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来如风 第一章   赤阳镇的石头崖前面,古庄河的水潺潺的流向下游,河水清澈见底,水下面白凈凈的细沙,在淡绿色河水的冲流中,有如白玉又似奶水,是那么的柔夷与细腻又富营养,河里的群鱼清晰可见而诱人。   石头崖在赤阳镇北面,笔架峰前面,就在石头崖的半山腰地方,有一座青砖围起来的城堡,人们都知道那是石头堡,但到过石头堡的人却少之又少,因为石头堡堡主“飞天蜈蚣”欧阳壮是黑道一霸一工湖上惹得起他的,还找不出几个来。   火红而不炎热的太阳,才刚刚落下古庄河对面的山峰时候,一骑快马,驾云御风一般,冲进了石头堡的那个三丈三尺高的大堡门,直到一个大广场边停下来,一个高大的虬髯大汉,背上背着一把牛皮鞘大砍刀,右腿一抬翻身落下马来,早跑过来一个马夫,接过马缰绳,把那匹雪地胭脂大马牵入马厩槽上。   虬髯大汉扶一把背上大砍刀,快步走上大厅前的青石台阶,双手迅速在身上腿上掸一掸灰尘,双脚在石地上跺了几下子,又把头巾也端正一下,这才昂首挺胸走向大厅上。   石头堡的这座大厅,可真够气派,地上全是奶白色大理石铺设,紫檀木雕花门窗上镶着花色玻璃,大厅十分宽敞,摆设也够齐全,除了一应桌椅全一色的枣红木镶白玉外,主厅中央靠墙,有个三丈长一丈高的檀木条桌,上面摆设的全是价值连城的玛瑙翡翠古玩之类,其中一个笑弥勒,高可三尺,肚皮脐眼处,一颗闪闪发亮的大宝石,在三尺高的玻璃宫灯照射下,任何人一进入大厅,立刻会被那颗闪亮的宝石吸引住,论气派,够得上与宫殿争辉而不逊色,讲富丽,更可与王宫巨宅相比拟。   大厅上正要上灯,一个紫堂国字脸长髯大汉,ㄛ穿一件紫底白花罩袍,锦缎裤下面蹬丁一双芝缎面镶边鞋,悠闲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有两个侍女,立在椅后,一侍女手拿鹅毛羽扇,轻轻的扇着,另一侍女,挽着衣袖,粉拳交互的轻搥在大汉那宽厚的肩头,有声又似无声的搥得椅上坐的大汉微眯着眼露出痛快不足舒坦有余的丑模样。   这大汉,正是石头堡堡主“飞天蜈蚣”欧阳壮,一个五十刚出头的黑道枭雄。   这时候外面进来的虬髯大汉,早一大步来到欧阳壮的前面,双手抱拳一礼,道:   “启禀堡主,属下贺天鹏由枣县回来了。”   欧阳壮眼皮不开,右手抚着尺半长的灰髯,微笑着;   “‘撕破天’,你找张椅子坐下来说话。”   “谢谢堡主。”   “撕破天”是贺天鹏的外号,他才一坐下来,欧阳壮立刻问道:   “枣县那面可有了什么消息?”   “有,四方镖局的镖车,传下七月初十上路,约摸着三毞可到小摩岭。”   “可是那杨刚亲自押送?”   贺天鹏道;   “仅只四方镖局副总镖头石魁与两个镖师押送……”一顿之后,贺天鹏又接道:   “这次四方镖局的镖不是车载斗量大宗物,只是一尊小小佛像,听说十分不起眼。”   飞天蜈蚣欧阳壮一听,突的双目暴睁,冷凛的问;   “押镖镖银多少?”   “五万两白银。”   飞天蜈蚣捋着长髯,稍一思忖,道;   “这事就由你去办,等那石魁到了小摩岭,暂不用收取他送咱们的那份银子,先把他三人带回石头堡来。”   “堡主的意思……”   “我要看看是不是当年传说的‘天竺佛’?”   贺天鹏一震,心中思忖,这“天竺佛”在江湖上传言纷多,有的说这“天竺佛”内载着一个神秘宝库,但也有人说拄“天竺佛”内记有一种武林中人人渴慕的武功绝学,但不论宝藏也好,武功也罢,单就五万两的押镖费,已足以显示这尊“天竺佛”的不同凡响了。   转念间;当即躬身施礼,道:“属下遵命。”   摆摆手,“飞天蜈蚣”欧阳壮道;   “去洗把脸喝喝茶,等一会把他们几个全找来,今晚我心情好,就在这大厅上喝个痛快。”   贺天鹏一听,当即施礼称谢,退出大厅。   当天晚上,石头堡豪华大厅中,一张紫檀木八仙桌上,端上的尽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且尚有美女环侍,而这些美女,也全是石头堡平日专娱佳宾,或者在买卖前后才出厅侍候。   座上除了欧阳壮与贺天鹏之外,尚有石头堡总管“黑蝙蝠”卜在冬、副总管“飞刀手”齐中岳,其余三人与贺天鹏一样,全是欧阳壮的方面大将,那就是“俏郎君”白中虹、“粉面金刚”于上云、“无影掌”宫雄。   欧阳壮端坐正位,其余一边两人,八名侍女,交替着为各人加酒打扇,这时正有一道“五色鲜果煨燕窝”端上桌,一种七味俱全的香味,四溢而入各人鼻孔,不由令人眯起眼来细细品评着那种香味……   而香味不只是令在座的七人神怡,更令这座大厅正门外廊檐下那块巨大匾额中藏的人,也自感垂涎欲滴……   大厅上只见两个美女,分把那碗“五色鲜果煨燕窝”分别替各人斟入碗中,“飞天蜈蚣”欧阳壮一摆手摒退八名侍女,这才慢吞吞的边吃边道:   “四方镖局这趟镖,虽说只是一尊佛像,但乖敢说那绝不是一尊普通佛像,约摸着可能就是当年传说中的‘天竺佛’。”   在座除了贺天鹏外,也只有石头堡总管卜在冬与“无影掌”宫雄二人知道这“天竺佛”,因为他二人的年纪都在四五十岁之间,当年传说这“天竺佛”曾经在江湖上引起一场拚杀,但“天竺佛”却在那次以后,有如石沉大海而杏无一丝消息,不料这次四方镖局却接下这趟镖,但不知是不是就是当年传说中的“天竺佛”。   大厅上,七人热烈谈论着有关“天竺佛”的各种秘闻,而躲在门框上方匾额后面的“北地神偷”钱如土却听了个仔细,不由咧嘴笑了!   原来躲在那块刻着“赤阳石头堡”的匾额后面的,正是神偷钱如土,他这次摸进石头堡,只是打算挖出条桌上那尊笑弥勒肚脐眼上的樱桃般大的宝石,如今既然听到“天竺佛”重现江湖,立刻决定盗取宝石以后,再去摸一摸“天竺佛”的底细。   要知道“北地神偷”钱如土,年已六旬,生得状如冬瓜,头大如斗,上身粗圆,只是双腿细短,颇似喜门狮子的大头翁,尤其他那保护有加的细腻双手,看上去比十七八女子的玉手还要纤细。   虽然他生得一付奇形怪状,但他却善于伪装,江湖上知道北地神偷的人很多,但真正见过他本人原貌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   小摩岭的官道上,正午的烈阳,火一般把路烤得直冒热气,附近崖子上,偶尔有一声蝉鸣外,连树叶摆动一下也没有,靠近小摩岭下面几株老榕树下,有一间大茅屋,紧接着茅屋檐,搭建了一个草棚子,棚下面的一张方桌边上,正有两个人在喝茶水,二人不时的朝着远处望望,模样似在等人,而这两人,正是石头堡来的“撕破天”贺天鹏与“粉面金刚”于上云。   那于上云方面大耳,鼻大嘴大,两只门牙也大,只是倒钩着往嘴巴里倒,人说生这种牙齿的人,心肠狠毒,不过于上云三十来岁,却脸上无须而光不溜唧的,乌黑发亮的头发,被他整治得相当烫贴顺服,只是扎了一条白丝带,令人有着冷凛的感觉。   这时于上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缓缓有力的道:   “听到了吧!可是三骑快马。”   贺天鹏笑道:   “不错,是三匹快马。”说着站起身往草棚外伸头望向远方,而远方尚未看到有任何影子出现。   这时于上云也站起来走到草棚外,顶着烈阳,只见他手搭凉棚望过去,一面低声道;   “来了,是三个!”   也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三骑快马已风驰电掣般来到大茅屋外面,三人急促的勒住马,贺天鹏与于上云二人早迎上前去哈哈笑道:   “副总镖头,久违了!”   四方镖局副总镖头石魁,翻身下马,领着两个镖师,随于上云贺天鹏二人走进草棚内,几个人围坐在那张方桌四周。   贺天鹏却直拿眼睛望着石魁背在背上的蓝缎包里……   石魁一笑,接过小二送上来的一大碗茶,先自“咕嘟”喝了一大口,这才缓缓自怀中摸出两张洛阳祥和钱庄的庄票,上面载明各五千两,一共是一万两,双手往贺天鹏面前一递,道;   “这是押镖银中二成,共一万两,贺兄请收下,出个收据,石某还得赶着上路呢!”   哈哈一笑,贺天鹏道:   “押镖银石兄先收着,敝堡主十分想瞻仰一下四方镖局这一趟所保的镖,所以特命兄弟二人,前来敦请石副总镖头走一趟石头堡。”   石魁一怔,却突见山道上来了一位白髯老者,担了一担西瓜,一头闯进小草棚下面,随手摘下破草帽,“呼呼嗒嗒”扇着凉,道;   “娘的可真够热的,老汉的骨髓油全都被烤出来了。”   这老头一担挑了六个大西瓜,这时候他竟随手抓起一个,一掌拍开,伸手边掏着瓜肉往嘴里塞,边还直喘大气,样子还真透着舒坦。   于上云嘴巴一抿,高声对屋里小二道:   “杀个西瓜送上来!”   那小二一听,急忙走到老者跟前,笑道;   “你这西瓜可要卖?”“一个一串钱,随便挑。”   就见那小二拍拍掂掂,终于选了一个大的,就着方桌切开来。   于是,五个人拿起来就啃,石魁边啃边道:“欧阳堡主要看,石某自当走一趟石头堡,只是这趟镖有期限,恐怕误了时辰,总镖头那儿石某无法交待。”“话是不错,但贺某既奉命前来,如果碰壁,自也难以交差,石兄何不与我二人快马加鞭,三五十里路程,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光景。”   石魁知道无法推辞,因为“飞天蜈蚣”欧阳壮只要在这儿跺跺脚,远在枣县四方镖局的房子全得晃三晃。   万不得已,石魁对贺天鹏道;“贺兄既如此说,石某只有绕道一途,只指望欧阳堡主能体谅我石某入,石某就感激不尽了。”   贺天鹏哈哈一笑,道:   “为了节省时辰,咱们西瓜下肚就上路!”   于是,一个大西瓜全入了五人肚皮,五匹快马也立刻上道了,却见草棚下面那个老人,不住的摇头,自言自语的道:   “上当了,我的乖乖孙。”一面缓缓站起身来,对小二咧嘴_笑,道:   “小二哥,我这身老骨头实在挑不动这担西瓜,这么办,你替我看着,能卖就卖,不能卖你同屋里伙计就吃了它,过些时候我再来。”   小二还在发愣呢,那老头早已顶着他那个破草帽走出老远去了。   老头走的方向,却正是奔向石头堡的那面……一路他哼哼喝喝,似乎相当开心,但不知他有什么值得恁般高兴模样。   天气炎热,大地又干旱,像这种吸口气都觉得心口发烫浑身不自在的三伏天,谁也不会无事晃荡在山野荒径上,除非,当然除非不得已,就像“北地神偷”钱如土。   钱如土没有神经病,他绝不会白白冒着酷热天,担了一挑西瓜送给贺天鹏他们五个人解馋挡渴,因为他自得知四方镖局这趟保的是一尊佛像,他决定替石头堡制造一项麻烦,如果顺利的话,再弄上个十万八万两银子。   也不知钱如土是怎么折腾自己的,因为当贺天鹏五骑快马才翻上石头崖的时候,钱如土也已正走出赤阳镇,不过在他的臂弯里,正夹了一个布包,他行走如飞,朝着石头堡赶来……   他心里十分清楚,石头堡堡主“飞天蜈蚣”欧阳壮不只是在这方圆数百里内坐地分赃,且是个黑道魔头,这几年他可能是在修行,因为凡是惹他不痛快的事,他也不再自己伸手料理,怕的是染污了自己双手,他都是闲话一句,而由他的手下代劳了。   但如果要问这欧阳壮的真本事,恐怕还真的没入知道,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活人从他手中溜掉。   就在石头堡的大厅上,“飞天蜈蚣”欧阳壮斜靠在那张“唯他独坐”的大太师椅上,捋着长髯哈哈笑道:   “石魁,你坐你坐!杨总镖头一向可好哇!”   石魁急忙抱拳道:   “托堡主的鸿福,总镖头还算顺畅如意。”   打着哈哈,欧阳壮吩咐端些冰糖泉水,大热的天喝上一大碗,保准暑气尽消。   “听说贵局子这趟保的是尊佛像,不知是否可以叫老夫瞻仰一下?”   其实他这句话等于是多余,谁的心中都清楚,如果拒绝他的要求,除非四方镖局关门。   不过放眼当今武林,大概除了他欧阳壮能不顾保镖行规,可以中途拦镖一观外,已是绝无仅有。   石魁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但冲着过去的规矩,四方镖局已抽取十分之二的红利了,欧阳壮再霸道,也不能厚颜夺镖,眼前只盼这恶霸一看之后,马上放人上路。   他心念间,废话也不多说,当即大方的自背上解下包里,就着那张八仙桌面上,把包里一放就要打开。   却见随同石魁来的一个年轻镖师,突然起身一拦,道;   “副总镖头,中途拆镖不太妥吧?”   石魁面露愧色,道:   “石头堡名震江湖,欧阳堡主又是一方霸主,绝不会让咱们有分毫担待,你且退下。”   太师椅上的欧阳壮,并不插嘴,只是眯着眼看着石魁。   当那年轻镖师退回座位时候,石魁很小心的把包里打开来,只见那佛像仍然密密的里着一层黄缎布,模样约有一尺高。   石魁抖动着双手,又开始细心的解着那层黄缎布,他心里明白,这一解开,要想再同样的包法,恐怕十分困难了,因为那黄缎里的十分细密而精巧,精细得看不出是包扎的一般。   慢慢的,石魁解开了那层黄缎布,却使得在场诸人,甚至“飞天蜈蚣”欧阳壮也当堂一震,因为那佛身自顶至足,被一层粗细的白色丝绸所裱糊起来,就在那白绸的接口处,更印上十几个印章,显然到此为止,如果要拆开这层白绸,白魁势难再交差了。   “飞天蜈蚣’’欧阳壮接过这尊古佛,先是在手上掂了一阵,微点着头,道;   “是玉雕的,绝非金银古铜之类。”   就在他一阵抚摸之后,才缓缓道;   “老夫已要求过看这尊佛像,如果再要逼问是何人之物送归何人,显然不近情理,不过这尊佛老夫是要定了。”.   他此言一出,石魁双目暴睁,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跟随他的两个镖师,也都“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嘿嘿一笑,欧阳壮摆摆手,道;   “你们放心,我不会从你们手中夺这尊古佛,因为石头堡每年进帐,有不少是你们四方镖局分来的红利,老夫怎会搬石头砸自己脚丫子的?”   一股冷汗殷殷自石魁额上滚下来……   却听欧阳壮笑道:   “石魁,你把这尊佛像收起来吧!”说着,把手中的佛像心不甘情不愿的又递向石魁。   石魁接过佛像,像拾回自己灵魂一般,急急用黄缎去包扎,但他却再也无法包扎得如同先前一般的细致,他手大掌大,像捧着个烫手山芋般,引得欧阳壮哈哈大笑。   却见那年轻镖师,随之过来,算是勉强把佛像包扎好。   于是,石魁自怀里摸出两张各五千两的银票,双手递向欧阳壮面前,道;   “欧阳堡主,这里是一万两银票,洛阳祥和钱庄的庄票,你请收下。”   欧阳壮手一拦,道:   “这一万两银票,我替你们三位分一分,石魁你收四千,他们两位各三千,算是我拿银子封住你们三张口。”他不等惊愕的石魁三人有何话说,立即又接道。”   “有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是你们拿了我欧阳壮的银子,绝用不着你们替我消什么灾或顺什么气,仅只是把口风紧一点,该怎么做,你们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石魁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魔头在弄什么鬼,但眼下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却又听欧阳壮道:   “你们上路吧,我不留你们了。”   外面太阳偏西,热气仍在,但比之石头堡大厅来,外面的热,还能叫人忍受,但同欧阳壮在一起……那味道只有石魁三人心里清楚。   石魁三人纵马跑出石头堡,头也不回的奔驰在去长安的官道上,那样子就如同马尾已着火一般,狂奔鼠突而去   三人也才绕过石头崖,尚未踏上赤阳镇通往西平的官道,迎面一个老者,顶一个半旧草帽,帽檐拉得很低,见三人骑马过来,不由一怔,急忙闪身道旁,让过三骑……   尘土飞扬,怒马狂嘶,老者一纵身落在官道中央,只见他目凸嘴鼓,细腿直往地上跺,口中自语道:“完了完了!娘的这下全完了,想不到欧阳壮会发了慈悲心肠,放走三人,且还未曾留下姓石身上的古佛!难道那尊古佛不稀奇?难道……”   老者正在思忖,突又闻马声狂嘶,从石头堡那面,又纵过两骑来,眨眼已到了老者附近。   老者急闪身道旁,双骑已奔驰而过。   于是老者笑了,他心里明白,欧阳壮想来个一手遮天,事先却巧用这欲擒故纵,如今纵是已经纵了,只不知何时何地用何方法来“擒”了!   这老者正是“北地神偷”钱如土,他原打算巧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把自己装扮成一只老黄雀,准备折腾一下欧阳壮,却不料中途有变,看样子他只得等在赤阳镇,准备古佛回头,他再下手了。   钱如土既追不上骑马的,他只得退而求其次,仍按计划去挖欧阳壮那条桌上面弥勒佛肚皮上的宝石。   仰头望望天,似乎还早得很,不由一笑,返身朝赤阳镇走来,这时候正起一阵凉风,从古庄河那面吹来,把路旁的柳树条儿吹得摆呀摆的,也吹得钱如土一身轻松……   走进赤阳镇,进入一家大酒楼,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来,钱如土要了两个小菜,一壶二锅头,浅尝慢饮,就等日头落下坡的时候,他就要摸上石头堡去。   他正吃得自在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女叫花子,她扶着一个白发苍苍老头子,缓缓站到这家酒楼门口旁边,那女的面貌姣好,看样子不像是要饭的,因为她并未开日,也未伸手,只露出一双腼腆的双眸,凝望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只是那小二可恶,不时还冲着他们吆喝几句”而使得钱如土心里起疙瘩……   也就在这时候,钱如土眼睛一亮,心里不由骂道:   “娘的!你小子也摸到赤阳镇来了。”只见他随手拿起一只竹筷子,隔窗抖手打去……   “嗖”!还真够惊人的。   然而,正缓步走在街上的年轻人,却身手矫健而又眼明手快,只伸手一抄,那只射向他屁股的竹筷子,已稳稳的握在他手中,极目望去,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却见钱如土挥着手,正向这年轻人打招呼呢!   年轻人哈哈笑着,闪身走入这家酒楼。   只见这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岁,生得一付好骨架,六尺高的身段,只是显得瘦了些,长方脸,一对灼灼有神大眼睛上面有一对斜飞剑眉,细柳高翘的鼻子,嘴唇有些俏而薄,一口细碎贝齿,双手十指尖尖,腰身后面插了一枝二尺长的钢杖,如果把他装扮成女人,除了身高不像外,其余的比女人还要像女人。   年轻人才刚刚屁股落坐,钱如土已招呼小二又加了一付杯筷。   “钱大爷,你怎么摸到这儿来啦?”年轻人干了一杯。   钱如土眯眼一笑,低骂道,   “来如风,上回咱们合作以后,你小子窝到哪个骚娘们怀里吃奶水去了!害得我好一阵找。”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我亲爱的钱大爷,你根本不用找我,因为我有上百口人要我替他们弄银子花,每天只要太阳冒个头,就得个三五十两银子开销,不比你老轻松,吃饱喝足找个地方腰杆一挺,找周公去聊天……”   “得得得,我说来如风,你就甭损我老头儿了,眼下我正有一票,你可愿意插上一脚?”   来如风正要夹菜人口,闻言一笑,道;   “户头是谁?”   “石头堡的欧阳壮。”   来如风“噗”的一声,几乎把刚放入口中的黄炯牛筋喷出口外面,连连摇头道;   “我亲爱的钱大爷,钱先生,钱祖宗,什么人不好下手,你却偏去捅马蜂窝,我还不愿那么早就鸟朝上,要干你自己去,我不干。”   钱如土一听,不由一撇嘴:   “喷喷喷,我说来如风,你怎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年纪轻轻的甭那么没出息,你小子以为我老头子活腻了,一心去敲阎罗殿的大门呀!我老人家若没有个十成十把握,也不会找上石头堡了。”   来如风开始有些心动,一连喝了三杯酒,夹了两口菜,嘴一抹,坚定的道:   “说吧!我抽几成?”   “老规矩,只要动上家伙一自们就五五分帐,不动家伙,三七折帐。”   来如风摇摇头,,不同意的道:   “不!点子太硬,我没有太大把握,弄个不好,小命就会赔上,’钱祖宗你是知道的,我丢了小命没有关系,可是我那上百条活人,全都得断炊,所以……”   钱如土不悦的道:   “小子,下手的可是我钱老头呀,你只不过替我断断后,清除后面追兵而已,有没有追兵还不一定呢,你就想先给我老头儿一闷棍呀!”   来如风连忙摆手道,   “误会误会,我可爱的钱祖宗,你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再生气嘛!”   钱如土把个笆斗般大脑袋一抬,、盯着来如风,道:   “说吧,我在听着你的馊主意呢!”   来如风把头压得低低的道;   “咱们把行情稍稍变变,如果没有追来,何妨二八折帐,我只要二成就行了。”   钱如土一听,隔着桌面,伸手一巴掌拍在来如风的宽而瘦削的肩头,笑道:   “来如风,好小子,这就是你可爱地方,原来你是这么的体谅我老人家,娘的就算有一天我躺进棺材板里,我老头子依旧是怀念你的……”   来如风抿嘴一笑,又接道:   “不过嘛……”   “没有什么过不过的,我老头已经举着我的三只手同意你的决定了。”   “不过要是有人追来,我得豁命替你老人家断后,这个价码也得变变。”   钱如土道:   “怎么个变法?”   “四六折帐。”_   钱如土一高兴,双手在他那胖嘟嘟的脸蛋上一揉,得意之极的笑指来如风道:   “如风老弟,我可爱的小老弟,你可真会体谅我老头子,哦!四六就四六,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来如风坐着连连作揖,道:   “我替我那百多口人先谢谢你了。”   钱如土听出来如风话中有话,当即一愣,来如风立刻笑嘻嘻的道;   “我拿六成,也是要拿自己小命去拚的,钱老你说是吧?”   钱如土怒喝一声,道;   “是你个大头鬼,合着我把东西取到手,你却站在外面等着分六成,这是在啃我的肉,刮我的骨,我不干!”   来如风却心平气和的道;   “我说钱祖宗,合作不成仁义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这要是气坏了身子,往后我找谁去合作?难不成我自己下手去……”来如风比划了个偷东西的姿势,笑接道;   “这次既然说不拢,我就袖手旁观,你一根毛也不损失,虽然我不帮你御敌,你老放心,我会替你祷告上苍,保佑你平安无事。”   天似乎全黑了,钱如土低声对来如风道:   “眼下你还得跟我走,等我把那件东西说给你听听,也好使你心中有个底儿!”   一口吃光盘中菜,来如风拍拍肚皮笑道,   “走!我陪你走一段。”   钱如土正要付帐,却又见那小二在门口对那伸手要小钱的女子与老人喝叱不休,却见那老人直是弯腰作揖。   钱如土不由一拍桌子,高声喝道,   “算帐!”   门口那小二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容可掬的来到钱如土的桌前,陪笑道;   “爷们吃好了?你这是……”小二搬指算帐,笑道:“一两七钱五,爷们可真吃的不少。”   钱如土摸出二两银子,往桌子一放道:   “不用找了。”   小二一喜,抓起桌上银子往怀里一塞,伸手就去收拾桌上残肴……   来如风巳快走到门口了,然而钱如土却像是忘了什么似的人就蹭了小二一下,弯腰拾起旧草帽与一个小包里,也急急跟出酒店。   就在酒店门口,钱如土把他那付酒菜的二两银子连着手里提的小包里,全塞在那个女的手上,道:   “拿着,快找个地方买些吃的。”   那女的一怔,等要开口谢谢,钱如土已经搀着来如风的手臂,走在十丈以外了。   来如风连头也不回,只小声道;   “我的钱大老爷,我发觉你愈来愈没有出息了。”   钱如土咧开大嘴一笑,道:   “又叫你小子看到了,不过,你不觉门口那个老头儿可怜?还有那女的……”   来如风咧开大嘴巴笑道;   “闲话少说,你把盯上的东西说出来,也好让我琢磨琢磨,跑了一天的路,我得找个地方歇着呢!”   钱如土大脑袋一晃,道:   “二十年前,江湖上为一件古佛,扰攘了好几年,最后突然没有消息了,那时候你小子大概还在穿开挡裤子拉屎还不会擦屁股吧?”   来如风这时停下脚来,因为他发觉已走出赤阳镇北头,这不正是朝着石头崖去的路吗?   “你小子怎么不走了?”   “生意没谈成,我跟你去干啥!”   “咦!你不想听那尊佛的故事了?”   来如风又开始移动脚步了,但他却急急道:   “钱大老爷,我真的有点累,你老行行好,有话你就快点说,最好是长话短说,短话一句,或者是掐头去尾留中间,总而言之,一言以蔽之,快说完了我也好找个温柔地方舒舒坦坦的睡一觉呢!”   “我的乖乖孙,看你冒出这么一大堆,比起我要说的还多,不过我只要说出来,保准你又不睡了。”   “我在等着听呢!”   “当年那可是传说纷纭,一座佛像,有人说在这佛像上面,密密麻麻的雕着一套绝世武学,也有人说在那尊佛像上面刻着一处宝藏,不管怎么着,那尊佛失踪近二十年却是实情,如今突然有人要把那尊佛送上长安城,押镖的拿银五万两……”   来如风问道:   “是哪个镖局子押镖上路?”   “枣县四方镖局。”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凭你的本事,应该是举手之间的事。”   “本来是举手间的事,可是如今‘飞天蜈蚣’欧阳壮又插上一脚,我老人家就不敢轻易伸手了。”   于是,钱如土把所遇的情形,又详细对来如风说了一遍,说完,他追问道:   “怎么样,咱们还是老规矩,你干不干?”   来如风一听,回头就走,一面回道:   “不干!”   一把拉住来如风,钱如土急问道:   “说不定那天竺佛就是当年传说中的‘天竺佛’像呀,你小子经常闹穷,这可是发财的大好机会呀!”   来如风道:   “钱祖宗,说不定与确定是,话虽一句,可能就谬之千里,小可对于这种拿不准而又不一定的事,一向不干,您老还是请吧!”   钱如土一咬牙,一跺脚,狠一狠心,就着月光,一手指到来如风的鼻梁骨,骂道:   “小畜生!我服了你了,就你说的,四六分就四六分,这回你小子不会不答应了吧?”   来如风还在犹豫,钱如土又骂道:   “别得了便宜又卖乖,送你件新衣,你以为我开布店!”   来如风道:   “好吧!指望着你手脚利落些,不要被他们发觉,我宁愿要个二八分帐。”   于是,钱如土把情形加以分析,决定每日在这石头堡附近守着,早晚盯着去到长安的人,总会回来的,只要他们把“天竺佛”带回来,二人就设法盗取了。   时已近子夜,二人已来到古庄河附近。   “你真还要摸进石头堡去?”   “如果我不把那颗红不溜丢的宝石弄到手,我会茶饭不思,睡着了也会跳起来的。”   钱如太一顿,一把抓住来如风的领口,沉声道:   “老规矩,可不能照新的折算呀!”   “老祖宗,你快请吧!你说咋就咋嘛!”   “娘的,这还差不多。”   钱如土可真够快的,只那么一纵身,人已不见影踪。   来如风一笑,仰声道;   “别叫狗咬到了!”   然而月光下,夜影中,已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古庄河边的蛙鸣与附近草丛中的虫鸣外,就只有隐隐击柝声,从不远处的石头堡中传来。   钱如土摸到石头堡附近的堡墙边,随手自腰里摸出一个套头面罩,把他那颗斗大的脑袋套起来,只见他后背贴墙,双手高举,手掌攀着稍稍突出的地方,双脚交互盘蹬,像一只猿猴般,只几个移动,人已翻上那三丈三尺高的堡墙上面。   他那里才刚刚站定,斜刺里冲来两个黑影,朝着钱如土的身上扑来。   钱如土似早有备,翻手抖出一把白粉,两个黑影早驯服在他的跟前不动了,原来是两只巨犬。   这时候石头堡中,除了堡门下面两个堡丁在那儿闲话家常外,所有的人全都睡下了,就连大厅上,这时也一点灯光都没有。   钱如土松动一下双肩,暗中搓搓手,遛着墙边摸到大厅前面,突然“嗖”的一声,又有两只巨犬冲过来,钱如土又是一把白粉洒过去,两头巨犬立刻垂头丧气,夹着尾巴往暗中遛去。   钱如土心中暗喜,一闪身摸近大厅那排雕花镶玻璃门前,只见他双手稍一用力,立刻就知道门闩部位,只是稍加拨弄,那门早被他打开来。   钱如土闪身进入大厅中,先是蹲在门边,远望过去,就在那三丈长的条桌上面,正中间有着一束红光,在外面微微的月光照射中,正发出诱人的光芒……   钱如土不由嘴唇蠕动,两只细手十指互搓,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促使他热血沸腾。   终于,他已适应这大厅上的黑暗,不就是和自己前时间摸进来的一般无二吗?一切的豪华摆设,全没有变动。   钱如土开始举步朝着条桌上的大肚皮笑弥勒佛像前摸过去,只是当他到了条桌旁的时候,他发觉条桌比他的人还要高。   于是,他移过一张太师椅,弹身跳在上面,他笑了……那三尺高的大弥勒佛像,可真是光滑可爱,其实钱如土的长相,他的那颗大头,胖嘟嘟的上身,两眼一眯,嘴巴一咧,不就是一个活弥勒吗?   钱如土真想连那尊笑弥勒一齐带走,但他心里明白,他这是在老虎嘴里未拔牙的,“飞天蜈蚣”欧阳壮如果知道他钱如土把脑筋动在他头上,保不准真会敲碎他这一身老骨头。   钱如土双手在嘴上哈哈热气,然后又习惯的把两只手掌在身上磨蹭一下,这才缓缓的伸出右手去挖那大肚皮笑弥勒肚脐眼上的大红宝石……   钱如土先是慢慢挖,但却滑不溜丢无法着手,不得已,又伸出两个指头去夹,但也不能使那颗闪闪发亮的宝石稍动分毫。   于是,钱如土自怀里摸出一把细长小刀,就朝肚脐眼挖去,用力的挖去……   那宝石动了……   但就在宝石稍动的一刻,突然间,“澎”的一声,紧接着一连几声“咻咻”……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二章 第二章   “咻”声中,钱如土哈着大气张口无声的“啊”了一声,一阵锥骨钻心的痛,逼使钱如土奋身腾跃,纵身攀住悬挂的一盏玻璃宫灯。   这时他才看的真切,那张太师椅背上正插了一把三尺多长的钢刺,自己大腿上的伤,约摸着是中了那玩意儿,真是侥幸,如果自己站在地上,自己这条老命也就报销了。   钱如土摸摸肩头,娘的正有一只箭插着,那佛像附近地上,也有几只箭落在那儿。   这只是转眼间的事,钱如土哪敢稍停,咬牙忍痛,几个起落,入已穿过大厅攀到堡墙上面,回头看去,大厅上已是灯火通明,正有几个堡中大汉,举着火把与钢刀四下找人呢!   钱如土刚翻过城堡,早有两条人影在两头巨犬前导下,扑出城堡而来……   冲出石头堡,钱如土痛的嘴巴嘶嘶响,脚下却不敢稍慢,他御风驾云般绕过石头崖,斜刺里一头撞入古庄河边的矮树林中……   钱如土胖脸上豆大的汗珠子往外冒,但他却极为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包伤药,急急的把右大腿内侧的伤包扎好,这才把肩头上的箭拔出来,也上好药。   望望天空,辨了一下方向,冲着石头堡方向狠狠的吐了口浓痰,抹头往赤阳镇东边走去。   钱如土走的似很轻松,因为他心中十分明白,这档子事他该做的已经全做了,余下的那全是来如风的工作,他用不着,也不必要去操心。   钱如土说的一点也不错,因为来如风还真的适时粉墨登场了……   就在钱如土一摇一晃的走不过半里路,石头堡那面,早冲出两个巨大黑影,朝着赤阳镇方向追来,在两条黑影前面,两只黑不溜粗的巨犬,吆吆吠着奔来。   这时候蹲坐在路旁巨石上的来如风,嘴巴里正哼着赤阳小调;   “七不来嘟几呀,   八不来嘟几呀,   月下那个佳人俏不来嘟几呀!   张君瑞跳墙会莺莺呀!   七不来嘟几呀,   八不来嘟几呀!”   突然间,从月影中闪出两头巨犬,只一个纵扑,已冲向大石上面,两眼森森发光,猛向来如风咬去……   来如风根本没有动,他甚至连眼皮也不抬,随手挥出两巴掌,就那么准确的击中两头巨犬鼻尖,就听两声“嗷嗷”尖叫,只见两头巨犬翻滚到巨岩下面,竟不辨方向的狂奔而去……   立刻,就见巨石前面站了两个彪形大汉,月影下只见当前一人手握弯月缅刀,透着一股逼人气势,月光中双目如炬,直不愣的怒视着岩石上的来如风,另一个站在这人稍后面,披着一件长衫,却未扣起来,露出腰上插的一排半尺长尖刀,绕腮短髭中森森牙齿外露,显出一付欲找人拚命的样子。   两个人看来都相当黑,尤其那个使缅刀的大汉,在他那一身全黑的短扎打扮中,更显得黑不溜粗地。   双方这一照面,彼此稍作打量,那使缅刀大汉冷凛之极的道:   “娘的皮,瞎了儿的狗眼,竟敢把主意打到石头堡的头上来了,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下三滥!”   来如风摇着头笑道:   “啧啧,真算得大家子风度小家子气,说出话来像崩屁,臭不死人也熏死人,怎么的,老子不能坐在这石头上撒尿哇,难不成这石头也是你们石头堡的宝贝?”   突听另一个厉喝道:   “卜总管,看样子他们来了两个以上,咱们哪有时间在这儿同他耍嘴皮,先抓回堡里看堡主怎么发落!”   冷吼一声,姓卜的一抡缅刀,狂风般腾空而起,半空中九道冷焰凝于一束刃芒,既快且狠的挥向来如风的头上。   来如风动作骤闪如电,就在刀芒光灿灿的下面,幽灵般斜飞五步,当他人一站定在巨岩一边的同时,手中已多了一只二尺长的钢管,“咻咻咻”!就见那只通体透亮的钢管,在来如风的手中急速的转动,敢情是那么的轻松而又潇洒,就听他咧嘴一笑,道;   “我的儿,一照面打谱就想要我的命呀!”   姓卜的正是石头堡的总管“黑蝙蝠”卜在冬,兜在岩石下面毗目欲扑的黑汉,乃是石头堡副总管“飞刀手’’齐中岳。   卜在冬一招劈空,正自一愣,却又听来如风那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不由咆哮道;   “狂妄匹夫,看卜大爷今晚怎么收拾你!”   突又听岩石下面的“飞刀手”齐中岳道:   “小子,冒个泡一土个口风,让爷们掂掂你是何方神圣,也敢兴风作浪到石头堡来。”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我看免了吧,人的名儿不如手上的”儿,就算道出名和姓,仍免不了一战,不过……”   缅刀一指,卜在冬喝道:   “不过什么?”   “不过我猜得出来,二位八成是在抓小偷,偏不巧碰上我这个倒霉的,合着你们正事不干,想拿我去缴功而滥竽充数啊!所以我想给二位个忠告,因为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灯,真要动上家伙,保不准二位就得为石头堡尽忠,为欧阳壮尽孝?”   “王八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卜爷面前口出狂言!”   来如风平举着手中二尺长的铮亮钢棒,喟然叹道:   “我乃是一番推诚至腹的好意,二位何必执迷不悟,尽忠尽孝也得选个黄道吉日,找个死得其所的地方,如果二位这时候挥挥手,抽屁股一脚?你东我西,如今正是时候。”可千万别执迷不悟,要知道,一朝失算小命完蛋!”   齐中岳在岩石下早暴跳如雷的骂道:   “我操你先人,你是什么东西,光景全在嘴皮上卖弄软功,你小子想唬谁来着!”   来如风双肩一耸,嘴一撇,道:   “我可是好话再三说,唇干舌也焦,算得是以礼相让了,这往后全看二位的表现了,不过真的豁起来干,也是二位逼出来的。”   卜在冬重重一哼.缓步逼近来如风,一脸寒霜道:   “少来这一套,仁义道德的说法我听的多了,有不少后面全是男盗女娼,就像你……”缅刀带出一股强劲的冷焰,“咻”的一声斜劈而上,只要看那种矫抡暴斩的势子,变幻莫测的涵盖着大片空间,就知道卜在冬真的使出全力而欲置来如风于死地了。   来如风口中“厉害”二字吐出,人已暴弹而起,狂飙摇荡中,手中钢棒“卡”的一声,自两端各暴弹出两把双刃尖刀,就在他半空中翻越卜在冬的头顶同时,那支钢棒两端的尖刀,交织飞旋,凌厉异常的带过卜在冬的肩头。   卜在冬一刀劈出尚在中途,发觉来如风那么轻灵的弹起半空,正准备错身上砍,不料寒光已近头顶,来不及挥刀迎住,头一偏,却是右肩头陡然一股刺骨锥心的痛疼,缅刀再也握不住,“噎啷”一声跌落在岩石下面……   于是,一股鲜血涌出卜在冬的肩头……捂肩暴退,卜在冬已窜落岩石下面。   并未打声招呼,“飞刀手”齐中岳在卜在冬中刀同时,为了阻断来如风的追击,抖手打出两把飞刀,却被来如风就那么连挥两下,全拨打于地,嘿嘿一声冷笑,来如风把他那柄两头尖刀的钢棒在手上飞快的旋转几匝,气定神闲的道:   “我的乖,流血的滋味总是不太好受,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虽称不上老人,但却句句实言。”   “飞刀手”齐中岳鼻孔冷哼,缓缓褪下外衫,露出一身短扎,半尺宽的腰带上,明晃晃的一排飞刀,一步步逼近大岩石前面来……   于是,来如风又笑了:   “怎么着?脱了衣服干嘛?”   捂着肩头的伤口,卜在冬双目上翻,望着舞弄手中钢捧的来如风,问道:   “小子,你可是姓来?”   “怎么着?你奇怪?”   “你叫来如风?”   “不可以?”   “狗操的,原来是老偷儿的保镖,怪不得你小子这么狂妄!”卜在冬说过以后,这才对一旁的齐中岳道:   “这小子有名的心狠手辣,千万小心,不能着他的道。”   蓦地一声怒吼,齐中岳一冲而上,半空中抖手打出两把飞刀,而在飞刀尚未沾到来如风身上以前,又见两把飞刀衔尾追去,细看,四把刀的方位全不一佯,因为四把飞刀的刃芒,明显的是个直立的菱形,光景是连来如风的退路也全阻住……   “噗哧”一声嘻笑,来如风手中钢杖灵如出洞毒蛇,快得直如追赶流星,巧得不能再巧,就那么一连圈点中,钢杖与飞刀制造出碰撞火花,脆声连连中,四把飞刀全被拨砸于地。   来如风纹风不动,他在拨落四把飞刀后,看的真切,因为齐中岳借着上扑之势,又自腰上拔出两把飞刀。   他不等齐中岳拔刀在手,钢杖一收暴推,钢杖头上的那只双刃尖刀直如火星真君双目中间的那颗冷芒,点向跃登上巨岩的齐中岳咽喉。”一迎一推,眼看齐中岳必死当场无异。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剎那间……   就在岩石下卜在冬的惊叫中……   “啊”的一声,齐中岳剎住上冲之势,及时的平身后翻,就听“嘶”的一声,齐中岳猛然又落在岩石下面,他歪歪扭扭打了个踉跄,胸前短衣开处,一条尺长血槽,正往外洒出碧血一溜,他那围在腰上的半尺宽带,“哗啦”一声断落在地上,连着他的裤子也将落下来,却被他伸手捞住裤腰,急急的挽了个结,算是没有当场出丑。   来如风气定神闲,“卡卡”两声,他那钢杖两端的尖刀早又缩进钢管中,钢管往后腰一插,露出一口贝齿,笑眯眯的瞅着巨岩下面狼狈不堪的卜在冬与齐中岳……他不在意的拍拍两手,又掸一掸身上……   卜在冬膜目欲裂,恶狠狠的对岩石上的来如风骂道:   “来如风,眼下你似是很得意,也值得你洋洋自夸,不过你不要忘了,你替你自己制造了一个大篓子,往后你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来如风大怒,破口骂道;   “放你妈的屁,你这把年纪是不是白活了,你这几句话是场面话呢?还是找话碴打退堂鼓?以你石头堡大总管的身份地位,也会冒出这句鸟话,何不回家去替你女人洗脚丫子。”   卜在冬怒道:   “我这是在提醒你小子,有什么不对?”   来如风冷然一笑,道:   “你有什么值得咋唬的?你以为欧阳壮在道上的势力就想来压我姓来的?哦呸!有一天我总得找上石头堡去掂一掂‘飞天蜈蚣’是个什么东西!”一面又指着岩石下二入厉喝道;   “江湖上二位也算是个角色,想不到长了一身女人骨,软塌塌的没有一点男子汉的味道,真是丢人丢到他娘的姥姥家去了,合着不如快找那欧阳老儿哭诉去。”   齐中岳气得暴跳如雷,破口骂道:   “黄日小儿,口不择言,老子饶不了你,你等着爷们抽你筋扒你皮挫骨扬灰吧!”   卜在冬也咬牙道;   “来如风!你神气吧!只要你能露出面,就有入会把你送上西天,你应该知道,天底下报复的手段是五花八门的,也是层出不穷的,除非你……”   不等卜在冬“完,来如风咯咯一笑,道:   “二位的意思打谱是叫在下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可是在下哪有那种闲情逸致,套句二位的话,报复的手段五花八门,而我自不愿叫欧阳老儿抓住找的尾巴而为自己制造不安,本来嘛,我愿意,也原想交二位个朋友,放二位一马,千不该你们把我来如风三字抖出来,抖出我的名和姓没关系,可是我不得不为他人着想,否则岂不太自私了!”   “谁?”齐中岳问。   嘻嘻一笑,来如风道:   “天下约摸着都知道,有我来如风,就会有钱如土,我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也因为前生有缘的关系,所以今生二人凑在一块,干起”儿来也是相得益彰而水到渠成,如果我替他制造无尽的,也是要命的麻烦,二位想想,这岂是交朋友之道?”   卜在冬一惊,顾不得肩头流血,目注来如风道:   “你,你打算斩尽杀绝不成?”   于是,来如风的钢捧又现手中,冷然道:   “怎么样,你以为我来如风是吃斋念佛不杀生的好人,还是开善堂的大善人,几年来江湖上的‘神愉侠盗’之名响彻云霄,但却有谁见过他们的庐山真面目的?”   卜在冬身子一抖!   齐中岳冷汗涔涔!   二人一个是肩伤,另一个肚皮几乎开膛,而鲜血尚未凝结,却因几句闲话,几句要命的、自觉痛快的话,而招致即将命丧黄泉之危。   二人这时已并肩向后缓退,但口气仍然强硬的道:   “来如风,你简直欺人太甚,合着我二人同你拚了。”   “喷喷,这才算是硬汉,硬角色,有骨气,不愧‘飞天蜈蚣’调教出来的杀手家将,不过二位可得有始有终,咬紧牙苦撑下去,甭半途泄气而让我下不了手。”   齐中岳跺脚“咚咚”,破口骂道;   “来如风,我的儿,你简直猖狂的可以,真是欺人欺到头上撒起尿来了,你不用满嘴放屁,讽刺入骨三分,娘的你要杀人灭口,何不就此动手,还在那儿耍的什么嘴皮!”   卜在冬似是不愿就此作鬼,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灰发抖颤的道:   “来如风,你那块招牌早挂在黑道上晃荡,居然在我们追捕贼愉的时候,又是无怨无仇的情况下,便要杀害我二人的性命,难道你是头野兽!”   来如风冷然嗤之以鼻的道;   “娘的,人嘴两片皮,全是你的理,无怨无仇,说的多中听,一开始打谱就想要我命,而我又一再的导之以礼,却换来是拦腰一刀,二位是拿我当龟孙王八呀!”只见他又是潇洒的舞了几下钢棒,“嚓”的一声,藏在钢捧两端的两把双刃尖刀又弹露在外,月光下,夜影中,两把尖刀闪着阴冷的寒芒,眨眼间钢棒一挥,来如风冷冷道:   “狗娘养的该上路了!”   “慢点!”卜在冬忙以手制止,因为他相当清楚,来如风只要一出手,二人全得躺下去。   来如风戛然而止欲扑的身形,面无表情的道:   “可是有什么狗皮倒灶的后事要交待?”   卜在冬脸色青白不分,月光下透着一股子难堪味道,他似是在刀口的刃芒上,突然悟出了道理来,眼前他与齐中岳二人谁也没有再拚的能力,而来如风却又是那么轻松的像等着宰小鸡一般要拿他二人开刀,这就是明敞着技不如人束手束脚,如果在这时候称英雄充好汉,无异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心念间,当下对来如风一声苦笑,道:   “阁下,今天这个台我二人算是坍定了,当然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认了,请问,除了死以外,可有别的办法转缓的?”   “噌”的一声,钢棒两端尖刀又弹回捧内,来如风当即冷笑道:   “说说看,怎么个转缓法,我这人见不得几句甜言蜜语,只要不叫我受骗上当,打个商量倒也无妨,不过我得丑话说在前头,一旦要被我发现既吃亏又上当,我的报复手段二位还不知道吧,先割掉舌头,再敲碎脑瓜。”   卜在冬当即道:   “姓卜的向你保证,今晚之事算是没有发生,我二人守口如瓶,就算见了欧阳堡主,我也只说是遇到武功高强的幪面人,二人受了伤,幪面人也远去了。”   来如风“呸”一声,道;   “他娘的,你这是拐个弯叫我放人,你拿老子当熊。”   “难道你有更好条件?”   来如风一笑,嘉许的道:   “上路了!上路了!要知我是赢家,喊价码开条件应由我来,哪有输家的份儿!”他一顿之后,又道:   “这样吧!我呢,家口大,吃闲饭的人又多,每天我为了这些永远填不完的肚皮穷折腾,就拿眼前来说,玩刀拚命为着何来,还不是那上百日的肚皮……”   卜在冬正要开口,齐中岳怒声喝道:   “来如风,别他娘的扯烂蛋了,”来说去你是想弄几个银子花花,你这是偷抢不成换个手法来敲诈……”   卜在冬一笑,道:   “开个价吧!”   来如风哈哈笑道:   “好!有好的开始,这交易算是成功了一半!我呢,也很清楚二位也是受人使唤为人卖命的可怜人,狮子大开口是会吓二位一跳的,约摸着这个数吧!”来如风伸出一巴掌。   灰蒙蒙的月光下,卜在冬一看,不由道:   “五十两?”   来如风陡然收回手来,哭笑不得的道:   “我的妈呀!二位的命也太贱了吧?只值那么五十两?再说这五十两对我来说又管个屁用,还不够我送小费的。”   “五百两?”   来如风摇摇头。   齐中岳怒喝道:   “难道是五千两!”卜在冬却在喘着大气。   “一个崩子也不能少,二位不要忘了,这可是二位提出的条件,是二位活命的条件,成与不成我可不在乎。”说着,他那根钢棒“嚓’’的一声,又见两端出现尖刀。   卜在冬一咬牙,道:   “好,五千两银子算是敲定了,你“我们如何交银子,你又怎么取银子,何日何时何地?”   来如风淡然一笑,道:   “我一向都非常信任我的客户,因为我在交易期间总是以他们为衣食父母,再说吗,我这个人又是个急性子,什么事全不能放在心上发霉发酸发臭,愈快办愈安心,所以咱们这桩生意还是原地成交的好!”   齐中岳破口骂道:   “放你妈的屁,爷们这是出来捉小偷的,你见过谁抓小偷还要带上五千两银子的?”   “稍安勿躁,怪我话没有说清楚,对不住!对不住!”   卜在冬追问道:   “那就快说清“吧!”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我就在这大石头上候着,你二位快到石头堡去取,不论你们是回去偷也好,骗也罢,甚至向欧阳壮借支而来个寅吃卯粮,我都不管,只要凑足五千两银子送来就成。”   卜在冬、齐中岳二人对望一眼,暗中一打眼色,卜在冬当即道:   “好!我二人回去就凑银子,这儿离石头堡也不过五六里光景,约摸着不出一个时辰,银子一定送到。”   “二位真大方,也够慷慨,不愧道上混的朋友,快些回去吧,先得把伤弄好,然后把银子送来就成了。”   来如风边说着,缓缓坐了下来,那样子透着清闲而令人觉得他是在等人的模样。   于是卜在冬与齐中岳二人互搀互蹭的奔石头堡而去。   来如风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露齿一笑,沉声喝道:   “钱老头,你该出来了。”   一阵簌簌声传来,钱如土已瘸着走来;   “好小子一尔可真势力,你看东西没弄到手,竟把钱祖宗喊成钱老头,娘的也不怕天打五雷劈。”   嘻嘻一笑,来如风道;   “没弄到手没关系一自们再去弄,总会把它弄到手的。”   一阵摇头,钱如土道:   “那玩意是不赖,只是防护的机关太厉害,如果不是我躲的妙,老命早完蛋了。”   来如风道:   “做咱个鸟,这次我陪你去,你只管专心盗取,一应机关由我来应付,保证不让你掉一根鸟毛。”   钱如土双手一拍,哈哈笑道:   “好小子,你可真叫鬼灵精,这真是我钱如土有眼有珠,打着灯笼把你小子找来合伙,走,咱们这就去。”   来如风道:   “你这伤……”   钱如土一笑,道:   “肩头上一箭,射在骨头上,大腿上一矛,扫去一块皮,小鬼的锁人铁链一抖,发觉我老头还有阳寿几十年,所以连血也没有流多少。”   来如风一拉钱如土的手臂道:   “钱祖宗,你可要多活上几年呀,因为我太年轻啦!要找你这种伙伴还真不容易呢!”   “那就要看你小子往后的表现了。”   一路绕道而行,不一刻已到了石头堡墙外。   二人找了个死角,翻身纵上堡墙,早发觉石头堡内正在调兵遣将,就中一个国字脸长髯大汉,正是“飞天蜈蚣”欧阳壮,只见他先招呼两人走出石头堡,然后他气冲牛斗般大敞步带着十几个壮汉也走出堡门,朝着二人走的方向,保持着半里的距离追去。   石头堡内看来又趋于平静,只是这种平静是暂时的,且又充满了紧张,因为石头堡的堡门口,正有七八个手持钢刀的壮汉在梭巡着。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立刻闪身攀到大厅,大厅上早已灯火尽熄,迎面条桌上,那座三尺高的笑弥勒大肚佛像肚脐眼上的红宝石,依旧发出闪闪的光芒,那红光,就如同笑弥勒肚皮内在燃烧着熊熊的火光。   钱如土一打手势,一前一后摸到那丈高的条桌前面。   来如风一看,笑着对钱如土附耳道:   “你可是老糊涂了,何不干脆把这弥勒佛搬走,那该多省事。”   却不料钱如土急急摇手,小声如蚁的道:   “这弥勒佛不能动,一定有更厉害的机关。”说着,伸手指指箭的方向与长矛的来路。   来如风伸手拔出钢杖,示意钱如土快动手。   攀上太师椅,钱如土换了个卧姿,立刻动手去取那颗火红的宝石。   也就在那宝石又被钱如土拔弄动摇的时候,只听“嗖嗖”与“咻咻”之声,紧接着一阵“叭叭”击打声,转眼”两支长矛与十二支长箭,全被来如风拨打于地……   适时的,钱如土一嘻,道:   “走啦!小子。”   就见两条人影,鬼魅般一闪而窜出大厅,早闻得大厅后面有人高叫道:   “什么人,站住!”   然而,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却纵身上了堡墙,抄原路又来到古庄河的矮林中。   钱如土喘着大气,席地而坐,把个鸽蛋大的红宝石捧在手中,迎着林梢洒下来的月光,眯着眼瞧个没完。   来如风一笑,道:   “钱大爷,你在这儿慢慢欣赏吧,我去去就来。”   钱如土一把拉住来如风,道:   “你要上哪儿?”   “收银子去呀!”   “收他娘什么银子?”   “二条人命折换的五千两银子呀!”   钱如土大不以为然的道:   “娘的,越来我老头越不了解你了,你说,你这是穷急了呢?还是财迷了心窍!五千两银子也值得你去拚命?你可知道,石头堡这回高手尽出,而且欧阳壮武功又高不可测,你这不是明敞着去上刀山,还以为自已是上宝山呢!”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你的目的已达,我的银子未收,五千两银子没有你老的份,你是看了眼红,怕我一发了财,就不理你这穷朋友了是吧!告诉你来如风绝不会的。”他一顿之后,又道:   “我看这么办,你还是老地方等我,比较起来安全些,我把帐一收,咱们再碰面,怎么样?”   “还他娘的怎么样呢?告诉你我不走!”   来如风道:   “那你待在这儿干啥?”   钱如土有些伤心,道:   “等着替你收尸呀!我的乖!”   “呸呸呸!你这是在咒我呀,告诉你我死不了。”   钱如土道:   “谁能替你打包票?”   来如风身子一纵,半空中发话:   “谁也没有我自己的包票来得可靠!”   眨眼间,他已失去踪影。   其实钱如土对于来如风来说,他摸的十分清楚,而来如风自己也知道,石头堡堡主欧阳壮的武功,可能是高不可测,但若要想拦住自己,怕也不是简单的事,因为自己的轻功正如自己的名字--来如风,而来如风的下一句,却正是去无影,他欧阳壮真的能把自己留下来,他得认真的露两手出来。.   月影似乎西移的很快,因为被来如风站过的那块巨岩,已被西边一排密林的黑影遮挡住了,灰蒙蒙的月光,却照在林梢上面,酷似为一大片树林披了一层白纱。   当来如风纵身攀上一棵老松树的时候,遥望十丈外的巨岩前面,卜在冬的右肩头包扎着白布,另一人却不是“飞刀手”齐中岳,虽然距离稍远,看不清来人面貌,但那人的动作相当利落,而齐中岳肚皮受伤,也许他伤重未来吧,但那人绝不是齐中岳却是肯定的。   突然间,卜在冬扬声道:   “来如风,你该出来了,卜某人是持意奉送五千两银子来的。”   另一人也道:   “不错,只因敝堡副总管受伤重,特由在下陪卜总管来,你可以放心出来了。”   来如风悠闲的窝在树权子上,一付好整以暇的样子,他心中明白的很,你们这群王八操的还以为老子是头混猪,娘的到时候少一个铺子也不行。   就在卜在冬二人交互一阵呼喝之后,来如风尚未现身之前,双方一阵僵持中,从石头堡方面,陡然间像狼群般窜出十条人影,剎时间集中在岩石前面,这些黑衣人的身法犀利,动作迅速,人手一把钢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显然是“飞天蜈蚣”一手调教出来的杀手。   这干人才刚站定,突然间,像天外扑击而来的巨雕一般,就见一个长髯飘飘,五十上下的大汉,紫堂脸上尽是寒霜,在他的紫袍拂动中,一把灰髯飘浮如柳。   这人才刚刚站定,正要开口,来如风已在林梢枝桠上哈哈一笑,道:   “人都到齐了吗?”   卜在冬望着“飞天蜈蚣”欧阳壮怔怔的没有说话……   夜枭般的一声哈哈怪笑,“飞天蜈蚣”欧阳壮仰头望着丛林,冷讽道;   “十年江湖平静,如今出了妖精,不知道行如何,就想兴风作浪。”   林中来如风凝聚一股强劲的真气,沉声道:   “十年江湖不靖,早就有条蜈蚣,仗着一手毒活,专门坐地分赃。”   欧阳壮一听,忽然哈哈大笑,使得林鸟惊飞……   来如风突又接道:   “如果我是你欧阳大堡主,我一定笑不出来。”   笑声突止,“飞天蜈蚣”欧阳壮喝问道:   “什么意思?”   来如风一声尖笑,道:   “因为在来某肚子里,正有一件欧阳堡主急欲知道的消息,而且这件消息可是有其一定的时间性。”   欧阳壮一怔,道:   “什么消息?”   来如风像一头出林小鸟般,陡然连翻三个筋斗,落在地上,双腿连环纵弹,身如飞鹰落岩般,又登上那块岩石,只见他人一落到岩石上,冲着岩石下的卜在冬道:   “拿来了吗?”伸出右手就要收银票,同时他的一双剑眉上挑,炯炯眼神含威。   卜在冬回望欧阳壮,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飞天蜈蚣”欧阳壮冷冷一哼,道:   “真他娘的泼皮一个,小鬼也敢向阎王伸手。”   来如风慑人的目芒,使得卜在冬一哆嗦,来如风却戟指卜在冬道,   “这么看来五千两银子你未曾带来了?”突然他嘴角一牵,对欧阳壮道:   “来某暂时撇下这事,先同欧阳堡主谈一桩买卖如何?”   “买卖?小王八蛋我同你谈什么买卖?老子是来送你上鬼门关的,难道你不知道?”   来如风一笑,道;   “这一点,我来某人十分明白,但如果这件买卖没有谈成,甚至连说出口的机会也没有,我的石头堡主啊,你一定会知道,我来如风是死不瞑目的呀!因为我看不得我的石头堡主有太大的损失啊!”   “飞天蜈蚣”欧阳壮大怒,道;   “我有什么损失?谁敢动我分毫?你他娘满嘴胡诌,胡说八道,可是借机找词想要我开脱你的死罪?”   来如风无奈的道:   “好吧!既然你大堡主不惧上当,不怕损失,我又何必多此一说呢!”   “飞天蜈蚣”欧阳壮似已听出话中有话,当即追问道;   “好!那你小子就日吐真言,如果不假,或可放你一条生路。”   “不不不。”来如风急忙摇手,道;   “堡主,我这个人视财如命而重于命,换句话说,我是要钱不要命,只要你肯花几个银子,我自会把这项对你十分重要的消息说出来,至于你放不放我一条生路,就无关紧要了。”   “飞天蜈蚣”欧阳壮破口骂道:   “王八操的,孙猴子保唐僧走过八十六洞,洞洞出妖精,娘的你小子是哪个洞里走脱的妖精!”   来如风淡然一笑,道;   “我这消息可是有时间与空间限制的,搞砸了我可不负责的。”   欧阳壮粗声的道:   “那你就快说!”   摇摇头,来如风道:   “没谈好价码,未收到银子,我是不会说的。”   “你要多少?”   来如风伸手一巴掌,道;   “这个数,不多吧?”   “五十两?”   来如风几乎捧腹大笑起来,挤着一脸笑意,道;   “我的欧阳老祖宗,来如风又不是叫花子,五十两在你大堡主而言,打个喷嚏,不痛不痒,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要多少?”   “五千两。”   “他娘的,一句话就要五千两,你拿我欧阳壮当驴。”   来如风急摇手,道:   “千万别生气,生意不成仁义在,消息我不卖了。”   “飞天蜈蚣”一嘴牙几乎咬碎,一狠心,沉声道;   “好!我给你五千两,如果我发觉你小子在诳我……”   来如风急急道:   “那就快点,来某收了银子,绝对不走,仍然在这大石头上坐着,等到我的消息证实不假,真正的童叟无欺,才会心安理得的离去,否则就算我拿了堡主银子,花起来也是不会舒坦的。”   “给他五千两银票!”   欧阳壮话声一落,立刻间,走过一个留着山羊胡四十多岁的汉子,自怀中摸出几张银票,仔细的选了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递向岩石上的来如风。   来如风笑眯眯的接过银票,左手拿着,右手伸指在银票上弹了两下,小心的折叠起来,塞人怀里,笑嘻嘻的又伸手对卜在冬道:   “拿来吧!卜大总管。”   卜在冬一看,真是哭笑不得,却听来如风道:   “你可是手头不方便?没关系,我不是早说过了,借支呀,寅吃卯粮总比挨刀好多了吧!”   突听欧阳壮冷哼一声,道:   “再给他五千两!”   卜在冬一听,转身对欧阳壮一揖道;   “堡主……”   “不用说了,银子事小,这个跟斗石头堡栽不起!”   “属下该死!”   “飞天蜈蚣”欧阳壮一摆手,卜在冬立即退向一边。   ““吧!银票你也捞到手了!”   笑嘻嘻的一抹嘴,“噌”的一声,捏了一把清鼻涕,来如风先是自言自语的道:   “娘的赚钱恁地不易,除了担惊受怕,还要受那风霜之苦。”一顿之后,这才对怒目逼视的欧阳壮,道:   “堡主啊!你实在不该来此一趟,如今我那伙伴八九不离十的又摸进石头堡你那石头窝里去了,他是不得到他要的,不会甘心的呀!”   “飞天蜈蚣”欧阳壮与一众石头堡的人一听,不由俱吃一惊,彼此对望一眼。   欧阳壮破口骂道;   “好小子,你是在本堡主面前撒谎啊!江湖上传言,侠盗神偷,焦孟不离,你会为这区区五千两银子而出卖朋友?明打明你在撒谎。”   来如风深长一叹,道:   “我原是不该出卖朋友,可是那老小子每次买卖尽占我便宜,我的欧阳堡主,我与那钱偷儿的感情全建立在利益之上,对于他这种利害当头六亲不认的老不死,我来如风早就一忍再忍而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如果是你大堡主遇上这种朋友,说不定早给他‘卡’抹脖子了。”来如风伸出右手,作了个杀头的样子。   然而,“飞天蜈蚣”欧阳壮在听了来如风的话以后,嘿嘿一阵冷笑,道:   “想不到你侠盗与神偷之间,也会磨擦出火星来,你们那里狗咬狗一嘴毛,黑道上的朋友有福了!哈……”   来如风苦笑,道:   “我的堡主,你大驾回堡吧,晚了说不定那老小子已得手了,那时候可与我来某不相干系了。”   突然,“飞天蜈蚣”欧阳壮厉喝一声,道:   “围起来!”   像一群荒冢里的幽灵般,十个黑衣人在刀光闪闪中,把个巨岩围在中央,却听欧阳壮沉声道,   “白中虹与宫雄二人也留在此,姓来的想逃走,就下重手砍了他。”   只见他一摆手,带着卜在冬与另四五名黑衣劲装大汉,飞奔石头堡而去。   来如风好整以暇的在那巨岩上踱着四方步,他心情愉快,因为他怀里真真切切的塞了一万两银票……   不过,躲在附近的神偷钱如土,却在暗骂来如风十八代老祖宗,就差没有大声骂出口,因为他把来如风刚才骂他老不死与撕不开的交情,说成了一钱不值,你想他会不把来如风恨得老牙痒痒的!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三章 第三章   来如风站在岩石上,左顾顾,右盼盼,突然扬声道:   “如果我要撒鸭子走人,娘的皮,我真担心会殃及池鱼,叫你不要来,你却偏不听,以我看嘛……”   “无影掌”宫雄暴喝一声,道:   “娘的皮,你在咋唬个鸟!”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听说你姓宫,约摸着必定是石头堡的四武士之一了,如果我这里拍屁股走人,‘飞天蜈蚣’会不会骂你是个无用的东西。”   却听另一面的白中虹冷笑道:   “今晚你还想走,只等堡主转来,一并送你与那三只手搭档着去见阎王。”   来如风却不温不火的道:   “干脆我坐下来等吧,约摸着半个时辰足够了。”来如风缓缓往下蹲,突然间,他指着石头堡方向惊叫道:   “乖乖,那是什么?”   围在岩石四周的人,极目望去,有的甚至提起脚跟望过去,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也就在众人一怔之间,半空中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真是一群猪!”   围在岩石下面的黑衣人举刀不及,而来如风却跃过他们的头顶,只是几个起落,人已在十丈以外。   白中虹第一个叫上当!   宫雄却双掌交错,急追而上,口中还不住的骂道:   “来如风,来泼皮,你还想走出爷的手掌呀!”   来如风的身影,似有似无的只在宫雄的前面五六丈远晃动。而宫雄却不停的叫骂,白中虹就听声辨位的追了下来,三人脚程之快,虽飞鸟也难以比拟。   一连的翻过几个小山头,古庄河的水声早已不闻,甚至连那如带的河流也早已看不见,而一条淙淙山溪,从高山直流向山沟下面,九株老松树胍枝盘根的互缠在这条山溪的怪石中,好似钟馗爷的那张脸。   这时候,山顶上似已冒出鱼肚白,些微的光线冒出在碎碎的云端旁。   宫雄与白中虹二人就是追到这几棵老松下,不见了来如风的踪影。   抹着一脸汗珠子,宫雄对白中虹道:   “我操,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白中虹四下里看看,摇摇头道:   “娘的至少离石头堡二十余里了,这里荒凉得很,姓来的又能躲在什么地方。”   宫雄道:   “我看算了,就算追上他,不定咱们放不放得倒他呢!”   白中虹也有些气馁道:   “看看姓来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真难叫人猜得到他是老几?”一面缓缓往一块大石上坐下来……   天已经大亮了,天空中那几块薄薄的云彩,在强烈的日光中早已化为乌有,看来今天又是个烤人的大热天。   但就在这时候……   就在白中虹坐的那块大石头上……   白中虹一跃而起,指着石头对面不远处坐着喘气发愣的宫雄狂叫道:   “宫兄你看!”   一个箭步,扑到大石前面,宫雄望向大石头,只见石面上浅浅的,草书着几个字:   “来如风不打没银子仗!”   宫雄摸着大石上的字,恶狠狠的道:   “他娘的咱们被耍了!”          ※        ※         ※   赤阳镇的南面,古庄河的鲤鱼湾河面上,一丛芦苇中,搭了一块跳板,几只老水竹插在水下面,把那块三丈来长的木板架着,有一只独舱小舟,紧紧的系在那儿,这时候正有一个六十来岁,头大如斗而四肢纤巧的白髯老者,蹲坐在船尾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却端了一个洗菜筐子,人就蹲在跳板上,洗着箩筐内的青菜。   细看那船尾坐的老者,在那船尾用竹席支起的两丈来宽的凉棚下,身前摆了一把细瓷茶壶,几只茶杯,除了一只盛着凉茶外,其余几只全都倒扣着。   这老者不就是神偷钱如土!   只见他斜靠着身子,在那光滑见影的甲板上,翘起一只脚丫子,伸着右手大拇指,使劲的在搓着,搓得他毗牙咧嘴,眼眶含泪,光景是在承受那既舒服而又钻心的痒,而左手中,正把一个鸽蛋大的红宝石,迎着棚外斜射进来的阳光,看了又看,不时的抖肩一笑,那样子可真是自在,只是当得意忘形,偶尔触动肩头或大腿上的伤,他会老眉一皱,轻“啊”一声!   “钱爷!来叔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出事啊?”   钱如土头不转目不移,仍然把玩着那颗大宝石,漫不经心的应道:   “那个小王八蛋,提起来我就一肚皮冒气,背地里他可把我老头子骂惨了,娘的,怪不得我时常会心跳加快,原来全是他在背地咒骂我老人家。”   年轻人嘻嘻笑道:   “钱爷,来叔可不是那种人,如果钱爷真的有个三不长两不短的,我敢说这世上最伤心的除了我小三以外,大概也只有来叔了吧!”   “呸呸呸,你他娘不会吐点好样的,什么三不长两不短的,想把我老人家咒死不成?”   小三咧嘴一笑,道:   “钱爷,我可是尽说大实话,我小三哪天不祈求上苍,叫钱爷你福寿康泰,活的比寿星老还久,还长……”   “还要万事如意,要什么全手到拿来!”   说话的是来如风,一顶旧草帽,天蓝丝绸长衫,前摆掖在腰里,露出一双薄底鹿皮快靴,风尘仆仆的跳到小船上来。   小三刚刚洗完菜走回船上,一听来如风的声音,一扭头,来如风已到了自己身边,他不由一嘻,跟着来如风走到船尾,一面道:   “中午吃饺子,小三切了一颗大白菜,半斤韭黄,羊肉斤半,葱花姜末花椒水,来叔喜欢多放麻油,我特意放上四两,另外还给来叔弄了几斤女儿红,你陪钱爷喝着,小三再慢慢把船撑到鲤鱼湾的老柳林里,钓鱼也好,睡一觉也罢,绝对叫钱爷与来叔二位安安静静的不输画中老神仙。”   来如风拍拍小三肩头,道:   “这顿饺子听你这么一说,就知道好吃,去弄吧,来叔真的是饿了。”   于是,来如风来到了钱如土的身边:   “啧啧,我亲爱的钱大老爷,怎么会弄的全身五颜六色,还痛吗?”   钱如土看着蹲下来的来如风,细手指一指来如风那细长鼻梁,咬着牙,道:   “我说来如风呀,钱大爷可没有拿你当外人,怎么的,合着你净赚了一万两银子,我却叫你在背后骂成了不是人,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嗯?”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你以为我真的在骂我可爱的钱爷呀,我只不过在折腾石头堡那帮龟孙子们的谋略上面加了一些应景的佐料而已,哪会真的骂你老?”   钱如土不依的道:   “是我老人家亲耳听到的,岂容你小子耍赖!”   来如风一笑,道:   “既然钱老不依,也罢,小的认罚,挺热的天,本来火气就大,可不能再让钱老火上加火,那会有伤身子骨的。”   嘻嘻一笑,钱如土道:   “这还差不多。”   来如风扭着屁股坐在钱如土对面,一面笑道:   “怎么个罚法?”   “拿来!”   来如风一怔道:   “拿什么?”   “你怀里不是有两张银票吗?一人一张。”   来如风连忙打躬作揖,道:   “不成不成,只有这一点,钱大老爷可得多体谅,这些银子早就不属于我的了!”   钱如土收回手,自言自语道:   “又是老话一句拿来搪塞,娘的真不知你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到哪里去了,问你也不说,什么玩意!”   来如风一笑,一面掏出个瓷瓶,道:   “我这儿有些理筋修骨生肌造血的丹丸,名字好象叫龙丹,我揣在怀里一直未曾用过,看钱老伤的这样,比伤在我自己身上还叫小来难过……”一面倒出几粒,立刻散发出一股芬芳的香味,来如风对钱如土道:   “你张口,把这几颗吞下去。”   钱如土无奈的道:   “真贵呀,几粒龙丹折价五千两呀!”好象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几粒龙丹吞入腹中。   于是,钱如土把那颗鸽蛋大的净光红宝石递在来如风的手中,一面呵呵笑道:   “他娘的,一看到这玩意儿,什么伤痛全忘了。”   来如风接过那颗宝石,迎着日光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的啧啧称羡道:   “我的乖,日光一照,像个小太阳,何止万道霞光,这可算得是无价之宝了。”   “可不是吗?比皇帝老儿头上戴的那个蓝晶晶的要值钱多了。”   来如风边看边问道:   “你看能值个多少?”   拍一拍光秃的大脑袋,钱如土道:   “这可说不准,有道是货卖识家,不过十万八万两银子一定会卖得到的。”   二人正自说呢,小三早端过一张方木板,支起架子,安放在草棚下面,紧接着,热呼呼一大盘羊肉水饺,端到板上面,杯子盘子小碗和筷子,外上一大壶女儿红。   来如风就着船边,洗了把手脸,立刻坐在木板旁,于是二人也不推让的吃喝起来。   小船解绳了,小三那么轻轻的把小船朝着鲤鱼湾深处几棵老柳树下划过去,……   蝉鸣,加上黄雀的尖叫,也算一曲单调的合奏,凑合着陪伴柳树下、小船尾的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而他二人却正吃喝得津津有味呢!   有道是,饺子就酒没饱没醉,来如风算是折腾了一夜,如今这种吃法,对他来说,真是比下馆子还自在。   举着酒杯,来如风望望柳树下打盹的小三,对钱如土低声道:   “钱老,小三跟在你身边也有三年了吧?”   “三年零两个月。”   “难道你还不打算收他做关门徒弟?”   叼着羊肉水饺,钱如土呜呜哑哑的道:   “慢点来,慢点来!”   来如风不以为然的道:   “钱老,你都六十冒头了,还说慢来?你看小三有什么不好的,白净净的,五官方正,十指尖尖不比你的差,你看他捏的饺子多巧,这三年来你尽叫他练把式出苦力,从末看他皱眉的,这种徒弟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钱如土望了一眼岸上树根旁坐的小三,道:   “干我们这一行的,看起来有些对不起老祖宗,但认真说来,如果伸手的时候,先把良心放中间,又有什么对不起老祖宗的,不过,难就难在不少我们这行的,昧着良心,好坏不分,摸一些不该摸的银子……”他咽下口中羊肉饺子,又喝了一口酒,接道:   “所以说,要想当我钱如土的关门徒弟,他必需是具备了本领第一德性至上的修为。”   来如风道:   “你传他本领,我负责帮着调教他的德性。”   “通”的一声,钱如土放下酒杯,指着来如风的眉心:   “你可是怕我钱老头一旦完蛋,你少了个搭配的?”   来如风急忙摇手道:   “多心!多心!钱老冤枉我了!”          ※        ※         ※   这天天气还真够热的,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在酒醉饭饱以后,就着船尾草棚下面的席“板”而眠,这一睡直睡到月上柳梢头。   钱如土刚醒过来,来如风巳伸个好长好长的懒腰。   只见他咧嘴一笑,道:   “又见人有精神马又欢,精神饱满劲头足。”   钱如土一伸手,道:   “再施舍钱爷几粒龙丹如何?”   来如风嘻道:   “可是药效神奇?”   “一觉醒来不痛了,一定是你那龙丹的功效。”   来如风一听,一面慢慢自怀中摸龙丹,边苦笑道:   “早知这龙丹这么灵光,还不如给你一张银票呢!”   一面又倒了几粒,交在钱如土的手掌,却见钱如土如怀至宝般掏出一个小丝绢包起来,自言自语道:   “本来嘛!吃亏就是占便宜。”   摇摇头,来如风道:   “钱老,你打算把那玩意送到哪里脱手?”   钱如土稍一思忖,道:   “咱们弄来欧阳壮的心爱物,那个老小子必不甘心,约摸着他一定会派出高手,一路布到长安城,他娘的咱们给他来个南辕北辙,一路往东,远去汴梁城,那是个大地方,比较容易脱手,这也叫南京买马,北京配鞍,欧阳壮再有通天本领,也不会想到咱们去了千里外的汴梁城吧?”   来如风道:   “好!你说咋就咋,上一趟汴梁城,正好顺道往我老家走一趟。”   “你是哪里人?”   “小地方孟津南面的来家集。”   “兔子不拉屎的穷地方。”钱如土咕哝一句。   来如风一笑,道:   “眼下你有伤不便,不妨歇上两天,我呢,去把这万两银票送出去,你老是知道的,我身上见不得有两个,要是不快点送出去,心里着实不舒服。”   钱如土摆摆手,道:   “去吧!我候你三天,愿你平安归来。”   走在船边看看月色,来如风招手把小三叫到跟前:   “小三啊!钱爷身子骨不舒服,这可是你小子表现的机会,好好把握住,保不准钱爷一高兴,就会收你这个关门徒弟,往后你小子就等着吃香喝辣了。”   小三连忙一揖,道:   “来叔照顾小三,小三心里透着感激,钱爷年岁大了,就算来叔不交待,小三也会细心伺候他老人家的,并不敢渴求接钱爷的衣钵。”   来如风一笑,拍拍小三那宽宽的肩头,道:   “好好干,有你的好处,谁叫咱们是小同乡呢!”   “来叔,你好走!”   来如风走了,他走的很快,从赤阳到荆关,他人还未到宝山呢,一万两银票全散光了。   如果有人间来如风这万两银票是如何散的,恐怕除了来如风自己外,连钱如土也不知道。   这天来如风来到宝山城,只见宝山这地方虽然城门不高,还不到两丈,但城内相当热闹,因为这儿是丹江输出内地土产的必经之地,有许多货东商贾,全住在宝山城的大商号里,只等货物出手,然后再采办自己要的,装船也好,上马车也罢,总是在这宝山地方为集散地,当然,少不了许多贩夫走卒之流,也会在这宝山地方住上几日。   来如风正午时分,来到了宝山城门口附近一家小客店,他自己够节省的,只要了半斤酒,一个拼盘,另外一大碗蒜汁凉面,显然他没有想在宝山住下来的打算,只是随意的填饱肚皮就上路。   来如风根本未曾注意这家小饭店是个什么名字,只是发觉有人在吃饭,他也就随便走进来了。   也就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像下饺子般,噗咚咚走进四五个彪形大汉来,只见这五个彪形大汉中间,更有个粉面鼠脸的年轻人,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双眉三角,双目下垂,鼻嘴倒是生得端正,手上一把银骨折扇,走起路来脚跟先杵地,穿一件西湖缎浅蓝长衫,自诩风流样的走入这家小饭店。   店小二早迎上前去,哈腰点头直往里里让……   却见其中一个彪形大汉,伸手一推小二,冷喝道:   “把你们管帐的二小姐叫来,等我家少爷问过话后再把灶上的大小姐叫出来,今天我家少爷可是专门要尝尝她姐妹手艺才来的。”   店小二不敢啰嗦,立刻往柜台跑去。   其实他恨本不用跑向柜台,因为坐在柜台内的二小姐早已听见,更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她却把头一甩,看也不多看一眼。   店小二看着这光景,直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正在吃喝的来如风,这才细细打量柜台里面那叫二小姐的,心下不由喝声采,好一个风情万种的尤物,她那玲珑体态,凝雪般脸蛋,匀称的骨肉,那模样大概属于天上仙女之流,人间哪得几多见。   突然间,那个咋唬的大汉一拍桌子,骂道:   “怎么还不过来,真惹火了老子们,一把火烧你娘个鸟蛋精光。”   适时的,从后面急步走出个五十出头老者,抖着双手,来到六人坐的正中桌子前,连声道:   “对不住,对不住,不知是郝大少来到敝店,多有怠慢!”   一把拉住老者,姓郝的大少嘿嘿笑道:   “王老头,本大少来了好几趟了,也照顾你不少银子,怎么你那两个闺女连正眼也不瞧我一眼。”   “郝大少爷,她们全都少不更事,你可要多包涵。”   只见那大汉又一拍桌子,道:   “没什么好包涵的,快把她姐妹俩叫来!”   王老头搓着手,道:   “她们一个在灶上忙,一个在柜上忙,实在没有时间来陪大少爷,还请……”   “啪”!一嘴巴打得王老头口吐鲜血……   “爹!”王二小姐从柜上一冲而出,急急去扶跌在地上的老父。   这时候许多客人一看有人动上手,有良心的,放下银子就走,不少白吃的,来了个混水摸鱼,眨眼之间,十几张桌子的饭馆子里,只剩下一个客人在吃喝,而他,就是准备赶路的来如风。   这正是应了那句俗话,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来的巧还要碰得着,而来如风正是巧之又巧的正好碰上这码子事,如果他这时候抽腿一走了之,他就不是了。   一阵冷而又冷的奸笑,倒吊着眉的郝大少,款步走到王二小姐身后,伸手一把拉住王二小姐小臂,道:   “看你理不理本少爷。”   王二小姐正在扶他跌在地上的老父,不妨被郝大少一把抓住,真是急怒交加……   “住手!”二门里走出了王大小姐,只见她身上围着围裙,素雅端庄,一副贤淑巧妇模样,边擦拭着手,急步走近郝大少面前,冷冷的问道:   “你要干什么?”   哈哈一笑,郝大少道:   “这下子可好,姐妹花全来了,走吧,陪本少爷喝几杯。”一面又高声叫道:   “小二,上菜!”   王大小姐喝道:   “郝大少爷,请你放手,我们这儿是饭馆,可不是你大少爷家开的怡红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青楼胭脂。”   “饭馆同妓院,所差无几,别那么自诩高雅。”   突又过来两个彪形大汉,伸手就要抓王大小姐……   突然,声音不知来自何方,但每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一群王八蛋!”   几个彪形大汉“呼”的一下,全站起来四下看。   郝大少更怒形于色的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骂人!”   但几个人看来看去,除了只有来如风一人外,别无他人,难道是他?   就见两个大汉,双手叉腰,来到来如风面前,一个大汉把脚踩在凳子上,嘿嘿笑道:   “我操,你大概是外地来的驴头吧,不识宝山郝大少!”   来如风正要夹菜,突然间.他快不可言的把那双筷子变换了个方向,“噗”的一声,两支筷子全插人那大汉的大腿里,弄了个洞穿,而来如风也破口骂道:   “去你妈的!”   只听“啊”的一声,那大汉踩在凳子上的腿,再也伸不到地上,他双手捧腿,凄厉的大叫,就那么一条腿弹回到自己人那面。   血,已自他那黑长裤向外流出,那双筷子却牢牢的嵌在肉里面,大汉就那么狠不下心把筷子拔出来。   立刻,郝大少丢下王二小姐,父女三人立刻折到柜台里面,而郝大少却破口骂着来到来如风的面前:   “你姐的熊,耍狠耍到你家大少爷头上来了,说,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王八蛋?”   来如风抹抹嘴巴,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往桌上一放,冷冷一笑,道:   “听说你家是卖人肉的!”   “你小子管得着?”   “那一定很有几个了!”   郝大少大怒,暴退一步,手中银扇一挥,道:   “做了他这个不长眼睛的。”   来如风急忙摇手,道:   “等等,等等,咱们总得把事情弄弄清楚,再开打呀!”   郝大少道:   “先揍活人再说。”   来如风一笑,道:   “好!不过我可得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只要一动上手,最后的收场只有两种!”   “什么收场,又是哪两种?”   “所谓两种收场,就是要命不要银,或者是要银不要命,两种方法,任择一种。”   只听其中一个大汉破口骂道:   “这王八蛋明明有意搅和少爷的美事,还有什么好说好讲,先放倒地再说。”   那大汉一声喊打,除了腿上插着筷子的大汉痛得头上直冒汗珠不能参战外,其余四个竟一哄而上,看样子想用肉墙把对方压倒再按倒地上揍活人了。   也就在四个大汉正伸手扑上,突然间,各人只觉眼前白芒一闪,紧接着一连几声脆响.四个大汉全都捂着喷血的大嘴巴,嗷嗷叫着跌出丈外,一个个吐出一大口鲜血,而血中还有许多碎齿。   来如风出杖收杖,动作迅捷潇酒,二尺钢杖插回后腰的同时,他已缓缓站起身来,迈步逼近一脸惊慌的郝大少。   “你要干什么?”   嘴角一咧,来如风道:   “我在想,是先挖出你一对眼珠子呢?还是干脆把你那白花花的脑子掏出来。”   郝大少缓步后退,身子后仰,不住的摇手道: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我……”   来如风“哦呸”一声,骂道:   “我个屁,今日算你倒霉,你死定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口吐鲜血的大汉,悄没声的自怀中拔出一柄匕首,恶狠狠的扑向来如风的背后,眼看着匕首就要插在来如风的背上了,吓得柜台后王氏姐妹同声尖叫起来……   却不料来如风连回头也没有,突然暴伸一足,猛然踹向偷袭他的大汉关节上!   于是,闷哼一声,那人丢刀捧腹,跌在一张桌前,只那么身子一挺,立刻死去。   一看这情形,谁都明白今天碰上能人了,几个受伤大汉再也没有一个耍狠拚命的。   郝大少抖着声音,道:   “你……你……你不是说要命不要银,要银不要命吗?我,我愿意给你银子,只要你不要我的命。”   来如风本来已扬起手了,但却突然间一掌拍在郝大少的肩头上,还真吓了郝大少一大跳。   来如风立即拉过一张凳子,并肩同郝大少坐在一起,光景还真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在把臂言欢呢!   饭店外远远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就是没有一个敢接近来听听他二人在说些什么,还以为郝大少有办法,竟把个本领高强的外乡人拢络住了呢!   来如风对屋子里的几个大汉数一数,一共是五个,一个死的,四个活的,这才回头对一旁哆嗦着的郝大少道:   “你这五个打手,死的不算,其余四个,每人一千两,怎么样,不算多吧?”   郝大少一愣,急叫道:   “我的妈,你这是说我要替他们交出四千两银子你才放了他们呀!”   “是呀!想他们平日为你流血流汗,看守着你那门槛高大的怡红院,为你日进斗金而出生入死,临到这要命的节骨眼,你总不会不管他们死活吧?”   “我是要管他们死活,只是你的价码太高了,能不能减一减。”   来如风摇摇头,道:   “我做买卖向不勉强,如果你不同意,我只要一人给他一脚,保准很快叫他们了帐!”说着缓缓站了起来,直逼几个哎呀不绝的大汉走去。   郝大少突然叫道:   “好好好,我给我给,不过……”   来如风一笑,道:   “是不是身边不方便?那没关系,你写张条子,我叫这店里小二去取,银子到手,他们四个算是保住老命了。”   来如风一招手,把躲在二门的小二叫过来,吩咐快取纸笔来一用。   小二不敢怠慢,很快的在掌柜那儿取过文房四宝……   郝大少咬着牙,立刻写了一张条子交给来如风。   来如风接过纸条,朝着末干的字上哈了一口气,交给小二,道:   “快去取来,要银票,事情办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二当即如奉皇旨般撒腿就跑出店去。   来如风拿过一把茶壶,翻过两只杯子,亲自为郝大少斟上一杯茶:   “郝大少爷,来,为我们的买卖成交干一杯!”   郝大少又好气又想哭,一仰脖子把一杯凉茶全灌进喉管,“澎”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沉声问道:   “请问你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来如风一笑,道:   “你可是准备有一天找我报仇!”   “至少本少爷花了四千两银子,总该知道是花在何人身上!”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说的也是,白花花的银子一大堆,却不知被何人弄去,当然是一桩呕心的事。”一顿之后,来如风道:   “我姓来,来如风就是我,小名小姓,你大概没有听入说过吧?”   他那里说的轻松,听的人却早跳起来,包括那几个受伤大汉在内,全都“啊”了一声。   郝大少双目圆睁,如遇厉鬼般,道:   “侠盗神偷,原来就是你?”   “怎么,不可以?还是不像?”   郝大少像泄气皮球般,颓然坐了下来,道:   “四千两银子全泡汤了……”   没有多久,小二早喘着大气跑进店来,双手把抓得紧紧的四张银票,交在来如风手上。   来如风接过四张各一千两的银票,摊开来,习惯的在银票上抖几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揣在腰包里。   一摆手,来如风对几个大汉道:   “走吧!又是牙齿又是血的,该早些找个郎中治治了。”一顿又道:   “不要忘了,地上还有个死的,免费叫你们带走。”   气呼呼的,郝大少一摆手,道:   “咱们走!”   来如风摇摇头,道:   “不是‘咱们走’,只能他们走,你却不能走。”   郝大少一怔,道:   “为什么,我已经出了四千两银子了,难道……”   “四千两是他们四人的赎身银,管你什么事。”   “那我……”   “另案办理。”   “怎么个另案办理?”   “老规矩,要银不要命,要命就得花银子。”   郝大少爷一听,气的直跺脚,道:   “我当然要命,娘的,你那胃口真是名符其实的无底洞。”   来如风一笑,道:   “花了那么多银子,发发小牢骚,那也是无可厚非,不过我还是旧话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来某人向不勉强。”   这时候几个受伤大汉,咬着牙把死在地上的那人也抬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郝大少叫住,道:   “等我!”一面又对小二道:   “拿笔来,快去再取一千两银子来。”   来如风冷然一哼,道:   “我的儿,你没有弄错吧?以你这千金之躯,怎可与他们那些干打手的人相提并论,岂不糟蹋了?”   郝大少爷又是一愣,抓着毛笔,问道:   “你要多少?”   来如风伸出指头,道:   “一万两。”他话声一落,伸手一摸后背,那支钢杖已拿在手中,“嚓”的一声,两端的尖刀突然弹露在外,就见他举着尖刃剥着自己的手指甲,一副漫不经心模样。   郝大少张口结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样,要银子还是要命?”   郝大少哭丧着脸,道:   “来爷,价码太高,你行行好打个折吧!”   “成!打折有打折的办法,我的规矩是砍断一条臂,可减少一成,砍掉一条腿,可减一成半,你说愿意掉腿还是少臂,任君选择,绝不强逼。”   郝大少爷一听,打个哆嗦,道:   “姓来的,我认了。”说着,又书写了一张万两银票的条子,立刻交给小二。   小二一看,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又跑出店去。   来如风不由摇着头,道:   “这趟买卖我是越琢磨越觉吃亏,娘的,只怪我来如风心肠太软,一开口十万两,叫价还价的结果,也会弄他娘的五万,如今全部才弄了一万四千两,真是不过瘾。”   郝大少爷一听,气的脸都铁青发霉,咬着牙,道:   “一万四千两你还嫌少,娘的,你以为我郝家有座金山还是银库,随你开口随你取。”   来如风“呸”的一声,道:   “宝山城怡红院,弱女有半百,你小子只要一句话,从今天起价码抬高一倍,要不了几天,你这一万多两银子赚回来了!”   郝大少道:   “我如果价码抬高一倍,保准门可罗雀。”   来如风嘿嘿一笑,道:   “这你郝大少就不懂了,凡是喜欢女人的,全都是大方的人,你放心,价码愈高,玩的人也愈多,不信你回去试试看。”   郝大少的脸上稍有缓和……   就在此时,店小二又急匆匆的走进来,手上又捏了一把银票,双手递给来如风,道:   “客官,你点收一下。”   来如风还真仔细,他一张一张的看,一张一张的搬指头往上加,总算加足一万两,这才细心的叠折一起,揣入怀里,一伸手,对郝大少道:   “郝大少爷,你武大郎玩绣球——滚吧!”   郝大少跟在四个受伤大汉后面,才刚走出店外,来如风突然大喝一声,道:   “站住!”   郝大少一惊,猛回头,道:   “你还要干啥子?”   来如风道:   “打从今天起,你郝大少列入不受欢迎之列,这家小店你就别再来了,不过……”来如风一咧嘴,又道:   “如果你真要来也未尝不过,每来一次你就准备十万两银子等我来取。”   郝大少爷气呼呼的道:   “打死我也不来了。”   郝大少与他的手下走了,但是宝山城的人心里全明白,这事怕不会就此结束,因为宝山城还有个狠角色,他就是关洛道上的魔头“金刀”郝天刚,也是郝大少爷的父亲,正赶上郝天刚去了长安城,要不然,郝大少爷也不会丢人丢到自己地头上了。   来如风望着郝大少一帮走后,随手摸出一块银子,模样总有个四五两,往小二怀里一塞,道:   “这点小意思,你收着,买饭不饱,吃酒不醉,凑和着买件衣裳穿穿。”   小二打躬作揖,千恩万谢。   在两个女儿搀扶下,王老丈来到来如风面前,颤巍巍双膝就要跪下去……   来如风急忙伸手扶起来,道:   “老掌柜的,你可不要多礼,说句你吃一惊的话,我身上也充满‘盗’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好人,所不同的是我干的这一行,名之谓‘盗中盗’,你老可懂吗?”   王掌柜连连作揖,道:   “客官爷,你这是侠义之举,令人敬佩!”   来如风双目一亮,他那显得俏而薄的双唇一咧,淡然道:   “可别把我说得那么好听,使我真的有些飘飘然不知自己吃几碗干饭。”他一顿之后又道:   “不过,我倒是有几句实在说,说出来你好琢磨琢磨。”   王掌柜连声道:   “你指教!你指教!”   来如风看着王家姐妹二人一眼,道:   “指教不敢,只是想奉劝你老一句,年头不对了,你可听人常说;财不露白,色不暴光,你有这么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儿,怎可摆饰在这大饭堂里?有道是花不招蝶蝶自来,你这是在替你自己制造麻烦。”   王掌柜一听,连连称是,道:   “小老儿听劝,这就叫她姐妹回闺房!”   来如风一笑,双手一抱拳,转身要走,突听王家大小姐低声小语,道:   “壮士请等一等!”   来如风一回头,问道:   “有事?”   王家大小姐粉脸微赤,道:   “在这宝山城,我姐妹还稍有名气,我妹妹有一手好针线活,我也烧得一手好菜,如果壮士不嫌弃,晚上我们后堂屋设宴,算是对壮士的谢意,还请壮士赏光,大驾光临。”   来如风一笑,道:   “真是要打心眼里高兴,不过这可不定准,我这人杂务事一箩筐,万一分身乏术,可就太不礼貌了。”   “等!我们今晚设席以待,就等你大驾光临,万一你不能来,我们也会谅解的!”她语音含柔,正是至高无上的征服男人利器?温柔。   要知道,温柔可以补拙,即使是容貌丑的女子,如果她能善用天赋的温柔,她仍然能拥有爱她的男人;相反的,如果是一个善表才华的阳刚女子,虽具有美丽容貌,却不一定会抓住男人的心。因此,上天赋予女人的本钱,就是温柔,如是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会善用温柔,娘的,这人世间就可爱多了。   来如风是个充满阳刚的大男入,他在听了王家大小姐的话以后,心里“噗通”一声……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四章 第四章   来如风深深的望了王家大小姐一眼,心里“噗通”一声,他心想,这是啥子名堂,自己每天刀里火里打滚,从来没有这种吓一跳的奇异感觉,娘的,她就那么几句话,自己好象碰上克星似的,难道她有一种“不战而屈我”的本领?   心念间,双手抱拳,道:   “我记着就是,万一失约,千祈别骂我不识抬举。”   王大小姐正想说什么,但来如风怕再听到,因为王大小姐的仪态中,正充满了征服男人的“温柔”味道,如果来如风再听下去,不定连走出这家小店的勇气,也会瓦解于无形,所以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店。   而这时候,街面上与店门口,早围了许多人看热闹,有的把来如风说成了侠客,而宝山地面上出现了侠客,自然会引起许多人的争睹。   来如风很快离开这家小饭店,在他后面,原有几个年轻的追着看他,看得来如风相当尴尬。   于是,他紧走几步,出了城门,等跟他的人追出城,早已失去他的踪影……   其实来如风并未走,他在走出城后,闪身提纵,人已登在那不过两丈高的城墙上,城门楼上看来有些破落,一个人也没有。   来如风正要找这种地方,因为这种地方是他筹划事情的最佳场所。   靠着墙角,来如风盘膝坐下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过两个时辰,来如风已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猛然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只见他微微一笑,由怀里摸出一个假胡子,就着鼻端下面一贴,连嘴巴下面也毛森森的,原来是个绕嘴短胡髭,看来他至少替自己增加十几岁。   然后,来如风伸头门楼外面,发觉夕阳距离远处山峰还有一竹竿那么远,他这才遛达着走出城门楼。   宝山城的大街上,不少外地来的人,已开始在街上闲逛,有不少宝山城的住家,提着鸟笼或鸟袋,神态安逸的往城外走去,鸟笼里不外是百灵画眉之类,而鸟袋里,却只有鹌鹑一种。   来如风那浅蓝缎长衫前摆自腰里放下来,端正好衣着,迈开四方大步,夹在人群中朝街里头走去……   现在,他来到了怡红院的那个高大门楼前面,门楼下面分别挂了一只水桶般大的纱灯,那灯的浅绿色薄纱上面,红不溜的写着怡红院三字,可惜天没有黑,要不然那灯一定很漂亮,当然也一定很亮,漂亮是因为它表示院里的姑娘们个个花容月貌;而很亮大概是客人进去的时侯,全都是精神抖擞,而走出来的时候一蹶不振垂头丧气,怕客人跌破头的关系。   抚摸着嘴巴上不自在的短胡子,来如风一脸风流样的走入怡红院。   怡红院可真是春光无限而又芳兰竞妍,来如风几乎要打起喷嚏了。   头门的大茶壶一声吆喝:   “有客人了!”   二门的大茶壶早响应者:   “接客了!”   于是,一群莺莺燕燕,笑意盎然,高矮不等,胖瘦不一的姑娘,捏弄着各人手上的手帕,掩口又缠手的直往来如风全身上下打量个没完没了。   来如风可不是来嫖姑娘的,当然他连这些姑娘是个什么模样也懒得细看,回目一瞪大茶壶……   在这地方混生活的大茶壶,自然心里明白,当即一摆手驱散一群浪蝶,把来如风让进二楼一间雅室中。   大茶壶年过四十,嘴角生了个美人痣,可惜他是个大男人,一双俏目早笑成一条缝,斟着茶,边笑问道:   “这位爷,可有老相好的?”   来如风不即回答,环视了一下室中布置!   房间虽小,可收拾得十分诱人,珠帘银灯,锦衾绣榻,算得是名符其实的销魂之地,温柔之乡。   来如风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对这方面切头切脑,不是行家,来的目的,只为银子,尽早折腾到手,拍屁股走人。   心念间,当即一整脸色,道:   “我同你娘老相好,大爷头一次来,如果有老相好,你他娘的会不认识我?”   一捋嘴角黑痣上的一撮长毛,大茶壶打个哈哈道:   “这好办!爷只要提一句,你是喜欢唔哝啊啦的南方佳丽,还是喜爱骑马射箭的北地娇娃,胖的、瘦的、黑的、白的、高的、矮的、再不就是囫囵的,当然破瓜的最多,如果爷要喜欢端庄的闺女,那就叫个囫囵的,喜欢骚而浪,又具真功夫的,那就找老到一点的,她们经验丰富,包准能把爷侍候得舒舒贴贴的。”   来如风道:   “你这里有多少姑娘?”   大茶壶一听,不由一怔,但他还是正经八百的道:   “连昨天来的那个姑娘,共有五十七八个吧!”   来如风一笑,道:   “五十七八个,每人每天赚上十两,我操,怡红院就有五百七八十两银子进帐,这他娘比干强盗还叫人眼红。”   他一顿之后,又道:   “老王八,你把怡红院三十岁以下的姑娘全叫来,今晚我全要了。”   大茶壶一怔,略带怒气的道:   “你要这么多姑娘--”   来如风一拍桌子,道:   “你小子可是怕我花不起银子?”   “不是这意思,如今天就快黑了,正是生意上门的时候,果爷把姑娘全包下来,今晚这生意……”   来如风破口骂道:   “开饭馆不怕肚皮大,开妓院更不惧钱多,横竖你们这些王八蛋认钱不认爹,如今大爷花银子,何用你再啰嗦!”   大茶壶哈着腰,道:   “爷,你息怒,这事新鲜,小的干大茶壶凡二十年,这还是头一遭遇上,算得是大事一桩,我得去上头圆一声。”   “既然你当不了家也做不了主,你他娘的在我耳根聒噪个鸟,还不快把你们当家主事的找来。”   “好!小的这就去请,爷请稍安匆躁——”   大茶壶掀开布帘子去了,来如风不习惯的摸摸贴在嘴巴四周的胡子,又双手端一下长衫前摆,满面春风的就等着收银子了。   他心中十分清楚,因为他没有工夫在这种骯脏地方久待,除了王家大小姐设宴以待之外,自己那个搭挡钱如土还在等着呢!那才是正经大事呢!   不旋踵,门帘子一掀,进来一个满面红光,双目有神的大个子,只见他一身锦缎马褂,腰里挂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链子,脸上刮的净光发亮,一条青巾,挽在发譬上……   “刘爷,就是这位。”   站在来如风面前,那个姓刘的脸皮一皱,皮笑肉不笑的嘻嘻一笑,道:   “听龟头说老兄要包下怡红院三十岁以下的姑娘?”   “不错。”   “只怕有四五十个之多,兄台可吃得消?”   来如风一瞪眼,道:   “吃得消吃不消是大爷我的事,我倒要问问,你是干什么的?”   打声哈哈,姓刘的道:   “算是怡红院的负责人吧。”   来如风一仰头,道:   “大老板,失敬!失敬!”   姓刘的一摆手,道:   “不,大老板还轮不到我,我只是在此负责照顾而已!”他一顿之后,似是有意抬出他的后台靠山,平淡而低沉的又接道:   “大老板这一阵子忙,唉!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宝山城出了个‘金刀’郝天刚,关洛道上也够我们大爷辛苦了,你知道,一提起我们老爷大名,江湖上大概没有不知道的。”   来如风一笑,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有那么大的靠山,就该在这怡红院门口,高高的挂起一把大刀,往后就不怕人来白嫖捣乱了。”   冷冷一笑,姓刘的道:“刘某人管怡红院十多年,还没有看到有谁敢来来捋虎须,没有几把刷子,也不敢把怡红院的招牌竖起来。”   一顿之后,姓刘的目注来如风,道:   “朋友,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你绝不是来寻乐子,你是来找碴搅和的吧?”   来如风嘻嘻一笑,道:   “我操,你这是武大郎垫小板凳炕上爬,怪机伶的嘛!”   姓刘的一瞪眼,嘿嘿一阵冷笑,道:   “就凭你这身骨架,也敢来怡红院撒野,真是瞎了儿的狗眼,不要说这是郝爷的字号,就凭我刘兆通在这宝山城的名号,也叫你连滚带爬的滚出怡红院。”   来郊风不温不火的道:   “真是可惜,郝天刚那个狗操的不在这儿,这对我来说,可是一项无法弥补的损失。”   其实来如风说的一点不假,因为如果郝天刚要是在,他的狮口就会大得多了。   突听刘兆通破口骂道:   “可恶的东西,找上门来骂东家,岂能容你猖狂!来人哪,给我拎出怡红院,摔死这个王八操的!”   突见帘外人影闪动,一冲而进来六七个手持刀棒的大汉,大脚步直欺来如风身前。   来如风忙伸手一摇,道:   “慢慢,我有项规矩,总得先说出来,也免得这场厮杀一到结尾,你刘老兄又怨我不事先说明白了。”   “有屁快放!”姓刘的侧身一旁,一手撩着长衫前摆。   来如风清了一下喉咙,慢条斯理的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个人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旦动上手,其结果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要命,一条是要银,有道是要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钱,两个条件任君选,怎么样,我说的可够清楚,你听的不会胡涂吧?”   刘兆通大怒,喝骂道:   “放你娘的屁,给我拖出去打!”   于是,就见两根铁棍一把钢刀,砸劈而上,另外四个人紧跟着握刀欲砍。   来如风身子并未离座,他撩起一碗茶水,当面泼向三人脸上,“唰”的一声,紧接着他拔出了身后的钢杖,只那么捣蒜般的一连三声“眶啷”,两只铁棍与一把钢刀,全跌落在来如风面前,而三个人全都捂住下部,哀号着滚在地上,那种痛苦的模样,从三人一脸冷汗涔涔,就不难看出三人那种活受罪。   紧跟在三人身后的四个持刀大汉,各自一僵,却听刘兆通又骂道:   “砍了你这王八蛋!”也不知是打哪里抽出一柄雪亮的尺半尖刀,“咻”的一声向来如风扫去……   就在同一时候,四个大汉也同时发难,四柄朴刀几乎前后不分的猛刺来如风的头肩。   来如风仍然未动身子,而他却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一招横扫千军,就在对方一排刀芒尚未沾肤的瞬间,几声脆响合而为一,一溜碎芒更结为一束,四把朴刀早变成浪击岩石纷纷跌落在地上,只是那尺半长的尖刀,却在来如风塌肩一躲的时候,被来如风死死的扣住刘兆通的腕门而无力的下垂着。   一招之间,四个大汉各自抱住自己握刀手腕,嘴巴里正“嘶嘶”叫痛呢!   刘兆通全身像虚脱了一般,虽然他手上仍拚命的把那柄尖刀握着,但他却像失去主宰般,单膝跪在来如风面前,面上汗水像是有人泼了他一脸冷水般往下滴。   来如风看着刘兆通的脸,嘿嘿笑道:   “姓刘的,你这刀子要是不小心挨上一下子,那会有活命呀?看来这里不只是盘丝洞,也是杀人场嘛!”只见他缓缓收起钢棒,又慢慢把刘兆通手中尖刀慢条斯理的夺在手中。   那把尖刀可真利,因为来如风把它拿在手中,雪亮而冰冷的刃芒,尽在刘兆通那红嘟嘟的脸上蹭着,且发出“沙沙”响声,屋子里谁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想干什么?”刘兆通的有手腕仍被来如风握着,身子依然半跪在来如风前面。   来如风一口痰吐在刘兆通脸上,随之又用刀刃边刮着,边骂道:   “我想操你姥姥,更想一把火烧了这鸟干的怡红院!”   “好!你狂,你狠,‘金刀’郝天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你等着挨宰吧!”   来如风一脚踹在刘兆通的肚皮上,破口骂道:   “去你娘的‘金刀’郝天刚,他阳寿未完,所以今天未被大爷碰上,仗着一把破烂刀,在这宝山城开了个人肉摊子,卖的全是别人姐妹,他姓郝的绝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弄来当肉卖,借你小子这张臭嘴,替我把话传给姓郝的,他不找我,早晚我会来放他的血……”   刘兆通直哈大气,挣扎着想站起来,肚子却是痛得令他“哎哟”一声又跌坐下去。   看着满屋子“哎呀”乱叫,来如风“啧啧”两声,自己斟了一杯茶,边饮边道:   “我似乎事先有所声明。”他放下茶杯,把夺来的那柄尺半长尖刀举在面前,像折断一根竹子般,顺着刀尖,一小段一小段的往下折,约摸着尺半长的尖刀已被他折成七八节,全堆在桌面上。   刘兆通似乎喘过气来,大喘气的道:   “好小子,算你狠,留下名来,老子也好向郝爷面前有个交代……”   来如风嘻嘻一笑,道:   “这你放心,等咱们交易成功,我自会叫你知道,今天你遇上的是个什么人物。”   “什么交易?我同你没有交易可谈,你滚!”   刘兆通才吼出个“滚”字,突然“咻”的一声,银星一闪,被来如风折断的一小节断刀,早插在刘兆通的右肩头。   刘兆通“哎哟”一声,来如风却淡然一笑,道:   “如果我是你,处在这种要命时刻,绝不嘴皮上耍狠。”   刘兆通捂着肩头上的伤,血自他的指缝往外流,来如风突然一拍桌子,高声喝道:   “点个灯来!”   本来,这间房子里收拾得相当华丽,只是如今屋的一角挤挤蹭蹭的滚着站着六七人,而且都是大汉,天看来才暗下来,屋里就特别黑,来如风这么一叫,早听嘴角有颗毛痣的大茶壶应道:   “来啦!来啦!”   原来这小子根本没有离开,就躲在附近瞧热闹呢!   大茶壶急忙把灯点上,还连连对坐在椅子上的来如风哈腰打躬,而对于七八个“哼哎”有致的自己人,却连翻个白眼也没有,就一溜烟的又逃出屋外。   有了灯光,屋里看得清楚了,来如风缓缓又拾起一节断刃,冷然的道:   “打从现在开始,如果再有叫我不如意的奇,甚或不高兴听的话,从你那个臭皮囊里表示出来,这里的几节断刃,全招呼在你小子那颗脑袋上,我保准把你的头插成个烂西瓜。”他一顿之后,又咬牙接道:   “到时候老子银子也不要了,先拿你们这群王八蛋开刀,然后一把火烧了怡红院,再找到你姓刘的家中,来一个鸡犬不留,当然,姓郝的一家我也饶不了他的。”   “娘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一定要赶尽杀绝,我这里的伙计全叫你整得东倒西歪,你难道一点心肝也没有,江湖上可没有这种混法,就算比谁的胳臂粗,可也离不开一个理字啊……”   来如风冷笑,道:   “理字我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怡红院是姓郝的所开,娘的,姓郝的一把金臂刀,明敞着走道,暗里又搞这人肉生意,他这是明暗通吃。有违道上规矩……”   刘兆通捂着肚子缓缓扶着椅子站起来,道:   “能啃到郝爷头上的,必然有点道行,要银子我给,但你得露露口风,究是何方神圣下凡!”   来如风一笑道:   “如果你要追问我是谁,不如我自动告诉你,因为你要知道我是谁,我的价码可就高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钱是姓郝的,你小子只不过是过路财神,好,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他这么一说,连几个还在“哎哟”的汉子,全都竖耳静听,想知道面前这个绕嘴胡子何许人也。   来如风嘴一咧,道:   “江湖上有明盗暗盗,大盗小盗,像你们干的这种买卖该属于暗盗,而我却是个大盗,只不过别人把我这个大字改成侠字罢了,可是到如今我还敬谢不敏,不敢担当。”   刘兆通一惊,道:   “难道你是?”   “小字号,不值一提。”   突听一个受伤壮汉戟指来如风道:   “他不是姓来的,中午我在王家饭店门外见过来如风,这家伙绝不……”他还未说完呢;来如风早把那个令他不太舒服的假胡子撕了下来,而使得那个正说的人又“哎呀”一声,急接道:   “是,是,他是来如风,他怎么变了样,如果刚才我要知道是他,那鬼孙王八操的还进来?”   刘兆通一看是来如风,不由狂叫道:   “我操你先人,中午你才讹诈一万四千两银子,才几个时辰,你又摸来了,难不成你吃定俺们了。”   来如风脸一寒,伸手抓起几节断刃,咬着牙,道:   “你这是知名而骂,拿你来爷当鸟甩呀,老子银子也不要了,我就拿你那颗脑袋当西瓜啦!”说着,就要扬手打去!   刘兆通抱头狂叫道:   “等等,等等,你厉害,我服了你了,要银子吧,我的来祖宗。”   来如风道:   “这回不再啰嗦了吧,你也该放聪明些,要知人死鸟朝上,一切全泡汤,银子再多是姓郝的,老命可是你自己的,你犯得着为姓郝的尽忠?”   “姓来的,我认栽了,你候着,我这就去拿银子。”   来如风弹身而起,蓝影暴闪中,早已抓住刘兆通的左臂,笑道:   “我扶你一把,看你伤得这般模样,啧啧……”   刘兆通心里十分明白,左臂被抓,有如上了一道铁箍,只要自己稍用力,全身就会酥软,但外人还以为来如风真的在搀一个受伤的老朋友呢!   来如风押着刘兆通,走出这间怡红院的闺阁,走过一条长廊,来到对面一间更大的房间,进得那间房,来如风朝后一脚,把门一踢关上。   刘兆通从怀里摸出一把大钥匙,把一个枣木大柜子打开来,大柜内有三层抽屉,每一层放的全都不一样,第一层放了许多零零碎碎的金银与饰物之类,第二层放的全是怡红院女子的卖身契,第三层放了一叠叠的庄票。   刘兆通哭丧着脸,道:   “怡红院的家当全在这儿,你琢磨着办吧!”   来如风连想一想也没有,一把把庄票塞入怀里,又把大个儿的金元宝揣了一大把,最后他把第二个抽屉内的一大叠卖身契抓在手上。   刘兆通一怔,急问:   “姓来的,你要这些卖身契干啥?”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反正怡红院已经砸锅完蛋了,要这些玩艺干啥?”   刘兆通伸手一按,急道:   “我的来祖宗,怡红院破财,指望着还得由她们身上找回来呢,你若这么一来,咱们连捞本的机会全空了……”   来如风声声冷笑,道:   “王八蛋你还没弄清楚呀!老子这是来抄翻你们这怡红院的,柜子里留的那些碎银子,算是要你遣散下人用的,话已说完,你该明白了吧!”   刘兆通全身哆嗦,完全是气的,他哪会想到遇上这种倒十八辈子霉的事来着,不由一脸泛青:   “我操,人你也打了个半死,银钱更被你抢个鸟蛋精光,临了还要逼我们关门大吉,来如风,亏你还是什么侠盗呢,不如改成恶盗吧!”   来如风笑道:   “侠盗也好,恶盗也罢,全是人叫出来的,我可没有逼着人家叫,当然,你愿意怎么叫,那就随你高兴。”   来如风又揪住刘兆通来到前院屋檐下,却见两三个大茶壶,直想近前替刘老板求情,但却不敢上前开口。   突听来如风叫道:   “我要怡红院所有的姑娘全出来!”   三个大茶壶立刻奔向各院各屋,急急叫道:   “姑娘们,前院接客了!”   “姑娘们可要仔细打扮呀,谁要把客人伺候好,老板可是有特别赏赐呀!”   “快!快!前院去接客啦!”   三个大茶壶像赶鸭子般,没多久,把五十多名粉头红面的女子全集中在前院。   来如风站在台阶上一看,乖乖,可真齐全,正应了初来时那个大茶壶的话,什么样的全有,花色齐全之外,连独眼姑娘也有一个。   唯独那个独眼小姑娘,看在来却风眼里,还真叫他心里一阵绞痛,因为,那么个好模样,怎么会瞎了一只眼呢?约摸不会超过十七八岁,一身翠绿衣裳,如果不是那只瞎眼,她绝不输王家姐妹。   招招手,来如风把她叫到跟前,却见一个大茶壶谄媚的趋前笑道:   “爷!你可真有眼光,她可是囫囵货,还未破身呢!”   抖手一嘴巴,那个大茶壶早被打落四五颗牙齿,翻滚在地上爬不起来?   来如风就着廊下灯光,问道: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是那么柔,那么低,有如蚊鸣,但来如风听的十分清楚,那是两个极不相称的字:“西施”。   但来如风心里明白,这独眼姑娘绝不叫“西施”,那有独眼西施。   微微一笑,来如风道:   “你那只眼睛……”   西施一听,开始双肩耸动,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一旁肩头流血的刘兆通,没有开口!   不是不开口,而是怕再遭毒手!   当然来如风十分明白,当下又问道:   “你是哪里人氏,我知道你们干上这个的,绝不会是本地人氏。”   那声音又在来如风的耳畔响起来,但却有如五雷轰顶般,几乎令他站不住脚,因为那独眼少女竞低声道:   “孟津来家集人氏。”   来如风想哭,但他不能哭,因为面前的这位故乡人,怎么会流落在这宝山城了呢?   咬一咬牙,来如风又问:   “你姓来?”   “不!我妈娘家姓来,我姓魏。”   “小三!”来如风立刻想到钱如土身边的小三,他也是来家集的人,也是姓魏,巧,他娘的这事不但巧,也透着玄,这可得好好问问她是怎么瞎的眼。   来如风就着灯光,又问道:   “你可有卖身契?”   “有,为了埋我爹,才立的卖身契。”   “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   “小娟,魏小娟。”   来如风高举着一叠卖身契,一张一张的翻,嘴里嘟哝着:“魏小娟,魏小娟,魏小……在这儿。”他抽出那张卖身契,看了一遍,道:   “不错,你是来家集的人。”说着,只见他两个指头一揉捏,那张卖身契早碎如粉末般飘落一地。   来如风对小娟道:   “如今你已不再是怡红院的人了,可以告诉我你的这只眼睛是怎么瞎的?”   魏小娟当即跪在来如风面前,连叩几个头,来如风连伸手扶的勇气也没有,急的直把手在身上蹭着。   却见魏小娟站起身来,道:   “这只眼是被郝家大少爷一鞭子抽瞎的。”   突然间,来如风仰天一声厉笑,声如夜枭长鸣,那种表情早把一群姑娘们吓得双手捂面而直往后退。   来如风笑声一止,人也变得生硬如冰山雪人般,一字一字的道:   “魏姑娘,你稍安勿躁,他姓郝的抽瞎你一目,我就叫他连本带利送还你两只眼睛。”他话声中,双腿暴弹,夜光中,灯影下,只见他身如轻燕般纵起三丈高,屋檐下的纱灯一晃,已被他摘了下来:   “这儿全是你们的卖身契,且看我一把火烧个精光,先还你们的自由身。”   他可真够爽快的,也不取下纱罩,三把两把全塞进那纱灯里面……   于是,纱灯着火了…...   当然,所有的几十张卖身契,也全都烧了。   哄然一声,所有的女子一哄而散,各奔回屋中,收拾一应细软,急急逃出了怡红院。   等到来如风领着魏小娟走出怡红院消失不见,刘兆通才狗屎般的跳脚狂叫起来:   “抢劫了,快去禀报东家呀!”   而东家,当然是指宝山城东后街的郝家。   来如风走出怡红院,一手拉着魏小娟,只几个转弯,人已消失在暗影中,二人一路摸进城门附近王家父女开的小店里,王掌柜早迎了上来:   “恩人快请后厅坐,酒席已摆,正等着你入席呢!”这时王掌柜一看来如风身后一位独眼姑娘,不由一怔:   “这位是……”.   来如风一笑,道:   “同乡,来家集的小同乡。”   王掌柜呵呵一笑,领着二人往内院走去,早望见内院正屋里灯火通明,王家姐妹正痴痴的坐在酒席一角苦等呢!   来如风带着魏小娟走进去,只见桌上端放了四大件,全都用海碗盖着,象牙筷子白玉杯,一把鹤嘴银酒壶,光景还真的正等他到来入席呢!   王掌柜把来如风让到上位,王大小姐早笑盈盈的把海碗移开,立刻间满室香味令人垂涎。   王掌柜一边替来如风斟酒,边为女儿介绍道:   “这是我大女儿,她叫小倩,坐着的是我二女儿小雯,今日来大侠救了我父女,真是不知如何感激,聊备薄酒,不成敬意。”   来如风一笑,道:   “王掌柜,我这个人就怕别人拿我当大侠,你父女这桌酒菜我先谢过,我还真有件急事待办。”一面指着一旁坐的魏小娟,又道:   “今天也真巧,无意间救了我这位小同乡,我想暂时要她住在你这里,多不过十天八天的,就会有人来接她。”   不等来如风把话说完,王小倩早来到魏小娟跟前,一阵温暖的爱抚关注。   魏小娟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救自己的大侠,是自己的小同乡,也是来家集的人。   于是,她含泪把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原来去年家乡收成不好,.她父母带着她投奔一个远房亲戚,不料那远房亲戚早已不在”一家三口这才流落到宝山城,不幸一个冬天未过去,她的父母相继去世,这才在别人诱骗中,,卖身葬了老爹。”   原本立契卖身是到郝家当丫环,不料因为她颇具姿色而惹起郝大少爷的狼心,但她却抵死不从,几次以后,惹恼了郝大少爷;一顿皮鞭,不料竟把她一只眼睛抽瞎。   她就在郝府养了几个月伤势,最近才被郝家送人怡红院,由于她是一只眼睛,所以也没有客人找她,也因此保住了她的贞操。   说完了她的不幸遭遇,王家两姐妹也有同感的落了几滴同情眼泪......   来如风忿怒的道:   “不要说你是我小同乡,就算不相干的人,一旦叫我遇上,我也是要包揽到底的,魏家大妹子,你等着看姓郝的付出他必需要付的代价吧!”   这一顿酒席相当丰盛,而且全是王小倩的杰作,来如风吃着也不住的叫好,直到二更天才吃完。   当天夜里,来如风就把魏小娟留在玉家后宅住,来如风就歇在前屋客店里。          ※        ※         ※   四更天,月西移,宝山城里一片死寂一…   来如风一身劲装,闪身出了客店,他攀过院墙,来到,那两丈高的城墙下,奋力一跃,早窜到城墙上面。   他只是稍辨一下方向,就一路跃到东城,要知这宝山城并不算大,丹江的水,自北而下,绕过宝山东边朝南流去,直到光化而入汉江。   只是来如风心里明白,郝家在这宝山可是标准恶霸,他们住在宝山后街,必然是一所太宅院,自己在城墙上走,既容易往城中查看,又不必在后街走冤枉路。   也真是巧,就在距离东关偏北地方,紧依着城墙根,正有一个大广场,一座巨大的宅子,坐北向南,门口的那对石狮子,张牙舞爪,衬托出这所巨宅的主人身份来。   来如风也曾由魏小娟的嘴里,知道郝家门口有一对石狮子,他不由咧嘴冷笑,纵身落下城墙。   也只是几个起落,他已来到巨宅的门楼前面。   他似是胸有成竹般,又掏出了一个小胡子,往嘴唇上一贴,又掏出一个布巾把头包了一半,几乎把双眉也包住,这才伸手拍门。   “开门,快开门呀!”来如风发出气急败坏的声音。   看门楼的有两个人,睡梦中被人吵醒,一面点灯,嘴里还嘟哝着:   “啥事,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   终于,那扇朱红大门开了,两个汉子肩上披着长衫,把手中灯举得高高的照向来如风道:   “朋友,你找谁?”   “你这儿可是郝当家的家宅?”   举灯的那汉子似未睡醒的道:   “是呀!你这时候找谁?”   来如风口中直念“阿弥陀佛”,道:   “总算不负郝当家使命,那就有劳二位,快把大少爷请出来,晚了怕来不及了。”   一听是老爷派来的,两个汉子这才算真的清醒过来,其中一个当即道:   “兄台你里面请坐,我们这就去请大少爷出来。”   来如风连催要快,并一本正经的又道:   “是郝当家的遇上大盗来如风,吃那小子捅了一刀,正不知是死是活呢?”   两个汉子大惊,急急往后面走去,却又被来如风叫住:   “以我看伤势有救,郝当家的也特意交待,不要惊动内眷,所以你们只要快把少爷叫来就成了。”   其中一个,连连点头,道:   “好,好,你请等等。”   两个汉子匆匆往内院走,来如风暗中跟在二人身后,一连过了两进大院,后楼上有人在往下问:   “什么人?”   只听一人道:   “我们是前面门房,有急事要见少爷。”   “什么急事不能等天亮了再来,非要半夜三更的往后院里来。”   却听另一人道:   “是老爷连夜派人回来报信,老爷伤在大盗来如风手中,急着招少爷去一趟呢!”   “嗖”的一声,楼下廊上窜出一条人影,一闪身到了二人身边。   其中一个汉子一抱拳,道:   “原来是杜师父值夜,真是辛苦了。”   只听姓杜的护院师父低沉的道:   “老爷西去长安,怎么会那么快遇上来如风,再说来如风那个王八蛋,中午整了少爷,夜间又抄了怡红院,怎么那么巧又遇上老爷,这其中必有问题。”   “杜师父的意思是……”   姓杜的指着二人道:   “你们也不想想,老爷才去几天,长安离此几有千里,而姓来的混帐东西,就算有飞天本领,也不会几个时辰间,同老爷照上面,我看……”   其中一人一拍脑袋,道:–   一手,外面那家伙必有问题,得好生盘问他去……”   姓杜的当即道:   “走!带我去看看。”   三个人鱼贯而行,走向前院而去……   来如风却真似一阵风般,跃上了高楼,且推窗跳进屋内,四下打量着。   那屋可真够豪华,漆黑的天,屋内的家具却件件发光闪亮,一个大而宽的架子上,一卷卷全是字画,另一面也有个架子,上面全是古玩玉器,靠右边一个卧房,珠穗帘子雕花门窗,里面正有着轻微鼾声。   来如风挑起珠帘往里看,绣花帐中隐隐有两个人睡在床上,勾肩搭背,像麻花糖般扭在一块,睡的好香。   一伸手,钢杖已拔在手中……   来如风闪身床前,一掌切在偎在郝大少怀里的少妇的后颈,只听“嘤咛”一声,那少妇头一偏已昏过去……   响声也把郝大少惊醒……   “谁?”   来如风冲着郝大少一笑,道:   “怎么啦,你不认识我了?”   郝大少双眉一皱,揉揉睡眼,惊吓已极的道:   “我不认识你,请问你半夜三更闯进我家来想干啥?”   来如风冷哼一声,道:   “干啥,王八蛋你作的好事!”   郝大少道:   “我做什么了,你说。”   来如风一掌打在郝大少的头上,骂道:   “你小子一鞭打瞎人家一只眼睛,且又把人推入火坑,乖乖儿,你可真够恶毒的……”   郝大少一惊,又看到来如心的家伙,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不由破口骂道:   “来如风,我与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银给银子,合着天黑时候又抄了我爹的怡红院,这笔账还没算完呢!半夜你又摸进我家里来,怎么的,合着你是吃定我郝家了,就算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也等我爹回来再说,怎么也不该一天之内三次想尽方法来折腾本少爷呀!”   来如风冷然一哼,道:   “若论你父子的罪行,何止是折腾你们,老实说来爷这是来挖人眼珠子的,叫你知道看不见是个什么滋味。”   郝大少立即会过意来,忙连连摇手,道:   “娘的,你大概又想要敲几个,好,你开价吧!本大少爷认了。”   来如风一咬牙,冷然道:   “这回有银子也不行!”   郝大少一惊,张口大叫道:   “有刺客!有……哎哟……”   来如风也真够利落的,两颗眼珠子,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早被他用丝巾包起来,与他身上一大把庄票放在一块,回身就走……   当姓杜的护院师父来到大门,发觉来人早已不在,才叫了几声,突然他会过意来,大叫道:   “快走,上当了!”   他是上当了,因为他听到郝大少爷的“哎哟”声,就知道全完了……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五章 第五章   当姓杜的师父持刀冲上楼的时候,来如风早已翻墙消失不见……   不久,就在来如风转回城门附近王掌柜的小饭馆时候,王家大小姐小借姑娘,已经起来正在厨房烧水,一见来如风自外面回来,并不多问,也不惊奇,就那么浅浅一笑,算是招呼,因为她知道来如风并非常人,男人,尤其是像来如风这种非常的人,对女人来说,有时候沉默比之开口要好得多。   来如风走进房间不久,外面仍然灰蒙蒙的,但王小借双手端了个铜盆,大半盆的温水中放了一条粉香的毛巾,送到来如风的房里来:   “来爷,您洗把脸,我这就给你做早点,不知来爷喜吃甜的或是咸的,如果来爷要吃南方的酥点,配上咱们北方的枣泥小米稀饭,倒也是不错的。”   来如风每听一句一心里就“咚”一声,等王小倩说完,他一肚子话一句也憋不出口,腼腆的低声道,   “大小姐,这些事叫小二来做嘛!至于吃早饭,一个大大的高尖馍加上一棵葱或一点蒜就够了,你说的那些,我连听还是头一遭呢!”   王小倩掩口一笑,道:   “来爷,你长年江湖闯荡,流血流汗的行侠仗义,偶尔吃一点又有何不可,你稍稍歇着,我这就去灶上给你做。”   来如风正要拦住,王小倩早一溜烟走出房去。   来如风手扶门框,望着王小倩的倩影发了一会愣,心中有着太多感触,黯然神伤的思忖,这时候如何能存着“独乐乐”的想法……   来如风是不能独乐乐,因为他还有上百口人等着他赚钱养“家”呢!   王小倩的灶上手艺可真地道,当一锅枣泥小米稀饭熬的稠不啦叽喷香又粘糊的时候,她已烤了几样南方甜点,端到来如风的房里来。   本来开饭馆的,各样材料全都现成,只需加工蒸烤也就成了,所以当一大碗枣泥小米稀饭也端上桌的时候,来如风闻到了满室的甜又香的味道……   甜使他怀念,怀念他的童年!   而香却令他想哭,因为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但他双亲却又在何方?   来如风坐在小桌前,强自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在眼眶含泪中强挤出一个笑,但他知道那个挂在自己脸上的笑意一定十分难看。   搓搓手,对一旁微笑的王小倩道:   “大小姐,天已亮了,你也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眼下还有件小事,得烦你帮个小忙。”   王小借浅浅一笑,露出嫩脸上好大两个梨涡,贝齿微现的道:   “来爷,别再叫我大小姐,就叫我小倩好了。”她大眼一睁,又道:   “来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声,小倩立刻去办。”声如幽谷鸟鸣,清脆悦耳。   来如风一笑,低声道:   “就烦姑娘把魏姑娘叫来,另外叫小二雇一辆骡车。”   王小倩双眉一场,道:   “来爷今天要走?”   “没法子,身不由己,再说已经耽误一天了!”   透着一些无奈,王小倩深长的望了一眼来如风……   来如风似乎从王小倩的大眼中,窥见了一种令人心碎、心醉、心酸与心痛的综合眼神,那是在一个少女在想得而得不到自己所喜爱的东西时候所自然流露的眼神。   于是,王小倩款款的转身走出房门……   魏小娟来了,一进门就要向来如风跪拜,却被来如风拦住,道:   “你也坐下来吃吧,吃完了咱们还得上路呢!”   二人默默的吃着王小倩做的点心,那是四样四色全福寿南方糕点,红色的枣泥红丝冰糖糕,绿色的百果绿丝饼,黄色的核桃拌陈年火腿饼,天蓝色的嫩莲鸡丝饼,正是两甜两咸,配以枣泥小米稀饭…...   突闻魏小娟道:   “在郝家的时候,就听他们说,谁要娶到南城王家大小姐,一辈子可有口福了,如今吃到她亲手做的这些东西,真是传言不假。”   来如风正要说什么,却见王小倩笑着进来,道:   “魏家妹子可是在说我什么!”   来如风一笑,道:   “她正在称赞姑娘的手艺呢!不知将来何入有口福能娶到姑娘,那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王小倩不答,似笑非笑的道:   “车已经雇好了,指望着来爷常来,小倩一定亲为来爷做羹汤。”   听着王小倩的话,来如风就是觉着不太对劲,直觉的反应是促着魏小娟快吃了上路。   于是,王家二小姐与王掌柜的全来了。   当然,王掌柜的一再挽留,王家二小姐也要求多住两天,但来如风要事在身,当然他的要事是不能,也无法说出来的。   王小倩没有挽留的话,因为她知道来如风不是池中物,他是一条龙,一条呼风唤雨而又翱翔于天空的神龙,他不会,也不可能有一点空时间的,因为他是属于江湖中的,他的生命也是为江湖而活……   所以,王小倩没有说挽留的话,但是,来如风从王小倩的眸瞳中,已经体会出来她这时候的心意。   就在魏小娟登上那辆骡车的时候,王小倩递了个小小布包,道:   “这里面全是吃的,路上想吃就吃一点,还有来爷……”   睁着一只眼,魏小娟直是称谢不止。   来如风对王氏父女一抱拳,又怔怔的望了王小倩一眼,转身大步走出城去……   骡车行在路上,赶车的怕累了他的骡子,所以人也走在骡子一侧,一手挽着笼嘴,几乎是小跑步的往前赶路。   而来如风却似游山玩水般的晃荡在骡车后面……   骡车离开宝山城快一个多时辰了,来到了一个渡口,一条四方渡船,正行驶在河中央。   魏小娟走下车来,缓缓来到来如风面前,随手把个包里打开,取出两个甜饼,那是王小倩做的,来如风一看就知道,不由一笑,接在手中,道:   “王家大小姐的灶上功夫,确实高人一等,你也吃两个吧!”   魏小娟正要取呢,突然“咦”的一声,见包里里正有一封精巧的信。   “爷,这里有封信。”   来如风嘴巴塞得鼓鼓的,一听有信,立刻接过来,只见那信封上写着:“来大侠收”。   来如风忙拆开信封,上面那书写的娟娟“巧”字,使他想到王小倩的灶上功夫,这女子天生一对巧手,连写的字也是这般的出水芙蓉,只见上面写道:   “来大侠:   如果有一天,你倦了,不再像浮萍般飘荡江湖,   不要忘了,宝山城的王小倩在等着你呢!   小倩字”   比折叠银票还仔细,来如风把王小倩的信宝贝一般塞在怀里,一边自言自语的道:   “你等着,赶着我把那一百多口人弄齐全,娘的,王八蛋不奔向宝山,看我不一头杵到你怀里才怪呢!”   有道是,怕站不怕慢,站站走不完!   来如风雇的这辆骡车,车上就坐了个魏小娟,所以路上没有多停,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赤阳地界。   来如风付了银子,打发骡车回头,这才对魏小娟道:   “朝南走,就在古庄河二道湾地方,我要去见见我的老伙伴,我这就先送你进赤阳城,找个饭店先住下。”   于是,二人绕过一个大村庄,抄小路到了赤阳城外,赤阳的那个大城门,三丈高半尺厚的两扇大门,已有一扇已经关起来了。   找了一家客店,把魏小娟安置下来,来如风这才急急走出赤阳城,直奔古庄河南面的老柳树下。   芦苇中,正有一盏豆大的灯光照过来,这时候鲤鱼湾上芦苇簌簌,河水潺潺,就在老竹架起的那个跳板头上,独舱小舟仍然紧紧的拴在那儿。   当来如风踏上跳板的时候,小舟尾的草棚下面,钱如土正在灯下独酌呢!   来如风已经上了船,钱如土视若不见。   不过虽说是装做不见,但口中还是嘟哝道:   “我真失望,失望极了!”   来如风一屁股坐下来,喘着气道:   “钱大爷,钱老先生,小的才不过耽误了一天多那么一点点,你就对小的失望了!”   钱如土酒盅重重的往木板上一放,晃着大脑袋,道:   “你小子别屎克螂戴花——臭美了,我老人家之所以失望,原因是你又活着回来了!”   来如风一拍大腿,道:   “小的回来有什么不好?”   钱如土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我实在不愿听见那声五五分账,当然希望你死在外边,永远不要再回头了。”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我亲爱的钱大爷,这你就不懂了,常听人说,一个人若是被别人咒着他,希望他快死,最好是绝子绝孙永沦阿鼻地狱,你猜怎么着?”   钱如土眯着大眼,道:   “你说怎么着?”   来如风一笑,嘴角一翘道:   “这被咒的人不但不会死,反而活的更欢实,你老可猜得到吗?”   “没听说过。”   又是一声哈哈,来如风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嘟”喝干,又捏了一块酱兔子肉,往嘴里一塞,连嚼边笑道:   “一个人如果常被人咒骂,是以证明这人不是好人,不是好人,那一定是坏人,如果阎王老子知道是坏人,他老阎是不愿收留坏蛋的,所以小鬼也就不会来找恶人麻烦了,这就是常说的:好人怕鬼,鬼怕恶人!也因此才有人体会出,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他呵呵一笑,又道:   “我小子被你一阵咒骂,不但没有被你咒死,连财神爷也大表同情,狠狠给了我一票。”   钱如土一怔,笑眯眯的问;   “你又整倒哪个龟孙子?”   “就是那宝山城的一霸,‘金刀’郝天刚,娘的,他在宝山城开了一家怡红院,他又纵容他那儿子欺到宝山一家姓王的,正好叫我碰上,狠狠的叫我好一顿折腾。”,   钱如土道:   “你可过瘾了,但你可知道郝天刚那老小子,在关洛道上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惹了他,你往后的日子可就像热干锅里炒黄豆,有得你小子蹦的了。”   来如风独干一杯,冷笑道:   “欧阳壮比他如何,来如风又怕谁来着?”一面伸手人怀,摸出一个丝帕,就着灯光打开来;   “送给你老下酒!”   钱如土一看,是血淋淋的两个眼珠子。   “谁的?”   “郝天刚儿子的。”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小三,小三人呢?”   钱如土眼皮也不抬的道:   “还不是你两个,一个叫我收他做徒弟,小三那小王八蛋又对我老人家穷献殷勤,没法子只好认了吧!”   一拍巴掌,来如风道:   “钱老,越来我越觉得你老人家可爱,来,我敬你一杯!”   钱如土指着木板上的两颗眼珠,道,   “快把这脏玩意处理掉,免得我老人家倒胃。”   来如风道:   “我要……唉!对了,小三他人呢?我正有要事对他讲呢,因为……”   钱如土一指岸上柳树林,道:   “呶!在那儿吊着呢!”   来如风猛回头望去,树林中隐隐的是吊了个人:   “喂!喂!你这老头儿是什么意思,小三可是我小同乡呀,你怎么可以这样折腾他?要收徒弟,是你的人情,不收是你的本份,合着不该这么整人吧!”   钱如土面无表情的道:   “古人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告诉你吧,他才倒吊在树上不过一个时辰,比之我学艺时候,一吊就是半天,他轻松多了,所以我老人家说,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可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呀!”   来如风道:   “有桩大事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呢!”于是,他把宝山城救出了魏小娟的事,细表一番:   “钱老,你看魏小三会不会认识魏小娟?”   钱如土微点着头,道:   “娘的也真够酸人的。”放下酒杯,钱如土冲着柳树林高声叫道:   “小三子呀,回船上吧,今天的功夫就到此为止了。”   远处的魏小三高声应道:   “师父,我这就来了。”   来如风一听小三叫师父,不由大乐,笑道:   “就这么几天,你就收了个徒弟,可喜可贺!”   钱如土面无表情的道:   “等你又不来,闲着也是闲着,收个徒弟打发时光嘛!”   这么几句话,小三子已跳到船上了。   “来叔,我看着你回来,可是师父有命,要我练功学闭气,所以眼睁睁的不能向来叔请个安。”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有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小三子一怔,道:   “谁?”   “是个女子,约摸着比你小个一两岁。”   “可是咱们来家集的?”   “不错!”   小三子一喜,道:   “她叫什么?人呢?”   来如风道:   “叫魏小娟。”   “魏小娟?是不是她?”   来如风道:   “你说是谁?”   小三回忆的道:   “来叔可曾记得,就在来家集东面双槐树附近,有几户姓魏的,我小叔就住在那儿,他们有个女儿叫小娟,那年我由家乡逃难在外,临走曾去见过我小叔,那时候小娟才不过十二三岁吧!”   来如风一听,心里已有了谱,当即道:   “今晚咱们先歇着,赶着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她。”   钱如土抗议道:   “我说小子,你正事要不要办,汴梁城你是去不去了?”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钱大老爷,表面上我在拨弄这些鸡毛蒜皮杂碎事,但说穿了我可是在为钱老你打算啊!”   钱如土大脑袋一晃荡,道:   “放屁!如果你真是为我,何不就此上路?早旱脱手,也好痛痛快快的享受那多金的滋味。”   来如风无可奈何的道:   “唉!好人难做呀!”他指着钱如土的肩头,又指指钱如土的大腿,摇着头道:   “我亲爱的钱老,你老人家可得想仔细,此去汴梁,路途遥远,天干物燥晒死人,如果咱们顶着太阳,长途跋涉,你那肩上的伤能熬住火毒太阳晒多久?如果咱们骑牲口,你老伤在大腿内侧,怎么个骑法?”吃了一口菜,望了一眼钱如土那木然的表情,又道:   “所以嘛,我思前想后,考左虑右的,决定等你老的伤口那些痂落了,咱们上路,到时候我买一牲口送你骑,咱们来他个快马加鞭一赶三,把耽误掉的日子找回来,你看怎么样?”说着,他就着灯光一把摸出怀里银票,更把自怡红院弄到手的一包金子珠宝也取出来。   数一数银票,只差一千两,就是整十万两。   钱如土一看,指着来如风的鼻尖,道:   “谁要是碰上你,算他倒八辈子霉!”   “错了,就拿你钱老来说,咱们不是工作愉快而又合作无间吗?”   “各为银子,互为利用而已。”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小子心里可是雪亮,你老视钱如土,诚如你名,而我也得养我那一百多口之家,你我本视银如粪土,却偏又为银子拼命,真不知要拼到何年何月呢!”   “没出息,才干了几年,就开始怨天尤人,我问你,是累了呢?还是害怕了?如果是累了,没关系,赶这趟买卖的银子到手,我老人家陪你,如果你要清静,咱们就西去天池,或北到唐奴乌梁,那些没有人烟的地方,以天为被地为床,包准没人打扰你;如果你真的刀光剑影的吓破了胆,我老人家劝休,尽早收起你现有的家当,赶着找个没人认识你小子的地方,啃他娘一辈子窝窝头吧!”   “啧啧啧,我才嘟哝那么两句,看看惹来你老这么多唠叨。”一边收起银票等钱物,边就着灯光递给了小三子一个金元宝,道:   “赶着明日办些好吃的,我把人接到这儿来,多下的留着开销,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师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算你跑断腿也得要为你师父办到!如果你表现良好,说不定我会缠着你师父,答应把那个‘师’字去掉的。”.   小三尚未会过意来,钱如土已醉眼泛红,盈泪欲滴,大脑袋上五官走样,连声音也突然变得腼腆的,道:   “我操,师父的瘾才过了两天,又要我当他义父,小子,你看我老人家有这个福气?”   来如风道:   “有,绝对有,你没有这福气谁会有?不过这要等他的艺业有成的时候,才能要他认你为义父!”   钱如土不解的道:   “为什么?”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干你老这一行的,首重变化气质,否则天下大乱矣!而变化气质就如同寻一块良玉,当良玉到手,再加雕塑,也就是授以技业,才成大器,才称瑰宝,如今要学你老一身绝学,必得一番苦撑,如果他现在当你义子,你在看到他吃苦的时候,必然心痛,也就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就如同刚才你把他吊在树上,也许有一天你会叫他泡在冰地雪里,这些都是磨其心志的功夫,你老来得子,会这么忍心吗?所以非得他艺业有成,才能叫他叩头喊你‘爹’。”   钱如土呵呵笑得脸上老肉乱颤,道:   “娘的,你可想得真周到,咱们就这么办,不出一年,我就叫他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成为神愉第二。”   酒足菜饱,月已当中,古庄河上水悠悠,鲤鱼湾的小船上,小三子伺候他师父与来如风二人歇下之后,就着夜色,把残看收去洗净杯盘,和衣躺在船板上发着呓语……   “小娟,是她么?娇小的可人样,天真无邪的一双长辫子,如果是她,自己的堂叔可能有所不幸了,唉……”   小三双手枕在头下面,仰望着天上的月光,月圆月缺,万世不变,而人世沧桑,却是瞬息万变,童年的生活,有如心头甘露,只能在消极、失意、痛苦的时候,惟一值得憧憬与安慰了。   时光催动着天上的月儿,匆匆带走了人们宝贵的时光,但也带来了新生的一天,当一对彼此调笑的黄雀在柳树上“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的时候,小船上的小三子早已经翻身爬起来,忙着把早饭做好,这才走进舱中把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唤醒。   来如风并未吃饭,他爬出舱来抹头就走,对钱如土高声道:   “我这就到城里把小娟带来,等着看小三认不认识,完了我还得要选上两匹快马,咱们也好早日上路。”   钱如土在船边端着一碗莲子稀饭,吃着来如风带来的王小倩做的酥饼,应道:   “小子,把那对招子可得放亮,别让石头堡的龟孙们盯上了,横生枝节呀!”   来如风一扭头,人早变了样,因为他转眼间长了一嘴绕腮胡子。   于是,三个人全乐哈哈的笑啦!   来如风走进赤阳城,找到魏小娟,而她却正独自坐在房间里发愁呢!一见来了个大胡子,还真的吓了一跳,以为宝山城郝家来人抓她呢!   仔细一看,才去忧为喜。   “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或许你会认识。”   “可是来家集的人?”   “不错,而且他也姓魏。”   魏小娟急不及待的端整好了衣裳,跟着来如风走出客店,这时候街面上才有行人。   来如风并不多停,领着魏小娟往城外走去……   二人刚刚要出城门,突然间,身后马蹄急促,奔雷般的冲过来。   来如风一把拉住魏小娟往旁边闪躲,就见一连三骑,快不可言的一冲而过,几乎撞上魏小娟。   来如风看的真切,心想,这不是枣阳四方镖局的人吗?难道他们已由长安转回斗了?搬指算算,才不过五六天光景,说起来也真够快的。   来如风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带着魏小娟来到了鲤鱼湾的小船上。   这时候钱如土放下碗筷没多久,而小三子正在忙着准备欢迎这位小同乡呢!一见来了个独眼姑娘,先是一怔,但在一怔之问。”还是魏小娟先开口:   “小三哥,我是小娟,你不认识我了?”   突然间,小三丢下手中物,一冲而到了小娟面前:   “妹妹,娟妹!你是娟妹,、三年多不见了,人长高了,只是你的眼……”   魏小娟止不住流泪,连她的那只被郝大少用皮鞭抽瞎的眼睛,也在流泪……   “我叔叔他们呢?”   耸动着双肩,魏小娟涕泪开始交流……她说不出话来,因为激动,更因为兴奋,所以她一时间也无从说起……   有道是,他乡遇故知,而魏小娟却是他乡遇亲人。   来如风站在二人面前道:   “姑娘,你就别再伤心了。”我掏样东西给你看。”   来如风又自怀里摸出郝大少的那对眼珠子,道,   “我挖了姓郝的一对眼珠子,替你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了,怎么样处理,你才消气,你就自己办吧!”   来如风这么一说,还真吓了魏小娟与小三二人一大跳,小娟急忙摇手道:   “爷,快把这脏东西丢了吧!”   来如风一笑,道:   “我就是要留给你看的,既然你已过目,这也算是验明正身了,丢到河里喂鱼吧!”并指一弹,两颗核桃大小的灵魂之窗,“咕嘟”落到水里去了。   轻声一笑,对小三道:   “约摸着你二人有一箩筐的话要说,何妨到船下岸上去说个过瘾,我要同你师父商量事情呢!”   小三搀着小娟,二人走到老柳树下,去互道别后情形。   来如风走到船尾草棚下,却见钱如土把个旧草帽扣在脸上呼呼噜噜的睡起来了。   这可是回笼觉,总得要个把时辰才能醒。   微微一笑,来如风走到柳树下,对小三道:   “等你师父醒来,告诉他我去选马了。”   小三正要响应,突听船上的钱如土高声道:   “转回来,你以为我老头子真的睡了?”   打个哈哈,来如风急忙又回到船上:   “可是小子吵醒你老的黄粱大梦了?罪过罪过!”   钱如土拉下草帽,道:   “我老人家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不愿看他们那两个小辈啼啼哭哭的可怜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好。咱们这就合计一下,何时起程,怎么个走法?”   钱如土一个指头挖着鼻孔,哼着声音道:   “此去汴梁,路途遥远,这两天我老人家也合计了一下,不知道四方镖局送往长安的‘天竺佛’是否已被石头堡那个魔头弄到手?约摸着这一两天他们押镖的人也该回头了,咱们是先去汴梁呢,还是先去石头堡一探?”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不提我倒忘怀了,那四方镖局押镖的可是三人?”   钱如土点点道:   “不错。”   来如风又问:   “可是那副总镖头石魁吗?”   钱如土长身而起,道:   “你看到他们了,在哪儿看到的,有没有石头堡的人,还有那……”   来如风进忙摆手道:   “稍安勿躁,你一问一大串,问的人清楚,我回答起来一定胡涂。”一顿之后,来如风道,   “就在今天一大早,我在赤阳城门下遇到他们的,当时他们那种急惊风样子,我还以为他们遇上什么麻烦了呢!”   钱如土道:   “麻烦了,要想得到‘天竺佛’,还真得要费上一番手脚了。”   来如风道:   “哪一回不得拼命豁上干,有什么值得忧虑的。”   钱如土摇着头,道:“天竺佛价值连城,当然价值愈高,其所带的危险性也愈大,任何人拥有这天竺佛,都不会敞明了摆出来的,必然小心又谨慎的藏于神秘地方,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不跟上长安,踩踩路线,以确定天竺佛佛落谁家。”’   来如风道:   “这事应该不难,石头堡不是有人追上去吗?咯们再摸上石头堡去,暗中探探动静。”   钱如土道:   “石头堡被咱们一阵搅和,必然恨我二人人骨,;甚且更加强了防务,这时候去,必然讨不到好,弄个不小心,又得淌血挂彩……”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怕了?”   “放屁!谁说我怕了!”他一顿之后,又道:   “这么办,咱们把一应事情连成串,一件一件办。”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说说看,怎么个连成串,又是如何一件件的办。”   钱如土搬着指头,道:   “第一件,你得先告诉我,你要把小娟姑娘如何安排?”   来如风抓耳挠腮的一时说不上来。   却听钱如土道:   “你不是常说你有一百多口人要养吗?何不也把她收养下来呢?”   来如风道:   “我是这么打算过,可是我觉得何不送她回来家集呢?那儿她还有本家住着,她家也还有屋子在呢。”   钱如土一拍手,道:   “好,咱们就送她回来家集,正好你也要回家乡看看,正是一举两得。”   来如风道:   “在外飘荡这么多年,爹娘活着时候我还小,等我奉养的时候,却又天人永别,最伤心的是活着的人,只好回去多烧些纸钱了。”   钱如土突然摇着大脑袋,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缓缓踱了两步,伤感的又道:   “我老人家这么大年岁,却没有个后代来奉养我,而你,来如风,想养你的亲上又不得,咱们这是同病相怜啊!”   所谓英雄也有伤感时,如今钱如土提到身世,也是一阵唏嘘不已!   来如风猛吸一口气,道:   “其实我早把这颗侍奉亲上的心,转而施舍在我那一百多口人上面去,只要他们过的安逸,我心中就会有着无比的快乐,所以你看我,从来不发什么愁的。再说钱老如今有个小三,看他对你那种孝顺样,比个亲儿子还好。”   钱如土转愁为喜,搔着腮帮子,望向远处的小三笑。   来如风又道:   “只等去过家乡,把小娟也安置好,到那时钱老怎么决定,来如风就全听你的。”   钱如土一拍大腿,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有桩事情我老人家琢磨再三,觉得应该在咱们离开赤阳之前先办。”   来如风道:   “什么事?说说看。”   钱如土道:   “探一探石头堡。”   来如风一怔,道:   “怎么又要去探石斗堡,不是说等汴梁回来才去吗?”   钱如土道:   “你小子也不想想,如今咱们事先探出那‘天竺佛’不在石头堡,何不由汴梁直经洛阳出潼关而去长安,为什么还绕道这伏牛大山里跑冤枉路呢!”   来如风道:   “话虽不错,如果在石斗堡出了纰漏,该怎么办!”   钱如土道:   “纰漏纰漏!你小子就怕出纰漏,你以为我老头子活腻了。”他一顿之后,又道:   “进入石头堡是我的事,老规矩你只负责接应就成了。”   来如风道:   “我看算了甲巴卜干脆我来;你先陪着小娟上路,好歹我进一趟石头堡,比他们发现你来,在情理上也好应付。”   钱如土一愣;道:   “这么说来,我老人家的那些玩艺儿,你也偷学去了?”   来如风一笑道:   “什么叫偷学,我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们合伙有年,就算看也看的差不多了,又何用学呢?”   其实,这两位风尘怪杰,往往就是在彼此戏谑中,把事情决定下来,而来如风之所以要自己一探石头堡,当然是因为钱如土伤未痊愈,年纪又大,而自己前去,就算被发现,石头堡也不一定会留得住自己。   而钱如土一听来如风这么一说,当即笑道:   “好,你小子能说出这番话,姓钱的也认了,只要有一天你不来个反噬一口,偷学一些也无妨,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不定什么时候,我得对你作个测验,考量考量你够不够入我一流而成为‘偷’字辈人物。”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钱大老爷只管放心来测验,来如风早养之有素,静等你指点窍门呢!”   钱如土不悦,道:   “这是什么话,既然养之有素,又何需我来指点什么窍门的。”   来如风道:   “我可爱的钱大老爷,我之所以说窍门,自然是一些你们那一行的绝艺,比方说有一次你老人家睡的口水直流,突然间我听到有老鼠叫,以为老鼠去舐你的口水呢,我举灯一照,乖乖,原来你嘴唇抖动,正在学那鼠儿叫呢!听起来比真的老鼠叫还要真,我就学不来你这绝活儿。”   钱如土一指头戳在来如风脸上,笑骂道:   “好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偷儿鼠辈,你这是在骂我老人家呀?看钱爷饶得了你!”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算啦,我这就去办正事,赶着先买三匹快马,钱老,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马呀?”   钱如土冷然道:   “什么颜色全一样,只要四条腿跑的快就成。”   来如风哈哈一笑,走过跳板,来到岸上。”   魏小娟与小三二人急忙迎上来:   “来叔要走了?”小三一脸感激。   “我上城里去买马,天黑我就同你师父,还有小娟三人一齐上路。”   小三一怔,急问道:   “这么快,来叔要把我堂妹送往哪里?”   来如风严肃的望着魏小娟,道:   “小娟,来叔把你送回家乡去,以后的事,来叔会替你安排的,你可愿意?”   魏小娟想哭,但她还是强忍住了,轻声道:   “小娟全听来叔安排。”   来如风一喜,道:   “这就好,你兄妹二人好好聚聚,夜里上路。”   小三急又问,为什么要晚上动身,何不等到明日一早?   来如风一笑,道:   “等你小子把本事学会了,自然就懂了。”   其实黑夜与白天,对于某些人而言,是不会有什么分别的,尤其对于一般江湖人物而言,他们宁肯晨昏颠倒,个中情形,自然也只有当事者体会得出。   这一天,魏小娟最高兴,因为她再也想不到会遇上亲人,而且自己又将转回渴望已久的故乡,心情自然是十分激动。   而小三更是高兴,离家三年多,那时候比小娟还小,只是他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回到他思念的家乡!   只有钱如土,这一天他并不多说话,他老人家很会把握时间,一有机会就合上双眼,因为干他这一行,要养成休息时尽量休息,干活时脑筋清醒的习惯。   来如风又到了赤阳镇,他找到贩马场,选了三匹马,过午就骑回古庄河的鲤鱼湾。   钱如土对来如风选的马相当满意,尤其是来如风配的马鞍,全都是新的第一层牛皮,擦的亮晶晶的。   “钱爷,咱们这是来回几千里的路程,南北奔波,时时为赚银子而劳累,自然要选那上等良驹了。”   “小子,这件事你办的无懈可击,再说这也是花你的银子,我更不能有所挑剔。”一面对小三子道:   “咱们上岸上去,我得教你几招,等老师父回来后,可要验收成果的。”   来如风一看天色尚早,他心里明白,钱老爷子是要自己睡个一阵,晚上还得办正事呢。   于是,来如风把小娟叫进那个小舱中,也叫她睡一会,因为,当天夜里三人就得上路呢!   来如风一歪身,就在船尾草棚下睡起来,他睡得相当安逸,用为从他的脸上正绽现出满足的笑意,当然也就看不出会在几个时辰后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发生了。   但是,当钱如土与小三走回小船的时候,来如风早已精神抖擞的迎着钱如土,道:   “在五里坡那个小土地庙前等我,不散不见。”   钱如土一撇嘴道:   “人还未摸进石头堡,已经吓的胡说八道,什么不散不见,你去吧,咱们不见不散。”   来如风跃身上了一匹纯白黑尾大马,笑道:   “老爷子,我这就去闯龙潭虎穴了,不要忘了咒我哟!”   钱如土“哦呸”一声,骂道:   “哪个王八蛋才盼着你翘鸟!”   于是,来如风一阵哈哈大笑,消失在暮色苍茫中……整理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六章 第六章   当月儿自右边山头爬升起来的时候,赤阳镇上店门前有不少已挂起了一盏油纸灯,连店里伙计挑水洒街道的,也全进店里吃晚饭了。   一匹快马,就在这时候驰出赤阳镇的城北,往笔架峰方向狂奔而去,那是一头纯白黑尾良驹,四蹄翻飞而令马上的来如风有着腾云驾雾之感。   古庄河的水变了颜色,原来是淆澈淡绿而见底的,这时候已成了乌黑的,寂静中充满了恐惧,因为原本是潺潺悦耳的声音,这时候听来有如阴司乐章……   来如风把白马牵入一片河岸荒林中,望望天空,觉着时候还早,不由席地坐在一棵树下,拾起石子,随手投向河中,心中却在不停的盘算,石头堡不知被自己与钱如土二人折腾以后,如今又是个什么局面,“飞天蜈蚣”欧阳壮那老小子绝不会就此甘心罢休的;不甘心就得想尽一切办法再找回他的一切损失;当然,不罢休一定要同自己与钱如土二人没完没了。   来如风边想边冷笑,手掷石头的力量也愈强劲,砸得河水“咚咚”响……   约摸着晚饭早过二更未到,这空当该是人们闲磕牙的时候,来如风端整一下衣裳,摸了一下他那根吃饭家伙?二尺来长的钢杖,一闪身出了河边这片荒林,他幽灵一般转眼已到了石头堡的堡墙外面。   打量了一下青砖围的城堡,吸气纵身,他只是中途稍一借力;人已攀在堡墙垛子旁边。   来如风伸头往堡墙上左右一阵细看,远处的堡门楼小窗内,正有灯火露出来。   一闪身登上堡墙,只稍一提纵,已进入石头堡的侧面,有一排厢房,看样子总有十几间,有几间全是黑漆一片,只在正中一间亮有灯光。   来如风摸近这间厢房后窗,正听到有人声,而且声音还相当耳熟,他不由扒住窗缝往里看……   于是,他笑了,捂住嘴笑了,他在心里骂道:   “娘的可真是巧,几天光景,两个人凑在这厢房养伤话旧了,看模祥,‘黑蝙蝠’卜在冬与‘飞刀手’齐中岳二入伤的还真不轻,二人全都躺在床上。”   来如风又细看了一眼,他发觉卜在冬的有肩头缠了一层白布,且把个手也吊在颈子上;而齐中岳拦腰缠了厚厚一层白布,大概肚皮伤的够呛。   突听卜在冬道:   “贺天鹏与于上云二人也真是的,这种事怎么可以让人知道!”   “于上云应该有下手的机会,也不知他顾虑啥名堂。”   “飞刀手”齐中岳一说,卜在冬也开口骂道:   “都他娘的被姓来的半路上搅和的,要不然堡主不会把‘火眼宝钻’失掉,咱们也有力量去夺那‘天竺佛’了。”   来如风一听,全身血脉一紧一张,两只耳朵直不愣的猛抖动。   好一阵子,屋里没有声音,来姐风以为二人睡了呢,正准备往里边摸进去,突又听厢房里卜在冬又道:   “贺天鹏把姓郝的带回来,这件事我实在觉着不大对劲,姓郝的可不是省油灯,关洛道上谁不畏他三分?”   “也许堡主有他的应付之道,晚上听说他们商量着要找神偷钱老头,真令人啼笑不得。”   来如风抿嘴暗笑,心想,钱如土如今正在五里坡下,等着远去汴梁城呢!   但当来如风听了这几句话以后,心中琢磨,姓郝的又是何人?他会不会就是……   心念间,立刻勾起他的好奇心,一方面屋中二人谈话似告一段落,因为二人又讲了些石头堡中的杂碎事,早引不起来如风的兴趣,另一面,来如风要暗中去瞻仰那姓郝的是个什么样的黑道枭雄。   于是,他一翻身,纵上两丈余高的厢房顶上,溜着屋顶后坡檐,窜到连接大厅的一堵高墙上,侧着脸,他已看到大厅上那金碧辉煌的摆设。   那确是够排场的,大厅前面的宽廊上,四根大红柱子,椽上各挂了两盏玻璃宫灯,照得附近一片银亮,也把一块上刻’‘石头堡”的大匾额照的一清二楚。   大厅上,“飞天蜈蚣”欧阳壮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一张太师椅上,在他的右面,正坐了一个黑不溜粗周仓样的大汉,他的那张锅底脸,几乎与嘴上的胡子分不清,如果不是几根白髯掺杂其中,更露出一口森森白齿,简直就像钟馗爷再世。   坐在这黑汉一边的,尚有一个六十左右老者,只见他笑殷殷坐在那儿,一脸和善的望着欧阳壮。   在欧阳壮左首,一溜的坐了四个大汉,其中两个他照过面,正是“俏郎君”白中虹与“无影掌”宫雄,只是靠近欧阳壮的两个他没见过。   来如风远远的望过去,见几个人指手划脚的说的正热呼呢,几个侍候的堡丁,不时的为各人倒茶送点心。   来如风很想溜近一些,听一听这几个黑道枭雄在谋划什么,但廊上的灯太亮,难以接近。四下里再一打量,不由咧嘴一笑……   来如风走过这段短墙,沿着大厅屋檐,跃身到了大厅后面,施一个珠帘倒卷,双手已攀住屋檐下面的龙头横梁,“忽”的一声,人已坐在横梁上,却不料就这么衣抉飘动的声音中,早引来三头巨犬,在黑暗中窜出来狂吠……   来如风暗骂一声:“畜牲!”不得已,只好翻身又攀上屋椽,几个起落,已到了正厅前面的厢房上。   原来他的打算,是自己选的来路必也是最佳退路,如果不把退路先认准,一旦招架不住,可就麻烦大了。   大厅后面的狗叫声,早惊动了大厅上的几个恶煞,没有人呼叫,更没有人稍停,自然的反应中,几个恶煞快不可言的飞朴向大厅后面,而这时候来如风早到了侧面厢房上面。   来如风看着大厅上的人全冲向了后面,不由一声冷笑,却不料厢房下面有人指着他叫道:   “来如风,你好大狗胆!”   来如风哈哈一笑,因为他看到下面的卜在冬,正吊着他的右臂,在地上指着他骂。   立刻,就见朴向后面的人,鱼贯的又冲向前面来。   来如风也真够豪情的,因为他在翻身纵上堡墙,飞落堡墙外面,又沿着山路小径奔跑中,一直是狂笑不己,显然他并不惧于身后追来的入,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故意慢上几步。   朝着笔架峰那面狂奔,一路上山石林立,荒草蔓径,有几处原始荒林,他也没有摸进去躲,当然,他的笑声使得后面追的人不必担心他会在林中偷袭。   就在野林边上“飞天蜈蚣”欧阳壮高声对后面追的几个人大叫道:   “你们快回去,防着那个偷儿,记着我要活的。”   来如风听的十分清楚,也看的非常明白,那后面追他的人,有几个在听了欧阳壮的话后,回头又朝石头堡奔回去了,追他的人,只剩下两个,当然其中一个必是“飞天蜈蚣”欧阳壮,那么另一个又是谁?   于是,他又尖声狂笑着绕着这座荒林好一阵跑,直到他确定真的就是欧阳壮与那个黑不溜粗大汉后,这才一跃而停在一处悬崖前面。   举头看,笔架峰像是要砸下来一般,高高的就在来如风的头顶上,月色只照了半个笔架峰,而另一面,仍是黑咕隆咚的。   当欧阳壮冷凛的堵在那个崖前面时候,另一个黑大汉也适时的扑过来。   来如风双手叉腰,咧嘴一笑,道:   “我的欧阳堡主,这一向别来无恙!”   欧阳壮咬牙格带响,毗目欲裂,月光下像是林中溜出来的黑豹,只听他冷冷道:   “来如风,看来你的本事并不如其名,终究还是被我们堵上了,这回你还有什么绝招逃出本堡主的手掌?”   黑大个“噌”的一声,掣出背上那把金背砍刀,嘿嘿笑着问一旁的欧阳壮,道:   “原来这小子就是搅和得道上乌烟瘴气的恶棍来如风!”   点点头,欧阳壮道:   “不错,正是他,还有一个人称神偷的钱老鬼,两个人一搭一挡,把我石头堡好一阵折腾,好象他娘的吃定我石头堡了,竟然不知死活的又摸进我的堡里来。”   嘿螺一笑,黑大个子道:   “这么说来,这姓来的一出现,那个钱老鬼必也会露脸了?”   欧阳壮森森冷哼,道:   “我料准他们想故技重施,这小子仗着手脚俐落,把咱们一伙引开,好叫那钱老鬼蹈间乘隙去扒我酌箱底,娘的,合着真把我欧阳壮当驴马耍!”   突然间,来如风指着黑大个子,道:   一只看你这模样,再看你手上那玩艺,八成你就是关洛道上传言的‘金刀’郝天刚吧?”   “金刀的的郝天刚一听,甚为舒坦而得意,觉得自己的名声还真够响亮,竟然自己不认识的人也会猜出自已是何许人,不由挺胸哈哈一笑,道:   “不错,宝山郝天刚就是我,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你他娘的既猜出郝爷大名,何不束手就縳,还在那里人模人样的,真的要郝爷动手劈了你小子呀!”   来女目风几乎是捧腹大笑,他笑得眼泪丝丝的……   “王八蛋,你笑个鸟!”欧阳壮戟指骂道。   来如风道洁   “今晚二位把我来如风堵在这危崖前面,准备如何生剥活劈?还有我那老搭挡,不知大堡主又将如何发落,可否见示?”   欧阳壮狠狠的道:   “一死一活,如此而已。”   来如风道:   “怎么叫一死一活?”   龇牙咧嘴一捋他那尺半长髯,“飞天蜈蚣”欧阳壮道:   “你死,钱老头活。”   又是一声哈哈,来如风道*   “好,我全明白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到这个节骨眼我他娘的才算真正明白了。”   欧阳壮缓缓拔出长剑,道:   “能在死以前明白,总比胡涂死掉要好,只是你可以说说看,你小子究竟明白什么!”   来如风一付无可奈何的道:   “你不杀我那个表伙计,是因为你想利用他,再明白一些说,你想利用他替你盗取‘天竺佛’,是不是?”   黑大个子郝天刚一抡金背砍刀,道:   “娘的皮,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欧阳壮冷笑道:   “他死定了。”   来如风低声道:   “大堡主,你真要杀我?”   “你说呢?”   “杀了我来如风,你会后悔一辈子。”   “杀了你这王八蛋,我会每餐多吃一碗饭。”   来如风又小声道:   “我可敬的欧阳大堡主,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呢?你以为我来如风把你们引出来,我那老伙计就会重施故技乘虚而摸进石头堡?告诉你错了!”   欧阳壮一惊,道: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他老小子的地方,普天下大概只有我一人知道。”   黑大个的郝天刚戟指来如风骂道:   “这小子油嘴滑舌,依我看没有一句是真心话,先做了他再回去找那姓钱的老偷儿。”   摇摇头,来如风冷然一笑,道:   “我说郝大当家的,你最好站在一旁调息调息,做几次深呼吸,松散松散一身毒骨头,我正有一件对你来说可是天大的消息,要‘卖*给你呢!”   郝天刚一听,还真的一惊,正要开口,来如风道:   “慢来慢来,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的,咱们先谈谈老偷儿的事,那可是最要紧,如果想要‘天竺佛’,天底下大概只有他老人家可以弄到手,你们如果想要找到他,也只有我知道他躲在何方,因为他老人家得到大堡主的那颗红钻以后,马上以十万两银子脱手,如今正在享用他的果实呢!”   欧阳壮一听,仰天捶胸大骂,道:   “我操死他老亲娘,他竟把我那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火眼宝钻来个削价求现,我要不折散他一身酸骨头,我就不是石头堡的欧阳壮!”   来如风一笑,道:   “不管你利用他为你盗取那‘天竺佛’也好,甚至你把他碎尸万段再捣烂也罢,这都不关我的事,只是要想找到他,也只有我的一句话。”   一旁的郝天刚却已急躁的直跺脚……   欧阳壮冷哼一声,道:   “那你说,钱偷儿现在何处?”   来如风淡然一笑,道:   “我说大堡主,你怎么又来了,咱们不是有过一次交易吗?你仔细想想,我可曾骗过你欧阳大堡主?”   “那次虽说未骗,实则等于是骗。”   来如风道:   “这就有欠公理了,那时候我告诉你大堡主,钱偷儿已经摸进你的堡里去了,你却在那大石头前一再的把宝贵时间耗光,老实说上次你未抓到钱老偷,我心中还直对你大表不满呢!因为你辜负了我对你送的情报了。”他一顿之后,又把声音放低,道:   “就拿这一次吧,我说钱偷儿没有去石头堡,你却又不信,难道再一次的要辜负我的情报不成?”   猴舔蒜坛子,越咂摸越不是滋味,欧阳壮气得直咬牙,破口大骂,道:   “王八蛋,你真不是东西!”   来如风无奈的道:   “大堡主,生意不成仁义在,何必开口骂人!”   郝天刚早忍不住,厉喝道:   “欧阳兄,还等什么,砍了他再去找钱老偷儿去,咱们不要听他嚷嚷,好象他是圣人又是万能,真的擒住咱们的小辫子似的,我不信你发动赤阳石头堡的人,我派出宝山好手,会拎不出那个钱偷儿。”   来如风不等郝天刚说完,当即连连拍手,道:   “好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说,不过真的我完蛋了,你姓郝的大佬倌第一个后悔,因为,我若是把你要知道的,你渴望了解的,甚至你意想不到又大出所料的贴身事情抖出来,我的儿,你如果不当场呕血,马上抱头痛哭,娘的,我就是你郝门养出来的。”   来如风真的是赌上了,因为,他又在打对面两个魔头的主意,不要说多了,三几千两他也够本了。   当然,来如风的所谓“够本”,指的是把大好时光上了一层心惊胆怕的颜色,而耗费在这笔架峰前的荒岭,因为他的所有时间,完全为他那一百多口之众所活,任何时间,他不能不为他们打算。   来如风如今表面上有点连唬带骗,但他发了誓以后,郝天刚第一个当场愣住,如果这时候“飞天蜈蚣”欧阳壮要是出手对来如风不利,保不准他还会出手阻拦,当然欧阳壮这时候也不会出手的,因为他还没有问出钱老偷的藏匿地方呢!   虽然他不会出手,但来如风发现这“飞天蜈蚣”的形态,完全是一付冷酷又专横的黑道霸主样子。   郝天刚抖着手中金背砍刀,黑苍苍的毛脸蛋上,如今充血发紫,双目灼灼如将吐火般,沉声喝道:   “娘的,我有什么可叫我呼天抢地的大事,你小子快快说出来,如果有一句假话,看郝大爷不生啖了你小子!”   来如风淡然一笑,道:   “老话一句,旧事重提,如果二位想要知道二位心里所想要知道的事情,努!”来如风把左手伸了出去,笑嘻嘻的又道:   “银子拿来!”   郝天刚气的哇哇大叫,骂道:   “王八蛋你可是疯了?郝大爷一生专吃他人,从来还没有人敢啃到郝大爷的头上,小子,你应该打听打听再伸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来如风一笑,道:   “没银子那就一边凉快去,我还要同欧阳大堡主谈交易做买卖呢!”   欧阳壮尚未表示,郝天刚已抡刀站在欧阳壮身侧,道:   “欧阳兄,咱们真听他的?”   欧阳壮上过一次冤枉当,但认真说起来,姓来的并未诳骗,只是这种糗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石头堡的字号算是马尾巴拴豆——别提了。   心念间,当即道:   “来如风,如果我把银票塞给你,你自信我们会放过你?你有没有想到合我二人之力,你会在这场搏斗中,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娘的,世上多少人不是为财死,随便一搂就是一大把我这号人物,今晚能拿到二位当家的银子,真的死在二位手中,那也是含笑而终了,大堡主又何必为来某操这种连我自己都懒得多想的心事?”   欧阳壮夜枭般一声狂笑,道:   “好,你小子这种表现,虽算不得是后生可畏,可也是的的确确,道道地地的后生可恶,好吧,老子只要听听钱老偷的所在地,你开价吧!”   来如风双手一拍巴掌,道:   “好,好,好,这是来某今晚最爱听的一句话,哈……”他一阵得意的笑,突然又把笑声打住:   “欧阳大堡主,你老的这笔生意,可是分成两部分呀!”   欧阳壮一愣,道:   “你小子又在玩啥花样?”   来如风大不以为然的道:   “唉!欧阳堡主啊!咱们这又不是第一次做交易,再说我来某早把你大堡主当成了自己的衣食父母,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   来如风话未完,欧阳壮早喝骂道:   “去你娘的,谁是你朋友,干脆快点说吧!”   “啧!啧!啧,你看你,又上火啦!好,我说,我说,娘的,这年头有银子的总觉着自己高人一等!”一顿之后,接道:   “言归正传,话分两道,第一件说的是钱老偷并未摸到石头堡,十天半月的你大堡主尽可高枕无忧,我说的这个情报,大堡主,你愿意出多少?”   欧阳壮一听,咬着牙道:   “娘的,他来我就捉活人,他不来算他走狗运,这件事一文不值。”   来如风摇摇头,道:   “大堡主,你真是善财难舍呀,我这里翻动半天舌头,你那里一个铡子不出,这算是谈生意?”   欧阳壮大声吼道:   “老子的银子自然是要花在刀口上!”   来如风道:   “好,那么钱老偷如今窝在什么地方,算不算刀口上?如果不算,娘的,银子我也不要了,任你们修理吧!”   “你开价吧!”   来如风轻点着头,道:   “这么说来,大堡主上路了,好,既然要我开价,我也早琢磨过了,说的价码过低,你大堡主一定认为我看不起你,如果开的高嘛!你一定会骂我是黑心猪,这么办,我可爱的欧阳大堡主,你就乐捐这个数吧!”   来如风伸出一个指头来,欧阳壮冷笑,道:   “我猜那绝不是一百两。”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不错,确不是一百两,大堡主想到了没有,除了情报价值外,来某还担着挨宰的风险,一百两谁也不会干。”   “好,一千两就一千两吧!”   来如风急急摇手道:   “不不不,一千两才够花几天?我是要一万两,而且是一个崩子儿不少,不二价是我的一贯作风。”   欧阳壮大怒,破口骂道:   “狗东西,你难道每天煮银子吃,这才几天,又要敲我一万两银子,你小子恁是拿我当驴马耍呀!”   来如风淡然一笑,道“   “据我所知,那‘天竺佛’上有两种十分诱人的东西,既有宝藏,也有绝世武功,江湖上谁不想据为己有?那可是未来统领武林的本钱,大堡主,难道就不值一万两银子?”   来如风一说,欧阳壮与郝天刚二人直咽唾沫。   一狠心,一跺脚,“飞天蜈蚣”欧阳壮粗声粗气道:   “好!一万两我出了!”   来如风又把左手伸出去,道:   “干脆!欧阳大堡主终究是领袖一方的大当头,那就拿来吧!”   欧阳壮伸手入怀,好一阵掏,又慢慢的摸,总算被他由内衣里面摸出一个软叭叭的红缎包里,就着月光下,他打开包里,由里面抽出一张庄票,他迎着月光看了又看,然后先把包里包好,塞入怀里,这才抖手掷向来如风,道:   “拿去买棺材去!”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来,那张银票就在空中一圈,疾若流星般往崖边飞去……   来如风嘿然一声,贴地一个斜纵,半途中左手扶地,陡然一个云里翻,看来将要翻下深崖了,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像是生了翅膀般,半空中腰身猛弹,头下脚上,倒翻着抓住那即将吹落崖下的银票,右手暴伸崖边,一攀一弹,人已站在崖边上,他回头往下看:   “乖乖,这一万两银子可真是玩命换来的呀。”就见他迎着月光,伸指在那张庄票上轻弹两下,笑眯眯的塞人怀里。   欧阳壮与郝天刚对望一眼,二人心里全明白,只姓来的露的这手“龙腾虎跃”绝学,二人就难以匹敌,所幸如今的局面是二对一,就不怕这小子作怪!   缓缓走近欧阳壮身前,来如风正在清理喉咙呢,欧阳壮却早就不耐烦的喝道:   “王八蛋该吐真言了吧!”   来如风神秘兮兮的摇摇头,道:   “我不能说!”   欧阳壮一听,大为气恼,手中剑一挥就要来硬的,却被来如风一阵摇手,道:   “大堡主,你怎么学着当那毛张飞了,我之所以不说,还不全是为你大堡主着想,这时候可得要敌我分,‘天竺佛’可是只有一个,如果……大堡主是出银子的人,当然有权利知道,可是现场尚有未出钱的,岂能让他人拿你欧阳大堡主当肉头,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叫人笑你大堡主是个……”   欧阳壮大声吼道:   “住口,老子出价买你一句话,有没有旁人听关你屁事!老子愿意让郝当家的听到,何用你操心!”   他欧阳壮岂是傻蛋,如果在这时候表现出不信任朋友的样子,郝天刚一定不高兴,大敌当前只要不是敌人,全都要当作朋友,而朋友中间决不能暗流激荡,就算是勾心斗角,也不能选在此时。   郝天刚一听欧阳壮这么一说,“霸”心大悦,捋髯冷笑的看着对面站的来如风,那样子还真的在暗示,看你小子还有何话说。   其实,来如风还真有话说,只见他那稍薄的嘴唇角往上一挑,道:   “欧阳堡主既然一厢情愿的要把好处示人,来如风无话可说,因为作朋友的也只能提醒一下,仅此而已,不过,我拿的是你欧阳堡主的银子,可没有拿姓郝的一根毛,所以说我也只对你欧阳堡主一人说,有他人在场,也只有烦你大驾稍侯了。”   欧阳壮气得破口直骂,道:   “娘的,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泼皮!”   郝天刚一看僵了,只好识趣的道:   “好小子,算你精,老子暂退过一旁去。”说着真的往林边纵下去一段距离。   却是欧阳壮故作姿态的道,   “郝兄你……”   来如风笑着一挥手,道:   “郝当家的,可不用走的太远,咱们还有笔交易呢!”   欧阳壮猛喝道:   “说吧!小子!”   来如风还真的神秘兮兮的,道:   “‘天竺佛’去了长安,钱老偷也束装上道了,我的大堡主,来某原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摸进石头堡,为的是想在你大堡主面前丑表一番小功呢,却不料……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呀!”   欧阳壮一怔,道:   “小子,你可是说钱老偷知道‘天竺佛’的事,人已去往长安了?”   “假不了!”   “娘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所以说这种事我就不愿插一手,玩艺儿太惹眼,没有力量拥有它,不像你欧阳大堡主,雄据一方嘴啃八面,江湖上没有几个敢惹得起你的,我一再劝钱老偷不要去长安,娘的,他竟说我是胆小鬼,一辈子发不了大财,骂了我一顿,拂袖而去,事后我越想越不舒服,我他娘的好心被他当我驴肺了,他既不仁,我就不义,一冲动我就到你这儿来了。”   欧阳壮一听,哈哈一笑,道:   “天竺佛的事,江湖上知者甚少,钱老偷知道,而我却需要他为我去盗取,而你却不该也知道此事,既然我已经知道钱老偷的下落,现在留你何用?再说我欧阳壮的银票,也是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可以花用的?”   来如风一怔,高声道:   “你大堡主这就要杀人灭口?”   他声音很大,远处树边站的郝天刚早已听到,急急的高声叫道:   “欧阳兄刀下留人!”   一面叫着,一连几个提纵,人已窜上坡来,只听他戟指来如风道:   “小子,该我们交易了吧?”   轻松的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欧阳堡主,咱们的生意已经成交,在我与郝当家的谈生意之前,还请你大堡主靠边站。”   欧阳堡主气得吹胡子瞪牛眼,真想把来如风一片片的撕着吃,狠狠的骂了一句:   “狗娘养的,真不是东西!”   来如风却不温不火的道:   “花钱的大爷偶尔骂两句,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郝天刚怒声道:   “王八蛋该你说了吧!”   “说什么呀,我的郝当家的。”来如风双手挽在肋下。   “娘的,三对六面,才那么一会儿,难道你全忘了?”   来如风道:   “我哪会忘记,而是郝大当家的记性不佳呀!”   郝天刚大怒,道:   “老子怎么记性不佳?”   来如风道:   “我不是说了再三,如果要情报一导先送上银子来呀!”   “娘的,说了半天,你还是要银子呀?”   来如风冷笑,道:   “笑话,我来如风要是不为银子,哪个王八蛋才愿意成天在外吃风喝露,跑东到西,临了还要冒那淌血之危,掉肉之险。”   郝天刚咬牙格崩响,道:   “好,你开价吧!”   来如风一笑,道:   “要得少,欧阳堡主会骂我不公平,要得多,你郝当家的必然不依,这么办,你老也拿这个数吧!”   郝天刚双目暴睁道:   “娘的,什么大事你也要老子一万两!”   来如风浅浅一笑,道:   “在旁人来说,可能不痛不痒的鸡毛蒜皮小事一旦对你郝当家来说,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一桩,说不定比这‘天竺佛’还要叫你大吃一惊。”   郝天刚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   来如风催道:   “时辰不早了,该说的全说了,该来的也要来了,我的郝大当家,你倒是说话呀!”   郝天刚一面缓缓掏银票,一边毗牙咧嘴须发抖动的道:   “小子,郝天刚一生只知道进账,从来没有把银子双手捧给他人的,你可算是第一人,如果你说的情报是只能博老子一笑的不痛不痒小事,那你今天可就死定了。”   来如风道:   “在这种荒山野地里,不要说拿了二位的银子,就算白白的兜上二位,小命不丢也得褪上三层皮的,所以我也豁出去了,谁叫我这么的喜欢银子呢!”   “嗖”的一声,一张银票朝着来如风面前掷来,一股劲气,就附在那银票上面,那么的强劲,如果迎面是堵墙,那张银票必然会深深的插入墙中……   来如风看的真切,只见他身子稍侧,右手食中二指一闪,那张银票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轻飘飘的到了来如风的手中。   老样子,来如风把那张银票迎着月光一照,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它放人怀里,两手互拍一阵,这才清了一下喉咙,缓缓的道:   “郝当家的,要说你可真是混蛋啊!”   郝天刚一听破口大骂道:   “一万两银子买你小子一句骂呀!”   来如风道:   “不是我骂你,是你太不顾你的家了,你老想想,宝山城开了那么大的一所怡红院,听说你老还有别的商号,家业大,亲人多,放着老太爷不当,还要游荡在这关洛道上兴风作浪,这下子可好,你的怡红院也被抄了,几十个女娇娃,鸡飞狗跳的全逃了,唉!我真是不忍再说下去了!”   郝天刚早已跺脚,指天骂地的道:   “你非要说下去,把你肚子里知道的全得抖出来,你小子不要忘了,郝大爷花了一万两银子了。”   来如风认真的叹口气,道:   “我要是再说下去,连我也得替郝老你一掏同情之泪。”   郝天刚一抡金臂刀,欺前一步,道:   “你小子再不说,老子就动手往你嘴里掏!”   来如风道:   “好,既然你老一定要听,少不得我也只好狠心吐露真言了。”又是一声清理喉咙,来如风小声的,但却铿锵有力的道:   “听人说你那个独生儿子叫人把双目挖出来,如今是死是活我就不太清楚了。”   郝天刚真的疯狂了,只听他大喝一声,抡刀劈向崖边的来如风,口中厉喝道:   “放你妈的屁,老子压根就不相信,满嘴胡说八道,屎屁不分!”   他是不相信,因为他才离家上了一趟长安,就会出这种事,简直是不可能,再说郝天刚的名号,关洛道上不是无名之辈,谁会来捅他这个马蜂窝?   如今他在急怒中,一心想劈了来如风,收回自己的银票,即算是真出事,反正已经出了,总不能便宜这个姓来的。   适时的,欧阳壮也挥剑扑上来!   来如风怆然一笑,表情似痛苦的道:   “何必一定要我的命,银子对二位来说,你们也是黑着心,昧着肝,连抢连骗的弄来的,我来如风只不过在你们指缝里捡那么一点点而已,何必一定劳动二位动手?”   欧阳壮道:   “这事你该弄清楚,你小子太精了,今日不除掉你,道上朋友有得被你折腾的。”   郝天刚也嘿嘿怪叫道:   “姓来的小杂种,你认栽了吧!”   来如风仍然把手连摇道:   “二位大人物,来如风真的不以为事情会那么个严重,严重得二位非妻取我的命不可,才这么,一点银子,就要流血丢肉,这又何必呢!”   欧阳壮声声冷笑,道,   “这全怪你小子犯贱,贱到不知死活的来招惹上我们,这时刻正是要掂掂你份量的时候,同时也是送你小子上路的时辰。”   来如风苦哈哈的道:   “二位当家的,咱们再打个商量如何?”   郝天刚阴侧侧的道:   “话全摆到台面上了,已经没什么好商量的,当你伸手要银子的时候,你就没有拿我二老的话当回事,现在,嘴皮子的功夫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甚至我退银子也不行?”来如风摸着腰边,一看来像是真的要掏银票样子…_   于是,郝天刚刀劈如厉电闪芒广长衫摆动中,他转眼向来如风一招六刀的攻劈而上。   而欧阳壮更是剑光一闪,品字形的剑光,把来如风的前胸罩了个扎实。   来如风突似疯狂一般,诡异的看上去是一连翻了三个空心跟斗,他似乎毫不在乎要跌落在万丈深崖中,然而就在他身子将要沉下的同时,半空中“澎”的一声,他的那枝铜杖。”决不可言的已握在手中,同时两支尖刃也冒出来,而他的身形,却在空中打了个旋,平沙落雁般,巧妙之极的又翻落在崖上。   他躲过了两把武器的攻击,不等欧阳壮与郝天刚再攻到,长啸一声,手中两头尖怪刃,幻出一片碎裂而又窒人的冷焰,劲气如刃,寒光慑人的席卷而上,看来有如一头花豹在对付两头野狼。   欧阳壮灰发蓬拂中,双手握剑,剑尖指天,看似缓缓的剑把在前,陡然间一股劲风中结合了一道巨伞刃芒,交叉劈刺中圈向来如风……   同时间郝天刚也急快的连劈十八刀,封住来如风的退路,显然二人要真的把来如风碎尸万段了。   来如风绝对清楚,如果自己放倒他二人,或是其中某一个,自己绝对难逃对方致命的一击,如果单打独干,他绝对不怕,而且他也有十成十的把握放倒对方,但如今这两个魔头配合的天衣无缝,这种仗少打为妙!   同时,来如风心里也明白,他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那一百多口人想想,他若一旦躺下去,那一百多口人也得跟着倒下去…...   于是,就在郝天刚与欧阳壮刀剑距离快要结合成一体的时候,来如风狂吼一声,两头尖的钢棒如天外流星般直穿入郝天刚的刀幕中,但就在一声脆响与火花爆裂里,来如风人已贴地,那枝钢棒又变成后端在前,一闪而捅向欧阳壮的关元,招式之诡异,演变之快捷,令两个魔头不得不向后跃闪……   于是,来如风长笑一声,直如白鹤冲天而起,半空中一连两个空心跟斗,人已落在六丈以外,等到郝天刚与欧阳壮衔尾追来,来如风已奔入荒林中了。”   来如风一进人林中,几个闪身,人已消失不见!   欧阳壮与郝天刚知已追不上了,正欲离去,突然林中来如风尖笑道:   “郝天刚,快回家去哭儿吧!”   郝天刚大怒,道:   “咱们围进去,不杀此獠誓不回去!”   欧阳壮正在犹疑,突又听林中来如风道:   “欧阳老儿,火眼红钻你要不要了,哈……”   欧阳壮一咬牙,与郝天刚一打手势,道:   “追!”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七章 第七章   两条人影倏然分开,朝发话的地方包抄过去,荒林中灰凄凄阴森森,当二人冲进林中四十多丈深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嗖嗖嗖”响声不断,一团团灰影,分别迎上郝天刚与欧阳壮二人。   二人看得十分清楚,因为这些灰影全都是张牙狂咬的半人高灰狼。   原来在这林中藏了十多头野狼,绿惨惨的狼眼,像无数只鬼火般,在林中若隐若现,就在来如风一冲而进入这座原始荒林的时候,就在他一阵挑斗中,先激发狼的野性,然后纵身攀上枝头,隐在枝叶中。   这时的他发话激怒了欧阳壮与郝天刚两个魔头,冲进林中,于是人狼大战就在这原始荒林中展开了……   来如风居高临下,看的十分真切,他还真替两个魔头捏一把汗,因为二人在一连砍翻五六只狼以后,同时也被野狼撕破了一身衣衫,约摸着也流了不少血!   所幸十几头狼在死伤大半下,全都夹起尾巴窜向暗影中,只是它们好象又不甘心似的,仍然窥伺在二人左近,不肯一下离去。   缓缓的,二人背贴背的退出荒林,彼此一看,不由大骂来如风不是东西,因为原本是衣冠楚楚,锦衣紫带英雄巾,如今二人全变了,变成了叫化子还不如,有许多地方,连欧阳壮的细皮白肉,郝天刚的黑皮紫肉,全看得清清楚楚的。   欧阳壮收起宝剑,双目几乎喷血的道:   “姓来的这个王八蛋我绝对饶不了他。”   郝天刚也狂吼不断的直骂到来如风十八代老祖宗。   当两个黑道枭雄并肩离去不久,来如风这才翻身落下树来,他那两头尖的钢棒两端,霍霍发亮的尖刀比附近的几头狼目还要亮,而他却一点也不担心的把两头尖的钢杖,往肩上一抗,哼着小曲走出荒林,走向古庄河的下游可去,在那河岸附近,也有一片野林,而他的坐骑,那匹全身净白而尾巴黑的千里良驹,正被他拴在那儿。   就这么一折腾,时已快近四更天了,来如风可不敢再怠慢了,因为钱如土与魏小娟二人正等在赤阳以南的五里坡呢!   飞马绕过赤阳城,来如风尚未到五里坡前的那个小土地庙呢,只见黑影一闪,钱如土早冲了出来:   “乖乖,你,再不来,我老人家只好搬请土地老爷去阴司查生死簿了。”   翻身,下了马,来如风笑道:   “就这么一趟,已经是终生难忘了,钱老,小娟呢?”   “我知道你有得一阵子折腾的,所以我叫她在土地庙的神案下暂时歇着哩!”   来如风走入那个高三丈宽一点的小庙里,把魏小娟叫醒。   “来叔你回来了,钱老爷我们正担心呢!”   哈哈一笑_来如风道:   “替我担什么心?咱们还是快赶路吧!”   庙边榕树下,钱如土牵出两匹马来,来如风扶着魏小娟骑上马鞍,特别叫她小心的骑……   于是,三骑上道了……   在路上,来如风把有关“天竺佛”的事说了一遍。   钱如土一听,不由大叫后悔不迭,因为如果他要是也在场,至少可以先拿到好几万两银子的订金,哪想到被来如风捡个便宜先弄了一万两。   因为“天竺佛”的关系,钱如土决定尽快在汴梁把火眼宝钻脱手后,赶往长安,当然表面上他还是说话开胃,吐气诙谐:   “小来呀,以你看那欧阳壮会不会束装领兵上道,立时赶往长安?   来如风道:   “不知道。”   钱如土一怔,摇着头道:   “小子,你连猜也猜不出?”   来如风道:   “中问夹缠了个郝天刚,就很难猜了。”   钱如土呵呵一笑,道:   “说的有道理,而且我老头子也可以想得到,欧阳壮必不会说出我老人家会在何处,娘的,他们两个魔头,如今是勾心斗角,暗潮必然汹涌而至,郝天刚必不会被你道出他宝山城家中的遽变而匆匆离开石头堡,说不定他还会跟着石头堡的人呢!”   来如风问道:   “欧阳壮既不愿道出钱爷的行踪,又如何肯让郝天刚跟上自己?”   钱如土道:   “郝天刚既不是省油灯,且又是个鬼灵精,黑道生活他能啃嚼那么多年,证明他确有几把刷子,你小子抄了他的家,弄瞎了他那个宝贝儿子,事情太突然,也过于离谱,他才有不信邪的想法,他既然不相信,当然以为是你在咒他,甚至是唬他,所以他不会听了你几句狠话,就会马上转回宝山镇。”   来如风一笑,道:   “我明白了,为了‘天竺佛’,郝天刚可能在石头堡同欧阳壮泡上了。”   钱如土呵呵笑道:   “我猜就是这么一回事。”   来如风道:   “这么说未,长安城他们怕暂时不会去的了。”   钱如土马上一拍大脑瓜,道:   “可能僵持个三五天的,然后在互相猜疑中再入长安城,那时候可就有得好戏看了广   “什么好戏,若没有钱老爷插一脚,就不会引人入胜。”   钱如土咧嘴笑道:   “当然也少不了你的份,也因此,为了不使你在欧阳壮面前失约,所以我老人家还得及早赶到长安城,在欧阳壮那魔头面前横走三步,露上一面呢!”   来如风哈哈笑道:   “说了半天,原来钱老全都是为我来如风着想啊!”   “哼,那件事我不为你小子着想,怎么的,到今天你才知道啊?”   “敢情小子还得好好谢谢你老人家了!”   他一顿之后,正要开日,突然间,官道上车声辘辘,远远的发觉前面山岗上有一辆双辔马车,除了赶车的壮汉外,马车后面,三个劲装佩刀壮汉,全都是一色的枣红马。   马车在岗上一棵大树下停住了,车帘掀处,却跳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只见她油光头,粉红面,俏鼻子下面的嘴巴微微翘着,手里还拎了一把剑。   就在这女子下车不久,来如风与钱如土魏小娟三人也来到山岗上。   大树下,正有一个卖凉茶的老妇人,手里拿着个芭蕉叶扇子正在忽忽啦啦扇凉风呢,一看又是骑马,又是坐车的全都在这儿停下来,喜的把张缺门牙的瘪嘴巴直往两边咧:   “各位客官,大热的天赶路挺辛苦的,来喝碗凉茶祜怯暑,花钱不多,舒坦可不小。”   来如风云人也在这儿下了马,拴着丝缰,来如风对那卖茶的道:   “三碗!”   卖茶的老妇人立刻就着个大茶壶开始往碗里倒,突听坐马车的妇人道:   “老大娘,从这儿到宝山镇还有多远?”   嘻嘻一笑,卖茶的大娘边把凉茶送给来如风三人,一面咧嘴笑道:   “去宝山镇呀,也就快了,你们骑马坐车,大约用不到两个时辰了,打这儿过老爷岭前面的翠竹园,绕过老爷岭后面就看到有条宽大的河,那就是丹江,宝山离丹江还有个几里地,那儿可还真热闹,不少客商就在那儿落脚……”   人老了,总喜欢多叨叨,只要问一句,她就会扯上十多句,可能余年不多,有机会当然要言无不尽了。   虽是一句问话,却引起来如风的好奇,不觉对钱如土看了一眼。   “再来一碗,娘的这茶还真解渴。”   钱如土又要一碗凉茶,来如风知道他在故意拖时间。   就在这么一窒之间,对面四个男人中,一个年青小伙子笑问那女的道:   “大奶奶,我总觉着不大对劲,万一对方拒绝,咱们岂不要白跑一趟?再说对方又是开小饭馆的,四少爷也真是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却又偏偏看上人家广   “你懂个屁!四少爷看上她,那是她王家人的福气,他们会拒绝吗?能拒绝吗?到时候你们看我的脸色行事就成了,要你小子操个屁的心事!”   “大奶奶,不是小的操什么心,四少爷都已经三四个了,只怕人家知道了是不会答应的。”   女人一边往车上走,一边回头厉声道:   “臭嘴闭紧一点。”   于是,三骑一车又上道了。   来如风手指头拨弄着嘴唇,正在寻思,钱如土早已翻身上马,魏小娟也攀鞍上马。   钱如土道:   “小子,咱们办正事要紧,你可别节外生枝。”   来如风却笑对魏小娟道:   “小娟啊,你可记得宝山城门附近王家大小姐吗?”   小娟点点头,笑道:   “怎么不记得,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来如风又问道:   “王家大小姐的糕点你觉得做的如何?”   “好吃,好吃的不得了,小娟从来没吃过那么可日的糕饼。”   “就是嘛,十多年江湖生涯,我就没有吃过那种余味生津的点心,最令人怀念的,还是她那端上桌的佳肴。”   小娟接道:   “是好吃,那晚我也吃了不少呢!”   钱如土直咽口水,冷冷的道,   “来小子,你别在我老人家面前耍嘴皮子了,你小子翘翘屁股,我就知道你是要拉屎还是放屁,你可是听了刚才那个一脸邪气的女子说了那么几句,你就想去宝山呀?”   来如风道:   “反正咱们要从荆关过灵宝往东赶往孟津去,在未到荆关以前,绕个三五十里,也无所谓,何况还能叫钱老,大快朵颐一番。”   钱如土一听呵呵笑道:   “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当然能有好吃的就算多走上几十里又有何妨,不过我是在担心……”   来如风笑道:   “钱老可是担心碰上郝天刚?”   点点头,钱如土道:   “正是此意。”   来如风一哼,立刻调转马头,道:   “走吧,咱们到宝山城去。”   钱如土道:   “小子,你真要去?”一面也把马头转回来。   魏小娟有些迟疑不决,因为她实在怕遇上郝家的人,尤其是郝天刚那副周仓样,谁见了都会做恶梦。   来如风岂有不知,当即笑对小娟道:   “小娟,你只管跟着来叔,谁也不会拔你一根头发的。”   钱如土对来如风一斜眼,大脑袋一晃,道:   “小子,当你在制造火爆场面的时候,可不要吓倒人家孩子了。”   来如风一笑道:   “如果真的遇上动刀动枪的场面,小娟可就全由你钱老照顾了。”   “阿弥陀佛,但愿平安走出宝山城。”   来如风又见到那个矮城墙了,城墙垛子尺半高,每个垛子中间有个缺日,两丈高的城墙,只要他一纵就会翻上城墙。   三骑马进得城来,不旋踵间,已到了王家那个小饭店,这时候正是午饭已过,晚饭尚早,却不料门日停了一辆马车,五匹马一溜的全拴在马桩上。   来如风三人可清楚,这是从平乡那条官道上来的,只不知这帮人在平乡是个什么“玩意儿”!   店里王掌柜正在嘻嘻哈哈的招待那四男一女呢,一见来如风走进来,立刻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来爷是你们来了广决请坐!”   小二也立刻咧嘴笑道:   “大小姐正念叼着呢!来爷就这么快的来了。”一面抹桌子让坐,边又道:   “我这就去请大小姐出来。”   来如风伸手一拦,道:   “不用了,先让我们三人喘喘气再说。”   钱如土望了中问坐的四男一女,脸上露出轻视的一笑。   “王掌柜,我们算是自己人,你只管先去招待客人,反正今晚要在你这儿住一宿的。”来如风极轻松的样子。   王掌柜道:   “好,晚上咱们好生喝几杯。”说着告个便,又走到中间几人桌前坐下来。   只听那女的道:   “平乡崔家在这豫西地面上,算得是大门大户,我家老四能看上你家小姐,那是你老的造化,只要你点点头,往后的日子,就等着吃香喝辣,披绸穿缎当太爷了。”   王掌柜双手在大褂上一抹汗水,苦笑道:   “实在说,我老头子还真想攀这门亲事,只是……”   却突然见那女的一招手,道:   “把包里打开来!”   女的话相当威严,只见一个壮汉双手把个蓝花布包平放在桌面上,很快的把包里打开来……   立刻,这间不算大的厅上,黄白二光交互争辉,金银首饰足有那么好几斤。   女的把这堆首饰往王掌柜面前一推,笑道:   “大概也只有我崔家老四才会有这种大手笔,而这只是一少部份,只等你点个头,比这更多的三几天就送过来。”   轻摇着头,王掌柜道:   “大奶奶,无论如何你要体谅,我那闺女她实在……”   “这个我知道,上次我们老四在她跟前碰了钉子,那是我家老四不会说话,只是他回去以后,到如今仍然念念不忘你家小姐,儿乎已茶饭不思,我这做大嫂的,实在心痛不过,才亲来说项,你老可不能……”   来如风呵呵笑道:   “钱老,这年代上天可他娘的太不公平了,有人苦了一辈子,积攒了银子还讨不到老婆,有些人却弄了四个老婆,娘的还不够他折腾的,偏要凑成一巴掌,难道他小子长了两个鸟?”   钱如土一笑,道:   “有钱的大爷高兴这个调调儿,要你小子多的什么嘴!”   只见那女的一瞪眼,恶狠狠的望过来,却见王掌柜的急又走过来,哈腰笑道:   “来爷,这事还请来爷袖手,惹不得,惹不得呀!”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王掌柜,我有点急事,得马上同大小姐圆一声。”一面对钱如土道:   “穿绸披缎这儿没有,吃香喝辣马上到,钱爷你可要稍作忍耐的候着。”一扭头,人已走进二门去了。   才不过转眼间的事,只见来如风又走了出来,但令大家惊异的,却是在他身后,款款走出王小借来……   她连正眼也不看中间桌上的崔大奶奶,但崔家的人早被她的举动所吸引而目不转睛的瞪着她。   王小借拉着魏小娟的手,直是问长问短,来如风大方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大金元宝,那是从怡红院弄来的。   “澎”的一声,金元宝往桌上一放,来如风道:   “小倩吶!这可是我给你特意送来的,你先收着,等我选个风水好的地方,结庐为新屋,一准把你娶过去,若是愿意,你就当面收下来。”   王小倩惊喜莫名,赧赧然的半低头伸手取那桌上的元宝呢!   突然间一声娇喝:   “等等!”   粉红影急闪如长虹一道,一支带鞘宝剑,已按在王小倩的手臂上,只听崔大奶奶冷喝道:   “不长眼睛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你姑奶奶是谁,竟也敢横插一手,约摸着活腻了吧!”   王小倩要想抽回手,但却无法动弹,手臂痛的快掉眼泪,直不愣的望着来如风。   桌面上筷子筒里抽出一支竹筷,来如风快不可言的把筷子一端拨在王大奶奶的剑身上,日中冷冷骂道:   “去你娘的!”崔大奶奶还真的应声而退,且一连后退四五步,才被一张桌子挡住。   于是,她愣住了,半天都无法开口!   钱如土揉蹭着大脸蛋,大模大样的道:   “这下子可好,你小子又惹祸了,我老人家似乎知道平乡有四只老虎,那崔氏四虎可是远近通吃的人物,惹上他们,我看你小子往哪儿躲,去何地藏!”   来如风呵呵笑着,道:   “只等我腰包缺银子花的时候,我准定打虎卖皮,不信你等着瞧吧!”   崔大奶奶抡着手中剑,厉声喝道,   “哪里冒出来的泼皮,不给你点教训,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说完一摆手,又道:   “杀!”   四个大汉早就拔刀在手,这时候发一声喊,举刀就砍,却被来如风连摇双手阻住:   “各位,千万别冲动,有话说,我有一肚子话要说呀!”   崔大奶奶鼻孔一哼,道:   “原来你也怕挨刀砍呀,王八蛋,你有什么话快说。”   来如风一脸无助的苦笑道:   “刚才是我瞎眼冒犯,真是一千一万个不该,我是该挨宰,只是淌血掉肉可不能在这地方吧,你们看看,那个白发苍苍老头儿,那么大年纪,可是经不起吓的,桌边两位姑娘,更是没见过这种杀人场面,所以说,能免则免,不能免呢……”   崔大奶奶双肩一提,脖根一抽,喝道:   “不能免,就冲着你小子横插一腿,我就不能放过你。”   来如风道:   “我真的替崔四虎感到骄傲,因为他竟有这么一位关心他的大嫂子为他跑腿找乐子,娘的,谁要是不羡慕就是王八龟孙子。”   崔大奶奶道:   “你懂个屁,老嫂此母,我作大嫂的不疼他,谁会再关心他!”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来如风对钱如土苦笑,道:   “怎么办,看样子我真的要挨宰了呢!”   “你活该!放着大道你不走,拐个弯儿找麻烦。”只见他气呼呼的一手拉住王小借,另一手拉住魏小娟,只那么一起身,两个女的就跟在他身后,被他拉向二门里。   王掌柜急的直搓手,三个小二全躲到柜台后翻白眼。   来如风一看这情形,露齿一笑,俏嘴唇一抿一抿的道:   “崔大奶奶,你原本是来给你那小老虎拉皮条的,难道真的要把平乡崔家的威风摆出来吗?我看算了吧,因……”   “因为什么,因为你怕了是吧!”   摇摇头,来如风道:   “到了这个节骨眼,就算是怕又管个鸟用!”   崔大奶奶一怔,道:   “那你因为什么?”   来如风揉着干枯的十指,似笑非笑的道:   “我是说我一向有个毛病,也算是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不事先交代清楚,就算你们流了血掉了肉,娘的,吃亏的还是我姓来的。”   “你姓来?”   “不可以?”   崔大奶奶一阵思忖,但她还是没有想得起来,因为没有想起未如风何许人,所以她真的倒了大霉!   突听一个年轻壮汉,喝道:   “大奶奶,咱们给这小子有什么狗皮倒灶的说个没完没了,砍了他,王家大姑娘就是四爷的。”   来如风拍手道:   “对,对,对,只要各位把我撂倒,王家大小姐就等崔四老虎用花轿来抬人啦!”   崔大奶奶冷冷一阵笑,道:   “一语提醒梦中人,今天就是不砍了你,也要叫你小子残废。”   来如风道:   “成!不过我还是要说出我的规定,然后跟你们去个僻静地方,随你们挑肥拣瘦囫囵吞,我全都认了。”   崔大奶奶怒道:   “有屁快放!”   来如风一笑,道:   “如果同我比上家伙的,必需要腰缠万金的人,当然千二八百两银子的也不算少!”咧嘴一笑,来如风又道:   “威风的崔大奶奶,年头不对了,干什么事全离不开银子,就如同你崔大妈,如果三餐不继,你还会有闲工夫大老远的跑到这宝山城给你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小老虎拉皮条做说客?鸟!”   崔大奶奶大怒,道:   “王八蛋,真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四个壮汉早就憋不住了,一个个跃跃欲扑,其中一个破口大骂道:   “这小子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大奶奶不要听他嚷嚷,做了他再说。”   来如风无奈的道:   “既然不听嚷嚷,咱们出城去,就在往丹江的中途,有个五阎殿,我们五阎殿前面广场上去比划,也好就地到阴司过堂,免得让小鬼老远的领取出差费来拿人。”   崔大奶奶一挥手,道:   “走!”   来如风却笑道:   “桌上那包东西可别忘了,也许那就是救命银子呀!”   王掌柜一把拉住来如风,道:   “来爷,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呢,平乡崔家与此地的郝家,可是同号人物,惹一家就等于惹上两家,我看这事算了吧!咱们能惹谁?”   来如风望着门口一女四男走去的背影,发觉他们马也不骑,急忙喊道:   “喂!骑马呀!早点解决早完事!”   只听其中一个破日骂道,   “狗养的,你要来呀!”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就冲着你们所带的那包黄白货,我是非去不可的。”   于是蹄声嚼哨,车声辘辘出城而去……   来如风这才对王掌柜道:   “说了半天,平乡崔家四虎与郝天刚那老小子是同类的,那可好,我抄了郝天刚的怡红院,挖了他儿子的眼珠子,算是已经惹上他们两亲家了,不过你老放心,等我再把平乡崔家扳倒,往后这地方就太平多了。”   王掌柜一声苦笑,却见来如风哈哈笑着跨步走出店门。   在距离城西不过三里来路,正有个不太高的山坡,这山坡看上去光秃秃的,但在坡顶上却种了一大圈的巨竹,每当风大的时候,不论是站在丹江沿岸,或是宝山城墙上望过去,就好象那个圆包包的小山在动,在倒向一边,这地方就叫阎王坡。   阎王坡上阎王殿,一进五间相连,内中五个阎王的姿势面貌各有不同,其中第五殿的阎王老子长的最是吓人,每个殿上皆有各种刑具,而且是机关重重,即使是白天,一个人也不敢进去看的。   在这阎王殿正面,一个不算大的广场,对面有个戏台,经常会有野台戏在此上演。   这时候夕阳巳照得丹江的河水闪闪泛红,就好象一个硕大的红球要掉到河心一般,令人替天上的火日头捏一把汗,丹江上的帆影点点,官道上却马蹄慌忙,崔大奶奶正一车当先的绕着山路盘上了阎王坡。   三骑一车全停在阎王殿的正前面,崔大奶奶气呼呼的对四个壮汉道:   “那王八蛋只要一到,咱们就下来搏杀,狗东西竟然与王家那个姑娘要好,无论如何留他不得。”   四个人一听,俱都点点头称是……   突然间,对面戏台上,来如风高声叫道:   “各位才来呀,害我久等了,唉,这也是没法子,谁叫我看上你们那包黄白货呢l”   五人举头看去,还真的一愣,离开店的时候,这小子分明还在店中,怎么一下子却先来了,难道他会缩地功?   来如风当然不会缩地功,但他的名号来如风,这点距离对他而言,只是轻而易举的事。   崔大奶奶仰声尖叫道:   “王八蛋,还不下来受死!”   来如风哈哈一笑,长身而起,空中连翻三个空心跟斗,人已落在五阎殿前面。   只见他双手往腋下一挟,轻描淡写的道:   “各位,这地方动手可真够宽敞,不过我总是不愿见血腥,能不能打个商量。”   他话才刚出目,突见冷焰近身,刃芒扑面……   又是弹空连翻,未如风在一片刃芒中,两头尖刀的钢棒已掣在手中,就在一阵脆响中,来如风已钢杖柱地,望着四个壮汉嗤嗤笑……   敢情四个人手中刀全落了地,惊骇的呆望着来如风。   再看未如风,原来他的钢杖两端暗藏的尖刀,并未弹出在外。   崔大奶奶不由大怒,道:   “没用的东西!”紧接着挥剑就上。   来如风冷哼一声,道:   “你这个可恶的婆娘!”话声中钢棒暴抬,只那么一圈一杵,钢棒一端已捅在崔大奶奶的胸前。   “哎呀”一声,崔大奶奶的胸前流的不是奶水,而是一蓬血雨。   紧接着,“瞪瞪瞪”!崔大奶奶一屁股坐在五阎殿的台阶上,脸色一片苍白。   “你们!你们上啊……杀了他,快……”   几个壮汉也真够快的,样子也像是豁上了,只见他们拾起地上钢刀,一拥而上,打谱是准备牺牲一两个,完全是拚命打法,目的只要能放倒敌人。   来如风杵地钢杖暴旋,罡劲如锤般狂捣中,人己弹升起八尺有余,紧接着一声脆响,就在他双脚落地的同时,钢杖两端的尖刀暴弹而出,弧形的两束刃芒合而为一,就在这道刃弧尚未消失的时候,凄厉的惨叫声巳自四人那痉挛而扭曲的嘴巴里狂吼出来……   于是血雨自不同的方向喷洒而出,来如风却又是一连两个翻腾中,人已落在台阶前,而他手中那两端尖刃的刀芒,尽在惊悸不知所以的崔大奶奶眼皮下晃动。   来如风轻摇着头:   “啧啧,原本是欢喜一场的事,如今变得如此伤感情,却是何苦呢?”   “你想怎么样?”   来如风冷然拉长脸,双目冷芒暴射,道:   “你们不是要砍了我吗?你们既然要不了我的命,杀了你们对我而言,完全是出于自卫,自卫杀人是不偿命的,你知道吗?”   崔大奶奶僵硬的问:   “你要杀我们五人?”   来如风哼了一声,道:   “你以为我是菩萨投胎?”   崔大奶奶指着地上翻滚哀号的几个大汉,道:   “你已经把我们全放了血,难道你真的一点人性都没有了,杀了我们,你就能在这关洛道上扬名立万?”   来如风看看斜躺在地上的四人,他心里明白,四个人全伤在大腿肉厚的地方,血流不多,痛却澈骨,大约马是不能再骑了。   露齿一笑,来如风道:   “我来如风除了爱银子以外,就是爱惜自己的小命,一开始我就言明,我可是不打没‘银子’的仗,我说‘崔大妈’,话我可说的很露骨了,再说,连我都不好意思。”   看着崔大奶奶一脸惊恐样子,来如风一笑,又道:   “怎么啦?你那魂儿已经登上阎罗殿去啦?我还未把刀尖戳入你那心窝,你就变成这付德性啦!”呵呵一笑,又接道:   “你们既然没有银子,那就闭上眼,我下手快一点,也不会叫你们儿个有什么太大的痛苦……”   “你……你……”   “我怎么了,你闭上眼吧,我这可要下手了!”来如风一抖钢杖,杖端的尖刀暴收猛送,对准崔大奶奶的心窝戳去……   崔大奶奶疯狂摇手,道,   “等一等!”   来如风的杖端刃尖已沾上了崔大奶奶的血衣衫了,只需稍稍往里推送……   “你还有什么啰嗦的?”来如风一脸不耐。   崔大奶奶道,   “你说你叫来如风?”   来如风道:   “怎么,不可以?”   “侠盗来如风?”   “侠字不敢当,大盗来如风还勉强算得一份。”   崔大奶奶一愣,道,   “这么说来,王家饭馆的那个老头儿必是神偷了?”   来如风冷笑道:   “崔大妈,钱老那么大年纪了,你却叫他老头儿,你又是什么东西,真他娘的可恶!”   崔大奶奶真是哭笑不得的咳了两声,一手仍按着伤处,缓缓的道:   “太意外了,我该早想得到的,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关洛道上谁不知道侠盗神偷的名声!”   “名声不太好,不少魔头想剥我二人的皮。”   崔大奶奶冷冷的道:   “你知道就好,有道是,人有失神,马有乱蹄,吃烧饼没有不掉芝麻,吃饭保不准不掉饭米粒,只要你们有一个失神,就是你二人来此过堂之时。”崔大奶奶指指阎罗殿,咬着牙。   来如风淡然一笑,道:   “你说的那是以后的事,娘的天下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晚上脱掉的鞋,明日准就还能穿上脚的,眼下先送你几个进去过堂,免得五殿阎君等的冒火。”   崔大奶奶急道:   “来如风,你们不是见钱眼开吗?如今为了活命,为了将来能看到你的死,大奶奶愿意花银子!”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好,为了让你将来如愿以偿的看到我来如风的末日,娘的,就听你的吧!”   崔大奶奶道:   “你开个价吧,我们还得连夜上路呢!”   来如风道:   “何必这么急着走呢?是不是缺少盘缠,没关系,如果真的没有,我请客,你们先找家店住下来,养好伤再走也不耽误呀!”   崔大奶奶冷冷的道:   “合着你想把我们的银子榨干,回头你再请我们呀?”   来如风收起钢杖,脆响中,两边的尖刃一闪而没入钢杖中,只见那钢杖在他手上风车般的一阵转动,倏然一收,对崔大奶奶道:   “请你们是我的心意,既然能在生意上往来,往后大家就是朋友,朋友是有通财之义的,花几个住店费,在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对你们五位,可就实惠大了,你说是不是?”   “我说不是,来如风,想不到你那嘴皮子比你那枝钢管里藏的刀还利,大奶奶说不过你,你还是开日喊价吧!”   来如风轻松的笑道,   “我这里正愁着西去长安缺盘缠呢!而你崔大奶奶家在平乡,距此不过百里之路,这么办,我就收下你那包十分诱惑我的金银首饰吧!”   崔大奶奶一听,破口大骂,道:   “来如风,你小子真的穷疯了,这包首饰是我家老四专门为了王家大小姐才订做的,全都是汴梁城马道街老凤祥的师父做的,怎么可以给你小子拿去当盘缠,你小子休想!”   来如风大眼一翻,一抖手,“嚓”的一声,那支钢杖两端的尖刀又伸出来了。   崔大奶奶一惊,喝道:   “你要干什么?”   来如风俏鼻子一抽,道:   “我要宰活人,杀了你们,谁也不知道是老子下的手,而你的那包首饰我也可以大大方方,自自在在的揣入怀里,何用在此同你们啰嗦!”   崔大奶奶狂叫道:   “来如风,你这算那门子侠盗,娘的,全是大盗作风呀,就算是吃黑啃赃,也没有你这种吃法的!”   来如风大怒,道:   “老子压根就是大盗,只是我这个盗总是把良心放中央,可不比你们平乡四虎,除了鱼肉地方,甚且勾结郝天刚与欧阳壮,坐地分赃包揽水路买卖,合着干那伤天害理的事!似你等作为,即使天不开眼,我来如风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今日留你活命,也只是借你这张拉皮条的臭嘴,回去告诉那四只老虎,叫他们好生养肥些,不定那一天我就会去扳倒他们的。”   崔大奶奶一咬牙,心中早已想到,如果不把那包首饰送上,这姓来的是不会罢手的,万一真的弄毛了他,自己五个人全得完命,到那时候,这包首饰仍然是他的。   账已摆明,事已说清,崔大奶奶恶狠狠的道:   “来如风,算你狠,不过你今日拿走这包首饰,他日你必要以十倍百倍连本带利的归还。’□   来如风道:   “只说狠话管个鸟用,总得要把架式拉出来才能使人相信。”   于是,崔大奶奶捂着伤日,一步三晃的走到马车上,取出那个包首饰的包里,一下子全掷给了来如风,恶狠狠的说道:   “他日必让你姓来的用血来还。”   来如风抓在手中,单手提了一下,笑道:   “我的乖,这怕不有四五斤才算怪呢!”只见他手腕一圈,已把包里挂在肩头,他收起那支钢棒,双手轻松的一拍,笑容可掬的又到了崔大奶奶的身前,道:   “如果你家里那四只老虎要冲着我来某人发威,一句话,就叫他们西去长安找我,不过有一件事我可得丑话说在前头,你可要琢磨着……”   崔大奶奶道:   “老娘还要琢磨什么?”   来如风道:   “如果你们还想打王掌柜女儿的主意,最好等撂倒我来如风以后,否则,我一样能把你们平乡崔家抄翻个完!”   来如风说完,回身大敞步的走下阎王坡而去……   隐隐的,还在听他日中哼着小调……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八章 第八章   来如风离开五阎殿,离开了那个叫阎王坡的山岗,状甚轻松……   因为,他不但又弄了大批金银,更把平乡崔家一顿好整;他不但现在满身金银庄票,而且也解了王小倩的危;想想看,那么好的一个女子,双手又是那么精巧,怎么可以排名第五的恁那崔四虎糟蹋!   当然,来如风又想到了他那一百多口的家,如今身上藏了这么多,真正是到了“走路怕掉睡觉怕偷”的地步,半路上他下了个决定,反正自己苦一点没有关系,只要看到那一百多口家人嘻嘻哈哈,娘的,辛苦一点也认了。   想着想着,来如风已到了王掌柜的饭店前面。   小二一见,早向掌柜的招呼道:   “来爷到了。”   王掌柜一喜扬手向外走来,却不料青衫飘飘中,钱如土斜刺里冲过来,指着来如风的鼻头,道:   “小子,你把我老人家往这儿一摆就是老半天,是什么意思?”   “钱老,真是抱歉,少不得还得要你继续再等下去了。”   钱如土一怔,道:   “这么说来,你还要走?”   来如风去拉他的马,边道:   “苦命啊!哪能闲得住。”   他一翻身上马,低头对钱如土咧嘴一笑,道:   “钱老,酒多吃几杯,王大小姐的手艺好,端上桌的菜肴你包准没有吃过,也不妨吃个够,明日一早上路,我不会耽误行程的。”一面又对一旁插不上嘴的王掌柜道:   “王掌柜,平乡那帮人回头了,大概不会再来了,今晚就拜托大小姐,给我这位钱大爷弄儿样好吃的,烫上儿壶好酒……”   王掌柜急问:   “那来爷你……”   “我还得赶着办件事,办完我就回来的。”   来如风正要掉转马头,突然间,店内走出王小倩:   “来大侠你要走?”   来如风一看,露齿一笑,道:   “不是走,是去办件必需要办的事,要走也得明天了。”   王小倩已到了来如风的马前,浅浅一笑,道:   “什么事总得吃了饭才能办啊!”   “大小姐,江湖走道,哪能定时三餐,按时睡觉,那是有福气的人过的生活,不少日子,我都是河边喝几口水也就过去了,有时候一天能啃个窝窝头,地里偷棵葱,也算是不错了,如今一顿不吃,反觉着顺畅呢!”   王小倩一拦,道:“来大侠,你等等……”她不等几个人对她发愣,自己已飞奔回店,走入后面……   钱如土对王掌柜呵呵一笑,道:   “大掌柜,眼放亮,小心红杏要出墙。”   王掌柜一怔,旋即望了来如风一眼哈哈直笑。   来如风一听,不觉一笑,道:   “钱老,口德要紧呀!”   突见王小倩双手捧了个布包,递向来如风道:   “至少比河水好喝,比窝窝头好吃,带着吧!”   来如风有些不自在,狠狠的忍住了急欲流出的泪水,缓缓的接在手中,顺手挂在马鞍扶手前,没有多说一句话,当然,他连谢谢二字也未出口!他不是吝啬那两个字,而是,在他的眼神中,已经输送给王小倩太多太多的谢谢二字,又何必说出口呢!   当然,王小倩早已从来如风的举止和眼神中,领略到一股无比的纯真爱意,如果这时候来如风随便说出任何一个字或一句话,那都会有多余的味道!   啊!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正是这回事吗?   缓缓的把手收回来,王小倩的眸芒尽在来如风的脸上扫荡,而使得来如风抖动丝缰无声的离去!   突听钱如土哈哈大笑,道:   “好小子,要走桃花运了,哈……”   钱如土的笑声越来越小,因为来如风已拍马出了宝山城很远了。   来如风人在马上心却分两头,一端系在宝山城王小倩那儿,因为她好象就是上天为他来如风所安排的人,只要看了她,来如风就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感,那是从来也未曾体会过的,因为他生来命苦,小时候他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关爱,自己几乎被人吃掉,是师父救了自己,对于童年,自己只记得父母饿死在榆树下的时候,自己就蹲在父母的身边流泪,饿了,就撕那榆树皮往嘴里嚼,有一种涩涩的昧道……   直到十几个饥民操刀要把自己割了生吃……   直到师父走来,把自己救下……   啊!苦啊!那时光正是路有饿殍的灾年吶!   由于王小倩的温馨,而使得来如风想到了从前,更由于自己从未接受过他人的关怀,也因此会使来如风很珍惜王小倩的这份情意。   当然,来如风的另一思端,那是他那一百多口好吃懒做的家口,自己这么的东奔西跑,赚钱受累,受那风刮日晒挨饿之苦,还要担惊受怕被杀,还不都是为那一百多口人着想?   不过来如风真要把这一百多日人与王小倩之间作比较,恐怕他还是宁愿累死在他那一百多口人的前面,也得舍弃王小倩的一番真情意了!   当然,如果有一天,上天真的要这么捉弄他的话!   他那一百多口之众所住的地方,距此宝山城还真不近,没有一百也有个八、九十里。   来如风还未到前面坡顶大树下呢,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中的七彩霞光慢慢的转变成青白色,白色,直到灰暗……   山坡大树下那个卖凉茶的老太婆,早已不见,却发现一辆马车,后面跟了三匹配鞍的马,只是这时候马车内时而发出一声哎呀!   车辕上坐了一男一女,正是那赶车的年轻人,他是很幸运,只在大腿前面受了点轻伤,因为当时他正处在四人的最末一人。   另外那女的正是崔大奶奶,车小不够坐,三个不能骑马的,往里面一挤,她也只好让位了。   来如风一马冲到马车附近,崔大奶奶早已发现,只见她脸一沉,破口骂道:   “姓来的小子,你追来想干啥,莫不成想趁天黑来下毒手?”   来如风哈哈一笑:。   “啧啧,乖乖儿,这就连夜上路了,也真能凑合的,五个全挤在这么丁点的小车上,只怕要挤挤蹭蹭到天明才能赶回平乡吧?”他一顿之后,又道:   “至于我赶来,可与各位一点关系也扯不上,各位与我的买卖,早已银货两讫,各不赊欠,来如风不会无赖到情理不分地步!”说着,手儿摆摆,头儿甩甩,哈哈大笑着纵马狂奔而去……   崔大奶奶在车辕上气的大骂来如风不是东西!   其实,平乡崔大奶奶五人,立更天回到崔家堡的时候,来如风也在一夜忙碌中,转回宝山城的王家饭店。   这一夜也不知他是怎么折腾的,一大把银票与一大包金银,折腾得所剩无几,当然他也为魏小娟留了一些,他觉得魏小娟实在够可怜的。   马蹄声惊醒了店小二,立刻开门把来如风迎进去。   来如风轻声对小二道:   “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来打扰我,二夜未合眼,我得借用你那张床睡一会。”   小二迷着眼笑道:   “来大侠只要不怕我那床铺臭味熏人,你只管请!”   来如风道:   “是人能睡的地方,我也能睡,你睡过狗窝猪圈吗?”来如风一笑,又道:   “我就睡过,而且一睡几个月。”   当然,小二绝对不会相信,然而来如风确曾住过这些骯脏地方。   为了怕惊动后院与客房的人,来如风就在前面一间小房里的小二床上倒头便睡。   这一睡,直睡到客房里钱如土大发雷霆,拍着桌子直骂来如风不是东西,小二才把来如风唤醒。“啥时候了?”   “日上三竿,来大侠睡了足有一个多时辰了。”   来如风伸个懒腰,小二早送来洗脸水。   不旋踵间,王大小姐款款的来到前面。“我知道你天快亮的时候就回来了,我们怕钱老爷子吵你,所以还未告诉他老知道呢!”   来如风心暖暖的,却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只是嘻嘻笑着。   王小倩对小二道:   “快准备吃的,来爷们就要上路了。”   来如风腼腆的道:   “昨晚你那点心实在好吃,如今我还不饿呢!”   其实来如风根本就没有吃,他甚至连看也未看一眼!   所谓没有吃,不是他没时间吃,而是因为他舍不得吃,因为他觉得,那不只是一包点心,更有着无与伦比的温暖,所以他把它连同身上的金银庄票,一古脑全留给他那一百多口之众的家人们去吃,就算每个人撕那么一小点吧!   坐在桌旁,王小倩把自己亲手作的早点,全搬上桌面,小二适时的请来了钱如土与魏小娟二人。   来如风笑脸相迎,道:   “钱老早啊!快请坐,吃了咱们还得赶着上路呢!”   鼻子里一哼,道:   “小子,我老人家如今可是陪着你走冤枉路,这一路上尽看你在大把大把的赚银子,我老人家却是两袖空空,当然你是不会露几个给我花花的,不过呢,咱们总算是穿一条裤子的,有些事情我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只是有一件事,忝为你小子的同路人,我可不能不管。”   来如风双眉上扬,浅笑道:   “哟!一本正经嘛!到底什么事钱老要管吶?”   钱如土一屁股坐下来,笑瞇瞇的接过王小倩为他盛的一碗莲子稀饭,道:   “你小子可要给我听清楚,人家王家姑娘可是好人家女儿,昨天当着那么多人,你等于当众宣布她是你小子的意中人未婚妻,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往后你可不能辜负人家一片真心,否则,我老人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来如风急忙向王小倩解释道:   “钱老可能昨晚喝多了,还未酒醒呢!至于昨天的事,也只能从权达变,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王小倩怔怔的望着来如风,钱如土却厉声喝道:   “好小子,说着说着你就来了,真要火了我老人家,娘的,马上叫你进洞房。”   来如风越听越不对劲,直拿眼睛示意钱如土,突然,王掌柜的哈哈笑着走过来。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而王小倩早返身走回后面去了。   “来大侠,是这样的,昨晚你去后,这位钱爷十分热心,就替你提起这门亲事,当然我是没话说,小女也十分乐意,说句我内心的话,我就这么两个女儿,一个也不舍得嫁出去,可是女儿总是要嫁的,自从认识来爷以后,我那小倩对来大侠十分仰慕,所以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如今就等来大侠点头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令来如风手足无措,因为他心里十分明白,他有那么一百多口人要养,怎么能丢下郡一百多口不管呢?   心念间,来如风苦笑,道:   “王掌柜,不是来某不识抬举,实在我是个身背大包袱而不能自主的人,一百多口人等着我去填饱他们的肚皮呢!所以这档子事,怕……”   钱如土一拍桌子_骂道:   “混帐东西,你以为你在干啥我不知道?老实说这是两码事,对于你那一百多口之众,一点也不妨碍,你只管答应就是了。”   来如风透着无奈的道:   “我的钱祖宗,咱们也得为人家王家姑娘想一想吧,咱们是干什么的,一天吃几两千饭,难道你老还不清楚?咱们那天不动刀子,那天不见血腥,还好全都是割别人的肉,放他人的血,但保不准哪天轮到咱们身上,到那时候,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了。”   钱如土冷哼一声,道:   “看你那个出息劲,难道你连个老婆也不够格娶,那他娘的还混个啥名堂,倒不如一头许进丹江装王八。”   就见他大头一摆,对王掌柜道:   “今天我老人家不走了,你赶着办一桌丰盛酒席,今天先给这小子文定再说。”   王掌柜哈哈一笑,道:   “能得来大侠为婿,老汉三生有幸了,哈……”   来如风有着无奈,一旁的魏小娟笑道:   “来叔能得此佳人,当高兴才是。”   其实来如风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只是当幸福突然降临的时候,他有着无所适从的反常表现罢了,而心里面,还真的一千一万个高兴,因为他在想通了如何安排他那一百多口家小之后,心眼里正在大声狂叫钱祖宗呢!   真应了老话一句,所谓选日不如撞日,就在这天中午时分,王家饭店贴出字条一张:“家有喜事,歇业一天。”   大饭堂上喜气洋洋,席开一大桌,全是自己人,这是应来如风的要求不要铺张,能省点花用最好不过。   就在酒席桌上,王掌柜把一个镶玉的西湖丝料的帽子,送在来如风的手上,那顶帽子手工之精巧,样式之大方,更能衬托出来如风的英姿来,而且是一顶春暖夏凉的帽子,在外面奔走的人,是最需要的。   来如风没有掏出任何东西,因为他把十多万的庄票,甚至可以排上用场的那包平乡崔家在开封老凤祥银楼打造的首饰,全都一古脑送出去了。   不过他却笑着对他的老岳丈道:   “文定的饰物,就用昨日的那个金元宝吧。”   王掌柜尚未曾会过意来,却见王小倩面带微笑的低下了头,因为她知道昨天来如风交给她的那个金元宝,正被她珍藏在闺中呢!   这一顿文定酒席,直吃到日头偏西,才完事。   因为没有邀请亲朋好友,一桌全是家里人,所以酒吃的不多,但菜却吃的不少,也因此当酒席完后,钱如土立刻吁着大气,道:   “小子,我老人家看得出你是高兴不足得意有余,你说是也不是?”   来如风看了一旁王小倩一眼,道:   “什么是高兴不足,什么又叫得意有余?”   钱如土晃着大脑袋道:   “今日只是你、小子订亲之日,所距走入洞房之时还遥遥无期,所以你也就高兴不足;但你能得如此美貌巧妇为妻,难道你会不得意的过了头?”   说得大家全笑了……   来如风望望天色,对钱如土笑道:   “天色还早,咱们何不快赶一程,早日把魏姑娘送回来家集,咱们也好赶着办正事去。”   钱如土当即起身,对王掌柜道:   “王掌柜,你这个女婿暂时由我‘保管’,他丢不掉的。”   当钱如土走出店门跨坐鞍桥上的时候,王小倩缓步来到他的面前,低声的,眼中充满泪水的道:   “钱爷,如果有一天你老庆倦江湖生涯的时候,就到小倩这儿来,小倩会奉养你老的。”   钱如土一愣,直直的望着马下的王小倩,半天才哑着嗓门,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道:   “我老人家会记着的。”   于是,他很快的抖动丝缰走去,因为他如果再不走,王小倩就会发觉他那两颗珍珠似的泪水了。   来如风看着王小倩的脸,看着她那梨花带泪缠绵毕露的样子,他不得装出一付英雄样:   “打从今日起,你算是我来如风的人,我没有什么令你仰慕的,只是我的这颗赤诚的心,侠义胆,或能让你骄傲,你多保重。”   就在这时候,王小雯急步走来,把一个包里交给她姐姐,王小倩马上含泪笑着递交给来如风。   “又是你做的点心?”来如风边问,一面往马鞍上挂。   王小倩一笑,道:   “有点心,也有几件你换洗的衣裳。”   来如风顿时觉得,那股子温暖,真比他抄怡红院的大金柜还要舒坦。   于是,送的人与走的人,挥手依依而别……   来如风快马追出城外,急急赶上钱如土与魏小娟,往山中官道驰去……   三人只要上到前面山坡上,就要转马朝东而去,但那儿也是另一条去往平乡的官道,山坡上的大树下,那个卖凉茶的老妇还未曾收摊子呢!   三人驰上山坡,由于菜吃的太多,都想下马喝杯凉茶。   突然间,从平乡镇那面,战鼓雷动般烟尘滚滚黄沙遮天,冲过来六匹快马,看那纵马飞驰的模样,一定有着火烧眉毛的急事,否则,不会钱如土三人才刚刚端起茶碗,六匹马已如天外飞鸿般一冲而上了山岗上面。   钱如土眼尖,只那么一撩眼角,立刻笑道:   “小子,生意上门了,你准备接生意吧!”   来如风一抹嘴边水渍,早看到为首一个骑马的已冲上了岗顶,正准备冲向宝山城的那条官道。   来如风端着茶碗高声叫:   “天热走路火气大,何不下马喝碗茶,来如风请客啦!”   记经有两匹往山岗下冲,而第三第四匹马上的人可听得仔细,陡然间一拢马头,一阵马嘶,早把烈马勒住,且高声叫道:   “三堡主,四堡主,点子在这儿呀!”   其实第三个马上的人根本不用叫,因为来如风叫的声音很高,所有的人全都听的十分清楚。   像海滩边的巨浪般,半包围式的向来如风这边包抄来,而且一个个早掣出了兵刃。   只见又被叫回头的三堡主与四堡主,二人手中各握着一把鬼头刀,那个叫的人年约四十出头,却把个老脸刮的溜光,手上拿了根包铁三节棍,另外三人,全都是一色劲装,手上拿着钢刀。   六个入包抄到来如风身前,卖茶的老妇喜得直哈哈,以为生意上门了,早倒出两碗凉茶先送上去。   “请喝吧!我请客。”   来如风话才说完,站在边上的正是崔家老四崔腾虎,只见他一巴掌,早把那老妇手中茶碗打飞上天,口中大骂:   “滚一边去!”   老妇一惊,钱如土及时对老妇道:   气卖茶的,如果你不嫌命长,快跟我一边凉快去,这儿就要变成杀人场了。”   “杀人场?”那老妇连茶挑子也不管了,死拉着钱如土的衣襟就往大树后面躲,魏小娟算是经过大场面的,她不慌不忙的跟在钱如土后面,溜到坐骑附近。   站在崔腾虎一边的那人,与崔腾虎个头差不多,也是虎背熊腰,一脸如戟短须,目如黑豹般,戟指来如风道: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来如风道摽   “请各位喝茶呀!”   “你说你叫啥名字?”   来如风一笑,道:   “我叫来一如一风,来就是——”   哈哈一阵枭笑,那粗汉拿左手在口边沾了些口水,在他那鬼头刀刃上刮摸着,对一旁的崔腾虎道:   “老四,他娘的真巧呀,真是山不转路转,路不转又见了面,运气不错,真个叫咱们给兜上咧!”   崔四虎呵呵笑道:   “姓来的果然没有逃远,总算能给大哥、大嫂有个交待了。”   来如风一听,缓缓放下茶碗,咧嘴一笑,道:   “二位这么一拉一唱,敢情是远道来的崔家四头小老虎中的二位吧!”   突听年约四十多岁那人,一抖手中三节棍,喝道:   “你小子可要招子放亮些,站在你面前的,正是我们平乡崔家堡钓三堡主‘铁头金刚’崔志虎与‘粉面小子’崔腾虎二位爷,你小子说话可要小心了。”   来如风双眉一扬,高声道:   “哟,原来是崔家堡的两位堡主驾到了,怎么的,崔家另外两位堡主呢?”   “王八操的,拿来!”崔腾虎伸出巨掌。   来如风道:   “崔小虎,崔腾虎,粉面小子,你伸手是要东西吗?”   崔腾虎膜目怒骂道:   “狗操的,当然是老子那包首饰了。”   来如风一笑,道:   “要回首饰可是仍要送给宝山城的王大小姐?”   崔腾虎破日骂道:   “我送她个鸟,这回撂倒你小子,马上就到宝山城去找那不知好歹的贱货去。”   来如风一怒,旋即冷笑一声,道:   “真是想不到啊!你二位怎么会有这种大嫂子,她不让自己丈夫前来,却偏偏说动二位,我看她真的不存好心,你们可得小心些,别上了她的当啦!”   咬牙切齿的崔志虎,骂道:   “她会叫我们上什么当?她已经为小弟奔走受伤,这种嫂子会叫我们上当,简直是在放屁!”   来如风摇摇头,道:   “二位也不想想,万一今日一战,小命完蛋,平乡崔家堡家大业大,二位连个边也沾不到,全成了崔大老虎与崔二虎的了,想想我可说的对吧?”   “对你娘的老皮,圈起来给我杀!”崔志虎吼声震天。   来如风急急摇手,道:   “慢……,看情形,总是免不了一场拼斗,但不论文斗也好,武斗也罢,总得事先言明一切,斗起来才能随心如意的拉开栓。”   突听崔腾虎道:   “三哥,咱们先叫这小子交出我那包首饰来,兔得到时侯一刀剁在首饰上,剁了他事小,剁坏了首饰就划不来了!”一面又伸手对来如风道:   “拿来吧,如果你交出首饰,四老爷保证叫你死的痛快,绝不让你受上半天罪。”   来如风无奈的道:   “可惜那包首饰全叫我一夜之间折腾光了。”   崔腾虎一听,就好象身上掉下一块肉般,咬着牙道:   “可恶呀!那么一大包首饰,你是怎么折腾光的?”   来如风两手一拍,不好意思的,道:   “昨晚上我就那么一包往前一推,一下子就完了。”   “好小子,竟把老子辛辛苦苦从汴梁老凤祥弄来的首饰,一下子送上赌桌了,娘的今天你死定了。”   来如风一笑,道:   “崔四太爷,就那么一包东西,也值不得你这么鸡毛子喊叫的像死了亲哥哥一般,有道是:钱是毛鸟,花完再找,尤其对平乡崔家堡而言,你们嘴长手大,沿着丹江,一路啃到三江地面,往东,更吃到洛阳,多少人被你们捏着脖根榨油水,娘的这点玩意算个鸟。”   崔志虎道:   “四弟,这两年道上出了个侠盗神偷,专门找咱们道上大户的麻烦,我还以为侠盗神偷是个什么做像,什么德性,娘的原来是这般的干杆,咱们合着把他拦腰砸断,替道上朋友们出口鸟气!”   只听崔家总管“铁拳”尉迟明一抖手中三节棍,道:   “三堡主,四堡主,你们先在外围圈住他,由我先来掂掂这小子的份量。”   来如风急又道:   “既然你们急着要见真章,那好,各位暂把气头压压,我来如风就像湖脸上的一叶浮萍,就在这江湖上逐浪漂流;也像是西边飘向东边的一朵流云,不定何时就会云消长空而不见踪影;既然江湖上冒了泡,我又心肠太软,不忍打劫升斗小民与正当的买卖商号,在万不得已又极为痛心中,只好找你们几处江湖恶霸凭本事讨两个花花了,反正你们那一处的银子来路,全都是狗屁倒灶弄到手的,何妨指缝里露两个,我来如风也有口饭吃了。”他微一顿,又接道:   “为了凭本事吃碗老米饭,所以我才不得不定下个未立案的规矩,那就是‘要命不要钱,要钱不要命,的行规。”   崔腾虎骂道:   “放了半天熊屁,原来你还有行规呀!”   “是啊!不依规矩不能成方圆,不按行规不能弄到钱吶,各位说是吧?”   “是你娘的老皮,你有什么行规?”崔志虎已须发怒张,准备动手了。:   来如风一笑,透着无奈的道:   铲一旦动上刀子,那就只有两个方法来解决,其一呢,拼死算完事,另外呢,出银子买命,规矩简单,仅此而已,各位不妨琢磨着办。”   崔志虎骂道:   “你敢打谱你赢定了吗?一旦你要是输了呢?”   来如风道:   “我来如风没有你们的命值钱,我不是说过吗?我的命就如同天上的云,水上的浮萍,再说,就算我有银子送给各位,各位也不会放我一马的,对不对?”   崔腾虎破口骂道:   “好不要脸的泼皮,三哥,做了他再说。”   一抖三节棍,总管尉迟明就要扑上,口中厉喝道:   “你小子接招吧!”   来如风道:   “你急着送死!这又何必呢?以你在崔家堡的地位,大约也不过值上个三五千两银子的命吧!”   尉迟明大怒,骂道:   “老子同你一样,贱命不值钱,想在老子身上打主意,你小子尽早免开臭嘴。”他话一落,抖手已甩出三节棍,挟着虎啸风雷,拦腰扫向来如风……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好家伙!”   而尉迟明就在他这句话中,三节棍连抽带打,兼又捣砸,一上来就是三棍九式,碎冰裂帛般罩向来如风。   来如风电闪飞腾,身法随着棍势立变,就在他闪展腾挪中,插在他身后的钢杖陡然拔在手中,‘嚓’的一声,钢杖两端的尖刀,刃芒毕呈,在一溜碎芒中,突然聚集成一束强而有力的冷焰,只那么一挑一扫,紧接着一声嗥叫,尉迟明的那支三节棍已飞到头顶的树上面,而尉迟明旱已右肩下垂,鲜血染湿了整个衣袖。   “我的儿,就是侍候阁下这么一招,也累的我喘大气!大总管,如今你这条命我先挂个号,没有五千两银子,就等我把你一卸八块了。”   另外三人一看,发一声喊,一冲而上,三把钢刀交互织成一溜刀芒,围劈向来如风身上。   陡然一个连翻,来如风暴弹出七、八步,脱离三人的刀锋,却急摇手道:   “只见过争着逃命,从未见过争着送死的,先吐吐真言,你们在崔家堡混吃混喝,干的是啥子职务?”   其中一个大怒,骂道:   “老子干操你娘的职务!”劈头一刀砍去。   来如风冷笑,道:   “你小子的命犯贱,老子送你上路!”   脆响中,一股鲜血,就像一石头砸在泥巴坑里一般,激起一溜碎点,只是从这人的胸前喷出的是鲜艳夺目的鲜血,而来如风那快不可言的一刀,在拔出那人胸前的时侯,还那么轻松的搅和了一下……   斜刺里,两把鬼头刀既狠且准的向他劈来……   另一面的两个劲装大汉,也齐齐举刀要封来如风的退路,样子是准备要把来如风剁成肉泥。   于是,“叮当”的撞击声中,一连三声“哎呀”!在混乱得令人眼花缭乱中,突然静止下来……   不!并未静止,因为来如风正面带冷笑,一步步逼向缓步后退的“粉面小子”崔腾虎!   只见他那支两头尖的钢棒,在他的手中抡动飞舞,那简直就不像是要取人命的样子,因为他轻松得就像是在戏耍一头狗熊。   举着鬼头刀,崔腾虎面如一块木板,他那僵而又冷的双目,忿怒中透着惊悸。   “松松劲,喘喘气,我可爱的崔小虎,你要命呢,还是想死?”   “你是什么意思?”   来如风无奈似的,道:   “你怎么又忘了,拿银子买命呀!”   崔腾虎气急败坏的道:   “来如风,如果我是你,马上就找地方躲起来,我老实告诉你,如今宝山郝当家的,还有我大哥二哥,全都汇集在石头堡,就等找到你小子,把你做了呢!”   “哟!原来两头大虎去了赤阳镇了,以我看他们对付我来如风还在其次,约摸着是想结伙去长安城打劫‘天竺佛’吧!”   崔腾虎一惊,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子百事通,连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那岂不是白混日子了!的的他一咬牙,手中绕圈抡动的两头刀刃钢杖,倏然一停,恶狠狠的道:   “娘的,为了我那妻子王小倩,为了以后日子过的舒坦,更为了长安城的那尊天竺佛,老子今日准备破格,就算你崔家堡银子再多,也不要了,杀干凈完事!”   崔腾虎脸上有着难以形容的痉挛,他龇牙咧嘴的道:   “你说王小倩会是你的老婆,老子不信,一千一万个不信,你在骗人!你不是东西啊!来如风!”   来如风缓缓自怀中掏出王小倩为他亲手缝制的镶玉软帽,冲着崔腾虎一扬,道:   “这就是我妻子的手艺,小子,难道这还会有假!”   于是崔腾虎眼珠子乱转,立刻想到一计,如果王小倩真是来如风的妻子,那么只要掳走王小倩,何愁来如风猖狂?更何况眼下自己绝不是来如风对手,今天既然坍台,也只好认栽了。   心念间,他缓口气,道:   “来如风,今天算认了,要多少银子你就开个价吧!”   来如风冷冷的道:   “崔四虎,动家伙吧!再多银子老子也不要了。”   崔四虎真的是手软嘴硬一身骨头不上秤了,只听他凄厉的喝道:   “来如风,事先你小子己立下行规,说定了要银不要命,要命不要银的,难道你说话算放屁,你懂不懂江湖规矩,讲不讲仁义道德呀!”   来如风“哦呸”一声,一痰吐在崔四虎面前,手指崔腾虎骂道:   “王八蛋的东西,你也配说仁义道德四字,老子洁你,崔家堡你也弄了四个老婆,还嫌不够,又找上王家,明敞着送去四、五斤首饰,只等把人娶过门,首饰也是你的,人也成了你的泄欲工具,娘的,老子越说越有气,这就看看你小子有几个鸟……”   来如风可真够俐落的,只见钢棒在他面前舞了一个圆圈后,崔腾虎尚未来得及砍出鬼头刀的一剎间,他已如幽灵般擦着崔腾虎身前闪过……   姿势是那么的优美,动作是如此的迅捷,而崔腾虎在一窒之间,两腿之间己喷出血来……   像鬼哭,又像狼嗥,崔腾虎已撤刀翻落在地……   只见他双手捂住双腿之间,尽朝着左右翻滚……   胯骨尚自流血的崔志虎,斜着身子凄厉的叫道:   “老四……老四!你挺着,咱们只要有一口气在,就饶不了他的,老四,千万要挺着呀!”   这时候尉迟明的一条右臂,像是刚从染缸里拉出来似的,其余三个壮汉,也都一身是血,伤的可真不轻。   就在这时候,大树后面缓缓的走出了钱如土,他笑不笑哭不哭的样子,真的令来如风莫测高深。   “小子呀!造孽呀,我老人家才往野地拉泡屎,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把活人放倒一地,你这是干什么嘛?”   来如风冷哼道:   “钱老你一边瞧着,看我一个个宰了这群恶狼,立刻上路,用不了多久的。”   崔志虎大吼一声,道:   “来如风,你真的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非要赶尽杀绝吗?”   来如风道:   “不错,如果你们要埋怨,也该找你们大奶奶去,昨日我同她一再说明,如果想动王小倩的脑筋,就得先放倒我来如风,谁叫她把这么重要的事惰忘了呢!所以一开始我就说,你们两个傻鸟,上了她的当了,明敞着四份家产合而为二,你们偏不信邪,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会留条尾巴等你们来拉?既然你们不信邪,老子也不要银子,那就是我的行规,要你们的命,不要银子了。”他话声一落,人也霍地一旋,手中两头尖的一支钢杖,带起一股冷焰,眼看就要对地上受伤的崔志虎扑杀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钱如土大声叱道:   “来如风,你得了吧!”   来如风的尖刀已递到崔志虎的咽喉,只要他稍一挑,崔志虎的喉管非断不可,但他硬是把那尖刀搁在崔志虎的颈子上。   钱如土飞扑到了来如风的面前,十分不高兴的道:   “事情还未到你想的地步,你等着,让我老头子问问看再作道理。”   “钱老,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呀!”   钱如土看看崔志虎胯上的伤,摇着头道:   “伤的可真不轻。”他一顿又道:   “崔老三吶,如果我提出个不算条件的条件,你能答应吗?”   豹眼一翻,脸上如戟短须抖动,崔志虎道:   “算啦,你们这是一拉一唱,一硬一软,唱作俱佳,软硬兼施的总想在崔家人身上弄些油水,老头子,你说三爷我说的对不对?”   钱如土道:   “不对!完全狗屁,一点也不对。”   崔志虎望望躺在地上似是昏过去的四弟一眼,心中一寒,不由问道:   “说吧!开门见山的说吧,要银也好,要命也罢,只好听你们的了。”   钱如土一笑,道:   “我的这个不算条件的条件,也可以说是条件未谈以前的先决条件,只要你们能答应,命算是先保住了!”   “说吧!老子在听着。”崔志虎乎气的抖落一嘴牙。   钱如土严肃的道:   “这次放了你们,希望你们切实记住,要找宝山王家大小姐,就得先撂倒来如风,否则,你们绝不能再去找人家王家麻烦。”   崔志虎到了这时候自然是非答应不可,因为先决条件都谈不拢,岂不是拿自己小命当儿戏!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九章 第九章   崔志虎心念及此,当即道:   “既然你们定下死亡之约,断头顺序,老子就答应你们,姓来的断气之时,也就是王家那贱人死亡之日。”   来如风冷哼一声,道:   “你们如果再把气出在王家身上,老子不把平乡崔家老窝烧个鸟蛋精光,来如风就不是人养的。”   双手一拍,钱如土笑道:   “戏已开锣,下面你们开唱吧!”   来如风精神愉快,“噌”的一声,两端尖刀收入钢杖中,双手拄着钢杖,冷然道;   “作生意的总是满天喊价,对方就地还价,而我所喊的价却是不二价,因为谁值多少银子,老子心里有数,换句话说,我总是要替对方设想一、二的。”   崔志虎冷哼一声,嘴已翘的还真够长的。   来如风接道:   “你们贵堡的总管,价银五千两,地上那三个玩刀的,合着五千两,一共是一万两,崔三堡主,这个价钱公道吧!嗯?”   崔志虎双目怒睁,道:   “公道个鸟,人都叫你宰了,还要用银子赎,来如风,你是不是吸血鬼投胎!”   来如风双手一摊,道:   “我也不知道,这要等你见了阎王,问问他老人家就明白了。”   崔志虎牙齿格格响,气的一句话也挤不出口来,只一手扶着一阵昏一阵醒直喘大气的兄弟崔腾虎。   突然,崔腾虎凄厉的惨叫,道:   “我完了,我……我……我完了!”   崔志虎按住崔腾虎那虚空乱挥的手,沉喝道   “兄弟,你没有完,平乡崔家堡的四虎,永远都不会倒下去的,记住虎死不倒,何况还有一口气在……”   就在他话尚未完,崔腾虎双腿一阵痉挛与抖动中,突见一团血肉自崔腾虎的裤管里掉出来!   崔志虎看的真切,那正是每个大男人吊在裤裆里的半斤命根子!   崔志虎一看,不由仰声大骂道:   “来如风,我操你十八代老祖宗,你残忍如虎豹,可恶如厉鬼,你这种缺八辈子德的卑劣手段,就不怕江湖上人咒骂于你!你比杀了我兄弟还要令他难过……”   崔腾虎又是凄厉的叫道:   “来如风,你今天要是不杀了我崔腾虎,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是江里王八操的!”   “嚓”,来如风的两支尖刀又露出钢棒顶端来了……   突见崔家总管“铁拳”尉迟明一手捂着肩头,急步来到崔腾虎身边,道:   “四堡主,如果要报仇,就得留口气,难道四堡主不想看到姓来的倒在咱们脚前?”   于是,就在来如风欺身欲上的时侯,尉迟明以手阻住,冷冷的道:   “姓来的,出价吧,我家两位堡主花银予买命了。”   来如风道:   “这才像句人话,须知我不杀你们,这是我在行善事,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实在不愿违背天意,同时我也十分清楚,银子你们有的是,花几个银子消灾,普天下是常见的事,哪像我这穷光蛋,为了银子,尽替自己制造仇人,天底下大概只有我姓来的最傻蛋了。”   尉迟明一摆手,道:   “我们有些人在流血等着救治,你却尽在耍嘴皮子,也不嫌啰嗦。”   来如风又收起尖刀,呵呵一笑,道:   “话不说不明,鼓不打不响,我也是一肚皮苦水,偶尔借机会发泄一下,各位也许会对我来某一掬同情呢!   崔腾虎翻着带刺恶毒的目芒,两颊鼓胀的抖着上面的短髭,厉喝道:   “来如风,你在消遣大爷们,你以为爷们不知道?是光棍就打九九,不打加一,尽早开价吧!”   手中钢杖舞了个圈,又挽了个棒花,来如风笑吟吟道:   “你兄弟二人,每人这个数!”来如风伸出两个指头。   崔志虎咆哮道:   “那是多少?”   “每人两万两,而且是现货交易!”   崔志虎大怒,道:   “放你娘的屁,你以为平乡崔家堡有一座银山啊!再说我们出来是杀人的,哪有杀人还带那么多银子的。”   来如风突然冷笑道:   “看起来你小子这种丑表态值得同情,听起来好象也蛮有道理的,可是如果深入想想,你小子就狗屁不通了,从豫西一带关洛道上,谁人不知有个崔家堡,你们那种强取豪夺的作风,残害善良的行为,谁不发指?说穿了,你们视江湖为你们无尽的金山银山,看来无形实有形,亏你还否认崔家堡没有银山呢!”   崔志虎一听,当即怒道:   “就算爷们拿得出来,但也要回到崔家堡去取呀!”   来如风道:   “这个很简单,回去取啊!”   崔腾虎似是喘过气来,闻言大怒,道:   “姓来的难道你是瞎子?你不看我们那个能快马加鞭为你平乡取银子?”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这个我早替各位想到了,各位上路我保护,咱们慢慢行,崔四当家的怕是不能骑马了,没关系,弄个担架拖在马后面慢慢拉,至于到崔家堡取银子嘛……”   “由我代劳,我是好人做到底了。”钱如土晃着脑袋走过来。   来如风一拍巴掌,笑道:   “老爷子,我正愁分身乏术呢!你老可真够交情,等这码子事一完,我可要好生拉你在长安东门望岳楼请请你老呢!”   要知那长安东门附近的望岳楼,楼高四层,望岳楼的酒菜,远近驰名外,主要的还是望岳楼第三、四两层,朝东面望去,隐约中可以望见那一千五百丈高的骊山。   那骊山有两个尖峰,峰尖之间相隔不过数十丈,看来如同伉俪二人,远远望去,烟云罩顶,苍绿泛青,山石嶙峋,十分壮丽,登俪山而望八百里秦川,那是何等的令人神往与豪壮!   骡山以东可见临潼,以西可见长安城墙,峰上各有两个庙殿,一个是老君殿,另一个是娘娘庙,山高崖危,殿角隐约可见,望去有如处身在图画中。   人若坐在望岳楼,手端美酒,神飞骊山,那是人生难得的至高享受!   如今来如风要请钱如土登望岳楼而观骊山,钱如土不由一抹嘴巴,道:   “好,说话不兑现,嘴巴一定烂,我等着品尝你这长安东门望岳楼的一顿美酒了。”   钱如土冲着崔志虎一伸手,道:   “崔三堡主,你只要取来一件信物,我这就赶着到平乡崔家堡替各位办事去。”   崔志虎一瞪眼道:   “我身上除了一把刀,什么也没有。”   钱如土点头道:   “这点我老人家十分相信,你们一向习惯于空手出门,满载而归的无本生意,自是难怪。”   说着拾起两把鬼头刀来又道:   “这两把刀何妨可做信物广钱如土包起两把鬼头刀,哈哈一笑,对来如风道:   “朝前走,大约二十来里处,有个双龙坡,附近有个土地庙,那庙前有个三岔口,有一条朝西的是往平乡,往东的是咱们要走的,你们就在那儿候着。”一拍马,直冲下山坡而去!   来如风与魏小娟跨坐马鞍,看着崔家堡的人就近砍了几根木杆,做成担架,把哎哟不断,痛苦不堪的崔腾虎扶躺在担架上,缓缓走向山坡下的官道。   来如风可真够轻松的,因为他忽然心血来潮,唱了一段越调小曲:   “天上的云儿哟,悠荡荡,   江湖的儿女呀,两腿忙,   要问那啥事动刀又动枪哟……   哎咳咳咳哎咳咳!   群魔作怪哟,他闹家邦呀……   天下的黎民他遭了殃,上天一看就着了慌;   剎时间派下了姜子牙,钓鱼台前他把令发;   你要问他发的是什么令呀?   哎!   他发的呀,他发的,   他发的就是那伏魔的令呀!哎……”   来如风这么一唱,一旁的魏小娟拍手笑道:   “来叔唱的可真像‘叫天宏’的声音,好听极了。”   叫天宏那是在八百里伏牛山区里越调戏班的老板,也是台柱,只要是那儿土生土长的人,全都听过叫天宏的戏。   骑在前面的崔志虎,冷冷的鼻吼一哼,道:   “他娘的,真是得意忘形!”   来如风听的真切,不由淡然一笑,道:   “花银子的大爷,就算是骂两句也是应该的。”   马儿不因主子吃了败仗而有着反常的反应,相反的,却因这么蹄蹄踏踏的缓步而行,使得每一匹健马更昂首甩尾,仪态昂扬,就连拖着崔四虎的那匹马,不时的把那根拖地的长尾,扫在哼哎不停龇牙咧嘴的崔四虎毛脸上。   看起来这真像是畸形马队,因为后面跟的两人,不时的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前面受伤的人,却又是那么垂头丧气的有如掉了半个魂似的。   二十来里地,一行人老远已望见了两个各长四、五里的山坡,并躺在一条小河边上,就在两个长坡间,有几棵老松树,树下面一间小庙,大概就是双龙坡那间土地庙了。   夕阳真是无限好,可是黄昏转眼已到。   一行人在来如风的吆喝下,就在这土地庙前停了下来。   来如风望望西坡上面,一溜的老松把微弱的阳光全遮挡在坡那边,看来天就要黑下来了。   来如风稳坐马鞍上,问魏小娟道:   “饿了吗?”   摇摇头,魏小娟道:   “中午那顿喜酒,小娟吃的不少,如今还不觉饿呢!”   来如风一笑,道:   “如果饿了,我这儿可带的有。”   突然,另一面崔家堡的人叫道:   “姓来的,你口口声声说是保护我们,实则为的是五万两银子,明白的说,你是明为保护,实则押解,如今已是吃饭的时刻,不论你保护也好,押解也罢,总不能叫我们挨饿吧?”   来如风就着天色余光,发觉那说话的正是崔家堡总管“铁拳”尉迟明,只见他那光亮的脸上正充满了忿怒。   呵呵一笑,来如风道:   “可真有你的,不愧总管人才,真的替大伙想的周到,不过你大总管想到没有,这儿前不见村后不接店,中间又是个土地庙,就算我想掏腰包请各位大吃一顿,也是无法可想。”他一顿之后,又道:   “当然,如果五万两银子我那个老伙伴手到拿来,各位自可早早回去,那时候各位怎么吃怎么喝,那就是各位自己的事了。”   尉迟明破口骂道:   “真他娘的混蛋带砸锅不是东西,你懂不懂江湖规矩,你如今牵着老子们的鼻子走,就应该管老子们吃喝,你什么时候听过,两国交战饿死俘虏的?”   魏小娟道:   “看样子他们是真的饿了,来叔何不把包里里点心分一些给他们?”   来如风道:   “小娟,你可要搞清楚放明白,他们可是一群虎狼,你真拿他们当人看?就算我把包里那么好吃的点心分一半过去,他们照样是吃孙喝孙不谢孙的家伙。”   小娟一叹’道:   “来叔,也怪可怜的嘛!”   来如风翻身下马,一句话也不说,很快的打开包里,伸手抓了一把色异味异香甜如一的点心。   他可真是够仔细的,那么一大把,正好十二个,然后又把包里包好,这才对尉迟明道:   “大总管,你厉害,我真服了你,为了不落个虐待战俘的罪名,只好拿出连我自己也不舍得吃的美点,孝敬各位了。来吧,大总管,一人两个,挡饥不足,怯饿不够,垫垫肚皮倒是可以的。”   尉迟明步履沉重,捂着右肩走过来,天色已黑下来,但他那双目中的精芒,却被来如风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于是,就在尉迟明伸出左手去接来如风送过来的点心时候,突然间,他伸出的手,中途变拳,沉声中陡然捣向来如风的心口……   要知他外号人称“铁拳”,拳上功夫自然了得,趁着黑暗的来临,如果他一旦得手,那么整个局势即将大变,因为当来如风口吐鲜血倒下去的时候,那么所有崔家堡人的伤痛,不论是有形与无形的,都将得到代价。   然而来如风却冷笑一声,左手托着的糕点,在尉迟明鼻尖下一晃而过,侧面一个大转身,使得尉迟明那如巨锤般的铁拳贴着来如风的后背而滑过……   紧接着,来如风右腿暴然后踹,口中骂道:   “去你娘的!”   “彭”的一声,一脚蹬在尉迟明的左后肋下!   “啊!”是尉迟明的声音,他在中了来如风一脚之后,打:横里被踢出二丈远,一连翻了两个身后,被马腿挡住,却又被马蹄连踩几下,有一下正踩在他肩头的伤口,那种痛彻而又喘不过气的味道,只憋得他眼泪口水全离了位,一脸肌肉也抖动得不能自已……   却听来如风骂道:   “娘的,我就知道这年头好人难做。”他托在左手上的点心,仍然一个未落在地,却缓缓走向尉迟明,道:   “他娘的,生意还未成交呢,你个老小子就等不及的要来报仇了,好,这可是你小子无信在前,就不能怪我无义在后了!”   “咻”的一声,背后的钢棒又拔在手中,紧接着“嚓”的脆响中,钢棒两端的刃芒已弹伸出来##   “来─如─风。”   猛回头,来如风望见崔志虎,他撕破短衫,刚把胯上刀伤扎紧,正在为崔腾虎两胯之间上药缠绑呢,一见来如风拔杖在手,又见刃芒自杖端弹出,不由凄厉的狂吼着。   来如风钢杖一顿,怒目一睁,道:   “叫啥子?”   崔志虎丢下破衫,缓缓站了起来,暴伸右手,戟指着来如风道:   “来如风,银子还没有拿到手,你就开始耍狠了,五千两银子你还要不要了?”   来如风冷哼道:   “娘的,别拿银子来炫耀,惹火了我人命银子全都照单收。”   崔志虎大怒,道:   “今天大爷们认栽了,可是事情并未盖棺,你小子就想论定,认准吃定平乡崔家堡了?你也未免太狂了!怎么了,人被你捅了,大把银子也要入你腰包,临了还要酎你挑肥捡瘦的宰割不成?成!如果你今天捅死我崔家堡总管,你小子最好把我们全都摆平在这土地庙前,要不然你就是龟孙王八蛋操的!”   来如风“嚓”的一声,收起钢杖两端尖刀,嘿嘿笑道:   “哈,好!硬汉一条,三老虎,就是你这儿句大义凛然而又气壮山河的说词,我饶了这老小子。”又是一声冷笑,来如风接道:   “我这个人一生最佩服有骨气的人,这么办,我手上的这些点心还是得分给各位垫垫肚子,各位流血流汗,好一阵辛苦,是该吃点喝点,只怪我目前就有这些,来吧!一人两个,我敢说你们崔家堡还没有人做得出这么好吃的点心,来吧!各位尝尝便知。”   却不料崔家堡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理睬的,酎他送到任何人面前,全都把头往侧一偏。   崔志虎冷冷道:   “来如风,你省省吧!似你这种专门在黑道上搅稀泥的泼皮货,早晚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以我看,你小子的余日无多,何不留着自己吃,该吃吃一点,能喝就多喝一些,免得挨刀的时候叫冤。”   来如风一笑,回身看看躺在马旁仍未坐起来的尉迟明,道:   “哈!我的儿,老子这才弄明白了,原来你要吃是假,要命是真,啧啧,只可惜你遇上了我来如风,算你小子倒霉!”突然间,他声色俱厉的道:   “歪点子少出,安安份份回去养伤,静静等着来日报仇,如果现在就想动歪脑筋,那是自己活够了。”   他大敞步走回坐骑前面,小心翼翼的把点心又放回包里里,留了几个递给魏小娟,笑道:   “你陪来叔吃两个,咱们就坐在马上等钱老。”   魏小娟接过两个枣泥核桃糕,那糕外面一层厚厚的芝麻,没有送入口,就已经香味四溢了……   ※※※※   钱如土催马加鞭赶奔七十多里外的平乡崔家堡,一路上如御风驾云,直到天黑好一阵子,他才赶到平乡地界。   钱如土在多年前曾到过这里,崔家堡就在平乡镇西北面,在越过一片满山坡梨树后,有一排桑树沿着大道两边栽种,那一棵棵桑树虮枝盘根,全都是怪模怪样的,官道上路面平坦,也全是碎沙铺成,顺着这条大道,走不到半里之遥,迎面一个好大的广场,四、五个石滚散落在场子上,那石滚的两端中间,还有石耳,看来是用来碾麦子用的。   就在这个大场子对面,好高的一座堡楼,看样子不比石头堡低多少,这时候崔家堡的堡门已关,约摸着全在堡里吃晚饭了。   钱如土来到堡门口,朝着堡楼上挂灯笼地方喊着:   “开门啦!上差到了!”   只见堡楼上一个堡丁,一手挡着灯光朝下看:   “哪里来的老头子,穷嚷嚷个啥古景。”   钱如土高声应道:   “小子若不开门,我老人家可是要回头了,到时候你们赶往宝山城去的六个人完了命,可怨不得我没有把信替你们送来哟!”   “喂!等等,马上给你开,马上给你开!”   “登登登”跑下城墙的声音,看样子总有四、五个人。   很快,堡门打开了,一溜的冲过来四个堡丁,其中有两个赤着背,露出一身坟起肌肉。”   “听你刚才说我们三堡主四堡主几个人遇上麻烦了!”   “何止麻烦广快完蛋了!”   那两个赤膊的一挺胸,道:   “老头子你怎么说?”   嘻嘻一笑,钱如土在马背上一弯腰,低声问;   “你们谁能当家作主?”   几个堡丁面面相觑,却又听钱如土道:   “耽误了时辰,害死了崔家两支小老虎,你们哪个担当得了?还不快去通报!”   立刻,两个披着上衣的,抹头朝堡里冲去。   就那么一转眼之间,从堡里飞奔而出两女一男,只见男的宽胸臂长,四方大脸,浓眉蒜鼻,那个子怕不有六七尺高,两个女的全都是西湖绸短衫,穿著绣花绷头鞋,面容姣好,鬓角边各插了一朵小红花。   三人一到钱如土面前,其中一个女的道:   “听说你老人家是来报信的,那就请快说。”   钱如土一口气跑了七十多里,就算不饿,也会渴,却不料人家连口水也不请他喝,不由舐舐嘴唇,道:   “什么话我也懒得说,呶,这是两把宰人的鬼头刀,约摸着你们一定会识得吧!”   两个女的接刀一看,不由大惊,当即不约而同问道:   “是我丈夫东西,他们人呢?你又是何人?”   钱如土一笑,道:   “我只是个局外人,活了这大把年纪,全是修来的,所以我就不能不见死不救,所以就在六个人快要挨刀的时候,是我苦苦哀求,求那个操刀的王八蛋手下留情,娘的就差没有替他跪下来,总算救了他们六个人的命,不过那小子可真不是东西,他死敲活榨,硬要五万两银子他才放人,你们不知道哇,六个人全受了伤,有些还得马上救治,晚了怕来不及了。”   凄厉的嗥叫一声,一手拉住钱如土的马口笼嘴,那个七尺大汉道:   “老头子,快带我去,看我不活撕了那个狗养的才怪。”   钱如土一笑,道:   “阁下是崔家堡何人?”   “副总管巴大雄就是老子!”   钱如土一竖大拇指,高声赞道:   “好!真有你的,单只看你的个头,就知道你比你们的总管行,更比那两只小老虎强,那就快点去牵马来,我带你去,可要快哟!”   巴大雄正要抽身返回堡中,钱如土却对两个女的道:   “他要是能撂倒那小子,不但替崔家堡露了脸,而且也为崔家堡省了五万两银子,不过,万一他也栽了,前后加起来七条人命,可全完蛋了!”   突听一个女的喝道:   “巴大雄,你等等!”她叫住巴大雄,这才又问道:   “昨夜里大奶奶几个受伤回来,听说那人叫来如风,难道就是他?”   “不错,那人是叫来如风,他亲口说的。”   “他不是昨晚上离开宝山了吗?”   “谁说的?”钱如土心里一跳。   “大奶奶他们回来说的呀,看着他离开的,怎么那么快又折回去了。”   钱如土心中暗笑,原来昨夜他们以为来如风离开宝山城了,这才准备到王家抢人呢!也许崔四虎不甘那包黄澄澄的首饰平白损失吧!   心念间,钱如土嘴皮一牵,道:   “那小子神出鬼没,谁遇上谁倒霉,二位少奶奶,如果要救六个人,可得要快,最好弄辆马车,几个人可真伤的不轻呀!”   两个女的直跺脚,彼此透着无奈的道:   “怎么办,怎么办,大奶奶伤的那么重,这时候吃了药才睡下,大哥二哥又去了赤阳,偏这时候遇上这种事。”   钱如土道:   “救人要紧,花银子消灾呀!”   其中一个少妇果决的道:   “巴大雄,快找人备马车,我与四妹立刻上路,先把人救回来总是不错的。”   于是,两个女的急忙折回堡内,巴大雄也吆喝着堡丁,很快的备了一辆马车,   也真够快的,两个女酌各背了一支剑,一身短扎打扮,那样子就像戏台上唱孙二娘的模样,当然她们要比孙二娘俏多了。   两个女的纵身上了马车,巴大雄也攀上了车辕,看样子他身旁放的一把厚背砍刀,就是他使的家伙。   笑嘻嘻,钱如土来到车前,问道:   “什么都可以不必带,可不能忘了五万两银票呀!”   女的一摸胸前,道:   “带上了,你老人家请到前面带路吧!”   钱如土大脑袋一晃,道:   “跟我来吧!”只见他一抖缰绳,那马又撒开四蹄,顺着满是梨树的山坡大道冲去……   于是,马车在巴大雄一声“喝”中,两匹马互蹭互推的,跟在钱如土马后,顶着淡淡的月色冲去。   ※※※※   时光像是个不肯合作的怪物,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却像闪电一般,一闪而过,就算想抓一把也不可能;当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却是那么的迟迟不去,好象要和你泡上了一样,尽在磨蹭!   如今,土地庙前的崔家堡六人,就有这种感受,他们身心疲惫,只怨时辰过的慢,遥望平乡仍无人踪,何时才能回转?连一旁的来如风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尽早拿了银子上路,尽在这儿干耗,也挺恼火的。   当然,对于钱如土率领的那辆马车而言,可就心急如焚,最好是转个弯,抹个角,一眨眼就能赶到地头上。   两边的人全都急,有的急着时间过的慢,有的抱怨时辰又太快,但不论时辰快慢,终是在三更将尽四更未来的时侯,钱如土已一马冲到了土地庙前。   钱如土人在马上坐着,来如风早摸出几个点心送上去:   “填填肚皮,这一阵饿的可够呛吧?”   钱如土大脑袋一正,一边接过点心,一边问道: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没有吃喝?”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这要看你同谁打交道,遇上崔家堡那群恶霸,他们不在你身上弄些油水就算你走了老来运了,你还指望他们向你上供?门都没有!”   “算你小子机伶,我老人家老远跑上崔家堡,还直伸舌头舐嘴巴,可是就没有一个人替我老人家弄碗水喝的。”   也就在这时候,崔家堡的马车也过来了!   巴大雄拢住马车,拧身跳下马来!   紧接着,车帘掀起,崔志虎与崔腾虎的老婆,相继也跳下马来。   三人就着微弱月色,早看到土地庙前六个人,全都瞪着大眼睛,祈求似的看着他们。   两个女的狂叫一声,和身扑了过去!   “啧啧啧,这种场面倒也怪感动人的!”   突然间,巴大雄车辕上抽出他那把厚背砍刀,往肩上一抗,大敞步到了来如风马前,暴伸出他那棒褪般的手指头,恶狠狠的指着骂道:   “他奶奶的,这全都是你小子的杰作?”   来如风一笑,道:   “哟!哪里冒出这么个大个子,就不知本事如何?”   巴大雄道:   “你可是要掂掂巴爷的份量?”   呵呵一笑,来如风道:   “我不打没银子的仗,你可是腰缠万贯?”   巴大雄初时一愣,旋即哼哼笑道:   “老子一个铺子也没有,斗大的脑袋一颗,有本事,你来拿。”   来如风一笑,道:   “看样子你准备替崔家堡杀身以成仁,舍生以取义了。”   巴大雄怒道:   “成仁也好,取义也罢,那全与你不相干,下马吧,难道你想死在马背上!”说着,双手已把厚背砍刀取在手上,样子完全拚命架式。   抖动丝缰,来如风把马向后退了数步,树影下,一个腾空翻纵,人已自马头上翻落地面。   来如风细细打量面前的大个子,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但可以感觉大个子一脸憨态,显然是个忠厚人。   要知这种人多一半四肢发达,头脑单纯,一句话他们就会为你拚命,世上不缺这种容易被人利用的傻大个子。   来如风心中着实替这大个子叫屈,不由咧嘴一笑,先争取一些好感,这才缓缓问道:   “你说你姓巴?”   “不错,巴大雄就是我。”   “你家是住在……”   “老子的家,小地方洛阳。”他一抡手中厚背砍刀,又破口骂道:   “老子是找你拚命的,可不是要你查对身家的,你接招吧!”   来如风道:   “大个子,干啥事总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要找我拚命,尽管一边侯着,你放心,绝不会叫你失望,但却要容我先把前一笔账结算清楚再说。”   突闻崔志虎喝道:   “大雄,你退下。”   巴大雄气的一连空抡儿下厚背砍刀,蒜鼻子一抽,怒声道:   “我巴大雄饶不了你!”   来如风一耸肩,道:   “这话我听的可多了,不过到现在全都是我饶了别人的命,不信眼前就是证明。”   突然间崔腾虎的老婆,狂叫一声抡起手中宝剑冲向来如风,口中厉喝道:   “可恶啊!”但她才冲出儿步,早被崔志虎一把抓住。   “弟妹,这是什么时候,哪有时间再磨蹭,快扶四弟上车吧!”   来如风冷然一笑,道:   “崔三虎,可以拿来了吧!”   崔志虎从老婆手中接过银票,一把抓得紧紧的,道:   “来如风,这里是五万两银票,但我崔志虎可以告诉你,当你尚未用去一半数目的时候,你已经没命了!”说完,抖手掷向来如风。   不等儿张银票落地,来如风疾伸手一把全抄在手上。   迎着月色,来如风仔细看了看,手指习惯的在那几张庄票上弹了几下,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   很快的,崔家堡的人能骑马的骑马,不能骑的被扶上马车。   崔腾虎被抬上马车的时侯,他老婆冲着来如风破口大骂,道:   “来如风,你这杀千刀的吸血鬼,姑奶奶恨不得一剑劈死你。”   来如风一笑,道:   “好哇!不过当你动刀动剑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把银票多带儿张,因为只有银子或可救你一命。”   崔志虎咬牙道:   “王八蛋,你等着挨宰吧!”一面叫道:   “巴大雄,咱们走了!”   然而巴大雄咬着牙,道:   “三堡主,我不走,我要掂掂这姓来的有多少份量。”   崔志虎心里明白,巴大雄蛮力是有,但武功招式平常,人前一站唬唬人还可以,如果遇上会家子,那只有挨刀的份,尤其是来如风这种一流高手。   心念间,崔志虎厉喝道:   “大雄,赶车走了,要报仇也不在这时候。”   来如风突然呵呵笑道:   “傻大个子,听你主子话就错不了,凭你这身骨架,能生得这个模样可真不容易,这要是直不愣的倒下去,我的儿,地上非得被砸个大坑不可。”   崔志虎不由大怒道:   “巴大雄,你敢不听我的话?”   “三爷,咱们这么一走,巴大雄心有不甘啊!”   崔志虎道:   “你走不走?”   巴大雄似乎是拗上劲了,高声道:   “三堡主,你们上路吧,巴大雄的命不值银子,杀他不过,老子鸟朝上摆,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崔家堡的马车上路了,一溜几个骑马的,给现场留下一匹马,那是给巴大雄的。   尉迟明最后哑着声音,喘着大气,对双手抱刀的巴大雄道:   “副总管,那小子心狠手辣,还是上马吧,等大堡主他们回来,自会找他报仇雪恨的。”他一顿又道:   “大伙不能停下来,连我也要赶着回去治伤,堡里成了空虚,你又何必一定这时候找他拚命?走吧!”   巴大雄咬牙道:   “老子就算是压,也要压他个半死,总管你上路吧,巴大雄不会叫崔家堡花银子替我买命的。”   巴大雄是无心的一句话,但听在尉迟明的耳里,就发酵变酸很不是味道,因为他的命是五千两银子赎的。   尉迟明一声长叹,勉强在马上拍拍巴大雄的肩头,道:   “巴兄弟,你多加小心了!”缓缓的掉转马头驰去……   该走的全走了,土地店前就只有来如风、钱如土、魏小娟,还有就是一心要找来如风拚命的巴大雄。   来如风把马缰递给钱如土,却听钱如土小声道,   “小子,你真的要把这大狗熊做了?”   “你老的意思?”   钱如土道:   “一个忠于主子的人,不论他主子是个什么德性,但他本人却值得喝声采,在这乱世里,这种人可是很少啊!”   不错,钱如土也是有感而发,所谓:循份度日难识好人心,乱世岁月最易辨忠奸,如果这种人也死在锋刃之下,可真是事无天理了。   于是,来如风作了个大胆决定!   一个令钱如土也大吃一惊的决定……   来如风缓缓走近双手握刀的巴大雄,淡然一笑,道:   “你姓巴,洛阳人氏,如今身为崔家堡副总管,这是我所知道的。”   巴大雄一挺胸,道:   “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小子!该动家伙了吧?”   来如风一摆手,道:   “土地庙前两头牛,你拗,我比你还拗,放心,你不走,我更不会撒鸭子。”他一顿之后,又道,   “我只想问问,咱们是怎么个打法?”   巴大雄大喝,道:   “对杀对砍,谁先放倒谁,算完事!”   来如风一拍手,道:   “如果阁下倒在这土地公面前呢?”   巴大雄蒜鼻孔一哼,道:   “老子只有一条命。”   来如风道:   “这么说来你是要银没有,要命一条了?”   巴大雄大怒,破口骂道:   “狗养的东西,你这口气就像是你赢定了。”   来如风摇摇头,道:   “对于你这种穷客户,娘的,我真是兴趣缺缺,陪你玩上一阵子,一个毛子也捞不到,唉……”   巴大雄大喝一声,道:   “老子兴趣正浓呢!”他暴喝中,那柄厚背砍刀暴展斜劈,刀芒中撩起一阵狂飙,劲道之足,下手之猛,在谁都无与伦比。   只见,来如风甩肩弹腿,暴退一丈,钢杖已拔在手中,“嚓”的一声,两端刃芒弹出,而成了两头尖。   巴大雄一刀落空,立刻刀随身转,反手一刀上撩,锋刃划空而起,刀口已快要扫到来如风的面前……   陡然蓝影暴飞,来如风就同苍鹰盘顶一般,手中钢杖好似螺旋一样,一连在巴大雄的头上绕了三圈,才随着来如风的身子,弹到巴大雄的身后。   巴大雄只觉一阵冷风袭头,剎时间他已披头散发,成了一头狂兽……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章 第十章   就在来如风刚落实地,巴大雄的长发有如风撩一堆茅草般已自巴大雄的头顶四散飘落……   巴大雄狮吼一声,厚背砍刀暴斩如天外流星,在一束凝聚的刃芒中,破空扫向身后……   厚背砍刀二次劈空,却把正在下落的长发挥成散碎!   来如风就在巴大雄大旋身中,贴身靠上巴大雄的后背,看上去好象成了合二为一了,因为巴大雄身长个儿粗,来如风贴着他的背后旋转,简直成了巴大雄一人在耍刀……   钱如土看的真切,不由挠腮笑道:   “好小子,你这招如影随形,可真是不差,在我辈这个行业中,很少人有这种修为,娘的,你是在哪儿学的?”   原来巴大雄个儿大,蛮力足,但这种人的动作,总是比常人慢半拍,尤其当他每一动作之前,必然在脚步上先移动,加以肩膀挪动,早被来如风认个准确,所以巴大雄连劈数刀,俱都劈空,他甚至几乎看不到来如风处身何地。   一连三个旋身之后,巴大雄厚背刀突然倒抓,正准备自肋下穿向后面,突觉自己肩头一紧,头顶冷风打旋,不由沉声怒喝,侧身举头望去,却见来如风早已窜起两丈有余,左手攀着顶上树枝,右手钢杖风车一般正在打旋,看样子他状甚悠闲,因为他正面对呆立在下面的巴大雄呵呵笑呢!   巴大雄刀锋回转,举刀上劈,却就差那么三五寸而劈不到来如风,于是,巴大雄跳起脚劈,却不料来如风把握住巴大雄一招用老之际,早斜飞出三丈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暴旋身,巴大雄已面对来如风,他浓眉上扬,蒜鼻翕张,气呼呼的吼道:   “王八蛋,你为什么东躲西藏?你怕了是不是?你怕同巴大爷正面对杀是吧?”   “怕个屁!”钱如土边说,边走过来,又道:   “傻大个子,你以为你是吴天刚还是天上韦陀下凡?容我老头子说句你听不进也咽不下的话,人家若真的要你命,十个你也早完蛋翘了,你信不信?”   巴大雄气呼呼的双手抱刀,大声吼道:   “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钱如土大头连摇,道:   “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巴大雄咬牙,道:   “把我放倒在这土地庙前,人倒下去才算数。”一边叫着,双手把刀举得高高的,一步一声,而声声颤动的移向来如风。   不过来如风笑了,只听他对钱如土道:   “老爷子,哀莫大于心死,我看这小子必然也是良心丧尽,无可救药了。”   钱如土急摇手,道:   “小子,你以为要拉扯一个人上道,是那么容易的事?那要花很大气力呀!”   来如风对于披着散发而逼近身前的巴大雄,怒目而视,那样子像是长者怒目直视一个顽童一般,他嘴角牵动,内心激荡,表明他正处于难下决定的时刻……   突然间,泼风砍刀挟着窒息冷焰,一闪而下,那种威力,就算是一头牛,也会被其拦腰劈断。   然而,来如风双目精芒暴射,嘴里喝道:   “那就叫你小子躺下吧!”   巴大雄的刀芒就在来如风的面前三寸地方闪过,刃芒也几乎扫向来如风的前胸,然而就是那么一闪之间,来如风已鬼魅般晃到巴大雄的右后面……   太快了,来如风不等巴大雄收刀旋身,早已双脚交互踢在巴大雄的阴谷,“噗通”一声,巴大雄双膝跪地,来如风一拳又捣在巴大雄的肩头上……   于是,巴大雄在力道尽失之下,砍刀未收之际,人已趴在地上。   就地一翻身,巴大雄惨然一笑!   却听来如风收着钢杖,摇头道:   “娘的,侍候你小子这几招,全都是吃饱饭没事干ぉ撑的。”   巴大雄一屁股坐起身来,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厉声喝道:   “来如风,你还等什么,老子这颗斗大的脑袋等你小子来摘呢!”   来如风冷森森的“哦呸”一声,道:   “真是一头驴!”   巴大雄一手往自,己胸口一拍,道:   “你不动手,老子代劳,娘的,银子没有,老命一条,说吧,你是要脑袋,还是要人心?”   钱如土道:   “你说呢?”   巴大雄一咬牙,道:   “那就送你小子一颗人心吧!”他“吧”字出口,就在地上翻手倒握那把厚背砍刀,朝自己胸口上面捅去……   却不料面前人影打闪,冷风拂面,闭着双目要挖出自己心肺的巴大雄,突觉曲池一紧,那把十成力道抓在手中的厚背砍刀,一下子失去准头落在自己膝前。   暴睁双目,巴大雄喝骂道:   “老头子你干啥?”   钱如土戟指坐在地上的巴大雄,劈头一个大嘴巴,恶狠狠的骂道:   “他娘的,你这是老公公向孙子叩头……岂有此‘理’,一个大男人,尤其是在江湖上混的人,如果是好坏不分,善恶不明,处事做人全不知道屎香屁臭,那才真的是个十足的胡涂可怜虫,而你,就是这种人。”   巴大雄大怒,“呸”的一声,道:   “老子这是为崔家堡两肋插刀,死在一个义字上,老子哪一点胡涂,杀不过命一条,又何谓可怜,简直是胡说八道,满嘴胡言。”   钱如土“呀呸”一声,几乎把手指点到巴大雄的鼻头上,厉声喝道:   “你小子懂个屁的‘义’字,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平乡崔家堡是干啥买卖的,难道你不知道?他们远地打劫,近处豪夺,昧着良心干那杀人放火勾当,而你还要为他崔家四虎两肋插刀,娘的,他们分了你什么好处,而使你这般的为他们卖命?”   巴大雄道:   “就算是杀人放火,坐地分金,那得靠本事呀!”   钱如土摇着头,道:   “可真有你的,傻大个子,竟也厚颜说出这些话来,我问你,皇帝老子一定打不过你,你何不去赶走皇帝你自己去干呢!”   巴大雄一怔,钱如土又道:   “凭着你这身骨架,为什么不走走正道,去干一番轰轰烈烈大事,也强似干着二强盗好吧!”   巴大雄忽然哈哈仰天大笑,他几乎把眼泪全笑出来,伸着指头连连点着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道:   “就你们两个呀!一个盗气正浓,一个偷味十足,一个是强索豪夺带敲诈,另一个暗中挥动三只手,我说老头儿,你何不拉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也敢在巴爷面前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说道理论良心?我操,说句土地老爷也会点头的话,我巴大雄还会为主子粉身碎骨,而你们能吗?”   钱如土望了一眼来如风,笑道:   “该小子说的是有几分道理,有道是:己不正焉能正人,我看这回事还真不容易解释呢!”   来如风冷然向巴大雄,道:   “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我二人盗非盗,偷非偷,你当如何?”   巴大雄眨巴着环眼,道:   “什么盗非盗偷非偷,你身上那五万两银子,还有我家四堡主的几斤首饰,难道不是最佳证据?”   来如风一咬牙,对钱如土道:   “钱老,你带小娟上路吧!反正是一条官道通洛阳,也许几个时辰,我就会追上你们的。”   钱如土道:   “你要干啥?”   来如风一咬牙,道:   “我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当然,也要利用这次机会,叫这小子知道,什么是善,什么叫恶,他若真的冥顽不灵,那他就是一头狼。”突然,他对坐在地上的巴大雄喝道:   “你站起来,老子带你去个地方。”   钱如土急问:   “可以吗?你要多多考虑呀!”   来如风哈哈一笑,当即掉转马头,急驰而去……   巴大雄一瘸一瘸的爬上马背,也急急追上前去……   钱如土摇摇头,与魏小娟二人也离开了这座土地庙,离开了双龙坡,向东一条官道驰去。   来如风一马当先,领着一头雾水的巴大雄,翻山越岭,跨溪穿林,时而山势陡起,时而沟壑小道,时而平畴绿野,密林小溪,虫嘶鸟鸣,原来已是天亮了!   就在一处绝岭面前,来如风挺胸坐在马背上,以手阻住巴大雄,脸色庄重的,道:   “巴大雄,有句话在进此山以前,我得问问清楚。”   巴大雄有些恼火,道:   “娘的,你把老子引到这绝岭深山,究竟想干啥?”   来如风双目精芒暴射,神色凛然,道:   “众生好渡人难渡,只渡众生不渡人,对于你巴大雄,我是不信邪,才带你来此,老实说,这地方连我那个老搭档也未来过,而你是第一人,所以我要你看了之后,发誓不再传言第三者,你能吗?”   巴大雄越听越玄,不由浓眉打结,沉声道:   “来如风,你在捣什么鬼,你先说清楚。”   来如风直直的盯在巴大雄的脸上,道:   “起个毒誓,我就带你去看,否则,你滚,马上滚得远远的,甚至重投入平乡崔家堡去帮着那四只恶虎为虎作伥,也随你小子去吧!”   巴大雄迷惘了,他甚至有些惑疑自己的耳朵,然而一种好奇的驱使,一种不信邪的意念,逼使他非要看看来如风在弄什么鬼,他心里十分明白,如果这几句话是在双龙坡下那个土地庙前说的,他可能毫不疑虑的,抗起砍刀跨马而去,但是两个时辰之后,阳光登上高峰之颠的现在,他却在来如风的几句话中犹豫了……   于是,他缓缓的翻身下马,仰头望天,神色庄重的道,   “我若看了姓来的秘密说于第三人知道,上天有眼,叫我巴大雄黄沙盖脸,尸暴荒野。”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好!信天起誓,足证你良心未泯,没有让我失望,巴兄上马吧!”   巴大雄一愣,一股钻心而又说不出口的暖流,透入他的体内而直逼心头,但他却未再多说,当即翻身上马,跟着来如风进入荒谷之中。   不过三里之后,突然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而使得来如风精神一振,巴大雄大吃一惊。   巴大雄正欲寻那钟声发自何处,却是山鸣谷应难辨钟声来自何方。   山阴小道,来如风的白马却甚是习惯的早登上一个斜坡,这时候透过一丛松林,来如风指向一处山腰对刚刚上来的巴大雄道:   “你看,那一片栉比相连的掸院,就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目的只有一个,证明我来如风是如何的两袖清风而又可怜兮兮。”   二人骑马到了山下,踏着巨石,跨过山溪,二人这才把马拴在山溪旁,拾级而上……   突然,就在二人正要登上槚院大门前的时候,二十多个六岁以下的娃娃,从禅院的侧门边,嘻嘻哈哈高声叫着,向来如风这边冲来……   来如风哈哈大笑,人往地上一蹲,早连背带抱的托起三、四个穿著一色青装长衫的小娃娃。   只见几个娃娃抱住来如风的脖子亲热个没完没了……   巴大雄看的真切,他真的吃惊了……   不旋踵间,又从庙前大门内,冲出四十多个十岁左右的小童来,也都是一色青布长衫,不少孩子头上还顶着瓜皮小帽,有一位须髯苍白的老僧,跟在这些孩子身后面走过来。   放下孩子,来如风双手抱拳,笑道:   “智能禅师,来如风又来打扰佛驾清修,真是罪过!”   一层层的额纹重叠,智能槚师稽首施礼,笑道:   “似来施主这种菩萨心肠的人,老衲倒是希望你能天天来打扰,因为这也是你收养的这些孩子们的心声啊!”   智能师话声才落,所有的孩子竟齐声高叫:   “来叔叔好!”   那声音充满了童稚与无邪,谁都会听的清楚,因为每个欢叫的孩子,脸上是那么纯真,是那么的兴奋;纯真就是不虚伪,兴奋则表示他们内心的喜悦……   来如风每次原都是想略坐半天,与孩子们多接触,但他怕泪水流出来而影响这些自小失去宠爱的孩子们,因为孩子们的遭遇,也是他自己身世的再现,也因此,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些孩子们奔走,莽莽江湖,他唯一能为孩子们做的,就是他所设计的赚钱方法。荒年带给人们饥饿,乱世带给人们不幸,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那种苦日子,正是来如风小时候的真实生活,如果当时不幸被人分食,自己这条命早化为异物了。   来如风当即又掏出弄自崔家堡的五万两银票,双手递向智能禅师,道:   “山上冷的早,大师父们照顾这几十个娃儿,也够辛苦的,今年就多给每人添购一套棉衣棉被,孩子们不能受冷挨饿,老禅师你就多多费心了,这里五万两银票,三万两留在百灵禅院,另外两万两,就烦禅师派人送往上心庵,也请上心师太为那几个女娃儿加添些衣物用。”   智能禅师接过银票,呵呵一笑,道:   “来去匆匆,难道你不和孩子们多聚一聚?”   “来叔!来叔!不要走嘛!”声音是祈求!   “来叔!陪我们玩嘛!”大家齐声恳求!   突然间,巴大雄伸出大巴掌,一抹满面无法控制的泪珠,抖动着双肩,对六十多个孩子们道:   “娃儿们!来叔正有要事缠身,得要马上赶去,我叫巴大雄,巴大个子,打从今天起,你们就叫我大个子,我同你们住一起,好不好?”   来如风面露微笑,道:   “你怎么决定要留下来呢?”   巴大雄“噗通”一跪,满面羞惭道:   “来爷!巴大雄个子大,但与来爷一比,仍然矮了一大截,如果我跟来爷出谷,保不准会把来爷的事抖漏出去,因为这种事巴大雄想也未曾想过……”他一顿之后,又道:   “巴大雄家乡洛阳,但自小失去父母而流浪在外乡,比起来,他们就是我巴大雄的重生,来爷,你能不要巴大雄为他们也尽一己之力?”   来如风望望智能禅师。   却闻智能稽首道: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二位之举又比此说法更高出一层境界,伟大之所以伟大,即在于此,老衲代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向二位施主致谢。”   来如风突然高声对巴大雄道:   “巴大雄,七尺大汉,不能当着这些孩子面前说瞎话,你既然安于退隐,返璞归真,你放心,我绝不说出你在此地,但愿下次我来的时候还能见你在此百灵禅院。”   于是,来如风抚摸着孩子们的小脸蛋,笑道:   “娃儿们,来叔这是下山替你们弄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等凑足了银子,来叔会同你们厮守在一起的!”   他同孩子们打过招呼,又对智能禅师施礼。   “我佛天心明镜,来施主你会平安的!”   巴大雄双手抱拳,道:   “来爷你好走!”一边走近来如风道:   “山下那匹马,来爷带走吧!”   来如风一笑,一掌拍在巴大雄的肩头,道:   “知今是而昨非者君子也,来如风未看错人,孩子们你就多费神照顾了。”   “来爷放心,错不了的。”   这正应了一个人的心情转变,只在一念之间的说法,要知巴大雄自恃勇武,又是崔家堡的副总管,自觉啃吃一方,不可一世,但他再也想不到,如今与来如风这个“大盗”一比,自己竟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幼稚可怜。   站在禅院大门口,遥望着山溪下马背上的来如风,那站在他四周的几十个大小不一,高矮不等的娃儿们,正挥动着可爱的小手,一脸欢欣却又显得迷惘的小脸上,有的在落泪,因为他们不知道来叔叔何时再来,而他们全是来叔叔在这八百里伏牛山区里所收养的一群孤儿,来叔叔的命对他们来说,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老禅师的身后,不知何时也站了十多个和尚,也在向山溪下的来如风挥手呢!   巴大雄突然觉得,来如风比之对面的高山还要高,于是他耸动双肩,泪水像山下的溪流般往下落,落在几个站在他跟前孩子们的头上。   来如风跨马驰出望月峰谷上,巴大雄的马随在身旁,直到上了官道,他才纵马疾驰……   折腾了一夜,如今又得快马加鞭往前赶,也不知钱如土与小娟二人到了什么地方。   一路追赶下去,熊耳大山,山势陡峻,望之高不可攀,山风阵阵,沿着山道的两边,危岸峭壁,怪石嶙峋,看去十分惊人。   就在来如风刚刚越过一条山溪不到半里地方,突然前面传来喊杀之声,中间更加杂着女子的惊叫声,那声音极为凄厉可怖,也因此,那无奈的嘶喊声,听之令人毛骨悚然!   来如风拍马疾驰,他有着不祥的预感,会不会……   一冲而到了一个斜坡上,来如风不由眦目欲裂,因为就在一棵大树下面,钱如土的大脑袋尽赤而充满了汗珠子,魏小娟就贴着大树,站在钱如土的身后!   不!是躲在钱如土的身后,十几个凶神恶煞,正挥刀向二人狂劈猛砍。   来如风心里十分明白,钱如土这是为了小娟的安危,才那么死守在大树旁,只求自保而不抢攻。   马蹄声,把几个大汉引了过去,迎着来如风举刀就砍,口中还高声骂道:   娘的,一个人弄了两匹马,腰包一定有几个,先剁了你再说。”   来如风飞身离鞍而起,半空中一个空心跟头,“嚓”的一声,钢棒在手,而两端的尖刃也在他身子下落的同时,暴弹而出!   于是三声狂喊汇成一声哀鸣,就在血雨的狂喷中,三个最近的大汉全都是肚开肠流,当场死在地上。   后面跟上来的,也才一怔之间,又被来如风一抡狂刺,怒瞪双目,张口结舌的倒在地上ぉ   就这么一阵砍杀、早把大树下的十来个人震住了,只见有一个血盆大口颧骨奇高的大汉,双手抱着大砍刀,斜着上身,迎向来如风,口中骂道:   “哪里冒出你这么个王八蛋,跑来搅和大爷的买卖,难道不知我……”   他话尚未说完呢,来如风真如一阵风似的,人已卷到这大汉面前。   来如风连多看一眼也没有,只在那大汉身前交错而过,然而,就在他擦身一过,人尚未走出一丈远,那举着大砍刀的大汉,却似中了邪一般,哈着大气,目送来如风的身影,道:   “你……你……”紧接着“咚”的一声,倒在一块岩石边,死不瞑目的带着一肚皮的莫名其妙。   十来个大汉一看这情形,发一声喊,全朝着山崖上冲去,样子是比赛爬山,看谁爬的高,爬的快。   然而,谁也比不过来如风,因为没有一个逃过来如风的那根两头尖钢杖,约摸着全都得暴尸荒山了。   钱如土丢弃手中夺来的钢刀,似喝醉酒一般,一屁股坐在树根上,魏小娟衣裳有些破烂,脸色苍白,独目惊恐,望着缓缓走来的来如风,不由掩面大哭起来。   来如风拍拍魏小娟肩头,笑道:   “没事了,准备着上路吧!”   钱如土坐在地上直对来如风翻白眼,伸着衣袖边抹着额上汗,苦味十足的道:   “小子,你要是再不来,我老人家可要虚脱了!”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我这不是赶来了吗?”一面自马鞍上解下包里,就着树下打开来,把王小倩包在里面的点心取了些:   “吃些吧!都正午了,恐怕赶不到飞雁岭吃饭,大伙先垫垫肚子,快马加鞭,也许天黑时候还可以赶到洛宁。”   钱如土喘过劲来,这才骂道:   “娘的,我老人家就是要赶到飞雁岭下面孙二娘开的饭馆打尖等你的,哪会想到在这儿遇上这帮毛贼。”钱如土塞了一口桂花枣泥糕,边吃边又道:   “初时我还搬出侠盗神偷的名号,小子,你猜他们怎么说?”   来如风双目上扬,道:   “他们怎么说?”   钱如土用力把干不拉叽的糕点扭着脖子往下咽,然后顺顺气,道:   “他们说,咱们既然又偷又盗,那是他们同行,我当时一高兴,冲着他们十几个摆摆手,正准备过去呢!突然他们一哄而上,又是拉马,又是拖人,我老人家一看不对头,当场就摔翻他几个人,拖着魏姑娘,又抢过一把刀,就退守在这岩石大树下……”钱如土又抓了两个咸糕啃着,一面看了一旁小娟一眼,接道:   “他们把我二人围在这儿,其中有个血盆大口家伙,竟然捧腹狂笑,说什么同行是冤家,非要撂倒我老人家,魏姑娘也难幸免,可真是好一阵砍杀,如果不是保护魏姑娘,如果不是你小子人味十足,我老人家早宰了这几个王八蛋了,还会被他们像他娘的苍龙浅水遭虾戏的折腾了一个时辰有余?”这时钱如土才发觉马已不在了,急问道:   “马呢?”   来如风弹身攀登高崖上,举目四下一看,哪只有不远处一匹马在啃吃草呢!而另外一匹,却不知跑到那儿去了。   于是,来如风把那匹马牵过来,却正是钱如土坐骑,魏小娟的坐骑怕是被漏网的山贼骑着逃跑了。   不过来如风并不担心,因为他把巴大雄的马也牵来了,仍然是每人一乘。   三人上了马,来如风把巴大雄留在山中的事,并未详细说出来,只轻描淡写的道:   “那个傻大个子天良未泯,总算没有看错人。”   钱如土一听,心中稍觉快意,始展露出一丝欣慰笑意。   当天晚上,三人已赶到了洛宁。   要知那洛宁就在洛水之北,过洛水快马加鞭,两头可见太阳而达洛阳,来家集就在洛阳北面,孟津以南,两地相隔,也不过二、三十里路程。   在洛宁南关一家平安客店,来如风特别为钱如土叫了几样下酒好菜,而洛水连黄河,除了鲤鱼外,洛水出一种肉鲜味美的河鳗,两三斤重的一条,经过名厨配料煨在景瓷平底盆里,中火清炖,端上桌面,香气十足。   来如风举杯笑道:   “钱老,这一路上害你担心事,又吃苦受累的,来如风心存感激,先敬钱老水酒三杯。”   钱如土举杯一饮而尽,晃着大脑袋笑道:   “算你小子有良心。”   来如风又替魏小娟盛了一碗河鳗,道:   “小娟,就这一两天,咱们就到来家集了,来叔好多年未曾回过家乡,就是人不亲土亲的味道,因为那儿的人来叔不定会认出谁来,但故乡的泥巴味,来叔还闻得出来,倒是你……”   突然间,自店外面走进三个人来,打断了来如风的话,也使得钱如土大感惊讶!   因为进来的三个入中,一俗二僧,其中来如风只认识一人,那就是枣县四方镖局总镖头“金刀太岁”杨刚,但钱如土不但认识杨刚,连那两个粗壮高大的和尚,他也认识,那不正是汴梁城大相国寺的两位护法至仁与至善吗?   三个人进得店来,一径在来如风三人附近一张桌子前坐下来。   钱如土把个酒杯举得高高的遮住自己脸,但他的那颗大脑袋,早被杨刚认出来。   哈哈一笑,杨刚走了过来。   这时连两个大和尚也笑着走来。   于是,钱如土与来如风也只好起身招呼。   当即,杨刚招呼店中小二,快备一桌上好素席。   要知杨刚为四方镖局总镖头,而四方镖局的人,大概也只有他杨刚,才见过当今两个名扬江湖的风尘奇侠,因为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的作为,他最清楚,其中来如风更鲜为人所识,甚至至善、至仁二位大师也不认识来如风,当然来如风的大名,他们早已知道的了。   如今经过杨刚介绍,至仁、至善才发现面前竟然就是这几年江湖上盛传的侠盗神偷,不由大悦!   来如风三人本已吃了一半,但在杨刚的盛情下,只得又换座位。   这时候来如风发觉这至仁、至善二位大师都身高六尺,长的粗壮,两人笑起来,还真像石头堡中被欧阳壮摆设在条桌上的胖弥勒,只是至善生得黑呼呼的,双耳有些挡风,而至仁白净净的,二人额上的戒疤,迎着店内吊灯,像各镶了九颗宝石般,闪闪发亮。   来如风见魏小娟已吃饱,当即叫小二领到客房先睡下,因为明日一早还得上路呢。   这时候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杨刚举杯向四人各敬一满杯。   钱如土发觉这家客店里的素斋,还真做的精巧,天天油肚皮,偶尔来一餐素的,洗刷洗刷肠胃,倒也舒畅。   放下酒杯,杨刚笑道:   钱如土一听,心里起了疙瘩,不由问道:   “三位,容我钱老头问一声,那罗汉可是有三尺高,白净净的盘膝端坐着,又挺出个溜圆大肚皮,而且笑瞇瞇有点像二位大师的模样?”   至仁、至善与杨刚三人,俱都连连点头,至仁渴求的问;   “一点不错,钱施主……”   钱如土一笑,又道:   “就在罗汉的肚脐眼上面,有那么一颗红不溜唧的宝石,好象听说是叫‘火眼宝钻’的吧!”   至善黑乎乎的脸立刻紧张起来,急促的道:   “钱施主说的一点不错,东西是不是……”至善那只黑不溜粗的大手就在桌边一晃一晃的。   钱如土岂有不知之理,那模样正表示;钱老偷呀,东酉可在你腰包里?   至善话未说出来,但他的表情却十分明显。   呵呵一笑,钱如土道:   “东西仍然在石头堡,而且也仍然在弥勒佛的肚脐眼里钳着,说句各位笑掉大牙的话,我曾动过那玩艺儿的脑筋,可是就在我伸手去取的时候,想不到触动机关,差一点送掉老命。”   哈哈一笑,至善脸色突然一黑,道:   “神偷失手,天下奇闻,老衲第一个不信。”   至仁也收起笑容,道:   “钱施主在老衲心中,意为侠偷,只偷那当偷的,所以虽偷亦侠,火眼宝钻镶在罗汉体内,称之谓罗汉神珠,为我大相国寺镇寺之宝,不可一日有失,二十年前敝寺失去‘天竺佛’,当年老衲师父忧忿而死,其实那‘天竺佛’,并非江湖传言,载有宝藏图,或武功绝学,但它对我佛门,却十分重要,因此师父圆寂之时,遗命下代继续寻找,天幸两件宝物有了着落,如果钱施主……”   钱如土急急摇手,道:   “二位大师千万相信我老头子,东西实不在我这里,不过……”   杨刚道:   “钱兄可有什么高见?”   钱如土苦涩一笑,道:   “不过为了取信二位大师,老偷儿当众献丑了。”他话声一落,立刻解开上衣,露出肩头所受箭伤,那是新的伤疤,一看可知,同时他又要解裤子,却被杨刚拦住,道:   “钱兄,这就够了,不必再解开裤子了。”   至善、至仁对望二眼,当即站起来对钱如土稽首。   来如风一口酒刚吃了一半,几乎被肚里一股邪气顶出口外,还真使他笑出声来。   “小子,你看钱大爷出丑,你就这么大乐?”   其实来如风并非因为钱如土当众解衣而发笑,他在笑钱如土怀里那颗宝钻呢!   当然钱如土心里有数,如果在座有谁不明白,那也只有杨刚一人,因为钱如土有伤为证,他认为已经足够了,但至仁、至善二人心里明白,东西入了钱老偷的眼里,他若不能手到拿来,天底下谁会相信?至于受点伤,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任何人都免不了有失神的时候。   至仁淡然一笑,问道:   “二位施主准备前往何地?”   不等来如风回答,钱如土道:   “我与这小子明日赶往孟津南面来家集,因为这小子从小离家,如今长大了,成人了,也算在江湖上混了个小小名堂,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衣锦荣归,他要回来家集去住上几天,横竖我老人家也没事干,阴天打孩子……串闲着也是闲着,这才陪他走一趟来家集的。”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钱老的话只对了一半,各位可看到刚才的独目姑娘了吧!她是我的小同乡,一只眼睛被宝山郝天刚的儿子用皮鞭抽瞎的,我这是送她回故里去,完了我们就要……”   “就要折回赤阳去的。”钱如土怕来如风口吐汴梁二字,急忙插嘴接上去。   杨刚一听,哈哈笑道:   “这敢情好,我们这就是赶往赤阳石头堡的,何不一同前往,事情不就更好办了。”   至仁、至善二位大师也道:   “万望二位施主屈驾同行如何?”   来如风一看钱如土,钱如土呵呵一笑,道:   “成!三位只管暂住这家客店,就这么一两天,我二人就会折回来,大家再一同前往赤阳镇去……不过……”他看了几人一眼,又道:   “那‘天竺佛’的事,据说赤阳与宝山的郝天刚,还有平乡的崔家堡,三方面已扭成个麻花儿似的,说不定已摸上长安城去了呢!”   至仁大师道:   “这事十分要紧,目前先取回罗汉神珠,再图‘天竺佛’,但望二位施主快马加鞭,尽早回程,乃汰相国寺有幸了。”   来如风当即道:   “好,赶明日一早,我们就上路,只要把魏姑娘送回她同族亲戚家中,我们就赶回来。”   事情这般的转变,真是大出所料……   看样子,钱如土那只煮熟的鸭子,正要振翅欲飞呢!   ※※※※   从洛宁顺着洛河的一条官道上,钱如土与来如风魏小娟三人纵马驰骋,三个人的心头各有着不同的想法,当然钱如土最不是滋味,因为,从他不时的抚摸腰包就知道他对于怀里揣着的火眼金钻的难割难舍味道……   本来,如果直接赶往汴梁脱手,至少也可以换个二、三十万两银子,却不料半路上遇着这么一回令人想也想不到怪事。   当然这也不能都怪杨刚,人家那么一个大镖局关门大吉了,再要叨怨他几句,就显得自己不够风度,再说也无法说出口。   来如风自小离开故乡,飘荡在外,只希望回到来家集嗅嗅那家乡泥土芳香,如果想找到亲人,二十年了,怕不容易找到了。   因此,只有魏小娟最兴奋与激动,只要回到来家集的双槐树,她还可以投奔堂叔家,本来她爹娘带她离开家乡的时候,她这个堂叔还在外地,但堂叔的家没搬走,只要有亲人在,她就会有安身地方了。   三人绕过洛阳城北,就在洛水一片彩霞中,到了来家集,这里有一条小街,是沿着官道建筑起来的,这时候小街人很少,有一半关着门,连来如风看起来也有着陌生的感觉,有几个顽童,紧跟在三人马后,穿著开挡裤子,嘴唇上挂着稀鼻涕,这使得来如风想起自己小时候……   于是,他翻身下马,伸手去抚摸他们,然而几个孩子却一哄而逃,站得远远的。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来如风有着游子返乡不受欢迎的感觉!   于是,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天晚上,来如风把魏小娟送到来家集外的双槐树,那儿有几家姓魏的,而魏小娟也见到了她的堂叔。   堂叔弟兄三人,也只有她三叔死守在老家没有逃向外乡,灾年总算熬过去了,如今见了小娟,又听小娟说遇到了小三,堂叔一家全都十分高兴,因为,那种灾难年头,能有人活过来,也真的不容易!   来如风掏出一包首饰来,交给魏小娟,算是以后生活上有了保障,而那包首饰,正是平乡崔腾虎从汴梁城马道街的老凤祥打造的。   钱如土知道小三有这么个亲三叔,也替小三高兴,当下掏了一张千两银票相赠,而使得这位庄稼汉的老实人觉着二人真是财神爷上门一般,端茶拿烟的忙个不停。   来如风与钱如土并未坐多久,他{门甚至连饭也没有吃就上路了。   魏小娟凄凉的直送到村外,痴立在两棵大槐树下,直到来叔与钱爷走的没影,才回去。   折回屋里,门口上魏小娟拍拍那匹马,对她的三叔道:   “这匹马……”   “帮着地里干活,正好排上用场呢!”她三叔笑说。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离了双槐树,也离了来家集,来如风不时的回头看,那种家乡依旧,人事全非的味道,可以从他的炯炯眼神中看出来,虽然,来如风在江湖上的侠义之风,山高水长,但山高遮不住太阳,水大漫不过桥去,他也是个充满感情的游子,然而他却是悄悄的来而又悄悄的去,来家集甚至激不起一些涟漪……   于是,来如风清醒了,他发觉他是属于江湖中的,他不是来家集能留得住的,更何况他那一百多个娃儿,正露着天真的眼神,那胖嘟嘟而又天真无邪的小脸蛋上,所对他抱着的无穷希望,使他也放不下拋不开。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原本是要赶到洛阳城的,但二人一打商量,这才又连夜直驰洛宁,因为钱如土觉着,自己总不能白白受此损失,总得设法找回一些,那怕是万二八千两的银子也好啊j   来如风本不抱希望,当然,如果安排得巧妙,能再从欧阳壮身上弄些银子,当然他举双手赞成!   于是,计谋就在黑夜的山道上,设计下来了,当然,如果欧阳壮尚未离开石头堡,事情就好办了。   其实,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尚未赶到来家集的时候,远在宝山城的郝家,已经在办丧事了……   虽然东城后街的郝家大门上未贴出什么严制或慈制之类的白条子,但院内的哭声却如丧考妣,尤其是那粗哑之声,声震云霄,细听,可不正是郝天刚的声音……   原来欧阳壮与郝天刚二人在荒林中被十几只野狼一阵狂咬以后,虽无大伤,但也弄了个狼狈不堪,二人这才匆匆离开笔架峰,回到了石头堡。   郝天刚一路不断的琢磨,来如风是不是在吓唬他,如果真是这样,银子事小,自己可就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郝家就要断香烟了。   也就在两人回转石头堡不久,平乡镇的崔成虎与崔伟虎二人也来到了石头堡。   欧阳壮心里好不奇怪,怎么“天竺佛”的事连平乡崔家堡的人也全知道了。   就在欧阳壮的豪华大厅上,所有的玻璃灯全点上了,几把太师椅上,全坐了人,当然欧阳壮以主人身份居中而坐,右边郝天刚与那个笑面老者勾通,左面是崔成虎与崔伟虎,以下尚有“撕破天”贺天鹏、“粉面金刚”于上云、“俏郎君”白中虹、“无影掌”宫雄。   欧阳壮与郝天刚早换去一身破衣裳,狼吻之处也上了药,二人脸色全都十分难看。   当然,郝天刚更是心神不宁,当即对欧阳壮道:   “欧阳兄,可否为小弟派出一人,快马加鞭赶往宝山去一趟,那小子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全不信。”   欧阳壮道:   “这件事我看有六七成的可能,要不然那小子什么谎言不说,偏就那么一本正经的说些打雷话!”   郝天刚心里有些不自在,心中琢磨,他这是想叫自己离开此地,娘的,这种当千万可不能上。   心念及此,当下又道:   “欧阳兄,为了不耽误咱们的大事,还是欧阳兄先派一快马,且听探马一报如何?”   欧阳壮一看,也只得分派一名健儿,跨马连夜赶往宝山城去。   探马驰出石头堡,而石头堡内大厅上,几个魔头议论纷纷,直到天将放亮,还未曾决定个令大家满意的对策,于是各怀心事的分别歇下。   就在这天夜里,去往宝山城的探马已奔驰回来,带来的消息,令郝天刚儿乎当场昏去,一时间他只得对勾通道:   “这里就由勾兄全权代理了!”   于是,在一众魔头关怀与同情的相送下,郝天刚快马加鞭驰回宝山城。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杜师父领着四个护院的迎上前去!   郝天刚才刚坐下来,怡红院的刘兆通早“扑通”一声跪上前去,痛哭流涕的把来如风如何拆散怡红院的事,说了一遍,紧接着杜师父也把那晚发生的事一说川临了还道:   “少爷出事后,痛苦的哀叫了两天,就死了!”   郝天刚冲入内院,老婆小妄丫头使女,全都哭叫起来,把个郝天刚哭得六神无主。   冲入郝大少的停尸屋里,郝天刚这才抚尸痛哭,大骂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事情的发展,永远是出乎意料的,因为发展的过程并非是合乎常情,也因此有了意外。   当郝天刚一气之下,埋了儿子以后,立刻又跨马驰往赤阳石头堡,这一次并非全是为了“天竺佛”的事,因为他在心中已经琢磨再三,如果自己一人之力,不定能不能撂倒来如风,当然,只要欧阳壮答应联手除掉来如风,自己宁愿退让。   郝天刚还未赶到石头堡呢,而石头堡却又有了节外生枝的大事发生了。   就在来如风、钱如土、杨刚与至善至仁二位大师赶到赤阳镇的时候,天还未曾黑下来,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人,在钱如土的游说中,先住在赤阳镇上悦来客栈里,而来如风早跨马奔向石头堡而去。   他又把那匹白马拴在古庄河边的荒林子里,抬头望望天,不由一笑,一个人溜出荒林,就着官道旁边一站,像个游山玩水人一般。   也就在这时候,远处石头堡那面,正有儿个堡丁在忙着往石头堡抗柴薪呢。   来如风当即高声叫道:   “喂!来人啊!喂!”   只见一个壮汉,丢下柴薪,跑步走过来,问道:   “你叫什么?”   嘻嘻一笑,来如风道: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远从对面山坡下来,那儿有个人,他说缺钱用,想把一颗火红的宝石卖给贵堡,烦小哥通报一声,如果欧阳堡主要,那就一个人快赶到对面山坡那儿去,如果人去得多,那人会不出来见面的,切记要多带银子。”   那壮汉一听,扭头朝着对面坡上望去,但他什么也看不见,茫然的点点头,立刻奔回石头堡而去j   来如风呵呵一笑,立刻弹身而起,早冲向对面的山坡上去,他找了一块极为突出的岩石,高高的站在上面,古庄河的风送过来,掀起他那长长的蓝衫,而使他看上去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样子。   不过一盏茶工夫,欧阳壮手拎长剑,长衫前摆掖在腰里,急急的冲到官道上。   夕阳已落,天刚灰暗,但欧阳庄看的十分真切,不由冷哼一声,直往山坡上冲来。   是一个人,来如风看的十分清楚。   山坡上光秃秃的,也只有一个人,欧阳壮也看的清楚。   于是,两个人全都在冷笑……   而在冷笑声中,两个人终于又碰上面了。   “好小子,你是阴魂不散,还是小鬼把你送上门来!”   哈哈一声淡然的笑,来如风道:   “欧阳大堡主呀!你怎么不去长安呢?不论是时间也好,空间也罢,对于上次卖给大堡主的情报,均已失去时效,一切责任,来如风恕不负责。”   欧阳壮大怒,骂道:   “少放你的狗臭屁,拿来!”欧阳壮伸手就要,当然驰在要他那颗价值不赀的火眼宝钻,再说他绝不是傻子,江湖上盛传侠盗神偷焦孟不离,如今有了来如风,八成附近就藏着个钱如土,过去一再上当,这一回他是再也不听嚷嚷的了。来如风一看,一声冷笑,道:   “大堡主可是要那火眼宝钻?”   “奶奶个熊,明知故问!”   来如风冷哼一声,道:   “大堡主可是要玩狠的?”   “你以为呢?”   来如风冷笑道:   “我以为大堡主应该为那颗价值连城的宝钻着想,因为大堡主一旦拔剑,那颗人间宝物,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即将化为乌有,而你……”来如风冷凛的戟指欧阳壮又道:   “也必将悔恨终身,因为你失去了你那心爱的宝物,难道会活的快乐?”   欧阳壮道:   “你们如果敢毁了我那心爱的宝贝,欧阳壮必剥下你二人的皮,敲碎你们全身七百二十块骨头。”   来如风哂然一笑,道:   “可爱的大堡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是我祖上无德……活该!不过大堡主的话有商榷余地,因为这次买卖,可是我一人的事,我那个老搭档可没有份,因为他打赌输了,于是宝钻归我一人所有,那者小子气得两天吃不下一碗饭,三天才喝了半碗汤,正在床上喘大气呢!”来如风一顿,看了欧阳壮那冷凛的眸瞳一眼,又道:   “我呢,在得了这颗宝钻以后,立刻就赶来堡主这里,为的是货卖识家,求个好价钱。”   欧阳壮破口大骂道:   “你小子满嘴胡说八道,你不是说钱老偷去了长安吗?怎么那样快你二人又遇上了?”   “唉!”来如风一叹,道:   “这年头哪会有知心朋友呀,他是对我言明去长安的,但谁知他会走到半途又折回来呢!”   欧阳壮冷笑道:   “他折回来是怕自己落单,准是找你的了。”   “对对对,还是大堡主一语中的,他到长安,那必然是大场面,没有我来如风,他就心头不落实,干起活儿来就有点……”来如风伸手比个摸东西的模样。   “拿出来!”   “什么?”   欧阳壮大怒,道:   “当然是火眼宝钻。”   来如风双眉一皱,道:   “大堡主,你怎么又来了,价钱未谈妥,怎好把东西交出来,就算我愿意,那颗宝贝也不同意的。”   欧阳壮牙齿格崩响,一脸赤红,显然巳恨到极点,咬着牙问道:   “你想要多少?”   来如风道:   “这个数。”伸出两根指头来。   “两万两?”   来如风立刻收回高举的指头,摇着头无奈的道:   “我的堡主,如果我只为了区区两万两银子,还不如腰里揣着那玩意儿驱邪呢!”   欧阳壮厉喝道:   “你想要多少?”   “二十万两,大堡主,这个数不多吧?”   “噌”!欧阳壮拔出宝剑,剑刃朝天,双目直视,那表示他只要一出手就是杀招。   来如风立刻摇手道:   “慢慢慢,千万别冲动,我看这么办,咱们也是生意上常往来的老主顾了,干脆我破天荒第一次减价如何?”   欧阳壮道:   “多少?”   来如风似在吞苦水的道:   “十万两银子,这个数如果大堡主不接受,甚至是严词拒绝,来如风只好掉头就走,一去无踪,到了那个时候,你大堡主只有在梦中才拥有那颗宝钻了。”   欧阳壮缓缓收起宝剑,双目在暗中四下看,心中暗喜,因为天总算黑了,天黑是他用心思拖黑的,只要天一黑,他的人马就会抄到来如风的后面,只要断了他的退路,就不难把这头狐狸围杀掉,如今先把宝钻弄到手上”,再作道理。   他心念及此,当即道:   “好,我给十万两银子,但咱们得一手交银一手交货,货呢?”   来如风双手一搓,笑道:   “天底下谁的银子都可以骗,唯独你欧阳大堡主的银子不能骗,只要接到堡主十万两银票,来如风马上送上堡主心里想的东西。”   欧阳壮心里暗骂,老子心里想要的是你的命一条!   但他表面仍淡然的自腰包里又掏出那个软叭叭的红缎包里来,相当小心的抽出两张庄票。   “小子,两张各五万两,有句话我得先提醒你,你这可是名符其实的人为财死,拿去吧!”两张银票“呼”的一声向来如风面前飞来,却被来如风马上接住。   这一次他可并没有再细看,因为他早已看到几条黑影朝这边摸过来了。   于是,他一把把银票塞入怀里,当他把手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已握着那颗醉人的火眼宝钻,笑着迎向月光,道:   “娘的,除了石头堡之外,天下就不知谁还能拥有这种宝贝。”一句话说得欧阳壮飘飘欲仙,突听来如风道:   “大堡主,你可要接好了。”就见来如风抖手把那颗闪闪发光的宝钻,拋向了半空,直直的往欧阳壮的头上落下来,落下来……   就在欧阳壮仰头一把握住宝钻的时候,来如风真的如同一阵风般,就在欧阳壮的身边一闪而过,也只是儿个提纵,已失去他的踪影。   欧阳壮急把宝钻塞入怀里,正好他的四大高手也围过来,欧阳壮发一声喊“追”!   然而来如风早已不知去向,气得欧阳壮破口大骂来如风十八代老祖宗!   来如风跨马驰入赤阳镇的时候,悦来客栈的一间雅房中,正摆了一桌上等素席,还未曾动筷呢!   五个人这一吃,就是一个时辰,二更天时候,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辞了三人离开悦来客栈,临走,钱如土对杨刚三人道:   “过了今晚,一定舍命相陪,只等天明,我二人就会赶来这悦来客栈相会,然后一同找上石头堡去。”   杨刚三人自是十分感激。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走出悦来客栈,才刚走出南城,钱如土已经笑瞇瞇的把两手在嘴巴上哈哈气,然后相互一搓,伸向一旁的来如风道:   “拿来吧,小子!”   来如风头一正,双眉一扬,道:   “拿什么呀,钱老?”   钱如土晃着大脑袋,道:   “小子你甭在我老人家面前装胡涂了,我老人家要的就是这呀!”说着把手一举,还真吓了来如风一跳,因为深藏在来如风怀里的两张各五万两的银票,不知何时已到了钱如土的手上了。   来如风仰天一笑,道:   “原来钱老说的是这个呀,小子准备到了小船上以后再送上呢!”   钱如土一笑,正准备把两张银票往怀里塞,来如风一看急了,当下一伸手,道:“拿来!”   钱如土呵呵一笑,道:   “要什么?”   来如风指着自己鼻尖,道:   “我的一份呀!不是五五对折吗?”   钱如土道:   叫尔不用急,先在我这儿温温,好长一段时间,我老人家没有这么多金过了。”   来如风伸着手,道:   “钱老,钱太爷!我亲爱的钱祖宗,你不能独吞呀,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呢!小子差一点回不来了呢!”   钱如土一瞪眼,不悦的道:   “少不了你的,看你急的,拿去!”   “谢谢!谢谢!”来如风接过五万两银票,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   来到古庄河的鲤鱼湾,魏小三早把船撑离河岸,在五丈外的水面上把船用竹篙插在河中,船上连个灯光也没有,可能小三已经睡了。   来如风一到岸边,拾起石块砸在小船后面的竹棚上面,就听小舱中小三叫道:   “是谁?”   来如风沉声道:   “把船撑过来,你师父回来了。”   小三一听立刻在船头拔出竹篙,三五下已撑到岸边来:   “师父回来了,来叔好。”   钱如土道:   “这几天可曾练功夫?”   “小三不敢偷懒,全照师父的话练功。”   “那就好,我与你来叔累了一天,这就要睡了,你可得留意岸上,有事或什么风吹草动的,可得吼一声。”   来如风道:   “钱老,咱们马匹在悦来客栈,会不会引起石头堡的人注意,不可不防呀!”   “这点不必愁,就算石头堡眼线再灵光,找不到我们的人,他又能怎样?倒是我要问你,明日我们真的要同杨刚他们去那石头堡?”   来如风道:“去石头堡还不是你答应人家的,怎么现在又问起我来了。”   钱如土指着来如风道:   “我那是几句场面话,你还把它当真不成?”   来如风身子歪着躺下了,闻言一怔,道:   “这么说来,明日钱老不准备去了?”   “谁说不去,只是咱们分成两批,他们三人明敞着去,咱们二人设法摸进去。”   来如风不解的道:   “这是为什么?”   钱如土指头点在来如风的眉心,道:   “你小子也有胡涂时,何不想想,如果咱们与杨刚等人同往,欧阳壮就会把咱们诓他的十万两银子事拆穿,同时也让那两个大和尚对咱们心生不满,以为咱们欺骗他出家人了,那时候该多尴尬。”   “对!这是可能发生的。”   “所以我说明日去,必得一明一暗。”   来如风当然依照钱如土的安排,在他的心中,总认为姜是老的辣,若论出点馊主意,他自知比不过钱老,所以他总是以钱老主意办事,就像这一次,就是在钱老的安排下,弄了五万两揣入怀里。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各自抚摸着怀里的银票,笑瞇瞇的睡去……   二人可是睡得十分舒坦,小三子斜靠在船尾席棚下闭目养神,然而,远在石头堡的崔家兄弟二人,却一跳三尺高的大骂来如风祖奶奶!   就在欧阳壮感觉差强人意的把火眼金钻失而复得弄到,手以后,才把火眼金钻又嵌入那个三尺高的罗汉肚脐眼的时侯,石头堡外面,一个骑马壮汉冲来。   守门堡丁问明来人,知道从平乡来的,就把那壮汉带太石头堡的那个豪华大厅上,这时候崔成虎与崔伟虎二人正在欧阳壮身边不停的称羡那颗宝钻呢,闻听崔家堡来人,不由一怔,一回身,正发觉那年轻人冲进来,   “堡主,大事不好了,快回去吧!”   崔成虎一惊,急问道:   “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喘着气,道:   “四堡主被人害死了。”   崔伟虎暴跳如雷道:   “什么时侯死的?”   “四天前被来如风_刀割去了命根子,这几天大家全力救治,可是仍然没有救过来,直到今日旱上,四堡主终还是死了。”   崔成虎一个大嘴巴,打得来人口吐鲜血,喝骂道:   “都四天了,怎么今天才来报告!”   吐着血水,来人道:   “大家总以为可以治好的,所以大奶奶就没有叫人来告知,其实大奶奶也伤的不轻,就连副总管巴大雄,到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崔成虎与崔伟虎一听,指天指地骂来如风可恶,当即略一收拾,立刻随来人连夜赶回平乡而去。   只是在两人离开石头堡的时候,大感后悔,如果他二人能事先知道来如风拆了他们的窝,一准会随着欧阳壮围杀来如风的,真是可惜!   可惜的事还不止这些呢,因为在欧阳壮的心中,却几乎高兴的笑了出来,崔氏二虎一走,余下的只有一个勾通老儿,已不足为患了。   也因此,欧阳壮准备就在这一半天里,赶往长安,为“天竺佛”的事而动脑筋了。   石头堡尚未熄灯就寝呢,而欧阳壮也端坐在太师椅上面,手捧银碗,正一面喝着冰糖白木耳汤,一面笑瞇瞇的欣赏他那条桌上的各种珍宝,当然,叫他最感兴奋不已的,还是那个红不溜卿的罗汉肚脐眼,他捋着尺多长的灰髯,国字脸皱得像块方豆腐,然后,又想乳了长安城的“天竺佛”,这些唯有他欧阳壮才够格拥有,放眼当今江湖,谁又能出其右而与他争一日之长呢!   他正在得意的时候,从外面,大踏步的进来了郝天刚,还真的叫欧阳壮一楞!   “宝山那面事情如何?我就知道是来如风在整你。”   一屁股坐在欧阳壮的身边直喘气,郝天刚哈着大气,快要虚脱的道:   “那个该死来如风啊!”   欧阳壮吩咐堡丁再为郝天刚端上一碗白木耳汤,这才笑嘻嘻的道:   “对于来如风这王八蛋,咱们得好生商量个对策。”   崔家二虎才走,郝天刚接踵又来,欧阳壮心里并不舒畅,只是看郝天刚这付德性,与自己所被折腾的正好是,共同中有异点,异点中有共同之处。   其实这也正是因同恶相济而生兔死狐悲之鸣。   欧阳壮咬牙切齿道:   “郝兄与我欧阳壮在这关洛道上闯荡二、三十年,哪一次不是无往不利,事事顺遂,就差没有把天上月亮摘下来,娘的,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么个来如风,好象成了我们的克星,如果不生个良策除掉他,往后还有咱们日子过。”   郝天刚重重的放下瓷碗,破口大骂:   “姓来的狗东西真不是人,我郝天刚既未刨他祖坟,又未姘上他娘,他为什么对我下此毒手,抄了我的怡红院,杀了我的独子,我要不把他捣成肉泥,晒成肉饼喂野狗,我就不是人。”   欧阳壮心中在想,何不帮他找找来如风的下落,趁热打铁,让他与来如风狠杀一场,不论结果如何,对自己都是有益无害。   心念间,当即对郝天刚道:   “郝兄你看。”欧阳壮指着条桌上的罗汉。   郝天刚顺手望去,发觉罗汉肚脐眼上的红钻,不由问道:   “欧阳兄宝物,失而复得,可喜可贺!”   欧阳壮苦笑道:   “十万两白花花银子换回来的。”   郝天刚一怔,道:   “谁敢这么大胆的收取欧阳兄的银子?”   欧阳壮一咬牙道:   “放眼当今,郝兄想想看还会有谁?”   “难道又是那来如风不成?”   欧阳壮道:   “不是那个鬼灵精还会有谁,而且就是昨晚黄昏时候的事情。”   郝天刚道:   “这么说来,那小子还在这赤阳镇了?”   欧阳壮道:   “应该不会走远。”他一顿之后,又道:   “郝兄远来,一定疲累,赶着先睡上一阵子,天亮咱们把人分派出去,只要发现那小子踪影,合着劲也得把他除掉。”   天亮了,这在北国而言,天亮如春,日中如夏秋,夕阳似冬,而天亮,表示新的一天开始了……   鲤鱼湾的小舟中,钱如土早坐在船板上,双手不停的在搓他的脚丫子,看他的模样,时而咬牙,时又咧嘴,似乎痒到心窝一般,一块块的脚皮,又被他撕下来,投入水中,有几条小鱼还在争食呢!   等到小三子把早饭端来,来如风也醒了。   二人吃着早饭,来如风道:   “今天空气好象有些血腥味,咱们如何逢凶化吉,而又趋吉避凶,端赖钱老袖里乾坤,指上八卦了。”   钱如土翻了一下白眼,道:   “要想逢凶化吉,端看吉人天相,如果趋吉避凶,何妨远走高飞!”“不!不!不!咱们已经同杨刚他们说好了,岂能半途抽腿?”他一顿又道:   “钱老不是说咱们暗中协助吗?小子想知道,杨刚他们如何个明法,咱们又是怎样个暗法?”   “要想知道其中安排,这就跟我老人家开步走啦!”钱如土丢下碗筷下船而去。   来如风也急忙一抹嘴巴,追了上去。   小三子早已倒立在树干上,动也未动,倒翻着一双眼睛,没有开口。   走入悦来客栈,来如风早发现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人坐在饭桌前,看来他三人早已吃过了。   一见二人进来,钱如土哈哈笑着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三位,咱们这就前往石头堡,不过在走以前,先容我老人家把要说的先说出来。”   几个人全围在桌边,来如风也竖着耳朵。   钱如土拔出一支筷子,在桌上轻画着道:   “罗汉神珠的位置就在大厅条桌中央,附近机关重重,如果要搬动,必得把身体成这种方向,至于如何应付,那就要看各位临场经验,我老人家与我的搭档,只能暗中协助,真要到了不可收拾局面,也只有明敞着放手一搏了。”   至善点头道:   “如此甚好,就依钱施主的策划,杨施主咱们走。”   杨刚对钱如土与来如风一抱拳,当先走出店去。   望着杨刚三人背影,钱如土嘴角一牵道:   “小子,八成咱们被人盯上了。”   来如土一笑,道:   “尚未进城,我就发觉了。”   钱如风间道:   “你看是哪路人马?”   “管他何方神圣,咱们老地方去折腾他们去。”   钱如土道:   “何不在石头堡附近,找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岂不更方便?”   来如风道:   “钱老你说的不错,但我觉得古庄河边那片荒林十分茂密,林前路边那块大岩石上,也尽够施展手脚的,地形咱们熟,杀起来胆气也壮,至于接近石头堡,那更是重要,杨刚找上石头堡,欧阳壮也会自顾不暇呢!”   钱如土一手抹了一下大脸蛋,道:   “我老人家已拟定了战略方针,至于战术运用,我老人家也懒得多问,你就看着办吧!”   二人走出赤阳镇北城,沿着古庄河往石头堡走去,前面早看不到杨刚三人。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的快要绕到山坡下那块大石头时   突然间,自坡上官道飞步冲下两个大汉,全都是黑不溜粗模样,一个双手中抓了一把泼风大砍刀,另一个也是刀光灿灿,二人尚未走近,钱如土早对来如风道:   “小子,你的讨债鬼来丁,这两个全都不是省油灯,那个手拿金臂刀的,就是宝山郝天刚,另一个人称‘笑面周仓’勾通,看你如何对付吧!”   来如风一笑,摆摆手,道:   “钱老你且一边站,免得喷你一身血。”   “希望喷在我老人家身上的血不是你小子的就好了。”   来如风双手挟在两肋下,道中央才一站定,郝天刚与勾通二人早已冲到来如风面前。   “金刀”郝天刚一见来如风,绕腮胡子抖动,金臂砍刀一抡,戟指来如风大骂:   “来如风,我操你姥姥祖奶奶,郝天刚与你有什么仇和恨,惹你去抄了我的怡红院,娘的,你一天之内三次折腾,临了还把我儿子刨目,使他衰嚎而死,你还敢在笔架峰前骗我的银子,这笔帐你说该怎么还吧?”   来如风一声冷笑,道:   “姓郝的,你说的话,有待商榷余地,记得我在笔架峰前骂你混蛋,今天我还要骂你混蛋。”   一旁的勾通大怒,道:   “放你妈的屁,你这是怎么说话?”   来如风炯炯眼神一瞪,喝道:   “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牛头马面,有得你插嘴余地,滚一边去。”   勾通一摆手中泼风砍刀,沉声道,   “先让老子掂掂你小子的份量够不够。”   郝天刚手一拦,道:   “他今日绝难逃走,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来如风冷然道:   “宝山郝家专干些男盗女娼买卖,怡红院那个窑子窝,害了多少良家姑娘,而你还在外地有分号,日进斗金你还嫌少,抗着你那把大刃片子又横行在关洛道上,连八百里伏牛山你也像长了个狗鼻子一般,一有珠道你就会出现,强取豪夺外带玩人杀人,你能数清你手中那把刀杀了多少不该杀的好人!你说我骗你,那更是莫名其妙,我明白的告诉,你那宝山家里出了大事,你这老小子反而说我胡说八道,娘的就凭你姓郝的作为一早就该受天谴,还他娘的大言不惭的兴师问罪呢!”   郝天刚咬牙欲碎道:   “可恶呀!我儿子与你何干,你竟对他下此毒手?”   “呸!”来如风不屑的道:   “不提你那个宝贝儿子,我还不气呢,提起来我就一肚皮火,那小子就仗着有个强盗爹,竟领着一帮打手调戏良家妇女,更不该一鞭抽瞎魏姑娘的眼,姓郝的,你知道魏姑娘是谁吗?她就是我们来家集的人。”   郝天刚跺脚骂道:   “娘的个皮,听你这么说,好象是玉皇大帝派你来酌,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东西,再怎么说,我还是下了大把本钱才赚银子,怡红院的大门开着,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管你娘的屁事,你何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既是强取豪夺,又是招摇撞骗,表面上人模人样,骨子里藏的是黑透了的黑心黑肝,王八蛋!道上朋友全在等着喝你的血啖你的肉呢,小子,拿命来吧!”   郝天刚话才落,一旁的勾通早等不及的挥刀劈士,“咻”的一声,泼风砍刀照准来如风斜肩砍去……   郝天刚更是厉喝声中,金刀猝闪暴砍,一招间劈出九刀,刀刃闪闪中汇集成一束强烈刃弧,把来如风圈在这刃弧中。   风声劲急,猝裂的撞击声有似来自苍穹一般,就在来如风身影暴弹中,他那支钢杖上面的两头尖刃,暴闪而出,疾点狂挥,前挥后扫,剎那间,以他那怪异绝伦,神鬼莫测的身法,连挥十招,横跃九尺,人已跃到勾通左侧三尺地方,样子成了郝天刚追来如风,而来如风追勾通的局面,这情形十分明显,因为,来如风心中已拿定主意,先放倒勾通再找姓郝的。   来如风制造了这种局面,因为他是有心的!   当然,他能创造局面,也必能掌握局面,因为他是有其目的的,而且,不达目的他也绝不甘休。   勾通发觉来如风似鬼魅般附在身侧,一咬牙泼风大砍刀呼呼风声中,疾风电闪般狂劈十八刀,也就在他狂砍猛劈稍歇之时,发现自己处在郝天刚与来如风二人中间,心中不由大惊,因为他也不知原因的发现正面站的是郝天刚,而来如风又附在他的一侧。   也就在他一声嗥叫中,来如风的尖刃已送入勾通左肋,一送一抽,带出一股热呼呼的鲜血,箭一般的喷出一丈多远。   勾通一个踉跄,嘴巴哈着大气,大跨着脚步,一手拖着泼风大砍刀,一手死抓住迎来的郝天刚,道:   “叫……叫……叫我兄弟们……报仇……啊……”   郝天刚大叫:   “勾兄!勾兄。”   然而勾通那目如新月的笑脸全走了样,颜色也与腮胡差不多了,只那么抖动两下,人已横躺在地上了。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郝天刚把脚从勾通那滩血上面拔出来,他有着粘糊糊的感觉,破口大骂一旁的来如风,道:   “就算你小子今日成为郝大爷的刀下游魂,石板披勾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来如风一哂,道:   “少谈什么‘狗’家‘猪’家,眼前咱们也该把账清一清了。”   郝天刚大怒,道:   “清你娘的皮,撞骗了老子不少银子,也杀了我儿子,竟还大言不惭的清账,老子有什么账给你清!”   来如风道:   “值得同情,值得同情,因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与处境,其实不只是值得同情,也是可怜啊!”   郝天刚气得绕腮胡子直抖动,左手五指箕张,右手金刀闪闪,吼声连连的道:   “你要给老子说清楚,不然老子叫你不得好死!”   清一清喉咙,来如风轻松的道:   “本来嘛,我是不会找上你郝当家的,一开始你不是直叫着要找我算账吗?以你的身份,黑道上赫赫有名,看你今日的处境,已经是绝子绝孙,令人不解的是你应该封刀出家,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痛加反省,却不料你竟不知死之将至,还要在来某面前大言不惭。”   郝天刚气得脸色苍白透青,劈头一刀十二斩,刀刀带起“咻咻”冷焰,剎时狂飙涌起,尽在来如风面前狂流激荡……   来如风大吼一声,不退反进,钢杖打转,撩起一轮啸声,卷入迎面一溜猝芒中……   立刻间,刀杖的撞击声带起的碎黄繁星中,二人交错而过,郝天刚的长衫后摆,被斜着撩破一条,而来如风的左臂,似在冒血……   来如风连看一眼也没有,怒叱一声,身形电掣般闪出,两头尖钢杖凌空滚动中,有若河山倒挂,万物悬空,钢杖连着刃芒,连绵攻上……   郝天刚如同一头狂狮般把金刀使了个风雨不透,那么高大的个子,全被包围在那片刃芒中……一片金黄色的刀芒,如同一张巨网,时聚时散,似具灵性般追逐着翻腾在四周的青影白芒……   人影分合,总会带起一阵脆响与碎芒;腾跃扑击,也逼使二人发出暴喝与骂声!这似乎是来如风出道以来最坚苦的一战了!   当然,如果以这种阵仗而叫他喊个价码,总不会少于三十五万两银子吧!因为这真的是在玩命啊!   缠斗中,郝天刚撼五岳动三江般的狂吼一声,金刀刃芒凝聚在胸前两尺宽地方,刃刃相连的劈出十六刀,双足自下方有似登萍渡水般左踏右踩,倏忽而上,似乎要把他手中金刀找个适当的地方砍去一般,形成一种密不透风的刃墙,朝着来如风推去……   来如风但见面前尽是虚幻莫测的金刀,不由双目怒视,神气凝聚,只见他双腿暴弹,身形奇幻的一闪,人已倒翻在空中。   他头下脚上,看着下面的刃纲,弥漫着窒人的劲气,但他却在郝天刚推动的这片刃纲中找到缝隙,手中钢杖尖刃快如闪电般,捅向郝天刚的顶门……   一声冷笑,郝天刚像收聚鱼网一般,把一天的刃芒合而为一股巨大无比的冰柱,朝着顶上的钢杖砍去……   在他看来,只这一招,就叫这小子的钢杖脱手,不等来如风落下来,只要自己回马一刀,他就……   “嗖”的一声,郝天刚的刀劈了空,举目望去,只看到来如风的身影一晃,而他那身影,又是在自己的右后方,不由一惊,慌忙中暴伸右腿,跨向左前方,准备先摆脱来如风的附骨一击!   一声冷笑,一声刺耳又钻心的冷笑,好象就发自郝天刚的肩头上,听起来是那么的近,那么盼殿人!   就在那笑声中,二人似是背对背的发出一声“噗”!   来如风快不可言的把钢杖一端尖芒,送入郝天刚的后背,直到没入钢杖,深深的,逼使得郝天刚狂喷出一口鲜血……   来如风就紧紧的贴着郝天刚后背,直到“当啷”一声,郝天刚的刀落在地上,他才一推一送,拔出尖刀,收回钢杖。   原来他飞身在郝天刚的头上时,用的是一招“天龙斗云”,那是一招虚虚实实,奇幻莫测的空中搏击绝招,也就在郝天刚暗喜着准备击落来如风顶头击下的尖刀的剎那间,来如风的钢杖如毒蛇回洞,一闪而藏于身侧,于是,来如风死死的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贴身而落在郝天刚的身后,然后快不可言的一举捅死这个大魔头。   钢杖插回腰间,来如风发觉自己左臂衣袖已破了半尺长,一条血槽,尚自有血外流。   岩石上的钱如土,早走过来,道:   “如果你放不倒姓郝的,我老人家准备走遍天下,再去物色合伙人了呢!”看了一眼来如风的手臂,又道:   “偶尔流些血,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好处多多。”   帮着来如风把伤口上药缠好,来如风道:   “咱们现在如何摸进石头堡?”   钱如土看看天色,道:   “小子,这一阵砍杀,也够你受的了,何不先找个地方歇上一阵?”   来如风一咬牙,道:   “要歇也要摸进石头堡再说。”   “你这是什么话,如果进了石头堡,你小子就算喘气的机会也没有了。”   来如风坚决道:   “钱老,不用为小子担心,咱们如果不及时支持,万一有变,如何是好?”   钱如土一拍大腿,道:   “好,你小子不怕死,我老人家还有什么可怕的,走,咱们这就折腾石头堡去。”   时已近午,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从古庄河这边,摸近石头堡的堡墙边,二人像壁虎般,贴着堡墙翻上墙头,低头哈腰朝着石头堡正面遛去,两人早发现石头堡内人人匆忙,个个紧张,正不知石头堡在杨刚三人进来后发生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抹过城堡转角,又往石头堡那个大堡门上面走了一段距离,所幸上面无人,大约全都去看守石头堡那个大门了。   从侧面望向石头堡的那所巨大而又豪华大厅,钱如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事情的变化真的让他大吃一惊而又莫名其妙,连一旁的来如风也咕哝着:怪事怪事!   只见大厅正中央,欧阳壮居中而坐,在他的前面正摆着一桌极为丰盛的酒席,围坐在桌子四周的,除了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人外,尚有“撕破天”贺天鹏、“粉面金刚”于上云、“俏郎君”白中虹、“无影掌”宫雄,另外就是石头堡总管“黑蝙蝠”卜在冬。   几个人举杯畅饮还在其次,最叫钱如土与来如风吃惊的,则是那尊罗汉宝珠,就放在至仁身后的一个茶桌上面,看样子只等三人酒足菜饱,双手捧着那座罗汉爷就打道汴梁大相国寺了。   钱如土像个泄气皮球一般,一下子匐在火热的堡墙上,两肘杵地,两手捧着大脑袋,露出一脸迷惘。   来如风却小声问道:   “钱老,你看这是啥古景?”   “依你看呢?小子。”   “歪嘴屁眼,透着‘邪’门。”   突然间,“飞天蜈蚣”欧阳壮一声雄厚的哈哈笑,紧接着高声道:   “二位大师、杨总镖头,今日能得三位谅解,欧阳壮感激不尽,如今三位即将上路,最后再容欧阳壮敬三位一大杯,喝完,欧阳壮亲送三位登程!”   只见堡丁又为各人满满斟上一杯,欧阳壮举杯站起身来,高声激昂的道:   “干!”他当先一饮而尽。   至仁至善与杨刚三人也一饮而尽……   “飞天蜈蚣”欧阳壮哈哈大笑……   至仁已自怀中抽出一条黄色布巾,转身去包那座罗汉像,口中还不停的高喧佛号……   来如风一拉钱如土低声道:   “咱们走吧!看来咱们是来的多余了。”   钱如土正要直起身子,突然间,几声粗壮的声音自大厅上发出来,那声音是悲愤的,但也是无奈的……   “欧阳施主,你……”   “欧阳壮,你好卑劣……”   紧接着,大厅上一阵欢笑声传来……   钱如土看的真切,不由一咬牙。   来如风更是跃跃欲上。   因为,他二人清清楚楚的看到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人,推金山倒玉柱的跌倒在大厅上面!   这时候只听欧阳壮一阵狂笑后,高声吩咐,道:   “拖到古庄河那个荒林子里,把坑挖深一点,埋得严实,些,娘的,我欧阳壮到手的东西,也是你们这些混帐东西一句话就想要去的。”   只见他又打开黄缎布包,一把搂住那座罗汉像,不停的抚摸,就像抚摸后厅他那心爱的宠姬一般。   堡墙上的钱如土看的十分真切,只见大厅前面,很快的停了一辆马车,四个堡丁,七手八脚把杨刚三人抬掷在车上面,也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两个堡丁,手中拿着圆锹铁掀,纵身跳在马车上。   只听大厅口“黑蝙蝠”卜在冬高声吩咐,道:   “去四个人,坑挖深,地面上可要弄平坦,别让人看出破绽。”   于是,连同赶车的,正好五个人,全挤在马车上,赶车的一声吆喝,那匹马昂首弹腿,朝着堡门驰去……   马车出了石头堡,绕过那个古庄河的小山坡,马车停在一大片荒林中,那个荒林对于来如风来说相当熟悉,因为他不只一次的把他那匹大白马隐藏在这片荒林中。   马车冲入林中,直到不能再前进,才停下来。   赶马车的指着茂密的地方道:   “往里面去,先把坑挖好,再来抬人,我在这儿守着。”   四个人一听,各抗起锄头铁锹往浓密处走去。   四个人还真会选地方,因为那儿正是个坡坳,附近还真有几堆古坟。   就在四个人正刨得起劲的时候,马车附近,突然有了人声:   “娘的,拉屎也不安宁,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在这儿鸡毛子喊叫的。”   赶车的一怔,手中皮鞭一挥,道:   “谁?”   树干后面,钱如土晃荡着走了出来。   “你!你是谁?”   钱如土嘻嘻一笑,突然拧身一纵,早到了赶车壮汉的面前,赶车的方自一怔,钱如土暴伸右手一探……   这一次他不是“探囊取物”,而是运用他那极为灵巧的拇食二指,一扫而从那人的喉管带过……   就听“咯”的一声,赶车的连话也未叫出来,喉管已被钱如土掐断,“彭”的一声,倒在地上。   钱如土并不稍停,掀开车帘一看,不由“啧啧”两声,因为杨刚三人被堡丁们抬上车的时候,连拖带掷,三颗脑袋全碰在一起。   钱如土扒开杨刚嘴巴一阵细闻,轻点着头,自语道:   “这是着了道了。”说着绕到古庄河岸边,兜了一袋河水,又溜回马车来,三颗脑袋碰在一起,钱如土兜头把河水全洒在三人的大脑袋上。   也就在三人一阵蠕动的时候,密林深处四个挖坑的人,已经把土坑刨得差不多了。   突然间,有人发话道:   “够深了吧!”   四人一惊,极目向四周望,但哪里会有人影?   哈哈笑声,起自四人附近的树上,来如风正双腿一摆一摆的,好不自在。   约摸着有个三丈多高,四个人大吃一惊,其中一个拋下手中锄头,扭头就逃,同时大叫道:   “大盗来如风,大伙快逃!”   来如风还真够快的,因为他没有等那人逃出几丈,就一钢捧敲碎了那个人的脑袋。   其余三人一看走也走不掉,逃也逃不了,三个人发一声喊,举起手中铁锄向来如风劈来。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有骨气,”只见他身形快得难以令人分辨得清楚,就在他蝴蝶穿花似的几个穿梭游走中,几声闷哼,转眼间全躺在各自刨的坑边上,一个个全都是碎了脑壳。   当来如风窜到马车旁的时候,杨刚早已盘坐起来,而至善与至仁二位大师,已站在地上。   钱如土问道:“都收拾掉了。”“脑袋开花,你老想他们还活得成?”   钱如土的大脑袋一晃,当即又道:“扒下他们的衣裳,也把头巾取来,咱们来个伪装,只要进入石头堡,凭咱们五个人,还怕他个鸟。”来如风一嘻,道:   “钱老也豁出去了?”   钱如土道:   “时辰到了就得豁着干,小子,快去扒衣裳吧!”   来如风精神一振,当即又冲入林中……   原来自从两个人扭在一起以后,钱如土从未露过几手绝活让来如风看,而钱如土也从未携刀带剑的与敌搏斗,如今一听他老也要豁着干,一股好奇的冲动,起自来如风的内心。   这时至善黑着一张大脸道:   “欧阳壮实在可恶,竟然在我们最后一杯酒中下了蒙汗药,真是可耻。”   就在来如风去扒几个人衣裳的时候,杨刚才对钱如土道:   “我三人一走入石头堡,那欧阳壮尚自不知我们来意,我当时就对他说,枣阳镖局关门了,因为你欧阳堡主中途拦镖,当时欧阳壮只哈哈一笑,状甚轻松,再等到二位大师说明,那魔头先是一震,满面怒容,但不旋踵间,又哈哈一笑,当即吩咐摆酒,一方面为他的拦镖开镖一事向我道歉,另一面也要把那尊罗汉宝珠送归大相国寺,于是酒席就开在大厅上,好一阵子,大家只谈论些江湖中事,也提到二位,瘫欧阳壮对二位恨到极点,只要一提及二位,总是破口大骂,但咋也想不到,更没有看得出,他却在那最后一杯酒中动了手脚,现在想起来,还觉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呢!”   钱如土笑道:   “三位该知道那欧阳壮在江湖上自视甚高,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双手把得到的东西送出去,更何况宴无好宴,酒无好酒呢!”   来如风双手抱来一捆全是一色短扎衣裤,也真巧,正好五套,两个大和尚各选了两件大衫裤穿起来,头上挽着头巾,彼此一看,相视一笑……   于是来如风与杨刚二人坐在车辕后面,钱如土与至善至仁坐在车里面,丝缰一抖,那车子就咕哩咕咚的驶出这片荒林,驶上了山坡官道……   来如风有意要马车疾驶,因为这样可以一冲而进入石头堡,最好是马车冲入石头堡那个大堡门以后,直逼石头堡内大厅,也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车子才翻上山坡,远处的半扇堡门,早有一个堡丁翘着屁股推开来。   来如风一声吆喝,那匹马长嘶一声冲入石头堡中,等那谁门堡丁发觉有异,马车已到了大厅前面。   车上跳下五个人来,各人把衣裳三把两把脱下来,露出本来面目。   至仁看的真切,他发觉欧阳壮正要把罗汉宝珠捧上条桌,不由大喝一声,道:   “欧阳壮,你好无耻!”   “黑蝙蝠”卜在冬早发觉情况不对,当他看到来如风的时候,既惊又怒,破口骂道:   “你小子也来送死!”他声音宏亮,显然是在示警。   欧阳壮一看灰影疾如飞云般迎面扑来,不及收起罗汉宝珠,随手往桌上一放,翻身向墙边弹起,已拔剑在手。   于是石头堡警钟齐鸣,也不知从哪里,早拥过来四、五十个堡丁,俱都是扬刀吶喊,石头堡内的四大高手,贺天鹏、于上云、白中虹、宫雄,再加上总管卜在冬,全都持刀冲上来。   至善与至仁大师,各取下项上一串鸽蛋大钢珠,合力扑向欧阳壮,三人就在那个豪华大厅上拚斗起来,只见大厅上剑气如虹,钢珠闪耀,不时发出连串脆响与喝叱声,端的是气漩激荡,刃芒窒人,此起彼落,呼喝有致,杀得难分难解。。   来如风有如一头狂豹,弹跳飞旋,出杖如风,只见他那把两头尖刃钢杖,暴伸暴退,威力十足,逼得贺天鹏与于上云二人哇哇大叫!   杨刚力战白中虹与宫雄二人,那杨刚人称“金刀太岁”,手上一把金背砍刀,招招挥洒出片片冷焰,白中虹的一只青钢剑,与宫雄的砍刀广全被他挡于刃芒之外,看来似是稳占上风局面。   钱如土嘻嘻哈哈的迎住伤愈不久的“黑蝙蝠”卜在冬,卜在冬有种感觉,因为江湖上传言,侠盗神偷,焦孟不离,原因是神偷也有失手时,因此钱如土拖住来如风,为的是替他挡追兵,因为他下手的对象,没有一方是省油灯,不是黑道呆雄,就是一方恶霸,向这种人下手,自然要找个保镖的。   也因此,在卜在冬的心中,钱如土除了偷以外,武功必然十分平常,眼下里这么一兜上,看这老小子往哪儿跑?   心念及此,手中缅刀一紧,灵蛇般快捷无伦的劈出十二刀,那交织的刃芒,有如烈阳下反映的蛛网,只是这张蛛网会移动,而且是对准钱如土移动的身形罩去……   钱如土干的是空空妙手,如今仍然是两手空空,面对卜在冬的锋利缅刀,却突然哈哈笑道:   “大总管这是存心要老偷儿的命嘛!”他话声落,身形突如幽灵般,闪晃移挪,大脑袋左右疾晃中,快逾飞矢般穿入缅刀的刃纲中,看来他似是不想活了,硬是一头撞向刀山一般……   也就在这时候,卜在冬几乎与钱如土撞个满怀,暴伸在外的缅刀,成了卜在冬的累赘。   钱如土的身法怪异,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大胖腮就在卜在冬面前一尺地方扮了个鬼脸,一错而过,好象二人碰了一下,发出“咯”的一声,紧接着,卜在冬的缅刀落地,一条右臂真的是脱了臼,瞪瞪瞪后退四、五步,跌坐在几十个堡丁堆里……   钱如土嘻嘻一声笑,青衫一甩,身法如陀螺般穿过大厅前廊上六个人的刀芒下,直扑向大厅中……   这时候,大厅上正打的十分惨烈,至仁至善二人身上全在淌血,但欧阳壮也已披头散发,左腮帮上青紫一大块,但他手中剑,仍是灵如蟒蛇,矫若游龙,攻守之间,未有丝毫错乱,那至仁与至善,全都是双手紧抓手上那串念珠,看样子都想以念珠锁住欧阳壮的宝剑,但总是无法得逞而迭遇险招。   这时候来如风早发觉钱如土放倒卜在冬而冲向大厅,他心中陡然一震,因为钱老的身法他从未见过,难道……   像一朵天外祥云般,席卷而到了大厅,钱如土闪身到了那个罗汉庄珠前,还好欧阳壮未放在条桌的机关上面,因为钱如土十分明白,条桌上放了那么多宝物,但每件宝物都附有要命的机关,换句话说,全都是可看不能动的宝物。   钱如土一把掳过那尊笑弥勒的罗汉宝珠,两个弹纵,人已到了大厅门口,等到大厅中欧阳壮发觉,钱如土已像个苍鹰一般,越过厅外那些堡丁的头上,一连三个空心跟斗,人已翻落在大厅东厢房上面……   “杀”!不少堡丁往厢房上掷矛拋刀,但钱如土对石头堡的地势十分熟悉,早已到了堡墙上面,一晃身人已消失不见。   欧阳壮气如牛喘,突然狂喝道:   “住手!”声如奔雷,喝声中,只见他斜身一晃,人已退至大厅一边,咬牙切齿道:   “大和尚,你们目的已达,还杵在我这石头堡干啥,难道还要我摆宴送行不成?”   杨刚在廊上举刀对欧阳壮道:   “欧阳壮,四方镖局因你这魔头而关,这笔账咱们如何了法?”   夜枭般一声长笑,欧阳壮骂道:   “四方镖局关门,关我欧阳壮屁事,要找人兴师问罪,就该找你的押镖师去。”他一抡手中剑,又道:   “如果你想较量,老夫就在这赤阳石头堡,随时候教。”   来如风叹口气,道:   “娘的,今天全做的赔钱生意,砍砍杀杀到现在,肚皮也饿了,一个毛也未捞到!”他说着一挥手道:   “走吧!各位!人家下了逐客令,咱们何必死皮赖脸的杵在这儿呢?”   他这里正要翻身离去,突听欧阳壮沉声骂道:   “来如风,你他娘的好好给我活着,也回去告诉那老偷儿,今天你们搅我欧阳壮的局,就等我随时取你二人的狗命了。”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我的欧阳大堡主啊!如果下次咱们再碰面,来如风千祈大堡主多带银票,因为只有银票才能使我心醉呀!”   欧阳壮那国字脸上,长髯抖动,连骂一句也气结难吐。   于是,杨刚对至善至仁二大师道:   “咱们走!”   突然,欧阳壮又厉声道:   “来如风,勾通郝天刚他们人呢?”   来如风一笑,道:   “哈,我的大堡主,你怎么又忘了,如果想要知道,那就得先谈价钱,你出银子,我卖消息呀!”   欧阳壮当然十分想知道,因为郝天刚如果完蛋,对他来说,就是后“福”无穷,但在这时候,他绝不可能掏银票双手送给来如风,否则欧阳壮就不是欧阳壮了。   然而,不出银子,来如风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他在一顿之间,不由大怒,破口大骂道:   “滚,滚你娘的远远的,我不要再看到你这王八蛋!”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大堡主,不交易没关系,生意不成仁义在,留待下回再买卖,哈……”   四个人大敞步的走出石头堡……   身后面,隐隐约约听到“劈哩哗啦”,好象欧阳壮在那亮丽的豪华厅里摔东西呢!,   来如风四人走出石头堡,看到不少石头堡的堡丁在走动,知道是欧阳壮派在外面的探子,直到走入赤阳镇上,四人进入悦来客店,一问之下,并未有钱如土此人来过。   来如风一笑,道:   “二位大师尽可放心,我那老伙伴,十分爱财,但却取之有道,我这就领三位去个地方。”   至仁当即致谢不迭。   于是,由栈房拉出马来,四人跨马驰出赤阳南关,来到古庄河的鲤鱼湾,却发现小三子正在叨拾菜肴呢!   小三子一看来了四人,当即又要加菜,杨刚忙说道:   “我三人全吃过了,小兄弟你不用再忙了。”   钱如土爬出舱来,笑道:   “今日一战,能有这种成绩,也算差强人意了。”一面低头把个布包小心翼翼的递向至仁大师,又道:   “物归原主,但愿有机会去大相国寺的时候,仍能看到此宝。”   至仁与至善二大师面容激动,表情至诚,颤巍巍接过罗汉宝珠,连连致谢道:   “施主仁义侠风,大相国寺永远为二位施主大开方便之门,随时欢迎二位侠驾光临。”   来如风道:   “二位大师应该打开布包看看,验证一下。”   至仁庄重的道:   “钱施主奇人也,如果贫僧打开,那是对钱施主一项绝大侮辱,贫僧再愚,也不会施为的。”   于是,五个人哈哈一笑,杨刚又领着二僧下船而去。   三人已跨在马上,突听至仁高声道:“两位施主,‘天竺佛’并非江湖传言的那种说法,千万别上当了。”   望着三人远去,钱如土手指来如风鼻梁,道:“天底下只有你小子不信任我老人家。”   来如风笑道:   “有道是货物当面点清,过后才无瓜葛,我这全是为钱老着想啊!”说着,他又嘻嘻哈哈的凑在钱如土的耳畔道:   “石头堡钱老使出‘八步游魂’绝技,小子我真开了眼界了。”   钱如土嘿嘿一笑,道:   “什么八步游魂,只不过妙手绝技中的障眼步法,我老人家哪会什么八步游魂绝技,别糟蹋人了。”   二人吃了小三的菜,喝着一坛女儿红,钱如土一直拿眼睛瞧着来如风……   来如风一看,笑道:   “钱老,你看我干啥,我头上也没有戴花!”   钱如土道:   “那没关系,如果你想戴,吃过饭咱们就上路!”   “哪儿去?”   “到宝山去呀,你小子难道不想王家姑娘?”   来如风哈哈笑,道:   “小子正不知如何启齿呢!”   于是,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就在这鲤鱼湾的柳林下面,制造了欢乐气氛,因为钱如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大包袱,朝着来如风面前一掷,笑道:   “打开看看,合适不合适!”   来如风一阵迷惘,就着船板上打开那个包袱,不由心中一酸,眨着充满泪水的眼睛,道:   “钱老,你这是急着送小子入洞房啊!”   钱如土撇撇嘴,道:   “非是我老头子立马造桥,迫不及待,而是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又自掏腰包养了一窝小萝卜头,何不尽早找个管家婆,除了替你生儿个小孩子外,也可以帮着你去照顾那些个小可怜,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抖动着手中的新郎衣裳,来如风惊愣的道:   “钱老,你怎么知道的?”   钱如土一指头戳在来如风的顶门上,冷冷道:   “与你同游江湖数载,连你这个合伙人是他娘的于啥子全不知道,我老头子不就成了钱如‘猪’了。”   来如风真的高兴极了,急急把那包新郎用的衣物又包起来,拉着钱如土道:   “钱老,男方人丁单薄,小子可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要是不去,那怎么成?”   钱如土袖子一甩,鼻子一抽,冷哼道:“就算我去,也是看在小倩份上,凭你……”   其实谁都一样,反正钱如土又与来如风,二人仆仆风尘的跨马在官道上了。   走出赤阳地界,远望着绵延的八百里伏牛山,来如风突然觉得河山在向他微笑,草木在为他点头,那霜皮溜雨,修柯戛云的插天老树,也彷佛在为他来如风喝采一般,而使他精神抖擞而神采风扬,几乎想对景高歌!   也许,老天有意再捉弄一下来如风吧,因为人绝不能得意得过了头而忘了自己,那是会遭天忌的,虽然老天没有给来如风来个“乐极生悲”,但也替他制造了个“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闻雷声。”   就在绕向宝山城的官道上的时候,遥遥的早已望见迎面坡上那棵大树,来如风可是非常清楚,树下面一定会有个老太婆在卖凉茶,只是,这时候却见自坡的另一面,五、六个骑马的押着三个囚车,“叽哩咕咚”的驶过来,气势还真像是官府里押犯人那种味道。   钱如土一怔,自语道:   “这是啥古景?”   来如风把身子一挺,双脚蹬着马镫瞧……   一溜的全过来了,囚车上三个“犯人”,全都是一脸的血,也全都是披头散发,样子还真是够寒伧可怜的。   六骑马上,囚车前三骑,全都是一色青衣短扎,白色包头,腰缠白布带,像是给人戴孝一般,背上斜背着砍刀,精神昂扬,杀气腾腾,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囚车后面,又是三骑,虽是服色不一,但个个如同顽熊黑豹般瞪着欲噬人似的一双慑人目芒,其中一个,脸上刮的光亮,腰里塞着包铁三节棍,可不正是平乡崔家堡的总管老爷“铁拳”尉迟明。   这真是冤家路窄,两下里一碰上头,尉迟明早指着迎面而来的来如风,高声狂叫道:   “就是他,就是那个王八蛋!”   尉迟明那里一声吼,来如风这里才看清三个囚车上坐的竟是王家父女三人,他真的既惊又怒!   钱如土也不由火起来,道:   “他娘的欺软怕硬,小子,狠着点干!”他在说话中,人早已闪晃到囚车附近。   他正在翻身下马,囚车前面的三个壮汉挥刀叫道:   “找死!”   三个人这“找死”二字才脱口而出,钱如土离鞍飞纵,迎着砍刀而上,只见他手法圾为细腻的伸手在劈来的砍刀上一拍,跟着握住那人手腕,“卡”的一声,那人狂叫着滚下马去,一条手臂像用绳子挂在肩头一般……   随后而来的两个,全都被钱如土以同样手法卸下右臂,痛苦哀号着滚在地上……   适时的,来如风挡在尉迟明三骑前面,“嚓”的一声,他那支两头尖钢杖又在他的手上舞弄起来,他那张薄嘴唇抖动而紧闭,冷冷的望着前面三人。   尉迟明知道来如风的厉害,除了抓住三节棍戒备外,不敢随便出来。   就见一个净红血口的大胡子,戟指来如风,道:   “王八蛋,你就是来如风?”   “我是来如风,也是你的老祖宗。”想着小倩父女,来如风破口大骂。   却听另一个黑面短须有些烂眼的黄面大汉,嘿嘿一阵冷笑道:   “娘的庤有胆识庤关洛道上起阴风庤你可知道爷们的字号?”   来如风冷冷道:   “管你娘的什么字号!”他戟指尉迟明,喝道:   “老小子庤你敢不把来某的话放在心上庤而当成了耳边风,你们没有撂倒我来如风,竟敢找上宝山城,今天庤你们就算花再多的银子,老子也是要命不要银。”   红面大汉与黄面大汉突然捧腹狂笑……   “关洛道上‘血面太岁’的字号可不是纸扎的,就凭你小子?”   黄面大汉怒指来如风道:   “平乡崔家堡与你小子何仇何怨,你竟敢酎般的下毒手,害死我家老四,今天合该你撞到我‘阴司判’手里,小子,你认了吧!”   这时候,钱如土早把王家父女三人放出囚车,三个人真是遍体鳞伤庤状甚可怜庤就在路边矮树下,王小倩与王小雯正抱着王掌柜痛哭不止呢!   钱如土越看越窝囊,这是来办喜事的,偏就遇上平乡崔家堡这群鬼魅魍魉,还真气得他老人家蒜鼻狂抽,狠狠的又踢了地上三个翻滚大汉几脚!   突听红面的“血面太岁”崔成虎暴喝一声:   “上!”   就见一对虎爪庤配合着“阴司判”崔伟虎的一支判官笔,冲着来如风直攻而上,只要看他二人飞离马鞍的那种气势,就知道二人武功比他们两个兄弟崔志虎与崔腾虎,要高明得多。   来如风冷笑一声,双脚一弹,早已连着两个空心跟斗落在三丈以外。   他不等崔氏二虎追来,尤似发疯般的,钢杖两端的刃芒凝聚成一股冷焰,“当啷啷”中人已杀人虎爪与判官笔的狂飘中……   突听一旁的尉迟明道:   “二位堡主,小心他杖端尖刃!”   来如风一心要在王小倩面前露脸,当然他也恨透崔家这两头虎,就在爪笔与钢杖一阵撞击声中,来如风有如天神般力可撼天,技可惊魔,一支钢杖缠身飞旋,那钢杖上两刃尖刀,似行云流水般回荡在四周一丈内,激起无数刃花……   只见他那支钢杖上面的尖刀,向前戳去,但忽又捅向身后,看来似是两个人一般,令人莫测高深。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旁的尉迟明陡然挥出三节棍,劈头盖脸的砸向中间的来如风,而使得簌簌发抖的王氏姐妹惊呼出声……   来如风钢杖奋力一圈,突然一鹤冲天,只见他半空中钢杖上撩,人已在尉迟明的头上翻落过去!就在来如风人跃向他头上的时候,尉迟明突然一惊,他的三棍九式尚未使出来,己发觉来如风又要对自己如法炮制,然而,他就是无法躲过头顶上的来如风那巧妙的一击,好象来如风吃定他似的,尉迟明用力偏头,而来如风的一端尖刀,已插入尉迟明的右肩头。   旧创复发,更加厉害,当来如风斜落实地的剎那间,尉迟明的右肩头犹似一道血泉,喷起三尺高血柱,狂叫一声,尉迟明左手捂住肩伤,狂吼着纵身马背,落荒而去……   哈哈一笑,来如风一个倒翻,人未到,一股刃风已后发先至,崔成虎与崔伟虎二人只气得哇哇大叫,就在来如风回身纵来的同时,二人也腾身而起,三件兵器撩起一股排山倒海威势,全招呼上来如风的必经路线,于是,半空中一阵“叮当”与闷哼……   三个空中对招狂砍舍死忘生的影子,在一阵波荡与翻折中,七彩瑰丽的血雨喷洒下,倏然分成品字形落在实地,细看之下,三个人全在往外冒血……   来如风手中钢杖“嚓”的一声,两端尖刃缩回,他却又急急的以杖拄地,竭力不使自己倒下去,他那右胯与左臂上,血流如黄河溃堤……   矮树下面,王氏姐妹大惊,哭嚎着一冲而搂住来如风的身子,慢慢的,慢慢的架着来到矮树边……   崔成虎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左胸明显的露出个血洞,一张大红脸变成了土灰色,强撑着不愿离开这花花世界,但他却在崔伟虎的一声:   “大……哥……”以后,颓然的死在血泊里。   崔伟虎想哭,但他连哭的力量也没有,因为来如风在捅了崔成虎一尖刀以后,钢杖另一端的尖刀却以难以令人相信的手法,就近送入他的左肋,他十分清楚,左肋骨至少断了两根,不知里面伤的如何呢!   哑着声音,崔伟虎叫跌坐在地上的三个壮汉,快把崔成虎送上那囚王氏父女的囚车上,连他自己也被抬上囚车,六个人,成了五个活的一个死的,凄凄惨惨的驶向平乡崔家堡而去……   现场除了血肉狼藉外,只有一辆囚车,孤零零的停在路当中。   来如风伤的实在不轻,右胯上被崔成虎狠狠的一虎爪,几乎挖去半斤腿肉,左臂上被崔伟虎那只判官笔尖,划了半尺长一道血口。   钱如土一边为来如风上药止血又包扎,一边说道:   “你小子原不该受伤的,淮叫你力求表现而又悍不畏死,也不想想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的,人家姑娘怎么办?”   平乡崔家可能惧于钱如土的袭击,所以走的十分仓促,因此,有一辆囚车还留在现场,正好成了来如风的坐车。   于是,王小倩陪在来如风身旁,王掌柜骑上来如风的马,带着王小雯,五个人又折回宝山城去。   来如风这一伤,却又因祸得福,因为他与钱如土二人就住在王家的后院里,每天在王氏姐妹的小心侍候中,半个月已是完全复原。   来如风结婚的黄道吉日,还是钱如土替他选的,他不但替来如风选日子,还替他主持婚礼,最叫来如风吃一惊的是结婚时辰快到了,来如风才知道……   新娘有两个……王小倩与王小雯。   来如风初听之下,几乎要逃离现场,但被钱如土一顿臭骂:   “好小子,你有什么好怕的,一对姐妹花就把你吓跑了,看你那出息劲?”   来如风硬着头皮与王氏姐妹拜了堂!   问题是洞房花烛夜可还不知如何安排呢!因为这种事再要由钱如土钱老爷子做主,就有点那个了。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宝山城南门附近的王家饭馆,门前一张条子,上书“家有喜事”,只是王掌柜与钱如土商议的结果,决定把来如风的喜事办得“无声有色”,换句话说,就是把婚礼安排在“热闹不足,喜气有余”中完成。   热闹不足,是因为没有请来三山五岳的同道人物,与远亲近邻及至亲好友,当然这与来如风的“职业”有关。   至于喜气有余,除了王掌柜大表满意外,当事人来如风与王家一对姐妹花三人全都是喜溢眉梢,笑逐颜开,来如风憨态中心满意足,王氏姐妹羞答答含情脉脉……   时光捉弄人,转眼已过了三天,这日钱如土略事整备,一个人就要上路,却见来如风与王氏姐妹,三人相继走进客室来。   钱如土发现王氏姐妹笑脸上含有泪痕,更发觉小雯手中提了包里,当下一怔,道:   “你们这是干啥?”   来如风苦笑,道:   “钱老,一大早我对小倩说,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我去赚钱养活他们呢!她们不信,一定要我带她们去看看,我一直不敢说出,怕的就是她姐妹不依,这事钱老你得替我解释一下,否则我到哪儿,她们就跟到哪儿。”   看着来如风愁容满面,钱如土呵呵笑道:   “她们要去,你就带她们去,何需我解释!”   王氏姐妹一愣,彼此对望一眼,几乎又要哭起来!   王小倩皱眉低声问道:   “钱爷爷,如风真的已经有家室了?”   “有啊!”钱如土指着来如风又道:   “他不但有家室,而且家口还很大,儿女成群,大多乏人照料,这些事情,事前他没有告诉你姐妹?”   王小倩与王小雯不由簌簌落泪,王小倩道: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姐妹已无话可说,嫁鸡随鸡,但愿如风心中有我姐妹,把我姐妹迎入来家大门,我姐妹就心满意足了。”   钱如土指着来如风的鼻尖,道:“听听人家说的,你小子怎么忍心欺骗人家!”   来如风一怔,道:   “我欺骗?钱老,你在开啥玩笑?”   钱如土一甩衣袖,道:   “老规矩,我在古庄河鲤鱼湾等你三天,你好好安排一下你的一众家小,我老人家这就要上路了。”钱如土提着小包里,走向前面,吩咐小二把马牵来。   王掌柜挽留不住,一家人只得送出南门,临别,钱如土笑对王氏姐妹道:   “你们这位胡涂丈夫,连我老人家对他有时也弄不清楚,哈……”   来如风听的十分清楚,急得直搓手,因为他如果把深山中百灵禅院与上心庵所收养的一百多个孩子这件事说出来,不知两位娇妻是什么态度?   一路返回客店后院,来如风唉声叹气拿不定主意。   王氏姐妹一旁看着,心中不忍来如风痛苦,王小倩原本是个贤淑女子,当即对来如风道:   “板桥明月,茅店鸡声这种江湖生涯,并非长久可赖以图存的,郎君何不把家人也迁来宝山,我姐妹决不论大比小,只愿能与郎君厮守一生,于愿足矣!”   一旁的王小雯只是以泪洗面,并不开口说话。   来如风一咬牙,道:   “我爱你姐妹,但我更爱我那个大家口,在我来如风未同你姐妹结婚前,活着完全是为我那个大家庭,如今心志未变,虽然与你们姐妹结成夫妻,但如果比起来,我宁愿投入人多的一边!”他猛吸一口气,又道:   “钱老临走的时候,只给我三天的时间,看来事情总得要让你们知道的,那就快些收拾一下,咱们立刻上路。”。   在王氏姐妹心中,以为这是要回男方家里,一切不能马虎,除了刻意的收拾外,更带了许多礼物。   王掌柜听说来如风有家室,大表惊讶,但到了这时候,自也无话好说。   于是三骑马驰出了宝山城,来如风领着王氏姐妹,也是他的新婚娇妻,翻山越岭,跨溪过河,一路上长河如带,水清若镜,风物清美,景甚灵秀,那高山危崖,气势磅礡,古木参天,似与天齐,三骑正沿着山路往深谷中缓缓而驰中,早见到远处半山腰地方,一座红墙灰瓦一连三进的尼庵,沿着这座尼庵四周,苍松翠柏,怪石嶙峋,奇岩下面,溪水潺潺,景色之美,有如图画。   三人遥望远处峰巅,夕阳已是近黄昏了。   马蹄踩着溪中碎石,发出“沙沙”脆响,王小倩低声问:   “如风,今日我们可是暂借住在这庵中?”   来如风一笑,道:   “到了,这儿也等于是我的家。”一面笑指峰腰房屋:   “那上面是上心庵,我有几十个女娃儿住在那儿,我担心你们会不会喜欢她们。”   王小倩一怔,王小雯早问道:   “你有几十个?”   来如风道:   “是啊!大约有四、五十个吧!”   王小雯笑指来如风道:   “哟!说话也不怕咬断舌头,骗人也不是这么骗法的呀,你同什么人生了那么多孩子?”   来如风苦笑道:“我可爱的两个小亲亲,到了地头上,不说也不成了,想想看,我哪有那么大本事生养那么一百多个娃儿呀!”   “一百多个!你……”王小倩大吃一惊。   来如风把三匹马拴在山崖边,三个包里全背在他肩上,一面往山腰走,边缓缓道:   “那年闹灾荒,也正好是我艺成的时候,就在我进入伏牛山区的时候,一路上有不少人愿意把亲生儿女送给他人养活,更有些父母,就把这些三几岁的孩子丢在荒郊,人却扬长而去。”来如风一叹又道:   “我曾见过不少四、五岁的孩子拄杖讨饭,也见过换儿果腹的,有道是,生之养之教之导之,才能把一个人塑造成有用之人,这也是,生柴不着火,全靠四边风来吹,这些孩子何其不幸,连生存的权利也没有,而我来如风,二十年前与这些孩子们的命运一样,所幸我遇上了师父,是他老人家把我一手拉扯大,我师父说的不错,他要我报答他的,是把取之于师父的,还之于众人,于是……”   王小倩接道:   “所以你收养了失去怙恃的孩子!”   王小雯也笑道:   “这原是你在做善事,合着不该瞒着我们,难道你怕我姐妹不高兴?”   来如风一声苦笑,道:   “何必惹你们代我操心呢!”   王小倩一笑,道:   “从我姐妹与郎君结婚当天开始,郎君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郎君喜欢的,我们也一定喜欢,如今知道你的这个大家庭原来就是一群可怜孩子,小倩与王小雯真的好高兴,因为我们没有看错人,也更没有嫁错人,你那赤诚而又充满善良的心,与你奔走江湖为孩子们讨生活的义,真的令人感动!郎君,你尽管放心,小倩与小雯会支持你的。”   来如风一高兴,一把抱起王小倩,道:   “我可爱的小绵羊,你可真说的好听啊!”   突然间,一片哄叫声,发自上心庵的大门口场子上,三人看去,一大群孩子,相互挤蹭着跑下来,他们口中不停的欢叫着“来叔!来叔!”   来如风放下抱起的王小倩,张开双臂迎上前去……   就像一幅感人的画面,映现在小倩小雯的面前,因为一群天真无邪的小脸蛋,尽往来如风身上磨蹭,有些大一点的,甚至只是把小手拉一拉来如风的衣襟,脸蛋上就浮现出一种亲切与满足感。   一众人全到了上心庵大门外,上心师太早与十几个中年尼姑迎了出来。   来如风不等上心师太开口,先向小倩小雯又道:   “这是上心师太,快过来见礼。”   上心师太稽首,道:   “阿弥陀佛,二位女施主是……”   来如风赧然道:   “师太,我结婚了,她二人就是我的……”   哈哈一笑,上心师太拦住王小倩与王小雯,仔细的一阵端详,笑道:   “灵芝秀气于外,善良慧根于内,心灵性巧,玉洁冰清,来施主真好福气,只是为何不通知一声,也好使贫尼赶往讨杯喜酒。”   来如风一笑,道:   “挣银子不容易呀!能为这些孩子们省些花,就省些吧,师太!我可是关着大门结的婚吶,哈……”   这时,所有女娃们全被两个尼姑领入膳堂,原来吃饭的时候到了。   来如风与两位娇妻急忙的放下包里,也走入那间膳堂里,立刻引起一阵欢叫声……   小倩小雯真的流下泪来。她们摸着一张张可爱的小脸,与孩子们坐在一起。   上心师太与十六个尼姑,陪着来如风,大家全在一起,吃着香香的大白馍与可口的菜看,来如风与他的两个娇妻,心中着实兴奋不巳……   当天夜里,来如风与娇妻三人就住在这上心庵里。   第二天天还未亮,王小倩姐妹已经起来了,二人来到厨房,亲自为孩子们做了她最拿手的糕点,虽然山上庵里有些材料不够,但在她那双巧手的叨拾下,还真的叫孩子们领略到她那见也未见过的点心,就连上心师太也是赞不绝口。   来如风掏出了银票,他原来取自欧阳壮身上的,是一张五万两银票,经他言明要送往百灵禅院三万两,于是上心师太笑道:   “来施主,你为这些孩子们已经送来了不少银子,省着用也够十年八年,这些银子你该留着安家用了。”   来如风尚未开口,王小倩早说道:   “师太,你快快收下吧!宝山城我们有家,吃的用的还用不到如风操心。”   上心师太一笑,心中大感快慰,因为她之所以要这么一说,为的就是担心,来如风结婚以后,不知他这两位妻子是否赞成他大把银子花用在这群可怜的孩子身上,如今看来,真是侠骨柔肠,令人钦佩!   心念间,当即稽首道:   “三位菩萨心肠,正所谓,白玉黄全为众生,淡饭清粥充己饥,贫尼代这些孩子为三位祈福了。”说着,接过那五万两银票,走入禅房,不久又拿出三万两银票交与来如风。   来如风一笑,道:   “师太,原本我把这档子事埋藏在心中不敢轻易对人吐露的,如今在不得已之下,来如风才把她们两个带来,想不到她们与我有志一同,倒是大出所料!”   小倩尚自微笑,小雯却一撇嘴道:   “一个人行事,善恶分明,你这是在行善事,作妻子的有什么好反对的,那不成了善恶不分了!”   来如风一笑,又道:   “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师太,这件事怎么会让在下的一位前辈知晓?”   上心师太哈哈一笑,道:   “来施主可是说的一位钱施主吧?”   来施主点点头。   于是,上心师太又道:   “那位钱老施主,曾说来施主与他是银钱上往来的客户,而且他偶尔也会来此看看孩子们的。”   来如风一听,哈哈大笑……   这时候孩子们全都进入一间房子里,正有两个尼姑在教她们识字呢!   来如风与两位娇妻不欲惊扰孩子,当即由上心师太陪同悄悄走向山下,离开了上心庵。   三人跨马又于天黑前,到了百灵禅院。   智能禅师知道来如风已成家,甚为高兴,连一群孩子们也替来叔高兴。   巴大雄剃了个光头,还真吓了来如风一跳:   “巴兄,你出家了?”   摇着铮亮的大脑袋,巴大雄咧嘴笑道:   “我想出家,但是智能老禅师不同意,他说要等一阵子,约摸着他是在考验我吧!”   来如风一笑,道:   “有志者事竟成,如果巴兄一心礼佛,你会如愿的。”   巴大雄看看王氏姐妹,低声对来如风道:   “来爷,有句话,不知巴大雄当不当讲?”   来如风一笑,道:   “有什么当不当讲的,巴兄尽管说。”巴大雄道:   “来爷有这么两位如花似玉的娇妻,就该为她们着想,如果江湖上有人知道来爷已有美眷,单就江湖上几个魔头,也不会放过她们的,来爷可要三思才是啊!”   拍拍巴大雄的肩膀,来如风一笑,道:   “巴兄,真谢谢你了,这事我也正在琢磨呢!”   又是一夜山中宿,松风呼啸栏窗外!   来如风与两位娇妻当晚与六十多个男娃娃嘻嘻哈哈直、到二更天,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来如风三人尚未起来呢,一大群孩子早静静的围在房门外,连巴大雄也坐在一旁,只见他怀里抱着两个三岁大的,背上也爬了个大孩子。   一会儿,房门开了,王氏姐妹看得心情激动,来如风站在门口,他只对孩子们说了一句话:   “好好读书做个好孩子!”   孩子们全笑了,因为来如风每次都只会说那么一句话,再多他就说不出口了。   来如风在吃饭的时候,又把三万两银票交在智能禅师手中,就在他们下山的时候,巴大雄肩上扛了两个孩子,随同智能老禅师,把三人直送到山谷口外。   跨马驰上官道,来如风心情相当轻松,不由引吭高歌:   “走一山又一山,山山不断,   过一岭又一岭,岭岭相连;   来如风携娇妻,山阴道上,   但愿得天长地久,比翼齐飞呀啊……”   来如风随口改了戏词,逗得两个娇妻哈哈大笑……   他们纵马疾驰,二更天才赶到宝山城,那宝山城门巳关,还是王小倩把城门叫开,放他三人进城的。   来如风把两个娇妻送回家,王掌柜大吃一惊,因为在他以为女儿是回男方家里的,却不料三天就回来了,但他见三人面带微笑,多少也放心不少。   等到小倩把这三天所见情况,仔细告诉老父,王掌柜这才转忧为喜,对他这位女婿更是赞不绝口。   一宿无话,次日一大早,来如风在两位娇妻的侍候下,略事端整,就要出门,王掌柜自然有一番叮嘱,而王小倩与王小雯姐妹,更是临别依依,不忍舍去,一直送到宝山南城外,方才洒泪而别。   来如风过去从未有过这种两情依依、难分难舍的经验。因为他发觉与他那两窝小萝卜头每次分别,也都是在一半关心一半激情中分手,但与两位娇妻的分别,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断肠感,简直与那些孩子们的别离时所激起的昧道:“小同大异”而不是滋味!   来如风拍马疾驰,一口气冲到迎面山岗上,他这才回头望去,却发现两个娇妻仍站在那儿纹风未动。   于是,来如风的心口,好象热泪倒流,湿湿的,也是暖暖的,因为他初尝到爱与关怀的滋味,而被爱的人是幸福的,如今他真的幸福了……   也因此,才使他了解到,他对于两位娇妻与孩子们之间的爱,其不同点在什么地方J   当然,最明显的不同,在于舍与受方面,因为他与孩子们中间所产生的爱,那是他纯粹的施于关爱,也是他把一股热情与爱心,奉献给孩子们,但现在,他与两位娇妻之间的爱,却是接受,而施舍与接受,自是大不相同。   来如风在马上直起身来,长长的手臂挥了几下,他看到两个娇妻也在挥手,不由猛咽了一口吐沫,但他清楚得很,因为他咽的那口吐沫,有一半是泪水,苦涩的泪水。   万里晴空,秋阳东升,来如风拨马疾驰,一口气早驰出四、五十里,迎面山阴道上,两边山川,自相映发,那刀削似的壁崖,使人应接不暇,只要翻过这座高山,就是赤阳地界了。   来如风在马上身子一弹一弹的随着马蹄的声音而上下动着,似乎已抖落一身烦恼,也抖掉不少相思苦,迎面……   就在过岭道旁的几棵大野柿树下面,停靠了一辆大骡车,有两匹健骡,拴在附近崖边树枝上,一根粗木棒子,把车辕支着,看不到赶车的,也看不到附近有什么人,但见那辆篷车外观相当华丽,天蓝色的油布篷,前后蓬门两边缀着七彩缎穗,两边开着纱窗,全是一色的维红,有一支马灯,垂吊在一旁,马灯未点,那是因为秋阳高照,但那马灯哆嗦,就引起人们的好奇,当然,这时只有来如风一人驰马经过……   突然,篷车内一声凄厉狂叫,那声音,是女子发出的,紧张接着一阵剧烈扑撞中,一个男子的呼叱喝骂……   然后,女子似进入歇斯底里的狂荡尖叫……中间还夹杂着尖骂与嘲弄……   男的似野牛般折腾得骡车上挂的马灯晃荡的更加剧烈,甚至发出些微的扭动声……   来如风一拢马缰,人早已翻落下马,一个弹纵,早已到了骡车后面。   来如风伸手撩起后面车帘……   “哦呸!”来如风有点想呕,不由破口骂道:   “你他娘的是哪座山上下来的猴儿精,窝在这摩天岭上兴云雨!”   来如风放下车帘,人已暴退丈外,原来他正看到一个与“笑面周仓”勾通长像十分相似的黑汉,赤着毛森森的上身,搂住一个光着上身的女人,狂咬狂抓,还脚踢拳打,那女子哀号哭叫,却又不见泪痕,双手尽在大汉身上捏掐扭打,甚至一口咬在黑汉的毛肩上,而使得来如风没有看清那女人是什么模样。   “嗖嗖”两声,车篷掀起的同时,从车上飞扑下两个人来,那正是一男一女。   男的,还真是像“笑面周仓”勾通,黑不溜粗的大个子,一身毛几与猿相差无儿,他手中也是一把泼风砍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赤着上身,身上还有几道细细血口,那一定是被女的抓咬的。   贴着黑大汉紧紧依偎的,却是个徐娘半老,嘴如猪唇,双目泡肿而又塌着一个小鼻子的中年丑妇,只见她右手倒拎着一把钢刀,两只手还在扣上衣扭扣,见了面前的来如风,直咽吐沫……   一看这光景,来如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咧嘴道:   “我操,这是啥古景?”   黑汉一扬泼风刀,破口骂道:   “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撞破勾爷的兴头,该当何罪!”   那女的看来丑陋,但说出话来既尖又细,好象有人捏住她那小塌鼻子般的,道:   “小子,阳关大道你不走,偏要走向鬼门关,啧啧,这么个标致小伙子,眼看就要死在这大柿子树下,也真是怪可惜的。”   来如风一笑,道:   “娘的,就算死,也得弄弄明白,搞搞清楚,听起来好象你老小子在强暴女人,老子这是扮演的英雄救美,怎么下了地,你二人又粘糊得这般亲热,为什么?”   姓勾的戟指来如风破口大骂,道:   “放你娘的屁,你见过天底下还有丈夫强暴妻子的?”   来如风一怔,道:   “哦,原来你们是夫妻呀!”   女的咧嘴一笑,立刻露出两个大暴牙,咯咯道:   “你小子这才明白呀!”   来如风苦笑道:   “要办事,也不能在这大白天,就算是大白天,也不必鸡毛子喊叫的,难道还要找来一队吹鼓手在一旁助兴!”   姓勾的大骂道:   “奶奶个熊,你懂狗屁!”   女的也吃吃笑着,以手捂口道:   “真是的,自己不懂享受,偏还要多管闲事!”   来如风一声苦笑,道:   “原来二位是在享受,好!二位请上车去,继续未完成的享受,在下不打扰了!”   来如风正要回身,突然“呼”的一声,脑后生风,就听姓勾的一声喝,道:   “留下小命来!”   来如风说是要走,其实他才不会就此离去,因为他早已猜个八、九不离十的知道面前这二人,必然是与宝山郝天刚常走在一起的勾通一伙。   刀声陡起,来如风一声冷笑,撤地一溜跃翻,早窜出三丈外,伸手连连摇晃,道:   “慢慢慢,二位贤伉俪,千万暂息雷篷,容再下稍作解释如何?”   女的手中刀一指,尖吼道: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来如风道:   “唉!我这个人,一生就是爱管闲事,就拿贤伉俪来说吧!你们呼天抢地的正在享受呢,我却青红不分,是非不明的插上一腿,打断了你们的兴头,也惹上一身霉味道,这可是要倒霉的。而这次我也是从老远的,正要赶往石板坡勾家,为的是去送信,真是的,说来说去,全是自己多事,要不是……”   姓勾的望了一眼老婆,一摆手中泼风砍刀,喝问道:   “你找勾家干啥?”   来如风神秘的道:   “大事呀,天大的事情呀!”   姓勾的一愣,急又问:   “你说,究竟是什么事,快说!”   来如风双眉一皱,道:   “难道二位……”   “老子就是石板坡勾老大,大爷的名字叫勾鸿。”   来如风双手一拍,不由大乐,道:   “这可真是巧极了,也免得我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受那风霜之苦……”缓缓踏前两步,又道:   “二位这是准备到何地呀?”   勾鸿一翻豹目,道:   “宝山城。”   来如风道:   “可是为那郝大当家的奔丧吊孝?”   勾鸿大怒,破口大骂道:   “王八蛋,你在咒郝天刚早死呀!”   来如风哭笑,道:   “看来二位还不知道吧!那郝天刚何用在下咒,他早死了快一个月了?难道二位……”   勾鸿大惊,一顿手中泼风砍刀,道:   “小子,你快快说清楚,不然老子先劈了你。”   来如风一笑,摇手道:   “慢来慢来,我得先问问清楚,二位这一向可在何地得意呀?”   勾鸿老婆道:   “小子,你问这干啥,我们人在江南,与郝当家的死有什么关系?”   于是,来如风笑了,他发自内心的笑了,猛吸一口气,先顺顺劲,这才道:   “这么说来,二位是出远门去了,那就难怪!”呵呵一笑,来如风又道:   “能遇上二位,在下也少走一趟石板坡,这项天大的消息,就卖给二位吧!”   “卖?”勾鸿大怒,骂道:   “你要老子出银子买你的消息?”   来如风道:   “是啊门崔道这件与二位有切身关系的消息,二位不想知道?”   “呼”的一声,勾鸿一刀劈来,口中往叫道:   “原来你小子动勾大爷的银子念头,看我能饶得了你!”说着,早已一刀九劈,但却招招落空。   来如风边躲,边叫道:   “勾老大,你也该为我这跑腿的想想,我既未在你那石板坡勾家庄吃粮当差,又未曾与你勾老大沾亲带故,我吃撑了没事于,偏就冒着风刮日头晒的往你勾家庄跑,合着我有神经病不成?”   勾鸿老婆尖叫道:   “这小子说的有理,咱们听听他说些什么。”   来如风呵呵一笑,道:   “还是勾大娘明事理,通人情,叫人佩服。”   勾大娘一哆嗦,那是心里舒服的样子,来如风一看便知,当即笑道:   “二位如果听到我这项消息,在下敢拍胸脯担保,必定是欲念全消,但却吼声动天,说不定勾老大连上衣也不穿的登车就走。”   勾鸿大叫道:   “小子,快说!”   来如风伸手道:   “银子拿来!”   勾大娘倒提钢刀,返身走向篷车,一边道:   “小兄弟,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一旁的勾鸿却是骂不绝口……   来如风望着勾大娘的背影,只把勾鸿的骂声当歌听。   勾大娘摆动着水桶腰,款款的从车上跳下来,她手上还真的抓了一大把银子,约摸着怕不有个三、四十两。   来到来如风面前,道:   “省着点花,足够你小子用上个把月的,呶!拿去吧!”   来如风“噗哧”一声笑道:   “我美丽的勾大娘,你怎么把我看成杆上的兄弟了,怎么的,你是在打友叫化子呀!回回手吧,我可爱的勾大娘!”   勾鸿牙一咬,道:   “老子先卸下你一条腿,还怕你不乖乖说出来!”   来如风冷然道:   “成!只要你能剁下我一条腿,在下一定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不过,……万一你老小子马失前蹄……”   勾鸿不等来如风把话说完,早抡动泼风砍刀,一冲而上,眨眼间身形随着泼风砍刀幻化成三条人影,而三条人影又全纵横在刀刃锐芒之中,相互交织而发出窒人的呼啸。   刀法似是较勾通又凌厉不少,来如风一看便知!   适时的,来如风倒翻三个空心跟斗,衣快撩动中,“嚓”的一声,他的那根两头尖钢杖,巳拔在手中。   勾大娘一看,咯咯一笑,道:   “有意思,有意思,这小子身手还真不赖!”   就像一团滚动的棉球,看起来是软叭叭的朝着来如风逼近,但就在双方相距一丈距离的时候,突然间,如同距离相近的磁铁一般,和身扑向来如风。   一声长笑声中,来如风暴弹而起,半空中他又使出对付平乡崔家堡总管尉迟明的那招“苍龙戏云”。   就在他斜落实地的俄顷,树影彩眩中,陡然溶合着艳丽的鲜血,像泉一般暴射开来,同时间一声呼天抢地的嚎叫中,勾大娘的身子陀螺一般,带着血雨一片翻滚出三丈以外,正好被勾鸿一把拖住。   勾鸿把老婆搂在怀里,望着她肩头上的鲜血,表现出一种肝肠寸断的样子,竟然嚎啕大哭……   “老娘死不了,快去把药拿来。”   勾鸿拭着眼泪,道:   “是真的?”   勾大娘大叫道:   “快取伤药来呀。”_勾鸿极为小心的放下老婆,一下子冲进他那个“行宫”似的篷车上,翻箱倒箧,找出一包伤药来,然后又找了一块白净净的布,三把两把的替老把的右肩头包扎起来   来如风一旁看的真切,不停的微笑,因为他觉得老天爷可真是巧安排,眼前这勾鸿与他老婆,正应了那句俗话:“龙配龙,凤配凤,跳蚤配臭虫,鱼嫁鱼,虾嫁虾,乌龟配王八。”从勾鸿一把撕开老婆上衣,急着拭血上药,来如风发觉勾鸿老婆那身猪肚皮肉,也只有勾鸿这种黑不溜粗而又毛卿卿的大个子,才能体会出个中滋味来……   从伤的情形看,勾大娘的右臂,暂时恐怕不能再施力了,不能施力的原因,是一条布带,把她那手臂吊在脖子上,而勾鸿像抱一团老棉花一般,小心票翼的把老婆抱上篷车,一面还安抚有加的,道:   ”小亲亲,你就坐在篷车上歇着,看你家丈夫收拾这个小王八蛋,石板坡勾家吃过谁的亏来着了。”只见他倒提着泼风大砍刀,缓步逼向满面含笑的来如风。   来如风摇手道:   “我的勾大当家的,经此一仗,难道你勾大当家的还不改变心意?硬是要刀刃下见真章?那又何必呢?”   勾鸿早已心中火起,从他那毛茸茸的脸庞上不难看出他血泪盈目而肝肠寸断,他嘶哑着吼道:   “老子所要改变的心意,就是决定趁热吃你小子的心肝,你那付豆腐脑子也要泡酒给我老婆补身子!”   来如风一笑,道:   “听起来满在行的,难道二位贤夫妇常吃人心喝人脑?”   龇牙咧嘴一笑,勾鸿道:   “你小子觉着稀奇?娘的,老子这就做给你看!”他看字出口,泼风砍刀已狂风掣电般一连挥出十八刀,刀劈杆挑,端的威力十足。   暴退五丈,来如风急道:   “勾当家的,你这不是在要我的小命嘛,难道你夫妇不想知道我为二位带来的天大消息?”   勾鸿大骂道:   “什么消息也扺不过你小子伤了我老婆事大,老子非先砍断你二条腿,替我老婆出口气再说!”   手中钢杖舞了个杖花,来如风极其潇洒一挺身:   “勾鸿,世上任何事情,全都有其一定的演变过程,就在过程中,产生一定的代价,你想在你老婆面前露脸称英雄,就得有等量的代价付出来,如今就在你这种大英雄主义第一与我抱定银子至上中,让我们一起来共享这血腥的肉搏吧!”只见他一飞冲天,吐气开声,龙吟虎啸的一连翻了三个空心跟斗,钢杖撩起的刃芒与裂响,搅的空中的气流回荡……尽在勾鸿的顶上闪烁不已!   勾鸿双手握刀,哇哇大叫着。合力聚成一团刀幕,把个头顶方圆五尺内,布成一道严密的刃纲,当来如风的流光十二道,快不可言的在勾鸿顶上碎裂出火花时候,两个人早已在脆响中各分东西的相隔三丈立住。   勾鸿不等来如风二次扑上,泼风砍刀一抡,破口骂道:   “老子宰了你这个狗操的!”他双腿盘动如轮,两大步巳到了来如风跟前。   他人到刀到,来如风冷笑一声,横杖一挡,“当”的一声,泼风砍刀正砍在钢杖上,激起碎芒点点……   勾鸿却在碰撞反弹中,左手推动刀把,直捣来如风的小腹,来如风冷笑一声,钢杖一拨,同时间错身到勾鸿右侧,着上去他那杖端的尖刃,巳指向上方而远离勾鸿了,却不料就在勾鸿正要反手挥刀之时,来如风的钢杖突然暴缩如电,另一端的刃锋,正捅在勾鸿的右胯上,真可惜,只要再提高个半时,那刃芒就会没入勾鸿的右腹中。   但即使这样,勾鸿的一条裤子已经染血,毛茸茸的肚皮,早被溅红大片。   勾鸿龇牙瞋目,举刀仍然要拼,却早被他老婆闪身阻住,同时厉声喝道:   “不用拼了,你想当英雄,我还不想当寡妇呢!”   忍着肩痛,勾鸿老婆忙着把伤药敷在勾鸿那森森白骨外露的胯骨上,又急急的包扎起来,两个人挤挤蹭蹭的到了篷车前面。   “嚓”的一声收起钢杖,来如风也跟着走来。   “干什么?”勾鸿怒问。   “谈生意呀!”   像是一声闪雷般,勾鸿吼道:   “滚,老子不谈生意!”   “存住气!存住气!别气崩了伤口,那会要命的。”来如风说着,又道:   “在未开打以前,我说过,只谈一桩交易,怪只怪二位不该动刀子,而使得咱们的这桩交易趋于复杂,平添一层颜色,看情形成了没完没了哩!”   勾鸿老婆一瞪眼,道:   “什么趋于复杂,合着你杀了人,临了还要讹诈不成?”   “哎哎,别说的那么难听,二位不要忘了,一开始我就是看中二位的银子,但是二位却南辕北辙,硬是要我的小命,如今局面已经澄清,总不能叫在下白白折腾半天吧?”   一声夜枭般大笑,勾鸿抖着满脸胡子,道:   “光景是老虎身上扒皮来了,你他娘的是哪号人物,说出来勾大爷听听。”   来如风连声道歉,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个人光顾着要银子,眼看就要拍肩搭臂论交情了,竟还忘了报出贱名,真是对不住!”   勾鸿破口骂道:   “滚你娘的,谁同你把臂论交情,快报上你的字号来!”   咽着口水,来如风道:   “在下姓来,来如风就是我,名不见经传,二位包涵。”   “王八操的,原来你就是江湖上传言,专为道上朋友制造痛苦的来小子呀!”   勾鸿语毕,勾鸿老婆一咬牙道:   “传说你是视钱如命,不达目的,你是不会走路的,娘的,你开价吧!”   来如风一竖大拇指,对勾鸿大加赞扬的道:   “勾大当家的,你有这么一位贤内助,可真叫人羡慕不已,你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呀!”   勾鸿一长身又要抓刀拚命,却被老婆按住,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等这事一了,咱们立刻赶往宝山城,找到郝当家的,怎么也要把这小子砍了,又何必急在一时!”说着,又厉喝道:   “来如风,你这个泼皮精,闲话少说,有屁快崩,老娘等着你开价呢。”   双手一拍互搓,来如风笑声迷人,模样可亲,双眉上扬,道:   “那就先论二位的身价吧!”他一顿之后,接道:   “谈完二位身价,再谈我要出卖的情报!”   勾鸿旱不耐烦的吼叫道:   “说吧!我操你先人!”   来如风一声苦笑,道:   “年头真的不对了,玩命赚点银子,临完还要被骂得狗血淋头,娘的,这一行我越干越厌烦!”突然,他竖起一根指头,道:   “每人这个数,二位千万可别杀价。”   勾大娘道:   “一百两?”   “一万两!”来如风话声一落,钢棒又握在手中,滴溜溜舞了个棒花,“嚓”的一声,两端的尖刃又冒出杖端来。   勾鸿早破口大骂,道:   “来如风,你这个屙血的,你以为一万两银子是石头,随地可捡啊!”   来如风冷然道:   “两个加起来,一共两万两,愿不愿意,只凭一句话。”   勾大娘气得直哆嗦,道:   “来如风,你杀了我们吧!”   只听“呼”的一声!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来如风杖端的刃芒打闪,陡然停在篷车尾端坐着的勾鸿右眼前,阴森森慑人的尖刃,那么巧妙的在勾鸿右眼前不到半寸的地方晃荡不已,他冷冷的道:   “有人说我来如风杀人手段残忍,其实我实在没有那种感觉,比如现在,我只要割了两位,套上这辆豪华的篷车,一走六二五,娘的,车上你们有什么也全成了我来如风的了,二位觉得可是这么回事吧?”   其实他这么说,意在提醒勾鸿夫妇二人,当然勾鸿哪有不知道的。   却听勾鸿老婆道:   “就算我们答应送你两万两银子,也要到了石板坡勾家庄去取,谁还会带上那么一堆银子跑去游江南呀?”   来如风冷笑,道:   “美丽的勾大娘,你就别逗人了,你们夫妇的时间就是银子呀!你们会白白的游山玩水下江南?谁人不知石板坡勾家与宝山郝家,全都是一鼻子出气,你们吃天啃地,远掠近夺的作风,如同一窝饿狼,如果来如风猜得不错,二位这是驾车远征,约摸着二位又捞了不少昧心银子吧?”   勾鸿大怒道:   “爷们凭本事弄银子,而你却又是什么东西,尽在道上享现成的,你骗我们昧良心,你比我们又强到哪里,你连昧心钱也抢、也敲,王八蛋你还是人!”   来如风一笑,道:   “听口气好象找猜对了,那就拿出来吧!”尖刃已沾到沟鸿的右眼皮,而使得勾鸿身子直向后仰。   突听勾大娘凄厉的喝道:   “来如风,算你狠,你把刀收起来,老娘这就给你。”   微点着头,来如风后退一步,只见车上勾大娘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小木匣子,背对着来如风,打开匣子,很快的从里面抽出两张银票。   勾大娘收起木匣,先藏好之后,这才十分痛心的道:   “来如风,你拿去,买寿衣寿材,准备办后事吧!”一抖手,把两张银票掷在车下。   来如风伸手抄起悠悠荡荡飘来的银票,突听勾鸿骂道:   “滚!滚你娘的远远的,我不要再看到你这王八蛋!”   两个指头弹在银票上,然后小心的折叠起来揣入怀里,来如风一笑道:   “贤夫妇的两条命算是又活过来了,我先向两位致十二万分至诚的敬意,但愿二位从此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勾大娘气得翻白眼,小塌鼻几乎被她抽到脸皮下,而成了个母猩猩。   来如风一笑,又道:“二位贤伉俪,可想知道令弟勾通的消息?”   勾鸿怒道:“我二弟好好的,用不到你来说。”   勾大娘也道:“小子,你省省劲吧,我那二弟在我们出门的时候,他是在郝当家那儿,用得着你来通风报信?”   来如风哭丧着脸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们那好兄弟不该同那姓郝的搅和在一起呀!二位还不知道吧,天大的事难道你们不想知道?”   勾鸿身子一挺,道:“我兄弟怎么样了?”   勾大娘似也听出味道不对,当下也急问道:“小子,你可要实话实说呀!”   来如风道:“从我来如风嘴巴里说出来的,那可是如假包换,不折不扣的大实话。”   勾鸿早已不耐烦,道:   “那就快说!”   哈哈一笑,来如风手一伸,道:“二位,我远道而来,为的是啥?”   勾大娘气虎虎的道:“又要银子?”“勾大奶奶,你多体谅!”   勾鸿喝道:   “滚!你这情报用不着出银子去买!”一面对老婆道:   “套车,咱们赶往宝山,只要找到郝天刚,一切自会明白的!”   来如风道:   “姓郝的早已在阎王殿受那剐骨熬油死罪了,二位赶到宝山,也只能为郝天刚那老小子叩个告别头罢了。”   勾氏夫妇大吃一惊,道:   “你小子胡说八道,郝天刚一方霸主,武功盖世,放眼当今,数不出几个人可以与他论长道短的,你小子是睁着两眼说瞎话。”   来如风脸蛋皱成豆腐渣模样,无可奈何的道:   “来如风说得明白些,郝天刚如今早已不在这花花世界,就连他那个宝贝儿子,也早已先他而翘了!”   “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毒手?”   来如风一咧嘴,道,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他一顿之后,又道:   “以我看,二位还是多问问有关勾老二的消息才是。”   勾鸿道:   “好!你把我家老二怎么样了?”   来如风一笑,右手一伸,道:   “拿银子来!”   勾大娘狠声道:   “多少?”   “五千两不多吧?”来如风比了个巴掌。   勾鸿气得抓刀要拼命,只是胯骨上正痛得他龇牙咧嘴,只有把手中泼风砍刀又放下。   勾大娘翻过身去,又打开了那个小木匣,小心的抽出一张五千两银票,道:   “来如风,你要是诳了我们,就算你躲到天边,我们也要把你抓回来扒皮抽筋。”手一抖,银票早被来如风接在手中。   来如风揣好银票,一句话也不说,人却走到崖边的两匹健骡旁,他手法极为熟练的帮着勾鸿夫妇把骡车套好。   “来如风,你这是干啥,难道花五千两银请你小子帮我们套牲口不成?”   来如风这才拢住缰绳,道:   “二位别在这高山上云雨做爱了,快点赶回去,也许石板坡勾家庄正盼望二位早早回去,为勾老二主持下葬礼呢!”   勾鸿夫妇二人大惊,破口骂道:   “来如风,我的儿!你在咒我家老二呀……”   来如风冷冷道:   “来如风从不说假话,二位回去必然明白!”   勾大娘急问道:   “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毒手!”   摇着头,来如风道:   “不知道。”   勾大娘急忙回身,打开木匣,抽出一张万两银票,抖手一扬,道:   “来如风,你只要说出是谁下的毒手,这一万两银票就是你的了。”   看着勾大娘手上的一万两银票,来如风直眨巴着大眼睛,他怎么能说出是死在他手里呢!   轻轻摇摇头,来如风道:   “做生意总得要顾到商业道德,我不能为了一万两银子随便说个名字。”   他一顿又道:   “二位,赶快回石板坡吧,宝山就不要再去了,因为只要二位一到石板坡,宝山那边的事也就全明白了。”   来如风状甚青松,因为他口中吹着口哨,弹身落在马上,“得”的一声,早已冲下山去……   在他的后面,隐隐的有车轮声,他心里明白,勾鸿夫妇如今浴火全消,赶着篷车回石板坡勾家庄去了……   就这么一阵耽误,日头已经往西天滚去!   马背上,来如风摸出娇妻为他备下的点心,随意的填填空荡荡的肚皮,飞马驰向赤阳镇的古庄河,直到二更天,来如风才到了鲤鱼湾。   柳林下面,来如风拴好马,遥望紧靠在跳板一端的小船,这时候长河悠悠,水清如镜,大半个秋月映得古庄河一片银黄……   来如风双手仍扶在马背上,他正在想,今夜小船何以如此宁静?难道钱老离开此地了?小三子呢?   “小三子!”来如风轻声呼唤一声,但是河岸边什么反应也没有。   来如风趁着月色四下探看,树上面,矮柳林,甚至岸边的芦苇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来如风抖手掷向小船上的草棚,发出“彭”的一声。   船上仍然没有声音。   来如风冷然一哼,解下马缰,立刻翻身上马,一声吆喝,纵马疾驰而去……   蹄声发出脆响,朝着来的原路驰去,听起来似乎已远去了,因为夜间的声音特别清晰,甚至两三里外,也能听到。   于是,小船上有了声音,那是四条人影,身手也都十分矫健,一剎间,全跃到岸上。   只听其中一个大叫:   “可惜!真是可惜呀!”   另一个也道:   “他娘的,真是鬼灵精,怪不得石头堡一再吃亏上当。”   四个人影沿着古庄河行去,看方向那该是往赤阳以北的石头堡方向。   四个人走的相耸决,然而在四个人的后面也正有一个人遥遥的跟踪着,这个人,正是来如风。   当来如风一马又离开了古庄河的鲤鱼湾,纵马疾驰,听起来他好象远去了,然而他却去而复返,只是返回的时候马未骑。   藏在柳树后,他发现四个人离开小船登岸,这时候他才发觉到情形真的不对了,因为钱老与小三子一定遭了不幸,否则他们怎么全不见了?   于是,来如风远远的盯着四条人影,而四条人影在绕过赤阳城外以后,全都放开脚步直奔笔架峰前的石头堡。   来如风没有追过去,他在确定了对方何人之后,找了一棵大树,愁容满面的坐下来。   他似乎要仔细的考虑,然而钱老与小三子的模样尽在他的眼皮下跳动,而使他难以静下来思考……   这时候月华如水,到处通明,河面秋风,吹得林中败叶群飞,簌簌乱响。   来如风长身而起,双手在衣襟上擦去汗水,缓缓摸向石头堡,就在他攀上城堡垛子的时候,发觉石头堡内戒备森严,堡墙上竟有巡逻的堡丁,甚至连堡内也有堡丁提灯拎刀在戒备着。   看了这情形,来如风心情更加沉重,觉得这不是好兆头,约摸着钱老与小三子二人凶多古少了。   悄悄的又溜下堡墙,来如风就在古庄河边一处林中,靠着树干睡起来了,因为,他总得先养足精神,才能办正事。   四更将近了,来如风精神抖擞,望望天空,不由窃喜,因为原本是明月当空,但却在此时,西边峰巅似吞云吐雾般,推送出一块一块的乌云,在轻风的推波助澜中,往东边飘去,也飘过石头堡的上空。   来如风借着这些乌云,摸进了石头堡,就在他刚刚纵在堡墙附近的厢房上面时候,突然问,石头堡内齐声吶喊,十几只燎天火把,照得石头堡内如同白昼,早看到“飞天蜈蚣”欧阳壮哈哈大笑着走出那个豪华大厅。   只见他站在大厅前面宽廊上,戟指屋面上的来如风道:   “王八蛋,你终于还是来了!”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亲爱的欧阳大堡主,来如风为了证明一件事情,我是不能不来呀!”   欧阳壮冷冷道:   “你小子机灵,竟然未被你进入圈套,但我确定你小子绝不会绝尘而去,一定会去而复返的,只是想不到你会在天将五更时才来,但不论怎么样,总算把你小子等到了。”他一顿又道:   “冒着生命危险,只为证明一件事,说说看你小子想证明什么?”   来如风看的真切,因为石头堡内高手云集,连那重伤的副总管,如今也在堡内走动,看样子大伙全在调兵遣将围堵他呢!   一声轻笑,来如风道:   “欧阳大堡主,你把钱老那个早就该死的怎么样了?”   仰天哈哈大笑,欧阳壮一摆手,道:   “推过来!”   只见四个堡丁,自暗影中推出一辆囚车般的铁笼,钱如土正被囚在铁笼里。   像锥子在来如风心窝扎了一下似的,来如风几乎要扑下去,却突听铁笼里钱如土怒声道:   “小子,这一下可随了你的心愿了吧!你早想大把银子独吞,合着咱们存的那几十万两银子,早就惹了你独吞的野心,你以为我不知道?”   来如风嘿嘿一阵笑,道:   “钱偷儿,一个人命里没银,又何必强求!不过你放心,我早晚替你弄一付上好的寿材,让你阳世来享福,死后来个备极哀荣。”屋顶上,来如风双手抱拳,对欧阳壮道:   “欧阳大堡主,谢谢你啦!”   来如风正要纵身而退,欧阳壮急忙高声道:   “来如风,难道你真的不顾钱偷儿的性命?”   耸肩呵呵一笑,来如风道:   “伟大的堡主,你怎么不仔细想想,钱偷儿只不过是我的合伙人,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替他拼命?再说五十万两银子等着我一人享用,如果我要是把他救出去,五十万两去一半,只有二十五万两享用,想想看,我来如风会不会傻蛋到那种地步,难道你欧阳大堡主是个驴蛋!”紧接着哈哈一阵狂笑,来如风真的几个起落,人已跨在堡墙上。   只听欧阳壮破口大骂道:   “来如风,你可真不是东西!”   就在来如风双脚踏向堡墙上的时候,四周“嗖”声不断,飞刀与矛,全向他身上掷来了……   然而,来如风只是双脚点地,人巳弹起三丈高,双手一扶墙垛,人已翻落在堡墙下面,消失不见。   来如风心中十分清楚,他知道钱如土对欧阳壮十分重要,如果“天竺佛”未到手,他欧阳壮就不会要钱老的命,只是他无法想得通,凭钱老的一身功夫,怎么会被欧阳壮轻易捉住,还有小三子呢?   这一天来如风可真是过得不痛快,因为他就躲在石头堡附近普思对策,尤其是小三子,不知是死是活,更令他心情不佳……   也就在他焦心苦虑,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间,远处有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从赤阳镇方向走过来。   来如风又把他那个假胡子贴在嘴上,眉头一皱,立刻又变了一个人。   只见他往路旁树边一靠,双手往肋下一插,把头尽向二人摆动,早引起两个汉子的注意……   “二位,树林里正有一对狗男女,不知羞耻的在热呼吸呢,我看很像是石头堡的人。”   两个汉子一听,先是一怔,其中一个道,   “会是咱们堡里的人?”   另一个道:   “去看看!”   来如风手一拦道:   “二位还是不要看,那玩意谁看了都会倒霉的。”   两个汉子一听,不由一阵好奇心驱使,竟相继往那片荒林中走去……   来如风跟在后面直是低声的道:   “二位,何必去惊散一对野鸳鸯呢?”   两个汉子哪还会听得进去,脚下走的更快了。   来如风一看,心中大乐,眼看着已到上次放倒的几个挖坑埋至仁至善与杨刚的五个堡丁埋骨所在了,来如风这才透着无奈的道:   “怎么一下子全不见了呢?明明是在这儿嘛!”   两个汉子一听,回身骂道:   “他娘的,你是不是在耍老子们?”   来如风苦笑道:   “二位,这片荒林是不是闹鬼呀?”   “什么闹鬼,怕是你小子见鬼了。”   来如风伸手拔出背后的钢杖,“嚓”的一声,两端的尖刀弹出杖端。   两个汉子一看,不由大惊,道:   “你……你是……”   哈哈一笑,来如风扯下嘴上的假胡子,抖动着双肩,笑道:   “二位可识得我是谁?”   其中一个道:   “大盗来如风!”   钢杖在手上舞了个杖花,来如风笑道:   “不错,我是来如风,来如风就是我,二位坐下来……”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摆动着,两个汉子彼此对望一眼,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   来如风缓缓笑道:   “我最喜欢听话的人,而听话的人也最聪明,因为至少他们可以保住自己不受那刀割之苦。”   来如风就在二人身边舞弄着钢杖,尖刀撩起的刃芒,使得两个汉子不敢出一口大气。   突然,来如风的尖刀一挥,戛然静止在一个汉子的鼻尖,而逼使那人身子后仰,双目惊恐的望着尖刀而不敢稍动一下。   另一个汉子祈求的道:   “来大爷,我二人只是石头堡中跑腿的伙计,命贱不值钱,值不得来大爷动刀的,如果来大爷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一声,我二人一定照办。”   “嚓”的一声,钢杖两端尖刀缩入杖中,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好,既然二位自动上道,我保证二位身上连根汗毛也不会掉。”钢杖插入背后,来如风就在二人面前一蹲,微笑着拍拍二人肩膀,道:   “那么,告诉我,姓钱的老头怎么会被你们锁在铁笼里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有两天了,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来如风一怔,大惑不解的又问道:   “石头堡除了锁住那个钱老头以外,可曾囚有别的人?”   二个人同时摇着头……   来如风当即又道:   “难道你们未曾看到或听过有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其中一个汉子,思索有顷的道:   “那个姓钱的老头前天来的时候,好象是喝了不少的酒,酒言酒语的样子,他也告诉堡主,他就住在赤阳南面的鲤鱼湾,当时堡里四大高手立刻摸向鲤鱼湾,大概是想捉你来大爷的,可是他们半夜回来的时候,大骂来大爷鬼灵精,可是想不到来大爷在后半夜又找上石头堡,来大爷,你可真的够大胆的。”   来如风一听,心中喜忧各半,喜的是小三子没有被捉去,忧的是小三子今在何方?   来如风稍一思忖,又问道:   “贵堡主的家小又住在什么地方?”   两个汉子对望一眼.来如风冷冷道:   “怎么?不便说?”   其中一个汉子,道:   “来大爷,是这样的,欧阳堡主的家小全住在堡后的一个小院里,上自堡主老母、堡主夫人,还有他的两女一个小儿子,平时根本不到前面走动,小院门关得紧紧的,所以后院是什么样,我二人也不明白。”一顿之后,这人又道:   “有件事,也许来大爷喜欢听。”   来如风一喜,道:   “什么事?”   “就这么一半天,我们堡主就会押着姓钱的老头西去长安,听说是要叫姓钱的帮他偷取什么……‘天竺佛’吧!”   来如风一听,冷冷一笑,突然戟指两个汉子,道:   “看样子二位知道的也全抖出来了,不过我要是放二位回去,二位广定会说出我在什么地方,这样吧,我把二位的舌头留下来,就不怕二位多舌了!”“呼”的一声,钢杖又拔在手中……   两个汉子大惊,立刻指天发誓,绝不泄露一个字……   来如风冷然的道:   “好,看在你二人肯合作份上,我就发一次慈悲,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慈悲,如果让我发觉你二人口风不紧,你们看到没有?”来如风指着附近土堆,那是他把几个堡丁脑壳敲碎后的埋骨地,冷凛的又道:   “我一准把你二人脑浆砸出脑壳外。”   两个汉子叩头如捣蒜,道:   “来大爷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二人出了林子,全当没有这回事,来爷尽管在这儿歇着就是了。”   来如风手一摆,道:   “二位请吧!”   两个汉子掉头就逃,来如风却不停的嘿嘿笑,笑声直把二人送出林子外。   正当来如风又遛到林子旁边的时候,突然间,他看见一个人,全身披麻带孝,手持一根哭丧棒,大踏步的走向石头堡,他那个身材,使得来如风一震,但那人以巾掩面,哭喊着而行,使得来如风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   来如风一肚子怀疑的坐在地上,他在仔细打算着要如何下手把钱老先救出牢笼呢!   这时,那个披麻带孝的人,早绕过石头堡的山坡,走向石头堡的大堡门前。   “他娘的,可是要找死呀!一身孝服川闯来石头堡,小子,你是在触石头堡霉头吧?”   只见那穿孝服的“噗通”往地上一跪,哭道:   “各位大爷,我是来找那个老偷儿的,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妈临咽气的时候,千叮万嘱要我这做儿子的为我一家报仇,听说那个老偷儿被你们堡主捉住了,小子这才冒昧前来,指望着对那老偷儿骂上几句,也好出出心头之恨,还望各位爷们能成全小的这番愿望。”   正在堡门口说着话呢,突见一个绕腮短胡大汉,大敞步的走过来,一见那个穿孝衣的人,也不由“呸”的一口吐在地上,骂道:   “混帐东西,一身孝服到处乱跑,可是不想活了。”   当即有堡丁道:   “禀副总管,这小子为了一番孝心,才闯来咱们石头堡的。”于是,就把话又说了一遍……   原来正是副总管“飞刀手”齐中岳,他在近一个月的休养以后,伤势算已痊愈,闻言不由心中一动,当即又问道:   “与这个老偷儿常混在一起的那个人,你可曾见过?”   戴孝的年轻人点头,道:   “认识!认识!那人姓来,不过这一阵子未见到那人。”   齐中岳急又问道:   “说说看,钱老偷是如何害得你家破人亡的?”   戴孝的年轻人一咬牙,先就一阵大骂:   “你这位大爷,一提起来那个老害人精,我就想把他那颗黑心挖出来,真不是东西!那个老贼秃,他曾在我家待过一段时间,也不知他是怎么同我爹搭上的,先是撞骗,最后又狠狠的把我家偷了个精光,我爹一气之下,一根绳子上了吊,我娘一头碰死在棺材上,老大爷你想想,这笔账可是血账,我娘她最后一句话就是叫我这做儿子的为我家报仇,如今听说老偷儿被捉在贵堡,真是老天有眼,就算我不能亲手杀了他,当面骂他两句,也可以多少出点气,另外小人还得见见欧阳堡主,当面向他老叩头致谢。”   “飞刀手”齐中岳双眉一扬,微点着头,道:   “你小子这是一片孝心,不过堡主那里有事,他也不会见你这付孝子孝孙模样,这么办,我带你去钱偷儿那里去,你不妨当面骂上他几句,出出一肚子鸟气,不过可不能太久。”   戴孝的小伙子立刻趴在地上叩了个头,跟在齐中岳身后走去……   沿着一排厢房,齐中岳把戴孝的小伙子引入一间灰暗的靠堡墙厢房,门口正有两个堡丁持刀把守,一见齐中岳领着个戴孝的小子走来,也就没有多问。   齐中岳推开那间厢房门,只见厢房中正放着一个铁笼,灰蒙蒙的有些模糊不清……   齐中岳进入厢房后,立刻把靠前面的窗子拉开来,于室内亮了,而钱如土正蜷卧在铁笼中打鼾呢!   刚进门的戴孝小伙子,大吼一声一冲而上,双手抓进铁笼,抖动双臂,骂道:   “老偷儿,你可认识小爷?”   钱如土翻动双眼,不由一怔,旋即哈哈一笑……   “老小子,可恶啊,你竞还笑得出来!”说着一拳伸入铁笼中,直直的捣向钱如土的头上,“咻”的一声!   钱如土呵呵一笑,道:   “小子,你以为老头子死定了,你等着瞧吧!只要我老头子一旦走出这铁笼子,看我怎么整治你!”   “你听听,你这位大爷听听看,我父母全被他气死了,他竟然还说出这种话来,可恶啊……”说着,又是一巴掌打向笼内……   那一巴掌打得十分妙,因为看上去是一巴掌,实际上小伙子那只右手,只在铁如土的左颊一扫而过。   钱如土不由大怒,破口骂道:   “滚开,小王八蛋,姓齐的,快把他带走,要不然老子连你一起骂!”   “飞刀手”齐中岳呵呵笑道:   “传言侠盗神偷,江湖奇人,原来也是两个欺世盗名的下三滥,比我们硬干的还不如,哈……”一面缓缓拍着小伙子的肩头,道:   “小兄弟,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出了,该回去了吧!”   流着泪,戴孝的年轻人戟指钱如土骂道:   “老王八蛋,我恨不得宰了你!”   “哦呸!”钱如土一口痰吐出来,却几乎吐在齐中岳的身上。   于是,齐中岳领着年轻人走出那间厢房,在门口,他特别对两个看守的堡丁道:   “小心看守,门窗上牢!”   齐中岳把戴孝的年轻人送到堡门口,看着他走向赤阳的官道,这才吩咐早早把堡门关起来。   绕过山坡,戴孝的年轻人似是变了样,因为他竟然心情愉快,舒眉展颜的吹起口哨来……   正走到那座荒林旁边,突然间,林中有簌簌的声音,年轻人一怔,望望林中,而林中有些阴森森的味道,抬头望望天,日头也不过才下山,只是古庄河的水在变黑,附近满地枯叶飘落,秋月将升,而秋风呼呼,吹得败叶满地响,呈现出一股萧萧的凄凉意。   “进来吧!”   “谁?”   “进来就知道了!”   年轻人一抡手中哭丧棒,喝道:   “出来!”   林中那声音“噗哧”一笑,道:   “小三子,你连来叔叔的声音也不认识了!”   只见那年轻人拋去手中哭丧棒,一头撞进荒林中,喜孜孜的往林中冲……   小三子冲进荒林中,走了将进半里远,林中已暗下来丁,才发现来如风正端坐在一棵树根上,嘴巴里却衔着一根长草,状甚安闲……   “来叔什么时候来的?”小三子撕去一身孝服。   “昨晚我就到了,正在奇怪,你师父怎么会吃了酒自投罗网呢!”   小三子嘻嘻一笑,道:   “来叔你不用急,我师父是在考量我呢,他说这是实况演习,是他训练我本事中的一项重要关节。”   来如风一听;大骂道:   “狗屁带混球!我问你,昨晚石头堡的高手摸到小船上,他们没有摸上你?”   小三笑道:   “那也是实况演练的一种,当时我是在船上,只是当我发现来的人后,我早溜入水中游向河对岸去了。”   来如风咬着牙,道:   “他老人家知道我这一两天会回来,正好叫我往圈套里钻,他存的是什么心,昨晚我儿乎上当!”   小三子又是一声笑,道:   “来叔!你在我师父心中,很有分量,他曾不只一次对小三说,如果来叔会轻易上人家当,那么来叔就不配侠盗二字了。”   来如风一听,还真的是哭笑不得,当下一摇手,道:   “算啦!算啦!”四周环视了一下,来如风又问道:   “小三子,你穿了一身孝服,诳进石头堡去干啥?”   小三子呵呵一笑,低声道:   “我这是替师父送件东西,也好叫他老人家早些出来呀,总不能叫他老人家真的被锁在铁笼中吧!”   来如风不由嘿嘿一笑,道:   “名师出高徒,真是一点不假,咱们就在这儿附近守着,说不定你师父会引来大批追兵,来叔我总得替他抵挡一阵吧!”   小三子道:   “来叔在此接应我师父,小三这就去把小船换个地方,要不然他们一定会找去鲤鱼湾的。”   来如风道:   “你要把船换在哪儿?”   小三子一想,道:   “来叔可知道古庄河下游有个地方叫老龙潭吗,我就把船划到老龙潭附近,那儿看起来荒僻,河边矮林也多,到时候来叔打个口哨,小三子就会把船划来接应的。”   来如风道:   “好,你这就快去,可不要忘了,多弄些吃的喝的,娘的,这真是平日吃撑着了,没事干,找事烦呢!”   来如风说的是不错,日子原本是够舒坦的,却没事找事,而且还是虐待自己也连累别人的事,更叫来如风感到不是滋味,当然也没有银子好赚了。   所以当小三子急步走出荒林以后.来如风几次三番的就想拍屁股走人,终于还是忍下来了。   石头堡内来了贵客,堡内的那座豪华大厅上,正摆下极为丰富的酒席,连那六名宠姬,也款摆柳腰,持壶穿梭在席间,时而一人轻歌,时而六人妙舞,杯觥交错中,不时传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这时候坐在欧阳壮右手的,是一个鹰眼鹰鼻,嘴巴薄又尖的细瘦山羊胡老者,面皮白如粉,双手枯瘦如柴,穿一件紫色镶红边的长衫,上身罩了一件马褂,却是黑缎子,这人正是关洛道上声名吓人的“黑心火鹰”金大山。   本来,这“黑心火鹰”金大山一向是独来独往,不知怎的会被欧阳壮请到石头堡,且又答应参与夺取“天竺佛”,也许欧阳壮就是等这“黑心之鹰”金大山的关系,所以才迟迟未去长安城。   如今的情形,对欧阳壮而言,算是时机成熟,因为在他的筹划中,连神偷钱如土也被他铁笼一只,“请”在这石头堡内了。   所谓“请”那是因为钱如土在石头堡中,顿顿有酒有肉,欧阳壮吃什么,他也有一份,就说现在吧,欧阳壮正在他那豪华大厅上与“黑心火鹰”金大山以及众手下,杯觥交错,畅饮忘我的时候,正有一个堡丁,手捧一个大木盘子,盘子上放的有酒有肉,细看之下,与大厅上那张酒席桌上的,完全一样,缓缓的来到钱如土那间窗闭门锁暗无天日的厢房门口。   两个守门的堡丁,细审细看之后,才放那个堡丁进去,然后“彭”的一声,连那送饭菜酒食的堡丁,也锁在里面,只等钱如土吃完,堡丁出来时,才能再把门锁打开。   厢房里,钱如土对那送酒食的堡丁咧嘴一笑,道:   “小伙子,你给我老人家送几次酒饭了?”   那堡丁冷哼,道:   “老偷儿,吃吧!啰嗦个鸟!”   钱如土道:   “娘的,你也不想想,什么人光吃不拉,你快去告诉欧阳壮那个魔头,叫他来陪老子上茅坑!”   那堡丁冷冷道:   “拉屎洒尿,毛病不少。”说着从房子墙边拉过一个木桶,往铁笼边一放,道:   “拉吧!老小子。”   “王八操的,老子怎么拉屎?”   堡丁狠狠的道:   “何不早说清楚!”堡丁伸手从梁上拉下一条铁链,就着铁笼正中一钩,然后猛力往下拉那铁链……   于是铁笼升起来了,直到可以把木桶塞放在铁笼下面。   铁如土呵呵一笑,道:   “天底下也只有‘飞天蜈蚣’才会想的这么绝,娘的,他是吃定我老人家了。”   那堡丁正把铁链往墙上一个铁环拴扣,钱如土早笑说道:   “小兄弟,你别忙乎了,你这么一提一晃的,硬是把我栗拉的一堆黄金,全又送回乌龙庙了。”   堡丁道:   “你是说不拉屎了?”   “等着明天再拉吧,两次揍一回,你我皆省事。”   “哗啦啦”!一阵铁链响,铁笼又放了下来。   钱如土坐在笼里,边喝边问,道:   “外面天黑了吧?”   “早黑了,老小子你快喝吧!”   钱如土举着酒壶,凑在嘴边一阵猛灌,又随意吃了些菜,笑道:   “这一顿酒菜似乎特别好吃,欧阳壮对我老人家越来越孝敬了。”   “呸!”那堡丁一旁冷言冷语,道:   “老小子,你别臭美了,今晚堡里来了贵客,你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光了。”   钱如土一怔,道:   “欧阳壮的干爹来了还是他干爷,娘的,能当上石头堡的贵客,江湖上还想不出有谁够格!”   堡丁一听,破口就骂,道:   “真是老混蛋,吃着喝着还骂人,也不知堡主留着你这老家伙干啥?要是老子,早就把你剁碎甩入古庄河喂王八了。”   钱如土一笑,道:   “所以你小子当不了大堡主,约摸着你这一辈子也只能当个小小的走卒堡丁吧!”   堡丁一气,也不问钱如土吃喝够了没有,三把两把,收起碗盘就转向厢门走去!   “开门了!”   门外的两个看守一听,这才开了门锁,让那手端木盘的堡丁走出来……   然而,当那堡丁才跨出厢门的时候,三个堡丁只觉黑影一闪……炽天使书城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那黑影身法极快,等到三个堡丁看清黑影是铁笼里钱如土的时候,钱如土早攀上厢房顶上,一个云里纵,人已登上堡墙。   “不好了,姓钱的逃走了!”手中木盘全甩在地上,三个堡丁狂叫着往前面大厅跑……   副总管齐中岳就坐在靠大厅的门口处,一听钱如土逃走,放下酒杯飞扑而出,正好迎住三个堡丁。   “怎么回事?”   “回禀齐副总管,大事不好了,铁笼里钱老头逃走了!”齐中岳大感意外,他惊怒交加的冲入那间厢房一看,只见铁笼仍然完好,只是一把锁大铁笼的大锁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弄开了。   这时总管卜在冬也赶来了,一看这情形,不觉奇怪,因为锁钱偷儿的时候,二人亲自搜了钱如土的全身,甚至头上也搜过,什么东西也没有,但事实上钱如土是开锁而逃走的。   欧阳壮气得直跺脚,当即命他那四大高手快追,务必要把钱如土追回来……   于是,“撕破天”贺天鹏、“粉面金刚”于上云、“俏郎替”白中虹、以及“无影掌”宫雄四人,当即离席,抓了兵刃就冲出石头堡……四个人一路绕向赤阳镇方向冲去……钱如土出了石头堡,才不过两里地,迎面路旁冲出一个人来,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钱老辛苦了,师徒二人这次演习的可真逼真呀!”   钱如土冷冷的道:   “你杵在这儿干啥?”   呵呵一笑,来如风道:   “为钱老效忠,替钱老断后呀!”   “好,总算我老人家没有看错人,你准备拼命吧!我老人家可要先走一步了。”说着扭头就走。   来如风当即又道:   “小三子可是在老龙潭附近候着你呢!”   钱如土才不过走到半里路,从石头堡那面,欧阳壮的四大高手,如同四头下山饿狼般,早冲过来。   来如风嘿嘿笑着,一叉腰,挡住四人去路:   “各位这是争先恐后的为石头堡尽忠呢,还是替欧阳壮那个大魔头尽孝?要不然何至于像掉了魂般穷追猛赶的。”   “俏郎君”白中虹与“无影掌”宫雄二人,一看是来如风,白中虹破口骂道:   “好小子!原来你窝在这儿,杀了你比找那个钱偷儿还重要,兄弟们,围起来杀!”   来如风暴退一步,摇手道:   “慢慢慢,要杀要砍时间有的是,但我得问问各位,那欧阳壮每个月送给各位多少俸银?”   “关你娘的什么事!”白中虹大怒。   来如风一笑,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因为一旦动上手,我得根据各位的荷包下手,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当然,各位若是没钱,那就打没银子的仗!”他一顿又道:   “从上古到今世,不论什么仗阵,全都离不了银子,谁败得拿银子买命,国与国之间,不是常有割地赔款吗?”   “无影掌”宫雄一捋山羊胡子,骂道:   “我操,主意打到爷们头上来了,可惜老子们全是只进不出的玩命汉,换句话说,正想从你小子身上刮两个呢!”   哈哈一笑,来如风忙摇手道:   “各位千万存住气,要听我劝啊,眼前这一仗免了吧!因为各位荷包空空,我也一文不名,杀上一阵也是白出力气,这种事情只有驴蛋才愿意干,各位还是回头吧!”   “撕破天”贺天鹏这才开口道:   “姓来的,这一阵你可算是露脸了,万儿也更响亮了,合着你仗着有那么两下子,先抄了宝山郝家,回头来又放倒郝当家与勾二爷,连那平乡崔家也栽在你小子手里,石头堡也叫你小子弄走不少银子,你小子想到没有,你只管在石头堡打主意,我们这几张老脸可就被你小子抹灰了,今晚既然碰在一起,也算是缘份,娘的不杀出结果来,谁开溜谁就是狗操的。”   来如风冷笑道:   “大胡子,听你说的,好似芦花荡的张飞,听起来有道理,想起来又狗屁不通,你小子也不想想,有道是人人爱财,取之有道,你们却是个个爱财,见财就要,昧心银子你们弄了不少,我来如风在你们主子身上稍稍刮那么一点点,既伤不了他欧阳壮的元气,也救了我燃眉之急,至于说杀人,那也是出自无可奈何的事,正如同现在,我不是正在规劝各位免伤和气吗?”   “粉面金刚”于上云早忍耐不住,喝骂道:   “一派胡言,歪理一堆,杀了你这王八蛋!”他话声中.一冲而上,手中砍刀一招六式,从六个不同角度,劈向敌人身上!   于上云一发动,一旁的宫雄也是狂喝一声,挥刀就砍!   急掠的身形猝向上跃,来如风拼力扭翻中,钢杖早从背后叫闪而出,“当”声一连数响,激起数点火花,他人就在这激游回荡中,落在实地……   “嚓”,钢杖两端的尖刃暴弹在外,月光下发出青紫的刃芒,是那么的慑人。   来如风挽了个杖花,潇洒的迎着四个凶神恶煞,道:   “佛家说的,众生好渡人难渡,只渡众生不渡人,看样子各位不掉点肉淌些血,是不肯罢休的。”   这时贺天鹏与白中虹二人,侧身斜窜,二人全是用剑能手,正好是两剑两刀,四个人把来如风围在中央……   形势上似是对来如风构成了绝大威胁,但来如风不等四人完成围攻之势,早冷然一笑,手中钢杖一圈,身形直冲正面的“无影掌”宫雄。   宫雄一看,大喝一声,挥刀就砍,却不料来如风在相距不过五尺而又是宫雄的砍刀砍过的同时,突然弹身而起,半空中钢杖在宫雄的砍刀上一拨,杖端的刃芒,却如电光火石般扫过宫雄的肩头……   血雨中,宫雄闷哼不退,左手掌推钢杖,右手砍刀暴斩身后,完全是要与来如风伺归于尽的打法!   然而,来如风在刃芒扫中宫雄肩头的同时,就借着这一点推力,又在空中打了个空心跟斗,人已站在宫雄身后一丈外。   宫雄余力已尽,右臂下垂,再也举不动他那把砍刀了,直气得宫雄直抖着他那嘴上的山羊胡胡。   贺天鹏伸手搀住宫雄,急忙掏出汗巾替宫雄把伤处包扎起来!   “俏郎君”白中虹手中剑“咻咻”抡刺,幻化出一圈圈剑芒,激起波涛般的涌浪暗流,锐疾若矢的滚向来如风那舞动有致的钢杖碎芒中!   又是一阵脆响,二人交错而过,白中虹目注来如风杖端的冷芒,就在他长剑撩拨中已处在他的一侧上方,他正准备回手一剑劈向来如风的颈上呢,因为就距离远近而言,他的剑比之来如风的尖刃,要近得多,这是一种自然形成的绝佳机会,任何人都会以为水到渠成的!   对于即将来临的果实,白中虹有些飘然欲仙的感觉。   “啊!”白中虹那举剑的右臂才高举一半,而白中虹双目尽赤的望着来如风钢杖一端的尖刃,那尖刃仍在空中,但他肋下中的明明是钢杖端上的尖刃!   白中虹奋力一挡,他把剑狂撩向刺中自己左肋的钢杖,白中虹不得不如此,因为他还不想死,而来如风在一刃升天,二人交错中,突然一收钢杖,他根本不用把钢杖调头,因为那该是多么耽误事,他只要收回钢杖,而钢杖的另一端,那个隐没中的尖刀,就近送入敌人身上,那是令敌人防不胜防的杀着,如今白中虹就是重伤在这一招上。   “啊”声才起,来如风暴弹二次腾空,一蓬血雨从白中虹的左肋部位洒出来………   斜着横出四五步,白中虹一跤跌在于上云的怀里,口中却厉喝道:   “杀了他!杀了这个王八蛋!”   虮髯的贺天鹏把宫雄扶在一边,双手抱剑,直逼来如风身前。   来如风冷冷的道:   “如果我是你阁下,这仗早就不用打了。”   贺天鹏冷冷的道:   “问题是大爷们只有命一条,腰里没有银子让你小子敲诈勒索。”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   “哪里不是交朋友的,四位尽管走路,约摸着两位伤的也够呛的,及早回去敷药,十天半月的也许会没事的,不过要找好的郎中大夫,骗人的走方郎中可别找!至于银子吗?各位也是替人跑腿卖命的,说起来也是吃力气饭,所以我来如风破格大方一次,一个磞子也不收,怎么样,够意思吧!”   看起来好象来如风是网开一面,实际上他把欧阳壮这四位杀手当成了鸟一般。“诱”之即来,甩之即去!   而当贺天鹏与宫雄等人骂不绝口的转回石头堡的时候,来如风早一头闯进荒林中……   谁也不知道他闯进树林中搞啥子名堂,只隐隐听到放小鞭炮的声音,古庄河上的西风吹送中,有一股令人捂鼻的臭味冲过来!   大约一盏热茶过后,来如风挽着裤子从树林中走出来,只听他口中骂道:   “娘的,要不是老子肚子不争气,急着拉稀,我会那么慈悲的轻易放你四个王八蛋走路?门都没有!”   如今来如风真的无“屎”一身轻,他悠悠荡荡,满面含笑地走向赤阳镇,然后沿着古庄河.走过鲤鱼湾,三更将尽的时候,他已到老龙潭。   古庄河的河水到了这儿,由于地形的关系,成九十度转个弯,所以河水看起来在这儿打个漩,而使得河扣已、形成一个很深的潭,每年古庄河必定会发一次大水,老龙潭这地方总会淹死几个落水的。   来如风到了老龙潭,撮嘴打了个尖尖的口哨!   不远处,也正有口哨响应!   来如风听的真切,几个提纵,早来到一处乱石岸边,只见芦苇十分深广,如不细看,难以发现芦苇中的那艘小船,尤其是半夜,更难被人发觉。   来如风到了船上,小三子早笑嘻嘻的迎上前来:   “来叔,真辛苦你了!”   来如风冷冷道:   “小三,来叔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还能谈什么辛苦,只希望这种没银子的辛苦,往后少来几次,就是来叔的福气了。”   钱如土早在舱中叫道:   “睡吧,赶着明天还有得好戏上台呢!”   来如风一把拉过小三子,问道:   “你师父对于这次实况演习可满意?”   小三子咧嘴笑着,钱如土早在舱中接道:   “距离上称还差一大截呢?”钱如土把个斗大脑袋伸出舱外,又道:   “小三能想出扮个哭丧孝子,尚差强人意,只是他却不能把握人物表情,两眼未点些椒油,既不红又无泪,那会像死了父母的样子,而且他在进入屋中望见仇人那种表情,也不够逼真,打人不痛,骂人不痒,如果是我,早就看出其中许多破绽,不要说送我一根铁钉,就算开口说句话,也是难上加难!”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冤枉好人了,小三不狠打,那是因为你是他师父,他不痛骂,正是表明对钱老的孝心。”   钱如土冷哼一声,道:   “你懂个屁,要不然下次你去坐铁笼,看看小三能不能把你再动手动脚弄出来。”   来如风摇手道:   “不不不,隔行如隔山,钱老的绝学对来如风而言,难窥堂奥。”来如风低头进入舱中,又道:   “钱老,就为了你这实况演习,害得小子从昨晚到现在,既未好好吃一顿,又没有安稳的睡一觉,我那两个小娘子临分手的时候,特别要小子替你老人家带了一包吃的,我把它安放在马上,那马如今寄放在鲤鱼湾附近一家种菜的人家门口,就等我明日一早把马骑回来,钱老就有口福了,哈……”   钱如土指头点在来如风顶门上,道:   “还是我那两个乖侄女孝顺我。”他“完,似是大感满意的倒头睡下,不久就鼾声如雷了。   石头堡自从走脱了钱如土,又伤了“俏郎君”白中虹与“无影掌”宫雄二人以后,“飞天蜈蚣”欧阳壮破口大骂来如风不是东西,非得剥皮抽筋,难消心头之恨!   这时候座上贵客“黑心火鹰”金大山拂髯冷笑道:   “这两年不少道上兄弟,被这两个家伙折腾的面目全非,如今老夫既然知道他们在这一带活动,也合该两个王八蛋倒霉,明日一早,我就在赤阳这地方找他们去,看我不一把火烧焦那两个王八蛋。”   欧阳壮连忙道:   “烧死姓来的,千万留下钱偷儿,因为还指望着他替咱们盗取那‘天竺佛’呢!”   “黑心火鹰”金大山冷哼道:   “有我金大山在,又何用那个老偷儿,欧阳兄只管放心,只要找上长安,‘天竺佛’就是咱们囊中物了。”   欧阳壮一听,心中稍安,当即笑道:   “早知全兄有办法,昨日就该把那个可恶的偷儿做了。”   人,永远是活在后悔中,而后悔的结果,就是烦恼,如果不是明日的希望,这世上不定有多少人会甘心情愿的自杀而亡,因为谁也不愿意为烦恼而活……   希望是很诱惑人的,即使希望已成泡影,但也已发挥了令人心醉的诱惑力,而希望给予人们勇气,那是一种追逐永不绝灭希望的勇气,所以人们才会不断的打起精神活下去。   只是人们活下去的希望,各存不同,有些人为爱而活,有些人为恨而生存……   如今,从平乡崔家堡来的人,就是为了恨而来到石头堡,自从“血面太岁”崔成虎与“粉面小子”崔腾虎兄弟二人被来如风刺杀以后,这一个月来,崔家堡既办丧事,又招兵买马,因为崔家堡的总管,“铁拳”尉迟明二次受伤后,落荒而逃回崔家堡,才不过两天光景,突然疯了,整天胡言乱语,不辨东西。   另一面,副总管巴大雄也不知去向……   崔家堡恨透了来如风,就在一切大事办完以后,“阴司判”崔伟虎与“铁头金刚”崔志虎二人又来到赤阳的石头堡,当然,他们的目的也只有两个,一是为了设法替死去的兄弟报仇,另外就是企图染指“天竺佛”。   不旋踵间,从石板坡的勾家庄,“赛李逵”勾鸿与“毛张飞”勾熊兄弟二人,也赶到了石头堡,勾鸿还带着他老婆“毛蜘蛛”勾大娘同来。   那日勾鸿与勾大娘夫妇二人,在听了来如风的恶劣情报以后,忍着来如风给他二人制造的身心痛苦广决马加鞭赶回石板坡的勾家庄,迎面三弟勾熊大哭着走来,当即把来如风杀害勾通的事,说了个详细,在欧阳壮的歪曲事实与着意渲染下,把来如风说成了人间恶魔,阴司厉鬼!更骂到来如风十八代老祖宗。   勾鸿在家中略将伤势治疗三天,当即亲率三弟,一同赶到赤阳的石头堡来,因为勾家庄的勾鸿勾大爷,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他要生吃活剥来如风……   与勾鸿相同的决心,当然就是那平乡崔家堡,崔伟虎与崔志虎兄弟二人,不能天天看着大嫂弟妹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仇早晚是要报的!   于是,就在崔伟虎的琢磨下,还是到石头堡比较有把握,同时也可以对于“天竺佛”,分一杯羹。   就在这天上午时分,平乡崔家堡与石板坡勾家庄,双方都走入石头堡的时候,从石头堡那面,正走来了“黑心火鹰”金大山,只见他穿着紫色镶红花长衫,黑色马褂,头挽黄巾,足登绿色薄靴,肩头上搭了个帆布袋子,大敞步走向赤阳镇!   金大山往赤阳镇的目的,多一半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来如风,因为他如果在赤阳镇放倒来如风,不但长安城夺取“天竺佛”的时候少个绊脚石,而且自己在各方人物会集于石头堡的关口,先就露脸了。   “黑心火鹰”金大山走入赤阳北城门的时候,秋阳巳快正中,泥巴地的街道上正在冒热气,光景还真有点秋老虎的闷热味道。   金大山在赤阳那条不算大的街道上缓步走着,不少人看着他那身奇装异服,会不由自主的掩口笑,但这对于长了一付雷公脸与山羊胡的金大山而言,却增加了他的自满与得意,秋阳下,他那白得出奇的脸上,不时的绽现出微微笑意,因而使得不少人还以为是哪儿冒出来的人妖!   金大山一直走到赤阳南关,他看不出有像欧阳壮说的那号人物出现,于是,他缓步进入一家客店,那是赤阳最大一家客店?悦来客栈。   四样熟炒,一壶老酒,金大山边吃边望着街道,表现出一种享受人生的悠闲模样。   刚巧,机缘巧合中,还真的叫他碰上了。   这天一大早,来如风找到鲤鱼湾附近那家种菜园的人家,骑回自己的马,一大包点心,而使得钱如土大快朵颐,当然小三子吃得最多。   钱如土一大早发现来如风满面春风,不由笑骂道:   “好小子,可是遇上什么得意事情了,何不说出来听听,也让我老人家高兴高兴。”   来如风一笑,道:   “实不相瞒,我在想我那两个小娘子呢!”   钱如土呵呵笑道:   “人之常情,应该!应该!”   小三子笑道:   “来叔,什么时候也让小三拜见一下两位小婶!”   来如风道:   “有机会,你等着吧!”   钱如土吃着点心,大脑袋微晃着,道:   “欧阳壮那个老小子,迟迟未去长安城,约摸着他是在搬请什么样的能人,昨日闻说石头堡来了贵客,但不知是什么样的凶神恶煞、江湖魍魉。”   来如风道:   “昨夜我为钱老断后,正遇上欧阳壮那四个杀手,被我弄伤两个,欧阳壮要去长安夺取‘天竺佛’,只怕又要延期登程了。”   钱如土摇头道:   “不太可能,如果他请来高手助阵,就不会等下去了,再说他那两个总管武功也不错,由他二人递补,一样构成强大阵容。”   来如风一笑,道:   “皆是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钱如土冷然一哼,道:   “傲而不骄是条龙,既骄又傲屁斑虫!小子,你知道什么叫屁斑虫吗?”   来如风苦笑一声,道:   “不知道”   钱如土道:   “大小形状像臭虫,黑壳又像屎屙螂,既会飞又会爬,谁触到它会把肚子黄水呕出来!”   来如风有些不好意思,道:   “钱老把小子比做那种骯脏玩意儿,未免有欠公道吧?”   钱如土鼻孔又是一哼,道:   “临阵对敌,决不能轻视手下败将之流,相反的,这种人更具危险性,因为当他们再次卷土重来的时候,必然不会重蹈上次失败覆辙,所以这种人也最是不可忽视。”   来如风一拍大腿,大拇指一竖,道:   “钱老这是语重心长,小子佩服,高见!高见!”   钱如土缓缓站起身来,道:   “走吧,咱们进城去,到悦来客栈去,管不了欧阳壮那老小子何时去长安,咱们先快马加鞭赶去长安再说。”   来如风一怔,道:   “明知‘天竺佛’非宝,咱们何必去插一脚,何不让他们去空欢喜一场?”   钱如土指着来如风鼻尖,道:   “你知道什么,要知那‘天竺佛’可是千年古物,即算非宝实亦宝,更何况它是佛门圣物,岂容落入黑道枭雄之手而使得古物蒙羞。”   来如风当即站起身来道:   “又见高论,钱老爷子,我越来越发现你的可爱处了。”   钱如土手一挥道:   “进城去吧!”   来如风人一登岸,发现钱老早骑在他那匹马背上端坐着,边咧嘴对他笑道:   “小子,敬老尊贤,此其时也,你就马屁股后面跟吧!”   来如风呵呵一笑,道:   “钱老只管请,这也正是小子的意思。”   其实来如风心里明白,再怎么说,自己总不能骑马,而叫钱老地上跑。   两个人六只脚,晃里晃荡的走向赤阳镇,其实目的只是到悦来客栈把钱老的坐骑牵出来,因为二人已决定先一步前往长安城了。   长安城,那可是八百里秦川的最大古都,十一代帝王之都的长安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早去几天,也好畅游一番附近名胜古迹,先松散松散一身筋骨,然后再大干一场,岂不是佳妙!   然而老天爷却早有了安排,因为上天不等二人离开这赤阳城,一场开锣戏,就等着二人上演呢!   就在两人才来到悦来客栈大门外面,钱如土在马上居高临下,早看到悦来客店中,正坐着一个奇装异服的似道非道又似人妖的雷公脸山羊胡怪人,在举杯浅饮,时而又鹰目梭巡!   钱如土还真是大吃一惊,心想这个怪小子怎么也凑到赤阳来了,难道他也是冲着‘天竺佛’的事?也许他就是欧阳壮搬请来的“高人”吧?   钱如土下得马来,头不转,却低声对一旁的来如风道:   “小子,店里正坐了一个魔头,闻听那家伙打得一手好厉害的火器,身法诡异,尤其他的那只袋子里,装了各种要命的暗器,你小子可要当心呀!”   来如风抬脚往店看,不由咧嘴笑道:   “我倒希望他那只袋子里装的是银子。”   钱如土冷笑,道:   “如果你被他那钻肉火器弄到身上,你恐怕就不会再打他的银子的主意了。”   来如风伸手一让,道:   “钱老你请!”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店里来。   老主顾上门,店小二早笑迎上来。   钱如土人一走入店中,左看右看,几个座位皆不中意,一晃双肩,早到了金大山的桌前,自言自语道:   “这张桌子地方适中,咱们就在这张桌上挤挤坐吧!”说着话,伸手提起金大山放在桌子上的帆布袋,笑道:   “这位大爷,我帮你放在椅背上!”   金大山冷冷的看了钱如土一眼,再看看来如风那个模样,不由哈哈笑,道:   “二位才来呀!”一面狠狠的抓过自己的帆布袋,又道:   “不劳动手,我自己拿。”   钱如土双眉一扬,大脑袋一低,小声道:   “这位大爷,你认识我二人?”   金大山尖嘴一翘,山羊胡子一晃,冷笑道,   “虽未见过面,但是心仪已久,等于是认识的了。”   来如风一拉钱如土,道:   “我看咱们还是换个桌子吃吧!”   金大山长身而起,道:   “坐下来吧,二位尽管吃个够,吃喝全算我的,吃饱喝足了,我送二位到个地方。”   钱如土锐芒一亮,回头对来如风道:   “小子,你我这是交了好运了,有人请咱们白吃白喝,你大概不会再换座位了吧?”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咱们上饭馆来,也不在乎十两八两银子,吃喝总得求个痛快,有些人在饭桌上摆上一盆花,有些菜盘上由大师父弄个萝卜刻个花儿,为的是叫客人吃的开胃,如今桌上坐了这么个……”来如风拿眼睛瞟瞟金大山,薄唇一撇,又接道:   “小子怕吃多了反胃,算啦,还是换换座头吧!”   金大山一听,嘿嘿一声笑,道:   “既如此说,那就请便,不过二位吃也好,喝也罢,尽量挑好的多吃,我会洗盏更酌,静候二位酒足饭以后,伴送二位轰轰烈烈的走过阴阳界,跨过生死桥。”   钱如土双眼一翻,道:   “你有心来俺有意,赤阳城外比划去,‘黑心火鹰’,你稍候一会儿,绝不会令你失望就是。”   来如风剑眉一扬,道:   “娘的,原来是个玩火的。”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就在金大山背后一张桌子上坐下来,金大山自觉不是滋味,立刻把椅子拉到桌子另一面,鹰眼如炬,死死的盯着来如风二人。   不过他并不太注意钱如土,却尽在来如风身上打转,在他以为,神偷何惧,只要放倒他这个保镖的伙计,钱偷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金大山热血沸腾,就等成果丰收了。   当然,邻桌上的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却是杯觥交错,喝得好不痛快!   一顿饭吃到过午,店里人也几乎全走了,来如风才叫小二会钞。   钱如土早吩咐栈房的人,把马牵在门外,这时他摸着肚皮笑对一旁虎视眈眈的金大山道:   “玩火的,赤阳城南门外,古庄河有个地方叫鲤鱼湾,那个地方僻静,如果你觉着我二人真的能使你兴奋,那就快移驾鲤鱼湾,咱们那个地方比划去。”   “黑心火鹰”金大山嘿嘿低笑,道:   “临死还要捡个地方,也好,老子这就先走一步了。”只见他帆布袋往肩上一搭,搁下一块碎银,扬长出店而去……   来如风望着金大山的背影直在笑……   钱如土腰里一摸,早抓出一把红红绿绿的弹丸来,对来如风笑道:   “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来如风笑道:   “不就是你老在玩火的袋里摸出来的!”   “原来你全看见了。”他一顿之后,又道:   “江湖上常听人传言,关洛道上的‘黑心火鹰’,打得一手火器,加以他身法怪异,不少江湖好汉死在他火器之下,如今弄他一把来,咱们也趁机会到城外,来一次实况演习,看看他这些看上去像糖疙瘩的东西,究竟有些什么令人大吃一惊的威力。”   来如风笑笑,道:   “好,咱们城外实况演习去。”   二人快马加鞭,驰出赤阳城外,早到了古庄河边的一处防洪柳林中,钱如土翻身下马,摸出一粒弹丸,抖手掷向一棵老柳树干上……   “彭”的一声,火花四溅,就见那树干被炸开一个大裂口,最让人惊心的,还是那个方圆尺大的裂口,正冒着泛紫的火苗,向四外蔓延着。   钱如土急忙手捧一把细沙掩了上去,这才将燃烧的火苗扑灭。   来如风看那树干上的着火地方,不曲已、中一动,道:   “厉害!”   钱如土皱眉,道:   “这玩意能躲不能接,伸手去接一定上当,小子你可要心里有个底儿!”   来如风二人跨马鲤鱼湾,早见那“黑心火鹰”金大山屹立在河边一棵大树下,紫衫红边黑马褂,一张雷公脸,含着尽是鄙夷的冷笑。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下了马,钱如土往树底下一溜,指着来如风对金大山道:   “玩火的,我二人冲锋陷阵那是他小子份内之事,你只要撂倒他,你叫我老偷儿往东,老偷儿绝不往西。”   一声夜猫似的枭笑,金大山一手放在帆布袋上,道:   “早两年,老子就听到二位这号人物,名声之臭,正应附合那‘声名狼藉’四字,不少人想活剥二位,如今遇上金大爷,约摸着明年今日,就是二位的忌日了。”   来如风贝齿微露,一声冷笑,道:   “姓金的,听你这么一说,好象我二人今日死定了!”   金大山尖嘴一咧,道:   “只要是金大爷替他送终的人,至今还未曾见过一个活在这世上的。”   来如风双手叉腰,缓缓的道:   “很好,既然你姓金的一心要我二人的命,我们也要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到底,其结果,就是要搬倒一方,当然这就要看谁的能耐高了,不过……”   “你不用不过了,金大爷最讨庆耍嘴皮子的,何不省省力气,放手一搏,看谁能把绝活发挥到淋漓尽致,然后做一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如意壮举!”   来如风指着金大山对树根上坐着微闭双目的钱如土道:   “我操,钱老你听见了吧,这可是一段慷慨激昂,气壮山河的豪情大话,只是吓人不倒,嚣张有余。”浅浅一笑,来如风踏前一步,又道:   “听口气,你姓金的成了黑道中卫道之士,英雄自居了,娘的,关洛道上独行大盗,也配谈英雄胆壮士义,说穿了,你姓金的还不是企图染指‘天竺佛’,我问你,欧阳壮把你找来当打手,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金大山冷然暴射着炯炯目芒,看上去比鹰眼还要冷凛,嘿嘿笑声,全由鼻孔中挤压出来,道:   “小子,眼看着你与道上的恩怨,就因你的死而一了百了,却不料临死还要翻动你那莲花般的巧舌。”   来如风正要开口,突然发现钱如土已鼾气大作,不由一笑,道:   “闲言表过,咱们也该言归正传,你阁下打算是要我的命,看样子就算我把腰包所有银子奉献出来,你也是不会放我一马的,可是我就不同了,当然这是有其一定的原因存在的。”   金大山一皱眉,道:   “啥原因?”   来如风道:   “原因至为明显,因为错开今日,我根本不识你姓金的是老鸟老蛋了,当然更没有什么牵扯不清的恩恩怨怨,所以我就要考虑是否一定要取你姓金的命,再“我一向不打没有银子的仗,姓金的,你眼下是否腰缠万贯?”   金大山不由大怒,破口骂道:   “老子这是来取你狗命的,可不是来给你送银子花的!”   来如风冷笑连连,道:   “老子话是要说在前面,等到你……”他话尚未“完,突然间,紫影晃动,金大山人已笔直的向来如风身前撞到。   只见他左手提着帆布袋,右手一拳晃向来如风面门,看上去那是狠狠的一拳………   来如风心里十分明白,因为姓金的那一拳绝对不能硬接,因为谁敢保证他掌中没有隐藏东西?   冷笑声中,来如风倒翻跟斗,退出一丈有余,钢杖已握在手中,“嚓”的一声,两端尖芒闪动,他在站定的时候,一眼瞥见姓金的右手腕一振,两颗弹丸破风划空袭来。   来如风不及闪跃,只得双脚跟一挺,身子笔直的向后倒去,就见一红一绿两颗弹丸,在他的腹上脸上不及三寸地方“嗖”声中飞向身后……   紧接着两声脆响,三丈外的草石堆中立刻燃起红绿两堆火陷,从熊熊火苗上看,可知金大山火器厉害非同一般。   来如风不等金大山再施发弹丸,斜身一挺腰,人已斜出两丈外。   金大山厉嗥一声,道:   “再看老子法宝!”他身法诡异的又向来如风身前撞来,人未到,一颗弹丸早已出手!   来如风恃杖而立,只头一偏,让过那颗弹丸,却突然又见一颗较大红丸向他击来……   最叫来如风奇怪的,是那颗大弹丸的速度不快,而紧随在大弹丸身后的一颗小弹丸,却奇快无比的撞向大的弹丸来。   来如风眼明手快,当他发觉姓金的看似扑近身法,却突然中途斜窜,两颗弹丸又将互击的时候,一声暴喝,人向前方一连在空中三个空心跟斗……   他人尚未落地,而身后一声暴响,两颗一大一小弹丸,爆炸出广团五尺见方的火团,熊熊燃烧中,碎焰四散开来,那种威势,端的令人心胆欲裂。   来如风一个大转身,正要挥杖扑上,突见钱如土像喝醉酒二样,一闪一晃,在自己身前错过,口中嘲笑,道:   “小子,我早说过姓金的不好惹,你偏不听,这下子可好,你知道厉害了吧卜我可不愿陪你死,赶快走远点,免得被喷一身火。”   “黑心火鹰”金大山一看两次落空,心中大怒,厉声骂道:   “王八蛋,你能躲过金大爷两次弹丸,放眼江湖,你小子算是第一人。”   来如风一脸笑意,两只大眼,直不愣的盯着金大山,看来他有些反常,因为他竟然把嘴巴闭的好紧,显然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黑心火鹰”突然一声厉喝,一抖手又是一颗弹丸掷向来如风……   也就在来如风弹身而起,再坎向他飞纵过来的时候,金大山枭笑一声,人也飞扑而上,同时一抖手,撒出一把足有六七颗弹丸,全部罩向空中翻滚的来如风……   这种局面,显然就是一个决定胜负的局面,在金大山而言,只要来如风中上一颗,他就死定了,而六七颗全都将罩向来如风的身上,而来如风人又在空中……   来如风人处在半空中,眼前发觉似乎处在繁星环绕之中,于是,他手中的钢棒有如风车一般,绕体戮力飞旋……   一阵爆裂与火焰狂飙中,来如风像是登上火焰山一般,所幸他抡杖劲急,弹丸在爆裂的时候,已是在身体一丈外了。   于是,来如风就在火焰的燃烧中,浓烟的遮蔽里,一翻落地。   然而,他却在金大山准备验收成果不成,稍作惊疑的同时,悄无声息的又倒翻向“黑心火鹰”金大山的身前!   金大山又伸手去帆布袋中掏取弹丸呢!   来如风钢杖一挥,连敲带刺,钢杖上的两端刃芒,发出“咻咻”脆响,逼向金大山的头顶……   金大山一声冷哼,身子一偏,双肩晃动,人已脱出来如风刃芒威力之外!   也就在此时……   也就在金大山冷笑而伸手帆布袋中的一剎那……   也就在烟硝正浓而视界不良的时候……   来如风悄没声的一落地,抖手打出一颗弹丸……   那是钱如土闪身走过来如风身旁的时候,暗中塞给来如风的,当时来如风还在想,钱老摸了姓金的一大把,处在这个节骨眼,他才塞给自己一颗,未免有点小气……   所以来如风相当珍惜这唯一的一颗弹丸,他必须要一击而中,否则……   “彭”的一声,来如风打出的弹丸还真被他击中了,只是并未击在金大山的身上!炽天使书城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虽然未曾击中金大山的身上,但比之击在命大山身上还要令人满意,因为来如风认准了金大山那左肩上的帆布袋,一击而中,而火花“嘶嘶”中爆裂开来……   于是金大山的那只帆布袋立刻燃烧起来,爆裂的火星,喷在金大山的头发上,而使得金大山一头杵到沙堆里,只是在他头下脚上的翻滚中,抖左手把肩上那只燃烧的帆布袋,对准来如风掷去!   来如风看的真切,一连几个后翻,人早已退出五丈以外,一闪身躲在一棵大柳树后面……   突然间,一声震天价爆炸,剎时”沙石乱飞,连附近的几棵柳树,也都残枝落地,枯叶散落一地!   再看爆炸而燃烧的地方,竟掀开一个丈宽的地坑!   于是,“哗啦啦”一阵碎沙小石纷纷下落,金大山成了个灰人似的,满头”身全是灰沙……   “黑心火鹰”金大山翻身而起,一抖紫衫下摆,斜刺里往来路奔去,不料他才纵出三丈远,迎面钱如土呵呵一笑,道:   “玩火的,你想撒丫子走人?”   金大山狂吼一声,骂道:   “老王八,你敢挡住金大爷的去路!”呼的一拳捣向钱如土。   在他以为,老偷儿的武功绝对不如来如风,是以他自认钱如土必然不敢接他这一拳。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钱如土不但不退避,反而伸手向他拳上抓去。   于是金大山冷然一笑,拳在中途突然加足十二成力道,“噗”的一声捣向钱如土的面门!   就在钱如土面前一尺不到地方,钱如土就那么巧妙的一把抄住金大山的手腕,只见他一送又反手外甩,金大山整个身子斜着摔在石堆里。   只是他在倒下的时候,还能暴弹右脚,极为神妙的踹向钱如土的小腹!   他的一脚相当的妙而且快,但钱如土的右手更快,因为他只是电闪般的一撩又送,金大山又二次向石堆倒去。   突然间,金大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剎时间金大山双手抱住自己的有腿,不停的抖动着,比彩霞更为鲜艳的血雨,一喷而没,然后一小股鲜血,自他的小腿下面,顺着流入他的绿色薄靴中……   冷汗已开始从他的头下挤压出来,像淋了大雨一般,一颗颗水珠落下来,只听他咬着牙,道:   “来如风,我操你老娘,你竟狠心挑断金大爷的脚后筋,你给我牢牢记住,金爷早晚叫你尸如焦碳,化为脓血而亡,啊……”   钱如土呵呵一笑,大脸腮一阵抖动,道:   “啧啧,我的儿,敢情是再也蹦不起来了!”   金大山大怒,又骂道:   “老王八蛋,你给老子闭嘴,老子的弹丸,八成是被你这老小子动了手脚!”   钱如土伸手入怀一摸,至少还有十个左右,就在金大山面前一晃,笑道:   “姓金的,你可是指的这玩意?”   金大山一看,气得呼天抢地,大骂道:   “钱偷儿,你真不是东西,想不到我金大山今天栽在你这老王八蛋手里了。”   来如风钢杖又挽了个杖花,走到痛苦不堪,跌坐在石堆上的金大山身边,冷冷的道:   “有道是,佛度有缘的,鬼拉短命人,一开始你老小子一心要送我们进鬼门关,一付洋洋自得,吃得死脱的丑模样,怎么啦,现在不嚷嚷了吧!”   金大山怒道:   “道上人谁不知道你大盗来如风是个道道地地,一点不假的心狠手又辣,要命又要银子的吸血鬼,如今金大爷既然栽在你们手里,但求一个痛快,小王八蛋,屙血娃,狗养的,你下手吧!”   来如风冷冷一笑,对钱如土道:   “钱老,听见了没有,人家要死得痛快些,娘的,我就是想不通,死还有痛快与不痛快的,约摸着他是想死的快一点,这简单,咱们就用它那玩意儿,回敬他一颗吧!”   钱如土笑道:   “心意不谋而合,呶!你再拿去一粒,不过我老人家心肠软,看不得凄厉鬼嚎,叫苦连天的样子,你小子得等我老人家躲远一点再下手。”   来如风道:   “就这么的,钱老你快走吧!”   钱如上刚走出两步,金大山突然狂叫道:   “不!不!你们不能用我的东西,我不要那种死法,我不要,王八蛋,你听到没有,老子不要那种死法!”   来如风望着走去的钱如土,冷凛的道:   “看你老小子怕的模样,大概中到这种毒火般弹丸,死的一定轰轰烈烈,我倒想从你这身细皮白肉怪模样的身上,瞻仰瞻仰,见识一下这玩意的厉害。”   金大山连忙摇手道:   “不,不,你要是用弹丸糟蹋老子,我就操你十八代老祖宗!就算是死了,老子也要变成厉鬼找你小子算账!”   于是,来如风捧腹哈哈大笑,道:“老小子,你连死也要挑挑捡捡的,叫我这握有生杀大权的主子,也无所适从而不得要领……”来如风轻松的来回踱了几步,正在缓缓翻身之际,突然……   那不可能的“突然”,发生了,因为就在他快要转身的剎那间,全大山竟然快得无与伦比的伸手在黑马褂内摸出两粒看来要大上一倍的弹丸,抖手向来如风身上掷去,同时又往怀中去掏……   于是,来如风在视线余光中,看到了两颗斑斓彩色的弹丸,已经快要沾身了!   一声暴喝,身子打一偏,只见前面二颗弹丸,几乎贴着他那天蓝长衫擦过……   然而,金大山就是怕一击不中,所以毒蛇般的阴险,把第二颗就掷在来如风的脚前面!   那真是电光火石般危机!   也是间不容发的生死一剎!   就在一声远处爆炸而近处先响中,来如风就地一滚,随着一身烈火,早滚出一丈开外!   来如风长衫着火,人却一连在沙窝中猛滚狂翻,然后双腿一弹,人早已闪避到几棵老柳树后面……   这时候他觉着脸上火辣辣的,手背上也起了几粒水泡,再看一袭合身的天蓝长衫,早已破烂不堪!   一连又是几声爆裂,金大山残暴的枭笑道:   “王八蛋,你们谁敢过来!哈……”   钱如土绕着树林旱来到来如风身前,一看来如风那种狼狈相,不由一惊,道:   “想不到这个老毒鹰的身上还藏有不少弹丸,真可恶!”   来如风喘着气,道:   “这老小子真会掩饰,我真的被他骗了,娘的,儿乎要了老子的命!”   钱如土一吃惊,道:   “如果你要是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举刀把他杀死.保不准你会死在他前面,因为他只要引发他藏在身上的所有弹丸,你小子真得替他垫背而亡。”   来如风似已恢复了冷静,又见他轻松的一笑,对钱如土耸动双肩,道:   “看来这次是不能放生了!”   钱如土道:   “银子也不要了?”   来如风道:   “眼下我还不缺银子,这老小子绝不能留他活在世上,就算他身上再多银子,就让他带着那些银票一起化为异物吧!”   要知侠盗来如风的作风,钱如土十分清楚,因为来如风向来是“要银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银。”如果他要了人的命,即使这人身上再多银子,他也不会伸手去掏死人的银子,他觉得人死了,一切罪孽都将随他的死而消失,如果再向死人身上去掏取,就是有欠侠义精神之举,他来如风是不会,也不屑于伸手的。   缓缓的站起来,一横身,来如风又站着面对数丈外的金大山,冷冷的望过去………   只见金大山双手各握了数粒弹丸,那大概,就是他身上的全部了。   来如风面”灼伤有如刀割,天蓝长衫如被拘咬,那付模样,有如残兵败将,而使得一旁的钱如土边笑,边掏出一包伤药,往来如风手中一塞,低声道:   “姓金的凶残如豺狼虎豹,心毒似蛇蝎蜘蛛,看来只有送他归西了,如何下手,你自己琢磨着办吧!”   于是钱如土又缓步走去,而使得来如风冷笑连连;   突听金大山厉声狂叫道:   “姓来的小辈,你尝到老子弹丸的滋味了吧,你的气焰呢?你以为挑断老子脚筋,就可以使老子无法动弹而“你小子挑肥捡瘦挖眼刨心了,哈……,我操你八辈子祖奶奶,你是在做你娘的黄粱白日梦,你看!你看到没有,老子仍然还有两把弹丸,只要其中一粒招呼到儿的身上,老夫就捞回本钱而有得赚的了,来吧!王八蛋你在等什么,就是这一战,就是这一即将分出胜负的一战,一生中生死荣辱的一战,上来吧!小子!”   来如风听到金大山这种歇斯底里的狂吼,不由心中冷笑,反而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怒气,不再激动,不再卤莽,因为他心中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那就是:有两个人,而两个人的口袋中所装的银子不等,一个人有一百两,而另一个人只有十两,于是那个只有十两银子的人,突然提议把两个人的银子全放在一起,然后二人再二一添作五的平分……   他来如风就是那个有一百两银子的人,面对的金大山,却只有那么十两银子,如果自己真是驴而中了他的花言巧语,明敞着自己就得吃亏上当。   然而世上不乏这种吃亏上当的人,过去有,现在有,而未来也将不断的出现,也许比之现在还要多。   来如风突然想通了这个道理,而且是在他张弓满弦即将发矢的时候,他收住了弦上的箭……   于是,来如风哈哈一笑,缓缓道:   “姓金的,你大可不必狂叫谩骂,如果你想同来爷玩玩,可以,不过你可要把眼睛放亮,免得变成个烂西瓜!”   来如风也真想得绝,因为他根本不用扑击,更不用贴身肉搏,只见他绕着金大山保持着一定距离,飞身跳跃窜纵,但他在每一次跃腾中,抖手就是两粒鸭蛋大石子,暴击向跌坐在沙石堆上的金大山,就在一阵狂掷狠砸中,金大山早已手忙脚乱,身子前倾后仰,左晃右斜……   然而来如风越掷越快,力道也越见强劲,金大山被逼得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   就在来如风翻腾跳跃的空档,金大山突然一发狠,抖手掷出一粒弹丸,那是在来如风必定落脚的地方……   然而却被来如风发觉到,-猛然打出一粒石子,正好击中已至中途的那粒弹丸,就听“彭”声中,石子竟被弹丸爆碎,来如风一看,心中一惊,原来姓金的怀中弹丸比之帆布袋中的弹丸,威力更见强大,怪不得自己刚才只是被碎片击中,已是面目全非了。   来如风一看这情形,他不再绕着金大山转了,就在这时候,金大山早狂怒至极的一拢他那燃烧一半的长发,破口大骂:   “来如风,你这是什么玩意儿,有种就出来拚个你死我活,狗东西,你走出来!”   金大山吼声中,来如风人却倚在一棵粗柳树干侧面,哈哈笑着,道:   “老子来了!”他”来了,但他人并未动,而是抖手又打出一粒石子,然后一粒跟着一粒,看上去一粒粒连成串一般,在空中不断的发出“嗖”声!   于是,有不少石子击中在金大山的身上,而金大山似是也无从躲避,只管把双臂环抱着头,身子跌爬在地上!   就在来如风似已胜券在握的时候,“黑心火鹰”金大山突然狂吼一声,左脚一撑暴弹三尺,如同袋鼠姿势一般,顶嗜来如风击来的顽石,向来如风冲去……   只见他额角鲜血崩流,黑马褂与紫长衫破烂不堪,有腿抽动,左脚弹纵,双手紧握两把弹丸,以左小臂阻挡石头,右手蓄势待掷,鹰钩鼻子尖嘴巴全走了样……   来如风一连倒翻两个空心跟斗,又把距离拉远,而河岸边正有取之不尽的顽石,随手就是一堆……   半空中,爆裂出两朵火焰,那是金大山掷出的弹丸被.来如风又击中所发生的,而金大山的挣扎,似已强弓之末,而有着力竭将萎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候,一颗石子“彭”的一声,正击中金大山的顶门中央,本能的,金大山闷哼一声,伸出左手阻挡后面的石头,却不料石头正击在即将散落的几粒弹丸上,于是一连数声惊天动地的爆裂声,发自金大山的身边,然后是满天的血肉横飞……   “叭”的一声,一只断手就落在来如风身前,那是一只血肉淋漓而又灰黑黑的断手,看起来只有一半!   如果说血肉模糊,金大山就是这付模样,关洛道上的独行大盗,“黑心火鹰”金大山,如今正死在自己的火器弹丸之下,如果说轮回谈报应,金大山正为他一生中残害的人,付出了代价,而这个以生命为代价的结果,岂非是报应不爽?   来如风走到河边,以水洗去手上脸上的灰沙,这才把药重新敷在灼伤的伤处!   钱如土缓步走过来,道:   “关洛道上的‘黑心火鹰’,可也真够厉害,他要是真的被欧阳壮那魔头拉拢在身边,乖乖,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被他这弹丸炸死!”   来如风连声苦笑,道:   “从水中看我这付花脸,我担心会把我那两个小亲亲吓跑,娘的,这可得十天半月的养了。   钱如土大不以为然的,道:   “如果王家两姐妹是那种人,那算我老人家瞎了眼,小子,如果你这时候回到宝山城,她两姐妹不呼天抢地搂着你小子大哭才怪呢?”   于是二人缓步走到马前,从布包中,来如风取出一件蓝又亮的缎子长衫,立刻换穿起来。   就在他正在宇口衣服的时候,他发觉前摆中的口袋上缘,王小倩在上面绣了三颗红凈凈的心,三颗重叠在一起而被一支银箭串连起来的心……   来如风鼻尖一酸,真想快马加鞭,重投入她姐妹二人的怀抱中,去领受那温柔的爱抚……   当然,这是来如风的希望,而希望与事实总是会有出入的,因为,来如风并未催马宝山城,而是与钱如土二人并肩驰往长安城,那座八百里秦川中第一大城,历代帝王之都的名城……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离开赤阳的当天,赤阳城北的笔架峰下,石头堡内的豪华大厅上,可真的是人文荟萃,热闹非凡,只不过人文荟萃全是黑道枭雄,热闹非凡也是一丘之貉。   豪华大厅上,只见欧阳壮不停的抚着他那尺多长的灰髯,国字大脸上,不时的挤出一脸笑意,存风满面而又得意非凡,大概就是他这种模样!   虽然天将黑了,尚未见一大早出去寻找侠盗神偷二人晦气的“黑心火鹰”金大山返回来!   虽然,他的四大武士被来如风伤了两个,而且正哼呀咳的躺在床上!   这些并不能影响他的雄心壮志,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为他欧阳壮而牺牲儿个人,又何足挂齿,就以眼前来到他石头堡的三山五岳绿林好汉而言,若想与他欧阳壮争一日长短的,怕找不出一个来!   于是,面对大厅上的一众强梁,欧阳壮有着领袖绿林群雄的自得感!当然,眼前这些人也都有其各个的目的,但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全为了“天竺佛”的事,而是为了以后的生存,因为这两三年来,黑道上不少人栽了跟头,只为出现了大盗来如风与神偷钱如土,这两个专门同道上朋友过不去的盗中盗,偷中偷,早已把黑道像稀泥巴一样,好一阵搅和,如今大伙再不同心协力的对付,眼看往后吃香喝辣全得变成喝稀饭了。   大厅上,开出两桌来,同“飞天蜈蚣”欧阳壮坐在一起的,除了石板坡的勾家两兄弟与勾大娘外,还有平乡崔家堡的崔伟虎与崔志虎二人,但坐在欧阳壮两边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个老的,二人全是白友苍苍,手中还各握着铮光发亮的拐杖,男的双目深陷,尖鼻朝天,一把白得发亮的胡子上,一对颚骨翘的老高,看上去一付瘦骨嶙峋的样子,只是他那握杖的的左手骨上,一条条青筋暴露,十分惹眼。那女的嘴巴瘪琐,看来没有一颗牙齿,满头白发挽一个馒头髻垂在后脑上,一条黑带子,把头缠起来,从身架上看,这老妇人怕要比那老头儿身材高出许多!   这二人在当世老一辈的江湖人物中,那可是赫赫有名,如果有人提起“阎王舅”米长风,或是“罗剎奶奶”米大娘,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两位老人家如何也会来到石头堡?   当然他二人绝不是为了“天竺佛”的事而出山的,因为他们这大把年纪,行将就木而年已古稀,黑道上能混到他们这种高寿,那已是祖上有德了。   原来这米长风老夫妇二人,是宝山郝家的亲戚,郝天刚的老娘,正是米大娘的亲妹子,二人原住在潼城,封刀已久而退出江湖有年,却不料大妹子风残露宿拄杖来到潼城,老姐妹见面,不胜唏嘘之感,米大娘即使不看在姐妹的情谊上,也要看在郝天刚每年总是来到潼城,大把银子的孝敬他这位大姨妈的份上,也得出山为侄儿报仇,替妹子雪恨!   于是,就在详问情由之后,也一路赶到赤阳的石头堡。   另外坐在桌子下首的,正是石头堡总管,“黑蝙蝠”卜在冬。   紧接在欧阳壮这一桌的,是欧阳壮的几名武士与副总管齐中岳,这桌上最令人感到吃惊的,还是坐了两个不该在座的人物,他们正是四方镖局的副总镖头石魁与曾经参与押镖的年轻镖师林火烈。   自从枣县四方镖局关门以后,镖局的人各奔前程,但想不到石魁会领着林火烈,就在这天投奔到石头堡而来,而“飞天蜈蚣”欧阳壮以十分遗憾的表情,把二人留下来,当然二人来投靠,对于夺取‘天竺佛’自是有益无害,因为他二人是押镖之人。   酒筵在欧阳壮的宣布下,开始了,六个如花侍女,如穿花蝶儿一般,闪跃在酒席筵前,酒香、粉香、菜香,溶入满厅的欢笑中……   不过欧阳壮心中多少还是有个疙瘩,那是因为天都黑了,还不见“黑心火鹰”金大山的转来!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大家正吃得兴高采烈,六女齐声高歌起舞的时候,早有派出的探子气急败坏的冲到大厅上来!   总管卜在冬早站起来喝道:   “什么事情急成这个样子?”   那堡丁哈着大气,双肩耸动,断断续续的道:   “启禀总管,大事不好了!”   坐在中央主位的欧阳壮早已招手,道:   “过来说话。”   那堡丁快步到了桌前,深施一礼,道:   “启禀堡主,属下等沿着古庄河边在找寻大盗来如风他们的小船,却不料在鲤鱼湾河边柳林下,发觉一见尸骨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细看之下,竟是金爷尸体,他背的袋子也爆得粉碎,双手双腿已不知被炸到哪里了。”   “飞天蜈蚣”欧阳壮一听,不由大惊,道:   “你们可发现有打斗痕迹吗?”   那堡丁忙回道:   “倒是未曾发现。”   这时欧阳壮一旁的“阎王舅”米长风左手拐杖一顿,道:   “被炸死的可是道上人人闻之丧胆的‘黑心火鹰’金大山吗?”   欧阳壮道:   “正是金大山金当家的。”   冷然一哼,米长风道:   “早年就听说过这姓金的,他是黑白两道大小通吃,一向独来独往,想不到他也会来到赤阳了,更想不到他会死在自己的火器之下!”   欧阳壮嘿嘿道:   “金大山从洛阳西来,被我请来共商夺取‘天竺佛’的事,昨晚大盗来如风与老偷儿钱如土在我这儿一搅和,金当家的这才一早走入赤阳,目的想把大盗神偷二人除去,哪想到自己却死在鲤鱼湾!”   另一桌上的贺天鹏道:   “难道大盗与神偷二人又去了鲤鱼湾?”   “阎王舅”米长风道:   “既然知道那大盗神偷二人仍在此地,明日我老人家倒要去会一会这两个狗东西!”   欧阳壮一听,心中暗想,能把这两个老东西邀去长安,对于夺取“天竺佛”的事,大有帮助,绝对不能在此耗下去,否则,夜长梦多,与事无益。   心念间,当即又道:   “以我看,那大盗神偷二人恐怕早已前往长安了,再”那金大山是死在自己火器弹丸上面,也许是他一身火药,自己不小心而发生惨变,否则大盗神偷必死在他的弹丸之下。”   “罗剎奶奶”米大娘道:   “欧阳堡主,你不是说那大盗神偷二人,昨日还在此地大闹一场吗?怎么一下子又去了长安城呢?”   欧阳壮笑道:   “前辈有所不知,昨日钱偷儿脱逃,为的就是要配合姓来的前往长安城,他们早就知道‘天竺佛’的事,如果叫这两个混帐东西得手,你我还有何面目在道上混下去……”他一顿之后,又道:   “二位前辈或已知道,宝山郝当家的,就是为了‘天竺佛’的事,才在我这石头堡中共商大计,却不幸与勾二当家的一同死在姓来的小子手上,所以说,要找这两人,咱们就得快马加鞭,赶往长安。”   一旁坐着的勾大娘早哇哇叫道:   “还是欧阳堡主说得对,大伙找上长安,一同围杀那两个王八蛋。”   崔伟虎也拍桌子骂道:   “姓来的好象吃定了道上朋友,娘的,不杀此獠,势不为人,至于‘天竺佛’的事,唯德者有之,放眼当今,也只有欧阳堡主够格据有,我们指望着欧阳堡主到时候协同我等砍了那姓来的畜生,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欧阳壮对于崔伟虎的话,大表安慰,当即道:   “崔老弟说哪里话来,搏杀大盗来如风,这是你我共同的愿望,老弟等即使不说,欧阳壮也会全力施为的。”   勾鸿哑着粗嗓门,道:   “这叫鱼帮水,水帮鱼,堡主帮我等报仇,我们帮堡主夺取‘天竺佛’。”   “飞天蜈蚣”欧阳壮听了勾鸿与崔伟虎二人的话,心中着实舒服,原本是三路人马觊觎这天竺佛,才闻风赶来石头堡的,如今三方面声言放弃,岂不令人愉快,但这种愉快的到来,追根究底,还是大盗神偷二人的功劳,因为来如风不宰了三方面的人,今日这天竺佛的事,还真有得自己伤脑筋的。   当天夜里,“飞天蜈蚣”欧阳壮睡的好舒坦,他并不因为死了个金大山而有一丝一毫伤感,相反的,他几乎睡梦中笑醒过来好几次……          ※        ※         ※   依照钱如土的打算;他与来如风二人,当天夜里可以赶到潼关,然后走华阴而到长安城,这条路走起来也顺当不少。   而来如风却以为何不偏南走荆关,过武关而西去长安。   这两条路,如果快马加鞭约摸着两三天就可以到了。   在钱如土以为,过武关的一条官道,大部分全是山岭,路较难行,秦岭绵延,山石陡峭,万山丛峦,缺少人烟,倒不如西出潼关,进入八百里秦川,一路平坦,沿途都有酒店旅栈,而又商旅不断,岂不是好!   二人一路争议,但来如风还是跟着钱如土到了潼关,时候已是二更天了。   二人随意找了一家客店歇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赶着上路了。   就在二人自潼关登程的时候,远在赤阳石头堡的一众当今黑道枭雄,也跨马离开了赤阳镇……   这一行人中,欧阳壮率领着石头堡六人,他们是“撕破天”贺天鹏、“粉面金刚”于上云、总管卜在冬、副总管齐中岳,新投入的石魁与林火烈。   另外,就是“阎王舅”米长风夫妇二人、勾氏兄弟二人与勾大娘,以及崔家堡的崔伟虎与崔志虎二人。   掐指一算,一共十二个黑道高手,另外石、林二人底细不明,难下评语,不过也算得是浩浩荡荡杀奔长安而来。   且说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驰马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这时候秋高气爽,黄叶飘舞,偶尔遥望远处渭河,那河水清明,长河如带,风物清美,钟灵毓秀,关中的胜景,即将一一展现在二人面前。   西去长安,不论是走潼关或是行山路过武关,只要接近长安,就得经过长安东关外的灞桥,只要一到灞桥,长安也只有十里之遥了。   就在二人快马加鞭过灞桥的时候,马上的钱如土高声对来如风道:   “长亭十里难分手,灞桥一别断衷肠,我老人家对这儿没有好感,咱们也别在这儿歇脚了。”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咋着就咋着,我全听钱老的!”   钱如土呵呵一笑,道:   “咱们这就要进长安城了,小子大慨不会忘记一桩事情吧?”   来如风笑笑,双眉一扬,道:“不就是‘天竺佛’的事吗?”   钱如土小皮鞭一指来如风,笑骂道:“你小子是卖大力丸的,光说不练啊!”   来如风一怔,马上偏头问道:“钱老何所指?”   钱如土冷哼一声,道:“由此可知你小子尚欠诚意,算啦,我老人家也不必看什么骊山奇景,吃什么秦川大菜了。”   来如风哈哈大笑,道:   “哦!这件事嘛,小子正准备进入东关,直驰望岳楼呢,小事一桩,何用钱老挂齿!”   钱如土呵呵笑,道:   “好!我老人家就先叨扰你小子这一顿秦川大菜了。”   来如风当即接道: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夜来月光柔而亮,把酒望岳楼,东望丽山,玉兔东升中,更显得骊山两峰的巍峨而超然脱俗的胜景,是那般的神秘而诱人,真使人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少时钱老登上望岳楼最上层,除了浅酌低饮,品尝那秦川八大件名菜之外,远望骊山风貌,必是一大乐事。”   钱如土笑道:   “小子,可真有你的,你何不唱起来,岂不更令我老人家心醉!”   来如风一笑,不再作答。   于是,二人快马加鞭,八蹄翻滚,尘土飞扬,望之有如腾云驾雾,半个时辰,二人已驰入长安城了。   长安东关附近的望岳楼,楼高八丈八,一共四层,顶上一色是琉璃瓦,楼顶四角高挂着四只大铜铃铛,在风力推动中,发出“叮当”响声,夜间听来,有如西北赶骆驼的第一个骆驼所挂的驼铃……   那望岳楼没有栈房,不能寄养牲口,不过紧临东城门,附近有一家骡马店,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就把坐骑寄养在这家骡马店里,修蹄上料,就用不着二人操心了。   这时候正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候,望岳楼上已开始上座了,店门外已见车水马龙,不少公子哥儿,一摇三摆,两晃四荡的跨进望岳大酒楼来!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来到望岳楼门前,只见一开三大间,中间大门敞开着,两边两间全是雕花落地长窗子,每间的屋檐下,各挂着两盏玻璃宫灯,正有个伙计,爬在梯子上点灯呢。   正门框上面,好大的一块金字匾额,上写“望岳大酒楼”五个大金字,苍劲有力,显系出自名家手笔。   再看正面的两根粗大的朱红柱子上,也有一付金字雕上的对联,只见写的是;   “太白酒楼望骊山,   杯底喜见老君面。”   两句话,勾画出望岳大酒楼的持有风格,因为只要登上望岳楼的客人,一杯在手何异太白;再说骊山峰上供的是老君,老君殿又是胜景之一,即使不见老君面,也在酒客心中神而往之了吧!   二人登上台阶,一个白凈面的小二,笑嘻嘻的迎上来,哈腰打躬的道:   “二位爷快请进。”   来如风早知这些大地方的小二,眼睛十分势利,不由分说,一块碎银子早塞在小二手中,道:   “带我们登上四楼临近东窗的桌子上。”   小二一喜,道:   “有,有,二位跟我上楼!”   望岳楼楼高八丈八,二人足足登上七丈高,才到了第四层上,只见已有二十多人分别坐在各桌旁,正等上菜喝酒呢!   来如风一看临窗的四张桌子,早坐了人,正感无奈的时候,小二却掀起一个布帘子,礼让二人进去。   来如风这才发现这是一间雅致不足,清静有余的小房间,这时候小二早走近窗前,一连打开四扇窗子,这才回身笑道:   “二位爷对于这间房可还满意?”   来如风一笑道:   “倒还清静。”   只见那小二忙着擦桌倒茶,一边问道:   “二位要吃些什么,什么样的酒?”   来如风一看钱如土,但钱如土只是不说话。   “钱老,你喜欢什么,只管叫来。”   钱如土这才开口道:   “你小子怎么问起我老人家来了,你看过天下有作客的向主人要酒要菜的?”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   “对对对,是不象话,小子这就当家做主了!”   一回头,来如风对小二道:   “花雕先来三斤,秦川八大件,边吃边上,告诉灶上大师父,只要做的地道可口,我这里另有重赏。”   小二一听,不由大喜,心想这可是财神上门,两个人开口就点一桌秦川八大件,当即连声道:   “二位爷,且请稍坐,小的这就传话灶上师父去!”说着,早一溜烟的跑下楼去……   望着小二走去的背影,钱如土对来如风一斜眼,道:   “你小子一向吃惯大馒头凑蒜瓣,顶多再喝上一碗包米汤,怎么现在全变了,小子,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已是拖家带誊的人了,再说你那些小萝卜头也等着你去替他们张罗吃的呢!”   来如风一笑,道:   “年二半载的也只碰上这么一回,再说这是请钱老的谢媒酒,自不能过于寒伧,咱们总不能登上望岳楼只喝四两白干,一碟小菜,就霸着人家的桌椅等看骊山吧!”   钱如土大脸蛋一抖,道:   “你说得有理,我觉得舒坦,少时咱们不醉不归。”   来如风道:   “好!不醉不归!”   二人这里等着吃喝,突然自楼下面冲上两个身穿灰衣,头戴红缨披肩灰帽的官府家将,两个人站在四楼梯口,高声吆喝道:   “大家听着,大公子今晚在此地请客,这第四层全包下了,各位请到楼下去吧!”   二人楼梯口一吼叫,楼上食客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全都低头向楼下走去,转眼之间,第四层上面人去楼空,但这楼上隔了四个房间,两个家将不放心,这才每个房间进去细看,不料靠东窗的一间,正有两个人坐着,不由怒声叱道:   “二位没听见?”   来如风一听,笑道:   “听见什么?”   其中一个粗壮的冷喝道:   “小子,你是在打哈哈吧,刚才我们说的话,就算是在大街上也听得到,难道二位耳朵塞驴毛了!”   钱如土冷冷的,也是大模大样的,道:   “你们是哪个府里的,如此大胆在此咆哮,可是不要儿的脑袋了吗?他妈拉个巴子!”那年头这种骂法比三字经骂人还吃得开。   两个家将一愣,不由仔细向钱如土二人打量……   突又听钱如土怒喝道:   “还杵在这儿看什么,可要我老人家报出官衔来?”   来如风打蛇顺杆上,立刻喝问道:   “你们两个奴才,究竟是哪个府里的,快说!”   两个人还真被二人唬得一愣二惊三迷糊,彼此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道:   “我们是总督衙门的家将,请问二位是……”   来如风道:   “京里来的。”   二人一听是京里来的,又见钱如土那红不溜卿大脑袋,还真的像是哪个王爷私访呢。   当即二人毕恭毕敬深施一礼,道:   “请二位大人说出官衔,小的们也好回衙上禀。”   来如风道:   “秘密出京私访,怎可随便吐露,你二人口风可要紧些,如果走露一点风声,要你二人脑袋!滚!”   两个家将唯唯诺诺,再也不敢多问!   当天晚上,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的这个雅厢外面,那两个家将还自告奋勇的在二人门房外把守,对于走近的人,早劝过另一边去。   两个家将对于小二所端进去的秦川八大件,看的真切,也直咽唾沫,两个人能吃秦川八大件,除了京里的王公大臣,谁还能摆出这种场面?   于是,越发的深信二人是京里来的!   其实总督府的大公子宝祥,这天晚上并未请什么客,说穿了只是找来几个粉头,在此寻欢而已,只要听大厅中央的嘻笑声与轻薄语,就可知一斑。   只是当总督府大公子宝祥回府以后,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却仍然浅酌慢饮,秦川八大件也才吃了六道,还有两道未上呢!   于是,两个家将在大公子走后,掀帘走进来向二人问安请罪。   来如风可真够大方,竟然掏出一锭五两银子,往其中一人手中一塞,道:   “拿去吧,出去不可乱说。”   二人眼睛全亮了,就好象刚走出门就摔一跤,细细看才知道绊倒自己的是个大金砖一般,喜不自胜。   手上拿了银子,二人单膝一跪,打了个千,这才兴高采烈的走下楼去,就在楼口,二人还一把抓住上菜的小二,低声吼道:   “雅厢里可是两位贵客,可要小心侍候了。”   店伙计连连点头,道:   “错不了,这是份内事!”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边喝着,边隔窗遥望远方,就在明月的照耀下,骊山的两个峰尖,隐隐然似处在天边的虚无飘渺中,令人遐思……炽天使书城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也许酒喝的多了,激发起二人的豪情,所以当二人于二更天来到望岳楼后院的客房中时,钱如土突然对来如风道:   “赶着睡上一觉,等三更天咱们去干他娘的一票,不过吗……”   “老规矩!对吧?”来如风笑着接了一句。   钱如土道:   “只要记得就好。”   于是,二人也不解衣,和衣而眠。   看看三更已过了一半,从望岳大酒楼后面的客房里,两条人影翻过墙外,望之有如两头黑豹,直往总督衙门那条大街窜去。   一溜的灰色高墙,足有两丈高,这时正有一个腰挂钢刀的军官,领着十二名手持红缨长枪穿着兵勇灰衣的军士,步伐整齐的绕着围墙外走过去……   黑影中,钱如土一撩长衫,举头看了一眼月色,贴墙一攀,早闪过那道高墙,来如风咧嘴一笑,弹身一纵,也平躺在一家屋脊上,他居高望向总督府,有拱门、花园,还有那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近右边.那该是总督衙门的正门,只见屋宇相比,房屋高大,雕梁画栋,十分威严。   来如风仔细看,前面厅堂走道,有士兵把守,而钱老却早已不知去向。   来如风闭目房顶养神,不旋踵间,早闻得击析声自附近传来,四更了,仍不见钱老退出总督衙门,来如风正双眉微皱,突闻总督衙门内锣声大鸣,月影中不少人穿衣服拎刀冲出屋外。   来如风一惊,他早已看好路线,准备迎上钱老退路,却不料高墙内有人高喊:   “捉到了,这个老王八蛋,胆子也忒大了。”   更有一个粗暴声音,喝道:   “老王八蛋,你敢夜闯总督衙门,非偷即盗,非盗就是来行刺的,手脚绑结实点,准备带到大人面前听候发落。”   就听不少人齐声吆喝着,把那人推在台阶廊下。   来如风一看,大叫不妙,因为他心中在想,岁月不饶人,钱老终归是老了,等这次买卖以后,得劝他老人家退隐,找个山明水秀,风景绝佳的地方,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吧!   心念间,来如风忖度总督衙门内的形势,当即不敢怠慢,一招“黑豹越涧”,从屋檐纵上总督衙门高墙上,只见他三起三落,人已匿于第三进的廊下暗影中,正遇到一队军士过来。   来如风随手摸到一块石子,抖手掷向远方……   于是跪响声把这队军士引向发声的地方,但来如风未等军士走到,又是一石掷去,然后自己又斜刺里一闪身,暴露出自己身形,朝着衙门后面冲去……   于是,铜锣声音又响了,许多人狂叫着:   “到后面去了,快去捉!”   来如风趁机跃向前面大厅,却发现七八个军士并未离开,一个个抱刀守在廊下捆着的那人四周。   时间似乎是刻不容缓,因为当一众军士扑向后面的时候,如果发现没有行踪,必然很快的又转向前面来,那时候再下手救钱老,就要大费周章了。   心念间,钢杖早已拔在手中,就像一头张牙舞爪的黑豹一般,来如风自暗影中一冲而出,八个军士一愣之间,尚未会过意来,却巳被他摞倒一半……   另外四个举刀就砍,但哪里是来如风的对手,也只是两个回旋,四个举刀的军士,也被来如风放倒在地,看来八个人像是死了,因为没有一个开口喊叫,来如风的钢杖就那么恰到好处的全捣在每个人的后脑杓。   来如风似已听到后面人声愈来愈近了,甚至脚步声也可以听得到,那是急骤的,在奔跑的声音……   于是,他竟看也不看,黑影下双手抓紧那人身上绳索,往自己肩上一抗,纵身到了高墙下!   也真是够利落的!只见他把肩上的人奋力往墙头拋去而他却在上拋的人快要下落的时候巴跃上两丈高的墙头上,伸手一抓,又把那人抗在肩上,这才飘身下墙,一阵奔跑后,来如风喘口气,道:   “酒足饭饱正好眠,却跟着你老人家出来担风险,我亲爱的钱老,咱们这一票可是面缸揉面……白干了。”   不料肩上的人开口道:   “这位英雄,我不姓钱,怕是……”   来如风身子一歪,早将肩上那人放下来,他双手扳过那人的脸,顶着灰朦朦的月色一看:   “我的妈呀!你老是谁?”   原来来如风救人心切,因为他根本不用细看,断定就是钱老无疑,加上总督府追兵又急,只管把注意力集中在四周,连当场解开绳索的时间也没有,但他哪里会想到,他竟救个不相干的老者!   就听老者低声道:   “此地尚不安全,你快把我绳索解开,由我来带路!”   来如风道:   “我帮你解开绳子,你自己快逃,我还得到总督衙门接应我那位伙伴呢!”   那老者边解着身上绳索,边又低声道:   “这位英雄,现在若是再到总督衙门,我看实在不智,这时候三百名军士怕早已布满在衙门内外了,再说我曾似乎发现有条人影,身法之快,我老头子有生还未见过,他早已越墙而出,等我起身看去,他早已不知去向,那绝不是我眼花,也不会是一只大猫,如今你这么一说,我想必是你这位英雄要接应的人了。”   来如风一听,也不置可否的道:   “好吧!长安城地面你比我熟,黑漆八乌的小巷,我更是不熟,你老带路吧!”   那老者早已端整好衣裳,于是他一掖好长衫前摆,四下一看,当即一打招呼,往前冲去……   一开始还隐隐听到喧闹声,但一阵急走后,声音已渐渐消失,不久,老者把来如风带到一个近城墙的小菜园附近,那小菜园一边有个水井,附近有两间小瓦屋,一棵老柳树,就在屋前的小场边,那个水井上方,还插着绞水桶的辘轳,一根井绳还缠在上面。   老者推开门,把来如风请进屋子里,立刻又把门关上,这才打火镰点上一只小油灯。   也就在这时候,一边布帘掀起,走出一个年约二十不到的姑娘,看起来大手大脚,但却生得皮肤白嫩,俏鼻俏目,蛾眉淡彩,未开言先露出一对小梨涡,这时她长发披肩,罗衣松宽,另有一番迷人味道。   老人家不及说话,先拉椅子让来如风坐下,这才吩咐女儿,道:   “若不是这位英雄及时搭救,你我父女怕再也见不到面了,快过来代为父的叩三个头。”   来如风急忙伸手一拦,道:   “免了免了,在下也只是无意间碰到而已。”   露出一口贝齿,比之来如风的一口小牙还要细腻,女的低声腼腆的一礼,道: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说着就要一旁生火煮茶。   来如风道:   “请问老丈,何事夜闯总督府?”   老者一叹,道:   “说起来也真是气人,不过,小老儿得先请教英雄高姓大名,仙乡何地?”   来如风一笑,道:   “我叫来如风,河南人,认真说起来,也只号江湖上的流浪汉而已。”他一顿问道:   “请问老丈是……”   “在下姓洪,祖籍也是河南人氏,二十年前一场天灾,才举家迁来这里的,那时候小女才刚生不久呢!”   来如风心中一动,当即又问道:.   “原来是老乡啊!不知老丈河南啥地方人氏?”   “孟津,那儿就在黄河边上。”   来如风当即道:   “在下是孟津南面来家集的人。”   老者一听,一脸惊喜,道:   “英雄是来家集的人氏,那我提个人名字,不知英堆可知道?”   来如风道:   “老丈请讲!”   “来家集有位来正通,英雄知道?”   来如风一听.全身一震,道:   “来正通就是家父,本来年深久远,师父带我离开家父母的时候,在下也才三岁多四岁不到,听师父说,父母不久相继去世,家父的名字,也是师父对在下说的,师父也提及家母姓洪……”   突见老者双目垂泪,道:   “孩子,我是你大舅啊,妹妹生下你的时候,我还特地赶到来家集抱你呢!”   来如风一听面前老者竟是自己久巳失散的亲戚,一股子温暖,直往顶门冲上,当即走到老者面前,双膝一跪,道:   “外甥如风,给大舅叩头!”   老者含泪扶起来如风,又对女儿道:   “英儿,快见过你表哥!”   于是,三人全都笑脸相对,泪眼滂沱,如在梦中……   就听老者道:   “二十年前,中原大旱三年,单就那一次天灾,就饿死上百万人,我同你舅妈带着英儿早一年离开家乡,总算逃过一劫,人逢乱世,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原不足为奇,如今能在此,见到大妹子有后,我洪老头也替她高兴。”   于是,来如风详细的问了大舅何事夜闯总督府。   洪老头一叹,道:   “在这长安城中,谁不怕那总督衙门的大公子宝祥,前天你表妹到小南门附近买针线,不巧被那厮碰见,那宝祥竟敢当街调戏小英,本来他的家将要把小英拖走,却见附近围观的人太多,这才没有拉走,但那宝祥却派人四处打听……”   洪老头喘着气,又道:   “不瞒贤外甥你,当年大舅也曾练过几年武,自觉明目张胆打不过那厮,但若夜间进去那总督衙门,只要找到宝祥,一刀两断,杀了他,我父女再远走高飞……”洪老头突把声音压低,又道:   “不料仍被发现,又被外甥你救了我,这真有点鬼使神差,使我们团圆。”   来如风道:   “大舅这是在上演‘打渔杀家’,不过这件事既然被甥男撞上,算他总督一家倒霉!”说着又从腰包里掏出一千两银票一张,那是从勾鸿夫妇二人那儿得来的,就见他把这千两银票交在洪老头手上,笑道:   “赶着天一亮,快到骡马店里选一辆马车,然后出城回河南,我这里写封信,大舅带着,只要人到宝山,进南城不远有一王家饭馆,他们就会安置大舅父女二人的。”   来如风办事干脆,三两句话,信也写好了。   这时天已微明,街上已有行人,打声招呼,就在彼此关怀的目光中,来如风别了洪氏父女,在洪老头的指示下,缓缓的来到望岳楼的后院。   推门走入客房中,来如风发现钱如土正鼾声大作,沉睡不醒呢!   微微一笑,来如风和衣而卧在床上,只是他在遇到洪老头以后,到现在心中还难以平静,他觉得天下事也太奇巧了,怎么会那么凑巧的,而又是在这种情况中相遇,上天可真会作弄人!   突听钱如土道:   “我老人家找你保镖呢?你却替别人出力,害得我老人家被一群鹰犬一阵好追,不是我老人家溜得快,说不定早被捉去总督衙门那大牢里了。”   来如风道:   “多谢钱老把追兵引开!”   钱如土挺身而起,坐在床边,问道:   “我说小子,你把人救出后,就得赶快回头,为什么跟人家走呢?”   来如风呵呵笑,道:   “我这一跟去,还真的跟对头了!哈……”   钱如土一怔,道:   “什么意思?”   来如风凑在钱如土床沿,道:   “原来那个老者竟然是我的亲舅舅!”   钱如土“呸”一声,道:   “你小子从小被你师父收养,你连自己生身父母的做像全都模糊,哪会认识你舅舅,八成你小子又上当了。”   来如风笃定的道:   “这事绝错不了,首先我师父常告诉我家父的名字,母亲的姓氏,而我舅舅姓洪,且又说出来家集,并且还问我知道不知道来正通这个人,钱老你想,这还会错得了?”   钱如土一听,一拍脑袋,道:   “玄!娘的,可真玄!”   来如风得意的道:   “一点也不玄,因为这是事实!”他细看一下直摇头的钱如土,追问道:   “钱老,你溜进总督衙门穷折腾一阵子,可有什么值得挂齿的成绩?”   钱如土眼一斜,鼻子一哼,道:   “我老人家先把总督的那颗大印往腰里一掖,正要摸进后衙找那什么大公子的晦气,突然锣声大响,还以为自己被人发觉呢!却不料打横又来了个老头儿,我老人家这才一咬牙,一跺脚,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总督衙门。”   来如风双手一拍巴掌,竖起大拇指,道:   “还是钱老爷子够水准,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叫总督老儿三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难咽一口汤,那就……”来如风把手一摊,道:   “拿来吧,小子这就来处理善后事宜了,钱老也等着拿银子了!”   钱如土一哼,道:   “拿什么?”   “总督老爷的官印啊!”   “哦呸!”钱如土手指来如风鼻尖,道:   “你小子是不是遇见亲舅就昏了头?”   来如风不解的道:   “怎么啦?”   “怎么啦呀!你也不想想……钮、督老爷的大印,是任何人随便提来提去当鸟玩哪!”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的意思是……”   “藏起来了!”   来如风小声又问道:   “什么地方?”   钱如土向着城外一指,道:   “大雁塔的顶上面!”   来如风呵呵笑道:   “一十三层大雁塔,那是圣僧唐僧的骸骨所在,千年来那地方已是长安附近胜景之一,不少人在那儿游玩思古,钱老把那玩意藏在那儿,妥当吗?”   “放眼当今,还没有几个能攀上顶层的横椽下方,八根相连的横椽上面,谁也看不到放有东西。”   来如风道:   “还是钱老慎思周密,手段高明!好,咱们先观风头,再好好敲他娘的一笔银子!”   二人这一天并未走出房门,只是在这望岳楼的后院客房中浅酌小饮,他们不必走出房门,就知道外边所发生的事情,因为店中小二,不时的会把长安大街上发生的塌天大事,一字不漏的送到二人的房里,正所谓,人在房中坐,便知天下事……   而最让来如风与钱如土感兴趣的事,并非是总督的那颗大印,而是天将黑的时候,小二送来酒菜,随口对二人道:   “二位慢饮,外面突然又从河南那边来了十四个骑马的,全要住在我们望岳大酒楼,我这就要去替他们把马牵到城边骡马店,马上就回来!”   钱如土对小二道:   “你只管去就是了!”   小二摸着衣襟,急步退出房门,钱如土这才对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八成是那欧阳壮也领着一干杀手到了这长安城了。”   来如风一笑,道:   “且听小二一报,咱们只管喝酒!”   钱如土道:   “你小子好象并不担心嘛!”   “担心?我只担心对方银子少!”   来如风如今心情愉快,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竟还有他的亲人,表妹小英也长得亭亭玉立,看样子他的家口愈来愈大,相对的,负担也愈来愈重,当然,对于银子的需求也愈渴望了……   二人在房中酒足饭饱之余,更把精神养足,发现十多人朝着另一院落进去,那为首的不是“飞天蜈蚣”欧阳壮还会是谁!只是钱如土隔窗望去,心中大感吃惊,因为在欧阳壮身后跟着两个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东西,他可是清楚得很,因为放眼当今,能自称黑道老祖宗的,大概也只有这两个老家伙……   一个人,能被人称做“阎王舅”,可想这人定然十分凶残,因为连阎王老子也得叫他亲舅,另一边那“罗剎奶奶”,更是一头白发可以数得出来,只是她在头上盘了布带,虽然拄着拐杖,但看起来要比老头儿长的稍高。   等到钱如土再看看后面几人,不由微笑起来……   来如风一笑,低声道:   “除了两个老古董外,其余全都是关洛道上或伏牛山区里蹦出来的妖精。”   钱如土道:   “看起来这些人并不全是为了那‘天竺佛’而来!”   来如风道:   “既为‘天竺佛’,也为我来如风。”   钱如土冷然一笑,道:   “你小子往后多留意,可别被他们一伙兜上,那可是一群狼,一群等着吃你小子这身肉的野狼。”   “彼此小心!彼此小心!”   来如风才把话“完,就见小二早推门进来,道:“二位爷,今日长安城可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不知哪儿冒出来那么多吃粮当差的,每条街上都有几十个拿刀抗枪的,见到人就搜查.听说四城全贴了告示,要捉拿飞贼呢!”   来如风与钱如土一听,相视一笑……   却又听小二道:   “听说总督衙门昨夜闹飞贼,有人传说总督衙门丢了大印,这可不是玩笑的!”   来如风摸出一块银子,塞在小二手上,道:   “夜里别来打扰我们好梦!”   唱个肥喏,小二嘴巴咧着,回身走出房去。   来如风随手又把他那个绕腮假胡子贴在嘴巴上,他双手背在后面,八字步把个弯腰微驼的上身,左一歪右一晃的朝前走着,这时候如果他要是在欧阳壮几人前面晃上几晃,恐怕也不会被人认出他就是来如风。   出得店来,来如风缓缓来到东城门,发现十几个军士,对出城的人搜摸的十分仔细,对于进城的,反倒凭其进来而不加搜查。   来如风一笑,转身朝着总督衙门走去……   原来钱如土与他,二人总是分工合作,前一段钱如土管偷,至于后一段,钱如土不加干涉,全由来如风作主。   也因此,钱如土这时候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来如风却非要重温那闯龙潭入虎穴的件事,开始总督衙门之行了。   长安总督衙门的那条街,可真够宽大,而且气势上与其它大街也有所不同,街边上一溜的种着两排大树,秋风萧萧中,不时有黄叶飘旋着落在街道上,发出一声无奈的脆响,一阵轻风中,这些树叶就会蜷卧在街边墙角。   来如风缓缓的走到总督衙门口,只见一对雄伟石狮,昂首探爪,瞪目张口,似要噬人一般,分别坐卧在青石台阶下面两旁,虽是卧着,但也有丈高,五盏巨型大纱灯,分别写着“长安总督府”五个红字,正门匾额上也是这五个大金字,佩着钢刀的军士,两旁各站了八名,往里看,总督府的大堂上,人影幢幢,看上去足有二十多人,约摸着正在为总督老爷的官印唯幄筹谋,考虑对策吧!   来如风人一来到总督衙门台阶边,台阶廊上的军士早吆喝道:   “干什么的?”   来如风举头望望天,屋脊上面秋月甚亮,他微微一笑,只管缓步登上那十二层高大台阶!   早有四个军士一冲而下,其中一人,一把扭住来如风衣领,怒喝道:   “你是干什么的?快说!”   来如风收起笑脸,冷哼道:   “放手,如果我在总督那儿随便一句,你小子就没有命了!”   那军士真的吓一跳,一松手,却又喝问道: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来如风望望里面远处的总督大堂,冷冷的道:   “我见总督大人,如果他还要保住他的总督宝座!”   来如风的话相当有力,儿个军士全都一怔,谁也不敢多出馊主意.其中一人又问道:   “你老兄究竟要干啥,见我们总督大人到底有何事,还有……”   来如风暴喝一声,道:   “你罗嗦个鸟,再不通报,老子掉头而去,早晚总督会砍了你们几个!”大伙一听,全傻了眼,当即有个机伶的,忙道:   “好,你老兄请稍待,我这就进去找值班大人替你上禀,不过你最好心里有个底儿,如果你是来消遣大爷们,少时可有得你吃的苦头。”   也不等来如风表示什么,那抱刀早往里面跑去。   来如风人就在台阶上来回踱着四方步,贴在嘴上的胡子,总是叫他不习惯,所以不时的伸手抚摸一下!   不旋踵间,早由门里走出一个雄赳赳披着甲衣的武官,一见来如风,先是上下细看几眼,然后正容道:   “听说你要来见总督大人?”   “不错”   “总督大人正在忙着,你若有事,可先对我说也是一样。”   来如风摇头,道:   “不一样!”   那武官一怔,道:   “兄台可是由京里来的?”   来如风又是摇头,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总督大人正在为他那颗大印大伤脑筋,你说是也不是?”   那武官一听,当即动容,道:   “兄台可是为此事而来?”   来如风一撇嘴,道:   “也可以说是吧!”   武官一招手,道:   “随我来!”   来如风仍然迈着八字步,双手挽在背后,走一步,他那长衫下摆就会向出脚的方向一摆动,看起来还真是文绉绉的老学究模样。   来到大堂门口,来如风站在大堂外面细看,这时候他才看清楚总督大堂上那种气派,不仅是雕梁画栋,气象万千,而且是威风凛凛,气势宣赫,那些守在附近的军士,也都是赳赳武夫,军容整齐,不愧是方面大员、封疆大吏,相形之下,比那石头堡的气势,又自大不相同。   那武官直走近一个身穿锦袍面如重枣,挺胸凸肚的长髯大汉前面,规规矩矩的施礼,也只说了几句话,那大汉已望向大堂门口。   于是,只见他一点头,那武官急步来到堂口,领着来如风走进大堂上。   大汉一抖锦衣,早坐在一张虎皮太师椅上,这时堂上正有十多人议论不已,看到来如风进来,俱都闭口不言,面露怀疑。   锦衣大汉手一指,也不要来如风施礼,就叫来如风坐在一边椅子上。   来如风可真大方,直到要坐下来,才把双手抱拳,道:   “谢坐!”   带领来如风进来的武官,却紧紧守在来如风一旁不即离去,那样子正就是监视来如风。   一捋长髯,锦袍大汉道:   “听说你为本官大印的事,来见本官,可有高见?”   来如风道:   “在下江湖中人,有些官场规矩不太懂,说话失礼地方,还得请总督大人多多包涵。”   锦袍大汉一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来如风道:   “在下姓包,名照道,江湖上人称‘包找到’的就是我。”   总督哈哈一笑,道:   “本督一向不与江湖中人物往来,甚少听到你的名字,不过你能自动来协助本官寻找失印,必然是侠义中人,本官先谢谢你了。”   来如风一笑,道:   “总督大人可千万别说谢字,我今晚斗胆来闯总督衙门,说穿了也是为了拉生意!”   总督双眉一扬,道:   “拉什么生意?”   来如风一欠身,道:   “小民的买卖,就是替人寻找失物,上至天王老子地王爷,下至挑担拾粪贩夫走卒,只要是丢了任何东西,我都能在限期之内代他找到。”   总督一声哈哈,道:   “这么”来你也可以替本官找到失印了?”   来如风道:   “做了多年这种买卖,至今信誉卓着!”   突然,总督大喝一声,道:   “拿下!”   来如风忙摇手,道:   “不必!不必!大牢在啥地方,只管领我去,小民绝不会逃走!”他一顿之后,低声对总督大人又道:   “关了我包找到,大人的官印就完了,我真为大人前程担忧啊!”“完,对围过来的军士道:   “走吧,领我去坐大牢。”   总督突又伸手阻住,道:   “你们退下!”十几个高大军士又退出大堂。   总督大人就在来如风面上好一阵细看,灯光下,只见来如风稳如泰山,静如止水,就好象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浩然之气,不由心中琢磨,这人如果走向仕途,必然是个人才。   当即问道:   “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失印,又怎么能证明官印不是你盗走的?”   来如风一笑,道:   “如果我能盗取总督官印,为何不改盗有银子大户,却冒着生命危险来个大费周章?”   总督大人微点着头……   于是,来如风身一前倾,又道:   “至于如何能替总督大人找回官印,说句江湖话: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   总督大人一笑,道:   “好,你出个价吧!”   来如风道:   “如果大人的官印久找不到,预备出多少赏格?”   总督大人指着一旁既惊且怒的十儿个大小不等老少俱有的官员,道:   “他们正拟定赏格一千两,如果连那盗印的盗匪一齐捉到,赏银加倍。”   来如风立起身,深作一揖,道:   “总督大人,你的这些参谋不是在替你做事,他们在害你呀!”   来如风话一落,早有儿个武官声色俱厉的指着来如风怒喝道:   “你简直是个疯子!”   微摇着头,来如风道:   “小民没有疯,恐怕各位有点不大对劲,各位也不想想,总督官印可是皇上亲赐,一旦丢失,丢官事小,只怕脑袋也将不保,怎么把赏格只出一千?”他一顿之后,又道:   “这种丢掉官印的事,最好对外不承认,一旦白纸黑字贴在四城,难免会传进京中,那可是有失颜面的大事!”   总督大悦,道:   “你这才一语中的,今晚他们争论不决,主意不定,也正是此一症结所在。”   来如风一笑,道:   “所以说小民就是为了不让总督大人有失颜面,才斗胆在未昭告失印之前闯进来的。”   “如此”来,你有本事替本官找到官印了?”   来如风道:   “小民这包找到的字号,绝对附有信誉保证。”   总督冷然一笑,道:   “你可曾想过,如果本督下令把你毒刑逼供,要你为本督送回失印呢?”   来如风呵呵一笑,道:   “小民命贱,能值几个铜子儿,但有总督大人陪着走向酆都,这对小民而言,值得含笑地下了。”   总督大人笑笑,道:   “你很会说话,而且每句话皆中本官要害,好!你自己出个价吧!”   来如风伸出一个指头,道:   “这个数,少一个小民就抽腿走人!”   “那是多少?”   来如风道:   “在未说出实价之前,小民必先说明一点!”   “本官在听着!”   来如风道:   “找东西,最怕陷入胶着,所以也要因时间而定价钱。”他微笑着环视大堂上站坐不一的各位文武大人一眼又道:   “大人这件事,不能拖得太久,多则十日,少则一日,一日找到,白银十万两,两日找到,白银九万两,如果在第十日送来,白银一万两,不过,一旦超过十日,银子一两不收,仍得尽力为大人找到失印。”   总督大人正要说话,不料来如风又道:   “价钱谈妥,尚须附带一个条件。”   “附带什么条件?”   来如风似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   “必须是大人私人腰包的银子,官银一两也不收!”   总督大人那紫脸堂上须髯抖动,双手十指嘎嘎作响,冷凛的道:   “本官备银十万两,但要限期三日,三日后你就不用来了。”   来如风稍一思索,坚定的道:   “好,小民就冒这次险,三日内如果找不到大人官印,东城门上,还望大人赐一张草席,替小民收尸!”   总督大人一摆手,道:   “江湖中人一诺千金,从今晚子时算起,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来如风深施一揖,又对一众文武官员一礼,迈着四方步,轻松已极的走出长安城总督衙门……   来如风出了总督衙门,天已二鼓,一开始他走的很慢,因为他发觉似是有人在跟踪自己。   就在他快要走到城门的时候,突然脚步加快,只见两扇城门将关的剎那间,来如风真像一阵风般,一闪而出了长安城,回头望去,跟在自己后面的人一个也未走出城来,看样子全被关在城中了。   来如风并未走远,他仅只是转个城角,人已到了城墙下面,贴住城墙急速的又爬跃在城墙上,遥望长安城里,除了街上尚有稀落的灯光外,大部分一片漆黑。   那长安城墙既厚又高,但如何能阻住来如风,只见他几个腾跃,人已进入城中。   当来如风来到望岳大酒楼的时候,两个小二正要登梯熄灯,走入房里,钱如土正一个人在喝闷酒,一见来如风,拿大眼一翻,道:   “小子,对于你这种愈来愈办事不力的表现,我老人家有些不太满意,可是这长安城的花花街景,使得你流连忘返了。”   来如风深长的叹了口气,道:   “钱老,银子愈来愈难赚了,不容易啊!”   钱如土猛灌一杯酒,道:   “小子,你可要放明白些,赶着明日,不定‘飞天蜈蚣’那帮魔头就要发动攻势去夺取‘天竺佛’,咱们可没有时间同官家周旋,你出去这几个时辰,事情是如何办的?”   来如风坐下来,自己取过一只杯子,先喝了一杯,这才把经过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   钱如土细细琢磨一阵,才对来如风道:   “赶快养足精神,四更天咱们行动。”   来如风怔道:   “何必那么急?憋他个三两天,也好急急那个贪官。”   钱如土冷哼一声,道:   “你小子可不要忘了,多等一天;咱们就得少拿几万两银子,这种损失我老人家不干!”   “那钱老的意思是……”   钱如土放下酒杯,站起来走向床铺,边道:   “你只管去收银子,我在大雁塔下等他们,只等你的银子到手,我就告诉他们东西在什么地方,一切妥当,咱们东城外绕向灞桥会合,老规矩,不见不散。”   钱如土一说完,早一斜身躺在床上睡下……   来如风又喝了几杯酒,也睡了下来……   这真是个月不黑风不高之夜,因为当来如风四更天过了一半爬起来的时候,西天明月照进来,洒了一地银色,根本用不到点灯,二人早一切收拾妥当。   翻上房子,跃过院墙,二人相当小心,因为二人心里明白,这望岳大酒楼的客房中,正住了十四个黑道魔头,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他们全引出来,那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越过土来到街上,二人一打招呼,各自走路,各行其事。   钱如土一路越出墙,直往附近的大雁塔而去……   来如风这是第三次来到总督衙门,虽然如此.但他发觉这总督府内的戒备,似是加强不少……   来如风顺着总督衙门院墙,一直绕向最后面,隔着两丈高的院墙望进去,后院不远处有一高楼,上面似有灯火。   纵身上跃,来如风人已翻上墙头,他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座两层宫殿式高楼,楼下四周廊上各点着明灯,每边皆有两个军士把守,显然,要想溜进这座大楼,儿乎是不可能的事。   来如风迟疑有倾,遂即又翻到墙外面,就近找了几块石头,这才又翻越围墙,把身子隐在院内花丛中,抖手打出一粒石头。   就听一声“叭”,早惊动廊上的军士,立刻有人喝着冲过去!   来如风又是一石掷去,这次掷的更远,样子好象有人往远处逃一般!   于是廊上的军士笔直的冲向前去!   来如风把握时机,奋力纵跃,双手在突出的椽边一攀,人已到了楼上!   也就在他正要推窗的时侯,迎面的窗子竟先打开了!   来如风还真的大吃一惊!炽天使书城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楼上窗子一开,站在窗内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总督大人。   只见他一手捋着长髯,双目如炬,另一手却背在身后,面貌严肃而隐隐然煞气外露!   “大印拿来了!”声音低沉含威。   来如风咧嘴笑道:   “站在外面说话不太礼貌,可否容小民进去!”   总督手指楼门,道:   “那边有门,你进来吧!”   来如风闪身推门而入,只见是个极为豪华的书房,除了一个大书柜外,另有两个柜子摆设的全是古玩玉器,四周墙上更是名人字画,尤其一张头陀画像,高可一丈,只见画中头陀,僧衣拖地,手持佛珠,虎鼻厚唇铜铃眼,绕腮胡子连胸前,隐隐然一双大脚丫子外露,神采奕奕,栩栩如生,直如要走出画中一般,令人见而生畏!   就在来如风尚未站定,突然间,啸风突起,寒光喷射,总督大人已快不可言的一剑劈向来如风。   来如风“嘿”的一声,身子后仰斜翻,堪堪躲过断臂一剑,紧接着一个滚地翻,单手按在书桌另一面,手中早已拔出钢杖!   只见他手中钢杖舞了个杖花,潇洒的挺胸站在那里,却发现总督大人正把宝剑插回剑鞘。   来如风一反手,钢杖也插回后腰,不自然的摸摸嘴巴四周的假胡子,笑道:   “小民真正替总督大人捏一把冷汗。”   总督重枣般脸膛一寒,道:   “此话怎讲?”   来如风透着无奈的道:   “如果小民躲得稍慢而死在大人剑下,那么大人的官印将永沦虚幻,想而不能得之了。”   “能躲过我那雷霆一剑的人,本督尚未见过,你是第一人。”他缓缓在太师椅上坐下来,又道:   “本督是个见猎心喜的人,你如果投入本督门下,本督可以利用你找回官印为借口,拔升你为本督府中参将之职,凭你的机智、胆量、武功,不难藉此机会爬上高官。”   来如风淡然一笑,道:   “小民江湖懒散汉,无意仕途,大人美意,小民永铭五内。”   总督一笑,道:   “人说,当机会来时,要紧紧抓住,因为人的一生也许只有一次机会,本督不勉强,你回去多多想想。”一顿又道,   “你能这么快的连夜返来,是不是有了官印下落?”   来如风点点头,道:   “不错!”   “在何人手里?”   微微一笑,来如风道:   “小民厚颜,必得先拿到银票,才能说出官印下落。”   总督冷冷一笑,道:   “本督怎会知道,你不是利用官印失窃而撞骗?”   来如风道:   “小民收了总督大人银票之后,自然要带大人去取官印,等于是一手交银,一手交货。”   总督一挺胸,道:   “好!”拉开桌下抽屉,立即取了十张银票,每张一万两,当即往桌上一放,又道:   “这里是十万两银票,绝非官库的银子。”   来如风缓缓收起银票,小心塞入怀中,当即笑道:   “大人请!”   总督当即叫道:   “来人哪!”他话一落,早由另一边门,走出两名武士,两个人全是轻装短扎,头包青布,来如风一看,就知是总督蓄养的江湖中人。   “你二人跟他去取回官印,不可有失!”   来如风笑笑,低声道:   “大人不去?”   “不必了,有他二人去就够了!”   总督带着来如风,四人走出这座豪华富丽的大厅楼下,廊上的儿名军士举刀为礼,来如风咧嘴一笑,跟着两个轻装汉子向前面走去……   身后面,却听总督怒声叱道:   “都滚开,弱者不来,强者你们又拦不住,要你们何用,真是一群饭桶……”   当来如风领着二人走出城门的时候,一路上来如风问二人的姓名来历,但二人总是闭口不答,甚至连正眼也不看来如风,只是紧紧的跟在来如风身后,而使得来如风有附骨之蛆,挥之不去的感觉,心头说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而两个人腰里全插着一把弯月刀,论个头,与来如风差不多,只是两个人全都是大草胡,身上微微有着膻味。   一看二人全不回话,想攀交情也免谈了,来如风立刻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就在一阵御风驾云般的狂奔之后,来如风回头看,只见跟着的两人被他拉开十丈左右,来如风心里明白,自己如果全力施为,定能丢下他们,不过他们能在这一阵跑中,有这种脚程,江湖上算是一流人物了。   终于,三人到了大雁塔下面,来如风望望天色,已是东方泛白,彩霞将奔放而出了。   来如风一屁股坐在塔下面的石阶上,以手撩风,呼呼啦啦的扇着凉,道:   “娘的,吃风喝露,跑东到西,赚钱受累,又要担惊受怕,这种日子可真不是滋味!”   一阵歇息,来如风见二人仍不开口,只得高声叫道:   “要银子的可以出来啦!”   “哪个王八蛋在塔下鸡毛子喊叫的,一大早扰人清梦!”   三人举头望时,这才发现那高高的大雁塔顶上横梁突出地方的下面栏杆旁,正有一个人横卧着。   来如风一看,不由笑道:   “要银子的,快下来了!”来如风话声中,钱如土应声叫道:   “银子!在哪里?”说着,只见他身子飞旋,手攀琉璃瓦椽,一层层的有如猿攀危崖般,早到了塔下面。   两个一直未开口的人迎上前来,发现竟是个头大如斗四肢纤巧的怪老人,不由相对一望。   钱如土一伸手,道:   “银子拿来!”   来如风伸手入怀一掏,摸出一把银票,全塞在钱如土的手里,笑道:   “十万两银子,一个不少,你点收一下!”   钱如土还真是仔细,每一张他都迎着朝阳照照看,等到十张看完,他才数了五张,塞在来如风手上,道:   “拿去,这是你小子的卖命银子。”   来如风接过银票,往怀里一塞,又伸手道:   “收了总督大人的银子,也该把人家那个吃冤枉粮的官印,送还人家了吧?”   钱如土一笑,道:   “那是自然,不过银子是你交给我老人家的,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讲。”说着小声在来如风耳边嘀咕两句,当即返身绕过附近一座大庙,急步而去……   来如风双手一拍,对跟来的二人笑道:   “娘的,那个老鬼真不是东西,原来他把东西放在那个地方,走,咱们去取。”说着,领着二人往大雁塔上爬去,一层层的往上爬,而且爬的相当慢……   当然,来如风这种泡蘑菇,是有其道理的,因为他总得要钱如土安全的走入长安城,否则,一场厮杀,必然耽误正事,而正事,那是有关‘天竺佛’的大事。   虽说大雁塔是唐朝圣僧的埋骨宝塔,但千百年来,早已成了长安附近胜景之一。   如今来如风领着二人登上了大雁塔顶,塔上已有一扇小窗被人推开,来如风双手一攀,人已穿出小窗外,拧身翻到塔顶朝天梁椽上,来如风笑对二人道:   “二位,小心授着。”只见一个金黄色缎包,一尺长,半尺宽厚,“呼”的一声,自窗外飞进塔内,被一人接在手中。   也就在此时,来如风身子下坠,攀椽附瓦,一层层的往地上落下来,身手之利落,真是无话可说!   来如风已走出十丈外了,回身才看到其中一人,落地追来,于是,激起了来如风的雄心,他决心要试试这二人究竟有些什么惊人绝学。   就在一棵松树下,来如风突然一个大翻身,双手叉腰,冷冷的望着追赶而来的一人,那人却早已手握弯月刀,斜身冲过来。   “干啥子?银货两讫,你二人也该回去交差领赏,这么拼老命的追来,难道还想再送几个银子?”   来如风正说着,那人大草胡抖动,似是有话说不出口一般,举刀就砍!   来如风大怒,侧身让过一旁,钢杖已到手中,“嚓”的一声,杖端尖刃显露,只见他一挽杖花,正迎着弯月刀二次劈来……   弯月刀碎芒闪闪,宛如苍穹匹练,绕体盘旋,激流回荡,在晨光照射中,令人有如置身银河。   来如风一声冷哼,杖端如巨浪般狂挑猛挥,然后在一阵脆响中,来如风双脚暴弹,人已腾起两丈余,就在此时,他那手中杖如一具飞旋的螺旋,溜圆的弧线,精密的计算,把碎芒连成一束强而有力的冷焰,发出窒人的璀璨光环,令人无法分辨出究竟在一招之间有几刀穿进那人的弯月刀芒中,只是在来如风双脚落地的时候,弯月光骤然光华尽失,溅散的血雨中,那人已连退十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满面惊悸……   来如风却不容那人稍喘,早一个箭步,杖端的尖刃已停在那人的喉头上。   也就在此时,另一人已手捧官印,急步赶到,一看这情形,救也不及,杀也不是,急得满头大汗!   跌坐在地上的草胡大汉,手中弯月刀一拋,双目一闭,仍然是一句话未出口,对于他背上、肩头、双臂上的伤势,连皱眉也不皱一下。   冷然一笑,来如风道:   “生意既然成交,银子也花了,你二人却想中途立功,来个丑献功,讨好主子,你们不守信,老子就不仁,杀了你二人,老子抱着官印入山修行去!”   只见拿印的人连连摇手,边指着自己嘴巴……   来如风一皱眉道:   “哑巴?”   那人点点头!   来如风收起钢杖,苦笑连连,道:   “原来是两个哑巴,真可怜!”说着,只见他突然一连几个云里倒翻,人已落在十丈之外,又是几个提纵,人早已不见影踪!   两个人这才垂头丧气的返回督府。   当总督看到其中一人受伤而回,已知十万两银票真的化为乌有了,心中一阵绞痛!   于是,他急急打开官印上面的黄缎布,官印不假,却在官印下方,有一纸条;   “宝祥仗势,横行市井,   十万白银,买儿一命。”   总督一看,勃然大怒,原来是儿子不肖惹的祸,从此他下令禁止儿子走出总督衙门一步,直到他卸任回京。   当来如风低头弯腰,迈着四方步进入东城附近望岳楼的时候,突然钱如土从后面冲过来,拉着来如风一阵抱怨,声干色渐渐俱厉,道:   “你怎么同那两个回子干起来呢?你小子正事不干,却要争强好胜,真是该打!”   来如风一笑,道:   “钱老怎么知道他二人是回子?”   钱如土哼一声,道:   “一身羊膻味,不是回子是什么!”   来如风道:   “是有点膻味道。”   钱如土急急又道:   “付清房饭银子,咱们马上走!”   来如风一看这情形,自是不敢怠慢,两锭银子共十两,往桌上一放,立刻走出店来。   二人急步到城边的骡马店,只见望岳楼的那个小二拉着两匹马走向店外来,正是二人坐骑。   来如风一笑,当即接过丝缰,一块银子塞在那小二手中,然后又是一锭银子递给小二道:   “这一锭是赏给灶上大师父的。”   就在骡马店门口,来如风又付了骡马栈房银子,这才与钱如土二人翻身上马,驰出长安城。   原来当钱如土从大雁塔回转望岳大酒楼以后,发觉“飞天蜈蚣”欧阳壮等一众恶煞,早已离去_已、中一急,偏就来如风迟迟不归,这时候他真的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不时朝着店门张望,好不容易等到来如风进来,这才真的一肚子肝火。   且说二人自出城以后,立刻往东疾驰,过灞桥而偏北,不久,那渭水河已遥遥在望。   二人马上观看,只见渭水河河长如带,水清泛光,两岸风物清美,景色秀丽,充分显示出八百里秦川灵秀之气与河山之壮峨。   这时候万里晴空,蓝天如洗,东阳斜照,大地一片金黄,二人跃马官道上,早望见距离渭水河不远处的一所巨大庄院。   走至临近,看到道旁一块大青石碑,上面刻着方正而有力的大字:   “天竺宝庄”   举头前望,早见到一溜的红土院墙,里面亭台楼阁,全都是雕梁画栋,而且院中还有十几棵插天老树,更衬托出天竺宝庄的巍峨宏伟,气象万千。   二人才到那个巨大的庄院门前,正自下马,不料早从院门走出一个年轻人来。   钱如土一眼看出那个年轻人,正是在山边草棚下吃过他西瓜的押镖镖师,不由一怔。   只见那年轻人含笑上前,道:   “二位可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的侠盗神偷?”   钱如土又愣了一下,道:   “阁下不正是枣阳四方镖局的镖师?”   那年轻人一笑,道:   “有一阵子算是四方镖局的人,过后又投入赤阳石头堡欧阳壮麾下,干了那么十多天杀手,万幸没有遇上二位,倒是听了不少二位大闹石头堡的趣闻。”   钱如土哈哈一笑,道:   “阁下是……”   “在下林火烈,天竺宝庄的三少庄主就是在下。”   林火烈表明身份,钱如土对来如风相视苦笑,道:   “咱们追来干啥,既未打那‘天竺佛’的主意,又不用咱们帮忙插一脚。”   来如风也笑道:   “钱老,对咱们来说,实在不虚此行,你老摸摸良心看小子说的对不对?”   来如风手摸心窝,而心窝地方,正是那总督大人的五万两银票。   林火烈将二位请进庄内。   这时候天竺宝庄内,正有几个庄丁在整理花草树木,扫清一地落叶。   林火烈把二人邀在客堂上坐定,当即对二人道:   “家父行动不便,也才刚刚进入内室休息,少顷必出来一见的。”   来如风道:   “林兄与欧阳壮那伙魔头相处十多日,目的是为了什么?可窥知他们的阴谋?”   林火烈笑道:   “一开始在下投入四方镖局,为的就是那‘天竺佛’,由于江湖上以讹传讹,神话一般的传说着‘天竺佛’上隐藤着极大的秘密,既载有武功绝学,又有宝藏图,哼哼……”   林火烈一阵冷哼,又道:   “其实那‘天竺佛’的身价,比之宝藏与武功二者,不知又高出多少倍,因为那‘天竺佛’本身就是无价之宝,它是唐朝圣僧西天取经亲由天竺国携回来的象牙圣佛,佛身上尽载着救世经文。”   钱如土不解的道:   “闻知这‘天竺佛’乃是汴梁大相国寺之宝,何以会落入枣阳唐门世家之手,却又千里迢迢,重金礼聘四方镖局,长途跋涉,间接送来长安,却是为何?”   “唐门世家,就是老身娘家!”脚步声响,加上浓重的喘息声,只见两个白发老者,一人坐在竹椅上由两个中年锦衣人扶持,另一个却是白发婆婆,手持龙头拐杖,一身淡雅服装,头缠黄丝带,缓步由二门出来。   钱如土与来如风当即站起身来,双双施礼。   钱如土一见竹椅上坐的老者,似是患着半身不遂的样子,左边手臂扭曲,嘴巴稍斜,但他那容貌,钱如土十分清楚,那不正是二十年前江湖上突然与“天竺佛”同时失踪的“天外一尊”林天龙吗?原来他没有死!   就在这天竺宝庄的客堂上,“天外一尊”林天龙被身后两个儿子扶正身子,这时候三个儿子在林天龙身后并肩站着,庄丁献上香茗,林天龙对一旁的老妇极不清楚的说了一句,然后就闭目坐在竹椅上静静的似是神丧气沮,又似看破红尘的样子。   于是,白发老太婆缓缓的道:   “一大早,我小儿带了一批当今江湖上的恶魔,来到这天竺宝庄,他并未请所有的人进入这天竺宝庄的客堂上,却把我两老引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我的丈夫撕去戴了二十年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当场就使‘飞天蜈蚣’欧阳壮与‘阎王舅’米长风、‘罗剎奶奶’米大娘认出我丈夫,就是二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失踪的‘天外一尊’林天龙,几个当场一惊,他们发觉当年武林第一高手,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但他们在听了林天龙如今在这天竺宝庄每日还在吃斋礼佛,心中更加不解,看着几人面露不解;我就不再多言,只告诉他们,如果要夺取‘天竺佛’,何不就此上道,因为那‘天竺佛’早一天已由杨刚与大相国寺的两个大和尚携回汴梁城了。”老太婆浅饮一口茶,又道:   “几个人当然不信,一定要冲进天竺宝庄,老身当时就对欧阳壮那个魔头说,天竺宝庄不会消失无形,如果大相国寺没有‘天竺佛’,你们只管再来,天竺宝庄任你等搜查,于是他们稍作商议,当即调头而去,这时怕已在数十里之外了。”   钱如土哈哈一笑,道:   “论年纪,我钱如土怕也比二位小上个十几二十岁,说辈份,勉强可以高攀个小弟,恕钱某多言,当年江湖上传说‘天竺佛’的事,甚嚣尘上,那时候小弟四十冒头,壮年气盛,还真想动那‘天竺佛’的脑筋,但小弟行走江湖,绝不取一丝非份之财,所以心有意但有力不施,后未闻知‘天竺佛’突然失踪,连当时煸赫于黑白道上的‘天外一尊’,也随之消失于江湖,那时候原本是尘湮滚滚的江湖上,也因林兄的消失而渐渐尘埃落定,不过仍有人猜测,林兄可能得到‘天竺佛’而藏匿于深山大泽中练那‘天竺佛’上的绝世武学呢,却不料……”   这时候林火烈缓步走到钱如土二人面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微微一笑,接道:   “当年我们本是住在枣县,自从家父得到‘天竺佛’以后,立刻改头换面,领着我们全家,迁居在这渭水河畔的荒僻地方,天竺宝庄,就是那时候建造的,二十年来,家父以伪面示人,而我们做子女的,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此其间,就是为了‘天竺佛’身上所刻的字没人认得出,所以家父仍以为那必是传言中的武功绝学与宝藏说明文字,五年前,从西方来了两个大喇嘛到了长安,家父夜访二人,出示这‘天竺佛’请释,两个大喇嘛细看之下,愿出重金收买,但为我父拒绝,而两个大喇嘛却指说佛身所刻的字乃是佛家无上心法经文,家父恐受骗,立刻连夜又返回宝庄,自此以后,家父常持此‘天竺佛’,长孜苦思,直到一年前,家母以为家父真的思入魔道,悄悄由我把这‘天竺佛’送到枣阳我舅舅家中,想不到三个月前,家父突然中风,口中仍叨念那‘天竺佛’,这才又奉家母之命,转回枣阳,为了‘天竺佛’的安全,又商由四方镖局护送,而我本人也装成镖师模样参与护送,后来不知怎么的,‘天竺佛’的事从这天竺宝庄中被一个下人传人江湖,想不到消息走漏的那么快,由长安到洛阳,又传到汴梁大相国寺……”   突听老婆婆道:   “物归原主,老身反倒一身轻松!”   喟然一叹,林火烈又道:   “家父思念‘天竺佛’成疾,但也看破一切,因为世上一切,终归没有谁能带走一草一木,人之争夺不休,世上充满了勾心斗角,皆是庸人自找,到头仍是一场空,因为人人皆是空手而来,自然又是空手而归,也因此,当我把‘天竺佛’又带回天竺宝庄的时候,家父凄然落泪,惨然一笑,连看一眼也没有,每日佛堂念经忏悔而已。”   大家一起喝了杯中茶,林火烈又道:   “三天前,大相国寺的两位大师父前来,总镖头杨刚在家父面前告罪不迭,家父只是无奈的一叹,把那‘天竺佛’当面又交还大相国寺的至仁大师,当时二位大师不停的致谢,但他们却不知面前的老者,就是当年纵横江湖的‘天外一尊’林天龙,因为家父戴着人皮面具几已与真皮溶为一体了。”   这真是一段江湖秘闻,来如风却听得如醉如痴,甚感过瘾,这时候他似是发觉,听比说要舒服多了,尤其是细听这种诉尽衷肠的往事,更令听者神而往之。   正在这时候,恭立在林天龙身旁的两个身体壮实,面貌威武的中年人,其中一人沉声道:   “如今事已敞明,天竺宝庄不愿再惹江湖是非,还请二位以后不要再来此地。”   钱如土正要开口,突听另一个也道:   “家父行将就木之人,风烛残年,希望过几天安静日子,这次为了‘天竺佛’的事,也是我这个小弟办事不够精明,还是把‘飞天蜈蚣’的爪牙引来窥伺。”   他说的当然是指那“撕破天”贺天鹏与“粉面金刚”于上云二人暗中追来的事。   于是,事情就这么明朗化了,钱如土对来如风一打招呼,咧嘴一笑,道:   “小子,咱们上路吧,如果你想凑热闹,咱们这就打道汴梁城。”   来如风皱眉道:   “大相国寺也需要咱们去帮忙,要知这大相国寺可是在汴梁城中,他们真敢明目张胆的去抢?”   钱如土冷笑道:   “认真说来,‘天竺佛’并非是大相国寺之物,相传‘天竺佛’是西天取经的圣僧唐三藏,由西天回来时带回的宝物,如果物归原主,也应该把那‘天竺佛’送回大雁塔附近的庙里,因为大雁塔是圣僧佛身所在!”   突见“天外一尊”林天龙对钱如土含笑点头……   钱如土似是得到了鼓励一般,当即站起身来深施一礼,转身向庄门外走去。   林火烈随在后面,道:   “二位何不吃过中饭再上路?”   来如风一笑,道:   “赶着办正事要紧,林兄不必客气了。”          ※        ※         ※   秋阳依旧热烘烘的照下来,照得路上行旅人困马乏……   钱如土与来如风策马沿着渭水河的官道东行,渐渐的,长安城的城墙在地平线上消失,天竺宝庄的庄中大树,也与苍林一片而不分彼此了……   骑马奔驰在官道上,钱如土对来如风道:   “小子,你可知那‘天外一尊’林天龙,当年是何等的英雄,真的是怒声一吼,风云色变,那时候谁人不知他居心正直,无所愧作,任侠好义,调解江湖纷争不遗余力,但谁会想得到,竟然会为了一尊‘天竺佛’,而丧心丧志,昧着良心据为己有二十年!”   来如风一笑道:   “他拥有‘天竺佛’二十年,但他也痛苦了二十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钱如土道:   “世上之人争名夺利,只有大智若愚者与慧根灵秀之人,才能窥破尘上之物不干净,争名夺利终成空的道理。”   来如风笑道:   “所以我才改行收养一群吃闲饭的小娃儿,我这个做他们叔叔的,有机会我只对他们说一句话!”   钱如土马上问道:   “有机会才说一句话,什么话?”   来如风哈哈笑道:   “小子告诉他们,将来长大了,如果当坏人,叔叔就敲烂他的脑袋。”   二人一路东行,晓驰夜宿,东出潼关,走洛阳而直入汴梁城,巳是第四日的黄昏了……   那汴梁城乃是中原第一大城,单就城墙,周围四十里,城北黄沙漫天盖地,如遇大风,满城风沙,所以有人称为沙城。   若论这汴梁城,风景古迹自不输于西京长安,南门外的禹王台,风景奇佳秀丽,北城内的潘杨湖沿岸杨柳丝丝,湖面宽广,就中一条柳荫大道由午朝门直上龙廷,城西北又有十三层高铁塔,附近常年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当然这一切风景只供人们撩起思古情怀,如果真正谈到庄严而又热闹,怕要数城中的大相国寺了……   这大相国寺是一进五院大庙堂,庙中神像,高大庄严,殿内雕梁画栋,人物生动,栩栩如生,尤其大殿上一段段以人物形象反映的历史典故,更能使香客游人遐思如在梦中一般。   大相国寺主持至空禅师,乃当今有道高僧,他的两个师弟至仁至善,任大相国寺护法,寺内一百二十名僧侣,各有所职,共同经营这大相国寺。   本来大相国寺正殿大门,长年不关,随时供人进入上香朝拜,但自从大相国寺于多年前连连失窃寺内宝物以后,才决定入夜以后,二更一到,即关闭各殿大门,时至今日,已有二十年了。   如今,大相国寺在多年查巡下,总算又把两件最为贵重的宝物?罗汉神珠与‘天竺佛’,相继寻获,对于主持至空老禅师而言,这是最令他高兴的事了。   原来至善至仁两位大师,在鲤鱼湾从钱如土手中接过罗汉神珠以后,连夜随同杨刚,三人转回开封大相国寺,但由于至善至仁两位大师身负有伤,所以并未马上赶往长安附近的天竺宝庄去向林天龙索讨,直到最近二人伤势痊愈,才又在杨刚的陪同下,找上天竺宝庄。   对于四方镖局总镖头杨刚而言,他为了“天竺佛”的事,而毅然关了四方镖局,但林火烈心里明白,直正把“天竺佛”的事传扬到江湖上的,却仍然是他们天竺宝庄的人,至于何人,为此他与石副总镖头转投入石头堡,却不料一行到了天竺宝庄之后,那“天竺佛”早一天已被大相国寺的人取讨而去,东西已物归原主,林火烈也没有必要去探知是如何把“天竺佛”消息传扬江湖的事。   当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人回转汴梁大相国寺的时候,杨刚究竟心思缜密,他建议至仁至善,宁可绕道走武关,下南阳,经许昌而回汴梁,也不走潼关洛阳而回汴梁,为的是恐怕半途碰上“飞天蜈蚣”欧阳壮他们。   其实还真叫杨刚猜对了,如果他们仍由原路转回,出了潼关,就会遇上欧阳壮一众人……   两条道路通汴梁,但相差却需三天之久。   就在“飞天蜈蚣”欧阳壮等人到了汴梁城不久,一行人就在小南门附近一家招商客店住下来,夜里,石魁自愿先往大相国寺去打探,欧阳壮当然同意。   当石魁进入大相国寺的时候,大相国寺内的众和尚也才吃过晚斋,有些已在各殿接香火呢!   石魁来到后面禅房,先是求见至仁或至善大师父,早有和尚告诉他,两位护法尚未回来。   于是石魁表明自己是枣阳四方镖局的副总镖头,有事求见方丈。   一听是四方镖局的人,而杨刚又在这大相国寺住了将近一月,那和尚自然知道。   当下就领着石魁走入方丈室。   至空老禅师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白眉白髯,满口没牙,虎鼻上面,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黄色袈裟锈着金边,双耳下垂,一耳扣着一只金环,正宝相庄严的盘膝坐在禅床边沿……   石魁进入至空方丈室以后,立刻上前见礼,道:   “在下枣阳四方镖局副总镖头石魁,拜见老禅师。”   至空上人抬手礼让,道:   “石施主辛苦了,为了敝寺失宝之事,累施主受尽风霜之苦,老僧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石魁当即问道:   “总镖头他们呢?”   至空白眉微皱,道:   “至今尚未回来呢!难道石施主未曾碰见他三人?”   石魁一怔,道:   “这事就奇怪了,如今赤阳石头堡‘飞天蜈蚣’欧阳壮,伙同那早已不在江湖中走动的‘阎王舅’米长风、‘罗剎奶奶’米大娘,还有那平乡崔家与石板坡勾家,全都到了这开封城,就等机会一到,就要闯进这大相国寺了。”   至空一听,十分动容的道:   “米长风与米大娘当年在关洛道上是有名的恶霸,他们能活到现在,应该感谢上天对他们特别眷顾,想不到风烛残年,仍然拋不下江湖上争名夺利与血腥仇杀之心,真是令人可恨可悯!”至空说至此,当即又道:   “如果老衲猜的不错,杨施主可能与我那两个师弟改道走武关出陜由南阳回汴梁了。”   石魁点点头道:   “对,这条路虽不好走,且路上时有土匪出没,但凭总镖头三人,足可应付,走这条路,不失为明智之举。”   于是,石魁又问道:   “当今之计,石某应该如何处之?”   至空毫不迟疑的道:   “就对那欧阳壮直说,杨施主他们尚未返回,不过石施主也提醒他们,大相国寺是受官家保护的大寺庙,如果他们不怕与官家为敌,大相国寺随时等他们前来!”   石魁当即施礼告退,走出这大相国寺,回到了南门附近的招商客店。   就在欧阳壮与米长风两老夫妻共住的房间里,石魁把去相国寺所遇的情形说了一遍。   当然,他把杨刚与至仁至善两位大师的未归,说成了可能路途上错过,而未碰上,约摸就在这一两天内,就会回到大相国寺的。   “飞天蜈蚣”欧阳壮嘿嘿笑道:   “如今既然老夫到了汴梁城,已是势在必得,至于他杨刚与两个大和尚是否回来,已不重要,因为他三人终归是要回来的。”他微微一顿,又道:   “倒是如何夺取,事先得妥为安排一下。”   “阎王舅”米长风道:   “老夫记得当年黑白两道汇集在这汴梁城,谁不想独得那价值连城的‘天竺佛’,却不料就在大伙即将于夜间攻向大相国寺的前一天,大相国寺内传出‘天竺佛’失窃的消息,而领袖人物林天龙也突然失踪,不久这事惊动官家,出动大批官兵追查,而使得四方奔到汴梁城的江湖人物,一夜之间全走得无影无踪。”他顿了一下,又道:   “这次如果要夺‘天竺佛’,必须确定那‘天竺佛’已被送进大相国寺,然后才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一举攻入寺内,这样一来,官家不及支持,咱们必可获宝而归。”   “飞天蜈蚣”欧阳壮大表同意,因为这样的计划,对他而言,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如果照计而行,一切又顺利的话,说不定连他那个来路不明的罗汉神珠,也一石两鸟的与‘天竺佛’同时被他弄回石头堡。   且说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一路快马加鞭,这日二更天的时候,也到了汴梁城,这时候汴梁城的小南门的大门,已经关了半扇,再迟,二人就得在城外过夜了。   也就在二人来到大相国寺的时候,却不料因为石魁天黑的时候前来示警,所以这天大相国寺提早关上各大殿门窗,一百多名和尚,全都戒备,轮流分批把守在各道。   钱如土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因为二人把马拴在寺门外的朝天香炉旁的小树干,一同走到那个大月门前,却怎么叫,也叫不开门,甚至连响应的声音也没有。   透着一脸的迷惘,钱如土道:   “相差不过半天时光,难道那些魔头已经……”   来如风道:   “钱老不必费疑猜,小子翻进去看看,就会一切明白。”   来如风走下青石台阶,稍加凝视,立刻来到一处绿瓦盖顶的墙垣边,只见他稍一拧身,人已翻过墙去……   他才刚刚双脚落地,立刻灰影连闪,四个大和尚的齐眉棍,已自四个不同方向,挑打而来,杖影劲急中挟着呼啸之声,端的不可轻视!   来如风大出意外,不及闪避,但他也不迎击,双脚一顿,立刻又拔身而起,一个空心跟斗,半空中,只见身下棍影电闪而过,撩起狂风阵阵……   于是,就在来如风二次落地的时候,他那支钢杖已拔在手中。   他不等四个大和尚围来,人早已迎上前去,呼喝有致中,发出杖棍的撞击声,扣人心弦;一片杖影下,此起彼落的哼咳,响彻行云。   来如风边挥手中钢杖迎战,边高声道:   “快找至仁大师出来,免伤和气!”   他的声音够大,也够清楚,但四人却没有一个响应,甚至渐渐围过来的十多名大和尚,也无人说话。   来如风开始有些冒火,他觉得这大相国寺的和尚们,也太不近人情,怎么可以一句话不问,半句话也不答,就举棍劈打,岂是出家人应有的厚道?   心念及此,立刻冷哼,道:   “各位这是以武会友呢,还是要来个不打不相识?”说着,手中杖一紧,但见一个杖花才现,他人已经弹跃而起,像飞天的一团幽灵般,来如风以无与伦比的快速身法,空中拧腰挺身,在杖花“咻”声不绝中,早闻得两个大和尚闷声丢棍,跌向一边。   来如风双脚落地,斜身回打,另外两个大和尚嗥叫着滚在地上……   当然,这些大和尚岂是来如风的对手!   四个大和尚才倒下去,一旁又过来四个和尚,也是手持齐眉棍,站在四个不同方向,眼看着就要攻上……   来如风急忙伸手,道:   “慢慢来,总得容在下把话说完再打也不迟。”   正殿大门启处,一溜的出来四个手持灯笼的年轻和尚,在这四个和尚后面,只见一位白眉白髯,身披黄金边袈裟的老和尚,急步走出来:   “退下!”他人未站住,早伸手阻住四个欲扑的和尚。   就在殿门台阶边上,老和尚炯炯双目望向来如风,道:   “施主何方高人,为何夜闯大相国寺!”   来如风一笑,收杖插回后腰,这才一抱拳,道:   “来的可是大相国寺至空老师父吗?在下来如风,与一位钱老爷子也才刚刚赶来,不以……”   宏声一笑,至空道:   “误会!误会!钱施主呢?快快有请!”   突听大殿屋宇一角的檐上,钱如土道:   “我的乖,见面先得一顿打,这大相国寺还是少来为妙!”   至空一招手,道:   “钱施主江湖神龙,快请禅堂一叙如何?”   又见那招八步游魂,钱如风双脚腾空踩行如飞,一闪而落在至空身边。炽天使书城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至空一见钱如土跃落在身边,不由双手扶向钱如土的双肩,心领神会而又满面笑容的道:   “江湖上什么地方祸至无日,侠驾必及时雪中送炭而解倒悬,我佛有灵,大相国寺有福了。”   呵呵一笑,钱如土道:   “老禅师儿句佛语,有如一根捆仙绳,把我老偷儿捆的可够结实了,看来这次真得拚老命了。”   于是,至空叫各人退下,领着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来到后殿禅房。   钱如土与来如风边喝着茶,至空把几个时辰前石魁到此所说的话,讲了一遍。   钱如土放下茶碗,缓缓的道:   “欧阳壮领了那批魔头,一窝蜂全到了汴梁城,显见这大相国寺免不了一场杀戮,这事迫在眉睫,如何及时谋一良策,才是当务之急。”   来如风道:   “倒不如由我先出城去,看看能不能及时拦住杨总镖头他们三人。”   钱如土摇头道:   “拦住他们三人干啥,难道叫他三人躲藏起来?就算躲得一时,也不能解决当前的一场搏杀。”   至空叹道:   “一尊‘天竺佛’,不过是我佛门中的古佛,为唐时圣僧西天携回的圣佛,据老衲所知,那佛身上刻满经文,并无江湖中人传说的既有武功也有宝藏,为此拚命,真是不值!”   钱如土一笑,道:   “单就是圣僧唐三藏远从西方天竺国亲自携回的佛像,已是价值连城了,江湖中人自然皆想据为己有。”他一顿之后,问道:   “长安城附近的大雁塔,闻说是圣僧佛驾坐化之地,何以这‘天竺佛’不在大雁塔附近庙中,却流落在这大相国寺?”   至空双目微闭,缓缓道:   “当年大相国寺初建之时,在佛门中言,那是一桩极大的盛事,不少名剎宝寺前来高僧同贺,其中远从终南山来的一位九十老僧名叫宏道大师,亲手把一尊象牙雕刻的佛像,致赠给大相国寺,不久他也在这大相国寺圆寂了,但他在临去之前,才说出这是佛门盛传的‘天竺佛’,而他已自己拥有这‘天竺佛’五十年,一个行脚老僧,终不能把这无价之宝的‘天竺佛’也带于地下,所以他遍访全国各大寺庙,却认为大相国寺虽处在十丈红尘的中原,但却更能、也更容易发挥佛家精神,所以他才愿意把这‘天竺佛’赐赠这大相国寺。”至空一顿,自己喝口茶,又道:   “大相国寺的各项古物法器,都有其来历,有关这‘天蓝佛’的事,虽年深久远,但大致情形却是如此。”   钱如土笑道:   “原来如此,多谢大师释疑。”   来如风道:   “钱老,当务之急,全见你的馊主意了!”   钱如土大眼才一瞪,至空早哈哈笑道:   “这位想必就是江湖上传说的侠盗来施主吧!如果老僧没有眼花,施主这侠盗应改为侠客才正确!”   钱如土鼻子一“哼”,道:   “大师,你别给他脸上抹粉了,这小子三天不骂,就会上房子掀瓦,他可是标准的‘认钱不认人’,而又吃孙喝孙不谢孙的守财奴,这种朋友,也只有我钱如土才愿意吃亏上当的去交,除了我,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就拿我们交往这几年来说,就是这次长安城的望岳大酒楼,才认真的吃了他一顿,这还是他小子一狠心一顿脚,一捶胸,咬碎两颗大牙抖着手掏腰包请我这一次,这往后还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请我老人家吃一顿呢!”   其实钱如土骂来如风“认钱不认人”,来如风并不否认,至空大师心里也明白,因为来如风的银子全来自黑道恶霸与贪官污吏之手,在来如风的心目中,根本没有把这些人当人,他当然只有认银子了,也因此,他从这些恶魔手中榨取银子,焉能言谢?   来如风一听,大叫天下知音难寻,朋友难求,双手拍腿抹脸,现出痛苦的表情,道:   “我最亲爱的钱老,时至今日小子才知道什么叫‘心碎’二字,小子侍候钱老有年,就差没有趴在地上叩头叫爹爹,想不到小子在钱老心中酎般的不是东西,也罢,等这里的事完结以后,小子高山修行去。”   钱如土手一抬,道:   “修行何必找高山,大相国寺不缺你一个人的饭。”   哈哈一笑,至空道:   “此地庙小就怕塞不下你来施主这座大神!”   于是,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        ※         ※   天还没有太亮,汴梁城小南门也才开了一半,招商客店的一个小二刚从茅房走到店门外,迎面一个老人,递了两张纸条,对他道:   “小二哥,这可是人命关天,你得快把这两张字条送入客房去,一张是送给姓勾的,另一张送给姓崔的。”   小二一听要闹人命,也不问明白,立刻把纸条拿了就往后面客房里跑……   还真灵光,也够快的,因为小二才把两张条子拍开房门递进去,两个房门同时跳出一个人来,只见勾熊提着裤子披着上衣,露出前胸黑呼呼的茸毛,黑猩猩一般的抓住小二道:   “人呢?”   另一房里,崔伟虎也一冲而出,逼问小二要送信的人。   小二一看这两个凶神恶煞,吓得直哆嗦,结结巴巴的指着门外面,道:   “一个骑马老头儿送的,前后没人,就他一个。”   勾鸿快步冲向店门外,街面上只有三几个行人,没有一个像小二说的骑马老人。   于是,勾鸿把纸条给崔伟虎看,两张纸条上写的是;   “快回去吧!傻小子们,来如风那小子就在这三几天去抄你们的老窝了,骗你不是人!”   两个人回转房中,也许是在商量,但勾鸿与崔伟虎两方的人,有个共同观点,那就是来如风既不在汴梁,他极可能又在打两个地方的歪主意。   其次,两家全为报仇而找来如风,至于“天竺佛”的事,自觉已无力量与欧阳壮一较长短,何必心惊胆颤的等着夺取“天竺佛”?趁早打道回府,以免窝破、蛋砸,鸟飞而完蛋!   勾鸿老婆勾大娘最是相信,因为她亲自领教过来如风的“绝世高招”,如果他知道石板坡勾家的主力不在,她相信来如风绝对会趁机蹈虚,大捞一票。   当然,平乡崔家堡这时候也是个秋蝉脱皮?空架子,几个女流领着一群饭桶,哪能经得起来如风的折腾。   就在“飞天蜈蚣”欧阳壮走拙房门要去方便的时候,五匹快马,早已备好鞍拴在店门口。   勾鸿与崔伟虎一见欧阳壮走出店外,立刻把情形细说一遍……   欧阳壮一听,哈哈大笑,道:   “这他娘的算不算是调虎离山之计?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送信老者必然就是钱如土那个老偷儿,咱们江湖上跑的人,会上这种当?”   崔伟虎与勾鸿二人对望一眼,也觉得欧阳壮言之有理。   突听二门口的勾大娘沉喝道:   “欧阳堡主,如果条子上写的是来如风去烧你那石头堡,宰你的一家老小,你还要不要等着得到‘天竺佛’以后再回赤阳城?”   “飞天蜈蚣”欧阳壮一怔,不由怒视勾大娘,觉得这勾大娘实在可恶!   勾大娘当即又道:   “如今的局面,已是离鞭绞脖子?各自顾各自了,当家的,还不快填饱肚皮同三弟上路?”   勾鸿有些怕老婆,勾大娘一声喝,他人早已到了前面店内,拾起桌上的大白馍就往毛嘴巴塞……   崔伟虎一看这情形,也与崔志虎二人同到前面吃起来。   等到所有的人全起来,大家才知道石板坡勾家与平乡崔家,五个人全走了。   “飞天蜈蚣”不由大骂这两批人没有见识,也没有脑筋,更骂到钱如土十八代老祖宗……   这原是黑道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欧阳壮自诩,必能一战而竟全功,却不料十四骑离开石头堡,绕道长安而到汴梁,已经只余下八骑,这对欧阳壮的气势上,不能不说是巨大的冲击,而冲击的结果,就是一不作二不休,准备大干一场了。   这天过午,欧阳壮又派出石魁,前往大相国寺打探,石魁欣然受命。   当夕阳斜照的时候,也是这大相国寺游人如过江之鲫的时候,因为大相国寺正是汴梁城中最热闹的地方,秋阳西下?而天高气爽,不少游人来到这里游览大相国寺。   石魁一直到了后殿禅房中,不料正遇上至空与钱如土二人在闲话家常。   钱如土一见石魁到来,当即笑指石魁,对至空道:   “白吃我西瓜的人来了!”   石魁上前见礼,双手抱拳,道:   “钱老前辈可真会搬弄是非,闲话一句,就把石板坡勾家与平乡崔家两方面的人全支走了,真是高招!”   钱如土咧嘴一笑,道:   “那是他们聪明,因为来如风那小子本来就是去他们老窝折腾去了,要知道姓来的那小子可是和稀泥巴老手,对于他小子的这种作风,有时候连我也觉着寒心!”   石魁一听苦笑,不再多说,因为他知道,如今自己处在这种夹缝里,大概只有自己才对自己信任,而欧阳壮对自己,也只是利用,想成为他的心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自已是有为而为之!   也就在石魁把消息又传报欧阳壮,“天竺佛”尚未送到这大相国寺的时候,平乡崔伟虎与崔志虎二人,正快马加鞭的冲向平乡镇的崔家堡。   而石板坡勾家庄的勾鸿与勾熊,却与勾大娘三人奔许昌,西去南阳而回石板坡,但谁也想不到,就在当天下午,三人尚未驰到黄河岸的时候,就在一个大沙丘附近的官道上,正好遇上迎面奔驰而来的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人。   勾鸿认识杨刚,连勾熊也知道,杨刚身旁的两个大和尚必是大相国寺里的两大护法。   只见其中一个大和尚,背上黄缎包里牢牢的绑着,三人心里全明白,那必然是“天竺佛”无疑。   宝物当前,岂肯错过,否则,必是寝食难安而终身遗憾!   杨刚一看是石板坡勾氏双凶与勾大娘,原本还摸不清对方目的,只知这勾氏兄弟桀傲不驯,全是黑道骄狂跋扉的人物,本想扬手打声招呼,大家各奔前程,却不料勾鸿一紧马缰,座下黄骡马打横勒住,三骑正好挡住杨刚三人的去路!   勾鸿马上打个哈哈,敞着他那既粗又哑的刀磨石音调,掺杂着嘿嘿笑声,道:“杨总镖头关了四方镖局的大门,却仍然保着两个大和尚在道上走,你这是换汤不换药,仍在干着老本行嘛!”   杨刚淡淡一笑,道:“勾老大把话说反个儿了,杨某这是换药不换汤啊!”   勾鸿道:   “此话怎讲?”   杨刚捋髯一笑,道:   “过去杨某人替人保镖,为的是嫌取银子,如今却没有指望赚取分文。”   勾熊冷冷笑道:   “姓杨的,既然你已经不千保镖,老子劝你一边站着凉快去,别挡了大爷们的买卖。”   杨刚哈哈一笑,道:   “光景可是要打劫和尚了?”一顿又指着至仁至善二人道:   “三位看上两位大师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了?”   勾鸿戟指至仁背的黄缎包袱,口中流涎的道:   “把那东西留下来,当然,如果大和尚聪明的话。”   勾大娘也尖叫道:   “你们还不知道呢,石头堡的欧阳壮与久不出世的米长风等,七八个人,全在汴梁城中等你们呢!所以说与其在汴梁被夺,何不在此卖个顺水人情?”   杨刚冷哼一声,道:   “三位可是指的‘天竺佛’吗?”   勾鸿夜枭般狂笑,道:   “娘的,就是那玩意儿?”   勾熊马背上抽下泼风砍刀,迎风一抡,“咻”的一声,人已随着劲风啸声,翻身纵下马来……   勾大娘更是一抖头上乱发,手握钢刀,泡肿的双目,眯成一条缝,她那酷似猪唇的大嘴巴,被她笑裂成一弯新月一般,扭着大屁股,向至仁包抄过去,光景是在打至仁背上的黄包里的主意。   当然,这时候他们绝对把来如风去抄他们老窝这码子事,拋向一边,先夺了天竺佛再说,因为三人全把这种机会,当成了天赐良机。   至仁至善双双跃下马来,念珠已取在手中……   杨刚身子突然腾空而起,他人称“金刀太岁”,黑道上还真没有儿个愿意招惹他的。   就在他落下实地,面前早有一人挡住他的去路,正是勾老大,只见他毛脸上的笑意比哭还难看,翘嘴巴咧道:   “总镖头,老子早就想掂掂你这位金刀太岁的份量,娘的,四方镖局只卖石头堡欧阳壮的账,而使得欧阳壮老儿抽成吃红,与你坐地分赃,却不把石板坡勾家庄放在眼里,今日正好兜上,新仇旧恨,就在此一次清算了吧!”   杨刚冷冷笑道:   “四方镖局大门开着,也许杨某不愿得罪你们,但如今镖局大门一关,自是不再论是非讲道理,提古道今的没完没了,大伙豁上一拚,手底下见真章便了!”   泼风砍刀一抖,勾鸿狂笑道:“很中听,也有道理,几句真心话全表明了心迹,我赛李逵总以为普天下就我一人心黑,却不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保镖走道人物,也有着一颗五颜六色却又脏兮兮的心。”   他二人眼看就要动上手,突然间,勾大娘狂吼一声,和身直扑至仁,两个人刚一动手,勾熊也一抡泼风砍刀冲向至善。   四个人立刻捉对儿厮杀起来……   勾鸿只用眼一瞟,立刻笑道:   “姓高的,别看热闹了,更不必摆出一付独弦哀歌,故作清高的样子,却又想独善其身的一旁观战,如果真是这样,我勾老大算是瞎眼李逵。”   哈哈一笑,杨刚道:   “只有这一点,你勾老大算是猜对了。”一面缓步走着,拔出背上金背砍刀,迎着似人猿般的勾鸿逼近……   勾鸿不等杨刚逼近,早大吼一声泼风刀暴斩斜劈,三刀六斩快逾激流般,全在杨刚面前交织凝聚……   猝然金光暴撤,杨刚的金背砍刀在一阵流闪滚动中,那么凌厉的连挥十二刀,刚猛辛辣而声势惊人……   勾鸿本来凶悍如顽熊,只是最近走霉运,先是叫来如风整了一顿,伤势还未全好,如今又遇上杨刚这么个硬角色,几个照面下来,狂悖凶残的气焰已在蜕变,因为这种硬拚抢攻,全得要真功夫,谁差一分,谁就得完蛋。   勾鸿确也够凶残的,虽然他的泼风砍刀没有招呼到杨刚身上,虽然杨刚的金背刀已经扫掉他左肩头一块黑而带毛的皮肉,他却连哼一声也没有,甚至鲜血染湿他左边大片衣衫,他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就好象那不是他身上的鲜血而与他不相干一般。   勾鸿当然不能叫喊,因为他看的清楚,自己的老婆也正在左闪右躲,被高大白胖的至仁以一串佛珠,左缠右绕,上迎下撩,逼得一把钢刀每在中途,就得撤招退避。   情形也确是如此,勾大娘总以为两个大和尚手中只是一串念珠,一上来就是一趟三十六路夺命刀法,只要放倒至仁,抢了他背上的“天竺佛”,那么当家的与三兄弟二人就会给自己断后……   然而想法是正确钓,但与事实却有着极大的出入,因为她那三十六路夺命刀法已是倒数着演了一遍,却对于至仁一点也不起作用,只急得她破口大骂秃驴不是玩艺……   不过认真的说,场面火爆的,要算勾熊与至善二人了,因为一上来,至善与勾熊二人全都扭上劲,大家谁也不相让,更不退让。   勾熊的勾家泼风砍刀,远劈近砍,刀刀带起如狂涛般的激流,尽在二人中间呼啸不止……   那至善更是火爆脾气,嫉恶如仇,比之至仁,他可就性烈如火,只见一连串钢球般佛珠,握在他的双手,尽向勾熊的泼风砍刀刃上撞去,抽缠打撩,勾熊一飞点便宜也占不到,只气得哇哇大叫……   两个人打到附近的沙丘上,然后又从沙丘上对打抢攻,真的是到了难解难分的地步……   不旋踵间,六个人好象全杀红了眼一般,也就在这时候,突然勾鸿狂吼如野豹般,叫道:   “杨刚老兄,你敢同勾大爷对砍对劈?咱们谁躲避对方的刀锋,谁就是狗熊,看谁先放完谁的血!”   勾鸿这么一叫,杨刚心里有数,再笨的木头,也不会同他这种一生凶残的人对砍对杀,再说二人全都心里明白,勾鸿的这种主意,还不是要拖个垫底的!   心念间,杨刚冷冷笑道:   “姓勾的,你少放这种二愣子加一的臭屁,约摸着再有十刀八刀,你就得打横躺下,有什么必要,同你对站着给你一刀我一刀的轮砍对杀!”边说着,手中刀一紧,一连六个刀花绽开中,又是一蓬鲜艳夺目的血雨,紧接着凄厉嚎叫如待宰的老猪,勾鸿一个倒栽,人已昏死过去……   杨刚人称“金刀太岁”,其刀上造诣,自然了得,勾鸿在毛躁中,先是连伤两处,却不料杨刚竟在言谈中,突下杀手,就在他金背砍刀精光闪炫中,刀头怪异的一弹而起,在层层刃芒连绵推压下,那宽而削薄的刃芒,“噌”的一声脆响,在极为干净利落的脆响声中,勾鸿的握刀右臂,齐中而断……   勾鸿昏过去了……   他昏死在沙堆上,但他右边半个身子却还在蠕蠕抖动,断臂与那喝过不少人血的泼风砍刀,跌落在一丈外的几株小草上面……   血像是山缝的小泉,在向上喷洒,只是很快的就被沙地吸入沙中不见。   勾鸿的叫声震撼了场中的打斗,勾大娘猛砍一刀,逼退至仁大师,狂叫着扑奔到勾鸿的身边,她双手拖住勾鸿的断臂,声色俱厉的破口大骂横刀站在一丈外的杨刚:   “你这杀千刀的黑肝狗肺杨刚,你竟敢这般的糟蹋老娘的丈夫,你剁下我丈夫的一条臂,老娘就要你拿一条腿来补偿,你等着,也要记住,你老小子的命,是我勾大娘的,你等着瞧吧!”   勾熊一阵狂砍并未占到半点便宜,在沙丘上听到勾鸿的嚎叫,也立刻握着泼风刀扑过来……   这时他一听大嫂喝骂杨刚,茅草脸上一阵扭动痉挛,恶毒的眼神,逼视杨刚,那种咬牙切齿欲拚命的架式,活脱一头欲噬人的黑熊……   “阿弥陀佛!”至仁与至善来到杨刚身边,至仁稽首叹着,从袋里摸出一个纸包丢向勾大娘道:   “快替他上药止血吧!”   却不料勾大娘骂道:   “滚开,你们杀了人还卖乖,老娘不承这种人情!”   勾熊自腰中掏出伤药,双膝跪在沙窝里,替勾鸿上药包扎。   至仁一看,摇摇头道:   “杨施主,咱们走!”   三人才翻身上马,勾大娘又厉声叫道:   “杨刚老儿,你要好生活着,等老娘去剥你的皮!”   杨刚冷笑道:   “只要你有这种能耐,杨刚等着你来,不过,怕的是你剥不了我杨刚的皮,反而横在杨某面前!”   于是,杨刚与至仁至善骑马去了……   而勾大娘,在三人去后,突然才想到石板坡勾家庄不知如何了,因为那该死的来如风如果真的去拆勾家老巢,只怕自己与三弟二人还真难以应付……   她越想越后悔,不由尖声痛哭起来……   哭声却把昏迷中的勾鸿哭醒过来!   一声低而含悲的粗哑哼声,从勾鸿的毛嘴里挤压出来,浓眉下的一双原本炯炯有神眼光,突然像是蒙上一层灰沙般,那样的无精打采:   “回……回去吧……指望着姓来的不找咱们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勾鸿还真说对了,因为来如风根本就没有去石板坡。   原来来如风快马加鞭的出了汴梁城西去郑州的官道上,他与钱如土二人的想法一样,凭钱如土的一张条子,至少可以把勾家或崔家骗去一方,当然两方的人全离开汴梁,那是再好不过。   当他来到距郑州不远的黄树集外大竹林时候,他知道这地方是西去的咽喉要道,如果是平乡崔家堡的人,八成会由此经过。   于是他把白马拴在竹林中,人却斜靠在一根拦腰折断的竹子上,从地上拔了一根茅草,就着嘴巴嚼,算是在百无聊赖中打发时间。   意念在来如风的脑海中闪绕不定,从他那时笑时想的脸上,不难看得出来……   这正说明人不能闲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就在风吹竹林动,路上行人稀的时候,远处的蹄声,把来如风的思维,又拉回到现实来。   从林中望出去,只见两匹快马,如奔雷般往竹林中冲来,样子完全是急如星火。   二马来得切近,来如风早看到一脸短须如戟的崔伟虎,他的那支判官笔,就插在肩头,后面谁说不是崔志虎!   来如风依旧身子不动,伸手拔出口中茅草,“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吐沫,把脸抬得高高的,好象等着崔家兄弟给他看看麻衣相一般。   一看到来如风,崔伟虎立马竹林中,破口就骂:   “王八蛋原来躲在这儿。”   崔志虎早拔出他的鬼头刀,跃下马来。   来如风故露惊讶的道:   “娘的,二位不是同那欧阳老儿同去汴梁城,谋夺那人见人爱,皆欲据为己有的‘天竺佛’吗?”   崔志虎厉喝道:   “这就是鬼使神差,老子们把你小子剁在这树林中,再回头汴梁夺宝,正好不耽误。”   来如风一声长叹,道:   “这一定是钱偷儿坏了我的大事,真不该告诉他大实话,眼看着可以赶到平乡去狠狠的弄一票呢!”   崔志虎声色俱厉,咬牙切齿:   “来如风,不提你与那钱老鬼的狗屁倒灶事,如今一朝被我们兜上,谁还耐心听你闲扯淡!”   来如风一叹,道: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大变,世道险阻,人心不古,我是那么一片真心的对朋友,想不到换来的是欺骗二字,这往后还敢相信谁哟!”   崔志虎扬声骂道:   “来如风,你还叨念个啥古景,你他娘的就只有那一套,嘴巴上东拉西扯,肚子里男盗女娼,一肚离坏水,老子们吃你亏上你当,合着今日全得找回来,而且是连本带利,一个不少。”   来如风一付哭穷样,道:   “二位崔当家的,来如风知道自己命普,总指望有一天能苦尽甘来,就拿在贵堡讨的一点银子来说,没几天就全光了,银子来之不易,去之却快,没办法,想银子就得变,因为变则通,我这就要趁虚而入贵堡呢,却被朋友出卖,但不知那老偷儿拐骗二位多少银子?二位可否透个口风给来某听听?”   崔伟虎面色冷然,一点判官笔道:   “你想知道吗?阴司路上等着问姓钱的吧!”便在这话声中,骤然腾空而起,一朵蓝色云影中,噗噜噜罩向来如风,人在半空中,他那支判官笔巴挟着凌厉锐风,指向来如风的眉心!   就在崔伟虎骤然扑击中,另一面崔志虎的鬼头刀,劈砍如电,自上而下,交织成锐芒冷焰如一溜冰柱,“咻咻”的砍来,样子是要一刀就把来如风劈成两半!   像一条贴岸的泥鳅,来如风从站着依靠的断竹一边滚,人已闪在两根巨竹后面,就在他身形一挺时,眼前的竹子已断成两片,而鬼头刀与判官笔,却又在断竹中闪着冷芒,带着光环,破空袭来。   钢杖绕体滚动,杖端的两刃尖刀,似毒蛇出洞,精光闪炫的在空中盘旋如轮,来如风就在竹林中斜窜腾跃,钢棒幻化出层层刃芒,进射激荡,撩起阵阵破空之声……   也就在这种冲刺中,来如风觑势弹飞起二丈有余,人已跃在崔志虎的头上,滚动的尖刃,划裂流灿的空气,掺杂着令人毛发倒竖的呼号哀叫声,仿佛来自阎罗殿的受刑者,被投入油锅前的挣扎声!   崔志虎对来如风的这招十分清楚,尉迟明就是栽在他这一招式中。   当然崔伟虎更明白,因为大哥崔成虎正是在这一杀手下被来如风穿胸而亡,自己万幸,只断了一根肋骨,伤势还未痊愈呢!   兄弟两个算是见机得快,然而崔志虎似是早就被来如风看中了一般,他如影随形的贴着鬼头刀的去向,如飞燕穿屋,尖刃划过崔志虎的左肩,但他回手推杖,早发现崔志虎横跃七尺,已提前退让。   又是一个上翻,来如风直逼退后的崔志虎,冷冷喝道:   “是该清账的时候了,你小子还不打谱豁上干,晚了可就没机会表现了!”就像滚动的车轮,来如风的钢杖飞快的在面前打转,“咻咻”之声,带动着他前扑之势,看来如同飞人!   崔志虎的哀叫声中,鬼头刀早拋在地上,只见他半身里在血水中,右手拖住白骨森森的断筋露骨左臂,跌跌撞撞在竹林中,酷似一只没头苍蝇,时而“嘶嘶”呼痛,时而大骂来如风不是人!   崔伟虎一看这情形,早厉喝一声,迎着来如风的滚动刃芒冲去,有如一头不顾死活的野牛,粗声粗气而又奋勇的举起判官笔就刺!   来如风刃环暴聚,正准备送入崔伟虎的前胸,却不料崔伟虎的这一招可实可虚,他在来如风未及发动之先,却又无声无息快不可言的闪到来如风的左侧,那正是判官笔挑刺的绝佳部位,对来如风而言,也是个死角。   来如风也常把敌人的攻击部位,假设在这个死角,因为他本人就会利用这种攻敌部位,当然,一个知敌所必攻的人,自己就会善于防备,这就是临场经验!   其结果,却是令崔伟虎大吃一惊,他绝对想不到,来如风会在一个旋身中,手中钢杖垂直一挡,硬把已沾上来如风左肋的判官笔尖,荡开一尺,钢杖陡然下压,一端的刃芒已没入崔伟虎的腹中……   崔伟虎未叫出声来,挤压在他腹中气息,像一个鼓胀的气球,突然被戳破一般,气与血全由破肚中争着向外流放,连他挤压在喉管的一口气,也无力破喉而出,仅仅在喉头“咯嘟”一声而已……   只有离咽最后一口气的人,才是这个样子!   拔出尖刃,来如风放眼四下看,崔志虎连个影子也没有了,就连崔志虎的马匹也没有看到,不由心头也是一惊,因为他知道崔志虎伤的不轻,如果他仍然能趁机会骑马逃走,单就这个狠劲,也值得喝声彩!   来如风缓缓收起钢杖,看了一眼仰面躺在竹林中的崔伟虎,那种龇牙咧嘴,活脱死狗样,真令人恶心!   竹林中拉出马来,当然,来如风不会去追杀逃去的崔志虎,他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让人拿银子来换取性命了!   其实他与钱如土有个共同的认识,因为他二人深深了解,对于一个恶人而言,银子就如同他们身上的肉,否则恶人就不会千方百计的掠夺别人的银子,那么从这些人身上割取银子,不就是比割他们自己身上的肉还要令其痛苦吗?   当然,这种惩治恶人的方法,有人美其名曰“罚款”。   但不论怎么说,有时厚道一点,又何尝是件坏事?崔家四个老虎,三死一伤,给崔家留条根,指望着以后崔家的小虎不再伤人就好了。   夕阳焦黄一片,那是照在老黄河的河道上的关系,来如风心中在打算,如果快马加鞭,能不能在二更前赶着进入汴梁城!   不过,眼下可得找个路边小饭店,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        ※         ※   当来如风快马加鞭赶回汴梁城外的时候,汴梁城的大门才关上不久,来如风心里明白,自己在半途上吃的那碗面条,真是耽误不少时间,由于那家路边小饭店的馍馍已经卖完,他才坐着等老板娘替他下碗面,可是从和面杆面切好下锅,端上桌到吃完,可真花了不少时间,要不然,自己正好赶着进城。   听着城门里面有人走动,来如风在城门外面低声下气的打商量……   “看门的大爷,你只要稍稍给个方便,在下这就过去了,在下这是赶着进城有紧急事情要办呢!”   “你这人也忒意的啰嗦,汴梁城的大城门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开的?外边候着吧!再两三个时辰就开了。”   来如风低声道:   “外面风大露水重,候上几个时辰多累人啊!”   却听另一守城门的道:   “候几个时辰就离坏人啊!爷们长年整月熬夜受累,替一城百姓守大门,为的是啥子?朋友你可知道,咱们这是天天守夜盼天明,冬夜还得喝风吃雪挨冻,那才叫苦叫累呢!”突然门里压低声音,道:   “朋友!有句话你也该听过吧?”   来如风心里雪亮,当下故示不明的道:   “啥?”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如果上道,余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   来如风呵呵一笑,道:   “哟!我明白了,大爷们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何不早说呢?”来如风正要往怀里掏碎银子,突然一阵马蹄声自后面传来……   来如风扭头望过去,可真巧,那不正是杨刚与至仁至善两位大师父吗?   三个人一见城门外的人竟是来如风,不由一喜,当下来如风也不多说,立刻对城门内喊道:   “爷们开门吧!这点银子足可以买上两斤烧刀子,慢慢饮,到天亮也喝不完!”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银子能使鬼推磨。   城门很快的被两个守城的人拉开了……   边用力推着门,一个守城的伸手接过来如风手上的银子,笑嘻嘻的道:   “行路在外的人最是辛苦,能摸黑赶夜路,一定有重要事情办,大伙快进城吧!可不要误了正事,否则小人们可就罪过了。”   来如风一马当先冲进城门,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人,随后跟进来。   来如风连多看一眼那个守城的也没有,因为他只觉着两个守城的可恶,也可怜,同时他也觉得,这世上赚银子的方法真是五花八门,谁能说他们这种行为不也是赚取银子的一种方法?至少比之抱刀隐没于深山大泽中劫那善良的行旅,又高出一等了。   四个人一冲而来到了相国寺前面,至善外面高声叫门,立刻把寺前大门叫开。   走入大相国寺的门,至仁至善先迎着大殿上的佛像长跪三拜,口口念念有词,似是感谢佛爷有灵,让他二人平安的把“天竺佛”又寻回来一般。   来如风就着大殿上的灯光,可以从至仁至善二人的脸上,看出二人是多么的欢愉!   于是,在至仁的前导下,四个人来到后面禅房。   至空方丈早闻报走出来迎接,钱如土相继的走出来。   至空见至仁背的黄缎包袱,心中不由大喜,就在几人进入禅房以后,至空抖着双手,接过至仁恭敬虔诚递过来的“天竺佛”,他口中哺哺,慈目微现泪光……   面对着失落在江湖上二十年的“天竺佛”,禅房中所有的人,全都期待着一睹“天竺佛”的庐山真面目……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只听说这“天竺佛”是千年以上的古佛,由象牙雕成,至于“天竺佛”上究竟有什么隐秘,那也只是传说,如今秘密就要在二人面前揭开了,二十年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不知因“天竺佛”的重现,又会带来什么样的狂风巨浪?   于是,二人摒息着就等至空打开包袱一观了。   杨刚似是无动于衷,他也许只关心一样,那就是他的四方镖局因为这尊“天竺佛”,而使得他关门大吉,中途被欧阳壮拆镖,这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事,也是他杨刚的奇耻大辱,所以当他得知此事以后,既不责备石魁,也不找上欧阳壮理论,因为那也于事无补!   也因此,他也决定设法找回面子,首先他把罗汉宝珠在赤阳石头堡的事,告诉大相国寺的至空,然后,他与石魁长夜商议,想出了另外一计……   双手捧着“天竺佛”,至空对至仁至善道:   “鸣钟,这是大相国寺的大事!”   至仁当即传话出去。   其实禅房外面,早聚集了几十名和尚,因为就在至仁与至善回寺的时侯,“天竺佛”被找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大相国寺了。   庄严的把“天竺佛”放在桌上,至空难以掩藏其悲喜交集的感情,而诚惶诚恐的打开黄缎包袱……   又见另一贴着“天竺佛”的黄缎子,而颜色是那么的鲜艳金黄……   于是,“当!当!当!”大相国寺的钟声畸彻云霄,夜空回荡,恐怕整个汴梁城全都听到了。   这时候大相国寺的后殿上,乌压压的跪满了一殿的和尚,仔细看,每个人全都稽首顶礼,垂目诵经,完全一付庄严肃穆的样子。   缓缓的,紧里在“天竺佛”身上的黄缎,也被至空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立刻露出裱糊在佛身上的黄金裱纸,欧阳壮就是打开至此,才忍痛又让石魁上路的。   如今至空掀去内层黄缎以后,却并未再撕开“天竺佛”身上的一层裱纸,这对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而言,多少还真有些失望!   而失望的结果,使二人产生一种共同的臆测,那就是这“天竺佛”的内部,一定有着江湖传言的那玩意儿,否则至空为什么不当众再掀开那屋裱纸呢?   二人正思忖间,早见至空宝相庄严的双手把“天竺佛”托在胸前,缓步走出禅房……   于是,大相国寺的钟声更为响亮了……   而大殿上的和尚们,诵经之声高涨如闹市般,每个和尚都举头张目,望着至空与至仁至善。   那至空走至巨大的佛像前,_恭敬的用双手把“天竺佛”往莲座前中央放下,然后顶礼膜拜,领着一众和尚,口诵着:   “南无阿弥耶大悲咒经……”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只好陪着杨刚,三人就等在至空的方丈室中……炽天使书城   ------------------      扫图∕辨识∕排版:Alf 侠盗来如风--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从外面看,大相国寺似是空荡荡的,但大相国寺的后面正殿上,正充满了热烈的气氛,因为所有大相国寺的和尚,全部集中在这个正殿上长跪低诵……   透着禅房的窗子,来如风百无聊赖的隔窗望出去,不由双眉一皱,自言自语道:   “莫非那话儿来了?”   钱如土一怔,一口气吹熄禅房中的灯!   于是,三个人自窗中望出去……   杨刚当即道:   “二位,抄家伙吧!”   来如风道:   “咱们先迎上去再说。”   很快的,三个人溜到正殿大门外的台阶上并肩一站。   钱如土双目炯炯逼视墙上翻落下来的几条人影,冷然喝道:   “各位的消息可真够灵光,也够快的!”   杨刚也冷冷道:   “而且选的时辰也适当,不论是偷是抢,也只有这时辰最好下手!”   低沉的吃吃一笑,欧阳壮跨步上前,灰蒙蒙的月光下,他一举手中宝剑,道:   “钱偷儿,你真不是东西,一大早把崔勾两方面的人马骗开这汴梁城,十足是个大骗子。”   呵呵一笑,钱如土道:   “纸上明明写的‘骗他们不是人’,换句话说,‘不骗他们就是人’,只怪他们不去多想,又怨得了谁?”   “飞天蜈蚣”欧阳壮咬牙切齿的道:   “老偷儿,你真可恶呀!”   杨刚突然沉声喝道:   “欧阳壮,你好没来由,四方镖局一向对你石头堡不薄,且又照你老小子的规矩抽成吃红,你就坐着享现成,黑道上的规矩再怎么歪也歪不出个理字,想不到你却中途截下杨某人的镖,当场拆封,你可曾想到后果没有?拆镖就是拆我的四方镖局,今日大家照上面,你总得给杨某一个令我杨某人心悦诚服的交待吧!”   “飞天蜈蚣”欧阳壮嘿嘿一阵笑,道:   “杨刚老儿,你别在那儿自认为理直气壮的指天骂地派欧阳大爷的不是,当时我没有留下‘天竺佛’,那已经是对你姓杨的给足了面子,你应该感恩图报,由衷感激,哪知你既不念彼思人,又不涕零如雨,反而一把大锁关了四方镖局大门,专门与欧阳大爷做对,先是帮同大相国寺的秃驴,盗走老子的罗汉神珠,如今又帮着把‘天竺佛’弄到这大相国寺里来,只此两件,你就该死!”   杨刚一听,悲壮的断喝道:   “住口!你真以为你就是当今道上的领袖人物,哦呸!狗屁!你是什么东西,只不过豢养几个杀手,横行在山窝小镇上的一群凶残的饿狼,你就桀傲骄狂得不知自已是老儿,你砸了他人饭碗,断了别人的生计,竟还厚颜无耻的说出施恩与人的话来,由此可知你的猖狂可恶了!”   突然,杨刚一指欧阳壮身后一群人,道:   “石魁,想不到你会自甘堕落,投靠石头堡,我真替你可惜!”   石魁头一仰,道:   “石某总要找碗饭吃吧!再说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欧阳堡主曾出手就是四千两银子,石某要干副总镖头,那要干几年,总镖头!人谁不是看在银子份上于活儿?”   杨刚金背刀一指,道:   “石魁,一个人的志节,绝不是用银子可以买的,我真为你可惜!”   石魁道:   “算啦!高帽子人人爱戴,冠冕堂皇的话人人会说,但全不挡饥,总镖头还是省省劲吧!”   缓缓的,自欧阳壮身后走出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夫妇,细看,正是“阎王舅”米长风夫妇二人。   “谁叫来如风?”声音沉而有力,米长风的灰衫似在鼓胀而抖动……   来如风微微一笑:道:   “二位老人家,我就是来如风!二位可有啥指教?”   “阎王舅”米长风走近两步,举头细看来如风一阵,不由微点着头,道:   “这娃儿是透着一脸机伶,比天刚那挑吃捡喝的儿子中看多了。”老太婆米大娘道:   “你是说杀了这小子有些可惜?”她一顿之后,又道:   “老头儿,你不要忘了咱们干啥子才来的呀!”   米长风斜眼一望台阶上的来如风,冷笑道:   “我老人家只不过觉着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死了有些可惜,至于说咱们来干啥,我可没有忘记,不就是来把他小子的脑袋拎回宝山去吗?”   来如风不由耸肩笑道:   “我可亲的二位寿星老,恐怕都快八十大关了吧?”   米长风当即纠正,道:   “八十一了,孩子!”?   来如风哈哈笑道:   “八十一年岁月悠久,可真不容易活啊!在下不但佩服,而且也十分羡慕,因为二位越活越年轻,就差褪层皮。”   米大娘尖叫道:   “你小子怎么说话!”   来如风道:   “我的米大祖奶奶,二位这是老皱皮里包着一颗童心……外干中强,有人说,人若活过八十岁,那可是未来阎罗王座上的嘉宾,单就二老这种雄心不减,火气未退,两手仍想沾点血腥的老来冲,就叫人大为佩服!”   “嘿嘿”一阵笑,“阎王舅”米长风道:   “二十年未走出大门,江湖上真的已是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这种乌鸦落在猪身上的局面,是要我老人家出面来大力整顿了。”   来如风一笑,道:   “江湖上这几年是让人觉着不顺眼,牛鬼蛇神全成了精,既然二位老人家拍胸脯出面大加整顿,这可好了,正所谓,乌龟爬门槛……就看你老这一翻(番)了。”   米长风手中龙头拐一顿,道:   “你小子就是害人精,也是我老人家第一个要开刀的对象,你可知罪?”   来如风一听,大感滑稽,也觉好笑,缓缓问道:   “老祖宗,我来如风是害人精?”   米长风道:   “你还不承认?你抄了我侄子郝天刚的家,杀了他父子二人,甚至招摇撞骗,杀人蛮干,道上人谁不恨你入骨?如今你不仅不知罪过,反倒嬉皮赖脸,振振有词,歪理原本不值钱,也被你说有三两三,可见你奸滑成性,心狠手辣,像你这种阴险小人,留在世上,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受你的祸害,遭你的毒手,你想我老人家今晚会放过你吗?”   来如风听着听着,心头油然火起,道:   “哟!原来你是替郝天刚那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人熊来报仇的呀!那我来如风倒要问问,宝山城的怡红院五十多个可怜女子,每日卖肉替他郝天刚大把大把赚银子,他还不满足,自己又在这关洛道上扮演独行盗角色,杀人越货,鱼肉善良,掠夺不义之财于私囊,制造惨无人道的痛苦于别人,请问你的这位宝贝侄儿该不该死?”   米大娘拐杖一顿,厉喝道:.   “管你娘的啥事!你又是什么东西?”   来如风摇摇头,一脸无奈的道:   “二位老祖宗,我来如风本来也是在他们身上稍稍刮他们一点点油水,原也没有要他们的命,可是他们一碰上就要敲碎我的脑袋,挖出我的心肝,想想看,我不出手自卫,小命就会不保,为了不甘心引颈就戮,也只好豁上丁,难道错全在我?”   嘿嘿一阵笑,米长风朝天鼻头一抽,深陷的双目似是要被他挤出眼眶一般,戟指来如风,道:   “压根你就错了,错在江湖上不该出现你这么号害人精,来如风,江湖上不适合你这号人物,说你卫道之士吧!娘的你尽在道上兴风作浪,说来说去只有两个字作为对你的评价最合适,那就是该死!”   来如风怒道:   “二位,如果寿星老吃砒霜,他就不够资格当寿星老,说了半天,吐沫星满天飞,嘴唇也磨出茧,为的是尊老重贤,如果说二位真的是非不清,道理不明,胡搅蛮缠,是两个老糊涂,那就不值得叫人尊什么老重什么贤,干脆大伙豁起来干吧!”   两方面这才开始唇枪舌战,刀兵将起,突然间,从大殿上,一溜的冲出一群光头大和尚,算_算总有个三四十个之多。   这些和尚全都手持齐眉棍,一下子把所有在场中人围了起来。   一声洪钟似的“阿弥陀佛”,早见至空与至仁至善相继的走出大殿外,至空手中正捧着“天竺佛”!   “飞天蜈蚣”欧阳壮双眉一扬,死死的盯在至空手上的“天竺佛”,心中坪然狂跳……   至空双手捧着“天竺佛”,走至台阶前,道:   “米老施主别来无恙!”   米长风举头一看,冷笑道:   “至空老和尚,你还没有死?”   “米施主真会说笑话!若论年纪,米施主比起老衲来,还要长上几岁,施主没有活够,老衲自也不愿撒手西归!”   欧阳壮突然对至空道:   “大和尚手捧‘天竺佛’,可是准备要息事宁人?”   至空道:   “息事宁人的最佳方法,莫过于各位施主马上离开大相国寺。”   一声刺耳的枭笑,欧阳壮道:   “要我欧阳壮离开这大相国寺不难,只要把大和尚手上的‘天竺佛’交欧阳壮带走,大和尚你可愿意?”   至空尚未说话,杨刚冷喝道:   “可是凭你胳臂腿粗?还是你以为吃定了这大相国寺的一众出家人?”   欧阳壮怒道:   “杨刚老儿,你可是在挑拨?”   至空急欠身道:   “欧阳施主,老衲手上的‘天竺佛’本来是本寺的神像,失落江湖二十年,如今由于窃夺者的仟悔而重回本寺,实在说来,‘天竺佛’上面只是刻着经文,如果不信,老衲可以当场揭开佛身裱纸,让各位一看如何?”   欧阳壮冷然笑道:   “就凭这‘天竺佛’是圣僧唐三藏携自天竺国,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何用其他宝藏或武功秘籍?”   至空一怔,道:   “如此说来,欧阳施主是志在必得本寺的‘天竺佛’了?”   欧阳壮道:   “本人已是急不可待了。”   钱如土忽然哈哈笑道:   “强取豪夺,莫此为甚,打家劫舍的人全他娘一个想法,你的是我的,我的更是我的,如果说个不字,手底下见真章,如同这号人物讲道理,去他娘的六二五,如今场面已经摆开了,也不必、更不能再论是非、分黑白,干脆刀锋下面杀出个结果来吧!”   “阎王舅”米长风的拐杖一阵捣,台阶下,地上铺的四方砖,早被他捣碎好几块,厉声戟指来如风,道:   “小子,有句话我老人家说在前面,那就是开锣戏由咱们开始,也就是说今晚上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来如风一笑,轻松至极的,道:   “成!你划出道来,在下遵办就是。”   米长风道:   “很好,你能知道敬老,在礼貌上还过得去,不过你小子可得有个底打个谱,一出手我们就是老夫老妻两根拐,不把你捣成肉泥,是不会甘休的……”   他话未说完,突听钱如土道:   “这下子可好,江湖上谁都知道侠盗神偷焦孟不离,你们一对夫妻档,正好碰上我们合伙挡,二对二谁也不吃亏,千起来也热闹些……”   米大娘大怒,道:   “别他娘的穷嘴聒大舌,你们一人,我们是夫妻俩,你们是千军万马,我们仍是夫妻俩,看你二人那种轻松自在的劲儿,老婆子看了就生气,来吧,别再蘑菇了!”   来如风笑对钱如土道:   “我亲爱的搭档,你老是不是觉着这种场面伟大,想在这种场面上表现一番,以求流芳千古?”   钱如土一咧嘴,道:   “就算不能流芳千古,至少也死得其所,因为大相国寺的一群和尚,也会为我老人家诵经超度吧!”   米长风嘿嘿一笑,道:   “钱老偷既是快人快语,又有自知之明,少时我老人家必定给你老偷儿一个痛快。”   宏亮的一声佛号,至空正容道:   “难道各位一定要在这大相国寺里血流五步,横尸当场,造成令人终生遗憾的事来不成?”   米长风一甩衣袖,冷然道:   “至空秃驴,你既不愿割爱‘天竺佛’,又不愿看着我老人家拎走姓来小子的头,尽站在那儿放不响不臭的空屁管鸟用!”只见他一摆手,又道:   “退一边去,我老人家已经等不及了!”   “飞天蜈蚣”欧阳壮一看米长风要打头阵,而且是自己的劲敌来如风,心中自然高兴,当下对自己这方面的人道:   “大家朝后退,看米老先收拾姓来的小子!”一面在米长风老夫妇二人身边,神色恭谨的道:   “一切全仗二老了。”   缓缓的举着步,钱如土边对来如风道:   “有道是,回锅的油条特别香,挖出来的老姜特别辣,小子,今晚上咱们就来领略一下香与辣的味道,究竟与一般的香辣有何不同之处!”   来如风道:   “根据我小子对钱老的侧面调查与了解,小子知道是拦不住钱老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之举,既然拦不住,不如与钱老协同一致了。”   就是这两句话,已显示出轻蔑与讥讽,而使得米长风夫妇二人勃然大怒,华发抖动,无齿大嘴一撇撇的显出一种老过头的滑稽样。   不等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台下站定,米长风快如附体游魂一般,灰云晃荡中已罩向来如风,他手中的钢拐,一照面就是一溜的敲、砸、捣、打,一招十六式,把来如风圈在他的拐中,光景还真叫一旁观战钓人替来如风捏把汗。   来如风的钢杖激射而出,杖端的尖刃,布成一道刃纲,凝聚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堡垒!   于是金铁的撞击声中,爆发出无数的碎芒星火,而且是连绵不断的在二人身前响起……   另一面,钱如土拦住米大娘,却完全是凭借着两只手,也因此,除了偶尔的喝叱声与劲风回荡之外,就没有来如风这边来得热闹!   不过,钱如土的战术战略运用得相当成功,一上来他就用尽方法,把米长风夫妇二人的距离拉开,因为米长风曾说二人对敌一向是夫妻档,这无形中说明他二人在武力的配合上,必然有所心得。   于是,钱如土就在这一心念中,硬是拆散这一对老鸳鸯,使他们各自为“政”,互相不能呼应!   米长风在一轮狂攻之后,来如风竟然未退半步,老脸就有些挂不住,不由厉喝一声,身随杖转,杖起虚幻,就在他那变化多端的拐杖中,挟着一股浑厚力道,凌厉至极的又是一阵劈打,外边看来,他那拐影衔接得层层密密,有如一排排海上长浪,声势惊人而又凶猛!   来如风原本是不退不让,硬打硬拚,然而看到米长风的这种精猛老辣兼而有之的打法,正所谓招招都是实实在在的沉稳凶狠,倒比之年轻一代的花拳绣腿,可要中用多了,也实在多了!   于是,来如风手中钢杖奋力的一抡翻击,带着一股冷焰激流,他悄无声息的陡然弹纵起两丈有余,但见他手中钢杖如飞轮一般,挽起一束坚不可破的杖花,自米长风的头上飞旋而过!   米长风大吼一声,一拐捅向上空,身随来如风的去向,横跨一大步,光景是在等来如风下落之时,捣他个不及逃避!   然而半空中的来如风,就是要在这一电光石火中,觑准米长风的企图,他不等米长风站定,人已如影随形,贴着米长风的左侧后方落去。   米长风左手拐杖后撩,左脚横移,连打带躲,应该是恰到好处!   然而来如风就好象米长风肚子里的蛔虫,因为他把米长风的意念,就那么捏拿得准,就在米长风一拐捣空时候,他却一个冲天跟头,又自米长风的头上翻过,同时间他杖端的冷刃,看起来是在他身子前方,但在他即将双脚沾地的一剎间,他那后端的尖刃,却快如流星般,向相反的方向捅去!就听“噗”的一声,来如风贴地跃翻,一蓬血雨,随着他腺钢杖一端刃芒的缩回,一溜的自米长风右肋下洒落一地……   一声破空的凄厉狂叫,只见米长风双手紧紧抓住拐杖,东摇西晃,就是不愿意倒下去……   在此同时,与钱如土拚斗的米大娘,在钱如土那怪异的身法中,竟然没有放倒赤手空拳的钱如土,而钱如土也只是施展他那“八步游魂”,尽在米大娘的身前身后游荡不休,几乎弄得米大娘眼花缭乱……   也就在这时候,米大娘听出丈夫的惨叫声,不由大吃一惊,一收拐杖,就要扑向来如风,却不料钱如土贴声一晃,自己手腕一麻,拐杖已落入钱如上的手里……   米大娘尖叫一声,暴翻冲天,双手箕张,一下子扶住摇摇欲倒的米长风,只见她双手一拖,米长风已横在她的怀里,米长风原本没有米大娘高壮,米大娘拖抱起米长风,头也不回的,冲过人丛,翻过院墙,转眼不知去向……   谁都知道米长风伤的不轻,那么大的年纪,是死是活就很难下定论了,不过至少米大娘对她的大妹子算是有了交待了。   “飞天蜈蚣”欧阳壮原本指望着米长风能一举放倒来如风的,一上来米长风那种架式,还真叫欧阳壮“魔”颜大悦而得意非凡,却不料老一辈的玩艺儿久藏生锈,不大灵光,二十来个回合,已是血光崩现……   钱如土手上抓住米大娘的拐杖,本想掷还给米大娘的,但见米大娘抱起米长风,越墙而去,心中不由生起无限感触,人性的反应,这时候完全表露无遗,因为人越年岁大,越是怕死,他们那种年轻时侯的冲动与悍不畏死,早已因岁月的增加而腐蚀殆尽,尤其是成就大银子多的人,更不愿遽尔死去,当然,人死了所有的成就转而变成人们记忆中的过去,所有的财富,一个锦子也拿不走的全成了他人之物,即使是留给儿孙,又有何用?   对于米长风这一对过去的黑道枭雄而言,实不该在如此高的年岁,再出来拋头露面,倚老卖老的弄上一身羊骚味,这怎么不令人浩叹!   欧阳壮沉声道:   “钱老偷,本堡主真的看走眼了,想不到你还真他娘的深藏不露,天山八步游魂,你是在哪儿偷学来的?”   钱如土呵呵笑道:   “欧阳大堡主,什么是天山八步游魂?你别逗了,老偷儿只是施出七手八脚看家本领而已,认真说来,能够使出七手八脚,在咱们这偷界里,算得是顶尖高手,如此而已,至于认真拚杀,动刀动枪,那得全靠我这位小把戏了。”   他说的小把戏当然是指来娘风,但欧阳壮心里明白,钱如土并不比来如风矮,认真的说,他也许要比来如风更难对付,至于场中其它的人,欧阳壮却全不放在心上……   冷然一哼,欧限壮道:   “不论你是八步游魂或是七手八脚,今夜总得要打出个结果来的,拋开生荣死哀,何妨来一个玉石俱焚!”   突听杨刚厉声道:   “欧阳壮,你别在那儿慷慨激昂,遑论生死,眼前先清清咱们的旧帐。”他双手抱刀,双脚一弹,人早已落在欧阳壮的身前。   欧阳壮一看,冷笑道:   “杨刚,你既然大包大揽,替相国寺的大和尚撑腰,欧阳壮一定成全你!”说着,又对身后的贺天鹏、于上云二人道:   “立刻夺取‘天竺佛’,卜总管与齐副总管拚力阻挡姓钱与姓来的,石魁扺挡一众和尚,如有阻挡的,格杀勿论!”   他吩咐一毕,早挥剑而上,抖起三朵剑花,直取杨刚前胸三大要穴,剑身微抖,发出嗡嗡响声……   杨刚金背砍刀冷芒闪耀在身前两尺地方,刀背刀刃交互翻转,一溜的演出推、拒、撩、拨,转眼十八翻,硬把欧阳壮的三招十八剑阻于身前,两个人一上来几乎是尽展所学,深厚的武功加上格斗的经验,使得二人一时间难分胜负……   贺天鹏与于上云二人奉命夺取至空手中的“天竺佛”,二人一打招呼,贺天鹏已举起手中砍刀冲上台阶,却被至仁迎着对搏起来,于上云举剑冲去,又被至善拦个正着,四个人就在台阶上厮杀起来……   卜在冬与齐中岳二人打横拦住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却未实时出手,原因是二人全都知道不是来如风对手,只要两人不出手,应该是个僵持局面……   突然间,钱如土哈哈笑道:   “这他娘的在打群架嘛!没意思,你小子一个人玩吧,我得陪着大和尚喝茶去了!”   来如风伸手一让,道:   “钱老请!恕不相送!”   钱如土冲着虎视眈眈的卜在冬咧嘴一笑,缓缓走向台阶上面,一径到了至空身前,道:   “大和尚,可愿陪老偷儿人内喝杯茶?”   “钱施主请!”至空仍然双手捧着“天竺佛”,当先往大殿内走去……   就在至空与钱如土二人才走了三四步,突然半空中一声断喝,道:   “拿过来!”只见虮髯大汉贺天鹏,有如一只八爪大鹏,漫天掌影罩向至空头上,他出掌如风,五指似爪,光景还真是他的看家绝活“撕破天”!   原来他与至仁交手,才不过五招,突然发觉至空捧着天竺佛要离去,心中一急,丢下至仁,跃扑而来,右手刀左手抓,看看就要击中至空,却不料至空双眉一垂,不当一回事般,仍然举步前走……   适时的,钱如土斜身上冲,双手交互前伸,有如老鸭振翅走水广般,那么巧妙的擦着贺天鹏的身边闪过去……   贺天鹏几乎得手,但突然握刀右手一麻,大砍刀“当啷”一声,跌在地上,紧接着他右腿弯一屈,人已匍匐在地上,看来像是跪爬在至空足前一般,恐怕一时难以起来了。   贺天鹏未能站起来,突又见一溜的四把飞刀自台阶下面飞来,正是袭向钱如土落脚地方!   四把刀来的实在快,也更是出乎钱如土想象之外,等他发觉,飞刀已距身前二尺不到!   “噌”的一声,钱如土正应了他说的“七手八脚”,但见他双手连环拍出,双脚奋力猛弹,就在他手忙脚乱中,算是勉强躲过四把飞刀,双掌滴血,人已累得直喘气。   钱如土对他的双手爱惜超过生命,如今为了拍落飞刀,竟然被划破双掌,不由冷然吼道:   “小子,你是在看啥子古景,吃冤枉粮啊!”   来如风当然知道钱老在数落他,只是当齐中岳的飞刀出手以后,他才看到,因为齐中岳是躲在卜在冬身后偷发的,他未曾看到!   来如风发觉钱老手上在滴血,不由大怒,他在至空与钱老闪身进入大殿以后,早已按不住心头火起,怒声叱道:   “娘的,佛度有缘人,老子却专杀黑心的,你小子拿命来吧!”手中钢杖“呼呼”打转,冷芒展现在火把的红影中,泛出森森冷电激流,迎着卜在冬的缅刀撞去……   忽然,“飞刀手”齐中岳又是四把飞刀抖手打来,人也跟着翻向来如风的身后,就在落地之前,又是两把飞刀,光景是要把来如风戳成马蜂窝……   来如风的身子在冲向卜在冬的同时,钢杖上面的尖刃急闪在卜在冬的面门半尺地方,逼使卜在冬的缅刀上撩,但他就在此时,突然一个跟头,翻在卜在冬的身后,四把飞刀就在他的头下飞过,而齐中岳的两把后发飞刀,早被来如风挥杖扫落地上!   同时,卜在冬与齐中岳二人又被来如风拦在一边!   来如风不等齐中岳再拔出身上飞刀,一声怒喝,身如天外的流星,冲势之快,无与伦比,气势之壮,可吞河岳,只见他杖端两把刃芒倏忽连结成圈,剎那间幻化成一个足可涵盖苍穹的七彩流光,在他那龙吟虎啸般的暴喝中,就听“噗噗”连响,紧接着血花洒满庭院,三个拚斗的人,似乎成了要好朋友般,全聚在一起……   只见全都是弯腰瞪眼,双目直不愣的望着前方!   来如风的钢杖,没有再握在他的手中,光景可也够凄惨的,因为就在他计算着把卜在冬与齐中岳二人串连在他那根两头尖刃的钢杖上时候,他没有躲过卜在冬手中的缅刀,而卜在冬就在钢杖尖刀入腹的同时,狠命的一刀捅向来如风的心窝……   来如风眼明手快,右手丢弃钢杖,人也随之侧躲,但仍然被卜在冬的缅刀划过前胸,洞穿左臂!   同时间,钢杖另一端也送进齐中岳的胸中,而齐中岳手上的飞刀也狠狠插在来如风的肩头……   哈着大气,来如风后退几步,早被几个大和尚拖住,又急急的把他抬入大殿中……   一路上,来如风的鲜血在往下滴……   接着,血泊里发出一声“咚”!卜在冬与齐中岳二人都是双手握着来如风那钢杖一端,推金山倒玉柱般跌在血泊里,激起无数血雨,喷洒在附近几个和尚身上!   这时候正在台阶上拚斗的于上云,被至善与至仁二位大师合力一阵抢攻,那至善似是打出了火气,双手紧抓佛珠,就在于上云回荡至仁那绞缠上颈项的佛珠时候,至善那条念珠,一招“锁五龙”,正绕在于上云握剑的手腕上,就听“卡”的一声脆响,于上云的右手竟是齐腕下垂,手中剑也跌落地上,显然腕骨已断!   于上云粉面一寒,强忍着澈骨锥心的痛疼,双脚暴抬,连环踢出,却被至仁手中那串佛珠一绕,抖手奋力一送,早已被摔出三丈外的台阶下,那地方,也正是“飞天蜈蚣”欧阳壮与“金刀太岁”杨刚二人互拚硬砍的地方……   原来欧阳壮与杨刚二人在一阵拚斗中,二人早已成了血人,但欧阳壮似是稍占上风,因为杨刚原本是以双手握刀,狂砍猛劈,如今左臂下垂,血染衣袖,全凭右手抡刀,欧阳壮不时的冷笑连连,肩上淌血的他心里明白,那只是被杨刚削去一块皮肉,并不影响他的搏斗……   然而,就在于上云被至仁摔跌在欧阳壮脚前的同时,石魁一个箭步,冲到欧阳壮的身前,急声道:   “堡主快去夺取‘天竺佛’,姓杨的由我收拾!”   “飞天蜈蚣”欧阳壮,回头望向台阶上,正感一怔之间,突然长髯一抖动,身子前倾,“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暴伸左手,怒指身前的石魁,道:“你……你……”   “咚”的一声,欧阳壮倒在砖地上,双目暴睁,满脸迷惘,死不瞑目!   杨刚似是余怒未息,突然一脚,正踢在于上云的脑袋上,像踢中一个大西瓜,于上云那白花花的脑子,被踢落一地,连一声叫也没有发出来,身子一歪,就死在欧阳壮的身旁,光景是伴随他主子同赴阴曹地府去了。   结局是凄惨的,但也是无可避免的,因为江湖生涯中,本就是你争我夺,其结果,往往就是这种样子,杀气腾腾中各出奇谋,刀光剑影下各显本领,为的是在血腥中追求荣耀,刀口上的日子,总是惨不忍睹……          ※        ※         ※   就在天快亮的时侯,大相国寺里面,缓缓的驰出一辆大篷马车,车门前坐着一个虮髯大汉,只见他一手挽缰,右手吊在脖子上,显然有伤在身……   再看他赶的这辆双套马车,连前后篷全都用绳连起来,密密的扣着不透风!   驶出小南门,马车驶向西方,西方是赤阳镇,而西方也是极乐世界,因为车篷内,正放了四具尸体,那是赤阳石头堡堡主欧阳壮与他的正副两位总管……卜在冬与齐中岳,还有就是“粉面金刚”于上云。   车门上的贺天鹏,泪眼汪汪,鼻涕泪水全挂在他那络腮胡子上,随着辘辘的车声百往他怀里滴……   终于,车子渐去渐远,消失在黄沙遮天的黄河岸……          ※        ※         ※   来如风这次可真伤的不轻,卜在冬的缅刀就在他的左胸上滑过去,划了一道大半尺长的血口,两三根肋骨白森森的露出来,翻卷的血肉红嘟嘟的令人汗毛抖动,而缅刀的刀尖又穿过他的左臂,不知大筋断了没有,还有肩上被齐中岳插入一刀,幸好没有捅进肩窝,而被肩胛骨承受住,算是不幸中大幸,即使这样,来如风也是梦中常被痛醒过来!   两天以后,杨刚带伤与石魁转回枣县的时候,曾到来如风的床前辞行,来如风尚在发高热,也只把头转向杨刚与石魁二人,眨巴几下无神的大眼睛而已!   钱如土萎坐在来如风的床边,双目红肿,布满血丝,那不是哭的,因为他已两日夜未曾合眼,就怕来如风弃他而去,咽下最后一口气,那叫他如何向王家姐妹交待?   送走杨刚石魁二人,至空与至仁至善全都到了客厢中,至空甚懂医理,在细审来如风的脉象以后,低声对钱如土安慰道:   “两天内无大变化,目前就等热退,来施主就可复原了,以来施主的身子骨,不出一月,应可重新奔驰在江湖道上了!”   钱如土一脸僵硬,面无表情的道:   “他小子如果撒手西去,丢下那么两三处烂摊子,那可怎么得了哟!”   至空笑道:   “来施主菩萨心肠,我佛必然保佑,钱施主尽管放心,倒是钱施主双手刀伤,也该换换药了。”   钱如土看看双手缠的布,心中也是一痛,他咋也想不到在这大相国寺一场拚斗,竟与来如风二人双双挂了彩、披了红,而且来如风差一点丢了小命!   不过,退而一想,他却又安慰的微笑了,因为他想到关洛道甚至八百里伏牛山区,将会因这次的拚杀,至少可以太平些时日了。   第三天,来如风的热全退了,同时也喝了一碗老山人参汤,也吃了至空为他配的药,当然最高兴的还是钱如土,因为他有许多话要对来如风讲,许多事也要等来如风去办,如果来如风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往后的日子就难以想象了……、   也许人在病痛中,特别思念亲人,来如风有点倦鸟知返的意味,他怀念宝山城,怀念他的两个娇妻,当然更坦心舅舅与小英表妹是否已在宝山住下了……   同时,他又想到他那一百多个娃儿,只要想起这些娃儿,他就有着一股子冲动,也使得他的伤势好转得更快,第五天已不觉痛苦了。   依照至空的心意,来如风至少要养个一月出头,但来如风在第十日,已催着钱如土准备上道了!   当天晚上,至空把二人请到方丈室来!   来如风的左臂吊挂在颈子上,胸与肩头缠着厚厚的白布,钱如土的双手已完全好了。   至空与至仁至善对钱如土二人相当恭敬,至仁还快步,上前去扶来如风。   五个人坐了下来,至空于一大箱柜牛,取出“天竺佛”,当场撕去佛身上的一层黄金色裱纸,于是一尊乳色的天竺佛展现在五人面前,那是一尊仪态昂扬,面貌团团,卓荤不羁,眉目如画,神态栩栩如生的象牙工雕神佛,灯光下,只见佛的衣抉上,密密麻麻的书着一堆奇形怪状的文字,那佛左手拇指放在中指中央,右掌外吐,掌中也有几个字,至空对四人道:   “掌中四字,正是‘阿弥陀佛’,至于这衣袂上的字,实乃佛祖指示世人修道以修心为本,心有迹而性无迹,人心本不定,难以澄虑以凝神,蔽塞昏迷,莫知其乡,因此这衣抉上的字,在于指示如何晃朗澄澈,产生灵明之惟。”说着,又自包里中拿出一张发黄纸条,递向来如风道:   “佛家修性心法,如加探索,必然妙趣天然,有助武功精进,来施主可依此纸上面勤加修练,未来必有大成!”   来如风收起那张黄纸条,揣入怀里,他心里十分明白,自己怕难有工夫照单苦练,因为那么一堆人等着他去张罗吃喝呢!          ※        ※         ※   秋阳东升,天空蔚蓝,微弱的西风偶尔掀起地上一些落叶,而使得地上哗啦啦响。人心思归,尤其是来如风新婚不久,益觉情怀凄凄,恨不得一步到宝山。   钱如土在马上面无表情的道:   “小子,如果我是你,宁愿回赤阳,在小三子的小船上把身子骨养好再回去!”   来如风道:   “钱老何所指?”   钱如土大脑袋微微摇道:   “以你小子这种伤痕累累,元气大伤而又血流大半的空架子,怎能经得住一阵燃烧呀!”   来如风道:   “燃烧?啥燃烧?”   冷哼一声,钱如土道:   “似你们这些年轻人,又是新婚不久,再加上小别重逢,正是干柴烈火,难保不把你小子烧成焦碳!”   来如风一拍口袋,笑道:   “钱老不要忘了,至空大师曾赐在下灵符一道,什么烈火也休想烧着我的这根干柴,哈……”   当来如风与钱如土缓缓骑马来到宝山南城附近王家饭店前的时候,发现老岳父正与大舅二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品茗闲话家常呢!   一见来如风似是变了个人似的那么瘦骨嶙峋模样,还真的大吃一惊!双双快步奔出店外,王掌柜说道:   “大秋正盼望你们回来过中秋节呢!”   这时候自后面相继走出了王氏姐妹与洪小英!   “如风,你怎么啦?”王小倩鼻尖一酸,眼泪已急出眶外面来了。   钱如土道:   “这次他伤的不轻,总得要养上个二三十天的,不过江湖上恩恩怨怨难太平,波谲诡变凶险多,往后你们合着使把劲,少叫他在外面走动!”          ※        ※         ※   其实,来如风自回到家中,在两个娇妻细心呵护下,一过了八月节,人就好得像个没事人一般,他不但未被两个娇妻拖住,甚至他与钱如土二人,反而拖住她们,另外再加上个洪小英,五个人全来到了百灵禅院,一群孩子们可乐了,因为钱爷爷与来叔二人,第一次一同来看他们,还答应同他们住上一阵子……   连那上心庵的孩子们也知道钱爷爷与来叔全来了……   遥望着附近的起伏层峦,涧谷幽泉,风光黛波,松杉遮天,倾听着山禽脆鸣,在晚秋暮阳的金色中,树黄泉清,灿如云锦,儿个人有如处身在图画中一般……   王氏姐妹分别依偎在来如风的两边,小英姑娘也款款的坐在一边,一双妙目,尽在来如风这位表哥的脸上打转……   石凳上还坐有上心师太、智能禅师与钱如土,连巴太雄也站在一边!   来如风笑道:   “原来钱老也把五五分账或四六分账的银子,全送到这儿来了,可真是令人感动!”   钱如土冷哼一声,道:   “小子,别提这档子事了,倒是你准备着重温新郎的美梦吧!”   来如风一愣,急问道:   “钱老何出此言?”   于是,所有的人全笑了……   就在这笑声里,钱如土道:   “我已答应洪老之托,替你与你那表妹撮合,你若不信,何妨问问你那两位娇妻?”   来如风还真的吓了一跳,不由望向两位娇妻,然后他的眸芒却停在娇羞不胜的表妹身上……                  《全书完》   ------------------      扫图∕辨识∕排版:A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