药物的珍贵与否,要看用的人会不会用,我是认为这一盒血参要送给您才合适。”   寒朗月在心中笑骂道:“贼小子,挺会送高帽子的嘛!居然能如此不着痕迹。”   寒老奶奶依旧淡淡地道:“为什么不留给自己?你也是个懂得善用的人。”   小赌呵呵笑道:“差多,差多。能用并不一定善用,这是经验与智能的差距。”   寒老奶奶终于明显地淡笑一笑,微微上扬的嘴角,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翘,居然能使她脸上,彷佛结冻十八年的寒冰,一瞬间整个溶化掉。   小赌忖道:“哇塞塞!寒冷的冬天全是装出来的。”   寒老奶奶淡笑道:“油嘴滑舌。”   小赌嘻嘻一笑,一抹嘴巴道:“没有,我今天还没吃油腻的东西呢!”   “哈哈……”   憋了大半天的严肃气氛,总算消散无形。   寒老奶奶不住摇头轻笑。   坐在左首皮椅上,一直没有吭声的小飞雪,这时才笑呵呵道:“奶奶,我没有骗你吧!小赌真的很贼,对不对?”   小赌闻言,怪叫道:“喂!小飞飞呀,你很不够意思,我又没有惹你,干嘛说我很……”   四平窃笑道:“是没有惹她,只是一见面就撕人家的裙子罢了。”   小飞雪嘟着嘴道:“小四哥!”   四平得意道:“干嘛?”   啪的一声脆响,小赌不客气赏他脑袋瓜子一记大锅贴,一巴掌将他打得栽倒地上。   小赌谑道:“干嘛!我揍人,你还敢问,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四平讪讪抚着头道:“哼,只会大欺小……”   说完,还对着小赌扮了个鬼脸,老大不高兴地盘坐在椅子上。   寒家三巨头见小赌他们如此的孩子气,皆忍不住哈哈大笑。   寒老奶奶笑问:“小赌,听朗月说,你是果报修罗任叔叔的曾孙,是不?”   小赌点头道:“百分之九十九是的,剩下的百分之一很难说!”   寒老奶奶看着小赌道:“嗯!对没有直接证据的事,保持一分怀疑,很好……”   小赌得意地耸肩道:“那当然。”   寒老奶奶目光闪着笑意,继续道:“也很贼!”   “哈哈……小贼头!”   三宝和四平夸张地指着小赌,哈哈大笑地嘲弄他。   小赌早就习惯洗这种冰水澡,偶而被泼上一两盆冷水,根本无动于衷。   他无所谓地道:“习惯就好,呵呵!”   寒老奶奶语音含笑道:“如果没事,就让小雪陪你过海大哥那里,好好和海大哥一家叙叙。”   小赌点点头站起身来,忽又道:“对了,寒老爸,你很过分吶!”   寒城主一愣:“我过份?我哪里过份?”   小赌黠笑道:“你明知道栖梅馆的海总馆是我干哥,却一声不吭,还叫他陪我到天山,你这不是故意安排让我大吃一惊,吓我一跳吗?”   寒城主这才恍然大悟,笑着道:“这个嘛……我想让你惊喜一下,路途才不会太无聊呀!”   小赌不以为然,瞄眼道:“真的?”   寒老爸哈哈笑道:“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呢?”   小赌搔搔马尾道:“我怎么知道?搞不好你是想设计我什么呢!”   寒老爸无所谓地笑笑不语。   小赌手一挥,比向门口,唱起平剧:“小啊飞飞,带……呀路!”   小飞雪莲步轻移,步向门口,她白了小赌一眼,啐道:“三八!”   小赌嘻嘻一笑,回头偷瞥一眼三巨头,见他们只是微笑不语,便一甩马尾,学着小飞雪的模样,故作娇嗔道:“神气!”   他身后的三宝和四平见状,哇的一声大叫,夸张地吊起眼神,回身一转咚的一响,很有戏剧效果地昏倒在地。   寒老奶奶和寒夫人也忍不住,爆笑出口。   只见她们婆媳俩,笑的脸红气喘,正忙着举起云袖遮羞,更不时用手绢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寒老爸也是哭笑不得,摇头苦笑,他心想:“天下怎么会出这一群宝贝蛋!”   小赌见表演成功,也得意已极地抿嘴、耸肩,正打算迈起八爷步,见三宝和四平还躺在地上装死,便飞出一脚踹向二人屁股。   他叫道:“喂,散场了,起来啦!”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三宝和四平翻身而起,对着大厅的寒老奶奶他们谢幕一鞠躬,匆匆追出门去。   寒老奶奶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摇头叹笑道:“难怪小雪一回来,就小赌长小赌短的。这孩子,天生有种吸引人,想让人和他亲近的魔力。”   寒夫人却突兀道:“只是,像这种人并不容易安定下来。”   寒老奶奶若有所指道:“那就要看缘分啦!必要时,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要把当年那招绝活传授给女儿!”   寒夫人双颊忽然染上一抹嫣红,三十出头的人,却依旧美得像个十七八岁的羞涩的少女似的。   看得寒老爸愣愣的出神,心里直乐。   寒夫人欲语还休,垂下头去,却偷瞄一眼寒老爸,见自己丈夫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禁甜蜜蜜的。   她细声道:“娘,您取笑人家,不来啦!”   寒老奶奶哈哈长笑,声音竟是如此爽朗宏亮,可见其功力不凡。   她笑罢方道:“我可没取笑你,我只是为自己宝贝孙女儿着相,”   精明无比的寒老爸,此时却是青蛙下水——不懂。   他如坠五里雾中,不知自己的妈妈和太太,正在打什么主意,他迷惑道:“娘,小柔,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   寒老奶奶笑叱道:“我们在说女人体己话,你懂什么?”   寒夫人又是不好意思地瞄向寒老爸,看着丈夫那种愣头愣脑的模样,不禁又噗嗤笑出口。   寒老奶奶不禁在心中暗暗忖道:“难怪你会被若柔设计还不自知,瞧瞧你那副傻样子。”   寒夫人心中也在暗暗道:“唉!小赌若像小雪爹一样好骗,那才怪!”   寒老爸见自家两个女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叹道:“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动物。”          ※        ※         ※   这是一间高雅华丽的房间。   层层的薄纱轻垂,地上铺着耀眼的金黄色的地毯,淡紫色的屋顶周围,有一圈镂空雕花的尘椽。   屋内的光源,便是隐于尘椽之后,由雕刻的空隙处,细碎的散放出来,点点莹光,柔和极了,也悦目极了。   一式的紫檀镶玉桌椅、用具,高贵光洁,也隐隐闪烁着淡紫的流光,和屋顶相辉映,在金黄的地毯陪衬下,更显出高雅和恬淡。   几幅幽远的山水画,分挂于墙壁之上,一柄样式古朴的淡蓝连鞘长剑,斜悬一隅。   一张典雅的书桌之上,金猊香炉中,正袅袅燃起檀香。   紫檀太师椅上,一个年近九旬的白发白须老者,正接过海无烟奉上的香茗,轻轻吹啜着。   一面半圆形的窗户前,站着一个背负双手的六旬老人,他正自半启的窗前,向外呆呆凝望着。   他右侧,一位贤静的妇人,正一针一线地绣着一只鞋样。   他们就是海氏一家三代,正等着小赌的到来。   一阵欢乐嘻笑的语声,随风缓缓吹送过来,立于窗边的海云生目光一闪,高兴地道:“来了!”   窗外楼下,出现小飞雪和小赌他们的身影,小赌不知说了什么,正被小飞雪追着团团乱转。   三宝和四平也嘻嘻哈哈地帮小飞雪阻杀小赌。   他们全然不知,有人等他们等的有些心急。   恰巧,笑闹中的小飞雪一回眸,正看见三楼半圆窗内的海云生,含笑立于窗前,凝目注视着他们。   她高兴地挥手喊道:“海叔叔,我带小赌来啦!”   楼上的海云生,也向小赌他们招招手。   小赌抬起头,笑嘻嘻地挥舞着双手,他突发奇想,看看楼上窗口,满意地点点头。   他对着海云生大叫道:“我来喽!”   忽然——   小赌发足狂奔,来到窗下,猛然一蹬,人如冲天巨炮,咻然直射而起,蹿向三楼高的半圆窗。   “啊!”   众人不由惊呼一声,谁想怕到,小赌会突然来上这一招。   只见小赌一蹬居然直达三楼半,他凌空一个翻滚,头下脚上笔直落下,就在到达窗口时,小赌呼地侧身扭腰,一个半面回转。   登时,小赌身躯倏横,和窗口平行,他大喝一声,猛振双臂,人如镖枪,直射窗内。   窗边的海云生,连忙闪身向后,让小赌进来。   千算万算,终有漏算,小赌忘记窗户只是半开,就在他射身入窗的同时,砰然一声巨响。   “哎哟!”   小赌是进了窗内,可是半启的窗户,此时全然洞开,窗棂被小赌撞得飞脱而去,砸摔一只大青石花瓶,惨兮兮地坠落一旁。   小赌人也五体投地,抱着头趴在长毛地毯上叫痛。   “呵呵!真厉害,不愧是任家之后。”   小赌抬起头,一张白发白胡须红光满面老脸,正对着他眨眼睛。   说巧不巧,小赌正好趴在老人海天心的脚前。   小赌嘻嘻一笑,干脆赖在地上道:“干爷爷,小赌五体投地地向您老请安来啦!”   海天心也笑嘻嘻地侧着头,仔细打量趴在地上的小赌。   老人的脸上有着喜悦和些微的激动。   小赌用左手支着下领,就和老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   忽然,三宝在楼下叫道:“小赌,我们上来喽!”   众人有趣地看向窗外,结果三宝并不如想象中的上来。   他猛力一蹬的结果,堪堪与窗齐高,可惜他没计算到人与窗之间一尺半宽的间隔,怎么进来,还真是个问题。   “哇”大叫了一声,三宝冲力已尽,人开始要往下摔,他急的在空中乱抓,就是抓不到边。   千钧一发之际,海云生连忙伸出双手,拉住三宝。   三宝这才被拖进窗内。   三宝惊魂甫定,就看见小赌单手支领,趴在地上瞪着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头,正滴滴答答地弹着地毯。   三宝嘿嘿窘笑,看着小赌自地上爬起来。   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小赌进一步,三宝就退一步,他摇着手道:“嘿嘿!最最伟大的师兄,刚刚恰好是个不小心的意外。”   小赌没有说话,只是目露邪光的看着三宝,对他招招手。   三宝现在不光是手摇,连头都像个波浪板,左右摇个不停。   倏地,小赌一个纵身追向三宝,三宝一闪,人往门口冲过去正好此时小飞雪开门走进来。   小飞雪见三宝冲来,连忙跨步避向一旁。   小赌追上三宝,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正中目标,踹在三宝的屁股上,三宝扑飞而出,正好和进门的四平撞个满怀。   难兄难弟的二人抱作一堆,飞出门外。   “咚咚咚……”双双滚下楼去。   小赌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返身走向海天心旁边的紫檀太师椅,大刺刺坐下,端起小几上的茶一饮而尽。   从小赌自地上爬起身开始,海氏三代,一家四口瞪着八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赌的一举一动。   海无烟虽然比较了解小赌的个性,可是这次也看傻眼,追着小赌的目光,一时之间难以收回。   小赌抬起头,左右看看海氏一家,莫名其妙地问:“怎么啦!你们的眼睛抽筋了吗?为什么一动不动!”   直到这时,海家四口方才如梦初醒。   海天心拍着桌子大笑不已,而海云生和海无烟父子,更抱着肚子爆笑不已。   海夫人毕竟比较含蓄,只是举起袖子掩口呵呵而笑。   小飞雪咋舌叫道:“我的乖乖!”   她探出头去,看着滚下楼去的三宝和四平俩。   四平正追着三宝又打又骂:“什么嘛!叫你别跳楼,你非要从一楼往三楼跳,跳也不跳好,害得我莫名其妙陪你倒霉!”   三宝自己也觉得有趣,只好呵呵直笑,抱着头东躲西闪,随他弟弟搥他一顿,以示抱歉之意。   一时间,楼上楼下充满笑声。   小赌眉开眼笑,做起打油诗?   “大家乐,乐陶陶,楼上开口笑,楼下跑步逃!”   楼上众人,更是笑不绝口。   小飞雪呵呵直喘大气道:“呵呵……海爷爷,我说过……小赌他们很好玩,现在你相信了吧!呵呵……”   海天心直拍着胸口,长吸口气,才道:“我信,我信,呵呵呵……”   小赌斜睨小飞雪一眼道:“好玩,好玩,当然好玩,这样才是既快乐,而又正确的人生!”   海无烟一边替海天心轻拍着背部,一边笑道:“爷爷,你现在知道,我说小赌是个危险人物,一点也没夸张。”   小赌瞪大眼睛道:“什么?我是危险人物?”   海无烟笑道:“不错。”   小赌道:“像我如此善良的人,你居然说我是危险人物,喂,我说我的干哥呀!你还有没有良心?”   海天心嗔笑道:“你当然是危险人物,你没瞧我老头子年纪一大把,可是经不起刺激。你一来就先来个破窗而入,吓了我一跳,再来一场飞腿秀,让我好看,害得我又是惊吓紧张,又是捧腹大笑,我老头子的心脏怎么能受得了?万一……万一我…我有…”话没说完,海天心双眼一瞪,双手抱着心脏处,缓缓伏倒于地。   海云生夫妇、海无烟俱是大惊。   “爹!”   “爷爷!”   众人手忙脚乱冲向海天心。   海云生忙道:“烟儿,快去请大夫来!”   海无烟匆忙地转身冲了出去,把正在上楼梯的三宝和四平二人,又是一个大跟斗撞下楼梯去。   “哎哟……”   叫声传来,可是没有时间理会他们了。   小赌拔开惊惶的海云生夫妇,将海天心放平,嘶一声扯开海天心领口,双手放在海天心的心脏地方,用力压下。   他一连压一边叫道:“我说干爷爷呀!怎么话没说完就换你给我好看?你可千万死不得,咱们爷孙俩还有好多事没聊呢!”   “嘻嘻……哎哟!别再压啦!哎哟!压死人啦……嘻嘻……”   小赌他们不信地瞪大眼,海天心正拍开小赌的手,径自坐起身来。   他嘻嘻谑笑道:“我老头子在示范表演,你没事乱摸乱压干什么?真是毛手毛脚没规矩。”   “爹,您……哎!”   海云生又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地苦笑着。   自小赌破窗而入开始,制造一连串的事故,使得海云生不小心忘记他自己的老子,三不五时会像小孩子一样,耍耍宝、开开大家玩笑。   人家说老人家就像小孩子一样,正是海天心最好的写照。   今年高龄八十六的他,常常会出人意表地捉弄大家一番,譬如方才那种玩笑,只算是其中较严肃的一种游戏罢了。   小赌蓦的眼睛一亮,呵呵乐道:“干爷爷,你好高呀!”   海天心得意一笑道:“那当然,你以为干爷爷的年纪是白活的吗?”   小赌嘿嘿贼笑不答,忽然他飞起一脚,踹向海天心的屁股,大笑道:“接招!”   海天心一愣之下,砰的被小赌踹飞三尺,砰然落地。   他摸着屁股,哀哀直叫。   小赌得意地哈哈拍手大笑。   忽地,海天心单手撑地,平坐的身子,竟不可思议地直飞而起,撞向小赌下盘,小赌一不留神,被撞倒于地。   海天心的身子,甚至不曾变换姿势,压坐在小赌背上,他伸出手,左一下,右一下打着小赌屁股。   他边打还边唱:“打打打,打麦壳,打完麦壳打稻子,稻子打多久?打到稻穗落!稻穗何时落,只有天晓得。”   霹霹啪啪,和着歌声打的甚有节奏感。   小飞雪早就笑得滚到海夫人怀里,直不起腰来。   海云生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人,除了摇头苦笑,只有苦笑摇头的分。   海无烟带着大夫,和三宝、四平一起进门,看到的就是他爷爷压住小赌,大唱打壳歌。   他一拍额头,才想起这一定又是爷爷开的玩笑,只好猛向大夫道歉,害他白跑了这么一趟。   大夫倒是挺了解的,这种事近几年来,在海家他可碰过好几次,不稀奇啦!   三宝和四平却是搔着头,一脸迷惑。   他们并不知道刚刚海天心装病的那回事,只是奇怪小赌为何那么心甘情愿地挨打?   小赌被压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   不是他心甘情愿挨打,而是此时的他,感觉就像被一座山压住般,根本动弹不得,更别说起来了。   以他此时的功力,居然还被海天心轻轻松松地压得挣不开身,由此可见,海天心一身修为,几乎已达超凡脱俗的境界。   小赌被打得哇哇大叫不已:“大欺小,不得了……羞羞脸,不要脸……哎哟……哎哟……”   海天心收手盘坐在小赌背上,小赌就像只去壳的大乌龟,成大字形趴在地上,除了手指还能动一动,脚还能转一转外,他是无计可施。   海天心笑道:“如何?干爷爷够不够高?”   小赌苦笑道:“高,很高,不但高,还重的要命吶!”   海天心吃吃笑道:“那你服不服呀?”   小赌憋声道:“服,我不是已经五体投地了吗?怎么能不服?”   海天心这才呵呵笑着,翻身落地,却仍是盘腿坐在长毛地毯上,看着小赌。   小赌顿觉背上压力一减,嘘了口长气,爬跪起来扭动一下身子,翻身撑坐在地上,无奈地斜睨着海天心。   海天心笑谑道:“你知不知道这首打壳歌,我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赌无奈地摇摇头。   海天心神秘笑道:“是从我干老子那里学来的。”   小赌不大明白问:“曾爷爷干嘛教你这个?”   海天心瘪笑道:“我以前就像你一样,也是不得不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乖乖的学。”   小赌一愣,随即轰然大笑。   小飞雪有趣道:“海爷爷,感情您这是在报复吶!”   “哈哈哈……”   不只是小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趣地开怀大笑。   小赌瞄眼逗笑道:“原来如此,干爷爷,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段感痛难忘的日子啊!”   海天心故作无奈地道:“有什么办法呀?为了延续任家的绝学,我只好咬紧牙忍痛苦学。”   三宝谑笑道:“海爷爷,等上这么多年,总算让您等到机会,所以才好好教导小赌一番,是不是?”   海天心一巴掌拍在三宝肩上,将三宝拍垮在地上。   他拂着白胡子道:“呵呵!没错,小子,你叫啥呀,反应还算不太慢。”   三宝得意道:“我叫三宝。”   接着指着四平道:“这是我弟弟,叫四平。”   小赌补充道:“一个叫小三,一个叫小四,方便利落好叫的很。”   海天心猛点头,对着三宝和四平眨眨眼睛道:“要不要和我合作,找找任家小子的麻烦?”   三宝和四平二人不禁跃跃欲试,但一眼瞥见小赌笃定的邪笑,嘿嘿两声,忙摇摇头敬谢不敏。   海天心道:“怎么?你们不敢?是怕我老头子会输?”   三宝摇头苦笑。   海天心道:“那为什么?”   三宝又瞥了小赌一眼苦笑道:“不是我们怕你输,实在是我惹不起小赌,别忘了,以后我们和他几乎还有一辈子要在一起,我们可不想待在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身边一辈子呀!”   海天心挺胸拍着胸脯道:“没有关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以后你们就跟着海爷爷一起住。”   三宝和四平对望了一眼,看看小赌,再看看海天心,异口同声道:“谢了,海爷爷,你媚力不够。”   海天心讶然道:“什么?可以整人,又有银城这么大的靠山可庇护,你们俩居然没有信心?”   四平呵呵笑道:“不是没有信心……”   话未说完,一使眼色,已和三宝两人左右飞扑而上,穿云指直取海天心的穴道。   海天心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狐狸,在两人凌厉的夹击之下,双手撑起一挣,人已经浮空而起,忽然斗翻,人已落向房间另一头。   小赌右掌翻飞,无声无息的掌劲袭向海天心。   海天心顿觉压力袭来,毫不考虑,长吸了一口气,在半空里浮动的身子,随着劲道向后逸去。   又呼的右旋,脱出穿云掌的势力范围,凌空一指点向小赌,速度快得几乎令人不敢相信。   小赌闷哼一声,软倒于地。   三宝和四平两人马上又是屈指连弹。   谁知,海天心衣袖轻挥,轻易地化去穿云指。   只见海天心的身子,依旧盘坐飘浮于空,他伸手虚虚向小赌一抓,软倒于地的小赌,应掌飞向海天心。   好一手深厚的凌空摄物,偌大一个人,居然如此轻易的被抓飞,眼见小赌的身子,飞向海天心。   三宝和四平一急,又是劈掌而出,想救下小赌。   就在离海天心一尺之处,小赌蓦然展身,穿云指不偏不倚正中海天心的穴道。小赌一点,发现海天心的穴道居然没有反应,聪明的他,手指倏扬,点遍海天心穴道周遭三十六处。   反应只是一瞬间的,飘浮于空的海天心,突然摔落地毯之上。   海家三口和小飞雪,都禁不住讶然惊呼。   将近有七年,海天心从未败过,包括寒老奶奶,昔日武林神医的妹妹,杏林仙子吕美媚的一手拈兰如意指和十二连环金针,都对海天心感到莫可奈何,俯首称臣。   而他居然受制于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大孩子之手,难怪他们会大惊失色。   海天心瞪大了双眼,一脸不信地软倒于地。   三宝缓缓地踱了过来道:“海爷爷,你搞错了一点,要我们兄弟背叛小赌,倒不如杀了我们省事。”   四平则谑笑道:“海爷爷,唆使人家窝里反,是不道德的事,你瞧,现在不就是现世报吗?”   海天心有些哭笑不得。   他叹道:“唉,为什么不可能的事,竟会发生?”   小赌黠笑道:“干爷爷,您老可是忘了一句俗话: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啊!”   海天心倒在地上苦笑道:“你不是被我点中穴道吗?为什么会制不住你,难道你已经会移穴过宫的手法?”   海无烟有点担心地打岔道:“小赌,解开爷爷的穴道,大家坐下来聊聊可好!”   小赌飞快地瞄他一眼,见海无烟正对他打眼色,他贼兮兮地笑着对海天心道:“干爷爷,你亲孙子孝顺您,在为您求情呢!”   海天心苦笑道:“那你还不放开我?”   小赌嘿嘿笑道:“可是我也想来段打壳歌玩玩!”   海云生忙道:“小赌,不可以胡闹。”   小赌泄气道:“为什么爷爷可以打孙子的屁股玩,孙子就不能打爷爷的屁股?”   海云生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回答。   海无烟则机灵地道“因为爷爷年纪大,经不起打击。”   小赌一听,点头笑道:“也对,算你有道理。”   小赌这才在海天心身上连拍带打,解开他受制的穴道。   海天心叹口气道:“六年八个月,没想到我却在这把年纪,栽在一个小小子的手中。”   三宝好奇道:“海爷爷,什么六年八个月?”   海天心道:“我有六个年八个月未逢对手,小子,告诉我,你的穴道为什么不受制?”   小赌自己也有些迷惑,他侧头想了一阵,方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象是因为吃血参的关系,刚才被干爷爷点中穴道时,我只觉得体内好象有股力量,自动地把力道化消,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海天心没吭声,挥手连点小赌数处穴道,小赌也任他试验,海无心越点越吃惊,只觉得自己点中小赌穴道时,有股力道自动反弹而出,下手点的越重,反弹的抗力越大,甚至将他的手指震离穴道。   四平跃跃欲试道:“海爷爷,我也吃过血参,我也要试试看。”   海天心嘻嘻一笑,一指戳出,咚然声响,四平乖乖地应指而倒。   众人皆觉得有趣。   四平倒在地上,不服气道:“奇怪,一样是吃血参,为什么小赌的效果就比较特殊?哼,老天爷真不公平。”   小赌呵呵笑道:“这是品种不同,懂吗?竹本口木子!”   海天心单脚一踢,解开四平穴道。   他笑道:“小四呀!有些人天生就是个怪胎,你比不赢的。”   小赌依旧笑嘻嘻道:“对,这种怪胎是如同哈雷彗星一般,每七十六年才出现一个,很难得的呀!”   海天心摇头叹笑:“小子呀!你还真贼,皮也厚的不得了!”   小赌黠笑道:“干爷爷,和老而不死的您比起来,我只是这个……”   小赌眯着眼,大拇指捏着一截小拇指,比出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样子。   那种可爱的模样,令人看了感到又稚气、又纯真。   海天心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就算他被小赌反骂为贼,看到小赌逗趣的样子,他实在拿他没办法。          ※        ※         ※   一波如绸似缎的湖水,位在银城左后方数里之外。   平滑如镜的水面,光洁柔亮如美人凝脂玉肤,使人忍不住想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这一份细致柔美。   就在这片澄碧的湖水之中,有白鹅悠游地划开水面,有一座青翠宁秀的小岛在湖心中央。   远远望去,那一片含黛的翠绿,是如此的出尘飘逸。   拥着梦幻,拥着绮丽,小赌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彷佛自开天辟地以来,它便是如此美丽,如此宁静的和湛蓝湖水依偎在一起。   湖美!   岛怡。   所以湖叫蓝心湖,岛叫依心岛。   湖水用它醉人的蓝绿,系住小岛,小岛似凝眸睨视着爱人的少女,含情脉脉痴迷地伊湖厮守。   缓缓地,一只硕大的天鹅,昂首翘尾轻轻滑过澄清的水面。   映水的浮云,被起伏的微波荡开,却又在涟漪之后拢合。   小赌懒懒地躺在这只大天鹅身上,任手垂入水中,拨弄着凉凉的湖水。   小飞雪正和着微风,吹奏彩笛,笛音袅袅的扩散在湖面,丝丝缕缕融人恰静的空气之中。   时间也为小飞雪吹奏出的笛音所留住,依恋着舍不得逝去,祥和宁静的气氛浮漾在四野空间。   三宝和四平平趴在天鹅的尾部,仔细研究着推动这艘大白天鹅的轮叶构造。   此时微风徐徐,吹过轮叶,轮叶便彷如风车般转动,哗啦轻响的浅浅拔过水面,带动这艘载人的天鹅。   三宝一时兴起,呼的鼓气吹向轮叶,轮叶便被这一口气,吹的逆向而转,天鹅顿时缓缓倒滑而行。   四平见得有趣,也呼的吹上一口气,兄弟俩,就这么你一下,我一下,轮流着操舟。   呼呼声不绝于耳,杂入笛音中,成为噪音。   而三宝和四平二人玩得上瘾,倒没注意到笛音已停,小赌和小飞雪正皱着眉,瞪视着他们两个。   “哇!”   “扑通!”   “扑通!”   惨叫之后,两声落水的巨响。   正是三宝和四平,被小赌一人一脚,踹进水中去凉快。   小赌拍拍手问道:“小飞飞,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船跑快一点,好远离这两只煞风景的落水狗。”   小飞雪一笑,在天鹅尾部一按,露出一块小小翻板,里面有一柄手摇握柄,小飞雪握着把柄咕噜咕噜摇动起来。   这个轻便的握柄,正连接在轮叶之上,小飞雪此时用力一摇,轮叶如飞,天鹅行速加快许多,登时将三宝、四平两人拋得老远。   “喂!回来呀!”   “小赌,你怎么可以拋弃我们,我们是你忠实的崇拜者呀!”   小赌笑嘻嘻地站在船尾,双手合在嘴边做成喇叭状,也回喊道:“我决定放弃你们这种不懂清高的崇拜者!”   三宝看着逐渐去远的大白鹅,抹着脸喊道:“你想和小飞飞单独约会,就说一声嘛!我们会知趣的走开,如此陷害朋友于不忠不义,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小心小飞飞会对你齿冷的。”   四平更是叫嚣道:“小赌,你重色轻友,是会遭天谴的。”   船上的小赌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三宝他们会如此激动地口不择言。   再看看小飞雪,俏脸气的通红,她站起来愤愤道:“小三哥,你们胡说八道,会下地狱被拔舌头。”   说着,小蛮靴还用力在船上一蹬,整只天鹅登时如遇巨浪,摇晃不已。   站在船尾的小赌,差点栽入水中,还好他抱住天鹅尾巴,才幸免一劫,人却被吊县在半空。   小赌哇哇叫道:“哇塞塞!小飞飞,你别激动,这是在船上呀!”   小飞雪这才发现自己失态。   于是,伸出手将吊在船尾的小赌拉进船上。   三宝人在湖中踩着水,笑嘻嘻地道:“哎哟!小两口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小赌一听叫道:“他奶奶的,小三,你说那是什么话,你以为我教训不到你是不是?”   三宝得意地道:“有本事把船开过来呀!”   四平也在一旁助威道:“对,要敢过来才算本事吶!”   小赌气涌如山,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三宝他们,狠狠地吼道,“好,你们等着,有种就别跑。”   话落,人如飞燕掠空,倏然点着水面穿滑而出,相距三丈的水面,被小赌的足尖划开一条波浪,微微漾起涟漪,扩向湖边。   三宝和四平大吃一惊,没料到小赌说来就来,居然还是驭水而来,两人急忙潜入水中躲起身子。   见三宝他们潜入水中,小赌大喝一声,双臂一振,身子笔直拔向凌空。   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见三宝、四平他们正潜向小岛,嘿然一声,翻身蹬腿,追向两人。   三宝、四平潜出一丈开外,人在水中自以为已经摆脱小赌,于是浮出水面换气。   不料,阴影临空,小赌喝道:“给我下去!”   于是一脚踏一个,踏在三宝、四平头顶,一个千斤坠,将浮出水面的二人压人水中,咕噜咕噜喝下几口水。   小赌的身子,就借着这一压之势,换气拔身,姿势美妙如行云流水,潇洒地回到大白鹅船上。   “咳咳咳!”   三宝、四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压,不但喝饱湖水,还呛得两人直咳嗽,流鼻水,好不凄惨。   小赌则威风凛凛地立于天鹅船上,笑谑着道:“二位,滋味如何?冷水澡洗的可还过瘾?”   三宝、四平一声:“上!”   两人奋起双臂,游向天鹅船,想来个夺艇记。   小赌呵呵一笑道:“小飞飞听令,右后方出现敌踪,船弦右轴叫十五度,赶快跷跑呀!”   小飞雪好玩地道:“得令,船长!”   于是小飞雪转动握柄,同时扯动船身内,一只隐藏的滑杠。   于是,天鹅船潇潇洒洒泼起些微水花,往右边转去。   三宝、四平见状,吸口气,大喝一声,凌空而起,想扑向天鹅船。   小飞雪忙手中一紧,加速转动手把,天鹅船一溜烟滑过水面,三宝、四平扑个大空,扑通下落,溅起老高的浪花。   小赌拍手叫好,逗弄道:“大蛤蟆,天鹅在此,想吃的过来啊!”   三宝对弟弟高叫道:“高射炮!”   四平伸出手,三宝拉着之后,人在水中毫无可借力之处,忽地凭空旋转,像甩锤球般,将四平甩向天鹅船。   这招是以前小赌他们在江南水中常玩的一招,专门是用来对付长距离敌人,所设计出来的水中招式。   人在水中,没有可踏脚用力的地方,全凭腰力、臂力,将人当作炮弹甩出去,小赌他苦练数年,将三宝、四平弄的鼻青脸肿,才发明出来的绝招。   如今,三宝、四平却用这招来反制小赌,是想收奇袭之效。   小赌是此高射炮的发明人,当然知道此招厉害,只见他急忙冲天而起,迎向空中四平,两人四掌在空中各换一记。   轰然中,四平再度摔落水中,小赌也被震回船上,在翻身落水之际,又被小飞雪一把抓住马尾,拖回船内。   小赌哎哟大叫,不是落水,而是头发差点连根被拔起,痛得他哀哀叫,叫个不停。   “小飞飞,你想让我做一辈子的和尚是不是?居然想拔掉我这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小赌叫着说。   “呵呵呵……小赌,对不起,马有失蹄,人有错手,下次改进,下次改进!呵呵呵……”小飞雪笑着答。   小赌不胜委屈地揉着发麻的头皮。   他目光一闪,瞄向水面,不见三宝、四平人影。   “不妙……”   话未说完,天鹅船已摇晃起来。   原来,三宝和四平趁着小赌不注意,潜到船下,干脆来个大翻船,想把小赌和小飞雪双双翻落水中。   “嘿——杀!”   天鹅船被三宝和四平合力推倒,倾覆之中,小赌忙拉着小飞雪冲飞而起,才又缓缓飘落在进水半沉的天鹅船上。   有几只活生生的大白天鹅,被这桩翻船事件吓得没命的扑翅飞逃,一扫方才那种悠闲自在的模样。   那情形,真像一个高雅端庄的淑女,突然当街掉下裙子一样。   所以说,人和鹅其实是差不多的。   鹅在落难时很狼狈,人在落难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小赌例外。   此时的他,虽然人飞船翻,但是他依旧潇洒地和小飞雪停落在翻覆的船上,一点也没有狼狈的样子。   三宝和四平见目的已达,却未造成预料中的效果,觉得很不满意。   于是两人挥掌击向水面,溅起如涛的浪花,泼向小赌他们立脚之处。   小飞雪本能的一声惊叫,人往后闪,可是,前有狼,后有虎,前后夹攻之下躲都躲不掉了。   小赌只好拉着小飞雪再度冲天而起,凌空九丈,小赌轻轻一送,将小飞雪推向方才逃窜的那几只天鹅处。   他人在空中,对小飞雪道:“去停在鹅身上。”   小飞雪人如凌云仙子,横掠天际,翩翩粉裙,有若彩霞,映空划出一抹彩色流光。   如彩蝶般,小飞雪平展双臂,身形顿时停浮于空中,待她看准一只大白鹅,方才缓缓如彩蝶敛翅般,轻轻地停落白鹅背上。   悠哉的白鹅,居然未曾发现自己背上多了个大活人,依旧闲闲地划动双脚,仰首摆尾,径自向湖中央的依心岛游去。   小赌坠落的身形,在他猛的吸气喝声之下,不但不再继续下落,反而稍稍浮升尺余,他猛然挥袖,人在空中,没有任何凭借,忽又升高数丈,适时的脱出三宝袭来的滔天水花。   小赌呼的倒转,身子突如陨星坠空,冲向三宝,双掌左右大挥,狂风卷起巨浪,淹向逃窜的三宝。   四平便在此时,再次挥掌溅起一蓬水花,哗啦啦当头向小赌罩去。   小赌殒坠的身躯,奇妙的一个侧旋,让开水花,同时看准四平的方向,轰然一掌,拍在四平身前一尺处,兜头赏他一波如山巨浪。   呼啸的掌风穿梭拍击之下,原来平静的蓝心湖,此时巨浪涛天,汹涌奔腾。   浮游水上的白鹅,在层层浪涛的惊扰之下,纷纷避向依心岛。   小飞雪也随着白鹅一起上到岛上,她挑了一处视野广阔,又有林荫蔽天的草坡,席地而坐,看着前方湖面上小赌他们的大水战。   那艘被推倒的天鹅船,半浮半沉地随着波浪起落,小赌灵机一动,挥掌推向船身,将船送出一丈开外。   此时,小赌气竭,不得不点向水面,借机换气,四平一把抓向小赌脚跟,想将他拉下水,大家一起来澎澎。   小赌右脚停落水面,左脚却在四平抓来的同时蹬在四平手背上,人便借着一蹬之力腾飞而起。   气得四平双手猛拍水面,大骂自己好笨。   小赌嘻嘻一笑,翻身落在天鹅船上,大口大口喘气。   饶是他的功力深厚,在一连串凌空的挥掌攻击,闪身躲避之下,也是气喘嘘嘘,有点力不从心。   如今,他据船为寨,有休息的地方,不禁得意地挑战道:“来呀!看本大将军杀得你们屁滚尿流。”   语声随风传上依心岛,小飞雪呵呵笑道:“小赌,湖水是要用来吃的,不可以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太不卫生啦!”   小赌瞪眼道:“才屁滚尿流算什么!我还想杀得他们四处掏金拉屎,这样湖里的鱼才有足够的饲料吃,才能长得又肥又大!”   小飞雪有些怔忡,她可搞不清楚什么是掏金?为什么黄金蹦将鱼喂的又肥又大?   三宝和四平却趁着小赌说话时,游近三尺,小赌手一翻,一股海啸也似的浪头,卷向三宝和四平二人,将他们摔出丈外,摔得他们头昏转向,不知今夕何年?   摇摇头,三宝和紧奏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半天,比手划脚,摇头晃脑,一下子间,一下子叹息。   看来两人的作战计划,工程非常浩大,不是三、两分钟能解决的。   小赌干脆在船腹坐下,看看三宝他们有何惊天动地,不得了的大战术,想来,三人自幼生长在湖边,水中游戏他们可是常玩。   小赌表面悠哉,其实脑筋里却一一回想昔年江边水战,曾用过些什么招术,三宝他们可能用哪些撇步(旁门邪道之术)使将出来。   小赌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据他所教出来的师弟,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一种方法可用,那就是……   三宝和四平突然翻身,潜入湖水深处,剎时不见人影。   小赌呵呵而笑,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解开衣扣,轰然声中,三宝和四平自天鹅船正下方冲上来。   而在出水的瞬间,两人四掌,劈碎天鹅船,直冲入空。   轰然震响,水花杂着天鹅船的碎片和人影,直上天际三丈高。   哗啦啦的水伞,银光鳞鳞,带着白羽、浮木声势浩大的自空坠落,湖面一丈方圆之内,俱在笼罩范围之下。   三宝、四平巧妙地避开空中飞坠的杂物,安然落回湖中,洋洋得意,准备进攻小赌。   小赌的人,却三宝他们击碎天鹅船的前一刻,飞身而起,只见他拇指一勾,长衫霍然飞向小岛之上,小飞雪的坐处。   由小赌所在的湖面到小飞雪所坐的小坡,以目测来算最少也有十五、十六丈之遥。   而小赌的长衫,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咻然直飞岛上,不偏不倚,恰恰好落在小飞雪的手中。   这份功力,这份巧劲,使得湖边一些听到轰然巨响,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都报以热烈的喝彩之声。   空中的小赌,身上只穿著一件黑水靠,露出他一身结实健壮的肌肉。   如果用多一分太过丰腴,少一分则嫌削瘦来形容小赌的身裁,也未曾不可,那一身长对地方,恰到好处的肌肉,有着一份均衡的美感,看起来那么的自然、顺畅,让人直觉的感受到,这样的人就该有这样的身裁才对。   “扑通!”   小赌欣然入水,正应了那句鱼人江河,龙归大海的俗语,要说小赌有多自在,就有多自在,有多快乐,就有多快乐!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二章 大战章鱼精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二章 大战章鱼精   打从进入江湖以来,长白山那次是意外不算,这还是小赌第一次的下水典礼。忆起江南,那些水中悠游自在的日子,小赌他真的好开心好开心,真的好高兴好高兴,真的……   于是,他拋开一切,尽情地翻腾于湖中,和三宝他们追逐嬉戏。   小飞雪羡慕地看着他们在湖中载浮载沉的嬉笑玩水,心中好后悔,为什么以前不学学游水,如今只能坐在岛上看他们玩。   三宝、四平兄弟俩见小赌下水,游过去想缠住小赌,将他拖进湖心中,好好的修理一顿才甘心。   岂料小赌人如鳝鱼,一扭一滑,溜出他二人的掌握,反而小赌潜入水中拉住四平的脚,拼命将他拖向水中。   三宝急忙拉住四平的手,想将他救回来。   结果,这么一来一往,四平好象二人手中的橡皮一听凭小赌和三宝,一左一右地在拉拉扯扯。   人在水中,四平被扯的难过,心中不禁想道:“他奶奶的,这算什么嘛?我又不是皮条客,干吗对我如此拉皮条。”   于是,他下定决心伸手蹬腿,甩开三宝和小赌,浮在水面喘大气。   远远地,看见小赌浮出在他前方约丈余处。   四平伸手抹把脸,对着小赌笑骂道:“他奶奶的,臭小赌,没事干吗把我当作皮条拉?你以为我是啥?”   湖边人群俱是成年之士,这种笑话正对他们胃口,大概还有不少人有过经验,于是一阵呵呵窃笑低低响起。   小赌嘿嘿笑道:“当你是皮条客,那是看得起你,就凭你这只童子鸡,除了我还会有谁去拉你这个嫩皮条。”   四平一脸哭笑不得,随手拔起大片晶莹的水花,洒向小赌,苦笑道:“他奶奶的,你这是什么话!”   小赌右手轻轻一挥,水花全被挡在他身前三尺开外。   他黠笑道:“这是唐伯虎的古画,噢……”   小赌人忽被拖下去,原来是三宝的杰作。   四平见状,一个鲤鱼跃龙门的姿势,扑向小赌正上方,落水之后,刚好将小赌当头压下。   哗啦啦的水声,掩去小赌咕噜噜的灌水声。   三宝、四平很有默契地上压、下拖,不将小赌埋进湖底,他俩誓不罢休。   湖边的人,只见清澈澄碧的湖水忽然变得混浊,不禁全都惊诧万分。   这个蓝心湖,最浅之处,也有三十余丈深。   如今清澈的湖面,居然浮现湖底黄泥混浊,可见湖底的混战,进行的有多激烈。   此时,小赌他们人水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之久,能在水中憋得这么久不出来换气,这种水功堪称一绝。   混浊的水,逐渐扩散,不但没有澄清的迹象,反而更加混浊,好似有人拿着汤匙,在水底搅稀泥,想将整个蓝心湖和成一湖黄泥汤。   小飞雪奇怪地喃喃自语道:“小赌他们到底在干嘛!难道在湖底跳舞不成?”   忽然——   三宝和四平急急浮出水面,喘着大气叫道:“小飞飞,快呀,把剑拿来。”   小飞雪站起身讶道:“小三哥,你们玩真的啦?干嘛动刀动剑的?”   四平急道:“当然玩真的,小赌在水中被怪物缠住啦!”   小飞雪一听怪物,蓦的想起奶奶不让她学游水的原因,因为她的哥哥便是在湖中被怪物拖走。   此时,湖中忽然如滚水般沸腾翻动。   小飞雪忙解下落月宝剑拋给三宝。   三宝和四平一甜身,人又失去踪影。   湖岸边围观的人,听到水怪再次出现,急忙飞报银城之内。,   翻腾狡翻腾!   滚荡又滚荡!   黄泥湖水,忽又染上一股墨汁,小赌便自这股墨汁中钻出头来,他手中犹握着小飞雪的落月宝剑,宝剑映日,闪耀着冷冷的光芒。   银城方向,数条人影,以不可思议的快速,以流光曳空般,飞跃向蓝心湖方向而来。   三宝和四平也浮出在小赌身后三尺之处。   银城方向的来人,竟是寒老奶奶、寒城主夫妇、海天心父子爷孙三代。   可是这水怪的出现,带给他们多大的震撼。   六条人影,倏然来到湖边,刚好看见小赌他们三人疲态的游上依心岛,小赌累的四肢着地,手脚并用地爬出湖面,爬上小岛。   而在他的腰上,赫然拖着一节尺余粗、丈余长的章章鱼脚。   章鱼触脚最末端,也有象腿粗细,正一圈一圈紧紧地缠住小赌的腰身,这一缠,使得原来就不甚魁伟的小赌,看起来更加瘦弱纤细。   小飞雪急忙跑上前,扶着小赌到草坡边瘫坐于地。   蓝心湖畔,寒朗月急声喊道:“小赌,你没事吧?”   小飞雪站起身,代为回答:“爹,小赌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冻老奶奶顿着手中乌木拐杖,着急问道:“船呢?云生,船怎么还不快拖过来?”   海云生躬身回答:“老夫人,已经着人去拖,您老先别急……”   不待海云生说完,海天心已经振臂而起,身如飞鸟,掠空而去,他在空中叫道:“你们慢慢等,我先过去看看。”   只见海天心微偻的身躯,此时轻盈如飞燕,曳出十丈开外,划着弧形,落向水波轻轻一点,又再度向前弹跳而去。,寒老奶奶一顿拐杖,大喝一声,身形也如凌波仙子,飘飘然,向依心岛方向飞掠过去。   寒朗月夫妇,见两位老人家凌波虚渡向依心岛,也双双掠身,足下连点水面,悠然尾随两老身后上依心岛去。   这一连串的凌波渡湖,早将围在湖边的众人看得大呼过瘾,真不愧是银城中最具功力的四位。   首先扑上依心岛的是海天心,只见他闪身向小赌,口中同时哇啦哇啦嚷道:“咱的干孙子,你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呀?”   一扑到小赌身边,就伸出手左翻右拨,探视着小赌。   小赌被他摸得怪别扭,拍着他的手笑道:“好啦好啦!咱的干爷爷,我没怎么样,干吗乱摸,快帮我把这条章鱼脚拔掉,勒死我啦!”   海天心这才醒悟,忙帮小赌拉开章鱼的触脚。   可是这条章鱼脚虽然被小赌砍断了,却仍旧紧缠着小赌,任是怎么用力,也拉不开它分毫。   此时,寒老奶奶和寒城主、寒夫人都已经上得岛来。寒城主见状,便对海天心道:“海大叔,我来试试!”   于是海天心让过一旁,寒朗月右手正握着一柄漆黑剑鞘的长剑,剑鞘之上犹刻有耀眼金黄的太阳图案。   只见寒朗月右手持剑,卡然弹簧暗响声中,剑如寒光一闪,缠住小赌的章鱼脚被斩为数段,坠落一地。   小赌哇塞塞吐出一口大气,用手揉着被缠得瘦了一寸的腰身,大叫吃不消。   众人总算放下了一颗悬在半空的心。   拨水声中,海云生父子也摇着一艘平底渔船来到依心岛。   海云生跳上岛,关心的问道:“小赌,有没有受伤?”   小赌摇摇头:“差一点,要不是有小飞飞的宝剑,只怕我任小赌,一个未成名的武林奇葩,就要葬身湖底!”   小飞雪呵呵笑道:“厚脸皮,居然称自己为武林奇葩,一点也不害躁。”   小赌顶嘴道:“咦!我可是实话实说,为什么要害躁?”说完还对小飞雪扮了个鬼脸。   三宝催道:“小赌,咱们还是先回地上吧!否则,待会儿,那只大章鱼想不开又跑回来找麻烦,那就完了!”   寒老奶奶决定道:“走吧!先回银城再说!”   于是,一行人全都上了海云生撑过来的平底船,正要离开时,小赌大叫了一声道:“等一下!”   众人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赌再度跃上依心岛,抱起散落一地的章鱼触脚,回到船上,笑嘻嘻地道:“他奶奶的,这怪物差点要了我的命,如果不吃它,怎消得我心头之恨!”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海天心猛点头道:“对对,有仇不报非君子,该吃。”   四平感兴趣地问:“小赌,你打算怎么吃?蒸、煮、炒、炸?”   小赌盯着船上的章鱼脚,嘿嘿搓着下巴道:“都要,这么长中一条须须,可以来个章鱼五吃,除了蒸、煮、炒、炸,还要来一道烤章鱼,下起酒来更够味。”   海天心直拍着手道:“妙呀!”   其它人见他们祖孙俩一副馋相,也都忍不住莞尔。   小赌于是问寒城主:“寒老爸,怎么你们一听到有水怪,就那么紧张?”   寒城主面色忽然一黯,无言地望着妻子。   而寒夫人早就是一付泫然欲泣的样子。   小赌见自己一句无心之话,居然引起如此僵硬,又带有感伤的气氛,不免有些怔忡,他讷讷问:“寒妈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   寒夫人强颜一笑,她伸出纤纤玉手,轻拂着小赌的头道:“小赌,别多心,你没说错什么。”   寒夫人幽幽叹口气,继续道:“你很奇怪,我们会为一只水怪而大惊小怪,劳师动众赶来,对不对!”   小赌默然点头。   寒夫人黯然一笑道:“我有个儿子,他是小雪的哥哥,十年前,就是他七岁,小雪三岁那年,他和银城一些弟子一起在蓝心湖中玩水,不知怎么天色突然大变,原本晴朗的天空,剎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   只一眨眼,便下起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打在人身上都会感到刺痛,我担心小月在水中玩耍会有危险,就急急感到湖边要接小月回家……”   寒夫人神情渺茫,彷佛又见到十年前那幕令人难忘的惨剧,她不自觉的微颤着,两眼含泪,却紧咬下唇,不让泪水滴落。   寒城主有些心疼的搂紧爱妻,寒夫人依偎在寒城主怀中,回忆道:“我刚好感到湖边,那时天空中正响起一个惊天霹雳,电光闪耀生辉,青色的光芒,映湖翻腾的湖水,我看到一只巨大无比的章鱼,正用它丈长的触脚,缠住湖面上要上岸的孩子,将他拖入水中,一会儿就不见了。当时小月也被它的触脚紧紧的卷住,他看到我,大声叫道:‘娘,救我!’他挥动着双手,想要挣开章鱼的纠缠,我急忙跳下水,可是,只一下子,那只章鱼就不见踪迹,我潜入水中,黑黝黝的湖水中,什么也没有看见,小月和其它几个小孩就从此失踪,连尸体也未留下……”   说着,寒夫人扑倒在自己丈夫怀中,伤痛地哭泣着。   寒城主双臂紧搂着心爱的妻子,话声哽咽地安慰道:“说出来就好。说出来就好!”   寒老奶奶也叹了口气,黯然地说道:“唉!都十年了,若柔总算把那天的情形说出来了,难怪她被朗月自水中救起时,口中一直念着:孩子,娘来救你。也难怪她始终在责备自己。”   小飞雪见她娘哭的伤心,也依上前去拉着寒夫人的衣袖,哭着道:“娘,您别难过嘛!您还有小雪,对不对?”   寒夫人含着泪,将女儿搂入怀中,抽咽道:“对,娘还有小雪。”   寒城主双臂一张,将她们母女俩全搂人怀中,彷佛他要用他的臂弯,为他的家人遮风避雨,挡去一切伤害。   小赌好生羡慕,不禁双眼泛红,他强笑一下,故意转问寒老奶奶:“寒奶奶,难道那时大家都不知道这蓝心湖中存水怪吗?”   寒老奶奶道:“昔年,第一代城主在此处建立银城时,曾经提过在蓝心湖中,有不明怪物,看似章鱼,曾吞食天鹅,打翻撒网捕鱼的船只,但是那只怪物在往后几代中却未出现过。银城的人都早已将它忘记,谁知它就这么不期然的出现,造下无数的杀孽,又不知消失于何处。”   三宝追问道:“寒奶奶,难道没有派人下去找过?”   海天心突然接口道:“有,还是我和城主亲自下水去找,因为除了少城主外,我的另一个小孙子无影,也在那次意外中被水怪拖走。”   此时船只靠岸,一行人陆续下船,小赌突的站住脚,反身指着湖面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死水怪,臭水怪,你干的什么好事,让我干爷爷和寒妈妈难过,他妈的王八羔子,我跟你对上,不宰掉你,我从此不姓任。”   小赌这一番话,听得在场之人为之一愣。   三宝和四平忽然高兴地鼓起掌来。   三宝激动道:“对,他奶奶的,咱们和它对上,不把它抓来大卸八块,难消心头之恨!”   四平更是拍手吼道:“对,对极了,小赌,咱们非得将这只不知死活的章鱼,宰了做章鱼汤吃掉。”   寒城主有些担心道:“小赌,你们可别冲动,我和海大叔曾经下湖找过几次,就没找着这水怪,后来,有些属下为了替自家孩子报仇,也下过湖去,有一两个不曾再回来,可能是遭到意外,你们可不能太冲动。”   海天心也接口劝道:“咱的乖乖干孙呀!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要斗那只水怪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可得三思而行。”   小赌意志坚决道:“宰,非宰不可,我任小赌说出的话,绝对不能当作放屁。不过,干爷爷、寒老爸你们放心,我不会不经大脑思考,就闷着头乱来,我会好好计划一番,来除这大水怪。”   寒家、海家一共六口,都为小赌担心,反而小赌师兄弟三人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好象对付水怪就好象平常钓鱼一样轻松愉快。   其实小赌本来就认为要抓水怪不难,今天,水怪不是被他砍掉一条触须落荒而逃。   在他心中,他早就计划好要如何去抓水怪,最重要的是,他想这么大一只章鱼,吃起来一定很过瘾,只是不知道章鱼肉,会不会因为年纪太大而太老!   小赌和三宝、四平三人,全都是一身黑色水靠打扮,正准备下水捉妖。   他们腰上还载着一些灌饱空气的气囊,是要在水中换气时用的。这一招,是小赌幼时在江中和三宝和他们打水仗打出来的心得。   因为小赌水功奇高,唯一会受到的限制,便是换气的问题,他的水功再好,最多也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便得浮出水面来换气,而三宝他们,往往便利用这个时间来偷袭他。   因此,小赌脑筋一动,想到这个办法,一个气囊可以维持一炷香不出水,多带两个气囊,便可以一天不出水,在水中作战,方便的很。   当然,小赌现在的水功比起幼时要精进不少,如今在水中憋上一两个时辰,并非什么难事。   但是,他考虑到万一遇上水怪,一个开打,会需要大量的空气补给。   所以,他将幼时的发明,搬出来准备和大章鱼狠干一场。   寒城主和海天心仍旧不放心地问:“真的没问题吗?小赌。”   小赌挥挥手中的宝剑道:“没问题啦!上回小飞飞的剑太轻,在水中不好使用,这次寒老爸这柄剑重量恰到好处,嘿嘿,我非砍得水怪叫爹叫娘,逃窜无路不可。”   三宝听了谑笑道:“嘿嘿,若能将它赶上岸,让寒老爸和寒妈妈亲自报仇,那岂不更完美!”   小赌呵呵笑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试试好了。”   言下之笃定,好象水怪已经在他们手中,任他们摆布一样。   端的是狂妄无比。   小赌他们招招手,准备下水,小赌突然又回身道:“对了,干爷爷、寒老爸,如果你们想看的清楚一点,不妨到湖中的小岛上看,我猜想,大章鱼应该是躲到依心岛水底下的岩洞之中才对。”   寒城主点头道:“小赌,你放心,我们会到依心岛上随时支持你们。”   小赌呵呵一笑,没说什么,率先潜入水中,向水深处游去。   三宝、四平也挥挥手,扑通一声,手持利剑,紧跟着小赌下水去寻水怪大章鱼。   小赌自幼长在江边,在水中的行动,不比在陆地上慢半分。   虽然此刻,他腰上挂了不少气囊和应用之物,造成很大的阻力,但他仍然是身手灵活地潜入湖心。   他回头看看三宝、四平,看他们一左一右紧跟在他身后,遂一挥手指向湖心依心岛水中底基的部分。   三宝、四平会意地一点头。   三人同时向依心岛游去。   越往下潜,水的压力也就越大,光线也渐亮,小赌他们放缓了速度,以适应水底的压力和光线。   渐渐的,依心岛入水的基石已清晰可见,小赌便领着三宝、四平缓缓地顺着石基,由左向右绕行。   此时的湖底还算清澈,水中的鱼儿一群群自在的游来游去,这十年来,寒城主为防意外再度发生,便禁止银城之属,到湖中去捕鱼,所以这些鱼,一条条、一尾尾都长的又大又肥。   小赌看得直咽口水,心中暗暗盘算:“嗯!这条可以清蒸,那条适合红烧,还可以活鱼三吃,太棒了,这里简直就是水产的天堂,我又有口福啦!”   他一面想,一面回头向三宝他们比手划脚,传达他的馋意。   而三宝和四平不愧是他多年的搭挡,轻易便了解他比划的意思,全都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突然——   三宝睁大眼大挥其手,要小赌看他背后。   小赌蓦然回首,暗叫一声:“我的乖乖!”   在他身后不到三尺的正下方,正有一条一丈三、四长的章鱼触须,悠哉游哉地随波逐流。   一群不知死活的鱼群,游在触须旁边,章鱼的触须倏然卷起,缠住三条尺余长的大鱼,咻的缩回岩洞之中。   小赌小心地接近岩洞,由于岩洞有点向内斜凹,所以在洞的上方看不出什么来,小赌复又小心翼翼,自旁边潜入洞底泥沙部分,悄悄地观看。   他暗忖道:“难怪寒老爸和干爷爷会找不到这家伙藏身处,原来如此!”   原来,那岩洞由下向内斜凹进去,上面自是看不出什么来,即使是正面,也因为岩石斜斜的遮住洞口,加上黝黯的光线,若不仔细看,也不易发现在此岩堆之间,竟然有个不算太小的洞穴。   要不是三宝恰好看见,那只该死的章鱼伸出触须来捕食鱼群,小赌他们一定会忽略这个地方的。   探查清楚洞穴外围的情况之后,看准地方,小赌一打手势,和三宝、四平他们一起浮上水面。   浮出水面之后,小赌三人才发现正好在依心岛的背面。   这里只有断落入水的崖壁,并没有可以上岛的地方,无怪乎水中会有那么一个洞穴藏着那只大怪物。   三人轻松愉快地游向依心岛正面,有平坡可以上岸的地方。   果然,转个弯,便看见寒城主、海天心、海云生和小飞雪在草坡上等着他们。   _看到三人的身影,寒城主忙问道:“如何?小赌,有没有什么发现?”   小赌哗啦啦自水中站起身来,拖着一身水走上依心岛。   他兴高彩烈地道:“找到了,他奶奶的,这只章鱼真贼,居然躲在那种地方,还好它大贪吃,伸出触脚抓鱼时,被三宝看到。”   于是三人将方才在水中所见之事,仔细地说了一次。   海天心关心道:“小赌,那么你有没有什么对策?”   小赌笑道:“这只大章鱼大水怪,它死定了。”   寒城主略显激动道:“小赌,你有什么好方法?”   小赌反问道:“寒老爸,上次寒妈妈说水怪出现时,刚好是打雷、闪电的时候,对不对?”   寒城主茫然点头道:“没错,有什么问题?”   小赌道:“没错就没问题,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那只大章鱼安静快一甲子,却忽然莫名其妙的跑出洞来跳恰恰!”   “为什么?”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想知道到底原因何在。   小赌得意的分析道:“只要是妖怪,不管它修练多久,上千年也好,上万年也好,没有不怕雷神闪电打雷的。   十年前那次暴风雨的闪电太厉害,太激烈,所以大章鱼被吓的跑出洞来,恰巧湖面上有人,更惹恼原本已经惊慌的章鱼,因此……”   寒城主明白地接口道:“因此,它便要消灭灭惹恼它的人或东西,才会对小月他们下手是不?”   小赌点头同意寒老爸的看法。   海天心不禁仰头叹道:“天意,这都是天意。”   四平见气氛又逐渐沉重,故意岔开话题道:“小赌,你打算怎么对件大章鱼?”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全都盯着小赌,看看他的反应。   小赌考虑道:“若是章鱼不出洞,咱们要对付它,就不太容易,如果将它诱出洞外,要宰它,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容易。”   小飞雪忙问道:“那要如何诱它出洞呢?”   小赌嘿嘿笑道:“这个简单,它不是怕打雷吗!老天不打雷,咱们就来个人造雷,轰得它惊心动魄,不得不出洞来散步!”   海天心双眼一亮道:“用炸药把它炸出来?”   小赌得意地点头笑道:“对,就是用炸药,如果有昔年天雷堂的水底雷,那就更方便不过,咱们得想办法自己造几个来用。”   海天心哈哈大笑,拍着膝盖道:“有,有水底雷。我手边正好存有一打水底雷,原来就是为了对付水怪,特地去收集的,十年了,如今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哈哈……”   不但他高兴,小赌一听也乐得眉开眼笑,拉着海天心,祖孙俩就在依心岛上跳起砰砰舞,以示庆祝一番。   其它人自然也高兴的很。   毕竟,能除掉水怪,是一件大家乐的事。   于是海天心匆匆掠水而去,回银城取水底雷。   小飞雪问小赌道:“昨天为什么大章鱼会跑出来呢?天上并没打雷呀!”   小赌瞪眼道:“小飞飞,你真是竹本口木子,这么简单的事也想不通,还好意思来问我?”   小飞雪见小赌骂她是笨呆子,杏眼一瞪,双手抽腰,气呼呼道:“你不说就不说,有什么好得意,你骂人做什么,无聊男子,哼!”   小赌不由得咋舌叹道:“哇塞塞!小辣椒吶!”   三宝笑谑道:“不是小辣椒,是四川麻婆豆腐,包泼、包辣!”   话才说完,砰一声,被小飞雪一脚踹下水中。   小飞雪口红哄道:“小三哥最坏,让你被章鱼吃掉算了。”   四平一把拉起他哥耳,笑叹道:“宝哥,最毒妇人心,你怎么忘了呢!”   三宝故作感伤道:“唉!没办法,你老哥哥就是有实活实说的坏习惯,我常常忘记实话总是伤人的吶!”   小飞雪又想上去补一脚。   小赌闲闲地道:“小飞飞呀,打是情骂是爱,你对着小三又打又踹,就算你不怕别人误会,难道不怕我会吃醋!”   “啪!”   一声脆响,小飞雪赏给小赌一记大锅贴。   小飞雪恨恨道:“吃你的大头醋!”   小赌没料到小飞雪会来上这么一下,左颊被打个正着,一只清晰的五爪金龙,红通通地浮现出来。   他无奈地揉着被打肿的脸颊,莫可奈何地叹道:“唉!打是情骂是爱,莫法度呀负人家。”   小飞雪只能一旁恨的牙痒痒,扭转小蛮腰,赖在她爹怀中道:“爹,你看啦,小赌他欺负人家!”   寒老爹呵呵笑道:“你打了人家一巴掌,人家都没告状,你好意思撒娇?”   小飞雪更是不依,扭股糖似地直往她爹怀里钻,双手还直搔地爹腋下,对着老子哈起痒来。   寒老爸呵呵直笑,抓住小飞雪的手,笑叱道:“没太没小的成何体统!”   海云生对小赌和小飞雪,他们小两口的斗嘴感到有趣,便若有所指地地对小赌眨眨眼睛。   小赌被他干老子这么有意思的一眨眼,反而有点窘,可爱的娃娃脸上,出现一抹难得的嫣红。   三宝、四平两人掩着嘴躲在一旁偷笑。   他们俩都知道,现在谁惹小赌,就是自找麻烦,还是闪到一边凉快比较安全一飞点。   还好,海天心海老爷子正迅速地掠空踏水而来,小赌他才算找到了点事做,不再有时间害羞。   小赌迎上前去。   海天心呵呵笑着,递过一个木盒,小赌打开一看,十二颗罐头状的水底雷,整整齐齐躺在盒内。   海天心问道:“小赌,你打算如何用这水底雷?”   小赌略一沉吟,即道:“我们到岛的另一边,章鱼住的洞穴的正上方,将这个水底雷一个个往下拋,自然会把章鱼逗出来。”   海天心怀疑道:“这么简单,有效吗?”   小赌保证道:“一定有效,你没见昨天三宝他们只是轰掉一艘天鹅船,就震得它心浮气躁地跑出来,如今咱们在它住的屋顶上放鞭炮,它不出来才怪。”   这总算间接回答了方才小飞雪的问话,小赌得意的瞄向小飞雪,却被她一个白眼给蹬了回来。   小赌没趣地揉揉鼻子,他依旧面不改色,挥手向前一比道:“走,咱们赶章鱼去!”   于是,一行人在寒老爸的带领下,翻过依心岛中心,向小赌他竹发现洞穴上面的悬崖掠去。   一行人全是施展轻功,奔掠在树梢顶上,一路上小赌、三宝、四平忍不住赞叹依心岛内陆的景色优美。   依心岛中,飞瀑、清泉、绿草、奇花、异果,还有许多可爱活泼的小动物,自由自在的生活其间,将依心岛点缀得多彩多姿,美不胜收。   寒老爸见小赌三人不住地惊呼,于是笑呵呵地对小赌他们说道:“小赌,待除掉水怪之后,就让飞雪乖囡,陪你们在依心岛上四处逛逛,也好好仔细地看看银城中最美丽动人的地方。”   小赌三人高兴地直点头。   小飞雪倒是顽皮地扮个鬼脸,四人全是一派纯真。   不多久,一行人来到方才小赌他们在水中所见的悬崖峭壁处。   这峭壁由水面往上看,好象高不可攀,而此时,小赌他们站在崖顶向下望,倒不觉得崖有多高。   只见湖水轻轻拍打着崖壁,荡出了一圈圈的涟漪,并没有汹涌的浪涛。   此时,湖面是如此的平静,安祥。   但随着小赌引燃拋落的水底雷,轰然震响中,湖面溅起丈高的水柱。   平静与安祥,便在水柱哗啦啦四散之中,消失殆尽,代之而起的,是紧张和等待的气氛。随着小赌一个个拋落的水底雷,水面上溅起一道道的浪花。   银城之中,也因为听到炸药的震响声,而知道小赌的捉妖行动开始,纷纷赶往湖边一窥究竟。   海无烟也侍候着寒老奶奶和寒夫人来到湖边,大伙儿全紧张地注视着湖面,和依心岛高峰上小赌等人的身形。   静静地期待着,这场人与章鱼的大战。   直到第七个水底雷爆炸,湖面开始如沸水般翻腾,偌大的湖面上,赫然浮出一个三尺有余,灰棕色的圆球,正是大章鱼的脑袋。   章鱼的七只触脚(一只已被小赌砍断)若隐若现地翻腾在水中,每只触脚俱有一丈三、四来长。   而靠近头部的基部,俱有尺余粗,直到触须的末端,都还有像腿粗细,触脚上的吸盘,每一个都有三寸余的直径,最小的吸盘直径也不下于一寸大。   如此一只大章鱼,若不叫怪物或小妖,真不知天下还有什么东西可称为水怪的。   小赌人在依心岛上的崖顶,看清章鱼的真面目之后,大喝一声,挥着长剑,腾身射向章鱼处而去。   只见小赌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取章鱼脑袋正中央。   大章鱼若有所觉,忽地潜入水中,却又突的挥出触须扫向小赌。   小赌人在空中,见章鱼挥脚扫来,硬是一扭身,改变扑击的方向,闪过章鱼的攻击,顺手一挥,一小段章鱼触脚,被小赌手中的擎天宝剑斩断一截。   章鱼负痛,倏然潜入水中,失去踪影。   小赌身形急扑入水,却再度优美地带起一阵浪花。   就在小赌入水的同时,三宝、四平重新绑上几个气囊,也随着扑通扑通两声,下水支持小赌。   不一会儿,澄清的湖水,渐渐泛起黄浊,蓝心湖畔的众人,依心岛上的寒城主、小飞雪他们,没有不为下水的三人提心吊胆的,只见湖水越翻越激烈,越滚越厉害,却久久不见小赌他们上来。   蓦地——   轰的一声巨响,带起老高的水柱,是小赌在水中使用水底雷,震得依心岛也为之抖动。   湖边、岛上所有的人,没有人能猜透,此时的湖底到底发生什么事。   水中的战况是激烈的,小赌、三宝和四平三人手持利剑,对着章鱼脚猛砍,每一砍,便有一截触脚断落。   惹得大章鱼暴跳如雷,用它没有受伤的触脚,搅起强烈的漩涡和巨浪,或吸或撞,不断地击打着小赌他们。   饶是小赌三人水功了得,也被这只大章鱼搞的血气翻涌,好不难过。   于是,小赌一挥手,三入暂时离开章鱼附近,稍作休息,顺便对着气囊猛吸口气,换过肺中已浊的空气,稳住心神,打算再接再厉和章鱼拼斗。   小赌见大章鱼想逃回洞穴之中去,急忙引燃一个水底雷,甩入大章鱼所住的洞穴之中去。   轰然一响,炸毁洞穴,也涌起一股水中逆流。   小赌他们和章鱼,都被这股强劲的爆炸逆流推出丈外。   小赌首先恢复过来,黄浊混沌的水底不见章鱼,昏迷的三宝和四平倒在他的身边不远,他连忙游上前去将他们拖出水面。   小赌气喘嘘嘘,将昏迷的三宝和四平送上湖边,众人马上来探视。   小赌喘着气道:“他们没事,只是被水底雷震昏,一会儿就好了。”   寒老奶奶关心道:“小赌,你自己有没有受伤?”   小赌摇摇头道:“打铁趁热,趁现在大水怪受伤,我下去将它干掉。”   话一说完,人便翻身潜入水中不见踪影。   寒夫人只来得及对水面叮嘱道:“小赌,小心一点。”   也不知道,小赌是否听见了,至少,在暂时略显平静的蓝心湖畔,众人不似方才那么紧张了。   但是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不一会儿,湖面再度泛起汹涌巨浪,湖水漾起偌大波浪,像一盆被打翻的水,泼向湖畔,众人不禁连连退后。   海无烟也话来拖着三宝和四平往后退去,三宝和四平被湖水一泼醒了过来。   他俩迷迷糊糊问道:“章鱼呢?死了吗?”   海无烟摇摇头,指着水面道:“小赌又下去和它拼斗了。”   看着湖水动荡激烈,三宝、四平不禁摇晃着站起身,兄弟俩脚步踉跄地向湖边行去。   寒夫人一惊,连忙把他们拉回来,讶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三宝甩一甩昏沉的头道:“不能让小赌一个人去对付章鱼,太吃力,也太危险,我们要去帮忙。”   寒老奶奶顿着拐杖叱道:“你们俩还没清醒,怎么可以下去,那除了去送死,能给小赌帮什么忙?”   四平一手支头,闻言倔强道:“就算送死,也不能让小赌一个入去打这场仗。”   岸上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感动万分,这是何其深挚的友情,宁愿死,也不愿拋下朋友,也只有在患难之下才能见到如此的真情。   寒老奶奶眼眶微红道:“你们想送死,我却不能看着你们不要命。”说着,伸手点了两人穴道,三宝、四平便乖乖地躺在地上休息。   湖水越荡越汹涌,蓦然,黄浊的湖水中,再度染上一抹墨汁。   忽然——   小赌冲出水面,又毫不停留地射入水中。   湖水随着小赌的潜入,再次激烈的翻滚。   此时,不光是水中在动荡,连依心岛都像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般,摇晃不已,岛上众人忙往低处退去。   好不容易,总算稳住阵脚。   哗啦啦的水声,夹杂着闷声的撞击,彷佛天也在摇,地也会动,湖底人鱼大战,已至最激烈处。   终于,一声嘶啸,寒城主豁然挥去长衫,自岛上跃入水中,他再也无法坐视小赌一人力战水怪。   紧跟着,心疼干孙子的海天心,海老爷子也长啸一声,扑入湖中。   水在翻腾。   地在动摇。   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艳阳当空的日子,却只在人心中投下一抹阴霾。   没有人能肯定,这一场,人鱼大战,谁赢谁输?   没有人知道水中的情形,到底如何?   除了翻滚奔腾的湖水!   一切都是茫然。          ※        ※         ※   蓝心湖畔。   日落黄昏。   在依心岛正对面的湖畔,搭建一座人高的营火。   绕着营火,环成一个半弧,银城所属所有的入,全部出动,架起一座座的炉灶,大伙儿兴奋地等待着,等待宣布晚会的开始。   远远地,自依心岛上,咻射来一支燃着火焰的飞箭,正中营火中心。   喧哗声中,火箭点燃营火中心的易燃物,轰燃起赤焰的营火。   晚会,开始了!   缓缓的,自依心岛的方向,四艘并排成列的平底渔船,分乘着十二名大汉,每个大汉手中,持着熊熊火炬,向湖畔缓缓划来。   火花照亮湖面,照亮夜空,形成壮观辉煌的场面。   忍不住,银城的勇士们,低低的吟唱起银城之歌。   “百山之中有银城,银城是我的家……秀丽的风景美如画,藏在白雪中。这里有一片碧绿的草原,有我们的梦,还有广大的湖,湖中有鱼虾……   我们在草原上飞奔,编织我们的梦,我们在湖上捕鱼虾,世世代代生长在这里,这里是银城,是我的家……”   歌声由低吟,而激昂、而奔放,唱出每一个银城人心中的天堂。   十年了,由于十年前的一次灾难,他们舍弃美丽的蓝心湖,视它为鬼域,如今,一切已经过去,一切又都再度恢复像从前一样快乐幸福的日子。   四艘船靠岸停下。   寒老奶奶、寒城主夫妇、小飞雪和小赌师兄弟三人,一起自船上走下。   寒老奶奶、寒城主、寒夫人和小飞雪都被迎至主位坐下。   小赌一个掠身,已经站在被摆平的大章鱼头上。   众人皆激动的为他,除去水怪的大英雄,拼命欢呼。   小赌等大家都尽情发泄之后,这才高兴地朗声道:“各位亲爱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大家晚安,很荣幸今天晚上能参加银城庆祝渔船重新下湖捕鱼的晚会,这只大章鱼就是我送给大家的礼物。   有谁家的人被这只章鱼吃掉,记得今晚要多吃它两口,这叫有仇的报仇,至于那些没仇的人,也要多吃两口八以消十年来不能下湖捕鱼之恨。现在,我便要划下历史性的第一刀一青各位注意。”   小赌脚下的章鱼,由头至尾,包括完整的八只触脚,总共有二丈七尺半长,重约一吨半,足够银城上下三百一十八口人,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餐,还有剩下可以打包带回家,当作菜尾,慢慢再吃。   小赌终于很戏剧化地高举擎天宝剑,对准大章鱼脑袋,嘿杀一声,一刀两半,将大章鱼由头至尾分成两半。   小赌目光一瞟,顺手拾起一颗乌溜溜,圆不隆咚,大小如鸡蛋般,乌溜浑圆的珠子。   他掠下身之后,众人蜂拥而上,刀匕齐出,尽挑自己喜欢的部位下手,将大章鱼杀分食。   顿时,锅勺铲瓢齐响,香味四溢,一只章鱼可以煎煮炒炸,外加清蒸、红烧,或是做羹、做汤,或是现烤。   反正,高兴怎么煮,就怎么煮,爱如何吃,便如何吃。正如小赌所言,有仇的报仇,没仇的泄恨。   每个人都吃的高高兴兴,开开心心。   没多久,做好章鱼大餐的人,都自动地送一份要城主一家人品尝,小赌他们以贵宾身份和城主共享众人呈上的成果。   小赌一边尝着各式口味,一边将墨珠递给寒老奶奶。   小赌问道:“寒奶奶,您老知不知道这是啥玩意?”   寒老奶奶接过珠子,就着营火,仔细一看,不禁惊呼:“千年墨珠!”   她抬起头ㄛ含笑问:“小赌,你是不是自那只章鱼脑袋中捡得?”   小赌点点头。   寒老奶奶将墨珠还给小赌,同时说道:“小赌,这千年墨珠,就是千年章鱼才能凝炼而成的内丹,它具有抗毒、解毒的功能,是种旷世难遇的珍贵物品,你将它带在身上,以备行走江湖不时之需。”   小赌应声,将墨珠妥善地收入怀中放好,他才不解地问寒老奶奶:“寒奶奶,我有一件事,老是想不通,可不可以请教您!”   寒老奶奶细细地品嚼着章鱼大餐,闻言笑道:“有什么事想不通?奶奶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小赌侧头问道:“寒奶奶,照理说章鱼应该是海里生长的玩意儿,为什么会跑到蓝心湖中,又待了一千年之久?”   寒老奶奶笑道:“小赌,你实在很聪明,这点小事都会想到。”   寒老奶奶放下筷子,清清喉咙又道:“照银城历代的族谱记载,此谷原来是一处海洋低地,后来因为地层的变动,和沧海桑田的变迁,遂成一个奇特的地形,山谷中有草原、有湖泊,可以独立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社会。于是,第一代银城主人才选中此地,做为后世子孙永久生根之地;而根据第一代城主初次见到章鱼时的推测,这只章鱼很可能是当年海洋变陆地时,被陆封于湖中的一只小章鱼。后来经过时间流转,它渐渐适应新的生存环境,得以活存下来,才逐渐长成为这么大的怪物。”   小赌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点头。   四平不解道:“老奶奶,什么叫陆封?”   寒老奶奶耐心解释道:“由于地层变动,有时会将海洋切断,而变成湖泊的形态,这种情形就叫陆封。”   四平不知是真懂,还是装懂,也猛点头。   三宝感兴趣道:“寒奶奶,银城在此立足到底有多久啦?”   寒老奶奶道:“前后共有七代。”   三宝咋舌道:“真的?哇塞塞,不简单,可是为什么却只有三百多人啊?”   寒城主呵呵笑道:“小三,你在这儿看到的只有三百多人,可是银城分散在中原、甚至塞外各处经营买卖的人员加起来,不下一千人吶!”   三宝才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骂自己笨。   小飞雪顺理成章地接道:“现在才知道笨,小三哥,你还有救药嘛!”   三宝一愣,呵呵笑道:“小飞飞呀,咱的老豆干又被你啃去一口啦!”   小飞雪啐了他一口,故意不理他。   小赌此时拍拍屁股站起来,对寒城主道:“寒老爸,这种庆祝会不喝酒,实在不够痛快,我找人拼酒去。”   寒老爸点点头,要小赌自便,他可不是没看过小赌如何拼酒法,他是不打算招惹小赌这个标准的酒中狂徒。   于是小赌和三宝、四平各自抱着一坛,银城秘酿的七里香,找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去拼酒。   看着离去的小赌,寒老奶奶道:“此子气宇非凡,将来必是个头角峥嵘之辈。”   寒城主也应道“是呀,尤其难得,他年纪轻轻已经具有偌大的气概,非常人所能及,将来成就难以估计。”   小飞雪不服道:“有什么了不起,我看来看去,他还不是那么个贼样。”   寒老奶奶若有所指地道:“等你看出他有何处不凡,那你就下姓寒啦!”   小飞雪可没听出话中玄机,她对奶奶扮个鬼脸道:“我才不信。”   说完就赖进妈妈怀中撒娇,一副纯纯小儿女娇俏的模样,寒夫人爱怜地搂着她,轻拂着小飞雪的头发,回头对自己的婆婆边:“娘,孩子还小,就让他们自由发展,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不用太为他们操心。”   寒老奶奶点头赞同道:“是太早了点,若是有缘,自然能够相守。”   寒老爸微笑点头同意。   而小飞雪两眼滴溜溜的看着奶奶,又看看亲娘,不解地问边:“娘,奶奶,你们在说什么?”   寒老爸拉过女儿笑道:“奶奶和你娘在谈大人的事,没啥好听,要不要和爹去看小赌找人拼酒?”   小飞雪高兴地道:“要,哇塞塞,小赌拼起酒来真厉害,我们快去看他喝得下多少坛七里香!”   小飞雪急急拉着寒老爸的手,径自去找小赌,留下寒家婆媳俩,有趣的对望一眼。   天色渐凉。   晚会正盛。   繁星满空,闪烁耀眼。   明天,又会是个大好的晴天。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三章 风流和尚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三章 风流和尚   白云悠悠。   时光匆匆。   欢乐之中,时间过的尤其是快。   转眼,小赌、三宝和四平来到冰雪银城,已近半个月之久了。   小赌这位捉章鱼英雄,三不五时会有人请他吃饭,题目是聊表寸心,谁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哪家在表示些几寸的心。   小赌是反正有饭吃,去了就没错,于是,三宝和四平乐得跟着他东家长、西家短四处串门子。   半个月下来,小赌他们三人早在银城中混得烂熟。   尤其是小赌.谁能抗拒他那一脸迷死人不赔命纯稚的笑,不管老少见到他,总是小赌长、小赌短的。   小赌也乐得将银城当作他家厨房、后院,没事就随便找个人家闲聊,老的不在,没时间也没关系,小的一样可以玩个愉快,反正,只要从九个月到九十岁之间,只要是人,小赌就能和他相处愉快。   好不容易,小飞雪总算排进小赌的时间表之中,被批准陪小赌这位大英雄到依心岛内陆去参观。   为这件事,小飞雪还追杀小赌一番,一双粉拳打的小赌放弃继续做他大英雄的梦,才饶过小赌。   此刻,小飞雪正带着小赌来到依心岛中,最奇特、也最有意思的一座水池旁边。   泉水汩汩地自地底冒出,在水池内却是满而不溢,维持着一定的高度,水中有几抹彩虹四处流窜,煞是美丽。   小赌定睛一看,那几抹彩虹,竟是一条条半寸大小、通体透明,却泛着虹光的彩色玻璃鱼。   小小的鱼身,在三尺宽的水泉中东跑西窜,快速灵活,好似水中的小精灵,正穿著彩色羽衣在跳舞。   小赌他们看的有些痴,忍不住将手伸入水池之中,去逗弄那些彩色小鱼。   小鱼们受到惊吓,逃窜的更加快速。   小赌呵呵笑着,用手追逐鱼群,只见泉中彩色流光四溢,居然一一躲过小赌的魔手。   小赌不信邪道:“他奶奶的,小鱼儿也敢戏耍本大爷!”便卷起衣袖,半趴在泉中和这群艳丽的小鱼们开打。   波啦水花四溅,小鱼儿被追得无处可逃,只有跃起空中,又哗啦入水,小赌冷不防被水花溅个正着,水滴顺着脸上滴落。   他一舐水珠,忽地讶声道:“咦!甜的?”   小飞雪早就在一边呵呵直笑,小赌这才发觉这水泉别有异处。   他好奇地问:“小飞飞,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泉水是甜的?”   小飞雪娇笑道:“自从有了银城,就有了这个甜甜的水泉和彩色的玻璃鱼,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这个泉水不管在何时,总是保持一定的水量,不多也不少,不相信你可以试试看。”   小赌接过小飞雪递来的杯子,装了一杯泉水,咕噜噜灌下肚,喝完之后,小赌意犹未尽,接着又喝了第二杯。   三宝和四平见小赌喝的愉快,也争相拿着小飞雪事先为众人准备的杯子,抢着喝泉水。   果然,泉水被舀去不少之后,缓缓地又自地底冒出泉水来补充,水量仍是到达池边便不再增加,看的小赌他们啧啧称奇。   小赌三人,舀舀喝喝,不知不觉中灌下一大潭泉水。   小赌忽然呢的一声,打了个气嗝,他拍拍鼓胀的肚子,呵呵笑道:“这泉中还有气吶!”   小飞雪得意道:“这也是这泉水的特性之一。”   三宝呃一声,打嗝道:“呵呵,天下事还真是无奇不有,居然有这种,呃,甜甜的,喝完会打嗝的泉水。”   小赌双眼一亮,拍手道:“好,我老人家就为这个举世无双的泉水命个名字。”   他左右看看,在水泉上方看中一块平整的石头,于是小赌信手挥洒,用手指在石头上刻下:“彩虹气水泉”五个字。   看得其它三人,拍手称妙。   四平道:“气水泉,泉水有气,妙哉!”   小赌得意地呵呵笑道:“废话,不看看是谁取的名字,能不妙吗?”   小飞雪挖苦地反驳道:“小赌,你的脸皮就像那只千年章鱼一样厚,平常的刀剑,还穿不透吶!”   小赌不以为意,只是一味呵呵的笑着,他是默认啦!   远处,传来海无烟的叫唤声。   “小赌,你们在哪儿?”   小赌闻声响应道:“干哥,在这里呀!”,   人影一闪,海无烟手中拿着一封信笺,摇着信笺道:“小赌,你的信,从栖梅馆传来的!”   小赌接过手,嘻嘻笑道:“是谁写来的?”   不等人回话,小赌已经拆开封口,抽出信笺。   小飞雪好奇问道:“小赌,是谁寄来的信?”   蓦地——   小赌的脸上泛起一抹愤怒的表情,他咬牙切齿,恨声道:“他奶奶的,该死的至尊教,他妈的混蛋,王八蛋,你们统统该下地狱!”   他收起信,头也不回道:“走,咱们得下山去啦!”   众人皆不明何事,为什么会惹的难得生气的小赌如此愤怒。   一行人跟着小赌,匆匆下山,来到海无烟泊船之处,此时湖而之上有三三两两的渔船,在撒网捕鱼。   渔家看见小赌,都含笑对他挥手。   小赌紧绷着脸色,才算放宽些,挤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也挥手向各艘渔舟上的渔家回礼。   小飞雪追上小赌,急声问道:“小赌,出了什么事?”   小赌没回话,也没等众人,径自一挥衣袖,掠向水面,踏湖而行。   小赌这种举止是反常的,以往不论他遇到什么事,他绝对不会不理睬他的朋友。如今,小赌被愤怒和伤心充塞满心,他只有借着飞掠的身形,发泄怒气和愤恨。   小飞雪见小赌,忽然变得不对劲,不免有些为他操心,见他忽然掠水而去,本想叫他,却又不愿打扰他而作罢J   小赌平掠的身形,在一声凄厉长啸之后,忽如潜龙归天,盘旋直冲云霄,小赌这一全力的飞冲,竟然在脚无着力之处冲高十五、六丈,不得不令人蔚为奇观。   但见人在高空,一口气不换,快速的飞腾、翻掠,他在借着这种方式,排遣积压心中的一股哀伤。   随着小赌翻滚的身形,小飞雪四人在岛上,只能盯着空中的他,为他暗自操心。   许久之后,小赌人往下坠,眼见着他就要落水。   “啊——”   一声震撼四野的狂吼,出自小赌口中,小赌随着这声狂吼,人又蹿高数丈,这才头上脚下,身如乘踏祥云轻雾,轻缓缓地飘落水面,随着湖波上下起伏。   小飞雪这才放松一口气,她见小赌又是一挥袖,曳出数丈外,也连晃香肩,人似出水芙蓉,竟然踩着湖面一步步地走向湖边,彷佛她脚下所踏乃是平地一般。   这一招看得三宝、四平暗自咋舌,对望一眼。   若论轻功,皆以锻炼身体的轻灵活泼为主。   大部分人在运用轻功之时,乃是运转其体内的气息,使之上冲,故而拧身作势而上,但像小飞雪如此的轻功,不作势,不提气,即能调顺呼吸,如履平地地连续踏波而行,则是轻功的极至,几乎接近于化境的表现,较之一股急势飞掠,要高上好几筹。   无怪乎,三宝、四平两人看得眼睛大瞪,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三宝和四平兄弟俩,看看宽广的湖面,乖乖地上到海无烟撑来的渡船,和海无烟一起乘船回湖边。   经过一番凌空翻腾发泄的小赌,想起自己方才对小飞雪的失态,难免有些愧疚。   上到湖边,一回身,小赌大叹一声:“哇塞塞!我的乖乖!”   正见小飞雪踏波而来,一派的雍容高雅,毫不艰涩困难。   小飞雪甫上岸,小赌便迎上前去赞道:“哇塞塞!小飞飞不得了,你的轻功简直像神话一样,我都比不上你吶!”   小飞雪得意地一甩秀发,头也不回地率先离去。   才开步走,她忽又回头对小赌扮个鬼脸:“你也不看看在谁的地头,偶而让你吃吃大甲鱼,也是应该的。”   嘻笑中,小飞雪愉快地领先向银城而去。   小赌一愣之后,随即会意地摇摇头:“呵呵,好吧,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只大‘鳖’,我也只好生受了。”   随即,小赌尾追小飞雪向银城曳去。   同样是那间宁静,宽敞的议事大厅。   同样的大理石地板,依旧光可鉴人滑不溜丢。   两旁兽皮椅上,正坐着小赌、小飞雪、寒城主、海天心和海云生。   小赌正等着三宝、四平和海无烟来到之后,准备宣布那件令他惊怒愤恨无比的消息。   厅上大门,咚然闷响中被人大力推开,三宝和四平正一起挤进来,互不相让。   他们二人在比赛谁先到达大厅,由于两人的互不相让,便堵在厅门口动弹不得,随后而到的海无烟,呵呵笑着踹出一脚,将堵住门口的兄弟俩踹进议事厅中。   三宝、四平突遭偷袭,被踹的飞入大厅,顺着滑溜溜的地板滑出老远。   小赌一时兴起,自椅上跳下来,单脚柱地,微蹬之下,身形如大鹏展翅,滴溜溜地滑向三宝、四平。   只见小赌人到三宝身边,身躯美妙的一个回旋,砰一声,再度踹中三宝丰厚多肉的屁股,将他又踹得飞滑而出。   四平见小赌蹬脚滑向他而来,吓得他连忙翻身,伸脚猛蹬想逃出小赌的魔腿之下。   可是小赌身形飘逸轻灵,如飞燕剪空,高举单脚,姿势优美地追向逃窜中的四平,而四平正像一只过于胖重的肥鸭,在地上扑翅挣扎。   “砰!”   “哎哟!”   应声一响,四平被踹得飞出一丈之外,屁股着地,又溜向海天心所坐位子。   海天心呵呵长笑,搁下手中吸着的水烟杆,站起身磨拳擦掌地等着四平送上门来。   又是一声砰,夹着一声哇然惨叫。   可怜的四平,又是陀螺般,被踢得滑溜出去,正站起身的三宝,冷不防被飞滑而来的弟弟撞翻在地,滚成一团。   两人皆是无助地哀哀叫。   小赌这一溜一滑,溜出兴趣来,只见他左转、右弯控制自如。不时还加上跃身翻飞,或者单足回旋,就在滑不溜丢的大理石地板上,来一段即兴创作花式溜冰大全。   海天心人老顽性重,十足老顽童一个,他见小赌溜滑的美妙无比,也就东施效颦,单脚支地,想来上一段表演。   可是他踉跄的身形,实在怎么看都不像优美的飞燕,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一只扑翅难飞垂死的天鹅。果不其然,海天心一个筋斗,咚然一声栽倒地上,屁股着地。   三宝、四平两兄弟,早在一旁相准准,等海天心一跌倒,二人便冲上前去,侧踢四十五度角,哎哟声中,海天心如旋转的陀螺般,旋向左侧。   左侧,早有四平守着,再一大脚,像踢足球般,砰的将海天心踢飞。   寒城主等人,只能摇头苦笑,任这一群老不老、小不小的大小顽童,溜个痛快。   就在小赌拉起小飞雪小手,大跳冰上华尔滋,转呀转个不停时……   “哇!”   一声女高音的尖叫,被四平踢飞的海天心,不偏不倚,撞向刚进议事厅的寒老奶奶胸前。   一声惊呼,寒老奶奶乌木拐杖倏拦,将海天心的身子扫出数丈之外,飞向跳着双人华尔滋的小赌和小飞雪。   小赌眼明手快,将小飞雪一个旋转带开,让过飞撞而来的海天心。牵着小飞雪滑向大兽皮椅子,两人同时一个美妙的转身,双双落坐椅上,正襟危坐,假装没事发生。   三宝、四平也早在寒老奶奶和寒夫人入厅时,悄悄溜回皮椅亡坐定,等着看海天心海老顽童出糗。   偌大的议事厅地板上,此时只剩下海天心一个人雄据一方,他尴尬地看着寒老奶奶,像一个做错事,被当场逮着的小孩般,容得老脸通红,手足无措。   寒老奶奶在媳妇的扶持下,在上首大圆椅上落座之后,对着仍盘腿,傻傻坐在地板上的海天心苦笑唤道:“海大哥……”   海天心这才惊醒,猛的跳起身,故意若无其事般迈着八爷步,走回他方才坐的大圆椅,口中还掩饰着喃喃道:“没事,没事!”一坐下之后,他连忙举起水烟杆,大吸几口,喷出浓浓的二手烟,借以遮羞。   厅众人,看见他这副如小孩子般的德性,皆忍不住呵呵轻笑出口。   小赌、三宝和四平三人,更是激动地拍着椅子大笑不已。   海天心没有说话,只是将二手烟喷得更浓。   三宝故意呛咳道:“咳咳,哎哟,我是不是到了重工业区,为什么空气污染得如此严重!”   四平更是做作地装成喘气道:“救……救命呀……我……哎呀……我拒抽……二手烟……咳咳……”   海天心涨红着一张脸,哭笑不得,只好抡起水烟杆,假装砸向旁边的两个可恶小子。   三宝、四平两人抱头鼠窜,闪到金色龙形灯架之下,呵呵贼笑。   寒老奶奶打断他们的笑闹,转问小赌道:“我方才听朗月说,你马上要下山去,是不是和栖梅馆送来的信有关?”   小赌脸色黯然道:“苦脸的死了!”   “什么?”   凡是认识冷云的人,莫不大声惊呼。   三宝奔过来,抓着小赌双肩问道:“你说苦脸的死了?”   小赌默然地点头,微红的眼眶中,有着强制压抑的泪水。   三宝愣愣地松开双手,有些茫然地落应在皮椅之上。   寒城主也忙探询道:“小赌,你是说终南三英之中的断魂剑冷云,他死了?”   小赌强吸口气,点头道:“是酒国的风大哥亲笔信函,信中前,因后果都说的很明白,是他亲自送冷云回山入殓。”   四平挤上前问:“是谁杀了他?”   小赌视而不见地盯着龙形灯架,一字一顿的恨声道:“至尊教。”   三宝、四平不约而同,破口大骂:“他奶奶的,又是那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   小飞雪哽咽道:“这次,又为什么呢?”   “墨玉牌九!”   小赌咬着牙,字字自口中逼出。   “什么?墨玉牌九出世啦?”小飞雪惊问。   小赌一把抹去眼眶的泪,站起身来道:“不错,墨玉牌九的下落,终于确定。可是却是舍掉一条人命发现的,这样值得吗?”   说到最后,愤怒地质问苍天,而苍天无语。   小赌盯着窗外浮云,咬牙切齿,气冲牛斗地怒声骂道:“他奶奶的,该死的至尊教主,我故意离开中原ㄛ就是不愿再牵连他人,你他妈的为什么那么不要脸,老是去杀害一些无辜的人?先是花伯伯和花姐姐,如今又是苦脸的,你太过份了,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到后来,小赌几乎是用吼的叫出来。   生性仁慈的小赌,原想放过至尊教杀害花氏父女这挡子事,如今,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小赌第一次在心中对一个人有了恨意   寒老奶奶不太明白冷云的事,于是海无烟恭谨低声禀明于她。海天心在一旁听的也是咬牙切齿。   寒城主缓缓走到小赌身后,沉重道:“小赌,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如今能做的事,便是为长眠地下的人复仇,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叹口气,寒城主继续道:“这就是银城不愿过于涉入江湖的原因,江湖中有太多的血腥!并非我们喜欢以血腥残酷的手段渡日,但是,有时身在江湖,除了血腥和残酷,我们无法找出更好,更适合的手法去面对江湖。”   这话有着沉重的悲哀和无奈,也许人在江湖,是真的身不由己吧!   寒老奶奶终于开口:“小赌,你过来!”   小赌带着一脸难过,来到寒老奶奶的面前。   寒老奶奶目光锐利地盯着小赌,她强调道:“小赌,记住奶奶的话。人在江湖,要能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因为些微的感情用事,误了自己对事情的观察和判断,人生原本就是生离死别组合的过程,看透它,渗透它,将仁慈放在心中,对邪恶加以惩罚,记住你是果报修罗的后代,记住你的曾祖,终生奉行的一句话,鬼手佛心。对那些该杀的人,要放手去杀,对那些值得我们以仁慈对待的人,给予最大的仁慈一隆吗?小赌。”   小赌看着寒老奶奶锐利的目光,这一番话,像醍醐灌顶般,浇醒他因哀伤愤怒而昏沉的头脑。   小赌目光闪亮,一再呢喃玩味道:“鬼手佛心,鬼手佛心!”   忽然,小赌双膝落地,毕恭毕敬咚咚咚,向寒老奶奶叩了三个响头。   小赌抬起头,脸色湛然道:“小赌谢谢寒奶奶教诲。”   寒老奶奶欣慰地亲手扶起小赌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奶奶很高兴你能了解奶奶方才那一番话。”   鬼手佛心四个字,总算贴切地诠释出果报修罗在石室内,留给小赌的遗书中真正的涵义。   使得为遵守曾祖遗训,不知如何放手去做的小赌,终于明白,该以何种心态来控制鬼眼魔刃。   杀人手要狠、心要慈,所杀皆恶,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了这种体认,小赌再也不会重蹈昔日大草原上那种犹豫、忧闷的覆辙!   小赌终于悟通,身在江湖所应采的对策,他对闯江湖,也不再犹豫,也更有自信。   他忍不住激动地攀住寒老奶奶的颈项,啧一声,送给寒老奶奶一个响响的香吻。   他快乐道:“寒奶奶,我知道了,我终于明白了。”   众人都不能领悟,小赌何以突然如此厚皮!   当然,对于悟道一事,若非有经验,是不太能了解其中的奥妙。   寒老奶奶和海天心两位老人家,不都也是笑的好开心吗?   等小赌这一段悟道(不再是误道)成功的兴奋地过去之后,寒老奶奶慈祥地问:“小赌,现在你对下山的事,有何打算?”   小赌愉快地回座,侧头沉吟起来。   终于,他拍着手道:“好,就这么办!”   海天心问道:“咱的干孙子,你打算如何办?”   小赌露出梦幻似的嘿嘿傻笑道:“当了一辈子男的,实在很没趣,我打算试试做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哦,众人不解。   小赌笑道:“男扮女装嘛!”   小飞雪高兴道:“那我女扮男装。”   小赌瞄一眼寒老奶奶和寒夫人,见她们二人没说话,于是开心地建议:“对,小飞雪可以扮成俏公子,像这样走路。”   光说不算,小赌干脆站起来,摆出野台戏上斯文公子挥扇迈步情形。   “(我)乃死(是)——寒呀居(举)人!”   连比带唱,将大伙儿逗得哈哈大笑不已。   三宝和四平合作地演出,梨园听戏时的喝彩声:“好呀!”两人更是拼命鼓掌,以制造气氛。   小飞雪打着小赌道:“那你也得跟着我学学当小姐的样子。”   小赌慷慨地同意。   于是,小飞雪掏出两条手绢,一条丢给小赌,在大厅上当场教起小赌来。   “来,先双手交握,轻置腰间。”   小赌抓起手绢,照做。   “再来,莲步轻移,蹲身请安,起来。”   小飞雪教的高兴,没注意小赌到底有没有跟上。   忽然背后咚的传来倒地声。   接着,众人全都畅声大笑。   小飞雪一回头,忍不住也大笑不已。   原来,小赌学莲步轻移没学成,左脚不小心绊倒右脚,两脚打结,咚地摔倒在地,两条腿还像麻花糖一样,缠在一起。   小赌只好很糗地侧躺在地上,任人嘲笑一番。   他常说的嘛!人没有天天过年的啦!   等笑够之后,三宝催问道:“小赌,那我和四平扮什么?”   小赌侧躺在光亮的地板上,单手支颚,古怪的目光邪邪地笑。   看得三宝和四平好不自在,笑得他们俩心里发毛,两人忍不住,一步步往后退,好象小赌随时会扑上来咬人一样。   小赌甚是不在意地用小拇指挖挖鼻孔,闲闲道:“经过我慎重的考虑之后,你们的命运已经决定,退也无路用啦!”   三宝和四平相对一苦笑,停下身来。   三宝认命地问道:“我们到底扮什么?”   “扮和尚。”   “什么!”   三宝和四平一声惨号,呜呼哀哉,两人五体投地趴在地上道:“最最最亲爱的师兄,我们给你拜;请你饶过我们两个如此弱小的民族吧!”   小赌翻身盘坐在地上,他煞有介事地说道:“两位小师父,出家乃崇高无比的事情,尔等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宝、四平一听,已经没有转圜余地,干脆大喝一声,冲上去抓住小赌的马尾,又抓又踹,先对小赌拳打脚踢,捞回本再说。   小赌哀哀叫地抗拒着,寒夫人原本在阻止他们,寒老爸却笑道:“让他们去吧!不这样他们难以表达改扮的兴奋之情。”   寒夫人轻啐丈夫一口,却也笑盈盈地回座休息,不时地举起云袖,遮住嘴偷笑一下。   小飞雪早就笑瘫在她奶奶怀中,那种眼泪笑声一起来的模样,也是有够狼狈。   海天心哈哈笑着,不时用水烟杆或脚尖偷袭三人一下,颇能自得其乐。   海云生询问似地看着儿子,海无烟只能耸耸肩头道:“他们的老习惯。”   海云生也只好摇着叹笑,随他们去啦!   又看到那一弯翠带也似的祁连山。   如今的祁连山下和河西走廊一带,布满骑着高大骏马的草原莽汉。   他们一式的黑色劲装,同样的亮着马刀,旁人可以轻易地猜出,他们是同一个组织中的人。   在关外,黄沙蔽天的大漠上,除铁骑盟之外,谁能有如此大的排场。   这些铁骑盟的马队,不是出来郊游,不是出来陪伴已故在草原上的亡魂兄弟,他们是在搜捕小赌等人。   而这招,早在小赌的预料之中,既是已经落入小赌的计算,如果他们找的到小赌等人,那才真他妈的有鬼。   可惜,那些上次阵亡于草原上的铁骑盟所属,就算真化成鬼,也还会被小赌这个恶人和小赌的鬼眼魔刃吓得逃之夭夭,甭说要指示自家兄弟同伴在草原上搜查什么玩意儿。   布满四处的铁骑盟,除了看到一些进出关的生意人之外,只发现两个光头大和尚,还穿著破破烂烂的袈裟,一付典型的苦行僧模样。   这两个苦行僧,还沿途托钵化缘,遇上不肯施舍的铁骑盟属员,大唱梵语,阿弥陀佛死缠烂打,非得自铁骑盟身上骗出银子才放人。   因此这两个和尚,人尚未进狗骨头,在嘉峪关内外的铁骑盟人员,都已经知道有这么两个死皮赖脸的苦行僧要来。   大家互相走告,遇上这两个和尚躲远一点,免得破财之后,他们还要替你上一课,何以我佛是慈悲!   所以,这两个和尚一路顺顺当当,通行无阻。   只要是铁骑盟遇上,早就躲得老远。   跟在这两个和尚后面,相距约有半里路程,出现在草原上的是一对翘家的小儿女。   看起来,男孩只有十三、四岁,生得极端俊俏秀美,绸缎儒衫,金葱腰带,还悬着一方毫无瑕疵的玉佩,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而那女孩,生得浓眉大眼,英气毕露,虽然只有十岁出头,可是身材要比男孩高上许多,她也是一身丝质罗衫,镶珍珠绣鞋,一头乌溜溜浓密的秀发,羡煞多少女孩,尤其梳着双髻的头发上,一支镶工精细,价值非薄的纯金凤凰金步摇,更摇出这个女孩一身的财气。   搞不清楚,两个有钱人家的小娃子,怎么会私订终身,相约翘家。   铁骑盟的人,好奇地上前询问,结果将两人吓得眼眶一红,泪水似断线珍珠,簌簌直往下落。   这两个小娃子还嚷嚷道:“为什么要抢我们!”   弄得上前盘问的铁骑盟人员倍受往来的商人指责,更有人挺身相护,责问铁骑盟凭什么欺负小孩子家?   铁骑盟正值非常时期,不愿多惹事端,只好向两个小娃子道歉了事。   ,目送着两个小小的身形离去,还有人笑谑道:“看那个丫头,比小男孩精明多多,真不知道是谁拐谁离家出走吶!”   众人一阵轰笑,传告前方弟兄,不需拦阻二人。   和尚、翘家的小情侣,一前一后的经过,为铁骑盟带来一些笑料。   终于,在嘉峪关前三里处相遇,两名苦行僧不放过向两只肥羊化缘的机会,大大敲上一笔。   一路上,两个和尚你一句我佛慈悲,我一句阿弥陀佛,缠着这对小情侣,大宣佛法。   路上其它人见着,也觉有趣。   尤其,那个丫头愣愣地睁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和尚,和尚说一句,她摇一下头,没有一句听懂,那丫头转向小男生问道:“你听懂了吗?为什么我只听到狗叫的汪汪声?”   小男生煞有介事道:“嗯,这两位师父一定是佛法很高,才会被佛祖收为座前看门狗,学得汪汪狗叫的佛法之道。”   路上的其它人,若有听到的全当小孩子不懂说话,笑笑便罢!   反而,那两个一路唠唠叨叨,噜嗦个不停的和尚,全都住口不言,不敢再多放半个屁出来。   嘉峪关,万里长城西端的终点,自古以来称为天下雄关。是进入河西走廊的必经之地。   关城呈梯形,设有东西两个门,门上有高楼,楼边有回廊,单檐矗山顶,结构精巧无比。   若过嘉峪关,便就是狭长的走廊地带,铁骑盟的势力也将大大减弱。   因此,铁骑盟在嘉峪关外设下的重骑,更是一层又一层,简直比守城的官兵还多。   和尚和小情侣都在排队,等候通过验关。   忽然,小情侣两人交头接耳,接着越队而出,来到卫兵面前。   卫兵叫道:“小孩子,谁叫你们插队?到后面去。”   小丫头甜甜一笑道:“报告队长,我们有很重要的大事要向你们禀报!”   那卫兵被叫成队长,乐得牙都歪啦!他眉开眼笑地问道,“哦!小姑娘,你们有什么事呀?”   那个小丫头神秘地左右一看,附在卫兵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串,还不时地比手划脚,以壮声势。   卫兵听见,脸色大变道:“真有这回事?”   小情侣不约而同点头。   那名小男生惊声道:“我们没有骗你啦!队长,他们因为看我们是小孩,所以在我们面前很没有遮拦的大声嚷嚷。”   小丫头举证道:“不信,你可以问问那两个和尚,那时候,他们也在旁边,也有听到的!”   这名卫兵走向和尚身旁,拉出和尚,一旁嘀嘀咕咕一阵子,两名和尚拼命点头。   于是卫兵急忙跑上关城的高楼,不一会儿,他陪着另一个满脸胡须的卫兵头子下来。   长胡须这名卫兵问小情侣道:“你们说听到关外土匪要攻打嘉峪关,可是真的!”   小情侣点头称是,指着卫兵带过来的和尚道:“他们也有听到!”   胡须卫兵问:“小师父,你们可是听到关外土匪要闯关之事?”   其中一名和尚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两位小施主所言属实。”   另一名和尚也说道:“阿弥陀佛,队长大人,贫僧奉劝你快点集合人马,恐怕土匪很快就要闯关啦!”   果然,和尚的话才说完。   远远的已传来雷动的蹄声。   听那蹄声,是正是向嘉峪关而来。   胡须卫兵队长一愣,就看见有人冲向关口而来,同时在嘉峪关旁边的马上骑士,全都亮出马刀来。   这名卫兵队长马上下令:“关闭城门,吹冲锋号,凡是骑着马,带着马刀的黑衣人,全都给我拿下。”   于是,嘉峪关口马上大乱,高高的城门轰然关上。   “答答滴,答滴答,答滴答,答答滴……”   冲锋号一响,无数的官兵,自城墙上涌出,围向铁骑盟的人。   适时,从侧门也杀出一队官家马队。   铁骑盟见官兵突然杀来,不知所以,本能地举刀相抗,这一扺抗,正好证实造反、叛乱的罪名。   于是,更多的官兵蜂拥而出,嘉峪关的烽,火台上,也燃起浓浓的白烟,请求其它守关的相助。   剎时间,嘉峪关内外,杀声四起。   如雷的马蹄,层层涌向嘉峪关,嘉峪关的官兵奋勇攻向铁骑盟。   一上手,刀光血影,马上展开一场恶斗,由于嘉峪关的人手有限,渐渐抵挡不住铁骑盟猛烈的攻杀。   正在危急时,蓦地——   正东方向,传来霹雳般的蹄声。   蹄声快捷而不乱,是一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良队伍。   可惜,杀的眼红兴起的铁骑盟,没有人注意到东方飞驰而来的骑队。   但是,还是有人注意到这支骑队,而且这群人也发现西北方隐隐传来另一批骑队的马蹄声。   这群人,就是那对可怜兮兮的小情侣,和二个苦行和尚。   他们也就是分别由小赌、小飞雪、三宝、四平所装扮而成。   小赌他们,此时躲在嘉峪关左侧,一座墩台的旁边。   正东杀来的马队,在一名副将的率领下,有纪律地围抄铁骑盟,替下大半嘉峪关的守卫兵士。   铁骑盟的马队头子,见杀来的骑兵甚有组织,于是也自怀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高举过顶连挥数下。   原本混战中的铁骑盟,突然舍敌而去,各自归人马队阵中。   双方对峙,有如两军对垒。   “杀——”   不知是哪方先下令,也许是双方同时出口吧!   对峙的两军,在震天的蹄声和烟尘弥漫之中,两度杀成一团。   西北来的官骑,又自另一面抄杀铁骑盟,原是略占优势的铁骑盟,马上掉入困境。   于是,天空中蹿起一溜花旗烟火,是铁骑盟的求救信号。   “杀!”   滚滚的杀声,再次响亮的来自祁连山草原方向,正是铁骑盟预埋的伏员,自背后来攻官兵而来。   顿时,偌大的草原,充塞着刀枪剑戟,杀声漫天。   混战的双方,已经分不清敌我,看不到日头,满眼除了耀眼的刀光剑影,便是鲜血浓尘了。   杀呀!   杀呀!   杀呀!   可是有谁搞的清楚,这场战是如何杀开来的?   小赌躲在墩台前,看着远处双方冲杀一也呵呵笑道:“他奶奶的,想和我老人家玩游戏,差多,差多。我随便来上一招,就杀的铁骑盟鸡飞狗跳。”   小飞雪毕竟是女孩子,听着震耳的杀伐声,已经有点受不了,身在江湖,她可从没上过战场,这种混战还是第一次遇上,难免有些心惊肉跳。   “小赌,他们拼杀的好激烈呀!”   小赌瞄眼小飞雪,见她脸色发白,不禁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小飞飞,我不过是调兵遣将,消灭土匪窝,你这个旁听的人就吓成这样,那下回遇太场面,要咱们出手时,你怎么办?”   小飞雪讷讷道:“那不一样嘛!身历其境时,谁还有时间想到害怕!”   小赌知道:“也对,算你有理。”   小赌再看看时辰,有些担心道:“干哥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原来,小赌见从嘉峪关之外,到河西走廊草原一带,一路上所分布的铁骑盟少说也有五百人,想安全通过还真不容易,于是脑筋一动设下了一计,要海无烟先去诱敌,将铁骑盟诱往嘉峪关。   而他先去告密,说有人想闯关,而这两头一凑,守关的人见有人冲来,就下令围杀,而铁骑盟不明究理,见有人杀来,就冲上去拼命,结果造成眼前杀声震天的情形。   看来铁骑盟在小赌这招调兵遣将之下,只怕得永远从江湖上除名,叛围之罪不轻的吶!   可笑的是,铁骑盟大概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l   远远,有一条青色人影,曳射而来。   小赌忙迎出去,果然是海无烟回来。   只见他满身大汗,鲜血淋淋,形状狼狈。   小赌急问:“干哥,你受伤了吗?”   海无烟摇摇头道:“我倒是没怎么样,但是要躲开一大片马蹄,可不大容易,尤其,不时有人会莫名其妙杀一刀。”   三宝道:“海师兄,战况如何?”   海无烟动容道:“惨,真够惨,小赌.你这一招用的妙,这下子,雄霸关外的铁骑盟,恐怕就此烟消雾散,关外的百姓又可以自由自在在到祁连山放牧了。”   小赌轻笑道:“要不是铁骑盟的名声大坏,我也不会用这一招狠招。”   小飞雪催道:“小赌,我们进关好不好?在这里待久了,好难过呀!”   小赌道:“好吧!”   四平道:“难道不等他们杀完,看看最后结果再走?”   小赌摇摇头道:“不用了,铁骑盟虽然勇猛,但也抵不过正规训练的官兵,结果是可以预料的,小飞飞不喜欢这里,咱们走吧!”   五人遂找到一个偏僻地方,径自越过长城,向狗骨头方向而去。   如今,原本分布在河西走廊,这段狭长地带的铁骑盟人员,全都赶往嘉峪关,支持作战。   因此狗骨头之内,没有留下任何一只疯狗阻道。   小赌一行人轻轻松松、欣赏着风景慢慢通过,昔日与铁骑盟会战之处。   小飞雪更是高兴地跟着大家一路玩耍嬉笑。   小赌停下脚步,告诉小飞雪那日在草原上四人被围困的情形,而且加油添醋,将他们四人如何以区区四人之数,对铁骑盟三面马队的大战实况,重新转播一次。   小飞雪有些不信地问:“小赌,你的鬼眼魔刃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小赌瞪大眼道:“小飞飞呀,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等一下若有机会,我就表演给你看看。”   说着,小赌还解开包里,取出鬼眼魔刃将它佩在腰上。   半截银亮外露的鬼眼魔刃,一闪一闪地像在对小飞雪眨眼睛,告诉她怎么可以小看鬼眼的威力。   穿著长裙的小姑娘,扎着牛皮制成的腰带,那样子,说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真是一副不伦不类的打扮。   而小赌他根本不在乎,别人会如何看他。   别人的眼光对他而言,他根本不当一回事。   在小赌看来,只要自己高兴的事,并没有妨碍到别人,谁也不能阻止他,教他该如何去做。   因此,这五个异类,一路上嚣张的堂皇而行,经过酒泉、张掖,终于穿著怪异地进人武威城内。   武威,为河西郡之一,规模自然不小,城内商铺林立,酒楼饭馆四处可见。   晌午时分。   五人进入一家酒楼,不管四座讶异的眼光,大刺刺地落座吃饭。   光着头的三宝,见店小二傻看着他们,不知道要过来招呼,猛地一拍桌子道:“怎么,你们不做生意了吗?”   店小二这才黄粱梦醒,憋着笑哈腰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小赌忘记自己打扮女装,粗里粗气道:“好酒好菜快送上来,饿死人啦!”   小飞雪见状,干咳一声,扯扯小赌的衣袖。   小赌猛然醒悟,马上一换态度一田声细气道:“小二哥,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还向店小二拋过去一个媚眼,长长的眼睫毛故意做作地眨呀眨,扇呀扇的,撩人已极。   店小二急忙称是,回身就走,还犹自拍着胸口暗叫:“我的妈,是哪来的人妖?”   对于酒楼之内,嗡嗡四起的窃窃私语,五个人就如五个木头,全都装着没听见。   小赌还对自己能造成如此的话题,感到得意非凡,不时对那些瞄向他们的人,乱送飞吻。   小飞雪窘得无地自容,一把拧向小赌大腿。   “哇!”   小赌瞪眼看着小飞雪道:“你干什么捏人?”   小飞雪取出一把折扇,唰的挥开,扇面上题着:风流浪子四字。   “哼,你既然跟定本公子,岂可四处乱送秋波,是想打野食不成?”   四座不少人噗嗤笑出声来,连海无烟刚喝一日茶,也噗的声,喷得到处都是,他本人也被这口茶呛得咳嗽不已。   小赌委屈地嗲声道:“好嘛,人家不来了嘛!”   说着想借机赖进小飞雪怀中。   小飞雪吓了一跳,顺手用折扇敲了他一记响头,嗔叱着道:“坐好,给我规矩一点吧!”   酒楼上,顿时哄堂大笑。   小赌得意的很,他心想:“他奶奶的,原来做女人就是这么回事,挺好玩的嘛!”   小飞雪猛摇折扇,暗自叹道:“唉,真是破坏女人的形象。”   这顿饭,总算在别人的笑声中吃完,小飞雪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逼小赌换回服装才行。   一出酒楼,就有身背六个麻袋的中年乞丐迎面而来,乞讨道:“好心的大爷、姑奶奶,赏点给可怜的人吧!”   小赌嘻笑道:“想讨赏就跟我来!”   他大摇大摆,领先向城外而去。   出城之后,小赌转到一处四下无人的荒野,等着身后的乞丐到来。   那乞丐见四下无人,一掠身,向小飞雪请安道:“可是赌少爷?属下……”   小飞雪忍不住呵呵而笑,笑得花枝乱颤。   搞的中年乞丐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小赌一行五人,全都因为中年乞丐认错了人,和小飞雪那种男装女相的动作,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小赌才抹着泪道:“分舵主,你认错人啦!我才是正点子,任小赌在此。”   穿著女装的小赌,抿嘴挺胸,摆出一副大丈夫气概,可惜不像。   中年乞丐一愣之下,也哈哈而笑。   “这是怎么回事?赌少爷,怎么你们全反过来打扮?”   小赌点头道:“好玩嘛,这样可以避免遭疯狗咬着,你找我有事吗?”   中年乞丐道:“属下武威分舵舵主黄崇,奉少帮主令,留意赌少爷之行踪,要转交少帮主手书。”   “什么?蝗虫?”   小赌他们搞不懂为什么要取这个古怪的名字?   黄崇早就习惯,当人们听到他的名字时,各种目瞪口呆或是张口结舌的奇异表情。   他解释道:“草头黄,崇拜的崇,不是会飞的蝗虫。”   “哦,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忽然,小赌神经兮兮地嘿嘿笑着。   大伙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小飞雪用手指在太阳穴比了比,其它人都很能会意,原来小赌又忘记去打针,开始发笑。   小赌没有发现小飞雪在他身后作怪,他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小飞飞呀!以后你可以嫁给姓张的。”   小飞雪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嫁给姓张的?”   小赌笑道:“这样你才可以将你儿子,取名为张郎(蟑螂)呀!”   小飞雪啐他一口,瞪眼道:“莫名其妙,胡说八道。”   三宝不以为然的反驳道:“小赌,嫁人生儿子太慢啦!不如让小飞飞,现在就找个姓张的男朋友。”   四平抢着道:“对对,那就顺理成章地叫,张郎。蟑螂呀!奴家这有厢有礼!”   光头和尚身穿袈裟,连比带唱,居然唱花旦,实在令人难以人目。   众人哈哈大笑,小赌、三宝更是鼓掌喝彩!   “砰!”   小飞雪出其不意,飞起一脚,将四平踹个大马爬。   她奚落道:“我看你五体投地的样子,才像只大蟑螂!”   四平呵呵傻笑,揉着被踹痛的屁股,站起来道:“其实,偶而当当蟑螂也无妨嘛!”   “哈哈哈……”   黄崇第一次见到小赌等人,但他终于亲眼证明,小赌他们的确如丐帮中人所言,是一群开朗、幽默,而且略带反常的奇异组合。   小赌忽然道:“蝗虫舵主,我们已经改装,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黄崇轻笑道:“少帮主飞鸽传令中有指示,只要是来自大草原方向,行为很怪异的人,大约就是赌少爷一行!”   “嗯,居然说我们怪异,乞丐师兄他好大的胆子!”三宝不服地说。   黄崇暗想:“不是怪,怎么会如此打扮?”   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地笑。   小赌却得意道:“不愧是二哥,分开快一个月了,还没忘记他自己的德性,很好很好!”   海无烟有趣的笑着忖道:“小赌的确是输人不输阵,话一翻,杨少帮主的形象就完全走样!”   黄崇只能讪讪地陪笑,他可不敢随便答话,万一应付不好,自己不就犯上诋毁少帮主的大罪。   小赌见黄崇尴尬的模样,也不再为难为他,便问道:“蝗虫舵主,二哥的信呢?是不是在你身上?”   黄崇应声:“是的!”   自怀中取了一封羊皮封套,上以火漆封讫的信函,恭谨地交给小赌。   他同时问道:“赌少爷既然来到武威,还请上分舵坐坐,让属下略尽地主之谊。”   “好呀!你这里有没有葡萄酒、花子鸡?”小赌嘴馋地问着,他忘了自己才刚从酒楼出来。   黄崇笑道:“只要是赌少爷想吃,岂能没有!”   小赌高兴道:“那就好,咱们走吧!”   嘴巴说走,他却撕开羊皮信封,取出信函,边行边看。   三宝、四平也自他前后,凑着头一齐观看信件内容。   那模样,倒有点像两个光头和尚,非礼偷吻一个花不溜丢的小姑娘。   其它三人,见他们这副德性,都呵呵的笑着,只是小赌他们专心看着信,不觉得有何不对!   于是,一行人就以这种姿势,再次往武威郡城的方向走去。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四章 果报金童显神威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四章 果报金童显神威   开封。   又见开封。   街上车水马龙依旧!   行人熙来攘往依旧!   蓦地——   “啊!”   “哇!”   “我的妈,妖怪呀!”   顿时,街上人声嘈杂,纷纷走避。   引起这场骚动的人,正是那个连体老头,双面人魔韦阴阳。   韦阴阳好象早已经习惯,他出现时带给人们的刺激和恐慌,他依旧大步地走在街道中,彷佛故意表现他的与众不同一般。   而他,也的确与众不同。   别人,正常人都是健步直行,韦阴阳因为身体构造特殊,所以走来如螃蟹横行,侧身开步走。   他趾高气昂地走进开封最大的酒楼,大刺刺地拉过一张桌子,各自侍候他的两个头、两张嘴。   他坐下之后,酒楼的跑堂早已经吓软腿,不敢过来。   韦阴阳前后两只右手,砰地往桌上大拍。   “死人啦?不会过来招呼吗?”   酒楼掌柜的推推拉拉,赶着两名跑堂上前侍候。   这二名被赶鸭子上架——硬挺的跑堂,忍不住像打摆似的,口也结结巴巴,脸色发白,冷汗直流道:“客……客倌,你……你要吃点什么?”   韦阴阳两张枯槁的老脸上,四只精光锐利的眼睛瞪向跑堂。   咚的一声,其中一名跑堂因为消受不起韦阴阳的目光,口吐白沫,突然昏倒在地上。   另一个跑堂也双膝一软,跪下道:“饶命……大爷饶命!”   韦阴阳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他一脚踹开两名跑堂。   再度大喝道:“掌柜的,你给我过来!”   此时,原本满座的酒楼,已经溜的不剩一人,韦阴阳的吼声,显得特别刺耳。   掌柜的只好颤抖着来到韦阴阳面前,应该是说,其中一个头的面前。   掌柜的手足无措道:“客倌……您要吃点什么?”   “给我来上四菜一汤,捡酒楼的招牌菜上,另外十个大白馒头,五斤上好的老酒,听懂了吗?”   “是是是!马上来,马上来,不知道您是要一人份,还是两人份?”   “废话,当然是两人份。”   掌柜的不停地打躬作揖,连声应是,如释重负般,急急转向厨房吼道:“四菜一汤,捡招牌的上,十个白馒头,五斤老酒,双份的。要快!”   掌柜说完忙不迭快步躲回柜台后,口中吆喝道:“小六子,阿福呀,不会甘替人送上热茶和碗筷吗?还要我教是不是?”   突如其来的惊吓过后一西楼的跑堂们总算招回三魂六魄,战战兢兢地侍候着这位人妖。   酒楼之外,剎时远远地围着一大群人,吱吱喳喳,指指点点,对着酒楼内的韦阴阳评头论足。   人群之中,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人物都有。   当然,也有乞丐,几名乞丐在参观过韦阴阳之后,便挤出入群,拔腿飞奔而去,不知为何?   韦阴阳两个连背相反的身子,在跑堂送上酒菜之后,各顾各的吃喝起来。剎时,风卷残云,筷如雨下,韦阴阳的吃相,并没有因为长相不同,而和常人有所不同。就像每个江湖大爷一样一也的吃相也不怎么上得了台盘。   吃饱喝足了之后,韦阴阳一抹油嘴,一口饮尽跑堂新送上的热茶,径自丢下银两,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像他来时一样突然,去的也匆忙。   开封府近郊。   一条穿过相思林的小径上,韦阴阳仍是横行如飞。   “咻——”   一支响箭穿空而过,射在韦阴阳前面丈寻不到的树上,箭上系着镖书。   韦阴阳大踏步上前,拔下树上的箭,一把扯开打成单结的镖书。   “林右十里,约与魔叙,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逍遥剑风自儒”   韦阴阳一把将镖书揉成粉末,张手任风吹去。   韦阴阳看信的那个头,突然说道:“韦阳,终南派的小子摸上来了!”   另一个头答道:“哼!就凭一个小小的风自懦,又能奈我们何?”   “别小看他,难道你忘了上回,就因为小看了那姓冷的小子,才失去半条手臂。”   “这次没那么容易,咱们要用兵刃对付他!”   “那当然,韦阳,你新装的臂钩还好用吗?”   被称为韦阳的那个头,举起上回被冷云削落的半截断臂,如今,断臂之上接着一截银亮的铁钩。   韦阳活动一下铁钩道:“韦阴你看,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韦阴阳两个头,同时仰首哈哈大笑。   韦阴冷森森地道:“好,咱们就去会会这个终南三英之首,无为那个牛鼻子的高徒!”   话落,韦阴阳的身子侧飞向右侧树林而去。   十里之外,正是一片乱葬岗。   高低不平的坟地上,间或散落着无人收埋的白骨残骸。   即使是日正当中的此时,乱葬岗上依旧有着一片阴森的景象。   风自儒和杨威,正站在一座高高突起无碑的孤坟之上,等待,双面人魔韦阴阳的到来。   杨威凝注着风自儒缓缓道:“酒国的,你真的要一个人对付韦阴阳?”   风自儒点头沉重道:“自诩为武士,便要有武士的作风,除非我重伤不能再动,或者我死,否则,扬兄弟一青你千万别出手,我要单挑这个韦阴阳。”   杨威赞赏道:“酒国的,你的确是一个真武士,我衷心的佩服!你放心,除非必要,否则我决不出手。”   风自儒深沉的一笑,正看见韦阴阳穿出疏林,向乱葬岗飞掠而来。   杨威轻声道:“来了!”   风自儒略一闭目,略略道:“小云,你看着我替你索回这笔血淋淋的债吧!”   韦阴阳亦发现了他们二人,便在三丈外另一座突起的坟上站定。   他话音凄冷地道:“你们哪个是风自儒?”   风自儒淡然道:“韦阴阳,约你的人是我。”   韦阴阳冷冷道:“你要与我结算冷云那小子的那笔帐吗?”   风自儒脸上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伤痛,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你承认这档子事?”   韦阴阳哈哈大笑道:“不错,只要是我干的事,没有不敢承认的。”   “很好,纳命来!”   来字方进入耳,一溜寒芒已指到韦阴阳的咽喉。   那快一央的无可言喻,彷佛风自儒的剑,原本就是搁在那里一般,三丈的距离,已不是距离。   韦阴阳蓦然旋转,闪晃之中一只蝎子钩猛然挥钩而出,拦向风自儒的剑影。   匹练般的银带,宛似天神手中的玉索,如此活生生的绕回飞舞着,疾里韦阴阳。   韦阴阳被逼得退后一步,双钩翻飞,波颤出点点弧形的冷芒,如雪纷浪翻,晶莹剔透,迷幻的反罩回去。   风自儒斜踏而出,足尖点在一座坟上,蓦然倒旋平射,就在他平射的身子倏而凌空滚动的同时,手中辟邪宝剑连连翻飞,快如急风骤雨,挥洒出一排排的剑影,像是叠积的云层,又像纷坠的飞雪,呼啸着、涌荡着冲向韦阴阳。   刺耳的叮叮当当震响中,如排炮般密密麻麻地传出,冷芒俱敛,韦阴阳和风自儒各据一坟,两人手上的兵刃,兀自吞吐着寒光。   韦阴阳一眼瞄见,自己的双钩上居然露出个米粒大的缺口,缺口虽微,却令他震撼至极。   须知,韦阴阳手中的双钩,乃是采用北海海底,万年寒钢之钢母淬炼而成,非一般宝剑所能伤它分毫。   尤其双钩在他的内力催使之下,居然还会被砍出缺口。   那么,若不是风自儒手中的利剑过于利害,便是风自儒的内力强过韦阴阳。   自大成狂的韦阴阳,自是不会认为风自儒的内力强过他,于是他冷冷道:“小子,你手中的剑,叫什么名字?”   “辟邪剑!”   韦阴阳大大一震,脱口道:“什么?辟邪剑再度出世?”   风自儒冷清淡然地道:“怎么?怕了吗?你该感到荣幸,因为此次辟邪宝剑是专为阁下而出世。”   韦阴阳怒视着风自儒,大声道:“怕?等我宰了你这个小子,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怕吧!”   韦阴阳一身长袍忽然鼓胀如翼,双钩隐泛寒气,重叠翻飞如银珠,毒蛇似的冷茫穿拂伸缩,旋绕回转,左飞右落,翻散聚合,如一团不断暴发的天雷,威力无比的扣向风自儒的身上重穴。   那边,风自儒手握辟邪剑,挥剑直冲云霄,蓦然又俯落发欲穿透黄泉,旋舞着能令星坠月殒的剑势,纵横呼啸着翻搅出蒙蒙云雾。   狭长锋利的剑身,宛如化为雷神手中的电矛,闪动于天地之间,迸射于苍穹之宇,凌厉的,猛辣的,刺向银球。   钩剑再飞、再绞、再缠,叮当的撞击出密密急响,或有火花迸跃其间。   韦阴阳、风自儒旗鼓相当,战的难分上下。   人影分闪,风自儒手中长剑猛刺入地,倏的一扳一弹,整个身躯,借着这一弹之势凌空闪起,快似曳空飞泄的流星,挥剑再斩。   一片展成弧伞形的剑雨暴洒而下,带着满空的晶亮光点,兜头盖向韦阴阳。   韦阴阳也在分闪之后,如陀螺般急旋而起,此时,断臂的那个身子,也挥着铁钩、巨掌加入战斗。   呀然声中,一股赤热如焰的掌风,扫向风自儒,蓦地,双钩丝丝泛散着寒气,也卷向风自儒。   忽冷忽热!   忽掌忽钩!   就像有两具韦阴阳交相攻击着风自儒。   风自儒承受的压力,也突如其来的增加一倍。   杨威伫立在高坟之上观战,自是看出风自儒剑势忽滞,他心中虽然十分着急,却又无法下去帮忙,只好抽出烙仇竹,紧张的为风自儒掠阵,以便在必要时出手抢救风自儒。   忽然——   一声入云长啸,如老龙吟鸣,深沉幽远,出自风自儒口中。   啸声未歇,闪耀着电芒的辟邪剑,突然凌空暴旋而飞,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朋,晶莹耀动的光球在急速滚动中形成。风自儒便是这个光球的中心。   不错,正是身剑合一,剑术中至高至极的修为。   滚动中的光球,时时可见溜溜窜射的星焰芒流,四射伸缩,幻眩着使人为之目夺魂迷的明亮光辉。   就像一颗飞自太虚的彗星,带着无比凌厉猛烈和冷酷犀利的威势,回转纵横自韦阴阳所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穿射而出。   盘旋的光球,飞升数丈,突然像吸收了太阳的光源一般,在剎那间光芒大盛,强光照耀着大地,照耀着韦阴阳。   太阳在这一瞬间,彷佛也为之黯淡了。   韦阴阳双头四目,在这个强烈如探照灯光的照耀下,满眼光花难以视物,他急忙举手挡住那耀眼光芒。   从波颤的空气中,韦阴阳感到风自儒身剑合一的射向他,想将他绞成粉碎。   于是他急忙腾身倒射,同时反手倏扬,一蓬五彩艳丽的烟雾罩向光球。   “七彩断魂散!”   杨威忍不住惊骇,脱口急叫。   韦阴阳以为,这次他的七彩断魂散将要奏功。   可是,他却忽略了风自儒手中的那柄剑,那柄终南镇山之宝,专为对付天下绝毒七彩断魂散而出的辟邪剑。   五彩烟雾,完全笼罩向风自儒催动的光球,但是在甫接触光球时,便被风自儒以至阳内力催发的剑气破除掉。   剎时烟消云散,五彩不复,这正是辟邪剑特殊功能发挥所致。   韦阴阳的七彩断魂散失效,大惊之下,电射而起,飞窜向乱葬岗旁的相思树林,想要夺路逃命。   蓦然——   一抹跳动的银芒,闪烁着冷酷的寒光,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鬼魂,眨着森冷的目光,飘忽的出自树林,拦阻韦阴阳的去路。   “鬼眼魔刃!”   韦阴阳一声丧魂般的凄吼,急急剎住身子倒翻而回,他却忘了身后有风自儒,那团要命的光球在等他。   “哇——呀!”   一声不似出自人口的惨号,尖厉而恐怖的叫声,却如骤然被斩断般,在剎那间中止。   一蓬血雨!   点点碎肉!   还有断断截截不成形的兵器,夹杂着人肉、毛发和碎裂的白骨,自空中四散飞落。   不见韦阴阳的尸体。   因为,他已经被风自儒那团光球搅得粉碎,不复人形。   自幼即入江湖,看过千百次厮杀死亡的杨威,也不禁长吸了日气,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感觉。   他暗暗叹道:“天呀!这还算是杀人吗?就算凌迟,也还看得到人身骨架,而韦阴阳居然什么都没了,全被搅成粉碎……”   光球隐散,太阳依旧耀目当空。   风自儒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虚汗满身,跌坐在乱葬岗上,口中急促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小赌、小飞雪、三宝和四平一共四个人,自相思树林中如飞而来。   杨威掠身探视风自儒道:“酒国的,你还好吗?”   风自儒无力地点点头,虚弱地道:“我很好,只是有点脱力,没关系。”   杨威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迎向小赌他们。   “小赌!”   “二哥!”   “小威哥!”   “喂,乞丐师兄!”   杨威充满欢欣的冲上去,对着小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猛力揪扯一把小赌的冲天马尾之后,这才将小赌紧紧的抱住,用力搂一搂。   杨威激动的推开小赌,上下仔细打量许久。   “他奶奶的,小赌,你长肥不少嘛!一点也没受到想思苦、苦相思的折磨,老实说,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二哥!”   小赌呵呵笑道:“有。”   “才怪!”三宝、四平很有默契的接口。   杨威这才转向两人,一人赏他们两拳,口中叫道:“怎么?小赌想我,你们吃醋是不是?干嘛,一见面就破坏我们兄弟的感情?”   三宝嘿嘿道:“我是怕你蠢的感情被小赌所骗,所以才提醒你。”   四平逗笑道:“是呀!你不知道小赌是个标准重色轻友的人,见着小飞飞之后,他早就忘了你是谁啦!”   “啪!”   四平的光头上,隐泛红光。   小飞雪嗔笑道:“小和尚诳言,该打!”   四平摸着光头,无奈的叹道:“唉!可怜的头发,你如此壮烈的牺牲,居然不能换得人家的哀悼和尊重,可悲呀可叹。”   杨威哈哈大笑,伸出双手摸着三宝、四平两个圆秃秃、光溜溜的大光头,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兄弟俩到少林寺去拜师学艺啦!”   三宝瞄向小赌:“我们是受迫害的一群。”   小赌得意的嘿嘿贼笑。   他不理三宝他们,径自拉着小飞雪探视风自儒。   “酒国的,怎么样?受伤了吗?”   风自懦几经调息,体力恢复大半,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道:“没有,只是使用身剑合一太久,有些脱力。”   小飞雪闻言,马上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小药丸递给风自儒道:“酒国的,这些药丸可以补充体力,吃下后,你再运功调息一下就能恢复疲劳。”   风自儒不客气地接过药丸,吃下后就盘膝打坐调息。   小赌和走过来的杨威打个招呼,便一左一右地为风自儒护法。   杨威轻声问道:“小赌,你接到我送去武威的信,是不是?”   小赌点点头道:“对呀!害得我们拼死拼活,不分日夜地赶路,比起前次到长白山还累人吶!”   三宝悄声接道:“乞丐师兄,你就不知道,小赌本来要去吃酒,但是看完信后,又担心你们对上韦阴阳会吃亏,结果就拼老命话来。”   四平埋怨道:“就是嘛!我们一连好几天没得好吃、好睡,一进开封府正想休息,就听丐帮弟子说,你们已经开打,害得我们又赶到这个鬼地方来!”   杨威轻笑道:“千里驰援,可惜心有余,力不足,只凑上个尾巴,我勉强可以原谅!”   “什么!”   杨威用指比唇,要小赌等人小声,以免打扰风自儒行功。   小赌恨恨道:“什么话嘛!”   杨威嘿嘿一笑:“随便乱说,开玩笑啦!”   小赌威胁地握起拳示威一番,他当然也知道杨威只是随便乱说。   众人一时间沉默下来,看着风自儒行功。   杨威忽然喜道:“喂,小赌,你出名了,你知不知道?”   小赌莫名其妙道:“我出名?我出什么名?”   杨威嘻嘻笑道:“自咱们上长白山时,一路和至尊教对上,你把至尊教整得好惨,到后来咱们分手后,你先后杀掉四凶、十二恶中的几人之后,江湖上便开始传扬任小赌的名字。   后来,你在祁连山下的大草原上,用鬼眼魔刃痛宰铁骑盟黄蝎子帮帮主后,江湖人才知道,你就是昔年果报修罗任老前辈的传人,于是那些三叔六公,便送你一个响亮的名号……”   小赌等人感兴趣道:“什么名号?”   “果报金童。”   答话的是风自儒,他收功而起,脸上倦容全失。   小赌笑道:“酒国的,完了吗?”   风自儒风趣地道:“酒国的如果完了,那不就糟了。”   小赌这才发觉自己说话有语病,他笑嘻嘻地更正道:“好吧,没有完了,那就好了吗?”   小飞雪笑笑道:“没有完了,那不就是没完没了?”   小赌搔搔马尾道:“青菜,问题是可不可以去呷笨(吃饭)?我快饿扁啦!”   “青菜?呷笨?”   六个人里面,有一半的人不懂小赌在说什么。   小赌看着茫然的三人道:“呵呵!神话,神话,我说的是神话。”   风自儒摇摇头,对小飞雪道:“小飞飞,谢谢你的药,很灵!”   小飞雪高兴道:“别客气,药是奶奶制的,我只是做顺水人情。”   小赌见风自儒不理他,他有些泄气,自言自语地道:“唉,古来神仙皆寂寞,神话无人解呀!”   三宝故作安慰道:“小赌别难过,至少六个人中的一半,都了解神话的真谛。”   小赌瞪眼道:“只有自家人了解有个屁用,以后你负责给我宣扬神话,若有人听不懂,我唯你是问。”   说完小赌甩头便走,三宝一愣:“忙追上去道:“不可以呀!我最最可爱的师兄,这里的人资质愚钝,教不会的吶!”   “啪!”   三宝的光头挨上一记大锅贴。   他一回头,便见杨威瞪眼道:“你刚才说谁资质愚钝?”   三宝苦笑着摸着头:“没有,我什么也没说。唉,我歹命!”   开封城内。   丐帮分舵。   小赌正张牙舞爪对付一只香喷喷、肥嫩嫩的花子鸡。   他又撕又扯又啃又嚼,口中犹发出模糊的喷喷赞美之声,那模样,我的乖乖,见不得人呀!   小飞雪惊叹道:“我的乖乖,难怪人家说,人生有三大相见不得人,由吃相排名第一,看看你吃的样子,小赌,又没人跟你抢,干嘛吃的那么可怕?”   “可怕?”   小赌噗的吐出一根鸡骨头,他扬着手中的半只鸡一黑然道:“这是人生最高的享受,小飞飞,你不懂就别说话,人家会笑你的。”   “哼!”小飞雪不依地哼了声,正自用银刀切下一块鸡肉,送进口中。   杨威和风自儒干杯对饮。   他闻言呵呵笑道:“小赌呀!你使我又记起了人生的目的了。”   小赌张嘴正咬在鸡上,一听扬威这话,抬起头两眼放光,他舍不得放开鸡肉,于是带着鸡身,上下不停地大点其头。   小飞雪好奇地问:“小威哥,小赌使你想起什么人生的目的?”   杨威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地转向小飞雪,忽然,他双手突然攻出直钻小飞雪腋窝。   凝神倾听的小飞雪,没想到杨威会以搔功对付她。   “啊……”长声惨叫中,小飞雪花容失色地扭逃而去。   杨威偷袭成功,得意地哈哈大笑j   数名丐帮弟子听见屋中的惨叫声,纷纷伸头探视,见是自家少帮主突然变作小顽童,有趣一笑,又各自回守岗位。   小赌拍着油腻腻的手道:“好,好极了,不愧是本恶磨党二党主,随时身体力行本党宗旨!”   风自儒只有莫可奈何地摇头微笑。   他心想:“小赌的媚力的确厉害,打见面到此时,不过两个时辰不到,居然能使成熟稳重的丐帮少帮主轻易地进入情况。”   小飞雪已经跺着脚、嘟着嘴,娇叹地怨道:“小威哥,你干嘛欺负人家嘛!”   杨威装模作样道:“欺负?没有啊!我没有欺负人家嘛!我只是尽尽二党主的职责而已。”   小飞雪辩道:“还说没有,你刚才不是故意哈人家痒?说什么尽职,都是借口,你什么时候当上哪个莫名其妙党派的二党主?骗人!”   杨威微微一晒,对四平一摆头道:“四党主,告诉这个孤陋寡闻的小妞。”   四平大大声的清过喉咙道:“丐帮少帮主杨威,乃本党专任之二党主,本党奉行人生以折磨别人为目的及折磨别人为快乐之宗旨,取名恶磨党,以期来日折磨武林同道,使武林中的呆玉,能在江湖大放异彩。附注,本党为未来武林中第一大党,报告完毕。”   “呵呵……”   不仅小飞雪听了呵呵直笑.连甫进门,一个矮小削瘦、身背六个麻袋的乞丐也哈哈大笑起来。   “天呀!少帮主,你真的加入这么一个怪异的组织吗?”   杨威闻声回头,愉快地道:“林舵主,你回来啦!”   被称为林舵主的这个乞丐,呵呵笑着上前和小赌见礼。   “丐帮开封分舵主林大锤,见过赌少爷!”   “林舵主你好。听二哥说,你出去办事,辛苦啦!来,请吃鸡。”   小赌递上半只花子鸡,林大锤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将鸡接过来。   杨威不禁好笑道:“小赌,你有没有搞错?这里可是林舵主的管区,人家的地盘,你倒是把它当作自己的家啦!”   小赌眯眼笑道:“是又如何?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哪一个乞丐窝不是我的家?”   林大锤爽朗大笑:“好一个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少帮主呀!这次你可上了贼船啦!”   杨威愁眉苦脸道:“唉!岂止是上了贼船而已,我是遇人不淑呀!”   “哈哈哈……”   众人皆仰头哈哈大笑。   风自儒附和道:“对!遇人不淑,我心有戚戚焉!哈哈……”   小赌不但无所谓,而且还故作娇媚的乱拋媚眼。   杨威抱着肚子,痛苦大笑。   三宝、四平更见张狂的捶桌拍椅,笑闹的不乐乎!   好久了!杨威感觉自己有好久未曾如此尽情地畅笑。   林大锤也深深地感受到小赌的魔力,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   笑!不停的笑,快乐的笑。   有小赌的地方,就有笑声。   人生得意须尽欢吶!   良久,良久之后!   笑声总算渐渐低弱,转为苟延残喘般,断断续续地笑着。   小赌得意地问道:“小飞飞,要不要加人我们的恶磨党?我可以聘你为五党主吶!”   小飞雪哼声道:“只有五党主?我才不要,我要做……”   三宝截口道:“大党主夫人!”   小飞雪的身形何其快速,砰然一响,将三宝自屋中踹出屋外。   “呵呵!我要篡位做三党主!”   屋外丐帮弟子的眼光,跟着三宝的身形划着弧度,眼巴巴见他结实地砸扑在地上,全都捂着嘴,呵呵偷笑两声。   他们心想:“少帮主这群朋友,的确个个不同凡响啊!连摔死狗的姿势也能如此自然流畅。”   感情是三宝他们常常被踹,早就研究出一个最具代表性的高雅落地姿势,以饱观众眼福。   小赌高兴地点头拍手道:“很好,光凭这一手……不不,是这一脚,就表现出小飞飞不同凡响的功力,将来折磨武林同道时,一定能充分发挥所学,本大党主宣布篡位成功!”   小飞雪娇笑道:“谢大党主!”   三宝呀!只好吃瘪啦!   发财赌坊,仍在发财!   只是景色依旧,而人事全非。   如今,小赌众人正站在发财赌坊的大门口前。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赌不能让小赌高兴。   因为这里是个令人怀念的伤心地!   杨威拍拍小赌肩头道:“如今这里,已经由丐帮接手,花氏父女的坟,也有丐帮弟子照顾,定期洒扫祭拜。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赌摇摇头道:“进与不进都是一样的,我想直接到花伯伯和花姐姐的坟前,去上上香!”   杨威了解地点点头,吩咐身旁的丐帮弟子准备香烛、鲜花、素果,一行人向南出城而去。   开封府南七里处。   一处风光明媚的小山丘,俯视着开封城。   花氏父女的墓日,便是坐落在这个小山丘上。   蜿蜒的小径,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小赌等人便鱼贯地拾级而上。   丘上,两株巍峨的巨松,挺立如门神,守护着墓园,纠结的树枝,很巧妙地搭成一个拱门。   踏入拱门之内,满园遍植杜鹃花。   如今三月已过,但仍有些眷恋春意的残红,依依不舍地守着空枝。   一座偌大的坟墓,便孤立在这片广大的杜鹃花丛之中。   三尺有余的方正墓碑上,端端正正地刻着“花非凡花翠蝶父女之墓”,没有收骨之人的名字,只有简单的生殁年月日。   小赌等人来到墓前,一阵幽静,天人永隔的沉重,弥漫在空气中。   烈日,在浮云的遮隐下,也躲起来暗自叹息着。   小赌缓缓地在坟前跪下,伸手轻轻抚着墓碑上的字迹。   他喃喃地道:“花伯伯,小赌回来啦!可是您再也不能审察小赌的赌技进步了没有,再也不能告诉小赌,赌场中有趣的故事……”   小赌脸上流露着满心的怅然,他不再哭泣,也许是因为长大了,也许是因为眼泪永远无济于事。   小飞雪轻轻上前对小赌劝道:“小赌,你就别再难过,花伯伯和花姐姐,他们一定不愿意你如此伤心的!”   小赌茫然一笑,脸上的哀愁掩去纯稚的表情,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落寞诗人,生命之中没有一丝欢乐。   风自儒第一次见到小赌如此气沉特异的表情,印象中,小赌是个没有哀愁的人。   他始终以为,在小赌的生命之中没有不幸,不识愁苦,但此刻,小赌浓厚而强烈的感情,深深地震撼着他。   情到深处情转薄,不是无情,是超脱。   风自儒此时方才看出,在小赌嬉笑的面具之下,竟有着如此不轻易表露深厚而执着的感情。   一对大白素烛,跳动着带泪的火花。   白色点滴垂落的烛泪,正如小赌心中无言的哭泣,熊熊的火,带起袅然的银纸飞灰,旋转着,交付与幽冥两隔的亲人。   小赌瞪着燃烧中的火,手中一张张、一锭锭的金元宝、银元宝,机械似地往火中丢,火光映着他的脸是如此的虚幻不实。   忽然——   “嘿嘿嘿嘿……”   一阵阴森毫无人味的怪笑声,划破宁静、忧伤,刺人众人耳膜。   杨威、风自儒、小飞雪、三宝、四平,全都蓦然转头,看向巨松拱门旁。   此时,一个长发披散,齐额以金环束起,生着大鼻大嘴的陀头,正翻着一只白多黑少的眸子,残酷的凝视着墓前众人。   小赌仍是蹲跪于墓前,彷佛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大活人闯进来般,依旧是一张张、一锭锭的燃烧手中的冥银纸。   风自儒目光微闪,淡然开口道:“阁下可是白眼韦陀?”   “哈哈哈……遥剑,你好眼力,居然一眼就认出本韦陀。”   “就凭阁下这副独一无二的尊容.想不认出你,也真不容易,阴无心,你今天来此的目的为何?”   白眼韦陀阴无心,再次翻翻他那双大白眼,奸笑道:“奉教主之命,前来收拾你们,同时接收你手中的那把宝剑。”   风自儒微讶道:“教主之命?阴无心,你一向独来独往,什么时候也和人结党立派?”   “除了至尊教,至尊教主之外,谁会差人到此来找麻烦?”开口的是小赌,他仍旧背对巨松,姿势不变的丢地下手中最后一锭银元宝。   冷幽幽的语声,不带丝毫感情的出自他口中,令杨威他们有些愕然。   因为他们只有听过一次,小赌以此种口气说话,那就是在北京近郊天坛,小赌为花氏父女之死,痛下杀手的那次。   阴无心怪笑数声,冷凄凄道:“小鬼,你很聪明,可惜聪明的人通常命都不太长!”   小赌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他仍背着阴无心,淡淡开口道:“白眼韦陀,你既然带了那么多帮手和你一起来,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叫他们通通出来?”   阴无心只能看到小赌那束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的冲天马尾,虽然小赌的身材、口音,听来看来像个小孩,但是说话的老练和冷漠,却又令人觉得他并不如小孩般单纯幼稚。   阴无心莫名的感到一股压力,而这股压力是源自于小赌那一身神秘。   他强自镇定下心神,鄙视道:“等他们需要出来时,自然会出来,小鬼,你难道就不敢转过身来见人吗?”   后面这句话,泄漏出阴无心的不安情绪,可惜,他自己犹不知觉。   小赌满意的一笑,以一脸刻意装出的冷漠,缓缓回过身来。   冷冷的表情,配合他腰上所系,闪着冷冷银芒的鬼眼魔刃,嗯,他的确为果报金童建立个吓人的形象。   墓园四周,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呼。   更有人离谱得被小赌的新形象,吓掉了兵器。   小赌暗自满意,自己刻意塑造的气氛,达到他预期中的效果。   三宝、四平有些微微发愣,他们以为小赌的杀心大动,准备好好放手一搏。   结果,两人无意中看到小赌那一抹自眼眸中闪过的笑意,这才知道,小赌正在执行恶磨党的宗旨,以精神虐待的方法,折磨这群至尊教徒。   他们俩,有默契地和杨威对望一眼,传达他们所看到的讯息。   杨威微侧过脸,似有意无意的回以一个,差点看不出的笑容。   小飞雪虽然不明白,杨威和三宝他们之问眉目传情所为何来,但是,原本在她心头的那份沉重感,突然消失无形。   只有风自儒仍是全神贯注地戒备着,毕竟,对方是武林出名的四凶之一,而且是为他手中的师门至宝辟邪剑而来。   小赌蹙着眉,略显不耐地警告道:“姓阴的,你们只是一群被人利用的傀儡,我老人家对你们实在不感兴趣,我警告你,今天我老人家心情不好,识趣的早早给我滚蛋,你们还可留一条命,否则……”   “哈哈哈……”   阴无心成名一、二十年来,今天第一次碰上有个人敢如此对他说话,而对方只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   他忘记方才那种沉重的压迫感,怒极反笑的仰头嘿笑。   “小子,你够狂。我今天倒要见言只见识你这个果报金童有什么吓人的本领!”   小赌促狭道:“真的,你确定自己有本事和我动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   一声断喝,阴无心直扑小赌。   剎时,墓园的四面八方,涌出大批白巾蒙面的至尊教徒,其中更夹杂着一些黄衣大汉,可能是被至尊教利用的另一个帮派组织。   这群人一出现,便有计划地围上小赌等人。   阴无心直取小赌,他真是搞不清楚,自己有几两重,能吃几碗饭。   三个使剑的黄衣大汉,联手圈住风自儒。   风自儒微微一晒道:“哦,三位也是用剑的同行,如此咱们可以好好互相讨教一下。”   风自儒虽然戒慎小心,但在方才小赌那一番连讽带刺,毫不在乎的对话挑逗之下,个性中潇洒不在乎的一面,也突然呈现出来。   三个大汉没有吭声,举剑便刺向他。   杨威手持烙仇竹,周旋在两名至尊教护法的围攻下,一时之间,还看不出谁强谁弱。   三宝和四平如出柙猛虎,联手朴向七名持刀的黄衣大汉,好一股猛悍的气势。   而和小飞雪对阵的,是两名长相相同,手持长绫彩带的红衣女郎。   这两名女郎颇有来头,江湖中人称飞虹双剎女,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名列江湖二十凶之一。   看床,此次至尊教真是倾巢而出,想对付小赌他们。   小赌轻易地闪过阴无心一击,口中嘲弄道:“喂!翻白眼的,只凭你一个人就想对我老人家动爪子,你实在是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吶!”   话声中,小赌身形连晃,飘忽地闪过阴无心攻来的十八拳七腿。   小赌又是嘿然笑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这种身手,也敢出来闯江湖,真是丢人现眼。”   话声中,小赌双手一挥一弹,无声的劲力在凝结,无形的指劲如箭穿飞,又轻易地化解阴无心的攻势。   阴无心此时已是羞刀难入鞘,大喝一声,双掌蓦然急速翻飞,搅起一片掌劲,覃向小赌。   同时,他人倏然倒射即回,手中便多出一支红铜打造的锐利人掌形兵器,这是白眼韦陀阴无心的成名兵刃血魂掌,掌出血溅命断魂。   小赌噢一声,依旧逗弄道:“动家伙啦!”   阴无心不再分心,全神贯注于手中的血魂掌,他知道今天若不拼命,只怕会栽得很惨!   而他原先并没料到,自己挑的小角色,竟是如此的强硬,为了名,也为了命,他已然搬出压箱底的绝活索魂十二式。   血魂掌有如千百只勾魂的鬼手.不停地翻飞攫取,赤芒暴涌,红光遍泛,挟着雷霆般的威势,猛然抓向小赌。   登时,空气嘶声厉啸,红色的掌影翻腾,充塞在小赌四周。   江湖四凶,武功确是不凡,小赌收起嬉笑的心神,身躯蓦然暴旋如轮,一溜溜,一弧弧,一片片,一股股的掌劲猛然飞拋。幽冥掌第六式轮回幻影,掌影对掌影的封向阴无心的血魂掌。   砰砰连响,肉掌对铜掌,小赌硬是将阴无心震退一步。   阴无心乍退之后,又狂吼着挥掌朴到。   血魂掌快速的猛翻猛砸,恨不得将小赌砸成肉饼。   阴无心身形飞快的攻扑闪掠,形如疯虎闯阵,悍野已极,可惜,他碰上了小赌,一个像哈雷慧星般难得一见的武林怪胎。   红亮的弧影在拋洒、在穿射,在那圈淡红的弧影中,血魂掌变换着千百种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足以致命,但是,却对小赌起不了作用。   蓦然——   传来一阵令人毛发悚然的恐怖惨叫。   小赌一瞄眼,正好看到围攻三宝、四平的一名黄衣大汉喷着鲜血狂飞而去。   剩下的六名黄衣大汉,一个个咬牙切齿挥着手中三环大刀,继续拼杀三宝、四平。   哗啦啦的金环震响,大刀在空中泛起略带蓝芒的光影,威胁着要吞噬他们兄弟俩。   三宝侧步旋身,幽冥掌并着穿云指连绵而出。   他口中呵呵笑道:“小四呀!当心一点,这些刀子是加料的吧!”   四平猛然飞踢一脚,喀然声中,踢碎一名大汉的下巴,他人在空中,倏的滚翻落地,双掌一挥,无声的掌劲震退另一名挥刀而来的大汉。   “老哥,我知遣,这是在玩真的吶!”   话声中,人影突的幻闪,三尊人形,猛推出三十余掌,罩向二名黄衣大汉。   一溜精芒暴闪,直劈四平背后,竟是一名至尊教徒,抽冷子偷袭,三宝呵呵一笑,挥臂半旋,人在半旋中激射向这名偷袭的至尊教。   另两名和三宝对阵的黄衣大汉,被三宝划着半弧的掌劲,逼退一步,当他们再次踏步逼进时,那名至尊教徒已被三宝一掌震飞,惨号着跌出,撞上一株巨松,脑浆四溢,乖乖的死去了。   三宝倏然回来,招呼道:“来呀!二位,咱们继续吧!”   那等狂妄的劲儿,绝对不不比小赌差。   这是恶磨党的本色,在有机会消遣别人时,绝不错失机会。   两名红衣女郎正交错穿飞的掠空在小飞雪头顶,她们手中的长绫,时而如蛛丝缠人,时而如铁片飞斩,功夫的确不凡。   但是,在小飞雪面前比轻功,简直是卖弄。   呼然声中,长绞在一名女郎越过小飞雪头顶时,斗然滚涌而来。   小飞雪斜踏步,让过长绫,再轻轻一跨,居然踏在长绞上,轻若无物地随着红衣女郎收卷彩带,直奔面前。   红衣女郎不料小飞雪的轻功如此之高,简直是自己将敌人请来面前,大惊之下抖手拋开长绞,往后蹬射。   但是,若母鸡下蛋,来不及啦!   小飞雪双掌微翻,顿时一片如雪花飞飘的指影,无声地飘到红衣女郎身上,红衣女郎剎时定在当场,动也不动。   “姐!”另一名红衣女郎惊叫中突然射出暗器,如暴风雨般袭向小飞雪。   小赌瞄眼一惊,大叫:“小飞飞,小心背后!”   小飞雪怒叱:“无耻!”   呼然一个滚翻,双掌回挥,呼啸着扫散细如牛毛的暗器。   “哇!”   “呀!”   人算不如天算,飞射暗器的红衣女郎,千万没想到自己偷袭敌人不成,半数的暗器却射到姐姐身上,右外半数被小飞雪掌风扫回,钉满自己一身。   两名红衣女郎便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嘿嘿嘿……”   又是一阵刺耳的怪笑。   凌空朴落一名身穿大红长袍,身材瘦小,眼眨肯光,獠牙外露的狰狞灰发老头。   他径自挥掌抓向小飞雪,口中嘿嘿怪叫:“小丫头,还我徒儿命来!”   “啊!”小飞雪惊叫一声,连忙飘开三丈,直往小赌拼斗处避去。   不是她受到伤害,而是她被那个老头吓坏了。   女生嘛!天生对丑陋、恐怖的画面感到害怕。   而今这个红衣老头,不但生的丑陋,而且长得恐怖,叫小飞雪如何能不怕。   小赌乍闻小飞雪惊呼,没有多想,一抹银芒,急如经天雷闪,倏然带起飞跃的光影奔向红衣老头。   “当!”   红衣老头惊怒道:“鬼眼魔刃!”   而鬼眼魔刃在被他用一支乌溜溜的枯骨形兵刃磕击之下,旋回小赌手中,半途还滴溜溜地带起两颗至尊教徒的脑袋。   小赌猛然全力挥出一掌,震得阴无心连退三尺。   于是小赌乘隙腾空,直扑红衣老头,口中叫道:“小飞飞,我这边的小老鼠给你!”   小飞雪和小赌二人在空中相交掠过,互换对手。   阴无心被称为老鼠,登时气红了双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挥着血魂掌追击小赌。   但是他甫追出三尺,便被凌空飘落的小飞雪一式寒风凄厉挡了回去,想追人,还早得很吶!   风自懦的辟邪剑倒挂扫出,剎时凝成一团晶莹的扇子,使剑的三名黄衣老兄不由得齐齐感到一股怒浪般的压力,漫天倒海般向他们排涌过来。   刃锋似已割裂空气,刺耳的呼啸中,宛如砍撕人耳膜,三人尚未来得及递招,便已经如炸开的碎石,回掠分跃,保命要紧。   风自儒挺剑再进,同时提醒道:“小赌,来人是三魔之一的吸血狂魔一尔要小心呀!”   “知道啦!”   小赌高应一声,身形半泄之中,穿云指连环推出,压向吸血狂魔。   “嘿嘿嘿……居然是云山老头的传人!”   不愧是吸血狂魔,对骤然挤压的掌劲,似不在意,蓦然,他红袍鼓胀,缀掌连翻推出九十八掌,隐泛血雾的掌风撞向小赌的穿云掌。   “澎澎……”连声密响,乍听之下,好象只有一声,其实是九十几掌的交相碰击。   小赌大喝一声:“好!”   身形斗旋,九尊人形围住吸血狂魔,同时挥掌猛击。   吸血狂魔眼中青光修闪,喝声道:“来的好!”   人也飞旋而起,手中的乌黑枯骨猛刺而出。   掌刺交叠,劲风四溢,生生吹起一大片花丛树叶,四周功力较差的至尊教徒和黄衣人,如风中腐叶,踉跄滚退。   围攻风自儒的三名黄衣大汉,也被这股四溢的劲风压得剑势一滞,风自儒便于此时狂风般猛然急进,就在他身形快如闪电翻出的同时,暴闪的剑芒,有如蔽空的轻云,颓然压盖而下。   蓦然间,千百条夺目四审的蛇电,凌厉万分狠窜而去。   “哇——”   惨号与断剑齐现。   人如园中瓜果,轻易的被剖成两半,拋洒着花花绿绿的肠肚,左右分坠于尘。   剩下的两名黄衣大汉,被这景象惊慑住,双双不可遏止的往后退去,握剑的手,也不自觉的微微发颤。   风自儒冷冷道:“二位,现在你们的朋友已经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相候,你们难道忍心任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吗!”   蓦然,这两名黄衣居汉凄厉狂吼,拼尽毕生之力,剑势猝展,洒着点点晶莹光雨和夺目的回弧相互争辉,带着漫天盖地的剑影罩向风自儒。   风自儒狂笑道:“对,这才够味!”   于是他突然剎身停步,就在剑影即将临身的瞬间一乏剑猝然挥斩,一团光球,彷佛吸尽耀目的阳光般,骤然光芒四射,令人耀眼生花。   那两个使剑的仁兄,惊呼尚未出口,已经被这团光球蓦的砸飞。   他们二人分向两个方向洒落一地血雨,飞滚而去又砰然落地,两人身上,排排交错的剑痕,将他们切割的体无完肤,血染满尸身,此时地上只看得到两目血红,实在不像是个入的尸体。   那两名与杨威交手的至尊教护法,早就觉得大势不妙,他们很想撒鸭子走人,但是杨威却不让他们如意。   “怎么?两位大护法,有点寒心是吗?没关系,少爷我会尽早送二位上路。”   扬威哈哈的讽刺着,手中一紧烙仇竹,顿时棒影排涌冲激而出,如奔腾的千里飞瀑,轰然泄向至尊护法,令他们措手不及,恐慌的滚地躲逃。   滚逃中的至尊护法,一上一下,蹬地分射向杨威,他们二人手中的钻心刺,彷佛若要钻裂空气般,带着刺耳的呼啸,化成千百支刺影卷击杨威。   杨威闪掠晃动,烙仇竹夹着移山倒海的强悍劲道,呼啸汹涌冲散刺影,在气流排挤涌荡之中兜头抽向二人。   两个至尊教护法齐齐倒退躲掠,但杨威已打算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于是人影急掠,往左旋的杨威,突然的转向右侧,其中一名护法惊得猴叫一声,急忙挥掌出刺,人硬往后多三尺。   但是三尺不够呀!   杨威厉啸一声,身形斗晃,瞬间空中出现六尊杨威的身影,每一尊是虚,每一尊是实,虚幻的无可捉摸,实际掌劲如山。   “呜——哇——”   长长的惨叫,在热呼呼喷洒的鲜血之下,越发显得凄厉可怖。   在场将近三百名的至尊教徒和黄衣大汉,在在被小赌等人杀人的酷厉狠毒,吓傻了眼。   至尊教狠,小赌他们更狠!   鬼手既出,染血夺命。   那边,三宝和四平联手对付的使刀黄衣汉子,只剩下三名在作困兽之斗。   三宝呵呵笑道:“喂,老兄,这样子拼命太辛苦,干脆你们自己了断如何?”   “呸!”   一名使刀汉子气涌如山,挥刀直劈而下。   四平身形奇异的一扭,闪过这刀,同时飞起一脚,踹得那黄衣大汉朴出三步,跌了个狗吃屎。   他与三宝蓦然同时大喝,双双腾空而起,顿时,掌势翻飞如千鸿交错镖射,群星并殒,呼啸中,拔着尖锐的风号,狂猛罩向使刀的三人。   “砰砰砰砰!”   不断的掌击人体的碰击声,三名大汉的三环大刀脱手飞坠,人如海狗鼻上的皮球,倏起倏落,连连在空中翻腾,最后噗一声跌落于地,不再感叹人生如梦。   此时近三百名的乌合之众,见头子们一个个呜呼哀哉,完蛋大吉,忍不住想溜,可是又溜不动。   毕竟,还有两处战斗未平。   风自儒的剑已归鞘。   杨威的烙仇竹也巳反插后腰。   他们四人看看小赌那边的战况,再又交换一个眼神,忽然四人拔空而起,扑入人群之中去。   “喂杀!”   “哎哟!我的妈!”   “救命呀!”   “英雄饶命!”   “我不敢啦……”   四人如狼人羊群,手脚齐飞,登时被他们点倒一大票的白衣人、黄衣人。   而这些乌合之众,除了躲,居然不知道要逃!   还有人跪地叩头求饶,丑样百出。   “他奶奶的,要命的赶快给我滚,否则待会儿通通杀头!”   三宝、四平狂喝着,好比养鸭人家,正赶着一群不上道的呆头鸭,要他们随人顾性命去。   对愿多造杀孽的小赌等人而言,只有如此才能解决这种大规模的场面。   哗然声中,呆头鸭们终于开窍,兵器叮叮当当丢了一地,脚底抹油逃跑去也。   登时,围满人潮的墓园,一下子又变得空空如也。   只剩下小飞雪对阴无心,和小赌对吸血狂魔这两对四人的拼斗了。   阴无心不是不想制止手下的逃离,只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小飞雪利落的攻击之下.他早就气喘如牛,穷于应付,哪还有多余的精神去阻止手下逃窜。   阴无心的对手,虽然由小赌换成小飞雪,小子换成小丫头,可是对他而言,却没有任何不同。因为他的武功,比起这两个未成年的小辈们来说,相差得太远了!   阴无心尽力地挥动着血魂掌,抗拒着小飞雪那双飘忽的玉掌,他突然觉得好悲哀,自己成名一、二十载,如今却对两个小孩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好怀疑,过去那一、二十年是怎么闯出来的?自己居然还是武林中排名四凶之内的名人。   如今他再也凶不起来,再也无法可凶,他只能拼老命,拖延那迟早会到来的一刻,当那个时刻到来,名也罢、利也罢,通通化为乌有!消逝失痕!   倏然,小飞雪娇喝一声,飘忽轻灵的掌法猛的一变,她双臂诡异的自胁下穿射而出,招出一半,忽又分劈两旁,于是狂厉的寒风打旋着转向阴无心,漫天飞落掌山指影,翩然飘飞而至。   阴无心狂吼着,竭力挥出层层淡红的掌影,想抗拒唯有大自然才可能出现的风雨交加的奇景。   但是人力岂可与自然相抗。   若硬是要相抗衡,便是自取灭亡。   掌影与狂风相触,呼噜噜的怪啸声,回荡成一股奇异的劲流,阴无心在劲流中如落叶起伏翻滚,毫无自主能力。   于是小飞雪就在他身上印上八掌六指,将他震得口喷鲜血,人如枯木般,直挺挺地摔落地上。   至少,小飞雪留下他一条命。   另一边,最后的斗场——   吸血狂魔厉叱声,红袍鼓胀如翼,将他的身形诡异的带往空中,他手里的乌黑枯骨,在中天的阳光之下闪出一抹黝光,随着他猝横的身躯,在呼啸的破空尖响中,如同狂风骤雨的击向小赌头顶。   小赌双眉微皱,目光紧紧盯着乌骨来势,猛然身形左右闪晃,就这么离奇地在微小空间中,闪过吸血狂魔的攻击。   同时,小赌双手连弹翻飞,掌指齐出,硬将斜朴而至的吸血狂魔逼出三尺之外。   不甘心的吸血狂魔又狂啸出口,挺立如山,右手挥动着那支乌骨,左掌狂拍而出,似一尊血红的食人恶魔,在虚无中隐现,正用他手中的乌骨挑刺人骨,用他的掌劲削割人肉,想将小赌刺成肉靡,割成碎片。   小赌感到骤然倍增的的压力,他知道血魔要痛下杀手了。   倏然喷射的森森乌光和掌劲,随着吸血狂魔的掠动,幻成千万鬼火,狂啸巨风,自每一个方向,每一处地方涌向小赌。   蓦地,小赌身形不见作势,斗然拔空十丈有余。   “鬼——眼——呀!”   随着这声凄厉如鬼神的嘶吼,空中映出点点闪烁的银亮,像煞千万只索魂的鬼眼突睁,怒视着吸血狂魔。   于是,天地宛如被天神撕下一宇繁星,森冷跳跃的银芒,似要掩起乌光,明亮的飞洒充塞于天地间。   狂啸的巨风,便被片片暴烈翻搅的银芒,切割的不成实象,凌乱破碎的消散于无形。   “四眼齐现,毁天灭地!”   吸血狂魔厉吼着,更急速的挥动着手中的乌骨兵刃,没有用了,他太低估小赌,早在鬼眼初现时,他就该想到这句,流传有一甲子的至理名言。   可是他不相信,以小赌的年龄,居然能练成鬼眼魔刃的至高境界,他一直自以为是地认定,小赌最多只能使用二柄魔刃。   高手过招,轻敌往往是致命因素。   而此时,吸血狂魔他好恨,好后悔,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肯定地以为,小赌的功力未达至极。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天地所布满的银芒,穿透过他舞出的乌溜黝光,直噬他的全身。   “噢!”只有一声闷哼。   吸血狂魔紧紧抓着切入他腹中三分之二深的两柄鬼眼魔刃,双眼茫然的注视着刃身上所刻的鬼眼。   鬼眼闪映着,似在嘲笑他的自大。血正顺着弧形的刃身,滴滴落下。   他抬起泛散扩大的双眸,吃力道:“小鬼……我低估你……”   不甘又无奈的,吸血狂魔缓缓蹲身倒地,瞪大双眼死去。   一切又恢复平静。   只是空气中,多了那么一抹扑鼻的血腥味。   许久,许久……   小赌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这才惊醒愣愣呆立的众人。   小飞雪关心道:“小赌,你还好吗?”   小赌脸色有些疲乏,但仍展颜一笑道:“很好,没事!”   四平自吸血狂魔身上取下鬼眼魔刃,又在吸血狂的尸身上擦去血渍之后,才交还给小赌。   小赌接过手,将鬼眼魔刃插回腰上皮套中,转目四顾道:“还有没有活人?”   杨威呵呵笑道:“当然有,除了一大票不重要的小角色,还有一位新加入至尊教的阴无心吶!”   小赌满意地瞄向小飞雪道:“不错,不错,生擒敌方大将一名,大功一件,小飞飞,你自己记下,咱们以后用得上时再算。”   小飞雪皱起俏鼻子道:“天下哪有这种记法?”   小赌黠笑道:“有呀!怎么没有,咱们恶磨党便是如此。”   小飞雪这下可没辙,自己篡位成功的人党,想赖还赖不掉。   三宝提着阴无心过来,咚一声,像摔破鞋一样,将阴无心摔在地上。   被小飞雪制住穴道的阴无心,嘴角血渍殷然,却不能动弹分毫,只能让三宝如此随意地折腾。   小赌笑嘻嘻地对他打拱作揖道:“阴前辈,你好啊!现在你是否知道果报金童有什么吓人的本领?”   阴无心冷哼道:“小子,落入你手是我的失算,可是你不用张狂,我这儿的行动虽然失败,但另一边的行动绝对成功,你等着至尊教挖掉你的根吧!哈哈……”   小赌闻言惊怒道:“阴无心,你是什么意思?”   阴无心冷哼之后,闭上眼睛,不理会小赌问话。   小赌隐约觉得不妙,他不客气地伸手戳出一指,点向阴无心的穴道。   阴无心顿时觉得,自己的血液忽然加快速度的奔流,同时又有一股热力,自奔流的血液中燃烧起来。   初时尚不觉得怎么样,渐渐的他开始急促的喘息,同时热汗淋淋。   “你现在只是喘气、发热,待会儿就知道,身体里有开水,是什么滋味,我先提醒你,一柱香之后就算解开穴道,你也要终生残废.你看着办吧!”   小赌冷冷地说完,理也不理阴无心,径自对杨咸道:“二哥.看来这里的善后又得请丐帮来收拾了!”   杨威叹笑道:“所以说,当乞丐实在是命苦。”   众人呵呵一笑,看着杨威自怀中摸出一支小花旗火箭,在地上插好后,燃起火折子,点燃引信。   “咻!”火箭升高,却是悄然无声地爆开一团黄色的烟雾。   “哎哟……啊……救救我……”阴无心突然惨叫着。   倒在地上的阴无心,既不能动,又不能挣,只能乖乖的受苦刑,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全身上下都汗水湿透。   小赌在他面前蹲下来道:“如何?阴前辈,你现在是不是打算和我聊聊天?”   “我说,我说!”央解开我的穴道!”   “你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可以说,如果不快点,可能有些来不及了!”   阴无心看商量不成,只得急急招拱道:“我这边的行动只是夺取辟邪剑为主要目的,缠住你们,甚至解决你们是次要的事,而有另一批人,由五毒郎君玉天率项,搭配三十六人熊,负责进攻你在三盘山上所建的山庄。”   “什么?”小赌大怒之下,抓着阴无心的领口问道:“你说至尊教派人攻打桃源山庄?”   阴无心痛苦地点点头。   一股愤怒的烈焰,熊熊的燃烧着小赌的心头,他的双目剎那间泛起赤红一屯稚的脸上因极端愤怒而扭曲。   他几乎咬碎一口牙,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有满心的恨与怒,顿时天色彷佛幻为凄历,连太阳也变得触眼通红,一股从未有过的,如狂涛般的愤慨激荡着他。   “啊……”   一声惊天的怒吼,如晴天霹雳,火山爆发,像要捣裂山河,扯碎天地。   那是一声披肝沥血,魔鬼般的狂怒吼声。   “至——尊——教”   在狂啸声中,小赌快如强弩窜射,化作幽灵般地飞射向三盘山方向而去。   “小赌……”   其它几人尾随悲愤的小赌身后,追向三盘山。   只有杨威中途略停留,向闻讯赶来的开封分舵舵主林大锤,交代儿句,便又急急拼全力追赶而上。   三盘山,小赌的根!   此时也正受着战火的摧残!   小赌心痛万分,但他来得及吗?   开封离三盘山不远,也不近,如小赌这般狂奔,也得耗上半天的时间,而这半天中,可以发生很多事。   小赌人在狂奔,心中却默念:“桃源山庄,我来了,你们得撑下去呀……”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五章 血战三盘山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五章 血战三盘山   “哇……呀!”此起彼落的凄厉惨号之声,悠长的撕裂本该是寂静的夜。   惊骇的呼喊,人体沉闷的碰坠声,揉成一团抑愁的血腥,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分不清是哪一边的人马遭到不幸。   漆黑如墨,没有星月的晚上,三盘山正响起震天的杀喊声,兵器交击声,以及人类生命幻灭前,那种绝望无助的凄厉惨号声。   血战,进行有一段时间了。   当至尊教新任副教主,五毒郎君玉天,乘着血般殷红的黄昏,下令攻杀至今,已经将近三个时辰了。   三盘山前坡,早已经变成血海屠场,修罗地狱。   照理说,玉天带领着江湖上有名悍不畏死的岭南三十六人熊和大批至尊教徒,攻打毫无防备、没有高手的三盘山,应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出乎玉天意料之外,当他命人进入梅花林中,忽然三盘山上警钟大作,而入林的那些人马,就像无头苍蝇般,在树林内转来转去,不知搞啥名堂。   微怒这下,玉天再派三十六人熊中的数名进林中领队。结果这几名人熊,一进树林,也变得茫茫然,不知所以来。   玉天这时方才有所警觉,但是,来自桃源山庄的几条人影一扑入林,便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ㄛ干掉林中近五十名的至尊教徒,和三十六人熊。   于是血战,便如此展开。   桃源山庄中出来的人,正是地狱门主李逸尘、五殿主席老爸、和小赌的师父阴胜。   也可以说他们是三盘山上,桃源山庄中唯有的几名识武的人。   以如此微薄的人力要应付五毒郎君玉天的攻击ㄛ这个担子是如何的沉重。   因此,玉天并不担心那劳什子什么树林,于是他威胁着道:“林中的人,如果不出来,别怪我五毒郎君使毒,顺风送人整个三盘山。”   他以为,只要解决了桃源山庄仅有高手,到时再遣人砍掉树林,桃源山庄便可轻易地攻占了。   但是,天下事岂能尽如他意?   地狱门主在五毒郎君的威胁之下,的确出林一战,可是甫出林的三条人影,突兀的扑向大队人马,出手毫不留情。   顿时,至尊教这方面阵脚大乱。   为数约有三、四百名的白衣大汉,吶喊着扑杀三人,声势是够了,但是却造成一片自己人挡自己人的场面。   李逸尘三人狂笑着,奔腾纵掠,借着这种混乱的局面,施展各个击破的手段,既免除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又可造成对手重大伤亡。   这一招,用的妙,也用的狠。   气得玉天恨恨直跺脚,大喝三十六人熊上前追击,但是,李逸尘、席老爸和阴胜三人,在人丛之中穿击掠杀,忽东忽西,倏左还右,或如幽魂之不可捉摸,时如长虹经空,挥曳而过。   在每一次如掣电闪飞中,每一个纵横交射下,必有至尊教徒躺下,不仅玉天急怒的暴跳如雷,就是三十六人熊也追的气喘嘘嘘,破口大骂。   李逸尘三人根本充耳不闻,只是一味的往来冲杀,不到半个时辰,至尊教的人已经被他们放倒大半。   但毕竟,人的体力有限。   李逸尘三人虽然尽量避开硬角色,但要杀尽数百之众,谈何容易,更何况,至尊教徒倒下的越多,他们与硬角色接触的机会也越大,一个时辰之后,李逸尘三人已经杀得有些微喘出汗,手脚发软,飞掠的身形,也渐显缓慢。   五毒郎君哈哈大笑,蓦然抖手,一溜血红火箭,飞起半空,轰然炸开。   “杀!”   惊天动地裂帛般的杀喊声,又倏的响起。   原来,至尊教这次对桃源山庄势在必得,不惜倾以全力,想刨掉小赌苦心建立的家。   好狠毒的至尊教主,居然能打听清楚,小赌与桃源山庄的关系。   他知道,毁去桃源山庄就等于毁掉小赌半条命,那种锥心的痛苦,比伤害小赌本人更能达到效果。   李逸尘三人没料到至尊教有此一招,精疲力竭之下,只有奋起余力和甫自山坡下扑出的至尊教徒格斗。   桃源山庄内,杨夫人和王老爹在五花太岁的陪同下,正站在钟楼高处,看着梅花阵外的厮杀。   杨夫人眼见地狱门主等人已经力不从心,心中大急,而至尊教的伏兵,又个个精力充沛,挥舞着大刀乱杀、乱砍。   五花太岁急怒道:“主母!我要下去帮帮李爷他们,否则……”   扬夫人黯然点头:“包大哥,你自己保重!”   五花太岁一躬身,提起自家兵刃金刚杖,他肥胖的身躯有如一只大鸟般,呼的急飞而去。   杨夫人忧心道:“王老爹,通知庄内老小,迁往紧急避难的山洞。”   王老爹恭应一声,却也忧虑道:“主母,那您请先去吧!”   杨夫人凛然地摇头,沉稳道:“这里是小赌的家,我是小赌的干娘,我要替他守着这个家。”   斩钉截铁的比句话,显出杨夫人除了贤慧以外,个性刚强的一面。   王老爹急声道:“可是,主母,这……太危险了!”   杨夫人摇摇头,目注着五花太岁包平,挥舞着金刚杖加入混战,不再说话。   王老爹着急地叹口气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偷偷遣人出去讨救兵吗?”   杨夫人忽地一震,喜道:“对了,老爹,快叫人将我床头上一个紫檀木盒取来,桃源山庄或许可以得救!”   王老爹匆匆下得钟楼,遣人到杨夫人居处取来木盒。   不一会儿,一名黑衣大汉,带着木盒随王老爹上得钟楼,恭敬的将木盒交给杨夫人。   杨夫人打开木盒,只见盒中有一、二件小首饰,最醒目的是一个银亮筒状物,和一支蓝色的信号火箭。   杨夫人取出那枚银亮的筒状物和火箭,盖上盒盖。   她道:“给我一个火折子。”   于是,杨夫人按照小赌的交代,引燃银筒上的引线,奋力将它拋上天空。   “砰!”   一团白亮的光芒,照亮夜空。   天空顿然浮现一个八角形,雪花结晶的图案,图案周遭,犹窜闪着点点红星。   这是小赌自小飞雪那里拐来的冰雪银城独门的紧急求救信号筒,交给他干娘,就是因为怕有一天桃源山庄有急难时,得以求救有门。   接着,杨夫人又点燃那支蓝色信号火箭,火箭咻然升空,炸开一朵红亮耀目的光团。   这是杨威自至尊教找上他舅舅之后,为了以防万一,留给他娘的求救信号,如今正好也派上用场。   天空中,一白一红两团光芒闪烁着。   五毒郎君虽然不知道是联络何人的信号,但是,只要是起自桃源山庄,就绝对没有好事。   于是,他酷厉大喊,:“儿郎们,给我奶奶狠杀呀!”   人影飞腾扑击的更急,搜闪奔掠,刀光应着天上信号弹的光芒,倏白倏红闪烁着迷蒙寒光,汇集罩向被围困的四名敌人。   五花太岁包平一挥金钢杖,奋然磕开如织人影,扫翻五、六名至尊教徒。   蓦然……   天空扑下一条人影,一柄长剑关刀猝然挥斩向包平。   包平倏旋身躯,哈哈一笑,沉重的金钢杖硬扫而上,金铁交鸣声中,包平和使长关刀的人熊,各退一步,两人半斤八两,互不相让。   双方稍退即进,这一对上,便拼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叮当连响,两人干的好不热闹,方圆十丈之内,无人站的住脚。   席老爸正被五个人熊围住,双方绝学尽出,杀红双眼,一名人熊手持短枪,自背后袭向席老爸,另外四个人熊,也各自挥动兵刃卷向席老爸。   蓦然厉笑,席老爸大喝声中,人如莽龙腾空,身形诡异的飞旋,就在短枪划过他的腰际,带起一溜血珠子的同时,“龙腾无极”赫然迸发。   剎那间。   掌影骤现,漫天盖地的罩向五个人熊,如海啸狂涛般,如巨浪排空,风云变色,五个人熊分向五个方向飞出。   砰然的掌击人体声,应和着骨骼碎裂的响声,鲜血那般不值钱的飞溅,五个人熊,就在断骨穿透身体而出的同时,向这个世界告别。   阴胜舞着幽冥掌,震翻七名至尊教徒,急急赶到老友身边,大声问道:“老席,你还好吧?”   席老爸踉跄的身形被阴胜一把扶住,席老爸略显苍白的一笑道:“没事,小伤而已。”   阴胜扶着席老爸闪过一柄砍刀,单脚倏飞,踢碎使刀汉子的脑袋。   席老爸撕下衣襟,草草绑住出血的腰身,身形如飞再度扑入人群当中,阴胜放心不下老友,一路紧随着席老爸,护卫着他。   蓦然,数声人云长啸迭起。   随着长啸之后,人影正快速地向拼战方向蹑空扑来。   正和地狱门主李逸尘过招的五毒郎君玉天,见有人影扑到,大喝道:“总护坛,阴阳鬼使拦截!”   一直在一旁掠阵的至尊教另一拔人马,在三名首脑的带领下,阻杀前来接应的人影。   “杀!”   “杀!”   驰援而来的,是银城晋南栖梅馆的馆主云长风,以及和小赌一起回来的总管海无烟,他们率领着十余名弟兄,暴喊着冲杀向阻拦他们的人马。   南方,又有大群人马如飞而来。   正是一群手持打狗棒,身穿补钉装的丐帮弟子,领头的是洛阳分舵主凌峰,和银城洛阳的负责人朱大兴朱掌柜,及数十名银城手下。   终于,桃源山庄在丐帮和银城人马的援助下,逐渐扳回劣势。   凌峰命数名丐帮弟子,强架着血流不止的席老爸退入山庄之内。   阴胜的顾虑一去,悍厉已极地狂笑一声,瘦小的身形蓦然闪现出淡淡迷蒙的数条人影,双手如索魂之爪,翻飞抓裂数名至尊教徒钓肚肠。   “万鬼索魂”这一招,在阴胜使将之下,犹较三宝他们精奥许多,的确,姜是老的辣!   于是,双方缠斗混战,玉天估料中轻易可取的桃源山庄,却变得如此棘手难缠。   眼见久攻之下不但未能攻下山庄,甚至连人家的大门都还没见到,于是,他怪异的长短连啸数声,至尊教徒蓦然齐齐抖手洒出一片白粉。   “哇!”   “哎哟!”   和至尊教交手的银城人马和丐帮弟子,不少人被白粉撒中,痛苦地滚地哀号。   有人更是双手乱抓着被白粉沾上的肌肤,登时肌肤溃烂,惨不忍睹。   地狱门主大惊道:“是毒,大家快退人林中。”   玉天阴阴地冷笑道:“想逃?那有这么容易!”   一挥手,又是一把毒粉罩向地狱门主李逸尘。   李逸尘双手猝翻,无声的穿云指,硬将毒粉逼回玉天面前,玉天根本不在乎地自毒粉中穿过,径自攻向李逸尘。   就因为毒粉的出现,使得原本略占上风的银城人马和丐帮这边,又渐落人下风。   血,依旧飞溅。   暴叫和怒吼,起落顿挫。   时有惨烈的号叫,出自那些生命濒临绝境的人口中,或有狂悍的怪笑,来自赢得短促胜利者的丹田,人与人之间,只有血眼相向,只有狠杀狂斩,存在他们意识中,只剩下一个杀字。   杀!狠命的杀!   杀!疯狂的杀!   就在五花太岁,一杖敲碎使长关刀那人熊的脑袋时。   蓦然……   “鬼……眼……呀!”   一抹带血的银亮,起自虚无,撒落万点星芒,飞旋着掠过至尊教众人的四周。   当他们才刚看见耀眼的雪亮,倏然感觉脖子一凉,十余颗人头,便随着这抹酷厉的死神之光,跳弹于空。   血在喷,血在洒!   人心惶惶!   “哇!果报金童来啦!”   小赌飞旋掠闪之间,又有数十名至尊教徒被他劈翻,另一抹同样带着死神召唤的冷森银光,猝然飞斩而出。   交错穿梭的,竟是银光闪亮,人头如飞,鬼眼魔刃随着小赌招引的双手,飘忽停在主人手上。   小赌此时怒火中烧,收回鬼眼的同时,身子急又一旋,二柄鬼眼魔刃再度脱手飞出,他的人,也在鬼眼出手的同时,射向武功较高的人熊身边。   至尊教徒甫见到鬼眼魔刃,仿佛已经看到幽冥地狱的大门为他们而开,那种恐惧,只出自人类内心本能深处。   四野的惨叫哀号,更为幻象的地狱图添加几分真实性。   银城的人马、丐帮的弟子,莫不为这抹突现的酷厉寒光喝彩。   这抹看似虚无飘忽,却凝结着血魂的银芒,如此奇异地镇定他们的心,使得他们振奋无比,手中的竹捧和刀剑翻的更快,舞的更急,杀呀!敌人早在鬼眼的注视下,准备步上死亡的殿堂。   海无烟双掌翻起飞落,三名人熊被他送入地狱。   但在这时……   五条人影,惊鸿般复又射向战场,这五人的奔掠速度惊人,几乎就在刚刚发现他们时,他们已经来到眼前,快,快得像闪电闪耀。   来人正是小飞雪和三宝他们。   云长风抖手震飞两名白衣大汉,身形凌空高呼:“小公主到!”   银城所属齐齐振声欢呼。   小飞雪如自九天下凡的仙女,罗裙翩飞中,双手如千手观音,撒落层层指影,一路上,至尊教徒应指而倒,豁然开出一条无人大道。   风自儒狂笑如雷,眼前血的刺激,使他记起冷云死时的惨象,至尊教呀至尊教,全是他们造的孽。   于是剑芒怒斩,三十名至尊教徒,被辟邪剑刺个对穿,洒着一溜血痕,复又如脱弦怒矢般激射向四名人熊。   这四个粗野的大汉,急忙倒射翻逃,却在倒射之后,扬起四柄晶亮的匕首,带着一路流星曳空的寒芒,探成千百条电波,追噬着风自儒。   风自儒大旋身,辟邪剑抡起一个个拋射的圆弧,彷佛千百个圆亮的满月,自天际坠落凡间。   叮叮当当的碰撞密响,四只断臂握着四柄森森匕首,坠落于地,而断臂的四人肚腹之上,各被开了一道口子,在肚肠流洒中向阎王报到。   小赌人如天马行空,将至尊教徒的脑袋当作踏脚板,每一次踩踏,便有人头颅稀烂,倒地而亡。   他在空中大叫:“小飞飞救人!”   在喝声中,另外两柄鬼眼乘着夜风,呼啸旋出。   小飞雪掏出药瓶,却被三十六人熊中的狠角色阻住。   蓦然,烙仇竹带着尖啸劈向挡路的人熊,三宝、四平同时护住小飞雪左右,让她动手救人。   朱大兴和凌峰也劈翻对手,抢过身来帮忙。   鬼眼魔刃在飞,人头在飞!   三十六人熊剩下不到十个,可是他们不但不退,反而集结成队,口中喊着:“果报金童,偿命啊!”   自十个不同的方向,猝射出漫天雪雨的细毛银芒,这些充塞天地的细小银芒,全然汇向一个焦点小赌身上。   “银雨飞芒,小赌,小心有毒!”   风自儒劈翻五名至尊教徒,瞥见那蓬飞射的银芒,不禁大惊呼叫。   可是,小赌人在空中,要换式已经来不及!   “啊!”   一声震天厉吼出自小赌口中,小赌双手各持一柄鬼眼魔刃,便在此时绕体而旋,飞旋的鬼眼也闪动着森林冷凄的光。而这光甫出,那凝聚成形,将小赌密密的里入一个水晶似的球体中。   “叮叮当当……”细碎的响声,绵绵密密地响着。   于是,剧毒无比的银雨飞芒,彷佛被银光耀眼的水晶光球所吸引,倏然隐入其中,消失于无形。   就在所有银芒消敛之后,光球猝炸,如泼落喷射的银箭,钻射向十个人熊冲来的方向。   惨号再起,十个人熊皆是洒落一身鲜血,比来势更急地往后摔去。   迸溅的星光银芒立敛,小赌披头散发,形如厉鬼重现,修罗复生,直挺挺地站在一块突岩之上。   此时,空中兀自飘散着漫天银粉,宛如五月的白雪飞飘。   风自儒掠身抢上突岩,关心道:“小赌!”   小赌定定地立着,不言不动,脸色苍白中还隐泛暗青。   小飞雪在风自儒的话声中,也射向小赌,她见风自儒伸手去扶小赌,忙叫道:“住手,不要动他!”   风自儒一怔,回头不解地望向小飞雪。   小飞雪飘身石上,对风自儒道:“小赌他是真气逆岔,正在自行调息,千万别去动他!”   顷刻间,小赌头上冒出腾腾雾气,雾气见风不散,宛若有形。   五毒君郎玉见大势已去,又用毒粉逼开地狱门主,猝然夺路而逃。   他正巧掠过小赌身边,见小赌行功正在紧要关头,歹心又起,凌空一个屈折,挥掌劈向小赌。   “你敢!”   小飞雪的娇叱,和风自儒的暴喝同时响起。   天空猝然飞现团团弦月,和万点星芒。   “哎哟!”惨叫声中,五毒郎君玉天被大卸八块,散落岩前,他的人头犹自动转几下,面朝上撞在一小块石头上,他狞狰扭曲的面孔,充满着不信与惊惧,左眼的眼球,斜吊在眼眶外。   小飞雪回过身,一个干呕,不敢再看。   至尊教徒见首领俱亡,一个个悄悄然开溜逃命去也。   地狱门主阻止银城的人和丐帮弟子继续追杀,毕竟,至尊教来袭近千人,能逃得掉的,不过百余,又何必话尽杀绝。   众人喘息着赶往小赌这边,关心地探视他,其实在场那个人,不都或多或少带点伤,只是在他们心中,小赌才是最重要的。   不及一炷香工夫,小赌头上的白雾隐去,他脸色正常的睁开眼,看到众人都关心的注视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那个散乱的马尾,呵呵笑道:“没事啦!你们干嘛这样的看着我?”   三宝挥着捡自敌身上的鬼眼魔刃,语含威胁道:“臭小赌,你是故意吊我们的心是不是?下次再这样子,我先用鬼眼魔刃将你干掉,省得大家担心。”   四平也抱怨道:“就是嘛!小赌,你搞什么名堂,不受伤就不受伤,一出事就是真气逆岔,怎么想不开走火入魔是不是?”   小赌嘿嘿干笑:“意外,纯属意外,下回改进!”   李逸尘见小赌没事,放下心说道:“好了,小三'小四,让小赌好好歇口气,待会儿再骂他吧!”   三宝恨恨道:“哼,等一下气过头,想骂也骂不赢小赌。”   众人俱皆大笑。   小赌溜眼四周,不由得皱眉叹气道:“大哥,好惨啊!”   李逸尘略略一看,怅然道:“这就是江湖,用血和泪换来的生活,唉!”   长叹声中,这位地狱门的门主,彷佛为失去性命的人不值,为赢得艰辛胜利不值,但又何奈!          ※        ※         ※   血战后次日。   此时,桃源山庄住满伤患。   有丐帮弟子、有银城所属、也有至尊教徒!   因为小赌认为,敌对是各为其主,如今战事已了,失去敌对的动机之后,人人平等,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由于小飞雪的医术和灵药,有不少该死的人,都自鬼门关被拉回来,那种生死来去的滋味,最令人刻骨铭心。   因此,这些昔日的至尊教徒,羞愧的悔悟,过去自己是如何的不仁不义,他们痛哭流涕地请求小赌,能够收留他们,不是因为他们不敢回去,而是因为他们决心做个真正有用的人。   小赌推卸不了,只好照单全收,想留下的留下,想回家的回家,于是,桃源山庄在一天之内爆满。   如今,正厅之中,小赌盘腿坐在大庄主的宝座上,他倾着身问李逸尘道:“大哥,这下子桃源山庄势必要扩建,而且在防卫上还得改善加强。”   李逸尘点头道:“这是当然,你想马上动工吗?”   小赌恨恨地一拍茶几,怒声道:“哼,我要先去揪出至尊教主,将他做掉以后再说。”   李逸尘面上微现愁容:“小赌,非要杀他吗?”   小赌目光古怪地看着他大哥。   “大哥,你还以为这个至尊教主是你师兄?”   李逸尘猛一怔:“难道不是?”   风自儒偕同扬威,正好踏进正厅。   杨威道:“小赌,你们在说什么不是?”   小赌抬眼看向风自儒,别有含意道:“我们在说至尊教主的事。”   风自儒闻言,面色有些沉重道:“小赌,凡事要有确切的证据,才能入人于罪!”   小赌眼珠子一转,靠向椅背,斜睨着风自儒,他嘿然笑道:“你是想考我,还是心肠太软?”   风自儒苦笑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李逸尘和杨威二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小赌和风自儒打禅机。   杨威茫然问道:“小赌,你和酒国的在猜什么谜语?为什么我听得雾沙沙,全都莫宰羊?”   小赌笑道:“二哥,你的神话进步多多嘛!”   正要入厅的三宝得意道:“还不是我教导有方。”   说着,他和四平二人,大摇大摆在各自的庄位(庄主之位)上落坐。   李逸尘不愿方才的话题被打断,于是他再次追问道:“小赌,关于至尊教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赌看看风自儒,无奈地说道:“好吧,证据就证据,不过,你们得陪我演一场戏才可以。”   听到演戏,三宝和四平大乐,搓着手道:“演戏?那有什么问题?”   “啪啪!”好清脆的巴掌声。   小赌赏他们兄弟俩的光头,一人一记响头。   “演戏,还轮不到你们俩,本大党主有正事要商量,不准多嘴,否则不但要你们当一辈子和尚,火大了我就让你们当尼姑。”   三宝、四平吓得双手捂嘴,以示清白。   杨威奇怪造:“既然是和尚,怎么会变尼姑?”   小赌嘿嘿邪笑,有趣地瞅了三宝和四平一眼道:“阉了!”   “噗嗤!”   有人忍不住偷笑。   杨威却被口水呛到,猛咳笑道:“咳咳,小赌,你好狠,呵呵……”   小赌正义凛然道:“老古人有训,无毒不丈夫。为了不变成小女子,我只好狠下心狠毒一下下。”   李逸尘无奈的摇摇头,叹笑道:“小赌,你不愧是恶磨党的大党主呀!”   “那当然。”   小赌对这事可是得意得很!毕竟,并非人人都能当恶磨党的总头头。   笑闹够了,小赌慎重地招过众人,几人围成圈,嘀嘀咕咕讨论起来。   “这样行吗?”   “一定行,只要扮的像,绝对可以达到效果……”   小赌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有把握,因为只要他想做的事,他只想怎么去做,而不是考虑能不能做。   所以,他说行就行,没有不可能或行不通的事。          ※        ※         ※   终南山。   小赌一手提着小包袱,一手带着礼,和杨威、小飞雪陪着风自儒回山。   转到抱子岩,知客的终南弟子飞也似地回报清风观。   风自儒是为替冷云报仇而下山。   如今,他的回来,不正表示冷云的仇已经得报!   清风观。   观内已有终南弟子罗列于观门两旁。   这是为了欢迎小赌、杨威和小飞雪等人的来到,因为如今的小赌他们,在江湖中的身份,已经是大大不同于以前。   上一次,小赌来到终南山上,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鬼,而现在他在江湖中,人称果报金童的风云人物,而且是昔年果报修罗的亲血脉。   以果报修罗任文齐过去在武林中的地位、辈分,他的传人兼曾孙,身份之尊绝对不下于一派掌门宗师。   所以终南派知道小赌前来,很慎重地摆开场面,等着接待他。   当然,和小赌同来的杨威及小飞雪,一个是丐帮少帮主,一个是银城公主,两人论身份、地位,也不比小赌稍差。   小赌一行四人,才刚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清风观内的钟已经悠扬的响起。   “当……当……当……”   连绵不绝的钟声,敲出连串的庄严和肃穆,一共是二十一响。   二十一响的钟声,是终南派对来者,表示了最崇高的敬意。   当然,上回小赌和寒朗月城主一起上山时,是带着有结梁子的味道前来,所受的待遇,自然和此次不同。   在观前广场,小赌拉拉风自儒衣袖,低声问他:“喂!酒国的,这回的钟声不一样,是不是比上回好些?”   风自儒皱着眉道:“不是!”   小赌一怔,讶然道:“真的?”   “假的。”   小赌一听,自己被耍,毫不客气,飞直怀脚砰的踢中风自儒的屁股。   踢得风自儒向前踉跄扑冲好几步,差一点五体投地的趴下。   风自儒勉强站稳之后,又好气又好笑的转身瞪着小赌,小赌却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杨威和小飞雪捂着嘴,呵呵偷笑两声。   忽然,清风观内列队相候的终南弟子,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接着又有人窃窃私语,和呵呵的偷笑声。   风自儒皱皱眉头心想:“这次众师弟们,为何如此不懂规矩,在迎宾时,竟然轻浮偷笑低语!”   他转向观内,瞪了众家兄弟一眼,终南弟子方知失态,连忙收起笑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唰!”   长剑出鞘的响声中,小赌等人在风自儒的陪伴下踏进观内,行经终南弟子搭起的剑门之中。   风自儒领先而行,小赌三人尾随于后。   小赌见终南弟子又有人忍俊不止,于是大方道:“大家好,对于好玩有趣的事,要笑就勇敢的笑,不用偷笑,我一点也不会介意!”   果然,有人呵呵轻笑。   风自儒不解的转身问道:“小赌,你在说什么?”   观内的无为道长和无尘道长两人,乍见风自儒的背影,也连连轻笑摇头。   无为道长淡笑道:“自儒,你臀部的脚印是怎么来的?”   风自儒怔了一下,撩起长衫下摆,回头一看,差点昏倒。   原来,他屁股上一个端端正正的泥脚印,清清楚楚的印在青衫之上。难怪,每当一回身就有人笑。   风自儒的俊脸上顿时一阵通红,小赌呀小赌,这次可把我整惨了,将他大师兄的形象全都破坏了。   终于,小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一个人笑还好,偏偏笑是会传染的,终南弟子见小赌笑的激动,忍不住也跟着呵呵轻笑。   然后由轻笑变大笑,大笑变嚣张的笑,笑的小赌坐倒在地,直叫受不了。   于是搭起的剑门在笑声中垮倒,还有人笑的忘记握剑,当然一声,长剑坠在小赌身边,吓得小赌一窜,窜出剑门之外,   杨威和小飞雪也逃命似的,冲过长长的剑门。   小赌三人狼狈的样子,于是又惹来一连串笑声,连风自儒也在笑声中忘掉自己的窘相。   无为道长莞尔的解散众弟子,就让他们笑个够吧!   小赌等人,这才随着二位道长,进入正殿休息。   小赌笑嘻嘻的送上手中礼物,他道:“道长,我听酒国的说,你们喜欢品茗,所以特地带来山西的碧罗春,这是今春第一次采收的茶叶,挺香的呢!”   无为道长因为酒国的这个名字,有趣的瞥了一眼自己爱徒,见风自儒不好意思的呵呵傻笑,甚是可爱!   他不禁心中忖道:“难怪自儒能和小赌处的那么好一也们俩都还保有那股纯真的赤子之情,真是难得!”   无为道长本是茶道高手,闻言轻笑道:“小赌,真难为你,是怎么收得这些好茶?”   小赌呵呵一笑,用马尾指向小飞雪道:“是我们这位厉害的公主,下令想办法弄来的吶!”   小飞雪窘道:“还不是你要的。”   小赌贼兮兮笑道:“小飞飞,你对我真好,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呀?”   小飞雪粉颊微晕,她嘟着嘴瞪着小赌道:“是嘛!你现在是江湖中的大人物,鼎鼎大名的果报金童,跺跺脚,地都会动吶,我们小小的银城岂敢不遵法谕!”   这话又捧又讽,连挖带刨,小赌只好嘿嘿干笑两声,搔搔那头马尾,转开话题问道:“道长,冯老爸不在观中吗?”   无为道长淡笑道:“他说要下山看个朋友,出去有一阵子,也许就快回来,怎么,你是来找他的吗?”   小赌神秘笑道:“大概吧!”   此时,殿旁侧门进来一人,小赌抬头一看,叫了声:“我的乖乖,他不是在面壁吗?怎么放出来了呢?”   来人正是冯达,他见到小赌高兴道:“小赌,我听说你来了,特地找你聊聊!”   冯达愉快的神情,一点也没有旧隙的样子。   小赌微感惊异,心想:“怎么回事?他不是很恨我吗?”   小赌又怎么会知道,面壁思过的冯达真的已经大彻大悟了。   无为道长一笑道:“小达,你就带小赌到涤尘轩坐坐,两人好好聊聊。”   冯达道:“是的,掌门师伯。”   他转向小赌道:“小赌,你愿意赏光吗?”   小赌也想和冯达好好聊聊,当下便道:“当然愿意!”遂又对无为道长道:“道长,我想在山上多玩几天好不好?”   无为道长虽感有些奇怪,却以为小赌是想和风自儒多聚聚,便点点头道:“当然好啦!欢迎你多留几天。”   小赌高兴地摆摆手道:“那我就聊天去啦!”   对小赌孩子气的表情,动作和口气,二位道长报以发自内心的微笑。   于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欢天喜地一起离去。          ※        ※         ※   涤尘轩内。   小赌他们和冯达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话,终于尽弃前嫌,化敌为友。   小赌舒服地盘坐椅子上,他有意无意地问:“喂,麻将的,你老爸常常出门吗?”   冯达一怔,傻傻地问:“小赌,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麻将的,你老爸替你取个又碰又打的名字,不就是麻将经吗?”   冯达恍然一笑,想当初,还不是为这件事闹开来的,如今这名字听起来,竟是如此顺耳、亲切。   “小赌,你找我爹有事吗?”   “没事呀!随口问问。只是不知道你爹常不常陪你?”   冯达想了想才道:“以前小时候比较常陪我,如今我这么大了,爹自然不会常和我在一起。”   接着一马达又侧过头回忆道:“尤其近三、四年来,爹更是常下山去找朋友,或是四处云游,我也常常下山去玩,我们父子相聚的机会更少。”   小赌感兴趣道:“你爹很疼你吧?”   冯达愉地的点头道:“是呀!娘在我小时候便去世,爹说,我长的像娘,看到我就像看到娘一样,他简宜把我疼到骨子里。”   小赌点点头,有些怅然道:“我羡慕你有个好老爸。”   冯达笑道:“你若愿意,我请爹收你为干儿子,如何?”   小赌苦笑道:“难喽!”   冯达不以为意地道:“不会的,只要我禀告爹,说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爹他会答应的。”   忽然,小赌只是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冯达。   冯达讪讪道:“小赌,怎么啦?为什么那么奇怪的看我?”   小赌突然握着冯达的手问:“你认为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对不对?”   冯达愣愣地点头。   小赌认真地道:“那么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   “我也认为,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有时候我们会因为环境的关系,或是其它种种因素的影响,对同一件事情,采取不同的处理态度,我希望你在那个时候,能够试着去体会我的心情。   也许我并不愿意,以某种手段或方法去解决事情,但是如果不那么做,会有更多的人受苦受难,在权衡轻重之后,我不得不逼自己选择对大多数人有利的方法解决事情,你能了解我的意思吗?”   冯达奇怪道:“我懂你的意思.我想我也能站在你的立场上去看事情,但是,这和我们做朋友有什么关系?”   小赌淡淡一笑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早点谈谈,万一碰上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风自儒插口道:“小赌,天色不早,到我那里吃饭吧!”   冯达忙道:“大师兄,就留在涤尘轩吃饭吧!反正爹不在,我只有一个人,吃起饭来也挺寂寞的,人多吃饭,饭都会变得比较香呢!”   小赌站起身道:“好,就在这儿吃,酒国的,你们终南山上,可有好酒,带我去挑挑看如何?”   风自儒也站起身道:“终南山的松果蜜,是祖传秘法酿造的,我带你去挑。”   小赌回头道:“二哥,你和小飞飞先陪麻将的聊聊,我们去去就来!”   杨威默然点头,目送小赌和风自儒出门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冯达聊着。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六章 巧计识元凶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六章 巧计识元凶 --------------------------------------------------------------------------------   风自儒和小赌,从另一条小径离开涤尘轩,不一会儿,来到一处十丈之内没有任何花树和建筑的空地。   “这里是我们平常练剑的地方,十丈之内没有隐蔽之处,最适合说悄悄话!”风自儒停身说道。   “呵呵!少来,我可没爱字开头的传染病,干吗和你这个大男人说悄悄话?”   风自儒微微一晒道:“小赌,正经点,现在情况和当初我们设想的不一样,你打算怎么办?”   小赌挥挥手,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稍稍修正一下剧本就可以。”   风自儒道:“如何修正?”   小赌拉过风自儒的耳朵,嘀嘀咕咕说上半天。   “懂了没有?”   “嗯!我今晚就去联络他们。”   “对了,明天想办法把冯达拐出去一个时辰,我要到涤尘轩逛逛!”   “没问题!”   “还有,我想找个时间去苦脸的坟上上香。”   风自儒闻言,长吸口气,叹道:“我看就明天早上好了,我也要去告诉他,我已将双面人魔宰掉了。”   小赌能体会出风自儒的感觉,在开封他是主祭,风自儒是陪祭,如今风自儒是主祭,他变成陪祭,而这两桩命案,说来全是同一个人,至尊教主所造成的。          ※        ※         ※   厨房里。   小赌正愉快和来自山里的猎户王思文在聊天,小飞雪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玩极了。   不知小赌是真会还是假会,他飞快的和王思文比手划脚,以手语交谈。   看那样子,王思文全然懂得小赌在说什么,这可真奇怪!   小仙雪边看边呵呵笑道:“小赌,你是比划真的?还是乱比?”   小赌闻言,回头瞪眼道:“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打猎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飞雪见王思文含笑点头,不禁有些好奇。   她问:“可是你怎么会手语呢?从没见你用过,没听你说过呀!”   小赌神气道:“呵!我老人家的本事多多,岂是你能一一看尽?”   小飞雪不服道:“你少来,我看你早就认识打猎的,还不快快对本姑奶奶从实招出,到底是如何认识他的?”   小赌故作惊讶状道:“哇峨峨!小飞飞,你很不简单吶,怎么新娘子还没当过,就做到姑奶奶,你这是超级的行为呀!”   小飞雪皱皱鼻子,哼声道:“哼哼!姓任的家伙,你少在那里给咱家我打迷糊,故意逃避话题,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话落,小飞雪像包公审案般,煞有介事砰的一拍厨房灶台。   “哇塞塞!小飞飞呀,俺老人家是如何得罪你,居然连姓任的家伙都出笼啦!”   小飞雪见小赌一再的游闪,逃避话题,火大的双眼一瞪,左手插腰,右手突点小赌额头,一副茶壶架势,泼辣的不得了,了不得!   “任小赌,你说不说?”   “哎哟!好嘛!说就说,谁怕谁,干吗赤爬爬的一亨,麻婆豆腐,有本事你就自己猜嘛!严刑逼供算什么?”   小赌揉着被小飞雪点痛的额头,嘀嘀咕咕抱怨着。   小飞雪气不过,飞起一脚踹向小赌,小赌嘻嘻一笑,机伶的翘头,闪过小飞雪这一踹。   小俩口便绕着王思文,追打着,将王思文搞得团团转,转团团。   终于,王思文呵呵哑笑着,拉住二人,不住摇头,外带比手划脚。   小飞雪微喘问道:“小赌,打猎的说什么?”   小赌看着王思文的手语,忍不住哈哈而笑,装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又摇头,又挥汗,不胜唏嘘!   王思文看罢小赌所比的手语,瞄着小飞雪,很贼的偷笑着。那若有所指的目光,看的小飞雪好别扭,又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反正定是在取笑自己。   于是,小飞雪突然翻掌,一把揪住小赌的马尾,呵呵笑道:“这下子,我看你往哪里跑!”   小赌头发被扯痛,哇哇大叫:“哎哟!小飞飞,有话好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快放手呀!”   小飞雪哦的一声,问道:“小赌,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咬你一口喽!”   小赌抓着发根,闻言贼兮兮地笑道:“给你咬一口有什么关系,来,嘴巴借你咬!”   说着,便一副猪哥相,凑上嘴去。   “哇!”   “啪!”   小飞雪不料小赌真的送上嘴来受刑,一个不小心,纯纯的初吻就如此不明不白地被偷走。   出于本能的反应,挥手便赏了小赌一个大耳刮子,接着才想出了什么事,剎时,双颊通红,不但红,而且热。   小飞雪只能拼命的跺着脚,不知如何是好。   小赌则得意的呵呵而笑,他终于找出整治凶女人的秘方。   他在心中得意地想:“原来,对付凶女人这么简单一嘴巴借她咬便是。”   正当小赌出神的幻想着,脸上流露出得意的表情。   砰一响,小赌被小飞雪一脚踹得栽进水缸之中。   哗啦啦的水声,冰凉凉的感觉,将小赌的梦,踹飞,踹散!   问世间情为何物?   爱,就是踹他一脚!   杨威风一样的卷进厨房,正好看见小赌湿答答的自水缸中探出身来。   “小赌,干吗下水缸去洗澡?”   小赌无奈道:“唉,打是情,骂是爱,急了就用脚踹,小飞飞她等不及地踹了我一脚嘛!”   小飞雪只能气苦地直跺着脚,为什么每当自己以为占上风时,小赌一句话就能让整个结果走样?   唉,这就是男女有别,功力不同的地方啦!   杨威看这情形,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只是无心的一笑,表情凝重道:“小赌,正点子回来了!”   哗啦巨响,小赌已自水缸中一身是水地飞出,只见他双手又腰,满意道:“很好,各就各位,上戏啦!”   杨威点点头,转身又风一般的出去,他要负责通知众人,好戏准备开喽!          ※        ※         ※   小赌换过衣服,来到清风观正殿,终南三子俱在座上,风自儒和冯达陪侍一旁,众人正愉快的聊天。   冯英飞正满面春风,讲速着他出游的经过,见着小赌进人正殿,目光一闪,呵呵笑道:“小赌,听说你和达儿和解了是不是?”   小赌瞄眼冯达,神情愉快地笑道:“是呀!我们决定做个好朋友。”   冯英飞淡笑道:“很好,过去的一切就一笔勾销,让所有的事从新开始。”   小赌无言的笑笑,似是不胜惋惜道:“唉,有些事可以勾消,有些事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难。”   冯英飞哦的一声,问道:“什么事可以勾消?什么事覆水难收?”   小赌嘻嘻一笑:“像我和冯达的事,不就是一笔勾销了吗?”   冯英飞满意地点点头。再问:“那你可有什么不能勾消的事吗?”   小赌狡黠地哧哧笑道:“当然有,譬如说,有人不但杀死你的亲朋好友,还要刨你的根,毁你的家,冯老爸,这种事是不是很勾消?”   冯英飞哈哈笑道:“对,没错!”他目光闪烁,凝视着小赌道:一旦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有机会化消彼此的仇恨,不是很好吗?”   小赌也盯着冯英飞哈哈笑道:“说的也是,不过那要看错误的一方,是否有改过的诚意而定一马老爸,你认为呢?”   冯达见小赌和自己父亲聊的好生愉快,他心里的高兴实在可想而知。   于是他插口道:“爹,您和小赌两人,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小赌瞄眼冯英飞,冯英飞也有意无意地看向小赌。   两人目光一触,俱是哈哈大笑。   但是,笑些什么?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有数,别人是难以估料。   小赌神情不变,仍是面含微笑道:“冯老爸,我有个朋友很想见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移驾后山花园一下!”   冯英飞愉快道:“是丐帮少帮主和银城小公主吗?何不也到正殿来聊聊?”   小赌神秘地笑道:“后花园的约会,比较有情调嘛!”   说着还对冯英飞眨眨眼,那样子狡黠极了,也俏皮极了。   冯英飞呵呵轻笑:“既然如此,老夫便走上一遭又何妨!”人便站起身来。   小赌更愉快的邀请道:“二位道长,请你们一起去吧!终南三子赫赫有名,能够亲自拜见,是我朋友之幸。”   无为道长颔首轻笑道:“只要是你的朋友,我是很有兴趣见见。”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向后山花园行去。   风自儒走在小赌身边,低声道:“小赌,我有点紧张!”   小赌笑谑道:“又不是要你去相亲,有什么好紧张。”   风自儒苦笑一下,轻轻叹道:“若真的是相亲,我还不见得会如此呢!”   冯达一时没听清楚,问道:“大师兄,你要去相亲。”   小赌逗笑道:“是呀!酒国的凡心大动,想去找他的春天啦!”   无为道长闻言,回过身来道:“说的也是,自儒年纪也不小,若有机会,小赌,你可得帮他留意一下。”   小赌看着面色窘然的风自儒,打着包票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替酒国的找个又美丽又合适的老婆回来。”   冯英飞此时全然放松心情,也插口聊道:“达儿下个月就满二十,算得上成年,我也该开始潜他留意留意了。”   冯达毕竟比较年轻,脸皮也比较薄,闻言,已是满脸窘红,他讪讪道:“爹,现在说这些太早啦!”   冯英飞爱怜的看着儿子,笑道:“不早喽!”   小赌看着他们父子俩,有股感慨迅速掠过他的眼中,他轻轻道:“冯老爸,你真是个疼儿子的老爸!”   冯英飞笑道:“我只有这个儿子,不疼行吗?”   其它人闻言,呵呵轻笑。   的确,冯英飞疼他儿子的态度,是从不保留的,以前的冯达,不就是被他宠上天,才会那般骄纵。   正殿的后山,距离不远,一会,众人便来到后山的花园。   杨威和小飞雪等在一座小小的凉亭中,凉亭的石桌上还搁着小赌上山时带来的小包袱,可是,除了风自儒外,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包袱。   杨威和小飞雪见小赌等人来到,便迎上前来。   “小赌,我去请他来吗?”   杨威极自然的问小赌。   小赌点点头,遂将终南三子请进凉亭坐定。   冯达感兴趣问:“小赌,你到底是要介绍谁呀?为什么这么神秘!”   小赌笑道:“是一个你们都很想见的人,待会儿你就知道是谁。”   小赌不说,众人也没办法。   不一会,小径那端,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当来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终南三子和冯达俱是大吃一惊。   “啊!”   “云儿!”   “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来人是谁?   来人正是已死的冷云。   三宝和四平扶着头发凌乱,面色苍白无神的冷云,出现在小径那端。   终南三子俱皆吃惊的站起身来,无为道长和无尘道长激动无比,尤其是无尘道长双眼已然微泛泪光。   连冯达都含泪兴奋大叫:“二师兄,你没死?”   只有冯英飞,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双拳紧握,那神情不像见着未死的师侄应有的反应。   无尘道长脚下微动,已然想上前去看看冷云,小赌却有意无意的侧身,横拦于无尘道长身前,挡住去路。   冷云在三宝和四平左右扶持之下,颤危危地慢慢走向凉亭,他口中虚弱沙哑地唤道:“师父……”   小赌忽然喝道:“冯英飞,你这个冒牌的至尊教主,万恶的祸首,你这会还有什么话好说?”   众人在小赌的断喝下,猛然惊觉。   而冯英飞本能的举掌护胸,退出凉亭外。   他微见惊乱道:“任小赌,你胡说什么?谁是至尊教主?”   小赌嘿然笑道:“你就是至尊教主,你派人收买双面人魔韦阴阳,让他在梦陀村截杀冷云,至尊护坛在死前已完全招供。”   冯英飞强辩道:“截杀冷云是至尊教的事,与我何干?我是冷云的师叔,我怎么会害他,若非至尊教污蔑我,就是你故意陷害我!”   小赌黠谑地笑道:“他奶奶的,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抖开桌上的小包袱,抓出一件白色长袍,和一副人皮面具,疾言厉色地逼问:“看到没有,这是我趁你不在时,溜进涤尘轩搜出来的证据。人证、物证皆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冯英飞大惊,脱口道:“不可能,面具我明明放在……”   他悚然惊觉自己说溜了嘴,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小赌得意地问:“放在哪里的呀?”   “师弟!”   “爹!”   无为道长、无尘道长和冯达,都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冯英飞真的是……   蓦地……   冯英飞怒极,仰天哈哈狂笑。   他恶狠狠道:“不错,我是至尊教教主,任小赌,你又奈我何?”   无为道长踏前一步,震惊地问:“为什么?三师弟,这是为什么?”   冯达也道:“爹呀!你这是为什么?”   冯英飞恨声大吼:“因为我恨,当年在围剿至尊教时,我是终南派最出风头,建功最多的人。原本师父说好,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建树最大的人,却突然自食其言,将掌门之地位传给大师兄,我当然不服。”   无为道长痛心道:“当年师父传我掌门身份时,就曾说你的野心太大,不适合出掌终南派,我尚不以为然,谁知……”   “住口!我野心大,野心大有何不好,我可以让终南派成为武林中第一大派,甚至少林、武当也得称臣于我派,这又有何不好?是师父他偏心,故意剥夺我成为掌门人的机会。”   无为道长见冯英飞状似疯子,激动万分的厉吼,不禁摇头叹息。   小赌淡然插口道:“你当不成终南派掌门,却又如何当上至尊教教主?”   冯英飞疯狂的哈哈大笑,得意道:“你想知道是吗?可以,我告诉你,当年在鄱阳湖围剿至尊教时,至尊教主俞剑生身受重伤,就是我暗中动手脚,救他一命,我本就有意利用他,以达成一统江湖的目的。可是有天夜里,他突然出现于涤尘轩,他告诉我,他觉得自己做错很多,却又不能得人谅解,想在终南派出家,希望我能代他向师父求情……”   小赌猜道:“结果,你不但没有代他求情,反而设计陷害他,进而取代他的身份地位!”   冯英飞阴笑道:“不错,任小赌,你的确很聪明。当时的至尊教,虽然受创很大,但仍保留有相当雄厚的实力,这股力量不善加利用,岂不太可惜吗?蛤哈……”   冷云忽然一扫病容,挺直身以一个陌生的声音道:“俞剑生人呢?他现在在何处?”   冯英飞一怔,惊道:“你不是冷云?”   冷云手往脸上一抹,赫然出现地狱门主李逸尘那张清瘦俊美,略显苍白的脸。   他淡然道:“冷云早就被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师叔,花钱雇人给杀了!”   冯英飞咬牙切齿,恨声道:“任小赌,你设的好陷阱!”   小赌轻笑道:“是你自己定力太差。”   冯英飞不甘心道:“那么白衣和面具也是假的!”   小赌手一扬,将手中的衣物面具拋开,拍拍手道:“当然,你不是很有自信,将它们藏的很好吗?我猜你是藏在阳首山,至尊教的总坛内吧!”   直到此时,冯英飞他才发现,自己栽的好惨,小赌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全是他自己乍见冷云之下,心虚之后泄的底。   “哈哈哈……”冯英飞凄厉地仰天怒笑,笑声中有多少不甘,多少遗憾。   他一字一顿,阴沉地问道:“任小赌,都是你坏了老夫的事,你是如何猜中老夫是至尊教主,我实在很想知道。”   小赌得意地呵呵笑道:“很简单,第一、打从我出道之后,真正和至尊教有冲突的地方,只有在归来村救了丐帮那一次,可是至尊教却在我们前往长白山时,一路上不停追杀,未免有些小题大作,追的太过热情。   “后来,我被打下断崖,因缘凑巧,进入我曾爷爷留书的石室,得到鬼眼魔刃,从石室的水底秘道出来之后,我一路想,为什么至尊教对我兴趣那么大?而我除了救丐帮之外,只有在长安时,曾经和你儿子有过冲突。   “于是,我故意失踪,事先溜来终南山里,暗中调查你的宝贝儿子,结果却被我无意中发现,你常常用信鸽和阳首山一带有所联系,我跟着鸽子追到阳首山之后,看到至尊教的总坛,一切事情都有了头绪,你是为替你儿子出气,才找人追杀我的,对不对?”   这一番话一听得杨威他们恍然大悟,原来小赌失踪那段日子,就是在终南山附近。   小飞雪心中忖道:“难怪小赌认识王猎户,而且手语那么流利,大概也是在那时学来的!”   小赌瞟眼冯达,只见他满脸泪痕,一脸痛苦悲伤,小赌心中有些难过。   冯英飞长吸口气,强自镇定问:“还有呢?”   小赌继续道:“当我上终南山时,对你已经有所怀疑,在你和寒城主动手过招之时,就看出你的右手受伤未愈,所以出招迟滞,这又和至尊教主在长白山上被小飞飞所伤之事完全符合。所以,我临下终南山时,故意编排墨玉牌九有其它绝学,就是想钓你上钩,只要你找不出牌九上的秘密,你一定会想办法来找我,我就有机会得到墨玉牌九,只是我没想到,会是冷云撞见你藏有墨玉牌九,而你居然狠下心,派人杀了他!”   “为什么?爹,你为什么要派人杀二师兄?”   冯达终于忍不住,摧心裂肠的嘶吼着责问他爹,此时他再也忍不住激动地痛哭。   无尘道长更是痛心,他虽老泪纵横,却是无言地摇头,也许他认为这是天意吧!   冯英飞激动道:“达儿,爹是为你好,冷云那小子常欺负你,恰巧他又撞见爹的秘密,爹只好除掉他,如此一来,你登上掌门职位的阻力也更减少一分。”   风自儒没想到,原来冯英飞还巴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当掌门人,名利、地位有那么重要吗?   他有些黯然地问:“那你安排白眼韦陀阴无心,在开封郊外花氏父女墓园中围杀我们,完全是为了我和辟邪宝剑而来?”   冯英飞凡事都扯开,也豁出去道:“不错,只要再除去你,取得辟邪剑,达儿自是可以顺理成章的当上终南派掌门之职!”   “啊!”   一声大叫一马达再也受不了他爹自以为是的爱护,狂奔而去。   “达儿!”冯英飞正想追去,小赌身形倏闪硬将他拦下来。   无为道长对风自儒道:“快去看看你师弟,别让他出事!”   风自儒应声,掠空而去,追向冯达。   冯英飞见小赌阻拦,他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怒喝一声,双掌幻起千百掌影罩向小赌。   地狱门主李逸尘忙道:“小赌,先问出我师兄下落!”   小赌身形闪掠,飘忽穿梭在冯英飞的掌影之中,偶而,不时虚指连弹,以化解冯英飞的掌劲。   他闻言,对冯英飞逗弄道:“喂,我说大教主呀,你到底把正牌教主关到哪里去?”   冯英飞趁势而上,剎时又是连出三十二掌、十九眼,狂风骤雨的溜泻向小赌。   他口中冷冷道:“我将他杀了!”   小赌身形凌空连连滚翻,十二个筋斗躲过这一轮攻击,身子顺势蹬弹,忽一旋转,穿云掌如舞云袖,飘飘然而去,他哈哈笑道:“少来,你若杀掉真教主,你如何学到云山绝学?”   不错,冯英飞对小赌凌厉无比的穿云掌,似乎不大在意,只见他在闪掠晃旋之间,双手凌空翻飞,似要抓住什么,又像要送走什么,轻松的化消穿云掌骇人掌功。   他森冷厉喝:“如今他对我已无作用,关在哪里,你慢慢找吧!”   小赌蓦然飞旋,气贯双臂,呼的抡起排排臂影,人如陀螺,砸向冯英飞,口中叱道:“神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定将人关在三宝奇门阵,这么点道行,也敢跟我老人家玩心机,还早吶!”   冯英飞心中一惊,没想到小赌能如此轻易料中,他凌厉无比地旋身侧飞,倏的拍起三十掌,掌掌重逾千斤。   他怒叱一声:“小鬼,你该死!”   小赌哈哈一笑,知道自己果然猜中,突然人往地上摔去,躲过冯英飞双手急拍而来的掌力。   冯英飞心中有股莫明的悲哀,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伪装,在小赌眼中,竟然如此的一文不值。   他的心思,他的计谋,如此轻易地被小赌猜透,自己在小赌面前,彷如赤裸裸的毫无遮掩。天呀!既生亮,何生瑜?   冯英飞蓦然咬牙,使出全力一击。   剎那间,掌风暴起,如千雷砸撞,劲气似长河曳流,掌影似刀,飞旋像流水纵横,犀利宛如魔手漫天。   纵横飞劈的掌影,全部汇向一个目标,集中向小赌的身躯砰然击到,凌猛的威力似要淹灭小赌,冲毁一切。   于是,长啸如泣,啸声中小赌突兀的挺立如桩,紧接着身形猝旋而起,同一个时间里,小赌的影子,彷佛经由无数的铜镜反射照耀一般,瞬间化出九九八十一尊身形,条条身形亦交相叠错,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将冯英飞卷于花心之中。   冯英飞像一只落入捕蝇草中的苍蝇,挣扎着冲不出骤然拢收的莲影。   “掌下留人!”   风自儒和冯达迅速奔来,同时大叫出口,随着身形电射而来。   顿时,小赌蓦然吐气开声,手掌虚飘连连印在冯英飞身上一十八次。   接触,只是瞬间的。   嘶的衣服破裂声,随着小赌敛收莲影,一片衣服碎片坠落于地,正是小赌左肩的衣服,而此时小赌除了衣服被撕破,肩膀上赫然出现五条血痕,血水殷殷!   小飞雪急忙上前探视小赌的伤势。   而另一边一马英飞落地之后,连连踉跄退后五大步,直到他停稳脚步,身上衣服飞坠如粉,赫然现出一十八个掌印。   每一个掌印都只是将衣服震碎成粉,丝毫没有伤到肌肤,可见小赌的功力已经到达收发随心的境界。   冯英飞该算是自枉死城前,转过一遭回来,只是,他犹心狠的想趁机废掉小赌,还好小赌闪的快,否则那条左臂怕不被冯英飞给卸下。   小赌径自让小飞雪处理他的伤口,他只是淡淡地道:“冯英飞,大教主,你败了!”   忽然,冯英飞凄笑如泣,蓦地举起右掌,猛地拍向天灵盖,脑浆四溅中,骖然而亡。   冯达飞身抱着父亲的尸体,痛哭失声!   无为道长他们没想到冯英飞会自杀。   小赌这方面也没想到冯英飞会自杀。   一代枭雄,便是死,也不假他人之手!          ※        ※         ※   又是另一个日落!   终南山下,梦陀村。   长长的大街上,缓缓走来一大票人!   是小赌他们。   是风自儒和冯达,依依不舍地为小赌他们送行。   冯达他一身道装打扮,特别显眼。   小赌看着冯达,关切道:“麻将的,你真的要出家,你不再考虑看看吗?”   冯达释然道:“小赌,不用再劝我,我只希望自己能替爹多积点善德,以为他过去所做之事赎罪!”   杨威道:“那也不一定要出家呀!”   冯达感激地看着小赌他们,轻轻道:“我心已决!”   风自儒暗叹口气,没说什么,他和冯达二人将小赌他们送出梦陀村外,犹是依依不舍。   小赌豪气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酒国的,你们就送到此处吧!至于阳首山的至尊教总坛,就交给终南派处理。”   风自儒笃定道:“小赌,你放心,交给我们好啦!”   冯达略显激动的握着小赌的手道:“小赌,别忘了,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小赌紧紧反握道:“永远!”   “永远!”   两人相视,哈哈一阵豪气干云的朗笑。   小赌向风自儒和冯达抱拳道:“酒国的、麻将的,等我们寻得寒玉血纹骰回来之后,咱们再好好喝上一杯,不,是一坛。”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于是,小赌伸手一挥向前道:“走,出国去。”   三宝、四平高兴的大声附和道:“出国去!”   “呀,比呀比吐!”   欢呼中,小赌率先朝着夕阳奔去,那束显眼的冲天马尾,也快乐的在他头上一摇一晃。   三宝、四平早追上去,口中大叫:“大党主呀!别丢下你最最忠心的党员啊!”   地狱门主、杨威和小飞雪再次向风自儒他们师兄弟俩抱拳作别,足下轻点,追向小赌。   风自儒挥着手!   冯达挥着手!   送走的是有形的躯体,却留下浓浓的无形感情。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七章 寒玉血纹骰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七章 寒玉血纹骰   天山茫茫。   茫茫天山。   小赌、小飞雪、地狱门主、杨威、三宝和四平,一行六人,正翻山越岭,艰辛的向前行进。   他们此行不是去冰雪银城,小飞雪为了怕被留住,耽误小赌的时间,竟来个过门不入,特地绕道而行。   由天山为起点,经由阿拉木图及塔什干高原,沿阿富汗边境行走,是前往波斯的最佳快捷方式,天山是小飞雪的故乡,闭上眼睛也能来去自如,绝不会迷路。但一出天山,她就成了盲人骑瞎马,分不出东西和南北了。   此去波斯,唯一的目的,就是寻回寒玉血纹骰,凑齐赌国三宝。   地狱门主是怕几个小鬼头少不更事,远赴异邦闯祸,是以自告奋勇,以监护人的姿态随行。   杨威是当仁不让,义不容辞,要为小赌这结拜兄弟相助一臂之力。   小飞雪则是离不开小赌,同时也想跟去凑热闹,出国开开眼界。   但她不承认,说什么此去波斯的路径,只有她最熟悉,而且会说几句,恐怕连外国人也听不懂的外国话。   就这样,由小飞雪带路,出了天山,就一路直奔波斯王国而去了。   高处不胜寒!   虽已入春,高山耸岭上,仍然刮着刺骨的西北风。   黄昏后,风势愈来愈强劲。   好不容易发现一处山洞可避风寒,又找来一些枯枝,生起火来取暖。   六人围着火堆,取出干粮来分食,小赌一面啃着饼干,一面向小飞雪问道:“小飞飞,到波斯还有多远?”   小飞雪漫应道:“大概十来天吧!”   小赌眉头一皱道:“那么远?”   小飞雪嘴一撇,歪着头道:“怎么,你当是到隔壁串门子,此去波斯一千多里,又尽是高原山路,以咱们的脚程,十来天已经算快了。换了普通人,一个月也到不了。”   小赌强自一笑道:“我只是想快点到……”   “要快?”小飞雪道:“那你得几百年后,等人家发明了飞机,坐上去一会儿就可飞到了。”   三宝没头没脑地问道:“哪儿有飞鸡?快抓来,让咱们的乞丐王子做花子鸡啊!”   小赌斥道:“飞鸡,还飞鸭呢!”   三宝指着小飞雪道:“飞鸡是她说的嘛!”   小飞雪更正道:“我说的是飞机,机关的机,此机非那鸡。”   小赌好奇问道:“小飞飞,你说的飞机是啥玩意?”   小飞雪正色道:“我的老奶奶精通天文地理,能知过去未来,这是她老人家的预言,若干年后,世界上就会有那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飞机是种交通工具,就像车船一样,不过它不是在陆上走,水中行的,而是在天上飞的。”   三宝咋舌道:“乖乖隆的冬,简直愈说愈玄了。”   小赌嗤之以鼻道:“没水准,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孙悟空早就能,一个筋斗翻十万八千里,翻到波斯就够了。”   小赌一脚踹去,踹得他翻了个筋斗。   小飞雪大笑道:“你这一个筋斗,连一丈八都不到,倒有点像乌龟翻门坎,哈哈……”   一阵笑闹之后,地狱门主始言归正传道:“现在咱们来谈正事吧!小赌,到了波斯之后,你打算从何着手?”   小赌道:“我们只知道,寒玉血纹骰是被一个波斯商人以高价购去……”   地狱门主道:“波斯地方大得很,你们又不知他姓名,上哪里去找?”   “这……”   小赌突然连拍自己脑袋,蹬足叫道:“我真胡涂,胡涂外加三级!”   三宝、四平异口同声道:“嘻嘻,小赌终于不打自招,承认自己胡涂了。”   小赌把眼一瞪道:“哼,我老人家只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罢了。”   杨威一旁问道:“小赌,你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小赌道:“是啊,咱们曾遇上从波斯来的……”   四平接口道:“你是说跟你亲嘴的洋妞?”   小飞雪急向小赌问道:“什么?你跟羊姐亲嘴?”   小赌忙施眼色,四平只好掩饰道:“不不不,我是说他们嘴对嘴……”   真是越描越黑。   小飞雪不禁妒火中烧:“喷声道:“废话,那不就是亲嘴?”   小赌暗叫一声:“完了!”   四平却仍说个不完道:“我又没亲过嘴,怎么知道……”   小赌气得大叫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会变哑巴。”   杨威忙打圆场道:“小赌,咱们谈正事,你刚才说,波斯来的人怎么样?”   小赌偷瞥小飞雪一眼,见她正在生闷气,只得避重就轻道:“我是突然想到她们来自波斯,咱们应该问问波斯的情形。”   四平可逮着了报复的机会:“人家早回波斯去了,现在才想到有个屁用。”   小赌眼皮朝他一翻道:“谁说没用?拜火教在波斯一定很出名,咱们可以打听……”   小飞雪娇嗔道:“小赌,你还想去找那个跟你亲嘴的洋妞?”   小赌情急道:“你别听四平那张乌鸦嘴,胡说八道,我只是救了那个波斯姑娘的命,她,她……”   “她怎么样?”   “她……”   一个追问,一个答不出口。   小飞雪一气之下,冷冷一哼,霍地跳起身就向洞口外冲去。   哪知刚到洞口,就惊呼一声,整个人呆住了。   小赌情知有异,腾身而起,一个箭步射去,赶到洞口,向外一看,乖乖隆的冬,这是个什么玩意?   只见洞口外,矗立着一个如同巨神,全身黑色长毛,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庞然大物。   小赌一掌劈去,那怪物竟然毫不在乎,怒睁着一双通红的巨目,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参差不齐的两排獠牙,发出刺耳的沉吼。   所幸洞口不够大,它的庞然身体无法进入。   小赌急将惊得不知所措的小飞雪,一把拖回洞内,杨威已赶来,惊问道:“小赌,洞外那怪物是什么?”   怪物?其实就是最恰当的名称。   小赌茫然的摇摇头:“没玩过……”   小飞雪终于恢复神智道:“是雪怪!”   “雪怪!”   三宝和四平怪叫一声,双双赶向洞口,尚未走近,被连声怪吼吓得倒退回来。   地狱门主拔剑在手,正待向洞口冲去,小飞雪急急的叫道:“刀剑伤不了它的,它只怕火!”   三宝和四平一听,立即将取暖的柴火,手忙脚乱的移近洞口。   那雪怪果然怕火,怪吼几声,转身而去。   大家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小飞雪惊魂甫定道:“雪怪只在喜马拉雅山一带出现讨,据说它藏在终年积雪的山峰,所以叫雪怪,又叫作雪人……”   三宝奇道:“那它究竟是不是人?”   小赌斥道:“废话,你亲眼见到的,那像是人吗?”   三宝扮个鬼脸,不再吭气,免得言多必失。   小飞雪又道:“不过,据说它通常不攻击人类,而且见了人就躲藏起来,所以极难见到它的真面目。”   三宝忍不住又道:“咱们就见到了!”   四平也道:“而且被你一眼就认出是雪怪。”   小飞雪笑笑道:“我也没见过,但它那副模样,不是雪怪是什么?”   小赌忽道:“喜马拉雅山距此很远,而且这里又未积雪,它怎么会在此出现?”   小飞雪被他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诧异道:“是啊,瞧它刚才的凶相,分明是要攻击咱们吶!”   小赌似不服气道:“他奶奶的,方才我那一掌,至少用了七成真力,它居然毫不在乎,皮还真厚。”   三宝、四平不约而同,齐向小赌一指道:“跟你一样!”说完就逃走,站的远远的,彼此一握手,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小赌正要追打,洞外吼声又起。   小飞雪倾听之下,惊道:“这回还不止一个啊!”   小赌正有气无处出,怒哼一声道:“他奶奶的,就不信把它轰不走。”   小飞雪见小赌要冲出去,急忙一把拉住,劝阻道:“它们究竟不是人类,何必跟它们斗气,只要洞口有火,使它们别闯进来就好了。”   三宝和四平不待吩咐,已抱了枯枝,添加在火堆里。   洞外来的雪怪,竟有四五个之多。   它们虽不敢侵犯,却在洞外大吼大叫,徘徊不去。   杨威担心道:“咱们捡的枯枝有限,烧完了怎么办?”   小飞雪似乎未想到这一点,被杨威一语提醒,不禁忧形于色道:“这……”   小赌愤声道:“到时候它们再不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要用鬼眼魔刃了!”   四平振奋道:“让它们见识见识!”   没人搭腔,四平自觉没趣,尴尬的笑笑,沉默下来。   洞内沉默。   洞外吼声不断,似在咆哮。   小飞雪沉思了一下,忽道:“据说雪怪通常是不攻击人类的,它们如此怒吼,定然有什么原因?”   三宝自作聪明道:“该不会是它们也为了万年血参!”   四平急道:“我正要说,被你抢先说了!”   三宝得意地一笑,转向小飞雪道:“你看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小飞雪摇摇头道:“不太可能……”   小赌却颇感兴趣道:“我来试试!”   他取了一大片万年血参,走向洞口,隔着火堆向外掷去。   哪知几个雪怪连理不都不理,仍在大声咆哮。   三宝怒骂道:“他奶奶的,你们居然还嫌少。”   小赌瞪他一眼,走回小飞雪身边道:“看来它们不是为血参而来。”   小飞雪也茫然不解道:“那它们是为什么?”   四平突然冒出一句:“我知道!”   三宝道:“你知道为什么?”   四平道:“它们大概想吃人肉。”   小赌出其不意捉住四平双臂,把他向洞口推。   四平吓的惊叫:“小赌,你要干吗?”   小赌故意道:“它们既然想吃人肉,把你送给它们不就结啦!”   四平魂不附体道:“小赌,千万使不得,我不够它们塞牙缝……”   地狱门主劝阻道:“小赌,别闹了,咱们快商量个对策吧!柴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小赌这才放开四平道:“看在大哥的分上,饶你一命,下回说话可得先考虑考虑,别再信口雌黄!”   四平苦笑着,忙退向一旁。   小赌一拍腰间的鬼眼魔刃皮套,笑道:“大哥放心,这玩意绝对能对付它们。”   小飞雪于心不忍道:“小赌,它们虽不是人类,总也是有生命的,如果它们不侵犯咱们,还是不要轻易伤它们吧!”   小赌突然冒出一句:“妇人之仁!”   小飞雪脸色一变道:“你说我是妇人之仁?”   小赌道:“不是吗?请问我仁慈可爱的小公主,蓝心湖里的大章鱼,是不是也是有生命的?”   小飞雪微微点头。   小赌这可逮着了狸,振振有词道:“那我再请问仁慈可爱的小公主,为什么我们要把它除掉,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它为害人类,包括你哥哥在内。   现在是基于同祥的理由,洞外的几个雪怪,正伺机发动,如果咱们存有仁慈之心,不忍杀害它们,它们可不一定会对咱们仁慈!”   小飞哑口无言了。   小赌更得理不饶人道:“你还反对我用鬼眼魔刃吗?”   小飞雪沉吟着道:“除非万不得已,能不用则不用。”   小赌装腔作势,执礼甚恭道:“是,小公主吩咐,敢不从命。”   这一场舌战,小飞雪是吃了瘪,但她是口服心不服,灵机一动,想出了个讨回公道的主意,冷声道:“小赌,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小赌一听,不由一怔,心知小飞雪要追问,关于他跟洋姐亲嘴的事,忙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会儿哪有时间,大家快把火加旺匙!”   枯枝早已全部加入火堆,如何再加。   地狱门主眼见火势逐渐减弱,不禁神色凝重道:“看来只有跟雪怪一搏了。”   火势更弱了。   洞外,雪怪的吼声却越来越大。   各人心情开始紧张起来,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突然,从远处传来雪怪的一声长啸。“啊啊……”   长啸声如同求救信号,洞外的几个雪怪,闻声立即匆匆离去。   一阵欢呼,发自洞内。“走啦!雪怪全走啦!哈哈……”   小赌等人欣喜若狂,又笑、又叫、又跳!   小飞雪如释重负道:“总算用不着鬼眼魔刃了!”   地狱门主忙道:“趁它们去而狡返之前,咱们快离开这里。”   不料小赌却道:“不,今夜咱们就留在这里。”   小飞雪气愤道:“怎么?不用鬼眼魔刃,你好象不甘心!”   小赌笑道:“我又不是杀人狂。”   小飞雪没好气地道:“那你为什么要留下?”   小赌反问道:“天色已晚,风又大,除了这山洞,你有把握,能找到比这儿更好的地方过夜?”   小飞雪道:“安全更重要。”   小赌笑笑道:“你不是说,雪怪最怕火吗?咱们只要多找些枯枝备用,问题不就迎刃而解吗?”   三宝和四平齐声道:“对呀,咱们怎么没想到?”   小赌得意道:“答案很简单,因为你们都是猪脑。”   小飞雪唤道:“好哇,你连我都骂上了。”   小赌急急否认道:“不不不,猪脑是他们的专利。”   说时,向三宝、四平一指。   他们可不比小飞雪,对小赌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小飞雪即道:“那咱们还等什么?”   小赌笑道:“等小公主发号施令啊!”   小飞雪气得冷哼一声,扭头领先冲出洞去。   小赌急忙追出。   六个人全出了山洞,分头拾取枯枝。   小赌故意想避开小飞雪,但她却如影随形,偏偏来个紧追不放。   “小赌!”   这声娇喝,虽非河东狮吼,却使作贼心虚的小赌,突然心往下一沉,只有装听不见,弯下腰拾取枯枝。   自从跟小赌三人打混在一起,小飞雪也学会了一招踹屁股。   飞起一脚,踹得小赌向前一扑,全身跌趴在地上。   如果是三宝和四平,甚至是杨威踹了他这一脚,他非跳起来还以颜色,踹还三脚不可。   但踹他的是小飞雪,尤其自己有了不良前科,不敢发作,只得用苦肉计博取同情了。   “哎哟,哎哟……”   小赌索性不站起,躺在地上捧腹呻吟,装的还真像。   小飞雪果然信以为真,急忙上前蹲下道:“小赌,摔伤了哪里?”   小赌表情逼真,故作痛苦状道:“哎哟!这一脚好厉害,恐怕是受了内伤,说不定五腑离位……好痛,哎哟……”   小飞雪眼泪都急出来了,不知所措道:“那怎么办?”   小赌更加呻吟道:“哎哟!哎哟,我快支持不住了,小飞飞,我跟你又没深仇大恨,为何如此狠心,向我下此毒脚?”   小飞雪泣声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小赌道:“那你为何如此恨我?”   小飞雪讷讷道:“我……我不是恨你,只是气不过嘛!”   小赌故意追问道:“哦,我有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小飞雪终于忍不住爆发道:“你为什么跟洋妞亲嘴?”   小赌矢口否认道:“哪有这回事,你别听四平胡说八道,他是乌鸦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小飞雪冷冷一哼道:“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这回事,他绝不敢当你面说出来。”   小赌情急道:“他是少见多怪,夸大其词,报导不实,其实只不过……”   小飞雪毫不放松,追问道:“不过怎样?”   小赌讷讷道:“只不过,我,她……唉,我也说不清,干脆做给你看,像这样……”   他霍地撑身坐起,不由分说,就来了个示范表演,小飞雪出其不意被小赌抓住双臂,用嘴封上她的樱桃小口。   她先是猛然一惊,有些嗔怒,但继之而起的是喜悦、兴奋,闭起双目,享受着这亲嘴的奇妙滋味。   甜蜜,比吃蜜糖还甜蜜!   美妙,比腾云驾雾还美妙!   正当小赌拥吻着小飞雪时,猛一抬眼,他惊怔住了。   一丈之外,矗立着一个庞然大物雪怪。   只见它的躯体,足有一丈七八尺高,全是黑毛,乍见极似一头巨熊或猩猩,却又具备人的模样。   小赌不敢出声,以免吓坏了小飞雪。   更怕惊动雪怪,突然发狂向他们攻击。   为了安全起见,小赌把嘴轻轻离开小飞雪的樱桃小嘴,移向她耳边,轻声道:“不要出声,不要动……”   小飞雪误会了,又惊又羞道:“小赌,你要干吗?”   小赌道:“雪怪就在你身后……”   这种故意吓吓小女生,趁机占便宜的老套,早就不新鲜啦!   小飞雪哪里肯信,嗔声道:“哼!你想吓我,别说门了,窗都……”   话犹未了,雪怪发出一声低吼。   小飞雪连头都未回,哇地惊叫一声,张臂紧紧抱着小赌。   这可是她自动投怀送抱!   小赌的手按上鬼眼魔刃,却见雪怪突然双膝一屈,跪在地上。   怎么啦?年早已过了,它还来拜个晚年?   小赌轻推小飞雪两下,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它好象没有敌意,你看看,它在干吗?”   小飞雪鼓足勇气,回头一看,早见那庞然大物跪在一丈外,双手交叉胸前,作出拥抱婴儿状,然后又将双手平伸出,连续向自己招动,同时发出哀号般低吼。   小赌不禁问道:“小飞飞,你懂不懂它的意思?”   雪怪又在重复那两个动作。   小飞雪看了片刻,沉思一阵道:“它好象要我们把孩子还给它……”   小赌脱口而出道:“我们还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小飞雪羞愤交加道:“不要你,谁跟你结婚?”   小赌怔怔道:“那它……”   小飞雪没好气地道:“笨!它是要我们把它的孩子还给它!”   为了避免再生误会,小飞雪每说一个它字,都特别加重语气,以资识别。   小赌不得不佩服道:“真有你的,居然能懂雪怪的手语。”   小飞雪道:“你看嘛!它的动作,是不是像要我们把它的孩子还给它?”   雪怪仍在重狡那两个动作,哀声低吼,并且在伤心落泪呢!   小赌看了一阵,点头道:“不错,确实很像,可是咱们又没抢走它的孩子,它怎么来向咱们要?”   小飞雪想了想道:“我猜……”   正在此时,突见地狱门主领着杨威、三宝、四平各持火把赶来。   雪怪一见火光,霍地跳起,转身逃窜而去。   地狱门主惊问:“小赌,你们没事吧?”   小赌将小飞雪扶起,笑道:“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小飞雪已窘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三宝怪叫道:“还说没事,要不是咱们及时赶来,你们两个已被雪怪抓走啦!”   四平的嘴又不甘寂寞了:“小飞飞可不能抓走,抓走小赌嘛!真该得个好人好事,或日行一善的奖状……”   小赌刚举手,四平已吓得躲在地狱门主身后。   地狱门主把手一拦道:“好了,好了,咱们快回山洞去。”   小赌这才放过四平,将洒满一地的枯枝捡起,六个人一起回山洞去。   火已将熄,赶紧投入些枯枝,使它燃烧起来。   听小赌说完雪怪出现的情形,地狱门主沉吟一下道:“照这情形看来,很可能是它们之中有个小雪怪失踪或被人类掳去,所以它们在各处找寻……”   小飞雪接道:“对对对,否则它们不会远从喜马拉雅山跑到这儿来的。”   小赌不解道:“可是,刚才那雪怪为什么向咱们要孩子?”   “笨!”小飞雪骂道:“你是不是人类!”   小赌道:“我不是人类,难道还是雪怪不成!”   小飞雪笑笑道:“那不就结了,小雪怪可能被人类掳去,它们可分不出谁是谁,只要见了人类,就认定是一伙的,向咱们要孩子,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小赌点点头道:“有道理。”   小飞雪接着又道:“据我奶奶说,雪怪已濒临绝种,为了生存,它们常年藏在经年积雪,人迹罕至的高山峻岭,尽量不使人类发现它们的存在,如今既有同类被掳走,它们自然要全力寻回,否则绝不罢休的。”   小赌道:“反正这事不是咱们干的,咱们既交不出小雪怪,也帮不上忙。”   三宝和四平齐声道:“对,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        ※         ※   夜已深沉。   静得像一个无声息的世界。   火在继续燃烧。   六个人在火堆旁,各自摆出不同的姿势,或蹲坐打吨,或侧身而卧,或就地盘膝打坐。   小飞雪默默若有所思,不断将枯枝投入火中,保持火势旺盛。   转头一看躺在身边的小赌,早已呼呼入睡。   他真能随遇而安!   地狱门主在打坐,彷佛老僧入定,听觉却特别灵敏,他仍闭着双目,向小飞雪问道:“小飞飞,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小飞雪的功力哪有他深厚,倾听片刻,摇摇头道:“没有呀!”   地狱门主这才微睁双目,判断道:“是雪怪,大约在东北方向数里处,好象在发动攻击,也有可能是遭到攻击!”   不料,小赌一骨碌坐起道:“咱们快去瞧瞧!”   小飞雪奇道:“小赌,你没睡着呀?”   小赌向熟睡中的三宝、四平一指道:“我又不是他们俩,像猪一样,倒下去便能呼呼大睡!”   小飞雪瞥了三宝和四平一眼,那睡相还真像猪,不禁笑了起来。   打吨中的杨威被惊醒,问道:“有动静?”   地狱门主领首道:“在数里之外,我们准备去看看,二弟,你留下,守着三宝和四平他们!”   杨威要求道:“咱们何不一起去……”   地狱门主正色道:“情况不明,不宜人去的太多,小赌、小飞飞,咱们走吧!”   杨威大失所望,但无可奈何,只好留在洞内。   地狱门主他们出了山洞,直奔东北方向去。          ※        ※         ※   月移中天。   此刻已是三更时分,山高风劲,奇寒刺骨,即像是入春气候。   三人施展轻功,飞纵于悬崖绝壁之间。   如猛兽垂死哀鸣的声音,已清晰可闻,连续随风飘来。   地狱门主一马当先,掠至一处峰顶。   居高临下,循声看去,遥见山谷中一片熊熊火光,形成一个大圆圈,被围困在火圈中的,赫然正是几个庞然大物雪怪。   小飞雪见状,不由一怔,却听小赌失声叫道:“是拜火教!”   地狱门主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小赌遥指小谷道:“大哥,你看火圈外,那些奇装异服的女子,就是拜火教的人啊!”   地狱门主定睛一看,果然隐约可以看出,火圈外聚着将近一百多男女,男的全身只穿一条丁字裤,女的别出心裁,腰部均露了一截,好象裁缝师傅偷工减料,揩油了中间一块布料,名符其实的奇装异服。   小飞雪突然问道:“她们就是波斯来的洋妞?”   小赌漫应一声,不敢搭腔,以免祸从口出。   小飞雪却又道:“跟你亲嘴的是哪一个?”   天啊!她还真能问。   就算小赌眼力再好,这么远的距离,他哪能指认出来?   更何况,即使认出那小鬼,也不便告诉小飞雪啊!   小赌又施出他的老招,遇上这情形,就来个顾左右而言他,故作急切道:“大哥,咱们石下要救出那几个雪怪?”   地狱门主未置可否,却问小飞雪道:“你说呢?”   小飞雪愤声道:“拜火教绝非善类,一定是他们惹了雪怪,雪怪才会远离喜马拉雅山,一路追踪到此,雪怪是世间稀有动物,咱们当然要救。”   人家说爱屋及乌,她却是恨屋及乌。   由于恨那个洋妞跟小赌亲嘴,使她耿耿于怀,此刻更是妒愤交进,自然迁怒于拜火教”   夜色中,三条人影疾污面下,直奔山谷。   几个庞然大物的雪仑.在火光中围困着,畏缩在一起,不断发出哀号。   那声音,似在向人类入哀求,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火圈外的百余男女,全然无动于衷,正不断将一桶桶浓浓的黑水,朝火上泼去。   火势越来越狂炽。   怪事,火被水一泼就灭,这黑水泼上去,怎么反而增强火势?   原来这黑水是波斯的国宝,称之为石油。   距离火圈十余丈外,一个以粗树干做成,高大的兽笼内,囚禁着一个体型较小,似为儿童的小雪怪,也不断发出哀号。   一旁,停置着一顶华丽大轿,看似可由人抬起的平台,四周垂以纱幔,上置铺以兽皮的宝座。   座上是个佝偻的白袍老人,头里包巾,正中缀以被火光映像,闪盯发光的巨大钻石,足有鸡蛋般大小。   老人怀中抱一头纯白色,眼珠却一黄一蓝的长毛名种波斯猫,含笑轻轻爱抚着。   座轿旁,恭立着一位黑袍中年人,打扮跟老人一样,只是包巾上所缀,为一块光彩夺目的红宝石。   守护在侧的,则是二十名穿丁字裤的大力士。   由于火圈的热力四散,使所有在场的男女均不觉山谷中的奇寒,否则,像他们如此的穿著,非伤风感冒不可。   老人似已难耐其热,忽以波斯语问道:“副教主,跟这几个怪物还要耗多久?”   黑袍中年人转过身,恭声道:“回禀教主,左右二使已带人入林就地取材,赶制兽笼,只等兽笼制好,即可将这些怪物驱入笼中。”   老人轻喟一声道:“唉!此番亲来中国,虽未得到那万年血参,却无意间擒获了这些雪人,总算不虚此行!”   黑袍中年人道:“这是教主鸿福,也是天意,若非咱们路径不熟,误人喜马拉雅山,也不会发现那落了单的小雪人,引来追踪的这几个大雪人了。”   老人微微一笑,问道:“副教主,你说雪人能制药,可是真的?”   黑袍中年人认真道:“回禀教主,雪人乃世间稀有动物,不但极难发现其踪迹,且已濒临绝种,据属下家传医术大全所载,世间无分动植物,凡寿命达千年以上者,吸取天地日月精华,必有其超凡灵气。譬如万年血参,即是一例。又据传闻,雪人可活千年以上,如取其血液及骨髓,配以珍奇药材,当可制成灵药。则虽无万年血参,教主的病也可药到病除了。”   老人微微颔首,欣然笑道:“回去后,等我病愈了,自当论功行赏!”   黑袍中年人谄媚道:“属下不敢居功,但求教主早日康复,使拜火教更发扬光大。”   不管他是诚心诚意,出自肺腑之言,或是言不由衷,只是让老人欢心,不过他的目的达到了,老人笑了。   反正,这年头哄死人又不偿命!   老人的笑声突然停止。   黑袍中年人的笑容也突然消失。   三条人影疾掠而至,来到座轿前。   “铮铮铮铮……”   二十名大力士拔出弯刀,一拥而上,在座轿前阻成一道肉墙刀林。   黑袍中年人挺身而出,向三人一打量,指着小赌,以生硬的汉语道:“你是任小赌?”   小赌摇晃一下冲天马尾道:“正字商标,如假包换!”   黑袍中年人笑问道:“你改变主意,打算出卖那万年血参了?”   小赌不屑地冷哼道:“你美的冒泡!”   黑袍中年人听得一怔,茫然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赌道:“这就是说,要想我出卖万年血参,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   黑袍中年人更是一头雾水道:“我们又不盖房子,要什么门呀窗的?”   小飞雪已不耐烦道:“小赌,你跟他说这些,不是等于对牛弹琴,干干脆脆告诉他,万年血参不卖。”   小赌把头用力一点道:“对,你已经听到了,这回该都懂了吧?”   黑袍中年人道:“既然不卖,你们来干什么!”   小赌直截了当道:“要你们把那几个雪怪放了。”   黑袍中年人居然现买现卖道:“你美的冒泡!”   小赌一怔道:“哦?还真管用,马上就学会了。”   黑袍中年人更是得意道:“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   他虽不明白这两句话的真正意思,却知道是表示拒绝对方的要求,换句话说,他已拒绝释放雪怪。   小赌不动声色,转向小飞雪道:“咱们盖不盖房子?”   小飞雪冷声道:“我看钉口棺材吧!门窗都不需要,把他装进去就成了!”   小赌又把头用力一点道:“好,就这么办!”   正待出手,突见黑袍中年人双手疾伸,喷出两股强烈火焰,惊得小赌三人急暴退两丈,始堪堪避过。   小赌不禁惊怒交加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洋玩意?”   黑袍中年人大喝道:“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副教主的厉害。”   声落,身形一拔而起,凌空双手疾发,又是两股强烈火焰喷射,犹如两条火龙,自夜空急降。   “快闪!”   居中的地狱门主,疾喝声中,双手向两旁的小赌和小飞雪猛一推,自己却一个倒纵,纵退一丈开外。   两道火焰袭在地面,轰然两声巨响,地上冒起一阵浓烟,数尺之内,顿成一片焦土。   好厉害的霹雳神火。   小赌暗叫一声好险,更是惊怒交加,伸手一探腰间鬼眼魔刃,振声道:“洋鬼子,也让你见识见识我老人家……”   魔刃正待出手,突闻小飞雪惊呼道:“不好,三宝和四平……”   小赌一转脸,果见一批拜火教男女,正进入山谷,三宝和四平被他们抬了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   不料这一分神,被黑袍中年人趁机偷袭,双掌齐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到。   两股强烈火焰,电射而至。   地狱门主急叫一声:“小赌当心!”   同时双肩一晃,掠身赶至,朝那火焰击出一掌。   势如狂飓的掌力,震回了一股火焰。   小赌虽及时闪避,仍然慢了千分之一秒,被另一股火焰擦肩而过,顿觉一阵灼痛,整条右臂麻木。   地狱门主大惊,急向小飞雪道:“你们快走,由我断后!”   小飞雪眼见小赌受伤,又因三宝与四平被执,投鼠忌器,不敢逞强,急忙上前拖住小赌,不由分说,拖了他就走。   小赌挣扎道:“咱们不能走,三宝和四平……”   小飞雪情急道:“现在顾不了他们,你的火毒一发,就一个也走不了啦!”   小赌一抬右臂,已毫无所觉,不禁大惊道:“我的右臂……”   小飞雪眼前二三十名男女扑来,拖了小赌,转身疾奔而去。   断后的地狱门主,奋力边战边退,终于突围而出,追上奔出山谷外的小赌和小飞雪他们。   迎面突见一条人影奔来,地狱门主忙道:“让我来!”   来人巳近,竟是满身伤痕累累的杨威。   地狱门主快步迎上前,惊问:“二弟,你……”   杨威苦笑道:“你们刚走不久,我出洞去方便,突遭一批奇装异服的男女偷袭。我一个失神,不慎失足跌下山坡,当我爬上来时,忙赶回山洞一看,三宝和四平已被他们掳走,立即一路追来……”   小赌顾不得伤痛,顿足大骂道:“这两个猪,一定是睡得太死,才被人家攻了个措手不及!”   杨威自责道:“都怪我……”   小赌口无遮拦地随口而出道:“二哥,这怎么能怪你,尿急了,当然要去解,总不能让你憋死呀!”   小飞雪面红耳赤,用力捏了小赌的右臂一把,他却毫无所觉,这才惊觉道:“小赌,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赌瞪她一眼道:“谁说我没知觉!”小飞雪道:“那我刚刚用力捏了你一把,你怎么没有反应?”   小赌怔怔道:“你捏了我?”   小飞雪点头道:“是啊,就是这样……”   她又用力在小赌臂上一捏,仍然毫无反应。   这一来,连小赌也吃惊了:“糟了,我这条右臂报废啦!”   小飞雪忙道:“快服万年血参。”   小赌急伸左手,往怀里一摸,才想起藏在身上备用的那一大片万年血参,已经给那小鬼服下。   在小飞雪面前,这事不又不能提。   小赌脸色一变,沮丧道:“完了!”   小飞雪一惊道:“怎么了?”   小赌苦笑道:“血参全在三宝的背包里。”   “啊……”   三宝人都被掳了,血参还会留下?   四个人的脸全绿了。          ※        ※         ※   山洞内。   火仍在洞口处燃烧着。   现在已不是防雪怪来袭,而是为了取暖。   说来真邪门,小赌被霹雳神火灼伤,照理应该是发烧发热,他却全身冰凉。   地狱门主欲以本身功力,助小赌将火毒逼去,但运功已将近一个时辰,他自己已是汗如雨下,头上直冒蒸气。   而小赌却仍无起色,冷得全身直打颤。   小飞雪和杨威在一旁护法,一个是急得泪眼婆娑,一个是不断暗骂自己。   可惜泪水与自责,都无济于事,不能使小赌体温回升。   自从结识小赌至今,没有人见过他如此狼狈过。   他的脸上,已不再有往日的笑容。   那种可爱又可恨,令人生气又喜欢见到的笑容。   天色已逐渐明亮。   火堆的枯枝又将烧完,火势正渐渐减弱。   小赌的生命,正像火势一样,即将熄灭。   地狱门主已无能为力,沮然的摇摇头,虚弱的在一旁打坐,运功调息。   小飞雪再也忍不住,突然扑到小赌胸前,双手捧着他的脸,痛哭失声道:“小赌,你不能死,小赌……”   杨威连连用力打自己的耳光,恨声道:“该死的我,我真是该死,真该死……”   突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自洞口外道:“我,我可以进来吗?”   地狱门主正在运功,不敢受干扰。   小飞雪和杨威闻声一惊,同时向洞口看去,竟然是个奇装异服的少女。   她头上里着包巾,跟身上的装束极不相配,探身又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杨威已赶到洞口,喝道:“你是拜火教的?”   少女微微点头。   杨威又道:“谁派你来的?”   少女道:“我自己。”   杨威意外地一怔,又道:“你来干吗!”   少女尚未及回答,小飞雪已霍然跳起,冲到洞口,怒声道:“哼,你是来看他死了没有,是吗?”   不料,那少女道:“我是为他送解药来的。”   小飞雪惊声道:“送解药?为什么?”   少女郑重其事道:“因为他曾救过我一命。”   原来她就是那小鬼,难怪用包巾里头,是怕露出那仿冒的冲天马尾啊!   小飞雪若有所悟道:“你就是那个跟他……”   亲嘴两个字说不出口,只好咽了回去。   少女突自腰间,取出个蜡丸,递向小飞雪说道:“被拜火教的霹雳火所伤,除非用这药九救治,十二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而且,越是内功深厚,欲借内力将火毒逼出,死的越快!”   小飞雪和杨威闻言,惊得张口结舌,难怪地狱门主以内功,欲助小赌将火毒逼出,反而使情况更糟。   这不但是弄巧反拙,简直是在催命嘛!   小飞雪将信将疑道:“你不会是骗我,想害他吧?”   少女叹道:“我已尽心尽力,冒死盗出这粒解药送来,如果你们对我怀疑,我也无法使你们相信,再见!”   说完,她掉头说走。   小飞雪追出洞外道:“慢着!”   少女止步回身道:“你相信了?”   小飞雪忽道:“把你头上包巾取下。”   少女诧然道:“为什么?”   话犹未了,小飞雪已出其不意.出手如电的将她头上包巾摘下。   冲天马尾已拆散,披散在头顶。   小飞雪笑了,不是嘲笑,而是欣喜和感激的笑。   少女怔住了,她不知道这会证明什么?   小飞雪突然情不自禁,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道:“谢谢你,我代表他谢谢你。”   少女窘然一笑,回亲小飞雪一下道:“这个代我转给他,再见!”说完,夺回包巾,转身一溜烟而去。   小飞雪望着少女去远的背影,伸手抹了抹被亲的脸颊,满含妒意道:“哼!这个才不会转给他呢!他要,我自己会给。”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多小心眼呀!   杨威话了出来,见那少女已无影无踪,急问道:“小飞飞,她走啦!”   小飞雪微微一点头,回身人洞。   杨威跟在身后追问道:“她的话可信吗?”   小飞雪故作神秘地笑道:“我信任她!”   杨威道:“万一……”   小飞雪未加理会,将手中蜡丸捏开,只见里面是颗朱红色药丸,散发出一股异香。   杨威急道:“小飞飞,你当真是要冒这个险?”   小飞雪向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小赌一指道:“他已在垂死边缘了,不冒这个险,他能活吗?”   杨威一怔,哑口无言。   小飞雪蹲下身去,伸手将小赌的嘴捏开,再把药九捏碎,慢慢送入他口中。   当整颗药丸分次塞完时,地狱门主也运功调息完结,起身走过来道:“刚才来的姑娘,说的一点没错,这是江湖中最狠毒的手段,让中毒者急于想将毒逼出,反而弄巧反拙,结果更快把命送掉,只怪我一时不察,未曾想到外国人也用这种毒计,几乎害死了小赌!”   小飞雪问道:“门主也相信,她送来的真是解药?”   地狱门主领首道:“就因为她说出,我未能助小赌将火毒逼出的原因,我才深信不疑。否则,即使我正在运功调息的紧要关头,也会不顾一切后果,阻止你冒险给小赌服下这颗药丸的。”   小飞雪道:“但愿这药丸……”   突闻杨威惊喜道:“你们看,小赌在动啦!”   小飞雪与地狱门主忙低头一看,果见小赌的嘴在张动,并且发出轻微的呻吟。   地狱门主道:“快拿水来!”   杨威忙取过水袋,交在小飞雪手里。   小飞雪拔开木塞,吸了一大口含在口中,此刻已顾不得许多,当着地狱门主和杨威的面,将口凑向小赌的嘴,把口中含的水缓缓吐入小赌口中。   这时小赌尚未清醒,自己无法喝水,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法子。   连喂几大口水后,小赌停止了呻吟,似乎痛苦已渐消,安详的睡着了。   小飞雪伸手一探小赌的身体,惊喜道:“体温在回升了!”   地狱门主微微领首道:“嗯,脸色也逐渐转为红润了,这药还真管用!”   杨威强自一笑道:“小飞飞,我不得不佩服你,如果是我,真不敢轻易相信送药来的姑娘。”   小飞雪脸上有了笑容,她道:“因为你不是女人。”   杨威道:“这跟男女有什么关系?”   小飞雪一本正经道:“只有女人,才真正了解女人。”   杨威一头雾水,还是不懂。          ※        ※         ※   当太阳升上山头时,小赌又活蹦乱跳了。   除了右臂上留下被灼伤的痕迹,简直看不出他是死时逃生,捡回了一条小命。   现在轮到他担心了。   他担心被掳去的三宝和四平,担心那些万年血参,也担心冒死送解药救他的那小鬼。   自然,当务之急,是要全力救出三宝和四平。   小飞雪却担心小赌的伤势:“你真的没事了?”   小赌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德性,一拍胸脯道:“笑话,这点小伤能把我摆平,我就不是任小赌。”   果然是任小赌,好了疮疤就忘了痛。   于是,四人急如星火,直奔昨夜的山谷而去。   不料进入山谷一看,竟已不见一个人影,地上只留下那一大圈,被烧成焦土的痕迹。   四个人全傻了眼。   杨威不愧是丐帮少帮主,四下一查看,发现地上被掩饰过,但仍然可看出重物拖动留下的痕迹,向西北方向一指道:“他们带着那几个雪怪,从这个方向走的。”   地狱门主道:“那他们走不快,咱们快追。”   四入那敢怠慢,即朝西北方向急起直追。   杨威的判断果然不错,拜火教的大队人马,正扎营在数里外一处旷谷中。   昨夜,是拜火教创立迄今,将近百年以来,最光辉灿烂的大喜日子。   首先是生擒了举世罕见的几个雪怪。   接着.副教主以霹雳神火伤了天下闻名的任小赌,而且,除非获得拜火教的独门解药,任小赌必死无疑。   但解药由教主亲自保管,对方绝不可能获得。   所以他们估料,任小赌是死定了。   再接着又来个暗杠,左右二使率领手下,入山伐木话造兽笼,以便载运雪怪回国,无意间发现山洞,突袭得逞,不仅擒获熟睡中的三宝、四平,还得到了全部万年血参。   拜火教喜讯连连,真是人走时运马走骠,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   当副教主那黑袍中年人忙着指挥以火驱使几个雪怪入笼之际,教主简直乐不可支,一面心花怒放,爱不释手地观赏锦盒中,一片片千载难求的血参,一面由几名少女替他“马杀鸡”。   山于病情日渐沉重,迄无起色,终日遍体痛苦不堪,按摩活动筋骨,已是他唯一可减轻痛楚的治标方法。   以左使的主张,要将三宝、四平就地解决,免得带着个累赘,同时以防对方纠众,一路追踪来救。   但右使表示反对,认为对手为了万年血参必然不会罢休,如果有三宝和四平为人质,可使对方投鼠忌器,不然贸然妄动。   结果,由教主亲自裁决,采纳右使意见。   天色微明。   一切就绪,准备开拔时,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正是曾仿冒小赌,后来又服下毒酒,却死里逃生的那小鬼。   她是右使的手下,正待派人分头找寻,那少女却匆匆赶回,说是在附近方便。   没有人怀疑她!   于是拜火教的大队人马,由众大力士合力抬着一个个巨大兽笼,装着生擒的雪怪,浩浩荡荡的班师回朝了。   尽管大力士个个身强体壮,大力无穷,十几个人抬一个兽笼,仍然相当吃力,尤其走的是山路。   何况,雪怪又不安份,一路挣扎、狂吼,在笼内又蹦又跳,更使抬着它们的大力士吃尽苦头。   走了一两个时辰,才不过走出数里。   老天爷,此去波斯何止千里,照这种速度,要走到哪一天?   来到一处旷谷,众大力士已灰头土脸,个个累得气喘嘘嘘,大喊吃不消。   教主下令休息,大家这才喘了口气。   不料这时,东窗事发,教主突然发现身边的解药少了一颗。   解药没有其它任何用途,只有被霹雳神火所伤的人需要它救命。   教主带了一些解药来,是为了以防万一,自己人若被误伤,即可派上用场。   但是,自己方面的人,并没有任何人受伤。   那么谁需要解药呢?   目前只有一人,那就是被副教主所伤的小赌。   能当上拜火教教主,自有其过人之处,他不动声色,招来黑袍中年人,暗中研判谁是内贼竟敢窃取解药。   研判的结果,认定是那小鬼,而且是为了救小赌一命,动机很明显,小赌曾以血参救过她一命,此举可能是感恩图报。   其次,替教主“马杀鸡”的几名少女,那小鬼就是其中之一,才可能有机会接近座轿,趁机顺手牵羊,窃取解药。   再者,她曾失踪一段时间,谎称在附近方便,更足以证明她是为小赌送解药去了。   教主大为震怒,即命将那小鬼抓来问罪。   那小鬼自知事机败露,绝难活命,索性坦承了一切。   可是,这一来可害惨了右使,以监督属下不周的罪名,使她顿成阶下囚,与那小鬼并案论罪。   拜火教最严厉的处罚,即是活祭。   教主一声令下,就在旷谷内设起祭坛,由黑袍中年人主持活祭仪式。   大铜锅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右使与那小鬼,被剥的精光,披上了白袍。   她们毫无反抗的机会,无助而绝望地,被几名大力士押着,以沉重的脚步走向祭坛,走向死亡。   黑袍中年人在祭坛上,嘴里叽哩咕噜,不知是在诉说她们的罪状,还是给予临别赠言。   下面跪着的众男女,不时平举双手膜拜,口中喃喃低诵,大概是制造气氛吧!   右使与那小鬼浑浑噩噩地,根本无心听黑袍中年人嘀咕些什么,只听清最后一句:“你们向火神赎罪吧!”   三宝、四平被五花大绑,活像两只大肉粽,坐在兽笼旁地上,由几名大力士持刀在旁看守着。   眼见活祭即将开始,四平不禁紧张万分,轻声道:“三宝,待会儿就轮到咱们了吧?”   三宝没接腔,只是微微点头。   四平深深一叹,沮丧道:“唉!多少次凶险,多少次大风大浪,咱们都大难不死,想不到一个贪睡,却把命送了,真是阴沟里翻船,让我死不瞑目。”   三宝苦笑道:“这回咱们可以睡个痛快,而且是长眠不醒了。”   四平激动道:“可是我实在不甘心,哪怕是奋战而死,甚至像那几个东洋忍者一样,自己用力划破肚皮而亡,也比较死的有英雄气概。”   三宝无奈道:“咱们能有逃择吗?如果能选择,我宁可选择长命百岁!”   四平报以苦笑,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活祭开始了……   右使与那小鬼,如同泥塑木雕地立于祭坛前,任由四名大力士上前卸下披着的白袍。   顿时,她们全身赤裸了!   右使身份高,首先被四名大力士合力高高举起,平放长方型祭台上。   黑袍中年人自一名少女手中接过了神剑,走近祭台前,双手握剑柄高高举起,右使双目紧闭,等待死神降临。   突然,空中闪起一道刺目精光,有如一道闪电,似流光横空般疾射而至,带着刺耳的尖锐呼啸声,在祭坛上空盘旋飞舞。   众男女惊得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一旁戒备着,以防右使情急拼命的左使,失声惊呼道:“啊,鬼眼魔刃……”   不错,这突如其来的闪光,正是那件令人闻之丧胆的杀人利器。   那还用说,使用鬼眼魔刃的主人任小赌,必然已赶来了。   果然,一条人影疾掠而至,正是顶着那注册商标冲天马尾的小赌。   只见他手一扬,接住飞旋而回的鬼眼魔刃,他的落脚处,就在祭台旁,距离黑袍中年人不及两丈。   黑袍中年人紧握神剑,惊怒交加道:“你果然来送死!”   小赌笑道:“我死了还有什么戏好唱?”   黑袍中年人冷冷一哼,有恃无恐地道:“任小赌,你别忘了,你们还有两个人在咱们手中。”   小赌仍嘻嘻笑道:“是吗?你说的可是那两个?”   说时,向兽笼那边一指。   黑袍中年人侧转脸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鬼眼魔刃突现,一片惊乱之中,大家的注意力全在空中,不料正中了小赌的声东击西之计。   地狱门主、小飞雪和杨威,却从另一方向悄然掩进兽笼,突然发动,攻了那些大力士个措手不及。   轻而易举,不费吹次之力,抢救了三宝和四平。   更令黑袍中年人吃惊的,是他们正在打开兽笼,要放出那几个雪怪,黑袍中年人顿时魂飞天外,惊叫道:“放不得啊,放不得……”   左使已赶去阻止,带着十几名大力士,挥刀直向地狱门主等人攻去。   杨威为了一时疏忽,儿至造成不可收拾的局同,急欲将功折罪,是以一抡烙仇竹,抢先出手迎敌。   左使更是求功心切,挥舞着手中月牙型弯刀,决心给这衣衫不整的小子迎头痛击。   当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射。   弯刀与烙仇竹相撞,震得左使虎口一麻,刀背几乎反弹向自己胸前。   杨威却是微觉一震,得理不饶人,烙仇竹一抖,直取敌胸前大穴,左使横刀急封,同时脚下横跨两大步,始堪堪避过。   但杨威吃定了他,如影随形,身形也向旁一晃,烙仇竹仍招招进逼。   左使被逼得连连招架,手忙脚乱,不禁惊怒交加,嘴里叭哩咕噜直骂。   杨威存心激怒他,一面加紧攻势,一面道:“你放的什么洋屁?”   左使双目怒睁,改以汉语喝道:“好小子,本使跟你拼了!”   突然形同疯狂,奋不顾身,连连挥刀抢攻。   十几名大力士一拥而上,却被地狱门主、三宝、四平截住,展开一场激烈混战。   小飞雪这片刻之间,竟已将兽笼一一打开,放出笼里的雪怪。   雪怪似乎也分得出敌友,向小飞雪连连点头,表示谢意,随即齐声狂吼,分向拜火教男女扑去。   能说他们不是人类吗?居然感恩图报,为小飞雪等人攻敌呢!   几个雪怪如庞然巨神,顿使拜火教男女惊乱成一片,纷纷四散奔逃。   黑袍中年人大惊失色,急忙下令道:“大家快用火攻!”   小赌向前一逼近道:“我老人家一肚子火,你来攻吧!”   黑袍中年人怒哼一声,抡起手中神剑,猛向小赌当头劈去。   小赌不闪不避,一抬右手,竟以鬼眼魔刃硬接。“挣!”   一声脆响,神剑已拦腰被削断。   这一惊非同小可,黑袍中年人突将手中半截断剑向小赌掷去,小赌身形微闪,轻松地避过。   黑袍中年人沉喝声中,双手齐扬,又要重施故技,以霹雳神火制敌。   在两股强烈火焰,正将自袖管中喷射而出的时候,冷不防那小鬼挣脱两名大力士的挟持,奋不顾身,一头撞向黑袍中年人。   黑袍中年人猝不及防,被撞得向旁一个踉跄,喷射出的火焰失去准头,射向守在祭台旁的两名大力士。“啊……”“哇……”   连声惨叫,两名大力士全身烧得焦黑,倒地而亡。   黑袍中年人恶向胆边生,回头向那小鬼怒斥道:“反了!”   左掌疾翻,竟向她轰去。   小赌及时一掌劈出,震得黑袍中年人猛退三大步,一屁股跌坐地上。   二三十名大力士已赶来助阵,一拥而上,迫使小赌只有放弃乘胜追击黑袍中年人,上前一把拖了那全身赤裸的少女,掠出三丈,落在祭台旁。   小赌把手中鬼眼魔刃一扬,向那少女道:“他们大概不懂我的话,请你翻译给他们听。我手中这玩意,是杀人利器,为了不愿大开杀戒,也为了避免造成国际事件,甚至引起世界大战,我才尽量不愿用它。否则我早已出手,杀个鸡犬不留了,叫他们赶快弃械投降,不要逼我大开杀戒!”   那少女点点头,将小赌说的话,以波斯语说了一遍。   二三十名大力士听后,果然面面相觑,吓得不敢上前。   黑袍中年人这时已站起,遥见扑向教主的几名雪怪,已被随护左右的二十名大力士,以喷火筒吓阻,纷纷惊退,不由胆气一壮,狂声喝令道:“把那小子干掉,违命者死!   这一声令下,二三十名大力士那敢抗命,个个挥动着弯刀,奋不顾身朴向小赌。   小赌见状,摇头轻叹道:“唉,硬打鸭子上架,那就怪不得我老人家了!”   声甫落,众大力士已如潮水般冲来。   只见小赌手扬处,一弯弦月,呼啸着旋斩而出,去势之疾,犹如电光石火,乍见寒光闪动,首当其冲的几名大力士已是欲避不及。   凌厉残酷的旋转,带起一片血雨。   “啊……”   “哇……”   连声韵惨叫,几名大力士已身首异处。   但前仆后继,后面的大力士仍旧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彷佛前面被杀的同伴,对他们并未发生丝毫吓阻作用。   难道这些大力士,真是视死如归?   不,因为他们知道,拜火教教规严厉,抗命的结果必然是死。   而且他们都亲眼目击,女教徒的活祭,与男教徒受处决,凌迟而死的残酷场面。   同样是死,他们宁愿选择壮烈的战死。   “冲啊……”   “杀……”   疯狂的吶喊,配合着疯狂的冲杀。   冲,冲向生命的终点,冲向死亡。   杀,如同引颈就戮,任由那杀人利器肆虐!   鬼眼魔刃再次飞出,以更凌厉、更惊人的快速旋斩、飞舞。   日正当中,初春的阳光,毫无温暖之意,而给旷谷中带来一片寒意和杀气。   耀眼的闪光中,又带起一片血雨,喷洒向四面八方。   “啊……”   “哇……”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此起彼落,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如同一箩筐西瓜被踢翻,滚向四面八方。   一个个虎背熊腰,肌肉结实健美,足可参加健美先生比赛的大力士躯体,却成了无头勇士,连连倒向地。   这是何等残酷,触目心惊,令人不忍卒睹的景象。   小赌已经警告过,但他们在更恐怖,残酷的压力驱使下,仍然选择了这种,干净而利落快速死亡。   那少女已吓呆了!   不知是谁拉了她一把,将她拖了开去。   转脸一看,竟是险遭活祭命运的右使,将一件白袍递给了她,使她不致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赤身露体。   尽管,这时谁也无暇欣赏这少女裸体之美。   二三十名大力士,就在鬼眼魔刃交又旋斩肆虐之下,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生命.就是这样卑微而渺小?   正当小赌为生命的意义,发生怀疑和感慨之际,两股如同自火龙日中喷射出的强烈火焰,已近在眼前。   小赌身形冲天而起,一拔数丈,凌空又发出两柄鬼眼魔刃,同时口中大叫道:“纳命来吧!”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黑袍中年人在发动火攻的同时,似已心知不可能伤到对方,身形也一掠而起,直扑那个刚披上白袍的少女,将她拖在身前当挡箭牌。   这拜火教的副教主,真够老奸巨猾,他早已看准这少女与小赌之间,彼此有救命之恩,小赌绝不会伤她。   果然小赌见状,急将发出的两柄鬼眼魔刃硬生生偏了开去,以免误伤少女。   右使欲抢救少女,却被黑袍中年一股火焰逼退。   黑袍中年终于见识到鬼眼魔刃的厉害了,不敢再逞强,急以那少女为掩护,迅速退向教主那边。   鬼眼魔刃已飞回小赌手中,眼见少女受制,使他投忌器,一时出不了手。   小赌等人一路追来,主要目的是救出三宝和四平,以及夺回万年血参,并尽力使雪怪脱困,重返它们的生活世界。   地狱门主那边既已救出了三宝和四平,又使几个雪怪脱出兽笼,原不欲多伤无辜,毕竟那些大力士,并非大凶大恶之徒,只不过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供人驱使的一些小角色而已。   偏偏他们不知死活,在左使的带领下,竟然展开疯狂攻势。   这时杨威正单挑左使,手中烙仇竹洒起漫天棒影,攻势绵绵不绝,逼得对方几乎透不过气来。   地狱门主、小飞雪、三宝、四平更是大发神威,将十几名大力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左使已逐渐不支,眼见自己的手下,被地狱门主等所阻,无法为他助阵,情急之下,正待全力一拼,突闻惨号连连,原来小赌那边鬼眼魔刃已大开杀戒了。   只不过是剎那间,二三十名大力士已身首异处,作了无头鬼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左使一分神,烙仇竹巳斜扫而至,来势之凌厉迅速,有如迅雷不及掩耳。   左使犹图举刀硬封,哪还来得及,颈侧与左肩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哇!”   惨叫一声,左使的头向右一偏,整个身子也跟着一个踉跄,倒地不起。   既然小赌已大开杀戒,地狱门主等人也毫不留情,个个大显身手,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十几名大力士,眼见左使一命呜呼,顿时群龙无首,他们只有随人顾性命各自四散奔逃。   地狱门主等并不追杀,急向小赌那边冲去,会合在一起。   只见右使正在向小赌指点道:“副教主的霹雳神火,是暗藏在衣袖内,绑于双臂之上,中指套着拉环,只要中指一屈,火焰实时喷射而出,若要破他的霹雳神火,必须先废他的两臂!”   小赌笑道:“削掉他的脑袋瓜,那不更干脆!”   四平是掉了疮疤忘了痛,老毛病改不了,走来接口道:“是啊,何必先断双臂再砍头,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小赌狠狠瞪他一眼道:“那这事交给你去办,你去砍他的头。”   四平居然一拍胸脯道:“好,没问题,叫他把脖子伸出来,看我砍不砍!”   小赌飞起一脚,四平急忙避开,未被踹中。   这时众人向教主那边看去,旷谷中所有的男女,除了被杀的那些大力士之外,已全部逃到教主的座轿后。   那少女被黑袍中年挟制,毫无机会脱身。   而二十名看护教主的大力士,则各执长约三尺,黑色的喷火筒,严阵以待,迫使数丈外的几个雪怪不敢上前,只能发出愤怒低吼。   小赌忽向右使道:“你们那位像大爷似的教主,会不会武功?”   右使道:“当然会,而且据说武功相当高!”   小赌诧异道:“只是据说,难道你从没亲眼见过他的武功?”   右使摇摇头道:“我加入拜火教不足十年,而教主在十几年前,就一直卧病在床,而且拜火教在波斯,是势力最大的三教之一,谁也不敢招惹,根本没有机会用上武功啊!你突然问这干吗?”   小赌沉吟了一下道:“我是觉得奇怪,如果他武功真的很高,即使抱病在身,也绝不会眼看强敌当前,竟然无动于衷,若说他真的病势沉重,已不能动手,又怎会那么沉着,好象有恃无恐呢?”   右使被他这么一提醒,突然郑重其事地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教主的座轿下面,装置了大量强烈炸药,只要他一拉动机关,方圆数十丈内,即将炸成一片焦土,无人能够侥幸逃生!”   小赌惊道:“那他自己不也被炸成粉碎了?”   右使微微点头道:“所以他有恃无恐,能胜过敌方,自然没有必要,万一不敌,逼急了就不惜同归于尽!”   众人闻言,无不相顾愕然。   小赌抓抓头皮,苦笑道:“这可麻烦了,想不到老家伙还是个玩命的角色。”   地狱门主庆幸地说道:“幸好这位姑娘告诉了我们,否则,我们一味猛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小飞雪忽道:“有了!”   小赌笑道:“哦,几个月啦?”   小飞雪羞窘万状,嗔怒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爱听不听。”   小赌忙陪笑脸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看大家愁眉苦脸,想开开玩笑,逗大伙儿乐一乐罢了。我最可爱可敬的小公主,您老人家有什么锦囊妙计,就请赶快说出来,我洗耳恭听就是了。”   小飞雪这才转嗔为喜,把手一招:“附耳过来!”   “是,得……令!”   小赌作了个滑稽的平剧动作,上前把头一歪,竖起耳朵,还把手向耳旁一招。   小飞雪靠着他的耳朵,轻声授计一番。   小赌一面听,一面连连点头,听毕,振奋道:“好,就这么办!”   三宝急问道:“怎么办?”   小赌笑而不答,随即振声道:“大哥、二哥,这事交给我和小飞飞去办,你们就留在这儿看热闹吧!”   地狱门主尚未及问,小赌已拉着小飞雪向教主那边奔去。   他们来至几个雪怪前,双双比手划脚一番。   雪怪看了半天,才似乎了解他们的意思,回身退出了十数丈外。   小飞雪道:“好了,开始表演吧!”   小赌点点头,便在数丈外站定,一声疾喝,突然双手齐扬,四柄鬼眼魔刃同时疾射而出。   四道耀眼的寒光,带起破空呼啸声,突破高射炮似的火焰阻挡,飞临教主座轿上空盘旋。   突然,四柄鬼眼魔刃急降而下,以交叉飞旋之势,来回不断穿射于座轿间,顿使四周纱幔,被削得柔肠寸断,纷纷飘舞于空中。   教主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全身伏下。   黑袍中年人的霹雳神火,英雄无用武之地,派不上用场,只有以那少女作为掩护的唯一方法了。   拜火教男男女女,乱成一片。   但是四柄鬼眼魔刃并不伤人,只是继续交叉飞旋,穿梭于座轿的空间,如同穿花蝴蝶,又像乱飞的无头苍蝇。   教主终于受不了啦!唯恐万一不小心触及机关,方圆十丈之内,即将被炸药炸成一片焦土。   他突然以汉语大喝道:“停止,停止,我愿意投降……”   黑袍中年人断然道:“不,不可以。”   教主沮丧道:“可是,万一……”   黑袍中年把心一横道:“为了咱们拜火教近百年的盛誉,咱们宁可同归于尽,也绝不投降!”   教主怒斥道:“住口,我身为教主……”   黑袍中年突将少女推开,直向座轿扑去,伸手欲拉教主身旁铜环。   说时迟,那时快,当他的手刚刚触及铜环时,教主出手如电,突然一掌劈在黑袍中年的天灵盖上。   黑袍中年双目怒睁,慢声吐出:“教主,你好狠……”   随即伏在教主身旁,脑碎浆流而亡。   鬼眼魔刃仍在飞旋……   教主喃喃自语道:“我是为了本教近百人的性命,迫不得已……”   忽听小赌振声道:“喂,别猫哭耗子了,你是不是真投降?”   教主沮丧的一声长叹,凝注着小赌,以生硬的汉语答道:“我决心投降,但你不可再伤我一兵一卒?”   小赌可没忘记他的宝贝,大声问道:“我的万年血参呢?”   教主迟疑一下,怒忍痛道:“完璧归还!”   小赌得寸进尺道:“好,还有一个条件,放过你们准备处决的两个姑娘。”   教主不加思索地道:“我已决心,回波斯就解散拜火教,静候大限的来临,何必再为难她们!”   小赌仍担心他有诈,朗声又道:“如果你真有诚意,就亲自带着万年血参走到我们这边来!”   教主撑身坐起道:“你先收回鬼眼魔刃!”   小赌应声好,欢手一招,四柄鬼眼魔刃就像训练有素的猎鹰,一齐飞回到他手上去。   教主在座轿垫下,取出了锦盒,由两名大力士上前架扶他站起,步下座轿,吃力地一步一步向小赌和小飞雪处走去。   走到面前,他颤抖着手,把得来不易的救命之宝,递向小赌道:“原封未动,物归原主。!”   小赌接过锦盒,忽道:“你真的需要这血参治病?”   教主苦笑道:“岂止是治病,简直是赖它救命。”   小赌突然打开锦盒,抓出一大把血参,递向教主道:“这是我送你的,拿去吧!”   教主惊喜道:“你,你……”   小赌淡淡一笑道:“反正我还留有大半盒,也是备而不用,为了救人济世的,你就不必客气了。”   教主接下了血参,喜出望外道:“我误信了左使的话,以为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星,想不到……”   小赌笑道:“想不到我能杀人,也能救人,是吗?”   教主连声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随即取下包巾中间,那颗鸡蛋般大小的钻石,一脸诚意地道:“我没有什么相赠,这个请收下。”   小赌不屑一顾道:“我要这个干吗?绑在我的头上,那有多难看啊!”   教主笑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突见那少女赶来,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布袋,恭恭敬敬地交在教主手上道:“这是左使送给副教主的,副教主已死,我从他身上找出来了,任小赌最爱赌,教主把这个送给他,他一定欣然接受。”   教主道:“这里面是什么!”   少女笑笑道:“教主送给他,让他自己看吧!”   教主想了想,才道:“那我就借花献佛了。”   小赌好奇地接过,瞥了那少女一眼,才从小布袋中取出个小小玉盒,打开一看,不禁失声叫道:“啊,寒玉血纹骰!”   小飞雪一旁张口结舌。   地狱门主他们四人也飞奔过来,个个都不敢相信,小赌手中拿着的,竟然就是寒玉血纹骰。   三宝急问道:“是真的吗?”   小赌道:“如假包换。”   四平失望道:“那咱们不去波斯了?”   小赌道:“拜火教主准备回去就退休,干脆你去接掌拜火教吧!”   四平忙道:“不不不,我受不了。”   地狱门主等人不禁大笑起来。   忽听小飞雪叫道:“雪怪它们走啦!”   众人回头一看,几个雪怪已在数丈之外,频频回头向他们挥手。   小赌笑道:“让它们回到它们的世界去吧!”   众人也纷纷挥手,目送几个雪怪逐渐远去。   地狱门主道:“小赌,寒玉血纹骰既已经到手,不必再远赴波斯了,咱们也该回去啦!”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是,若非那少女想到,他们谁又会想到寒玉血纹骰就在副教主身上,而那以高价购去的波斯商人,正是拜火教左使。   小赌走向少女道:“我不知道怎么谢你?”   少女嫣然一笑道:“不,我应该谢你,你救了我一命。”   小赌道:“你也救过我一命……”   少女含情脉脉道:“你方才又救了我一次……”   小飞雪不耐烦道:“好啦,好啦,你们谢来谢去,简直没完没了啦!我来说句公道话,既然小赌救了你两次,你谢他一次就扯平了!”   少女走向小赌面前,忽向小飞雪道:“我可不可以……”   小飞雪微微点头,少女突向小赌送上一吻。   小赌惊得不知所措。   三宝和四平都拍掌大叫:“哈哈,小赌跟女生亲嘴!”   少女羞窘地放开小赌,回身逃了开去。   又是一阵轰然大笑!   教主伸出手来:“我们再见了,如果有机会,欢迎你们来波斯玩!”   小赌回头目光一扫,道:“这些尸体……”   教主道:“我将在这里,亲自为他们举行火葬,以慰亡魂,等仪式完了才回波斯。”   于是,教主与众人一一握手道别。   当小赌等一行离开旷谷后,三宝、四平一路嚷着:“羞羞羞,小赌跟女生亲嘴!”   小赌充耳不闻,相应不理。   小飞雪却火了一真怒道:“你们究竟有完没完?”   四平大笑道:“哇塞塞,小飞飞吃醋啦!”   小飞雪飞起一脚踹出,但被四平闪了开去,四平更一路逃,一路大声笑道:“小飞飞吃醋啦,哈哈哈……”   小飞雪气得一跺脚一限声道:“好,看我逮着你,饶不饶得了你这乌鸦嘴!”   四平飞步逃去,小飞雪急起直追。   小赌、杨威、三宝一个跟一个追了上去。   地狱门主落在最后,看着这几个天真无邪的大孩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欢笑,哪象是曾经出生入死的的一群。   他不禁摇摇头,笑了起来。                  ★★全书完★★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八章 喜见鬼夫变俊人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八章 喜见鬼夫变俊人   云慧她双眼一闭,哭喊一声,就在她将要跳未跳之际,崖下霍扬起一阵龙吟也似的啸声!   啸声入耳,云慧熟而又熟,不由得大喜过望,疾睁眼,俯首探身,半恭腰,出声相询:“弟弟你没事吧?啊!你……”   原来崖下二丈之外,白云如絮,贴崖而生,白茫茫一片云海,难以见物。   云慧她一闻啸声,正是龙渊所发,知道他绝地逢生,忍不住发话相询。   她本是泪眼迷糊,又加云遮雾掩,乍相望,看不真切,故此在“你没事吗”之后相询“你在那里”。   但等到“啊”声出口,举起手抹去泪痕,运用慧目一瞧,立时穿云透雾,看清了龙渊,依崖高悬,吊在一条长有丈余,似蛇似藤的东西上!   这情景虽已无先前的严重,但亦是相当危险,万一那条细细的东西一断,或者是龙渊稍分心神,手脚略慢,立时还得送命!   故而云慧她一见这等情形,顿时又吓了一身冷汗,将下面的问话咽住,怕分了他的心神!   左更生在一旁一直静观,他天生一对火眼,生具异能,足可透视云中之物,故而龙渊的一举一动,他都瞧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大为震惊,他实在想不到,天下竟有如崖下龙渊一般的神功异能!   适才,龙渊在一甩之后,身如飞丸泻地!本已生望绝决!   但在他疾堕两丈之时,电般一闪,猛瞥见石壁之上,攀附游行的四足壁虎!   这一见,猛然触发了他的灵机,心想:“自己身怀几般利刃工具,怎的一时竟忘了使用!”   想着,忙即在怀中囊中,掏出那得自巢湖的紫金蛟之尾。“蛟尾鞭”。   放松四肢,任其加速下堕几丈,暗中乘机提真气,猛然间长啸一声。   啸声中,左臂一抖,蛟尾软鞭,猛的笔直如棍,一下扎进石壁内,深约寸余!   他本距石壁一丈有余,如今经蛟尾鞭一带之下,顿时往壁上撞去!   龙渊见计得成,心中大喜,左手迅速在怀中摸出“丹血宝剑”,轻轻一刺,那短剑神品利器,削金断铁,无坚不摧,区区坚石,怎挡得住。   故而只这么轻轻一下,便自轻而易举的平平刺入,深没及柄!   龙渊藉此,贴身岩壁,调息定神,而崖上云慧,乍然下望,还当他仅凭那蛟尾鞭,悬挂在那里一般。   黄山老农左更生看得真切,心中既惊且慕,暗想:“先放着他手中的神物利器不说,但凭这份急智、功力、身法,便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足以惊震当世,称霸武林的了!”   这一念头,可令左更生大不自在,推开新旧之仇,与误伤多年老友铁杖叟之羞不说,但那屈居人下,自惭弗如的嫉才之念,便足以导致如他一般偏激自负之人,做下丧失人性的可恶兽行。   他火眼电转,在崖下与崖边,龙渊与云慧两人的身上转来转去,一种无耻的卑鄙的念头,渐渐的在他的心中浮起!   不过,他也有顾虑,其一是云慧的神鬼莫测的功力,其二是身后文殊院中的第二代弟子——渡天和尚!   云慧此际,关心着身悬崖壁的龙渊的安危,其焦急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在此种状态下,耳目失聪,功力更是大打了折扣。   左更生自信,他与她相距不满五尺,乘此时际,暴起发难,攻她个惊慌未定,措手不及,必可一举成功,把她击落崖外。   但此尚不足虑,最可虑者是那渡天和尚,因感激千面书生下崖救人,转而反颜对己,相助千面书生,则自己即使一举将这位千面夫人解决掉则崖下的千面书生,上崖之后,又怎肯与自己善罢甘休?   到那时,自己送了性命,岂非大大的不智?   因此,他考虑着,一方面注意着崖下千面书生的动态,一方面眼角微斜,察看渡天和尚的动静。   渡天和尚自接下地师弟渡地,便自将他放倒在丈外一块岩石之上,为他诊治伤势,以便将他救醒!   但是那渡地和尚,因适才运集绝毒的“黑风七毒掌”,与云慧两人的罡气对撞,掌风宣泄未完,竟被罡气的反震之力,逼迫得毒气回攻,循臂上行。   同时,更受那罡气震荡之力,撞得内腑五脏,移本位。经过这一番折腾,毒气上腾,已至双肩,再片刻攻入肩井要穴,便不送命,双肩亦必报废无异。   渡天和尚与他既属同门,同时也练有此“黑风七毒气”功,深知余毒回攻的厉害。   当然,他也知道解救之法,故而方将那渡地放倒,立时便点了他双臂的主要穴脉,阻住了余毒回功之势!   但,另一处五脏移位之伤,却非他能力所及,就他所知,便是他师父普门大师,亦无此与功力!   这等于是说,渡地和尚,目下已生机渺茫,去死不远,渡天既与他谊属同门,情如手足,怎不悲愤填胸,怒火勃发呢?   他本是桀悍傲物的性子,这功夫怒火一发,顿时把龙渊舍死忘生,相救渡地之情,忘了个干净!   他抬头扫视,瞥见云慧凝立崖边,俯腰引头而望,他暗自忖度,若明里叫阵,自量不是这不知来历的贱婢的对手,何况雪耻复仇,不必什么手段,如其……不如……   他暗把钢牙一挫,抬脚站起,顿时胸臆起伏,重显出适才渡地和尚,运集功力时的一副怪像!   左更生看在眼内,心中暗喜,表面上不动声色,反往外横移五尺,离开云慧更远些!   只是,他那双火眼,可不再放松崖下的千面书生的一举一动了!他心里暗暗的计划着:“只要你这小子,一攀近老夫的莽牛气功的威力圈内,就得你的好看!”   他“吧吧”的抽着水烟袋,火星一闪一闪的,就是不见有丝毫的烟吐出来,这正是运集莽牛气功的象征啊!可惜,云慧不曾注意!   不过他们也不曾注意,在他们身后,在立雪台右侧,飘飘的掠下来一老一少,两名女人!   那老的,白发如银,青衫青裤,穿着朴素,脸上皱纹重叠,显然年过古稀!   只是她那双老眼,不仅未晕未花,更且精光闪闪,朗如夜空之中的寒星。   同时腰也挺得笔直,虽则左臂上挂着黑黝黝的大篮子,里面装满了零碎,右手执着一柄粗如鹅蛋的黑漆拐杖,杖端上坐着一个妙龄女郎,但举步间,非止未显蹒跚,更且一跨丈余,不带半点风声!   那凝坐杖端的女郎,美如天仙,一身纱质的碧绿衣裙,更显得那花容素手,更加光洁如玉。   只是她娇颜之上,却可无一丝欢愉之色,黛眉含颦,秋波蕴愁,粉颈低垂,一双纤纤玉手,有意无意的摸弄着膝上一只小花篮中的鲜艳花朵,连眼皮都不肯抬!   最奇的,她凝坐杖端,身形一动不动,任那老婆婆,托着她迈步如飞,衣袂秀发,以及她身后的绿色剑穗,劲风过处,竟不稍动。   此际若非时未晌午,正是艳阳高照之时!这一老一少,悄无声息的倏忽出现,即使不被疑是鬼魅,也必须疑为是山精木魈的化身!   那老婆婆转入这立雪台上,目见这三立两卧,四男一女,形象不一,身份各殊的景象,不由大奇。   只是她倏忽止步,粗拐轻震,杖端少女,似被她梦中惊醒,伸了个懒腰,缓缓的抬起眼皮!   但当她如一泓秋水也似的眸子,一触台上情景,不由得亦是一怔。   她痴痴的左顾右盼,在默察原因之际,猛听得崖下忽然扬起了龙吟一般的清朗长啸!   她一闻啸声,粉颊上表情倏忽数变,是悲、是喜、是惊、是疑,谁也分不清楚。   只见她全身不动,忽然一掠下地,扑向崖边,同时已然呼出声,告诉那老婆子道:“奶奶,是龙哥哥,是龙哥哥……”   这呼声,如同银铃疾振,动听之极,但骤然间传入台上三人的耳里,却不啻似警钟巨响,令他三人,各个吃了一惊!   左更生亦吃一惊,扭头一瞧,那妙女郎,顿时心知不妙,中止了行凶暗算的主意!   但那渡天和尚,没他聪明,他一见来人一老一少,也不想想,人家是如何欺近台上,而他毫无所觉,竟妄想连这两个不识时务的女人,一起算上!   故此,他乘着云慧,吃惊转头,察看来人是谁之际,悄没声一掠欺前,双掌齐扬,将提足的十成功力,尽力向云慧背上,劈空击去!   刹时间,风起五步,黑云漫空,锐啸疾作,腥臭满溢,直往凝立崖边的云慧,及刚刚掠进崖边的碧衫少女身上罩去!   远立数丈的老婆婆,一瞥和尚打出的两股黑色的掌风,不但大惊失色,更且勃然大怒。   只见她粗拐一顿,丈内坚岩,顿时碎裂成寸,怒叱一声:“孽畜敢尔!”   满头银丝,为之耸立,右臂大篮子猛的一旋,“呜呜”数响,应声发起三朵径寸墨莲!疾如风驰电掣般,成品字形往渡天和尚背上打去!   同时间,暗器才发,人似大鸟掠空而起,直扑当场,口中亦自改骂示警,招呼碧衣少女:“兰儿快躲开,这是黑风七毒掌……”   其实,若等她说句话再躲,已然早送了命。   那少女初闻风声,起自身后,其时她尚未着地。但见她临危不乱,应变神速,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顷,右手花篮,猛地往后一拂,狂风忽生,将身后袭来劲风,挡得一挡。   玲珑的娇躯,却藉这一拂一挡的反震之力,在空中滴溜溜转个方向,人似飞燕掠波,翩然在立雪台外,划了个曼妙轻灵的半弧,飞落出丈半开外。   同时,就在她翩翩然飞出台外之顷,俯身空中,秋波闪处,已然看见了,壁立的悬崖之下,悬空而立的龙渊。   她骤然瞥见,龙渊身陷绝地,大吃一惊,差一点提不住那口真气。   所幸功力卓绝,并未真个气散神消,否则这一跌下崖去,又将是人命一条!   不过,虽难然如此,当她落在崖边之际,已然再也忍耐不住,樱口骤呼,询问:“龙哥哥你没事吗……”   她一言未竟,云慧在她掠身闪开之顷,已然开始反击。   云慧表面上看似无备,其实她早已将全身的功力运起多时,她不为别的,只为万一崖下的龙渊失手,她下去援救!   故此,在碧衣女郎娇音初乍,她一闻耳音颇熟,回头察看,正看见来者非他,正是她与龙渊相约黄山相会的风兰,而同时又瞥见渡天和尚,暴起发难!   云慧她本来有点偏激,此时瞥见渡天,非但不知感激龙渊下崖救人之德,尚图乘人不备,猛下猝手,不由得勃然大怒。   因之,她凝立不动,一待风兰让开正锋,娇叱一声,双袖一拂,竟然挥出了“天地罡气”的十成功力,向黑气满天的劲风迎击过去。   故而,在风兰语言方响未毕之际,轰然大震一声,双方的掌风袖风,已然撞在一起!   渡天和尚,打好了如意算盘,本欲一鼓作气,将二女统统打下悬崖。   那料到人算不如天算,两女轻功真力,竟皆高得出奇,他一瞥风兰掠空旋转的轻功身法,已心头暗凛,及见云慧举袖拂声,而身后尖风锐响,也电疾袭体而至,便心知马上要糟!   他自忖与渡地和尚,功力伯仲之间,此际虽则全力施为,无奈即便是挡住了前面也逃不过身后袭来的暗器!   因此,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渡天猛的左腕一挫,硬挫回三分功力,紧跟着左腿一蹬。   正赶上掌风接实,轰声作响,果不然如其所料,左掌因临时竭力,受震左强右弱,力道不均身似断线风筝,往右弹震而起!   这一来,背后袭来的暗器,果然缓了一步,被他籍力躲开了致命一击!   不过,这一来渡天虽免一死,活罪却也够受。   皆因云慧她含愤出手,用出了十成功力,区区渡天和尚,怎能挡得下来?前文虽说,由于他左掌力道,临危挫收三成,受震力道不均。   但即使如此,他亦如渡地和尚一般,余毒回攻,两腕顿时一齐折断,“叭哒”一声,四仰八叉的仰跃在坚岩地上,晕绝过去。   黄山老农左更生,一见风兰与一位老婆婆同时出现,已然吃惊不小,兼且又见渡天和尚自不量力,偷鸡不着蚀把米,顿时吓得他面目变色,拔足想溜!   云慧本来眉凝煞气,欲想大开杀戒,将他也折在当地,但尚未行动,却听见崖下龙渊,已然出声发说道:“慧姐兰妹你们怎么啦!放他们去吧……”   原来龙渊藉丹血宝剑之力,停身崖壁之间,运气调息,正准备上来,忽见风兰出现,紧接着就听见对掌之声。   他生性宽仁,不欲多事杀伤性命,故而忙即发话,阻止云慧风兰,再生节外之枝!   云慧一闻此言,煞气顿合,一瞥左更生拔足欲遁,顿时娇叱道:“喂,回来!把这三块废料快点搬走。”   左更生初则一惊,及闻后面之言语,顿时放下心事,水烟袋往腰上一插,闷声不响地,先将铁杖叟扛在肩上,然后将渡天渡地,一手一个,夹在腋下,眼皮子都不敢抬,如同丧家之犬般,往台左电奔而去!   云慧目送左更生,消失在松崖之后,转身对武夷婆婆,裣衽招呼一声,方又探身崖外,对龙渊发话催促道:“兰妹妹与婆婆都来了!你还不上来!尽赖在下面作什么啊!”   龙渊仰头上望,瞥见了两张艳如桃李的面孔,都充满了关切与焦灼之情,忍不住露齿一笑,道:“来啦!”   他此际早已调匀了真气,“啦”字出口,手脚身子等附崖之处,猛的一弹一震,施出“飞龙升天”的绝顶轻功。   顺势抽出崖中的丹血宝剑,与蛟尾软鞭,直似是一溜虹影飞矢,贴崖直射而上。   一下子突起六丈多高,超出立雪台面,二丈有余。   堪堪势尽力竭,只见他霍然长啸!朗彻天地,豪气冲霄干了。   同时人随啸声,式化“神龙过空”,舞着那映日生辉,红光万道,瑞气千条的一溜虹影。   在立雪台的上空,盘旋一匝,方自冉冉而降,落在了立雪台中央一株古松上!   云慧与风兰,瞥见这等威风,不由得齐声欢呼,双双向他扑去!   但云慧距他五尺,蓝眸一瞥,正瞥见武夷婆婆,一杖柱地,满面惊疑欢喜之容,不由得芳心一动,而骤然煞住了前扑之势!   但风兰却又不同。她一者看清了龙渊那副鬼脸,正是她寤寐思甚,一别数月的龙哥哥凌云。   二者适才目睹他临于危境,换个人非要送命不可的,如今上来,不啻是劫后余生,乍然相逢!   三者,虽则云慧口气有异,且与她先打过了招呼,但无奈云慧此际,颜改妆变,令她一时看不透,同时也无心思去猜,她到底是谁,故而少了许多顾忌!   因此数端,俏风兰再也忍不住相思之苦,激动之情,一口气掠上前去,玉臂一张,双脚一顿,颤声唤了句:“龙哥哥……”   便一下扑入了他的怀内!   龙渊落在地上,瞥见两女扑来之势,如醉如痴,不克制止,忙将丹血宝剑收起,双臂一张,已然接住了风兰的玲珑娇躯。   这一下软香温玉自投怀,龙渊虽是衷心欢悦,但心中却因有云慧与武夷婆婆在场,而感得十分尴尬。   那知,就在这一瞬之间,龙渊他抬眼微睨,立雪台上却已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他心知,必是云慧有意让他俩一叙衷肠,将武夷婆婆引往他处,心里一阵感愧,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风兰玉臂拥着龙渊的脖子,俯首于他的胸前,但听得他心中怦怦心跳,却不觉龙渊有什么反应!   她微感幽怨,不禁想起从前种种,及云慧对她所言,龙渊的身世。   她误会龙渊仍然和以前一样,只当自己是个小妹妹,而毫无男女悦爱之情。   这一想,芳心如遭针刺,如堕冰窖,刹时间脸色猝变,玉臂一松,往后缓缓退去!   龙渊此际,本来是两眼平视,正在呆想心事,猝然间目光触到风兰苍白的两颊,幽怨的眼神不由大吃一惊!   他一把拉住风兰的双手,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冲口疾问道:“兰妹妹,你……你受伤了啦!”   风兰幽怨的盯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想告诉他:“是的,我受了伤,我的心碎了!肠也断了,那不是别人伤的,是你,就是你……”   想着,心头一酸,眼皮一眨,便再也忍耐不住,簌簌的流下泪来!   龙渊见她摇头,分明是否认未曾受伤,但看她神色,却又悲楚莫名,不由又急又气,又问道:“是被人欺负啦!啊?快告诉为兄,是谁敢欺负你,待让为兄替你出气!……”   风兰一听“为兄”两字,本来略见喜意的芳心,不由霍又一沉,她暗对自己道:“啊!他还是拿我当小妹妹看待!我其实已不是了啊!我已长成了,我可以……我有权利……”   虽然是对自己,她却也觉得羞涩于自承是“知情知趣的少女,有权去爱和被爱。”   她自己往那两句上想,却转而怨恨龙渊!   “是你欺负了我,是你不该那么寡情吝啬……”   由此,她忆起那可怕可羞,差一点被虎雄玷污的一幕,因此,她恨那虎雄,同时也恨眼前的龙渊,因为若非他不别而行,自己怎能哭倒在他的房中,而被虎雄所乘呢?   龙渊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恨意,心中一惊,脱口问道:“你恨我?……”   风兰凝视着他,看到他那种焦急与微现慌乱的神色,芳心中又觉不忍,但听见他这么一问,竟而点首承认。   龙渊不由大奇,怔神一想,恍然略有所悟的道:“啊!兰妹妹你可是恨我过去不别而行吗?……唉,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我……”   风兰心中一惨,双泪交流,颤声道:“这事已然过去,不说也罢。至于说你有苦衷,我也多少知道一点,但……”   她本想责问他:“但若是不能解决,又何必多此一举,约我到黄山相会呢?”   然而,即到唇边,考虑之下,这龙渊并不曾约过她啊,数月前,约她的正是一位极美的异国少女,当时那少女对自己说明了一切,声言若自己肯委曲求全,则必能玉成,使她与龙凌云好事得谐。   风兰她在这数月之间,考虑者再,发觉自己对这位龙哥哥,竟已经情根深种,思念之情与日加深,终日茶食无味,一心只盼着早日抵达黄山,见着这龙家情郎,开诚布公,一诉衷肠!   武夷婆婆是过来人,一看孙女儿的神态,便知她对那奇丑的野小子,钟情已深,已然无可挽回,她心里虽有一百个的不愿意,觉得将孙女嫁给那小子,实如同乌鸦配凤凰,不配之极,但也不能表示反对,伤了祖孙的感情!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武夷婆婆深知此中三昧,既知无可挽回,干脆顺着她,双双上了黄山。   但她祖孙,来早了半月,任凭寻遍了七十二峰,却没找着龙凌云的影子!   风兰愈找愈急,虽然不便对祖母发脾气,蹩在心里,更加不堪其累,终日愁言唏嘘,茶食不思,直似得了大病一般!   武夷婆婆看在眼里,大为焦急,带着她不昼不夜的游行于各峰之上,每到一处峰顶,都运起金刚指,刻石为记,留下:“武夷婆婆在此”字样,准备万一龙凌云游到此间,见字之后,会主动的寻找她们祖孙!   这日,她祖孙自天都峰巅下来,却不料竟在这立雪台上,意外的遇上了龙凌云,风兰她惊喜交集,自非笔墨所能形容。   那知,“剃头挑子一头热”,风兰她虽然热情如火,无奈对方仍然是块寒冰,数月的相思、苦忆与祈祷,刹时间被拒在千里之外,全化泡影,她怎不悲戚欲绝,痛不欲生呢!   只是,她正存着万一之想,盼望着那异国的美女,赶紧出现。   因为她与龙凌云有着密切的关系,同时也最了解风兰的心事,同情她“爱的真挚”。   若是她在此地,即使不会替风兰说些好话,也必然没法为她打开僵局!   她想到此处,又忽然想起祖母武夷婆婆,与那位和自己打过招呼的姑娘来!   风兰霍然心中一动,又暗想道:“难不成那位村姑就是龙哥哥的情侣?若不然她怎会称呼叫他弟弟?啊!她那声音好熟,难道我曾见过她吗……?”   想着,回头去瞧,那知不但村姑已然不在,便是自己的祖母,也已然走得不见了踪迹!   龙渊他虽与云慧相处数年,与风兰相处数日,但仍然摸不透少女的苦心。   故此他被风兰忽喜忽恨的态度,搞得糊里糊涂,一时不知该如何表示才好!   此刻,他瞥见风兰回头察看,知她是在寻找武夷婆婆与云慧,便道:“婆婆和慧姐姐到那边去啦!……”   但“啦”字以后,却无法接下去!   风兰闻听“慧姐姐”,忽有所悟,强抑着心头的幽怨,轻声询问:“慧姐姐可是……”   她本来想问,意姐姐可是那异国少女?但话到口边,转念她衣着虽能更改,但满头金丝也似的秀发,怎能染成这黑?   故此也说了一半,而心头萌生的希望,也随之烟没!   龙渊本以为她必然认得云慧,这时见她茫然询问的神色,才霍地觉悟,慧姐姐早已改了装扮!   便赶紧接口解释道:“她正是云慧,只不过改了装扮,怪不得兰妹妹不认得她了……!”   风兰“啊”了一声,想起面前这龙哥哥,也是个天衣无缝的化装圣手,不由脱口问道:“啊!她是你的师妹吗?我从前只见过她的本来面目,所以料不到她会扮成这种模样……?”   龙渊点头承认,同时也记起过去与云慧所议之事,此际见风兰面色已渐缓和,心中大喜,把握机会,软然作色,道:“她虽不是我师姐,但和师姐也差不多,此次她与我同登黄山,便是为践约而来。”   此言一出,不啻是他承认了他对风兰的感情!   风兰兰质慧心,领会及此,顿时芳心大悦,直觉得一天愁云,倏忽尽皆消散,寒风变成春风,严冬化成了春天!   尤其是她的娇颜,瞬息间转变更快,那本如梨花带雨令人生怜的凄楚神情,转眼间变做了骤绽海棠,一抹笑,两盏酒窝,还有另三分春色,尽皆爬上眉际!   龙渊目击这瞬息之万变,顿时又喜又惑,惊得呆住!   同时他那丑脸上,唯一可赞美的点漆双瞳,直勾勾的盯在风兰花娇柳媚的脸上,直觉得她这一点,当真是倾城倾国,与云慧珠瑙并重,分不出孰高孰低!   风兰瞥见龙哥哥态度大变,双目蕴含深情,默默凝视,情焰火花,愈聚愈浓,芳心中顿时更喜!   只是,那少女的娇羞,也随着喜意俱来,虽然她内心里一千一万个愿意,表面上却已然红染双颊,垂头佯嗔,细声道:“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这一来,当地的气氛大见轻松和谐。龙渊见她如此,更忍不住愈看愈喜,“哈哈”笑着道:“数日不见,兰妹妹愈发漂亮了,为兄我情不自禁,多看几眼,兰妹妹又何必如此吝啬呢!”   这一番言语,更加表明了他的心机态度,否则,若是无意于她,又岂敢开这等过火的玩笑?   风兰至此,芳心大定,忍不住轻笑出声,佯嗔攒起粉掌,一下子擂在龙渊的心口之上,轻“啐”一口,道:“龙哥哥好不害臊,看我……”   话未说完,抬眼突见龙渊的面色骤变苍白,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出现额际,同时,双手捂着心口,身躯更是摇摇摆摆,而缓缓向前倒去!   风兰大吃一惊,不知他何故,突然变得如此。   上前一把将他抱住,直急得那适才止住的泪泉,霍又涌上眶外,颤声询问:“龙哥哥,你怎么啦,是我擂痛了你吗?……”   其实,她是口不择言,适才她那一下,别说是身具奇功的龙渊,就是只蚂蚁,也擂不死!   那知,龙渊全身软弱无力,整个依靠在她的身上,竟然呻吟作答:“唉!哎啊,兰妹妹你这下,擂痛了我的心,唉!……”   风兰咽声自怨道:“真的吗?我真该死,不过……不过,我没有用力嘛!……怎么?怎么会这么痛呢?……”   说着运力将龙渊半扶半抱的,放倒在一方长有丈余的石台之上,再拥起他的头来,枕着自己的玉腿,纤手轻柔的抚摸住他的胸口,便待运气为他推拿!   但龙渊却不肯消耗她的真气,侧身坐了起来,却把整个上半身,全依偎在她的怀内,轻声细气的说法道:“唉,兰妹妹你别动我,过一会就会好的……你这一下虽轻,却正好擂在我的心痛之处……所以,……”   他的丑脸,侧放在风兰的肩膀上,故此风兰根本看不见他的丑脸!   若此际风兰若能够看见,非惊得跳起来大叫不可。   因为,这功夫,龙渊脸上汗水如流,滚滚而下,同时脸上的颜色与黑疤,亦正随之逐渐消失!   风兰双臂环抱着他,听见他这般说法,不由又是一惊,道:“怎么?龙哥哥身上怎的会受了暗伤?过去我怎没听你说过?唉,若是我早知道,就不会这么冒失了!”   龙渊气息壮了不少,接口道:“兰妹妹这不怪你,其实我心里惭愧得很,过去,我有好多事都瞒着你,兰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风兰见他又提起别的事,虽然急于想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却因不忍再刺激,而只好顺着他说:“龙哥哥,我怎会怪你呢?不会的,就是过去你有一百件不好,我也不会计较,只要往后对我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鼓起最大的勇气,吐出心曲,那声音小得除非是耳力奇佳的龙渊,换了别个,就绝难听清!   龙渊仍然在自说自话,没接风兰的碴,他道:“过去我也不是傻子,我了解兰妹妹你对我好,但是我不能接受,我怕委屈了你,所以我毅然远走……”   风兰芳心中大为感动,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了人,龙哥哥过去毅然远走,不仅非是无情,其情竟然更深。   同时,由于此她更加感激云慧,若非是她从中说项促成,岂能有今日这般互诉衷肠,开诚相会的机会?两人岂不要两地相思,抱恨终身?她怕他说多了伤气,激动的抢先接口道:“龙哥哥,我知道你的心。同时我也知道在我之前,你已订下了一房妻室,不过我都不在乎,只要你真心真意的待我,无论是名份地位,我都不会去计较的!”   龙渊亦被她这话感动了,他顿了一顿,方道:“我的家是个大家庭,共有九房,却只有我这一个后代,所以其他的八位伯叔,拿我也如同亲子一般!”   风兰过去听说过,便道:“这些我都听慧姐姐说过啦,龙哥你赶快运气调息,别多说啦!”   龙渊却仍然说个不停,他道:“我现在好多啦!我要乘她们没回来之前,把话说完,兰妹妹,你别打岔!”   说着,语气一转,又道:“在我八岁那年,我被一名海盗,偷偷劫到海上,他本想敲我家一点银子,那知时运不济,在海上遇着一条大鲸鱼,一口便将那小船,吞了下去……”   风兰知道龙渊在那船上,一听此言,大吃一惊,想问却未开口!   于是,龙渊便简单的将自己一生历险经过,及后来得遇云慧,与云慧孤屿相处,前前后后的经过,就了一遍。   风兰听罢,既惊且奇,对云慧的一切,更是同情、怜惜、佩服、感激,等情绪,交互而起!   她哑然思索,忽然而悟,惊叫道:“龙哥哥,你不叫龙凌云,你,你就是那龙渊啊!”   龙渊朗声大笑,病全好了!   他举袖一抹面上,飘然站起!   风兰抬眼一瞧,突然又是一惊,尖叫道:“啊,你果然是的,你,你,你这坏东西,戏弄得我好苦!……”   风兰虽然叫苦连天,但瞥见眼前的人儿,风流倜傥,俊逸若仙,却也忍不住笑由心起,冲上眉梢,绽开出朵朵嫣红的迷人笑容。   其实,龙渊的俊秀,尚在其次,主要的,她对云慧,早已建立了无比的好感。   更由于听了龙渊一遍故事,更进一步的晓得了云慧的种种,对她更加深各种感情!   因此,她格外的愿意与云慧分享龙渊,不但再无丝毫嫉妒,甚且更感激云慧的宽宏大量,替她所做的种种努力与协助!   她嫣然的笑着,娇颜上虽已泛上羞红,却再也不管不顾,回视着英挺俊拔的龙渊!   刹时间,四目交投,纠缠难分,渐渐的,也不知是谁的主动,两人竟再次拥抱在一起!   他们俩的心灵,也同时做着拥抱与结合,不,因为他们的心灵中,同时都存着云慧的影子,故此,也可以说是三个人!   这三个人,在瞬息之间,变成了一体,虽然云慧并不在场,而事实上,她与他们俩,目前而后,便再也分解不开!   突然间,一声轻笑,起自他俩的身边,两人一惊骤分,扭头一看,却是那颜容已复的云慧!   两人顿时都红了脸,云慧又是一笑,轻声道:“对不起,我无意打扰你们的温存,不过婆婆就要到啦!你们俩这般亲密,总不好落在她老人家的眼里头吧!”   风兰恨恨的一跺脚,白眼样嗔,张臂围住了云慧的两臂,搔着她的腋下,不依道:“好姐姐!啐,坏姐姐,吓人家一跳,耍得我好苦,看我饶你!……”   云慧未防她有此一着,顿时被搔得“咯咯”娇笑不停,前俯后仰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好妹妹……你得了……丈夫……忘了媒……真不该……”   风兰急得直跺脚,娇声道:“你还说,你还说……”   云慧实在笑累了,告饶道:“好,妹……妹……不说啦!请……请……”   风兰这才住手,却仍然拥抱着她,不肯放掉!   云慧休息片刻,调顺了气,说道:“妹妹你好厉害!……”   风兰拥着她故意娇媚的“哼”了一声,说:“你才知道哇!”   云慧冲着龙渊作个鬼脸,道:“弟弟你听见了吗?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否则,撞翻这只雌老虎……”   风兰大急,叫声“坏姐姐”,方待故伎重施,却被云慧一下挣脱,藏到龙渊的身后!   龙渊目睹这一双并蒂莲花,笑闹纠缠,了无隔阂,心中大定,只乐得唇边绽笑,无休无停。   风兰瞥见他这付得意之状,芳心虽喜得开花,表面上却装出一股轻嗔,恨恨的直跺蛮靴!   那知才跺了两下,身后突然又响起一阵慈祥苍老的声音,笑道:“兰儿你怎么啦!敢是怕靴子穿不破吗?”   风兰闻声已知是谁,扭头走上前去,撒娇不依,恨声道:“好!奶奶你也欺负我,我不来啦!”   武夷婆婆,早与云慧谈了个明白,只见她一改数月来忧郁之状,又回复了小儿女态,不由得老怀大慰,敞声大笑,双臂一张,抱住风兰安抚她道:“好啦!好啦!谁敢欺负你这只雌老虎哇!……”   龙渊一见武夷婆婆出现,颜容一整,上前跪倒行礼,道:“龙渊叩见婆婆!并祈婆婆勿怪过去欺瞒之罪!”   武夷婆婆本厌他丑,那知如今一变,变得这么英俊,见状,忙指着风兰的玉臂道:“好啦!哥儿快起来,别脏了衣服!兰儿,你看龙哥儿多知礼数,那像你……”   风兰一听龙渊在向奶奶行礼,赶紧让开,站在一旁,及听到后半句,虽未发作,却已然又嘟起了樱桃小嘴!   武夷婆婆见她这付样子,微微一笑,改口道:“你们的事,慧姑娘都告诉我啦!难得慧姑娘这么大仁大义,连我老婆子都万分感激。方才慧姑娘还对我老婆子说了许多别的,我老婆子除了遵办之外,实在也无话可说!”   龙渊与风兰都转头去看云慧,那知她反而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看着天色,道:“该用饭啦!婆婆,咱们先下山好吗?”   武夷婆婆点头称好,便真个当先要循木梯,向山下掠去!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九章 文殊院毛遂自荐 酒狂任小赌 第二十九章 文殊院毛遂自荐   龙渊云慧,在黄山看见了风兰与武夷婆婆,四人分作两处,都把心中要说的话,诉说清楚。   武夷婆婆见龙渊本来面目,恍似金仙降世,玉童下凡,不由得老怀大慰,将“委屈了兰儿”的心意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见天已过午,生怕饿着了孙女孙婿,便自提议下山。   但龙渊待领先飘下木梯之时,猛然忆起那重伤的和尚来。   俗语说“救人救到底”,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投身下临万丈深渊的立雪台下,将渡地和尚抛救上来。   虽然那只在瞬息之间,但他触手即知,这渡地和尚,已经内脏受伤,气弱息微去死不远了!   他上得崖来,骤见久别的风兰,惊喜之余,自然将此事推到了脑后,但此际双方感情,交待清楚,终身大局已定,这事儿遂又回到心头上来!   他一瞥武夷婆婆,正待循梯下山,忙扬声道:“婆婆且慢一步?……”   说着,又转头询问云慧,道:“慧姐姐,那和尚呢?”   风兰与龙渊数月相处,早已了解他这种仁心慈性,闻言小嘴一嘟,道:“龙哥哥还问哪!刚才我和慧姐姐,若不是应变得快,早被那贼和尚打下崖头去啦……”   龙渊想起适才的“轰”声暴响,忙问缘故,云慧乃将渡天和尚,乘机偷袭之事,说了出来,道:“像这等不肖之徒,早已罪该万死!……”   武夷婆婆止住下掠之势,静静聆听,口虽不言,心中却也同意云慧的看法。   那知龙渊却不同意,只见他俊眉微皱道:“此人虽然可诛,但我却不忍令他死于我等之手,须知……”   他本想说一番大道理,但瞥见面前的一双丽人,都面呈不豫之色,只好住口,转对武夷婆婆道:“那文殊院想来离此不远?晚辈想,若是寻往彼处,一来可饱口腹,二来也可乘机替那两和尚医治一下,但不知婆婆以为然否?”   武夷婆婆与风兰登临黄山,已历半月,不但晓得文殊院就在左近,同时也知道那地方不是善地。   只是她见这孙婿如此说法,心知不答应他一同前往,则必在他心中,种下个嗜杀不仁的坏印象。   若如此,反不如让他去亲自领会奸人的鬼蜮伎俩,见机行事,说不定合四人之力,将这佛门藏垢之地,一鼓破去。   因此,便答应道:“如此甚好。我老婆子与兰儿都去过这文殊院,距此最近不过!……”   说着,忙对正待出言反对的风兰,施个眼色,率先向立雪台左,疾掠而去!   风兰望见婆婆的眼色,虽一时猜不透,她的用心,却不便再多嘴,狠狠的白了龙渊一眼,亦疾掠追上了武夷婆婆,与她并肩驰去!   龙渊微微一笑,望着满头金丝的云慧,扮个鬼脸,打了个手势,云慧心头有些气,却不由被他引逗得“嗤”笑出声来!   两人迅速行动,抹头擦脸,刹时间云慧的发丝全白,在脑后扎成一髻,面上皱纹叠起,再脱掉那条青巾裙放在背后的包袱之内,下身露出一条粗布青裤,顿时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太婆!   龙渊更是简单,衣衫用不着换,只是在脸上用点化装功夫,刹时亦成了个,屡试不第的老童生!   皆因,他本作落拓秀才的打扮,皂鞋布袜,儒服半旧,头顶文士方巾。   如今将脸上皱纹加多,脸皮抹黄,虽未留发,额下青黑一片须根,似是新剃不久般!   那时节,凡人年过三十,多半是蓄须留发,尤其是读书人,主张的是“身体有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更是全发全须,任凭它自由发展!   其中但有一种读书人,为求功名,参加科举,却是屡试不第,但他却仍不灰心,只要是县里开科,无论是年纪多大,必定会剃去胡须,前往应试!   这县里的科举,多半是读书的童子参加,考中的入县学做“秀才”,不中的不得入,仍为童生!   龙渊这一打扮,面皮黄瘦,皱纹叠叠,望之如五十许人,却偏偏穿着儒服,根须无存,不是个老童生怎的?   云慧望见他这副模样,本来就觉得好笑,偏偏龙渊又故意装着老脸,长揖道:“请”,请云慧上路,那股子乡儒酸腐之气,被他抖露得惟妙惟肖,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龙渊瞥见云慧这一笑,一身老妇之装,却发着一串银铃也似的笑声,其不伦不类之态,亦是有趣得紧,忍不住,他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   武夷婆婆与风兰二人,掠出十丈,回头却不见龙渊二人跟来,正在惊异,却忽然闻得他二个大笑之声。   风兰芳心大奇,忍不住回身扑上立雪台,老远即发话道:“你们两口子怎么啦?什么事这么好笑!……”   话音未落,人已扑近,凤目到处,但见一对老人,相对大笑,那有半点像是她龙哥、慧姐。   只是,那声音分明又是,但,虽然她明知龙渊与云慧,化装之术,高明之极,却也不信,就在她来回不足二十丈距离的飞掠空间内,完成这惟妙惟肖的化装工作。   她瞪着妙目,望着一对妙人儿,相对大笑,面上不期然流露出一股惊异诧讶的神情。   龙渊云慧将她这神色看在眼里,更止不住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笑。   一时“咯咯”“哈哈”之声大作,连立等在前面的武夷婆婆,也被引了回来。   武夷婆婆返身回来,目光一掠台上相对的两人,不由得一怔!可不便再嬉笑,首先龙渊,强忍住大笑,干咳一声,道:“慧姐姐别笑啦,天已不早,快点走吧。”   说着,歉然望了武夷婆婆一眼,对风兰道:“兰妹妹又不识得我了吗?我……”   风兰听了他说的声音,也相信他是龙渊,但却不满意他这种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行为,不由皱眉道:“龙哥哥何必扮成这付样子?难道你那真面目,怕人看吗?”   龙渊点头承认,骤发苍老之声,道:“兰妹妹有所不知,小兄家中伯叔长上,手无缚鸡之力,若万一结怨宵小,小兄本身虽则不惧,那家中长上,却怎能受得住匪类搔扰,宵小寻仇?”   风兰这才恍悟,不由暗责自己,考虑不周,说出这等不礼貌的话来。   故此,连忙道歉,说:“啊!我没有想到这一层,龙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龙渊还不曾开口,云慧却已然颤巍巍到风兰面前,举手抚着她嫣红的粉额,发出老迈含糊的声音,道:“姑娘你娇嫩如同花蕾儿,人见人爱,那老头既已得姑娘垂爱,已然是艳福无边,还怎敢有胆来怪你的呀……!”   边说,边轻轻拧着风兰的嫩颊,面露慈蔼垂爱之色,若非是风兰早知她的底细,怎么说也不会相信,她在片刻之前,也是个绝色的佳丽。   但如今既然晓得她是云慧,虽然装得像煞,却也听得出她话中乃存着玩笑之意。   故此,风兰她那能罢休,她顿时娇容一红,依偎入云慧的怀内,嚷着不依,道:“姐姐你欺负我,不行,我要你赔……”   武夷婆婆目睹龙渊与云慧,表演这一手神奇莫测的化装之术,不由得大为佩服。   云慧拥着风兰,闻听她提出此言,惊诧道:“姑娘要我老婆子赔些什么?我老婆子孑然一身,除了背上几件破衣之外,别无常物,即便有心,却无此力奈何?”   仍是那一付老腔老态,竟似比武夷婆婆还要老上几分。   但风兰却不肯依,仍然揉着她,道:“我不管,我不管,啊!对啦,我要你教给我化装之法……”   云慧只得答应,道:“好,好,姑娘,老婆子依你就是,快别揉啦!再揉我这身老骨头,可保不住要被你揉得零散啦!”   风兰喜出望外,跳起来惊叫一声:“真的吗?”赶紧又接着道:“慧姐姐,小妹这里先行谢过,不过,你什么时候,实现诺言哪?”   云慧微微的抿嘴一笑,指点着龙渊,道:“现放着那老头子不找,却来找我老婆子的麻烦,真是缠人,但我老婆子既然答应了你,说不得若是今晚上有空,就指点姑娘你个儿窍门……”   她说着,望望龙渊,瞥见他一付要走的样子,忙又接着叮咛风兰道:“不过,在人家面前你可不能称呼姐姐哥哥的啊!”   武夷婆婆望见她这付老态龙钟的样儿,童心亦发,插道:“这么吧,在人前我老婆子称你妹妹,兰儿你暂时受点儿委屈,就叫她一声婆婆。”   风兰嘟起了红唇,欲语还休,却扭头问龙渊:“你呢?”   龙渊莞尔一笑,发出苍老的声音,道:“大爷,大叔悉随尊意。”   风兰嗔声作色,回头就跑,怨恨道:“那我不吃了大亏了吗?哼!”“哼”声未完足一跺,向前疾掠而去。   武夷婆婆等二人,闻言相对一笑,却都不曾接口,相率跟踪风兰,往文殊院奔去。   文殊院在立雪台之左侧,背倚玉屏峰,建筑坚固雄奇,下临铁砂庵,约有一十五里。   四人来至院前,只见院门大开,古松伏仆墙外,枝叶虽繁,却均高不及二尺。   风兰与武夷婆婆,曾在此宿过一晚,当先入门,即见大殿中迎出个年约三旬的知客僧,面带异容的合什为礼,道:“女施主光临鄙院,欲……”   一语未竟,蓦又见门外转进来,一位老婆婆,一个酸腐,不由得神色一愕,旋又合什,念起佛来。   风兰注意到这僧人面色一连改变的异态,却未放在心上,脆声相应,道:“大师父,我们爬山爬得饿啦,你们的素斋能分给我们一点吗?”   那知客僧,道:“有,有,施主们不必客气,请随贫僧来就是。”   说着,转身循一小径,直往偏院走去。   龙渊超前一步,与那知客僧并肩而行,请问了他的法号,道:“原来是济众师父,失敬,失敬……”   说吧,微微一顿,又道:“适才学生到贵寺之前,曾在立雪台边,看见了一场吓人的打斗,当时便见两位大师父,受伤倒地,但不知可是贵院之人?”   那济众和尚,乃是这文殊院中的第三代子。   文殊院创于主持普门大师,大师以下,有四大弟子,法名中皆有“渡”字,即是渡世,渡人,渡天,渡地等四人。   “渡”字辈以下,是为“众”字辈。   这“济众”和尚,乃是“渡世”的首徒,若论武功机智,与渡天渡地,已然相差无几,而论起地位来,在此文殊院第二辈中,亦算得上是个人物。   故此,他虽则名为“知客”实则平常日子里,一切的接待事宜,都是他几个师弟,分别处理,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接迎处理。   今日只因适才,黄山老农左更生,狼狈的搬回来二个垂垂将危的伤者,并声言强敌就在左近,才觉得事态严重,而亲自出来,防备着万一。   刚才风兰入寺,他曾见她身背宝剑,手携花篮,颇似十几天前,师弟所提起的一名女客,便不由暗暗动了疑心,及至龙渊等相继出现,一个个老态龙钟,似乎是形将就木之人。   表面上除却武夷婆婆,那一双神光外露的眸子之外,并无会武象征,但细想起来,凭着壁立的木梯,不用“海马”,攀登到本院中来,面目不改颜色,若非是会武的练家,何克致此。   故此这济众和尚,心中疑云大起,正盘算着,如何试一试众人根底之时,却不料龙渊竟自动提起这个问题。   虽则这济众和尚,未听见左更生详述强敌生得是何模样,但就因为此,他不由疑惑“强敌”就是他们这一伙子。   故此他微微“哼”了一声,并未多言否认或是承认,竟自又合什高声宣念佛号。   龙渊不管他想些什么,又道:“学生粗通医理,因见两位大师,受伤倒地,晕迷不醒,似乎伤得额重,本想当时出来,予以救治,那料到其中一位,像是一阵风般,将三位伤者,掠去无踪。学生与同伴,一路寻来贵寺,借此求食之便,不揣冒昧,意欲稍效微劳,未知大师意……”   他这番说辞,自以为十分有理,面面皆到,那知听在济众和尚的耳朵里,却更加引起了他的疑心。   须知这济众和尚,阅历极丰,经验极老,早已确定这一行四人,皆是身具武功之辈。   但偏偏龙渊表示不悉武学,已是自遗漏洞。再加龙渊使用“一路寻来”数句,则更使令济众和尚犯疑。   江湖上有句俗话,凡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朋友,都奉为金科玉律,这俗话便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济众和尚,虽则身在方外,心神却未曾跳出三界五行,尤其目下,两位师叔,刚刚被人所伤,生死难卜之时,他听了龙渊这篇毛遂自荐的说辞,不由更加确定,他是藉为人医伤之名,来暗下毒手之实。   因此,他心头不由大愤,暗“哼”一声,浓眉一皱,已然计上心头,便道:“施主你问的那两位大师,正是贫僧的师叔,他两位虽然练了几年健身强魄的本领,却从未与人为敌,今儿出去一转,想不到竟被恶徒所欺,打成了重伤,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说着,合什垂目,竟喃喃念起经来。   云慧与风兰,一个是性存偏激,一个是娇纵成性,本来就都是不服人的。   何况明明站着有理的一面,此刻一听这和尚装模作样,指桑骂槐,不由都心存不忿,哼出声来。   济众和尚明明听见,却故意不加理会,又接着道:“两位师叔的伤势,贫道虽因职责所在,无法细瞧,但看样子却已是凶多吉少。鄙寺之中,上上下下,无一精通医术,故而以贫僧推断,再过一个时辰,即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施救了。”   龙渊虽然未曾想到,他有指桑骂槐之意,但适才那半段听在耳朵里,心中却也十分的不受用。   不过,他这分不自在,是暗怨自己下手太重,倒是和云慧风兰两人的心理不同。   此际,见和尚老说些题外的话,却不提要不要请他医病,不由接口道:“学生精通……”   济众不待他说完便自冷笑,又道:“所以说施主你来得正是时候,可见我佛灵佑,丝毫不爽。”   说到此处,众人已然走近偏院,抵达石屋之前。   那济众和尚,侧身站在门口,弯身合什,让众人进户,语气一转,道:“各位施主远来,想必早已饿了,快请入内宽坐,待贫僧通知厨下,为诸位准备素斋。至于请施主医病之事,一来贫僧须先去禀明了方丈,二来施主也须要稍事休息……”   武夷婆婆当先入房,举目一看,只见那石室修得颇矮。前后四窗,松枝为根,粗逾儿臂,上面糊着厚牛皮纸,将室内遮得光线极为黯暗。房中松木桌椅竟全依其天然的长相制就,不但未曾上漆,连皮都未曾剥去。   故此,粗看起来,似觉得颇为简陋,但细细欣赏,桌椅各具其姿,竟然是粗中有细,雅致之极。   尤其那迎门的壁上,还挂着一张淡墨的菩萨像,像中松风如涛,白云冉浮,法相在严肃中,隐含圣洁笑容,不但笔力苍劲,构思亦极脱俗,大异于世上流行的一般凡品。   龙渊迈步进门,第一眼被这张画,吸去了全部的注意,他痴痴的盯着欣赏,不由大大的叹服,左下角画名“思凡”的作者。   云慧风兰,尤其是武夷婆婆,虽则亦觉这幅画超凡不俗,却因经多见广之故,对此一石室,犯了疑心。   先抛开建筑的形式不说,看样子,这石室分明不是饭堂,上次风兰祖孙履此,便未在此室用过饭,那么这济众和尚,引了他等前来,岂不是别有用心。   济众和尚可没有跟进来,但不多时,便带着两个小弥陀,各托着一个大托盘,匆匆的走进房来。   两个小和尚,手脚利落,将碗盏饭菜,摆在桌上,合什行礼退走。   那济众和尚,遂也合什告退,道:“施主们请慢用,贫僧这就去请示方丈。”   说罢,似有意回避似的,又复匆匆而去。   风兰跟到门口,直看他背影消失,方才退回,道:“婆婆,我看这和尚有些靠不住,别在……”   武夷婆婆一边在她那大篮子里,摸出一双筷子,依次试验饭菜,有无下毒,一边道:“兰儿你体要胡说,这里可是没什么问题。”   说着,已然依次试遍,未见银筷发乌,又道:“你不是饿吗,快吃吧,等会儿想吃怕出没得吃了。”   龙渊诧讶问故,云慧却抢着说道:“可不是吗?你已身入龙潭虎穴之中,还想安安稳稳全身而退,岂非做梦。”   龙渊仍然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毛遂自荐,为人医伤救命,别人怎的会恩将仇报,加害于他?   风兰瞥见他茫然之色,边津津有味的吃着素斋,边解释道:“龙大爷,你自己以为装得蛮像,却不知如此一来,破绽更多,须知你和慧婆子虽然改头换面,可是我呢?”   龙渊目光往她身上一溜,心头一跳,却听风兰又道:“这济众和尚就是刚才不起疑念,他跑到后面,一五一十的对方丈一说,来了如何的人物,那方丈岂有不疑之理?”   龙渊这才觉悟到这一层,但不明白,他们要疑他什么?   武夷婆婆瞥见龙渊一脸疑惑的神色,再也忍不住了,她道:“江湖中对手过招,伤人本是常事,但伤人之后,却又自动上门,为人家医伤的,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所以,若我老婆子判断得不差,此寺方丈,必认为我等,乃是故意上门挑斗,非出尽所有手段,与我等一拚不可。”   龙渊恍然大惊,必中暗怨道:“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吗?但但转念间,只要自己以诚待人,仁义在先,见着那老和尚时,与他好言善语,若他也非是不通情理,恩将仇报……”因之,不由得气势为之一壮。   只是,此际一切在未定之数,若将自己这番心思说出,不要说她们可能不信,便是自己也没有十分把握。   故此,也微微一笑,定下心来,大吃大喝,静等着事态发展,却不再接茬儿。   风兰与云慧,都对这庙中的和尚,抱着成见,料定了这一带绝无好人,故此总盼望着,既然是不走,就得好好的闹上一场。   她两人一般心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的,虽不见得定要遭殃,但是主动已失,先机易势,处处陷入被动,岂不是没劲。   因之都盼望着,龙渊能改变主张,发号施令,有所行动。   那知,龙渊虽则被武夷婆婆说的,神色一变,瞬息间却又恢复了正常,一副悠然自得,自以为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令她俩大失所望。   风兰还不死心,三把二下,将肚子填饱,抹抹樱唇,立即自告奋勇,道:“怎的这和尚还不来,龙大爷,我去探探如何?”   本来按辈份武夷婆婆最高,但一来是龙渊主张,要来此院,为两个和尚医伤解怨。   二来龙渊在风兰心中的份量,却比武夷婆婆还要重些,尤其他素来宽于待敌,诚以待人,若是不先获得了他的同意,就要被他错认为不肯听话,尚不要紧,若是被误为嗜杀成性,儿戏人命,岂不要命?   那知,这一问龙渊竟真个摆出了大爷的面孔,他竟然沉声低叱,道:“小兰儿别顽皮啦,快乖乖与我坐下,如今是敌是友,端只在此一举,你要一闹,扰翻了大爷锦囊妙计,化友成敌,岂不是莫大罪过?”   风兰闻言,快快坐下,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嘟起了小嘴,自言自语的怨道:“好神气嘛!我就不信,你能有什么灵丹密方,能化敌为友,哼!现在不叫我动?等一会若是打起来,姑娘也不动,就看你一人的本事,能施多大……”   虽然是自言自语,但一桌四个人谁也没听漏了一字半句,尤其是再看见她一脸的天真娇嗔,恨恨不已之态,活像是个小姑娘,云慧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龙渊与武夷婆婆,也觉得好笑,但还没笑,就见那济众和尚,匆匆的走进房中,谦恭合什行礼道:“施主们吃得可好?”   龙渊忙起身,随口赞誉几句,只听那济众,也不逊谢,便自言归正传,道:“贫僧适才去请示鄙院方丈,他老人家正愁得没法,一听说施主医道超绝,立即命贫僧加急赶来,请施主为鄙师叔诊治重伤……”   说着,盼了云慧等人一眼,语气一顿,故作沉吟道:“只是,鄙师叔现在后院,方丈室中,不便移动,而方丈室为鄙院佛门重地,又不便容各位女客光临。故此贫僧之意,是否请各位女施主,就在此房休息,而施主你单独移玉前往?”   龙渊宅心仁厚,自然能体谅人家的为难之处,此际见他这么说,便自学着那酸腐的口吻,道:“好,好,好,大师父既然这般说法,学生等客随主便,岂能不遵。”   说着,转头对武夷婆婆,道:“婆婆就在此地,稍坐小休如何?”   武夷婆婆一生阅人无数,早已看出济众和尚,自入房后,便自左瞧右看的,目光乱瞟。   俗云:“目不正,心必邪!”这和尚如此模样,分明是暗怀鬼胎。   但这话在她肚子里,没说出来,口中却应承道:“大爷你尽管去吧,老婆子等在此地休息一阵就是。”   说着,眼角一转,果见那济众和尚的黑脸上,掠过一丝狞笑,一闪而没。   风兰凤目如电,自然也瞧见了济众和尚的异样表情,她樱唇一撇,本待唱破,不料她背后的云慧,暗暗捏了她一把,将她止住。   龙渊大摇大摆的随在济众和尚的身后,所至处古松、奇石天然成趣,相倚相扶而成,不由得衷心大悦,边走边加赞赏!   济众和尚信口应对了几句,转眼间穿过一个月洞石门,抵达一重更见清幽的院落!   这院落背后,便是那悬崖壁立的玉屏峰,只见那峰壁上下如削,上拔云霄,仰视那直立千尺的屏峰,两两相较,却像是小得可怜!   济众和尚在门外止步,干“咳”一声正待开口,却忽然低声对龙渊道:“啊!请问施主贵姓?”   龙渊一怔,施即摇头晃脑,遭“学生姓龙……”   济众和尚不等他说完,便即躬身高声对门内道:“弟子济众启禀祖师,龙施主到!”   龙渊立在济众的身后,注视门内,虽然房门口,垂着一方竹帘,但他神目如电,何等税利,早已看清那房中并无一人!   那知,就在那济众和尚,声音一落之顷,耳房里霍传出一阵洪亮的声音,道:“快快请龙施主进来!”   龙渊一听这声音沉而且洪,中气十足,便知这发话的老和尚,功力深厚,竟比铁杖叟左更生还要高出半筹!   济众和尚应一声:“是”,上步掀起竹帘,让龙渊进去。   龙渊进房一瞧,这外观只有一列,至多五间的僧房,竟然是套房重重!   济众和尚随后跟进,正在踌躇,右侧耳房里,垂帘一起,立时转出个年约五旬,方面大耳,身披僧袍的胖大和尚。   他满面含笑,对龙渊合什一礼,道:“贫僧渡世……”   说了此句,一眼瞥见济众,还站在一边,顿时面容一整,转口道:“此地亦无你的事情,还不往前面待客,呆着做什么?”   济众躬身应是,合什退出。   这自称渡世的大和尚,转瞬又自堆起笑容,施礼请龙渊入侧房!   龙渊本以为他是主持,一闻他自报姓名,顿时会意,他乃是渡天渡地的师兄。   他本想客气几句,但瞥见这渡世和尚,虽生得方面大耳,十分端正,像个有道的高僧,却不料表情瞬息千变,不由将起初的好意,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故此,他收住欲吐的话头,迈步进套房,目光一掠,不由顿时一怔!   原来那套房在他的想象之中,顶多和外面这间,一样大小。   那知事实上,这房间不但长了两倍,而且是四四方方的,足有五丈方圆。地上水磨石地,一无陈设,空荡荡的,更显得宽大无朋。   就外间的形势测度,这石屋依山而建,不用说此屋,最少有一半,是凹进石壁中的!   这还不算,他在外间之时,听得一室静寂无声,只当室内只有方丈等三数人,那知一瞧之下,但见靠门边,左右两壁边,依次膝静坐在蒲团上的,竟不下二十余人!   这两排和尚,高低肥瘦不一,但一律黄色袈裟,合什垂目,口唇喃喃,似在诵读经文,对进来的龙渊,竟然置若罔闻!   龙渊心中一凛,正暗猜:“这是怎么回事?”   便听那靠近峰壁一边,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道:“龙施主请移玉老衲丹室,为小徒施医如何?”   龙渊循声一瞧,那光线黯暗的一角,霍然敞开一个圆圆洞门,同时一个圆圆的光影,也跟着投射了出来!   渡世和尚接迎他进来,拂袖道:“请!”   龙渊虽觉出当前的情势,大异寻常,但一者艺高胆大,二者抱定以德度人的宗旨,故此见怪不怪,微一点头,便自大踏步,直往那“丹室”走去!   五丈的距离,瞬即走完,龙渊步入“丹室”,闪目一瞧,只见此室,广有二丈见方,四面无窗,光线全靠东西两墙上嵌着两盏油灯。   南面是一张石榻,榻边各有石架,陈列着无数的石瓶瓦罐。   另外南北二面,一边是供着一尊尺半石佛,一边则放着一个厚蒲团,蒲团前,一张小几,高仅一尺,上陈木鱼香炉经籍等物,想是那方丈打坐念经之处!   这些尚说来无奇,最奇的,房中央立着一块五尺高的一尊石柱,柱身上小孔累累,状如峰巢,有深有浅,看其排列的形状,似是被五指插击而成!   此际,榻上并肩僵睡着两个光身之人,正是那渡天渡地,而一个年逾古稀,骨瘦如柴,面目黧黑的老僧,汗渍斑斑,湿透僧衣,站在榻前!   龙渊移步入内,那老僧方才回身,四目一对,只见那老僧炯炯双目中,霍的闪过一丝凶光。   旋即垂目合什,宣声佛号,道:“龙施主古道热肠,慨允医治小徒,老衲普门,感激不尽!”   说着,向旁一闪,又道:“小徒不合与人过招,大意轻敌,致尔伤人不成,毒气回流,老初虽尽全力,无奈医理不通,是以未能令其复原,龙施主学有专长,胸有成竹,想来必有善策,妙手回春吧!”   龙渊学着那腐儒之态,装模作样的一揖到地,道:“大师过奖,学生惭愧不敢当,学生在家,对医理虽有涉猎,却不敢字精二字!……”   普门大师双睛一瞪,精光霍射,接言道:“小徒受伤已久,敢请施主立即施术如何?”   说着,也不等龙渊回答,又自转对立在门边的渡世和尚,道:“渡世你传令全寺徒众,暂停夜课,各守住交通要道,尤其这后院丹室重地,更得加派人手,禁止闲杂人等出入,以免惊扰了龙施主。”   龙渊一听此言,暗叫道:“糟”,心说:“这么一来,前院的三人,非和这寺中僧人打起来不可!”   但这话他又不便言明,皆因这方丈的话,明里虽是怕他被人扰乱了心神,不能安心为他徒弟医病。   暗地里也不啻靠诉龙渊,你若是治不好他俩的伤势,就别想平安的走出此室!   因此,他也不多说,依言走到榻前,对榻上两人一瞧,顿时又叫了一声:“糟糕!”   原来,卧在石榻之中的渡天渡地,此际均已是气息奄奄,去死不远。   尤其是两人四双手臂,不但均变成了焦色,更且肿得比原先大了一倍!   这还不算,其中渡天和尚,双腕软绵,一望而知,皮虽未破,里面的骨头,却早已折断多时!   龙渊早年在黑礁屿时,曾习过“神农医简”,深通医理,熟知药性,但身上除了四粒“赤龙丸”外,却是别无药物!   那赤龙丸乃战国时老子李耳之徒,丹心子采撷天下灵药,配以蛟龙内丹练成,功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当可想知是珍贵无比。   龙渊他得来之后,与云慧分食三颗,剩下四粒,则分别各带二粒,龙渊回家之后,奉于全家长辈,合用了一粒,现在他身上,就剩了这最后一颗。   以他的性情,他是绝不会吝啬这粒丸药的,但他被人如此的威迫着,而对方这二人,分明又不是正人君子,故而在龙渊心中想来,便不愿用这珍贵的赤龙丸,来助长恶的凶焰了!   龙渊微一沉吟,道:“学生游学在外,未带草药,但不知大师可备得有吗?”   普门大师一指榻畔两列五格内的瓶罐,道:“老初平日倒备了少许,但不知合用否!”   龙渊运目一扫,但见那瓶罐之上,多贴有小条,标明药物名称。   他双目明察秋毫,用不着凑近去看,便了然那瓶中均是些珍贵草药制成的药草了。   他迅速自囊中掏出一柄玉刀,一连四下,便在那渡天渡地四只腕脉上,划开了一道裂口。   瞬息间黑紫色的毒血,潺潺奔流而出,龙渊招手,支使老和尚道:“麻烦大师,找个盆儿来接,接!”   普门大师平日颐指气使,只知道指挥人家,那做过别人的使唤?   但此际龙渊来为他徒儿医病,说什么他不能反颜相向,不搭这碴儿啊!   故此,他皱着霜眉,满面不自在,在榻下拿个瓦盆,去接那腥臭异常的黑血。   龙渊却自走开,逐一打开瓶罐,配制伤药!   不多时,那四条毒涨一倍的手臂,渐渐缩小,而紫黑血液,渐流渐少,最后,终于是点滴全无了!   龙渊见状,挥手示意,要老方丈将盆子拿走,将配成的伤药,裹住两人的手腕伤处。   这才挽起肥大的袖子,逐次替渡天渡地,推宫过血!   按说这“推宫过穴”的手法,寻常武林中人,都知道一些皮毛,用来医疗轻微的跌打损伤!   故此,普门大师既然是一代宗师,当然也会!   他适才在龙渊未到以前,不但化费了许多力气,同时也浪费许多真力,意图为二徒通关过穴,疗治内伤!   那知渡天渡地内伤之重,大出他能力之外,他虽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仍然没发生一点效用!   此际,普门大师瞥见龙渊,亦使用这种手法,不由暗“哼”一声,想道:“你原来是个江湖郎中!但你骗别人尚可,若存心来骗作老衲,哼,说不得留下你的命来……”   其实他那里知道,龙渊所施的,表面上虽则类似,普通的推宫过血手法,实则却是绝传已久的上古疗伤密学——“导气通宫”!   这“导气通宫”的密学,载于“神农医简”,龙渊学会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应用!   此际,他见普门大师,在一旁虎视眈眈,若用普通的导气过穴,则不但表明了自己的内功精深,同时若万一老和尚心有不轨,乘自己神凝于内,气贯于外,不能言动惊扰之际,突施暗袭,则不仅渡天渡地,性命不保,便是他自己,即使不受外伤,也势必走火入魔,一命呜呼不可!   因此之故,他才想起使用这上古奇术,“导气通宫”来。   只见他双手自渡天和尚的心胸之脉,“天池”“心包”“胸中”三穴,以及“经络三焦”各推一记。   然后双手齐施,循全身十二经脉,依次推揉。   同时,暗地里掌心逼出三分真力,及一分三昧真火,送入渡天和尚体内,随手掌推拿之势,推动脉循环,过穴通宫,不一刻,便令那渡天和尚,气息转粗,血循有序,渐渐的回复知觉!   普门大师在一边静静观察,本来不信,他这种手法,能将渡天救转,那知事实上,适得其反,不由大大惊异!   龙渊却不理他,一把将渡天抓坐起来,“叭”的一掌,击在他背后“脊心”大穴之上。   只见那渡天,经这一拍,“哇哇”张嘴一喷,顿时吐出了两团黑紫血块,紧跟着人已清醒过来!   龙渊见状,抬头对普门大师,微微一笑道:“请大师帮个忙,快将这位师父,抱到蒲团之上,令他盘膝坐好,调息吐气,缓缓调理,大约再过旬日,便可以全部复原如初了!……”   普门大师瞪目一怔,心说:“好小子,真会支使人,老衲贵为一寺方丈……”   但又一想,他看去虽似个蒙古大夫,事实上确是将渡天救醒了过来,没奈何,只好过去,依言将渡天,抱到蒲团之上。   渡天此时已然张开双目,只是全身软软的,如同大病方痊。此际见师父亲自侍候自己,不由十分不安,喃喃叫道:“师父……!”   龙渊一听他开口说话,顿时阻止道:“喂,大师父你在这十天之内,中气未复,千万不能说话行动,否则元气一泄,不仅恢复甚难,便是恢复了之后,若无灵丸与灵药滋补,潜力亦必大大的不足……”   渡天闻言,赶紧闭起嘴来,瞑目静坐,调息运气,再也不敢,多分心神!   龙渊见状,点头一笑,对渡地一般的如法炮制,片刻功夫,只听那渡地“哇哇”’吐了二口黑血,顿时也回醒过来!   龙渊功行圆满,举袖抹抹额上汗渍,正待请辞,那知还未开口,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呐喊之声,紧接着,兵刃叮当,喝骂叫喊,一齐交作,乱成一片!   普门大师神色一变,双眼一瞪,恶狠狠扫了龙渊一眼,举步疾驰出房。   龙渊心中一动,立施展快捷无比,奇妙无比的“天机步”,悄悄追蹑其后,一闪出了丹室。   就在这快逾瞬目的顷刻之见,只见这普门大师,头也不回,身不停,信手就着那飞纵之势,在丈余石壁之上,轻轻一指。   便闻得自后丹室的石门,“轧轧”连响,便自飞快的紧紧闭死! 酒狂任小赌 第三十章 方丈室规过劝善 酒狂任小赌 第三十章 方丈室规过劝善   龙渊心知普门大师,此举乃是防范他乘机搞乱,但其实看在他救治渡天渡地的份上,就不该以此小人之心度人。   那普门大师,只当这一手玩得干净利落,那江湖郎中——酸腐的龙老童生,已被他闭在丹室之内。   故此头也不回,捷如飘风,掠出那巨大的石室!   龙渊瞥见这石室之中,早先来时,列坐在两壁的和尚,已走得一个不剩,留下来两排蒲团,而同时每一个蒲团之下,多半都留有一个刀鞘或是剑鞘!   龙渊不由暗暗惊异,同样也觉得这座寺院之中,自从主持以下,每个僧人,都有点邪门!   他心中想着,脚步却是丝毫未停,转瞬间已跟在普门大师之后,来到了院落之中!   广大的院落里,到处都是光头的和尚!   但此际,这一群不下五十余人之众的出家和尚,一个个劲装短打,手执刀剑,围着三人,团团厮杀!   故此一眼望去,只见一片闪闪耀目的刀光剑影,与秃头滑亮的人头,相映生辉,而一阵阵呐喊之声,更增加了这一群和尚兵的威风!   那普门大师一达门首,霍的双臂一振,拔起空中,凝立在石室之顶!   龙渊悄然追着出来,不防他来这一手,当时一惊,闪目一瞧,顿时顺着壁角,掠向屋右,电闪般隐入一枝繁叶茂密的松树之上!   他这一居高临下,顿时看清了被围在内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以武夷婆婆为首的三位娘子军!   她三人品字形立在中央,武夷婆婆执着那黝黑的大篮子,左兜右拦,而云慧则拿着武夷婆婆的粗拐,也舞起了团乌光。   风兰右手未用,单施左剑,虽则也洒出一片剑影,却分明与武夷婆婆,及云慧一般,未出全力!   围在四周的和尚,若是一对一单打独斗,那个也非是三人的对手,但如今群策群力,进退有序,合力而为,运用着一种阵式,则无形的潜力,显然是增大了无数倍。   阵中三人,似已不耐,只见武夷婆婆,蓦地白发上指,直立而起,“呼”“呼”一连击出数蓝,潜力暴涌,将面前的和尚,直击得连连后退。   而她却乘对方攻击一挫之际,暴叱道:“尔等若再不识进退,速速叫你们方丈,放出龙大爷来,可休冤老婆子要大开杀戒了!”   她这几名话,字字直似洪钟大吕,宛如有实质之物一般,刺激得场中每一个和尚,耳鼓如遭针刺,心魂为之震荡。   那凝立屋巅的普门大师,不由得大吃一惊,一直挂在脸上的得意笑容,不由减去大半!   他脑海之中,迅速闪出一连串成名江湖的豪杰霸主的名单,但却有七分的不信,面前阵中的老婆子,便是那数十年来,与孤独一战齐名的武夷婆婆!   须知,这武夷婆婆,虽然成名数十年,但因从不踏入江湖之故,真正认识她的人,可以说少而又少。   她所以得享盛名,历久不衰,则完全由于当年,与孤独客一战,历时五天五夜,始以一招落败!   此际,普门大师,一见她这等威势,又使的右手篮法,但因她与风兰,均未以左剑右篮,相辅而成,故此他虽则有些疑惑,却多半不肯相信!   但,无论那老婆子,是不是武夷婆婆,既具有如此威势此等声威,即不能再以等闲视之!   何况,尚有一点疑惑,那便是其中可能有新近崛起江湖的“千面夫人”在内?   原来那黄山老农左更生,自立雪台上,逃得性命,疾疾如丧家之犬一般,将渡天渡地,送入后园,由于尚有铁杖叟被他误伤,急待他自已救援。   故此急急说,渡天渡地,乃是被千面夫人等四人所伤,便自匆匆走去!   普门大师因之不能再事沉默,筹思之后,立即凝神提气,爆发出一阵“呵呵”大笑,道:“来者何人?无端侵入老衲文殊院佛门地,意欲何为?”   院中的和尚,本被武夷婆婆的声势所慑,阵式略滞,但此际一听普门大师,亲自临场,声威亦不稍减,不由得心头一震,阵式重又摧动!   云慧风兰三人,循声一瞧,瞥见这老和尚一脸傲气,凝立在屋面之上,一副目中无人,稳操胜券之态,不由得心中大怒!   尤是两位姑娘,这半天不见龙渊出面,而她们三人,在前面静候之际,又受了暗算,差一点被人关在机关之内,不由得更加担心!   故此,首先云慧,猛然抡拐,将两名和尚的单刀打飞,发出苍老的声音,骂道:“老贼秃你神气什么?还不快将龙大爷放出,恼得本夫人性起,放一把火,将你这和尚庙烧成平地!”   普门大师心中一震,表面上“呵呵”一笑,道:“施主可是千面夫人?另两位又是何人?那龙施主安然在老衲丹房之内,未伤分毫,夫人何必如此焦急?……啊,那龙施主,可是千面书生吗?”   风兰接口脆骂,道:“他正是千面书生,老贼秃你待怎的?姑娘我姓风名兰,这位乃是姑娘的祖母,人称武夷婆婆便是!”   她仄仄莺声,说话时手下不停,但那阵阵的脆语,却丝毫不受影响,半些阻碍也无!   普门大师已然心惊,这风兰功力不凡,及听到最后一句,那白发如霜的老太婆,正是天下闻名的武夷婆婆,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他面色一变,蓦地大喝:“住手!”   晃身扑下屋面,由人群之中,飞快地掠至武夷婆婆面前,合什问讯,道:“老衲普门,忝掌此寺,不知婆婆法驾莅临,诸多怠慢,千祈婆婆勿怪为幸!”   武夷婆婆一来料不到,自己的威名,如此之盛,二来更想不到,这位普门大师,前倨后恭,转变得这么快法!   故此,被他这么一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云慧、风兰却焦急于龙渊的下落,忍不住一齐开口,询问老和尚:“龙大爷现在何处?”   普门大师微微一怔,正在筹思措辞,那知石室左方,霍传来一声朗笑,应声对答:“龙某在此!”   他这一声笑,与简单的四字,声音铿锵,如同金玉坠地。   场中一干人众,猛不防均吃了一惊,齐齐回头,循声一望,果见那形似酸儒的老童生,施施然从一株苍松之下,走了过来!   普门大师表面上,力持镇定,但目睹龙渊安然现身,仍不由面目为之变色!   龙渊安然举步,看似缓慢,那知眨眼间,便已穿过了外围的僧众,抵达里圈!   只见他双目威凌闪闪,盼了普门大师一眼。   普门大师心头不由得“怦”然大跳,垂目合什,宣声佛号,避开了他的目光!   龙渊莞尔一笑,且不理他,径自对武夷婆婆,举手一礼,问道:“婆婆怎的不在前厅!”   云慧风兰见他安然无恙,心中的石头,才算放下。   此际闻他问起缘故,风兰忍不住抢先怒道:“还说呢!自从你跟着那贼和尚走后,突然那石屋子一阵摇动,两扇石门,一齐关死,紧接着整个的地面,向下陷落……”   普门大师见龙渊并不提适才之事,“怦怦”的心跳,顿时减轻不少,这刻见风兰连珠炮般,说出她们在前面受陷之事,怕万一惹起了武夷婆婆的怒火,收拾不下。   立时宣声佛号,阻住风兰的话头,干笑两声,抢先道:“老衲一时不察,怠慢之处,千祈勿怪。敬请各位入内侍茶,容老衲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武夷婆婆本来也有满腔的火气,但瞥见老和尚,一庙之尊,再三向自己道歉,不由得怒气渐熄!   何况,她意会到这老和尚所以前倨后恭之由,完全是被自己的威名镇住,不由得对这老和尚,更加了数分好感!   须知,天下芸芸众生,无一不好名,尤其是江湖人,讲究的扬名立万,更将自己的名声,看得比性命更重几倍。   如今,普门大师,虽未直接赞誉武夷婆婆,是如何如何的了得,但那一切的行动,却将对她的推崇敬佩之意,完全的表现了出来!   这一顶出人意外的高帽子,骤然间戴到武夷婆婆的头上,又怎能不让她大量的宽恕了普门的其他不敬之处呢?   故此,她不待风兰接碴,立即接口谦谢道:“老婆子山野之人,大师何必如此多礼!”   普门大师心中大喜,表面上声色俨然,道:“婆婆世外高人,威名永垂于江湖之上,老衲心意非止一日,今日得莅高轩,幸蒙婆婆洪量包涵,怎敢不稍尽地主之谊?”   说罢,侧身让开正面,拂袖道:“请!”   武夷婆婆心感盛情难却,谦虚道:“有僭。”   顿时昂然穿过人群,望石屋正堂走去!   风兰红唇嘟起,十分不满,看在龙渊眼中,明白她适才受了一番委屈。   但又不愿树敌,便也学那老和尚的样儿,酸酸的一拂袖,逗她道:“姑娘请!”   风兰“嗤”的一声,脆笑出声,刹那间冰罩雪笼的粉颊之上,顿时化成了花娇柳媚的美艳!   四周的和尚,虽然都是出家的人,但目睹她这副千娇百媚的灿然一笑,亦不觉两眼发直,凡心大动!   风兰云慧,鱼贯而行,剩下来龙渊与普门大师,对脸而立!   龙渊他也是故意作怪,普门大师不说话,他就是不肯动弹!   普门大师本来是有愧于心,垂目不敢仰视,此际见三女都已走了,只剩下他,只得又抬起头来,道:“施主请!”   龙渊目中凌芒不减,凛然的正气,直似能洞人肺腑。   他注视着普门大师,停了一停,方才微微一笑,敛去凌芒,道:“大师请!”   说罢,不等普门大师回答,微一抬脚,人已到了丈外云慧的身后!   普门这一次看得仔细,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这千面书生,崛起于江湖之上,一夜之间,威名远传,当真并非幸致,别的不谈,但说这一份‘缩地成寸’的无上轻功,便足称罕世无匹!”   想着,同时他不由万分纳闷,这千面书生,既已打伤了自己的两位徒弟,却为何又改头换面,毛遂自荐,来替他们医好伤势呢?   不过,有一点可以了解,即是这一行四人,分明是未存敌意,否则,以四人的武功,明目张胆的指名索战,已足足令文殊院冰消瓦解,根本用不着效那下五门鼠辈之徒,使用偷袭暗算的手段!   普门大师如此一想,虽则仍不免纳闷怀疑,却是大大的放下了紧提的心!   他步至门边,肥袖一挥,示意门下弟子散去,吩咐门边的两名小弥陀,备茶款客,举步入室,合什让座!   一时分宾主落座,普门大师“哈哈”一笑,道:“婆婆久隐武夷,不履俗尘,今日何幸,得蒙幸驾鄙寺,诚使黄山生辉,但不知有何教言?若有用得着老衲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武夷婆婆察言观色,见他诚形于外,知道这普门大师,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因由惧生敬,到不敢再掉花枪,遂即微一欠身,道:“大师过誉之辞,老婆子惭不敢当,老婆子久居武夷,本不做出世之想,唯因小孙女她不耐山居的清苦,才拉拽着老婆子同她下山游玩。此来黄山,实因久慕黄山景色之胜,顺道一游,别无其他用意,那知在立雪台前,与今高足不期而遇……”   接着,她把经过大略讲了一遍,又道:“龙大爷仁心宅厚,不忍使令高足因伤致死,故此才赶来贵院,毛遂自荐,代为医治,那知贵院机关重重,竟将……”   普门大师听了经过,不由大为惊诧,皆因他实在想不到,世上竟有像龙渊这般,下井救人,自陷危境,受人陷害,不仅不以为意,反一意以德报怨,找上门去,代敌人医伤的好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何况这老和尚,虽然剃光了头,却乃是江湖中人呢?   江湖中人,无论是黑白两道,一是好名好利,二是快意恩仇,最重恩怨!   故此,他听了武夷婆婆,说出这一番经过,不待她的话罢,立时起身,对龙渊恭身施礼,道:“龙老施主如此大仁大义,不但令老衲感激,同时也实令老衲惭煞。惶老衲一生快意恩仇,诸多偏激,一意孤行,自许无敌,称强斗狠,而今与龙老施主两两相较,实令人汗颜无地!”   龙渊察言观色,知道这老和尚,当真已被自己感动,心中顿时如饮琼浆一般,快乐非凡,直乐得“哈哈”大笑,一时忘却自己的化装外形,欠身扶住老和尚下转之势,朗声道:“大师何必过谦,赞誉龙某?龙某德能鲜薄,唯诚律己,唯恕待人而已……”   风兰云慧听见他这付带脆音嫩嗓,与他那苍老的外形,相较之下,无疑是自露“马脚”,顿时忍耐不住,“嗤”的笑了起来!   龙渊闻声立觉赶紧干“咳”了两声,压低声音,改口道:“大师先请落座,听取龙某一言……”   老和尚神情激动,并未十分在意,龙渊音带高低的变化。他此际受了龙渊人格的感召,对龙渊敬佩之极。故而依言坐回椅上,只听那龙渊又道:“龙某粗通武学,稍涉医理,自入江湖,目睹我辈,终日为名为利,逞强斗狠,草菅人命,至为痛心,故誓愿以己之力,纠合同道,共谋造福天下,和平共存之道,故此出道以来,虽不免有被迫过招动手之时,但非万恶不赦之徒,绝不断其一线之生机,今日偶过黄山,登赏腾景,目睹天育万物,均予以活泼生机,更觉得吾非孤其来有日。”   说着,微微一顿,又适:“那知与铁杖叟及令高足,不期而遇,内子言辞稍激,竟失手伤及大师门下,龙某因而颇悔,故才冒昧登门,自荐代医,今既得大师曲谅,除感激外,龙某甚盼大师怕今而后,能善自约束门下,上体天心,下泽万民,则龙某虽在千万里外,亦必同身受惠泽无异!”   普门大师面色霍的变红,时而俯首,时而抹汗,听到最后,方才毅然决然的立起身来,面南高宣佛号,喃喃有顷,后又朗声道:“龙施主一席教言,顿开老衲茅塞,自今而后,敢不尊从施主之言,死后必入阿鼻地狱,佛祖有灵,请鉴此誓!”   说完,竟而当之众人,跑拜下去!   这一着大出众人意外,尤其是风兰云慧及武夷婆婆,若非是亲眼目睹,根本变不信,龙渊的一席话,竟有这么大的魔力!   他四人庄容看着普门大师,行完了礼,首先武夷婆婆,第一个开口,道:“大师保此一念,同被福泽,老婆子先为之贺!”   云慧仍装着苍老的声音,也念声“阿弥陀佛”道:“一念生慧,大师你已得正果,他年得列仙班,尚望稍顾老婆子等人的疾苦才是!”   风兰接着开口,不过讲的却是现实!   “这么一来,贵寺的机关,可用不着啦!”   龙渊等人,闻言都觉愕然,生怕这普门大师,恼羞成怒,心生怨恨!   那知这普门大师,竟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不但无一点不乐的表情,反而“呵呵”大笑,道“好!好!姑娘此言,深得吾心,鄙寺的机关消息,当真是用不着啦!”   说着,立起身来,又道:“就请姑娘做个见证,随老衲到机扭总室一行,看老衲毁去如何?”   风兰嫣然一笑,恍如百花齐放,微睨龙渊,立即点头应好。   普门大师当真是言行如一,顿时向武夷婆婆等人告了个罪,当先往左侧室内走去。   龙渊待风兰跟进去后,眼见左右无人,便询问云慧,适才到底怎的!   于是,云慧便简要的说出一段经过来!   原来适才在前院石室之中,龙渊刚走,即有一个小和尚,前来收撤盘盏!   那小和尚年约十四五岁,长得到也眉清目秀。只是他在收拾桌子之时,不时的偷窥三人面色,有点儿贼头贼脑的样子!   三人看在眼里,顿时疑念大起,等那小和尚一走,风兰第一个忍耐不住,道:“奶奶,这小和尚鬼鬼祟祟,八成没安好心,咱们得提防着点,我……去后面看看龙哥哥好么?”   武夷婆婆自忖三人的武功,在江湖之上,少有敌手,虽然心中警惕,表面上却不愿表示出来。   故此,她即劝阻风兰,道:“兰儿你别担心,龙哥儿武功了得,你又不是未曾见过,还会怕贼秃暗算不成?再说此来的……”   她一言未竟,突然见门口数丈外,人影一晃,霍然间后边窗外,也发出“啊”然惊叫之声!   风兰云慧与武夷婆婆,心中奇怪,忍不住回头去瞧,那知就在这扭头的瞬间,门边“咔嚓”一声,已飞快的落下一道铁栅,将这唯一的出入门户阻断!   这还不够,同时间“轧轧”机关声响,石门缓缓关起,而各窗上,也跟着落下整块的石版来!   三人耳目均极灵活,闻声知警,各叱一声,齐齐飘起,向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风兰回身掠至门边,但已然晚了一步,被铁栅拦在门里!她气得娇骂一声,双手伸处,分别握住铁栅中央的两根铁柱,   那铁柱粗如鹅蛋,每根相距,仅有五寸,又多又密。   她运足功力,贯注在双臂之上,猛的一拉,那知铁柱精钢铸就,这一拉竟未拉动!   武夷婆婆飞身抢掠到后窗边上,铁拐一竖,去把那缓缓下落的石板顶住,探臂一抓,抓住了松木窗根,运力一捏一拉。   那知一捏之下,表面木皮如粉,但二分之下,却也是鹅蛋粗细的钢条!   云慧掠至另一窗畔,亦如同武夷婆婆一般,发现那窗根乃是铁栅制成!   她三人均不由为之错愕,不约而同,准备以十成功力,将之弄断。   孰料,就在这瞬息之间,石板铺成的地面,霍地一震,疾如鸿电水银,往下落去!   三人骤不及防,吓了一跳,所幸三人分三面攀住铁栅,均未失足!   只是,这一来脚下虚无一物,无处着力,空有一身绝世功力,竟一时无法施展!   尤其是风兰与云慧,两人未曾先设法阻那石门石板,片刻间各已合拢一半,若不松开,双手非被它夹住不可。   片刻后,地府下传来“扑通”水声,颤然下落的石板,已然落在有水之处!   三人之中,云慧目力最佳,垂头一瞧,只见下面黑漆漆,几乎看不见底,所幸她过去曾服鲸珠,目力异乎寻常,故而只见那十数丈下,水势汹涌,极其迅速的,向上涨起,不由大吃一惊!   武夷婆婆瞥见两人这种情形,忙出声招呼道:“你们快上这边来……”   其实她不用说,第一个风兰,已然施展出绝顶轻功,纤腰一躬,双脚疾伏铁栅,一式“燕子穿云”拔升五尺,半空中娇躯滑溜溜一转,已掠至武夷婆婆身边!   故此,武夷婆婆,顿住话头,单臂一探,已然抑住了风兰的右臂!   云慧捷掠而至,探臂勾住窗栅,背对风兰,道:“兰妹妹劳驾将我的包袱打开,将我的宝剑抽出来……”   风兰一手勾住窗栅,依言解开云慧背上的包袱,伸手入内,果然在衣包布囊中,摸到了一个圆圆的剑柄。   她随手一抽,但闻一阵龙吟之声,刹时间,白光如虹,黑暗为之一明,而手中,同时也多了一柄奇形的兵刃。   那兵刃通体粗比拇指,圆圆的如同一根圆的银棒,无刃无凌,护手却如同覆碗一般!   武夷婆婆虽活到七老八十,却也未见过这等怪剑,心中不由疑惑:“怎能削得动这粗的钢柱!”   风兰亦是动疑,但既然云慧叫她取出,必是有叫她削那铁栅之意,故此并不迟疑,运力振剑,直向那窗根敲去!   在她心中,可没有把握,那知这一下,因为她用力甚大,竟而毫无声息的,由上到下,将十几根粗如鹅蛋的铁栅,尽都敲开了五分多宽的缺口!   风兰见状大喜,赞道:“慧姐姐,好宝贝!”   赞声中,武夷婆婆一臂搂住风兰的纤腰,风兰一臂松开,宝剑一圈,顿时将铁栅削个大洞!   武夷婆婆,单臂挂着断栅,举臂一送,道:“兰儿你先出去……”   风兰双臂前伸,一式“巧燕穿帘”,纵出铁窗,紧接着,云慧与武夷婆婆,也捷掠而出!   三人前后脚落在地上,闪目打量,只见那石屋四周,竟无一条人影!   云慧一见这等情势,心中一凛,焦急道:“啊哎,怎的这边不见一人?难道都跑到后面……”   风兰芳心也自一跳,接口道:“一定龙哥哥在后面和他们打起来啦!要不然……。”   说着,将宝剑交还云慧,“呛啷啷”却已抽出了自己的青钢长剑,便要往后冲!   武夷婆婆虽觉得可疑,却不愿这般行动,忙即吩咐道:“兰儿别急,咱们往后院探上一探,自无不可,但最好在未发现龙哥儿之时,不要动手,更不可随便伤人!”   云慧反手将宝剑重又插回包袱之内,与风兰当先飞身疾扑后园,片刻间越屋过脊,已扑入后园的石墙之内。   她二人这般心思,所关心者,唯有龙渊的安危,故此虽听见了武夷婆婆的叮嘱,却并未十分在意!   那知一人后院,树后石纹,顿时跳出来大群和尚,一个个手执戒刀长剑,一声呐喊,便猛然的攻击出上来!   武夷婆婆随后而至,目睹此情,料知龙渊必在那石房子里,故此一方面低声叮嘱,不可伤人,一方面大声喝问,要见方丈,放出龙渊!   云慧到此处,那普门大师与风兰已然同密室走了出来,一照面风兰先自叫道:“奶奶,大师果如其言,把总机关全破坏啦!”   普门大师“呵呵”大笑,道:“姑娘有此一言,各位施主可以放心了吧!”   龙渊与武夷婆婆,目见他从善如流,齐声连说“不敢,不敢!”龙渊也大笑道:“大师从善如流,一诺千金,学生等岂敢见疑?”   说罢,起身告辞,那知普门大师,却坚欲留客,声言容他做东,引道众人,遍游黄山奇景!   武夷婆婆等见其意诚,只好答应,在此寺留一宿一夜,对导游之事,却表示不敢劳动!   于是,他们四人,就在普门大师特别准备的静室,留了下来!   当天下午,普门大师命人送上丰盛的一桌素席,其中虽无晕腥,却均味美可口,另有一番滋味!   入夜,云雾忽起,满院之中,到处白云堆积,如棉如絮,五尺之外,便不易分清景物!   同时那云雾竟然愈来愈近,最后侵入内室之中,再也挥拂不去。   四人宛如是置身灵霄之上,坐对晕黄的孤灯,虽均不惧寒冷,却觉得进出,寒意频增,已足令清水成冰了!   他们闲话了一番家常,各自归寝!   龙渊与武夷婆婆,各处一室,风兰与云慧,却双双相拥而眠!   次日绝早,为怕普门大师,还待留客,便由龙渊执笔,留下一笺,不声不响的越墙而去!   本来四人昨日商好,把臂畅游,但出得庙来,龙渊心头,霍生起烦操而不安的一股情绪!   他突然之间,想起了还在千里之外的家中父老,同时那不安,竟生似晓得了有什么大祸,已降到家中一般!   这一来,龙渊那还有心思游玩?顿时将这层思虑告诉四人,并决定迅速的赶赴山东,一探究竟!   本来,昨晚也讲好,游玩黄山,云慧独自留在江湖之上,设法为师傅复仇,而其他三人,则一齐远赴山东。   武夷婆婆与云慧已然把话说明,此去一者是龙渊省亲,二者若是他家长坚持,则便令风兰先和他成亲。   云慧顾念大体,自然无话可说,但在芳心里,总有点酸酸的不是味道。   如今,一听龙渊这般急法,当着武夷婆婆,虽不能表示得太过亲热,但由于分别在即,相会无期,而今后孤单寂清,相思刻骨,不由得流下了两行情泪!   只是,她不愿让别人看到,更不愿渊弟弟,由于自己的情难自禁的泪水,软化了自己的决定。   因为她晓得,练武人平日定持的功夫极佳,尤其是龙渊,功力深绝,泰山崩于前,却不见得能令他毫变其色。   而今毫无事故,这一阵不安与烦躁,岂是真个无因?   故此,她不能担搁他的行程,怕万一不幸,被龙渊猜中,家中当真发生了祸事,就由于自己的依恋之私,误了龙渊驰援的时间,岂不是大大的罪孽!   云慧因之尤不愿让龙渊看见自己的情泪,故而一声不响,当先施展绝世的轻功,直往山下鸿去!   她身法疾如闪电,一闪而逝,龙渊此际,忧心如焚,顿时随后跟踪追去!   片刻间,四条黑影,循绝崖木梯,鱼贯飞泻而下,不多时,一十五里的山路,已然走完!   但四人却不停留,一鼓作气,乘清晨无人之际,循山径直奔芜湖!   这一路果然很少行人,他四人马不停蹄的施展出惊世骇俗的轻功,才到傍晚,便即抵达!   四人并不进城,就在城外店中,饮食休息!   一天的奔波劳累,在不足一个时辰的坐息下,全都恢复,未曾恢复的,只有龙渊的一颗焦灼不安的心!   云慧风兰关心个即,瞥见他坐立不安之状,顿时了解他的心情!   风兰微颦双眉,提议道:“龙哥哥,咱们反正已休息过啦!何不乘夜赶路,这一来既不怕有人窥见,疑神疑鬼,又可……”   云慧也接口道:“渊弟弟,你和奶奶兰妹三人,就此加急赶路,我相信不出三天,必能抵即墨,至于我,就按原议,在此暂时分手,我……不用你挂心,我……会照顾自己,也会照着你的意思做的,你……放……心好……了!”   说到后来,她语音颤战,虽然强忍住了眶中的泪珠,别人却都能从她的语调之中,体会到她的凄苦!   龙渊当着武夷婆婆,不好表示得太过儿女情长,他只是长叹一声,沉吟半晌,方道:“慧姐姐,你自己好生保重,最好能先找着笑面跛丐前辈,商量商量,我此去家中,若无特殊事故发生,迟则半年,少则三月.必然会望出江湖,帮着你的,但万一……”   他的声音,此际已没有伪装,但虽则与他的外表不衬,却已无一人觉得好笑了。   因为,他那脆润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的情感,同时说到后面,因担心家中的缘故,而也颤战起来。   他为此顿了一顿,强忍住激动,又逼:“到那时,我会设法通知你的,你放心,我一定设法与你保着聊系,我……唉……”   他又叹息了一口,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想诉说,可是又一时说不出来。   武夷婆婆见状,站起来道:“你们说会儿知己话吧!我老婆子在这里,确乎有点碍事……”   说着,策杖待行,那知龙渊与云慧,都脸皮子嫩,被她这么一来,本来有这个意思,却不好真个去实行了!   故此云慧忙道:“渊弟弟,你们走吧!我会听你的话的……”   说着眼圈已红,情泪也即随之滚落。   风兰与这位慧姐姐,感情已好得如同一人,见她这般模样,芳心里也觉得难过,忙摸出条手帕来,为她为己擦抹眼泪!   龙渊“唉”了一声,毅然站起来,一跺脚,说声:“慧姐姐珍重!”   音落人起,已倏忽飞出窗去!   武夷婆婆一把拉住风兰,也叮嘱云慧一句,跟踪而起,眨眼间窗外只剩下凄迷的月色,与漆黑的长空,再也找不着半条人影儿了!   云慧痴立窗前,滚热的泪,流满了两腮,她对月对夜,喃喃的祈祷,默默的祝福他们的平安,同时也祈求着冥冥中的上苍,别真个降什么灾祸,到龙渊的家中。   好半晌,她祝祷完毕,便再也忍不住相思依恋的情怀,纵身扑伏在床上,呜咽痛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开的窗外,霍的人影一闪,灯影接着一暗,床前已多了一位少年英俊的劲装之人!   那少年面目清秀之极,几乎与龙渊的本来面目,相差无几,只是他个子矮小,面上也无龙渊的摄人气质!   不过,他似乎有另一种气质,令人见而生怜,尤其对怀春的少女们,更最能引动她们的心魄。   他此际背插单剑,凝立榻前,略为秀细的双眉之下,一对闪闪有光,却又有几乎妩媚之色的眸子,注视着双肩耸动,情思混混,耳目失聪的云慧!   好半晌,方才秀眉一轩,伸出洁如白玉一般的手掌,缓缓向云慧的肩上拍去。   云慧的耳目,已失去了作用,此际,在她的芳心之中,只有那温文尔雅,俊拔当世,又对他相依相偎,互誓终身的龙渊!   但是,他已然离她而去,同时之间,在她的下意识里,她觉得,龙渊这回相别,便再也不属于她一人了!   虽然,风兰是经过她的挑选,也经过了她的考验,更经过她的援救,并一手促成!   然而,在此际云慧的心中,却觉得风兰已成了自己唯一的敌人!   她恨,她也怨,她怕,她也无可奈何!……   因之,在这几种情绪的煎熬之下,她痛苦的呜咽着,失去了往日一贯的聪明与镇定……她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房来,更不曾知道,那人正举手欲待拍下!……   那少年的手掌当真拍下去了,只是很轻很轻,像根本不曾使用力气!   同时,那少年也开了口,声音长润,而略带童音:“婆婆,你……”   云慧骤然大惊,周身如触电流,猛的翻身一跃而起,身法之快,竟也大大的吓了那少年一跳!   云慧落在地上,一瞥是个少年,顿时大怒,上步玉掌一挥,“叭”的一声,已打了那少年一个耳光!   同时口中尖声骂道:“小子你贼头贼脑的跑进房来,欲待何为,姑……”   那少年骤不及防,颊上着了一掌,火辣生痛,又听云慧骂他,不由得勃然色变,大怒道:“老婆子你怎么这般野蛮,少爷因见你哭得可怜,有意进来……”   云慧一闻“老婆子”三字,不由“哦”了一声,垂头一看身上,原来…… 酒狂任小赌 第三十一章 异地结良友 酒狂任小赌 第三十一章 异地结良友   云慧在芜湖城外,一所客栈之中,送走了龙渊、风兰及武夷婆婆,她一人独留在店中,痴立窗前,望着凄迷的月色,漫漫长空,不由得情泪滚滚,流满了两腮!   她默默祝祷半晌,却忍不住依恋相思的情怀,竟自扑伏榻上,呜咽痛哭?竟致耳目失却听灵!   就在此际,洞开的窗外,霍的跃入一条人影,扑落榻前,显出的竟是个面目清秀的劲装少年!   他望着化身老妇的云慧,秀眉一轩,轻轻在云慧香肩拍了一下,同时亦开口劝道:“婆婆,你……”   云慧本哭得天昏地暗,耳目失聪,但忽然听见榻畔有人说话,肩上被拍了一下,不由骤然大惊,猛地翻身,一跃下地,身法之快,竟也把那少年,大大的吓了一跳,住口不言!   云慧根本未听清少年对她的称呼,一瞥对方是个男人,只当他有意轻薄,不由勃然动怒,上步玉掌一挥,“叭”的已打了那少年一记耳光。   动手不算。云慧兼也动口,开口尖声怒骂:“小子你贼头贼脑的跑进房来,欲待何为?姑……”   那少年骤不及防,颊上着了一掌,火辣生痛,已然十分生气,及听云慧骂他,不由得勃然色变,未等云慧话罢,已然大怒道:“老婆子你怎么这般野蛮,少爷因见你哭得可怜,好意进来……”   云慧一闻“老婆子”三字,不由“哦”然恍悟,连忙垂头一看,原来自己身上,粗衣布裤,一身老妇装扮,再听那少年言中之意,不由十分歉然。   她连忙裣衽行了一礼,赔罪道:“老婆子一时情急,错会了少侠之意,尚请少侠勿怪!”   说着仔细打量少年,只见他身材矮小,比云慧自己,尚要低下半个头去,一身劲装,背插长剑,却更加显得他身材纤细。   他的面孔,有一个红红的掌印,但却并不损害他的俊美。   他的俊美,几乎与龙渊的本来面目相差无几,只是无龙渊的特有摄人气质。   不过,他似乎有另一种——妩媚、稚气、聪明的混合气质,令人见而生怜,见而生爱。   云慧望着她,突见他此际红唇嘟起,左手抚颊,一双闪闪有光的细长风目,回瞪着云慧,目光中却有一副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得的表情!   云慧深以为疑,回目一瞬,瞥见案上铜镜中的自己,白发如霜,十分零乱,皱折满面,罩满戚容,双眼虽有光彩,但却眼泡红肿,饱含戚忧之色,连她自己,也不由因这一眼,神色大变……   那少年无缘无故吃了一掌,虽经云慧赔罪认错,心中仍是不悦,想要发作,骂上几句!   但此际,瞥见云慧突然间,面色再变,双眸中泪光闪闪,又要夺眶而出,不由复引起怜惜之情。   他长叹一声,心中暗呼了一声“霉气”,道:“老婆婆,你已经打了我一巴掌,气还不曾消吗?”   云慧闻听他声带童音,瞥见他一脸稚气,言中之意,又好像将自己悲苦之事,引到他自己的头上,显露出一副无可奈词的表情,不由得心中一动,愁怀解去不少。   那少年察言观色,忽发觉云慧双眸有异,皆因一般人除非练有奇异功力外,双眸皆作黑黄,独这老太婆,虽则老态龙钟,但瞧那一双眼睛,不仅色作湛蓝,其澄澈,亦煞似一潭春水,蕴藏着极其丰富的感情!   这一点可是大大的奇事,须知但凡练就异功的人,也只有在提运真气之时,双眸之中方才闪放异色!   如今这老太婆,不仅大异于一般之人,更且因眸子里蕴藏的丰富感情,亦不似个老太婆!   须知但凡年老之人,多数因饱经人事沧桑,感情早趋平淡,心灵之中虽非平静无波,但除非是大的巨变,决难引动她心灵的波涛!   但对面,这老太婆一反常情,喜怒悲乐有,不仅变化巨大,更且全都在眸子中表露出来!   那少年对这点共有两个解释,其一,这老太婆性情怪癖,喜怒无常,是一个有点神经的人物!   其二,则是她实际的真面目,并非如其外表,而可能是个面目姣美的妙龄少女!   这念头在那少年心中,电闪而过,因之更令他产生了好奇之念!   这一来怒气消尽,突的扮了个顽皮的鬼脸,脆笑如铃,道:“要是你老人家,气尚未消,就在我王久这边脸上,再打一巴掌好了!”   云慧芳心之中,被他这横里打岔,早已将悲戚之意,冲淡过半,及此际瞥见他的鬼脸,不由得“嗤”的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为时极暂,但一者因是骤然而发,二者心灵在此片刻之间,波动甚人,故而忽视了她的外表,并未伪装声音!   那少年一闻她恍似银铃一般的笑声,骤尔一怔,突然伸臂抓住了云慧的玉手,顽皮的笑道:“哎啊!原来姐姐你故意骗人,你你……”   云慧被他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瞥见他那副惊喜交集,顽皮可爱,娇憨无比的面目,玉手握在他那柔若无骨的手掌,亦不由恍然而悟,笑道:“哎啊!原来你也是个雌儿,那一掌可真冤枉了你啦!”   这句话,她乃是使用苍老之腔,神态举动,亦无不如其身份,故此,她虽则并未否认,却不由令那少年觉得诧异!   这还不算,尤其云慧,一语道破了他的真正身份,不由令他大窘?只见他红染双颊,如涂胭脂,眼帘一重,顿时显出扭捏之态!   云慧见状,证实“他”果然是个雌儿,不由得心中大喜,皆因她此际正感悲伤与孤独,如今骤然光临这么个不速之客,怎不喜出望外?   因此,她故意装作苍老的语调,微微笑道:“姑娘你不叫王久,是叫王玫吧!”   那少年装扮的姑娘,妙目大张,望着云慧,诧异道:“你,你怎么晓得?”   这不啻是承认了她的身份,果属女身,云慧微微一笑,方待解释,那王玫已然抢先又问道:“那么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云慧拉着她坐在床边,微微叹息一声,道:“我的姓名,暂时还不便说,不过你可以叫我千面夫人……”   此言一出,王玫“哎啊”一声,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一脸狐疑之色,急道:“什么?你就是千面夫人?你怎的这么老啊?啊……对啦!你必是故意化装成这副模样的,对不对?”   云慧望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虽觉好笑,却又十分的喜欢,她这副神色!   因之也不否认,只含笑点了点头!只见那王玫圆睁着双眼,摸了摸背后的剑柄,“哼”了一声,质问道:“听说你心狠手辣,在金陵一天一夜之间,连杀了几十位镖行的人物,这话可真?”   云慧不由大为诧异,惊问:“谁告诉你的?”   那王玫又“哼”了一声,皱着小鼻,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别问我是谁说的,但问你自己,有没有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吧?”   说着,双手插腰,一副理直气壮,抱打不平的模样,看在云慧的眼里,不由使她感觉着万分有趣!   她问道:“是又怎的,不是又怎的?”   王玫本待发作,但瞥见云慧毫不动气,面带慈祥的样子,不像传言所述,动辄杀人的神气,不禁发不出来。   她偏头想了一想,又大声道:“若你真那么心狠手辣,少爷今儿个就不能放过你,若不是嘛!咱倒愿意同你交个朋友!”   云慧“嗤”的一笑,有心逗她,又问道:“你准备怎的不‘不放过’法?……”   王玫似看出云慧有心相戏,不由气得双颊飞红!她撤身后退五尺,“呛”的抽出长剑,横在胸前,尖叫道“好个千面夫人,别人或许怕你,但小爷王玫,生就威武不屈,专打不平的性了,却不惧你!说实话,我这次从家里溜出来……”   “溜出来”三个字,方溜出口,王玫惊觉说溜了嘴,赶紧闭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她狠狠的瞪了云慧一眼,表示她多么的勇敢,同时又“哼”了一声,继道:“我这次出来,可就是为了南下金陵,去斗斗你这千面夫人,和什么千面书生,为我镖界的朋友,出一口恶气!……”   云慧极力忍着的笑,到此再也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爆发了出来!   王玫见状,粉脸一红,狠狠的一跺脚,尖声道:“你笑!你笑,我叫你哭!”   说着,宝剑一挥,顿时幻起三朵剑花,往云慧当头罩去!   云慧瞥见她起手一剑,抖起剑花朵朵,功力竟自不凡,心头不由暗赞,看不出她这顶多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竟有这等功力!   只是,那王玫功力虽高,但怎能与云慧这般大行家,相提并论?   因之云慧心中虽在赞叹,但却无动于衷!   她稳坐床榻之上,脆笑如故,一动不动!   王玫一剑攻出,剑尖离云慧不足一尺,瞥见她仍是这般形状,不由大诧!   她猛的挫住剑势,怒道:“喂,你怎么不藏啊?”   云慧闻得她这般天真的语气,更加笑个不停,只见她前仰后合的,几乎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王玫本来无意伤她,但见她竟不理会自己的宝剑,不由发了狠,道:“好吧!你当我真不敢取你性命吗?好,看剑!”   说着,长剑疾收霍吐,剑刺分心,往云慧心窝刺去!   云慧瞥见她满面涨红,心知不能刺激她,不等她一招用实,顿时双手乱摇,道:“大镖头!别刺,别刺,我说给你听就是!”   王玫闻言,虚虚挽了个剑花,将剑收起,道:“哼,你也不敢不说实话……”   突然她又“啐”了一口,似嗔似喜的又道:“谁是大镖头,你别瞎叫!”   云慧这时已把这小姑娘的脾气摸透了!她招招手,示意王玫坐下,方又长叹一声,将金陵之事,详细说给她听!   王玫默不出声,静听了大约有一个更次,直待云慧说完,方才长长的吁了一声,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差点误伤了好人!你,你不会怪我冒失?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吧?”   云慧觉得这小姑娘,当真纯洁无瑕,天真可爱。尤其她此际正感觉寂寞难耐,更加也希望与她作个朋友,稍解寂寞。因道:“小妹妹你这么可爱,我怎会不愿与你作朋友呢?不过,我的事你差不多都晓得啦!可是关于你自己的事,却还不曾告诉我半句呢?……”   王玫大为高兴,抢先笑道:“好啊!我告诉你,我叫王玫,乃是汉中人氏,我爹爹人称‘铁剑银衣王大’,现在汉中开设‘铁剑镖局’,我家孩子就我一个,因此我自幼便被父母,当作男孩子一样看待,所以平常日子,我都是穿着男人的衣裳!”   云慧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溜出来啊?”   王玫粉颗一红,辩道:“谁说我是溜出来的?我是,我是因为近来听人家说,金陵出了两个大魔头,专门和保镖的作对,在一日一夜间,把金陵九大镖局中人,杀死了数十位之多,方才为之生气,偷……拿了我爹的护身银衣,顺江而下,欲往金陵,为镖界除去这两大害……”   说到此处,她拉着云慧的手,又道:“想不到你这位千面夫人,不但不如传言所说的那么可怕,反倒有点可怜可亲的!……你方才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不曾是有人欺负你吧?……啊!对啦,那千面书生呢?他不是你的丈夫吗?怎么不见他啊?”   云慧本来想笑,但听她提起龙渊,不由又勾起了她的愁绪!她长长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有动口。   王玫见状,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是他欺负你啦!对不对?……”   云慧忙又摇头否认,岔开话题,道:“我的事说来话长,等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现在天已不早,你我就寝如何?……”   王玫还待多说,但外面“当当当”已传来三下更声!   因此她觉得天色已不早,因乃起身道:“好吧!有话明天再谈,不过明儿你可不能偷偷的溜走噢!……”   云慧“嗤”的一笑,道:“你放心,我可不能像你!动不动就要想溜……”   王玫闻言,嚷着不依,云慧笑着哄着,又闹了好大一会,方才将她送出房去!   云慧关上门,落了窗,躺在榻上,闭上眼睛。但,她怎能睡得着?这半天虽则有王玫从中打岔,引开她的愁思,但如今,当只剩她独自一人时,思想的野马,却不由去追赶龙渊去了!   龙渊、风兰与武夷婆婆,三人乘夜渡江,兼程赶路,次日一早,便已达巢湖之畔的白石山镇。   半年以前,龙渊、风兰巢湖斩蛟,为民除一大害,同时也在这镇边白石山上,三言两语,将一场武林劫难的纠纷化解于无形!   此际,三人旧地重游,不禁同时兴起了熟悉之感!   龙渊自幼得遇其缘,练成不世奇功。风兰也在半年前,得龙渊之助,服食了紫金蛟卵的精英,功力亦自大进!   因此两人经过一夜的疾行,都无疲色,倒是那武夷婆婆,虽然修练功深,却因年迈体质渐衰之故,表面上虽无异色,骨子里却有点吃不消了!   龙渊心细,风兰孝顺,二人察颜观色,便不约而同的提议,在此镇上,稍作休憩!   武夷婆婆也是个生性要强的人物,她瞥见自己的孙女风兰与龙渊,都一般行若无事,轻松潇洒,本欲拼命支持,往下赶路,但来到白石山镇以外,听见他二人说要休息,心知二人体己的盛意,一方面暗暗称赞,他二人心细如发,孝顺可爱,一方面却不由也有叹息,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生出无穷的,老之将至的感慨来!   他三人漫步入镇,但见那镇中半年未见,竟然是大为繁华,虽是清晨,已然人来人往,拥挤不堪!   龙渊等皆感诧异,顺着人潮,来到街上,放眼一看,只见镇中央不知何时,已然修建起一片广大的屋宇,约有十多间店!   店中百货杂陈,应有尽有,那一片人潮,多半是堆拥在这十几间店面之前,等着购买食物用具!   龙渊目光锐利,视夜如昼,何况在此光天化日之下,稍一注意,顿时发现其中有一家粮栈,主持者正是在金陵有名的正直无私、喜为人排解纠纷的三江镖局的镖头——赛仲连鲁智!   龙渊恍然大悟,顿时了解,这一片店铺的来龙去脉,因此,他忙即领先带着武夷婆婆与风兰,落在对面一座店中,吩咐店家准备早点各物,然后对二人道:“婆婆,兰妹先请用餐,我出去打听一下,看笑面跛丐,在不在此地!”   武夷婆婆答应一声,风兰却跳起来,问道:“龙哥哥,你找那跛丐做什么?我也要去!”   龙渊此际,仍然是一身老童生的装扮,他听见风兰此言,还未开口,武夷婆婆已然接口笑道:“兰儿你看你,这功夫就一刻也离不得他,将来怎么得了?……”   风兰粉面一红,佯嗔的叫道:“婆婆你坏嘛!……”   柳腰一摆,便要扑向武夷婆婆,撒娇不依。   武夷婆婆不等她真个扑上身来,慌忙双手连摇,道:“好啦!好啦!别来这一套,快走吧!你走了也好让我老婆子休息一阵,清静会儿!……”   风兰本待不去,但瞥见婆婆满面倦容,当真不宜再事纠缠,因便狠狠的一跺蛮靴,白眼相加,反而拉住龙渊,疾步出室,娇声道:“龙哥哥,咱们走就走!……”   说着,穿出房,随手带上房门,关住了房中一阵武夷婆婆的大笑之声!   龙渊亦不由为之莞尔,风兰抬眼瞥见,小嘴一嘟,举起粉拳,在他肩上,轻轻擂了一下。佯嗔道:“都是你!还笑呢!再笑,我不去啦!”   龙渊瞥见她这付宜嗔宜喜的娇态,心平更乐,但可不便再显在脸上,连忙颜容一整,低声道:“贤妹体要生气,请……!”   他这一声:“请”,配上那拂袖肃容的势于,与低哑苍老的嗓子,顿时将一副酸腐气,抖露无遗!   因之风兰便再也绷不住脸,“嗤”的一笑,花枝招展的当先向外走去。   二人出店,拥进对面的店门,那店里店外的伙计与顾客,瞧见一身碧绿,娇艳无与伦比的姑娘,伴着个老童生,走了进来,顿时惊于她的美艳,住了交易!   龙渊领先走到账房桌边,对理账的赛仲连鲁智,抱拳一揖,道:“鲁兄辛苦了!请问笑面跛丐前辈,可在此地?……”   赛仲连鲁智闻声抬头,不由一怔,心说:“这人是谁?怎么识得我的姓名?”   连忙起身,回了一礼,道:“兄台贵姓?但不知要找跛丐何事?”   龙渊瞥见他一脸茫然之色,才惊觉自己,已然易了容貌,心道:“在下姓龙,正是鲁兄在金陵钟山之畔……”   他一言来毕,鲁智也恍然大悟,喜道:“啊!阁下可是千面书生龙公子吗……跛丐前辈,这数日正在发愁,公子你来得正恰……”   说着,转过柜台,举手肃客,道:“公子快往里请!”   龙渊大为诧异,一时想不透,笑面跛丐发愁的原因,本来想问,但一想,笑面跛丐正在里面,见了他不说自明,何必在此地多费唇舌!   故此,便即招呼风兰,一齐随了赛仲连鲁智,直往后堂走去!   所谓后堂,其实就是一个占地颇广的粮栈仓房!   房中堆积着如山的粮米,中央有一夹道,通到后面,一间小阁楼!   鲁智当先疾走,一进仓房,已然大声叫道:“笑面前辈,龙公子到啦!……”   阁楼上应声钻出个蓬头垢面的跛脚化子,面寒如冰,双目闪射冷电“哼”声相应:“龙公子现在何处?”   他正是笑面跛丐,虽则看见了龙渊,却也是对面不识。   风兰虽与笑面跛丐打过交道,却因为时极暂,不了解他的特性,此际一见他面无欢容,忍不住低声告诉龙渊:“龙哥哥,这化子怎么看啦!好像是什么人短了他二百钱似的!……”   龙渊本待解释,但两下相距已近,怕当真会引起笑面跛丐的不快,忙即“嘘”了一声,示意风兰,不可随便批评别人,同时举手长揖,朗声笑道:“龙某叩见前辈!……”   笑面跛丐听见龙渊原来的声音,已知果然是他,见状又是一声冷哼,道:“娃儿你鬼脸儿倒真不少,快别多礼,夫人呢?”   鲁智不待他龙渊答话,插口道:“公子你先与笑面前辈谈谈,在下去前面交待一声,即刻转来!……”   龙渊忙道:“鲁兄请便!”   鲁智对风兰行了一礼,道声:“失陪!”匆匆出去。   龙渊随即双方正式介绍,道:“这位是武夷婆婆的孙女风兰妹妹,快来见过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笑面跛丐!……”   风兰本不愿与笑面跛丐搭喳,但既然龙渊这等尊重笑面跛丐,为她介绍,便只好裣衽为礼!   笑面跛丐上下打量了风兰几眼,连赞:“好好!”道:“姑娘不愧为名师之徒,快请上来说话!”   龙渊与风兰双双登上阁楼,只见那楼上,地虽宽敞,却安着七八付床榻铺盖,而只有一桌二椅!   笑面跛丐让二人落座,亲自为他们泡了两杯茶,自己落坐塌上,不等龙渊开口,又问起云慧,何以未来!   龙渊简单的把他与云慧分手的经过,告诉笑面跛丐,又道:“现在她大约还在芜湖,依照预计,近将暗访少林武当,前辈此地若无要事,盼能早日起驾,与慧姐姐会合一处,助她调查其凶,为孤独前辈,报仇血耻如何?”   笑面跛丐哼了一声,道:“好是好,不过此地之事,却也十分烦……”   风兰尚不知他在此地,到底要做何事,闻言忍不住询问:“何事烦?”   笑面跛丐轻叹一声,道:“姑娘你不知道,早先这娃儿出钱予王敬实买粮救灾,那知王敬实一方面在商言商,二方面眼光远大,在接受了这娃儿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之后,便立下一个既可以救灾、繁荣社会又可以不用赔本的庞大计划,那知他好人命不长,到了金陵便把一条老命,断送在于三飞的手里……”   当日龙渊将珠宝交予他时,风兰也在场,故此知道这一回事,后来王敬实金陵被害,她也在云慧口中,知道个大概,只不过不晓得,王敬实订的计划而已!’   龙渊其实亦不知王敬实的计划,一听笑面跛丐这般说法,不由诧异,他从何得知王敬实生前之事!   笑面跛丐看出二人的疑惑,长叹一声,解释道:“我老化子过去那知王老板什么计划,在金陵时,与八大镖局的局主,购好救灾各物,借船运来芜湖,本打算发完了事,那知,到此地会见了王敬实的家人,才晓得王老板生前,不但遗留下了一份计划,同时亦正在依计实行了!“   风兰忍不住促道:“老前辈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计划嘛!”   笑面跛丐道:“王敬实临去金陵,环湖十镇,都着手建起数十间广大店面,准备开设各种行号,售卖百货,但凡过去受灾贫民,可凭信用购买,分期摊还,如此数年下来,附近数百里的灾区,不仅可以迅速的重建,其店铺本身,亦可以从中取利,广行交易,便民利己,一举数得!”   龙渊闻言,不由赞道:“王敬实果然是个人才,若真个依计而行,十数年后,岂非不让朱陶公专美于前!……”   笑面跛丐冷“哼”一声,表示他的赞赏,又道:“老化子等来了之后,亦大为激赏王敬实所遗计划,尤其是赛仲连鲁智,也是个鬼灵精,他道这计划不但有利于民,同时也有利于整个武林。……”   笑面跛丐语气一转,继道:“鲁智武功虽不高强,却也有一颗正直无私,济世救人的雄心,他一见王老板这副计划书,便说,当今天下,黑道中毛贼啸集,亦多为生活所迫,故此,千百年来,侠义门人,只因不能为他们彻底解决生活问题,虽则以杀止杀,铲除过恶暴徒,却不能永绝盗患。若今我等,藉此机者,广设行钱买卖,交通有无,所余财力,不仅可以济人之急,更可将收服的黑道毛贼,安插在各种行业之中,教而化之,如此,时日愈久,生意愈大,收纳之力愈强,而教化之功,亦必愈大,数十年后,虽不见得,能将生具劣性之人,纳入正途,最起码,本性善良,被迫无奈而为盗贼者,可以借此机缘,改邪归正,重作良民!”   龙渊抚掌称善,风兰亦不由点头称好!   笑面跛丐微微一顿,又道:“像这等义举,正是我老化子衷心期求之事,故此一闻鲁智这一篇精辟理论,立即赞成,那金陵同来诸人,亦无异议,于是老化子便决定,要鲁智重订计划,着手办事,那知鲁智连打了几夜算盘,算来算去,总是欠人手太少,钱源犹不充足!”   龙渊生具仁心义胆,早抱着救人救命的宏志,过去只由于经验不丰,未曾考虑此着!   此际,被笑面跛丐一言提醒,当真认为这正是一个再妙也没有的法子。   故而,一闻此言,立即接口道:“钱财方面,老前辈不必担心,我家中尚存有无数珍宝,皆为过去与慧姐姐,捞自海底的,正可拿出应用,至于人员方面,目前则不妨先雇用一些生意人。   笑面跛丐冷“哼”一声,道:“老化子与鲁智也正是这个主意,只是在今日以前,却因无法和你取得联系,引以为愁!”   阁楼下面传来脚步之声,接着便听见一阵哈哈笑声,传上楼来,正是那赛仲连鲁智的声音!   龙渊起身相迎,正色拱手,道:“鲁兄来得正好,笑面前辈正好在告诉龙某,鲁兄的真知灼见,的是高人一等,令龙某佩服不已!……”   赛仲连鲁智,手中捏着一个册子,也连连拱手还礼笑着道:“公子过奖,鲁智愧不敢当,想公子世之俊彦,宅心仁厚,惠及百姓万民,才实令鲁智敬佩那!……”   笑面跛丐又哼了一声,说:“你两位都别谦虚啦!鲁智你快把拟订的计划,给龙贤侄瞧瞧吧!”   鲁智双手将那册子,捧给龙渊,风兰近一瞧,只见其中,有字有图,密密麻麻的,足有十张纸!   龙渊打头看,见其中除最前的一章,已经笑面跛丐说过外,其后各种细节,如各处何地设立何种卖买,以何种工具运输等等,都有详细的说明!   龙渊一目十行,片刻间阅览全文,不由对鲁智的才智,大大佩服,他合起册子,恭敬的送还鲁智,道:“鲁兄大才,龙某今日始知,真是可憾可喜,从今而后,龙某愿以所有财物,呈交鲁兄,随意运用,同时若有须用龙某之处,赴汤蹈火,决不敢辞……”   鲁智见他这般说法,顿时双手连摇,道:“公子,公子,你这么看得起我鲁智,鲁智不胜感谢,但若说要我鲁智,全权处理,却是万万不可!”   风兰虽觉得鲁智这主意确实不错,但却不赞成龙渊所言,将一切都交给他去处理!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倒是笑面跛丐,却已代她表示出来!他道:“贤侄不可!此等事老化子等,都已商量过了,鲁智虽则设想周全,但指挥大局,创此大业,却非有过人的功力与智力不可,皆因,目下不仅是钱财一事,其他的收复教化,尽皆是缺一不可的条件,否则,钱财虽多,只能引起奸人垂涎与打劫,不仅不能成功,反而会送掉性命,因此,我老化子想来想去,除了贤侄你,再无第二人堪能应此重任。”   老化子还没说完,风兰已然应声附合道:“对,我觉得这事非得龙哥哥亲自出马,不能见功……”   鲁智亦道:“龙公子功力盖世,机敏超人,加之宅心仁厚,心地慈善,正足以应此重任,鲁智我处处自惭弗如,相差远甚,虽能出点主意,却也挂一漏万,公子你……”   龙渊被他们这么一捧,只窘得那一张经过化装成黄皮瓜瘦的脸上,涨起了红霞。   他“哎哎”的直搓手,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才道:“龙某才德鲜薄,怎能当此过赞,本来这也是龙某本份,不应推托,但龙某家有长上,均已年迈,须龙某稍进人子之道,龙某此次北上,也便是为了省亲,这如何能羁留在外,让堂上挂心呢……?”   此言一出,风兰想起了他的家事,与自己的婚事,顿时闭起嘴来,不再言语。   笑面跛丐和赛仲连鲁智,对龙渊身世,均不清楚,闻言第一个笑面跛丐,忍不住询问龙渊:“家住那里?”   龙渊便也不再隐瞒,于是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家事,一一告诉二人!   笑面跛丐与鲁智二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其中尚有这么多曲折!   按理说父母在堂,子女事亲,岂能远游?何况龙渊他九房一子,堂上九位老人,年事老迈又非武林中人,这岂能勉强他担此重任,冒此风险呢?   但鲁智仍有他的看法,他略一沉思,道:“龙公子身世奇特,大出鲁智意料,不过这一来,公子正可继承先人的余明,以本来面目,出而经商,在各地设行立栈,既可驾轻就熟,暂启用老一辈所用忠诚伙友,又可不致启人疑惑,将来若须安插什么人,只要是公子一只命令即可!”   笑面跛丐与风兰均不由抚掌称善,即连龙渊本人,亦觉得此法可行!   须知,龙渊的伯父行中,有数人过去均在各地主持经商,如今虽已收手,但对往年经营的行业,仍是十分熟悉!   故而若是要重整旗鼓,重操旧业,虽则他伯父不能亲自出马,但若作幕后的参谋指挥,则必然十分在行!   寒仲连鲁智瞥见龙渊沉思不语,心知这番说词,已然打动了他,如今眼看为山九仞,岂能功亏一篑?连忙又接着道:“至于各业的安全,则不妨由在下与笑面前辈负责,联络各地的镖行,加以托保,同时更进一步,收合志同道合之士,行侠江湖,凡经收复的毛贼,只要非十恶不赦之徒,只要他有心向善,立志学好,便可为他设法,推行给公子,将之安插在各地行号之中,若有大事,须要劳动公子大驾,则凭公子这一手天衣无缝的化装妙术,又岂惧被人识得真正面目?”   笑面跛丐忍不住大声赞好,敞开破锣也似的嗓门,道:“对,对,鲁智你这一方法,当真是再妙不过,老化子不但赞成,有生之年,也必然大力支持,誓为此一宏愿努力奋斗,以求略为补偿,当年的心狠手辣!”   风兰亦大为兴奋,娇声叫道:“鲁大侠这计划当真是面面俱到,婆婆若是在此,亦必赞同,我看龙哥哥你就答应了吧!”   龙渊早已深思有顷,闻言抬起头来,扫视三人,慨然正容,道:“既然鲁兄设想如此周到,龙某若再推托,亦显得太过矫情,不过经商一事,龙某素无经验,如何作法,除依鲁兄所计,尚须回家请示……”   说着,语气一顿,又道:“龙某近来,心灵之中,屡现惊兆,心悬家中堂上的安险,不能在此多待,故敢请笑面前辈,先去芜湖一带,与慧姐姐会合,相机助她报了师仇,另外鲁兄,亦可将此地之事,暂时托交他人,代为主持,与龙某同往鲁中即墨,详议行商之事,如何?”   笑面跛丐第一次现出笑容,只见他双目瞪如铜铃,脸上肌肉抽动,发出破锣也似的大笑!   只是,这笑声却比哭声好不了多少,同时,看他这付表情,他根本无什么喜欢之意!   风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笑,吓了一跳,芳心里不由暗忖:“真是的,你这一笑,还真不如不笑的好!”   笑面跛丐笑声一顿,便道“贤侄但请放心,慧侄女报仇之多,老跛子也绝不会置身事外……”   说着,信手抓起身畔的一个破小包袱,又道:“事不宜迟,老跛子先行一步,贤侄你好自为之!”   语声未落,跛脚一拐,竟真的飘身下楼,闪电般疾步出仓而去!   风兰诧异道:“怎么,他真的走啦?”   龙渊心中十分感激,这笑面跛丐的古道热肠,他望着阁楼之外,微微叹了一声,点头道:“真的走啦!”   说着,收回目光,对鲁智道:“鲁兄,你……”   赛仲连鲁智,忙道:“公子与姑娘既然不能在此久待,就请先行一步,鲁智先将此地之事,交待给华雄镖局局主——入云雕华化,随后启行,如何?”   龙渊点头称:“好”。鲁智又道:“前次由金陵同来的八大镖局中人,共有二十九位,他等均十分敬重公子的仁心义举,自动留下,协办此事,分布在环湖十几镇甸,本来是由笑面跛丐前辈,统一指配,由鲁智居中出个主意。至于鲁智所拟计划,他们也齐心同意此事,如今公子既然莅临,是否须要和他们会晤一次?”   龙渊沉思片刻,道:“龙某亦颇想与诸位热心朋友,聚会一次,只是如此一来,不仅时间上来不及,同时也耽误了诸位的正事。因之,龙某以为,目前尚无要事,不见也罢,不过在龙某走后,鲁兄尚请就其中选出一人,总管全局!并代龙某,转达感激之意!”   鲁智连忙答应,龙渊因见已耽误了二个时辰,怕武夷婆婆在客中等待焦急,忙即与风兰告辞而出!   回转店中,只见武夷婆婆果已行完坐功,用完早餐,正在房中等得焦急!   武婆婆一见二人回转,头一句便问:“你二人到底上那里去啦?”   风兰至今虽一直不曾休息,精神却极兴奋,见了婆婆,一下子扑入她的怀内,“吱吱喳喳”的将经过一五一十,说与她听!   武夷婆婆双臂环抱着风兰的纤纤细腰,慈祥的望着她,听着地述说这亘古未闻的壮举!   龙渊望见这祖孙二人,相拥相谈,心中的思家之念,再加殷切。   他急忙出去,招呼店小二速速整治两份早点,回来坐在一边仔细的倾听风兰犹如银铃儿的娇语脆音!   不过他有点听不太懂,一是风兰说得极快,二者她用的似是福建一带的乡音!   不多时,店小二捧着个托盘进来,而风兰也大概的将经过报告完毕!   武夷婆婆竟然感觉十分激动,她虽未流出眼泪,但眼中却己然有些潮润!   她望着龙渊,举袖在双眼上揉了一下,道:“龙哥儿,这当真是一个伟大的计划,若能实现,天下那能再有什么纠纷?我老婆子过去白活了这么多年,如今既然晓得龙哥儿你有此壮志,说不得也要薄尽绵力,协助你完成其事!”   龙渊连忙起身拜谢,道:“孙儿我自知才德鲜薄,惶惑难成大事,今若得婆婆赞助,则……”   武夷婆婆挥手打断他谦虚之言,道:“龙哥儿,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何必再和老婆子客套,快吃饭休息一阵,咱们也该走啦!” 酒狂任小赌 第三十二章 一策安世人 酒狂任小赌 第三十二章 一策安世人   即墨城依然如故,巍峨的城墙,峙立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此地已是北地,严寒较江南来得早,初冬方临,大雪已降,何况如今已然是十一月了呢!   不过,这几天,一连是几个晴天,积雪已化,只有那坚冰,在阳光下闪烁出坚冷的清辉!   人们仍像往常一般过着忙碌的生活,只是身上都早已加上了棉袍、皮袄、皮帽、耳罩显得臃肿得多了。但这一天即墨县里来了三位奇怪的客人,男的貌如潘安,女的艳若朝霞,另外还有个老婆婆,虽然是白发苍苍,却毫无龙钟衰老之态!   这三人长像各异,倒不足奇,奇的是他三人一身单薄,行走在严寒之下,竟毫无畏缩怕冷之态!   他三人,在清晨到达即墨县境之后,便在一所镇上,租了辆华丽的双马套车,加疾赶往即墨县城,故此不到中午,便已驰进城门!   这少年不用说正是龙渊,他率同风兰与武夷婆婆,花费了五天时光,至安徽直入廖东!   在接近即墨老家之时,他恢复了本来面目,洗去化装,显现出他那付若似潘安在世,宋玉重生的俊秀面目!   风兰与他变化多端的样子,朝夕相处,倒不觉得怎的,如今骤见他庐山真面目,一方面有点不自然,另一方面,瞥见这未婚夫婿,如此的潇洒英俊,不由得芳心怦然,犹如中了电极也似的,周身发烧,粉颊红晕不褪,若似被酒所酡一般!   幸亏车中对坐,为时并不太久,只过了数个时辰,车声辗转,已然滚进了大街!   龙渊车中外望,瞥见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街景与行人,心中思潮翻涌,也不知是喜是忧,他痴痴的怔着,直到赶车的开口询问,才将他惊醒过来!   他没听清赶车的说些什么,“啊”了一声,问道:“大哥你说什么?”   赶车的道:“俺问大爷,你是在那儿下车?”   风兰也不太懂,赶车的这种标准的土话,她望望龙渊,只听他吩咐道:“往南再往北,有一列石墙大屋,门口有……”   那赶车的不等他说完,就接了碴,道:“噢!俺知道啦!大爷你说是可是龙大善人府上?”   赶车的,一边赶马徐行,一边又道:“大爷,你大约就是龙家的少公子吧?唉!你老人家可回来啦,真是老天爷帮忙!大爷你不晓得,近来你府上几位大善人,就因为想你,接二连三的都病倒啦!……”   龙渊一方面大为震惊,另一方面又十分奇怪,问:“真的吗?大哥你怎么知道?”   那赶车的又“唉”的一声,方道:“怎的不真!俺快脚老五,从没骗过人!大爷要不信,反正就快到了,进去一瞧,就晓得啦!”   他顿了一顿,又道:“至于俺怎晓得,这可不是什么大秘密,因为您府上几位大人,整年行好,即墨县境内,敢说没有一个不受过几位大人的恩惠的,所以大伙儿对于几位大人的起居,也是万分的关心,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消息传出,既快又广,所以这些天来,大伙儿也全为着您府上几位大人的病况发愁……”   龙渊想不到他家在此地居然有这么大的名声,同时也想不到,几位伯伯,对他是这般的牵挂想念,而致一病缠绵!   他忍不住激动得热泪盈眸,出声不得,心里也恨不得,插翅飞回家去,为诸位伯叔,医好了疾病!   风兰也觉得十分紧张,她虽则听不大懂,赶车的说些什么,但瞥见龙哥哥这表情,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一手抓着婆婆,一手握住龙渊的右臂,轻轻摇着,低声儿问询,道:“龙哥哥,你怎么啦?……”   龙渊不愿流泪,他轻轻摇摇头,把泪水忍了回去!   大车在此际豁然停住,赶车的打起帘子,叫道:“大爷,到啦!您老下车吧!”   他还没说完,眼前一花,手里已多了一块沉甸甸,温和的东西,低头一瞧,是一块足有十两重的银子。   他抬头嚷道:“大爷,俺不要……”   那知抬眼处,车中三人,已失所在,扫目一掠,却在那远约二丈,高有丈余的大门楼里,望见了龙渊三人,正施施然往里走去!   赶车的放声嚷道:“大爷你等等,俺谢过大人的恩惠,不能要你这份重赏!”   说着,撒脚待往里追,却见龙渊回过头来,道:“大哥你也够辛苦的,这点钱,拿去吃杯老酒吧!”   赶车的一嚷,龙渊这一答腔,早已惊动门房里一位老仆,出来一瞧,一眼瞥见龙渊,顿时惊中带喜眨眨眼定定神,方才确定是真,便也放开了喉咙,大叫着往里传话:“小秃子,快,快,快禀老爷,少……少……大少爷回家来啦!”   叫着吼着,连蹦带跳,像个三岁小儿似的,跑在龙渊面前,“扑通”跪倒,叩头请安,道:“大少爷,您可回来,真,真……”   爬起来,一把抓过龙渊手中的一件包袱,转眼一掠,这才算瞧见风兰祖孙二人!   一时尖叫嬉笑之声,隐隐传出,同时间,亦有一批八九个丫环,如同花蝴蝶儿也似,齐齐跑出正厅,在石阶之上,向这大门边望了一望,看见龙渊,齐声行礼,遥呼:“公子!”   呼罢,突的作为鸟兽之散,分头跑前奔后,报这天大的喜讯儿去了!   一时间但闻欢声沸腾,人影乱奔,当真是热闹之极!   这光景看在三人眼里,不要说龙渊本人,便是风兰与武夷婆婆,也衷心至为感动!   龙渊强忍着激动的心情,与滚转在眶中的热泪,匆匆穿过二十余宽的花园通道,陪着武夷婆婆二人人厅,尚未落座,便自向武夷婆婆,告退道:“婆婆和兰妹妹先款坐,我先上楼……”   武夷婆婆瞥见他俊秀的脸颊上,布满了激动情绪,不待龙渊说完,便道:“哥儿你只管去吧!……”   龙渊躬身一礼,长身时已然施展出他那无上的轻功,直向厅左楼梯之上掠去!   风兰妙目流转,顺着龙渊的身形,四处一掠,只见这地约有二三十坪的大厅,坐北朝南,罗列着一十八张紫檀高背靠椅,缎质软垫,腥红地毯,椅与椅之间,添案镂金嵌玉,各个陈设着不同的古玩玉具,四周墙壁上,悬挂的巨幅名家字书,当真是华贵之极。   尤其大厅西北角,连着一层层宽约一丈的檀木梯,一级级厚毡铺地,从顶上垂下的琉璃灯穗,与五色的垂珞,直宛似深宫一般!   龙渊身法如电,眨眼间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却传下一片清朗而略颤战的语声:“妈,爹,渊儿回来啦!”   风兰的双眸中,亦有点湿润,她是触景生情,同时也是被龙渊的挚情感动了!   她收回目光,望着武夷婆婆,红唇微启,尚未出声,便已听见大厅四周响起了脚步之声!   同时,楼梯上也跟着有了声响,那是一慈祥而略带呜咽的妇女嗓音,她道:“孩子,快点放手,你不看他们都来了吗?”   风兰循声抬头,只见楼梯上,龙渊正抱着一个年约五旬的妇人,往下疾奔,而后面,还跟着几个丫环,都面含巧笑,望着这一对母子!   龙渊面颊上,犹有泪痕,但非仅无半点戚然之容,倒布满一脸的顽皮笑意!   他本来抱着那妇人奔往楼下,一听妇人之言,同时又瞥见风兰抬头观看,方才止住脚步,将妇人放在楼梯之中,扮了个鬼脸儿,笑道:“妈,你也真是,他们不是外人,我抱抱你,还会笑吗?”   那妇人正是龙渊之母,致勇夫人,她脚踏实地,寻阶下楼,低头瞧见厅中的风兰,以及武夷婆婆,不由“啊”了一声,停步不前,低声埋怨龙渊道:“你看,厅里还有客人呢,她……”   龙渊连忙解释道:“是和渊儿一齐来的,她……”   致勇夫人惊喜交集的道:“她是孩儿你恩姐姐吗?”   龙渊有点儿窘,知她言中的恩姐,是指云慧而言,他粉面一红,却不得不低声更正:“不,妈,她叫风兰,慧姐姐她还没来!”   致勇夫人大喜过望,疾忙转身下楼,边走边夸将她的儿子:“孩儿你果然有办法,这位姑娘,可真是漂高极啦。”   她还待往下说,却被龙渊一声撒娇的:“妈”,给堵回去了!   大厅外就在此际,涌进来一大堆老少人群,有步行的,有被丫环仆妇挟扶着的,也有的坐在椅子上,被男仆抬着的!   他们还未进厅,瞧清楚厅里到底有人没人,便都一个个拉开了喉咙,叫唤着:“渊儿”,“宝贝”。   武夷婆婆虽则是江湖上知名的前辈,但目睹这一番热闹盛况,却也镇定不住了!   她不等众人进门,便即站起身来,拉着风兰,退往一边!   风兰也觉着人家这一幕会亲,不便参加,故而一声不响,随着她祖母,退到东边墙下,静静的作壁上观!   谁知,致勇夫人可不放过她祖孙二人,她下得楼来,甩开龙渊,竟而独自个向她二人迎去!   龙渊一见众家伯父伯母,扶病都过来看他,不由得大为感动,他点脚轻掠,落在厅门边上,双膝跪倒,对着最先进来的一位老人拜倒在地,朗声道:“渊儿叩见大伯父伯母。”   那老人正是龙致礼,只见他须发皆白,满脸的病容与皱纹!   他半躺半坐在高背椅上,被二仆抬着进来,一瞥见龙渊跪在门边,顿时精神一振,哑声唤道:“啊,渊儿,真的是你,快起来,快起来,认大伯父瞧瞧。”   说着,连连挥手示意,让龙渊过去。   龙渊站起身来,走到龙致礼的面前,龙致礼巍巍伸出手来,握着龙渊的手,仔细的由头到脚,打量了半晌,方才似放了心般,长叹了一声,连赞“好”。   其他的人如潮水一般的涌入大厅,一个个在龙渊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圈。   妇女们,一个个眼圈儿泛红,又惊又喜的盯着龙渊。   老七龙致智的老妻,更加忍不住,呜咽出声,跑上前去,一把拥抱住龙渊的左臂“儿呀,儿呀”的哭出声来。   龙致礼虽已年登古稀,久病之躯,其火气之旺盛,似不减于当年。   他望见致智夫人,这般伤心啼哭之状,不由得老眼一瞪,怒道:“七弟妹,你哭个什么劲?渊儿回来,难道你不高兴吗?”   说着,抬头扫了周遭众人一眼,又道:“都入座,别堆在这块儿烦人……”   此言一出,众人那敢有违,纷纷各自归位入座,刹时将那一列十八张大椅,占住多半。   龙渊边随龙致礼的大椅走入中央,一边扫目而视,只见这九对长上,除母亲仍在东墙边,陪着武夷婆婆叙说之外,尚有七伯父龙致智,与他亲生父亲龙致勇不在当场。   他道:“大伯父,七伯父和我爹呢?”   龙致礼半年来卧在床上,很少过问家事,故而不知。他游目四瞧,虽没找着龙渊所问的二位兄弟,却望见了艳若朝霞,美如天仙的风兰。   他“啊”了一声,正等动问,却不料老八龙致孝,已先开口,代他答覆龙渊的问题,道:“七哥上邻县买药去啦,你爹前半月上了泰山,大约今晚都能回来……”   他说到这里,望见大哥的目光盯在一处,不由住口,也循着龙致礼的目光回头望去。   这一看之下,亦觉得大大惊奇,不由得“啊”了一声,呆住不动。   众入循二人目光一看,首先是妇女们惊“咦”出声。   致智夫人,最是口快心直,身体也最健康,她一见其中有九弟妹,忍不住大声嚷道:“哎啊,渊儿的妈,这位美人儿是谁家的姑娘啊,快,快带过来让咱们仔细瞧瞧。”   致勇夫人和蔼娴静,早已乘着他们进厅的时光,和武夷婆婆,风兰祖孙,交谈过了。   此际见大家均已落座,都将注意力集中此地,便即邀请武夷婆婆道:“老夫人请过去见见鄙宅的诸位兄长可好?”   武夷婆婆点头答应,信手把手中的大篮子放在壁边的檀木桌上,拄拐走向中央。   风兰把她那装满各色花儿的小篮子,亦放在桌边,莲步珊珊,螓首微垂,跟在武夷婆婆的后面。   致勇夫人,与武夷婆婆并肩而行,她满面含着愉快的笑容,煞似一个得胜而归的英雄。   她挥手示意,让丫环为武夷婆婆,在中央上手设下座椅,不慌不忙的,在众目所视之下,安然让武夷婆婆落座,方才对一家之主的龙致礼夫妇,裣衽行礼介绍道:“大哥,大嫂,诸位兄嫂,这位贵宾,是武夷的风家婆婆,她老人家的孙女,也就是这位兰姑娘……”   说着,一指风兰,风兰虽则是江湖侠女,不惧刀枪斧钺,此际却因了龙渊之母的言中之意,而羞得粉面通红,垂首不敢抬起!   致勇夫人慈颜上笑容更浓,她忍不住心头的喜意,连声音也为之轻快了许多,继续道:“她已在风家婆婆的主持之下,与渊儿订了亲啦。”   此言一出,虽然后面还有,众家老人已然不愿再听,而顿时大声的互相问询商量起来!   这还不算,罗列在众人之后的,数十名妙龄丫环,一听这喜讯儿,一个个既觉得快乐,又感到奇怪!   她们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个疑问“大少爷不是不愿意娶媳妇吗?怎的……”   这个疑问,在她们细细的瞧过风兰的花容月貌之后,却不由恍然又有所悟!   龙渊还站在龙致礼的椅子前边,当他听到母亲要宣布他与风兰的婚事之顷,本来是觉得腼腆,都要藏开!   但他的手被致礼大伯父紧紧的握住,不能挣扎,故此也只能低下头来。   那知,龙致礼可是喜欢得过了火,他握着龙渊的手一阵摇撼,急喘了一口气,道:“真的吗?渊儿,咳,你们别吵,别吵,当着客人这么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但是,他老弱加上久病,嗓音那能压得下这片嘈音?故此,空自气得急喘,却仍无济于事。   龙渊站得最近,听得清楚。他瞥见大伯父急成这样,忍不住朗声帮腔叫道:“各位伯伯……”   其实他本无话说,但这一叫,音清声朗,顿时镇住了全厅。   众人一听龙渊的声音,不由都住口倾听。   龙致礼非但亦是如此,他瞥见龙渊在叫了一声之后,便自垂头不言,竟还催促他:“渊儿,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啊。”   龙渊摇摇头,低声道:“大伯父,我没有,我是说,大伯父你不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龙致礼“噢”了一声,方始领会到龙渊的好意。   他嘉许的拍拍龙渊的手,清了一下喉咙,微微一欠身子,对武夷婆婆寒暄道:“老夫致礼等,不知亲家伯母驾临,诸多失礼,尚请海涵。”   武夷婆婆也忙欠身,回礼道:“那里,那里,老婆子乃是江湖中人,不喜拘泥小节,前在黄山得遇令侄,因喜他忠诚无私,豪迈任侠,便将小孙许配于他,僭越之处,尚请诸位不要见罪!”   龙致礼代表众位兄弟,谦虚客套一番。突然,老四致信的夫人,站起身来,一面对龙致礼,一面对武夷婆婆,问道:“请问,这位姑娘,算是那房的媳妇!”   武夷婆婆不明内情,不由得怔住。   龙致礼也自怔了一下,沉吟半晌,方道:“这个,这个,算老九房下的可以,但算在我的房下,亦是应该……”   座中九位夫人,一听这话,倒有七位,一齐站了起来,齐声抗议道:“大哥,这怎么行?”   龙致礼“咳”了一声,抖手止住众人的抗议之词,道:“这事等老七老九回来之后,我们哥儿们再商议,此时吵些什么?”   说罢,喘着气,对武夷婆婆勉强笑道:“亲家伯母不要见笑,咳……”   龙渊一瞥大伯父气色不佳,怕他过分激动,更加伤神,忙劝道:“大伯父,你先回房先去息会儿好吗?这事等我爹回来,再办亦不为迟呀。”   龙致礼对他微微一笑,却不理他,又吩咐龙渊之母,好生招呼武夷婆婆祖孙二人,又对武夷婆婆道了歉,方才宣布命寡众回归各房,暂时不可打扰这祖孙二人,及乖儿龙渊!   说完之后,这才示意龙渊,找人抬他回去!   龙渊练就奇功,力大如虎,此际见大伯父行动不便,可正是他稍尽孝道的机会,闻言亦不找人,伸臂握住了靠椅的两边,轻轻连人带椅,一起端起,道:“大伯父,渊儿先送你老人家,回房去吧!”   嘴里说着,脚下可早已挪动了步子,他虽然不会施展轻功,但在伯叔父母的眼里,可真似如见神迹一般,都直直的望着他,如飞出厅而去。   龙渊这一走,六位老人却也不便久留,一个个与武夷婆婆,施礼告辞,由丫环仆妇们挽扶着,各回住宅!   一时间,厅中剩下来一群妇女,顿哄而起,将武夷婆婆与风兰姑娘,围在了中间,问长问短起来!   龙渊送回龙致礼,回来一看,眼见这种情形,晓得只要是一进门,顿时也得陷入重围,非被众家伯母问个没休没息不可!   故此,他立即悄悄重又退出,径自分别去叩见几位伯父去了!   他这一去,不但是为了礼貌,同时也兼代着为诸位叔伯,探望健康的情形!   龙渊他前在黑礁屿时,曾习过神农医简,精通医理,返家之后,又和七伯父龙致智,亲自临床,诊治过不少病人,故此经验颇丰!   他依次为七位伯叔,把脉细察,竟不由悲从中来。   皆因最长的三位伯父,均已七十开外,早年不知保真修息,元阳真气,均已至灯尽油枯之境。   如此,即使是无病无灾,亦必活不过今年冬天!   龙渊不由得大为焦急,但当他忖思之后,方才想起,自己得自前古奇人的异药“赤龙丸”来!   只是,那赤龙丸本就不多,经他在黑礁屿,与云慧眼用均分后,如今他身上,尚亦只剩下,最后的一颗……   这一颗,若是给一人服用,效力奇伟,足足可增加那人十年的阳寿,但若是增分成一二十份,则每个人所得的助力,便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了!   他为此犹疑不决,低着头回到前面,一看此际渐将天暮,大厅里那一群伯母们,还不曾离开!   他微觉好笑,同时也觉得不便去自投罗网。   因此,他在厅门外,一展轻功,顿时如一阵轻烟也似,掠过了大厅,飘上了楼梯!   他停身楼梯尽头,俯首下望,只见厅中那诸位伯母,在风兰与武夷婆婆的外围,坐了一圈,你一言,我一语的,胡扯瞎聊,正说得津津有味!   风兰被围在里面,被问得真有点头晕转向,此际,她无意间,偶然抬头,正巧瞥见了龙渊,俯首梯颠,向着她做了个顽皮的鬼脸!   风兰这一来如遇救星,想也不想,顿时撇开了脆润的喉咙,叫道:“龙哥哥你……”   龙渊见状,心中暗叫:“糟糕!”转身正待开溜,楼下诸位伯母,已然齐声唤道:“喂!乖渊儿,快下来,快下来……”   龙渊见走不脱,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的挪下楼梯。   致智夫人有名的口快心直,对渊儿更是爱如己出。这一次龙渊回来,尚还不曾与她谈过体己的话,故此,早已迎上前去,老远便自张开双臂,叫道:“乖儿你可回来啦,快来跟七伯母亲热亲热,让七伯母仔细瞧瞧,乖儿你长高了没有?”   这一来龙渊不敢怠慢,疾步迎上前,投在致智夫人的怀里,道:“七伯母,渊儿大约是不会长啦。七伯母你老人家,和渊儿一样,可也没有见老……”   致智夫人抱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龙渊,听见龙渊,说她没老,心中大为高兴,面上可似喜似嗔,啐道;“渊儿你出去一年,虽然没长高,俏皮话学会啦……”   龙渊正待解辩,其他的人已然凑了上来,只听老六致达夫人,“啧啧”烦言,道:“老七,乖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干吗都归你抱啊!”   风兰与武夷婆婆,此时倒成了观众,她祖孙二人,闻听此言,她们竟将龙渊当成了三岁小孩你争我夺,不由得引以为怪,十分好笑!   那她俩虽则是觉得好笑,别人却竟十分认真,应声言:“对!”   致智夫人笑容一敛,松开双臂将龙渊推到老六致达夫人的身边,道:“好,好,好,我不抱,给你抱,这总成了吧?”   致达夫人对着她皱着鼻子,“哼”了一声,那意思不说自明,正是,看你敢不让我!   但,眨眼间,却又换上一副极其开朗的笑脸,伸臂抱住龙渊的腰,仰着脸,看着龙渊,细声细气的诉说:“渊儿,你这一去数年,可是把我想坏了……”   这一句话,说得缠绵之极,若不是她满头花发,满脸的皱纹,可真与一对情人,互诉情话一般。   龙渊在这群伯母里,长得最高,故此虽被围在中间,其视线却并未受到阻碍。   此际,他听到六伯母这句话,已觉得十分腼腆,无意间目光一瞥,正遇见满面含春,艳如朝霞的风兰那一对明澈凤目,看见她目光中隐含好笑之意,不由得更加困窘!   只是,抱着他的,是他自己的亲长,虽觉得不自在,却也不能推开不予理会。   但,事实上他又怎么答覆呢?聪敏盖世的龙渊,至此却也真想不出适当的词儿来。   幸亏用不着龙渊回答,站在一边的,老三致仁夫人,一拉老六致达夫人的衣袖,已代他答了碴儿,她道:“好啦,老六别肉麻啦,快让开,让咱娘俩亲热亲热。”   致达夫人本待不让,但开口的是她三嫂,在那时节,长幼有序,她心里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忍在心里。   她缓缓的放开手,挪向旁边,致仁夫人张手还未摸着龙渊,龙渊一眼瞥见,从厅外走进了两个老人,正是他亲生之父龙致勇,与七伯龙致智,心中一方面是喜,一方面可也如同见了救兵。   因此,他扬声叫道:“七伯父,爹,你们回来啦……”   诸位夫人一听小叔子,大伯哥闯进厅房,他们一家人,虽然相处一处,却仍有内外男女之分,不由得均皆住口停身,极不情愿的,往两边散去。   龙渊疾步突围而出,迈步掠到那神态英武,白面黑发,步履沉稳,双目有光的老人面前,扑倒在地,叩头请安。   那人正是这龙家九兄弟中,唯一的练武会家,老九龙致勇,他一瞥渊儿跪倒行礼请安,哈哈一笑,道:“好啦!好啦!快去见过七伯!”   说着,大踏步走到八位夫人的面前,抱拳作了个罗圈揖,向诸位嫂子问安。   龙渊站起身来,抬头见后面的七伯父,仍然是文质彬彬,须发皆黑,头戴儒巾,身着儒服,一点也不显老的样子,一方面心中引以为异,一方面也自欣喜。   他迎上前去,亦是行礼如仪,龙致智一面笑着,一面唤他起来,道:“渊儿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好,好……”   说着眼光一溜,望了风兰一眼,又道:“在门房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媳妇,好,好,有本事,有眼光……”   风兰听得明白,不由涨红了脸,缓缓的垂下螓首。   那知,龙致智未说完,他的夫人,已然接上嘴啦。   她道:“老七你还夸个什么劲,渊儿他只带回这一个来,怎么分法?”   龙致智望了风兰一眼,哈哈大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兵不在多,有将就成。以我看咱们这媳妇儿,乃是万中之选,与渊儿正可谓郎才女貌,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致礼夫人插嘴道:“七叔别卖膏药啦,要你办的药材,有眉目了吗?”   老七龙致智闻得长嫂问话,赶紧顿住笑声,长揖参见,道:“大嫂,但请放心,今儿既然咱们的渊儿回了家,天大的事故病疼,保险能迎刃而解,手到病除!”   数名丫环,由厅外进来,各走到一位老夫人面前,恭请回宅用饭,到这时,她们才算是意识到,天已向晚。   于是,一个个相继向武夷婆婆辞去,并且恳求着,明儿再过来,恭请她祖孙,过去用膳。   龙渊与他父母,恭送诸位夫人出厅,虽只是都在一所园子里,却也话别了好一阵子。   最后,总算全走了,剩下来在这广大的厅堂里的,除了武夷婆婆与风兰之外,还有老七龙致智。   丫环此际,已经整治了一桌酒菜,他们这伙,一共六人,团团的围坐了一桌。   武夷婆婆与风兰,初来乍到,倒不觉得怎的,但是龙渊却感觉异常的冷清。   因为,在过去,只要有他在家,一家大小九对老夫妇,再加上他,有时还有姨娘们,都一齐在这大厅之中用饭,真可说热闹非凡。   而如今,龙渊初抵家门,竟然是这般冷清,只有这几个人,虽然他明白,乃是由于各位尊长,均已老迈之故,心理上却也不由会产生异样与不安的感觉。   席间龙渊的三位尊长,都应酬着武夷婆婆与风兰两位客人,对龙渊则不免又有几分的冷落。   这种情形,落在龙渊身上,自然不至于引起他的反感或嫉妒,但那种异样的不安,却不由更形扩大了好多。   饭后,致勇夫人陪着武夷婆婆祖孙二人上楼,将她俩安置在客房之中,大厅里到此,亦仅剩下了三个人。   龙致勇略微垂询,龙渊在外边的生活情形,话题一转,自然而然的,转到几位兄长的健康上去。   龙渊早已为此发愁,此际谈到这问题,他便把自己观察所得,与为难之处,坦白的说了出来。   龙致智闻知他怀有一颗“赤龙丸”,不由得忧喜参半。他长叹一声,慨然道:“想本来生死之事,仍是天命,生而注定的事,我等只要竭尽全力,尽到了人事,则亦不必抱撼。所以渊儿你用不着忧心焦急。”   他顿了一顿,阴沉沉的又道:“这情形,半年前我已了解,故此与你爹商量着,赶紧设法,半年来我们俩走南到北,搜购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如今差不多都已备齐,就只少一味纯阳的药引子了,渊儿你既收藏着一颗赤龙丸,可正好拿出来,当做配制主药的引子!”   龙渊喜道:“这可就好啦!七伯父你既办齐了配药的药物,渊儿明儿起,就帮着你用赤龙丸加紧制炼,给诸位伯父伯母服用下去,虽不敢说,永保真茹,但起码也可以延长诸位亲长,三年的寿命……”   三年,过起来有时会感觉十分漫长,但当回顾之时,却又是多么的短骤与可怕啊!   龙渊想到此点,不由得喜意尽消,如同淋上了一头冷水!   龙致勇瞥见儿子,那一副不安的神色,忍不住也劝他道:“人总归是要死的。渊儿你何必为此耿耿于心,不能释怀呢?要知道,为父与诸位伯叔,都早已看穿了这一点,故此也不把生死之事,太过放在心上……”   他望望龙渊,龙渊垂头默不出声,也不表示意见,龙致勇又道:“不过,诸位兄长,唯一不能安心的,乃是身后的子嗣之事,所以渊儿你,只要让诸位尊长,亲眼看着你娶妻生子,就足以令他们安慰的了!”   龙致智连连点头,也表示与致勇颇有同感!   龙渊的心中,本已被由于不能亲事尽孝的伤感自愧的情绪所填塞着,此时听到父亲亲口提出一项,可以补偿的条件,也未考虑,立即冲口答应适:“爹和七伯放心,孩儿力所能及,必不让诸位尊长失望……”   话说出来,他才会意到父亲所提,却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绝对有把握完成的事,因此,他这话言,也只说了一半,便即霍然顿住!   龙致智哈哈大笑道:“渊儿你不必担心,我看你面带桃花,掌纹繁而清晰,主多妻多子之众,因此,便是你自己不愿,至时也无可奈何,非得要娶上八九十来个不可!”   龙渊本来有点羞意,但听了七伯父这一番话,不由吃了一惊!   只是,他未启唇辩白,他觉得自己如今在云慧之外,又多了个风兰,已然是有点过分,有点对不住云慧,那会重蹈覆辙,再陷情网呢?   龙致智见他不言,也不再多说,便自站起来,告辞道:“渊儿他头一天回家,一定很累,就赶快安置休息吧,有事咱们明儿再办!”   龙渊父子,将他送出厅外。父子二人,手拉手上了二楼,又在致勇的书房中,闲谈了一阵,方各自安息!   龙渊回到他往日所住的房中,但见那房里珠光宝器,陈设得华贵之极。八玉马、玛瑙树、小玉鼎、夜明珠,分列在古董架上,而其他一器一物,亦无不是精工雕琢,非是玉雕,便是极为上上的檀香木材所制!   他知道,这其中多数皆是他得自海底的一部分珍宝。但瞧见这种布置,并非是临时草草弄就,不由得更加感激,父母对他的关怀之情!   他走到那座紫檀木雕化的大床之前,伸手撩开纱帐,人目的除了绣榻锦被外,床头边一层特制的花架上,尚还排列着十个各色的小人!   他不由为之失笑,仔细一瞧,只见那最大的一个,乃是个光着身子的白玉男娃娃!   那娃娃足有一尺半高,看上去肥肥胖胖的煞是可爱。尤可贵的,面目神态栩栩如生,猛然望去,那可爱的笑容,那小巧的鼻孔,与那漆黑透亮的眼珠,几乎会令人疑之为真!   龙渊上床去,拿起来细细把玩,愈看愈爱,细一凝神,竟在那玉娃背后,发现了一个“渊”字!   龙渊心中一动,再看架子,其他的九个,皆是白玉所雕,光赤的女身,只不过外面已用各色绸缎,穿制了一套衣服。   他翻开一个玉人的罗裙,细察背后,果然有一字,只是那一字不同于前,而是一个礼字。   龙渊心中大奇,依次一看,另外八个,却是义、仁、信、忠、达、智、孝、勇,八字!   这八字与前面的礼字合在一起,岂不正与他父伯叔诸人的名字相同吗?但又为什么都是女身呢?   龙渊甚是不解。他呆呆的望着这一列玉人,出神的分析着,思忖着:“难道这是诸位伯伯故意的安排……但是,为什么呢?”   房门哑然而开,闪进来一个绝丽少女,她毫无声息的踏着厚毯走到龙渊身边,看到他这副形状,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龙渊吃了一惊,一抬头,但见身边的…… 酒狂任小赌 第三十三章 亲情深如海 酒狂任小赌 第三十三章 亲情深如海   龙渊回到自己房中,瞥见那紫檀雕花的大床,床头花架之上,陈列着十个白玉雕琢的男女娃娃!   那男娃娃又胖又大,足有一尺半高,另外九个女娃儿,高有一尺,各穿着色彩不同的衣裙!   男娃儿背后,有一个雕刻极细的“渊”字,而其他九位女娃,则刻了礼、义、仁、信、忠、达、智、孝、勇九个不同的字!   这九字,与他的伯、叔、父的名字相同,若说到无涵义,则那九个何必刻字!   但,究竟是什么意思,龙渊却一时难得其解!   他因此呆呆的想出了神,连门外有人进来,都不晓得。   进来的是一位艳丽的女郎,她瞧见龙渊出神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龙渊吃了一惊,抬头一瞧,却见那女郎眉目如画,凤目直鼻,其美竟不输于风兰!   他不由大为惊讶,心话:“这女子是谁,怎么会不声不响的闯了进来?而我竟未听见声音?”   那女子一笑出声,引得龙渊抬起了头,不由得有点慌张,她举起纤纤的素手,掩住樱唇,目光一触龙渊又亮又大的双眸,就迅速的垂低下头,屈膝裣衽,对龙渊施了一礼,莺声呖呖的道:“小婢叩见公子……”   龙渊一见她屈膝行礼,心中虽然还在纳闷,却赶紧站起来,准备回礼!   但,一听她发出这又软又脆又润的称呼,心里说:“这是什么时候买来的婢女,看她这一副容貌,作一名婢女,真真是委曲之极!”   这一想,正是动了怜香惜玉之心了,也正是……   那女子站直身子,望见龙渊那一副惜愕的神态,竟又嫣然一笑。   这一笑,宛如百花齐放,竟在她的本已十分秀丽的面孔上,平添了无数的魔力!   这一笑,落在龙渊的眼中,任凭他已然获得了两位绝世的美人,亦不禁怦然心动,心神皆醉,暗自赞道:“她的容貌,虽然销欠于慧姊,但这笑,却非是慧姐姐所能比拟,古人云:‘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我当是过甚之辞,那知道天下果真有这般尤物,具有此种笑容!”   他有点头昏目眩的感觉,同时,身体上起了某种冲动变化!他想到……。   一时,他注视着自称小婢的女人,这觉得她一脸的笑容,千变万化,如春花,如秋月,如沧海,如长江,美也美煞,奇也奇煞!   幸亏,这一笑为时极短。那女子一笑之下,发觉到龙渊的目光有异,灼然炯人肺腑,不由得有些羞怯!粉颊一红,立即垂下头去!   龙渊微微感觉失望,几乎想叫抬起头来!   但,同时他也吃了一惊!暗暗自责,怎的会这般激动!   他强自压下浮动的心神,干“咳”一声,问道:“姑娘深夜来此,有什么事吗?”   那姑娘眼皮一抬,头却垂得更低,发出蚊鸣也似的声音,道:“婢子奉了老夫人之命,特来侍候公子沐浴就寝!”   龙渊生在富贵之家,对这种有俏丽丫环侍候的生活,倒是不以为奇,同时也安之若素!   但如今,不知怎的,一听这女人所言,竟忽然心神颤战,而脑海里!同时也浮起了一副鸳鸯戏水图!   他觉得十分可耻,迅速的将这念头逐开去,干“咳”着,嚅嚅道:“姑娘你请休息去吧,这里没有事啦!我……”   那女子低头又是一笑,那姿态活泼之中,略含羞涩,甚是撩人,只是她却不走,娇躯微俯,径自动手整理被褥,莺莺脆声道:“公子这等称呼,小婢何敢当得?小婢名叫秀梅,奉老夫人之命,专理公子的身边琐事,以后公子无论何事,只管呼唤小婢就是!”   龙渊手足失措的站在一边,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只是盯着那扭动的背影,看着她把被褥,慢慢的铺平,此时耳中响着她那脆而且柔的声音,只是心头一阵混乱,脑海里不由又浮起了那诱人的笑容!   有点窒息,渐渐的,他觉得气粗了。   一股莫名的冲动,自丹田升起,渐渐的推展向全身,他想冲过去抱住秀梅,想把她的粉颊转过来,仔细的欣赏她的笑容!   然而,在事实上他未这么做,他极力的克制着这股冲动的情绪!呆立着不动!   秀梅整理好床铺回过身来,瞥见他红着脸,站着不动,不由愕然。她妙目一瞬,突似恍然若悟,立即垂头挪近龙渊,伸出纤纤素手,去解他衣襟上的扭扣!   那知,她一双素手,才触到龙渊的衣襟,他突然如触电极,全身轻颤,抬头闪出两道奇光,直逼过来!   秀梅却也作怪,她至此再不畏缩,粉颈微仰,竟也一眨不眨的望着龙渊,忘记了她的工作!   两人起初心理上都不习惯,但渐渐的,陌生逐退,而一股互相吸引,互相爱悦的感情,却由这默默交投的四目中,互换交流!   两人的身躯,渐渐的也向一起靠近,一分分,一寸寸,差不多快要贴在一起了!正在此际,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衣袂飘近窗前的声音,方始惊觉。   龙渊心中大疑,霍的后退二步,凝神静听!   那秀梅本也被龙渊的潇洒风度,搞得神魂颠倒,芳心忐忑,但忽然见他后退了两步,不由令她霍然吃惊。   她粉颊骤飞上两朵红云,螓首半垂,幽幽然,樱唇半启,尚未吐声,却听得窗外传来了“笃笃笃”三声轻响!   她微微吃了一惊,秀眉轻皱,低声道:“公子请自安息,小婢……公子夜晚若听外面有什么声响,千万别出去,小婢告退!”   说着,裣衽一礼,莲步珊珊,疾如飘风,出门而去。   龙渊怔在当地,心中可存着团团疑惑。这秀梅是什么来路?窗外击掌为号的是谁?他们有什么企图,都一时凝集在他心头!   不过,他观察秀梅的神态,确实有一身功夫,但看样子,深情款款,却不像对他有什么不利之举,尤其是临去叮咛,虽然有点吞吞吐吐。   就因为此,龙渊他适才才未采取行动,出去找那敲窗之人。   他细一思忖,决定先暗中查看一番,再作计较。   他先熄了灯,举步轻灵,快捷犹如鬼魅一般,飘出房门,疾住楼下掠去。   夜色沉沉,大花园里,有的只是呼啸劲疾的北风。   龙渊抬头仰望,天空中浓云飞驶,掩着月光,闪目四扫,虽然仍视黑夜犹如白昼,却仍然看不见半丝人影。   他飘身越登五丈多高的一株苍松,居高临下,龙府全景,顿时尽入眼底。   龙府在即墨城中,占住了西北一角,约有十亩,府中林木繁茂,屋宇楼阁,错落其中,虽值黑夜,仍有一番不同的气象。   此际,在后园一座假山之侧,正有两阵对峙着,一边是四个彪形大汉,劲装提刃,来势汹汹,一边则正是适才在龙渊房中,侍他更衣就寝的艳丽丫环秀梅,及一个苍苍老叟。   龙渊念头电转,身形却不停顿,就在这转念之间,飘忽疾如流星赶月,直掠过去,正是那飞龙九式身法之中,天龙行空之势。   他身法犹逾电闪,片刻间已然无声无息的赶到当场,隐身在距离对峙数人约在二丈多远的一株老梅枝头。   那老梅枝疏花繁,吐芬竞艳,清香四溢,却不足以隐遮住龙渊的身形。   但一者龙渊轻功佳妙,来去无声;二来此际正值是浓云漫空,北风正紧之时。那对峙的六人,竟无一个发现有人欺近场中。   龙渊这一欺近,双方的对答,自然入耳清晰,此际直听秀梅身旁的白发老叟,侃侃而言道:“贤昆仲黄河五蛟称霸黄河,威势直入东海,确令小老儿佩服。小老儿悔不该自不量力,多管闲事,故此自半年前,我父女在胶东吃过苦头,被本宅七老爷救回之后,便立意隐姓埋名,甘在龙府为仆为婢,以报七老爷的大恩大德。但今夜贤昆仲千里相寻,找来此地,小老儿甘愿认栽,任凭贤昆仲处置。”   龙渊隐身一旁,听了这番话。不由对大概情形,了解过半,他心中暗忖道:“怪不得我觉得秀梅面生,原来是半年前被七伯伯救回来的。听他这番说词,分明是个好人,那么……”   龙渊尚未想完,对面被那老人称之为黄河五蛟的当中一个,面色青紫,刀疤断鼻的大汉,忽然仰天长笑,打断了老人的话头,及龙渊的思潮,声似雷鼓般,大声赞道:“好,老儿你不愧为胶东一鞭,干脆利落,敢做敢当,我紫面蛟黄河清决不令你受罪,一刀一命,给你个痛快。至于你这位宝见女儿嘛,哈哈……!”   秀梅此际纤纤素手中,已然多了柄“灿银流星锥”,她手执锥索,闻言粉颊变色,朝指紫面蛟黄河清,娇声脆叱道:“狗贼你体得猖狂,姑娘……,”   老人挥手止住女儿的娇骂,神色凛然的道:“黄当家的,你也是在江湖上打滚的过来人,江湖中讲究的义气,气节,黄当家的难道忘了。”   紫面蛟下手站着的一条粗汉,面如重枣,吼道:“妈的皮,老王八蛋还讲什么义气,若是你讲义气,那就不该阻挡老子的财路,刀伤老子二哥的性命!”   秀梅虽得她父亲授意,不要她随便开口,但这时瞥见这红面蛟,秽言污语,辱及亲父,那还能忍耐得住。   只见她小巧的“灿银流星锥”猛的一抖,作势欲出,道:“红面蛟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这几句,姑娘也得教训你这等没有教养的东西……”   红面蛟双手“分水峨嵋刺”,“当”的一挫,健步而出,虎吼道:“贱丫头,老子也正想偿偿你的滋味呢!来吧。”   龙渊在梅花从中,喜的勃然大怒,他觉得像是自己的亲人,被人辱骂了一般,一阵阵激动,差一点跃下树去!   秀梅本欲迎战,那知她父亲一摆隐在肱后的铁鞭,挡在她的身前,沉声道:“此地乃是龙大善人的府第,贤昆仲既如此咄咄逼人,我等另择地点,以决生死如何?”   红面蛟呵呵大笑,一面轻视的道:“王八蛋你想逃吗?怕没有上次那么容易了呢!”   秀梅之父正色道:“黄河浊何必这般轻视小老儿?小老儿虽然算不得成名露脸的人物,但一生讲究言出如山。何致脓包乃尔?小老儿所以请求贤昆仲换个地方,因龙府一家,善良忠诚,乐善好施,复又有恩于我父女,而不欲连累龙家大小受惊……”   红面蛟呵呵长笑,回顾场外三人,道:“哥们!听到了吗?鼎鼎大名的胶东大侠客,不愿意让他的主人受惊呢!哈哈……”   说着,面色一沉,双目突射凶狠光芒,逼视在秀梅父女的脸上,明狠的道:“老王八,大爷实话告诉你,大爷等兄弟四人,半年来为了找你,为老二报仇,已化费了无数心血,耗耗费了无数的金钱,放过了无数的买卖!如今上天有眼,让我等哥儿们寻着了你,隐藏在这绝子绝孙的龙家,又岂能耽办这件事儿。告诉你,大爷们不但要定了此宅财宝,同时也决定送那九个老头儿及此上宅一干人等,早登极乐……”   此言一出,不仅龙渊气得面目变色,便是那秀梅父女,亦气得面目尽赤!   秀梅之父大喝道:“狗贼丧尽天良,老夫拼了万死,也绝不让你如愿……”   说着,迅速的脱了长袍,显出一身劲装,抖手将长衫摔给秀梅,状如疯虎般直扑而出,举鞭“泰山压顶”,划起飒飒劲风,向红面蛟当头天灵击去!   他自知非是这四人的敌手,故此在一摔长鞭之时,已然低声暗示秀梅,道:“速去禀报八老爷……”   故此,秀梅在分扑上的同时,娇躯一转,已然疾如飘风一般,向后疾扑掠去!   龙渊心头暗赞这秀梅之父,果然忠义可嘉,机灵过人。   那知红面蛟等人,一见秀梅之父,状如疯虎般,狂攻而至,不但不接,红面蛟双脚轻点,退后五尺,反而哈哈阴笑,望着疾掠而去的秀梅道:“小丫头,别跑冤枉腿啦!那边大爷的手下,早已完成了任务啦!”   此言一出,秀梅父女大吃一惊。秀梅停步不进,回身来望他父亲,他父亲一鞭落空,却也被他这句话,惊怔在当地,扭头惶然四顾!   隐身梅枝之巅的龙渊,骨肉连心,更加惊得差一点从树上跌落下来!   不过他功力深厚,一阵晕脑,瞬息即过,略一定神,突想起,自己一路行来,未闻半点声息行动,别处不说,自己所居前楼之上,不仅父亲龙致勇,深悉武学,便是那武夷婆婆与风兰,那一个亦非弱者,怎的会一点声息也无呢!   想着,游目四眺,一眼正望见艳如春雾的风兰,巧笑倩兮的,在数丈之外,一株翠松枝头,向他摇手点头!   这一来龙渊大放宽心,但仍不放心的,用千里传音之法,询问:“兰妹妹,都没事吗?”风兰又是一点头,比了个点穴的手势。龙渊这才收回目光,伸手囊内,抱出一个小盒,用手指拈着盒内霜彩,往脸上随意一抹,那粉装玉琢的俊脸,顿时变成了一个中年儒生。   场中就在这一瞬之间,已起变化。   那秀梅之父,先是惶恐四顾,片刻间微一凝神,霍地全身颤抖,咬牙切齿,铁鞭一指,正待喝骂,红面蛟更加得意,浓眉一场,对秀梅招手,道:“喂,小妮子你回来吧!你要是不信,我叫他们出来,给你瞧瞧,如何?……”   说着,不等秀梅表示可否,左手小指一曲,放在口中,猛的一吹,暗夜中顿时划起了一声尖锐的胡哨!   秀梅似乎是死了心,她转过身躯,延缓的踱回他父亲的身畔,秀目中泪光闪闪,痴呆的注视在无尽的黑暗里,充分的将心头绝望的情绪,显现了出来!   她这副神色,落在龙渊视夜如昼的眼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毫无来由的怜爱与痛惜,他觉得一阵心痛,不知不觉悄悄的溜下树来,向场中踱去!   红面蛟一声胡哨罢,本指望手下诸人,全都群起响应的,那料到等了半刻,竟然得不着半丝回响!   这一来不止红面蛟,其他三蛟,也觉得大出意外,愕然惊顾,相对不解!   孰料就在这互相对望的瞬间,场中每个人,同时在霍然之顷,察觉到场中,又多出来一个人!   秀梅的目光,同时也落到倏忽多出来的那人侧背之上,她突然一喜,却又霍然而惊,她没有考虑,几乎在一瞬之间,疾掠到那人身侧,颤声儿急语,道:“少爷,你,你……”   “你,你”下文未出,妙目掠过那人姜黄的脸面,看清了那人的脸色,及茫然的表情,又吃一惊,惊得张口结舌,再也接不下去,“蹬,蹬,蹬”,一连退后三步!   那人双目之中,突然闪出一股怜爱的神采,但瞬即转向犹在愕然的黄河四蛟,冷冰冰的道:“阁下四人,夜率草寇,侵入民宅,竟欲赶尽杀绝,诚然令人齿冷,区区今夜与尔等初次遇见,体念上天好生之德!好言相劝,速速退去,从此洗心革面,否则下次相遇,就绝无如此轻松了!”   场中诸人,初时镇慑于他突然出现,后听见他这番目无余子的大话,秀梅父女则喜,黄河四蛟则同时勃然暴怒起来!   一直未曾开过口的两人之一,面色青蓝,此际突然越众而出,阴声询问,道:“阁下尊姓大名?看阁下这副弱不禁风的身材,似不是江湖中人,我青面蛟黄河阴好言相劝,阁下还是早离开这是非场为是!”   红面蛟黄河浊本来想说话的,但被老四抢了先着,只好忍着,这一下等青面蛟说完,不诗来人开口,顿时破口大骂道:“兔蛋你他妈装个鸟蒜,老……”“老”字方落,“子”字未出,那看来弱不禁风的儒生,突然屈指轻轻一弹,迎面两颗大门牙,已然应指而下,直击在口腔咙头小舌头上,痛得他“哇哇”大叫,张口一阵呕吐,顿时吐出两颗大牙,及一个小舌头尖儿!   那人一指弹出,双眉一轩,双目霍闪奇光,威势摄人,注视着黄河四蛟,冷然而具无上威仪的叱道:“区区千面书生是也,红面蛟秽言污耳,今予暂免,还不退去……”   他这手弹指神通一经使出,立予红面蛟以重创,其他三蛟,自忖身手,已然绝非其敌。   这下一听,对方的名字,轰传江湖,威扬京畿的千面书生,不由得大惊失色!   青面蛟黄河阴人如其名,最是阴,也最能察颜观色,知道进退,此际一闻千面书生龙渊这番话,一边暗作手势,示意其他三蛟,不可妄动,一边拱手为礼,阴笑道:“阁下竟是大名鼎鼎的千面书生,在下不识,竟然看走了眼,真个罪过,现在阁下既然已出了面,在下兄弟,冲着阁下的面子,无论如何,也得拍屁股走路……。不过,在下等与阁下,就此匆匆别过,未得多领教益,实在意有不怿,敢请阁下,日后有暇,往在下梁山泊中走走,让在下兄弟,再拜教益如何?”   龙渊朗笑一声,道:“好,阁下盛意拳拳,却之似有不恭,一月之后,区区必临梁山泊就是!”   青面蛟应了声,回头望了其他三蛟一眼,挥手道:“走吧!”立时转身疾往墙外扑去!   其他三蛟,狠狠盯了龙渊及秀梅父女一眼,一语未发,跺脚疾随青面蛟而去   秀梅父女此时,身在梦中,一直痴痴的望看这一幕,这时秀梅之父,瞥见四蛟相继出宅,龙渊飘然欲行,忍不住一阵激动,颤声唤道:“恩公慢走……”   抢前两步“扑通”跪在尘埃,叩头道:“恩公高谊仁心,不仅救了小老儿父女,也救了龙府一家,小老儿粉身难报……”   说着还待叩头,却见对方长袖一挥,立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托起。   他心头暗惊对方名不虚传,果然功深不可测,站在当地,却又长揖道:“恩公神功玄奇,世无其匹。但恩公为救小老儿。等,骤准黄河四蛟梁山泊之约,实令小老儿提心。因此,小老儿自不量力,一月后愿随恩公,到梁山泊走走,也好……”   龙渊转头瞥见秀梅出神的望着他,欲前又止,欲言还休,一脸狐疑之色,耳中闻得他父亲的这般话,心中颇觉得不好意思,忙挥袖止住她父亲的话,道:“老伯休要如此,武林同道,理应危急相扶,老伯这般客气,实令区区不敢接受,再说那梁山泊非是龙潭虎穴,区区一人足矣!”   说罢,不待老人再有所表示,身躯一转,望了秀梅一眼,身似流水行云,飘飘然轻如鹅毛一般,冉冉向墙外行去!   秀梅樱唇初绽,方待将他唤住,不料他身法似缓实疾,就在这片刻之间。已然失去了踪影!   她父亲,这位感恩知报的苍苍老人,却收起了铁鞭,匆匆去担当巡夜的职责!   高高的树巅上,并肩隐在一处的正是龙渊与风兰,注视着他们散去,风兰倩笑如花,向龙渊道:“龙哥哥!这两个人是谁呀?看那位小姑娘,倒是非常逗人喜爱的呢……”   龙渊抹去脸上的化装,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等明天问妈妈看……”   说着语气一转,又适:“他们其他人呢”   风兰妙目一转,逗他道:“什么人呀?”   龙渊轻捏着她纤细的手,猛的把她拉人怀里,举手轻搔着她的腋下,道:“好,看你还装傻……哼哼,说不说……”   风兰依偎在个郎怀中,如同是一团温玉软香,被他这一搔闹,直笑得“咯咯”不停,气息微喘,张着个小小樱唇,仰着头吹气如兰的,告饶道:“好哥哥……我说……我不敢啦……求你……求求你……”   龙渊俯首而视,距她的如花娇颜,不足五寸,目见她软语相求,嗅着那处子幽兰也似的芬香,一阵心摇,一阵目眩,忍不住猛的张口,向风兰的两瓣樱唇咬去。   风兰惊“呀”一声,轻轻微挣,但这也不过是虚应事故,顿时被他咬个正着!   刹时间两唇相接,无我两忘,世界上就在这片刻之间,剩下了他们两人!   但,事实上,他们俩虽则神魂皆醉,世界上的一切,却仍然依序进行,在他俩身旁,狂风在吹,树枝在摇,一切孕育在黑暗之中!   突然,风兰的娇喘渐频,龙渊的呼吸也加急,他们俩,在不知不觉的,放开了攀扶着树枝的手,互相的拥抱住,愈搂愈紧!   脚下的横技儿,却似是不愿再担负这对情侣,“咔嚓”一声,竟自齐腰断去!   龙渊他两个正在神魂颠倒之中,那料得到树枝儿会这般大煞风景,齐齐脚下一软,向下坠去!   此际,二人由于心神都已被情焰扰乱,真气转浊,及至惊觉不好,已快跌到地面上了!   所幸龙渊他功力深厚,所学的丹铁神功,已然达到了神至意随的地步!   故而他就在那间不容发,堪堪离地五尺之际,霍地仰天急吸了一口真气,疾逾电光火石般,将真气运行到两腿之上,猛地一蹬。   这一蹬乃是他情急之下,拼力使出,与地面已然只离着一尺了!   他功深力大,虽是虚空蹬出,一股暗劲,撞击在地面上,另一股反震之力,却将他二人下坠之势,折消过半。   故此,他俩那疾坠如石的身形,霍地在着地之时,缓得一缓,接着便轻轻的落了下来!   然而龙渊的余力已尽,风兰则尤在半惊半迷糊的状态之下,那里能站得住?一着地上,顿时一齐跌作一堆!   风兰至此才算完全清醒,她娇唤一声,扭头瞥见自己俯伏在龙渊身上,却又忍不住娇笑起来!   龙渊挺腰抱着她站起身子,望着风兰那一副艳丽如花的笑容,又是好笑,又是暗愧,同时却又毫无来由的,突然想起了秀梅!   他不由自主的注视着风兰,与秀梅比较,他觉得风兰妹妹的模样、性情、武功、家世虽皆是一等一的,但她的笑容虽则明丽可人,比起那秀梅的来,却总觉得缺少她那种变化莫测媚态!   风兰瞥见他痴痴的不言不笑,望着自己,不由吃了一惊,问道:“龙哥哥你……你怎么啦?”   龙渊悚然一惊,忙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故意他言道:“啊!没什么,我,我在想咱们该回去了吧,要不等一会婆婆找了来,看到咱们俩这样子,岂不又要取笑!”   风兰一摸头上,果然已头巾半落,再一低头,望见衫儿上皱折层叠,罗带儿歪斜,粉颊一红,轻轻的“啐”了龙渊一声,挽着他疾疾回房,边走还边理怨,道:“好意思说?还不都怪你吗?人家初更起便和婆婆出去替你家护围,你坐享清福不说,还故意欺负人家,等婆婆一会儿回来了,看我不告你一状!”   龙渊心中暗笑,也暗暗吃惊,口中却加倍小心,道:“好妹妹,你高抬贵手,饶恕小兄一趟,下次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风兰“咯”声一笑,旋即强自忍住,故作庄容,道:“哼……好吧!看你这样可怜兮兮的,我就将这次数目记下,下次再犯,可得从重议处了!”   说罢,抬头见所居楼房,已然近了,忍不住骤然停步,垫脚凑进龙渊,在他的左颊上,亲了一下,扭腰闪过龙渊拥来的双手,带着一阵顽皮的银铃笑声,疾如飞失般,扑进了高楼之中!   龙渊摸摸自己的左颊,心中又泛起阵阵甜密的涟漪!   他顿住脚步,怔了一会,突然想起,不知婆婆回来了没有,要不要出去瞧瞧……   那知还未想完,暗影中忽然划起猎猎风声,龙渊一惊,扭头一瞧,却见来人,正是武夷婆婆!   武夷婆婆在他身前,倏忽止步,诧异低声道:“渊儿你呆在这里做什么……?”   龙渊面上一红,方待开口,武夷婆婆语气一转,又道:“天已不早,快回去睡吧,今晚来袭的那一批毛贼,已被老身,略施薄惩,驱逐到城外去了!”   说罢,不待龙渊回答询问,便即纵身一跃,穿进了楼窗!   龙渊心头暗暗感激,若不是武夷婆婆祖孙,自己这一家老小,真不知要有多少人,被万恶的贼子所伤!   同时他也感激着秀梅父女,虽然若真个评论起来,那批黄河水寇,乃是被他父女引来的,但若非秀梅之父,心存忠义,先期示惊,虽则龙渊风兰与武夷婆婆,全是一流的不凡高手,却也不见得,保全了全宅无毁!   他这么想着,觉得秀梅父女,却也对自己一家,有着深厚的恩情,他须要好生去报答人家,他应该对秀梅,……   相到秀梅,一种心醉的感觉,与媚态横生的艳容,重又浮起在他的心头,他不由自主的想更仔细一些,他暗暗的告诉自己!   “我对她并没有不好的念头,我只是想仔细瞧瞧,为什么她的笑,那么多的变化……”   然而在事实上,在他潜在意识上,却并不同于他这种推想!   事实上,武夷婆婆与风兰,发现有人侵入龙家,乃是由于他俩的窗门,正对着城墙。贼人分批由城墙上跳下,首先被风兰无意间发现。   她告诉武夷婆婆,两人稍加留意,顿时惊觉这批人正是往龙府来的!   风兰当时芳心大怒,本欲去告诉龙渊,但武夷婆婆认为,她目前已算龙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不好再随随便便的往未婚夫的房间里去,何况来人人数虽众,却由那翻越城墙的身手上可以看出,却不高明,又何必再来个劳师动众?   因之她祖孙二人,略一商议,立即分头行事,迎上前去,不等那一干狗贼,分头各逞凶威,便一一将之,点了晕穴,提送到城墙之下!   当然,她们看到了四个头儿,只是那时,已与秀梅父女撞了头,正在互相对答,她祖孙为了想了解这批人的动机,便隐在暗处,暂未出面!   后来,龙渊来了,武夷婆婆见有了他,知道这场争斗已然万无一失,这才重又掠到城下,将数约二十的毛贼,一一拍醒,薄惩之后,方始驱之越墙而去!   武夷婆婆仍不放心,暗地里跟踪一程,直等到四个贼头儿,奔逐而来,垂头丧气的率众远遁,方始回来!   这一切龙渊他那里会想得到?他一者当时正沉迷于秀梅的秀色媚笑,二者居室的方向不对,即使开窗户,也难以期前发现!   另一点,在潜在的意识上,他实已深深的为秀梅的妩媚所迷,他虽目前尚不肯承认,但秀梅的明艳,娇嫣,与那千变万化的,难以形容的媚笑,却已然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头!   龙渊此刻凝立在所居的楼前,天上的浓云,突然随一阵疾啸的狂风飞出,半片月光,斜挂在一边,放射出一片冷凄的光辉,罩住了大地,罩住了龙家的住宅!   龙渊凝立着,忽然觉得眼前骤然明亮了不少。   他转睛四顾,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寂寞,他觉得身畔的雄奇的层楼,玲珑的假山,摇摆的树木,甚至于自己的影子,全都一般的冷酷而不解情意!   他仰头对月,霍然忆起了远在天边的云慧,忍不住喃喃自语,低声祝祷也似的说:“慧姐姐,你好吗?你在那里呀?你此刻也像我一样的想到你吗……唉……”   他低语着,以一声悠长的叹息,结束了这毫无回音的话,但他的头,却仍然仰着,眼睛却仍然注视着明月,只是已略有些湿润而已。   这,本来难怪他的,俗语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龙渊他确实乃一代人杰,但在涉及儿女私情时,那在他心田中,下种最深,发育得最盛也最灿烂的爱情之花却阵阵的拂起相思的愁绪。   突然,一个婀娜的身影,由大厅悄然而出,那翩翩的裙裾飘飘被风吹起,露出一双纤脚,疾如轻云一般,翩然走近龙渊的身后。   龙渊被突然来的寂寞,与深深的相思淹没了,他虽则武功盖世,却一直未曾察觉到身后的来人。直到那生似弱不禁风的人儿,看清了他背上的尘土讶然询问:“啊,公子你怎么站在这里?你……你身上怎么啦……”   龙渊骤然一惊,猛一转身,整个的身子,以缓实疾,若似行云流水一般的退后五步,但等地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却又情不自禁的惊问:“是秀梅,你怎的还不曾睡?”   秀梅微仰着头,嫣然的笑了,那笑容正映着月光,显得格外动人,看在龙渊的眼里,复又禁不住心头不怦怦大跳。   秀梅仗着黑暗的掩盖,已减少了不少羞怯,她笑着轻轻的道:“小婢回房不见了公子,心急得不得了,那里还敢就睡,想不到公子竟在这里赏月,真是……”   下文没有出口,却用那含情的眼波,与另一种笑意代替。   龙渊似乎很了解,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掩饰的道:“我是不放心……不,我是……咳……”   他连换了二个题目,都觉得不合适,这情形看在秀梅眼里,逗得她轻声一笑,翩然挪近,轻轻弹着他的背上的灰尘道:“公子你别说啦,就算婢子知道了好啦,但你看你背上怎的会贴上这么多土啊?”   龙渊面上一红,道:“我出来想瞧瞧的,那知竟看到不少人,我,我藏在一边,不小心就搞了这一身土!”   他可是第一次说慌,但却说得很自然,这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会侃侃而言,心中却不感觉愧惭。   秀梅却被他吓了一跳,她扭头向四外看了看,轻轻拉着龙渊的衣袖,往厅里走,一边低声轻问道:“公子,你看到谁了?唉,唉!这可有多危险哪!”   她说着,又起紧回身开起厅门,厅内已无灯火,大门一开,光线顿时黑暗了许多。   她怕龙渊看不见,上前扶住他的臂,又自低声嘱咐道:“这里黑,婢子扶公子上楼吧!好不好?要不要先挑上灯?”   龙渊心头一方面暗觉好笑,一方面却又对秀梅的体贴温柔,产生了令人有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的感觉。   他连忙回答:“不要,不要。”任凭秀梅牵着他走,一边也低声道:“我看到你和一个老人家,和四个大汉争吵,后来又知从何处跑出来一个秀才,三言两语,就把几个大汉给骂走啦,唉,那些人本事好大,他们为什么……”   秀梅扶他上楼,此际已来到了楼上,听见他这么说,赶紧轻嘘了一声,不让他再说,然后迅速的打开龙渊的屋门,送他入内。   房内灯光灿然,暖炉也早已燃着了,两人由黑暗而寒冷的外面,骤然走进来,都有些人临仙境也似的感觉。   龙渊望望秀梅,灯光映照下,秀梅的双颊,丰润白皙,却因外面北风紧急,寒气正盛之故,有点儿发红。   这一来,她的双颊,到像是那熟透了苹果,逗人遐思。   秀梅与他四目一触,发现他面色如常,竟似根本未过房门一般,心中一动,想起扶他时,手中触到的一层单薄的衣服,及裹在衣内,微泛暖意的手臂,更加大为讶异。   因为,她实在想不透,这么个文质彬彬的俊秀书生,竟能够不畏寒冷,在腊月的夜里,还仅仅穿着一层单衣。   不过,她没有问,她默默的上前替龙渊解那长衫之上的钮扣,想让他早些就寝。   龙渊有过意乱情迷的前事之兆,不敢再劳动她了。   故此一见她挪近身前,忙退后两步,作自己脱衣之状,道:“秀梅,天不早啦,你也快点去睡吧。”   秀梅虽然是奉命而来,但到底仍是个黄花闺女,何况此际当真是将近四鼓,闻言忙裣衽,向龙渊行了一礼,道了晚安,悄然的退了出去。   龙渊的心很乱,他上了床,却一时睡不着,太多的疑问,在心中起伏着,却一时又找不着解答的头绪,思索半晌,方才自我安慰,明天去问清楚一下,酣然睡去。   于是,这归家会亲的第一天,到此当真是过去了。   但,第二天呢? (全书完·秋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