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魔之仇 第一章 是魔是神   万里无云,一片晴空,一蓬暖阳照向大地……这里是“玉轩集”镇甸。   镇上有绿草、有树荫,宽敞的大街上,有鳞次栉比的华屋房舍,店家卖买,还有熙熙攘攘的来往行人,这“玉轩集”在鲁南来说,算得上是一处繁华的市集。   一个老人,年纪看来有七十开外,灰黑色的布带围上一件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束起裤脚,卷入两只袜筒里,脚上一双布鞋……   老人肩背上,搭着一只旧得褪了色的蓝色长布袋,这只袋囊看来重重的,硬梆梆的,里面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身上满是沙尘,走来“玉轩集”镇上。   这老人,不会是第一个以这种模样走在“玉轩集”镇上的,但他却引起不少当地乡民悄悄投过一瞥……   老人头上那顶古旧不堪的毡帽,帽沿压得低低的,盖掉了整个前额,露出两条眉毛,一双眼珠……眉毛浓浓的、灰白色的,一双眼珠却是犹若利箭寒冰,灼灼生光,叫人不敢正视他一眼。   老人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朝后面看了眼,才一脚踏进“玉轩集”的大街。   很可能会使人怀疑……这怪怪的老头儿,打从哪里来的,又准备去什么地方?   尽管有人会这样怀疑,但不会有人去多想……那种潦倒落魄的样子,像不值得怀疑的人。   老人怀着迷惘而却又落寞的神情,朝这条繁荣热闹的街上望了眼,移步向前面走去……   嘴里吐出一缕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道:   “整整十年了,他们该把我忘了吧?”   大街上酒楼饭馆到处可见,老人拐人一条横巷,找来一家简陋的酒肆,要了几碟小菜、一壶酒,在靠窗的一张座头坐了下来!   举酒独酌,一手轻抚着从肩背解下来放在桌上的那只囊袋,若有所思……   突然,“嘿嘿”几声轻笑。   老人吃喝过后,离酒肆而去……出“玉轩集”镇甸,来到人迹稀绝之处,一声苍雄长啸,老人身形扶遥暴递而起……宛如脱弦之矢,又若紫电窜舞!   荡空激射,身形起落……峰峦山冈,林木溪流,纷纷落向后面退去。   眼前这幕,落进当今武林一等一的绝世高手眼中,会怀疑是自己视线上的错觉……   天下哪有这等快速的轻功身法?   老人身形几个起落,已把“玉轩集”镇甸抛落在百里之遥……   身形站停,极目看去,是处迤逦而上的山环峰腰。   山风吹送,传来一响呼救之声:   “救命哪……”   这响声音听来清脆、稚嫩,似乎一个幼龄童儿所出。   老人脸色一怔……荒僻山野,如何会有幼龄童儿呼救之声?   身形闪晃,循声飞去……   扑出树林,一条宽阔山道,——辆骡车翻倒在地,轮边血尸数具、一个看来六七岁的童儿,疾步奔跑,后面六七名大汉持刀追杀。   幼童脚步再快,岂能逃脱大人的追踪?   头前那个大汉,箭步上前,一刀向童儿后颈砍下。   老人身形如电,揉身而上,掌指落处,“铮”响断金裂铁之声……追杀幼童的大汉,仰天翻出丈外,刀身一折两截,坠落在地。   幼童扑进老人怀里,呼叫道:   “老伯伯,救命哪!”   幼童不会知道老人是何等样人,但在他童心直觉中,知道老人救了他性命。   老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已可想象到是怎么回事,伸出左臂将童儿抱起。   这伙大汉,看不出老人用的何种身法、手法,截下自己伙伴,一声吼喝,汹涌扑来。   老人右手将毡帽往上一抬,冷然道:   “站住……剪径掳掠,天理难容,尚且加害一个稚龄幼儿,你等身为人形。简直畜生不如!”   老人这身衣衫不起眼,但这响断声冷叱,和两道冷电似的眸神,把这伙大汉震慑住。   为首那个大汉,嘿嘿一笑,道:   “老家伙,你是嫌自己命长,插手来管咱们‘芒山七雄’的闲事!”   老人视线投向倒翻的骡车,和地上几具血尸一瞥,道:   “‘芒山七雄’,光大化日,杀人掠劫,你等即是老夫三尺青锋伏诛之列……”   旁边那个嘿声一笑,道:   “老头几,听你口气倒不小,你是谁?”   老人淡淡而简短的道:   “‘魔神’戈青。”   “芒山七雄”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个个相顾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用手一指老人,道:   “你……你是……”   “魔神”戈青点点头,道:   “不错,老夫正是天下武林,黑白两道,追踪捕杀整整十年的‘魔神’戈青……”   带着一丝感慨的口气,又道:   “昔年老夫杀人盈数三千,积尸如山,血流成渠,其实老夫并未错杀一人……像你等‘芒山七雄’,杀人掠劫,且不放过一个稚龄幼童,此即是老夫三尺青锋,伏诛之列。”   “魔神”戈青身怀绝艺,纵横天下二十年,从未败落别人之手,平素嫉恶如仇……人有“小善、大善”之分,也有“小恶、大恶”之别……但作恶之徒落人戈青手中,不管巨憨恶煞,或是么魔小丑,悉以三尺青锋置人于死地。   十年踪游江湖,杀人逾数三千,朗朗乾坤,撩起腥风血雨浩劫,天下武林为之震憾。   谁无父兄姻亲?谁无师门渊源?   天下武林为了要阻止这场浩劫持续,黑白两道联手并肩,群起追杀……   十年前,武林中立下这一项条例……天下江湖不分黑白二道,凡取得“魔神”戈青首级,公认其为武林“盟主”。   如此一来,即使与“魔神”戈青并无瓜葛过节,而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为了要取得这“盟主”的荣誉,纷纷掺入”扑杀”行列,要撷取“魔神”戈青的头颅。   戈青知道已激起天下武林的共愤,十年来易容化妆,过着逐水浮萍的生涯。   江湖黑白二道,将“魔神”戈青恨之蚀骨,个个要将其置于死地,但并没有人知道戈青师承何门,其一身盖世无俦,超凡入圣的武学,从何而来?   天下武林不清楚“魔神”戈青的师门来历,但江湖上亦从未传闻,谁是“魔神”衣钵传人,或是列为入室弟子。   身怀绝艺,荡魔除恶,誉作“神”,但戈青杀人无算,逾数三千,亦是人间之“魔”……戈青在武林中赢得了“魔神”此一称号。   敢情此刻“芒山七雄”,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闻名不如见面……此震撼天下武林,江湖谈虎色变的“魔神”戈青,原来是这样一个“糟老头儿”。   七人混迹江湖,拦路打劫做没本钱买卖,当然也知道十年前天下武林,共同立下此一条文……   不论江湖黑白道,凡是取得“魔神”戈青首级,公认其为天下武林“盟主”。   眼前“芒山七雄”,就是这样一个想法……   自己七人联手并肩,围攻“魔神”戈青,如果将他截下,取得这老头儿脑袋,岂不平步青云,称“主”天下武林?   七雄带头的,眼色朝六个伙伴示意一瞥,一声吼喝,朝“魔神”戈青围攻而上……   狼牙刀、锁龙鞭、三节棍、缅刀、长剑,各式兵器朝“魔神”戈青兜头兜面砸来。   “魔神”戈青嘿嘿一笑:   “来得好!”   左臂抱着幼童,那些兵器堪堪近身一尺来光景时,右臂抖时抡腕,挥掌疾吐……   “唰……”一股威猛、激厉的掌风过处,又响起一阵凄厉刺耳的惨号声……   血雾蓬飞,裂肢解体……那是像屠夫砧板上的猪肉,散落满地。   “芒山七雄”仅仅在“魔神”戈青一掌之下,悉数投向鬼门关。   戈青突然想了起来,向臂弯里的幼童问道:   “孩子,你怕不怕?”   这孩子两颗墨玉似的眸子睁的大大的,朝地上一块块血尸看去……摇摇头,道:   “老伯伯,你替峰儿爹娘报仇,峰儿不怕!”   戈青听得不由一凛、一奇……   朝臂弯孩子目注看去……此子方面大耳,骨格清奇,乃是一付上好的资质。   戈青柔声问道:   “峰儿,你家里尚有何人,老夫送你回去?”   峰儿听到此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手背抹泪,边哭边道:   “老伯伯,峰儿爹娘给人杀了,家里已没有人啦……”   戈青心头不禁一沉!   峰儿哭着又道:   “老伯伯,峰儿没有去处,求求你把峰儿收留下来……峰儿长大,会好好孝顺你的!”   一个浑金璞玉的孩子,说出这番话来,把“魔神”戈青暗暗怔住……   伸手抚上他柔软的发顶,问道:   “峰儿,你今年几岁……你和你爹娘从何处来,又准备去哪里?”   峰儿很懂事的道:   “老怕伯,峰儿今年七岁啦……爹叫‘石中玉’,济南开店做买卖的……咱和爹娘原来去江南:经过这里,爹娘给强盗杀了……”   话到这里,呜呜鸣又哭了起来。   这个昔年杀人盈数三千,天下武林称作“魔神”的戈青,在一个人海遗子,上龄幼儿面前,却无法掩去了他原有的“人性”……   轻柔的道:   “峰儿,别哭,老伯伯问你……你姓‘石’,你叫什么名字?”   峰儿抹去脸上泪渍,道:   “峰儿叫‘石鸣峰’……”   戈青轻轻念出‘石鸣峰’三字,微微一点头……抬脸纵目朝四周缓缓游转一匝,轻声自语的道:   “从地点,位置看来,这里是鲁南‘宁阳’城的西郊   把臂弯里的峰儿放到地上,嘱咐道:   “峰儿,你要记住,这里是鲁南‘宁阳’城西郊……老伯伯将你父母亲遗体,暂时掩埋此地,你日后长大,来此取你父母遗骸,再筑墓安葬。”   峰儿点点头,道:   “老伯伯,峰儿记住了。”   “魔神”戈青取下肩背那只长长的囊袋,解开袋口,从里面取出一柄剑鞘乌黑的长剑……剑身出鞘,泛出一泓秋水似的冷芒。   “魔神”戈青昔年踪游各地,就凭这把“湛玉宝剑”,使江湖为之变色,天下武林笼上一阵惨雾愁云。   戈青用“湛玉剑”,在山壁沿边挖了一口深坑,将峰儿爹妈“石中玉”夫妇掩埋人土,在墓家前竖起一个石碑,用剑尖刻出“石中玉夫妇之墓”七字。   戈青在石中玉夫妇墓家旁,也挖出一口土坑,将驾骡车的车夫掩埋入内。   把峰儿叫近前,戈青一指墓碑,道:   “峰儿,养育之恩不可忘,你在你父母亲墓冢前,跪地三拜。”   峰儿在爹娘墓前,跪地磕了三个头。   就在峰儿跪拜父母亲墓地,戈青看到这个娇小的后影时,使他想到一件从未想到过的事上……   自己即使未遭天下武林追踪扑杀,百年身后,亦是黄土一坯,掩埋白骨,雪泥鸿爪了无痕。   此子资质禀异,天赋聪慧,却是练武上乘之才,现在这孩子父母遇害,已是人海遗子,何不将其收作自己衣钵传人?   峰儿祭拜父母墓地后,站起身,偎近戈青身边,道:   “老伯伯,峰儿没有去处,就跟你在一起啦!”   戈青握住他的小手,道:   “峰儿,你跟老伯伯在一起,你能挨受得下这苦?”   峰儿道:   “峰儿跟老伯怕一起,不怕吃苦……”   戈青缓缓一点头,道:   “孩子,你既然如此说,你叫老夫‘师父’,不必用‘老伯怕’相称!”   峰儿乖巧懂事,听到戈青说这话,跪倒地上,道:   “峰儿拜见师父。”   戈青含笑把他搀起,道:   “峰儿,咱们走吧……”   峰儿眼珠滴流一转,问道:   “师父,你家在哪里?”   “魔神”戈青见小徒儿问出这话,久久回不出话来……   浪迹江湖这些年来,自己从未想到“家”这一个字上面。   整整十年来,遭天下武林群起追踪扑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更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   戈青心念游转,轻轻吁吐了口气,道:   “峰儿,师父没有家……”   想要说出其中内委,但自己所要说的情形,又岂是一个才始七龄的小徒儿所能了解?   峰儿虽然才是个七岁孩子,知道的事不多,却是聪明过人,就不再问下去。   戈青朝峰儿上下看了眼……从贴身衣袋取出一只扁扁的悬胆瓶,瓶中倒出一颗米粒大黄澄澄的丸子,将丸子放在掌心,掺入口唾,碾成液汁,朝峰儿粉妆玉琢的小脸上敷去……   峰儿给这液汁敷上,这张小脸蛋突然变了过来……灰暗中带着浓浓的枯黄。   峰儿现在的这付脸色,那是日晒雨淋之下,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戈青又把峰儿这件缎面长衫,用手指剁了几口窟窿,他手掌上还沾着口唾,两手在山泥地上揉了几下,抹向峰儿剁破窟窿的长衣上。   峰儿两眼直直的望着师父,他虽然资质禀异,颖慧过人,但在他七岁的幼龄,还无法理会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戈青朝峰儿上下看了看,含笑道:   “峰儿,你现在这付模样跟师父走在一起,就不会令人家瞩目注意了。”   峰儿听到这话,朝师父那件没有上扣,用布带围腰束上的对襟大褂望了几眼……   在他单纯的童心意识中,对师父这么做。已有几分会意过来。   戈青把峰儿抱上臂弯,道:   “孩子,咱们走吧!”   峰儿正想出口问:   “师父,咱们去哪里?”   这孩子聪明乖巧,刚才已听师父说过,倏然把这句话抑下肚里,没有问出嘴来。   戈青臂弯抱着小徒儿,丹田猛提一口真气,身形扶遥暴递而起……   凌空,左脚脚尖,一贴右脚脚背,一声浑雄长啸,犹若巨禽振翅翩空,直向峰腰低洼处飞去。   偎在师父臂弯里的峰儿,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不是害怕,那是感到惊奇。   夕阳西下时分,师父两人来到一处镇甸,“魔神”戈青习惯地向后面看了看,才走向镇里大街。   这次,戈青突然心里起了一份异样的感受,这是过去未曾有过的……   似乎觉得有人衔尾跟在后面,转身朝后面又投过一瞥……街上有不少往来的行人,但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人。   戈青抱着峰儿,拐进大街一条横巷,站停脚步。又转首朝后面看了看,井未发现有异样的情形,才继续往前面走去。   市集镇甸,有不少客栈兼做酒肆饭店买卖,戈青带了峰儿,找到横巷一家“大安客栈”……进来客房后,吩咐店小二把吃喝端来房里,不去外间店堂用膳。   店小二把吃喝端进客房,弯弯腰,退出外面。   戈青把房门闩上,让峰儿用过晚膳后,叫他先上床去睡。   “魔神”戈青举搏独酌,听到床上酣睡的峰儿轻轻鼾息声时,一股浓浓的愁思涌上心头!   这股愁思是过去“魔神”戈青从未有过的……现在有了人海遗子的小峰儿,作了他的衣钵传人,才涌起这份“愁思”来。   静悄悄的客房中,“魔神”戈青举酒啜饮,思潮亦随着不停的起伏激荡……   浪迹江湖二十年,现在有了峰儿后,自己有了个心灵“上的寄托……一个下一代的寄托。   峰儿是自己的持续,把这孩子培植成第二个“魔神”戈青……自己不能轻易败落天下武林高手之手。   必须再挨过十年……这“十年”过后,才是峰儿开花结果的时候。   “魔神”戈青于客房把酒沉思中,时间悄悄过去,远处传来梆锣三敲之声,已是三更时分。   一阵激厉苍雄长啸之声,一抹身形宛如铁禽翩空,冷电惊虹,飞过山冈,越过涧流……“魔神”戈青臂弯里抱着峰儿,又开始他这一日的行程;   臂弯里峰儿,看得眼花镣乱,目不暇接……虽然不会知道那么多,还是好奇的问道:   “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啦?”   戈青纵目一瞥,道:   “这里该是鲁中徂徕山附近一带了!”   峰儿本来不想问的,却又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师父,你带了峰儿去什么地方?”   戈青身形不停,一面回答小徒儿,道:   “找个人迹稀绝之处,咱们师徒俩安顿下来,师父将一身武技传授于你……十年,但等十年过去……”   峰儿虽然才只七岁,但成熟的智慧已超逾他现在的年岁……好奇的问道:   “师父,为什么一定要等十年?”   戈青道:   “十年后,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   峰儿接口问道:   “师父,你带峰儿去哪里?”   戈青含笑道:   “孩子,你现在年龄还小,师父所说的话,你不会都能听懂……不过以后你年岁长大”,自然会知道……”   眼前,此天下武林追踪扑杀的“魔神”戈青,强敌四伺,步步险境,只有抱在臂弯里这个幼童峰儿,是他唯一的亲人……   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话,这孩子未必全然听懂,但还是接着道:   “武家一身武技能抵何种火候,就在其内家功力的修为……为师无师无门,一身拳掌刀剑武技,由自己琢磨苦练而成,但为师有此炉火纯青,盖世无俦的内家修为,是得自一个地方……”   峰儿两颗圆滚滚的眸子,睁得又圆又大,凝神细细听着……   从他这付神情中看来,师父刚才所说的,至少已有七八分听进耳里,很懂事的问道:   “师父,你一身内家修为,从哪里得来的?”   戈青怀着一丝感慨的心情,道:   “二十年了……那里每隔半甲子三十年,发生一次‘异迹’,为师一身内家功力,都由此‘异迹’而来的……”   微微一顿,又道:   “二十年过去,再等十年,又是半甲子的三十年,师父带你去那里迎候此一‘异迹’发生……到时天下武林中,又有第二代的‘魔神’出现……”   “魔神”戈青所说的这些话,听进峰儿耳里,虽然稚龄童儿,无法全然听懂,但在他小脑袋里,已留下这一页回忆。   戈青身形荡空激射,施展轻功身法,一面跟小徒儿在说这些话,使他微微撩起一缕喘息。   峰儿偎在师父臂怀里,听到他老人家这阵喘息声,小手们上师父胸前,道:   “师父,你累啦……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阵子再说……”   浪迹天涯,过着萍踪飘泊身影蹈蹈生活的“魔神”戈青,何曾获得人们一丝关怀……   此刻听到小峰儿此话,含笑点头道:   “是的,孩子,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再说……”   戈青抱着峰儿,身形飘落一处深谷,师徒两人才始坐下一块山岩大石,幽谷浓荫深处,突然传出一阵“哈哈哈”朗笑声。   “魔神”戈青脸色骤然一怔……山野幽谷,何处来这阵朗笑声?   心念闪转,不期然中解下负在肩背的那只沉甸甸长形囊袋。   但见人影闪晃,从树林中走出一位身穿文中儒衫,年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书生……   书生双目炯炯,闪射如电,朝戈青目注一瞥,又是“阿哈”一笑,道:   “‘魔神’戈青,别来无恙……人生何处不相逢,区区‘翠竹临风’后希平,会在此地鲁中祖袜山寒鸦岭‘卧云谷’与尊驾相遇,幸会,幸会!”   戈青听到对方说出此话,倏然想了起来……   不错,昨天感觉到有人暗底衔尾跟踪,虽然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原来还是千真万确之事。   “魔神”戈青心念一转,从袋囊取出“湛玉宝剑”,冷然一笑道:   “堂堂‘七海盟’掌门,何必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暗底跟踪,你我不妨就在此地寒鸦岭卧云谷,手下见个真章!”   “七海盟”乃是江南武林侠义门中一个门派,总坛设于湘东幕阜山之麓“铁旗山庄”。   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年纪六十有余,练有一身精湛内家功力,使其驻颜有术,平时文中儒衫,看去就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书生。   十四年前,“七海盟”掌令“九绝弓爪”蒲松,叛门离去……   蒲松带领一百四十六名弟子,叛离“七海盟”,自己组成一个“天罡会”的门派。   “九绝弓爪”蒲松,组成此“天罡会”后,却是暴行劣迹,不胜枚举,杀人抢劫,奸淫掳掠,在湘鄂两地无恶不作。   “天罡会”此一行径,震惊江南武林,江湖上为之哗然!   “七海盟”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知道此事后,决定清理门户,剪除这一批“七海盟”中败类。   但,这件事也传进独来独注,嫉恶如仇的“魔神”戈青耳里……   “魔神”戈青找来洞庭湖畔“扁山镇”,“天罡会”的设坛所在,手上这把“湛玉剑”,将“七绝弓爪”蒲松,和一百四十余名弟子悉数除去……血流成渠,堆尸遍地。   “大罡会”中暴行劣迹,固然是侠义门中人所不容,但“天罡会”中人俱是“七海盟”中叛门弟子,自有“七海盟”清理门户,加以处置。   “魔神”戈青此一插手,不但“七海盟”掌门“翠竹临风”后希平羞愤交袭,更是震撼江南武林。   “翠竹临风”后希平,搜找戈青行踪,要了断这一桩公案……   十一年前,湘东株州狭路相逢,“翠竹临风”后希平和“魔神”戈青两人,双方照面交上手,激战三昼两夜不分胜负。   但“翠竹临风”后希平,决心要除去此嗜杀成性的“魔神”戈青……此番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两人又再度遇上。   “翠竹临风”后希平,听到“魔神”戈青说出此话,哈哈一笑,道:   “戈青,我等既然此处又会面遇上,当然不会使你失望……”   就在这时候,卧云谷幽谷隐处,突然响出一阵“哇啦啦”暴吼声……   这响吼声甫落,出现一个手执“虬龙金环泼风刀”,狮鼻海口,面如锅底,身躯魁伟高大,年在七旬左右的老者。   老者手中“虬龙金环泼风刀”一扬,“当琅琅”金环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箭步,纵身来到“魔神”戈青跟前,吼道:   “操你祖奶奶的,你这个贼魔头,偿还俺儿子邓浩这条命来……”   “魔神”戈青发现“八荒铁蹄会”掌门人“赤雷啸虹”邓昆,同时出现寒鸦岭“卧云谷”殊感意外,不由暗暗一震……   一手亮出“湛玉剑”,心念闪转……   凭自己手中这把“湛玉剑”,对付这两个江湖枭雄,相信勉力可以应付。   “八荒铁蹄会”在北地江湖,也是一个响哨哨的门派。   “铁蹄会”总坛,设在晋中云中山华阳锋,掌门人乃是“赤雷啸虹”邓昆。   “魔神”戈青,跟“八荒铁蹄会”及掌门人“赤雷啸虹”邓昆,并无恩怨过节,但这件事却发生在邓昆之子“铁翅飞鹏”邓浩身上……   十多年前,“铁翅飞鹏”邓浩乃是邓昆单丁独子。   邓浩仗着父亲“赤雷啸虹”邓昆,雄据晋地,“八荒铁蹄会”掌门人的声威,元恶不作,勒索绑架,强占田地。   那些被害的乡民,虽然受到邓浩的欺凌,由于“赤雷啸虹”邓昆势焰滔天,都敢怒而不敢言……但民情鼎沸,已怨声载道。   那年“魔神”戈青游侠晋地,知道这件事后,出手“玄天七嵌掌”,将“铁翅飞鹏”邓浩尸解七块,落个块肉分尸。   邓昆见爱子惨遭“魔神”戈青毒手,知道即使驱使“八荒铁蹄会”全部之力,亦无法与戈青周旋,只有设法会同当今武林南北绝世高手,始能将此魔剪除。   “魔神”戈青将峰儿负在背上,用布带扎住,准备跟这两个江湖枭雄背水一战。   突然幽谷沿壁隐僻处,又传来一阵“嘿嘿嘿”的冷笑声,走出一个年纪七十左右的老者……   老者虽然年届七旬,却是剽悍精壮,精神矍铄……朝“魔神”戈青目注一瞥,向“翠竹临风”后希平,和“赤雷嘛虹”邓昆两人,道:   “两位道友,此番魔头戈青已来此寒鸦岭‘卧云谷’谅他插翅也再难飞走……”   “魔神”戈青,看到此一老者现身,心头不禁暗暗一沉……   不是冤家不聚首,“北冥会”掌门人“摘星攀月”邵震,如何也会在此时此地露脸?   照此看来,虽然自己认为行止隐秘,不走阳关大道,施展轻功,绕着山野荒径而行,但对方三人对自己行踪,似乎早已了若指掌。   “北冥会”也是北地江湖的一个门派,总坛设在鲁北晏城北郊“夏口坪”。   远在十多年前,由于掌门人“摘星攀月”邵震,要拓展自己势力地盘,藉口以武会友,摆下擂台,准备在打擂中,戮杀同道,排除异己。   但此一阴谋,却给妒恶如仇的“魔神”戈青所洞悉……只身扑登擂台,厉掌连毙两位副台主,一位总台主。   “北冥会”遭此一挫,落个灰头土脸,声誉一落千丈,就此一蹶不振。   是以“北冥会”掌门“摘星攀月”邵震,已把“魔神”戈青恨之蚀骨,恨不得从戈青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奈何“魔神”戈青,平素独来独往,行踪飘忽,且戈青身怀之学,绝非“北冥会”能将其截下。   “摘星攀月”邵震积忿在心,希望有此一日,能报这“一箭”之仇。   “魔神”戈青,此番带了小徒儿峰儿,经过这里寒鸦岭“卧云谷”,给三个南北武林中绝世高手,拦住去路,围人核心。   但,“魔神”戈青对眼前形势,亦有他一个最低的打算……   如若自己奋起神威,凭手中这把“湛玉宝剑”,也不难冲出重围,落个全身而退。 千魔之仇--第二章 四面楚歌 第二章 四面楚歌   “魔神”戈青准备奋起神威,力敌眼前这三个南北武林绝世高手,自己落个全身而退……   突然又传来一阵“哈哈哈”的朗笑声……笑声缭绕之际,从树林走出一位银须自发,身穿长袍的老者……   这老人年寿看来有八旬以上,脸肉却红润嫩白,宛如幼儿的脸色……朝“魔神”戈青这边投过一瞥,继后向后希平、邓昆、邵震三人道:   “三位道友,你等将‘魔神’戈青脚程、方向算得十分准确,倒是老夫‘云海飘影’廖悄晚了一步……”   “魔神”戈青听到“云海飘影”廖恺此一名号,不由暗暗吸了口冷气……   此“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悄插手进来,我“魔神”戈青将血溅七尺,魂断寒鸦岭“卧云谷”了。   “南岭门”总坛设于闽中南平“湖头溪”,“南岭门”势力所至,拢括两广诸地。   “云海飘影”廖恺,虽是“南岭门”掌门人,但已退作“太上掌门”,掌门事务已由其亲信弟于,作全权处理。   廖悄一身功力之高,已抵不可思议之境。   “魔神”戈青,见“云海飘影”廖俏踩人这淌混水,心里暗暗震惊不已……   自己昔年虽有闽、粤之游,但并未与“南岭门”中弟于,发生过任何仇恨过节,此番“南岭门”掌门人,却参与其事。   “翠竹临风”后希平,见廖恺说出此活,哈哈一笑,道:   “廖道友,后某等衔尾暗随,布下天罗地网,岂容这魔头脱走……我等三人恭候大驾莅临,道友决定对‘魔神’戈青,作如何一个处置?”   “云海飘影”廖悄与“魔神”戈青之间,并无夙仇新恨,经“翠竹临风”后希平等三人之邀,才前来助阵。   廖他走来戈青跟前,慨然道:   “‘魔神’戈青,佛家所谓‘絮因兰果’……二十年来你杀人盈余,逾数三千,你能没有一个交待?”   目注戈青又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而能改,善莫大矣……你不问‘过’重‘过’轻,概以三尺青锋诛之……你没有觉得忒以残忍?”   “魔神”戈青冷然道:   “你等四人,欲将我戈青如何处置?”   “云海飘影”廖恺喟然道:   “‘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即使我等四人无法将你除去,反丧命你之手……戈青,难道老天爷听凭你嗜杀成性,加害天下苍生,就没有人来收拾你?”   “魔神”戈青听到此话,缓缓低下头来。   “翠竹临风”后希平道:   “戈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算委屈了你吧?”   “赤雷啸虹”邓昆大声接上道:   “天下武林有此‘条文’,定下……摘下贼魔头脑袋,公认其为武林盟主……”   邓昆话未落,“摘星攀月”邵震接口道:   “邓道友,‘魔神’戈青颈上脑袋只有一颗,我等来此卧云谷有四人……”   “翠竹临风”后希平“阿哈”一笑,道:   “后某倒有一个主意,我等来此卧云谷是四人,戈青身上有手足四肢,我等不妨各取其身上一肢……留下其头颅、躯体,让他在卧云谷自生自灭……”   “魔神”戈青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好歹毒的主意!   后希平又道:   “我等将戈青四肢之一带回,将其晒干成骷骨,留下作为子孙后代的警惕!”   “云海飘影”廖悄,缓缓一点头,道:   “这个主意不错……”   转向“魔神”戈青这边,又道:   “戈青,休怪我等出手狠毒,只怨你嗜杀成性,杀孽过重,丧命在你掌剑之下,足有三千之数!”   “翠竹临风”后希平,哈哈一笑,脸带煞容,亮出肩背上长剑,走到“魔神”戈青跟前,道:   “戈青,区区‘翠竹临风’后希平,可要得罪了!”   戈青口齿迸出一缕声音,道:   “你们不能伤了我背上孩子……”   “翠竹临风’后希平,没有接口回答……   剑芒如虹,长剑落处,撩起一蓬鲜血,“魔神”戈青左臂齐肩处断了下来。   戈青没有吭出一声……断臂坠地,血水殷殷,但戈青左肩伤口,却是凝血不流。   负在戈青背上的小峰儿,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没有哭出一声。   “赤雷啸虹”邓昆,手执“虬龙金环泼风刀”,“嘿嘿嘿”笑道:   “贼魔头,便宜了你,俺儿子一条命,只换来你一条左腿……”   这个“腿”字才始出口,时臂一抖,刀芒一扬,戈青跌坐倒地,这条左腿已断了下来。   “魔神”戈青痛得混身索索直抖,还是没有吭出一声。   “摘星攀月”邵震走近前,戟指戈青,嘿嘿嘿笑道:   “‘魔神’戈青,昔年鲁北晏城‘夏口坪’,掌毙老夫正副擂台台主的威风,而今安在乎……”   挥剑一扬,戈青右腿亦断了下来。   三人断下“魔神”戈青左臂两腿,“云海飘影”廖恺走近前,道:   “戈青,老夫留下你一条右臂,你若能劫后余生,希望你得重新改过做人!”   “魔神”戈青只是望了他一眼……熬忍不住毁体断肢之痛,头脸垂下,晕了过去。   背上的峰儿,虽然没有哭出二声,但目睹师父遭受到这样一幕凄绝人衰的悲剧,童儿稚嫩的心头,禁不住这份打击,也晕迷过去。   “魔神”戈青悠悠回苏醒来,单臂解下背上的峰儿,轻轻把他唤醒……道:   “峰儿,咱们走吧!”   峰儿刚才没有哭出一声,这时泪水簌簌直流,指了指,道:   “师父,你两条腿给坏人砍去啦,如何走呢?”   “魔神”戈青,由于神智悲愤、激荡,竞忘了自己两条腿已被人斩去……   一阵惨厉狂笑,点点头,道:   “不错,师父两条腿已被人斩去……”   指着小徒儿这边,道:   “峰儿,师父两腿断去,你还长着两条呢……”   峰儿两眼擒泪,一付迷惘,困惑的神情望着师父,都是回不出话来。   “魔神”戈青当年曾获得旷古未有之奇遇,剔髓代骨,一身资质已与人迎异,”虽然一臂两腿遭人斩去,痛得晕倒在地,但伤处却很快凝血结口。   看到峰儿小脸上这付神情,就即道:   “孩子,你背着师父走。”   峰儿小嘴张合,泪水盈眶……听到师父说出此话,还是无法会意过来。   “魔神”戈青看了稚龄小徒儿一眼,一声浩然长叹,泪水泉涌似的流了下来……刚才断去一臂二腿,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戈青流泪道:   “孩子,你生不逢时,偏偏在这时候投入师父门下,现在只有委屈你了!”   朝那只囊袋一瞥,那把“湛玉剑”已不知去向,单臂把囊袋拎在自己背上,一招手,道:   “峰儿,你过来……”   峰儿走近前,戈青伸出单臂,紧紧们上这孩子头顶“百汇”穴……自己缓缓合上眼皮。   这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   一股温热之气,自戈青单臂掌心而出,从峰儿盖顶“百汇”穴透入,通过这孩子全身奇经八脉,贯通天地之桥,引穿任、督两脉,归入丹田。   峰儿身体一阵抖索,小脸上汗水滴滴直流下来。   戈青按在峰儿盖顶“百汇”穴的掌心,并未移开,嘴里在道:   “孩子,你且试试看,能否将帅父背了起来?”   这时峰儿的体内,周身经脉贲张欲裂,使他感到惊奇……   听到师父这话,就即双臂向后一围,尚未运足劲道,已把师父背了起来。   峰儿惊诧不已,道:   “师父,你身体怎么这样轻?”   戈青单臂一掌按在小徒儿“百汇”穴上,一面急促的道:   “孩子,你现在别多问,师父慢慢会告诉你的,眼前赶快离开这里山谷再说!”   “魔神”戈青,怨结天下武林,生怕再有武林高手前来追杀,是以必须赶快离此地寒鸦岭“卧云谷”。   此刻,峰几感到周身勃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劲道……当一缕缕热流,连绵不息,从盖顶“百汇”穴透入体内时,这股劲道逐渐增加。   现在峰儿背上负着师父,仍然轻若无物,身子跃跃欲起……听师父说出此话,就把小腿儿一纵,拔身向上纵了起来。   这一纵,竞到七八丈远处……却把小峰儿吓了一大跳。   峰儿顿时童心大炽,连纵带跃,有如乳燕穿帘,海鸥掠波……随着起伏的山势,背上师父,向前面飘飞而去。   经有盏茶时间,重山叠翠,涧水深谷,都已抛落在峰儿背后……纵目看去,地势已渐趋平坦,遥望翠怕苍松错落之处,隐现出一片毗连衔接的房舍。   负在小徒儿背上的戈青,有所感触的道:   “峰儿,你今年七岁,熬过十个年头,才是十六岁,那时刚好半甲于;师父可以带你去那里……十年光阴虽然弹指而过,但不知是否再会发生意外?”   峰儿已听师父提到过这件事,一面走一面接口道:   “师父,你给坏人断了两腿一。手,现在峰儿背了你走,人家不会认出你来的!”   戈青心头惨然,禁不住问道:   “孩子,十年的苦,你挨受得下么?”   峰儿很懂事的,而且十分坚决的道:   “峰儿为了要替师父报仇,别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峰儿会挨受下去。”   戈青见七岁小徒儿,很懂事的说出此话,听来感到莫大的安慰……   但,此刻“魔神”戈青的心里,却又有了矛盾、错落的想法……   今日之痛,怨不得谁,昔年杀人无算,盈数三千,才会有此番断臂去腿的惨剧!   下一代的峰儿,又岂能再蹈自己的覆辙?   戈青心念游转,轻轻叹了口气,道:   “孩子,日后你武技有成,慢谈报仇之事,你将师父给人斩去的一臂两腿股骨取回,再找到失去的‘湛玉剑’,已可使你师父瞑目九泉了。”   戈青现在所说的,虽然无法使徒儿尽然了解,但在这浑金璞玉孩子的心头,已烙下一个凄绝悲痛的深痕,这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戈青抬脸朝前面看了眼,道:   “峰儿,前面看来是处村集,咱们找去看看,能否找到一枝之栖,以后的事慢慢再作打算。”   峰儿道:   “咱们在前面村里,找一家有钱的人家,师父认作峰儿的爷爷,求他们布赐布赐……说是咱们逃荒来到这里的!”   峰儿有条有理的说出这些话,一个七岁的童儿竞有这等机智,“魔神”戈青暗暗感到惊愕不已……   在这惊诧之余,戈青心念一阵游转:   “这孩子在他目前年岁,已有这等深沉的机智,日后一身武学有成,不知对武林是祸是福?”   峰儿背着师父边说边走,来到一座巍峨无比的山庄前,放下背上的戈青,探头朝山庄里看去。   “魔神”戈青一阵嘀咕不安,心里暗自思忖:   “这座山庄巍峨高大,显然住的是当地知名之士,不知是否会是武林中人物?”   “魔神”戈青十年闯道江湖,一生嫉恶如仇,杀人盈数三千……   继后遭天下武林追踪扑杀,十年流窜,过着逐水浮萍的生涯。   此番遭当今武林四大绝世高手之截,落得断去两腿一臂的惨状……杯弓蛇影,已是惊弓之鸟!   虽然戈青一身浑雄无匹的内家功力尚在,但一臂两腿已去,饶有再深武技,已无法施展出来……   万一狭路又遇上昔年丧命于“湛玉剑”者的父兄姻亲,师门渊源诸人,那是自投罗网,后果不堪设想。   戈青正要叫住峰儿,别去大庄院,另外找个普通平民之家……   这孩子己走到看守庄院大门的几个庄丁前,两条小腿匍地一跪,道:   “众位大叔,小峰儿背了爷爷逃荒来到这里,求求你们布赐布赐!”   峰儿不但口齿清脆伶俐,说话时还用衣袖抹了抹眼睛……那是一副获得人家怜悯的模样。   峰儿这一说,顿时有五六个庄丁,围了上来……似乎部给峰儿这副凄楚、可怜的神情所感动。   其中一名庄丁道:   “李标、林三,这孩子太可怜了……”   朝前面路边,匍伏在地的戈青看了眼,又道:   “他爷爷还是个残废呢……咱们每人凑些钱出来,给他们爷儿俩!”   那叫林三的年轻庄丁,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摇摇头,接上道:   “咱们凑钱出来给他们爷儿俩,不是最好的办法,他们把钱花完,这小娃几还得挨家挨户,乞求布赐……”   转身一指后面庄院,又道:   “这里‘卧龙山庄’,占幅辽阔,房舍衔接……多添他们爷儿俩的口粮,也算不了一回事……”   另外那个李标庄丁,道:   “林三,你想出这个主意不错,可是咱们这伙,可作不了这个主……”   他们正在谈着时,走来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虽然也是一身青衣服饰,看来跟这伙庄丁似乎有些不一样……微微一皱眉,道:   “你们正经的事不去做,围在一堆,在聊些什么?”   林三看到中年人走来,哈腰一礼,道:   “陈总管,这件事您可作得了这个主……”   指着小峰儿,和前面匍伏路边的戈青,又道:   “这爷儿俩逃荒来到这里,那爷爷还是个残废,就靠着这小娃儿向人家哀求布赐打发日子……陈总管,您倒不如做下这桩功德善事,‘卧龙山庄’不愁少了他们爷儿俩的吃喝,把他们收留下来!”   这名林三庄丁,替峰儿师徒两人,有声有色说出这番话来。   陈姓总管突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目注峰儿一瞥,轻轻“哦”了声……   “卧龙山庄”近围数百里,从未听到有闹饥荒之事,这孩子和他爷爷,又是从何处来?   峰儿聪明乖巧,已知道这中年人是他们这伙人中“最大的”一个,跪地又磕了个头,道:   “大爷,小峰儿和爷爷没有去处,求你发个善心做做好事!”   陈总管见这孩子口齿清脆,逗人怜爱,心里确有几分喜欢,向边上林三道:   “林三,你到东厢给他们爷儿俩找一个房间,然后再把这孩子带去我那里!”   这个陈总管吩咐过后,就即离去。   林三弯弯腰应了声,向峰儿道:   “小娃儿,快扶你爷爷进去,这是你运气好,遇到咱们‘卧龙山庄’的人!”   峰儿连连道谢……峰儿虽然才只七岁,但比他同年的孩子,要成熟得多了。   这次“魔神”戈青,已很清楚听那庄丁林三说出“卧尼山庄”四字,心里不禁暗暗为之一震……   昔年自己踪游北地江湖,“湛玉剑”下曾杀过一个自称姓“萧”,来自“卧龙山庄”的武林中人物,不知此“卧龙山庄”,是否是同一名称的巧合?   “魔神”戈青心念游转之际,峰儿已走近前……他仍是伸出单臂独掌,按在这孩子“百汇”穴上,把头脸垂得低低的……   眼前的戈青,已处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步步凶险的境地……   他避免见到任何一个人,甚至于站在大门口的那几个“卧龙山庄”的庄丁。   峰儿两臂向后一兜,背起师父,这些庄丁看到,哗然大叫起来……   有的在嚷叫的道:   “嗨,这七八岁的孩子,竞有这么大的劲道,背得起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   另外一个庄丁,带着怜悯,惋惜的口气,道:   “这老头儿真可怜,怎么会左右两条腿,全都没有了   那个林三庄丁,带着戈青和峰儿师徒两人,穿庭过廊,走来“卧龙山庄”的东厢……   那里有一列佣仆住的房舍,林三把他们送进一间空房里,就即向峰儿道:   “小娃儿,咱带你去见陈总管。”   峰儿两颗圆滚滚的眼珠,朝闭目卧着的师父看了眼,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向林三道:   “大叔,你先走一步,待峰儿把爷爷服侍好了,随即就来!”   这是峰儿机智聪明的地方……   自己背了师父来这里“卧龙山庄”的一间空屋里,师父可能有什么话要嘱咐自己,但碍着这庄丁林三面前,不便说出口。   林三点点人,一笑道:   “孩子,你倒很孝顺你爷爷,咱在大门口等着,你马上就来。”   峰儿哈腰应了声。   此刻,“魔神”戈青心神却是不安至极,但眼前境遇如此,已没有其他的选择,师徒两人只有暂时在“卧龙山庄”安顿下来……   见峰儿遣走那名庄丁,就叫近跟前,把如何应付陈总管和那些庄丁的话,告诉了峰儿。   峰儿走出屋子,林三带着他去见那个陈总管……“卧龙山庄”的这个总管,对峰儿这孩子似乎很喜爱,问了不少话。   峰儿照着师父的嘱咐一一回答……使人深信不疑这“爷儿俩”的身份。   陈总管见峰儿这孩子,聪明乖巧,善解人意,就留在自己房里,作随时使唤。   峰儿眨动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睛,向陈总管问道:   “大爷,你是不是这里最大的一个人?”   峰儿问出此话,是出‘于“魔神”戈青的授意……但此刻从这孩子嘴里问出,听来令人发笑。   边上林三接口道:   “小娃儿,你怎么能随便问出这后来……”   峰儿暗暗惊了下……自己问出这话,会不会己引起人家的怀疑?   陈总管含笑道:   “林三,别责怪他,这孩子还小,不懂事……”   陈总管向林三说过这话后,含笑跟峰儿道:   “咱叫“陈勇’,是这里的总管……这里‘卧龙山庄’最大的是‘铁胆金戈’萧彬萧老太爷……咱这样说了,你知不知道?”   峰儿点点头,道:   “大爷,峰儿知道啦。”   陈勇用了柔和的口气,道:   “峰儿,你在这里‘卧龙山庄’,重的差司不会要你去做,只是不能贪吃懒做……你爷爷的吃喝,不用你去耽心。”   峰儿哈腰一礼,道:   “大爷,峰儿跟咱爷爷,要你多照顾啦!”   陈勇见峰儿这孩子,口齿伶俐,逗人怜爱……含笑点点头。   人在幼龄童年,如有天赋禀异的资质,已决定了他往后的命运,和他的遭遇……现在的峰儿“石鸣峰”也就是如此。   “魔神”戈青从峰儿回来说后,已知道“卧龙山庄”庄主乃是“铁胆金戈”萧彬……   “铁胆金戈”萧彬,称得上北地武林中一位翘楚人物,昔年丧命在“湛玉剑”那姓“萧”的,显然跟他有极接近的渊源。   戈青知道这里“卧龙山庄”的底细后,心里感到极大的威胁和不安……“死亡之神”,已在向自己招手。   二十年来,“魔神”戈青嗜杀成性,引起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愤怒,同仇敌忾,要将他剪除。   以至天下武林中,订下一项“条文”……凡能取得“魔神”戈青首级的人,就公认其为武林第一之尊的“盟主”。   如此一来,即使跟“魔神”戈青,并无过节仇恨的江湖黑白两道中人,为了要取得这份荣誉,谁都希望“魔神”戈青栽在自己手里,摘下他的脑袋。   这次,鲁中祖袜山寒鸦岭,‘卧云谷”,“魔神”戈青在“翠竹临风”后希平,“赤雷啸虹”邓昆,“摘星攀月”邵震,和“云海飘影”廖悄,南北武林四大高手之手,断肢毁体之事,已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江湖。   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由于“魔神”戈青只断肢而未断头,感到遗憾!   同时又有若干的武林中人,由于这颗六阳魁首的脑袋,尚留在戈青颈上,希望能获得此一“奇遇”,在四肢已断其二的戈青颈上,摘下这一颗脑袋,平步青云,成为当今武林一代“盟主”。   是以眼前“魔神”戈青所处的境遇,风声鹤唳,四面楚歌,随时随地都会有被杀害的可能。   戈青四肢已去其三,虽然一身上乘内家功力尚未失去,但已无法运用拳掌刀剑,前来制敌。   “魔神”戈青眼前唯一所能做到的,也是他所唯一的希望……   自己身份、底细尚未被武林中人发现前,将孕育在体内的内家功力,悉数灌输到峰儿这孩子身上。   只要峰儿劫后余生,能够脱险,“魔神”戈青自己即使丧命武林中人刀剑,也瞑目九泉了。   每天子夜过后,戈青唤起爱徒峰儿……   先传授生平绝学,和自己悟出来的剑术,掌招,然后,运用他单臂独掌,透过掌心,将自己体内一股精萃真元的内家功力,自峰儿盖顶“百汇”穴,灌输入这孩子的体内。   这股精革之气,替峰儿打通全身奇经八脉,贯通天地之桥,行穿任、督两脉。   时间在师徒俩身畔悄悄过去,两人来“卧龙山庄”匆匆已有三个多月。   这天夜晚,戈青唤起峰儿,正在传授他武功时……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远处渐渐移近过来……夜深人静,听来十分清晰!   从这阵粗重的脚步声听来,人数不少,至少在十数人之上。   峰儿小脸蛋怔了下,道:   “师父,有好多人找来这里呢?”   “魔神”戈青凝神听了下……已知道自己所预料中的一幕,终于发生!   脸色凝重,戈青十分沉静的向爱徒道。   “峰儿,你虽然目前仅是七岁童儿,师父今晚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记住,千万不能忘了……”   峰儿看到师父这副郑重的神情,点点头,道:   “是的,师父,峰儿不敢忘去,会牢牢记在心里……”   外面脚步声渐渐移近,掺夹着嘿嘿嘿的冷笑声,在道:   “贼魔头,‘天堂有路不走、地狱元门来闯’,居然悄悄躲进老夫‘卧龙山庄’……”   另外一个声音,接口在道:   “庄主,据江湖传闻,‘魔神’戈青在鲁中寒鸦岭,四肢已毁其三,小的对此老头儿,心里已自有了怀疑……”   微微一顿,又道:   “后来经‘开碑手”路爷,暗中前往探看,果然是“魔神”戈青……”   这阵话声听进屋子里峰儿耳里,十分熟悉……   那是他平时口称“大爷”的,“卧龙山庄”总管陈勇所说的话。   眼前,强敌压境,“魔神”戈青还是十分镇静,向身边的爱徒道:   “峰儿,现在师父所要告诉你的一个所在,就是你师父一身内家功力的来源……”   脚步声移近屋子前,突然静止下来……   “铁胆金戈”萧彬,嘿嘿嘿笑道:   “‘魔摊’戈青,老夫萧彬摘下你这颗脑袋,偿还昔年你杀我兄弟萧永翔的一笔血债……”   戈青并不理会门外“铁胆金戈”萧彬的吆喝声,轻轻向峰儿道:   “孩子,你要记住此一地点……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凰尾谷’……时间是在十年后……”   把十年后的详细日期、时刻告诉了峰儿后,又道:   “白云岭‘凰尾谷’,每隔三十年此一时刻,喷吐一次‘龙涎香雾’……吸得此‘龙涎香雾”能使一身内家功力,抵达不可思议之境……”   一阵“哗啦啦”塌屋声,师徒俩住的这间屋子,左边半截瓦脊塌了下来,露出一口数尺方圆的大窟窿,洒下一蓬瓦屑尘灰……   尘灰迷漫中,扑下一条四十左右瘦长的身形,“嘿”声一笑,道:   “贼魔头,你也有今日这一遭……待咱‘开碑手’路进,摘下你的脑袋……”   这个‘袋’字出口,身形揉身欺上,手中绞钢刀一挥,呼的锐响过处,横里朝戈青颈上斩下。   “魔神”戈青单臂一挫,振腕一掌朝“开碑手”路进劈出……   冷然一声,道:   “鼠辈,凭你也配?”   一响“轰”的声,绞钢刀崩飞脱手……“开碑手”路进尚未摘下戈青脑袋,他自己这颗头颅,挨上戈青这股浑雄无比的掌劲,已成了“烂南瓜”一只,红的鲜血,白的脑浆粘成一团。   戈青把此“开碑手”路进打发掉,还是继续向身边的爱徒道:   “峰儿,你马上离开此地,咬牙挨过十年时间,去桐柏山白云岭‘凰尾谷’,吸取‘龙涎香雾’……”   峰儿流泪道:   “师父,峰儿舍不得离开你……”   这时,响起一股“轰隆隆”破门之声。   戈青目注闩上的房门看了眼,喟然道:   “孩子,你若不离开此地,师父遍散江湖各地的肢骨,谁去收集……师父身后这桩公案,又谁去了断……”   一响“喀啦”折断门闩声,一个七十左右的老者,带领一伙人,破门涌了进来…… 千魔之仇--第三章 乳莺初啼 第三章 乳莺初啼   “魔神”戈青单臂托起峰儿,迎空向上一推,接着一股威猛而柔绵的掌风劈出……   峰儿这个娇小的身子,迎着师父推来的这股掌风,身若断线纸鸯,由塌下的屋顶窟窿电掣而出!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刺耳的惨号声,从屋子里散发出来……   这位脾睨江湖,称霸天下武林,二十年来杀人盈数三千的“魔神”戈青,魂断“卧龙山庄”……地点是鲁南向城。   峰儿身子迎上师父一掌,自屋顶窟窿飘飞而出,听到屋子里这响惨号声,两行泪水已簌簌涌了出来……   但,他替自己下了个决定……两条小腿一跨,已从屋脊翻出数丈外,直向“卧龙山庄”外扑去。   峰儿心里暗暗惊奇不已……   师父每夜传授自己剑术,掌招诸类武技,但自己这套飞跃本领,又从何而来?   眼前这孩子,虽然资质颖慧,但究竟还是个六龄童儿,还无法理解师父内家功力的移转。   随着日月消逝,年岁渐渐长大,峰儿才始渐渐理会过来……   那是师父将自己体内一身内家真力,移转到自己身上,他老人家已无反抗之力。与“铁胆金戈”萧彬对峙,才束手待毙,遭其所害。   峰儿心念打转,两脚没有停下,几个纵跃起伏,“卧龙山庄”风火高墙,已隐入一片树荫中。   峰儿一路疾驰飞奔,把师父所嘱咐的话,暗暗反复默念,一字不漏,深深记在心里。   不辨东西南北,一路狂奔,峰儿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经过多久时间……   抬脸看去,晨曦初曙,东方鱼白,已经是晨起黎明的时分。   来到山麓一泓河溪边,一夜奔波,又饥又渴……峰儿走来河边一块突出的山石上,想捧些河水来解渴。   峰儿低下头,河水中映现出一张晦暗枯黄的小脸蛋……吓了一跳,倏然也给想了起来……   不错,师父曾有几种药丸,放在自己贴身口袋里,一种是易容,一种是返容。   峰儿看到河水中浮映出来那张晦暗枯黄的小脸蛋,就是自己的脸孔,在他稚龄幼年的童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想法……   自己随同师父一段时间,这张黄澄澄的脸孔,见过的人,一看就会认出来,不如还是回复自己原来的那副脸相。   峰儿心里有了这样想法,从衣袋里取出一颗白色的返容丸……   “魔神”戈青对自己可能发生的变故,以及身后之事一都已有了准备,是以将这些易容、返容的药物。都放进爱徒贴身口袋,同时也告诉了峰儿,黑色、黄色是易容所用,白色九于才是用来返容的。   峰儿把白色九于放在掌心,掺了些河水,把九子狠碎,然后在脸上一阵擦抹。   果然,擦不到盏茶时间,脸上感到有些发热发烫,就即捧起河水一洗,再朝河面上看去,浮现出一个粉搓玉琢,嫩白的脸蛋来。   峰儿捧起河水,喝了几口,歇了一阵子后,就顺着溪流边,漫无目的地往前面走去。   “虽然峰儿资质禀异,聪明绝顶,但,究竟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环境是现实的,他无法摆脱现实带来的困扰,和威胁。   如果以一般来说,一个仅乎七八岁的孩子,还在爹娘温馨的怀抱中,享受着天伦之乐。   此刻峰儿就不是这回事了……   人海茫茫,人海遗子,如何去寻觅他生存的道路……   饥饿,疲倦……渐渐围绕上来!   何处是儿家?   峰儿孤影踽踽,来到一处小村前……   三日前师父带着自己摆脱死亡的威胁,窜逸逃亡的一幕,又萦绕在脑海中……泪水盈眶,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眼前,峰儿还不知道自己已来到什么地方?离隔“卧龙山庄”有多远?会不会有人追踪前来?   他生怕村里的人,识破自己的行踪……自己是“卧龙山庄”的一个小厮。   峰儿想起过去师父替自己改装的那套办法……把身上这套小厮穿的衣衫,撕得破破碎碎!   进入村中,峰儿却是大失所望……   村中都是些泥墙盖起的茅屋,一条狭仄的泥街上,只有百来户人家,门户都闭得紧紧的。   峰儿束紧了腰带,继续往前面走去……   大道上行人渐渐稠密,指头看去,前面是处热闹的镇甸市集。   峰儿虽然把腰带束得紧紧的,肚子里还是“咕噜!咕嗜!”的直响……由于饥饿,使他更感到疲倦。   走在街上,峰儿突然闻到一缕香味……那是“饭香”、“菜香”,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峰儿吞下大口的唾液,转过身看去,大街边上有家酒楼……香味正是从这家酒楼散发出来的。   走来酒楼大门前,峰儿朝里面张望了一眼……”虽然感到羞涩、不安,但肚里的饥饿,使他无法熬忍。   从里面店堂,摇摇晃晃出来一个中年人,峰儿走前一步,弯弯腰,道:   “大叔,峰儿肚子饿得厉害,求你布赐布赐……”   这个中年大汉醉眼一瞪,道:   “去你娘的,小要饭……”   大汉不但没有给峰儿一点布赐,挥起蒲扇大的手掌,朝峰儿小脸上掴来。   峰儿如果挨上这一掌,虽然不至会落个重伤,却也够受了。   峰儿才是个六岁孩子,不会跟人家照面交手……大汉狠狠这一掌打来,峰儿出于自然的趋势,身子一挪一闪,小手一挥一摆……   一响结结实实“蹦”的一声,大汉一个踉跄,翻出酒楼门外两丈,一个饿狗吃屎仆倒地上。   这一幕,除了引起人家莞尔一笑外,谁也不会有更多注意……   一个有八九分酒意的醉汉,不小心绊上酒楼门槛,跌了个大跟斗。   任何人不会怀疑到,站在大门边沿,那个怯生生,衣衫褴褛的孩子身上。   但,偏偏就给衔尾出来的一个人看到……   这是个身穿锦袍华服,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从老者这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看来,乃是一位藏锋不露的“武家”。   老者已看出前面那个醉汉仆倒的原因……那是出于站在大门边沿,这个六七岁幼童“擒拿”中的一手“过肩颈”。   这手“过肩颈”,同时还掺入了“四两挑千斤”的玄奇手法,是以才能以一个六七岁幼童,而截下一个身躯粗壮的中年大汉。   老者目注峰儿一声轻“哦”,走到酒楼大门。   峰儿向老者哈腰施礼,道:   “大爷,峰儿肚子饿得厉害,求你布赐布赐!”   老者微微一笑,道:   “你叫‘峰儿’,你今年几岁了?”   峰儿道:   “小峰儿今年七岁……”   老者朝峰儿身上这身破碎的衣衫看了眼,道:   “峰儿,你怎么孤苦伶仃出来外面求乞,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峰儿想到师父给天下武林中人追杀,就不敢提到“魔神”戈青的名号……低下头流泪道:   “爹娘都给坏人杀害啦……”   老者看到峰儿刚才露了一手,又听他说出这些话,心里暗暗思忖:   “这孩子可能是武林中人的后裔,父母亲都遭仇家所害。”   老者心念游转,缓缓点头,道:   “峰儿,你稚龄幼年,外面飘泊流浪,不如随向老夫回去如何?”   峰儿想到三个月前,在“卧龙山庄”总管陈勇收留自己和师父的情形,跪地拜谢,道:   “小峰儿多蒙大爷收留……”   老者含笑道:   “峰儿,你不必口称‘大爷’……老夫‘摩天神龙’向公瑜,家居此地巨野城南门外‘长川集’……老夫将你收作徒儿如何?”   “摩天神龙”向公瑜,见刚才峰儿露了一手“擒拿”中“过肩颈”,又掺入了“四两拨千斤”的玄奇手法,把一个魁梧醉汉栽下……   这孩子业已扎下这等浑厚的武家根基,显然是练武上乘之材,是以他会说出此话。   峰儿听到“摩天神龙”向公瑜此话,跪地又磕了个头,道:   “多谢师父收留照顾!”   “摩大神龙”向公瑜,带了峰儿又走进这家酒楼。   吃饭时,向公瑜又问道:   “峰儿,你父母是给谁杀害的?”   峰儿听到此话,三个多月前,师父“魔神”戈青在山道上救自己一幕,又浮现起脑海里……   流泪喃喃道:   “爹在济南开店做买卖的,三个多月前,爹娘和峰儿搭骡车要回去江南,在鲁南宁阳城西郊山道上,一家全给七个强盗杀死啦……”   话到这里,伏在桌上“呜呜呜”啼哭起来……但,峰儿并未说出“魔神”戈青救他的一节。   “摩天神龙”向公瑜听来,却是满腹狐疑,百思不解……   照峰儿如此说法,可能他全家在鲁南宁阳城西郊山道上遇难后,他沿途飘泊流浪到此地。   但,刚才这孩子露了一手“擒拿”中“过肩颈”,还掺入了“四两拨千斤”的玄奇手法……这手绝技,又是何时所学的?   刚才峰几轻描淡写之下,出手截下醉汉……如果出自武学世家,他全家又如何会被强盗所害?   “摩天神龙”向公瑜心念游转,朝啼哭中的峰儿看来,心自暗暗思忖:   “孩子年岁大小,遭遇到这样一件惨事,把事情都搞糊涂了……自己以后慢慢问他,可能会知道清楚一些。”   他把峰儿叫起,朝他满是泪水的小脸上看了眼,柔和慈祥的道:   “徒儿别哭了,师父带你回家!”   人的一生际遇命运,如果是舞台上一出“戏”,上苍就是这出“戏”的“编剧者”……   飘泊流浪的峰儿……石鸣峰,终于有了一枝之栖,而且在暖和,温馨的呵护下,匆匆快将十年。   “摩天神龙”向公瑜,膝下一子一女,子世杰,女儿婉如,另外就是视若己出的爱徒石鸣峰。   夫人马玉瑞,昔年武林中有“瑶池玉姑”之称,是位身怀绝技的巾帼女杰。   这年春天,正逢向公瑜七秩寿诞……向公瑜息隐武林多年,本来不想大事铺张,但昔年的武林同道,江湖知己,却断断不肯放过这桩盛事,要热闹一番。   如此一来,封剑息隐的“摩大神龙”向公瑜,顿时又成为轰动一时,令人瞩目的人物。   这次向公瑜寿辰,前来暖寿祝假的,竟然有来自四方,东到海外三岛,南及须蜀苗岭,西自塞外草原,北至辽东长白等地各路高手。   “摩天神龙”向公瑜自己也未曾预料到,居然会有这等盛况出现……   这也充分证明,“摩天神龙”向公瑜在当今天下武林心目中,是何等样的一个人物。   寿诞正日前数大,各地嘉宾已来不少,向公瑜知道自己府邪容纳不下这些来宾,就把“长川集”镇上所有客栈全数包下……   但结果还是不够接待,不得已连巨野城中的客店,也全数包了下来……   如此盛况,该是当今武林空前未有。   在一般来祝寿的嘉宾眼光里,石鸣峰成了向府第二位小主人,甚至于有不少直截地称他“二公子”。   寿辰前三四天,向府驷马高车,门限为穿……   来暖寿祝嘏的嘉宾中,以“摩天神龙”向公瑜自己来说,真正相识、相熟的,还不足这些来宾之中的十分之一   这些武林人物,绝大多数是慕名而来的……   所谓“慕名”,乃是希望有此机缘,得以观赏昔年扬誉天下武林,“摩天神龙”向公瑜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   此刻,眺望街上景物的石鸣峰,给一一缕脆生生乳莺出谷似的声音惊了过来:   “峰哥,你呆呆的在想些什么,爹叫咱来找你,楼上已经开席啦!”   接着又是一阵银铃似的脆笑声。   这是向公瑜的掌上明珠婉如姑娘。   婉如姑娘芳龄十六,长得是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一位小佳人。   话落,皓腕轻轻挽上石鸣峰,两人往楼梯口处走去……   石鸣峰问道:   “如妹,你怎么知道我在二楼?”   婉如叽地一笑,道:   “三楼下来是二楼,看到你楞愣站在窗前的背影,不就知道啦?”   “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寿堂,设在巨野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鸿福楼”酒店三楼……坐席此楼的嘉宾,除了向家至亲外,都是南北武林有声望的人物。   向公瑜见婉如牵着鸣峰手上楼来,含着一缕笑意,薄责的道:   “孩子,你上哪里去了?”   石鸣峰腼腆地望了师父一眼,轻声道:   “峰儿见街上很热闹……”   夫人马玉瑞,一手把鸣峰拉到自己身边,嗔声接口道:   “公瑜,你也真是的……那一个孩子不爱瞧热闹,你责他干吗?”   向公瑜呵呵朗笑,道:   “夫人,难怪杰儿、如儿,说你偏爱峰儿?”   马玉瑞道:   “谁说不是,峰儿乖,做娘的当然多疼他一些。”   “瑶池玉姑”马玉瑞,对石鸣峰视若己出,爱护倍至,所以石鸣峰对这位慈祥的夫人,也跟着世杰,婉如兄妹二人,叫她一声“娘”。   寿冥中,飞脑把盏,宾主尽欢!   石鸣峰悠闲中,似乎带有某种用意,视线朝南北武林共聚一堂、宽敞的“鸿福楼”三楼宴席间看去……   目光投向靠窗栏处一桌上时,游转中的视线,停了下来……   是悲愤,是激怒,是震荡……脑海中,浮现出一幕血淋淋的回忆。   这时,西边宴席中一张桌座,走出两个年轻人,向寿桌拱手一礼,转向“摩天神龙”向公瑜……   其中一个道:   “向老前辈,晏某兄弟抛砖引玉,愿一演晏家世传‘驭影掠虹剑’剑法,以助在座诸位前辈酒兴……”   另外那个接口道:   “粗技献丑后,也请向老前辈将‘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施展一下,好让在座诸位,和晚辈兄弟二人一开眼界。”   在座众嘉宾,听到晏家兄弟说出这番话,莫不鼓掌赞同。   “摩天神龙”向公瑜,们鬓呵呵朗笑,道:   “使得,使得……宴家贤昆仲有此雅兴,老朽岂能藏拙。”   晏家兄弟二人双双施过一式“童于拜观音”剑礼,边将晏家世传绝技“驭影掠虹剑’,剑法施展出来……   马玉瑞向身边石鸣峰轻声道。   “峰儿,现在演剑献技的两位年轻人,是名震江南武林剑术名家‘混元金剑’晏仲亮的公子……”   一顿,又道:   “昔年你师父尚未成名前,曾三次跟晏仲亮印证剑术,结果都输了一手……后来你师父‘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声誉,虽然已远在‘驭影掠虹剑’剑法之上,但却一直未曾印证过……现在你不妨参悟他们兄弟二人的招式,是否有突出之处?”   石鸣峰恭顺的道:   “是的,妈。”   晏家兄弟二人,虽然喂招演练,招式走得却是异常惊险凌厉……   整个三楼桌座上人,都鸦雀无声,凝神作壁上观。   “唰唰唰!唰唰唰!”   剑花缭绕,剑气如虹,剑身破风锐响之声,袅袅不绝于耳。   晏家兄弟二人,一套“驭影掠虹剑”剑法演完,赢得三楼众人,一阵轰雷似的喝彩声。   兄弟两人神定气闲,面不改色,朝至座上的“摩大神龙”向公瑜抱拳一礼……   老大晏清道:.“晚辈兄弟二人,献丑一番,敢请向老前辈两位公子,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赐教。”   敢情晏家兄弟二人,已看到侧座向世杰,石鸣峰两人,相信是向公瑜膝下儿子,是以改变了初衷。   此番“摩天神龙”向公瑜七秩寿诞,那些慕名而来的江湖英豪,都想一睹昔年震撼武林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   现在晏家大公子晏清说出此话,谁都想知道晏家“驭影掠虹剑”剑法,究竟与“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之间的高下如何……   晏清如此一说,又轰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   “摩天神龙”向公瑜,哈哈一笑,道:   “说得有理……老夫岂能扫了二位贤侄的雅兴……”   转向旁边石鸣峰,道:   “峰兄,你陪二位兄长印证几招,不准使用重手。”   石鸣峰见师父指派自己,感到十分意外……   夫人马玉瑞悄声道:   “峰儿,还不快去……正是你一展身手的时候!”   “摩天神龙’’向公瑜,不叫自己一双子女出阵,而指派石鸣峰,显然有他的原因……   这些年来,向公瑜暗中观察,发现峰儿资质禀异,艺技进度神速,其成就已远在杰儿、如儿两人之上。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虽然眼前并非照面交手,而是双方印证剑术,晏家兄弟有恃无恐,指名印证武技,显然有他们一分能耐。   向公瑜若叫世杰,或是婉如出阵,万一失手败阵,虽非自己出手,而享誉天下武林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却因而受到玷损。   “知徒莫若师”……“摩天神龙”向公瑜知道峰儿所怀之技,稳操胜券……   此刻,南北武林高手,会聚一堂之际,让峰儿乳莺初啼,一显身手。   石鸣峰站起身,躬腰一声:   “遵命!”   身形宛若一道银虹,扶遥暴递而起……他穿的是上袭白色衣衫,翩然而起之际,犹若银虹走空。   又在绝无声息之下,飘落寿桌前,那一块占有四五丈方圆空地。   石鸣峰施展出如此一式的轻功身法,不但在座众嘉宾一凛、一奇……连身为其师的“摩大神龙”向公瑜,观之亦不禁为之愕然。   石鸣峰为了不能让师父向公瑜,引起某种猜疑、亦不愿引起世杰、婉如兄妹两人的难堪,是以在他们跟前,尽量作种种保留……   此刻,石呜峰所施展的轻功,乃是揉合了昔年从凄苦、悲惨的境遇中,所得来的一身内家造诣。   今天,“鸿福楼”三楼寿宴筵席中,石呜峰发现到靠窗桌座那人后,心头的悲愤、激怒,使他自己把握不住,有些失态。   石鸣峰以昔年得自恩师“魔神”戈青的内家功力造诣,而在一代宗师“摩天神龙”向公瑜视若己出的指点之下,使其眼前所施展的轻功身法,因之震惊四座。   石鸣峰来到寿桌前之向晏家兄弟二人,抱拳施过一礼,道:   “小弟肤浅之技,犹希二位指正!”   老大晏清回过礼后,向其弟晏明道:   “兄弟,你可先与向家二公子印证一番。”   晏明尚未回答,石鸣峰含笑接口道:   “不必先后,贤昆仲一起上来就是!”   石鸣峰含笑说出此话,但在印证武技上来说,未免含有轻蔑、侮辱……那是小看了对方。   晏清听到此话,两眼朝石鸣峰扫视一瞥,冷然一“哼”,道:   “少侠既然此话,晏某兄弟从命就是……”   这个“是”字甫出口,劲风疾起……   晏清振腕抡剑,银虹夭矫,势若电掣,疾扫石鸣峰“阴予”、“气衡”、“外陵”三穴。   在这同一石火电光之际,晏明剑走轻灵,势若游虹,一片剑花落处,卷向石鸣峰侧面。   晏家兄弟二人,气恼石鸣峰狂傲,目牛无人,是以尽出“驭影掠虹剑”中凌厉绝招,毫不留情,招招向对方要害指来。   “摩天神龙”向公瑜,看到此一情景,惊骇之余,从座倚站了起来。   石鸣峰一声:   “来得好!”   错身塌腰,游走七尺……   冷叱声中,踏中宫、跨二仪,施展“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回山环水”一式,势若电掣风剪,左制晏清、右截晏明。   “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本身已是扬誉南北武林的上乘剑术……   而石鸣峰施展之际,掺入了昔年恩师“魔神”戈青,灌输在他体内的一身内家功力,其声势之威猛,自更不同凡啊。   晏家兄弟同时被迫退两步,心里已都有这样一个想法:   “‘浮波掣影十二招’,果然幻变莫测,劲势神速!”   两人有了这样想法,顿时收起对石鸣峰轻视之心。   壁上观的“摩天神龙”向公瑜,见峰儿一招展出,其劲道之浑,竟不在自己之下,心里又惊又喜之余,却又一阵暗暗嘀咕:   “峰儿怎有这身内家功力?”   “瑶池玉站”马玉瑞,看到峰儿对晏家兄弟所展开的剑术,居然有如此浑厚之劲,心里高兴之余,却也禁不住一阵纳闷……但她却找到一个答案:   “不错,这是峰儿平时苦练的成就。”   她目注打斗场面,一边向世杰、婉如两人道:   “杰儿、如儿,你们要学学峰儿,别说妈平时多疼了他!”   场子里的晏清、晏明兄弟二人,渊停岳峙,各定方位,换取守势。   石鸣峰迎战晏家兄弟两人,心念却在一阵游转:   “自己从未跟人照面交过手,眼前虽然双方印证剑术,在师父和妈两位老人家跟前,让他们知道自己武技造诣,也使两位老人家感到安慰!”   石鸣峰心念闪转有了这样想法后……身形一转,一个大风车之势,剑走“寒光三闪”……   一股破风锐响声中,剑走身前,急扫晏清“气门”、“将台”、“期门”三穴。   晏清已识得对方利害,塌身右挪,闪过对方剑尖投向的“气门”、“将台”二穴……   石鸣峰剑招原式不变,如影附形,剑尖落向晏清“期门”要穴。   此刻,随时间的消逝,就在眼皮眨动一下之际,晏清待要闪身挪移,已是不及。   晏明一声薄叱,剑身划出一声锐响,剑尖寒光闪处,落向石鸣峰背心致命险穴!   石鸣峰一声轻笑,挫身斜退半步,已轻巧地脱出晏明投来一剑。   石鸣峰斗到兴起,把昔年恩师“魔神”戈青所传的掌法、剑招,揉合在“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中施展出来……   居然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壁上观的“摩天神龙”向公瑜,看得心里暗暗称奇不已……   “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并无此等招式,峰儿又从何处学来?   倏然再一想……   不错,这是峰儿机智、聪明之处,这些奇招怪式,那是从“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变化而来的。   向公瑜目注寿桌前场子,颔首自语道:   “峰儿将‘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发扬光大,更趋完美,更具威力!”   婉如一双澄澈如水的明眸,全神贯注前面场子……见峰哥连连施展出奇怪、陌生的招数,芳心暗暗称奇!   揉身向公瑜身边,一嘟嘴,道:   “爹,你偏爱藏私,‘浮波掣影’中有好几个招数,您都没有教给咱如儿,和杰哥!”   向公瑜回不出话,苦笑了下,才道:   “如儿,你峰哥所施展的其中几个招数……”   话还没有说个完,场于中,响起石鸣峰一缕龙吟凤吵似的苍雄长啸……   衔尾,又是一阵震雷似的掌声!   原来就在此刻,晏家兄弟的围腰丝带,双双被石鸣峰剑尖挑断。   石鸣峰挑断晏家兄弟围腰丝带的这一招,乃是“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凌厉险招之一……   这一招,原来是用在使对方破腹开膛的一招……凶、狠、厉、猛,极难控制。   但石鸣峰施展出这一招,眼明手捷,摆住准头,轻重之间,不敢稍有疏忽!   不然,“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寿宴中,将惹出一桩血淋淋的命案来。   石鸣峰出手一剑,在此同一个石火电光之际,只挑断他们兄弟二人的围腰丝带,而并未伤及他们两人皮肉分毫。   石鸣峰下手留情,使晏家兄弟二人,衷心感佩,为之折服。   此时,“摩天神龙”向公瑜的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   剑法,光芒再耀,闪射在南北武林高手眼帘。   晏家兄弟,感激石鸣峰手下留情,向石鸣峰抱拳道谢后,回向自己桌座。   石鸣峰向靠窗槛前那张桌座投过一瞥,倏地抱剑环揖一礼,郎声这:   “在下石鸣峰,承蒙晏家两位兄台承让……敢请那位前辈高手,武林同道,不吝赐教,以续未尽之兴!”   话落,带着请示的神情,朝主座桌上师父“摩大神龙”向公瑜看来。   此刻的“摩天神龙”向公瑜,在此番自己七秩寿宴中,这该是所遇到最高兴的一件事……   自自己退出江湖后,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随即消失于天下武林……焉知因爱徒峰儿,而在南北高手面前,再次闪射异彩。 千魔之仇--第四章 秘图出现 第四章 秘图出现   “摩天神龙”向公瑜,见爱徒峰儿击败武林后起之秀,似乎未尽全力,绰有余刃……故石鸣峰带着请示的神情,视线投向这边时,向公瑜含笑微微点头。   石呜峰刚才朗声出口,整个三楼筵席中,竟鸦雀无声,并无一点反应。   眼前此一情形,显然并非是石鸣峰施展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术,将南北武林高手震慑住……   三楼桌座上嘉宾,其中绝大多数是与“摩天神龙”向公瑜同一辈份,也就是以石鸣峰来说,多数是上一辈的前辈人物。   当然,这些前辈人物,不会不顾自己身份、地位,而跟石鸣峰照面印证武功。   至于跟石鸣峰同辈的杰出之流,由刚才晏家兄弟与石呜峰,以二挑一,照面印证,不但没有占得便宜,还险些丧命剑下,是以谁也不愿去讨这场没趣。   石鸣峰看到此一情景,不由剑眉微蹙……   心念闪转……邀将不如激将!   劲起紫府,气纳丹田,石鸣峰提起昔年恩师“魔神”戈青扎下的这股内家真力……朗然“哈哈”一阵长笑。   笑声音浪过处,穿山裂石,浑雄至极……饶是在座众人俱是有头有面武林成名人物,却给这阵音浪,震得两耳“嗡嗡”直响。   寿宴主座上的“摩天神龙”向公瑜,夫人“瑶池玉姑”马玉瑞,亦不禁感到愕然震住……老夫妇俩,不得不怀疑眼前的事实……   峰儿自幼身边长大,怎会孕有这股浑厚无比的内家功力?   石鸣峰笑声落,微微颔首,道:   “在座诸位前辈,武林同道,如不愿与石鸣峰剑上见个高下,石某改用一双肉掌就是!”   话落到此,石呜峰视线移转,剑眉一挑,星眸如电,利箭寒冰似的朝向靠窗槛一桌,那位衣着文巾儒衫的书生看去。   石鸣峰这副神情,落进“摩天神龙”向公瑜眼里,满腹困惑,诧异之余,却又不禁暗暗叫苦……   这孩子怎么如此任性,放肆?   素昧生平,不可能跟那位武林同道,会有任何夙仇私恨,峰儿何以用这副神色相待?   万一真招惹了那位武林同道,岂不在自己寿宴上,落下一个不愉快的场面。   奈何,谁又知道伤心人别有怀抱!   石鸣峰这副神态,果然激起窗前桌座,那位书生的反应。   哈哈哈一阵轻盈长笑,那位文巾懦衫的书生,飘然离座。   石鸣峰见自己“激将”成功,捺下心头悲愤怒火,抱剑一挥,十分沉静的道:   “这位世兄,‘掌’、‘剑’两则,不知那一则与兄台印证一番?”   书生尚未回答,“摩天神龙”向公瑜从主座站起,叱声道:   “峰儿不得无礼,这一位乃是‘七海盟’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前辈,岂能以‘兄弟’相称?”   石鸣峰又何尝不知……   奈何剜心之痛,沥血之仇,此番见到仇人,先折辱他一番。   “翠竹临风”后希平,又是一阵朗声长笑,不介意的道:   “童言无忌,向老英雄休得责怪。”   “翠竹临风”后希平,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里亦何尝不是暗暗奇怪……   “摩天神龙”向公瑜,跟自己交往不浅,是以这次才会从鄂东幕阜山“铁旗山庄”,来此鲁西巨野,、专程赴他的寿宴。   同时从向公瑜那份神情看来,绝不像是纵徒惹事……   但他这个与自己素昧生平的弟子,对自己又因何如此的仇视?   石鸣峰想到昔年鲁中祖袜山寒鸦岭“卧云谷”,惨绝人衰,血淋淋的一幕,仇火焚胸,已甩开任何的顾忌……冷然道:   “尊驾要舆石某,在剑掌上那一项见个高下?”   “翠竹临风”后希平,脸上仍然带着一缕笑意,缓缓颔首道:   “小友剑法高妙,老夫就以‘汉霄鸣雷剑’剑法五招之内见个高下就是。”   以“翠竹临风”后希平,“七海盟”中一代掌门人的身份,对石鸣峰说出此话,并不过分。   但石鸣峰并不给他这个面子,冷冷“哼”了一声,傲然道:   “好大口气……”   接着一声:   “有僭!”   倏然剑光连闪,“唰!唰!唰!”劲风破空声中,振时抡腕,剑身荡舞,幻起一片光雾彩虹,直向“翠竹临风”后希平斩来。   一声轻“哦”,后希平斜退两步。   石鸣峰右手抡剑之际,同时施展这些午来瞒过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暗中苦练的一门绝学……“玄天七嵌掌”。   昔年在鲁南向城“卧龙山庄”,石鸣峰虽然与恩师“魔神”戈青,仅仅相聚三个月时间,戈青已把一身所学倾囊相传。   这套“玄天七嵌掌”,亦是当初“魔神’’戈青所传的绝学。   石鸣峰面对着昔年加害恩师的仇人,下手不留情,威猛激厉招式,连连施出……   长剑走处,银虹凌芒夭矫翩舞……掌风呼呼,其势宛若雷驰。   以眼前“翠竹临风”后希平来说,乃是当今武林“七海盟”一代掌门人,且跟“摩天神龙”向公瑜有深交,此番专程前来暖寿祝贺……   而石鸣峰系伺公瑜人室弟子,舞剑印证武技,乃是酒中助兴而已……   对石鸣峰这份仇视神态,后希平虽然百思不解,但对一个后生晚辈,显然不会使出厉招重手……   可是此刻情形,却并非是“翠竹临风”后希平所想象中那回事……   石鸣峰连连施展凌厉凶招,那里是像印证武技,那分明是积忿仇杀,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翠竹临风”后希平,再是修养有素,此刻心头亦不禁激起一股怒火来……   一声薄叱,“汉霄鸣雷剑”剑法,精革凌厉招数,亦自施展出来……   剑花绦绕,剑气如虹……长剑走处,涌起粼粼银波,直向石鸣峰逼近拢来。   一响“砰”的金铁交击之声,星火飞溅,双方剑脊一记硬招架上。   “翠竹临风”后希平执剑的腕时虎口,震得一阵酸麻发热。   石鸣峰身形拿桩不住,蹬蹬蹬给震退五尺。   剑眉一转,星眸笼威,石鸣峰钢牙一挫,霍地身形拔起……   劲提丹田之气,力贯执剑腕时……剑身划出一道白练,以游电奔雷之势,向“翠竹临风”后希平卷来。   “峰儿不得无礼!”   “摩天神龙”向公瑜,舌绽春雷,一声怒叱……石鸣峰向后希平疾驰而至的长剑,给师父一掌震落当地。   敢情,石鸣峰此疾若迅雷的一剑,未必就能将武艺盖世的“翠竹临风”后希平置于死地。   但石鸣峰手中长剑,何以会给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轻易震落地上?   石鸣峰是个资质禀异,颖慧绝世的年轻人……   虽然昔年一幕血淋淋的惨剧,积压在心头,但不能替这位对自己视若己出的师父,惹上扎手不愉快的事!   今儿是“摩大神龙”向公瑜七秩寿诞。   “翠竹临风”后希平,乃是江南武林“七海盟”的掌门人。   “翠竹临风”后希平,自湘东幕阜山专程来鲁西巨野给向公瑜暖寿祝贺。   在南北武林共聚一堂之际,如若石鸣峰出手伤了后希平,或是闹翻了脸,对“摩天神龙”向公瑜,是个很不容易处理的难堪场面。   此刻,南北武林高手的心目中,石鸣峰是“寿星公”   “摩天神龙”向公瑜的爱徒,人室弟子。   是以,石鸣峰手中长剑,给师父向公瑜,轻易敲落地上。   石鸣峰在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七秩寿宴上,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与一代武林前辈,“七海盟”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的一套“汉霄鸣雷剑”,演出惊险凌厉场面……   这一幕,不但在场南北高手,观之相顾失色,连他师父向公瑜,也感到十分意外。   至于“翠竹临风”后希平,诧异、困惑之余,更是感到百思不解……   后希平止宿客店,第二大早晨起来,昨日“摩天神龙”向公瑜寿宴中一幕,又浮现起脑海里……   石鸣峰所施展的一招一式,似乎都孕含着一股浑厚无比的内家功力!   后希平心中称奇不已,这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   以石鸣峰来说,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他的来历是“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弟子。   后希平跟向公瑜原是深交,显然向公瑜身怀之学,知道得很清楚。   后希平想到昨天寿宴中,印证武技时,石鸣峰连连向自己递出凌厉狠毒的招式……   石鸣峰是向公瑜的徒儿,显然不会跟自己有夙仇新恨的过节。   唯一所能解释的,此年轻人想在师父寿宴中,在南北武林高手前,一显自己身手!   “翠竹临风”后希平,正在沉思之际,传来“笃笃笃”   轻敲客房门的声音。   后希平微微一怔:   “是谁在敲房门?”   客房门开处,进来的原来是“摩大神龙”向公瑜的徒儿石鸣峰。   石鸣峰进来客房后,对后希平执礼甚恭,同时当面致歉昨天失礼、失态之处。   后希平哈哈哈一阵朗爽大笑,道:   “贤侄,不必这等多礼,印证武技,难免就有失手错礼之处……何罪之有?”   石鸣峰躬身一礼,又道:   “晚辈奉家师之谕来此,请后前辈移趾府邪,与家师小饮一聚!”   “翠竹临风”后希平,看到眼前这个丰神朗隽、英姿轩昂的年轻人,不由惺惺相惜,有了“爱才”之感。   后希平内家造诣精湛,驻颜不衰,是以有“翠竹临风”之称。   但昔年武林中,后希平已由武林同道,誉作“潘安、宋玉”的美男子,曾博得不少当时巾帼女杰的倾慕青睐。   今日后希平看到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自然联想起自己昔年一幕幕的艳迹韵事。   后希平牵过石鸣峰手,关怀地问道:   “贤侄,你叫什么名字,家居何处?”   石鸣峰脸上,勉强展出一丝笑意来……用了简短的口气,道:   “晚辈石鸣峰,自幼师父扶养长大!   后希平对这个英姿翩翩,身怀绝技的年轻人,似乎对他有了更多的注意……   昨天寿宴上,那不愉快的一幕,已忘得干干净净,不住地殷殷动问……一边整装,一边又道:   “贤侄,日后你踪游江湖,如有机缘,不妨来老夫湘东幕阜山之麓‘铁旗山庄’一游……”   一顿,又道:   “老夫一脉单传,身边只有一个女儿,看来年岁倒与贤侄相差无几……”   话到这里,言不尽传,一阵“哈哈”朗笑。   石鸣峰陪同后希平、来到师父府邸……   “摩天神龙”向公瑜,生怕昨天寿宴中印证武技之事,引起后希平的见怪,是以才吩咐峰儿前去邀酌,以示陪礼。   现在看到后希平满脸春风,挚着爱徒而来,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酒筵中,宾主相谈甚洽……后希平不但对峰儿并未有责怪之处,而且对这孩子连连夸奖……   “摩天神龙”向公瑜对后希平此一情形,除了感到诧异,意外之外,找不出其他原因。   “摩天神龙”向公瑜寿宴过去,留在赴寿宴嘉宾的回忆中的是……“摩天神龙”向公瑜,有一个堪称“人中之龙”的徒儿“石鸣峰”。   石鸣峰尚未游侠江湖,但他的声誉,由于赴宴的南北武林中人流传,已传闻到江湖每一角落。   “翠竹临风”后希平,不久也回湘东幕阜山“铁旗山庄”……   临行时,向石鸣峰殷殷嘱咐……往幕阜山“铁旗山庄”一聚。   “摩天神龙”向公瑜,由于爱徒峰儿在那次寿宴中,南北武林高手济济一堂之际,使“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大放异彩,感到无比的安慰。   但伤心人别有怀抱……   昔年缕心刻骨,惨绝人寰的一幕,已深深烙在石鸣峰心头,何曾一时一刻忘记过?   由于年岁的添增,对事物亦有了深切的了解……更是内燃起他心胸的悲愤。   在夜深人静,石鸣峰子然一人时,他不知多少次的轻轻自语:   “恩师,您老人家瞑目九泉,峰儿会完成您的愿望,了断这桩公案!”   时间在石鸣峰身边悄悄过去,心头也跟着渐渐沉重起来……   昔年恩师所指的时日,快将来到,自己必须离开鲁西巨野一次。   眼前的石鸣峰,已是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的年轻人……   但随着时日的消逝,这年轻人却变得沉默寡言,似乎有重大的心事,渐渐加重在他的心头。   这使向公瑜老夫妇俩,暗暗感到诧异,迷惑!   这天,夫人“瑶池玉姑”马玉瑞,把石鸣峰叫来身边,问道:   “峰儿,这些时候来,看你脸色沉重,像有很大心事似的……能不能告诉娘,你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微微一顿,又道:   “是不是杰哥、如妹,他们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你?娘会替你作主。”   石鸣峰听到这些话,心里暗暗感动不已……连连摇头,道:   “不,都没有,娘。”   马玉瑞对石呜峰付出的“爱”,无异是自己生身骨肉……一个做母亲对自己的子女,会关怀到每一件事上。   她见鸣峰摇头否认,突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轻轻一笑,慈祥的道:   “峰儿,别焦急,如果你有这个心意,娘和你师父会替你作主,不过像你们俩的年岁,就是再过一两年,还不算太晚……”   石鸣峰听来一片愕然,不知她老人家,指的是那一件事。   马玉瑞含笑又道:   “你如妹在娘跟前,常说你很好,相信她不会不答应的。”   石鸣峰听到下面几句话,才始会意过来……俊脸通红,嗫嚅了下,道:   “娘,峰儿从未想到这件事,您……您弄错了!”   马玉瑞见鸣峰这副说话的神情,看来不像是故意推托的话。   夫人马玉瑞不禁感到奇怪起来……   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子,日常生活平稳过去,师父对他不错,兄妹之间相处得也很好……还有那些事,会使他愁思重重?   马玉瑞望着身边的鸣峰,百思不解,找不出其中的原因来。   石鸣峰接触到马玉瑞投来的慈祥,而掺合着迷惑的视线,迟疑了下,轻轻道:   “娘,峰儿告诉您,可是您听了别感到意外……”   马玉瑞听到此话,不由暗暗称奇:   “难道这孩子肚子里,真有不可告人的别扭事?”   心念游转,就即道:   “峰儿,你有什么心头事,尽管告诉你娘,娘不会感到意外的!”   石鸣峰给这缕温馨,暖和的气息所感动,真想把昔年鲁中祖袜山寒鸦岭“卧云谷”,这幕凄绝人寰,伤心断肠的经过说出来……   但,当他倏然再一想……这是震惊天下武林的一桩变故,日后是否酿成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谁也无法预料。   师父师母虽然照顾自己,如同生身骨肉,但自己的身世、来历,目前还不能让他们知道。   石鸣峰有了这样想法,剔去这一段经过,把话题移转,找了个藉口,道:   “娘,古人有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峰儿想出去走走……出去可以增加峰儿各方面的阅历、见闻……”   马玉瑞一声轻“哦”……藏在峰儿肚子里的,原来就是这件事。   鸣峰有条不紊的又道:   “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峰儿会会武林中高手,使自己身怀之学,有更多的心得。”   马玉瑞微微一点头,道:   “峰儿,身怀艺技,游侠江湖,此乃侠义门中弟子本色,做妈的怎么会不答应呢?”   他们谈着时,“摩天神龙”向公瑜走近房来……马玉瑞就将峰儿所说之事,告诉了丈夫。   “摩天神龙”向公瑜,博得武林中人爱戴、称颂,是由于昔年行侠仗义,救人于危,乃是一位行道江湖的侠义门中人物。   现在听到夫人此说,峰儿有此旨趣,不但不加反对,连连赞口不迭……   含笑道:   “不错,峰儿,身受师门之艺,该游侠行道江湖,方不愧我等侠义门中人物……”   接着关怀的问道:   “孩子,你此去准备何处?”   石鸣峰此番离鲁南巨野,乃是要往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取得“龙涎香雾”,以完成昔年恩师“魔神”戈青的嘱咐。   现在见师父“摩大神龙”向公瑜问出此话,就找了个藉口道:   “峰儿准备往湘、鄂等地,江南武林一游……”   向公瑜缓缓一点头,就把江南武林昔年武林同道敌友,告诉了鸣峰,又道:   “峰儿,你遇到他们数位,以晚辈之礼拜见,替师父代为问候。”   石鸣峰点头道:   “峰儿记住师父嘱咐。”   向公瑜又将江南一带风土人情,居民习惯,和踪游江湖所需要注意的情形,不厌其详,告诉了爱徒。   夫人马玉瑞问道:   “峰儿,你此番离家,准备多久时间回来?”   石鸣峰刚才听师父说后,就把去回鄂北桐柏山的脚程估计了下后,才道:   “娘,峰儿准备六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回家……”   “瑶池玉姑”马玉瑞,昔年也是一位遍历江湖霜露的巾帼女杰,是以叮咛道:   “峰儿,江湖多风险,处处要小心,事事要注意,免得落人之手。”   鸣峰点点头,道:   “是的,娘,峰儿知道。”   马玉瑞对鸣峰照顾得无微不至,现在这孩子要远离家门,踪游江湖,便替他准备了一包,足可娶一房媳妇的金银细软,又一番殷殷的叮嘱……   石鸣峰拜别“摩天神龙”向公瑜老夫妇俩,又向世杰、婉如兄妹告辞,才踏上征程。   孤身一剑,风尘仆仆……石鸣峰要完成恩师“魔神”戈青临危前的嘱咐。   石鸣峰心里默默的想,嘴上轻轻的念:   “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凰尾谷’……‘龙涎香雾’……”   当时,石呜峰尚是一个七龄的幼童,但他已牢牢记住,不会记错。   那时“魔神”戈青,置身杀机四伏,命系一发的鲁南向城“卧龙山庄”,就在那极短暂时间中,告诉人海遗子幼徒这些话,可能不止是这几个字……   可是时间匆促,当时住的那间木屋,已遭“卧龙山庄”庄主“金戈铁胆”萧彬,率领人所包围,就要破门而入,已不允许有更多时间,向幼徒峰儿,作更进一步详细的交待。   石鸣峰此番征程踏向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如果冥冥中有所注定的话,那是要靠老天爷来替这个十七岁的孩子安排了……   石鸣峰此番离巨野向宅,随身携带了昔年恩师“魔神”戈青留下的易容,返容两种药物。   为了旅途上的方便,就用了一种黄色的易容药物,掩去了他原来面目。   这日,石鸣峰走上一条鲁、豫交境的官道,遥目看去,前面炊烟袅袅,似乎是处镇甸所在。   鸣峰纵目四顾,辨识方向之际,山风顺送,隐隐传来嘶喝打斗的声音……   一声轻“哦”,循声找去!   穿过一片丛林,发现一块迤逦而上的坡地上,正展开一场激厉的厮杀……   十数名疾服劲装的汉于,正在围战一个年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看来身怀之学不错,但对方人众势强,在众汉子围袭之下,已渐渐无法支持。   石鸣峰离开向宅时,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曾有叮嘱过……   行走江湖,尚未辨明真相之前,别轻易插手管人家闲事,免得惹上无谓的烦恼。   石鸣峰藏身树林隐处,且作壁上观……   纵目看去,其中有个虬须漫颊,形象狞凶的大汉,似乎是这伙人中带头的。   虬发大汉手舞铰钢刀,嘿嘿笑道:   “崔平,咱看你还是知趣些,交出那份‘秘图’,就没有你的事,干吗踩人这淌混水,替人家填命替死呢……”   那名叫崔平的年轻人,咬牙苦斗,不理不睬,并不开腔。   大汉手中铰钢刀并未停下,嘴里又道:   “小子,这些事你不是不知道……‘云中枭’陶森叛离‘南岭门’后,江湖上谁都知道,老怪‘云海飘影’廖恺化了十年心血,绘成一份寻找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龙涎香雾’的秘图……”   藏身树林隐处的石鸣峰,见那大汉提到:“云海飘影’廖恺名号,又说出凤尾谷“龙涎香雾”等话,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不由暗暗一震。   那个叫崔平的年轻人,虽处于险象环生的凶境,但斗意激昂……   手上一把银剑,划出粼粼光波,剑气纵横,不能等闲视之……   一声冷叱,道:   “穿山虎’范廷,你在为一代武林前辈之徒,竟做出这等剪径掳掠的劣迹……崔某受人之托,忠人于事……”   “嗤”的一声冷笑,又道:   “你要这份‘秘图’,待崔某将其送往廖老前辈弟子‘玉哪吒’罗申处后,你尽可再自去取,何必做此江湖不齿的盗匪行径?”   “穿山虎”范廷听到这些话,气“哇哇”直叫……右手厚背铰钢刀一抡,吩咐手下众人,道:   “你等还不把这厮截下!”   众大汉汹涌上前,朝崔平厉招袭来。   石鸣峰对眼前这一幕的出现,委实是意料之外,再也不会想到的……   当时恩师“魔神”戈青嘱咐自己,十年后,往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吸取“龙涎香雾”,能提升自己内家修为。   但从眼前情形看来,这件事不但不是一桩秘密,且已流传在江湖上。   石鸣峰心念一阵游转之际,却忘了树林外山坡地上,正在展开一场惨厉的厮杀。   一阵凄厉惨叫声传来,石鸣峰己察觉,抬头往树林外看去……   那个叫“崔平”的年轻人;在“穿山虎”范廷,率众扑杀之下,已血溅七尺,横尸在地。   “穿山虎”范廷,一阵狼嗥似的得意狂笑,快速地搜索死者崔平身上……   从尸体贴身衣袋,找出一扎比书函稍厚的纸包,已知此是何物,藏进自己怀袋。 千魔之仇--第五章 稀世珍物 第五章 稀世珍物   石鸣峰身手矫捷至极,在范廷仆倒在地,正欲跃身纵走时,一个箭走上前,已在他背上结结实实一脚踩下。   “穿山虎”成了“偎灶猫”……范廷从嘴里吐出一声怪叫:“嗳唷,我的妈!”   石鸣峰出手就在石火电光之间……范廷手下那些大汉,想要上前抢救已来不及……   看到“震山虎”范廷这副神态,更是瞪得两眼发直,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范廷给石呜峰这一脚踩下,就像压下一具千斤铁锤,浑身骨节“格格”直响。   敢情,这位“穿山虎”范廷,才知道这个脸色枯黄的小家伙,身怀之学高不可测,不可能是跟崔平一伙中人。   “硬”的砸了,只有来“软”的……“穿山虎”涎脸求饶,道:“这……这位少侠,咱范廷有眼无珠,得罪了您,该死……大人不记小人之过,您……您高抬贵手,饶了咱范廷一遭。   石鸣峰微微一笑,道:“范廷,区区与你无怨元仇,不想取走你性命……不过你要交出那份秘图,知无不言,言无不详,说出其中来龙去脉。”   石鸣峰这话落,踩在“穿山虎”范廷背上的脚,略一加劲。   范廷一阵拆骨似的剧痛,额上的汗珠,一颗颗直往外流……那敢再吭出一个“不”字……   颤声呐呐道:“少……少侠,那,那一份‘秘图’在……在咱衣袋里……”   石鸣峰俯身探手,从范廷衣袋取出那份“秘图”,同时移开踩在他背上那只脚。   “穿山虎”范廷吁吐了大口气,席地坐起身,哭丧着脸,道。   “这份‘秘图’是‘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化了十年功夫所绘制成的,图中所指,乃是当今武林一项秘密……”   指了指石鸣峰手中那份秘图,又道:“这件事本来不会有人知道的,由于廖恺绘成此图的目的,是加惠在他么徒‘玉哪吒,罗申身上,以至另一个弟子‘云中袅’陶森,由怨恨而叛离师门,是以这桩‘秘图’的事,由陶森的宣扬,揭开于天下武林,江湖中尽人皆知……”   石鸣峰听来困惑、迷惘,无法完全理会过来……但他并不插嘴,细细听着。   范廷又道:“据‘云中袅’陶森在江湖中宣扬,这是一项震撼武林的一桩秘密……”   石鸣峰听到此话,有所感触之下,忍不住轻轻“哦”了声。   范廷不会知道石鸣峰这声轻“哦”的原因,朝他目注一瞥,才接着道:“据说在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有一座‘龙巢地穴’……”   石鸣峰听到“龙巢地穴”四字,心里称奇之余,暗暗一怔……   当年恩师“魔神”戈青,并未提到过“龙巢地穴”此四字。   范廷又道:“此‘龙巢地穴’,在一定时间之内,喷吐出一种‘龙涎香雾’……”   这个“穿山虎”范廷,对已揭开武林的这桩秘密,似乎知道不少,不厌其详道:“学武之人吸得这股‘龙涎香雾’,使其内家修为,骤然提升到不可思议之境……‘云海飘影’廖恺,所绘制的这份‘秘图’中。详细列出趋往‘凤尾谷’、‘龙巢地穴’的详细路线,和它的位置……还有喷射出这股‘龙涎香雾’的准确时间……没有这份‘秘图’,不容易找着此一地点,同时在时间上,也无法这样凑巧……”   石鸣峰听来,不禁一凛、一奇……   原来昔年恩师“魔神”戈青所说的“龙涎香雾”,其中尚有这等曲折的经过。   石鸣峰朝横卧在地的崔平尸体一瞥,问道:“范朋友,你因何将此人置于死地?”   范廷见这个身怀绝技,脸色枯黄的年轻人,转问到这件事上,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气……   呐呐道:“少……少侠,此崔平是‘玉哪吒’罗申的义弟……咱……咱们已探得详细经过,奉家师‘铁钵叟’鲁冲之谕,来此官道静僻处拦截……崔平至死不肯交出‘秘图’,以致失手造成命案。”   石鸣峰听到此“穿山虎”范廷,说出这些内委经过,心自暗暗思忖:“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七秩寿宴时,‘铁钵叟’鲁冲,亦曾往鲁西巨野祝寿,此老亦是当今武林中前辈人物之一……‘铁钵叟’鲁冲暗中遣派弟子,想染指这份‘秘图’,照此看来,想要夺取这份‘秘图’的前辈高手,不在少数。”   石鸣峰心念游转之间,百思不解……   自己本来认为这件事除了恩师“魔神”戈青外,其他人不会知道,听刚才“穿山虎”范廷说出来龙去脉后,显然已是天下武林,尽人皆知的事。   原来“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不但身怀上乘技艺,对文学上,更是博古通今,尤其精于“星象”、“地舆”诸学。   十年前,“云海飘影”廖恺,赴鲁中徂徕山四大高手之会,虽然并未摘下“魔神”戈青四肢之一,但对戈青一身玄奇、超绝的内家修为,已有了怀疑。   “云海飘影”廖恺,回返闽中南平“湖头溪”,“南岭门”总坛,翻阅古书经典后,终于揭开原来令人不可思议的“谜”……   据一册经典中载录,有一种汇集大地灵革的“龙涎香雾”,能剔髓代骨,补气育神,能提升学武之人的内家修为。   “云海飘影”廖恺,发现到这一项秘密后,显然不会轻易放过……   整整化了十年时间,从“堪舆”、“地质”、“星象”、“气温”诸学中,推究出此一“龙涎香雾”的来龙去脉。   “云海飘影”廖恺,找出此“龙涎香雾”的详细地点,喷吐“香雾”的准确时间……就将这些细节,绘制成一幅“图”。   这些内委经过,当然石鸣峰不会知道,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吸得“龙涎香雾”,是恩师“魔神”戈青的夙愿,也是他老人家的嘱咐。   以眼前自己身怀之学,必须吸得此“龙涎香雾”后,才能了断恩师这桩公案。   然而事与愿违,“龙涎香雾”已非秘密,已是一桩天下武林尽人皆知的事……在强敌四伺之下,自己如何吸得此“龙涎香雾”?   石鸣峰张开“秘图”看去……   秘图中所指出的情形,要比昔年恩师留下的嘱咐,清晰,详细得多。   “秘图”上不但标明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此“龙巢地穴”的位置,而且更明确指出,此“龙涎香雾”喷吐的准确时间。   算来尚有百日左右。   石鸣峰看过“秘图”,突然纵声一阵”哈哈”大笑,十分轻松的向范廷道:“如此‘秘图,不啻是张废纸,值得令师‘铁钵叟’鲁冲这等重视,区区在下看来十分可笑!”   席地而坐的“穿山虎”范廷,见石呜峰一阵长笑,又说出这些话来,不由暗暗震住……   心自嘀咕道:“你这个小家伙,身怀绝技,却原来是个一窍不通的“草包’……武林中为了这份‘秘图’,己掀起一片风风雨雨……你居然说是一张废纸!”   石鸣峰收起脸上笑容,微微一皱眉,道:“在下与‘南岭门’素有渊源,既是掌门人‘云海飘影’廖前辈亲笔所绘之画,倒也不能等闲视之……”   目注“穿山虎”范廷,问道:“范朋友。你对这份‘秘图’来龙去脉十分清楚,显然你对廖前辈么徒、玉哪吒’罗申所住之处,不会不知道……   烦你指出罗申住处,就由在下将此‘秘图’交与‘玉哪吒’罗申……”   “穿山虎”范廷,原来想要回答一个“不”字,接触到石鸣峰投来宛若利箭寒冰似的视线,不由暗暗猛打了个冷颤……   吞下大口的口水,才点点头,道:“是,是的,少侠……“玉哪吒’罗申他住……住豫东太康城,东……东门大街……”   石鸣峰一笑,道:“范朋友,你等若不甘,不妨另邀高手,向”玉哪吒’罗申索回这份‘秘图’……不过如果仍然像尊驾这流人物,还是免了。”   石鸣峰喜怒无常,措辞尖锐,把这位“穿山虎”范廷,挖苦得入木三分,但始终没有说出自己名号。   “穿山虎”范廷,在江湖上来说,也是一位成名人物,但却慑于对方高不可测的绝技……敢怒而不敢言,只是轻轻“哼”了几声。   石鸣峰话落,一声苍雄长啸,带着这份“秘图”,身形拔起,飘然而去。   人的际遇,变幻莫测……   石鸣峰不期然中,毫无预感中,获得这份“龙涎香雾”的“秘图”。   当初,“魔神”戈青虽然向七龄幼徒留下嘱咐……但当时“魔神”戈青所处的景况,那是死亡之神已在向他招手……   迫急、凶险的情况之下,峰儿虽然牢牢记住师父所嘱咐的话,但跟“云海飘影”廖他所指的“秘图”,却相差了一个距离。   石鸣峰对这份“秘图”,固然不能不拿……但取得这份“秘图”的后果,又将如何呢?   终于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万全之策。   豫东太康城内东门大街,一座巍峨富丽的府中,住了一位享誉北地武林的杰出人物……“玉哪吒”罗申。   这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个自称“谷守雄”的中年汉子,说是要拜会此间主人“玉哪吒”罗申,有件重要事一谈。   “玉哪吒”罗申,年纪四十多岁,乃是“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最宠爱的弟子……   北地江湖上,少有人不知“玉哪吒”罗申此一名号……   是以有不速之客之访,罗申不以为奇,吩咐肃客请入里面。   罗申见来访此人,年有三十余岁,虽然身穿疾服劲装,却是脸色枯黄,似乎带病在身……未见有昂然惊人之貌。   “玉哪吒”罗申向来人打量一眼后,已知道这位不速之客,来此用意何在……   寒暄既毕,“玉哪吒”罗申不等此谷守雄话题接下,淡然一笑,道:“谷壮士谅是路过此地,如不嫌弃,就请舍间用膳,到时罗某自当奉上盘缠。”   在“玉哪吒”罗申来说,经常遇到这等类似的情形……   一般江湖流浪汉,落魄武士,以慕名拜访为借口,但结果是讨扰了一些银子离去。   谷守雄听到这些话,一阵哈哈朗笑,道:“罗英雄真有昔年‘孟尝君’之风……区区谷某萍踪江湖,却从未在素昧生平之前,乞讨沾光……谷某此番前来,尽然一个‘义’字而已!”“谷守雄这响朗声长笑,却把饮誉一方的“玉哪吒”罗申,暗暗惊住……   这响笑声、虽然声浪并不很高,却是轰然震耳,历久不散……绝非有极上乘浑厚的内家修为,等闲之流无法做到。   “玉哪吒”罗申顿时满脸通红,暗暗嘀咕不已:“今儿该是自己走了眼,这个看来毫不起眼的汉子,竟是内家造诣极深的高手。”   罗申急急吩咐家人,摆上酒筵,带着歉意解释的神情,道:“罗某疏礼之处,犹希谷英雄勿见怪,水酒一杯,聊表寸意,我等慢慢谈来就是。”   谷守雄一笑,道:“罗英雄何有疏礼之处,只是谷某仪容欠整,以致误会而已。”   如此一来,这位“玉哪吒”罗申,相信对方是位藏锋不露的“侠隐”之流……   虽然谷守雄出言调侃,“玉哪吒”罗申只有红着脸唯唯应诺。   酒菜摆上,罗申肃客人座……   宾主酒过三巡,谷守雄从袋囊取出一扎比书函稍厚的纸包。   一手递过纸包:问道:“此纸包是否罗兄之物?”   罗申接过纸包,打开看去,脸色骤变,愣了一阵于,才问道:“此乃家师精研十载,所绘成的一份秘图,如何会到谷兄手里?”   谷守雄一笑问道:“何以见得是尊师之物?”   “玉哪吒”罗申道:“年前小弟从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回豫时,家师“云海飘影’廖恺,曾将此图出示小弟观阅……”   指着桌上那份“秘图”,又道:“当时尚有一二小节尚未完成,要等一年过后,家师会请罗某一位结义兄弟崔平,专程将此份‘秘图’送来小弟这里……”   撩起浓浓的感触,又道:“为了这份‘秘图’,家师兄‘云中枭’陶森,愤而叛离师门,将此‘秘图’之事宣扬江湖,以致武林人物纷纷企图掠夺……”   谷守雄一声轻“哦”,朝他目注看来。   罗申又道:“小弟为了此事,寝食不安,十分耽心……由于家师此图完成后,接下就将”闭门坐禅’五年……”   罗申话到这里,困惑问道:“谷英雄,此份‘秘图’您是从何而来,莫非受家师之托送来此地?”   谷守雄含笑摇头,道:“‘云海飘影’廖前辈,区区仅知其名,不识其人……   此图在下取得之前,业已历尽沧桑……”   罗申听来惊诧不已……问道:“可否请谷兄将其经过情形,让罗某知道?”   谷守雄问道:“罗兄那位结义兄弟,是否一位年在二十出头的年轻武士?”   罗申连连点头,接口问道:“不错,正是……罗某这位崔义弟,年纪二十出头,难道他已……”   谷守雄微徽一点头,道:“令义弟崔平,已遭‘铁钵叟’鲁冲门下弟子‘穿山虎’范廷所杀……后来,范廷又败在一个陌生少年之手……   此份‘秘图’谷某从那陌生少年手中取得。”   “玉哪吒”罗申,听到义弟崔平为了送达这份“秘图”   遭人所害,心头十分沉重。   但,此谷守雄出乎于常情的行动,却又使罗申一阵诧异、猜疑……   心自暗暗思忖:“此谷守雄获得这份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秘图’,不远走高飞,来个一走了事,居然专程找来豫东太康,难道另有所谋?”   罗申心念游转,朝桌上“秘图”细细看去。   谷守雄“嘿”声一笑,道:“敢情罗英雄对区区不速之客有所怀疑……如此说来,谷某心意既到,就此告辞!”   “玉哪吒”罗申,心存怀疑,而对“秘图”细细审阅一番,不意这谷守雄已敏锐理会过来……   一脸咎歉不安之色,挽留道:“谷兄切莫介意……小弟对谷兄绝无任何猜疑之处,祈勿误会。”   谷守雄听到罗申此话,倒也十分随和,哈哈一笑,并不耿耿于心。   这个谷守雄对武学方面对答如流,但罗申间到师门来历,却是避而不答。   “玉哪吒”罗申不敢加以追问,只有把这个“疑团”,闷在肚里。   两人举酒吃喝中,谷守雄找到一个话题上,问道:“罗英雄,尊师所绘的‘秘图’,难道仅此一份?”   问得出奇,“玉哪吒”罗申听来不由微微感到怔了下倏然再一想……酒中聊谈,那是天南地北,信口而出……一笑道:“除非再过十年,武林中不会有第二张的‘秘图’出现。”   谷守雄听来有趣,哈哈哈笑了起来。   酒后,两人又把“秘图”摊开桌上,细细看去……   图中飞峰危岭,幽谷深壑……到处注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秘图”上所注,喷吐“龙涎香雾”的时间,如今算来,只剩下三十多天。   谷守雄在“玉哪吒”罗申府邪,盘桓数天,就要告辞离去。   罗申对这位“风尘奇士”,颇有一见如故之感,是以关切问道:“谷兄,此去何处?”   谷守雄一笑,道:“逐水浮萍,随遇而安……他日如有机缘,愿再次相聚!”   言罢,飘然而去。   谷守雄走后,却使“玉哪吒”罗申,跌进错综、凌乱的思潮中……   古今武林英豪,虽然有不少视金银、美色如粪土,但对学武这一项,都希望有更深的造诣。   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龙巢地穴”的“龙涎香雾”乃是旷古难逢的奇遇。   武家获得此一奇遇……找着正确地点,配合喷射时间,吸得“龙涎香雾”,立即获得一甲于以上的内家功力。   罗申心念游转之际,轻声自语,道:“这位谷守雄朋友,过去跟自己素昧生平,怎会将此一份已在手中的‘秘图’,专程送来自己这里?”   罗申百思不解之下,又把那份“秘图”摊开,上下细细看去……   发现这份“秘图”上,不但是师父亲手笔迹晰然在目,而且有若干地方,还是自己在闽中南平“湖头溪”,“南岭门”总坛时,亲眼看到师父落笔的。   照此看来,此份“秘图”显然千准万确,绝对不是伪造的赝品。   但此谷守雄不但并无深交,过去还是素昧生平,并不相识之人,怎会亲将此图送来此地?   “玉哪吒”罗申,冥思极索,找不出一个比较具体的答案来。   这是个“谜”……但随着时间的消逝,自然会揭开此“谜”。   谷守雄离去后的第三天,各方武林高手闻风而至,来豫东太康城东门大街,“玉哪吒”罗申府邪。   其中有“穿山虎”范廷的师父“铁钵叟”鲁冲。   还有昔年在鲁中祖袜山寒鸦岭“卧云谷”,断去“魔神”戈青肢体,四大高手中二人……   一个是来自晋中云中山华阳峰,“八荒铁蹄会”掌门人“赤雷啸虹”邓昆。   另外那个是鲁北晏城,“北冥会”掌门人,“摘星攀月”邵震。   他们找来“玉哪吒”罗申这里,都有一个同样的目的,要取得“云海飘影”廖饱所绘的,那份有关“龙涎香雾”的“秘图”。   棋错一着,全盘皆输……   “云海飘影”廖悄,耗尽脑汁,费了十年心血,绘成一份“秘图”。   这份“秘图”的完成,可使爱徒“玉哪呸”罗申按图索骥,吸得“龙涎香雾”,获得六十年内家功力的修为,得以睥脱天下武林。   廖恺完成这份“秘图”,后,自己“闭关坐掸”,面壁五年。   但这位“南岭门”掌门人,再也不会料着,由于这一份“秘图”,已激发起武林中轩然大波,爱徒“玉哪吒”罗申并未因此获得师父的恩泽。   “铁钵叟”鲁冲,自发披肩,银须垂胸,脸色红润,宛如童颜……   哈哈哈一阵大笑,向罗申道:“罗老弟,这次我等几个老头儿来此,并非心存欺压晚辈之意……”   “玉哪吒”罗申虽然没有开腔,却是冷然一笑。   “铁钵叟”鲁冲又道:“这份‘秘图’虽然出自令师‘云海飘影’廖道友手笔,但此图有关武林日后一场腥风血雨之劫,老夫等生恐匪人所得,替武林酿成灾祸,所以不得不伸手一管……长话短说,你把‘秘图’交出来吧!”   “玉哪吒”罗申虽然心所不甘,但来人俱是跟师父同辈的武林前辈,当然没有动刀剑的余地,除了这个“忍”字外,已没有分说之处。   落寞的脸上,无法掩那份激怒之色……取出那份“秘图”,放到桌上。   “铁钵叟”鲁冲,“哈哈哈”一阵朗笑,伸手要取桌上“秘图”……   “嘿”的一响干笑声,从背后传来……接着一缕如冰滴石的声音,道:“鲁道友,咱们这里有七个老不死……听说‘凤尾谷’只有一口‘龙巢地穴’,你把这份‘秘图’取走,还少了六口地穴呢?”   声音虽轻,冷得出奇。   鲁冲转首看去,是个驼背弓腰,一头蓬发,穿着一件对襟及膝蓝布大褂的老头儿……   此老名“贾政”有“云山樵夫”之称,在秦、晋诸地极负声誉。   “铁钵叟”鲁冲,老脸一红,双眸凌芒电射而出,要上前争理。   “北冥会”掌门人“摘星攀月”邵震,看到眼前此一场面,接口道:“两位且勿争论……据武林传闻,昔年造孽江湖,杀人逾数三千的‘魔神’戈青,无师无门,其一身内家功力,就得此‘龙涎香雾’之助……”   微微一顿,又道:“依老夫之见,我等按图索骇,找着‘龙涎香雾’所在后,合七入之力,将此地穴毁去,免得日后无辜苍生,又遭之所害。”   “摘星攀月”邵震有此建议,那是由于昔年“魔神”戈青威猛霸道的“玄大七嵌掌”,接连掌毙当初擂台的正副台主,此刻想来犹有余悸。   “摘星攀月”邵震话声甫落,另外那个肥硕臃肿,一身半僧半俗打扮的老头儿,敞声大笑起来……   此老叫“凌羽”,江湖上有“缩地神影”之称,轻功之绝,冠盖武林。   笑声落,“缩地神影”凌羽道:“邵道友,此言差矣……因噎废食,削足适履,岂是良策……武家为善为恶,尽在其一念之间而已……   朝众人回顾一匝,又道:“轰毁地穴,不但暴珍天物,违悻天理,天下武林也未必因此而平安元事!”   “赤雷啸虹”邓昆,拉开震耳欲聋的嗓门,道:“公有公理,婆有婆理……俺‘赤雷啸虹’邓昆,同意凌兄高见。”   邓昆这响声音,把那个正在全神贯注那份“秘图”上的“杯中神游”侯乙,诧然怔了下。   “杯中神游”候乙,是一位玩世不恭,游戏三昧的老侠隐……   既没有夙怨积冤的仇家,也没有叨作知己的好友……   “怀中神游”侯乙,长袍背后负着那只大葫芦,那该是他唯一“知己”了……大葫芦中所藏的,就是杯中之物。   “杯中神游”侯乙,身怀之学抵达何种程度,由于平时少与人照面交手,是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杯中神游”候乙,抬头看了看众人,“阿哈”笑了声,道:“你们这几个老头儿,那股火辣辣的脾气,比年轻人还利害……”   指桌上那份“秘图”,又道:“图中所注‘龙涎香雾’喷吐的时日,照现在算来,只剩二十七天,等你们婆婆妈妈,争争吵吵弄出一个结果,咱们再找去那里,还有个屁!”   这几个老头儿,各怀鬼胎,各有打算,只顾争论,谁都没有注意到“秘图”上,那些蝇头小字,上面写了些什么……   现在“杯中神游”候乙,出声说出这些话,才都慌了起来。   最后,轮到这位大江南北,水道称雄的“碧波神蛟”浦铮开腔了……   朝众人回顾一匝,浦铮道:“两虎相争,必有死伤,何况在座诸位,俱是当今武林前辈中人物,岂能为了这一份‘秘图’,伤了彼此之间和气这几句话落,似乎谁都想听听,此“碧波神蛟”浦铮,作何种见解,四周顿时静止下来。   浦铮又道:“稀世珍物,怀德者得,丧德者失之,决元侥幸获得之理……至于这份‘秘图’,为免得被某人独占,以老夫之见,不如将它分作八块……我等七人,加上这位罗老弟,正好是八人。”   众人见他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感到很意外! 千魔之仇--第六章 魔神之影 第六章 魔神之影   “碧波神蛟”浦铮,有条不紊道:   “鄂北桐柏山一带老夫曾经去过多次,那里附近情形有点熟悉……白云岭东麓,有个叫‘玉田坪’的镇甸,我等个个取此秘图八份中的一份,在‘龙涎香雾’喷射前三大,同在‘玉田坪”镇大街,有一家‘和顺客栈’会聚,将此八块‘秘图’拼凑起来,然后……”   浦铮话尚未说个清楚,“铁钵叟”鲁冲接口道:   “浦道友此一办法,虽然不能说十全十美,倒也算得公平,咱们就这么办。”   其余众人,都已胸有成竹,见浦铮说到这里,都已同意下来。   浦铮待要继续说下去时,“云山樵夫”贾政,已接上道:   “罗老弟,你将‘秘图’平摊桌上,待老夫将它分成八块!”   “玉哪吒”罗申,虽然心里极不愿意,但强敌压境,师父“云海飘影”廖恺又不在身边,如果强争其理,不但占不到便宜,还会落得一场羞辱。   不过在另外一情形下,却替自己暗暗高兴……   这份“秘图”自谷守雄送到自己手里,已有三天,“秘图”上细节都已仔细看过,其中十有六七,都已熟记在心。   “玉哪吒”罗申听贾政说这话后,就将“秘图”平摊桌上……   “云山樵夫”贾政,抡时振腕在离隔“秘图”凌空五寸处,掌风扫过一匝……“噗噗噗”几声幼细轻响,尺来多见方的“秘图”,十分均匀的裂成八块,桌面上丝毫未见留下裂痕。   在场众人俱是当代高手之列,看“云山樵夫”贾政施展这手孕含内家功力的“玉絮掌”,不轻不重,把“秘图”   切成八块,都不禁微微色变。   其实,‘碧波神蛟”浦铮;尚未说完自己的建议,但这些人却是“断章取义”,中途截了下来……   想要继续说下去时,“秘图”被切成八块,个个取走一块,人也纷纷离去,桌上已剩下残图一块。   浦铮看到这一幕情景,心自暗暗感慨不已。   “自己本想化干戈为玉帛,这些老家伙虚负‘武林前辈’之誉,却为‘龙涎香雾’所惑!”   鄂北桐柏山白云岭之麓“玉田坪”,是处纯朴、冷寂的镇甸,这天前后来了数位武林中的人物,个个趋向镇街一家“和顺客栈”。   他们就是二十多天前,在豫东太康城“玉哪吒”罗申府邪,相约来此的“铁钵叟”鲁冲,“云山樵夫”贾政,“缩地神影”凌羽,“杯中神游”侯乙,“碧波神蛟,’浦铮,“赤雷啸虹”邓昆,和“摘星攀月”邵震等七位武林前辈。   就在众人约定的最后一天,“玉哪吒”罗申也赶来“玉田坪”镇上的“和顺客栈”。   众人将劈分八块的“秘图”凑合起来……“杯中神游”侯乙道:   “现在尚剩三大时间,就在这三天之内,我等不妨找着上桐柏山白云岭‘风尾谷’的路径……”   “铁钵叟”鲁冲道:   “侯道友说得有理,我等先找到上白云岭‘凤尾谷,的山径。”   众人细细看过拼上的“秘图”,研判一番后,已找出上“凤尾谷”的山路,个个把八分之一的残图,又收了起来。   这班人都是武林中顶尖儿高手……   “玉哪吒”罗申,虽然在八人中,轮辈份晚了一辈,但他是当今“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的衣钵传人,一身轻功亦已抵达炉火纯青之境!   八人出“玉田坪”镇郊,在人迹稀绝之处,身形荡空激射,扶遥暴递!   轻烟数缕,宛若冷电闪射,划空而过,眨眼之间,已抵达万山重岭之中。   一声苍雄浑厚长啸,“缩地神影”凌羽身形,扶遥羽化而升……   这付臃肿肥硕的身躯,宛若一头硕大无比的巨禽,首先攀登矗立摩云的重山顶巅。   “缩地神影”凌羽,纵目看去,西北方向重峰叠翠,气势雄伟……有了这一发现,心自暗暗思忖:   “依照‘秘图’所指方向,凤尾谷‘龙巢地穴’,可能就在那奇峰矗立,重山叠峦之处了!”   心念闪转,又是一阵激厉长啸,向那起伏若波的峰岭,疾扑而去。   其余众人,不甘落后,衔尾急上。   众人在连绵起伏的峰岭之间,纵跃腾飞了一个夜晚,并未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晨曦初曙,东方鱼白时分,八人来到一处群峰兜抱的幽谷深壑……   这里形势更是雄险峻伟……绝峰凌霄,崖壁如削,松涛绕耳,山瀑雷鸣……   人迹罕至,万径断绝。   错非眼前众人俱是身怀上乘轻功人物,若是换了等闲之流,再也不会来此群山环抱的幽谷深处。   突然,一阵怪响,迎着山风袅袅传来……似枭鸣,若鹤唳。   众人驻足抬头看去,只见一抹黑影,冷电闪射似的从众人上头凌空一掠而过。   饶是眼前众人,个个眼神充沛,但谁也无法看清楚……   此凌空掠过的是何物?   “铁钵叟”鲁冲一声轻“哦”,愕然道:   “这头飞禽,飞得好快!”   眼前这位年近百龄,踪游四海五岳,遍历异迹奇闻的“老江湖”,对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只能用“飞禽”两字来解释。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负大葫芦喝了口酒,见众人坐下山岩大石,又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喃喃跟自己在道:   “看来不像是飞禽……”   话未落,“嘿”的一响冷笑声起……“云山樵夫”贾政道:   “醉老头儿,你说不是飞禽,那该是一条疾飞中的身影……那是瞧得起咱们这里几个人,故意来炫耀一番了!”   此弦外之音,其含意似乎是:“不是飞禽,还会是什么?”   众人在这处深谷歇足下来……就在众人争论之际,“缩地神影”凌羽,坐在一块大石上,心念游转时,也想到刚才那声怪响,和那抹奇异的怪形上……   “缩地神影”凌羽,一身轻功称绝武林……但在他的研判中,刚才划空飞过的,不像是头飞禽,自己轻功举世元双,也不可能像此凌空飞过的身形。   众人歇过一阵子后,继续施展轻功,犹若电掣惊虹,向前面疾驰而去。   经有半个时辰,眼前景物骤然一变……   两座摩云矗立的峰岭,挡住去路,一条羊肠山径,绕着峰腰,向低谷神展迤逦而下。   众人将八块图再次拼凑起来……   不错,从“秘图”上的方向、位置看来,谷底就是白云岭的“凤尾谷”……也就是喷射“龙涎香雾”的“龙巢地穴”所在。   一算“龙涎香雾”喷吐时刻,正是今天的日正当空午时……就将来到。   众人不约而同几声激厉长啸,身形荡空激射,相继疾驰而下。   来到谷底,又是一番景象……苍松凝翠,奇花葳蕤,谷尾尽处,传来“淙淙”水流之声。   众人缓缓环顾看去,三五丈外,有口丈来方圆的地穴。   这些武林高手,为“龙涎香雾”所惑,“利”之所在,不但忘了“谦让”两字,还争先恐后奔向地穴,不惜亡命一搏!   就在这时候,那阵怪啸声又起……听来似是破空而下的划风锐响……   空中一抹黑影,急压而下……疾如凌空闪电!   众人给这阵啸声惊住,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时,谷沿树顶,传来一阵“哈哈哈!哈哈哈!”,激厉浑厚,听来震得两耳嗡嗡直响的笑声!   众人给这阵笑声,惊得跌退数尺……   抬头看去,一棵苍翠浓荫的古松顶上,迎风摆摇,神情悠闲,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鬓发灰白,古铜色脸肤,一袭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拦腰束上一条布带,裤脚束口纳入袜筒,足登一双布鞋。   老人长笑声落,傲然道:   “仙家补品,怀德者居之……你等自誉武林侠义门中人物,却是争先恐后,亡命争夺,想吸得‘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此岂是你等芸芸众生之流,轻易所能取得?”   “赤雷啸虹”邓昆,两眼圆睁,惊愕不已,道:   “你……你是‘魔神’戈……戈青?”   老人昂然颔首道:   “不错,老夫正是‘魔神’戈青……‘赤雷啸虹’邓昆,十年过去,你倒还记得?”   “赤雷啸虹”邓昆听到从“魔神”戈青嘴里,说出“十年过去”四字,暗暗吸了口冷气,指了指,问道:   “‘魔……魔神’戈青,十……十年前,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断去的一臂二腿,如……如何又会长在你身上?”   “魔神”戈青哈哈朗笑,道:   “昔年老夫系人逾数三千,但从未错杀一人,‘魔神’戈青,岂是你等欺世盗名之徒,所能加害?”   一双利箭寒冰似的眸神,朝谷底众人回顾一匝,又道:   “十年前断肢毁体之仇,不出三载,老大自会了断这桩公案!”   “铁钵叟”鲁冲,大声问道:   “‘魔神,戈青,三十年前你已吸得‘龙涎香雾’,三十年后今天,你想二次吸取‘龙涎香雾’?”   “魔神”戈青傲然朗笑,道:   “仙家补品‘龙涎香雾’,岂是你等这些蠢材所能取得……早在十天前,老夫业己吸取……”   “云山樵夫”贾政听到此话,大声接:=道:   “‘魔神’戈青,你乱朱成碧,信口雌黄……‘秘图’明明载列,今日午正时分,是‘龙涎香雾’喷吐时分,你又如何会在十天前吸得?”   “魔神”戈青大笑道:   “老夫略使手脚,要你等来回空忙一场,徒劳无功……   老夫用‘大力金刚指’将图中所注时日‘十’字,划成‘廿’,就在老夫吸得‘龙涎香雾’时,你等尚在大做春梦呢!”   众人听到此话,不禁又信又疑,暗暗愕然。   “玉哪吒”罗申,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上次那个素昧生平的不速之客“谷守雄”,专程将这份“秘图”,送来豫东太康城东门大街自己府邸。   现在据“魔神”戈青如此说来,显然事出有因,那是一套“瞒天过海”的手法。   “玉哪吒”罗申,心念闪转之下,问道:   “‘魔神’戈青,你可识得‘谷守雄’此人?”   按理来说,“魔神”戈青与“玉哪吒”罗申,并未照面见过……   此刻,“魔神”戈青唤出他的名号,朗声笑道:   “‘玉哪吒’罗申,你问老夫此话,老夫倒要反问你……   “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是否识得你罗申此人?”   “玉哪吒”罗申听到此活,心头为之一窒……   “魔神”戈青此弦外之音,分明是指“谷守雄”是他弟子门人。   “魔神”戈青,朝谷底众人回顾一匝,又道:   “此处‘龙巢地穴’之‘龙涎香雾’,早在十日前,已由老夫吸得,你等不必再枉费心机……言尽于此,恩仇日后再作了断!”   话落,身形扶遥暴递而起,就在眨眼之间,已成一颗黑点,消失在山天尽处。   眼前这伙人中间,“赤雷啸虹”邓昆,和“摘星攀月”   邵震二人,震惊不安之余,却又百思不解,暗暗困惑不已……   十年前,两人亲手断去“魔神”戈青左腿、右腿……   人非花草树木,身上断去肢体,岂能去而复生?   “铁钵叟”鲁冲向“玉哪吒”罗申问道:   “罗老弟,你刚才在老魔头戈青跟前,提到‘谷守雄’此人,又是怎么回事?”   鲁冲现在向罗申问出此话,其实上半截经过,他应该知道……   自己徒儿“穿山虎”范廷为了拦夺这份“秘图”,将“玉哪吒”罗申结义兄弟崔平置于死地。   罗申见“铁钵叟”鲁冲问出此话,也就并不隐瞒,把不速之客“谷守雄”,专程送回“秘图”的前后经过,告诉了众人……接着道:   “刚才听‘魔神’戈青说来,那谷守雄显然是老魔头弟子,我等中了他”瞒天过海’之计!”   其中“云山樵夫”贾政,嘴里连连叫着“奇怪……奇怪……”,心中暗暗嘀咕不已:   “这是一桩亲眼目睹的事,十年前,鲁西向城‘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把‘魔神’戈青颈上脑袋割下,放在桌上……   萧彬斩下戈青首级,为了要炫耀一番,还邀集武林同道,设下“庆功宴”。   当时自己也是赴宴宾客之一,亲眼看到桌上“魔神”戈青的首级。   “难道‘卧龙山庄’萧老头儿,死要面子,故意玩了一套假的把戏……   “云山樵夫”贾政,心念游转,再一想,又认为这不可能……   当时赴“卧龙山庄”“庆功宴”的,有不少武林知名之士……   其中也有跟“魔神”戈青,昔年照面交过手的,难道这些人,都分辨不出桌上脑袋真和假?   “云山樵夫”贾政,百思不解……   “魔神”戈青,四肢已去其三,连脑袋也给砍了下来,刚才怎会活生生显现出来?   众人知道“魔神”戈青所说,不会空穴来风,信口而出……此“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业已被他所吸取。   不然,“魔神”戈青不会离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而去。   这些人来“凤尾谷”时,各怀鬼胎,各有所谋,准备如何攫夺“龙涎香雾”,占为自己所有。   但,“魔神”戈青却是棋高一着,将“秘图”中“十”   字改作“甘”字,送回豫东太康“玉哪吒”罗申的府邪。   就在此“十天”之差中,捷足先登,吸得“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   这些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下白云岭,回返山麓“玉田坪”镇甸。   众人来到镇上,尚未抵达“和顺客栈”……“铁钵叟”鲁冲突然发现,自己这伙人中间,似乎少了一个人……   再细细一检点人数……不错,“玉哪吒”罗申不辞而别,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已悄悄离去。   “铁钵叟”鲁冲有了这一发现,忍不住出声道:   “几位道友,咱们这伙人中间那个罗老弟,来个悄悄不辞而别……”   “赤雷啸虹”邓昆接口道:   “这也值得大惊小怪的……‘龙涎香雾’之事,老魔头戈青,棋高一着。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碧波神蛟”浦铮一笑,道:   “羊肉尚未吃进嘴,惹了一身膻味……‘龙涎香雾’之事未成,我等却得罪了人,结下一个仇家……”   “云山樵夫”贾政两眼一直,接口问道:   “除了老魔头戈青外,哪里来的仇家?”   浦铮尚未回答,“铁钵叟”鲁冲道:   “浦道友此话不错……‘龙涎香雾’虽非我等所得,‘云海飘影,廖恺化下十年心血,绘成一份‘秘图’,廖恺原来是将此‘秘图’,给他所宠爱的小弟子罗申的,却被咱们几个老头儿夺了下来……”   碧波神蛟浦铮道:   “‘云海飘影,廖恺,如果知道这件事,对我等数人,不会轻易罢休!”   十年前,一代魔君“魔神”戈青,给南北武林四大高手,截于鲁中祖徐山,四肢去其三……   继后,鲁南向城“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断下“魔神”戈青首级,这是一件震撼江湖各地,令人为之瞩目的大事。   十年后的今天,出现一桩更骇人所闻,不可思议的怪事……   断肢毁体,尸骨遍散各地的“魔神”戈青,居然于江湖再度露脸。   此事并非江湖传闻,乃是有人目击看到的事……目击看到“魔神”戈青的,并非江湖等闲之人,俱是武林知名之士。   昔年“魔神”戈青,一身上乘无匹的内家功力,乃是由于吸取到不可思议的“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而使其睥睨江湖,天下无敌。   此番“魔神”戈青,再度吸得三十年半甲子喷吐一次的“龙涎香雾”……   该是“如虎添翼”,更是其威不可挡。   江湖各地,传盛此事,天下武林更是惶惶不安。   昔年“魔神”戈青,杀人盈数三千,此番二次吸得“龙涎香雾”,再度露脸江湖,会将此朗朗乾坤,捣成何等样的局面?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一抹斜阳,把一条人影拖得长长的缓缓移动在官道上。   这是一个文巾儒衫,看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身材颀长,宽但前额,双眉如剑,斜飞入鬓。   这年轻人虽然一身书生打扮,却是俊逸绝伦,英姿轩朗……背上搭着一只囊袋,腰间横着一把长剑,从他那付风尘仆仆的神色看来,似是从外地来此。   年轻人来到镇上,朝大街两边望了眼,走进一家挂着“元和楼”招牌的酒店。   坐下店堂桌座,店小二将吃喝端上后,年轻人含笑问道:   “请问店家,贵处是什么地方?”   店伙哈腰一礼,道:   “回客官,小地方是鄂南岳口城东门外,一处‘九如湾’的镇上。”   年轻人含笑微微一点头……把壶斟酒,举杯独酌,眺望店堂窗外景色。   此刻正是晚膳开始时分,店堂里渐渐热闹起来,座无虚席。   店伙走近过来,满堆笑脸,向年轻人弯弯腰,道:   “这位客人,小店买卖小,店堂里桌座不足数,您这里挤一位客人如何?”   “这是酒肆饭馆常有的情形,店伙见年轻人单独一人占坐一张桌座,此刻其他桌座都已坐满客人,就走了过来。   年轻人含笑点头,把桌上自己菜盆移向一边。   对座一暗,有位客人坐了下来。   年轻人举樽独酌,就没有去注意周围其他情形。   对座传来一声轻“哦”,道:   “这位兄台看来十分脸熟,敢问是否来自鲁西巨野   年轻人微微一怔……抬脸注意看去,是个身穿大蓝色劲装,年纪三十左右的壮士……对方问的这话,听来出奇。   年轻人微微一点头,含笑道:   “不错,小弟来自巨野城南门外‘长川集’……”   中年壮士哈哈笑道:   “巧极,巧极,那才是真个‘人生何处不相逢’……如此说来,兄台就是‘摩天神龙’向公瑜前辈高足:“石鸣峰’石少侠了!”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   “不敢,正是区区石鸣峰……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中年壮士道:   “在下‘江豪’,蒙武林同道加了个‘铁翅金雕’的称号……”   石鸣峰一声:“久仰……”   却又困惑问道:   “江兄如何识得,区区是来自鲁西巨野的石鸣峰?”   江豪含笑道:   “去年春天,‘摩天神龙’向前辈七秩寿诞……江某久闻向前辈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饮誉天下武林,以暖寿祝贺之会,慕名前趋拜访……”   石鸣峰听到此话,才知道这位“铁翅金雕”江豪,如何会识得自己。   江豪又道:   “果然,石少侠尽得师门之传,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与‘七海盟’掌门一代宗师‘翠竹临风’后希平印证剑术,跟这位后前辈一套‘汉雾鸣雷剑’剑法,拉了个平手……”   石鸣峰见江豪嘴里说出“翠竹临风”后希平此一名号,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届七十,却是风度翩翩,驻颜不衰的书生影子来。   “铁翅金雕”江豪又道:   “石少侠剑尖挑断晏家兄弟二人围腰丝带,此手绝技,为天下武林叹为观止……传遍江南……”   石鸣峰抱拳一礼,道:   “蒙江兄如此夸奖,区区石鸣峰受之有愧!”   店伙将江豪酒菜端上,双方举酒相邀。   “铁翅金雕”江豪问道:   “石兄远自鲁西,来此鄂南岳口,敢情是有要事在身……   石鸣峰含笑道:   “读方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石某拜别师父,前来江南一游!”   彼此酒中聊谈,没有一个固定话题……“铁翅金雕”江豪慨然道:   “江湖风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爪修罗’闵堪,于湘、鄂两地掀起一股腥风血雨之际,十年前被南北四大高手除去的‘魔神’戈青,突然又在江湖露脸……此两魔头如若联手并肩,江湖难兔又是一场浩劫……”   石鸣峰第一次听到“七爪修罗”阂堪此一名号,此刻“铁翅金雕”江豪,将此闵堪跟“魔神”戈青连在一起,他心头一沉,问道:   “江兄,您所指的‘七爪修罗’闵堪,又是何等样人物?”   江豪喟然道:   “‘七爪修罗’闵堪,身怀绝技,类似昔年‘魔神’戈青,元师无门,独来独往……昔年‘魔神’戈青,嫉恶如仇,不问大恶小恶,尽皆在三尺青锋伏诛之列,以致杀人盈数三千,江湖为之哗然震撼……”   石鸣峰并不插嘴,静静听着……听听此武林中人,对昔年恩师“魔神”戈青的批判如何。   “铁翅金雕”江豪,接着道:   “此‘七爪修罗’闵堪,暴行劣迹不胜枚举,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官府衙门不但无法缉捕还闻之色变……此闵堪身怀之技,高不可测,武林侠义门中要将其除去,但照面交上手,三招两式之间,已丧命在闵堪的‘五雷天心掌’之下……”   石鸣峰轻轻念出“五雷天心掌”数字。   江豪一点头,道:   “不错,‘五雷大心掌’……昔年‘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震慑天下武林,闵堪这套‘七爪修罗’掌法,相信不在其之下!”   石鸣峰剑眉微剔,轻轻“哼”了声,道:   “‘七爪修罗’闵堪,此等么魔小丑,岂能与昔年‘魔神’戈青相提并论!”   “铁翅金雕”江豪,见石鸣峰突然说出这几句话,听来愕然,无法会意过来。   石鸣峰问道:   “江兄,您刚才所说的‘七爪修罗’闵堪,平时出没在哪一地带?何处能找到此人?”   “铁翅金雕”江豪,对石鸣峰的师门来历已很清楚……   乃是称雄北地武林,一代宗师“魔天神龙”向公瑜的嫡传弟于。   至于这年轻人身怀之学,去年向公瑜寿宴中,江豪也曾目睹见过。   此刻石鸣峰问出此话,江豪己可听出对方所含的弦外之音……缓缓一点头,道:   “石少侠,要找‘七爪修罗’闵堪此人不难……‘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邀集湘、鄂两地武林高手,要将此獠除去……”   石鸣峰问道:   “江兄,您可知‘剑虹山庄’在何处?”   江豪道:   “江某刚才就从‘剑虹山庄’来此……那庄院离隔这里‘九如湾’不远,在东郊十里之处。”   石鸣峰似有所思的顿了顿,道:   “江兄,‘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烦江兄代为引见……小弟不才,要会会‘七爪修罗’闵堪,究竟是何等样人物?”   同仇敌汽,共歼魔獠,此乃侠义门中人本色,“铁翅金雕”江豪当然答应下来。   两人在“九如湾”镇街“元和楼”吃喝过后,连袂出镇郊,往“剑虹山庄”而去……星月光亮之下,走没有多久时间,已来一一座巍峨高大的庄院。   “铁翅金雕”江豪,陪同石鸣峰进来“剑虹山庄”宽敞的堂厅,宾主引见介绍一番……   大厅上已有不少武林中人物……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是个身材高大魁伟,年有七十左右的老者。   其中一位,在“铁翅金雕”江豪引见介绍之下,石鸣峰殊感意外的微微一怔……   那像是曾见到过的一张熟悉脸孔,又遇见在另外一个场所。   石鸣峰这付微妙的神情,没有引起大厅上任何人所注意……这个使他殊感意外,在“剑虹山庄”见到的,乃是上次会同“铁钵叟”鲁冲等众人,上桐柏山想要吸得“龙涎香雾”的“杯中神游”侯乙。   目前石鸣峰的身份,则是师承一代宗师,“摩天神龙”   向公瑜的嫡传弟子……   经过江豪引见介绍过后,个个又谈到刚才所谈的话题上。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负那只大葫芦,喝下大口酒后,向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钩,道:   “丁庄主,不会错,咱醉老头儿酒醉心不醉,看得清清楚楚……旁的别说,那套轻功身法,连‘缩地神影,凌羽,尚要差上一大截,准是‘魔神’戈青了……”   “铁掌开碑”丁兆钧,脸色凝得紧紧的道:   “老魔头戈青,已吸得‘龙巢地穴’中的‘龙涎香雾’?”   “杯中神游”侯乙,“啊哈”一笑,道:   “阴错阳差的栽了个大筋斗……人娘的,这老魔头鬼主意还真不错呢……用‘大力金刚指’,将‘秘图’上喷射‘龙涎香雾’的时日,从‘十’砂成‘廿’,这一来咱们这伙人晚了十天,劳民伤财,劳而无功……这股‘龙涎香雾’给他吸取啦!”   横里坐着的石鸣峰,静静听着……大厅灯光映照下的脸色,微微接连数变。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老魔头二次吸得‘龙涎香雾’,如虎添翼,更是其锐不可挡!”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谁说不是……”   丁兆钧接口又道:   “今晚找来‘剑虹山庄’的‘七爪修罗’闵堪,会不会跟‘魔神’戈青挂上钩,联手并肩来对付我等‘剑虹山庄’这伙人?”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眨动了几下,道:   “昔年‘魔神’戈青的行径,虽然出手利害,那是‘凶狠’,并非‘歹毒’,丧命在他手中的,都是‘摸黑路,闯黑道’的那些家伙……”   石鸣峰朝“杯中神游”侯乙,目注一瞥。   侯乙接着道:   “这‘七爪修罗’闵堪一比,就不是那回事啦……闵堪这臭蛋,奸淫掳掠,元恶不作……从这些情形看来,两人可能不会挂钩,搭在一起的!”   “铁翅金雕”江豪问道:   “丁庄主,‘七爪修罗’闵堪,今夜会找来‘剑虹山庄’?”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是的,老夫已收到‘七爪修罗’闵堪,惯向武林侠义门中使用的‘黑帖’,指出今夜将找来此地‘剑虹山庄’……”   话未中落,“剑虹山庄”厅外庭院,传来一阵如冰滴石的“嘿嘿嘿”冷笑声。 千魔之仇--第七章 用心良苦 第七章 用心良苦   “铁掌开碑”丁兆钧骤然色变,环顾左右一瞥,道:   “不错,‘七爪修罗’闵堪已找来此地,‘义’字所在,生死置于度外,我等就合力将此魔獠剪除!”   丁兆钩邀来助阵的“杯中神游”侯乙等六、七人,纷纷出堂厅来到外面庭院。   眼前谁也不会注意到……   就在这匆忙,零乱之际,石鸣峰肩背搭着一只囊袋,芥末随同众人走向庭院,却向静僻一角处,身形如电,闪晃而逝。   众人出来庭院,又有“嘿嘿嘿”阴沉沉冷笑声起,一株古松后面走出一个老者……   老者体态削瘦颀长,两眼闪转,炯炯如电,身穿一袭对襟及膝长褂,看来年纪有七十左右。   老者朝大厅出来众人,睥睨回顾一匝,冷然道:   “你等插手管上老夫‘七爪修罗’闵堪闲事,那是‘老寿星上架’嫌自己命长!老夫五招之内,一个个将你等打入阎王路……”   “杯中神游”候乙,一紧背上大葫芦,走近跟前,指了指,道:   “人娘的,你这个臭蛋,半个身子已埋下棺材,还要糟蹋人家清白女子……操你祖奶奶,你抢夺掠劫来的金银财宝,两腿一直时你还能带去幽冥地府?”   “七爪修罗”闵堪,“嘿嘿嘿”笑道:   “不错,老夫早有所闻,背负大葫芦——你是江湖上有‘杯中神游,之称的侯乙……今晚遇上老夫,该是你酒鬼超渡归天的时候……”   话未中落,出自风火高墙墙顶,有“哈哈哈”一阵激厉长笑声传来……   星月光亮下,墙顶站着一个鬓发灰白,古铜色脸肤穿一袭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拦腰束上一,条布带,裤脚束口纳入袜筒,足登一双布鞋。   “杯中神游”候乙,看到墙顶这一老人现身,不由猛吸了口冷气……   心自暗暗叫道:   “我的妈唷,这下坏了,这两个魔头果然伉瀣一气,联手并肩……‘七爪修罗’闵堪尚未打发掉,‘魔神’戈青也踩入这淌混水……”   “杯中神游”侯乙心念闪转,暗暗叫苦,但情形演变,却并非是他想像中那回事……   墙顶,“魔神”戈青笑声落,朗声开腔道:   “‘杯中神游’侯道友,请暂且退下,今夜老夫‘魔神’戈青,前来一会‘七爪修罗’闵堪……”   话到此,一声苍雄长啸,宛若一头硕大无比巨禽,自庭院风火高墙,翩然而下。   这份轻功功力、身法,落进“七爪修罗”闵堪眼中,一声轻“哦”,跌退两步。   闵堪心念一转,冷冷一笑,道:   “‘魔神’戈青,‘狗抓耗子’——何必多管人家闲事,你在江湖上的声誉,未必见得比咱‘七爪修罗’闵堪好到那里……”   指着戈青又道:   “你杀人盈数三千,天下武林,南北高手,谁都要将你置于死地……”   “魔神”戈青,傲然一笑道:   “不错,老夫杀人盈数三千,但丧命老夫之手的,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之徒!”   站在庭院边沿,作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听到此话,缓缓一点头,悄声向旁边“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丁庄主,‘魔神’戈青刚才说的,并非言过其实,他昔年杀人盈野,但并未错杀一人。”   “七爪修罗”闵堪,嘿嘿一笑,道:   “‘魔神’戈青,在老夫面前不必摆出这套道貌岸然模样来……咱们不妨联手并肩,把这些自誉侠义门中的人,一个个开刀……嘿,找来娘儿,乐个痛快,金银财宝,一人一半……”   “魔神”戈青,一声冷叱:   “住口……你‘七爪修罗’闵堪这等行径,正是在老夫戈青掌毙之列!”   “七爪修罗”闵堪,“嘿嘿嘿”一阵狂笑,指了指,道:   “戈青,少冒大气,这是咱闵堪抬举你,才先礼后兵……   难道咱‘七爪修罗’闵堪,真会败于你手……”   这个“手”字才始出口,掌挟劲风,一式“横身打虎”,直向“魔神”戈青华盖穴劈进。   戈青见他掌风十分沉猛,不作硬接硬架,霍地一个转身,用“铁门闩”手法封他右臂。   “七爪修罗”闵堪,抽招易式,大吼一声,“曲弓射虎”,一横身,左手向后一甩,直向“魔神”戈青小腹摧上。   戈青见对方变招迅快,倏即往后闪退半步,双手一式“金蛟剪”,向下一截。   “七爪修罗”闵堪,踏前一步,易手为招,一式“双龙戏珠”,疾向对方双眼点去……   下面一个“谭腿”连续飞起,踢向“魔神”戈青下盘阴囊。   “魔神”戈青上下被攻,一声苍雄长啸,劲提丹田之气!   于是——   使个“卧虎当门”,面门往后一挪,避开对方铁指之袭……   下盘两脚连续飞起……左边一脚,跟闵堪一脚顶个正着,两人鞋底同时合在一起,个个运用内家真力,用力一撑……   “腾……腾……”两响结实相撞声起……双方衣袂带起一股劲风,身形同时腾退五尺。   行家交上手,便知有没有……   “七爪修罗”闵堪,知道今夜遇上扎手人物……果然,“魔神”戈青绝非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闵堪一声怒吼,一套“五雷天心掌”施展出来……狂风骤雨似的向“魔神”戈青标进。   “魔神”戈青“哈哈哈”一阵朗声长笑……“玄大七嵌掌”出手……   这套“玄大七嵌掌”,手脚、马步,完全取形于稀禽异兽……龙蟠、虎踞、鹰翩、兔滚、犀奔、鹿伏、猿行、鹤步……飘游如风,吞吐若电。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微微点头,轻轻推下了旁边的“铁掌开碑”丁兆钩,道:   “丁庄主,此刻‘魔神’戈青,用来跟‘七爪修罗’闵堪照面交手的,就是他昔年威震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绝学!”   丁兆钧目注庭院中打斗场面,听到侯乙说出此话,有所感触的道:   “侯道友,现在老夫看到戈青这套掌法,咱‘铁掌开碑’称号中‘铁掌’两字,不知该轮到老几呢?”   侯乙一笑,道:   “本来嘛,丁庄主……山外有高山,人外有能人……   “魔神,戈青,又岂是沽名钓誉之徒?   另外一边壁上观的“铁翅金雕”江豪,突然想了起来,旋首回顾一匝,嘴里喃喃道:   “这位‘石鸣峰’石少侠,说是来‘剑虹山庄’助阵、现在却不知去了哪里?”   “剑虹山庄”包括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在内的所有人,本来有一场生死相搏的厮杀场面,由于“魔神”戈青挺身挡下,免去了场血溅七尺的浩劫。   此刻,“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绝学,这些人除了称赞,激赏之外,似乎已忘了这原是自己身上一场与死亡相搏的场面。   “魔神”戈青一声苍雄长啸声起,招走“玄天七嵌掌”   中一式“推山填海”……   掌劲宛如焦雷临空而下!   “七爪修罗”闵堪,错身一侧,却给掌风余劲扫着,拿桩不住,蹬蹬蹬往后跌退。   “魔神”戈青再声冷叱:“着!”   “玄天七嵌掌”中“海流环环”一招接上……   一响似乎不是出自人嘴的嘶吼声,散发出来……“七爪修罗”闵堪,结结实实顶上一掌……   身形像断线纸鸢,飞起三丈,凌空裂成八块,血雨飞溅而下!   壁上观的丁兆钧,瞪直眼道:   “这是什么掌,竟有这等骇人的威劲?”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丁庄主,若非‘魔神’戈青这股掌劲,这只臭蛋就砸不碎!”   “七爪修罗”闵堪,血溅“剑虹山庄”庭院,“魔神”戈青一声激厉长啸,身形荡空激射,自风火高墙电射而去。   众人走来庭院看时,狼藉在地的“七爪修罗”闵堪一块块血尸,已不像人的尸体,那是像从屠夫刀口切下的猪肉。   “铁掌开碑”丁兆钧,轻轻吁了口气,道:   “侯道友,若不是‘魔神’戈青挡下这一阵,倒在地上的血尸,说不定已轮到咱丁兆钩了!”   “杯中神游”侯乙皱皱眉,道:   “一块块的血尸,看来叫人呕心……丁庄主,快咐庄丁挖口深坑,移去外面掩埋掉!”   “铁掌开碑”丁兆钧吩咐庄了们,正在处理“七爪修罗”闵堪善后之事时,庭院拱门处一暗,进来二个人……   正是石鸣峰。   “铁翅金雕”江豪困惑问道:   “石少侠,你刚才去了何处?”   石鸣峰一指风火高墙外,道:   “石某生恐不止‘七爪修罗’闵堪一人来此,尚有随同的伙伴……去外面巡看一匝……”   星月的光亮下,“杯中神游”侯乙两颗醉眼,直朝石呜峰脸上打转……   最后沉不住气,指了指问道:   “石老弟,你左边脸上红红的那一滴是什么……不像是‘朱砂红痕’,好像是血呢?”   侯乙这一说,众人朝石鸣峰左边脸颊上看去,果然有一块豆粒大的血渍。   石鸣峰取出手帕,拭去脸上血渍,含笑道:   “刚才外面树上一头乌鸦,冲着石某一阵‘呱呱”直叫,石某就赏它一颗细石……这该是乌鸦身上所流下的血了!”   “铁翅金雕”江豪想到刚才庭院那一幕上,向石鸣峰道:   “石少侠,你出去外面巡看,却错过了庭院中演出的一出精彩好戏……”   老庄主丁兆钩接口道:   “此番‘七爪修罗”闵堪来犯‘剑虹山庄’,虽尚未知鹿死谁手,但‘魔神’戈青这份侠胆义肠,解人于危的情操,令人感佩……”   石鸣峰顺着对方口气,问道:   “丁庄主,‘魔神’戈青也来了这里‘剑虹山庄’?”   丁兆钧点点头,道:   “不错……‘魔神’戈青突然露脸‘剑虹山庄’、掌毙‘七爪修罗’闵堪后,又翩然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道:   “江湖上往往‘以讹传讹’,但事实上并不尽然……   “魔神’戈青出现庭院风火高墙时,咱醉老头儿认为跟“七爪修罗’闵堪,已串连一气……”   一笑,又道:   “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位‘魔神’戈道友出手‘玄天七嵌掌’,将‘七爪修罗’闵堪尸分八块而替江湖除了一个大害!”   石鸣峰听到“戈道友”这声称呼,心头感触之余,两眼感到一阵润湿,朝“杯中神游”侯乙这边,悄悄望了眼   心自暗暗祝祷:   “恩师,您瞑目九泉,峰儿要向天下武林,换过他们对您老人家偏激仇视的看法,虽然您已西逝归去,你的声誉将如朝阳东升——而渐渐发扬光天。”   众人回进大厅,经方才一番折腾,众人睡意消失,就在大厅上聊谈起来……   “铁掌开碑”丁兆钧问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有无列入墙门的弟子?”   “杯中神游”候乙听丁兆钩问出此话,就把当初在桐柏山白云岭,“云海飘影”廖恺衣钵传人“玉哪吒”罗申所说的那段经过,告诉了他。   沉思了下,道:   “‘魔神,戈青使出‘瞒天过海’之策,在那份‘秘图,上动了手脚,再次吸得‘龙涎香雾’,从这情形看来,可能有墙门弟子。”   敢情,眼前除非从石鸣峰自己嘴里说出来,不然,这是个任何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但,任何一项“秘密”,可能在某种情况之下,会有揭开的时候。   众人在堂厅谈着时,似乎没有轻过多久,已是晨曦初曙的黎明时分。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向嘴里“咕嘟”灌下一口酒,衣袖抹了抹嘴边酒渍,“啊哈”笑了声,道: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七爪修罗’闵堪给‘魔神’戈青除掉……丁庄主,咱醉老头儿助拳不成,也该走啦……”   “铁掌开碑”丁兆钩尚未接下回答,侯乙冲着石鸣峰一笑,又道:   “石老弟,你原来也是助拳来的,那臭蛋昨夜给戈道友砸烂了,我看你也不会留在‘剑虹山庄’啦。”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   “是的,侯前辈,鸣峰也准备向丁庄主告辞离去。”   候乙醉眼一眨,问道:   “你去哪里?”   石鸣峰见“杯中神游”侯乙,紧接着追问下去,沉思了下,才道:   “鸣峰欲住湘东幕阜山‘铁旗山庄,‘七海盟’总坛,拜会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前辈……”   侯乙哈哈笑道:   “巧极……咱们老哥小弟,不但‘志同’而且‘道合’,咱醉老头儿也正要往‘七海盟’破窑子,看看那个穷酸老冬烘呢!”   石鸣峰听来不由一怔、一奇……   天下恁有这等巧合的事,自己信口说出此一地点,与这位侯前辈居然不谋而合。   从他口气中听来,这位候前辈跟“七海盟”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似乎有不错的交往。   这时来“剑虹山庄”助阵的众武林中人,纷纷向庄主丁兆钧告辞。   “铁掌开碑”丁兆钩,见“七爪修罗”闵堪之事,已有了个交待,也就恭送山庄大门外,不加挽留。   “杯中神游”侯乙道:   “丁庄主,咱醉老头儿跟这位石老弟,也得要告辞离去啦!”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候道友,您专程来此‘剑虹山庄’,老夫未曾好好接待,十分不安。”   侯乙眨动醉眼,道:   “别说‘安不安,那些话……丁庄主,如果再有第二个‘七爪修罗,找上你,你请这位石老弟来助阵,准错不了。”   “铁掌开碑”丁兆钩知道这位侯道友生性诙谐,醉话连篇,哈哈一笑,道:   “侯道友说得有理,只是昨夜石少侠来此,英雄无用武之地……”   石鸣峰没有开腔,朝“杯中神游”侯乙这边,目注一瞥。   “铁翅金雕”江豪,尚留在“剑虹山庄”……石鸣峰向了兆钩告辞后,又向江豪抱拳道别,和“杯中神游”侯乙取道往湘东幕阜山而去。   “魔神”戈青施展“玄天七嵌掌”,击毙造孽江湖的“七爪修罗”闵堪之事,已不径而走,传遍江湖的每一角落。   “魔神”戈青此番侠胆义肠的壮举,使原来由于“魔神”戈青再次露脸江湖,感到惶惶不安的武林中人,此刻感到无限的宽慰……   “魔神”戈青,并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他有他“人性”的表露。   但又有若干武林中人,心里却是起了一份百思不解的疑团……   人非树木花草……十年前,“魔神”戈青在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围袭之下毁体断肢……四肢已去其三。   后来在鲁南向城“卧龙山庄”,一颗首级又被北地武林称雄的“铁胆金戈”萧彬摘下。   萧彬斩下戈青脑袋,曾大肆宣扬,将戈青脑袋置于桌上,摆下“庆功宴”……有不少赴宴的人都目睹戈青的这颗头颅。   六用魁首的脑袋给人摘下,就是大罗金仙也活不成……岂能十年后,再次吸得“龙巢地穴”中的稀世珍物“龙涎香雾”?   是以,就有不少武林中人猜测……   此番现身江湖,掌毙“七爪修罗”闵堪,将其尸分八块的“魔神”戈青,并非是戈青本人,可能是“魔神”戈青衣钵传人所扮装。   如果真有此事,“魔神”戈青的衣钵传人,又是何等样人?”   身穿吕纯阳八卦道袍,背上负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葫芦,这位老人家看来年在七十左右。   衔尾半步是个文中儒衫的年轻书生……英姿挺拔,玉树临风……年轻人肩背处,亦斜搭着一只囊袋。   一老一少,走在湘、鄂交境的一处“柳林塘”镇的大街上。   老者走在大街上,眼皮眨动,东张西望……取下背上大葫芦,送到嘴上往下一倒,里面已滴酒不存。   老者“哼”了声,嘴里嘀咕道:   “人娘的,这么热闹的镇甸大街,连酒肆饭馆也没有看到一家?”   衔尾半步的年轻人,一指前面大街边上,道:   “候前辈,那里有家‘醉仙楼’……”   老者“啊哈”笑了起来,急步向那家大街边上的“醉仙楼”走去。   这一老一少,就是来自鄂南岳口东门外“九如湾”的“杯中神游”侯乙和石鸣峰两人。   两人走进“醉仙楼”饭店,“杯中神游”侯乙向店伙点了酒菜……不多时,酒菜端上。   侯乙大口将酒送进嘴里,舐舐嘴唇,一笑道:   “味道不错,只是淡了一些!”   石鸣峰微微嚼饮了一口……又是一付如同往常的神情,剑眉微蹩,进入一片沉思中。   敢情,石鸣峰虽然是个十六八岁的年轻人,由于他所遍历的沧桑变故,已提早了他“成熟”的年岁。   “杯中神游”侯乙,接连三杯下肚,醉眼一眯,笑着道:   “石兄弟,看你心有千千结,愁思满肚子,能不能说来给你老哥哥听听……”   石鸣峰一笑,摇摇头,道:   “晚辈并无什么愁思……”   侯乙喝酒聊谈中,找到一个话题上,道:   “石兄弟,你几岁投入‘摩天神龙’向公瑜道友门下的?”   石鸣峰道:   “晚辈师门为家,自幼恩师向公瑜扶养大的。”   侯乙缓缓一点头,道:   “你父母呢……”   石鸣峰虽然不愿意提起逝去的一页,但这位侯前辈酒中聊谈,自己不能闭口不语,同时对方话意中,孕含着一份殷切的关怀……抿抿嘴唇,道:   “七岁那年,晚辈父母遭盗匪所害,零仃流落,后来恩师向公瑜把晚辈收留下来,列入墙门,收作弟子。”   侯乙眼睛一瞥,注视了这年轻人一眼,心里却是暗暗嘀咕:   “照此说来,此石鸣峰年轻人,跟当年‘魔神’戈青,扯不上丝毫关系!”   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上:   “昔年‘魔神’戈青,毁体断肢于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其中一个就是‘七海盟’掌门人‘翠竹临后风’希平,他此番前去……”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喝下,又移到一个话题上,含笑道。   “石兄弟,你跟‘七海盟’的那个穷酸老冬烘后希平,何时搭上忘年之交的?”   石鸣峰淡然一笑,道:   “去年春天,恩师向公瑜七秩寿诞,寿宴中认识后前辈……后前辈殷殷相邀,去湘东幕阜山‘铁旗山庄’一聚,此番晚辈踪游江南,顺途去拜访他老人家。”   这几句话听进“杯中神游”侯乙耳里,有条有理……   那是“鸡蛋里挑不出一根鱼刺来”……   连声“嗯!嗯!”,仰颈一口,干了杯底……执起酒壶斟下满杯,“啊哈”一笑,道:   “石兄弟,江南景色,比北地如何?”   石鸣峰含笑道:   “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落入晚辈眼中,不啻人间天上!”   侯乙连连点头,道:   “有理、有理……这几句话听进咱醉老头儿耳里,十分有理……石兄弟,‘人间天上’若是笼上一片腥风血雨,那才煞风景啦!”   石鸣峰没有把话接下,端起杯于,一口酒送进嘴里,微微一笑。   候乙醉眼眯眯,朝石鸣峰脸上打了一转,哈哈笑道:   “不错,湘君年岁倒跟你差不多……”   石鸣峰微微一愕、道:   “侯前辈,‘湘君’是谁?”   “杯中神游”侯乙,谈话不忘记喝酒,一口酒送进嘴,嘴里“啧啧”几声,才道:   “穷酸老冬烘,一脉单传,膝下有个宝贝女儿……嗯,看来年纪倒跟你相差不远……”   石鸣峰已听出是怎么回事……脸上一红,就没有接口说下去。   侯乙又道:   “湘君虽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妮子,一身武学却尽得她父亲老冬烘所传!”   石鸣峰听到这些话,并不引起他更大的兴趣……剑眉微蹩,又进入他的沉思中。   湘东幕阜山,主峰摩云矗立,山麓一带,迤逦而上,筑起一片精舍华厦……这里就是享誉江南武林的“七海盟”总坛。   远在十里之外,已有“七海盟”中弟子,以“响铃箭”投书相递。   两人来到庄院大门前,不须要庄丁进里通报,已听得一缕朗爽的大笑声……   人影闪处,出来一位锦袍书生,笑着道:   “晨起喜鹊绕梁,果然有嘉宾来到……醉兄和石少侠连袂同来,倒使老夫十分意外……”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老冬烘,咱醉老头儿看你愈来愈年轻啦!”   石鸣峰上前一礼,道:   “鸣峰见过后前辈……”   后希平直唤石鸣峰名字,道:   “鸣峰,你如何会跟醉伯怕结伴同行,前来‘铁旗山庄’?”   侯乙大声吆呼道:   “老冬烘,你叫客人在大门口谈话,难道这是待客之道?”   后希平含笑道:   “醉兄,老夫见到鸣峰来此‘铁旗山庄’,高兴之余,问出此话,你就不必挑剔了……”   “杯中神游”侯乙,探头张望了眼,问道:   “老冬烘,我那侄女儿湘君呢?”   后希平笑道:   “湘儿在自己房里,她还不知道醉伯伯来‘铁旗山庄’呢?”   话落,肃客入内,请入堂厅。   宾主才始坐下,通向里间一扇门里,传来一缕珠玉相撞脆生生的笑声,道:   “嗳,醉伯伯来啦?”   香风一阵,彩凤似的飘出一个绝色小佳人。   侯乙一眼看到,嘻嘻笑着道:   “湘儿,醉伯伯来看你爹,也来看看你……知道你长大了,替你带来一份见面礼……”   后湘君听到“见面礼”三字,绽出一缕春花似的笑容,问道:   “醉伯伯,你替湘儿带了些什么礼物来?”   “杯中神游”侯乙一指旁边石鸣峰,道:   “湘儿,醉伯怕替你送来的,就是这份大礼,你满不满意?”   湘君嘤声轻啼,脸蛋通红,轻轻道:   “醉怕伯,你坏,这……这是大男人,怎……怎么是送给湘儿的礼物呢?”   嘴里在说,一双秋水似的明眸,朝那个“大男人”多看了眼……”   好俊,好帅……奇怪,这个“大男人”哪里来的……   醉伯伯要把他送咱做礼物?   石鸣峰接触到湘君投来的视线,似乎这两道视线中孕育着灼热的高温,薰得他这张脸庞,一阵火辣辣发热起来!   “翠竹临风”后希平,哈哈一笑,向女儿道:   “湘儿,这位是爹武林知己好友,‘摩天神龙’向公瑜道友的嫡传弟子石鸣峰石少侠……你二人年岁相差无几,不妨以‘兄妹’相称……”   “杯中神游”侯乙,“哇”的冒出一响声音来,大声道:   “穷酸,老冬烘,天下可没有这等便宜的事,咱醉老头儿,不远千里替你找来一位‘东床娇客’,你没有送咱一份‘谢媒’红包,就想把咱醉老头儿这个中间人,一脚踢开啦!”   后湘君听到这些话,脸蛋红红的……不想笑的,却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石鸣峰先是脸上有些发热……这时嘴角虽含着一缕笑意,却是出奇的冷静。   敢情,石鸣峰并非是来湘东幕阜山“铁旗山庄”,来渡“欢乐假期”的,这个心智比他年岁成熟的年轻人,他来“铁旗山庄”,已有他的打算。   “翠竹临风”后希平,听到侯乙这些话,哈哈笑道:   “醉兄,‘君子成人之美’,你有这份心意,老夫岂会吝啬区区‘谢媒’红包……老夫地下酒窖,藏有数十年陈酒数罐,你醉兄此番来‘铁旗山庄’,管叫你酒中走乾坤就是。”   “杯中神游”候乙,醉眼一眯,笑了。   其时,“翠竹临风”后希平,还不知道石鸣峰跟侯乙在鄂南岳冈“九如湾”的“剑虹山庄”偶尔相遇,再联袂来此湘东幕阜山。   此刻在后希平想来,可能是侯乙受“摩天神龙”向公瑜之托,陪同石鸣峰来此的。   至于这个嗜酒成性,口没遮拦的“杯中神游”侯乙……   虽然石鸣峰把跟“魔神”戈青的渊源,在口中没有提到一字半句,但这位游戏三昧的老侠隐,心里已有了若干的猜疑……   “魔神”戈青掌毙“七爪修罗”闵堪,尸分八块,血雨凌空……就在这段时间中。石鸣峰的行踪,消失在“剑虹山庄”。   “魔神”戈青将闵堪伏诛,飞风火高墙而出。继后相隔不多时间,石鸣峰从庭院拱门进来。   石鸣峰左脸颊处,留下一颗猩红的血渍……   据石鸣峰说是树荫下,乌鸦冲着他“呱呱”直叫,才出手细石击毙乌鸦……   脸上这颗,是乌鸦血尸所滴下的血渍。   深更夜半,倦鸟息林,怎会有乌鸦的啼叫声?   细石击毙乌鸦,鸟血滴上脸颊……既有如此发现,何不当时拭去?   是以“杯中神游”侯乙,心中已有几分猜疑……这年轻人另一个身份,是昔年“魔神”戈青衣钵传人?   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已给此年轻人吸得。   “剑虹山庄”掌毙“七爪修罗”闵堪的“魔神”戈青,是这年轻人所扮装。   昔年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将“魔神”戈青四肢毁其三,“翠竹临风”后希平就是其中一个。   如果真若“杯中神游”侯乙如此的推断,石鸣峰来幕阜山“铁旗山庄”,就不是他在“柳林塘”镇的子醉仙楼”   酒店向候乙所说的那回事了。   此刻,“杯中神游”侯乙口没遮拦,醉话连篇,敢情他是别有一番用意? 千魔之仇--第八章 功破气散 第八章 功破气散   “翠竹临风”后希平吩咐庄丁摆上筵席,接待老少两位嘉宾……又从酒窖取出一罐陈年佳酿。   不待庄丁动手,“杯中神游”侯乙看到酒罐捧来,忙不迭亲自揭开酒罐泥封……   鼻子冲着揭开的罐盖,猛吸了口气……在这口吸进肚里的气中,还辨了辨味道,才转过脸一笑,道:   “不错,老冬烘,好酒……还未曾喝进嘴,闻到这股酒味,肚子里酒虫已在闹翻天了!”   “翠竹临风”后希平含笑道:   “这还会有错……你醉兄专程来此,老夫不敢稍有怠慢!”   酒菜端上,宾主围桌坐下,“杯中神游”侯乙,“咕嘟!   咕嘟!”三大杯酒送进嘴里,醉眼一眨,道:   “老冬烘,你也该小心慎神一些才是……”   后希平接口问道:   “何来‘小心慎神’?”   “杯中神游”侯乙道:   “‘魔神’戈青十年销声匿迹,再次露脸江湖……”   后希平哈哈一笑,道:   “醉兄,你相信有这回事?”   侯乙醉眼一瞪,道:   “岂止相信,咱醉老头儿两次亲眼目睹……”   “翠竹临风”后希平,一声轻“哦!”   “杯中神游”侯乙把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的那段经过说了出来……接着道:   “‘魔神’戈青二次吸得‘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由于内家功力骤增,其轻功身法之疾,远在以轻功称着武林的‘缩地神影’凌羽之上……”   “后希平问道:   “第二次见面又在何处?”   “杯中神游”侯乙,不期然中投向旁边石鸣峰一瞥,才道:   “鄂南岳口东门外‘九如湾’‘剑虹山庄’……”   侯乙把当时“魔神”戈青,施展“玄天七嵌掌”,掌毙“七爪修罗”闵堪的那段经过,也不厌其详的说了一番……   又道:   “穷酸,十年前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的那回事,可能你认为事过境迁,便置于脑后,但‘魔神’戈青是否轻易干休?”   “翠竹临风”后希平,哈哈一笑,道:   “醉兄,你目睹两次,是否相信……?”   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吼了声,道:   “老冬烘,咱醉老头儿两次亲眼目睹,哪能再不相信……”   后希平目注一瞥,道:   “你相信是‘魔神’戈青本人?”   “杯中神游”侯乙一声“这个……”把话顿了下来。   后希平又道:   “人非树木花草,四肢已断其三,岂能重又长了出来……‘魔神’戈青不但四肢已断其三,六阳魁首的脑袋,也被北地武林‘铁胆金戈’萧彬所摘下……又岂能死而复生……”   侯乙直直地朝后希平望了眼,才道:   “穷酸,咱醉老头儿可不是加油加酱,来个危言耸听,‘魔神’在岳口东门外‘九如湾’‘剑虹山庄’所施的那套‘玄天七嵌掌’,确是十分了得,照面交手几下就将‘七爪修罗,闵堪,来个尸分八块……”   后希平冷然一笑,道:   “醉兄,‘魔神’戈青早已魂归地府,说不定已转生投胎,做了第二辈子人……此番露脸江湖的,那是老魔头的弟子传人所扮装……”   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又道:   “‘铁旗山庄,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岂能轻易容人闯入,十里周围内有‘响铃箭’布置……刚才你醉兄与鸣峰,尚未抵达‘铁旗山庄’庄院大门,老夫已知道两位来此……”   “杯中神游”侯乙,找不出接下该说的话,大口酒猛向嘴里灌下。   静静听着的石鸣峰,接口道:   “后前辈,十年前你断下‘魔神’戈青左臂……这件事你现在想来,认为如何?”   “翠竹临风”后希平,朗声哈哈一笑,道:   “鸣峰,老夫做啸江湖数十年,谈到大快人心,得意之事,非此莫属……”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圆睁,看了看后希平,又朝石鸣峰看来……   石鸣峰嘴角含着一缕笑意,显得十分感到兴趣似的,听着一件值得他注意的事。   眼前他们所谈的话,丝毫并未使这位湘君所注意……   她想插嘴,却又插不进去……两颗星星似的眸子,不时地朝石鸣峰这边,悄悄看来。   后希平喝了口酒,接着道:   “‘魔神’戈青,杀人盈数三千,朗朗乾坤笼下一片惨雾愁云,使江湖罹上腥风血雨的浩劫……我等忝列武林侠义门中,岂容这等魔头逍遥法外!”   后希平说出这些话,“杯中神游”侯乙两眼直勾勾又朝石鸣峰看来……   石鸣峰似乎有此同感,点点头,道:   “后前辈说的不错,身怀艺技,荡魔除奸,乃是侠义门中份内之事!”   “杯中神游”侯乙,把石鸣峰的这几句话听进耳里,心头不禁暗暗一怔……   难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咱醉老头儿人醉,连心也已醉啦?   这位石兄弟回答老冬烘这几句话,干净利落,一点没有拖泥带水……   他跟“魔神”戈青,根本搭不上边际的两回事?   “杯中神游”侯乙百思不解……“咕嘟!咕嘟!”大口酒送进嘴里。   湘君姑娘看得有趣,脆生生“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你肚子真有这么大,藏得下那么多的酒?”   侯乙醉眼一眯,道:   “湘姑娘,这你就不知道啦……酒进你醉怕怕肚子里,能化作气,放一个响屁,这股气全没有啦!”   湘君脸上一红一热,把头低了下来。   后希平视线投向侯乙这边,道:   “醉兄,此番你陪同鸣峰来此,就在‘铁旗山庄’多逗留几天……”   “杯中神游”侯乙道:   “老冬烘,‘铁旗山庄’藏有这么好的佳酿美酒,没有把这些酒喝个尽兴,就是你撵咱醉老头儿,咱还会赖着不走的。”   湘君姑娘脸一红,轻轻一笑,道:   “石家哥哥,你在咱们这里‘铁旗山庄’,多逗留几天才是……”   石鸣峰含笑道:   “多谢后家妹子,只是鸣峰来这里‘铁旗山庄’,要打扰你们了?”   “翠竹临风”后希平,不见外的道:   “鸣峰,‘魔天神龙,向道友将你抚养大,你以师门为家……这里‘铁旗山庄’,你也不妨视作自己的家,只要你喜欢,就在老夫这里一直住下去……”   湘君见爹向石鸣峰说出这些话,没由来地“噗”地脆笑了一声。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   “谢谢后前辈的盛意!”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的酒直往嘴里送,没有开腔,但他一面喝酒,一面却在想一件事……   鄂南“剑虹山庄”内“魔神”戈青夜战“七爪修罗”闵堪的那回事……   凭自己浪迹江湖数十年的见闻、阅历,难道这次走了眼?   谈话中的石鸣峰,移转到一个话题上,问道:   “后前辈,十年前,你在鲁中徂徕山斩下‘魔神’戈青的一条左臂,至今还留在‘铁旗山庄’?”   “翠竹临风”后希平听来不由微微一愕……   于此刻谈话的气氛中,问到这件事上,不但扯得太远,而且问得也太突然!   但,倏然再一想,酒中聊谈,本来就没有一个固定的主题。   眼前这年轻人问出此话,应是钦慕自己这份,‘英雄”的事迹。   后希平微微一笑,道:   “不错,昔年老夫斩下‘魔神’戈青的那条左臂,将其晒成骷骨后,还留在‘铁旗山庄’……”   石鸣峰接问道:   “从人体砍下的一条肢臂,留下何用?”   “翠竹临凤”后希平哈哈一笑,看了看女儿,才向石鸣峰这边,道:   “鸣峰,这话你问对了……老夫将从‘魔神’戈青身上斩下的左臂,晒成肢骨,保存下来,那是日后留给后裔子孙作为警惕……”   一顿,又道:   “老夫要让后裔子孙知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最后的收场……落得一个尸体不全,肢骨遍散天下各地。”   石鸣峰轻轻“嗯”了声,替代了给“翠竹临风”后希平的回答。   后希平又道:   “一个人不能作恶多端,坏事做绝,不然要给天下人唾弃,即使身怀绝技,也落不到一个善终。”   石鸣峰若有所思而沉默下来……   他当然不会接受,眼前“翠竹临风”后希平对恩师“魔神”戈青,如此的批判。   石鸣峰心念所沉思的,那是对“翠竹临风”后希平的公案,要作如何一个交待。   他们在说着时,“杯中神游”侯乙,嘴里在喃喃嘀咕的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几杯灌下肚,咱醉老头儿要梦见周公了……”   湘君银铃似的“咭”的一笑,道:   “爹,醉伯伯醉啦!”   “翠竹临风”后希平抬脸朝这边看来,含笑问道:   “醉兄,你可是醉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谁说咱醉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樽……樽里酒未尽,两腿……腿软……软荡荡……”   后希平哈哈大笑道:   “不错,醉兄千杯不醉……但既是‘两腿软荡荡”,待老夫叫人扶你去后面客房休息,明儿再喝吧……”   “杯中神游”侯乙,嘴里还在嚅嚅嘀咕,已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后希平吩咐两名庄丁,把侯乙从座椅搀起,扶向后面客房休息。   席上后希平,石鸣峰,和湘君姑娘三人……后希平虽然酒未曾喝下很多,此刻因为有石鸣峰在座,却似酒中逢知己,兴趣不浅,天南地北,话不中辍。   石鸣峰似乎想到一件事上,指着刚才两名庄丁,扶侯乙走向大厅通往里端处那扇侧门,问道:   “后前辈,刚才两位扶侯前辈去何处休息?”   石鸣峰问出此话,在一般听来,那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才会问出这稚嫩的话……   “铁旗山庄”占地辽阔,廊字衔接,来此地的嘉宾,当然有接待安息的客房。   但眼前“翠竹临风”后希平,听石鸣峰问出此话,却没有作这样想法……鸣峰年岁尚轻,踪游江湖,才离师门不久,显然对外面情形不甚清楚。   他含笑不厌其详的道:   “老夫吩咐庄丁,扶你侯前辈去后面客房休息……‘铁旗山庄’接待来宾的客房,分有数种,后面一列精舍,贴近老夫起居卧房,乃是老夫接待武林知己同道,江湖好友所用的……”   石鸣峰似乎很注意后希平所说的那些话,是以接口问道:   “后前辈,待会鸣峰何处安寝?”   湘君听来有趣,“噗嗤”一笑,道:   “石家哥哥,爹不会让你睡去外面客房的……你和醉伯伯都住后面那列精舍。”   后希平含笑点头,道:   “不错,鸣峰,就是刚才湘儿说的……那列精舍贴近老夫起居卧房,待会可通宵夜饮……”   几杯酒下肚,老兴更炽……后希平毫不保留的又道:   “你我眼前名份未定,不妨先来忘年相交……”   湘君听到从爹嘴里说出“名份未定”此话,姑娘家心眼乖巧,已听出弦外之音……朝对座的石鸣峰注视了眼,脸蛋一阵红热起来。   石鸣峰听到后面的那两句话,没有作更多的表示,只是微微一笑。   “翠竹临风”后希平,看到石鸣峰那付跟他年岁极不相称,沉着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愕……   这个大男孩子,谈到女儿之事上,居然没有一些异样的神情,是这等沉得住气!   但后希平这份诧异的心情,由于他眼前的几份酒意,亦随着消失……   没有更进一步,对石鸣峰有所猜疑,而去找这个原因。   湘君脸红红的,轻轻道:   “爹,时间不早了,你和石家哥哥,都可以去休息啦!”   后希平点点头,道:   “是的,湘儿,你先去睡吧……爹陪你石家哥哥去后面客房……”   湘君从座椅站起,向对座的石鸣峰嫣然一笑,像只花蝴蝶似的翩然走向大厅通里间的那扇门。   后希平望着女儿离去的后影,侧过脸含笑道:   “鸣峰,你也可以休息了,待老夫陪你去后面客房!”   石鸣峰站起身,道:   “是的,后前辈……”   两人离开前面大厅,穿庭绕廊,走向进深后面……   “铁旗山庄”内宅,屋宇衔接,占幅面积辽阔,但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外,未见有其他人影出现。   来到后面一列精舍,后希平一指,道:   “老夫知己好友来此地,就止宿在此列精舍!”   石鸣峰循着所指精舍看去,问道:   “后前辈,侯前辈住那间客房?”   两人脚步渐渐移近,万籁沉寂的四周,传来一缕浑浊的鼾息声……后希平含笑道:   “这位醉兄真是醉了……不错,就是那间……”   后希平伸手推上客房房门,里面并未上闩,房门应手而开,一股浓浓的酒味,迎面扑来……“杯中神游”候乙,烂醉如泥,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后希平替侯乙拉上被裳一角,道:   “醉兄这一倒下睡去,明天日上三竿,恐怕还起不了床……鸣峰,老夫陪你去那间客房。”   两人来到这列精舍中另外一间客房……后希平打着火苗,燃起桌上油灯,含笑道:   “鸣峰,今晚你就在这间房里休息……明天老夫吩咐他们腾出后面一间书房、卧室相连的屋子,你可以安心住下‘铁旗山庄’!”   石鸣峰应声道:   “谢谢您,后前辈!”   后希平道:   “鸣峰,老夫起居卧房,就在廊沿尽端,你若无法入睡,我二人不妨通宵夜饮!”   话落,拉上房门离去。   就在这一短暂间,石鸣峰沉静下来……   这位“翠竹临凤”后前辈,视自己不只是晚辈,殷殷叮咛,犹若子婿……   心念闪转之际,十年前,鲁中祖袜山寒鸦岭“卧云谷”的一幕,又浮现起脑海……那时,“翠竹临风”后希平哈哈得意大笑,一剑断下恩师“魔神”戈青左臂。   不但断下左臂更将恩师手臂晒成枯肢,收藏起来,作为后裔子孙警惕。   将恩师视作杀人不眨眼的巨憨魔煞……   昔年恩师杀人逾数三千,但并未错杀一人……“翠竹临风”后希平,为了“七海盟”弟子私仇,乱朱成碧,颠倒是非……   如此行径,岂是侠义门中所作所为?   石鸣峰心念游转,轻轻吁叹了口气……解下背负囊袋,朝客房回顾一匝后,将囊袋藏入床底下。   眼前的石鸣峰,心智交击,心念起伏……如何替自己决定下来?   最后,缓缓点头,替自己决定下来……完成“卧龙山庄”恩师断颈临危前的遗愿!   收集恩师遍散江湖各地的肢骨,还有他老人家那把“湛玉剑”。   石鸣峰对自己的行动有了个决定后,运用吸自桐柏山“龙巢地穴”的那口“龙涎香雾”,功贯全身,提起一股内家功力,把刚才喝下的“酒气”,全部逼出体外。   经过一番周密策划、思忖后,石鸣峰轻轻拉开客房门,朝向廊沿尽端走去……   来到一扇闭上的房门前,门缝间的灯光外泄出来,显然屋子里人尚未就寝。   石鸣峰轻轻扣了几下房门……里面脚步声起,房门开处,正是“翠竹临风”后希平。   后希平看到是石鸣峰,含笑道:   “鸣峰,你不想睡……睡不着?”   石鸣峰目注一瞥,轻声道:   “后前辈,会不会打扰了您老人家睡眠的时间?”   后希平含笑道:   “老夫也不想睡……白天你和‘怀中神游’侯道友来‘铁旗山庄’,老夫现在想来,虽然很突然,但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握起石鸣峰的手,进来房里,把房门轻轻掩上,一指横榻,又道:   “你坐下,待老夫取出酒来,你我二人不妨来个通宵长谈……”   从壁橱取出酒,放到横榻前茶几上,突然想了起来,问道:   “鸣峰,刚才你没有醉吧?”   石鸣峰一笑道:   “有些酒意,不能说醉……”   接着问道:   “后前辈,我等在这里吃喝谈话,会不会惊扰了后家妹子的就寝?”   后希平道:   “湘儿卧房在东厢尽端,听不到这里的声音……老夫平时喜爱清静,这里就只住下老夫一人……”   酒菜端上茶几,老少二人,边谈边吃喝起来……   后希平含笑道:   “鸣峰,‘魔天神龙’向道友,膝下有位掌上明珠:年岁跟湘儿差不多……”   石鸣峰接口道:   “是的,那是婉如姑娘……师父对鸣峰视若己出,所以晚辈对婉如姑娘,也像对自己胞妹一样……”   后希平听到此话,哈哈哈笑了。   两人酒中聊谈,消磨漫漫长夜,天南地北,就没有固定的话题……   石鸣峰视线游转到后希平脸上,十分钦慕的道:   “后前辈,您老人家驻颜有术,论年岁,跟师父差不多,但看来您就像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样……”   后希平已有浓浓的酒意,石鸣峰说出此话,他听来十分高兴……摸了摸自己脸肤,道:   “老夫精研一门‘太乙混元功’内家功力,贯注四肢脸肤,不会使其衰老……若是这门功力破去,同样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儿了……”   石鸣峰一付出奇之色,问道:   “研练‘太乙混元功’功力,能使脸肤驻颜不衰?”   后希平点头道:   “不错,练这一门内家功夫,‘罩门’就在脊骨未端的‘宄尾穴’,若‘充尾穴’遭戳,‘罩门’被破,这门功夫就即消失!”   敢情武家诸流,练出一门突出功夫,“罩门”所在绝不轻易示人,如仇家将其“罩门”戳破,其一身独门功夫,亦即被破。   但眼前“翠竹临风”后希平,已将石鸣峰视作未来子婿,而且又酒意深浓中,就毫不顾忌说了出来。   刚才,石鸣峰已运用内家之力,把酒意逼出体外,显然十分清醒。   石鸣峰又移转到一个话题上,问道:   “后前辈,昔年从‘魔神’戈青身上砍下的左臂,你还收藏在‘铁旗山庄’?”   后希平哈哈笑道:   “鸣峰,此乃老夫大快人心,得意之事,老魔头这根肢骨,岂能轻易丢失……此骨就藏在这屋子的墙沿柜橱内,待老夫取出给你一看……”   从横榻站起,拉开柜橱门,取出有布袋罩上,两根衔接一起的枯干肢骨。   石鸣峰接过肢骨,细细看去……   视线落在手中这根肢骨上,当年于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负在恩师“魔神”戈青背上,所看到的一幕,又浮现起石鸣峰的眼帘!   两眼浮起一层薄薄的泪光,切肤之痛,沥血之仇,就呈现在眼前。   “翠竹临风”后希平,哈哈笑道:   “鸣峰,此魔头遭此报应,不算过份……当年他杀老夫‘七海盟’中弟子一百四十六人,老夫只取下他一条左臂,还是便宜了这贼魔头呢!”   石鸣峰轻轻应了声,把手中肢骨藏入布袋,交还给后希平……   暗中注意看去,“翠竹临风”后希平,带着浓浓的醉意,把肢骨藏进墙沿柜橱。   石鸣峰并未将心头悲愤,露于形色,还是十分沉静!   远处传来“笃笃笃笃!当当当当!”梆锣四敲之声,已是四更时分。   石鸣峰站起身,道:   “后前辈,此刻已是四更时分,您酒意深浓,可以休息了!”   后希平走来横榻,点点头,道:   “也好,你去睡吧……”   目光落向石鸣峰脸上,又道。   “鸣峰,这里就是你的家……老夫膝下一女,再有你‘半子’在身畔,老夫老怀弥慰,不作他想了!”   后希平“哈哈哈”朗笑声中,石鸣峰已悄悄拉上房门离去。   一阵“豁啦啦”破窗声中,把静坐横榻,尚未上床去睡的“翠竹临风”后希平惊了下。   抬头看去,窗外飞进一个老者……   老者古铜色脸肤,鬓发灰白,一袭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围腰束上一条布带,裤脚束口,纳入袜筒中。   “翠竹临风”后希平这一发现,站起身,愕然失声道:   “哦……‘魔神’戈青……”   “魔神”戈青哈哈哈笑着道:   “不错,老夫正是‘魔神’戈青,‘翠竹临风’后希平,暌别十载,你还认识?”   “翠竹临风”后希平,倏然想了起来,“哈哈”一笑,道:   “老魔头尸体已成枯骨,那里来的么魔小丑,掀风起浪,扮装成‘魔神’戈青,竟敢来老夫‘铁旗山庄’放肆?”   “魔神”戈青道:   “后希平,你一试老夫昔年震慑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是否‘魔神’戈青找来这里就知道了……”   右掌起处,“玄天七嵌掌”中一式“云龙舒爪”,朝后希平兜胸摧到。   掌势沉重,劲挟千钧之力,如果标上的话,非死即伤。   “翠竹临风”后希平,一声轻“哦”,挪身斜退两步。   后希平昔年跟“魔神”戈青照面交过手,当然知道“玄天七嵌掌”的招数走势。   后希平身形斜挪,倏然一个“大风车”身法,塌身进招,一式“抽梁换杵”电射而出。   “魔神”戈青双臂往回一撤,两手十指,骈立如钩,用“铁扫帚”功夫,疾落对方“曲池穴”。   “翠竹临风”后希平身形,自左向右霍地一转,一式“雪岭现虹”,衣袂划出一股劲风,闪到戈青身后,一掌朝对方背心“命脉”劈下。   “翠竹临风”后希平,身列当今武林“七海盟”掌门人,身怀之学,岂是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这式“雪岭现虹”,乃是冠盖武林成名绝学“五行须弥掌”中威猛、激厉的一招……   掌风落处,碎石如粉,如若劈向人体,任凭“金钟罩”,“铁布衫”诸类横练功夫、也别想抵御。   “魔神”戈青,眼神合一,反应敏锐,掌势堪堪递到,—声:   “来得好……”   左脚一滑,身形疾转,骈指如戟,落向后希平脑后“玉枕穴”。   后希平发觉脑后劲风疾起,塌身挫腰,躲了过去。   “魔神”戈青一声长啸,“玄大七嵌掌”绝技,如影附形;施展而出……   抖时抡腕,双掌上下翻飞……身形纵跃之处,宛如星驰电掣,忽前忽后,倏左倏右。   “翠竹临风”后希平这门“五行须弥掌”,以金、木、水、火、土五行,运用在武家,崩、钻、劈、撤、纵五个字诀上……   刚柔并济,变幻莫测!   “玄天七嵌掌”虽然威猛激厉,但此刻却也奈何不了这套“五行须弥掌”!   “魔神”戈青似乎不愿耽误太久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再响长啸声起,身形游走有如冷电窜舞,“唰唰”破风锐响声中,连走“玄天七嵌掌”中“推山填海”,“海流环环”两式……   “翠竹临风”后希平游身闪晃,避过“推山填海”一式……   “魔神”戈青身形犹若惊虹走空,眨眼刹那之际,已飘向后希平身后。   后希平再想闪挪,时间已来不及。   “魔神”戈青再招“海流环环”,己衔尾电射而至,一声冷叱:   “着!”   骈指如戟,疾落“翠竹临风”后希平背后脊骨尾端“宄尾穴”!   后希平一响凄厉呼叫声起,身形蹬蹬扑向前面,仆倒在地。   就在此短暂一瞬间……“魔神”戈青原来想进招递出,将后希平置于死地,但突然煞住脚步!   吐出一缕只有他自己听到的叹息声,转过身,走向墙沿柜橱……   拉开橱门,取出套上布袋的“肢骨”……又转过身来,走向仆倒在地的后希平跟前!   后希平业已晕死过去,同时,从此武林中也消失了“翠竹临风”这样一个称号。   “魔神”戈青戟指戳了后希平脊骨尾端“宄尾穴”,此穴乃是使后希平驻颜不衰的“太乙混元功”“罩门”所在……   “罩门”戳破,功破气散,此刻晕迷中的后希平,已失去以往风度翩翩,英姿轩朗的神采,而成一个满脸鸡皮疙瘩的老者。   “魔神”戈青,臂弯挟着“肢骨”,身形闪晃,自窗槛电射而出。 千魔之仇--第九章 风尘知己 第九章 风尘知己   一阵哭中带叫喊的声音,从廊沿尽头随着脚步声向这边传来:   “醉伯伯,醉伯伯,快起来……爹遭人害啦……”   这边客房里的石鸣峰,己披上衣衫起床,但他并没有开出门去。   一阵浑浊,似是睡梦中醒来的声音,道:   “什……什么……湘儿……”   “杯中神游”侯乙下了门闩,拉开房门,湘君一个踉跄扑了进去,哭着道:   “醉伯伯,爹遭人戳破‘究尾穴’罩门,功破气散,容貌都毁了……”   “杯中神游”候乙,眼皮眨动,两眼直瞪,急巴巴问道:   “湘……湘儿,是……是谁在……在你爹身上下的毒手?”   湘君流泪道:   “湘儿进爹房,看到爹晕倒在外面书房地上……湘儿叫醒爹,扶进里面床上,他只说‘罩门’被人戳破,功破气散……叫醉伯伯和石家哥快去……”   隔壁客房传来湘君和侯乙的声音,石鸣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把藏在床底下的囊袋,往里端推了下。   这列精舍有四五间客房,候乙不知石鸣峰睡那里,踏出房门,大声道:   “石兄弟,你睡那里,还未睡醒?”   石鸣峰吐出一缕由酣睡中惊醒之声,接着才把客房门拉了开来……湘君冲前一步,道:   “石家哥哥,爹昨夜给人害了……”   石鸣峰一声惊“哦”,一脸惊诧之色,问道:   “是谁加害后前辈?”   湘君手背轻抹泪眼,道:   “爹现在躺卧床上,叫醉伯伯和你,快去……”   “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道:   “这人胆子可真不小,居然来‘七海盟’总坛‘铁旗山庄’下手……是谁?”   石鸣峰接口道:   “侯前辈,我等快去……要问过后前辈才知道。”   两人随同湘君,来后希平卧房……   “杯中神游”候乙,看到靠坐在床头的“翠竹临风”后希平,不禁蓦然一震……   若不是对方身上的衣衫,和湘君轻幽的唤出一声“爹”,侯乙再也不会相信,床上这一个脸上皱纹重叠,满是鸡皮疙瘩,两眼枯萎无神的老头儿,会是“翠竹临风”后希平。   后希平和湘君父女两人,住“铁旗山庄”内宅。“七海盟”总坛弟子,没有重要之事,不轻易来内宅,是以总坛诸人,还不知道发生这桩变故。   “杯中神游”侯乙,看到这一幕景况,已失去平时游戏三昧,玩世不恭的神态,呐呐问道:   “后……后兄,这是怎么回事?是……是那个嫌自己命长,打不死的龟孙,敢来这里找碴子?”   床上的“翠竹临风”后希平,惨然一笑,简短的回答道:   “‘魔神’戈青……”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魔神”戈青这四个字,猛吸了口冷气,喃喃道:   “果然是他……”   这个“他”字甫出嘴唇,不期然中朝旁边的石鸣峰注视了眼。   后希平低弱的又道:   “不错,戈青那套‘玄天七嵌掌’,威猛、激厉更在昔年之上……”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此话,醉眼圆瞪,直勾勾的又朝石鸣峰瞪了眼。   石鸣峰出奇的冷静,抿上两片薄薄的嘴唇,并元丝毫异样的神情流露出来。   床上的后希平,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喃喃跟自己在说:   “昨夜‘魔神’戈青,作不速之客找来这里,并未将我后希平置于死地,可能是为了此事……”   话到这里,向石鸣峰这边,道:   “鸣峰,昨晚老夫取出给你看的‘魔神’戈青‘肢骨’,你去看看,是否尚在外面书房柜橱中?”   石鸣峰应了声,出去外面……传来拉开柜橱门之声,接着又进卧房,道:   “后前辈,柜橱中并无‘肢骨’!”   “杯中神游”侯乙,哼了声,道:   “这还用说……”   “翠竹临风”后希平微微怔了下……似乎无法会意过来,抬脸望了他一眼。   敢情“杯中神游”侯乙此时,乃暗示在石鸣峰身上……   后希平叫石呜峰去探看柜橱“肢骨”,何异“废话”一句。   “杯中神游”侯乙,是位嗜酒成性,玩世不恭的风尘侠隐,此番陪石鸣峰来湘东幕阜山“铁旗山庄”,原是居心仁厚,一份菩萨心肠……   他己猜得此年轻人的底细来历,也知道十年前“魔神”戈青,与“翠竹临风”后希平之间的恩怨过节……   希望由于自己渗入其问,能将干戈化为玉帛,消除“铁旗山庄”一场变故。   年轻人难免对儿女之情,有所憧憬,是以将后湘君也牵进其间。   由于后湘君的一缕情愫,或许能改变了石鸣峰来“铁旗山庄”的初衷。   但这个心理“成熟”远超过他眼前年岁的石鸣峰,却并不由于儿女之情,打消了来“铁旗山庄”的目的。   依然有这一幕可怕的变故,出现在这个“杯中神游”侯乙眼前……   算得上不幸中的大幸的是,他并未将“翠竹临风”后希平置于死地……为了要了断昔年鲁中徂徕山“断臂”的公案,只是戳破后希平“太乙混元功”罩门,使其毁容,并取走昔年砍下的肢骨。   靠坐床上的后希平,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注向石鸣峰,道:   “鸣峰,老夫有一件事、不知你能否答应下来……”   石鸣峰脸上虽然带着关怀的神情,但并不很浓,躬身问道:   “不知后前辈所指何事?”   后希平喟然道:   “‘魔神’戈青虽然手下留情,不将老夫置于死地,但毁了老夫脸形容貌,武林中从此‘翠竹临风,四字消失,使老夫无颜再见世人……——   微微一顿,又道:   “鸣峰,老夫所指乃此事……你留下‘铁旗山庄’,代老夫执‘七海盟’掌门人之职。”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后面那几句话,不由吓了一跳,心里暗暗嘀咕:   “后老头儿,‘生病找鬼来治病’,那是你嫌自己命长了!”   心念打转,两眼愣愣朝石鸣峰看来。   石鸣峰沉思了下,道:   “后前辈,‘七海盟’在江南武林中,乃是极负声誉的门派,鸣峰初离师门,同时年岁尚轻,不敢执此一重任。”   这几句话,石鸣峰说得有条有理,未见有牵强——或是令人有任何怀疑之处。   后希平听来缓缓一点头,把话题转了过来,向女儿道:   “湘儿,你请‘七海盟’掌令,‘擒龙手’曹功铭来爹这里!”   湘君点头应了声,手绢抹去眼角泪渍,疾步出卧房而去。   后希平黯然又道:   “想不到‘魔神’戈青,昨夜在老夫身上下此一手,使老夫功破气散,容貌全毁……”   话到这里,两眉紧紧一蹙,喃喃自语:   “奇怪,老魔头戈青,如何知道老夫研练‘太乙混元功’‘罩门’穴道所在?”   敢情,武家研练一套秘门绝技的内家功力,其最脆弱的“罩门”穴道所在,绝不轻易示人。   坐在床边的“杯中神游”侯乙,显然也是一位内家高手,此刻后希平说出此话,他听来亦暗暗惊奇不已,却也找不出该说的话来。   石鸣峰听到此话,脸上微微发热……但,尽量让自己沉静下来。   房门处一暗,湘君陪同一位,个子削瘦颀长,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进来……此人即是“七海盟”中,地位仅次于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的“掌令”“擒龙手”曹功铭。   湘君在路上已将这次变故的情形,告诉了这位“七海盟”掌令曹功铭。   曹功铭进来卧房,看到靠坐床头的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时,一凛、一震……过份惊骇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后希平了解“掌令”曹功铭此刻的心情,惨然一笑,道:   “功铭,别感到大意外,‘瓦罐井边破,英雄阵上亡’……   “魔神’戈青昨夜还是手下留情,仅毁了老夫‘太乙混元功’而留下老夫这条命……”   “擒龙手”曹功铭,找不出回答的话,躬腰施过一礼,道:   “是,掌门人。”   “杯中神游”侯乙、曹功铭早已相识……后希平把石鸣峰引见介绍过后,又道:   “功铭,此后‘七海盟’中大小事情,就得多多要偏劳你了……”   “擒龙手”曹功铭抑制不下心头的怒火,答非所问的道:   “掌门人,卑职谕令‘七海盟’中弟子,追杀老魔头戈青……”   “翠竹临风”后希平接口道:   “功铭,眼前‘七海盟’中弟子,无法挡住‘魔神’戈青,这桩公案且等他日再说……‘七海盟’总坛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昨夜‘魔神’戈青,却是来去自如……”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下面那两句话,有所感触的轻轻吁吐了口气……   自己昨晚若非烂醉如泥,睡得像死猪一般,说不定可以阻止这场变故的发生。   后希平向“擒龙手”曹功铭,接着在道:   “‘七海盟’中事务,除了有必要的,转知老夫外,都由你去处理……”   曹功铭目注后湘君一瞥,躬身道:   “回掌门人,湘君姑娘……”   后希平轻轻叹了回气,道:   “湘儿年岁尚轻,江湖阅历不够,你不妨以‘父执’身份,就把有关‘七海盟’的情形告诉她一些……”   “擒龙手”曹功铭,哈腰道:   “卑职不敢!”   后希平道:   “功铭,老夫创设‘七海盟’,你我相处数十年,不啻老哥老弟……不必推辞了!”   “擒龙手”曹功铭,这才一点头,道:   “卑职不敢有负掌门人所托!”   后希平又道:   “功铭,你去总坛,将老夫所说的话,转知‘七海盟’中弟子。”   “擒龙手”曹功铭一声应诺,退出卧房而去。   石鸣峰见曹功铭离去,就即向后希平道:   “后前辈,晚辈鸣峰准备告辞……”   后希平殊感意外地怔了怔,尚未出声……湘君轻声幽幽的道:   “石家哥哥,你要走啦?”   后希平接口道:   “鸣峰,为何不在‘铁旗山庄’多耽留些时日,匆匆就要离去?”   石鸣峰道:   “后前辈遭此变故,需要静心息养,不便打扰……晚辈此去江湖,顺便探听‘魔神’戈青下落……”   后希平若有所思中,沉吟不语。   湘君轻轻接上道:   “石家哥哥,你在‘铁旗山庄’爹不能陪你,咱湘君可以陪你……”   这句轻软的话听进石鸣峰耳里,撩起一丝感触,微微一笑,道:   “后家妹子,来日方长……”   话到这里,找不出接下该说的话,欲语还休,顿了下来。   “杯中神游”侯乙道:   “后兄,这位石兄弟说的也有道理,你需要静心养神,不便打扰,咱醉老头儿也得告辞啦!”   “翠竹临风”后希平,一声轻叹,缓缓点头,道:   “也好……‘天下没有不散的酒筵’,只是早晚而已   目注石鸣峰,又道:   “鸣峰,你回鲁西巨野,替老夫向你师父‘摩天神龙’向道友,代为问候!”   石鸣峰躬腰一礼,道:   “是,后前辈,鸣峰记得。”   石鸣峰回来客房,取出床底下囊袋,搭上肩背。   湘君翩然而至,殷殷相送……   “杯中神游”侯乙,衔尾落后两步,一抬脸看到这一双年轻男女时,心底深处,暗暗感慨不已。   来到“铁旗山庄”外面庄院大门,湘君站住脚步,两颗秋水瞳神凝视石鸣峰,轻轻道:   “石家哥哥,咱不送你了……别忘了‘铁旗山庄’有你一个后家妹子。”   石鸣峰接触到湘君投来的视线,听到她说出这些话,吐出一缕只有自己听到的叹息声……点点头,道:   “后家妹子,你回屋里去吧!”   湘君站着没有移动脚步。   石鸣峰朝湘君目注一眼,才转过身往前面走去。   “杯中神游”侯乙衔尾跟在后面,嘴里大声嚷叫道:   “石兄弟,你别跑得那么快!”   石鸣峰缓下脚步,道:   “侯前辈不知去往何处……我等也得分道扬镳了!”   “杯中神游”侯乙,朝他注视一眼,道:   “石兄弟,可别拒人千里之外,老哥哥与你结伴同行,有何不可?”   石鸣峰沉默下来,移步向前面走去。   “杯中神游”侯乙,跟他并肩而行……这位生性善良,却又玩世不恭的老侠隐,憋了一阵子,才道:   “石兄弟,这话咱醉老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石鸣峰道:   “候前辈,你认为该说,就说,不该说,就别说!”   “杯中神游”侯乙有所感触的道:   “咱醉老头儿浪迹江湖数十年,既无生死仇家,亦无叨作知己的朋友……此番见到你石兄弟,老哥小弟倒是有缘……”   石鸣峰移步走着,没有接口插嘴。   侯乙转脸一瞥,又道:   “石兄弟,这是老哥哥由衷之言,一番好意……你听了能回答,就回答咱醉老头儿,如果不便回答,也别怀疑你老哥哥怀有什么‘心眼’……”   石鸣峰一笑,道:   “侯前辈,你说来听听……”   “杯中神游”侯乙道:   “鄂南岳口城东门外‘九如湾’,‘剑虹山庄’露脸的‘魔神’戈青,是你石兄弟所扮装?”   石鸣峰回顾一瞥,道:   “何以见得?”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对准嘴,“咕嘟!   咕嘟!”喝下两口酒,衣袖一抹嘴边酒渍,道:   “石兄弟,这不是‘见得’‘不见得’的话,当时情形演变,不得不叫人有这样想法……”   微微一顿,又道:   “‘魔神’戈道友露脸‘剑虹山庄’,跟‘七爪修罗’闵堪交上手时,你石兄弟行踪不见,不知去向……”   石鸣峰接口道:   “石某正在‘剑虹山庄’附近巡看,是否有‘七爪修罗’闵堪的伙伴。”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眨,道:   “石兄弟,算你回答有理……但,夜深人静,倦鸟归林,恁地还有乌鸦冲着你‘呱呱’啼叫?”   石鸣峰沉默下来。   侯乙又道:   “细石击毙乌鸦,鸟血溅上脸颊,你当时如何并未觉察,那是你回来‘剑虹山庄’,经咱醉老头儿指出后,你才知道这回事!”   石鸣峰转脸望了眼,道:   “不是鸟血又是什么?”   “杯中神游”侯乙道:   “一掌劈出,尸分八块,是臭蛋‘七爪修罗’闵堪,凌空飘下的血雨,不意一滴溅到你脸上……”   石鸣峰又沉默下来。   侯乙边走边又道:   “石兄弟,你除掉臭蛋闵堪,是你宅心仁厚,见义勇为之处……不错,你不愿露出真相,干嘛不扮张三,不扮李四,偏偏扮装了十年前,鲁中祖袜山寒雅岭‘卧云谷’毁体断肢的‘魔神’戈道友?”   石鸣峰转脸望了他一眼,飞起一腿,把地上一块细石,踢得老远老远。   “杯中神游”侯乙,捧起大葫芦又喝了口酒,舌头弧既嘴边酒渍,又道:   “石兄弟,老哥哥这番话,一点没有‘坏心眼’……昔年‘魔神’戈道友,包括脑袋,躯体在内,尸分五块,死得够惨,这桩公案,不能没有一个交待……”   转过脸,问道:   “石兄弟,你去湘东幕阜山‘铁旗山庄’,找上‘翠竹临风’后希平,就是为了这桩公案?”   石鸣峰轻轻叹了口气,替代了回答。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响叹息声,缓缓一点头,接着问道:   “十年前,鲁地遇害的‘魔神’戈道友,跟你是何种渊源?”   石鸣峰两眼浮起一层泪光,抬脸望着蓝天白云,轻轻回答道:   “恩师!”   候乙怔了下,又问道:   “‘摩天神龙’向公瑜呢?”   石鸣峰还是简短的回答:   “恩师。”   “杯中神游”侯乙道:   “这两位俱是你师父,你何时投入‘魔神’戈道友门下?”   石鸣峰把昔年那段经过,告诉了“杯中神游”侯乙,又道:   “鲁南宁阳城西郊山腰,父母亲遭盗匪‘芒山七雄’所害,恩师戈青他老人家了断石某父母之仇……后来在鲁中徂徕山,恩师遭南北四大高手所困……”   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欲语还泪,又道:   “恩师将一身内家真力,灌输到石某身上……鲁西‘卧龙山庄’恩师体内真力已失,才遭‘铁胆金戈’萧彬所杀害……”   “杯中神游”侯乙道:   “石兄弟。那时你才是一个六、七岁的娃儿,如何知道桐柏山‘凤尾谷’,‘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的那回事?”   石鸣峰手背抹了下泪眼,道:   “于‘卧龙山庄’临危时,恩师告诉石某的……石某牢牢系记在心……终于吸得‘龙涎香雾’!”   “杯中神游”候乙,倏然想到一件事上,问道:   “石兄弟,送‘秘图’去豫东太康‘玉哪吒’罗申那里的那个‘谷守雄’,也是你所扮装?”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石某将‘秘图’上面所指,‘龙涎香雾’喷吐的时日,那‘十’字改作‘廿’后送去‘玉哪吒,罗申处。”   “杯中神游”侯乙,听来心中暗暗震惊不已……   此子天赋禀异,智机深沉,又获得“龙涎香雾”旷世奇遇,万一心念有一念之偏差,即将替天下武林,带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   “杯中神游”侯乙,想到这上面,更不敢撇下这年轻人,让其独来独往。   大葫芦朝嘴上一顶,里面已涓滴不存,侯乙吼了声,道:   “人娘的,这只葫芦这么小,几口喝下肚,里面酒又没有了!”   转脸一笑,道:   “石兄弟,咱们老哥小弟,算是有这么一段缘份,以后你上那里,咱醉老头儿跟你上那里……”   眨动醉眼,问道:   “下一站,你去哪里?”   石鸣峰对这位风尘奇人,已有了充分的了解,是以并不隐瞒,道:   “石某要了断恩师遗愿,收集他遍散各地的肢骨,筑墓安葬……还有他老人家那口‘湛玉剑’!”   “杯中神游”侯乙道:   “石兄弟,刚才你跟老哥哥所说的情形,你另外那个师父‘摩大神龙’向公瑜,知不知道?”   石鸣峰摇摇头,道:   “刚才石某所说的情形,除了你侯前辈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侯乙慨然道:   “石兄弟,独木不成林,孤掌难鸣……虽然你身怀盖世无匹的艺技,你究竟还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江湖上的云诡波谲,岂是你所能应付?”   微微一顿,又道:   “咱醉老头几萍踪江湖,随遇而安……此后就协助你,了断你的心愿。”   两人走着谈着时,来到一处热闹的镇甸……“杯中神游”候乙东张西望,朝大街两边看去……指了指,裂开嘴笑道:   “不错,那边就有一家!”   石鸣峰循着他手指所指方向看去,大街边上一块“东升酒店”招牌。   “杯中神游”侯乙,急步走进“东升酒店”,石鸣峰也衔尾进入酒店店堂。   敢情现在尚未午膳时分,店伙闲着无事,伏在桌边打盹。   侯乙拍拍他肩背,道:   “小二哥,有客人上门啦!”   店小二一抹惺松睡眼,站了起来,哈腰一礼,道:   “两位请坐!”   两人坐下,侯乙叫了酒菜后,递过那只大葫芦,向店小二道:   “小二哥,葫芦里灌满酒,到时一起算。”   店小二接葫芦,灌满酒后送了过来,“杯中神游”侯乙含笑问道:   “小二哥,贵处是什么地方?”   店小二弯弯腰,道:   “回客官,这里是洞庭湖西端‘庙口塘’镇上。”   店小二退下,两人边吃边谈起来……   石鸣峰酒中聊谈时,想到一件事上,道:   “候前辈,为了‘龙涎香雾’这份‘秘图’之事,‘云海飘影’廖恺可能不会轻易干休……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醉眼一眯,笑道:   “石兄弟,‘龙涎香雾’已给你吸得,那时你的形象是‘魔神’戈道友……廖老头儿不甘休,等他‘坐关’出来,就由他去找‘魔神’戈道友行啦!”   石鸣峰摇摇头,道:   “石某所指“云海飘影”廖恺不会干休的对象,不是在恩师‘魔神’戈青身上……”   “杯中神游”侯乙,一付不解之色,问道:   “那又是谁?”   石鸣峰道:   “石某用了‘偷天换日,手法,将‘秘图’送去‘玉哪吒’罗申处……罗申并不由于他师父十年心血而获得一些好处……”   侯乙倏然会意过来,道:   “你是指当时咱们七个老家伙?”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使‘云海飘影’不甘心,怀恨在心的对象,是‘铁钵叟’鲁冲,‘摘星攀月’邵震,‘赤雷啸虹’邓昆,‘碧波神蛟’浦铮,‘缩地神影’凌羽,‘云山樵夫’贾政,加上你侯前辈等七人。”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鼻子一掀,冷冷“哼”   了声,道:   “石兄弟,廖老头儿别以为他是‘南岭门’掌门人,想要找上咱们七个老家伙的晦气,不见得他会占到便宜   一顿,又道:   “而且他正值‘坐关’中,不会知道此事……”   两人正在吃喝谈着时,店门柜台处一暗,进来两个客人……   石鸣峰侧目一瞥……一个身材瘦长,身穿长袍,年在六十左右。另外那个一身疾服劲装,剽悍粗壮,年有四旬光景。   两人坐下墙沿桌座,店小二端上吃喝酒菜后,他们那里也酒中聊谈起来……   那个四十左右,劲装中年人,一口酒送进嘴里,带着怀疑口气,问道:   “魏大哥,真会有这等事?”   长袍老者道:   “想来不会有假……这件事已盛传湘中江湖……”   劲装中年人道:   “一涓滴之恩,涌泉相报……咱‘旱地蛟’庞勇,昔年受‘云山樵夫’贾政前辈之恩,此番他老人家不明不白遭人所害,咱庞勇要探听一个清楚……” 千魔之仇--第十章 剑气如虹 第十章 剑气如虹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墙沿桌座传来此话,脸色一震,端起送往嘴唇的杯子,酒未入嘴,又轻轻放到桌上,喃喃自语道:   “‘云山樵夫’贾政,武林中不会有第二个……难道是同一名号的巧合?”   长袍老者道:   “依老夫‘金笛玉掌’魏征看来,‘云山樵夫’贾道友遇害,已有来龙去脉‘脉络’可找,并非死于不明不白……”   “旱地蛟”庞勇接口问道:   “魏大哥,何以见得?”   “金笛玉掌”魏征道:   “据湘中江湖上传闻,‘云山樵夫’贾政,丧命在一种‘燕尾金梭’暗器之下……”   “旱地蛟’庞勇问道:   “魏大哥,‘燕尾金梭’四字,庞某曾有所闻,但不知是何许人使用这门暗器?”   “金笛玉掌”魏征道:   “老夫所指来龙去脉的‘脉络’,就在此处……‘燕尾金梭’这宗威猛、霸道的暗器,乃是‘南岭门’中的独门暗器……”   这边桌座上的石鸣峰,听到此魏征老者说出此话,目注对座的侯乙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接触到石鸣峰投来的目光,有所会意的微微一点头。   魏征又道:   “老夫不必把话题扯得太远,此项‘燕尾金梭’,乃是出自‘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的秘门嫡传暗器……”   “旱地蛟”庞勇,听来惊诧不已,道:   “‘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和‘云山樵夫’贾前辈之间,有些什么恩仇过节,竞用‘燕尾金梭’暗器,将他置于死地?”   眼前这位叫“金笛玉掌”魏征的老者,似乎对江湖有充分的见闻、阅历……   慨然道:   “庞兄弟,江湖风险多,一不小心,就会没顶淹死……   江湖上固然有‘误杀’,有‘错杀’,但其中最令人瞩目、骇人的显然是恩仇是非之间的‘仇杀’……”   微微一顿,又道:   “‘云山樵夫’贾政,与‘南岭门’之间的恩仇过节,非我等现在所能知道的。”   墙沿桌座上,两人吃着谈着……“杯中神游”侯乙,和石鸣峰这边,却沉默下来。   “旱地蛟”庞勇又想到一件事上,道:   “魏大哥,十年销声匿迹的‘魔神’戈青,听说又露脸了……”   魏征接口道:   “你是指鄂南岳口城东门外,‘九如湾’‘剑虹山庄’的那回事?”   “旱地蛟”庞勇点头道:   “不错,那个令人发指,横行湘、鄂江湖的‘七爪修罗’闵堪,已丧命在‘魔神’戈青掌下……”   大口酒送进嘴里,又道:   “‘魔神,戈青硬是要得,出手‘玄天七嵌掌’,将闵堪尸分八块……”   “金笛玉掌”魏征道:   “从‘魔神,戈青掌毙‘七爪修罗’闵堪这件事看来,戈青并非是江湖传闻中巨憨恶煞之流,竟是堂堂正正一位侠义门中人物……”   这边桌座上的“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朝对座的石鸣峰望了眼。   石鸣峰显然也已听到此话……有所感触地轻轻吁吐了口气。   “旱地蛟”庞勇不解的道。   “魏大哥,‘魔神,戈青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十年前如何会遭南北高手所追杀?”   “金笛玉掌”魏征道:   “昔年江湖传闻,‘魔神’戈青妒恶如仇,下手不留活口,杀人逾数三千,但并未错杀一个善良之人……”   感慨不已摇摇头,又道:   “如果将‘南岭门’中,用独门霸道暗器,把‘云山樵夫’贾政杀害一事与之一比那又另一回事了……”   “旱地蛟”庞勇,似乎有同样的想法,接口道:   “魏大哥说得不错,那些自誉侠义门中的人物,他们那些人的行径。并不踩在这个‘义’字上……”   墙沿桌上两人,话说得多,吃也吃得快……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已吃个酒醉饭饱,付帐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醉眼一瞪,“哼”了声,道:   “石兄弟,刚才那些话,给你说对了……不错,‘南岭门’中‘云海飘影’廖恺那个老小子,正在找咱们这几个老家伙晦气呢?”   石鸣峰道:   “侯前辈,你是指刚才墙沿那张桌座,两人所说有关‘云山樵夫’贾政之事?”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不错,正是此事……”   眼皮眨动,喃喃又跟自己在说:   “这里是湘东偏北的洞庭湖畔‘庙口塘’镇,离湘中脚程不远……”   石鸣峰接口问道:   “候前辈,你准备往湘中一行?”   侯乙道:   “不只是咱醉老头儿,你石兄弟跟咱结伴同行,一起去湘中……”   石鸣峰困惑问道:   “去湘中何地?找谁?”   “杯中神游”侯乙道:   “湘中新化‘大溪集’‘九环庄院’,咱们老哥小弟去拜会一位‘海龙王’……”   石鸣峰听得似淋了一头雾水,问道:   “侯前辈,‘海龙王’”是谁?”   “杯中神游”候乙,醉眼一眯,嘻嘻一笑,道:   “石兄弟,你们见过,你认识他,他不认识你……”   石鸣峰微微一皱眉,道:   “既然曾经见过,如何石某认识他,此人却不认得石某?”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唇,道:   “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你石兄弟站在一棵古松树顶上,穿的是‘魔神’戈道友衣衫,‘哇哇哇’一阵吆呼   石鸣峰听到此话,这才想了起来,道:   “那是你等去找‘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八人中的其中一个?”   侯乙点点头,道:   “不错……此老叫‘浦铮’,武林中有‘碧波神蛟’之称……乃是湘、鄂水道上的一位‘海龙王’……”   石鸣峰问道:   “侯前辈,找去‘碧波神蛟’浦铮处后,又如何呢?”   “杯中神游”侯乙道:   “听刚才那两位酒友说来,‘云山樵夫’贾政丧命出事地点在湘中,遇害在‘南岭门’独门暗器‘燕尾金梭’之下……‘碧波神蛟’浦铮,在湘、鄂水道上有‘海龙王’之称,他不会不知道此事……”   裂嘴一笑,问道:   “石兄弟,跟咱醉老头儿湘中新化一行,会不会耽误了你的‘正经事’?”   昔年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南北四大高手围袭“魔神”戈青,“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虽然未曾断下戈青四肢之一,但由于当时廖恺参与其事,才使当时形势逆转而变。   如果当时并未有“云海飘影”廖恺在场,“魔神”戈青可能不会乖乖授首,致肢体遭人所毁。   是以,石鸣峰视“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也是昔年加害恩师仇家之一。   此番“南岭门”中与江南武林高手起了冲突,石鸣峰对此情形的演变,需要有个了解。   石鸣峰心念游转,缓缓点头,用了另外一个措辞,道:   “侯前辈关怀石某之事,石某对侯前辈的事情,又岂能视若元睹?”   “杯中神游”候乙,见石呜峰转弯抹角作这样回答,醉眼眨动,朝他直勾勾看来……   石鸣峰一笑,道:   “侯前辈,石某此话回答错了?”   侯乙衣袖一抹鼻子,道:   “石兄弟,不能往咱醉老头儿身上推……你别忘了,昔年加害‘魔神’戈道友的,‘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也有一份。”   石鸣峰沉默下来。   湘中新化城外“大溪集”“九环庄院”,宛若恐龙巨兽,匍伏在官道边一望无垠的田野上……巍峨矗立,气象万千。   庄院大门前,走来两个不速之客……一个身穿吕纯阳八卦道袍,背上背着一只大葫芦,另外那个,年在二十光景,虽然一路上仆仆风尘,也无法掩去那份英姿轩昂,俊逸逼人之色……   “杯中神游”侯乙和石鸣峰,来“九环庄院”拜访“碧波神蛟”浦铮。   侯乙来到庄院大门前,向其中一名护院庄丁道:   “这位哥儿,请你进里通报‘碧波神蛟’浦道友,武林同道“怀中神游’侯乙,偕同“摩天神龙”向公瑜弟子石鸣峰,前来拜访!”   这名庄丁眼珠连连眨动,听侯乙婆婆妈妈说完这些话,朝两人打量了眼,才道:   “请两位稍待片刻,待在下进里通报浦爷。”   庄丁进里没有多久,进深巨宅传出一阵朗笑声,一位身穿华服锦袍的老者,自巨宅大门而出,越过庭院,来到庄院大门前……   哈哈一笑,道:   “老酒虫,什么风把你吹来老夫这里?”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海龙王,这还用什么风的,咱醉老头儿闻到‘九环庄院’一阵酒香,就来啦!”   “碧波神蛟”浦铮,目光移向石鸣峰,含笑道:   “这位是‘摩天神龙’向道友高足……不错,人中之龙,石少侠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尽得尊师所传,江南武林为之激赏!”   石鸣峰上前一礼,道:   “鸣峰见过浦前辈。”   “碧波神蛟”浦铮,肃客人内,宾主大厅坐下……浦铮目注侯乙,含笑道:   “老酒虫,‘酒香’该是托辞……你来‘九环庄院’,是否有老夫效劳之处?”   “杯中神游”侯乙道:   “咱醉老头儿要真有事,求人一臂之助,可不敢找上你这尊‘海龙王’……”   眼皮一眨,问道:   “你可知‘云山樵夫’贾政之事?”   浦铮见侯乙问出此话,收起脸上笑容,道:   “岂止‘可知’二字,‘云山樵夫,贾政之后,可能轮上老夫‘碧波神蛟’浦铮了……”   侯乙接口道:   “‘云山樵夫’贾政,丧命‘南岭门’独门霸道暗器‘燕尾金梭’之下?”   浦铮点点头,道:   “不错……‘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原本闭门‘坐关’五年,知道自己耗尽心血,费时十载的‘秘图’被夺后,中途而止,不再闭门‘坐关,……”   侯乙问道:   “如此说来,贾政乃是丧命‘云海飘影’廖恺这老小子之手?”   浦铮道:   “是否廖恺亲自下手,目前还不能断定,不过从贾政的死状看来,丧命‘燕尾金梭’暗器,不会有错……”   静静听着的石鸣峰,不禁接口问道:   “浦前辈,‘燕尾金梭’是何等样一门暗器?”   “碧波神蛟”浦铮,喟然道:   “‘燕尾金梭’这种歹毒,霸道的暗器,只有像‘云海飘影’廖恺这等人物,才会设计构制出来……”   微微一顿,又道:   “‘燕尾金梭’绝非一般飞镖、袖箭诸类暗器所能比拟……体形就像女人家纺织所用的梭子,构制精巧,‘金梭’体内用弹簧,炸药等配制,袭入人体,‘金梭’自动震裂爆炸……即使有再深厚的内家修为,挨上此一暗器,难能逃脱一死……”   石鸣峰暗暗一怔……   江湖上居然有这等威猛、霸道、骇人听闻的暗器!   浦铮接着在道:   “‘云山樵夫’贾政中着暗器,内脏俱受震裂,显然是出于这‘南岭门’独门暗器‘燕尾金梭’的威力!”   “杯中神游”候乙,醉眼一直,道:   “人娘的,‘南岭门’在闽、赣,两粤打天下,来湘、鄂一带抖什么威风?”   浦铮道:   “老酒虫,这你可能还不知,‘南岭门’势力已崛起湘、鄂两地,向这边伸展而来……”   侯乙想到另外那件事上,接口问道:   “海龙王,听你刚才说,继‘云山樵夫’贾政之后,就要轮到你‘碧波神蛟’浦铮……这话又该是如何解释?”   浦铮脸色凝重,道:   “据湘、鄂一带武林传闻,‘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原来五年修禅‘坐关’,由于那份‘秘图’被夺的缘故,业已中止……”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两口酒送进嘴里,接上道:   “那老小子宰了‘云山樵夫’贾政,再要把你海龙王送上路?”   “碧波神蚊”浦铮道:   “不仅是贾政与老夫二人,当初夺取‘龙涎香雾’‘秘图’的七人,不放过一人……”   候乙“哼”了声,道:   “这老小子,口气倒不小……”   浦铮不以为然,道:   “老酒虫,‘云海飘影,廖恺身怀之学,确是不可等闲视之……以‘云山樵夫,贾政的武林声望,以及他一身上乘武技,竟丧命在‘燕尾金梭’暗器之下……”   把话意一转,又道:   “当年鲁中祖徐山寒鸦岭‘卧云谷’,若非‘云海飘影,廖恺参与其间,光凭‘翠竹临风’后希平,‘赤雷啸虹,邓昆,和气摘星攀月’邵震等三人,怕不会使‘魔神’戈青这等乖乖就范!”   “杯中神游”侯乙,见浦铮提到“魔神”戈青身上,朝石鸣峰侧首一瞥。   石鸣峰并未有丝毫异样的神情……静静听着,但脸色却是那么冷漠。   浦铮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一笑,又道:   “‘没有三分三,不上梁山来,……‘云海飘影,廖恺为了那份‘秘图’的事,找上我等七人,那是有备而来的!”   “杯中神游”喉乙问道:   “海龙王,‘云山樵夫’贾政,遇害丧命于何处?”   浦铮道:   “也在湘中一带,离这里新化城没有多远……”   侯乙一声轻“哦”,道:   “海龙工,廖恺那老小子,真要找来这里‘九环庄院’,还不需费多少脚程呢!”   “碧波神蛟”浦铮,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老夫已吩咐‘九环庄院’护院庄丁,小心巡守,严阵以待……”   微微一蹩眉,又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老夫不知来犯‘九环庄院’的,是‘南岭门’中何等样人物……是否是‘云海飘影’廖恺本人亲自来此?”   “杯中神游”候乙哈哈一笑,道:   “海龙王,倒也凑巧,咱醉老头儿和这位石兄弟,老哥小弟,来这里‘九环庄院’正好凑上一角……”   大葫芦一对上嘴,又是涓滴不存……两眼直直望着浦铮,道:   “海龙王,‘有朋自远方而来,不亦悦乎’,不设酒菜接待,岂不失礼乎?”   “碧波神蚊”浦铮道:   “老酒虫,别慌……你来老夫这里‘九环庄院’,少不了你几杯黄汤的……”   吩咐庄丁,大厅摆上筵席……宾主围桌而坐。   “杯中神游”侯乙,不等主人执壶斟酒,伸手握起酒壶,壶嘴对着鼻尖上闻了闻,猛吸一口长气,就在自己酒杯中倒下满杯,一口气喝下肚里……   一杯干了再一杯,接连又来第三杯,衣袖一抹嘴唇,这才道:   “海龙王,你‘破窑子’里的酒,还真不错呢?”   “碧波神蚊”浦铮,含笑道:   “那还有假……这是老夫‘九环庄院’自己酿造的,跟外问酒坊孱过水的酒,味道就不一样了……”   正在谈着时,——名护院庄丁,匆匆走了进来,在浦铮耳边悄悄数语:   “碧波神蛟”浦铮,脸色骤变……眉宇一轩,脱口失声问道:   “现在何处?”   庄丁一指大厅外,道:   “此刻就在庄院大门外空地上……”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滴溜一转,已猜出是怎么回事,一瞪眼,道:   “海龙王,有酒大伙喝,有事大家挡……人娘的,是不是有龟孙王八找上门啦?”   浦铮一点头,道:   “不错,‘南岭门’中‘冥岛秃叟’狄松,找来、‘九环庄院’……”   “杯中神游”侯乙,“哼”了声,道:   “操他祖奶奶的,这个‘冥岛秃叟,狄松在‘南岭门’中,算是老几?”   “碧波神蛟”浦铮道:   “据老夫所知,此人是‘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的师弟……”   侯乙目光投向石鸣峰这边,道:   “石兄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海龙王酒莱招待,咱老哥小弟,可不能无功受禄……”   石鸣峰应声道:   “是的,侯前辈。”   敢情“杯中神游”侯乙,自从鄂南“剑虹山庄”掌劈“七爪修罗”闵堪之事后,对身边这个小兄弟身怀之学,已有充分信心。   “杯中神游”侯乙一笑道:   “石兄弟,你挡下这个场面……那个狗养的也不妨赏他一盒‘炸八块’!”   石鸣峰听到“炸八块”三字,先是微微怔了下,倏然已会意过来,一点头,道:   “石某知道。”   旁边“碧波神蚊”浦铮,听老酒虫向石鸣峰说此话,却是大惑不解……   眼前此石鸣峰,师门来历是“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弟子传人……此刻“南岭门”强敌压境,要这样一个后生晚辈前去挡阵?   “炸八块”又是什么?   武家术语中,有“铁扫帚”、“金蛟剪”、“铁门闩”诸类名称,却从未听到过此“炸八块”三字。   众人出内宅大厅,来到庄院大门前空地,遥目看去,前面一列,有十数人……   中间一个是秃顶瘦长,身穿长袍,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老者手执一根有七、八尺长,铁杖似的兵器。   此老者就是“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的师弟“狄松”……   狄松远居海岛,脑袋上童山耀谬,寸草不长,是以有“冥岛秃叟”之称。   “云海飘影”廖恺,为了要伸展“南岭门”江湖势力,将师弟“冥岛秃叟”狄松,邀来“南岭门”总坛。   这次由于“龙涎香雾”“秘图”之事,廖恺排除异己,要报“一箭之仇”,就请师弟“冥岛秃叟”狄松,挡下此阵。   狄松除了携带师兄廖恺的“燕尾金梭”暗器外,自己使用一支八尺长,纯钢铸制的门外兵器“蝎尾杖”。   “冥岛秃叟”狄松,见到从“九环庄院”大门出来的数人,嘿嘿一笑,道:   “区区‘冥岛秃叟’狄松,奉掌门师兄廖恺之谕,前来会会‘九环庄院’庄主‘碧波神蛟’浦铮……”   “碧波神蛟”浦铮,走前数步,抱拳一礼,道:   “狄朋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率众上门,未免小看天下武林了!”   狄松嘿嘿笑道:   “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狄某师兄‘云海飘影’廖恺,十年心血,绘成一份‘秘图’,你等仗技凌人,恃众欺寡,从我师侄罗申那里夺走,这又该作如何解释……”   浦铮哈哈笑道:   “如此说来,狄朋友,你我要在于下见过高下了?”   狄松一点头,道:   “不错,区区狄松真是此意……”   人身闪晃,一抹身形飘然而至,向浦铮躬身一礼,道:   “浦前辈请暂且退下,让晚辈石鸣峰,一会‘南岭门’中高人!”   浦铮见石鸣峰前来挡阵,闪身退落边上。   “冥岛秃叟”狄松定睛看去,是个年岁二十光景,文中儒衫的年轻人,一怔一愕之下,嘿嘿笑道:   “小子,你是谁,年纪轻轻,想在老夫‘蝎尾杖’下讨个超渡?”   石鸣峰不亢不卑,一笑道:   “区区石鸣峰,‘摩天神龙’向公瑜入室弟子,手中一支银剑,要在尊驾‘蝎尾杖’下衬教几招!”   石鸣峰右手长剑,左手剑诀,按着江湖之札,前进三步,后退二步,凝神绝虑,迎待应变。   “冥岛秀叟”狄松,一声冷叱:   “小子,找死……”   踏中宫,走洪门,杖杆一立,“唰!唰!”破风声中,寒光闪处,“蝎尾杖”朝石鸣峰肩头砸下。   石鸣峰不慌不忙,掌中剑朝杖头一架,身形旋风似的一闪一转,连剑带人,卷起七、八尺高,一个“寒蝉换枝”之势,反向狄松肋下刺进。   这种以攻迎攻的身法、剑势,十分凶险,剑术不到炉火纯青之境者,不敢轻易使用。   “冥岛秀叟”狄松,蓦然一惊……哦,这小子还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狄松心念闪转,倏地身躯一横……杖尾犹如怒龙舒卷,往回一圈,冷电似的抽了回来……   一响“砰”的金铁交鸣声中,杖身搭上石鸣峰剑脊。   双方这记硬招架上,石鸣峰掌心微微发热……狄松蹬蹬蹬斜退三步。   “冥岛秀叟”狄松,心头里骇然一震:   “这小子是‘人’还是‘神’,年纪看来不满二十,竟有这等浑厚的内家劲道。”   石鸣峰腕把一沉,剑尖一挑,招走‘浮波掣影十二招,一式“回山环山水”,剑尖向狄松“中封穴”点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杯中神游”候乙,含笑不语,作壁上观。   “碧波神蛟”浦铮,心头却给暗暗震惊住……   这年轻人石鸣峰,是“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弟子传人?   自己虽然未跟向公瑜印证交过手,但向公瑜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的娘家底细,威力如何,也有几分知道。   此刻石鸣峰所施展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其精堪、锐厉之处,不是“名师出高徒”,而是远在他师父向公瑜之上。   “冥岛秀叟”狄松,见这年轻人剑术招数,幻变莫测,剑气如虹,剑游如电,刚才“轻敌”之心,不但完全消失,而且丝毫不敢怠慢……   一声吼喝,“蝎尾杖”走处,施展出八八六十四路,‘冷电穿云杖”杖法。   狄松此一杖法施展出来,果然声威惊人……   “蝎尾杖”上下翻飞,杖头杖尾寒光闪处,挟起“嘶嘶”破风锐响……吞、吐、撤、放、迎、送、舒、卷……   进如怒龙捣海,退若雄狮吼鸣。   石鸣峰不慌不忙,一点不含糊……   剑走“浮波掣影十二招”,粘、击、闪、劈、扑、抹、撩、刺,八个字诀……   身形矫若游龙,翩如翔风,轻若巧燕,沉如泰山……   随着对方这条“蝎尾杖”,见招破招,见式拆式。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轻轻碰了下浦铮,醉眼一眯,道:   “海龙王,咱那小兄弟不错吧!”   “碧波神蛟”浦铮,目注前面打斗场面,连连“嗯!”了几声,视线并未移开,嘴里在问道:   “老酒虫,他……他是‘摩天神龙’向公瑜门下的弟子?”   “杯中神游”侯乙,见浦铮问出此话,不由吓了一大跳……难道他知道“摩神”戈青……?   转过脸,看到浦铮两眼一霎不霎,直瞪着打斗场子时,才掀掀鼻子“哼”了声,道:   “海龙王,咱小兄弟不是向老头儿弟子,敢情还是你海龙王弟子?”   “碧波神蛟”浦铮点点头“嗯”了声。   “杯中神游”侯乙“嘻”的一笑,又道:   “海龙王,到时咱小兄弟施展一手‘炸八块,时,你一定会喝彩叫好!”   浦铮又听到“炸八块”三字,嘴里没有问出口,转脸朝老酒虫瞪看了一眼。 千魔之仇--第十一章 醉语余韵 第十一章 醉语余韵   石鸣峰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施展开来时,招术中还夹着点穴法,认准“冥岛秀叟”狄松全身三十六穴道……十二重穴、十二轻穴、十二痹麻穴……着着点来。   作壁上观的“碧波神蛟”浦铮,一声轻“哦”,推了推“杯中神游”侯乙,道:   “老酒虫,石少侠手中长剑,兼作‘判官笔’、‘鸡心铁’使用,剑木中施展‘点穴法’……老夫回忆中‘摩天神龙”向道友‘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中,并无此‘点穴法’……”   侯乙经浦铮这一说,醉眼圆睁,直勾勾注意看去,嘴里嘀咕的道:   “不错,石兄弟长剑兼作鸡心铁、判官笔使用,施展‘点穴’法招式,不像是向老头儿所传授,难道……”   “人醉心不醉”……“杯中神游”侯乙话到这里,倏然顿了下来。   资质禀异,天赋颖慧……昔年石鸣峰与“魔神”戈青师徒之间,离然仅仅相处数月时间,戈青倾囊相授,石鸣峰已尽得思师“魔神”戈青所传。   当初在“摩天神龙”向公瑜府邸一段时间,石鸣峰背着向公瑜家里所有人,暗中把恩师“魔神”戈青所传授艺技,苦心研练。   此番在“碧波神蛟”浦铮的“九环庄院”前,施展出来。   至于“冥岛秀叟”狄松,乃是“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师弟,所怀之学,岂是等闲之流所能比似。   两人这一照面交上手,真个与众不同……   两人同时,起、伏、进、退、逼、吸、跳、窜……你攻我守,盘旋转折……   剑、杖两宗兵器,如磁吸针,似影随形,始终未见离开,显然两人之技,全已抵达炉火纯青之境。   双方连斗五十余回合……时间一久,“冥岛秃叟”狄松,渐渐居落下风……   原来“冥岛秃叟”狄松这根“蝎尾杖”,尺寸太长,足有七八尺。   本来武家兵器,“一寸长,一份强”,长的兵器,在尺寸上,与人照面交手时,总要占点便宜。   但石鸣峰的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又多了三个字诀,那是“粘、按、韧”……兵刃欺身掣向对方,不会轻易抽身回来。   “冥岛秃叟”狄松,心自暗暗惊骇……   这个看来年在二十左右,乳臭未干的小鬼头,恁地身怀这等惊人绝技?   自己如果再长此缠战下去,出手的“蝎尾杖”招数,吃对方长剑粘住,无法施展开来,最后败阵吃亏的,必然轮到自己身上。   狄松心念闪转,决意用个险招,来个出奇制胜……   敢情“冥岛秃叟”狄松,虽然身藏师兄“云海飘影”廖恺“燕尾金梭”,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暗器发射的距离,最理想的是在两丈左右之间,此刻狄松却给石鸣峰欺身紧紧“粘”住。   同时,眼前杖剑交击,命系一发间,根本没有掏取暗器使用的机会。   是以,“冥岛秃叟”狄松,决定用个险招,来个出奇制胜……   狄松手中“蝎尾杖”,招走“冷电穿云杖”杖法中“西崩铜山”一式……撤杖头,坐杖尾,横扫石鸣峰的下盘。   石鸣峰一声冷叱:   “来得好!”   奋身向左一跳,接着长剑一式“拔草惊蛇”,剑尖向狄松杖头上一点,用了四两拔千斤手法,卸去对方的劲力。   武家交手,不厌其虚……“冥岛秃叟”狄松,出这一式却是虚招……   倏然把左手一提,右掌往上一穿,左手按着杖尾,一式“举火烧天”,杖头平着,照准石鸣峰的天灵盖头顶拍下。   石鸣峰腕中剑向上一翻,招走“三环套月”,向右一封,又用上一个“粘”字字诀……   猛横身,指疾吐,照准“冥岛秃叟”狄松“曲池穴”点。   下。   狄松急把左脚向外一滑,身躯向左一横……“蝎尾杖”惜着对方一封之力,杖身猛向地上拍下,“啪啪”声中,星火飞溅……   身于就趁一杖拍地之力,腾出丈外。   石鸣峰疾急上步,一式“海欧掠波”,剑尖向对方“华盖穴”点来。   狄松突然左臂一振,杖杆翻起,就在离地半尺之间,直敲石鸣峰足腔。   “冥岛秃叟”狄松使出这一招式,在“棍”的招术中称作“铺地锦”,用在“杖杆”的招木上,又称作“藏龙现屋”,又疾、又猛,十分厉害。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哇”的冒出声来。   石鸣峰却是不慌不忙……   脚下微一垫步,双掌往起一合,一式“童子拜佛”……   身形旋风似的一闪一转,已直向狄松左肩后,剑尖宛若长蛇吐信,寒光闪处,照准狄松“伏兔穴”点来。   狄松如果这一点着,左腿必立断。   “不是猛龙不过江”……“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   廖恺,指派师弟“冥岛秃叟”狄松来犯“九环庄院”,找上“碧波神蛟”浦铮的碴子,当然狄松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一声冷叱:   “来得好!”   急忙矮身塌腰,腕时一坐,“蝎尾杖”旋转过来,招走“敲山震虎”,反向石鸣峰的右腿砸来。   石鸣峰左脚微提,身形如风,滴溜溜的一个转身,已闪到狄松右肩后……   腕中剑一式“回山环水”,向对方杖头点来……剑尖搭上杖头,一响“铮”的声,“蝎尾杖”倒震回去!   石鸣峰追招一式“乳燕投枝”,标向“冥岛秃叟”狄松面门。   狄松手中“蝎尾杖”震开,顿时门户大开,想要抽招换式,已来不及。   于是——   左掌一翻,力贯左臂,骈立五指,横掌如刃,贴着对方剑脊向外一推,要把杖势圈回。   但,石鸣峰不是一个轻易所能打发掉的敌手……   七岁童龄幼年,恩师“魔神”戈青将其一身内家真力,灌输在这孩子身上。   继后,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龙巢地穴”,吸得旷右难遇的“龙涎香雾”。   剔髓易骨,已扎下浑厚无比,远在他年岁之上的内家功力。   “摩天神龙”向公瑜,乃是一代剑术宗师,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昔年睥睨江湖,震慑天下武林,而石鸣峰已尽得其传。   此刻,石鸣峰虽然面对的,是一个江湖上的巨憝大煞,但石鸣峰相信自己可以将其除去……   “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幻变莫测,现在出于石鸣峰之手,更是运剑如风,剑气如虹……   一缕苍雄长啸,塌身坐腕,剑光闪处,“唰!唰!唰!”   一招三式……挂双肋,扫下盘,兜面门,电射而出!   “冥岛秃叟”狄松,杖势尚未圈回,眼前剑芒如电,熠熠扑来……   比眨动眼皮还快的一刹那,血雨蓬飞,左右两条手臂,已脱体飞出!   一响“啊……”声还在嘴里打滚,两腿齐膝处,业已断去。   剑芒耀虹,剑走如电,就在同一个瞬息间,“冥岛秃叟”狄松一颗童山耀耀的秃顶脑袋,也滚落地上。   作壁上观的“碧波神蛟”浦铮,吞列当今武林中前辈人物,见过场面,闯过风险,但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剑术……   如果喻作冷电,但此剑运转之快,已远在冷电之上……   只看到血雾飞扬,剑光闪耀,无法看出此剑是如何走势。   施展这门剑术的,是“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弟子,一个年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   “碧波神蛟”浦铮,可以替自己肯定下来……就是“摩天神龙”向公瑜本人,也无法施展出这等威猛,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剑术。   “杯中神游”候乙,一掀鼻子,一瞪眼,“哼”了声,指着地上块块血尸,道:   “海龙王,咱醉老头儿刚才说的‘炸八块’,就是地上那些,只是小兄弟还少了两块……”   跟从“冥岛秃叟”狄松一起来的那伙人中,走出一个疾服劲装,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来到场子中央,石鸣峰的跟前,道:   “尊驾剑术不凡,请示下名号,让在下‘翻天手’毛通,可以回报掌门人。”   这个“南岭门”中弟子“翻天手”毛通一问出此话,石鸣峰尚未接口回答……蓦地,人影闪晃,飘来一抹身形……   突然“啪!啪!”两响结结实实的声音,毛通左右脸,挨上两记大耳光!   “杯中神游”侯乙,一轩眉,一瞪眼,指了指,道:   “人你娘的,你这条‘毛虫’,眼前节骨眼上,有你灰孙子说话的份儿?”   “翻天手”毛通,自己也不知道如何会挨上这老头儿两记耳光……   两手捂上脸,“杯中神游”侯乙这几句话他听进耳里,更是莫名其妙。   侯乙指着石鸣峰,又道:   “灰孙子,你听着……大龙生小龙,这位是‘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弟子……‘白玉龙’石鸣峰……”   石鸣峰不由暗暗一怔:   “这位侯前辈,如何替自己找来这样一个‘白玉龙’的称号?”   毛通挨上两记耳光,看对方出手之快,知道是武林中前辈人物,听到“白玉龙”石鸣峰此一名号后,不敢再稍作逗留,转身就要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道:   “灰孙子,慢走……把地上这些一块块的猪肉,带回给你们掌门人‘老不死’廖恺!”   毛通听到这些话,不敢吭出一声,挥手招来伙伴,个个解下外衣,把“冥岛秃叟”狄松的尸体,一块块兜了回去。   “碧波神蛟”浦铮,吩咐庄丁冲洗地上血渍,肃客请“杯中神游”侯乙,和“白玉龙”石鸣峰两人,进内宅大厅,继续用膳。   石鸣峰迷惑不解道:   “侯前辈,你怎么替鸣峰,取了一个‘白玉龙’这样称号?”   “杯中神游”侯乙,“咕嘟”一杯酒送进肚里。阿哈一笑,道:   “石兄弟,‘龙生龙’‘凤生凤’,‘跳蚤生臭虫’,你是‘摩天神龙’向老头儿的弟子,老哥哥替你取个‘白玉龙’称号,难道不好?”   “碧波神蛟”捕铮,含笑接口道:   “老酒虫,你平时醉话连篇,听来叫人啼笑皆非,这次替石少侠找来这样一个称号,倒是十分配衬……”   目注石鸣峰一瞥,又道:   “石少侠‘人中之龙’,当之无愧!”   石鸣峰对这些话,并未因感到兴趣而引起他注意……   若有所思中,沉默下来……   突然侧过脸,道:   “侯前辈,浦庄主这里公案已有了交待,我等也该告辞离去了?”   “碧波神蛟”浦铮听到此话,脸色微微一怔,目光移向侯乙这边。   “杯中神游”候乙,眼皮一翻,嘿了声道:   “石兄弟,事情可不是那么轻松,简单呢……你长剑一捅,把那糟老头儿尸分六块,这老家伙是‘南岭门’掌门,老不死‘云影飘影’廖恺的师弟……”   微微一顿,又道:   “‘冥岛秃叟,狄松,本来想找人家晦气,结果把自己的命送掉,死得活该……但话又说回来,廖恺这老不死岂肯轻易干休……”   石呜峰一声轻“哦”,微微点头。   侯乙眨动醉眼,又道:   “石兄弟,现在可不是公案了断,那该说是才开始呢!”   “碧波神蛟”浦铮,听到候乙这些话,轻轻吁吐了一口气……此刻他想到的,也正是“杯中神游”侯乙所说的话上。   石鸣峰不解的问道:   “侯前辈,照此说来,又该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唇,道。   “石兄弟,可能你自己还不知道……你此次剑挑‘冥岛秃叟’狄松,已不是芝麻,豆粒大的事情,那足以震惊江南武林了……”   眯眼一笑,又道: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把这件事摆平,咱们老哥小弟再离开这里‘九环庄院’……”   “碧波神蛟”浦铮道:   “石少侠,老酒虫说的不错……老夫这辈子尚未乞求于人,以后亦是如此,不过石少侠如果能将此事有个了断,当然再好不过!”   石呜峰微微一怔,道:   “浦庄主,如何了断?”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海龙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对‘南岭门’那些龟孙王八,在湘、鄂一带的娘家底细,有没有摸到一些?”   浦铮沉思了下,道:   “此事要把‘悦梅居士’楼羽,请来‘九环庄院’后才知道……”   侯乙醉眼一瞪,道:   “转弯抹角,又扯出一个人来……海龙王,‘悦梅居士’楼羽又是谁?”   “碧波神蛟”浦铮道:   “楼羽在湘鄂一带,乃是知名之士,跟浦某颇有交往……此老在江湖上,并无夙怨新仇,对‘南岭门’中情形,却是十分清楚……”   石鸣峰问道:   “浦庄主,这位‘悦梅居士’楼羽,家居何处?”   浦铮道:   “楼老家居也在湘中,就是南离新化不远的邵阳……”   “杯中神游”侯乙道:   “海龙王,你是说把这位‘悦梅居士’楼羽请来‘九环庄院’,请教他一番?”   浦铮点点头,道:   “不错,浦某正是此意。”   “敢情“碧波神蛟”浦铮,江湖势力拢括湘鄂两地水道,“杯中神游”侯乙称他一声“海龙王”并不过份,但石鸣峰在“九环庄院”前,剑挑“冥岛秃叟”狄松,尸分六块。狄松系“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师弟,以“南岭门”在江湖上的声威,这就不是一件等闲之事了。   候乙向石鸣峰问道:   “石兄弟,你看如何?”   石鸣峰没有更多的表情,微微一点头,道:   “侯前辈,由你决定就是了。”   “杯中神游”侯乙见石鸣峰回出这句简短的话,听来却是十分受用,含笑道:   “不错,你正是咱醉老头儿的小兄弟!”   于是,“碧波神蛟”浦铮,派人专程往邵阳,邀“悦梅居士”楼羽。石鸣峰和“杯中神游”侯乙两人,就在“九环庄院”逗留下来。   匆匆数天过去,“九环庄院”来了一位身穿锦袍,颔留长须,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此人就是来自湘中邵阳的“悦梅居士”楼羽……   楼羽见到“碧波神蛟”浦铮,哈哈笑道:   “浦道友,您不愧是称主湘鄂水道的蛟龙……江南武林传闻,‘蛟龙’又邀来一条‘白玉龙’,把‘南岭门’杀个灰头土脸……”   石鸣峰在湘中新化“九环庄院”,剑挑“冥岛秃叟”狄松,尸分六块之事,已不腔而走,传遍江湖,“白玉龙”三字,震撼江南武林。   是以“悦梅居士”楼羽,见到“碧波神蛟”浦铮,就说出此话来。   石鸣峰和候乙两人,也在大厅上……石鸣峰听到此话,脸上微微一热。   浦铮就把石鸣峰、侯乙二人,替“悦梅居士”楼羽引见介绍一番。   楼羽笑道:   “原来酒中称雄的‘杯中神游’侯道友,也在‘九环庄院’,幸会,幸会……”   目光移向石鸣峰时,惊愕不已,道:   “这位就是‘白玉龙’石少侠,那真是英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了……”   接着问道:   “石少侠师承‘摩天神龙’向公瑜向道友?”   石鸣峰躬身一礼,道:   “是的,他老人家正是石某师父。”   石鸣峰回出此话,心里却是暗暗感慨不已……   在天下武林同道之前,不能提出自己另外一位恩师“魔神’戈青。   “杯中神游”侯乙以酒替茶……此刻解下大葫芦喝了大口酒后,向“悦梅居士”楼羽问道:   “楼道友,你如何知道咱醉老头儿这个小兄弟,‘九环庄院’剑挑‘冥岛秃叟’狄松之事?”   楼羽道:   “江湖传闻很快……石少侠剑毙狄松,不止是新化附近的邵阳,江南武林也已传遍此事……”   浦铮接口道:   “楼老,浦某邀您来‘九环庄院’就是跟您谈谈此事……”   “悦梅居士”楼羽,慨然道:   “江湖上恩怨缠结,连绵不息……‘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由于化十年心血的那份‘龙涎香雾’‘秘图’被夺,因而要报此‘一箭’之仇……‘云山樵夫,贾政,就首先丧命‘燕尾金棱”之下……”   朝石鸣峰侧目一瞥,又道:   “‘冥岛秃叟,狄松,衔师兄廖恺之命,要再次加害浦道友,却想不道狄松却先死在石少侠剑下……”   “碧波神蛟”浦铮,接口问道:   “楼道友,‘云海飘影’廖恺,已知这事?”   “悦梅居上”楼羽道:   “廖恺原来修禅养真‘坐关’五年,知道‘秘图’被夺之事,中途而止,派其师弟来湘鄂等地,并授予独门暗器‘燕尾金梭’……”   侯乙接口道:   “楼道友,‘南岭门,在湘鄂一带的情形,是由‘冥岛秃叟’所负责的?”   “悦梅居士”楼羽道:   “据楼某所知,‘南岭门’掌门廖恺,指派其嫡传爱徒‘玉哪吒’罗申,自豫地来湘鄂一带,伸展‘南岭门’中势力……”   一顿,又道:   “是以,如果说是负责之人,那是‘玉哪吒’罗申此人了。”   石鸣峰听来暗暗嘀咕:   “原来‘玉哪吒’罗申,已自豫东太康,来到江南武林!”   楼羽又道:   “罗申奉师父廖恺之谕,来江南武林,除了伸展“南岭门”中势力外,一面探听叛门弟子‘云中枭,陶森行踪,同时由师叔‘冥岛秃叟’狄松之助,剪除当初夺取‘秘图’之人……”   “杯中神游”侯乙问道:   “楼道友,‘南岭门’遭此一挫,折去一员大将,会不会卷土重来,再犯‘九环庄院,?”   “悦梅居士”楼羽,沉思了下,道:   “以眼前来说,似乎没有此一可能……‘云海飘影,廖恺自己坐镇‘南岭门”总坛,这里有他爱徒罗申,由师弟狄松辅助……狄松既丧命石少侠剑下,‘南岭门’在江南武林,已无出色的绝世高手……”   微微一顿,又道:   “‘云海飘影”廖恺,他自己也有一个顾虑……当初爱徒罗申,于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目睹‘魔神’戈青露脸,戈青又吸得‘龙巢地穴,中的‘龙涎香雾”   一笑,又道:   “老夫曾往闽中‘南岭门’总坛一游,据‘云海飘影’廖恺所说……当今天下武林最大的顾忌,就是二次露脸的‘魔神’戈青……”   “杯中神游”侯乙,原来不想说的,却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朝向石鸣峰这边投过一瞥,道:   “楼道友,武林传闻,昔年在‘魔神’戈青身上毁体断肢的,并没有‘云海飘影’廖恺一份……廖老头儿‘顾忌’些什么?”   楼羽感慨不已,道:   “当初鲁中徂徕山,南北武林四大高手之中,如果没有‘云海飘影’廖恺参与其事,可能‘魔神’戈青不会乖乖就范……他一加入,整个情形的演变,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楼羽想来,这位手诛“冥岛秃叟”狄松的“白玉龙”石鸣峰,师门来历是一代剑木宗师,“摩天神龙”向公瑜的传人,是以接着又道:   “当时‘云海飘影,廖恺,虽然未曾断下‘魔神’戈青肢体之一,但却取走戈青随身兵刃‘湛玉宝剑’……”   石鸣峰听到此话,心头一凛、一震……   “原来恩师丢失的“湛玉宝剑”,是“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所取走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茫无头绪中,出现了此一线索。   “杯中神游”侯乙,又朝石鸣峰瞥了一眼,接口道:   “武家随身兵刃,不啻第二生命,‘魔神’戈青再次露脸,廖老头儿拿走人家宝剑,总应该有个交待才是!”   “悦梅居士”楼羽,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侯道友,这也是廖恺所顾忌之处……以一位堂堂‘南岭门’掌门人身份,总不能把昔年得来的‘战利品’,又乖乖拱手还给人家!”   “杯中神游”侯乙,大葫芦对准嘴,“咕嘟”大口酒送进嘴里,嘻嘻一笑,道:   “楼道友,再次露脸江湖的‘魔神’戈青,如果要向‘南岭门’廖老头儿取回‘湛玉宝剑’,廖老头儿是不是肯还给戈青?”   楼羽沉思了下,道:   “这个,恐怕……”   把话题移转,一笑道:   “侯道友,这只是我等在聊谈中提到这件事……再次露脸的‘魔神’戈青,不知天涯海角藏身何处,岂会知道这把‘湛玉剑’的下落?”   微微一顿,又道:   “‘魔神’戈青既不知此把”湛玉剑,失落何处,就不会找上‘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向他索回此剑!”   石鸣峰脸色落寞,并无一丝异样的神色,显现在他脸上。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又是“咕嘟!咕嘟!”   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心里却在暗暗思忖:   “蠢才,老家伙,第二代的‘魔神’戈青,就在你面前,你还在说不知天涯海角,藏身何处……你真是咱石兄弟的‘耳报神’,把这样一件重要事情,捎来这里‘九环庄院,!”   “杯中神游”侯乙,这响“阿哈”冷笑声,听进“碧波神蛟”浦铮,和“悦梅居士”楼羽两人耳里,却似淋了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不过两人可能却有这样想法……侯乙有“杯中神游”之称,整日梦入醉乡,那是他酒后一副“狂态”。   酒醉心不醉……“杯中神游”侯乙,又把话题转了过来,道:   “楼道友,照你刚才说来,‘南岭门,虽然折了一员大将,‘云海飘影’廖老头儿,也不致于找来‘九环庄院’,向海龙王采取复仇之策?”   “悦梅居士”楼羽,对‘南岭门’‘云海飘影,廖恺,显然有若干的了解……   缓缓一点头,道:   “以后情形如何演变,也无法加以猜测……如果以目前来说,‘云海飘影’廖恺,坐镇闽中‘南岭门’总坛,显然是分身之术……”   微微一顿,又道:   “廖恺所密切注意的,是在再次出现江湖,‘魔神’戈青身上!”   语气加重在“魔神”戈青身上,“杯中神游”候乙听来暗暗一怔。   楼羽目注石鸣峰,又道:   “石少侠虽然为了解救‘九环庄院’之危,除去‘冥岛秃叟’狄松,但这一只棋子,下得也是十分可惜……”   侯乙殊感不解,道:   “棋子……可惜……有何可惜之处?”   “悦梅居士”楼羽道:   “‘南岭门’乃是武林中极负声誉、势力雄厚的门派,剑毙掌门人师弟,显然跟‘南岭门’结下梁子……”   微微一笑,又道:   “石少侠年岁尚轻,日后踪游江湖,可能因而会带来很多不便。”   “杯中神游”侯乙道:   “咱石兄弟把人已宰了,可不能把尸体拼凑起来,就是拼凑成一堆,少了一口气,还是活不成……”   眼皮一翻,又道:   “楼道友,你这话说和不说都是一样。”   “悦梅居士”楼羽,一笑道:   “侯道友,老夫倒有一个折衷,补救之策……”   “杯中神游”侯乙道:   “死的已活不成,还有什么补救办法?”   “悦梅居士”楼羽道:   “侯道友,您这位石兄弟能将‘冥岛秃叟,狄松毙于剑下,依老夫估计,身怀之学足可与‘魔神,戈青,一较高下……”   一指石鸣峰这边,又道:   “石少侠如能将‘魔神’戈青截下,将其除去,老夫可以保证石少侠与‘南岭门’之间的恩仇梁子,一笔勾销……”   石鸣峰听来殊感意外。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醉眼连转,眼皮直翻,嘴里接连几个“这……这……这……”最后才冒出一句后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   “碧波神蛟”浦铮,由于自己之事,牵累到石鸣峰结江湖恩怨,心里感到十分内疚……接口问道:   “楼道友,何处可以访着‘魔神’戈青的行踪下落?”   楼羽有条有理道:   “至于寻访‘魔神’戈青行踪下落,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侯道友与他这位石兄弟同意,老夫可以将此事转知‘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   “杯中神游”侯乙,从大葫芦里猛喝下两口酒,连连点头道:   “同意……同意……咱醉老头儿代表咱石兄弟,完全同意……”   侧脸一瞥,向石鸣峰道:   “石兄弟,老哥哥说的没有错吧?”   石鸣峰是个机智、与心理的成熟,远在他眼前年岁以上的年轻人……   对“杯中神游”侯乙向楼羽所说的那些话,先是迷惑不解,但接着也就理会过来……接触到侯乙投来的视线,微微一点头,替代了回答。   侯乙又转向楼羽这边,满堆笑脸,道:   “楼道友,还有一件事,得要麻烦您啦……”   “悦梅居士”楼羽问道:   “不知侯道友所知何事?”   “杯中神游”侯乙道:   “烦您转知‘南岭门’总坛的廖老头儿,咱陪同石兄弟,咱们老哥小弟二人,赴闽中拜会……顺途可以探听‘魔神’戈青的下落。”   楼羽含笑点头,道:   “侯道友与石少侠两位,有此雅兴,老夫理当效劳……”   微微一顿,又道:   “闽中南平,虽然相隔这里甚远,不过,‘南岭门’中弟子,用‘响铃扎书箭’分驿投递,老夫将书函扎上‘响铃箭’,闽中南平的‘云海飘影’廖恺,很快就会知道此事。”   话落,哈哈一笑……似乎完成了一桩心满意足的“功德善事”。   “杯中神游”侯乙,也跟着哈哈一笑……大葫芦对上嘴,又是大口酒送进嘴里。   敢情,这位嗜酒成性的风尘侠隐“杯中神游”侯乙,从“悦梅居士”楼羽这些话中听来,此番结伴同行的这位小兄弟石鸣峰,对日后天下武林“祸”“福”两字,有举足轻重之影响。   石鸣峰身兼两位师门……   一位是昔年天下武林群起追杀,最后落个毁体断肢的“魔神”戈青。   另一位,却是武林中,有一代剑术宗师之誉的“摩天神龙”向公瑜。   石鸣峰为了完成昔年恩师“魔神”戈青遗愿,要收集遍散各地的肢骨,和随身兵刃“湛玉剑”。   现在已知这把“湛玉剑”的下落,“杯中神游”侯乙为了要避免惹起意外的杀劫,就设法要了断这位小兄弟石鸣峰心愿。   “悦梅居士”楼羽,离开“九环庄院”后,石鸣峰和侯乙两人,亦相继向“碧波神蛟”浦铮告辞离去。 千魔之仇--第十二章 途中拦截 第十二章 途中拦截   衣袂风飘,迎顶着蓝大白云,官道上走来了一老一少……他们是“杯中神游”候乙,和石鸣峰两人。   石鸣峰紧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边走,边陷入沉思中!   “杯中神游”侯乙,背上负着大葫芦,脚步没有停,嘴里却在喃喃嘀咕着:   “蠢才,愚不可喻……要第二代的‘魔神’戈青,去杀第二代的‘魔神’戈青……那又是谁杀了谁?”   走在前面半步的石鸣峰,转过脸,问道:   “侯前辈,我等取道经闽中南平?”   侯乙点头道:   “不错,先把那桩‘湛玉剑’的公案,作个了断……”   哈哈一笑,又道:   “石兄弟,可别忘了……咱老哥小弟二人,顺途要探听‘魔神’戈青的下落呢?”   石鸣峰剑眉微微一转,道:   “侯前辈,石某扮装昔年恩师模样,并未为人所识破……”   侯乙一指自己鼻尖,道:   “只有咱醉老头儿,却是例外……这也是你石兄弟疏忽大意之处……”   石鸣峰道:   “是的,侯前辈,以后鸣峰如若扮装恩师形象,要多加小心注意!”   两人在官道上,边走边谈着时,一阵“答答答”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   就在眨眼之间,一匹轩昂的骏马,擦身而过……马背上是个婀娜俏丽女子的背影。   骏马飞驰,马背上那女子或许由于好奇,朝抛落后面的石鸣峰和侯乙两人,转脸投过一瞥……   石鸣峰正抬脸往前面看,接触到对方投来的视线,不由轻轻“哦”了声……   原来马背上是个比玉生香,比花解语,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子!   就在这短暂的刹那,石鸣峰已发现马背上年轻女子,除了清丽娟秀外,那份英武之气,漾溢眉宇。   这匹坐骑,蹄声答答,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处。   “杯中神游”候乙,两眼直直地望着前面,道:   “石兄弟,刚才马背上那个年轻女子,英武飒然,不下须眉,看来也是武林中之人。”   石呜峰却想到另外一件事上,答非所问,道:   “侯前辈,此去闽中南平,有不少脚程,我们买下两匹坐骑如何?”   侯乙摇头不迭,道:   “那才费事呢……南人舟,北人马……江南一带河水溪流纵横,牵了一匹马,反多了份累赘……”   两人谈着时,炊烟袅袅,前面已是一处热闹镇甸……   侯乙一笑说道:   “石兄弟,咱们来得正是时候……现在也是该用膳吃喝的时候……”   两人走来街上,看到大街边上,高高矗立着一块“南兴楼酒店”的招牌,侯乙“阿哈”一笑,大步走了进去……   衔尾后面的石鸣峰,拢目朝店堂里一瞥,微微一皱眉,道:   “侯前辈,这里座无虚席,客人满扑扑挤了一堂,我们还是换别处吧!”   恃立边上的店伙,急忙前来张罗,一哈腰,道:   “两位客人,待小的替您二位找张桌座,可以拼凑一下!”   店伙纵目四顾,指了指,道:   “两位客人,窗沿那张桌座,只坐了一位客人,两位委屈一下如何?”   “杯中神游”候乙道:   “行,行,只要酒醉饭饱,有个地方放下臀部,那儿都行!”   店伙陪着两人来到窗沿那桌座,石鸣峰定睛看时,不由轻轻“哦”了声……   单人占坐这张四方桌的,是个女客人……正是刚才官道上策鞭疾驰而过,马背上那年轻女子。   桌座上这姑娘,看来年纪不会超过二十,桌上一只杯子,一壶酒,正在举酒独酌。   “杯中神游”侯乙,看到这样一个年轻姑娘,不在自己家里,却来酒肆饭店饮酒,倒是感到十分意外。   店伙向那年轻女子一哈腰,满堆笑脸,道:   “这位姑娘,请包涵,小店地方小,客人多……能不能在您这张桌子挤一挤?”   年轻女子也没有回答“能”或“不能”,就把桌上酒菜移向自己这边。   店伙连声:   “谢谢……谢谢……”   石鸣峰和侯乙两人,就在桌子的横边一端坐了下来。   年轻女子不期然中抬起脸,看到对座的石鸣峰时,注视了一眼。   “杯中神游”侯乙,吩咐店伙端上酒菜后,手执酒壶,斟下满杯,“咕噜”大口送进嘴里,接着又是两杯,这才衣袖一抹嘴边酒渍,向石鸣峰道:   “味道不错,只是淡了一点!”   石鸣峰微微一笑……接过酒壶,在自己酒杯里斟下一杯,啜饮了一口。   年轻女子看到“杯中神游”侯乙,接连三大杯酒喝进嘴里,不由朝他多看了眼……   似乎想到一件事,挥手把店伙叫了过来,问道:   “店家,贵处是什么地方?”   这姑娘问出此话,同桌的石鸣峰和侯乙,都不禁注意起来……两人来到此镇甸,也不知是何处所在。   店伙弯弯腰,道:   “姑娘,这里是湘东湘乡城郊‘梅林集’镇上……”   回过这话后,哈腰一礼,又道:   “姑娘,您要去哪里?如果小的知道,可以……”   店伙话还没有说个完,年轻女子“咭”一笑,接上道:   “谢谢你啦,咱自己也不知要去哪里呢!”   店伙两眼一直,愣了下,连声:“是,是,是!”退了下去。   “杯中神游”侯乙听来有趣,醉眼一眯,道:   “姑娘,你自己不知道去哪里,咱醉老头儿可知道……”   年轻女子端起酒杯,正送上嘴唇,听到这话感到出奇,又把杯子放到桌上,脆生生道:   “你说,醉伯伯,咱孟玲去那里?”   “怀中神游”侯乙笑着道:   “骑在马背上,奔在大道上……孟姑娘,醉伯伯答得没有错吧?”   孟玲一掀鼻子做了个怪脸,道:   “马儿不走大道,难道走向稻田上?”   “杯中神游”侯乙一口酒送进嘴里后,又道:   “孟姑娘,去哪里你不知道,你从哪儿来不会不知道吧?”   孟玲也送了一口酒进嘴里,一嘟嘴,道:   “远呢……”   侯乙眨动醉眼,问道:   “你说,有多远?”   孟玲见这位老人家,酒中所谈,听来有趣,也就随和的回答道:   “横跨整个湖北省,从豫西外方山金斗岭来此……”   “杯中神游”侯乙,听来百思不解,一对醉眼直直的望了她,道:   “孟姑娘,你跑了这么些路,连自己去哪里还不知道?”   孟玲“嘻嘻”一笑,道:   “好玩嘛!”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跟着说出“好玩”两字,正要接下说时,“咯”地打了个酒嗝,把下面的话又打了下去。   同桌的石鸣峰,看到这一双白发红颜,酒逢知己,相映成趣……他没有插嘴,含笑朝两人看来。   孟玲已看出这位老人家,是个风尘中人物……粉脸酌红,带着酒意,一指石鸣峰问道:   “醉怕伯,他是您儿子,还是您弟子?”   “杯中神游”侯乙,轻轻念出“儿子、弟子”,哈哈一笑,道:   “都不是……”   孟玲柳眉儿一掀,道:   “原来你们是朋友……”   侯乙摇摇头,道:   “‘朋友’也不是。”   孟玲剪水双瞳滴溜一转,问道:   “醉伯伯,不是你‘儿子、弟子’,也不是您朋友,他是您什么人?”   “杯中神游”大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哈哈笑道:   “是醉伯伯的兄弟!”   “‘兄弟’?”孟玲朝石鸣峰脸上两眼一阵滚转,又朝侯乙直直看了眼,这才道:   “醉伯怕,您……您有这么年轻的兄弟?”   “杯中神游”侯乙笑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老哥小弟,有何不可……孟姑娘,你感到奇怪?”   孟玲又指了指石鸣峰,道:   “醉伯怕,他……他是谁呀?”   侯乙醉眼一眯,道:   “他当然是他……孟姑娘,难道会是你?”   孟玲脸一红,瞪了眼。   侯乙握起酒壶,在自己酒杯里斟下满杯……舌尖舐了舐嘴唇,道:   “孟姑娘,你从豫西,横跨湖北,来到这里湖南地界,有没有在江湖上听到过“南岭门”这三个字?”   孟玲听到“南岭门”三字,红着脸,嘟起嘴,道:   “‘南岭门’中臭男子,野小子,坏死啦……给咱孟玲宰下一个……”   话到这里,一想不对,指了指石鸣峰,问道:   “醉伯伯,他是‘南岭门’中人?”   “杯中神游”侯乙,听孟玲说“宰了一个”,酒意醒了一半,接口问道:   “孟姑娘,你远从河南来此,说来该与‘南岭门’中牵不上恩仇,干嘛宰了一个‘南岭门’中弟子?”   孟玲银牙一咬红润润的嘴唇,道:   “这些野小子,臭男人,不要脸,欺咱孟玲单身一骑……   在前面湘中隆回县附近官道上,来了三个自称“南岭门”中的家伙,想打咱孟玲的主意……哼,姑娘照面出手三招两式,一个送上路,两个吓跑啦……   两眼一阵滚转,又问道:   “醉伯伯,你……你们是‘南岭门’中人?”   “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答非所问道:   “孟姑娘,你来此地前,经过湘中……你有没有听到有关‘南岭门’中大新闻?”   孟玲见醉伯伯问得出奇,沉思了下,道:   “嗯,湘中江湖传闻,‘南岭门’中有个高手,听说还是掌门人的师弟,被一个叫什么‘龙’的侠义门中年轻剑个宰了……”   候乙接口道:   “‘白玉龙’是不是?”   孟玲点点头,道:   “不错,就是‘白玉龙’……”   却又不禁一奇:   “醉怕怕,您也知道……”   “杯中神游”侯乙指着旁边石鸣峰,道:   “醉伯怕的兄弟,他就是‘白玉龙’石鸣峰。”   孟玲朝向石呜峰凝视一眼,道:   “原来您就是‘白玉龙’石……石少侠?”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   “不敢,孟姑娘……”   酒肆饭馆生意买卖,忙在一时,这高锋时间过去,客人酒醉饭饱,纷纷离开……店堂里也渐渐清静下来。   窗槛处桌座上石鸣峰,侯乙、孟玲三人,边吃边谈,时间悄悄过去,原来店堂里满扑扑的客人,此刻只有三、五张桌座,座上有客人。   他们谈着时,不会去注意到附近桌座情形……   斜角处桌座上有三个客人,杯里尚有温酒,桌上几盘菜也只下了几筷,便匆匆离座而去。   走来店堂门槛,三人中的其中一个,朝孟玲等三人桌座上死死盯了眼,才始踏出门槛。   三人还是继续谈着……   孟玲目光投向侯乙,问道:   “醉伯怕,他是‘白玉龙’石少侠,您……您是谁啊?”   “杯中神游”侯乙嘻嘻笑道:   “‘天涯若比邻,海内有知己’,咱醉老头儿居然有你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酒友……你问醉伯怕是谁,‘一杯在手,神遨游’,咱老头儿是‘杯中神游’侯乙!”   一顿,又道:   “孟姑娘,你我就不必见外,叫咱老头儿‘醉伯伯’行了!”   孟玲眨动一双秋水似的明眸,道:   “武林中有传闻,一位浪迹江湖,玩世不恭的风尘侠隐“杯中神游”候乙前辈……原来就是今儿咱孟玲遇到的醉伯伯!”   “杯中神游”侯乙道:   “孟姑娘,你不知道自己去哪里,不如就和咱们老哥小弟二人,结伴同行如何?”   孟玲看了看石鸣峰,又朝侯乙这边看来:   “醉怕怕,您和石少侠,你们去哪里啊?”   侯乙含笑道:   孟姑娘,逐水之萍,随遇而安,踪游各地的江湖儿女,原来就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的……”   一顿,又道:   “不过此番醉怕怕老哥小弟二人,准备前往闽中一行……”   孟玲微微一怔,道:   “闽中……你们去福建?”   “怀中神游”候乙点点头,道:   “不错,福建南平……”   孟玲困惑地问道:   “醉伯伯,您和石少侠这么远路去闽中南平,是什么事?”   “杯中神游”侯乙含笑道:   “孟姑娘,咱们老哥小弟为了何事去闽中南平,以后你自然会知道……不过,你放心,醉怕伯和石少侠,不会把你带上‘不归路’的!”   孟玲脸一红,不再追问下去。   三人吃喝过后,出来“南兴楼”酒店……   孟玲出来外面,解下缰绳,坐上马背。   “杯中神游”侯乙“哇”的叫了声,道:   “孟姑娘,你这一来,咱们老哥小弟吃亏大啦……你有四条腿儿的牲口驮了你走,咱们二人就跟在后面!”   孟玲“咭”的一笑,道:   “醉怕伯,别慌,咱孟玲骑在马儿背上,还是慢慢走,跟你们走在一起……”   “答答”声中,马儿拨动四条腿,缓缓向前面走去……   马背上的孟玲,一嘟嘴,又道:   “来到江南,骑牲口不但并不加快脚程,还添了个累赘,如果前面横着河水溪流,渡船不能渡过,麻烦就大啦!”   三人一骑出“梅林集”镇郊,沿途谈谈说说,时间悄悄过去,纵目回顾一匝,大道上人迹稀绝,只有他们三人一伙了。   “杯中神游”侯乙朝大道两侧望了眼……一边是一望无垠的嶙峥山野,一边葳蕤浓密的巨木丛林……解下大葫芦,大口酒喝进嘴里,吼了声,道:   “石兄弟,孟姑娘,‘平地三尺浪’,这里倒是一个剪径、拦劫,摆暗桩的好地方呢!”   敢情“杯中神游”侯乙,是个顶过风雨,闯过风险的“老江湖”……   他没由来的大声说出这些话,乃是发现这一带地势凶险,向眼前这一对年轻男女作个警惕,随时要有一个必要的防患。   再则却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其实他鬼影子也没有瞄到一眼……   煞有其事的这声吆呼,如果真有暗中谋算的人埋伏,“杯中神游”侯乙这响话声出,就像在告诉对方:   “朋友,别鬼鬼崇崇,做些见不得人的鬼蜮伎俩,咱醉老头儿早知道啦!”   两人听到侯老此话……石鸣峰一手已搭上防身的长剑,坐骑上的孟玲,纵目四顾,亦已有了准备。   “杯中神游”侯乙这响吆呼声落……风吹林木,簌簌起声,突然传出一响冷叱声:   “打!”   就在这同一个刹那间……金钱镖,瓦面镖,响铃箭,飞蝗石,没羽箭,袖箭,丧门钉,白虎钉,铁莲子,各门各式的暗器,从树林不同的角度,电射而出。   “杯中神游”侯乙一声吼喝:   “人娘的,龟孙子……”   两只吕纯阳八卦道袍的巨袖挥处,爆出一股激厉无比的劲凤。   石鸣峰塌腰矮身,一式“绣带围腰”,横剑往回一削,“砰砰砰”声中,纯钢暗器激起两丈多高,落向这边山野。   坐骑上的孟玲,发现三枚丧门钉,两只金钱镖,出自树林两个角度,同时袭到……   孟玲不慌不忙……左腕轻举,骄伸三指,先把金钱镖接住……右手长剑左右一挥,“叮叮叮”声中,丧门钉立即打飞,打得满天星花飞舞。   就在这同一电光石火之间,瓦面镖、铁莲子、白虎钉,分由不同角度,又向石鸣峰、孟玲两人袭来。   石鸣峰见暗器堪堪袭到,此番不用长剑架挡,霍地施展一个“铁板桥”……   上半个身体仰后,头颅几乎贴向地上,瓦面镖、铁莲子两宗暗器,由弯下的胸腹上擦过。   一阵长嘶,坐骑人立而起,孟玲飘向地上……马头中着白虎钉,标出一蓬鲜血,仆地死去。   “杯中神游”侯乙,朝向大道边树林,吼喝声道:   “操你祖奶奶,龟孙王八蛋,偷鸡摸狗躲在树林里放暗器,算那一门子好汉,出来……咱醉老头儿看看,是人,还是鬼?”   “唰!唰!唰!”人影闪晃,从树林里扑出二十多个彪形大汉,个个手上执握兵器……   “嘶!嘶!”划风声中,道边树荫深处,飘落两道身形。   石鸣峰朝树顶飘下的两人看去……左边一个身材高大,头如巴斗,浓眉巨目,狮子鼻,火盆口,手中握着一根有幼儿手臂粗的“日月锁龙杖”。   此“日月锁龙杖”,乃是一种门外兵器,若非练成一身横练功夫,无法使用此种重兵器。   右边那个身材略矮,脸相削瘦,深目隆准,豹头虎项……手中兵刃,乃是一把“九耳八环厚背紫金刀”。   石鸣峰剑尖一指,道:   “我等三人路过此地,与你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拦住去路,用暗器伤人?”   左边那个使用“日月锁龙杖”,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嘿嘿一笑,道:   “说得干净利落,推得干干净净……‘白玉龙’石鸣峰,湘中新化,剑挑‘冥岛秃叟”狄松,尸分六块,区区‘星海金斗’潘刚,吞列‘南岭门’中弟子,手中这枝‘日月锁龙杖’,就要跟你走上几招……”   右边那个脸容削瘦,看来年有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戟指孟玲,道:   “‘玉枝金雀’孟玲,真人不露相,虽然‘南岭门’中弟子‘白日鼠’马飞冲撞了你,但也不致落个身首异处……   区区‘金刀人屠’骆永,要你交出一个公道。”   边上“杯中神游”侯乙,这时才始知道,这位孟姑娘于武林中有“玉枝金雀”之称。   侯乙心念闪转,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前番“悦梅居士”楼羽,在湘中新化“九环庄院”所说,用“响铃扎书箭”转知“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之事。   可能掌门人谕示尚未抵达,是以湘中这些“南岭门”高手,中途拦截石兄弟。   “星海金斗”潘刚,“嘿嘿”厉声数笑,道:   “‘白玉龙’石鸣峰,你我既然照面会上,废话少说,先接咱一枚……”   话未中落,抢进两步,提杖头,坐杖尾,一式“泰山压顶”,呼的一杖,向石鸣峰兜头打下。   石鸣峰挪身一侧,避开对方一杖,剑花一绕,一式“天外来鸿”,“唰”的锐风过处,向“星海金斗”潘刚当胸点进。   “星海金斗”潘刚见石鸣峰,步法迅疾,剑招凌厉,果然不是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急忙吸胸凹腹,身形霍地向左一转,一手回过“锁龙杖”,招走“巧看卧云”,直向石鸣峰长剑剑脊,横截过来。   两人照面交上手,双方并不混战,个个站下边上,作壁上观。   “杯中神游”侯乙,见“星海金斗”潘刚“锁龙杖”施出这一招式,两颗醉眼直瞪出来……   若是这条“锁龙杖”敲个正着,重兵器击上轻兵刃,石鸣峰手中长剑,就要崩飞脱手。   石鸣峰却是不慌不忙!   于是——   一沉剑把,招走“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倒崩山河”一式……剑尖一垂,剑身一划,易上为下,向潘刚手腕横斩过来。   这一下,连消带打,乃是“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中的精华绝技,攻敌人所必用。   “星海金斗”潘刚大吃一惊,霍地向下一坐腰,一个“寒蝉易枝”身法,窜出一丈外……   倏然单臂一抡,杖带劲风,一式“敲山震虎”,直向对方斜肩带背,敲了下来。   石鸣峰挪身塌腰,一展“悬瀑三叠”身法……一矮身,贴地如流,从“锁龙杖”下滑了过去……   身如风飘,霍地一转,招走“玉女投梭”,向潘刚软肋刺到。   潘刚急忙一回杖,一响“砰”的金铁交击声中,又把对方长剑架住。   两人在这条人迹罕至的大道上,剑杖交击,各展身手,大战起来。   石鸣峰施展这套受自师父“摩大神龙”向公瑜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更渗人本身得自“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的一股浑雄无匹的内家功力……   剑光矢矫,宛如苍龙翩空,挥挥霍霍,一片寒光……   进如饥鹰饿虎,退若脱兔骇鹿,把“南岭门”中弟子潘刚,卷了个风雨不透。   但这“南岭门”中的“星海金斗”潘刚,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手中这条“日月锁龙杖”,施展出威猛激厉的“翻天十八杖”杖法。   “锁龙杖”翻翻滚滚,远攻近拒,直窜横荡,杖头杖尾,划出呼呼劲风。   这一来,将石鸣峰这套凌厉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堪堪挡住。   两下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间就是四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石鸣峰心念闪转,暗自思忖:   “湘中新化‘九环庄院’,自己手中一把长剑,将‘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师弟‘冥岛秃叟,狄松,尸分六块,眼前此‘星海金斗’潘刚,仅是区区之流,岂容他放肆?”   石鸣峰心里有此一想,立即劲提丹田之气,激厉,威猛之招,接连施出……   一声苍雄长啸,招走“三环套月”,荡开对方“锁龙杖”,剑如长虹,直取潘刚胸坎刺去。   “星海金斗”潘刚,急急一提“锁龙杖”,使个“黑虎扑地”之势,横杖去格。   石鸣峰易实为虚,把剑一缩,避过杖身,一式“海鸥掠波”,“唰”的冷芒一道,朝向“星海金斗”潘刚小腹,直挑而至。   潘刚慌了手脚,急展“平步青云”身法,身形向上纵去!   但石鸣峰施展“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中连环招数,不但激厉浑雄,且是幻变莫测!   再声长啸,石鸣峰跃身一纵,拔高六尺……   身子一旋,剑凤一绕,凌空使个“大风车”身法,剑走身前,疾驰而下……   一招“乳燕投枝”,再招“回山环水”,运剑如风,剑气如虹……点咽喉、扫胸膛、挂双肋……其锐如矢,其疾如电。   “星海金斗”潘刚,闪避不及,招架不住,暗暗叫了声:   “不好……”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一声吼叫,道:   “石兄弟,‘炸八块’免啦!”   石鸣峰听到这响声音,已会意过来,手下留神,把剑一抡,“唰”的一声,剑尖偏向潘刚头额,扫掉一层油皮……   外肤削去,鲜血“骨嘟!骨嘟!”直冒出来。   “星海金斗”潘刚,吓得混身冒出一阵冷汗,侧向外一跳。   石鸣峰并未乘胜追击,腾身一跃,收住剑势,淡然一笑,道:   “承让了!”   潘刚一摸头额,知道伤势不重,只是削去前额的一层浮皮……   已知道对方手下留情,暗暗惭愧!   这一来,壁上观的‘金刀人屠’骆永,已沉不住气,一晃厚背紫金刀,跃身纵了过来,一指石鸣峰道:   “白玉龙、石鸣峰,你一套剑法果然高强,但区区骆永,要与你分个高下……” 千魔之仇--第十三章 闽中之行 第十三章 闽中之行   石鸣峰正要接上回答时,横边传来一阵脆生生的娇叱声。道:   “臭男人,野小子,姑娘倒要跟你较量一下,看看你有多少份量……”   声音未落,香风一阵,宛若彩凤掠空,“玉枝金雀”孟玲翩然而下。   “金刀人屠”骆永“嘿嘿”一笑,道:   “不错,区区‘金刀人屠’骆永,也正要会会你‘玉枝金雀’孟玲,究竟有多大能耐……”   一晃身,走中锋,迈大步,手中厚背紫金刀扬空七闪,一式“眉中点赤”,直向“玉枝金雀”孟玲的眉心点来。   石鸣峰退向边上,当他视线一瞥之际,已发现此“金刀人屠”骆永所施展,是过去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曾经提过的“卷浪刀”刀法。   孟玲一声轻叱:   “来得好!”   一仰面,退左脚,进右脚,右手剑诀一扬,一式“气弥六合”,反向骆永的左肋刺了回去。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看到孟玲施展这一式剑术招数,醉眼一瞪,似有所思。   “金刀人屠”骆永,这手“卷浪刀”刀法,果然一点不含糊……   衣袂拂处,身形一晃,刀挟劲风,一式“流星飞坠”,疾如闪电,向孟玲肩膊,横劈而至。   孟玲闪退一步,塌身一挪,避过了对方进招递来的这一刀。   骆永吼了声,道:   “好快身法!”   跟着又一进步,“肩挑夕阳”,又向孟玲的胸间,一刀砍下。   “玉枝金雀”孟玲,一声凤鸣似的长吟,一立剑身,“步步生莲”,让过一刀……   剑交左手,顺势向后平扫,直向“金刀人屠”骆永右颈削来。   骆永一个“金蛟剪”,一响“砰”的金铁交鸣声,厚背紫金刀和孟玲手中长剑,迎个正着,星火闪烁,溅出一溜火星。   “金刀人屠”骆永,拿桩不稳,身形斜斜给震退两步。   孟玲这记硬招架上,屹立如山,身形纹风不动,没有一丝闪晃。   “杯中神游”侯乙,两眼望着打斗场子,眼皮连连眨动,嘴里喃喃自语。   “一个二十不到的姑娘家,竟有这等扎实的马步,难道……”   “金刀人屠”骆永,一声怒吼,一纵身,疾如飞鸟,又向孟玲揉身扑来。   “玉枝金雀”孟玲,撤身疾转……手中长剑,一招“万流归海”,再招“九幽踏步”,三招“翔空滑啄”,剑气如虹,剑走如电。   但,“金刀人屠”骆永,施展这一套“卷浪刀”刀法,却也有几下子。   两人这一一照面交上手,眨眼之间,已对拆了二十余回合……   双方刀剑,化作一团银芒冷电,翻翻滚滚,进退攻守,蝴蝶穿花似的,已斗到四十余回合。   倏地里,人影一分,寒光一闪,跟着一缕脆生生的声音,道:   “臭男人,你相差远呢!”   “砰”的一声着地声,“金刀人屠”骆永那把“九耳八环厚背紫金刀”,飞出两丈外,坠落地上。   “金刀人屠”骆永,赤手空拳,向后一跳,双拳一抱,道:   “姑娘,且慢……”   原来,两人斗到分际,骆永突然用了一式“寒梅洒地”,刀光一闪,来斩孟玲双足。   “玉枝金雀”孟玲,反用一招“倒洒金钱”,翻身现剑,直向对方当胸刺去……   骆永忙不迭,正要长身横刀来格……   但,“玉枝金雀”孟玲所施展的这套剑法,幻变莫测,虚实并用!   孟玲就势变招易式,用个“荆轲击柱”……剑尖一垂,压住刀背,奋起神力,一按一绞。   骆永虎口,立时疼痛欲裂……只得松开腕掌,掌中那把厚背紫金刀,给孟玲长剑挑了出来,飞出两丈外,坠落地上。   孟玲将骆永厚背紫金刀挑离脱手,并不追招递上……   一掀鼻子“哼”了声,道:   “臭男人,看你再凶!”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走近前道:   “孟姑娘,息手吧,他们再凶也凶不起来啦……”   “金刀人屠”满脸羞愧,退了下去。   闯行江湖,巨细事都得注意,而“星海金斗”潘刚,这样一个“老江湖”,更不会例外……   刚才杖剑交手,与“白玉龙”石鸣峰激战之际,石鸣峰剑气如虹,剑走如电。   就在自己生死系于一发之际的刹那,壁上观的那老头儿,突然冒出一句:   “石兄弟,‘炸八块’免啦!”   自己虽听不出此话含意,但石鸣峰剑势突然收敛,手下留神,仅伤了自己肤肉浮皮……把自己这条命留了下来。   此刻虽然不知这老头儿身份来历,但辈份可能在“白玉龙”石鸣峰之上。   “杯中神游”侯乙,向孟玲道话过后,走来“星海金斗”潘刚,和“金刀人屠”骆永这边,眼皮一翻,两眼一瞪,道:   “‘南岭门’中人,就是这份德行,毛手毛脚想占人家一些小便宜,若不是咱醉老头儿这两个兄弟、妹子,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你二人颈上那一颗脑袋,可不是都搬了家啦!”   “金刀人屠”骆永,见这个背负大葫芦,穿了一袭吕纯阳八卦道袍,“非道非俗”的老头儿,口称“白玉龙”石鸣峰,“玉枝金雀”孟玲两人“兄弟、妹子”,不由心头暗暗一怔:   “这个话中带刺,嘴不饶人的疯老头,口称石鸣峰、孟玲‘兄弟、妹子’,他自己又是何等样人物?”   但“星海金斗”潘刚,却是见多识广,江湖阅历深厚,听侯乙自称“醉老头儿”,已摸出对方的娘家、底细了……   抱拳一礼,道:   “尊驾莫非是武林中,有‘杯中神游’之称侯乙侯道友?”   “杯中神游”侯乙见“星海金斗”潘刚一颗脑袋大得出奇,阿哈一笑,道:   “大头鬼,给你问对啦,咱老头儿正是泡在酒坛子里的侯乙。”   “星海金斗”潘刚,今年六十开外,浪闯江湖四十多年,这辈子何曾给人骂过一声“大头鬼”……   想来实在不是味道,但自己这条命不啻是这老酒鬼救下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缕笑容,道:   “侯道友,刚才潘某等多多冲撞了!”   “杯中神游”候乙摇摇头,道:   “不打不成相识,事情过去不谈啦……”   解下背上大葫芦,嘴里灌进大口酒,又道:   “大头鬼,你们‘南岭门’中有一门‘响铃扎书箭’鬼玩意儿……你就用这‘响铃札书箭’,分驿投递,送往闽中南平你们‘南岭门’‘破窑子’,就说咱‘杯中神游’侯乙,陪同一对金童玉女,前来拜山。”   “星海金斗”潘刚,听来浑身不好受……入娘的,你这个老酒鬼,放眼天下武林,谁个敢骂“南岭门’总坛“破窜子”三字?   潘刚肚子里在骂,却不敢吭出一声……满堆着笑脸,道:   “是的,侯道友,潘某遵嘱就是!”   “杯中神游”侯乙转过身,道:   “石兄弟、孟姑娘。咱们走吧!”   三人迎着大道一端走去……   被撇在后面的“星海金斗”潘刚,“金刀人屠”骆永等众人,眼睛瞪得铜铃大,直勾勾的朝三人后影看去。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这阵酸溜溜的声音落,又是一响“阿哈”笑声,道:   “人家钟声到客船,咱醉老头儿带了一双金童玉女,越过湘赣边境,来到赣西啦!”   石鸣峰问道:   “侯前辈,此地是赣西何处?”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一问,把脚步站定下来,缓缓朝四周看去……   目光由近而远,把四围山势地形,细细看过一匝后点点头,道:   “不错,石兄弟,这一带咱醉老头还能回忆起来,那是你老哥哥旧地重游呢……”   一指前面又道:   “再去前面,就是赣西宜春……”   孟玲脆生生“嗳”了声,道:   “醉伯伯,石少侠,你们别站着不走,咱孟玲肚子里‘咕噜噜’直响呢!”   “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道:   “孟姑娘,你说……你肚子里酒虫造反,还是‘五脏庙’塌下来啦?”   孟玲脸一红,咭地一笑,道:   “都有那么一点点!”   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侯乙似乎想到一件事上……一边走,一边猛搔自己后颈,最后一侧脸,冒出一句道:   “孟姑娘,醉伯伯有句话想问问你……问是问了,回不回答由你自己……”   孟玲眼珠滴溜一转,道:   “知无不言,言无不详……醉伯怕,您向咱孟玲问些什么?”   侯乙一笑,道:   “这就行了……上次你在湘东湘乡城外‘梅林集’镇郊,截下那个‘臭男人’骆永,所施展的那套剑法,是不是‘五行八卦剑’?”   孟玲“嗯”了声,道:   “醉伯伯,您知道?”   “杯中神游”侯乙道:   “天下武林以‘五行’‘八卦’生克之道,完成一套剑法的,就数到‘洛水芙蓉’尹屏……”   眼皮一眨,问道:   “孟姑娘,这位‘洛水芙蓉’尹前辈,你认不认识?”   孟玲两颗圆滚滚,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侯乙脸上直直地望了眼,道:   “醉伯伯,她老人家是咱孟玲的师父,咱怎么会不认识?”   “杯中神游”侯乙,两眼直吐,“哦”了声,才道:   “按年岁说来,这位‘洛水芙蓉’尹前辈,高寿已在百龄之上……孟姑娘,你……还不满二十,你是这位老人家   的传人?”   “玉枝金雀”孟玲道:   “她老人家不但是咱孟玲的师父,咱从小是她抚养长大的……”   走在旁边,静静听着的石鸣峰,接口道:   “孟姑娘,你父亲母亲呢?”   孟玲有所感触的轻轻吁吐了口气,道:   “咱是人放在路边的‘弃婴’,给师父尹屏她老人家发现,抱回豫西外方山金斗岭‘乾元谷’‘凤吟洞府’抚养大的……”   石鸣峰微微一蹩眉,道:   “孟姑娘,你是不知生身父母的‘弃婴’,你这个‘孟’姓,又是从何而来的?”   孟玲轻幽的道:   “这是咱孟玲长大懂得人事后,师父说的……当时咱身上束了一条布带,上面写出咱‘孟玲’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恳求善心君子把咱抚养长大……”   侯乙问道:   “布带上没有留下你父母亲姓名?”   孟玲摇摇头,道:   “没有……”   石呜峰问道:   “孟姑娘,这件事离隔现在,有多久了?”   孟玲道:   “咱今年十九岁,算来也是十九年前的事……”   “杯中神游”侯乙,嘴里嘀咕的道:   “谁都是父母亲生养的……生下孩子扔掉,这算是怎么回事?”   孟玲脸上失去往常的欢笑,轻轻叹了口气,道:   “师父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她老人家作这样解释,孟玲生身父母,当年可能有不得已苦衷,才将自己骨肉撇下不顾……”   石鸣峰感受到孟玲心头极其沉重,喟然道:   “不错,谁不疼爱自己子女,那是在不得已情形之下,才会撇下自己的骨肉……”   孟玲又道:   “师父疼爱孟玲,视若己出,无微不至,但也希望咱骨肉天伦有团聚的一天……是以此番叫咱下外方山,踪游各地,可以知道江湖上的情形,同时探访十九年前父母亲的下落……”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一口酒送进嘴里,眨动醉眼,道:   “孟姑娘,你今年才十九岁,听你这样说来,你和师父蛰居外方山‘乾元谷’‘凤吟洞府’,过去没有离开过……   但喝酒这付德行,你又如何学来的?”   孟玲见醉伯伯问得有趣,甜甜的笑容,又浮起她脸上,脆生生道:   “师父教的……”   “杯中神游”侯乙,两颗醉眼直瞪出来,指了指,道:   “师父传授弟子,除了拳掌剑术,内外功夫外,再……   再传你喝酒这门‘功夫’?”   石鸣峰听来,亦不由暗暗称奇……自己前后两位恩师,视自己如骨肉,却也并未有喝酒那回事。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孟玲不懂人事,还睡在师父怀抱里时,她老人家就用‘酒酿’,一口口喂进咱的嘴里……”   “杯中神游”侯乙,又是大口酒送进嘴,一抹嘴边酒渍,“嘿”了声,道:   “孟姑娘,照此说来,你酒中‘功力’,还高过咱醉老头儿一段呢!”   石鸣峰含笑问道:   “孟姑娘,幽谷深壑的‘凤吟洞府’,你师父从哪里找来的酒?”   孟玲盈盈一笑,道:   “‘凤吟洞府’四围,植有果菜稻麦……师父自己用稻米酿酒,咱幼儿时吃的‘酒酿’,就是师父自己做成的。”   “杯中神游”侯乙,眼皮一翻,问道:   “孟姑娘,你有没有烂醉如泥,醉倒过?”   孟玲笑着道:   “咱不知道‘醉倒’这两个字,不想喝,就不喝啦……”   三人路上谈着时,已来到一处热闹的镇甸……“杯中神游”侯乙走在街上,东张西望,最后用手一指大街边上,道:   “不错,就是这家。”   三人走进一家“同春酒店”,坐下桌座,候乙挥手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   他们正在吃喝谈着时,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凄厉刺耳号哭悲啼声。   店堂进里来的柜台上老掌柜,摇摇头,叹了口气,喃喃在道:   “可怜,又是一尸两命……”   眼前这家“同春酒店”客人不多,这双红颜白发,正在酒中谈趣……   石鸣峰听到老掌柜此话,听来似乎尚有弦外之音,心念闪转,就将侍立一边的店小二,叫近跟前问道:   “小二哥,刚才一阵悲哭声过去,不像送殡出丧,敢情贵处发生了命案?”   这个胖嘟嘟的店小二,年纪看来二十多岁……抖动脸上肥肉,呐呐道:   “可不是……这里‘白杨桥’镇上,前后不到五天,发生了三桩命案……”   石鸣峰接口道:   “有盗匪杀人抢劫?”   石鸣峰问出这话时,酒中谈着的“杯中神游”侯乙,和   “玉枝金雀”孟玲两人,也自注意起来。   店小二摇摇头,道:   “客人,发生在这里‘白杨桥’镇上的,不是盗匪杀人抢劫……”   微微一顿,又道:   “就有这样伤天害理的东西,专门找上怀孕的女子身上,把孕妇的肚子破了开来……”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此话,顿时酒意去掉一半,醉眼怒瞪,道:   “人娘的……昔年江湖传闻,那些失去人性的匪类,盗取孕妇腹中的胎儿‘紫河车’,用来配制药物……现在居然又有此等惨事出现……”   店小二接口道:   “‘白杨桥’镇上那些被杀害的孕妇、胎儿还在肚子里,胎儿的脑袋顶上,有一口血窟窿……”   “杯中神游”侯乙,见店小二此说,却出于自己意料之外,叫奇不已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   石鸣峰问道:   “小二哥,官家衙门中人,有没有抓住这杀害孕妇的凶手?”   此刻店堂里客人少,店小二也是闲着,是以不以厌其详的道:   “据说这杀害孕妇的凶手,来去无踪,本领非凡,官家衙门中人,也捕捉不到……”   店小二正要说下去时,柜台上老掌柜一瞪眼,道:   “小七,不张罗客人,你嚼什么舌根?”   叫小七的店小二,不敢再多嘴,弯弯腰退了下去。   “祸从口出”……买卖生意人就忌多嘴,一不小心,惹上莫须有的灾祸,是以老掌柜喝退店小二,不准他多嘴惹是非。   石鸣峰剑眉转动,道:   “朗朗乾坤,竟有人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暴行?”   “玉枝金雀”孟玲,不解的问道:   “醉伯伯,此人不是劫财劫色,杀害大腹便便的孕妇,这又为了什么?”   孟玲问出此话,亦正是“杯中神游”侯乙,所百思不解之处……   沉思了下,道:   “昔年江湖传闻,黑道中匪类,剖取孕妇胎儿,配制药物,但听刚才那店小二说来,凶手并未盗走胎儿,胎儿头顶上却有一口血窟窿。”   石鸣峰道:   “侯前辈,可能这又是一桩骇人听闻的阴谋……令人注意之处,是胎儿头顶那口血窟窿!”   孟玲喃喃道:   “好怕人,天下竟有这等残忍的家伙!”   三人离开“白杨桥”镇甸,又踏上仆仆风尘的阳关大   道……孟玲想到刚才用膳时店小二所说的事上,又把那句话问了出来:   “奇怪,这人丧心病狂,杀害怀孕中的女子,是为了什么原因?”   “杯中神游”侯乙,失去平时那付玩世不恭的神态,两条灰白色的眉毛一皱,道:   “孟姑娘,任何一个骇人听闻的‘谜’,都有揭开的时候……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石鸣峰接口道:   “侯前辈,屠杀孕妇的惨事,可能不止是刚才我等经过的‘白杨桥’镇甸,说不定前面去还会听到……”   侯乙缓缓点头,道:   “有此可能!”   孟玲突然道:   “醉伯伯,会不会是‘南岭门’门中人所下手干的?”   “杯中神游”侯乙,沉思了下,道:   “‘南岭门’总坛,设在前去闽境的南平,‘南岭门’中弟子,如若真要干下这项令人发指的暴行,不会在挨近总坛近处,犯下这样案子……”   一顿,又道:   “在江湖上来说,‘南岭门’也是堂堂正正的门派,似乎不可能干下这种千夫所指的暴行!”   三人夜晚打尖投宿赣西宜春……   这座县城里,更是人声鼎沸,谈虎色变……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都在谈着孕妇惨遭屠杀的事情。   这里宜春城中,己有七起孕妇被杀害的惨事……孕妇遇害情形,完全一模一样。   官家衙门,张贴告示,重金悬赏,缉捕此一毒逾蛇蝎的暴徒凶犯。   江湖上各门各派,地方上知名之士,共声伸讨,要除此獠魔枭獍。   三人落宿宜春城中东门大街一家“长安客栈”……这家客栈前面兼营酒肆饭馆买卖……他们就在前面店堂里吃喝用膳。   这间偌大的店堂里,几乎绝大部分客人,都在谈着接连发生的,孕妇惨被屠害的惨事上。   三人坐在店堂进深处一张桌座……注耳听去,原来飞筋把盏,猜拳豁令的酒肆店堂,此刻已漾溢着一片激怒悲愤的气氛,都在咒诅,怒骂,此一失去人性,令人发指的暴徒。   墙沿一张桌座,有四个疾服劲装,看来是武林中人物,酒中也在谈论此事……   其中一个道:   “郭大哥,江湖传闻,十年销声匿迹的‘魔神’戈青,再度露脸江湖……最近各地孕妇惨被杀害,会不会又是这魔头下的毒手?”   被称“郭大哥”的是个年纪六十左右的老者,摇摇头,道:   “江贤弟,不能错怪到‘魔神’戈青身上,昔年戈青杀人逾数三千,但并未错杀一人……”   微微一顿,又道:   “此番‘魔神’戈青再度露脸,江湖传闻,又做了一件功德善事……‘七爪修罗’闵堪,奸淫掳掠,肆虐湘鄂两地,这件事给‘魔神’戈青知道,在鄂南岳口城外‘剑虹山庄’,出手‘玄天七嵌掌’,将‘七爪修罗’闵堪,尸分八块……”   那个被称“江贤弟”的,一声轻“哦”,殊感意外,道:   “照此说来,‘魔神,戈青并非是江湖宣扬中的一个魔头……”   那个“郭大哥”接口道:   “好歹是非,都是从人们嘴里说出来的,事实情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人一顿,又道:   “最近发生在赣、闽一带的‘孕妇惨案’,如果传进‘魔神’戈青耳里,少不得又会插手其事……”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后,目光朝向石鸣峰这边看来……   石鸣峰接触到侯乙投来的视线,两眼移向桌边酒杯,并未有一丝异样的神色显出来。   孟玲悄声道:   “醉伯伯,他们议论纷纷,都在谈孕妇被杀害的事呢   “杯中神游”侯乙,微微一点头……醉眼朝店堂拢过一匝,静静听着。   近柜台边那张桌座,传来一阵大得出奇的声音:   “操他祖奶奶,真个吞下豹子胆了,敢来赣闽一带撒野,干下这等丧心病狂歹毒的事……”   另一个低沉而听来十分清晰的声音,接上道:   “掌门人已有‘响铃扎书箭’谕示抵达……”   “杯中神游”候乙,听到“响铃扎书箭”五字,骤然注意起来……   那人接着在道:   “掌门人谕令我等,急切探听此獠来龙去脉,是何等样来历……找出他行踪出没之处,能将活口擒住最好,不然将其血溅七尺,格毙于地,绝不容他遁离逸走,再去恣害无辜……”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后,已明确的找出一个答案来……   此人虽然没有提到“南岭门”三字,从“响铃扎书箭”这一名称来推测,显然是出自“云海飘影”廖恺所传的谕示。   眼前柜台那端桌座上的数名客人,是“南岭门”中的弟子……也就是说,“南岭门”中已派出弟子搜捕暴徒,这桩骇人听闻的暴行,与“南岭门”中并无丝毫关系。   三人离开赣西宜春,取道往闽中南平而来,沿途时有孕妇被害的暴行……   从酒肆饭馆,打尖客栈诸类地方,已知道各地武林高手,纷纷东来赣闽一带,探听此事的真相。   这日,三人来到赣、闽交境的“双江口”镇上…”、”这里虽然是处镇甸,由于处在往来要道所在,所以街市繁荣,不下于一个县城。   三人走来“双江口”镇上,东街一家“四如春酒楼”用隘   “杯中神游”侯乙,接连三杯酒下肚后,朝石鸣峰、孟玲两人投过一瞥,道:   “仆仆风尘,晓行夜宿,再去不远前面就是闽中的南平啦!”   孟玲移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上,道:   “醉伯伯,这‘双江口’镇甸,比咱们经过的,有几处县城还热闹呢!”   候乙道:   “这里是贯通闽、赣两地的要道,来往的客商买卖众多,自然热闹了。”   侯乙和孟玲两人谈着时,石鸣峰视线游转在“四如春”酒楼,这座宽敞、雅致的楼厅四周。   三人桌座在楼厅雅座,这里客人虽然已占了七八成座头,依然十分清静,并无喧哗之声。   “蹬!噔!噔!”一声楼梯声,上来三位客人……   头前一个骠悍精壮,五短身材,一身疾服劲装,年纪有三十左右。   居中那个,身穿一袭青灰色长衫,风度翩翩,器宇轩朗年在四旬光景。   衔尾后面,是个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颔留清髯,身穿长袍。   店伙哈腰殷殷招呼,在石鸣峰等三人,斜对面一张桌座坐下。   老者点下酒菜后,向身穿长衫的文士,道:   “凌庄主,此獠杀害苍生,加害无辜女流孕妇,罪不可赦……”   这位中年文士“凌庄主”,道:   “前后己有十二位武林高手,丧命此獠之手……”   邻桌石鸣峰听到此话,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立即注意起来。 千魔之仇--第十四章 夜袭庄院 第十四章 夜袭庄院   那个骠悍精壮,三十左右的年轻人问道:   “凌庄主,这厮是何等样一个人?”   “凌庄主”道:   “此獠脸蒙中布,看不出其庐山真面目,身躯高大,劲势威慑,曾向凌某扬言道: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闯我的独木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明园山庄’庄主‘游虹金锥’凌字,踩入这淌混水,巫某将出手‘寒光血影掌’,要你像那些孕妇一样,破腹开膛……”   话到这里,身形电射而去……   这边桌座的“杯中神游”侯乙,“玉枝金雀”孟玲两人,已听出那张桌座所说的话,是指那一回事上;立即注意起来。   老者问道:   “凌庄主,此獠自称姓‘巫’?”   “游虹金锥”凌字一点头,道:   “不错,凌某已探听出此人名号……自称‘啸天金鹫’巫冲……”   老者轻轻念出“啸天金鹫’巫冲数字,一脸迷惑之色,道:   “老夫‘梦涛叟’卜凡,踪游江湖数十年,南北武林,从未听到过‘啸天金鹫’巫冲这样一个人物……”   年轻庄士接口道:   “凌庄主,您是否知道此‘啸天金鹫’巫冲出没之处,咱‘九尾豹’华振,要跟他对上几招?”   “游虹金锥”凌字道:   “华贤弟,凌某说句不见外的话,你我都非‘啸天金鹫’巫冲的敌手……”   “七尾豹”华振听到这些话,并未有羞辱的感觉,而是忿然地道:   “凌庄主,照此说来,我等就听凭此獠杀害弱质女流,做此人大共愤暴行?”   “游虹金锥”凌字道:   “华贤弟,我等并非听凭此獠肆暴行虐,但必须有个万全之策……”   微微一顿,又道:   “丧命‘啸天金鹫’巫冲手中的十二个武林中人,都是江湖上顶尖儿高手……如若以卵击石,岂不自取其亡?”   “梦涛叟”卜凡接口道:   “凌庄主,老夫倒想起一人……”   “游虹金锥”凌字,目注问道:   “卜前辈,是谁?”   卜凡慨然道:   “昔年‘魔神’戈青,杀人逾数三千,但掌剑之下,从未错杀一人,这位戈道友身怀之学,只抵不可思议之境……   江湖传闻,‘魔神’戈青再次露脸江湖,在鄂南‘剑虹山庄’,以昔年震慑武林的‘玄天七嵌掌’,替江湖除害,将‘七爪修罗’闵堪,尸分八块……”   微微一顿,又道:   “以‘魔神’戈青所怀之学,要除掉‘啸大金鹫’巫冲,相信亦是举手之劳而已……”   “游虹金锥”凌字接上问道:   “卜前辈,何处可以访着‘魔神’戈青?”   “梦涛叟”卜凡道:   “‘神龙见首不见尾’……要访‘魔神’戈青下落,就不容易了……”   一笑,又道:   “这位戈道友,如果知道这里闽、赣一带,发生这样一桩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事……他会不请自来……”   “七尾豹”华振突然想了起来,道:   “凌庄主,华某想起有此一人,不难可以将‘啸大金鹫’巫冲除去……”   “游虹金锥”凌字,视线移转,接口问道:   “华贤弟,您所指又是何人?”   “七尾豹”华振道:   “这件事才发生在不久之前……从湘中江湖传闻,‘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师弟‘冥岛秃叟’狄松,给一位少年剑士,剑挑六块……”   “游虹金锥”凌字,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凌某亦曾听此传闻……此少年剑士叫‘石鸣峰’,武林中有‘白玉龙’之称,乃是一代剑术宗师‘摩天神龙’向公瑜前辈的入室弟子……”   这边桌座的“杯中神游”侯乙,想笑没有笑,两眼直直的朝对座石鸣峰看来。   “玉枝金雀”孟玲,对石鸣峰的身世来历,没有像侯乙知道得那样清楚……   现在听到邻桌客人,提到“白玉龙”石鸣峰的名号,一双秋水似的明眸游转到他身上,轻轻道:   “石少侠,他们正在谈您呢!”   石鸣峰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淡然一笑,替代了他的回答。   “游虹金锥”凌宇,接着在道:   “‘冥岛秃叟’狄松,乃是‘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师弟,其师兄能坐镇一派身为掌门,本身所怀之学,岂是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七尾豹”华振,似乎对那次白玉龙石鸣峰,剑挑“冥岛秃叟”狄松之事,知道不少……   一口酒送进嘴,又道:   “‘白玉龙’石鸣峰,施展一套学自他师父‘摩大神龙’向公瑜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据说出神人化,青出于蓝……”   “梦涛叟”卜凡接口道:   “凌庄主,听您二位这样说来,这位‘白玉龙’石少侠身怀之技,不会在‘啸天金鹫’巫冲之下……”   一顿,又道:   “赣、闽一带,是‘南岭门’势力范围所在,这位石少侠剑挑掌门人师弟,尸分六块……他再是一身是胆,艺技盖世,也不会进入‘南岭门’势力范围,替自己惹上莫须有的麻烦……”   “游虹金锥”凌字,点点头,道:   “卜前辈,您老说来也有道理……‘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位‘白玉龙’石少侠,不会踪游赣闽一带,替自己找晦气……”   三人正在谈着时,一阵登楼的楼梯声起……接着桌座边一暗,站下一个人……   “游虹金锥”凌字,抬脸一瞥看去……一位文巾儒衫,仙风道骨,七十左右的老者、……   就即站起身,哈哈一笑,道:   “大掌法,如何会莅临‘双江口’小地方……”   老者跟着哈哈笑道:   “凌庄主有此雅兴,不在‘明园山庄’,而来‘四如春’酒楼,邀友小酌……”   “游虹金锥”凌宇,向卜凡、华振两人道:   “卜前辈、华贤弟,凌某替您二位引见一下……”   双方引见介绍之后,原来这位文巾儒衫,高雅脱俗的老者,乃是“南岭门”地位仅次于掌门“云海飘影”廖恺,位居“南岭门”中“掌法”之职……江湖上有“丹冠神鹤”之称的冯翔。   双方围桌坐下后,“游虹金锥”凌字向“丹冠神鹤”冯翔,含笑问道:   “大掌法,刚才你问凌某的话,现在凌某回敬阁下……   大掌法不在‘南岭门’总坛执行职司,来此‘双江口”镇,又是为了何事?”   偌大的“四如春”酒楼楼厅,除非暗中已瞩目注意,不然楼厅客人众多,谁也不会去注意谁。   石呜峰桌座上三人,原先由于邻桌谈及“孕妇屠杀”之事,已暗中注意到邻边这张桌座。   至于“游虹金锥”凌字等这边数人,再也不会想到他们所谈的话,已“隔墙有耳”。   “丹冠神鹤”冯翔,见“游虹金锥”凌字问出此话,哈哈一笑,道:   “凌庄主,我等既然不是外人,老夫也不必多加隐瞒……老夫奉掌门人之谕,前来迎接一人……”   凌字听来出奇,接口道:   “大掌法在‘南岭门’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样嘉宾,竟劳大掌法离开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来此闽赣交境之处的‘双江口’镇甸迎迓?”   “丹冠神鹤”冯翔道:   “此人莺声初啼,倔起江湖并未多久,是位年轻剑士……”   凌字接口一句,问道:   “是准?”   冯翔道:   “一代剑术宗师‘魔天神龙’向公瑜传人,‘白玉龙’石鸣峰石少侠……”   “七尾豹”华振,原来不想说的,却把这话说了出来……   两眼一直,问道:   “大掌法,您所指的‘白玉龙’石鸣峰,敢情是前些时候,湘中新化‘九环庄院’,剑挑‘冥岛秃叟’狄松的那位年轻剑士?”   “丹冠神鹤”冯翔,微微顿了下,才道:   “不错,正是此人……敝派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为大处着想,不拘泥小节,‘白玉龙’石少侠同意与一代魔头戈青,照面交手一会,且来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拜山,掌门人才派老夫前来迎迓。”   “梦涛叟”卜凡道:   “冯道友,这位石少侠是否取道此地‘双江口’镇甸而过?”   “丹冠神鹤”冯翔道:   “此地‘双江口’镇甸,乃是由赣人闽的来往要道,大致错不了……”   顿了顿,又道:   “前些日子,总坛接到湘东湘乡‘南岭门’中弟子‘响铃扎书箭’,指出‘白玉龙’石少侠,偕同‘杯中神游’侯乙,与另外一位年轻女侠‘玉枝金雀’孟玲,要来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拜会掌门人……”   “游虹金锥”凌宇道:   “大掌法,您与石少侠等三位,素昧生平,从未谋面,如何识得他们三人?”   “丹冠神鹤”冯翔道:   “‘白玉龙’石鸣峰,与另外那位‘玉枝金雀’孟玲,固然老夫并未见过面,但其中那个‘杯中神游’侯乙,此老身穿吕纯阳八卦道袍,背负一只大葫芦,江南武林盛传这样一个异装怪饰的风尘中人物……”   一笑,又道:   “老夫如若发现有这样一位老者,由一对年轻男女陪同,相信就是石少侠等三人……”   众人正在吃喝谈着时,突然传来一响“阿哈”笑声,一摇三摆,过来一个老头儿……   老者“非道非俗”却是穿了一袭八卦道袍,背上负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葫芦……朝桌座三人醉眼一眯,道:   “‘毋道人之短,毋说人之长’……背后把话扯到咱醉老头儿身上,岂不知‘隔墙有耳’?”   “丹冠神鹤”冯翔,看到突然走来这样一位不速之客,不由诧然一怔……   倏然哈哈大笑,道:   “‘提到曹操,曹操就到’……敢情尊驾就是‘壶中乾坤’‘杯中神游’,千杯不醉的‘醉兄’侯道友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别婆婆妈妈说得那么多……你是‘南岭门’‘破窑子’里‘判官掌法’你来迎接咱小兄弟石鸣峰,连咱醉老头儿也沾了这份光啦……”   “丹冠神鹤”冯翔哈哈笑道:   “‘醉兄’侯道友,即使‘白玉龙’石少侠未曾与你结伴同来,有您这样一位贵宾,进闽拜会‘南岭门’总坛,老夫亦理当迎迓才是……”   “明园山庄”庄主“游虹金锥”凌宇,含笑接口问道:   “侯前辈,‘白玉龙’石少侠,可有结伴同来?”   侯乙一指自己那张桌座,道:   “那年轻人可不是‘白玉龙’石鸣峰?”   一提嗓门,道:   “石兄弟,孟姑娘,快来见见这里几位闽赣称雄的前辈高手!”   石鸣峰和孟玲走了过来……   这张桌座上,包括“梦涛叟”卜凡在内的所有人,全从座椅站了起来!   石鸣峰躬身抱拳一礼,道:   “石鸣峰见过各位前辈!”   石鸣峰躬身这一礼,这张桌座上的每一个人,都分享到一份喜悦和光荣。   众人抱拳回礼,异口同声:   “不敢,石少侠!”   尤其‘“七尾豹”华振,脸上漾溢着笑容,这响声音更大得出奇……   此刻,就在眼前的短暂间,这张桌座上的“游虹金锥”凌宇等四人,可能都有同样的想法:   “这位身怀绝技,剑挑‘冥岛秃叟’狄松的‘白玉龙’石鸣峰,并非是想像中傲气凌人,目中无人的年轻人,人品、仪容,轩朗挺拔,而且那么彬彬有礼。”   “游虹金锥”凌宇吩咐店伙,将石鸣峰等三人桌上酒菜,移来这边。   各人围桌而坐……“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向“丹冠神鹤”冯翔,道:   “‘判官大掌法”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孟姑娘二人,蒙您大驾前来迎迓,实在受之有愧呢!”   “丹冠神鹤”冯翔含笑道:   “醉兄,不必说这些客气话,冯某奉掌门人之谕,理所当然……日后借重石少侠之处,犹希您醉兄侯道友玉成其事!”   “杯中神游”候乙,已听出这位“南岭门”掌法“丹冠神鹤”冯翔弦外之音……   哈哈一笑,道:   “大掌法,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叨在老哥小弟份上,咱说的话,他还听进一两句……”   “游虹金锥”凌宇接口道:   “侯前辈,寒舍‘明园山庄’,离此地‘双江口,镇不远,稍等,您和石少侠、孟姑娘二位,驾临‘明园山庄,一聚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端起杯子大口酒送进嘴里,眨动醉眼,“嘻嘻”一笑,道:   “凌庄主,人家‘快人快语’,咱醉老头儿‘醉人醉语’……您邀咱石兄弟去‘明园山庄’,干脆一句话说,就是‘啸天’什么‘鹫’的那回事上,是不?”   “游虹金锥”凌宇,脸上一热,点点头,道:   “不错,侯前辈,凌某为赣闽无辜的孕妇请命,要仗石少侠大力,除去此害!”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向石鸣峰这边含笑问道:   “石兄弟,意下如何?”   石鸣峰微微一笑,道:   “由侯前辈决定就是!”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笑道:   “眼前事事由你老哥哥决定,日后你有了媳妇儿,就不是这回事啦!”   事实上,石鸣峰并非对“杯中神游”侯乙,言听计从,百顺百依……   石鸣峰是个心理、意识超过他现有年岁之上,一个早“熟的年轻人……就如过去侯乙向他所说的“孤掌难鸣”,“独木不成林”那些话……   要完成恩师“魔神”戈青遗愿,仅凭自己身怀之学,难以如愿……江湖阴险,人心诡诈,岂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能面临接受的?   这位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老侠隐“杯中神游”侯乙,在鄂南岳口城郊“剑虹山往”,发现石鸣峰扮成昔年“魔神”戈青之貌,掌毙“七爪修罗”闵堪,替江湖除害这件事后,知道他是个心田善良的年轻人。   侯乙清楚石呜峰身世来历,和吸得旷古难遇的“龙涎香雾”经过后。决心以有生之年,辅助这年轻人,完成他的心愿。   当然,“杯中神游”侯乙,是有他用心良苦之处……此身怀绝技的年轻人,万一心里有一念之差,会替武林带来莫大的灾祸,是以影形相随,不敢稍有松懈。   此刻,“杯中神游”侯乙,向“游虹金锥”凌宇等所说的话,亦无异是石鸣峰心念所想到之处。   侯乙跟石鸣峰说过这话后,又向“游虹金锥”凌宇这边道:   “凌庄主,咱们午膳在这里‘四如春’酒楼,晚膳就在您‘明园山庄’如何?”   凌宇连连点头,道:   “求之不得,再好没有!”   他们在吃喝谈着时,面向进深墙沿桌座,有一抹高大的身形站了起来……   这人还是背向着他们桌座,挥手叫来店伙,付过账后,身形一闪,疾向楼梯而下。   “明园山庄”在“双江口”镇甸西郊,是座建筑巍峨的庄院……众人离“双江口”镇街“四如春”酒楼后,来“明园山庄”。   宾主堂厅坐下,聊谈中石鸣峰想到一件事上,向“游虹金锥”凌宇问道:   “凌庄主,此‘啸天金鹫’巫冲,剖破孕妇肚子,加害胎儿,这种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的暴行,其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这位“明园山庄”庄主“游虹金锥”凌宇,对“啸天金鹫”巫冲的情形,似乎已知道若干……   喟然道:   “据说‘啸天金鹫’巫冲,获得一册邪门秘笈,上面有载录修掸练功之道……其中有一节是记下‘血婴元真功’研练之术……”   “玉枝金雀”孟玲听到“血婴元真功”这一名称,柳眉一蹙,道:   “武林之术中,那有这等骇人可怕的名称?”   凌宇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孟姑娘……这就是‘啸天金鹫’巫冲,屠害元辜孕妇的原因……”   微微一顿,又道:   “要练成‘血婴元真功’,需要从脑门盖顶,吸取七十二名成形胎儿的元神,再找个静僻之处,经过九九八十一日修禅跌坐,始能练成这门功夫……”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后,醉眼一瞪,吼了声,道:   “入娘的,‘杀生养身’,天下那有这门练功之术……凌庄主,这门‘血婴元真功’练成后,又如何呢?”   “游虹金锥”凌宇道:   “凌某对其底细尚未清楚……但已知道。如将这门‘血婴元真功,练成,以其不可思议的功力,足可君临天下,称主武林……”   石鸣峰诧异问道:   “凌庄主,此‘啸天金鹫’巫冲,师承何门?”   凌宇慨然道:   “此巫冲不但师承何门不清楚,就是他‘啸天金鹫’这一称号,过去江湖中从未有人听到过……”   “梦涛叟”卜凡接口道:   “老夫踪游江湖各地数十年,从未听到有此‘啸天金鹫’这样的称号……”   “丹冠神鹤”冯翔道:   “据敝派掌门人说来,此‘啸天金鹫’巫冲,极可能是跟‘魔神’戈青,沆瀣一气,一丘之貉的人物……”   石鸣峰神色漠然!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判官大掌法,听你这样说来,敢情‘南岭门’中已踩得消息,‘魔神’戈青也来闽、赣一带啦?”   “丹冠神鹤”冯翔,微微一愣,道:   “这个……倒还不甚清楚……”   石鸣峰又移到刚才那话题上,问道:   “凌庄主,你是否知道,此‘啸天金鹫’巫冲行踪出没之处?”   “游虹金锥”凌宇道:   “凌某还不知道这厮行踪出没之处……但有两次照面遇上,一次作不速之客夜晚飘人‘明园山庄’,一次于山径拦路,威胁凌某不准踩人这淌混水……”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问道:   “凌庄主,那你又如何知道,这龟孙练‘血婴元真功’之事?”   凌宇道:   “这是凌某向巫冲此獠问到此事,他自己说的……”   慨然又道:   “‘啸天金鹫’巫冲,虽然毒逾蛇蝎,令人发指,却还想交凌某这个朋友……说是他日君临天下,称主武林,遨凌某作为左右相辅!”   “杯中神游”侯乙,“哼”了声,道:   “操他祖奶奶,毒蛇嘴里居然还吐出糖水来!”   石鸣峰听凌字说来出奇,不禁问道:   “凌庄主,您如何回答‘啸天金鹫’巫冲?”   “游虹金锥”凌宇道:   “凌某冷然一笑,并不吭声……后来巫冲此獠说是两次以礼相待,第三次将出手‘寒光血影掌’,话落,身形电射而去!”   石鸣峰若有所思的道:   “凌庄主,‘啸天金鹫’巫冲已知这里‘明园山庄’,可能第三次就会前来相犯,不能不加以防患!”   众人在厅堂聊谈中打发时间……“丹冠神鹤”冯翔目光落向“玉枝金雀”孟玲,含笑问道:   “孟姑娘,您师承那位武林前辈?”   孟玲尚未回答,“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接口道:   “判官大掌法,您问孟姑娘师承那一位武林前辈,咱醉老头儿问您……您可知道‘五行八卦剑,这样一套剑法?”   “丹冠神鹤”冯翔,给侯乙问得就像淋了一头雾水……   这位孟姑娘师门来历,跟“五行八卦剑”剑法,又有怎的关系?   冯翔任“南岭门”中掌法,受到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所器重,显然在江湖上也是一位有声望的人物……对江湖上的见闻、阅历,也有他独到之处……沉思了下,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武林中有此一套‘五行八卦剑,剑法,相传昔年一位巾帼女杰‘洛水芙蓉’尹屏,揉合了五行、八卦生克之道,创下的一套剑法……”   话到这里,不禁茫然问道:   “醉兄侯道友,您怎么突然提到这套‘五行八卦剑,剑法?”   “杯中神游”侯乙,答非所问,又问道:   “判官大掌法,您说……这位‘洛水芙蓉’尹屏尹前辈,算来年寿有多大啦?”   “丹冠神鹤”冯翔,给侯乙问得晕头转向,心里暗暗嘀咕:   “醉老头儿,醉话连篇,没说话,找话说,找老夫的开心?”   敢情,江湖见闻、阅历,虽非身怀之艺,但武林中人,也不愿意轻易输给人家!   冯翔又沉思了一阵子,这才道:   “这位‘洛水芙蓉’尹前辈正确年寿,冯某不敢断定,但少说高寿也在百龄之上……”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笑了笑,指着孟玲,道:   “判官大掌法,您刚才问孟姑娘,师承那一位武林前辈,她就是‘洛水芙蓉’尹屏前辈的传人……”   “丹冠神鹤”冯翔听来殊感意外,道:   “孟姑娘看来二十还不到?”   “玉技金雀”孟玲,见侯前辈和“南岭门”掌法“丹冠神鹤”冯翔,两人话题落在自己身上,听来感到有点意外。   但石呜峰却并不感到“意外”,静静听着。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不错,孟姑娘今年十九岁,十九年前投人‘洛水芙蓉’尹屏门下……”   冯翔愕然道:   “十九年前……十九年前孟姑娘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呢!”   侯乙一笑,道:   “判官大掌法,这话给您说对了……孟姑娘由尹前辈抚养长大,再传以武艺……当今武林‘只此一家,并无分店’的‘五行八卦剑’剑法,就是孟姑娘身怀之学。”   “杯中神游”侯乙,婆婆妈妈,听来醉话连篇,但却有他的一番用心……   眼前“明园山庄”中所有人,包括庄主“游虹金锥”凌字在内,注意力都偏重在小兄弟石鸣峰身上,而估低了这位“醉姑娘”孟玲,是以,“杯中神游”侯乙,抖出“玉枝金雀”孟玲的师门来历……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大口酒灌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冲着“丹冠神鹤”冯翔,嘻嘻一笑,又道:   “判官大掌法,咱醉老头儿提到一个人,你不会不知道……”   冯翔两眼一直,问道:   “谁?”   侯乙道:   “‘金刀人屠’骆永……”   “丹冠神鹤”冯翔含笑点头,道:   “不错,老夫知道……‘金刀人屠,骆永,使用一把‘九耳八环厚背紫金刀’,乃是‘南岭门’中的一员虎将!”   “‘虎将’?”“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倏然又“阿哈”笑了起来,道:   “判官大掌法,他不会是‘偎灶猫’吧……”   一指旁边“玉枝金雀”孟玲,又道:   “不错,‘金刀人屠’骆永,使出一套‘卷浪刀’刀法,堪称‘南岭门’中一员虎将,可惜遇上孟姑娘施展那门‘五行八卦剑’剑法后,‘虎将’就成了‘偎灶猫’啦……”   厅上众人,听得都注意起来……   “丹冠神鹤”冯翔惑然问道:   “候道友,此话怎讲?”   侯乙嘻嘻笑着道:   “孟姑娘出手‘五行八卦剑’,‘金刀人屠’骆永招架不住,‘九耳八环厚背紫金刀’崩飞脱手,坠落两丈外地上……”   眼皮一眨,又道:   “判官大掌法,若不是孟姑娘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你们‘南岭门’中这员虎将,已上路回姥姥家啦!”   “丹冠神鹤”冯翔听到这些话,脸上一层火辣辣的红热起来。   “杯中神游”侯乙,有声有色,说出这些话来,厅上众人才知道这位“玉枝金雀”孟玲的底细……   原来这位孟姑娘身怀绝技,乃是武林一代前辈“洛水芙蓉”尹屏的衣钵传人。   谈话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黯暗下来,已是晚膳的时候。   “游虹金锥”凌字,吩咐家人摆上筵席,接待来“明园山庄”的嘉宾。   酒菜端上,众人围桌而坐!   “杯中神游”侯乙不待主人相邀,一手执壶,一手握杯,长龙吸水似的接连干了三杯,送进嘴里,一抿嘴唇,“啧啧啧”数声……   “游虹金锥”凌宇含笑问道:   “侯前辈,壶中称仙,遍尝天下名酒,‘明园山庄’之酒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道:   “入口浓醇,酒香醒神,好酒,好酒!”   凌宇举樽向在坐众人邀了一匝,又向侯乙含笑道:   “侯前辈,您在酒中有乾坤,凌某举酒相邀,您也嫌麻烦,不如您自己执壶痛饮便了……酒中聊谈,会减了您酒兴!”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凌庄主说得不错……酒吾所欲也,聊谈吾所喜也,两者不可兼得,咱醉老头儿,舍聊谈而取酒也!”   石鸣峰似有所思中,向这位“明园山庄”庄主凌宇问道:   “凌庄主,‘啸天金鹫’巫冲如果来犯‘明园山庄’,可能会在什么时候?”   “游虹金锥”凌宇道:   “那次巫冲来扰“明园山庄,时间是在子夜过后……一阵刺耳长啸,把凌某从酣睡中惊了起来……”   石鸣峰念出一声“刺耳长啸”……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   “石兄弟,兵家所谓‘实实虚虚,虚虚实实’……这龟孙王八会鬼叫似的长啸,咱们难道‘啸’不出声音来   朝“游虹金锥”凌字,抿嘴一笑,又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龟儿子对凌庄主蛮有意思的,偏偏凌庄主来个不理不睬……”   话到这里,又转向石鸣峰这边,道:   “石兄弟,敌暗我明……说不定这狗养的,仗了一身轻功身法,躲在附近什么地方呢?”   “杯中神游”侯乙,醉话连篇,听进石鸣峰耳里,却是似有所悟,脸色微微一变。   侯乙笑吟吟向孟玲道:   “孟姑娘,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咱们虽然初来这里‘明园山庄’,也不必拘拘束束……来,陪醉伯伯喝下几杯!”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怕,咱孟玲醉了,那才羞人呢!”   石鸣峰突然从桌边座椅站起来……囊袋寸步不离,还是负在背上……   走来侍立边上的一名家人前,似有所问,悄悄耳语数   那名家人,一弯腰点点头,带头走向通往里间的一扇侧门。   这情形看在庄主“游虹金锥”凌宇,或是其他人眼里,已可以想像到是怎么回事……初访“明园山庄”,需要找个方便解手所在,不知在何位置、地点,又不便向主人动问,就问到侍立边上的家人身上。   “杯中神游”候乙,突然“啊哈”一笑,道: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这个猪生狗养的土崽子,这次找来‘明园山庄’,那是他走上‘不归路’啦……”   同桌围桌的“丹冠神鹤”冯翔,职任“南岭门”中“掌令”,却也是一位饱读经书的文士……   “杯中神游”侯乙,似唱似诵的嘴里吐出这些话,两眼圆睁,朝他愣愣看来……   这醉老头儿前一句,好像自己在书经上看过的,后面接上“猪生狗养”,那真是把斯文扫地了。   桌座上其他众人,都已知道这位“杯中神游”候乙,嗜酒成性,酒一人肚,已醉话连篇。   就在这时候……   大厅外,那座占幅宽敞的庭院中,响起一阵长啸的声音……   这阵啸声苍雄,激厉,传进耳里,震得耳膜“嗡嗡嗡”直响。   堂厅围桌而坐的“游虹金锥”凌宇,听到这阵长啸声,脸色骤变……像跟自己,又像跟在座众人,啊嚅的在道:   “来了……‘啸天金鹫’巫冲这厮来了……”   “杯中神游”侯乙,端起杯子,大口酒送进嘴里,“阿哈”一笑,道:   “凌庄主,‘鬼哭神嚎’也是‘啸’,‘龙吟凤鸣’也是‘啸’……别慌,您细细听去,外面庭院传来这阵啸声,跟您上次听到,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游虹金锥”凌宇,凝神贯耳听去……外面这阵啸声,时断时续,飘游不定……   其声浑雄,犹如九天龙吟,更若霸山之虎,昂头长啸……其音游走之际,恍若沉雷游空!   “游虹金锥”凌宇,定神细细听后,一点头,道:   “不错,外面这阵时断时续,激厉啸声,跟上次不一样   却又一片惊诧之色,道:   “除了‘啸天金鹫’巫冲外,又有谁会来此‘明园山庄’?”   又是一阵长啸声起,其声听来刺耳……像狼嗥,似枭啼……跟刚才那阵啸声,听来完全不一样!   “游虹金锥”凌宇,脸色一凛,道:   “不错,这阵啸声,才是‘啸天金鹫’巫冲所出!”   啸声中落,庭院外接着一阵“嘿嘿嘿”长笑声起,传来一阵如冰滴石的声音,道:   “何方神圣,是友是敌,何不亮相一见?”   一阵“哈哈哈”笑声起,一缕“铮锵”之声,道,   “‘啸天金鹫,巫冲,‘魔神’戈青,在此恭侯大驾来临!”   堂厅桌座上的“丹冠神鹤”冯翔,端起杯子正碰上嘴唇,听到“魔神”戈青四字,手指一松,酒杯跌碎地上。   “啸天金鹫”巫冲,一响冷厉的声音,道:   “‘魔神’戈青,你来此‘明园山庄’,等候老夫做甚?”   “魔神”戈青,一阵“哈哈哈”苍雄长笑声起,接着在道:   “‘啸天金鹫’巫冲,你‘杀生养身’,为了练成一门‘血婴元真功’,屠害赣闽无辜孕妇,戈青为天下苍生请命,要剪除你这狂獠!”   堂厅中“游虹金锥”凌宇,听到外面庭院“魔神”戈青此话,脸上阴霾消失,有所感触似的微微点头。   “啸天金鹫”巫冲,嘿嘿笑道:   “戈青,别来道貌岸然这付假慈善,你昔年杀人盈数三千,死在老夫手中孕妇,还够不上你昔年所杀之人的零头数呢……”   “魔神”戈青一声冷叱,道:   “住口,老夫昔年杀人盈数三千,从未错杀一人,像你此等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之徒,就是老夫‘魔神’戈青掌剑伏诛之列!”   “啸天金鹫”巫冲,嘿嘿笑道:   “戈青,你被天下武林群起追杀,不必如此假冒伪善……待老夫‘血婴元真功’练成,日后君临天下,称主武林,你我南北并肩,有何不可……”   “丹冠神鹤”冯翔,酒杯跌碎在地后,抬脸朝桌座看时,突然想了起来,道:   “哦,石少侠去了何处?”   “杯中神游”候乙,“哼”了声,接口道:   “这傻小子去毛坑解手,到现在未见回来,不用说,一定跌进粪坑里啦…… 千魔之仇--第十五章 巨憝伏诛 第十五章 巨憝伏诛   侯乙这话过后,目光朝向桌座众人拢过一匝,“阿哈”   笑了声,又道: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睥睨江湖,震慑天下武林,此番龙争虎斗,跟巫冲这个龟孙王八交上手,这出‘连台好戏’,可不能错过……”   “玉枝金雀”孟玲道:   “醉伯伯,待咱孟玲去把石少侠找来……”   侯乙醉眼一瞪,吼了声,道:   “丫头,男人家解手的毛坑,岂是你这样一个姑娘家可以闯进去的?”   孟玲脸一红,一嘟嘴,把头垂了下来。   众人出来堂厅,走下石阶,纵目朝这座宽敞的庭院看去……   星月光亮下,前面空地上,有两个老者对峙而立!   左边那个,鬓发灰白,一袭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拦腰束上一条中带,裤脚束口,卷入袜筒……正是昔年天下武林,群起追杀的“魔神”戈青。   右边那个正是“啸天金鹫”巫冲……原来掩在脸上的中布已除掉,露出一张狞狰横肉的脸膛。   “魔神”戈青,戟指巫冲,道:   “孽障,你惨无人道,屠害无辜孕妇,犹在作此痴人梦想……”   话到此,一个箭步上前,招走“玄天七嵌掌”中一式云龙舒爪,掌带劲风,呼的声,直向“啸天金鹫”巫冲拦腰打来。   巫冲见“魔神”戈青出手,掌劲浑厚,沉猛有力,知道是昔年威镇武林的“玄天七嵌掌”,不敢稍有怠慢,一声冷叱:   “来得好!”   塌身扭腰,这副魁伟的身躯,轻若一片薄纸,迎着掌风飘移而转……   疾若电光石火,身形闪转之下,已飘向戈青身后,右臂一扬,骈指如戟,直向“魔神”戈青脑后“玉枕穴”袭来。   “魔神”戈青霍地一转腰,身移步换,一式“倒打金钟”……   肩头卸处,右臂向下一挫,暗藏“绵掌”真力,向巫冲小腹标下。   “魔神”戈青这一“绵掌”出来,乃是功提吸下“龙涎香雾”后的一股内家威猛真力,掌风到处,五尺之内元坚不摧……若是打实,非死即伤。   “啸天金鹫”巫冲,显然也是一位“行家”,识得个中利害……   不敢硬招架上,身形一塌,一挫,双足一顿,“唰”的由对方头顶,掠出八尺外地上。   行家交手,三招两式,就可以摸出对方武功底细,份量如何……   “魔神”戈青这一照面交上手,已知道“啸天金鹫”巫冲,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如若“游斗”,不能轻易取胜!   于是——   身子一挫,暗提内家真力,双掌一合,使个“童子拜观音”之式,远远向巫冲推出!   堂厅石阶处,作壁上观的“杯中神游”候乙,一声轻“哦”,向旁边“游虹金锥”凌宇,道:   “凌庄主,这是‘魔神’戈青昔年‘玄天七嵌掌’中一手‘大力混元千斤掌’……掌劲推吐,全凭内家一股真力……”   “不是猛龙不过江”……   “啸天金鹫”巫冲,能在群英汇集的闽、赣两地,接连做下令人发指,骇人听闻的屠杀孕妇暴行,显然手里也有他两下子……   此刻,发现“魔神”戈青,遥遥一股掌劲推出,猛然一股寒气袭来,混身毛发俱竖,知道对方所使用的,乃是提自内家真力的掌势……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丹田提气,大喝一声,亦贯注内家真力,出手“寒光血影掌”遥遥回敬而出。   如此一来,双方展开一幕别开生面的“打斗”场面……   两人相距约有一丈,遥遥对立,各凭内家真气功力,互相遥击。   “魔神”戈青遥遥推出,需要等过若干时间,再推出一掌。   这边一啸天金鹫”巫冲,也是一样,内聚真力,向对方推出一掌。   两人虽然遥隔相峙,但一招一式,你迎我拒,我攻你守,和近身照面交手差不多。   两人全神贯注,目不斜瞬……又若两只负隅猛虎,生拼死斗,此近身交手,更要紧张数倍。   “明园山庄”庭院石阶作壁上观的众人,虽俱是享誉武林的高手,却少有见到此等场面。   “玉枝金雀”孟玲,虽然忝列当今武林一代前辈,“洛水芙蓉”尹屏的传人,但自侠游江湖以来,还从未见到过如此场面的“打斗”……   杏眼圆睁,直楞愣的朝向庭院中央,两人“打斗”的场面看来。   此刻,“杯中神游”侯乙,原来那份玩世不恭的神态,已完全消失……   脸色凝得紧紧的,望着前面,但视线却偏重在“魔神”戈青的身上!   眼前作壁上观的所有人,只有“杯中神游”侯乙,知道这个“谜底”……   与“啸天金鹫”巫冲,以内家功力,生死相搏的“魔神”戈青,又是谁?   “啸天金鹫”巫冲,凶睛怒突,须眉戟张……一掌遥发,吼声如雷……形如山精夜叉。   两人一来一往,交手二十余回合,已渐渐可以分出强弱来。   “魔神”戈青接连向“啸天金鹫”巫冲,遥空发出十余掌,仍然态度雍容,神色自若。   至于“啸天金鹫”巫冲,面如巽血,额上青筋,条条贲起……   豆粒大的汗珠,滚滚滴落,每发一掌,就得往后跌退一步……显示气促力弱的神态。   敢情这种生死相搏的场面,全系于内家一股纯萃真力,若是这股真力无法持续提练,无法挡住对方递来的这股劲道,就即败落对方之手。   壁上观的“梦涛叟”卜凡,缓缓颔首,道:   “‘魔神,戈道友一身内家修为,已抵炉火纯青之境了!”   壁上观“丹冠神鹤”冯翔,此刻心里却有两种矛盾的想法……   固然希望“啸天金骛”巫冲伏诛,替地方除害,还我朗朗乾坤。   却也希望“魔神”戈青,丧命在巫冲之手,免得多此一举,再邀“白玉龙”石鸣峰,赴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一行。   猛地里,“啸天金鹫”巫冲一声怒吼,身形一纵,凌空拔起三丈!   “魔神”戈青也跟着对襟大褂衣角一掠,如同纸鸢似的,凌虚向巫冲飞扑而至。   原来“啸天金鹫”巫冲,由于内家修为及不上“魔神”戈青,已有了另外一个打算……   身子才一拔起,戈青衔尾扑来,他倏然右手向后一扬,一点寒星,直向“魔神”戈青面门打来。   “魔神”戈青,冷然一笑,道:   “区区破铜烂铁,也想来老夫面前卖弄!”   左掌挥处,一股劲风扫去,已用百步打空真力,把一支纯纲镖打落地上。   “啸天金骛”巫冲,身形飘落地上……   “嘿嘿嘿”一阵狂笑,道:   “贼魔头,休得张狂,老夫身边尚有法宝,足可以取你狗命……”   右手再扬,五点寒星,精光熠熠,砌成一朵梅花,飞驰而来。   “魔神”戈青,一身内家功力已抵超凡入圣之境,双目能在暗中视物……   定睛一瞥看去,已看出“啸大金骛”巫冲所使用的暗器,乃是一种“蛇头白羽箭”。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两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这是武林失传已久的‘蛇头白羽箭’,居然会出现在这个龟孙王八身上?”   这种“蛇头白羽箭”,比过去“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所创制的“燕尾金梭”,更霸道利害,歹毒可怖。   “蛇头白羽箭”比普通钢镖诸类暗器稍粗,箭杆中心挖空,箭身中按装弹簧,力量极大。   箭尖宛如蛇舌,下面镶有两枚纯钢毒针,一经打中人身,毒针便自动弹出来,就在人体的肤肉中,左右横撞,刺冲。   即使练“铁布衫,金钟罩”诸类横练功夫的人,挨上此种暗器,也要洞穿入内。   中着此“蛇头白羽箭”,要从肤肉中拔出来,就得把伤口三寸方圆内,整块肤肉挖下来……   由于箭头针尖含有剧毒,是以中着“蛇头白羽箭”,即使逃过一死,也得落个重伤残废。   此刻,“魔神”戈青却估不到“啸天金鹫”巫冲,居然使出这种歹毒霸道暗器来。   “魔神”戈青,仗着一身已抵炉火纯青之境的内家功力,猛地身子一仰,一个“鲤跳龙门”之势,向左斜斜掠出丈外……   五枚“蛇头白羽箭”,由“魔神”戈青身边掠过,坠向庭院墙沿。   “魔神”戈青一声冷叱:   “孽障,岂容你歹毒暗器伤人?”   凌空提气,身形一拔,一个“黄龙转身”身子犹如脱弦之矢,劲风闪处,猛向巫冲扒来。   “啸天金鹫”巫冲,身形着地,倏然一阵怪吼,箭筒响起“铮!铮!”两声……   两套“蛇头白羽箭”,接连而出。   十点寒星,宛若花雨蓬飞,直向“魔神”戈青这边射来。   敢情“啸天金鹫”巫冲,在赣闽两地接连做下杀害孕妇的暴行,却从未遇到像眼前“魔神”戈青,这等扎手的敌人。   此番照面交上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以接连两筒“蛇头白羽箭”打出,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巫冲用最迅捷的手法,接连两套,齐齐奔向“魔神”戈青,上中下三路……   这一出手,任是左闪右避,也无法躲开两套十枝的“蛇头白羽箭”射来的范围。   即使使用“铁板桥”内家功力,或是“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也无法逃过此劫。   “啸天金鹫”巫冲“蛇头白羽箭”出手,就在此电光石火之际……   “唰唰唰!”“唰唰!”突然飞来三抹流虹,两颗银弹!   “铮铮!锵锵!”正和“啸天金鹫”巫冲,出手的第一套五枚“蛇头白羽箭”迎个正着。   “明园山庄”庄主凌宇,武林中有此“游虹金锥”之称,由于他练成一套迅若游虹的“凤尾金锥”暗器……平时虽然很少使用,却都携带在身。   另外两颗“银莲子”,却是出于“玉枝金雀”孟玲之手。   壁上观的“游虹金锥”凌宇,和“玉枝金雀”孟玲,就在这石火电光之际,不约而同,暗器同时出手……   “游虹金锥”凌字,三枚“凤尾金锥”先到,正巧把三枝“蛇头白羽箭”打落。   “洛水芙蓉”尹屏传人“玉枝金雀”孟玲,出手“银莲子”暗器,是用了“鸳鸯手”打法……   武家所指的“鸳鸯手”,含有“一石两鸟”之意……即是其中一颗“银莲子”撞着一枚“蛇头白羽箭”后,激起一股反震的力量,弹向另外一枝白羽箭,而两枝“蛇头白羽箭”双双落地。   孟玲另外那颗“银莲子”准头微微一偏,袭向“啸天金鹫”巫冲右肩。   这个十九岁的姑娘家,腕劲可真不小,巫冲挨上这颗“银莲子”,虽然并未袭中穴道,右边半个身于,已激起一阵酸麻、疼痛。   就在“啸天金鹫”巫冲,略一分神刹那,“魔神”戈青,一声吟叱,双手“玄天七嵌掌”,前后劈出……   左掌招走“推山填海”……“嘶!嘶!”掠风声中,把衔尾而来的后面那五枝“蛇头白羽箭”,震得粉碎,翩翩漫天飞舞!   右掌招走“海流环环”,一响“呀!”的厉呼声中,一股威猛激厉的掌劲,电射而出……   “啸大金鹫”巫冲,撞上“魔神”戈青掌劲,一付魁伟的身躯腾飞而起……   这响“哟……”声惨呼,还在嘴里打滚,已被一股厉逾刀刃的掌劲,破腹开膛,凌空血雨飞溅……   坠向地上的,已不像人的尸首,那是屠夫砧板上一块块的猪肉。   一声苍雄,激厉长啸,“魔神”戈青身形,宛若一抹走空冷电,消失在夜空。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吼了声道:   “人娘的,巫冲这个龟孙王八,撞在‘魔神’戈青手中,该是他祖宗三代积德。”   “游虹金锥”凌宇,喟然道:   “巫冲这厮,不但惨害无辜,令人发指,居然还身怀‘蛇头白羽箭’,这等歹毒暗器。”   侯乙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凌庄主,你和孟姑娘在‘魔神’戈青身上,做了一桩功德善事……巫冲这些破铜烂铁的‘白羽箭’,虽然还不致于伤了‘魔神’戈青,但就在这龟儿子稍一分神之际,‘魔神’戈青就送他上路啦……”   朝孟玲眯眼一笑,又道:   “孟姑娘,你在‘魔神’戈青身上,做了这桩功德善事,他见到你,还得向你道谢呢!”   孟玲见醉伯伯醉话连篇,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还不认识‘魔神’戈青……他向哪里找咱孟玲道谢?”   “杯中神游”侯乙愣了下,道:   “这……”   在“这”字下面,大声向“游虹金锥”凌宇道:   “凌庄主,吩咐家人把庭院里一块块‘臭猪肉’扔掉,打扫一下,咱们继续再来吃喝……”   “游虹金锥”凌宇,向家人吩咐一番后,随同众人又进来大厅,围桌坐下……   石鸣峰从通向里间的一扇侧门,进来大厅……孟玲一眼瞥见,“嗳”了声,道:   “石少侠,你怎么啦,脸上白苍苍的……是不是不舒服?”   “杯中神游”侯乙,朝石鸣峰直直的望了一眼,大声接上道:   “石兄弟,你……你刚才去了毛坑,你说,你拉了几次?”   石鸣峰淡然一笑,道:   “闹肚子……又有点不舒服……”   坐下桌座边原来的椅子。   “游虹金锥”凌宇,含笑道:   “石少侠,刚才您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没有看到,可惜……”   似乎分享了这份光荣,又道:   “‘魔神’戈前辈,真行,他这套‘玄天七嵌掌’不是盖的……那个人神共愤,千夫所指的‘啸天金鹫’巫冲,在戈前辈掌下块肉分尸……”   “杯中神游”侯乙,就像大闺女出嫁第一次回娘家似的,朝石鸣峰上上下下看个不息……   最后,看得满意了……醉眼一眯,裂嘴一笑,道:   “石兄弟,你上毛坑这么多时间,老哥哥真当你已跌进粪坑里啦!”   石鸣峰目光投向“游虹金锥”凌宇这边,道:   “凌庄主,戈前辈击毙‘啸天金鹫’巫冲,如何不请他老人家留下,来这里共饮一杯?”   “游虹金锥”凌宇笑道:   “凌某压根儿就设想到这件事……”   收起脸上笑容,又道:   “戈前辈一身功力,真不含糊……他老人家跟巫冲此獠照面交上手,不作‘游斗’,以浑厚内家功力遥空发掌,巫冲这厮虽然也来这一套,但究竟不是‘魔神’戈前辈对手……”   微微一顿,又道:   “后来巫冲这厮,用了歹毒无比的‘蛇头白羽箭’暗器,凌某与孟姑娘,各出手暗器,把它挡了下来……”   凌字话未落,“七尾豹”华振接口道:   “石少侠,凌庄主没有想到这件事,咱华振可想到这件事上……但以戈青前辈的轻功身法,就在这一眨眼间,像冷电似的消失在夜空,华某想要招呼他老人家,早已人影杳然不见了!”   “此刻,围坐桌座的所有人,只有“丹冠神鹤”冯翔,脸色漠然,毫无一丝表情……在他心头,已绞上一个牢牢的死结。   众人异口同声,赞佩“魔神”戈青身怀之学时,冯翔的脸,更添加了一层“阴沉”。   “丹冠神鹤”冯翔,想到一个话题上,问道:   “石少侠,您身怀之技,如与‘魔神’戈青相较,是否在他之上?”   石鸣峰蓝要回答时,“怀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大声接口道:   “嗨,石兄弟,判官大掌法的话,你听到没有……你是不是‘魔神’戈青的对手?”   石鸣峰淡淡一笑,道:   “石某从未与那位戈前辈照面交过手,双方孰轻孰重,就不清楚了!”   “杯中神游”侯乙,不等冯翔开腔,接着又道:   “据咱醉老儿想来……一点不会错……‘魔神’戈青这次在‘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露脸,下一站,准是闽中南平了……”   闽中南平!   “丹冠神鹤”冯翔听到这四个字,脸色骤变,接口问道:   “侯道友,您所指的闽中南平……‘魔神,戈青下一站去处是‘南岭门’总坛?”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咱醉老头儿醉人醉话……‘魔神’戈青若去闽中南平……判官大掌法,您说,戈青除了拜访你们‘南岭门’当家的‘云海飘影’廖恺外,他还去哪里?”   “丹冠神鹤”冯翔,脸肉微微一颤,似有所思。   侯乙向石鸣峰又道:   “石兄弟,你和‘魔神’戈青,虽然并无夙怨新仇,倒不妨跟他照面一会,嘻嘻嘻,以武会友,称称这老头儿有多重份量,有何不可?”   “杯中神游”候乙,玩世不恭,醉话连篇。   但,听进石鸣峰耳里,已知道这位侯前辈,用心良苦之处,点点头道:   “是的,侯前辈,我等不妨赴闽中南平,待石某一会这位‘魔神’戈青!” 千魔之仇--第十六章 南平拜山 第十六章 南平拜山   “丹冠神鹤”冯翔听两人说出这些话,那张凝得紧紧的脸孔,松朗开来,含笑接口道:   “醉兄侯道友,您三位屈驾闽中南平一行,方不负老夫来此赣闽交境‘双江口’一番迎迓之意。”   敢情当初“云海飘影”廖恺,虽然接受了“悦梅居士”楼羽的建议,邀石鸣峰来闽中南平,甚至于将杀害师弟“冥岛秃叟”狄松的过节,一笔勾销,但这个“南岭门”当家的,却另有他的打算……   两虎相斗,一死一伤!   石鸣峰如能将“魔神”戈青除去,当然再好不过。   如若石鸣峰或死、或伤,栽在“魔神”戈青之手,对“南岭门”的威望,声誉,丝毫没有影响。   但自己却由于“魔神”戈青,与石鸣峰两人的一场厮杀恶斗,可在戈青战后疲惫之余,率领“南岭门”高手,加以追杀。   如此一来,何异一举两得……   如石鸣峰丧命“魔神”戈青之手,则戈青已替自己了断师弟狄松披杀之仇。   至于留下的“魔神”戈青,与石鸣峰之间的江湖恩怨,自会有石鸣峰师门“魔天神龙”向公瑜前来,将此事作一个交待。   “南岭门”当家的“云海飘影”廖恺,拟了这样一个“腹稿”后,才派下“南岭门”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第二把交椅的“丹冠神鹤”冯翔,来闽赣交境的“双江口”迎迓,以示隆重。   这一套云诡波橘的手法,足可以使乳虎出柙,莺声初啼的石呜峰深信不疑……   大罗金仙有“法眼”,酒鬼有“醉眼”……这件事看进“老江湖”“杯中神游”侯乙的一对醉眼里,已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既来之,则安之,将错就错,不妨来个趁虚而入。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向石鸣峰道:   “石兄弟,刚才你去毛坑,拉了几次肚子,酒能除病,赶快痛饮三杯!”   孟玲“噗”的声,笑了出来。   石鸣峰倒真也听话,昂头把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围桌而坐的“梦涛叟”卜凡,看到“明园山庄”所演变的这一幕,看来真真假假,似真似假……但,却也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啸天金鹫”巫冲已给“魔神”戈青送上路,江湖大害已除去,众人晚膳过后,在“明园山庄”止宿一宵,次日分道扬镳,各奔征尘。   “杯中神游”候乙,嘻嘻笑道:   “凌庄主,这儿‘明园山庄’真不错,有机会咱还想来这里呢……”   “游虹金锥”凌宇,躬腰一礼,道:   “凌某求之不得……侯前辈莅临寒舍,使凌某蒙受教益不浅!”   “杯中神游”候乙,又是裂嘴一笑,道:   “凌庄主,那是您会错意啦……咱醉老头儿说的是‘明园山庄’壶中之酒,令人依依难忘,回味无穷!”   旁边“丹冠神鹤”冯翔含笑道:   “醉兄侯道友,‘南岭门’总坛少不了佳肴美酒,来接待您这位嘉宾,我等可以首途起程了。”   “杯中神游”侯乙,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醉眼滴溜一转,眼皮一眨,道:   “对啦,判官大掌法,您先走一步,咱们衔尾就来闽中南平……”   “丹冠神鹤”冯翔,不由愕然一愣,殊感意外,一声轻“哦”,带着一副猜疑的神情朝他看来……这醉老头儿又在玩些什么名堂?   侯乙捧起大葫芦喝了口酒,道:   “判官大掌法,您可别往牛角尖上打转去想,咱们三人,准在闽中南平跟您见着面……若是晚了十天半个月,咱醉老头儿四肢趴地,在您跟前像只大王八似的在地上爬个三圈……”   孟玲听到这些活,掩嘴“咭”的一笑。   这些话听进石鸣峰耳里,虽然醉话连篇,不登大雅,但相信侯前辈一定有他很深的含意。   侯乙苦下脸,又道:   “判官大掌法,咱醉老头儿不想藏头掩尾,在您面前说话拖泥带水……这里一带是‘南岭门’‘大寨’地盘所在,总坛就相隔不远,‘南岭门’中弟子,谁都认识您这位判官大掌法……若是咱们结伴同行……”   指了指自己鼻尖:   “咱醉老头儿三杯下肚,祖宗不理,六亲不认,来个满口醉话,到时给您属下那些虾兵蟹将的弟子撞见,咱醉老头儿不在乎,您大掌法这张脸可放不下啦!”   “丹冠神鹤”冯翔听到这些话,不由朝侯乙这边目注一瞥……   “醉老头儿酒醉心不醉,说出这些话,听来也有几分道理。”   “杯中神游”侯乙,一指石鸣峰、孟玲两人,又道:   “咱醉老头儿有这对金童玉女陪伴,自由自在,酒中逍遥,就不必道貌岸然扮个假正经啦!”   “丹冠神鹤”冯翔,含笑一点头,道:   “醉兄,您既然如此说,冯某也不勉强,这就听凭您了!”   话落,向“明园山庄”庄主“游虹金锥”凌宇,先一步告辞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一提大葫芦,“哦”了声,向凌宇道:   “凌庄主,一客不烦二主,咱醉老头儿茶即是酒,酒即是茶,……劳你驾,替咱醉老头儿葫芦里灌下酒来!”   凌宇含笑接过葫芦,交给边上家人,吩咐葫芦中灌下酒,接着含笑道:   “侯前辈和石少侠,孟姑娘二位,从闽中南平回来,经过‘双江口’时,别忘了来此地‘明园山庄’一聚!”   侯乙连连点头,接口道:   “错不了,凌庄主,咱醉老头儿会陪同这一对金童玉女不请自来。”   家人捧着灌满酒的大葫芦出来,侯乙接过负到背上……三人向“游虹金锥”凌宇告辞离去。   石鸣峰知道这位侯前辈,在“明园山庄”向冯翔所说的话,显然只是托词藉口,另外有其他原因……   三人走向“双江口”镇甸的大道上,石鸣峰问道:   “侯前辈,您请‘南岭门’掌法‘丹冠神鹤’冯翔先走一步,是否尚有其他原因?”   “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道:   “不错,石兄弟,这话你问对了……有这老东西挤在咱们三人中间,咱们说话就不方便啦……”   这条通往“双江口”镇甸的大道上,人迹稀少,只有他们三人……候乙目注石鸣峰一瞥,又道:   “石兄弟,人之相交,贵乎其心……这些时候来孟姑娘跟咱们在一起,老哥哥已看出她是个心田不坏的姑娘家……”   孟玲见“杯中神游”侯乙,话题移到自己身上……听了这些话后,脸上微微一红,把头低垂下来。   “杯中神游”侯乙又道:   “石兄弟,就如同咱醉老头儿过去说的那两句话……   “独木不成林’,‘孤掌难鸣’……要完成你心头的愿望,须要有知己同好的辅助……”   石鸣峰已知道这位老哥哥所指的是那一件事,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杯中神游”侯乙,一敛往常诙谐嘻笑的神情,脸色凝重,问道:   “石兄弟,老哥哥问你一句话……当初你告诉咱醉老头儿的事,能不能再让另外一个人知道……就是与咱们一起的孟姑娘?”   一顿,又道:   “这件事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不愿意,就摇摇头,老哥哥绝口不提!”   石鸣峰轻轻吁吐了口气,道:   “候前辈,孟姑娘知道后,又如何呢?”   侯乙道:   “她能助你一臂之力!”   孟玲听来心里暗暗嘀咕:   “醉伯伯从未这样郑重其事说话的,他们老哥小弟所指的,又是怎么回事?”   石鸣峰缓缓一点头,道:   “侯前辈,如果孟姑娘不会宣扬出去,则不妨让她知道这一段经过……”   孟玲虽然尚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从两人谈话神情看来,显然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她接上一句,道:   “石少侠,咱孟玲守口如瓶。”   “杯中神游”侯乙,脸上又浮现出那份诙谐的笑意来,一指石鸣峰向孟玲道:   “孟姑娘,你在‘明园山庄’庭院,替‘魔神’戈青挡下‘啸天金鹫”巫冲出手的‘蛇头白羽箭”暗器,向你道谢的人,就在这里啦!”   孟玲无法会意过来,微微一怔,道:   “醉伯伯,他是石少侠,不是‘魔神’戈前辈……”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大葫芦,嘴里灌进大口酒,醉眼一眯,道:   “孟姑娘,‘魔神’戈青就是咱石兄弟,咱石兄弟就是‘魔神’戈青……”   孟玲听到这些话,已有几分理会过来……   倏然回忆起当时“魔神”戈青,在以超凡入圣的内家造诣,与“啸天金鹫”巫冲对垒时,曾施展遥空劈掌的那种功力,心头一凛一寒之下,却又不禁怀疑起来。心道:   “石少侠年纪这么轻,能施展出这等浑厚无比的遥空劈掌功夫?”   孟玲心念闪转,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睁得又圆又大,直直望了石鸣峰一眼,才向侯乙道:   “醉伯伯,当时石少侠不是去了毛坑,还……还说是在闹肚子?”   “杯中神游”候乙一瞪眼,接着又是一笑,道:   “傻丫头,石兄弟分身乏术,要瞒过众人,才说是去毛坑拉肚子……”   孟玲轻轻几声:“这……这……”   这是一桩不可思议,也是无法想象的事,她两声“这”出口,下面的活,无法接说下去。   “杯中神游”侯乙,就把有关石鸣峰的身世来历,及十年前,和“魔神”戈青的渊源,一边走,一边告诉了旁边的孟玲。   孟玲听完这段经过,一双圆滚滚的眸子,连连眨动,百思不解,道:   “醉伯伯,此刻露脸江湖的‘魔神’戈青,就是石少侠……那么‘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又如何邀石少侠,去除掉‘魔神’戈青呢?”   “杯中神游”侯乙,“嘻”的一笑,道:   “醉姑娘,这只是在耍他们‘猴子戏’……”   一指旁边低着头,边走边沉思的石鸣峰,又道:   “石兄弟此去‘南岭门’总坛,是要设法取回昔年给‘云海飘影,廖恺拿走的他恩师那把‘湛玉剑’……”   孟玲很懂事的道:   “醉伯伯,这事可不能开玩笑的,‘南岭门,雄踞东南江湖,闽中南平又是总坛所在,石少侠再是身怀绝技,也不能在‘南岭门’总坛轻举妄动,不然,身犯重险,那就划不来啦……”   一顿,又道:   “既然只是取回‘湛玉剑’,不想树立生死仇家,不妨以‘智取’,避免以‘力敌’……”   “杯中神游’侯乙,连连点头道:   “孟姑娘,你说得一点不错,醉伯伯也真是此意……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孟玲若有所思的又道:   “醉伯伯,石少侠此去‘南岭门’总坛,即使‘分身乏术’分不开身来,也不能再来一次‘上毛坑,啦!”   “杯中神游”侯乙道:   “孟姑娘这话说得有理……咱们还需要详细研判一番……就是你那句话,不能‘轻举妄动’……”   石鸣峰带了一份感激的神情,转脸朝谈话中的两人,望了一眼。   时间在他们谈话中悄悄过去……看到炊烟袅袅,前面已是热闹的‘双江口’镇甸。   三人来到镇街上,已快将晌午时分,就走进大街边上一家“高升酒店”。   酒菜端上桌座……由于这里已挨近“南岭门”总坛,三人吃喝中,就不能谈到刚才的话题上,免得“隔墙有耳,引起“南岭门”中弟子的注意。   这家“高升酒店”店堂里的客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中的人……他们酒中所谈的话题,都在于“魔神”戈青,在“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掌毙“啸天金鹫”巫冲的那件事上。   眼前石鸣峰等三人那张桌座上,却很少有话声响起……三人似乎都进入沉思中:   “杯中神游”侯乙,端起杯子,一口口酒送进嘴里……   醉眼连转,眼皮眨动,进入冥思极索中。   孟玲似乎想到一件事上,侧过脸一笑,向石鸣峰轻声道:   “石少侠,你那套‘玄天七嵌掌’,能不能教会咱孟玲数招……”   眼前店堂里,众人都在猜拳豁令,吃喝聊谈中,谁也不曾注意墙沿桌座上,这对年轻男女在谈些什么。   石鸣峰听来出奇,就即道:   “孟姑娘,石某不会吝于传授,您想学此套掌法,不必说‘几招’,石某可以全部教会你!”   孟玲绽出一缕甜甜的笑靥,道: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您只要教会咱孟玲,几式重要的招数就行了……”   石鸣峰接口诧异问道:   “那为什么?”   孟玲一笑,道:   “咱孟玲学会您几式掌招,就用在您那件事上……”   两人在谈的话,听进冥思极索中的“杯中神游”候乙耳里,突然醉眼一亮,“阿哈”一笑,道:   “孟姑娘,咱酒醉人可不醉,敢情你已想出一个锦囊妙计了?”   孟玲向侯乙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慢慢再告诉您!”   三人吃喝过后,出来外面街上……“杯中神游”侯乙问道:   “孟姑娘,把你的锦囊妙计,说来给咱老哥小弟二人听听……”   三人往镇郊方向走去……孟玲边走边道:   “醉伯伯,咱孟玲只是想出这样一个主意,不能算‘锦囊妙计’,还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杯中神游”侯乙急口道:   “孟姑娘,你说……”   孟玲“咭”地一笑,道:   “由咱孟玲扮装成‘魔神’戈前辈形相,跟石少侠照面交上手……只败不胜……再来个脱身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这个办法倒也新颖,别致……不过细节还须有一番研究……”   转向石鸣峰问道:   “石兄弟,你认为如何?”   石鸣峰若有所思的道:   “孟姑娘扮成恩师戈青形相,败在石某之手……这一来,岂不折辱了在天之灵的恩师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你可真是食古不化,迂腐透顶了……老哥哥和孟姑娘陪你去‘南岭门’总坛,是志在取回昔年你恩师戈道友的随身兵刃‘湛玉剑’……”   微微一顿,又道:   “只要‘湛玉剑’到手,咱们就是大功告成……你师父戈青在天有灵,也知道已了断了他一桩心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石鸣峰再沉思了下,却又不禁困惑问道:   “侯前辈,孟姑娘扮成恩师,故在石某之手后,又如何使‘云海飘影’廖恺,交出那把‘湛玉剑’给鸣峰?”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孟姑娘想出这个主意,你老哥哥就抓住了这个题目,再来个‘借题发挥’……”   两条稀稀朗朗的眉毛一剔,又道:   “放心,老哥哥想个办法,好让廖老头儿乖乖把‘湛玉剑’交给你……”   孟玲含笑问道:   “醉伯伯,咱孟玲这个主意可以用得上?”   “杯中神游”侯乙道:   “主意不错,但细节需要准备一番……你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家,而如果以年龄算来,‘魔神’戈道友已是八十开外的老头儿了……一个年轻姑娘家,扮成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这里面名堂可就不少呢。”   石鸣峰已同意两人的建议,接口道:   “侯前辈,我等找一处有宽敞院子,不会受人着眼的镇甸客店,由石某把昔年恩师运用‘玄天七嵌掌’,其中的几式重要招式,先教会孟姑娘。   “杯中神游”侯乙道:   “不错,这也是一项重要的准备……”   一指孟玲,又道:   “这就是过去孟姑娘说的……石兄弟,你自己心理上也须要有个准备,你此去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并非去树立生死仇家,而乃是要取回昔年你师父戈青,被人拿走的那把‘湛玉剑’……”   石鸣峰点点头,道:   “鸣峰知道。”   三人行程匆匆,取道闽中南平,这日来到一处“内湖塘”镇甸……   这处镇甸地点清静,民情纯朴,大街上少有见到那些疾服劲装的江湖中人。   “杯中神游”侯乙,朝镇街两端回顾一匝,道:   “这处镇甸倒很清静,看不到那些红眉毛绿眼睛的狠家伙,咱们就在这里逗留下来吧。”   三人拐进镇街横巷,在浓阴高张,自风火高墙斜刺而出之处,竟是一家偌大的客栈。   候乙走向大门一瞥,上端横着一匾,刻出“万胜客栈”四个金漆大字。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这家‘万胜客栈’,倒像是替咱们三人准备下来的。”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孟姑娘,这话给你说对了……咱们三人,不妨就在这里逗留数天。”   三人步人客栈大门,向柜台老掌贵要了进深后院三间上房,随着吩咐店伙,把吃喝端进房里。   住进“万胜客栈”后,“杯中神游”侯乙不再举樽痛饮,仅是三杯下肚而已。   石鸣峰在客房前院子里,教孟玲这套“玄天七嵌掌”掌法时……   “杯中神游”侯乙,穿梭似的进出客房门,出去外面街上,捧了一包包东西回来……又向店伙要了一只炭炉,和一只锅子……接着,传出缕缕醒神的草药味,似乎在熬煮一种药物。   孟玲慧心兰质,乖巧聪明,仅在三天时间之内,已将“玄天七嵌掌”中几式重要招数,学得唯妙唯肖,所相差的亦只是“火候”而已。   第四天的中午,孟玲不由诧异问道:   “醉伯伯,您老人家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替自己在煮汤药?”   侯乙一笑,道:   “醉伯伯壮得像头牛,只要每天有酒喝,不会不舒服的……咱醉老头儿的汤药,是替你孟姑娘做的……”   孟玲眼珠一转,道:   “醉伯伯,咱孟玲也没有不舒服呀!”   旁边石鸣峰,也暗暗感到奇怪。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   “孟姑娘,你要扮成‘魔神,戈道友的形相,可不能不吐声音做个哑巴……以你这缕脆生生,娇滴滴,玉珠滚盘似的声音,只要你一开腔出声,听进人家耳朵里,谁也不会相信你是‘魔神’戈青……”   指了指旁边石鸣峰,又道:   “你在‘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有没有听到石兄弟几声长啸……还有他中气充沛,粗壮浑雄的说话声……”   嘻嘻一笑,又道:   “丫头,你才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家呢!”   孟玲脸一红,也给想了起来……醉伯伯想得真周到,这样一件重要的事,咱孟玲竟没有想到。   石鸣峰指着已盛在碗中,紫红色的汤药问道:   “侯前辈,碗里这汤药,喝下又如何呢?”   “杯中神游”候乙,含笑道:   “石兄弟,这碗汤药当然不能跟昔年‘魔神’戈道友,和你师徒两人,自桐柏山‘龙巢洞穴’中吸得的‘龙涎香雾,相比拟,但也是一帖补神壮气的秘方良药……”   微微一顿,又道:   “这服汤药的功效,除了补神壮气外,内劲一提,能使吐出的声音粗壮……”   向孟玲一笑,又道:   “孟姑娘,醉伯伯把一锅子的药草、汤水,煮了又煮,熬了又熬,才成了这一小碗药汤……你快喝下吧!”   孟玲端起碗看去,稠稠的、黏黏的……一闭眼睛,“咕嘟、咕嘟!”喝进嘴里……   咋咋舌,皱皱眉,道:   “醉伯伯,这味道真不好受!”   “杯中神游”侯乙,一瞪眼,道:   “丫头,不然‘良药苦口’这句话,又从哪里来的?”   这个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老侠隐“杯中神游”侯乙,肚子里还真有不少名堂……   孟玲这碗汤药喝下肚,浑身火热,脸蛋通红……像有一股劲道,要从体内贲张而出!   侯乙脸色凝重,指了指道:   “孟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孟玲红着脸,道:   “体内热呼呼的……像有一股劲道,要从咱体内泄吐出来似的……”   侯乙一笑,道:   “丫头,你长啸一声试试?”   孟玲双掌卷成筒形,套在嘴唇上,一阵长啸声出……   这股雄浑之劲,虽然不能跟石鸣峰在“明园山庄”长啸声相比,但听来亦是“嗡嗡”震耳。   “杯中神游”侯乙,嘱咐的又道:   “孟姑娘,到时你扮成戈道友形相,需要说话的时候,劲提丹田,就不会吐出姑娘家的声音来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知道啦!”   “杯中神游”侯乙,就把着手要进行的事,和必须注意的细节,不厌其详说了一遍。   “南岭门”总坛,在闽中南平城城郊……气象万千,楼字衔接,是座巍峨卓立的大庄院。   侯乙、石鸣峰两人来到庄院大门前,侯乙转脸一笑,道:   “石兄弟,到啦!”   石鸣峰含笑点头道:   “侯前辈,我等上前去问个讯……”   “杯中神游”侯乙,向一名护院打扮的年轻人,抱拳一礼,道:   “这位哥儿,烦您进里通报贵掌门人,说是‘杯中神游’侯乙,偕同‘白玉龙’石鸣峰前来拜会。”   这名年轻护院,听到“白玉龙’石鸣峰这一名号,脸色微微一怔……朝石呜峰注视了眼,才躬身道:   “两位请稍等,待小的进里通报!”   话落,疾步走向进深巨宅。   不多久,传来一阵朗笑声……“丹冠神鹤”冯翔自巨宅而出,急步趋前,道:   “醉兄侯道友,与石少侠果然言而有信!”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眨,道:   “判官大掌法,你可不会再叫咱醉老头儿,四肢趴地,作大工八地上爬啦!”   “丹冠神鹤”冯翔,视线游转一瞥,突然想起问道:   “侯道友,如何不见孟姑娘结伴同来?”   “杯中神游”侯乙,一掀鼻子,“哼”了声,道:   “这丫头,途上遇到武林中女伴,撇下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自管自走啦!”   因为,这次来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玉枝金雀”   孟玲并非是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丹冠神鹤”冯翔问过这话后,礼节上已有了个交待,也就不再提到“玉枝金雀”孟玲身上了。   哈哈一笑,冯翔道:   “侯道友,石少侠,敝掌门人正谈到二位身上,您二位就大驾莅临……”   “杯中神游”候乙,眯眼一笑,道:   “这倒真巧咧……判官大掌法,您就陪伴咱们老哥小弟两人,见见你们大当家吧!”   “丹冠神鹤”冯翔,肃客一礼,带头走在前面……进入巨宅,绕过花园,拐过廊沿,来到一间布置精雅、书斋似的屋子……   正中坐着一位身穿长袍,个子颀长,银须白发的老者,哈哈朗笑,站起身,道:   “‘杯中神游’候道友,偕同‘白玉龙’石少侠来此,老夫未曾远迎,失礼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   “好说,好说,廖大当家的,您也太客气啦!”   石鸣峰上前一礼,道:   “晚辈石鸣峰见过廖前辈……”   “云海飘影”廖恺,连声“不敢”,含笑道:   “石少侠乃是人中之龙,青出于蓝的武林年轻一辈,今日来此‘南岭门’总坛,不但是‘南岭门”之荣誉,老夫也感到高兴!”   宾主坐下,寒喧过后,“云海飘影”廖恺,移转到“魔神”戈青话题上,道:   “侯道友,‘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魔神’戈青掌毙‘啸天金鹫”巫冲,使用的依然是昔年扬威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谁说不是……嘿,‘魔神’戈青一掌劈出,把巫冲这个龟孙王八那副铁塔似的身体,震飞一两丈高……人娘的,凌空开花,血雨迷漫,一块块猪肉飘落下来……”   廖恺两眼一直,接口问道:   “‘猪肉’?”   侯乙裂嘴一笑,道:   “当家的……‘啸天金鹫’巫冲这龟儿子,挨上戈青这一掌,已不像是人的身体啦……嘿,咱醉老头儿有此一比,就像屠夫砧板上的猪肉……”   “云海飘影”廖恺,脸色微微一变,不期然中脱口一句,道:   “果真有此厉害?”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一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道:   “那还会有假……‘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龙涎香雾’谁都没有看到,但第二次戈青吸得‘龙涎香雾’,令高足‘玉哪吒’罗申,也是亲眼目睹者之一……”   一掀鼻子,“哼”了声,又道:   “‘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龙涎香雾’,已把武林闹个鸡飞狗跳……人娘的,有了一次再来二次,两次吸得‘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当家的,您说,那‘啸天金鹫’猪生狗养的,又如何是他的敌手?”   “云海飘影”廖恺,脸肉微微抽搐,轻轻“嗯”了声。 千魔之仇--第十七章 珠还合浦 第十七章 珠还合浦   横边座上的“丹冠神鹤”冯翔,道:   “石少侠,您是否有此把握,将”魔神’戈青截下?”   石鸣峰淡然一笑,道:   “石某身受师门艺技,黍列侠义门中,剪除江湖败类固然分内之事……胜负在其次,以武会友,与‘魔神’戈青一会,有何不可……”   微微一顿,又道:   “那位‘魔神,戈前辈,从江湖传闻,知道石某要与他一会,十分欢迎……”   “云海飘影”廖恺,一声轻“哦”,听出弦外之音,接口道:   “石少侠,‘魔神’戈青已来闽中南平?您已与他照面见过?”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把话接上道:   “廖当家的,江湖上风吹草动,谁也瞒不过谁……此番咱醉老头儿陪同石兄弟来南平,其原因何在,当然戈青不会不知道……”   大葫芦对上嘴,“咕嘟”一口酒送进嘴里,又道:   “据‘魔神’戈青在‘北桥头’镇郊,向咱石兄弟表示的……”   “丹冠神鹤”冯翔,脸色一怔,插嘴道:   “‘北桥头’……‘魔神’戈青在南平城北郊‘北桥头’露脸?”   “杯中神游”侯乙向冯翔嘻嘻一笑,道:   “不错,判官大掌法……”   目光移向廖恺这边,又道:   “听‘魔神’戈青说来,他与‘南岭门’,并无不共戴天解不开的生死过节,他说就恨廖恺那个‘老杀才’,十年前在鲁中徂徕山趁火打劫,偷了他的‘湛玉剑’……”   “云海飘影”廖恺,听到“老杀才……趁火打劫,愉‘湛玉剑’……”此话,相信出于“魔神”戈青之嘴,而不是空穴来风,骤然脸色赤紫,连颈脖子也火辣辣红热起来。   敢情数遍当今天下武林中人,没有人敢用“老杀才,偷宝剑”这类话,加在雄踞东南江湖的“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身上。   廖恺“哼”了一声,向石鸣峰这边问道:   “石少侠,贼魔头戈青曾与您谈些什么?”   石鸣峰一笑,道:   “石某不想搬弄是非……但据这位‘魔神’戈前辈说来,‘南岭门’总坛纵使高手如云,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在他也只视作粪土。戈前辈凭一双肉掌,便要直捣黄龙,将其玉石俱毁……”   “云海飘影”廖恺,脸色骤变。   石鸣峰又道:   “‘魔神’戈青已知石某参与其事,他老人家愿意以武会友,与石某走上几招……到至于‘南岭门’之事,以后再作交待。”   “丹冠神鹤”冯翔,刚才问过的话又问了出来……向石鸣峰道:   “石少侠,‘魔神,戈青尚逗留在离此不远的‘北桥头’镇?”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在‘北桥头,镇西郊,以长啸为号,三更过后,迎待石某……”   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向“云海飘影”廖恺,又道:   “石某既蒙廖前辈之邀,但不知廖前辈对石某与戈青之会,作如何看法?”   “云海飘影”廖恺,冷冷“哼”了声,道:   “石少侠,今夜三更过后,不妨去‘北桥头’镇郊,与‘魔神’戈青一会……石少侠请尽展所学,将魔头戈青置于死地,血溅七尺……”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廖大当家的,咱醉老头儿记得有这两句话……一句是‘无功不受禄’,另外一句是‘皇帝不差饿兵’……您听来如何?”   “云海飘影”廖恺,微微一怔,道:   “侯道友,此话怎讲?”   “杯中神游”侯乙笑道:   “当家的,受人钱财,与人消灾,那是‘无功不受禄’……不叫人家空了肚子去跑腿,这就是‘皇帝不差饿兵,   “云海飘影”廖恺,倏有所悟,道:   “侯道友,您不妨说来给老夫听听?”   “杯中神游”侯乙道:   “‘魔神’戈青与‘南岭门’之间,并没有解不开的死结,其原因也就是戈青所说的,只是由他昔年随身兵刃‘湛玉剑’而起……”   一指旁边石鸣峰,又道:   “咱石兄弟离开师门,游侠江湖,就少了一把称手的宝剑……”   “云海飘影”廖恺接口道:   “侯道友,您是说老夫以此‘湛玉剑’相赠?”   “杯中神游”侯乙,“嘻”的一笑,道:   “当家的,不是现在,那是以后……如果咱石兄弟技艺不济,败在‘魔神’戈青之手,那什么话都别谈……若是石兄弟把戈青截下,或是把这老头几赶跑,您廖大当家不妨‘红粉赠美人,宝剑赠剑士’,替武林留下一段佳话,把这口‘湛玉剑’赠给咱石兄弟。”   “云海飘影”廖恺听到这些话,若有所思。   侯乙一笑,又道:   “如果这把‘湛玉剑’易主,到了咱石兄弟手里,师出须有名,‘魔神’戈青再惹上‘南岭门’,那是他无理取闹啦!”   “丹冠神鹤”冯翔接口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志在取回‘湛玉剑’,此剑易主到石少侠之手,老魔头同样会找上石少侠!”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朝石鸣峰目注一瞥,道:   “这就要看咱石兄弟配不配佩带‘湛玉宝剑’……,不过话又说回来,‘魔神’戈青若是已栽在石兄弟之手,相信这老头儿也不会再替自己脸上抹下一把灰土了!”   “云海飘影”廖恺,心念却在暗暗打转,他想到刚才侯乙所告诉自己的,“魔神”戈青在“北桥头”镇郊,所说的那些话……   廖恺这个“老杀才’,十年前在鲁中徂徕山趁火打劫,偷走“湛玉剑”……   “南岭门”乃是当今武林中,堂堂正正的一个名门正派,岂容“魔神”戈青这些话来侮辱?   驱虎噬狼!   且看这“摩天神龙”向公瑜传入“白玉龙”石鸣峰,身怀之学如何……不如权且答应下来。   “云海飘影”廖恺,心念游转,已替自己找出一个答案,缓缓一点头,道:   “侯道友,您我不妨就此‘约法三章’,如石少侠能将‘魔神’戈青截下,老大即以此‘湛玉剑’相赠……”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眨,眼皮一翻,却是不厌其烦,道:   “廖大当家的,咱们话要先说个清楚、明白,不然谁指谁‘耍赖皮’,双方都下不了台……”   廖恺微微一皱眉,朝他目注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有条有理的又道:   “您所指的‘截下’,咱们可以作两种情况来说……血溅七尺,横尸在地是‘截下’,技不如我,败阵逸去,亦是把对方‘截’了……您说是不是?”   “云海飘影”廖恺,两条眼神一凝,道:   “败阵逸去,难道不能把他截下?”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笑道:   “当家的,您这话可以用在其他武林高手身上,如果对‘魔神’戈青来说,就行不通啦……”   廖恺惑然问道:   “如何行不通?”   “杯中神游”侯乙道:   “‘魔神’戈青吸得两次‘龙涎香雾’,一身内家造诣,已抵超几人圣之境……当时令高足‘玉哪吒’罗申亦目睹其事……昔日鄂北桐柏山白云岭‘魔神’戈青现身露脸,就在眨眼一刹那之间,戈青身形暴递,迅若冷电,已成蓝天白云下一颗黑点……”   一笑,又道:   “当家的,像这等轻功身法,‘魔神’戈老头儿想要走,谁都无法把他留住。”   “云海飘影”廖恺听到这些话,若有所思中,突然沉默下来……   半晌,试探问道:   “侯道友,以您之见,又将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道:   “咱石兄弟与‘魔神’戈青照面交上手,戈老头儿血溅七尺,或是败阵离去,算咱石兄弟操之胜券,您大当家以‘湛玉剑’相赠……”   “云海飘影”廖恺两条湛湛眸神,朝向“丹冠神鹤”冯翔这边看来……   冯翔接触到掌门人投来的视线,带有某种含意似的,缓缓一点头。   “杯中神游”侯乙,跟廖恺等谈着时,石鸣峰始终一付漠然而冷静的神情……由这付出奇的沉静看来,似乎侯乙所在谈的,并非有关于他的事。   廖恺视线移向“杯中神游”侯乙这边,道:   “老夫接受侯道友的建议,只是偏劳石少侠了。”   敢情,“杯中神游”侯乙,替小兄弟石鸣峰布下的这只棋子,确是如履薄冰,十分凶险……   “南岭门”雄踞东南江湖,占下半壁江山,高手如云,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侯乙带了小兄弟石呜峰,和“玉枝金雀”孟玲,深入腹地,进“南岭门”总坛,来索取昔年“云海飘影”廖恺所拿走的“湛玉剑”。   “杯中神游”侯乙,就用了这“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八个字的字诀。   在湘中新化“九环庄院”,石鸣峰剑挑“冥岛秃叟”狄松。   狄松乃是“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的师弟……衔命在湘中行事。   “杯中神游”侯乙本人,跟“南岭门”掌门廖恺也有一段过节……   廖恺化了十年时间,呕尽心血,绘成一份吸取“龙涎香雾”的秘图,本来是要造就自己爱徒“玉哪吒”罗申,但罗申并未受惠,此秘图却给武林七大高手攫走……”秘图”瓜分成八块。   “云山樵夫”贾政,丧命“燕尾金梭”,原因就是由此而起。   “杯中神游”侯乙,也是当初瓜分“秘图”的七大高手之一。   但,“杯中神游”候乙,在尔虞吾诈,虚虚实实情况之下,陪同小兄弟石鸣峰,和“玉枝金雀”孟玲,闯进“南岭门”腹地总坛所在。   “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却是按兵不动,不敢率领“南岭门”中高手,对“白玉龙”石鸣峰,和“杯中神游”侯乙,轻易采取行动……   此番廖恺邀“白玉龙”石鸣峰,来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乃是用“驱虎噬狼”之计,要剪除肉中刺,眼中钉的“魔神”戈青。   至少在“云海飘影”廖恺想来,自己用计稍有偏差,“杯中神游”侯乙,和“白玉龙”石鸣峰,极可能会演出一幕“倒戈”……   到时“驱虎噬狼”之计无法完成,而“魔神”戈青和他二人来个联手并肩,虽然他们已置身于“南岭门”腹地,“南岭门”却也别想占到便宜。   “云海飘影”廖恺,在一番周密思考之下,终于答应了侯乙,将“湛玉剑”转赠石鸣峰的要求。   “杯中神游”侯乙,见廖恺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裂嘴“嘻嘻”一笑……   端起大葫芦对准嘴……哦,已涓滴不存。   探头朝窗外一瞥,侯乙“嗨”的叫了声,道:   “廖大当家的,咱老哥小弟两人来此,酒饭也该叨扰一顿了!”   “云海飘影”廖恺,哈哈笑道:   “侯道友和石少侠来这里‘南岭门’总坛,乃嘉宾,岂能仅以‘酒饭’接待嘉宾……”   话到此,吩咐摆上筵席。   宾主围桌而坐……   “云海飘影”廖恺,酒过三巡,问道:   “今夜石少侠和侯道友,赴‘魔神’戈青之会,老夫等结伴同行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廖大当家的,理当如此,这还用问……不然,如何知道双方胜败如何?”   廖恺缓缓一点头,转向石鸣峰这边,道:   “石少侠,‘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震慑天下武林,您是否也用双掌相交?”   石鸣峰道:   “石某师门‘摩天神龙’向公瑜,除了‘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外,尚有传授‘回天十八掌,掌法……”   微微一笑,又道:   “石某就用这套掌法,向‘魔神’戈前辈手下讨教几招!”   廖恺见石鸣峰用“戈前辈”这一称呼,听来有点刺耳,但无法阻止对方用这样的称呼。   这次“玉枝金雀”孟玲,串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就是迎候在“北桥头”镇西郊的“魔神”戈青。   这个十九岁的姑娘家,此番扮装成一个八十开外的老头,却是唯妙唯肖。   孟玲服下“杯中神游”侯乙补气提神的秘方药物后,劲提丹田,能吐出跟须眉男子一样,浑雄粗壮的声音。   这些年来,恩师“魔神”戈青的音容,不但并不因岁月逝流而消失在石鸣峰脑海,反而有更深切的回忆,栩栩如生,浮映出现。   石鸣峰替孟玲,扮装成昔年恩师的形相……   脸上、颈上、手臂,人们所触目见到的地方,替她抹上易容药物。   昔年,鲁中徂徕山之役,“魔神”戈青曾戴上一顶毡帽。   石鸣峰也找来这样一顶毡帽,戴在孟玲头上,帽沿压得低低的,直到眉梢。   “玉枝金雀”孟玲,乃是当今武林一代前辈“洛水芙蓉”尹屏的衣钵传人,她有这样一位培植她的恩师,所以此刻扮成“魔神”戈青露脸,不会感到有任何的不方便。   “南岭门”总坛,掌门人书斋里,众人在晚膳后,聊谈中时间悄悄过去……   远处传来“笃笃”“当当”梆锣二敲的声音。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   “好快,已是二更时分啦!”   “云海飘影”廖恺道:   “我等要去‘北桥头’镇西郊,如按时间算来,也差不多了!”   话到此,眼色朝“丹冠神鹤”冯翔这边,似有所言的示意一瞥。   冯翔站起身出书斋,不多时,带着四名体态魁伟,疾服劲装的武士进来。   廖恺缓缓一点头,向石呜峰这边含笑道:   “石少侠,我等这就起程吧!”   “杯中神游”侯乙,一托大葫芦突然想了起来,嘻嘻一笑,道:   “廖大当家的,一客不烦二主,劳您驾,吩咐他们替咱醉老头儿葫芦里灌下酒……”   廖恺接过葫芦,交给边上侍立的家人……不多时,这名家人捧了沉甸甸的大葫芦进来,双手端着葫芦,给了侯乙。   众人出书斋,离“南岭门”总坛,往“北桥头”方向而来……   “杯中神游”侯乙,跟石呜峰并肩走在一起,“云海飘影”廖恺,“丹冠神鹤”冯翔二人居中,四名劲装武士殿后。   侯乙解下背上葫芦,大口酒送进嘴里,边走边道:   “嗯,廖大当家府邪的酒,还真不错呢!”   后面廖恺含笑接口道:   “侯道友长卧醉乡,深得个中三味……老夫此乃贮放三十年的陈酒呢!”   候乙抱屈不迭,道:   “早知如此,咱醉老头儿该多带一只葫芦来才是!”   “丹冠神鹤”冯翔笑道:   “不慌,侯道友……回去掌门人府邪时,再把搏痛饮,迎待黎明……”   石鸣峰紧紧抿着嘴唇,边走边沉思着。   夜风吹送,送来一阵长啸声……音韵扬抑顿挫,听来宛如龙吟凤鸣!”   冯翔话未中落,就顿了下来。   廖恺一声轻“哦”,道:   “石少侠,敢情前面传来啸声,出自‘魔神,戈青之口?”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待石某回声相迎……”   话落,一阵长啸声起……   这缕啸声,听进“云海飘影”廖恺耳里,不禁暗暗一震……   此年轻人,年岁仅在二十光景,竟有如此充沛内劲,啸声进入耳里,嗡嗡起震。   蓦地里,人影闪晃,星月光亮下,一抹身形犹若巨禽翩空,凌空而下……站下前面两三丈外!”   “云海飘影”廖恺,愕然止下脚步,目注看去……   一个老者,头戴毡帽,身穿一袭未上扣的对襟大褂,腰间束着一条布带。   不错,正是鲁中徂徕山一别,腰隔十余年的“魔神”戈青……哦,还是这付老样子!   “丹冠神鹤”冯翔看来,心里却是暗暗嘀咕:   “敢情老夫老眼昏花,有了视线上的错觉,眼前露脸现身的‘魔神,戈青,看来比上次‘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所看到的,好像‘矮’了一些?”   “‘魔神”戈青哈哈哈朗笑……声音粗壮,亦如焦雷行空。   “杯中神游”候乙,抬脸目注一瞥,吐出一缕只有自己听到的笑声,猛把大口口水吞下肚里。   “魔神”戈青笑声落,朗声道:   “石鸣峰,你我并无夙怨新仇,此番不妨以武会友,老夫试试你武林后起之秀,分量如何?”   石鸣峰躬身一礼,道:   “戈前辈所指以武会友,不知如何交手?”   “魔神”戈青朗爽的道:   “你能接下老夫‘玄天七嵌掌’掌招三式,老夫即以昔年随身兵刃,‘湛玉剑’相赠……”   双目游转如电,落向“云海飘影”廖恺,又道:   “廖恺,你在为一派掌门,却令天下武林蒙羞……十年前,鲁中徂徕山之役,趁火打劫,在老夫重创晕迷之际,窃走老夫随身兵刃‘湛玉剑’……”   “云海飘影”廖恺,怒火内燃,脸色赤朱……   但从“魔神”戈青,与“白玉龙”石鸣峰,两人简短的对话中听来,知道自己必须忍住这股怒火。   “魔神”戈青接着在道:   “廖恺,你将自老夫身上窃走的‘湛玉剑’,转交给石鸣峰,老夫与你‘南岭门’恩怨过节,就此一笔勾销……   你若另有谋算,嘿……”   目光转向石鸣峰,又道:   “石少侠,你不必‘替人作嫁衣’,受‘南岭门’廖恺挑拨,使你我离间……廖凯如不将此‘湛玉剑’交于你手,你我联手并肩,毁此‘南岭门’总坛……”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大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   “云海飘影”廖恺,对“杯中神游”侯乙,这声莫名其妙的醉笑,并不感到奇怪……但,“魔神”戈青这些话听进耳,骇然一震之余,暗暗冒出一层寒意。   石鸣峰左手横握,向右手虎口上一搭,进三步,退两步,施了个进手礼后,朗声道:   “戈前辈,请赐招吧!”   “魔神”戈青哈哈一笑,道:   “石少侠,老夫第一招‘云龙舒爪’……”   这个“爪”字出口,掌带劲风,直向石鸣峰的“华盖穴”劈进。   石鸣峰没有硬接硬架,霍地一个转身,使个“铁门闩”封对方右臂。   “魔神”戈青一声朗笑,道:   “好俊身法……接下老夫第二招‘海流环环’……”   塌身错步,左手向后一标,袭向对方下盘,右掌双指疾吐,“骊龙探珠”,点向石鸣峰上盘两眼……一招两式,迅若冷电。   石鸣峰一声:   “来得好!”   劲提丹田,来个“猛虎当门”之势,面门凑往后面一仰,闪过上盘之袭……   就在此同一石火电光之间,左腿脚尖贴地,使个“大风车”身法,已堪堪避过对方一招。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舌尖一舐嘴唇,“啧啧”   两声,向“丹冠神鹤”冯翔,道:   “判官大掌法,‘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固然威猛,激厉,咱石兄弟却也不含糊!”   “丹冠神鹤”冯翔,似乎进入一片沉思之中,没有把话接下。   “云海飘影”廖恺接口道:   “侯道友,石少侠出手干净利落,看来不在‘魔神’戈青之下……”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此话,心头不禁暗暗一怔……你们这对金童玉女,可千万不能让人拆穿“纸老虎”才是呢!   轻轻“嗯”了声,替代了给廖恺的回答。   “丹冠神鹤”冯翔,没有回答侯乙,心里却在一阵的嘀咕:   “今夜‘魔神’戈青所施展的‘玄天七嵌掌’,跟上次‘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的一比,看来有点不一样……   上次才是真正威猛、激厉,打得如火似茶,把‘啸天金鹫’巫冲,劈个块肉分尸……今夜所看到的,戈青出手,似乎尚未尽全力,软绵绵的,不如上次那份浑厚、威猛的劲道……”   冯翔心念游转之际,倏然找到一个答案:   “不错,今夜‘魔神’戈青与石鸣峰交手,该是手下留情了。”   场子中的“魔神”戈青,朗声笑道:   “石少侠,老夫第三招‘推山填海’出手啦!”   双掌一椎,挟起一股呼啸劲风,疾向石鸣峰的面门劈来……   石鸣峰一声:   “来得好!”   身如惊虹走空,拔起两丈,凌空一个空心跟斗,翩然而下。   “魔神”戈青哈哈笑道:   “不错,英雄出少年,石少侠三招挡过,老夫领教了……”   两道利器寒冰似的视线,目注“云海飘影”廖恺一眼,道:   “廖恺,老夫与你‘南岭门’公案是否了断,关键就在这把‘湛玉剑’上……”   话到此,身形闪晃,犹如冷电一瞥,已消失在夜空。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这位戈道友倒也干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丹冠神鹤”冯翔,走来侯乙旁边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和石少侠此战,与‘明园山庄’一比,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转,眼皮一翻,道:   “判官大掌法,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如何能混在一起谈……‘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那是‘魔神’戈青替江湖除害,今夜跟咱石兄弟照面交上手,那是以武会友。”   “丹冠神鹤”冯翔回不出话,沉默下来……   “杯中神游”候乙此话,任何人听来,并无有牵强之处。   “云海飘影”廖恺,抬脸凝视着“魔神”戈青身形消失的夜空一角……半晌,缓缓转过身,向石鸣峰道:   “石少侠,随同老夫回去,取走‘湛玉剑’便了。”   石鸣峰躬身一礼,道:   “鸣峰谢过廖前辈!”   众人回来掌门人府邪,进入书斋……侯乙大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摇头晃脑,嘴里在嘀咕的念着道:   “‘红豆生南国,逢秋多结子,望君多撷取,此物最相思。’……”   “阿哈”一笑,向石鸣峰道:   “石兄弟,此‘物’最相思……是不是?”   石鸣峰已听出侯前辈醉话中,所含弦外之音,乃点点头,道:   “是的,侯前辈。”   “云海飘影”廖恺,从书斋墙沿柜橱中取出‘湛玉剑’……石鸣峰双手接过,道:   “多谢廖前辈赠此‘湛玉宝剑’!”   嘴在说此话,石鸣峰心中却是感伤万千……珠还合浦,物归原主……失落十余年的恩师这把“湛玉剑”现在又归回他老人家徒儿手里。   “云海飘影”廖恺,见“杯中神游”侯乙满嘴醉话,含笑问道:   “侯道友,如果酒意尚未尽兴,饮个通宵达旦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嘻嘻笑道:   “饮酒固吾所欲也,唯恐有打忧清静也!”   廖恺半夜叫起厨师,吩咐整上筵席,宾主又围桌坐了下来。   “丹冠神鹤”冯翔道:   “石少侠,今夜敝主以‘湛玉剑’相赠,此乃出于对晚辈的关怀,并非由于‘魔神’戈青的跋扈嚣张,才将剑拱手于人。”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   “冯前辈不用叮咛,晚辈知道。”   他嘴上这样回答,心里却又是暗暗感慨不已……   此“湛玉剑”乃是昔年恩师随身兵刃,只是给“云海飘影”廖恺所取走,何尝是“南岭门”中之物?   “云海飘影”廖恺问道:   “石少侠,此去欲往何处?”   石鸣峰道:   “晚辈踪游江南一匝,就即回鲁西巨野……”   廖恺缓缓一点头,道:   “原来石少侠故居在鲁西……”   石鸣峰接口道:   “鲁西巨野,是师父‘魔天神龙’向公瑜府邸……鸣峰自幼师父扶养长大,以师门为家。”   廖恺又微微一点头……目光投向“杯中神游”侯乙,见他把酒一口口送进嘴里……一笑道:   “候道友,若说‘千杯不醉’,那就是非您莫属了!”   侯乙哈哈一笑,道。   “酒醉人不醉,人醉心不醉,醒中有醉时,醉时也会醒!”   四人吃喝谈着时,远处传来雄鸡鸣啼声,已是晨成初曙的黎明时分……候乙衣袖一抹嘴,道:   “廖大当家的,如果要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此话,也就是在此时此刻,咱老哥小弟要告辞走啦!”   廖恺、冯翔两人,也不再挽留,含笑站起身。   “白玉龙”石鸣峰,和“杯中神游”侯乙,向两人告辞离去。   走出“南岭门”、巍峨巨宅,石鸣峰转身往后面投过一瞥,问道:   “侯前辈,孟姑娘现在不知在何处?”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惺松,朝大道前端望了眼,一指前面,道:   “石兄弟,不用慌,咱们走去‘北桥头’镇西郊,相信自会遇到的……”   边走边谈着时,看到大道边一根枝干,从大树上横岔而出,侯乙“阿哈”一笑,站停下来,道:   “石兄弟,‘摩天神龙’向老头儿传你的那套‘浮波掣影十二招’,不是使用双剑的剑法……‘湛玉剑’已物归原主,另外那把剑,不妨就挂在这枝树干上……”   石鸣峰殊感意外,道:   “侯前辈,把剑挂在树干上?”   “杯中神游”侯乙道:   “不错,这里离‘南岭门’就在咫尺之间,这条大道上来往的武林中人物一定很多,不妨把剑挂在树干,留给有缘人,这也是物尽其用。”   石鸣峰见候前辈说出这番道理,听来似通非通……但身带两把剑也是累赘,就解下过去用的那把长剑,跃身一纵,挂上树干。   两人继续往“北桥头”镇西郊而去……   路边树林间,传出一响脆生生“嗳”的招呼声,一条身形翩然而出,道:   “咱算准你两人,会从这边来的……”   石鸣峰不期然中,脱口道:   “孟玲,辛苦你了!”   孟玲见石鸣峰没有加上“姑娘”两字,不但并不见怪,脸上还绽出一缕甜甜的笑容来,把手上那只袋囊交了过去,道:   “鸣峰,这是你的,还是由你随身携带!” 千魔之仇--第十八章 鄱阳风云 第十八章 鄱阳风云   “杯中神游”侯乙朝两人眯眼一笑,道:   “你的我的他的……你两人还用分谁是谁的?”   石呜峰接过袋囊,问道:   “那顶毡帽也在里面?”   孟玲咕地一笑,道:   “一件也没有短少,都在里面啦!”   话到这里,眨动一双秋水似的明眸,向侯乙问道:   “醉伯伯,咱们现在去哪里?”   “杯中神游”侯乙,带着一份关怀的口气,道:   “孟姑娘,咱老哥小弟二人,仆仆风尘,南北往返,会不会耽误了你的时间?”   三人移步往前面走去……孟玲边走边道:   “师父吩咐咱孟玲,寻访分散十九年的父母亲下落,但并没有指出在那一个地点、方向,咱也只有走到那里就那里了!”   石鸣峰视线投向侯乙、孟玲,道:   “我想回鲁西巨野,师父那儿一次……昔年恩师公案,尚有三桩未曾了断,地点都在北地江湖……”   “杯中神游”侯乙,两条疏疏朗朗的眉一掀,道:   “尚有三桩公案?”   此刻,“玉枝金雀”孟玲已知道石鸣峰昔年的身世、经过……是以石鸣峰不用顾忌的回答道:   “侯前辈,鸣峰过去曾向您说过……鲁中徂徕山之役,恩师戈青遭南北四大高手围袭……”   “杯中神游”侯乙,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其中两人,一个是‘七海盟’掌门‘翠竹临风’后希平,一个是‘南岭门’廖老头儿,偷走你师父那把‘湛玉剑’……”   沉思了下,又道:   “另外那两人,一个是‘八荒铁蹄会’的‘赤雷啸虹’邓昆,和‘北冥会’的‘摘星攀月’邵震……还有谁,老哥哥记不起来啦!”   石鸣峰沉重的道:   “还有是鲁南向城,‘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   侯乙一眨眼,道:   “石兄弟,‘铁胆金戈’萧彬又是怎么的?”   石鸣峰轻轻吁吐了口气,道:   “恩师戈青首级,就断在‘铁胆金戈’萧彬之手……”   侯乙喟然道:   “江湖上虽然有不少恩怨仇杀,但‘魔神’戈道友落得如此下场,却也是少见。”   石鸣峰道:   “昔年恩师谕示鸣峰,‘报仇’之事可以撇下不谈,但要收回老人家遍散各地的肢骨,和他老人家随身兵刃‘湛玉剑’……”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不错,如此说来剩下那三人,俱是北地江湖中人物……”   孟玲接口道:   “鸣峰,咱孟玲跟你一起北上……”   石鸣峰尚未回答,侯乙接上道:   “孟丫头,从此地闽省去北地江湖,可远呢!”   孟玲“嘻”的一笑,道:   “醉怕伯,您忘啦……咱孟玲就是从北地豫西外方山来的!”   “杯中神游”侯乙见自己的话给顶了回来,醉眼一瞪,“哼”了声。   孟玲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问道:   “鸣峰,那把‘湛玉剑’,廖老头儿已交还你了?”   石鸣峰一按腰间,道:   “已佩带在身……”   孟玲转身看了眼,却又困惑问道:   “你原来那把长剑呢?”   石鸣峰指着侯乙,含笑道:   “侯前辈说是留给‘有缘人’,把那把长剑挂在路边树干   孟玲咭咭笑道:   “醉伯伯想出的‘醉主意’,都是古里古怪,跟人家不一样的。”   山径尽头,传来一阵长吟朗诵之声:   “桂掉兮兰桨,击空明兮流光,渺渺乎余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这响朗吟声绕缭未辍之际,银铃似的一缕脆笑声起,问道:   “醉伯伯,您的‘美人’在哪里呀?”   另外一响声音,笑着接口道:   “侯前辈的‘美人’,就是他背上那只大葫芦……”   笑谈声中,山径尽头走来三人。   头前那个,头盘髻,身穿一袭吕纯阳八卦道袍,背上负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葫芦,是个七十左右的老者。   衔尾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而行……男的英姿轩朗,玉树临风,女的比玉生香,比花解语。   这三人,就是来自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的“杯中神游”侯乙,“白玉龙”石鸣峰,和“玉枝金雀”孟玲。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大笑道:   “不错……孟丫头,醉伯伯的‘美人’,就是这只盛酒的大葫芦,朝夕相聚,难分难舍……”   山风吹送,孟玲一声轻“哦”,道:   “嗳,你们静静听,哪里来这缕悦耳甜美的声音……好像是笛声,也像吹萧的声音……”   侯乙凝神听去,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这是长萧所吹奏的音律……此人中气充沛,这缕萧声才悠扬远传!”   孟玲眨动一对星星似的眸子,道:   “奇怪,会有人找来这里静悄悄的荒野山径,吹奏长萧?”   石鸣峰含笑道。   “名士高人,远离尘世,说不定在此结庐隐居……”   孟玲接口道:   “鸣峰,咱们找去看看……不知是何等样一个绝世高人隐居此地?”   三人循声找去……走完山径,一条迤逦而上,宽敞的山道,横在前面。   “杯中神游”侯乙,一响“嗨”的声,道:   “金童玉女慢点走,咱醉老头儿闻到一缕酒香呢……”   两人瞠目不知所答……孟玲愣了下,道:   “醉伯伯,咱们只听到萧声,那里来的酒香?”   侯乙“嘻”的一笑,道:   “孟丫头,不会错,错不了!”   敢情“杯中神游”侯乙,整天不离酒,是以对酒才会有特别敏锐的感应。   三人循着这缕萧声找去,音响渐渐嘹亮,未见到结庐茅屋,山道边沿却有一座黄墙斑剥的古庙……萧声就自这座古庙而出……   不错,一阵山风吹来,萧声中还带着酒香。   三人来到古庙庙门前,大门顶端有一方横匾,可以看出字迹模糊不清的“山神庙”三字。   一阵扑鼻酒香,掺夹着袅袅流转的箫声,自“山神庙”中缭绕而出。   侯乙闻到这阵酒香,猛咽下大口的口水。   孟玲悄声道:   “醉伯伯,咱们进庙里去看看……”   侯乙尚未接口回答,箫声兀然而止,一阵洪亮的声音出自山神庙,道:   “庙门并未上闩,如有此雅兴,四海之内皆兄弟,不妨把樽一聚。”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庙中传出这阵话声,“阿哈”一声,推开庙门而入……古庙大殿上,有两人盘膝席地而坐   一个身穿布衣长袍,年有七十左右,膝腿横着一只熠熠生光的银萧。   另外那个年在四十左右,光头秃顶,一颗脑袋又圆又大,浑如芭斗,短袄敞胸,露出一撮乌黑的胸毛。   侯乙向两人抱拳一礼,道:   “我等孟浪来此,打扰二位酒中雅兴了!”   石鸣峰和孟玲两人,也自衔尾进来庙里。   秃顶大汉哈哈笑道:   “尊驾不用客气,来来来,有酒大家喝……”   探头朝后面石鸣峰、孟玲望了眼,一拍童山濯濯的光脑袋,又道:   “只是这里没有桌椅座席,可要委屈三位了!”   银萧老者见侯乙头抓发髻,身穿一袭吕纯阳八卦道袍,背负一只大葫芦,若有所思中含笑道:   “尊驾与当今武林有‘杯中神游’之称的侯乙侯道友,可有渊源?”   “杯中神游”候乙,醉眼一眨,阿哈一笑,道:   “不错,不错,一支银箫吹出一曲“凤求凰”,一袭布衫浪荡江湖行……‘布衣银箫’于老头儿您可认识?”   老者哈哈大笑,站了起来,一拍侯乙肩背,道:   “‘人生何处不相逢’……醉老头儿,您我神交久矣,今儿会在山神庙见面,难得难得!”   这老者名“于瘦竹”,不分寒暑,身穿一袭布衣长袍,手中这支两尺八寸长银萧,既可作音律自娱,亦可作为“鸡心铁”“判官笔”棍棒诸类兵器。御敌运用,是以武林中有“布衣银箫”于瘦竹的名号。   “布衣银箫”于瘦竹向秃顶中年大汉,含笑道:   “胡兄弟,你虽然爱好喝酒,但如若跟这位‘杯中神游’侯乙侯道友相比,‘火候’就差一大段了……”   接着,把秃顶大汉,替侯乙引见介绍一番。   此人名“胡斗’,有“铁钵郎”之称,也是江南武林中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布衣银箫”于瘦竹,一指石鸣峰、孟玲两人,向侯乙道:   “侯道友,此二位请替老夫与胡兄弟引见一下……”   “杯中神游”侯乙,将石鸣峰和孟玲两人,替“布衣银箫”于瘦竹,和“铁钵郎”胡斗引见一番。   胡斗哈哈笑道:   “昔年宋江有‘及时雨’之称,此番石少侠来到赣北鄱阳湖畔,‘章田镇’镇郊山神庙,用上‘及时雨’三字,却也再恰当不过……”   一顿,又道:   “来!床!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咱们大殿上席地而坐,边喝边谈……”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大葫芦,一口酒送进嘴里,把大葫芦放在地上,含笑道:   “咱醉老头儿干净利落,干干脆脆,你们要喝酒,大葫芦对准嘴就行了……”   对刚才“铁钵郎”胡斗的话,侯乙已听出弦外之音,是以试探问道:   “胡老弟,这里赣北一带,敢情发生了风吹草动之事?”   “铁钵郎”胡斗,大口酒送进嘴后,道:   “侯前辈,这话您问对了,一点不错……鄱阳湖边小孤山,盘踞了一伙盗匪……他妈的,连官家衙门也傻了眼,奈何他们不得……”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口道:   “江南侠义门中,想要合力将其剪除,但这伙盗匪却也不是轻易所能对付的人物……”   胡斗又道:   “刚才咱和于前辈正在谈着,要剪除小孤山这股盗匪之事,在眼前,只有两人可以挡下……”   侯乙两眼一直,问道:   “胡老弟,您说,哪两人?”   “铁钵郎”胡斗道:   “前些时候,湘鄂一带出现一个无恶不作,奸淫掳掠的狂獠‘七爪修罗’闵堪,武林中人可也奈何他不得……这件事给再次露脸江湖的‘魔神’戈青戈前辈知道,他老人家出手‘玄天七嵌掌’,就将此獠除去……”   “杯中神游”侯乙,朝石鸣峰这边醉眼一瞪,接口问道:   “另外那个又是谁?”   “铁钵郎”胡斗,哈哈笑道:   “侯前辈,您老人家问另外那个是准,就是这位‘及时雨’,来到戟北的‘白玉龙’石少侠……”   胡斗对石鸣峰之事,似乎知道得不少,又道:   “湘中新化‘九环庄院’,石少侠剑毙‘南岭门’掌门人师弟‘冥岛秃叟’狄松……身怀之学,业已震撼江南武林……”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   “胡兄,那是您过奖了!”   “铁钵郎”胡斗道:   “石少侠,假的不能真,真的假不了,这是江南武林谁都知道的事,并非咱胡斗空穴来风……”   石鸣峰剑眉微微一转,问道:   “胡兄,盘踞小孤山那股盗匪,匪首是何等样人物?”   “布衣银萧”于瘦竹接口道:   “匪首‘雷洪’,身怀绝技,有‘九幽活判’之称,据说此人来自北地江湖!”   “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道:   “人娘的,北地江湖中人,来江南找财路,那是捞过界啦!”   视线投向石鸣峰,问道:   “石兄弟,这件事你看如何?”   石鸣峰慨然道:   “剪除江湖败类,乃是我等侠义门中分内之事……但,此‘九幽活判’雷洪,既来自北地江湖,不知道他又是何种来历?”   “铁钵郎”胡斗道:   “有少侠,据江沏传闻,此‘九幽活判’雷洪,来自山西云中山华阳峰……是北地一个帮会中人物……”   石鸣峰听到“山西云中山华阳峰”,又听胡斗说出“北地帮会中人物”,当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上时,就即问道:   “胡兄,你是否知道,此‘九幽活判’雷洪,是晋地那一帮会中人?”   胡斗就即答道:   “此‘九幽活判’雷洪,来自晋中云中山华阳峰‘八荒铁蹄会’……”   一顿,又道:   “此‘八荒铁蹄会’在北地江湖,是个响当当的门派……   “九幽活判’雷洪,却不在北地江湖活跃,而来江南找财路……”   石鸣峰听到有关“九幽活判”雷洪的娘家底细后,冷然一笑,道:   “孽障,石某先将你除去,再找去晋中云中山‘八荒铁蹄会’……”   此话听进“布衣银箫”于瘦竹,和“铁钵郎”胡斗耳中,暗暗一怔,无法会意过来。   “杯中神游”候乙,不希望两人追问下去,“阿哈”一笑,把话题移转问道:   “您两位不去酒肆饭馆,把樽对酌,如何找来这里‘山神庙’古庙?”   “布衣银箫”于瘦竹,答非所问,含笑问道:   “侯道友,您并非玄门弟子,干嘛身穿八卦道袍……而盛酒用酒壶,您又如何把酒放入葫芦之内?”   “杯中神游”候乙,一笑道:   “咱醉老头儿身穿八卦道袍,用大葫芦盛酒,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儿。”   “布衣银箫”于瘦竹哈哈笑道:   “醉老儿,回得有理,老夫原话奉回……您问咱们因何不去镇街酒肆饭馆,来此破庙举杯对酌,咱们也是喜欢这个调调儿。”   “杯中神游”侯乙,问出的话给顶了回来,脸上一热,回不出话来。   孟玲脆生生笑着道:   “醉伯伯,这位于前辈可能还有些话,并未说出来……   他跟这位胡壮士在古庙喝酒,那是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铁钵郎”胡斗哈哈笑道:   “孟姑娘说得有理,咱和于前辈来此古庙举樽对酌,正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八个字……”   石鸣峰含笑接口道:   “胡兄,这里‘章田镇’也在鄱阳湖之滨,你二位避免‘隔墙有耳’,才双双找来这里古庙?”   “布衣银萧”于瘦竹点点头,接口道:   “不错,石少侠,我等正在商讨,如何应对鄱阳湖畔小孤山这股盗匪之策……‘九幽活判’雷洪手下爪牙众多,常出没在湖畔各处镇甸,我等怕打草惊蛇,反使对方有准备!”   “铁钵郎”胡斗道:   “‘九幽活判,雷洪,带领手下一批虾兵蟹将,来江南武林,扎寨鄱用湖畔小孤山,似乎并不尽然是找他们的财路……”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山大王扎寨,不是找财路,敢情还是招兵买马,向朝廷造反?”   “布衣银箫”于瘦竹道:   “醉老头儿,别把话题扯得那么远……真要向朝廷造反,还数不到像‘九幽活判’雷洪这等人身上!”   “铁钵郎”胡斗又道:   “‘九幽活判,雷洪,可能是奉他们掌门人之谕,来江南武林拓展地盘的……”   “山神庙”里,众人席地盘坐大殿,正在吃喝谈着时,“布衣银箫”于瘦竹竖起银箫噎噎呜呜吹了起来!   酒中吹箫,并元不妥之处,但此时此刻,众人话未中落之时,似乎有点突然!   石鸣峰、孟玲两人,微微怔了下,朝“布衣银箫”于瘦竹这边看来。   这缕银箫之声,虽然可以远传至数里外,但庙殿上众人听来,还是那么轻柔悦耳。   “杯中神游”侯乙,两颗醉眼滴溜一转,给他想到一件事上……向“铁钵郎”胡斗一笑,道:   “胡老弟,咱醉老头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敢情这里山神庙,要演出一出‘群英会’的连台好戏?”   胡斗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咧嘴一笑,替代了回答。   “布衣银箫”于瘦竹,吹过一阵后,放下手中银箫,似乎若有所思……   他再次竖起银箫,正要抿嘴吹时,“笃!笃!笃!”几响轻扣庙门声……   “铁钵郎”胡斗,朝向庙门处朗声道:   “风雨故人来,箫声迎嘉宾!”   一响“轧轧”声,庙门开处,两条身形翩然而入……   头前一个,头戴竹笠,短袄衫裤,个子矮肥,看来年纪有六十多岁。   衔尾那个,文中儒衫,身材修长,风度翩翩,年纪在四十左右。   两人进来庙殿,看到石鸣峰、侯乙,和孟玲三人时,显得微微一怔。   “布衣银箫”于瘦竹哈哈一笑,道:   “宫老,骆兄弟,两位不必感到意外,这二位不是外人……”   “铁钵郎”胡斗一指石鸣峰,道:   “这一位就是在湘中新化‘九环庄院’,剑挑‘冥岛秃叟’狄松的‘白玉龙’石鸣峰石少侠!”   矮肥的“宫老”哈哈一笑,道:   您二人把‘白玉龙’石少侠请来,倒是难道……”   “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接口道。   “肥佬,咱们三人是不请自来的……”   “宫老”两眼一直,道:   “尊驾,您……又是谁?”   侯乙捧起大葫芦,“咕咯”喝进大口酒,笑了笑,道:   “‘杯中神游’侯乙……”   “宫老”殊感意外,道:   “您……原来就是您……”   侯乙哈哈一笑,道:   “肥佬,别你我他……您又是准,报下名来,让咱醉老头儿多个朋友!”   这位叫“宫老”的老者,一指自己道:   “咱小老儿‘宫明’,蒙江湖同道送了个‘竹笠翁’的称号……”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笑道:   “不错,‘竹笠翁”宫明,江南武林有此一号人物……   肥佬,咱醉老头儿跟你一见如故,不妨也送你一个称号,如何?”“   武林中人对这个玩世不恭,游戏三昧的老侠隐“杯中神游”候乙,早有所传闻……“竹笠翁”宫明愣了下,道:   “侯道友,您送咱小老儿什么称号?”   侯乙用手一比,道:   “肥佬,您身高不过三尺,咱醉老头儿送您一个‘三寸丁’的称号,倒是名副其实!”   “竹笠翁’、宫阴脸上一热,狠狠瞪了眼。   “布衣银萧”于瘦竹,哈哈大笑中,把“玉枝金雀”孟玲,和那位中年书生也替众人引见介绍了下。   此中年书生叫“骆胜”,武林中有“寒霞秀士”之称。   众人席地坐下山神庙大殿后,话题移到他们今日山神庙庙会上……   “寒霞秀士”骆胜道:   “据骆某探听所知,小孤山又来了不少南下的高手……   “玉面蜘蛛’虞瑛,也在其内……”   石鸣峰见这位“寒霞秀士”骆胜,口气着重于这人身上,诧异问道:   “骆兄,此‘玉面蜘蛛’虞瑛,又是何等样人物?”   “寒霞秀士”骆胜,道:   “从江湖传闻,此‘玉面蜘蛛’虞瑛的庐山真面目,是个身怀绝技的年轻女子,但她幻变千相,善于易容化妆……”   “杯中神游”侯乙问道:   “骆老弟,您刚才听说‘南下’,这伙人又是从何地南下江南?”   骆胜道:   “小孤山扎寨的‘九幽活判’雷洪,乃是山西云中山华阳峰,‘八荒铁蹄会’中人物……晚辈所指的南下,是指这伙人从山西南下江南……”   “玉枝金雀”孟玲道:   “这些人山中称王,剪径拦劫,还有年轻女子在内?”   “竹笠翁”宫明道:   “孟姑娘,小孤山这伙歹徒,跟其他山大王剪径拦劫不一样……”   微微一顿,又道:   “他们并非出没山径,拦路打劫,而是派出能干的‘探子’去各处城邑镇甸探听,如果发现有‘肥水’可捞之处,立即回报小孤山,派出高手前去抢劫!”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人娘的,小孤山这伙龟孙王八,原来翻了新的花样,用的是独行盗的行径?”   宫明一点头,道:   “不错,侯道友……咱们找来这里山神庙之会,原因也在这里……”   “寒霞秀士”骆胜接口道:   “小孤山派出‘探子’,扮成各式各类的模样,去县城市镇,我等生恐打草惊蛇,才找来这里‘章田镇’镇郊的山神庙!”   “布衣银箫”于瘦竹等众人,把如何应对小孤山之策谈过一阵后,于瘦竹向石呜峰、候乙、孟玲等三人道:   “您三位若能抽出时间,三天后请驾往鄱阳湖南端三十里,‘流花塘’镇郊,‘梅轩庄院’一行……”   石鸣峰问道:   “于前辈所指‘梅轩庄院’,又是何等样一个所在?”   于瘦竹道:   “‘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乃是赣北一带知名之士……”   “杯中神游”候乙,已听出话中含意,缓缓一点头,向石鸣峰、孟玲二人道:   “石兄弟、孟姑娘,三天后,咱们不妨去‘梅轩庄’,拜会那位‘羽化九腾’吕庄主一次。”   话落,背起那只大葫芦,站起身,哈哈一笑,又道:   “于道友,你四位山神庙中修禅养真,咱醉老头儿带了金童玉女先走一步啦!”   三人告辞离开山神庙,往山道一端走去……   孟玲惑然道:   “醉伯伯,人家还在谈着,咱们怎么先走啦?”   “杯中神游”候乙道:   “孟丫头,你刚才没有听到,那个秃顶光脑袋说的‘风雨故人来,箫声迎嘉宾’……他们山神庙之会,有他们谈的话,咱们已知道小孤山那回事,就不必‘夹萝卜心’,插在他们中间啦!”   石鸣峰对这件事,已有了个决定……   撇开“布衣银箫”于瘦竹等不谈,剪除江湖败类,乃是侠义门中份内之事。   小孤山这伙强徒,为非作歹,匪首“九幽活判”雷洪,是晋地“八荒铁蹄会”中人物,自己不必“舍近求远”。   除去“九幽活判”雷洪等这伙人,不但是替江湖除害,同时也是削薄“八荒铁蹄会”的实力。   孟玲一声轻“哦”,道:   “醉伯伯,咱们去哪里?”   “杯中神游”侯乙,遥手一指,道:   “前面不远,可能就是‘章田镇’啦!”   孟玲突然想到那回事上,又道:   “醉伯伯,刚才山神庙中那个‘寒霞秀士’骆胜说,小孤山来了一个‘玉面蜘蛛’虞瑛,幻变千相,善于易容扮妆……”   “杯中神游”侯乙“嘻”的一笑,道:   “孟丫头,你想跟那个‘玉面蜘蛛’虞瑛,照面会一会?”   孟玲点点头,道:   “是的,那骆胜说,‘玉面蜘蛛’虞瑛的庐山真面目就是个年轻女子……”   石鸣峰含笑接口道:   “孟玲,那个‘玉面蜘蛛’虞瑛,有一手幻变千相的易容绝技,你又如何知道谁是‘玉面蜘蛛’虞瑛?”   孟玲一努嘴道:   “‘天下无难事,就怕有心人’……那虞瑛再是幻变千相,咱孟玲也要把她揪出来。”   大道上行人渐渐稠密,前面已是鄱阳湖边的“章田镇”了。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里面已涓滴不存,“哼”了声,道:   “这只葫芦真该死,几口酒喝下,里面又是干干净净,半滴也没有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您别骂大葫芦‘该死’,您不喝,葫芦里永远是满扑扑的酒,一滴也不会少的。”   三人来到街上,石鸣峰视线游转之际,一指前面道:   “侯前辈,前面大街边上,围着一堆人,不知是怎么回事?”   侯乙尚未回答,孟玲已接口道:   “鸣峰,咱们走去看看!”   三人走来墙堆,纵目朝里面看去,原来是个问卜测字,算命相面的摊子。   侯乙朝那个卖卜的相士看去,文巾儒衫,颔留清髯,原来是个冬烘老穷酸。   这个测字问卜的老相士,似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很灵验,因而有不少人上前求教。   “杯中神游”侯乙,看来觉得有趣,咧嘴一笑,道:   “金童玉女,咱醉老头儿过去测字问卜,向这位老相士讨教一下!”   坐在里面凳上的老相士,也已听到侯乙这话,含笑点头,道:   “老先生请于盒中取起一枚纸卷,老朽依纸卷上字,替您拆字触机一算!”   侯乙从桌上纸盒中,取出其中一枚纸卷,交了给老相士……   老相士揭开纸卷,上面写着一个“坐’字……就即向侯乙问道:   “不知老先生所问何事?”   “‘问的何事’?”“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笑了笑,道:   “烦先生问卜一算,咱醉老头儿‘酒运’如何?”   敢情,问卜触机那有问到“酒运”那回事上?   这位卖卜老先生朝“杯中神游”侯乙目注一瞥,微微一笑,挥笔将“坐”字拆成“人”“人”“土”三字,缓缓一点头,道:   “老先生问卜问到‘酒运’,倒是一个上上之卦。”   石鸣峰和孟玲两人,见侯乙触机问“酒运”,不由暗暗发笑……   见卖卜先生说出这话,又不由直愣愣朝他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亮,问道:   “先生,何以见得?”   卖卜的指着纸上所写拆开的三字,道:   “‘坐’字拆成两个‘人’一个‘土’字……瓷土、陶土上窑可以做成酒壶,两人对坐,加上一把酒壶,岂不是把壶对酌,酒中逢知己……”   卖卜先生向侯乙微微一笑,又道:   “老先生触机问卜,拈上此‘坐’,问到‘酒运’如何,倒是一个上上之卦。”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大笑,付了酒金,和石鸣峰、孟玲两人离去。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刚才那个穷酸老冬烘,对‘拆’字倒还真有一套本领呢?”   石鸣峰含笑接口道:   “孟玲,‘本领’两字谈不上,这是那拆字先生的‘触机’,反应敏锐,从侯前辈拈来这个‘坐’字,问到‘酒运’如何,就联想到瓷土、陶土,可以烧成酒壶的那回事上。”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道:   “石兄弟,混在江湖上讨口饭吃,可并不简单,肚子里”   还得有几把‘刷子’才是!”   孟玲朝天色望了眼,道:   “醉伯伯,你肚子里的酒虫,还没有造反?”   侯乙一点头,道:   “孟丫头说得不错,又是祭‘五脏庙’的时刻啦!”   石鸣峰一指大街边,道:   “候前辈,那边有家‘明月楼’……” 千魔之仇--第十九章 幻变干相 第十九章 幻变干相   三人走进这家“明月楼”酒店,里面的店伙殷殷接待,迎上楼厅……侯乙朝楼厅回顾一匝,客人不多,只占四成桌座……他们坐下近墙沿一张桌座,吩咐端上酒菜。   三人吃喝时,“噔噔噔”一阵楼梯声起,上来一位客人。   侯乙侧脸投过一瞥,上楼来的这位客人,身穿一袭长袍,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店伙上前张罗,请这位客人到窗棂处一张桌座,这人朝墙沿桌座望了眼,却在三人邻边一张桌座坐了下来。   这人出手很阔绰,虽然只是一个人,要了不少菜,还让店伙,暖上一大壶酒。   酒菜端上,这人举酒独酌——吃喝时,朝邻桌侯乙放在桌上的那只大葫芦,连连看了几眼。   三杯下肚,这人从座椅站起,到侯乙桌座边,长揖一礼,道:   “这位老人家请了……”   “杯中神游”侯乙微微一怔,回过一礼后,道:   “这位仁兄有何赐教?”   中年人道:   “晚生尤通据桌独酌,殊感元聊,您老人家桌上三位,如不见弃,我等并座一桌如何?”   石鸣峰和孟玲二人,听来感到很意外……素昧生平,并不相识,这家酒店楼厅客人不多,干嘛挤来人家桌座坐一起?   “杯中神游”侯乙,却是个浪迹各地数十年的“老江湖”,稀奇古怪的事碰到很多……醉眼一眯,点点头,道:   “使得,使得……酒中作伴,有何不可?”   尤通吩咐店伙,将自己的酒菜,移来三人桌上……向三人敬过酒后,含笑问侯乙道:   “不知您老人家如何称呼?”   “杯中神游”侯乙,见识多,阅历广,离奇古怪的事,遇到过不少……   此刻,却对这个毛遂自荐,作不速之客的中年人尤通,心里不禁暗暗嘀咕起来……   这小子是啥路数?   敢情是要“翻门槛”,“钓肥羊”,找来咱们三人身上,那是他摸错门,找错人了。   “杯中神游”候乙,醉眼一眯,笑吟吟道:   “小老儿姓‘乙’……甲乙丙丁的‘乙,……尤老弟,你叫咱‘乙老丈’行啦……”   尤通微微愣了下……“百家姓”里,怕找不到这样一个“乙”姓。   候乙指了指石鸣峰、孟玲两人,道:   “这是咱老头儿的两个小兄弟、小妹子、一个叫‘阿龙’,一个叫‘阿凤’……”   尤通向两人欠身一礼。   孟玲想笑不敢笑,心里却在暗暗打转……   醉伯伯也真是的,把咱孟玲的名字也换了,换上“阿凤”两个字。   “白玉龙”石鸣峰,心里却有另外的想法……   这尤通中年人,不知是何等样人物……若是想占上侯前辈的“便宜”,那是他有眼无珠,要吃大亏了。   尤通举酒相邀,含笑问道:   “乙老丈,你三位从何处来,准备去哪里?”   “杯中神游”侯乙,心自忖道:   “小子,你要掏咱醉老头儿的娘家底细,可不那么容易呢?”   醉眼一眯,嘻嘻一笑,道:   “小老儿带了小兄弟‘阿龙’,小妹子‘阿凤’,来自福建,去往山东,路过此地……”   尤通一声轻“哦”……横跨了半壁江山,这么远路。   这个尤通向侯乙连连敬酒,嘴里却是天南地北问个不休……含笑又道:   “乙老丈,咱尤通提起一个人,不知你可知道?”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尤通这话,心里暗暗笑了起来……小子,这下是你狐狸抖露尾巴的时候了!   两眼一直,急急问:   “尤老弟,你说,谁,是谁?”   尤通一口酒送进嘴里;道:   “鄱阳湖之南三十里‘流花塘,……‘梅轩庄院’庄主‘羽化九腾’吕方……”   “‘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侯乙醉眼一转,倏然想了起来……   不错,在山神庙时,“布衣银箫”于瘦竹,曾提到此人,邀咱们三天后往“梅轩庄”一行。   此尤通突然提到“羽化九腾”吕方,难道……   “杯中神游”侯乙,没有把话接下,眼皮一眨后,问道:   “尤老弟,你认识‘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   尤通“嘿”声一笑,道:   “吕方这老家伙,自以为是赣北知名之士,其实不值半分钱……”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话,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却是另外找到了一个答案……   从山神庙“布衣银箫”于瘦竹等那伙人话中听来,跟“羽化九腾”吕方相峙对垒的,该是扎寨小孤山的“八荒铁蹄会”中人。   此刻,这尤通叫吕方一声“老家伙”,又说出这些话来,显然不是江南侠义门中之列,此尤通是“八荒铁蹄会”中的弟子了。   侯乙找出这样一个答案,“阿哈”笑了声,大口酒送进嘴里,道:   “不错,尤老弟,别说不值半分钱,连一堆狗屎都不值!”   尤通见这位“乙老丈”,嘴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感到很意外,试探问道:   “乙老丈,您认识那个吕方?”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尤老弟,小老儿跟兄弟、妹子三人,是过路客人,谁也不想认识谁……你说,是不?”   侯乙嘴上在说,心里却又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这个‘八荒铁蹄会’中弟子尤通,不找张三,不找李四,偏偏上‘明月楼’搭讪找上自己三人,难道自己三人行踪已给泄底?”   两颗醉眼滴溜一转,笑眯眯道:   “尤老弟,你酒量可真不错呢?”   任何一个嗜酒的人,都乐意听到“酒量不错”这话……   大杯酒送进嘴里,尤通哈哈一笑,道:   “好说,好说……咱尤通就爱杯中之物!”   “杯中神游”侯乙,眼皮一翻,醉眼一睁,向“玉枝金雀”孟玲道:   “阿凤,向尤家大哥敬酒!”   孟玲听来莫名其妙,淋了一头雾水……   醉伯伯也真是的,叫咱孟玲敬酒,还要咱叫这个臭男子,野小子一声“大哥”!   她心念正在打转,桌底下的脚,给人碰了一下,抬脸看时,鸣峰向自己微微一点头。   石鸣峰这一点头,孟玲灵犀一点通,倏然已想到那回事上……   纤手托起杯子,盈盈一笑,道:   “尤家大哥,阿凤敬您酒……”   这两句脆生生,珠玉相撞的声音听进尤通耳里,酒未醉,人已醉了……连连点头,道:   “是……是的,阿凤妹子……”   替自己酒杯里,斟下满杯。   孟玲笑吟吟道:   “尤家大哥,你会喝酒,咱阿凤喝一口,您干一杯!”   尤通连连点头,道:   “是,是的,阿凤妹子!”   孟玲啜饮了一口。   尤通仰颈,张嘴,“咕嘟!咕嘟!”满杯酒送进嘴里。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向石鸣峰道:   “阿龙,你也向这位尤家大哥敬酒!”   石鸣峰已知道侯前辈的用意,端起杯子,含笑道:   “尤家大哥,兄弟阿龙不善饮酒……咱敬你,咱喝下一口,您干下一杯!”   提起酒壶,替他斟下满杯。   尤通酒眼惺松,醉脸酡红,含笑点头道:   “行,行,阿龙兄弟……”   石鸣峰喝下一口……尤通又是“咕嘟!咕嘟!”满杯送进嘴里……“咯!咯!”打了两个酒嗝,酒态可掬的向侯乙道:   “乙老丈,尤某劳您兄弟、妹子敬酒,实在不敢当。”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笑道:   “尤老弟,咱兄弟,妹子向你敬酒,你不敢当……咱小老儿陪你干几杯就是。”   吩咐店伙又端上两大壶酒,在尤通杯里又斟满杯……   醉眼一眯,道:   “尤老弟,你我酒逢知己,一见如故……咱哥兄俩既然称得上‘知己’,也就直话直说了,是不是?”   尤通连连点头,道:   “不错,不错……”   想要接着说下去时,“咯!咯!”又打了两个酒嗝,把话打进肚子里。   侯乙嘻嘻一笑,道:   “尤老弟,你上‘明月楼’,不找张三,不找李四,找上咱兄弟、妹子三人,那是你有心人啦?”   尤通哈哈笑道:   “不错,乞老丈,你猜对啦……您在街上问卦拆字,一问‘酒运’如何……咱……咱尤通奉命,就从后面跟来啦!”   石鸣峰见尤通说出“奉命”两字,不由暗暗怔了下……   “奉命”,又是奉谁的命令?   尤通大口酒送进嘴里,又道:   “咱尤通没……没有醉,说……说的也不是醉话……问卜测字,你问‘酒……酒运’如何,谁都会怀疑你是个玩世不恭,不露真相的武林高手……”   “杯中神游”侯乙,心念闪转,脸上却是“嘻嘻嘻”笑着问道:   “尤老弟,你是奉谁的命令?”   尤通“咕嘟”一口酒送进嘴里,又是“咯”的打了个酒嗝,才道:   “小……小孤山中咱‘九头乌’尤通,不是轻易受人使唤的,过……过去是‘九幽活判’雷洪雷爷,现……现在又多了个娘儿……”   “‘娘儿’?”侯乙暗暗一怔……这“娘儿”又是谁?   尤通醉眼惺松望着侯乙,又道:   “咱……咱就是奉了这娘儿的命令……”   孟玲接口问道:   “尤家大哥,您说的‘娘儿,是谁啊?”   “九头乌”尤通道:   “‘八荒铁蹄会’还有几个娘儿,当然是‘玉面蜘蛛’虞瑛啦!”   “杯中神游”侯乙,心头不由暗暗一沉……果然‘玉面蜘蛛’虞瑛已经露脸,而且自己三人,还处在“敌暗我明”之处境。   尤通又道:   “‘玉面蜘蛛’来小孤山后,声威还在‘九幽活判’雷爷之上……”   孟玲困惑问道:   “尤家大哥,‘玉面蜘蛛’虞瑛,在小孤山命令你找来这里‘章田镇’‘明月楼’的?”   “九头乌”尤通似乎觉得对方问出这话可笑,嘻嘻笑着道:   “那还用去小孤山,‘玉面蜘蛛’虞瑛,早来这里‘章田镇’啦……”   “杯中神游”侯乙,一声轻“哦”,百思不解……自己三人来此“章田镇”,别说是年轻女流,连可疑之人也并未发现一个。   石鸣峰剑眉微轩,似乎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接口问道:   “尤家大哥,‘玉面蜘蛛’虞瑛来此地‘章田镇’后,藏身何处?”   “九头乌”尤通,“哈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指着石鸣峰道:   “阿龙兄弟,你这话问得多可笑,‘玉面蜘蛛’虞瑛藏身何处……你们早都……都见过面啦!”   虽然这是一件极不可能的事,但“杯中神游”侯乙把下面的话问了出来……还带着轻松的神情,道:   “尤老弟,你是说替咱小老儿,问卜触机的那位老相士,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装的?”   “九头乌”尤通“咯”的打了个酒嗝,才点点头道:   “不错,乙老丈,这下给你问对啦……”   眼前这个“九头乌”尤通,虽然已有了八九分醉意,但不会没来由的扯到镇街那个卖卜测字的老相士的身上去。   石鸣峰听到这些话,剑眉微蹙,一声轻“哦”,朝侯乙这边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似已有所会意,朝石鸣峰这边微微一摇头。   如果石鸣峰此刻去街上,找那老相士……他可能已影形杳然,不知去向。   即使找着那老相士,揭开“他”的底细,身份……除了送掉“九头乌”尤通这条命外,更是打草惊蛇,使对方有了防患。   “玉面蜘蛛”虞瑛,以幻变千相的易容绝技,扮妆成一个卖卜算卦的老相士……   问卜求卦,君子是问凶不问吉,希祈指点迷津,来个避凶趋吉。   这个“杯中神游”侯乙,却是游戏三昧,玩世不恭,以“酒运”两字,问卜……这显然对卖卜测字之流,含有“侮辱”的意味。   但,“玉面蜘蛛”虞瑛,却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这老头儿那付玩世不恭之状,可能是江湖上不露锋芒的绝世高手。   虞瑛有了这样想法,才派出“八荒铁蹄会”中弟子,衔尾跟踪,刺探三人的底细。   “杯中神游”侯乙,却是棋高一着,来个“尔虞吾诈”,另外编造出自己三人的来历、去向。   这个“八荒铁蹄会”中弟子“九头乌”尤通,不但没有探听出对方真相,“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娘家底细给侯乙摸得清清楚楚……   连扮妆卖卜测字老相士的“玉面蜘蛛”虞瑛,在尤通醉后口无遮拦之下,也抖了出来。   “九头乌”尤通,光是口沫飞溅,醉话说个尽兴,这时时臂依上桌边,已去梦见周公了。   石鸣峰一指鼾声呼呼,睡去的尤通,问道:   “侯前辈,此尤通已醉入梦乡,该怎么办?”   侯乙裂嘴一笑,道:   “醉人梦乡,死不掉的,他自会醒来……”   醉眼一眨,一指两人,又指了指自己,道:   “你二人是阿龙、阿风,咱醉老头儿是姓‘乙’,这个酒囊饭袋醒来,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一些……”   “杯中神游”侯乙,把待立楼梯口的店伙,挥手叫了过来,道:   “店家,这位朋友酒后醉了,让他留在这里瞌睡一阵子,他的酒菜帐,连同咱们这里,一起算了给你!”   店伙连连哈腰点头。   侯乙把帐付后,会同石鸣峰、孟玲两人,出这家“明月楼”酒店而去。   孟玲指着刚才来的方向,道:   “醉伯伯,咱们走去看看、那个老相士是不是还在那里?”   石鸣峰接口道:   “那老相士如果真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妆,她刚才派了‘九头乌’尤通刺探我等情形,自己生怕行藏泄露,可能不会在那里了。”   三人走去看时,原来大街边上那测字摊子,果然业已消失。   “杯中神游”侯乙“哼”了声,道:   “‘玉面蜘蛛’虞瑛这手化妆绝技,连咱醉老头儿也走了眼啦!”   孟玲困惑问道:   “醉伯怕,‘玉面蜘蛛’虞瑛本来扮妆成一个老相士,现在收起测字摊子又去了哪里?”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话,眼皮一翻,道:   “坏了,可能会发生一条命案……”   石鸣峰接口道:   “侯前辈,您是指那个‘九头乌’尤通?”   侯乙点点头,道:   “不错……虽然那个尤通,并未探听出咱们娘家底细,但他那付烂醉如泥的模样,如何向‘玉面蜘蛛,虞瑛交待……”   眼皮一眨,又道:   “虞瑛发现属下是这样一块窝囊蠢材,误了她的事,尤通这条命就别想留下来了……”   三人站在大街边上谈着时,就在刚才他们来的方向,街上人声鼎沸,有不少人边谈,边向这边走来……其中有句话,立即引起三人的注意:   “‘明月楼,酒店楼上,发生了一条命案……”   侯乙听来暗暗惊诧不已……   正巧有两个年轻壮汉,向这边走来,两人也正在谈这件事……   候乙招呼一礼,问道:   “两位哥儿,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站停下来,其中一个道:   “前面‘明月楼’酒店楼座,发生了命案……一个客人从座椅猾落地上,已气绝死去……”   另外那个接口道:   “是个身穿长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那付死相好怕人……”   石鸣峰和孟玲两人听到这些话,知道不会错,就是那个“九头乌”尤通。   刚才那个人又道:   “尸体尚未移走,正在报请官家查验,你三位不妨前去看看。”   侯乙一声“谢谢”后,两名壮汉离去。   孟玲心自感到好奇,即道:   “醉怕怕,咱们前去看看。”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丫头,咱们这一去看,那是莫名其妙替自己惹麻烦上身了……”   石鸣峰已理会过来,接口道:   “侯前辈,咱们还是离开此地,免得惹上莫须有的是非。”   敢情官家衙门追查起来,有“明月楼”酒店楼座店伙作证,石鸣峰等三人,无法洗脱其中嫌疑……   “九头乌”尤通,虽然并非跟三人结伴同来,但后来却同桌吃喝,三人离去时,尤通已酪叮大醉,侯乙还替尤通结了菜酒的帐。   现在尤通给人发现中毒暴毙身死,在不知其中内委的人看来,三人就有加害的嫌疑。   “杯中神游”侯乙,不想使自己三人牵涉这桩案,惹上莫名其妙的是非,就不让孟玲前去。   三人离“章田镇”,往郊外一带走去……   石鸣峰又想到那口事上,道:   “侯前辈,那个老相士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妆,她离去镇街这等快速,据石某猜来,不但她周围有爪牙党羽,而且在这里‘章田镇’附近,还有她落脚之处?”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不错,石兄弟,老哥哥也有这样的想法……”   微微一顿,又道:   “眼前咱们只知道,‘八荒铁蹄会’中人南下,有赣北小孤山这样一个扎寨的地点,至于其他情形,还未发现一点来龙去脉……”   两人谈着时,孟玲遥手一指前面,道:   “鸣峰,醉怕伯,前面大道边树林里,露出一角红墙,可是能一座禅林庙宇呢?”   石鸣峰含笑道:   “孟玲,若是禅林庙宇,你前去上香膜拜一番……求佛祖保佑你,早早访着失散十九年的父亲母亲,可以天伦团聚。”   孟玲转脸一笑,道:   “鸣峰,谢谢你对咱孟玲的关怀!”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孟丫头,还有一件事,你也得上香三枝,求求佛祖的保佑……”   孟玲眼珠滴溜一转,问道:   “醉伯伯,另外又是那件事?”   侯乙嘻嘻一笑,道:   “孟丫头,你不会一辈子都是十九岁的,如果不想丫头到老,做个老姑娘,就得求求佛祖,好早点找到一个心上人!”   孟玲脸一红,不期然中朝石鸣峰投过一瞥,头脸缓缓低了下来。   三人走近跟前,树林深处,果然是一座禅林庙宇……   这座庙宇庄丽巍峨,气象万千。   庙门上端,一列横匾,上面笔劲浑雄,钩出“碧云禅林”四个金漆大字。   三人拾阶而上,从庙门走向大雄宝殿……自庙门到大雄宝殿,隔着一块十来丈方圆的空地。   石鸣峰拾阶跨进庙门,目光回顾一匝之际,心头不由暗暗一怔……   空地左边墙脚处,放着一张用竹枝编制成的长方形书桌,看来“似曾相识”,似乎曾见到过。   “碧云寺”大雄宝殿前空地上,本应空无一物,突然放下一样东西,叫人看来特别醒目、引人注意。   石鸣峰一指墙脚边桌子,悄声向侯乙道:   “侯前辈,您可曾见过这张桌子?”   这座“碧云寺”虽然画栋雕梁,金碧辉煌,庙里却是人影寂然。   孟玲已举步走向大雄玉殿。   “杯中神游”侯乙见石鸣峰这话问得出奇,走来墙脚处看,一声轻“哦”,脸色接连数变……悄声道:   “石兄弟,敢情老哥哥有点老眼昏花,你该不会看错吧了”   石鸣峰道:   “当时这张桌子四周,虽然围了不少人,但在光天化日之下,石某却看得很清楚……”   微微一顿,又道:   “一般书案书桌,都是用木材构制成,唯竹枝编构成的书桌,却是少有见到……当时石某就注意多看了眼,此番又第二次见到……”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转,道:   “桌子虽然有脚,却不会自己走路……又是谁把‘章田镇’街上,卖卜测字的桌子,移来这里‘碧云寺’……难道……”   石鸣峰轻轻一推侯乙……就在大雄宝殿里端,走出一个身披灰黑色袈裟的中年和尚。   两人见中年和尚走来,就移步走向大雄宝殿。   中年和尚合什一礼,诵声“阿弥陀佛”,道:   “小憎‘善元’,乃”碧云寺’知客,恭迎两位施主莅临!”   “杯中神游”侯乙,回过一礼,道:   “大和尚,咱们三人来此,打扰贵寺清静了。”   善元和尚连声“不敢”,肃客迎人大雄宝殿。   大殿上的孟玲,面容肃穆,一付祈诚之色,已在上香膜拜。   侯乙和石鸣峰两人,也上前礼拜一番。   三人膜拜过后,知客憎善元上前,道:   “小僧陪同三位施主,于‘碧云寺’随便参观看看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连连点头道:   “求之不得,再好也没有……只是有拢大和尚了!”   “碧云寺”楼字衔接,占幅辽阔……除了前面正中大雄宝殿外,还有左右们殿,和供奉各方仙佛的后殿。   另外有禅房、斋房、僧侣内室,这些就不是外来施主所参观之处了。   知客僧善元陪着三人,边走边道:   “‘碧云寺’除了善男信女上香膜拜之日外,平时十分清静,少有施主来此……”   这个“此”字刚从善元和尚嘴里吐出,对面紧闭的那扇禅房门,一响“呀”声起,房门张了开来!   三人抬脸看去,从禅房里出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年纪看来有二十四五岁,一张瓜子形脸蛋,身材修长,穿的是一袭天蓝色裙衣。   知客僧善元看到这年轻女子,张开门出来,十分恭敬的弯弯腰,合什一礼!   这年轻女子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朝‘“白玉龙”石鸣峰,“杯中神游”侯乙,“玉枝金雀”孟玲三人这边看来…… 千魔之仇--第二十章 途中解危 第二十章 途中解危   眼神中充满着诧异、惊奇,及十分意外的神色……她并不退缩回进禅房,而是要在她投出的两道目光中,希望找出个答案。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亮,随即移向另外一个所在。   石呜峰却在暗暗嘀咕称奇……   佛门僧侣修禅养性的禅房,如何会出现这样一个年轻女子?   孟玲心里,暗暗诧异不已……   这年轻女子好怪,一点没有姑娘家羞怯之色,好像认识咱们三人似的,两颗眼珠直勾勾的朝这边看来。   知客僧善元陪着三人拐向殿边廊沿,这年轻女子并不退入禅房,还是投向三人后影,看个不息。   三人随善膜拜“碧云寺”,结了个善缘,向知客偕善元道谢过后,告辞离去。   石鸣峰想到刚才进“碧云寺”,所看到的那回事上,边走边道:   “侯前辈,‘章田镇’镇街,老相士卖卜测字的那张案桌,如何会出现在‘碧云寺’……这确是令人百思不解?”   孟玲还不知道这回事,接口问道:   “鸣峰,摆测字摊的桌子,你看到摆在‘碧云寺,?”   石鸣峰点点头,就把刚才进“碧云寺”,看到那竹制案桌的情形告诉了她。   “杯中神游”侯乙,一笑道:   “石兄弟,咱们应该这么说……‘玉面蜘蛛’虞瑛扮妆成那个老相士,她摆测字摊的那张桌子,给咱们发现在‘碧云寺’……”   话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醉眼连转,望着两人,又道:   “石兄弟,孟丫头,刚才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年轻女子……”   石鸣峰接口道:   “不错,佛门僧侣的禅房里,走出一个年轻女子,叫人看来感到奇怪?”   孟玲道:   “醉伯伯,您这一说,咱也想了起来,这年轻女子好像认识咱们似的,直直地朝咱们三人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缓缓一点头,道:   “你们两人这一说,要揭开这个‘谜底,的时刻,已渐渐接近了……”   大葫芦中一口酒灌进嘴里,又道:   “老相士摆测字摊那张桌子,出现在‘碧云寺’‘大雄宝殿’前空地边上,那老相士又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装,那么,从‘碧云寺’禅房出来的那年轻女子,可能就是那个幻变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   孟玲接口道:   “所以她‘似曾相识’似的,朝咱们三人直勾勾地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接上道:   “如果那年轻女子,真是‘玉面蜘蛛’虞瑛的庐山真面目,则她对咱们三人的认识,并非是‘杯中神游’侯乙,‘白玉龙’石鸣峰,和‘玉枝金雀’孟玲……”   一笑,又道:   “她所‘似曾相识’的,是一个行止离奇的疯老头儿,带了一双年轻男女,问卜触机,请教‘酒运’如何……”   孟玲接口问道:   “那她干嘛要把属下‘九头乌’尤通,置于死地?”   侯乙道:   “她怀疑,咱醉老头儿,是个玩世不恭,不露真相的武林高手,是以派了‘九头乌’尤通,刺探我等三人的行止动静……”   石鸣峰一笑,道:   “谁知尤通是个酒囊大饭桶,反被我等套出真相,把他灌个酩酊大醉……”   侯乙连连点头,道:   “不错,石兄弟……‘九头乌’尤通的死,是因酗酒误了虞瑛吩咐下来的事……其实,‘玉面蜘蛛’虞瑛对咱们三人,在‘明月楼’酒店跟尤通所谈的话,一无所知,只如同一张白纸……”   石鸣峰豁然有所悟,道:   “不错,侯前辈,不然虞瑛在‘碧云寺’发现到我等三人,就不会只是‘看看’而已!”   “杯中神游”侯乙,微微一皱眉,道:   “‘玉面蜘蛛’虞瑛,真是出乎于拳掌刀剑,内外功夫外的,一个难惹的劲敌……她神乎其技易容化妆的本领,使人防不胜防……”   微微一顿,又道:   “一个年轻姑娘家,居然扮装成一个老家伙,让咱醉老头儿也看走眼了!”   孟玲道:   “醉伯伯,那个‘玉面蜘蛛’虞瑛,要探听咱们姓名,称号,和何等样来历,咱们给她知道又何妨?”   “杯中神游”侯乙道:   “孟丫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江湖上非友即敌,咱们会不会倒戈‘八荒铁蹄会’,在她一知道咱们来历底细后,敌友即分……”   朝两人投过一瞥,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知道咱们娘家底细后,成了敌暗我明,可加以骚扰,这且不谈……到时打草惊蛇,使她有了防患,会影响咱们以后赴鄱阳湖之南‘流花塘’,‘梅轩庄院’之会。”   石鸣峰点点头,道:   “侯前辈,您说得甚是……”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石鸣峰这声“侯前辈”的称呼,裂嘴一笑,想了起来……   搔了搔后颈,道:   “对啦,为了不让‘玉面蜘蛛’虞瑛,知道咱们三人的娘家底细,咱醉老头儿有个笨办法……”   孟玲咕地一笑,问道:   “醉伯伯,您说,什么‘笨办法’?”   “杯中神游”侯乙道:   “咱们特别注意陌生人的接近……在尚未抵达‘梅轩庄’的途中,如果有任何人,不管是男女老少,跟咱们接近,咱们就用‘老哥哥’,‘阿龙’,‘阿凤’这三个称呼   哈哈一笑,又道:   “这一来,谁也不知道咱们是谁啦!”   三人打尖落宿,行程匆匆……这日晨起,离一处“双柳湾”镇甸后,继续往前面走去。   侯乙朝大道两端望了眼,道:   “石兄弟,孟姑娘,从咱们脚程,位置算来,前面不远,该是‘流花塘’镇甸了。”   石鸣峰问道:   “侯前辈,我等在‘章田镇’镇郊山神庙,所见到的‘布衣银箫’于瘦竹那几位,都会去‘流花塘’的‘梅轩庄’?”   “杯中神游”侯乙道:   “他们旨在剪除盘据鄱阳湖畔小孤山的‘八荒铁蹄会’的那伙人,据咱醉老头儿看来,不但‘布衣银箫’于瘦竹等人,可能还会有不少江南侠义门中人物,赴‘梅轩庄’参与其事……”   两人边走边谈着时,孟玲一指前面,道:   “醉怕伯,鸣峰,前面树林那边,有吆喝厮杀的声音传来……”   两人凝神听去,声音自树林的那一端传来……   三人越过树林,纵目看去,前面一块迤逦而上的斜坡地上,有两人执剑对垒!   其中那个满脸虬髯,身躯粗壮的大汉,剑尖一指另外那个疾服劲装年轻剑士,嘿嘿一笑,道:   “‘金剑玉掌,魏鹏,你要赴‘流花塘’‘梅轩庄’,就先在咱‘翻云神剑’何坤剑下,接过几招!”   三人站下树林边沿,听到那个“翻云神剑”何坤,说出“梅轩庄”此话,立即注意起。   那年轻剑士“金剑玉掌”魏鹏,剑眉一轩,冷然一笑,道:   “你等‘八荒铁蹄会’中人,北地江湖已给你等捣得一片乌烟瘴气,岂容你等再来江南武林撒野!”   “翻云神剑”何坤,嘿嘿一笑,道:   “魏鹏,那容你利嘴放肆……”   这个“肆”字声落,抡腕抖剑,阳光下闪出烟烟光芒,打了一道活剑。   “金剑玉掌”魏鹏退落两步,剑花一缓,蓄势迎敌。   树林边三人,听到“金剑玉掌”魏鹏此话,才知道这虬髯大汉何坤,是“八荒铁蹄会”中人物。   何坤一声:   “看剑!”   “唰”的破风锐响声中,一式“白蛇吐信”,直向魏鹏当胸刺到。   “金剑玉掌”魏鹏一声:   “来得好!”   塌身挫腰,左手剑诀一指,由右而左,一个转身,剑花一绕,反来截斩何坤右腕。   这手以攻应攻,全在于心灵手快。   何坤一剑走空,忙将右剑往回一带,时腕一翻,一式“巧女采莲”,剑挟劲凤,向魏鹏左腿截斩而下。   魏鹏一提步,一个“登山望月”之势,避过一剑……   手中剑一圈一吐,一式“春云乍展”,叱声:   “着!”   反向“翻云神剑”何坤,面门刺到。   何坤一个“饥鹰扑地”之势,霍地一矮身,对方的长剑,堪堪相差两寸,抹着耳轮而过。   何坤嘿声冷笑……   虎口含劲,猛力将剑往上一提,一式“火把烧天”,一响“砰”的金铁交鸣声中,双剑硬招架上,溅出一蓬星火。   “翻云神剑”何坤,双剑硬招架上,马步屹立,纹风不动。   “金剑玉掌”魏鹏,拿桩不稳,身形蹬蹬往后震退两步。   林边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悄声道:   “石兄弟,从内家功力的火候看来,‘八荒铁蹄会’的何坤,已占了上风……”   石鸣峰点点头应了声。   侯乙向左边的孟玲,又道:   “孟丫头,你注意看……必要时,出手助那个‘金剑玉掌’魏鹏一臂之力。”   “杯中神游”侯乙,不叫石鸣峰,却要孟玲必要时出手助阵,有他的含意……   石鸣峰这手“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传自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向公瑜这套剑法,昔年睥睨江湖,冠绝天下武林。   是以,石鸣峰这一出手,如果对方识得这套剑法,那就给人识破底细。   孟玲点点头应了声,道:   “醉伯伯,咱知道啦!”   嘴里应声回答,腕掌已搭上剑柄。   “翻云神剑”何坤,一记硬招将魏鹏震退两步,嘿声一笑……剑尖一翻,剑花一绕,一声冷叱:   “着!”   追招衔尾递上,直指魏鹏中盘胸窝……   魏鹏塌身闪挪,犹未避开对方剑势……横边传来一响脆生生娇叱:   “慢着!”   一响“砰”的金铁相击声,孟玲长剑架上,挡下何坤追杀魏鹏的一剑。   “玉枝金雀”孟玲,走的是“五行八卦剑”剑法……   “金、木、水、火、土”五行,“乾、坤、艮、兑、震、坎、巽、离”八卦……   孟玲这一套剑势展开、幻变莫测,激厉浑雄,着着向“翻云神剑”何坤递来。   何坤一声吼喝:   “小妞儿,好剑法!”   易招变式,何坤换了一套“八仙剑”,想来扼制对方的“五行八卦剑”。   敢情,“玉枝金雀”孟玲虽然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家,但她师门却是武林一代前辈“洛水芙蓉”尹屏。尹屏将孟玲自幼扶养长大,是以她尽得乃师所学。   孟玲“五行八卦剑”这一展开,剑气如虹,夭矫似龙,向“翻云神剑”何坤的全身要穴刺来。   一响脆生生:   “着!”   剑尖划出一条冷虹,招走“殒星坠地”,向何坤面门点到。   何坤塌身一挫,身形斜刺而去。   这下他已知道这“小妞儿”的厉害,不敢拿自己这条命来开玩笑……凌空一个空心跟斗,双脚沾地,疾向远处逸去。   “金剑玉掌”魏鹏,走来抱拳一礼,道:   “多谢这位姑娘相助一臂之力,逐走强敌,魏鹏这厢有礼!”   孟玲纳剑入鞘,摇头一笑,道: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话落,走向“杯中神游”候乙这边。   魏鹏也跟了过来,向侯乙长揖施礼,道:   “蒙前辈仗义解围,令这位姑娘前来相救,魏鹏感激不已。”   侯乙醉眼一眯,笑了笑,道:   “年轻人,芝麻豆粒大的小事情,不用客气啦!”   “金剑玉掌”魏鹏,谦恭有礼的问道: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晚辈‘金剑玉掌’魏鹏,好有个称呼?”   侯乙正要把话冒出嘴时,硬生生又再压了下去……顿了顿,才道:   “老汉姓‘乙’名‘申’……”   “‘乙申’?”魏鹏听到这样一个怪姓怪名,不由怔了下。   侯乙嘻嘻一笑,道:   “不错,甲乙丙丁的‘乙”,申西戌亥的‘申,……”   魏鹏还是十分恭肃地问道:   “敢问乙前辈,您老人家武林中的尊号,如何称呼?”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小老儿‘乙申’,蒙江湖道上朋友不嫌,送了个‘玉壶醉天’的外号。”   “‘玉壶醉天,乙申?”“金剑玉掌”魏鹏,嘴里轻轻念出这一名号,脸上掠过一抹诧异之色。   敢情这位老人家,有这样一位艺技出色的姑娘结伴同行,显然他自己也不是一位等闲之流。   但“玉壶醉天”乙申由此一名号,在江南武林,似乎少有所闻。   这位“金剑玉掌”魏鹏,心自称奇之下,一指边上孟玲,含笑道:   “乙前辈,这位姑娘是您老人家的……”   “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指着在石鸣峰、孟玲两人,已接口道:   “这对年轻男女,是咱老头儿的小弟、小妹……一个叫‘项龙’,一个叫‘项凤’……”   魏鹏又是轻轻“哦”了声……一位七十开外的老人家,居然有二十岁左右的兄弟、妹子?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虽然“杯中神游”侯乙,还不清楚这个“金剑玉掌”魏鹏是何种来历,但从刚才与“翻云神剑”何坤对话中听来,已知道这位年轻剑士亦是往“流花塘”,赴“梅轩庄”“羽化九腾”吕方之约的。   “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此番“杯中神游”侯乙,遇到了个神乎其技,幻变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后,再也不愿意轻易抖出自己的身份来历”   这位“金剑玉掌”魏鹏,不厌其详,含笑又问道:   “乙前辈,您三位是往‘梅轩庄’,赴‘羽化九腾’吕庄主之约的?”   “杯中神游’”侯乙,含笑摇头道:   “年轻朋友,那是你弄错人啦……咱老头儿陪同一双弟妹经过此地,不清楚‘梅轩庄’在何处,也不知道‘羽化九腾’吕方是何等样人?”   “金剑玉掌”魏鹏,在侯乙身上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才抱拳一礼,道:   “乙前辈,后会有期,魏鹏告辞了!”   侯乙含笑点头道:   “年轻人,再见啦!”   孟玲见那个魏鹏远远离去,噗嗤一笑,道:   “醉伯伯,刚才那魏鹏问您,您天南地北胡扯一通……   那魏鹏也要去‘梅轩庄’的,到时咱们抵达‘梅轩庄’,您又如何向那个魏鹏交待?”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睁,道:   “孟丫头,这才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个魏鹏如果真是‘货真价实’的话,到时醉伯伯再向他解释行了   “哼”了声,又道:   仰自老头儿这辈子跑江湖,少说也有五十来年,还没有听到二十四五岁的姑娘,能唯妙唯肖,扮成一个卖卜测字的老相土……嘿,咱老头儿倒要看看,这个‘玉面蜘蛛’虞瑛,究竟有多重份量?”   石鸣峰一笑,道:   “侯前辈,刚才那个‘金刚玉掌’魏鹏,有名有号,而且还说出他的去处是鄱阳湖之南,‘流花塘’‘梅轩庄’,照此看来,就不可能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妆的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嘿,江湖黑道上有句狠话,‘宁愿错杀一百,不愿错落一着’……”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那是您‘一网打尽’啦?”   “杯中神游”侯乙,一点头,道:   “不错,在尚未摸清楚这人来历之前,就把他视作幻变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   南离鄱阳湖三十里的“流花塘”镇郊“梅轩庄院”,占地辽阔,房舍毗连……   江南武林一位知名之士“羽化九腾”吕方,就是“梅花庄”庄主。   这日,庄院大门外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头前一个,身穿文巾儒衫,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衔尾是个清丽娟秀的绝色丽妹,后面那个,头抓发舍身穿吕纯阳八卦道袍,背上负着一支大葫芦……   这三人,就是来自“章田镇”的“白玉龙”石鸣峰,“玉枝金雀”孟玲,和“杯中神游”侯乙。   石鸣峰见庄院大门前,站着数名护院打扮的庄丁,就向其中一个抱拳一礼,道:   “这位兄台请了……”   这人急急回过一礼,道:   “不知兄台有何赐教?”   石鸣峰道。   “烦您进里通报‘羽化九腾’吕庄主,‘白玉龙’石鸣峰,偕同‘杯中神游’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前来拜会。”   这名护院庄丁,听到‘白玉龙’石鸣峰这一名号,脸色微微一怔,目注一瞥,哈腰一札,道:   “请石少侠等三位,稍待片刻,待小的进里禀报庄主吕爷!”   话落,疾步走向进深巨宅。   不多时,哈哈朗笑声起,巨宅中出来一位身穿锦袍,年在七十左右,身躯魁伟的老者……来到庄院大门前,施过一礼,道:   “难道,难得,三位嘉宾莅临‘梅轩庄’……”   一指石鸣峰,含笑又道:   “堂厅有‘布衣银箫’于道友等数位,正谈到您‘白玉龙,石少侠……”   “杯中神游”候乙接口道:   “吕庄主,于道友等数人,已先咱们来此‘梅轩庄”   “羽化九腾”吕方,念笑点头,道:   “不错,三位大厅请坐!”   三人随同吕方来到府邪堂厅,果然“布衣银箫”于瘦竹,“铁钵郎”胡斗,“竹笠翁”宫明,和“寒霞秀士”骆胜等都已在座。   宾主大厅坐下后,“羽化九腾”吕方,哈哈笑道:   “我等今日之会,有‘白玉龙’石少侠,和‘杯中神游,侯道友,“玉枝金雀”孟姑娘参与,更添增了不少光彩!”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眨,突然想到那件事上,向“羽化九腾”吕方问道:   “吕庄主,咱醉老头儿提起一人,不知您是否认识?”   吕方问道:   “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人?”   “杯中神游”侯乙道:   “有一位有‘金剑玉掌’之称的魏鹏,吕庄主可认识?”   一顿,又接上一句:   “这位魏鹏年轻朋友,是否已抵此地‘梅轩庄’?”   “羽化九腾”吕方,似乎听来出奇,脸色微微一怔……   略作沉思后,道:   “侯道友提到‘金剑玉掌’魏鹏,您是否认得此人?”   厅上“布衣银箫”于瘦竹等众人,带着一付诧异的神情,朝这个口无遮拦,玩世不恭的醉老头儿看来,似乎都有这样的想法……恁地突然提到“金剑玉掌”魏鹏此人身上?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一指“玉枝金雀”孟玲,道:   “咱醉老头儿如何不认得此人……这位孟姑娘‘双柳湾’镇郊,还救了他性命呢?   “羽化九腾”吕方,一付愕然出奇之色,目光投向孟玲,道:   “孟姑娘,您在‘双柳湾’镇郊,曾救过‘金剑玉掌’魏鹏性命?”   孟玲点点头,道:   “是的,吕庄主……魏鹏途中遭‘八荒铁蹄会’中一个叫‘翻云神剑’何坤所拦截,就在危险当儿,咱孟玲把他救了下来……”   接口问道:   “那魏鹏说是要赴‘梅轩庄’之会,这人是否已抵‘梅轩庄’?”   “羽化九腾”吕方,没有很快接上回答,只以一付百恩不解的神情,朝于瘦竹、胡斗、宫明骆胜四人这边游转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又把刚才的话问了出来。   “吕庄主,您可识得‘金剑玉掌,魏鹏此人?”   “羽化九腾”吕方目注侯乙,道:   “侯道友,‘金刚玉掌,魏鹏乃是与老夫八拜之交,老夫如何不认识……”   候乙听到这话,心里暗暗嘀咕起来:   “糟透,这下咱醉老头儿‘摸错门,认错人’啦!”   石鸣峰和孟玲两人,朝侯乙这边看来,似乎都带有这样的含意……醉伯伯,您张冠李戴,用了“项龙、项凤”,和“玉壶醉天”乙申的名号,又如何向吕庄主的八拜之交魏鹏交待?   吕方吩咐侍立边上的家人,道:   “你去里面,请魏二爷出来!”   这名家人哈腰应了声,进去里间,不多时,陪同魏鹏出来大厅。   “杯中神游”侯乙这一看,醉眼直瞪,猛搔后颈……石鸣峰、孟玲二人,亦不禁暗暗震住。   魏鹏上前施过一礼,道:   “魏鹏见过侯前辈!”   “杯中神游”候乙,眨眨眼,问道:   “吕庄主,您……您有几个八拜之交的‘金剑玉掌’魏鹏?”   “九化九腾”吕方,已听得对方弦外之音,缓缓颔首,道:   “老夫八拜之交,仅此魏兄弟一人……敢情侯道友在江湖上,遇到了第二个‘金剑玉掌’魏鹏?”   侯乙把大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哼”了声,道:   “谁说不是?”   就把“双柳湾”镇郊那段经过,说了出来。   “竹笠翁”宫明,哈哈一笑,道:   “醉老头儿,那是你醉眼惺松,遇到鬼啦!”   “杯中神游”侯乙,摇摇头,道:   “三寸丁,别信口胡绉,扯到这‘鬼,字上去……不错,咱们三人遇到的不是‘鬼’,那是幻变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这只怪狐狸!”   “寒霞秀士”骆胜,脸色一怔,道:   “侯前辈,您和石少侠、孟姑娘三位,你们遇到‘玉面蜘蛛’虞瑛?”   石鸣峰接口道:   “不止是‘双柳湾’镇郊那一次……”   “羽化九腾”吕方困惑不已,道:   “候道友,您三位与‘八荒铁蹄会’中‘玉面蜘蛛’虞瑛,敌我尚未分,她此举目的何在?”   “杯中神游”侯乙道:   “吕庄主,就是由于‘玉面蜘蛛’虞瑛,还不清楚是敌是友,为了要摸出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孟姑娘的来历底细,才易容扮妆,加以试探……”   “布衣银箫”于瘦竹问道:   “侯道友,此事是从何而起的?   侯乙咧嘴一笑,道:   “此事还是咱醉老头儿,自己惹来的是非……”   就把在“章田镇”街上,向卖卜测字的老相士,一问“酒运”如何,继后在“明月楼”遇到“八荒铁蹄会”中弟子“九头乌”尤通……及后来在“碧云寺”的那段经过,说了出来。   “寒霞秀士”骆胜接口道:   “‘玉面蜘蛛’虞瑛,平时幻变千相,雌雄莫辨……照此说来,您三位在‘碧去寺’,看到那年轻女子,是虞瑛的庐山真面目了?”   “羽化九腾”吕方,却想到另外一回事上,道:   “‘玉面蜘蛛’虞瑛以庐山真面目,出现在‘章田镇,镇郊‘碧云寺’……此‘碧云寺’显然跟在小孤山扎寨的‘八荒铁蹄会’,有很深的渊源。”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吕庄主,石某也有这样的想法!” 千魔之仇--第二十一章 尔虞吾诈 第二十一章 尔虞吾诈   “杯中神游”候乙道:   “‘玉面蜘蛛’虞瑛在‘章田镇’街上,扮妆成老相士所使用的案桌,出现在‘碧云寺’大雄宝殿外空地墙脚处,而她又以本身庐山真面目,从‘碧云寺’主持禅房出来,由此可见‘碧云寺’主持跟‘八荒铁蹄会’沆瀣一气,说不定这大和尚是‘八荒铁蹄会’中一个重要角色。”   “布衣银箫”于瘦竹,点头接上道:   “不错,侯道友说得有理……除了鄱阳湖畔孤山外,我等对‘碧云寺’这庙宇,也需要加以注意!”   孟玲突然想了起来,道:   “醉伯伯,那次咱们去‘碧云寺’,只有知客僧善元,没有看到其他和尚……”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孟姑娘,你这一提,咱醉老头儿也想了起来,这座庙宇里确实有点古古怪怪的……主持方丈禅房里走出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偏偏又是‘玉面蜘蛛’虞瑛……迸得庙里,就只看到一个知客和尚。   “羽化九腾”吕方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等要设法探得‘碧云寺’的内委动静,才能采取下项行动……”   “寒霞秀士”骆胜接口道:   “吕庄主,骆某倒有一个主意……侯前辈,石少侠,和孟姑娘三位,在‘玉面蜘蛛,虞瑛跟前,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她迄今仍不知道他们三位的真实底细,不如偏劳他们再次一探‘碧云寺’!”   “杯中神游”侯乙道:   “骆老弟这主意不错,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醉老头儿带了石兄弟,孟姑娘,再次去‘碧云寺’随善一番……”   孟玲接上道:   “醉怕怕,‘师出有名’,咱们去而复回,第二次找去‘碧云寺’,该有一个藉口,不然就会引起人家的怀疑了   侯乙尚未回答,“羽化九腾”吕方接口道:   “不错,孟姑娘说得甚是,必须‘师出有名’,才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石鸣峰目注侯乙道:   “侯前辈,我等三人不必都去“碧云寺’,三人中一人留下……两人找去‘碧云寺’,说是途中伙伴走失,不知是否有来‘碧云寺’……”   微微一顿,又道:   “有了此一藉口,到时看情形如何,再随机应变,探听‘碧云寺’中内委底细!”   侯乙沉思了下,道:   “石兄弟,这办法可以进行……你和孟姑娘在‘双柳湾’镇郊,于‘玉面蜘蛛’虞瑛扮成吕庄主拜弟‘金剑玉掌’魏鹏,跟那个‘翻云神剑’何坤打斗时,你们已露过一脸,你二人不妨就以‘项龙、项凤’的姿态,找去‘碧云寺’行了。”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和鸣峰找去‘碧云寺’,你留在‘梅轩庄’做‘太平王’啦?”   “布衣银箫”于瘦竹含笑道:   “孟姑娘,你和石少侠找去‘碧云寺’,你醉伯伯不会闲下来做”太平王’的……我等衔尾前往‘章田镇’接应……”   石鸣峰接口问道:   “你数位去‘章田镇’镇甸,石某和孟姑娘,如何跟你们联络?”   “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道:   “‘章田镇’镇甸吕某很熟悉……到时石少侠和孟姑娘找去‘悦来客栈’,我等都在那里。”   众人将有关“碧云寺”细节,谈过一番后,把这件事决定下来。   大道上,走来一对年轻男女……   男的身穿一袭长袍,肩背处搭着一支囊袋……风度翩翩,俊逸绝伦。   女的年纪在二十光景,长得英武娟秀,是一位巾帼女杰。   他们正是来自“流花塘”镇郊“梅轩庄”,取道往“碧云寺”的“白玉龙”石鸣峰,和“玉枝金雀”孟玲两人。   两人沿途上边走边聊谈时,孟玲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鸣峰,上次醉伯伯在扮妆成”金剑玉掌”魏鹏的虞瑛跟前,指咱们是‘项龙、项凤’兄妹二人,他老人家这话说错啦……”   石鸣峰含笑接口道:   “孟玲,你不是不知道,”项龙、项凤’本来就是侯前辈临时替我们想出来的……”   孟玲两颗星星似的眸子,投到他身上,道:   “他老人家说咱们是兄妹两人,那就不对啦……”   石鸣峰一声轻“哦”……听不出对方用意所在。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鸣峰,你今年十八,咱孟玲十九……你说,是姊弟,还是兄妹?”   石鸣峰见她转弯抹角,原来指在这件事上,不由笑了起来……一忖莫可奈何的神情,笑道:   “孟玲,侯前辈说的这话,已听进‘玉面蜘蛛’虞瑛耳里,无法更正过来,只有将错就错了。”   孟玲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珠,又朝石鸣峰这边凝视一瞥,才轻轻道:   “鸣峰,不是说‘玉面蜘蛛’虞瑛的那回事,咱现在提到这事,只是要你知道就行啦!”   石鸣峰见她含有弦外之音的说出这话……接触到她投来的视线,却像孕含着一股的肤热流似的,脸上感到一层发热起来。   孟玲没有把这件事继续谈下去,却移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上,她咭地一笑,道:   “鸣峰,咱们此去”碧云寺’,会不会发生一场厮杀,打斗?”   石鸣峰沉思了下,道:   “我等虽然已知幻变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的庐山真面目,但虞瑛并不知道我们的来历底细,只知道我二人是一个叫‘玉壶醉天’乙申老人家的小兄弟、小妹子……”   微微一顿,又道:   “但我们在心理上,也要有个假想中的准备……我等去‘碧云寺’是寻找”玉壶醉天’乙申的行踪下落,问他是否去了‘碧云寺’……这一来,相信双方不可能会展开打斗场面……”   行程匆匆,两人来到‘章田镇’镇郊的‘碧云寺’……   进入庙门,拾阶而上……   石鸣峰纵目回顾一瞥……大雄宝殿前空地墙脚沿的那张卖卜测字的案桌,业已消失。   一声“阿弥陀佛”,从大雄宝殿边廊沿,走来一个中年和尚,正是知客僧善元……   知客僧善元看到石鸣峰、孟玲二人,结伴再次来“碧云寺”,脸上掩饰不住那份惊诧和意外的神情。   石鸣峰走前一步,抱拳一礼,道:   “善元大师父,在下‘项龙’、‘项凤’兄妹二人,想请教有位老哥哥‘玉壶醉天’乙申,可曾再次来这晨‘碧云寺’……”   石鸣峰向善元和尚说出此话时,偏殿一端,有条人影一闪,走来一个身穿天蓝裙衣,瓜子形的脸蛋,约二十四五岁的丽妹。   两人看到这年轻女子,已知就是冒称“金剑玉掌”魏鹏,而扮妆成一个年轻剑士的“玉面蜘蛛”虞瑛。   知客僧善元见虞瑛走近前来,恭顺肃穆的合什一礼……才向石鸣峰这边问道:   “项施主所说‘玉壶醉天’乙申是谁,少憎回忆不起是那位施主了?”   敢情此“碧云寺”知客僧善元,他的职司就是接待来“碧云寺”膜顶上香的善男信女,平时不知接待多少香客,是以石鸣峰说到这一名号,他却一时想不起来。”   边上“玉面蜘蛛”虞瑛,听到“玉壶醉天”乙申名号,在似有所恩中,脸色微微一怔。   孟玲接口道:   “善元大师父,咱们这位老哥哥‘玉壶醉天’乙申,身穿一袭八卦道袍,背上负着一只大葫芦……他老人家上次带领咱们兄妹二人,来‘碧云寺’膜拜上香的。”   知客僧善元听到这番话,倏然想起这位异妆怪饰的老人家……   沉思了下,摇摇头,道:   “上次陪同两位来此的那位老人家,并未二次前来这里‘碧云寺’……”   旁边“玉面蜘蛛”虞瑛,带着一份和悦而关怀的神情,接口道:   “这位小妹子,敢情你二位有伙伴途中失踪?”   “玉面蜘蛛”虞瑛,对“玉枝金雀”孟玲,已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上次在“双柳湾”镇郊,冒称“金剑玉掌”魏鹏,虽然是为了探听对方三人底细,而与“翻云神剑”何坤演出一幕“假戏”,但孟玲却是仗义出手,就在凌险之际,救了虞瑛性命。   此刻虞瑛再次遇到孟玲,听孟玲说出此话,不期然中,起了一份关怀的心情。   眼前,石鸣峰和孟玲两人,已知道这位“玉面蜘蛛”虞瑛的底细,但虞瑛所知道的,只是这对年轻男女,是名叫“项龙、项凤”的兄妹两人。   孟玲见虞瑛口称自己“小妹子”,就顺着对方口气,回答道:   “是的,这位姊姊……咱兄妹俩有位老哥哥叫‘玉壶醉天’乙申,他老人家喜爱喝酒,在前面‘流花塘’镇街一家酒肆里,那天喝了个大醉,嘴里连连在说,要来‘碧云寺,随善结个缘,后来投宿客店,第二天早起,他老人家已不知去向……”   石鸣峰接口道:   “在下‘项龙’与妹子‘项凤’,认为咱们老哥哥乙申,会来这里‘碧云寺’,就衔尾找来这里!”   知客僧善元,合什一礼,道:   “两位施主,那位‘玉壶醉天’乙申老施主,并未二次来此‘碧云寺’……”   “玉面蜘蛛”虞瑛,含笑向孟玲道:   “你叫‘项凤’……凤妹子,你兄妹俩那位老哥哥,不是三岁五岁娃儿,会迷途走失,他说要来‘碧云寺’,那就不用耽心,相信会找来这里……”   一指偏殿,又道:   “两位请来偏殿,坐着谈谈!”   三人走来偏殿,分宾主坐下。   孟玲欠身一礼,道:   “这位姊姊,咱项凤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虞瑛略作迟疑了下,才含笑道:   “凤妹子,咱叫‘虞瑛’,你叫咱‘瑛姊姊’行啦!”   孟玲一付不解的神情,道:   “瑛姊姊,您……您住这里‘碧云寺’?”   虞瑛一笑,道:   “是的……这里‘碧云寺’主持‘法明禅师’,跟愚姊是武林同道,江湖好友,虞瑛来到赣北,就落脚在此地‘碧云寺’……”   两人正在谈着时,偏殿门沿处一暗,走进一个身躯粗壮,满脸虬须的大汉……   孟玲跟这个闯进偏殿的粗壮大汉,对上视线时,两人同时一声轻“哦”……   孟玲见这个“翻云神剑”何坤,会在“碧云寺”露脸,感到十分意外……但再一想,也并不感到“意外”了。   “翻云神剑”何坤,一声轻“哦,过后,见“玉面蜘蛛”虞瑛,陪着“项龙”“项凤”这对兄妹在聊谈,侧面向虞瑛望了脸,朝着两人哈哈一笑,道:   “原来二位也来‘碧云寺’……”   “翻云神剑”何坤说出此话,似乎根本没有发生当时在“双柳湾”镇郊,给孟玲打跑的那回事。   何坤正在接着说下去时,虞瑛脸色漠然,道:   “何坤,这儿们殿有客人,你要找地方坐下休息,找去别处吧!”   “翻云神剑”何坤,微微一变腰,道:   “是,是的,瑛姑娘!”   话落,出偏殿而去。   虞瑛带着一份聊谈的口气,向石鸣峰道:   “项少侠,前些时候,您兄妹两人在‘流花塘’跟你们老哥哥乙申失散之时,你二位知不知道‘流花塘’镇郊,有一个叫‘梅轩庄’的所在?”   石鸣峰轻轻念出“梅轩庄”三字,没有回答虞瑛,而是向孟玲问道:   “凤妹,你有没有听老哥哥,提到“梅轩庄”这样一个地方?”   孟玲柳眉儿皱了下,道卜   “老哥哥整天抱在酒罐子里,没有听到说过这样一个地点。”   “兄妹”二人这两句对话,听进“玉面蜘蛛”虞瑛耳里,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含笑道:   “贤兄妹二位,可曾听到过‘八荒铁蹄会’这样一个江湖门派?”   孟玲见虞瑛问出这话,不知道话该如何接下回答,目光投向石鸣峰这边看来……   石鸣峰沉思了下,道:   “愚兄妹故居是鲁地,项某知道北地江湖有此‘八荒铁蹄会’门派……据江湖传闻‘八荒铁蹄会’拥有一股浑厚的实力,江湖中不少高手,都投入此一门派……”   话到此,一付百思不解之色,问道:   “瑛姑娘提到此‘八荒铁蹄会’,敢情您与此门派,有何渊源?”   “玉面蜘蛛”虞瑛并不否认,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虞瑛正是‘八荒铁蹄会’中人……此地‘碧云寺’,和另外鄱阳湖畔的孤山,是‘八荒铁蹄会’江南武林的‘总舵’所在……”   石鸣峰听到此话,心头不禁暗暗一沉……   莫非自己和孟玲,踩入这里‘碧云寺,来探听,不然不会知道其中尚有这样的情形。   虞瑛微微一笑,又道:   “项少侠对‘八荒铁蹄会’中情形,倒也颇知道一些……   贤兄妹两位如有意投入“八荒铁蹄会’,虞瑛代表敝会掌门,表示欢迎!”   敢情“玉面蜘蛛”虞瑛,原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因当初在“双柳湾”镇郊,“玉枝金雀”孟玲露了一手,把“八荒铁蹄会”中高手“翻云神剑”何坤打跑……   “兄妹”二人,妹子有如此身怀之学,显然做兄长的,一身之学,更要在其妹子之上。   “玉面蜘蛛”虞瑛,心里有了这样想法,才有邀他们“兄妹”两人人“八荒铁蹄会”的打算。   石鸣峰没有拒绝,只是十分婉转的道:   “多谢瑛姑娘这份好意,但此事有关项某‘兄妹’两人日后的前途,是以此事要让老哥哥‘玉壶醉天’乙申知道,方能决定下来……”   偏殿三人正在谈着时,进来一位魁梧高大,七十多岁的老和尚……   老和尚一脚踏进们殿,嘴里在道:   “瑛姑娘,何处来的嘉宾,替老衲引见一下吧?”   两人见“玉面蜘蛛”虞瑛站起,也跟着站了起来……   虞瑛指着老和尚,向石鸣峰、孟玲两人道:   “项家贤‘兄妹’,这位便是‘碧云寺’主持‘法明’老禅师……”   虞瑛一指两人,向法明老和尚道:   “老禅师,这两位乃江湖后起之秀,项龙、项风兄妹二人!”   两人上前见过这位“碧云寺”主持“法明禅师”。   “玉面蜘蛛”虞瑛在“碧云寺”,似乎有她超然而特殊的地位……   “碧云寺”主持法明禅师,向石鸣峰、孟玲两人合什回过礼,寒喧几句后,并不打扰虞瑛的谈话,就即离偏殿而去。   “玉面蜘蛛”虞瑛向两人含笑问道、   “贤兄妹二位,尊翁敢情也是北地武林知名之士?”   石鸣峰相信虞瑛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因而早已拟下腹稿,欠身一礼,道:   “家父不敢悟称北地武林知名之土,但故居百里方圆,都知道他老人家……”   虞瑛接口问道:   “仙乡鲁地何处?”   石鸣峰道:   “鲁西东平……”   武林中人的称号,不少用什么“剑”,什么“虹”的,是以石鸣峰又道:   “家父名讳‘项真’,北地武林中有‘银剑飞虹’之称。”   “玉面蜘蛛”虞瑛,轻轻念出“银剑飞虹”四字。似有所思中缓缓点头,道:   “不错,北地武林中,曾有听到这样一位人物。”   敢情“兵不厌诈”,这就是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白玉龙”石鸣峰和“玉枝金雀”孟玲二人,踩进“碧云寺”一探动静,就用了“兵不厌诈”四字,使眼前这位幻变千相的“上面蜘蛛”虞瑛,听来深信不疑。   虞瑛又问道:   “上次陪同您二位来这里‘碧云寺’,那位‘玉壶醉大’乙申,跟您贤兄妹二人,是何种渊源?”   石鸣峰有条不紊,道:   “这位醉伯伯乃是家父挚友,他老人家受家父所托,陪同我们兄妹两人,江湖游历一番。”   虞瑛含笑问道:   “两位如何以‘老哥哥,相称?”   孟玲含笑接口道:   “这位醉伯伯玩世不恭,生性诙谐,他不拘小节,要咱兄妹二人,称他‘老哥哥’。”   石鸣峰问道:   “瑛姑娘,听您刚才说来,这位‘碧云寺,主持法明禅师,也是‘八荒铁蹄会’中人物?”   “玉面蜘蛛”虞瑛点点头,道:   “是的,这位法明老禅师身怀绝技,在‘八荒铁蹄会’中身份,仅次于掌门人‘赤雷啸虹”邓昆而已……”   石鸣峰听来暗暗一震……原来“碧云寺”主持法明禅师,还是这样一个重要角色。   虞瑛又道:   “但老禅师对外间,是以‘碧云寺’的主持露脸。”   石鸣峰听到这些话后,心里却又暗暗称奇……   这个“玉面蜘蛛”虞瑛在“八荒铁蹄会”中,又是何等样人物?   静静听着的孟玲,接上一句问,道:   “瑛姊姊,来江南武林的‘八荒铁蹄会’中高手,都在鄱阳湖边的孤山?”   孟玲叫出一声“瑛姊姊”,又轻描淡写聊谈似的问出这话,听进“玉面蜘蛛”虞瑛耳里,并不引起她任何的怀疑,含笑道:   “凤妹子,你猜错了……‘八荒铁蹄会’部分实力,移来江南武林后,对外只是用了孤山这个地点名称……但‘八荒铁蹄会’中高手,不在孤山,也不在这里‘碧云寺”   石鸣峰听到这里,心里骤然一窒……孟玲这话给她问对了!   “狡兔三窟”……原来“八荒铁蹄会”中人来江南武林,尚有其他藏身洞穴。   “玉面蜘蛛”虞瑛又道:   “离这里‘碧云寺’十五里,有一块迤逦而上的山坡地,叫‘紫花岩’,那里有一片巍峨富丽的房舍,称作‘紫花精舍’,‘八荒铁蹄会’中高手,都住在那一片精舍中。”   石鸣峰已获得这些准确可贵的资料,但生恐自己和孟玲,在稍有疏神之下,泄露了自己二人行藏,不敢多加逗留,就要告辞离去。   敢情“玉面蜘蛛”虞瑛,颖悟聪明,机智称绝,更有一手幻变千相之技,照理说,不会“栽”在这一对年轻男女之手……   但,“杯中神游”候乙这位玩世不恭的老侠隐,却已来了一手“先机制人”!   由于问卜触机一问“酒运”如何,却引起“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妆的“老相士”猜疑,惹来一连串的是非。   “杯中神游”候乙却是来个“将错就错”……在“章田镇”街上“明月楼”酒店之中,“八荒铁蹄会”中弟子“九头乌”尤通把命送掉,虞瑛却是一无所获。   虞瑛并不因此罢休,在“双柳湾”镇郊,与“翻云神剑”何坤来一场“假戏真做”,但侯乙还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替自己取了个“玉壶醉天”乙申的名号,又指石鸣峰、和孟玲是“项龙、项风”兄妹二人。   “玉面蜘蛛”虞瑛,经过这一番折腾,才始肯定这男女老少三人,并非可疑之人。   而且在“双柳湾”镇郊,“玉枝金雀”孟玲又露了一手……   虽然冒认“金剑玉掌”魏鹏的虞瑛,绝不可能丧命何坤之手,但孟玲却见义勇为,因此被虞瑛所瞩目注意。   由于这一连串的演变,使得“玉面蜘蛛”虞瑛,原有的猜疑完全消失,且对这“兄妹”两人,已留下极好的印象。   虞瑛见两人要告辞离去,就即问道:   “贤兄妹二位,此去何处?”   石鸣峰含笑道:   “项某兄妹两人离这里‘碧云寺’后,取道回鲁西东平……”   微微一顿,又道:   “项某另有一件事,尚有须烦瑛姑娘之处……项某那位老哥哥乙申如找来‘碧云寺’,烦请转知我等兄妹二人已取道回鲁西东平。”   两人留下后会之期,向“玉面蜘蛛”虞瑛告辞,离“碧云寺”而去。   孟玲朝大道后面望了眼,“嘻”的一笑,道:   “鸣峰,这声‘凤妹子’咱听来真过瘾……”   石鸣峰含笑道:   “我们再留下去,可能会给这个‘王面蜘蛛’虞瑛,看出马脚来了?”   孟玲道:   “这个‘玉面蜘蛛’虞瑛也真‘死’,认定咱们是‘项龙、项凤’兄妹两人!”   石鸣峰笑道:   “孟玲,不是虞瑛‘死’,是‘杯中神游’侯前辈,把这出戏演‘活’了……”   微微一顿,又道:   “他老人家在‘双柳镇’镇郊,在冒称‘金剑玉掌’魏鹏的虞瑛跟前,已把我们两人的身世来历,先说个清清楚楚!”   孟玲又朝冷清清的大道上回顾一瞥,道:   “鸣峰,咱们现在去哪里?”   石鸣峰一指前面,道:   “侯前辈和‘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等众人,在前面‘章田镇’街上一家‘悦来客栈’等着呢!”   孟玲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鸣峰,当初咱们遇到扮妆老相士的‘玉面蜘蛛’虞瑛,也是在‘章田镇’,说不定‘章田镇’街上,尚有‘八荒铁蹄会’中的徒子徒孙……咱两人刚才从‘碧云寺’出来……”   石鸣峰倏然已会意过来,接口道:   “你是说‘敌暗我明’,我们会给‘八荒铁蹄会’中人撞见?”   孟玲点点头,道:   “是的……这情形虽然很不可能发生,但咱们也不能稍有疏忽!”   石鸣峰含笑道:   “孟玲,你考虑得也真周密……此刻已是倦鸟归林,薄暮时分,我等就待天色人黑后,去‘章田镇’行了!”   两人逗留在大道边树林岔径,就等着天色笼黑,再进入“章田镇”。   大色渐渐黝黑下来,两人正要跨上大道,走向“章田镇”方向时,在人迹稀绝,静悄悄中,大道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第一句话听人他们耳里,那是一阵粗重的声音:   “不错,就是东街那家‘悦来客栈’……”   两人听到“悦来客栈”四字,不期然中闪进大道边树林,注意听去。   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其中那个‘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他妈的,就是他烧成一堆灰尘,落进咱李七眼里,咱也认得出来……”   那个粗重的声音,接口道:   “看来人数不少,有五六个……可能是冲着‘碧云寺,来的……”   那李七的声音,道:   “这还用说,‘碧云寺’相隔‘章田镇’就在咫尺之间……罗标,你没有看错,他们进了东街那家‘悦来客栈’?”   罗标道:   “这怎么会看错……那家“说来客栈’掌柜的赵老爹,咱早就认识……”   李七接口道:   “咱们赶快回‘碧云寺’,这件事要让瑛姑娘和法明大和尚他们知道……”   两条矫捷的身形,从树林前大道上一闪而过。   两人出来树林,孟玲道:   “鸣峰,那有‘悦来客栈’,原来在‘章田镇’的东街……”   石鸣峰道:   “从刚才那两人话中听来,‘杯中神游’侯乙和吕庄主等众人,也才始抵达‘章田镇’!”   两人来到“章田镇”,找来东街“悦来客栈”,向柜台一问讯,知道吕庄主等数人,包下客栈西厢整个院落四周的数间客房。   两人走来进深西厢院落,石鸣峰才一脚踏进庭院,就传来一响“阿哈”笑声,道:   “金童玉女,你们来啦!”   “杯中神游”侯乙,手中捧只一只大葫芦,迎面走来。   石鸣峰上前一礼,道:   “侯前辈,石某与孟姑娘不负所嘱,待我等进入屋里,详细再谈。”   庭院边中间那间宽敞屋子里,“羽化九腾”吕方等众人,已听到外面庭院中的声音,出来相迎。   众人进入屋里坐下,石鸣峰和孟玲两人,就把去“碧云寺’后的情形,前后说了下……   石鸣峰又道:   “来江南武林的‘八荒铁蹄会’中高手,并非聚集在鄱阳湖畔的孤山,他们都逗留在离‘碧云寺’东南十五里的‘紫花岩’……那里迤逦而上的山坡地上,盖起一片房舍,称作‘紫花精舍’……”   “布衣银箫”于瘦竹,连连点头,道:   “幸亏石少侠、孟姑娘两位去‘碧云寺’一一番刺探,不然,我等扑去鄱阳湖畔小孤山,那就张冠李戴,牛头不对马嘴,只是落个劳民伤财了!”   “杯中神游”侯乙,含笑问道:   “石兄弟、孟丫头,你二人没有给虞瑛那婆娘看出一些破绽来?”   孟玲脆生生笑道:   “醉伯伯,那个‘玉面蜘蛛’虞琅好客气,亲亲热热叫咱孟玲一声‘凤妹子’呢!”   “杯中神游”侯乙道:   “孟丫头,虞瑛这声‘凤妹子’,你也不必感到意外……   真真假假不谈,你在‘双柳湾’镇还救过她的性命。”   石鸣峰移转了一一个话题,脸色凝重地道:   “来江南武林的‘八荒铁蹄会’高手中,最扎手的人物,不是‘上面蜘蛛’虞瑛,也不是‘九幽活判’雷洪,而是‘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   众人听来感到十分意外……   “寒霞秀士”骆胜,不禁接口问道:   “石少侠,此法明老和尚身怀绝技?”   石鸣峰将“玉面蜘蛛”虞瑛,在“碧云寺”所说的情形告诉了众人,接着道:   “据虞瑛所说,法明老和尚在‘八荒铁蹄会’中的身份,仅次于掌门人‘赤雷啸虹’邓昆,可说身怀绝技……但这和尚对外间,只以‘碧云寺’中主持露脸……”   “竹笠翁”宫明问道:   “石少侠,此幻变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她在‘八荒铁蹄会’中,又是何等样人物?”   石鸣峰道:   “石某也曾想到这件事上,但不敢冒然相问,不过‘碧云寺’中法明老和尚,对她也很尊重……她在‘碧云寺’中,似乎居于超然特殊的地位……”   “铁钵郎”胡斗,移到刚才那个后题上,道:   “石少侠,听您这么说来,咱们所要对付的目标,不是孤山,也不是‘碧云寺’……”   石鸣峰缓缓一点头,接口道:   “不错,我等欲削弱‘八荒铁蹄会’实力,则要对付的对象,是‘紫花精舍’那些高手……”   一顿,又道:   “当然,其中也包括了‘九幽活判’雷洪,‘玉面蜘蛛’虞瑛,和‘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在内。”   “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石少侠,孟姑娘此番往‘碧云寺’一行,已摸出对方的底细……我等不妨‘先机制人’,向‘碧云寺’东南十五里的‘紫花岩’,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袭……”   众人正在谈着时,“悦来客栈”的店小二站下房门的门槛处,弯弯腰后道:   “众位大爷,外面有人求见……”   “羽化九腾”吕方微微怔了下,朝房里众人回顾一匝,心想,此番来“章田镇”的人手,都在这问客房里,又会是谁找来“‘悦来客栈”?   “寒霞秀士”骆胜向店小二问道:   “小二哥,此人是从何处来的?他来‘悦来客栈’找的是谁?”   店小二一哈腰,道:   “回这位大爷,此人自称来自鄱阳湖边孤山,要拜见几位大爷……手中有封书信,是给这里一位‘梅轩庄’庄主吕大爷的!” 千魔之仇--第二十二章 虚实之间 第二十二章 虚实之间   “羽化九腾”吕方,不由愕然怔了一下。   “杯中神游”侯乙“哇”的吼了声,道:   “人娘的,咱们尚未‘先机制人’,孤山可是先来下‘战书’啦!”   “铁钵郎”胡斗,虎目一瞪,道:   “咱们把孤山派来的兔崽子宰了……”   “布衣银箫”于瘦竹,立即阻止,道:   “胡老弟,不能胡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转首向店小二又道:   “小二哥,你说咱们有请!”   店小二弯弯腰应了声,疾步离去。   “竹笠翁”宫明,喃喃嘀咕不已,道:   “这就奇怪了……孤山那伙人,如何知道咱们来‘章田镇’,又如何知道咱们住迸这家‘悦来客店’?”   孟玲就把自己和石鸣峰,来‘章田镇’时,在镇郊大道上看到的情形,告诉了众人。   众人谈着时,店小二陪同一位年有四十左右,身穿疾服劲装的中年人来到。   中年人站在门槛处,向屋子里众人抱拳一礼,道:   “在下‘飞毛腿’姜新,见过众位,姜某奉孤山‘九幽活判’雷洪雷爷之谕,有封书函要面交‘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吕爷。”   吕方走前一步,道:   “不错,区区正是吕方,你交出书函就是。”   “飞毛腿——姜新,双手递上一份书函。   吕方拆开看后,缓缓一点头,道:   “姜朋友,烦你回复贵上‘九幽活判’雷洪,我等遵嘱就是。”   “飞毛腿”姜新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布衣银箫”于瘦竹问道:   “吕庄主,这封信中写些什么?”   “羽化九腾”吕方把这封书函交了过去,一面接着道:   “‘九幽活判’雷洪来书中指出,要我等三日后,到鄱阳湖畔孤山一会!”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吼了声,道:   “人娘的,这又是‘玉面蜘蛛’虞瑛这个贼婆娘,出的臭主意……”   一指石鸣峰、孟玲两人,又道:   “刚才石兄弟和孟丫头两人回来‘章田镇’,在镇郊大道上,听到‘八荒铁蹄会’中人说的那些话……这贼婆娘又给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   “羽化九腾”吕方,视线一瞥问道:   “侯前辈,‘九幽活判’雷洪在书中指出,三日后,鄱阳湖畔孤山一会,这又该作何解释?”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上道:   “吕庄主,侯道友说得不错,此信并非出于‘九幽活判’雷洪之手,那是‘玉面蜘蛛’虞瑛想出的主意……”   微微一顿,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不但擅于幻变千相,更是诡计多端,此番使了个‘声东击西’之计……”   “寒霞秀士”骆胜,点头道:   “于老,您所说甚是……我等从石少侠、孟姑娘所探得情形来推断,显然鄱阳湖畔孤山,在‘八荒铁蹄会’来说,并非举足轻重之处……”   一笑,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所以有此一举,是因她只知道我等行踪出现在这里‘章田镇’,但尚未清楚在她跟前露脸的‘项龙、项凤’,是‘白玉龙’石少侠,和‘玉枝金雀’孟姑娘所扮妆的,是以声东击西,使个诱敌之计……”   石鸣峰接口道:   “‘玉面蜘蛛’虞瑛,以三日之后为藉口,说不定就在三日之内,在我等松懈不备之际,来个趁虚而入。”   “杯中神游”侯乙,大葫芦对准嘴,一口酒送进嘴时,衣袖一抹嘴边酒渍,道:   “虞瑛这个贼婆娘,再是幻变千相,花样百出,遇上咱醉老头儿,就要她狐狸露出尾巴来……”   醉眼一瞪,又道:   “信上说三日以后,咱们却不必再找‘黄道吉日’,今儿夜晚,便来个直捣黄龙,踩平‘紫花岩’这个破窑子……”   “梅轩庄”庄主吕方道:   “侯前辈,您是指今夜我等,向‘碧云寺’东南十五里的‘紫花精舍’采取行动?”   侯乙一点头,道:   “虞瑛贼婆娘,玩出‘声东击西’的鬼名堂,咱们就来个‘偷天换日’,比她‘棋高一着’!”   于夜三更过后,星月光亮下有身形数条,星飞丸掷,荡空激射,疾扑“碧云寺”东南方向十五里的“紫花岩”而来……   身形飘落在迤逦而上的山坡地“紫花精舍”前……侠义门中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来愉鸡摸狗,暗中袭击之事……   “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面向着精舍大门,朗声道:   “‘八荒铁蹄会’中人听着,‘羽化九腾’吕方会同武林侠义门中,夤夜前来拜会!”   这响声音劲提丹田,起自内家一股真力,在夜深入静中,回答激荡,袅袅传出数里外。   “紫花精舍”中各间屋里灯光,纷纷亮起……门户大开,一个身材瘦长,六十多岁的老者,由众人簇拥而出,来到外面广场。   “杯中神游”侯乙,上前数步,用手一指,道:   “小老头,瞧你排场倒不小,你是这里的老几?”   瘦长老者傲然“哼”了声,道:   “老夫‘九幽活判’雷洪,就是此处‘紫花精舍’主人……你等深更半夜来此,找到这里‘紫花精舍’,敢情是嫌自己命长?”   侯乙哈哈一笑,道:   “姓雷的老小子,话倒说得干净利落,是你先找上咱们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才来拜会你的……人娘的,是你嫌命长,还是咱们嫌命长?”   “九幽活判”雷洪,脸上掠过一层愕然诧异之色,显然他不知此事……纵目看去,这个背负大葫芦的老头儿后面,还站着男女老少六七人。   蛇眼一瞪,“九幽活判”雷洪戟指问道:   “老家伙,你是谁?”   侯乙“阿哈”一笑,道:   “雷洪,你霸占鄱阳湖畔孤山,做了‘山大王’,原来却是个有眼无珠的大混球……”   指了指自己鼻尖,又道:   “你说,江湖上有几个像咱醉老头儿,身穿吕纯阳八卦道袍,背负一支大葫芦的?”   雷洪目注“杯中神游”侯乙,于若有所思中,一声轻“哦”,道:   “老家伙,你是江湖上有‘杯中神游’之称的候乙此人?”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笑道:   “乖孙子,你还记得你这个祖爷爷……”   “九幽活判”雷洪,凶暗怒瞪,正待发作时,身后一响怒吼声起,道:   “雷爷,待咱‘铁背熊’佟杰,来宰这疯老头儿……”   雷洪身后,扑出一个面如锅底,铁塔似的中年大汉。   就在这同一短暂问,候乙后面,一响冷叱声起:   “凭你也配?”   人影闪晃,一响“唰”的掠风声起,宛若巨禽一头,翩然飞落空地的场于中央……是个腰挂长剑的中年文生秀士。   “铁背熊”佟杰,“嘿”声一笑,道:   “朋友,报出你的名号来……”   中年秀士冷然一一笑,道:   “区区‘寒霞秀士’骆胜便是……”   “铁背熊”佟杰又是“嘿嘿”连声数笑,道:   “骆朋友,咱们俩就来亲热亲热吧……”   话未中落,拔出背上亮银似的一把“锯齿狼牙刀”,立刀一抱,一声厉叱:   “看刀!”   刀光闪耀,长蛇似的一式“猿猴进果”,直向“寒霞秀士”骆胜,当胸点进。   骆胜长剑井未施展,只是向左上了一步,对方攻来的一招业已走空……   右臂一展,随着刀背一压,将身一扭,左掌翻处,使个“铁扫帚”向佟杰面门打来……五指箕张,利如刃剑,这一标上非死即伤。   “铁背熊”佟杰,急急一仰面,闪退三步。   “寒霞秀士”骆胜,右手一按剑柄,一响“铮”的声中,长剑出鞘已握于掌心……   腕把一翻,剑花一绕,一式“荆轲击柱”,剑尖吐出莹莹寒芒,直点佟杰右肋。   佟杰将身一扭,劲贯右臂,单刀一抡,“秋风扫叶”反向骆胜肩颈,猛劈而下。   骆胜一退出,倏若流水行云……佟杰出手一刀,又扫了个空。   “铁背熊”佟杰一声怒吼,展开一套“银虹追风刀”刀法……劈、砍、削、截、挑、拦、格、撞……这把“锯齿狼牙刀”舞起一片寒光……   森森寒光闪处,冷电窜舞,他揉身欺进,恨不得要在骆胜身上剥下几口血窟窿。   “寒霞秀士”骆胜,手执长剑,却是不慌不忙,神定气闲……看定对方刀法招式,随势封解。   以眼前双方招式看来,似乎这位“寒霞秀士”骆胜,只有招架之功,并无退剑之力。   “铁背熊”佟杰,发现对方竟是如此不济事,心里暗暗高兴……   手中“锯齿狼牙刀”,上下翻飞,刀光如电,走的全是进手招数,着着向对方要害砍来。   “寒霞秀士”骆胜,却是沉如山岳……手中长剑,柔如柳絮,慢若病鹤……虽然看来是如此,但一招一式,沉练异常……   不论“铁背熊”佟杰的刀招,如何迅捷威猛,刀锋只要一近身,骆胜不是随手化解,却去对方劲力,就是轻轻一闪,刀尖只相差一二寸,却扎了个空。   双方走上四十多招,招招均是如此。   敢情此“铁背熊”佟杰,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一见对方如此打法,立即知道不妙。   原来“寒霞秀士”骆胜所施展的,乃是以内家功力见长的“太乙剑”剑法……   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将对方累个精疲力尽,再下厉招。   “铁背熊”佟杰经此一发现,已有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脱身逸去的打算……若是缠战下去,那只是血溅七尺,横尸在地。   佟杰十分油滑,心里虽已有了此一打算,却故意将刀法一变,换上一套“卷风刀”刀法……翻翻滚滚,狠砍猛劈。   此一刀法出手,比起刚才更是凶厉几分……但手上如此,心里却在伺机脱走。   殊不知武术之道,贵在心神合一,唯有心神合一,才能临敌不败,从容制胜。   武家所谓“用志不分,乃凝于神”,也就是这一个道理。   “铁背熊”佟杰,也算在“八荒铁蹄会”中高手之列,原来本领不弱,奈何色厉内在,遇上“寒霞秀士”骆胜以“太乙剑”出手的这样人物,斗志渐渐消失……   尽管手上进招,刀光霍霍,心中却在打算如何脱身离去……如此一来,递出的刀招,当然不能心手合一,减了成色。   “寒霞秀士”骆胜,乃是经历过不少大小场面的人物,已看出对方的打算,心里就在暗暗冷笑:   “‘铁背熊’佟杰,你想从骆某手中脱身逸去,那是比登天还难了!”   心念闪转,手中“太乙剑”剑法,依然绵软轻巧,往来封架……眨眼间,两人已斗到五十余回合。   “铁背熊”佟杰,已经累得头晕眼花,喘息呼呼……拼命用了几手“卷风刀”招式……   急如疾风,唰唰唰一连三招出手。   骆胜仍然左遮右拦,从容招架。   “铁背熊”佟杰心念疾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出手虚晃一刀,一个“燕子抄水”之势,纵向“紫花精舍”左侧,准备向荒凉的山坡地逸去。   “寒霞秀士”骆胜,趁着今夜群雄之集,存心要除去江湖败类‘八荒铁蹄会’中人,自然不容‘铁背熊,佟杰脱   这个“下”字才始出口,出手却是绝不留情……身形微错,双掌一提,“蓬”的一掌,“金龙探爪”,直向“羽化九腾”吕方“华盖穴”劈到。   吕方见对方,话未中落,才一开步,一股威猛的无形掌劲,已飒然袭到而涌来的这一片寒流,令人毛发俱竖,因此便知对方使用的,即是“子午追魂掌”绝技。   这种“子午追魂掌”,相传系源自昆仑派的技艺之一,乃是集内家精华真革而成。   练此“子午追魂掌”,全凭丹田一股罡气,把这股丹田罡气,灌入掌心,只要遥对敌人,掌心向外一登,罡气立即由掌心而出。   这股劲道贯人敌人所在之处,一丈圈围之内,则劲势环流,绝元幸免。   对方如果挨上这“子午追魂掌”,在当时虽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寒颤,其实体内五脏筋络,已全给震伤。   “子不过午,午不过子”,一周天时辰之内,立即吐血身死,故有“子午追魂掌”之称。   “九幽活判”雷洪,才一照面,就即以“子午追魂掌”   绝技,来对付吕方。   “羽化九腾”吕方,却是个行家,不慌不忙,立即提起丹田一口真气,运用“绵掌”功夫,往下一缩!   雷洪掌风落处,正好打上吕方前胸,却如击上铁石,分毫未见受伤……   “羽化九腾”吕方,在这时,只是脚下马步,略略晃摆了一下。   “九幽活判”雷洪,估不到此年纪仅在四十左右的“梅轩庄”庄主吕方,竟有这等浑厚无比的内家造诣,不禁心头暗暗一沉。   就在这石火电光之际……   “羽化九腾”吕方,右掌向上一翻,疾若冷电闪游,找回对方脉门。   这一看,武家称作“牵缘手”,是擒拿中的“按”字字诀,如果这一搭上,“九幽活判”雷洪左边身子,立即受制于敌,则非仆倒不可。   显然,“九幽活判”雷洪,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疾速猛进一步,左手往起一扬……   猛然一横身子,右手中、食二指,骈列如戟,一招“骊龙探珠”,向吕方脉门穴划去……这一招是“以攻应攻”,亦是“围魏救赵”之计。   果然,吕方抽身让步,同时脚下一个“流水步”,一式“老子坐洞”,“腾”的一声中,风车似的由雷洪左肩旁直掠过去。   两人相距已在一丈以外……雷洪出手这一式险招,才把自己救了回来。   名家出手三五口合,就能摸出对方所怀之学,火候深浅如何……   “九幽活判”雷洪,发现这“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果然手法辛辣,不愧是称雄赣北,一位武林的知名之士。   吕方也有同样的感受……此过去霸占鄱阳湖畔孤山的“八荒铁蹄会”中“九幽活判”雷洪,果然,不是猛龙不过江。   两人身形再次迫近!   “九幽活判”雷洪,用了一手“龙戏珠”,虚向吕方面门,一晃一点……   掌锋才始发出,突然把身形一撤,旋风似的一转,一探左手“云龙探雾”,暗纳“子午追魂掌”之力,直向对方小腹标来。   “羽化九腾”吕方,已早有防备,一见敌人转身,猛把身躯一煞,“九品莲台”,右脚脚尖贴地,一旋一拔,身子平空纵后四尺。   雷洪这一出手,掌劲捞了个空。   “羽化九腾”吕方一探身,“掠空摩云”,反向雷洪右臂,猛截过去……   左手三指,成“铁扫帚”之式,直扣对方“曲池穴”。   雷洪倏然一惊,急把肩头一坐,右臂一扬,运用一身横练功夫,挺起胸口,迎着对方左手三指撞去……   “九幽活判”雷洪,已有了他的打算:   “凭着自己一身‘金钟罩’横练功力,把对方左手的腕骨震断,如此一来,此‘梅轩庄’庄主吕方,即使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   但,雷洪如此一来,却结吕方一个机会……   “羽化九腾”吕方,见雷洪自恃“金钟罩”横练功夫,前来抵御自己三指……   于是,将计就计,一式“毒蛇寻穴”,向前一送,才一沾着对方胸口衣衫,虚虚实实,又缩了回来……   右手一下运足周身内家功力,由下而上,轰雷似的一掌打了出去。   “蹦”的声,打个正着。   吕方出手的这一掌,运用回天之劲,力大无穷,而“九幽活判”雷洪,却是出其不意……   身躯犹若断线纸鸢似的飞出两丈外,又是结结实实“蹦”的声,摔落地上。   “九幽活判”雷洪,饶是练了一身“金钟罩”横练功夫,这一摔落地上,也跌个眼青鼻肿,浑身麻木,好一阵子,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羽化九腾”吕方,并未追招递上,只冷然一笑,道:   “雷朋友,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何异自取其辱……   “八荒铁蹄会’目中无子,倒施逆行,像尊驾之流在吕某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九幽活判”雷洪,听到这些话,比刚才挨上一掌,摔了个大跟斗,还不好受……   奈何,技艺不如人,对方若是再招递上,自己必血溅七尺,横尸在地……在羞怒交加之下,回来自己这边。   夜风吹送,“唰唰”掠风声起……   “紫花精舍”和“碧云寺”,相距近在咫尺,只十五里之隔……“紫花精舍”如有风吹草动之事,显然“碧云寺”那边,也很快就会知道。   掠风声中,身形闪晃,飘落一僧一俗……   前面那个,身披袈裟者,是个魁伟高大的老和尚,衔尾而下的,是个瓜子脸形,修长俏丽的年轻女子。   这两人正是来自“碧云寺”的主持法明老和尚,和“玉面蜘蛛”虞瑛。   虞瑛一眼看到“杯中神游”侯乙,亦在其中之列,殊感意外道:   “您……你‘玉壶醉天’乙申,也是跟他们一伙中的人?”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你‘玉面蜘蛛’虞瑛,摇身一变,成了‘金剑玉掌’魏鹏,咱醉老头儿‘杯中神游’侯乙,如法炮制,也来随善一番,易号换名,做了‘玉壶醉天’乙申……这有何不可?”   “玉面蜘蛛”虞瑛,听到侯乙这些话,知道自己颠倒乾坤的这一套玩意儿,已全在此一“杯中神游”候乙眼中,泄露了“底”……   侯乙醉眼一眯,敞开嗓门,大声道:   “石兄弟,孟丫头,怎么不来见见这位幻变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   其实两人就在旁边,虞瑛由于发现“杯中神游”侯乙,在这一伙人中露脸出现,心里愕然诧异之余,没有注意到其他地方。   一缕脆生生“嘻”的一笑,星月光亮下,横边闪出一抹身形来,向虞瑛道:   “瑛姊姊,咱们又见面啦!”   石鸣峰站在孟玲后面,抿嘴微笑。   “玉面蜘蛛”虞瑛,对眼前这一幕的真实性,产生了演变怀疑,是以脱口道:   “你们项龙、项凤兄妹二人,不是取道往鲁西东平,怎么也来这里?”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接口道:   “‘玉面蜘蛛’虞瑛,那是你摸错门,看错人啦……你会真真假假玩出一些花样来,难道咱醉老头儿,就不会这一套……”   一指石鸣峰,又道:   “不错,他是一条‘龙’,可不是‘项龙’两字,咱这位小兄弟,是湘中新化剑挑“冥岛秃叟’狄松,震撼江南武林的‘白玉龙’石鸣峰……”   “玉面蜘蛛”虞瑛,目注石鸣峰,脸色神情,接连数变。   侯乙指了指孟玲,又道:   “她不是你‘凤妹子’……你在‘双柳湾’镇郊,跟那个‘翻云神剑’何坤,来一场假戏真做,她再救了你一条命,你叫她一声‘凤妹子’,错啦……”   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醉眼一眯,又道:   “这个‘玉枝金雀’孟玲孟丫头,乃是当代武林一位前辈,‘洛水芙蓉’尹屏的衣钵传人!”   “玉面蜘蛛”虞瑛,望了望孟玲,又朝石鸣峰那边看去……脸色由青泛白,那是一付受了“愚弄”,栽了一跟斗的神情。   “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嘿嘿一笑,接口道:   “瑛姑娘,事实若非如此,‘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等这些人,如何不去鄱阳湖畔孤山,反而找来这里‘紫花岩’的‘紫花精舍’?”   嘿嘿嘿连声数笑,指着“杯中神游”侯乙,又道:   “醉老头儿,你人醉心不醉,果然有一手……彼此既然已亮出底牌,贫衲与你走上几招,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大和尚,你要跟咱醉老头儿亲热亲热,咱只有舍命陪君子啦……”   背后一阵声音传来,道:   “候道友,且请慢着,待老大‘布衣银箫’于瘦竹,来一会‘碧云寺’法明大和尚!”   话落,一条颀长身形,从“杯中神游”侯乙等这边,跃身而出。   法明和尚嘿嘿笑道:   “谁来都是一样,只是先后而已!”   “布衣银箫”于瘦竹,站下场子中央……   双手一垂,全身向下一缩,双臂环腔,两手不掌不拳,五指紧撮,向内微钧,形似鹏嘴,两眼熠熠生光,朝法明老和尚这边凝视看来。   敢情“碧云寺”主持法明,虽然是个皈衣空门的出家人,但从上次“玉面蜘蛛”虞瑛,向石鸣峰、孟玲二人说的话中听来,他在“八荒铁蹄会”中的地位,却仅次于掌门人“赤雷啸虹”邓昆……   显然这老和尚乃是藏锋不露的人,绝非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此刻,法明和尚看到“布衣银箫”于瘦竹,此一身法展出,已知对方所施展的是北派“螳螂拳”,内夹“五行朱砂掌”……此路拳法,专门克制“金钟罩”,“铁布衫”,“太乙混元气功”诸类功夫。   法明老和尚这一发现,却也不敢稍有疏神怠慢,立即立下门户。   于瘦竹一声冷叱,身形启发,使个“龙行一式”,扑到老和尚面前……   左手一晃,右掌也翻腕而出,“双龙争珠”,直向法明双眼点来。 千魔之仇--第二十三章 龙争虎斗 第二十三章 龙争虎斗   法明老和尚以静制动,不接不架,双肩一错,左脚向外一滑,庞大的身躯,就若旋风似的闪出五尺外。   “布衣银箫”于瘦竹,一个转身,双手一伸一探,“金龙现爪”,“探步撩阴”,接连两招使出。   法明老和尚一个“白鹤展翅”身法,飘游如风我,已自飘向于瘦竹身后。   “布衣银箫”于瘦竹,一连两招落空,倏然一声长啸,身子一扭,再次迫近老和尚跟前……   拳影挥霍,呼呼生风,宛若狂风暴雨似的,着着向法明攻来。   法明老和尚却是不慌不忙……   “嘿”声一笑,立时展开三十路“巧打擒拿”,夹着十八路“八卦行功”!   但见他,沉如山岳,动若怒狮,进如神龙舞空,退若猛虎出押!   一招一式,攻多守少,吞吐如电,犀利元匹。   “布衣银箫”于瘦竹,发现法明老和尚这一套身法,手法、马步、拿桩,果然扎实,激厉,绝非沽名钓誉之流所能比拟。   于瘦竹将“螳螂拳”的招数,尽量施展开来……抓、拉、摧、挂、腾、闪、挡、掷……十指如钩,臂若弓身,倏分倏合,荡空激射。   两人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三十余回合,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紫花精舍”大门前面的“玉面蜘蛛”虞瑛,以及“八荒铁蹄会”中弟子,和“杯中神游”侯乙等众人这边,双方人马目光皆投向场子,凝神作壁上观。   “玉枝金雀”孟玲,不期然中旋首回顾一瞥,诧然“哦”了声,向“杯中神游”侯乙,道:   “醉伯伯,鸣峰怎么不见啦,又去了哪里?”   孟玲这响声音出口,“羽化九腾”吕方等注意看去,果然壁上观的这伙人中间,少了“白玉龙”石鸣峰。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滴溜一转,哈哈笑了声,道:   “不会错,孟丫头,这小兄弟准是又在‘闹肚子’,此刻上毛坑去啦!”   众人听来感到有点古怪,但候乙这话,并没有任何不适当之处。   孟玲脸色一怔,接着却是微微一点头。   场子中打斗的“布衣银箫”于瘦竹,使尽“螳螂拳”中神妙招数,一心要克敌制胜。   但“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一身功力、火候,却是出于人所想象之外……威猛激厉,浑雄无匹。   双方交手三十余回合过后,于瘦竹渐渐发觉,法明老和尚两臂其硬如铁,而且拳脚马步,更是十分沉稳,简直无懈可击。   “布衣银箫”于瘦竹的一套“螳螂拳”,曾经过苦心精研多年,尤其“螳螂爪”一绝,更是脾阴天下武林。   此刻,于瘦竹将全身劲力,运用到十只手指头上,以此“螳螂爪”出手,即令坚如铁石,也要洞穿而过。   但,偏偏此番于瘦竹用在这“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身上,却是缚手缚脚,无法尽量施展开来……   于瘦竹铁指弹出,落向法明老和尚要害穴这时,手指尚未沾到对方身上,于瘦竹关尺脉,或是曲池穴等处,会给法明老和尚三只手指,以“铁扫帚’的手法,顺势扫来   或是用“金龙手”砍上。   就在这时,于瘦竹立即会手臂一麻,真气一懈,而在戟指疾吐刹那,立即失去劲道。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连数次出手,均遇到此种情形。   敢情“布衣银箫”于瘦竹,在江南武林中,也是一位前辈人物,但此番遇到“碧云寺”主持法明,却还相差了一段距离。   由此可见,此法明老和尚身怀所学之高,确是一位藏锋不露的绝世高手。   两人身形再度迎上,拳掌交击,打个难分难解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苍雄长啸……其声犹若晴空沉雷,更若龙吟九霄!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啸声由远而近,星月高挂的夜空下,一颗黑点由小伸展到大……   一抹身形,疾驰而至。   此人一声断喝,两手一分,一股浑雄无比的劲道,把酣战中的两人身形,剖隔分开在数尺之外。   “布衣银箫”于瘦竹,不知对方是友是敌,心里暗暗一惊!   目注看去,是个鬓发灰白,古铜色脸肤,身穿一袭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腰间围上一条布带的老人。   “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心头却是不禁暗暗为之一沉:   “当今天下武林,能把自己由激战中挡退数尺的,该只是绝无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已。”   法明心念闪转,嘿嘿一笑,道:   “贫驾身手不凡,不知如何称呼?”   老人朗声笑道:   “区区戈青,昔年给江湖朋友冠上‘魔神’两字……老夫‘魔神’戈青便是……”   老人道出自己名号,“布衣银箫”于瘦竹诧然之余,往后退了两步。   “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等这边数人,可能除了“杯中神游”侯乙,和孟玲两人外,见“魔神”戈青,这位不速之客来“紫花岩”“紫花精舍”前露脸现身,莫不感到诧异惊奇。   法明老和尚见此老者竟是“魔神”戈青,大感意外……   带着试探的口气,沉声道:   “戈朋友,老衲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今晚夤夜来此,不知有何赐教?”   “魔神”戈青两条利箭寒冰似的目光,朝法明注视了眼,道:   “法明大和尚,你在‘八荒铁蹄会’中身份,仅次于掌门人‘赤雷啸虹,邓昆而已……昔年老夫在鲁中徂徕山断肢毁体之事,难道大和尚不知道……?”   “玉面蜘蛛”虞瑛,一脸惊诧之色……   “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在“八荒铁蹄会”中的身份,自己曾向以“项龙、项凤”姿态来“碧云寺”露脸的石鸣峰,和孟玲两人提到过,此刻竟从这个“魔神”戈青嘴里,又说了出来。   法明老和尚听到戈青这些话,嘿嘿一笑,道:   “照此说来,今夜戈朋友是冲着老衲,找来这里‘紫花岩’的?”   “魔神”戈青,冷然一点头,道:   “大和尚身入空门,六根未除,竟是江湖败类中鹰犬,天下修性养禅的出家人,为你蒙羞……”   话到此,向“布衣银箫”于瘦竹这边,侧首一瞥,又道:   “于道友,且请退下。”   于瘦竹抱拳一礼,道:   “于某遵嘱!”   话落,退向“羽化九腾”吕方等众人这边。   “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听到“魔神”戈青这些话,脸肉起了一阵抽搐,怒极之下,嘿嘿嘿纵声一阵笑了起来……戟指戈青,道:   “‘魔神’戈青,你说话也该找对了‘主’才是,老衲跟前,岂容你这等人放肆撒野,信口雌黄?”   戈青冷然一笑,道:   “大和尚,不妨看看是谁放肆撒野?”   法明老和尚一声吼喝,踏前一步,掌挟劲风,“迅雷砸地”,直向“魔神”戈青华盖穴劈进。   戈青见对方出掌沉猛,不便硬接硬架,因而霍地一转,用“铁门闩”封他右臂。   法明大和尚抽身换式,一声吼叱,“曲弓射虎”,横身左手向后一翻,横掌如刃,向对方小腹切下。   戈青见法明老和尚变招迅快,就往后闪退半步,双手一式“金蛟剪”往下一截……   法明老和尚踏步进前,戟指为招,“双龙戏珠”,直取对方眉心……   同时,下挡盘腿飞起,呼呼掠风声中,踢向对方阴囊。   戈青劲提丹田,一声长啸……使个“卧虎当门”之势,面门往后一仰,避过对方眉心之袭……   下面两腿连续飞起……左边一脚,跟法明顶个正着,两人鞋底同时合在一起,各展内家功力一撑……   “蹦!蹦!”……激起一股强烈劲风,双双身形,同时腾出两丈。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跟“魔神”戈青照面交上手后,发现对方果然不是沽名钓誉之流,一身内家功力,确已抵炉火纯青之境。   至于“魔神”戈青,显然也有所发现……   此老和尚身怀之学,要远在过去于鄂南岳口东门外“剑虹山庄”,所照面交手的“七爪修罗”闵堪之上。   法明老和尚虎目圆睁,把“龙卷驭风掌”,狂风暴雨似的施展开来……   此“龙卷驭风掌’,乃是采自龙蛇之象,罡阳之气所练成……若是练达火候纯青之境,便有排山倒海,九天变色之威。   法明老和尚的这手“龙卷驭风掌”已浸淫二十余年,其淬练精湛之处,绝非武林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魔神”戈青,见对方来势汹涌、激厉,立即以“玄天七嵌掌”出手。   两人这一照面交上手,各展所学,一招一式,沉稳有力……手脚不用打实,就即收了回去,幻变莫测,深奥无比。   “魔神”戈青,单掌一举,一个“霍地喷雾”之势,朝向法明兜心劈到……掌劲浑雄,掌风呼呼,如果撞上的话,非死即伤。   法明老和尚一声:   “来得好!”   塌身后退,左手立合,“抽梁换柱”,向上一格。   戈青双臂往回一撤,“怀中抱目”,肘腕横掌如刃,用“铁扫帚”功夫,向法明老和尚“曲池穴”砍下。   法明身形自左向右,霍地一转,“黄龙扑滚”,袈裟宽袖带着风声,来到戈青背后,倏然一记“排山手”使出,落下对方背心命门脉。   这项“排山手”,乃是武家税技之一,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便能碎石如粉。   若是袭中人身,任凭“铁布衫”,“金钟罩”诸类横练功夫,也别想抵御。   显然,“魔神”戈青也知道个中利害……   两腿一滑,身形风转,骈伸中食两指如戟,反向法明老和尚脑后“玉枕穴”便袭。   老和尚一低头,躲了过去。   “魔神”戈青再声龙吟凤鸣一阵苍雄长啸,以“玄天七嵌掌”威猛激厉招式,着着向法明老和尚递来……   两条手臂,上下如飞,身子宛若星飞九掷,风车似的忽前忽后,倏左倏右。   双方照面交手,经过八十余回合……已渐渐显出有高下胜负之处。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目注打斗场子,大葫芦中一口酒送进嘴里,摇头晃脑,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戈道友‘师出有名’,此乃扫除江湖妖氛也……”   “竹笠翁”宫明,摆动矮矮肥肥的身体走到旁边,指了指打斗场子,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跟法明和尚照面交手的,是不是昔年他那套震慑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三寸丁,你是没话说,找话说……这难道还会有错?”   “铁钵郎”胡斗,倏的发现道:   “侯前辈,这里不见石少侠影子,他又去了哪里?”   侯乙“哼”了声,道:   “这小兄弟就有这个怪毛病……遇到‘好戏登场’,他就会‘闹肚子’……他上毛坑去啦!”   旁边孟玲听到这话,想笑但不敢笑……一双秋水似的明眸,朝前面打斗场子看去。   场子里“魔神”戈青,和“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双方又交手了二十余回合……   “魔神”戈青,身形闪转,出手“玄天七嵌掌”中“推山填海”一招,双手一提一放,直向老和尚法明背后打来……   孟玲见戈青这招出手,两眼一睁,忍不住暗暗“哦”了声……过去鸣峰就曾教过自己此一招式。   但,眼前这一招,出于“魔神”戈青之手,却是势同雷霆,力逾千斤。   法明老和尚虽然昔年井未与“魔神”戈青,照面交过手,但从江湖传闻得知,戈青“玄天七嵌掌”中这招“推山填海”的利害……   别说给掌劲打个正着,就是掌风沾着身体,也得受伤,甚至当堂吐血。   但这位“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却自恃技高而胆大……   猛提一股罡气护住全身,遮住背心要害,然后霍地转身过来,一个“金鸡振翅”之势,横挥双臂去挡!   在法明老和尚本意,以为自己可以运用内家功力,一股反弹之力,把“魔神”戈青一双出掌的时腕,震裂成残废。   以法明老和尚的估计,即使不能将戈青一对时腕震裂成残废,至少也要迫他退落数尺。   法明老和尚这一套打算,成事不足,却把自己这条老命也算了进去……   “魔神”戈青自吸得鄂北桐柏山龙巢地穴“龙涎香雾”   后,一身功力已达三台合一,不可思议之境……也就是说,远在法明老和尚之上。   此刻,“魔神”戈青,见法明老和尚转身未挡,倏然变招易式……   由“推山填海”,变成“单掌开碑”。   劲提内家真力,一声霹雳似的叱喝,照准对方当胸一掌,隔空劈出。   法明老和尚双臂一举,截了个空,猛觉对方掌劲,焦雷似的递来……自己一身真力,完全运作在背后,正要收回抗拒,在此电光石火间的刹那,已来不及。   就在这一刹那,法明老和尚觉得胸口“蓬”的一声,如中千斤巨石。   眼前一黑,内家功力,立时消散。   “魔神”戈青在此“八荒铁蹄会”高手,法明老和尚身上,准备出手不留余地……再招“玄天七嵌掌”中“云龙舒爪”递出……   法明和尚背心“命脉穴”上,又是一掌,结结实实击个正着。   老和尚这付魁梧高大的身躯,犹如断线纸鸢,震飞三丈外,摔落在地,口鼻鲜血往外直喷。   “魔神”戈青见法明老和尚身躯,“蹦”声着落地上,知道他已活不成……   移转目光,投向“紫花精舍”大门前,壁上观的“玉面蜘蛛”虞瑛等众人,道:   “‘玉面蜘蛛,虞瑛,老夫戈青此刻不想斩尽杀绝,留你等活口回去晋地‘八荒铁蹄会’总坛,你可转知‘赤雷啸虹’邓昆,昔年断肢之痛,老丈克日即将前来拜山,要他了断这桩公案……”   两道利箭寒冰似的目光,朝虞瑛等注视一眼,又道:   “‘八荒铁蹄会’从此在江南武林云消烟散,若给老夫戈青再发现,见一杀一,见二宰二!”   话落,一阵激厉,苍雄长啸,戈青身形扶遥暴递而起,就在眨眼的短暂间,成了一颗黑点,消失在星月夜空之下。   “魔神”戈青离去后,双方个个怀着不同的心情,走来倒卧在地的法明老和尚旁边……   法明老和尚挨上“魔神”戈青“玄天七嵌掌”两掌……   一掌胸口,一掌背心“命脉穴”。   老和尚心脉已断,全身四肢百骸,业已震得寸裂片碎,这股劲道,足有千斤之上,众人看到此情景,莫不骇然震惊。   “布衣银箫”于瘦竹,想到自己刚才和法明老和尚交手过招,若不是“魔神”戈青适时露脸现身,此刻血溅七尺,横尸在地的,已非法明和尚而是自己了……   心念游转,慨然道:   “‘魔神’戈道友一身功力,果然不同凡响,绝非当今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比拟……”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接口道:   “这还用说,睥睨江湖,冠绝天下武林。”   此刻,“玉枝金雀”孟玲,却是心头说不出那股味道……   她当然知道,掌毙“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的“魔神”戈青是谁?   但是她又怀疑起眼前铁铮铮的事实……“他”真有这等威猛而不可恩议的功力?   “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向“玉面蜘蛛”虞瑛这边,道:   “虞瑛姑娘,‘八荒铁蹄会’的所作所为,不但引起江南武林共愤,且已为“魔神”戈前辈所关注……以致‘碧云寺,主持法明大和尚,落得如此下落……”   “杯中神游”侯乙,一掀鼻子“哼”了声,接口道:   “‘见一杀一,见二宰二’……”   “玉面蜘蛛”虞瑛,柳眉怒剔,杏眼带煞,朝候乙狠狠瞪了眼。   “寒霞秀士”骆胜,接口道:   “虞瑛姑娘,由于‘魔神’戈前辈露脸现身,眼前形势已完全转了过来……以你等区区之流,是否挡得住戈前辈‘玄天七嵌掌’?”   “玉面蜘蛛”虞瑛,默然不语。   “羽化九腾”吕方道:   “‘碧云寺,佛家圣地,不得有所骚扰,应另请高僧主持……你等不想丧命‘魔神’戈前辈‘玄天七嵌掌’之下,还是回去北地江湖吧。”   “玉面蜘蛛”虞瑛,若有所思中微微一点头……吩咐“八荒铁蹄会”中弟子,将法明老和尚尸体,移入“紫花精舍”。   这时已是晨曦初曙,东方鱼白的黎明时分……   一抹身形,从山坡地一端,缓缓向这边移近过来。   “铁钵郎”胡斗,不期然中一眼瞥见,一响“嗨”的声,指了指,道:   “你们看,石少侠来啦……”   众人目法看去,石鸣峰背负囊袋,已向这边走近过来。   “杯中神游”侯乙,朝他上下细细看了一番,才“阿哈”笑了声,道:   “石兄弟,你这个‘闹肚子’上毛坑的毛病,治也治不了,不治也罢!”   “玉枝金雀”孟玲,一双星星似的眸子,朝石鸣峰深深凝视一眼,道:   “鸣峰,你是不是很累?”   石鸣峰摇摇头,微微一笑。   两人向石鸣峰说的这些话,听进其他人耳里,并不觉得牵强,或是有不恰当的地方……   “杯中神游”侯乙,和孟玲二人,平时跟石鸣峰接近,显然对石鸣峰的情形,知道得比较清楚。   候乙所指的“闹肚子”,就是“拉肚子”,他知道这个小兄弟经常会有这个毛病。   至于孟玲所指的“很累”,听来也是入情入理……就是一付铁打的身体,接连拉肚子,身体自然也会“累弱”下来。   “羽化九腾”吕方,一笑道:   “石少侠,刚才‘紫花精舍’前山坡地上,那一场龙争虎斗,实在江湖上少有见到……”   石鸣峰轻轻“哦”了声,似乎这话引起他的注意,抬脸朝吕方看来。   旁边“铁钵郎”胡斗,接口道:   “打得激厉,咱胡斗开了一次眼界……结果是,‘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丧命在‘魔神’戈前辈‘玄天七嵌掌’之下……”   石鸣峰顺着对方口气,道:   “原来再次露脸江湖的‘魔神’戈青,也来了这里‘紫花岩’?”   “布衣银箫”于瘦竹喟然道:   “如若不是‘魔神’戈道友,现身露脸,横尸这里山坡地上的不是法明和尚,该是老夫于瘦竹了。”   “玉枝金雀”孟玲,睁大了一对圆滚滚秋水似的眸子,朝众人游转看来。   “杯中神游”候乙,抬脸望了望蓝天白云,道:   “折腾了整个夜晚,咱们也该回‘章田镇’的‘悦来客店’啦!”   众人取道往“章田镇”而来……   “梅轩庄”庄主“羽化九腾”吕方,向石鸣峰这边含笑道:   “石少侠,此番‘魔神’戈前辈露脸,剪除‘八荒铁蹄会’中巨憝法明老和尚,果然是大快人心,但未见您石少侠露一手,倒是十分遗憾!”   石鸣峰走在大道上,低头不语。   旁边“杯中神游”侯乙听到吕方这些话,两颗醉眼直瞪出来……想要张嘴接口说时,却又找不出该说的话来,解下背上大葫芦,大口酒“咕噜噜”送进嘴里。   众人回到“章田镇”“悦来客店”……虽然通宵未眠,但这些人都是武家子,在光天化日下,也并无一点睡意。   “竹笠翁”宫明,突然想到在“紫花岩”时,侯乙所说的那些话上,就即道:   “侯道友,老夫倒有一帖秘方,能医治‘拉肚子’,不妨让石少侠服下一试……”   “杯中神游”侯乙,却不领这份情,宫明话还没有说个完,他就眼皮一翻,道:   “三寸丁,免啦,别说你祖传‘秘方’,就是仙丹灵药,也治不了咱石兄弟的‘闹肚子’的怪毛病!”   孟玲轻轻“咕”的笑了声,转过眼光,向石鸣峰这边悄悄看来。   众人聊谈中,“羽化九腾”吕方道:   “由于这次‘魔神’戈前辈,在‘紫花岩’山坡地现身露脸,掌毙法明老和尚,而使吕某想到一件事上……”   吕方说到这里,不仅“杯中神游”侯乙,就是石鸣峰也是即注意起来,试探问道:   “吕庄主,您说的这件事,敢情与‘魔神,戈青有关?”   吕方沉思了下,道:   “可能戈前辈不会知道此事……但据吕某所知,有人在探听他老人家的行踪下落……”   “杯中神游”侯乙,视线投向石鸣峰一瞥,问道:   “吕庄主,探听‘魔神’戈青行踪下落的,是何等样人物?”   “羽化九腾”吕方道:   “此人叫‘焦炳’有‘长山白狼’之称……”   侯乙接口道:   “江南武林少有听到这样一个称号……”   吕方点点头,道:   “不错,此人来自鲁地江湖……鲁南向城‘卧龙山庄”   石鸣峰听到“卧龙山庄”四字,心头为之暗暗一窒……   那是昔年恩师“魔神”戈青,魂断归天之地。   心念闪转,朝向侯乙这边望了眼。   “杯中神游”侯乙对石鸣峰昔年往事,已十分清楚,在接触到石鸣峰投来视线后,就用了聊谈中的口气,向“梅轩庄”庄主问道:   “吕庄主,此来自鲁南向城‘卧龙山庄’的‘长山白狼,焦炳,探听戈青行踪下落,是出于什么原因?”   “梅轩庄”庄主吕方道:   “‘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昔年与‘魔神,戈前辈,曾有一段怨仇过节……此番,戈前辈再度于江南武林露脸出现,已引起萧彬所注意……”   “杯中神游”侯乙,“嘿”了声,接口道:   “萧彬这老家伙,想知道是不是有这回事?”   吕方一点头,道:   “不错……萧彬就请了这一个‘长山白狼’焦炳前来一探虚实,如若真有此事,还嘱令‘长山白狼’焦炳,将戈前辈除掉……”   侯乙醉眼一瞪,道:   “敢情这小子身怀绝技?”   “羽化九腾”吕方道:   “江湖传闻,此‘长山白狼’焦炳,乃是个暗器行家,一手‘碟形飞刀’,震撼北地武林……不少成名人物,丧命在此‘碟形飞刀’之下……”   “铁钵郎”胡斗问道:   “吕庄主,‘碟形飞刀’这四字听来怪怪的,是何等样的一门暗器?”   吕方道:   “吕某并未目睹见过,从江湖的传闻,‘长山白狼’焦炳所使用的‘碟形飞刀’,体型特殊,并非像江湖中一般所使用的暗器……”   微微一顿,又道:   “据说体型犹如茶碟、盆子,圆形薄薄一片,周围边沿锐利无比,出手飞旋而出,能将敌人裂颈断股,置于死地……”   “布衣银箫”于瘦竹,想到“魔神”戈青“紫花岩”救命之恩那件事上,接口道:   “吕庄主,我等如何设法找得戈道友行踪下落,让他知道这件事……免得‘魔神’戈道友处在‘敌暗我明,之境,遭人所算……”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于瘦竹这些活,不期然中又朝石鸣峰目注一瞥……石鸣峰默然无语,静静听着。   “嗨”了一声,侯乙接口道:   “于道友,这虽是出于你的一番好意,但‘魔神’戈青萍踪闲鹤,要找他的行踪下落,就不容易啦……”   一顿,又道:   “‘魔神’戈青在‘紫花岩’仗义助阵,替江南武林除去‘八荒铁蹄会’中大憝,我等不妨‘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亦出手一臂之力:暗中替‘魔神’戈青,除去此暗算之人……”   “寒霞秀士”骆胜,接口问道:   “吕庄主,您是否知道这‘长山白狼’焦炳,行踪匿藏之处?”   吕方点头道:   “这个吕某知道……此焦炳落脚在赣北武宁城南郊,‘九回溪’的‘柳河庄’……”   “杯中神游”侯乙一听又扯了个人出来,眨动着眼皮问道:   “吕庄主,那个‘柳河庄’庄主,又是何等样的人物?”   “羽化九腾”吕方道:   “此人姓‘马,叫‘马俊’,江湖上有‘铁羽金鹰’之称,亦是赣北一位知名之士……”   慨然又道:   “吕某跟这‘铁羽金鹰’马俊,虽然并无交往,也并无恩仇过节……但此番由于法明老和尚之死,在马俊那一方来说,对吕某可能已留下芥蒂……”   侯乙问道:   “此语怎讲?”   “羽化九胜”吕方道:   “‘铁羽金鹰’马俊,与‘碧云寺’法明老和尚,乃是莫逆深交……法明老和尚丧命‘魔神’戈前辈之手,此事在马俊想来,可能认为戈前辈是吕某邀来助阵的,法明老和尚之死,不啻由吕某而起……”   “长山白狼”焦炳,探访“魔神”戈青的行踪下落,在这些人想来似乎又是另外一回事,而“紫花岩”有关“八荒铁蹄会”之事已有了个交待,众人便纷纷离去……   其中只有“布衣银箫”于瘦竹,感念“魔神”戈青出手挡阵,救了他一命,还留在“章田镇”的“悦来客栈”。 千魔之仇--第二十四章 碟形飞刀 第二十四章 碟形飞刀   “羽化九腾”吕方,缓缓一点头,道:   “刚才于前辈说得甚是,‘魔神’戈青处在‘敌暗我明’之境,要如何让他知道这件事……”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向旁边的石鸣峰道:   “石兄弟,你怎么光听不说话啊?”   石鸣峰微微一点头,在若有所思中,向“羽化九腾”吕方道:   “吕庄主,从您刚才所说情形判断……那个‘长山白狼’焦炳,受鲁南向城‘卧龙山庄’‘铁胆金戈’萧彬所嘱,来江南武林探听‘魔神,戈青下落,‘碧云寺’主持法明和尚,跟那个‘柳河庄,庄主‘铁羽金鹰’马俊,又是莫逆之交,而法明老和尚已丧命戈青之手,显然马俊同样会探听‘魔神’戈青的行踪下落……”   “羽化九腾”吕方微微一点头,已听出对方的话中含意。   石鸣峰又道:   “如果‘铁羽金鹰’马俊,认为‘魔神’戈青在‘紫花岩’山坡地现身露脸,是您吕庄主相邀而来的,他们二人可能连袂会往‘流花塘’‘梅轩庄,拜访您吕庄主,探听‘魔神’戈青的下落。”   吕方连连点头,道:   “不错,石少侠说得十分有理……‘殊途同归’,‘长山白狼’焦炳,‘铁羽金鹰’马俊,都会向吕某探听戈前辈的行踪下落……”   朝向侯乙、于瘦竹、石鸣峰、孟玲四人游转一瞥,又道:   “四位陪同吕某,到寒舍‘梅轩庄’一行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笑道:   “吕庄主,再好没有,只是打扰尊府了!”   五人离“章田镇”,取道往“流花塘”而来……途中,他们又谈到这件事上……   “杯中神游”侯乙道:   “吕庄主,那个‘长山白狼’焦炳,身怀之学如何,咱们还不清楚,但鲁南‘卧龙山庄’的‘铁胆金戈’萧彬,既然邀请了此人,前来江南武林对付‘魔神’戈青,‘不是猛龙不过江’,显然这王八龟孙手中有他两下子……”   “羽化九腾”吕方道:   “此‘长山白狼’焦炳,身怀之学见长之处,显然是他那一手秘门暗器‘碟形飞刀’……”   孟玲困惑不已。道:   “醉伯伯,圆圆的东西,才作‘碟形’之称,怎么又叫作‘飞刀’呢?”   “羽化九腾”吕方,接口回答道:   “孟姑娘,虽然我等尚未目睹见过这种‘碟形飞刀’,但不难想像出,这是一种体呈圆形,边沿锋利如刃,出手时盘空旋转,能将人置于死地的暗器,是以才称作‘碟形飞刀’!”   五人行程匆匆,这日抵达鄱阳湖之南三十里的“流花塘”“梅轩庄”。   “杯中神游”侯乙,“白玉龙”石鸣峰,和“玉枝金雀”孟玲,对这一件重要的事,三人在来“流花塘”途中,已有了个决定。   众人来“梅轩庄”,“羽化九腾”吕方将四位嘉宾,请人一问幽致清静的书房后,又谈到那个话题上……   吕方道:   “前些日子,‘魔神’戈前辈在‘章田镇’镇郊‘紫花岩’山坡地露脸,相信他老人家不会远去他处,可能还在赣北一带……”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口道:   “这件事必须要让‘魔神’戈道友知道……明枪易挡,暗箭难躲,‘敌暗我明’,恐怕戈道友会遭人所暗算……”   “杯中神游”侯乙,朝石鸣峰这边望了一眼,“阿哈”笑了声,道:   “两位要找‘魔神’戈青的行踪嘛……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于瘦竹苦笑了下,道:   “候道友,莫怪于某多嘴饶舌……此时此刻,并非飞觞把盏,说醉话的时候……”   吕方缓缓一点头,接上道:   “侯前辈,于前辈此话,说得也是实在……”   微微一顿,又道:   “这也就是您来‘流花塘’时,说的那句话……‘长山白狼’焦炳,从鲁地来江南武林,‘不是猛龙不过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等如何找着‘魔神,戈前辈行踪,以共商应对之策。”   两人前后说出这些话,听进“杯中神游”侯乙耳里,他原来那张酌红色的醉脸,更是一层火辣辣红热起来……   想来有点不是味道,朝石鸣峰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梅庄主、于道友二人,都是两肋插刀,腰挂脑袋,侠义门中铁铮铮的汉子……”   衣袖一抹嘴边口水,又道:   “你老哥哥真话也是醉话,醉话也是醉话,你不必见外,就向他们二位,不妨说个清楚明白!”   两人听来似乎尚有弦外之音,不由诧然怔住。   石鸣峰向两人抱拳一礼,道:   “吕庄主,于前辈,石某为了完成昔年恩师‘魔神’戈青遗愿,才不得不如此……”   两人听到“恩师‘魔神’戈青”此话,脸上浮起惊愕、诧然之色。   敢情,至少到目前为止,江湖上都有此传闻……“白   玉龙”石呜峰,乃是鲁西巨野“摩天神龙”向公瑜的弟子!   此刻,石鸣峰如何口称“魔神”戈青“恩师”两字?   “布衣银箫”于瘦竹,指了指问道:   “石少侠,您……您口称‘魔神’戈青‘恩师’,你是戈道友弟子?”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他老人家是石某恩师。”   “梅轩庄”庄主吕方接口问道:   “鲁西巨野‘摩天神龙’向公瑜前辈,也……也是您师父?”   石鸣峰再次一点头,道:   “是的,他老人家也是石某师父……”   微微一顿,又道:   “江南武林现身露脸的‘魔神’戈青,乃是石某为了完成他老人家遗愿,因此由石某所扮妆的……”   石鸣峰话到此,将昔年与“魔神”戈青的渊源,并不隐瞒的都说了出来……解开背上囊袋,一指里面假发,对襟大褂,布带等东西,又道:   “此即是石某扮妆恩师,所用之物。”   “布衣银箫”于瘦竹,怔怔道:   “石少侠,在‘章田镇’镇郊‘紫花岩’,掌毙‘碧云寺’主持法明的,是您?”   石鸣峰尚未回答,吕方已接上问道:   “石少侠,在鄂南岳口城外‘剑虹山庄’,掌毙‘七爪修罗’闵堪,也是您?”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都是石某扮装成恩师形相,出手‘玄天七嵌掌’,将他们伏诛的……”   指着旁边“杯中神游”侯乙,又道:   “石某遵侯前辈之嘱,说出此事内委真相,千祈二位守此秘密,不能宣扬江湖。”   “布衣银箫”于瘦竹,慨然道:   “从法明老和尚拳掌厉招下,救下老夫一命的,原来是您石少侠……您千万放心,老夫决不将今日之事,传于其他人耳中……”   “羽化九腾”吕方接口道:   “石少侠,您已有此叮嘱,吕某当然不会将您刚才所说情形,泄于江湖。”   “杯中神游”侯乙,一掀鼻子,“哼”了声,道:   “咱醉老头儿刚才所说,要找‘魔神,戈青‘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话可有错?”   “布衣银箫”于瘦竹,歉然一笑,道:   “醉兄,平时你真真假假,醉话连篇,谁又能置信此事?”   “羽化九腾”吕方,亦不禁慨然道:   “‘魔神’戈前辈再次露脸江湖,不仅是吕某……那一套‘玄犬七嵌掌’掌法施出,谁也不会相信竟是‘白玉龙’石少侠所扮妆?”   静静听着的“玉枝金雀”孟玲,道:   “醉伯伯,鸣峰一套‘玄天七嵌掌’固然利害,但要对付‘长山白狼’焦炳,那门古里古怪的‘碟形飞刀’暗器,就得要小心了!”   “杯中神游”候乙点点头,道:   “孟丫头,你说得有理……”   侧过脸向石鸣峰这边,又道:   “石兄弟,‘长山白狼’焦炳那边,到时有老哥哥替你挡下来。”   众人就将如何迎得赣北武宁城南郊,“柳河庄”庄主“铁羽金鹰”马俊,和“长山白狼”焦炳之策,决定下来。   三天悄悄过去,五人又在书房谈着时,一名家人匆匆进来,向“羽化九腾”吕方,道:   “吕爷,有位‘柳河庄’庄主‘铁羽金鹰’马俊,前来拜会!”   吕方微微一怔,问道:   “除了‘铁羽金鹰’马俊外,是否尚有其他人结伴同来?”   这名家人,一哈腰,道:   “回吕爷,随同马庄主一起来这里‘梅轩庄’的,尚有一位自称是‘长山白狼’焦炳的老者……”   “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道:   “入娘的,这龟孙王八果然来啦!”   “梅轩庄”庄主吕方问道:   “他二人现在何处?”   这名家人道:   “回吕爷,这两位来客,已在外面大厅。”   吕方一点头,道:   “你告知他们两位,吕某就即出来。”   这名家人一哈腰,退出书房……“杯中神游”侯乙将到时迎对的情形说了下,吕方颔首道:   “吕某知道。”   五人来到外间大厅,已看到两个年纪都在六七十岁的老者,一个魁梧高大,一个削瘦颀长,端座椅子。   “羽化九腾”吕方,向两人抱拳一礼,含笑道:   “不知那位是‘柳河庄’庄主‘铁羽金鹰’马俊兄台,区区吕方这厢有礼了?”   两人从座椅站起,其中那个魁梧老者回过一礼,道:   “马俊来得孟浪,有扰尊府,请吕庄主海涵……”   接着将旁边“长山白狼”焦炳引见了下,吕方亦替侯乙等四人,引见介绍了一番。   宾主大厅坐下,“羽化九腾”吕方,欠身问道:   “两位兄台莅临舍间,不知有何赐教?”   “铁羽金鹰”马俊哈哈一笑,道:   “吕兄会同江南武林高手,在‘碧云寺’东南十五里外‘紫花岩’,与‘八荒铁蹄会’中之会,诚然令人瞩目……”   “羽化心腾”吕方,并未把话接下,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马俊目注一瞥,又道:   “‘碧云寺,主持法明老禅师,与马某是莫逆之交,不意丧命‘魔神’戈青之手……吕庄主能邀‘魔神’戈青前来助阵,显然知道其行踪下落,不知能否示下……”   “杯中神游”侯乙,“嘿”了声,接口道: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法明老和尚技艺不如人,死了活该,吕庄主又凭什么要告诉你二人,‘魔神’戈青的行踪所在?”   旁边“长山白狼”焦炳,眼皮一翻,朝侯乙狠狠瞪了眼。   “羽化九腾”吕方,哈哈笑道:   “马庄主此话,未免强人所难……‘魔神’戈前辈行踪所在,别说吕某不知,即使知道他老人家在何处,也歉难奉告。”   “长山白狼”焦炳,嘿嘿嘿冷笑道:   “吕庄主,某等登门拜访,礼数已到,可别来个‘敬酒不喝,喝罚酒’……”   “杯中神游”侯乙,不待对方话落,一指焦炳,哈哈一笑,道:   “老小子,什么是‘敬酒’,什么是‘罚酒’……你是‘闯鬼门关,走阎王路’,嫌自己命长,才找来这里‘梅轩庄’……”   “铁羽金鹰”马俊,傲然一笑,接口道:   “侯朋友,听你这样说来,这里‘梅轩庄’正是‘鬼门关,阎王路’,来得回不得了!”   “杯中神游”候乙,一笑道:   “马庄主,来得,也回得……这位焦朋友措辞咄咄逼人,咱醉老头儿要问问他,江湖上他轮到老几?”   “长山白狼”焦炳,嘿嘿笑道:   “人醉心不醉,侯朋友说话倒也干净利落,问到咱焦炳在江湖上轮到老几,你我不妨照面走上几招,就不难数出焦某是江湖上老几?”   “杯中神游”侯乙含笑点头道:   “使得,使得……”   转首向“羽化九腾”吕方问道:   “吕庄主,咱醉老头儿要和这位焦朋友亲热亲热,松松筋骨,这里‘梅轩庄’可有合适的场地?”   吕方见侯乙说得轻描淡写,知道这将是一场炽烈打斗的场面……沉思了下,道:   “侯前辈,‘梅轩庄’后端马厩附近,有块十来丈方圆的空地,不知是否合适?”   侯乙连连点头,道:   “行,行,吕庄主,只要有块空地就行啦!”   众人来到“梅轩庄”马厩附近那块空地……“长山白狼”焦炳有恃无恐,嘿嘿一笑,走来场地中央,一指侯乙道:   “醉老头儿,谁闯鬼门关,谁走阎王路,就在双方手上见个真章吧……”   长袍衣角一撩,掏出一根五尺来长,拇指粗,似鞭非   鞭,似棍非棍的兵器。   “长山白狼”焦炳此一兵器,取名“玉骨杖”,乃是一种门外兵器……“玉骨杖”抡腕一抖,挺立硬直,可作棍杖使用,“玉骨杖”由节节扣环而成,是以亦能作“软鞭”   使用。   “杯中神游”侯乙,一摇三摆,走来场子中央,嘻嘻笑着道:   “老小子,你手中拿‘哭丧棒’,是死了爹,还是丢了娘?”   “长山白狼”焦炳叱了声,道:   “醉鬼,此乃老夫随身兵器‘玉骨杖’……快快亮出兵器,老夫不杀空拳匹夫!”   侯乙哈哈笑道:   “老小子,咱醉老头几除了背上那只大葫芦外,身无长物……咱赤手空拳,陪你走几招如何?”   “长山白狼”焦炳,见对方大言不惭,居然要空手接下自己“玉骨杖”,倒是正合心意……   一声冷叱:   “看杖!”   手中“玉骨杖”抖得笔直,直向对方当胸点进。   “杯中神游”候乙,身形闪转,比他更快,嘴里却在嘀咕道:   “老小子,跟你家爷爷动手过招,也该赏你一份‘见面礼’才是……”   人影闪晃,窜到“长山白狼”焦炳面前,肤肉相撞,响起结结实实“啪”的一声。   “长山白狼”焦炳,该是“开门大吉”了……   出手“玉骨杖”第一招递出,尚未沾着对方毛发衣角,自己脸上却挨上一记结结实实的大巴掌。   焦炳内家修为不凡,要在一般“金钟罩,铁布衫”横练功夫之上,此番挨上“杯中神游”侯乙这记大耳光,却打得他眼冒金花,半个脸上,一层火辣辣的疼痛。   “长山白狼”焦炳,大吼一声,一式“饿虎摆尾”,手中“玉骨杖”一抡,贴地扫去。   这一下,“杯中神游”侯乙似乎闪躲不及,给焦炳这记“玉骨杖”,整整兜在腰肋上……   壁上观的石鸣峰、孟玲,“羽化九腾”吕方,和“布衣银箫”于瘦竹等,不由心头一沉。   “杯中神游’’侯乙,身怀之学如何,由于平时少有与人照面交手,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   就以跟侯乙相处时候不算短的石鸣峰来说……除了知道这位侯前辈,嗜酒如命外,也从未见他施展过一招半式。   此刻,众人见“杯中神游”侯乙,挨上这一杖,纵使不立即丧命,也要落个筋断骨折。   但,事实演变下来众人替他耽心:却是多余的,并不是那回事。   “杯中神游”候乙的这付身体,就像一张薄纸似的,顺着扫来的“玉骨杖”,直直地飘了过去。   “长山白狼”焦炳所出手的这一杖,宛若袭在一围棉絮上……   正在心自诧异愕然之际,背上结结实实“蹦”的声,又挨上侯乙一拳。   这一拳,打得“长山白狼”焦炳骨脊酸麻,心头“噗噗”一阵直跳。   焦炳一股怒火激起,却又生恐再遭对方暗中所袭,舞起手中“玉骨杖”,上下翻飞,一片寒光,把全身裹了个风雨不透。   如此一来,焦炳果然不再受到暗袭。   “杯中神游”侯乙,倏然一声长啸,其声犹如龙吟凤鸣……展开混身解数,绕着“长山白狼”焦炳人杖扑舞之处,团团游转……   两人颌顽之间,“杯中神游”侯乙的身子,若迎,若却,宛如一围棉絮!   时而折腰贴地,摇摆似若垂柳迎风……时而凌空踏虚,飘飘如断线风筝。   壁上观的众人,远远看去,那里像是舍命相搏,那是像街头一个醉汉,喝醉了酒,东摇西摆,那付神智迷糊的样子。   但,此刻看进“长山白狼”焦炳眼里,已看出是那一门的功夫……   眼前“杯中神游”侯乙所施展的,乃是一门叫“颠倒醉八仙”的功夫,而且还兼有内家“太乙昆吾拳”所有的解数。   这门功夫看来并不起眼,但其中孕含的劲势,却是非同小可。   “长山白狼”焦炳有这一发现,不由暗暗惊住……便尽量用“玉骨杖”,挡住对方递来的劲势……   手中“玉骨杖”风旋云转似的一阵挥舞,不敢稍有疏忽。   双方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已走了数十回合。   “杯中神游”侯乙的身子,似影附形,像粘胶似的不禽焦炳五尺之处。   “长山白狼”焦炳,挥舞着手中那根“玉骨杖”,已累得一身是汗。   焦炳显然也是个行家,知道自己如此缠战下去,非败在这醉老头儿之手不可。   “长山白狼”焦炳,倏然想了起来……   自己有“碟形飞刀”暗器绝技,何不施展开来,或许可以败中取胜。   焦炳心里已有这样的打算,便想要卖个破绽,拔身跳出圈外……   但,“杯中神游”侯乙这个身躯,却像胶汁似的,已把他牢牢粘住,形不离影。   只要稍有疏神,焦炳便有性命之虑,那里还有他施展“碟形飞刀”的机会。   “杯中神游”侯乙,似乎也已看出对方的,心意,突然哈   哈一笑,自动跳后一丈多远……   戟指“长山白狼”焦炳,道:   “你这个老小子,咱醉老头儿知道你身上还有几块破铜烂铁,如果此刻把你送上路,不让你施展出来,你走上阎王路上,口眼也不闭……咱醉老头儿就让你一步,等你把那几块破铜烂铁出手后,再送你回姥姥家。”   “杯中神游”侯乙,这话说过后,真个再把身子一晃,又腾后两丈远处。   如此一来,两人相隔有三丈外的距离,正是发放暗器最好的距离。   “长山白狼”焦炳,此番遇到“杯中神游”侯乙,已知道是自己生平最大的劲敌……“碟形飞刀”是否有效,尚在未知之数……   但对方有恃无恐,已把这话说出口,自己不妨一试,到时情形如何,再作打算。   焦炳心念闪转,一声吼喝,道:   “你这个老醉鬼,你既然海口张狂,老夫就要你试得‘碟形飞刀’的利害!”   话落,把“玉骨杖”向着肩背上一挂,撩起袍角,一按腰带,“铮!铮!”声中,金光闪耀,“碟形飞刀”已在焦炳之手。   此“碟形飞刀”大如茶碟,其薄如纸,圈边锋锐,一发出来,疾如劲风。   再是怀有上乘内家功力,邀到这种幻变莫测,诡秘锐利的“碟形飞刀”,都要落个肉破骨折。   “长山白狼”焦炳,身上这种“碟形飞刀”,共有十八片。   九片一串,分系在左右腰带,使用时,两手连珠发出,又密又快,使人防不胜防。   数十年来,不知多少江湖英豪,丧命在此“碟形飞刀”之下……“长山白狼”焦炳自己,也由于拥有这门暗器而自负。   但,今日却遇到这位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老侠隐“杯中神游”侯乙。   侯乙身怀绝技,却是藏锋不露……也正是这门歹毒暗器的对头,克星。   “长山白狼”焦炳,第一面“碟形飞刀”,呼的破风声中,凌空飞出……   歪歪斜斜,有如风吹落叶,直向“杯中神游”候乙面门,猛砍而去。   侯乙哈哈一笑,道:   “来得好!”   容得“碟形飞刀”快要砍向面问,霍地一矮身,手指疾吐,向“碟形飞刀”边缘处,一勾一拨……   一响“铮”的声起,这面“碟形飞刀”立时弹起四五丈高,星飞丸泻似的坠向地上。   就在此电光石火之间……   “杯中神游”侯乙,才破去一面“碟形飞刀”,“长山自   狼”焦炳,双臂又往上一扬!   金光闪处,三面“碟形飞刀”,排成“一个“品”字,疾飞过来。。   “杯中神游”侯乙,知道“长山白狼”焦炳,是个玩暗器的大行家……   开始几面“碟形飞刀”,诧然试探对方,功力深浅如何,利害的煞手,全在后面。   衔尾飞来的三面“碟形飞刀”,在其“品”字排列发射暗器的阵式中称作“三环套月”……   用“三环套月”的暗器阵式出手,内中却含有多种诡秘的变化。   “杯中神游”侯乙,平时身不离酒,疯疯癫癫,却是一位身怀绝技,专破南北江湖各路暗器的大行家。   侯乙眼见三面“碟形飞刀”,破空划到,全身岳峙渊停,屹立在地,动也不动。   就在这微一瞬目,间不容发的刹那,中间一面“碟形飞刀”,突然“呼”的声,超出左右两面,直向侯乙天灵盖铲下。   若是依一般情况来说,候乙要先动手,应付了这一面“碟形飞刀”才是。   “杯中神游”侯乙,数十年来,踪游江湖各地,见闻,阅历广博……   他知道暗器以“三环套月”阵式出手,中间那一面,不过纯然是个晃子,利害的花样,套在左右两面的“碟形飞刀”上。   于是,挺立在地,不加理会。   壁上观的石鸣峰等众人,却替“杯中神游”侯乙,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这短暂的刹那之间,中间那面“碟形飞刀”,虽然来势汹涌,眼看离隔候乙头顶,不到一尺之远,突然一沉一抛……抹着侯乙头皮而过。   接着,左右两面“碟形飞刀”,倏地一分,成了“之”   形,斜铲过来,走成一条“长弧线”,然而却袭向中间。   如果“杯中神游”侯乙冒冒失失,去闪避中间袭来那面“碟形飞刀”……不是闪左,就是腾右,到了那时,左右飞来的两面、“碟形飞刀”,势非挨上其中一面不可。   “杯中神游”侯乙,真个手疾眼快……   第一面“碟形飞刀”,才始铲过,立即把身子往下一坐。   “嘶!嘶!”两响破凤锐响声中,一对“碟形飞刀”,由左右两肩,平掠而过。   嘶嘶劲风,扑面生寒!   壁上观的众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长山白狼”焦炳,见自己两次出手“碟形飞刀”,“杯中神游”候乙,却并未上当,不由使他感到恼羞不已……   大吼一声,双肩晃处,拔起一丈多高,凌空,使个“鸯子翻身”之式……   右手一扬,先把左手一串所余的五面“碟形飞刀”,连续发出!   跟着,身形落地,右边“碟形飞刀”,又告脱颖而出,高高低低,一连飞起四面。   “杯中神游”侯乙,见“长山白狼”焦炳,手法愈来愈猛,竟然连用九面“碟形飞刀”,分上中下三路,三面夹攻,知他黔驴之技,行将见拙……当下不由哈哈一笑。   走前的五面“碟形飞刀”,精光烟诏,分左右上中下五个角度,如秋空雁阵,翩翩飞来。   “杯中神游”侯乙,并不加以理会……   突然一个“白鹤冲天”之势,身如离弦之矢,自“碟形飞刀”阵影中,拔起三丈多高……   电光石火之间,一掠而过!   “长山白狼”焦炳,明明看到有两面“碟形飞刀”,砍中侯乙腰背等部位,他却夷然无伤,不禁暗暗大吃一惊……   “不好”两字,犹在嘴里打滚……   就在这短暂的一刹那之间,“杯中神游”侯乙,突然身形一晃……已脱出前面“碟形飞刀”,所笼罩的威力范围!   再一低头,一个“黄龙人海”之势,窜入后面四面“碟形飞刀”中!   一举腿,“铮铮”两声,先把下面欲飞未起的两面“碟形飞刀”打落……   再一伸手,又把上面刚刚飞起的两面“碟形飞刀”抓在手中……   一回头,一声:   “着!”   双手一抛,两面“碟形飞刀”飞向前面,投入五面“碟形飞刀”丛中。   一片金铁交击之声,“叮叮哨哨”密如贯珠,七面“碟形飞刀”,宛如星飞电闪,陆陆续续坠落地上。   作壁上观的石呜峰等众人,估不到“杯中神游”侯乙匠心独运,想出这个破法,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利落,莫不喝彩叫好!   “杯中神游”侯乙,身形翩然飘落地上。 千魔之仇--第二十五章 真假魔神 第二十五章 真假魔神   候乙把十八枚“碟形飞刀”暗器破掉,向“长山白狼”焦炳,哈哈一笑,道:   “老小子,你这些破铜烂铁,不够看的,还有没有新鲜一点的玩意儿?”   敢情这十八枚“碟形飞刀”,乃是“长山白狼”焦炳称霸北地江湖,个中称绝的成名暗器,也不啻是他第二条老命。   但是这次却被“杯中神游”侯乙所破,惊怒交集之下、脸呈一片灰白色,一时回不出话来。   侯乙笑着又道:   “老小子,咱醉老头儿专找目中无人,龟孙王八的晦气,可不打‘落水狗’……”   一指焦炳,又道:   “别慌,你已是一头掉入水沟里的‘落水狗’,咱不会再在你背上踩一脚,要你这头‘落水狗’狗命的……”   “长山白狼”焦炳,仗着身怀这门神手其技的“碟形飞刀”暗器绝技,邀游北地江湖,几时曾受到过人家这等调侃,挖苦?   也由于焦炳身怀这门“碟形飞刀”暗器绝技,才受鲁南向城“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之邀,来江南武林,探听再次露脸江湖的“魔神”戈青的动静!   必要时,就用此“碟形飞刀”暗器,将“魔神”戈青,置于死地。   此刻,焦炳听到这“杯中神游”侯乙,入木三分挖苦的话,这张脸膛,一阵火辣辣红热起来……奈何,技不如人。   侯乙朝小兄弟石鸣峰这边投过一瞥,“阿哈”一笑,又道:   “老小子,你来江南武林,要探‘魔神’戈青行踪出没之处,‘魔神’戈道友却有口讯给咱醉老头儿,你回去转知你的‘主子’‘铁胆金戈’萧彬,当初萧彬取下戈青首级,此番戈道友再次露脸江湖,要萧彬小心他颈上的六阳魁首!”   “长山白狼”焦炳,怒目瞪看着侯乙,默然无语……敢怒而不敢言。   侯乙转向“柳河庄”庄主“铁羽金鹰”马俊这边,哈哈一笑,道:   “马庄主,咱醉老头儿来者不拒,是不是也要陪你走上几招?”   敢情“杯中神游”侯乙刚才露了这一手,马俊已知道此疯疯癫癫,满嘴醉话的老酒虫,乃是藏锋不露之人,绝非沽名钓誉之流。   若跟对方照面交上手,不但别想沾着便宜,反而自取其辱。   “铁羽金鹰”马俊,“嘿嘿”干笑几声,道:   “侯朋友,老夫不会轻易与人惹上是非,咱们后会有期了!”   旁边“羽化九腾”吕方,一笑道:   “此番马庄主偕同贵友来‘梅轩庄’,吕某未曾设宴接待,那是怠慢了。”   这位来自赣北武宁“柳河庄”的庄主“铁羽金鹰”马俊,已听出对方话中带刺,脸上一热,“嘿嘿”笑了几声,道:   “好说,好说,那是打扰了!”   主人嘴上说“未曾设宴接待”,显然已有下“逐客令”   的含意,因而不便再耽留下来,马俊就即和“长山白狼”焦炳匆匆离去。   众人回进书房,“布衣银箫”于瘦竹向三人回顾一匝,问道:   “侯道友,石少侠,孟姑娘等三人,此去欲往何处?”   目前吕方和于瘦竹两人,已知道这位“白玉龙”石少侠的师门来历,是以“杯中神游”侯乙道:   “石兄弟要完成昔年他师父‘魔神’戈青遗愿,此去要往晋、鲁两地一行……”   众人正在谈着时,家人吕旺匆匆进来书房,向吕方哈腰一礼,道:   “回吕爷,那位‘寒霞秀士’骆胜骆爷,前来‘梅轩庄’拜访……”   “羽化九腾”吕方,微微一怔,道:   “‘寒霞秀士’骆胜?”   家人吕旺,点点头,道:   “不错,正是上次来这里‘梅轩庄’的那位‘寒霞秀士’骆爷。”   “布衣银箫”于瘦竹,诧然不已,道:   “这位骆老弟去而复回,再来这里‘梅轩庄’,难道是突然发生了什么重要事?”   吕方微微一点头,向家人吕旺道:   “吕旺你请这位骆爷来书房。”   家人吕旺退出书房没有多久,书房门帘掀处,“寒霞秀士”骆胜走了进来,含笑道:   “果然不出骆某所料……侯前辈、于前辈、石少侠,和孟姑娘等回位,都在‘梅轩庄’吕兄这里……”   “羽化九腾”吕方等向骆胜招呼过后……吕方不禁问道:   “骆兄再次来寒舍‘梅轩庄’,该不会是途中经过这里吧?”   骆胜一点头,道:   “不错,骆某专程来此……”   向房里众人回顾一瞥,又道:   “前些日子,‘魔神’戈前辈在‘章田镇’镇郊‘紫花岩,山坡地,掌毙‘八荒铁蹄会’巨憨,‘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这是相隔没有多天的事……但,据湘、赣交境的江湖中人盛传,‘魔神’戈前辈,又在湘、鄂一带露脸……”   “杯中神游”侯乙,望了望坐在旁边的石兄弟,两颗醉眼直瞪出来。   “羽化九腾”吕方一声轻“哦”,道:   “会有这等事?”   “寒霞秀士”骆胜道:   “不错,骆某听来也感到奇怪……除非‘魔神’戈前辈‘分身有术’,不然,即使有超凡入圣的轻功身法,也不可能短暂之际,从赣北突然又去了湘鄂一带?”   一顿,又道:   “此事骆某想来感到奇怪,是否另有蹊跷,是以中途折回,又来‘梅轩庄’与各位一谈!”   到目前为止,“羽化九腾”吕方,和“布衣银箫”于瘦竹两人,已知道有关再度露脸江湖,“魔神”戈青的来历底细……   也就是说,鄂南岳口“剑虹山庄”,掌毙“七爪修罗”   闵堪,和“紫花岩”山坡地,出手“玄天七嵌掌”,击毙法明老和尚的“魔神”戈青,都是“白玉龙”石鸣峰所扮妆的。   此刻,石鸣峰与众人围坐一室……   他从“章田镇”来“流花塘”“梅轩庄”,未曾离开一步……此“魔神”戈青,又如何会出现在湖南,湖北那一带所在?   “杯中神游”候乙,醉眼一转,眼皮一翻,向“寒霞秀士”骆胜,道:   “骆老弟,你不会听错吧?”   骆胜道:   “候前辈,骆某在湘、赣交境一带,听到有关‘魔神’戈前辈之事,而且不止出于一人之嘴,江湖上都有此盛传。”   孟玲视线投向石鸣峰,道:   “鸣峰,这件事据你看来,该如何解释?”   石鸣峰剑眉微微一皱,道:   “不外是‘谋算’两字。”   “杯中神游”侯乙道:   “石兄弟,有关你往昔的事,也让这位‘寒霞秀士’骆老弟知道,行不行?”   石鸣峰若有所思中,微微一点头。   骆胜见两人神情出奇,怔怔朝这边看来。   侯乙“阿哈”笑了声,道:   “骆老弟,‘魔神’戈青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刻就跟咱们坐在一起,如果湘鄂一带再有‘魔神’戈青露脸的话,那是戈青戈道友,从阴间阎王路上,又回转到阳间来啦……”   “寒霞秀士”骆胜,听来不由诧然一怔……   又朝房里吕方、于瘦竹,和孟玲等三人脸上看去……   神情肃穆……   显然,“杯中神游”侯乙刚才所说的,并非是信口胡扯的醉话。   骆胜心念闪转之际,问道:   “侯前辈,此话怎讲?”   侯乙一指石鸣峰,道:   “再次露脸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就是由咱醉老头儿这位石兄弟所扮妆……”   “寒霞秀士”骆胜,相信“杯中神游”侯乙不会空穴来风,但,这却难以令人置信……朝垂首不语中的石鸣峰目注一瞥,接着目光移转,又朝众人看来。   “羽化九腾”吕方,就将有关“魔神”戈青,与“白玉龙”石鸣峰之间的渊源说了出来。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口道:   “骆老弟,此刻你已知道这件事,但不能将此事泄漏于江湖。”   “寒霞秀士”骆胜道:   “这个,于前辈不必嘱咐,骆某知道……”   话意一转,又道:   “那在湘、鄂一带露脸的‘魔神’戈青,又是何等样人所扮妆?……其动机何在?”   侯乙接口道:   “这就是刚才石兄弟所说的,对方此举,不外乎出于‘谋算’两字。”   石鸣峰沉思中,似乎已找出该有的措施,向“杯中神游”侯乙,值:   “侯前辈,石某想往湘鄂等地一行,探查此人的行止动静……但是正若刚才骆兄所说,此人动机是否出于我等所料?”   侯乙尚未回答,“布衣银箫”于瘦竹点点头,接口道:   “石少侠说得不错,我等不妨湘鄂一行,探听此扮装‘魔神’戈道友三人的来龙去脉!”   “杯中神游”侯乙,微微一怔,道:   “于道友,你也随同咱们小弟、小妹、老哥哥三人,结伴同行?”   “羽化九腾”吕方,含笑接上道:   “侯前辈,不止是于前辈……骆兄专程前来‘梅轩庄’,告知我等此事,是以吕某和骆兄也将与您三位结伴同行!”   石鸣峰歉然不安的道:   “为了石某之事,怎能有劳于前辈、吕兄、骆兄三位?”   “寒霞秀士”骆胜道:   “石少侠,您不但武技盖世,更是义薄云天,区区骆某尾随,何足挂齿?”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你等别迂腐不堪,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了……这里‘梅轩庄’之事既已有交待,咱们说走就走!”   “布衣银箫”于瘦竹含笑道:   “侯道友说的不错,我等武林中人以‘义’字为重,不必羁于俗礼。”   “羽化九腾”吕方,道:   “我等此行由赣人湘,再由湘地北上,进人湖北,沿途探听此扮妆‘魔神’戈前辈之人的行踪。”   “白玉龙”石鸣峰,“杯中神游”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银箫”于瘦竹,“羽化九腾”吕方,和“寒霞秀士”骆胜等一行六人,不骑牲口马匹,却徒步而行,沿途探听有关扮妆“魔神”戈青此人的情形。   沿途江湖中传闻,此“魔神”戈青,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由于身怀绝技,武林中人望之生畏,不敢与其颉顽较量。   “杯中神游”侯乙,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吼了声,道:   “人娘的,这个猪生狗养的龟孙王八,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竟拿了‘魔神’戈道友的名号来顶替,真是杀不可赦。”   石鸣峰沉重的道:   “这是有人‘祸嫁江东’,唆使出这样一个江湖败类,来败坏恩师戈青在天下武林中的形象。”   “布衣银箫”于瘦竹道:   “不错,石少侠,这是‘祸嫁江东’之计……”   “羽化九腾”吕方接口道:   “石少侠,从您过去在‘梅轩庄’所说的情形判断,不难找出其中的蛛丝马迹……”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直,道:   “吕庄主,你倒说来听听……”   “羽化九腾”吕方道:   “昔年鲁中祖袜山寒鸦岭‘卧云谷’,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围袭‘魔神’戈前辈……除了此四人外,另外就是砍下戈前辈首级的‘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此人   “寒霞秀士”骆胜,接口道:   “吕庄主,您是说,从这五人中,去找出这人的线索?”   吕方点点头,道:   “不错……‘魔神’戈青再次江湖露脸,由于昔年震慑天下武林,使这五人,如坐针毡,为之寝食不安……于是找出身怀绝技高手,以‘魔神’戈青形象,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以便引起江湖共愤,将他老人家除去……”   “杯中神游”候乙,点点头,道:   “吕老弟这话说得不错,这些龟孙王八,除了‘祸嫁江东’外,再来一手‘借刀杀人’之计……”   吕方一笑,道:   “侯前辈,不是‘这些’,依吕某来说,那是五人中的其中一个……”   侯乙醉眼一瞪,道:   “这又是谁?”   吕方有条不紊,道:   “我等不妨从这南北武林五大高手中,找出其中的‘脉络’来……”   微微一顿,又道;   “这南北武林五大高手……‘七海盟’掌门‘翠竹临风’后希平,功破气散,业已退出江湖……‘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在侯前辈、石少侠、孟姑娘等三位虚虚实实之下,已交出昔年向戈前辈取走的那把‘湛玉剑’……”   侯乙一点头,道:   “不错,这两人已列不上数字!”   吕方又道:   “剩下三人,那是‘八荒铁蹄会’的‘赤雷啸虹’邓昆,‘北冥会’的‘摘星攀月’邵震,和‘卧龙山庄,的‘铁胆金戈’萧彬……”   “玉枝金雀”孟玲接口道:   “吕庄主,那个‘铁胆金戈,萧彬,邀了来江南武林要找戈前辈晦气的‘长山白狼’焦炳,那天在‘梅轩庄’,给醉伯伯截下啦!”   侯乙点点头,道:   “不错,‘铁胆金戈’萧彬,既邀‘长山白狼’焦炳来江南武林,就不会再另外唆使人,做出这桩见不得人的丑事!”   吕方道:   “现在剩下的,就是‘八荒铁蹄会’,和另外那个‘北冥会’所在了……”   “寒霞秀士”骆胜,道:   “吕庄主,石少侠扮成他师父戈前辈形相,掌毙‘八荒铁蹄会’中巨憝,‘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这是不多久的事……”   吕方一点头,接口道:   “不错,从情形上判来,‘八荒铁蹄会’原来是准备来江南武林伸展实力,似乎不可能再横岔枝节,唆使江湖高手,扮妆成‘魔神’戈前辈的模样,来江南武林做出这些劣迹暴行来……”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入娘的,照此说来,那是鲁北晏城‘北冥会’的邵震,在掀风作浪?”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口道:   “侯道友,我等从前后演变的经过来推断,就有此可能了。”   石鸣峰道:   “侯前辈,‘北冥会’掌门“摘星攀月’邵震,指派江湖高手来江南武林,扮成恩师戈青形相,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石某只要跟他照面交上手,立即可以揭开这暴徒的真相……”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嗯”了声,道:   “石兄弟,你倒说来听听!”   石鸣峰道:   “恩师戈青昔年以一套‘玄天七嵌掌’,脾肠江湖,震慑天下武林……恩师除了石某外,井未将此掌法传授于别人……”   “杯中神游”侯乙,连连点头,道:   “石兄弟这话不错,这厮施展不出戈道友这套‘玄天七嵌掌’,就露出狐狸尾巴啦!”   一行六人,由赣人湘,来到湖南境内……   从江湖传闻,这个扮妆成“魔神”戈宕的人物,出没在鄂南一带。   石鸣峰突然想了起来,道:   “侯前辈,‘剑虹山庄’就在鄂南岳口城郊,我等何不前往一探动静?”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   “布衣银箫”于瘦竹问道:   “侯道友,‘剑虹山庄’庄主,是个何等样人物?”   侯乙道:   “‘剑虹山庄”位于鄂南岳口东门外‘九如湾,镇郊十里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钩,也是湘、鄂两地武林知名之士……   一指石鸣峰,又道:   “石兄弟踪游江湖,‘莺声初啼’,扮成戈道友形相,掌毙‘七爪修罗’闵堪,也就是在鄂南‘剑虹山庄’……”   “羽化九腾”吕方,倏然想起道:   “侯前辈,您是说石少侠扮妆成他师父‘魔神’戈前辈形相,掌毙‘七爪修罗’闵堪就在那里?”   “杯中神游”侯乙,含笑道:   “是的……就从那时开始,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结成老哥小弟,忘年之交。”   六人晓行夜夜,行程匆匆,来到鄂南岳口东门外的“剑虹山庄”。   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对这六位不速之客的莅临,大感意外……   六人中间,丁兆钧所认识的,只是石鸣峰,和“杯中神游”侯乙两人。   侯乙就即将“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银箫”于瘦竹,“羽化九腾”吕方,和“寒霞秀士”骆胜等四人,替丁兆钧引见一番。   宾主在大厅坐下后,“铁掌开碑”丁兆钧,含笑向侯乙道:   “侯兄,您怎么会想起岳口城外‘剑虹山庄’有兄弟我这个朋友,而陪同石少侠等数位来此一游?”   “杯中神游”侯乙道:   “丁庄主,咱醉老头儿‘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来向您探听一件事的……”   丁兆钧微微一怔,接口问道:   “不知侯兄所指何事?”   “杯中神游”候乙、朝座上石呜峰等五人回顾一匝,才道:   “江湖传闻,‘魔神’戈青在鄂南一带露脸,丁庄主可知其事?”   “铁掌开碑”丁兆钧,见侯乙问出此话,两条灰白色的浓眉,微微一轩,道:   “侯兄所问的‘魔神’戈青,是上次‘剑虹山庄’掌毙‘七爪修罗’闵堪的戈青,还是此番骚扰湘、鄂两地的戈青?”   “布衣银箫”于瘦竹听来出奇,不由插嘴试探问道:   “丁庄主,听你如此说来,敢情前后露脸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有不一样?”   “铁掌开碑”丁兆钩,道:   “于道友,这话您问对了……前番掌毙‘七爪修罗’的‘魔神’戈青,‘货真价实’,乃堂堂正正侠义门中人物。这次骚扰江南武林,无恶不作的这厮,那是冒名顶替的人掀风起浪,旨在破坏‘魔神’戈青,在江南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形象……”   侯乙接口问道:   “何以见得?”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可能此番扮妆‘魔神’戈青,骚扰湘鄂两他的这厮,对戈青的脉络底细,尚未摸得一个清楚,认为胡作非为,如此一来,就可以使江南武林中人,对‘魔神’戈青,恨之蚀骨,欲置其于死地……”   “杯中神游”侯乙,若有所思中微微点头。   丁兆钧又道: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魔神’戈青如果真是一个身怀绝技,却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之徒,又怎会憎厌‘七爪修罗’闵堪,令人不齿的行径,将其尸分八块,毙于‘玄天七嵌掌’之下?”   “铁掌开碑”丁兆钧这番话,由众人听来,莫不连连点头。   丁兆钧又道:   “另外更有令人可疑之处……”   “杯中神游”侯乙,一声轻“哦”,接口问道:   “丁庄主,有何使人可疑之处?”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最近露脸湘鄂江湖,以‘魔神’戈青形相,行此暴行劣迹之人,使侠义门中同仇敌汽,要将其剪除,而此人固然身怀绝技……”   微微一顿,又道:   “但,据与其照面交手过的武林中人指称,这厮所施展的拳掌,并非‘魔神’戈青那套‘玄天七嵌掌’……”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口道:   “不错……‘魔神’戈青那套‘玄天七嵌掌’,别树一帜,与一般拳掌所走招数,并不相同……”   接着问道:   “丁庄主,可曾看出此人所施展的拳掌,走的是何种招数?”   丁兆钧沉思了下,道:   “那曾与这厮交手过的武林同道指称……这人所施展的拳掌,是外家横练功夫,属于北派的一种‘混元铁砂掌’……”   “寒霞秀士”骆胜,听到“混元铁砂掌”五字,脸色微微一怔。   “杯中神游”侯乙道:   “丁庄主,据你如此说来,此人来湘鄂武林,扮妆成‘魔神’戈青形相,暴行肆虐,但并未有他原来想象中的成效?”   “铁掌开碑”丁兆钧,摇摇头,道:   “侯兄,此也并不尽然……”   微微一顿,又道:   “昔年‘魔神’戈青,妒恶如仇,踪游各地,手下不容歹徒活口,杀人逾数三千……此番再度露脸江湖,仍有不少昔年夙仇之人……这伙人共声相应,纷纷要将‘魔神’戈青置于死地!”   静静听着的石鸣峰,接口道:   “丁庄主,此扮妆成‘魔神’戈青之人,可曾出没鄂南一带?”   “铁掌开碑”丁兆钧,一点头,道:   “不错,曾来鄂南肆虐……”   回忆了下,又道:   “离此地‘九如湾’西端四十里,有处叫‘白河塘’的热闹镇甸,镇上富绅‘华铭振’府邪,前天接到一份‘黑帖’……”   “羽化九腾”吕方,插嘴问道:   “丁庄主,‘黑帖’又是怎么回事?”   “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道;   “此扮妆成‘魔神’戈青之人,在掳掠勒索之前,会投出一份有‘魔神’戈青名号的‘黑帖’,若不如其心愿,再将对方杀害……”   移到刚才那话题上,又道:   “‘白沙塘’富绅华铭振,前天接到一份‘黑帖’,这份‘黑帖’上指出,五天之内,需准备白银三千两,送去‘白沙塘’镇西郊,一座‘海神庙’庙墙外一口洞穴里……   不然,将宰掉华铭振膝下唯一独子……”   “玉枝金雀”孟玲,怔了下,问道:   “丁庄主,这个华铭振富绅,有没有将这件事报了官家衙门?”   丁兆钧慨然道:   “孟姑娘,官家衙门中人,也只有一条命,谁愿意为了几两银子的薪饷,把自己性命去跟那些江湖恶煞,亡命之徒拼命……”   “寒霞秀士”骆胜、接口道:   “丁庄主,武林侠义门中人,是否知道此事?”   了兆钧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骆老弟,包括老夫丁兆钩在内,鄂南侠义门中人,已暗中注意这件事的演变……”   “杯中神游”侯乙,不解的问道:   “丁庄主,‘海神庙’庙墙外一口洞穴,那又是怎么回事?”   丁兆钩道:   “老夫知道这件事后,曾会同鄂南几位武林同道,去‘海神庙’看过……”   朝众人望了眼,又道:   “‘白沙塘’镇西郊那座‘海神庙’,是座香火已绝,残墙斑剥的小庙,左边庙墙,贴墙脚处,果然有一口贮水用、水缸大的洞穴……”   “布衣银箫”于瘦竹道:   “丁庄主,照此看来,此扮妆‘魔神’戈青之人,已把附近形势详细察看过,是以对此、海神庙,十分清楚?”   丁兆钧点点头,道:   “是的,丁某也有此想法。”   石鸣峰目注侯乙一瞥,道:   “侯前辈,此假冒‘魔神’戈青之人,既然在这里附近露脸,我等可不能轻易将他放过……” 千魔之仇--第二十六章 守株待兔 第二十六章 守株待兔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哼”了声,道:   “这还用说……石兄弟,你少不得也赏他一盒‘炸八块……”   “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无法理会这“炸八块”三字的含意,听来微微一怔。   “布衣银箫”于瘦竹等三人,已知石鸣峰和“魔神”戈青之间的渊源,同时也曾听侯乙说过,石鸣峰扮妆成恩师戈青形相,掌毙“七爪修罗”闵堪,尸分八块之事。是以于瘦竹接口道:   “侯道友,最好将这厮活口擒住,先问他一个来龙去脉,看看是否出自鲁北晏城,‘北冥会’掌门‘摘星攀月’邵震所主使?”   侯乙点点头,道:   “于道友,您这话说来也有道理。”   孟玲接口道:   “鸣峰,刚才丁庄主说的‘白沙塘’镇西郊‘海神庙’,咱们不妨实地去察看一下,也可以知道那一带的形势如何?”   石鸣峰尚未回答,侯乙已接上道:   “孟丫头这话说得有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龟孙王八勒索人家银两,干吗要送去‘海神庙’墙脚沿那口窟窿里?”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白沙塘,镇离此不远,就在四十里之遥。”   “寒霞秀士”骆胜倏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丁庄主,‘海神庙”是座香火已绝的古庙,扮妆‘魔神’戈前辈之人,送‘黑帖’给‘白沙塘’镇上富绅华铭振,指出在五天之内,须送三千两银子去古庙,放进墙沿洞穴里……”   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问道:   “这厮又如何知道华铭振何时将银子送去……难道不提防会有第三者,顺手牵羊,把银子取走?”   丁兆钧沉思了下,道:   “可能‘海神庙’附近,暗中有守候之人?”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咱们现在谈的话,都是‘纸上谈兵’搭不上边际的,不如先去‘海神庙’,把近围情形看过后再说!”   丁兆钧一点头,道:   “侯道友说得不错,我等先去‘海神庙’,把那里情形做个了解。”   众人来到离“九如湾”相隔四十里之遥的,“白沙塘”   镇郊“海神庙”。   这座“海神庙”,像乡间祠堂般大的一座小庙……残墙斑剥,荒芜不堪,庙门顶端一块横匾,上面提的“海神庙”三字,已模糊不清。   众人走来“海神庙”左边后看去,果然贴在墙脚处,有一口盆钵大的洞穴。   石鸣峰探头朝洞穴里看去,黑乌乌的看不出一个究竟来……伸手摸进洞穴,顺着洞穴四周摸了一匝,突然轻轻“哦”了声,道:   “洞穴里端还有一口窟窿,贯通庙墙,通入这座‘海神庙’……”   “杯中神游”侯乙,眨动醉眼,道:   “石兄弟,洞穴里还有窟窿?”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里面这口窟窿贯通庙墙,我等进‘海神庙’一看究竟……”   庙门里端,并未上闩,轻轻一推,庙门应手而开……   众人随同石鸣峰衔尾而入。   石鸣峰走来贴向外面洞穴的墙脚处位置,庙里这块墙脚处所在,就有一口盆碗大的窟窿,通向外面。   “铁掌开碑”丁兆钧,缓缓一点头,向骆胜道、   “骆老弟,您在‘剑虹山庄’所问的话,答案就在这里……”   一指墙脚处那口窟窿,又道:   “华家如果把银子送来,放进外面庙墙处洞穴,隔了一堵庙墙,此人就在此庙里挖出一口窟窿,收取银子……”   “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道:   “人娘的,这个龟孙王八,居然想出这样一个‘守株待兔’的主意来……”   “布衣银箫”于瘦竹,轻轻一声“不错”,抑低了声音,道:   “这座‘海神庙”占幅面积不大,我等不妨就在此庙内搜查一番,可能有所收获。”   这座“海神庙”仅只前后两殿,前殿有供放的神龛,和神龛下面一条长桌,至于后殿倾斜倒塌,看去已不成“殿”形。   众人同意“布衣银箫”于瘦竹的建议……   虽然庙殿上黑黝黝的,光亮照不进来,但不须要搜查,拢目看去,前后两殿上的景物,都可以辨认出来。   “玉枝金雀”孟玲,走来前殿纵目回顾一匝,当她视线投向供放神龛的长桌下面时,“哇”声惊叫起来……   孟玲身怀绝技,但究竟是个年轻姑娘家,骤然间的触目发现,使她不期然的惊叫起来……   一指长桌下面,道:   “你们快来看,这里躲着一个人呢……   孟玲这一出声嚷叫,众人纷纷都围集到“海神庙”的大殿上来,朝她所指的长桌下面看去……原来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要饭。   这老要饭两眼一大一小,鼻孔朝天,嘴唇上翘,露出满嘴黄牙,面如瓜皮,发似一蓬乱草,穿着一袭百结鹑衣,长得奇丑无比。   但放神龛的长桌,就像一块“条糕”,这老要饭就躺在这四脚撑起的长桌下面。   这老要饭看到有六七人围集拢来,他也睁大一双眼珠,朝众人直愣愣看去。   江湖上,不论黑白两道,身怀绝技,不露真相,异妆怪饰之流,时有所见,时有所闻。   乞食要饭的,乃是江湖上拥有一股势力的穷家帮中弟于,更是俊才迭出,不能等闲视之。   最近有人扮妆昔年“魔神”戈青形相,肆暴行虐,无恶不作了……   此扮妆之人既有一手“乔妆改扮”之绝,则不无可能,就是大殿龛桌下这个奇丑不堪的老要饭,所扮妆,旨在“守株待兔”,富绅华铭振送来的三千两银子。   “布衣银箫”于瘦竹,哈哈一笑,走前一步,向长桌下面的老要饭,道:   “朋友,那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尊驾易容变相,此番来此‘海神庙’是恭候财神爷上门……”   老要饭从长桌下爬了出来,站起身,直勾勾望着于瘦竹,道:   “大爷,您……您是那一位,咱……咱吴三过去并没有见过您……”   于瘦竹微微一笑,道:   “你叫‘吴三’……吴三,你不去镇上大街小巷乞求布施,匿藏在这里‘海神庙’做甚?”   老要饭吴三,翻翻眼皮,道:   “大爷,这里‘海神庙’是个无主的荒庙,你能来,咱吴三同样能来得……至于大街小巷乞求布施,这是咱吴三的事……”   “布前银箫”于瘦竹,冷叱一声,道:   “说得有理……”   这个“理”字出口,时臂疾吐,右掌三指,以“铁扫帚”架式,扫向老要饭“曲池穴”。   于瘦竹这记“铁扫帚”递出,搭向老要饭“曲池穴”后,也虽然死不了,亦得落个重伤。   老要饭“哎”声怪叫,要躲开于瘦竹掌指之袭,一个踉跄,蹬蹬蹬连步往后跌退。   “布衣银箫”于瘦竹,出手这记“铁扫帚”架式,可虚可实……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老要饭踉跄跌退,落进“布衣银箫”于瘦竹眼里,已知对方并非是练功夫的武家……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生恐伤了无辜,出手的“铁扫帚”架势,中途煞了下来。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转,含笑上前,道:   “吴三,你说得不错,这儿‘海神庙’是无主荒庙,谁都可以来……你不去大街小巷乞求布施,躺在大殿横桌下,敢情那是‘受人之托,忠人于事’?”   老要饭吴三脸色一怔,欲语还休,顿了顿,才向侯乙这边,道:   “大爷,小老儿是个要饭的,谈不上‘受人之托,忠人于事’……‘海神庙’里呆一天,这位大爷就赏咱吴三一两银子,这比大街小巷乞求布施强多了……”   “羽化九腾”吕方问道:   “吴三,你逗留这里‘海神庙’,一天一两银子……这银子是谁给你的?你在这里‘海神庙’又是怎么回事?”   老要饭吴三,朝大殿上众人游转了一眼,才道:   “银子是一位‘古’大爷赏的……若有人在庙墙外那口洞穴里放下东西时,咱吴三要马上去告诉这位‘古’大爷……”   “寒霞秀士”骆胜问道:   “吴三,你来此地‘海神庙’,有几天了?”   老要饭吴三,拨动手指算了算,道:   “今儿是第四天。”   众人见老要饭吴三说出这些话,已可以推断出一个大概情形来。   石鸣峰接口问道:   “吴老丈,您所说的那位‘古’大爷,是何等样一个人物?”   吴三见这位器宇轩朗的年轻相公,称自己一声“吴老丈”,听来十分受用,就即道:   “这位古大爷年纪四十左右,一张长长的马头脸,个子颀长,穿的是件黑色的锦袍……”   石鸣峰听到这些活,已知道是扮妆自己恩师之人的庐山真面目……心念闪转,又问道:   “吴老丈,您跟那位古大爷,过去就认识?”   老要饭吴三摇摇头,道:   “公子爷,咱吴三不认识那位古大爷……咱是离此地‘海神庙’二十里,一处‘西家口’镇上要饭的,那位古大爷住在‘西家口’镇上一家‘东新客栈’,他把咱找去的。”   吴三两颗一大一小的眼珠,朝众人游转一匝,目光落向“玉枝金雀”孟玲身上时,多看了眼,道:   “你几位大爷,不像是官家衙门中人……找上咱吴三,问到古大爷身上,不知为的何事?”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口道:   “吴三,刚才干某出手,是试试你是不是有武家功夫的底子,你可别见怪……”   微微一顿,又道:   “江湖上数到高节亮风,就推穷家帮中弟子,虽然穷得一干二净,却是清清白白……”   “这个六七十岁的老要饭吴三,听到于瘦竹这些话,那张瓜皮的似的脸孔,突然亮了起来……两眼朝子瘦竹一霎不霎看来。   于瘦竹一笑,又道:   “吴三,你间说我等问到那位古大爷身上,为的何事,就是江湖上百变不离其本的一个‘义’字……‘穷’是穷自己,不能害了别人……吴三,你说是不是?”   老要饭吴三,连连点头,道:   “不错,不错,您这位大爷说得有理……”   “布衣银箫”于瘦竹,将“白沙塘”镇上富绅华铭振,给人送去“黑帖”勒索纹银三千两之事,告诉了老要饭吴三,接着道:   “找你吴三来这里‘海神庙’的那位古大爷,就是送‘黑帖’去华家那人……如不将银子送来‘海神庙’墙沿洞穴,那姓‘古’的要宰了华铭振的独子……”   老要饭吴三脸色一怔,道: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咱吴三可一点也不知道。”   “杯中神游”候乙,哈哈一笑,道:   “吴三,若是你知道这回事,相信不会一天拿他一两银子,替那姓‘古’的跑腿啦!”   老要饭吴三点点头,道:   “这位大爷说的一点不错……现在咱吴三已知道这回事,就不稀罕他银子,咱还是挨家挨户做咱的老要饭了!”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吴三,你肯不肯做一桩功德善事?”   老要饭吴三,朝自己身上这件百结鸨衣看了眼,道:   “大爷,咱吴三是求人布施的老要饭,还能做些什么功德善事?”   丁兆钧道:   “吴三,有钱‘修桥铺路’,固然是功德善事……没有钱,一张嘴两条腿,一样能做功德善事……”   吴三一声轻“哦”,一副不解之色。   丁兆钧又道:   “你偏劳两条腿,去‘西家口’镇上一次……再用你这张嘴向那位古大爷说,有人把东西放进‘海神庙’墙脚洞穴,请他来这里一次……这是你所能做到的一桩功德善事。”   吴三虽是一个要饭的,但这数十年来过着风风雨雨的日子,也是一个“老江湖”了……看到众人身上佩带兵刃长剑,已知这是怎么回事。   一点头,老要饭吴三道:   “使得,这位大爷……跑腿不必化钱……”   说到这个“钱”字,已跨出“海神庙”庙门的门槛而去。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向“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道:   “丁庄主,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另外还有一件事,可不能瞒过你大庄主……”   话到这里,朝石鸣峰这边看来……石鸣峰已理会侯乙的含意,微微一点头,替代了回答。   “铁掌开碑”丁兆钧,微感诧然问道:   “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事?”   “杯中神游”侯乙,一指石鸣峰,问道:   “丁庄主,你可知咱醉老头儿这位石兄弟的师门来历?”   “铁掌开碑”丁兆钧见问得出奇,不由哂然道:   “醉兄,这还用你来问,江南武林谁不知道,这位。白玉龙’石少侠,乃是鲁西巨野,一代剑术宗师‘摩天神龙’向公瑜向道友的传人!”   侯乙“嘻嘻”一笑,道:   “不错,不错……还有呢?”   丁兆钧听到“还有呢”三字,怔了怔,道:   “侯道友,石少侠除了‘摩天神龙’向公瑜道友外,敢情尚有其他师门?”   “布衣银箫”于瘦竹,见两人话到这里,接口道:   “丁庄主,我等此番来访‘剑虹山庄’,就是陪同石少侠来了断一桩公案……”   丁兆钧对这几句话,听得很清楚,却是无法会意过来。   “杯中神游”侯乙,就把石鸣峰与昔年“魔神”戈青的渊源说了出来……接着道:   “当初在‘剑虹山庄’掌毙‘七爪修罗’闵堪的‘魔神’戈道友,是咱这位石兄弟所扮妆。”   “铁掌开碑”丁兆钧连声轻“哦”……听来感到十分意外。   “杯中神游”侯乙,向石鸣峰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又是你‘闹肚子’,‘上毛坑’的时候啦……   快去吧!”   “铁掌开碑”丁兆钩,见侯乙突然向石鸣峰说出此话,一脸百思不解之色……石少侠“闹肚子”要“上毛坑”你醉老头儿又如何知道?”   石鸣峰一摸搭在肩背囊袋,点点头,道:   “是的,侯前辈,鸣峰现在就去!”   话落,疾步出“海神庙”而去。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把石鸣峰“闹肚子”,“上毛坑”的这回事,含笑告诉了丁兆钧,接着道:   “那个姓‘古’的家伙找来‘海神庙’,由石兄弟扮成他恩师戈道友形相,前去应付……咱们这伙人,找个地方作壁上观行啦!”   这里“海神庙”一带,人迹罕至,荒芜不堪,野草丛长,错石鳞峋……众人各个藏身人隐僻处。   风声飒然,人影闪晃……“海神庙”屋瓦檐沿处,飘落一抹身形。   此人身材颀长,一张马头脸,身穿一袭黑色锦缎长袍,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马头脸中年人,脚尖才始沾地,突然传来一阵苍雄长啸声……宛若电掣风飘,一个看来年纪六七十岁的老者,衔尾翩然而下。   老者哈哈一阵长笑,朝向马头脸中年人,道:   “朋友,你可识得老夫?”   中年人目注看去……   鬓发皤然,古铜色脸肤,一件对襟大褂并未上扣,拦腰束上一条布带。   中年人看到老者这副形相,心念倏然游转之下,往后退了两步……一指,道:   “老头儿,你……你莫非是‘魔神’戈青?”   老者哈哈笑道:   “不错,真是……朋友,你又是谁?”   中年人眼神闪转,一顿,道:   “‘千面黑狐’古蒙。”   “魔神”戈青,一双利箭寒冰似的眼神,投向“千面黑狐”古蒙,问道:   “古朋友,你来此地‘海神庙’做甚?”   “千面黑狐”古蒙,冷然一笑,道:   “‘魔神’戈青,你走你的阳关道,我闯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多此一问?”   “魔神”戈青,脸敷寒霜,冷冷问道:   “古朋友,最近湘、鄂两地,扮妆老夫形相,在江湖上肆暴行虐的是谁?”   古蒙嘿嘿一笑,道:   “老头儿,别来这门子道貌岸然……你也未必真是昔年杀人逾数三千的‘魔神’戈青!”   “魔神”戈青又哈哈笑了起来,道:   “古朋友,老夫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睥睨江湖,震慑天下武林……是真是假,你在老夫‘玄大七嵌掌’下,走几招如何?”   “千面黑狐”古蒙听到此话,心头暗暗一沉,但却是色厉内在,嘿嘿笑道:   “有何不可?”   就在这时候,人影闪飞,“唰!唰!唰!”掠风声中,数道身形出自“海神庙”附近的嶙峋错石,和高过人头的野草堆中。   短暂的刹那,“千面黑狐”古蒙犹未分出是敌是友,当这些出自错石,丛草之人,手执兵刃,向他怒目而视时,古蒙已知道这伙人非友是敌,是与“魔神”戈青一伙的人物。   古蒙心自暗暗一寒,但向“魔神”戈青嘿嘿笑道:   “老头儿,原来你是有备而来的!”   “魔神”戈青傲然一笑,道:   “‘千面黑狐’古蒙,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邀人助阵,何说阁下区区之流……这几位武林同道,仅作壁上观而已。”   “千面黑狐”古蒙听到这些话,心头稍稍一宽,但眼前此“魔神”戈青,昔年江湖上人人“谈虎色变”,又岂是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魔神”戈青,一个“手弹琵琶”之势,冷然一笑,道:   “‘千面黑狐’古蒙,出招吧!”   古蒙二个箭步上前,掌挟劲风,招走“混元铁砂掌”中“单掌推山”之式,向“魔神”戈青华盖穴劈进。   戈青一声:   “来得好!”   霍地一个转身,用“玄天七嵌掌”中“冰山颓崩”一招,前来封架。   “千面黑狐”古蒙变招易式,一声吼喝,“黑虎露爪”,疾向戈青下盘小腹催来。   戈青见对方变招迅快,双臂一叉,一个“金蛟剪”,向下一截。   名家交手,三两回合,便知对方实力……   “魔神”戈青,跟“千面黑狐”古蒙交上手后,发现对方出手虽然浑雄,但内家功力的造诣,却远不如过去“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   戈青有了这一发现,就准备“速战速决”,将对方截下。   至于“千面黑狐”古蒙这边,此刻才始察觉到,这个“魔神”戈青身怀之学,果然不同凡响,尤其一身内家功力,已抵炉火纯青之境。   “千面黑狐”古蒙,有了此一发现,便不敢轻敌,或稍有疏忽。   “魔神”戈青见对方挪退两步,一声激厉长啸,把“玄天七嵌掌”掌法,狂雨暴风般的施展出来。   古蒙见对方来势汹涌,就以北派绝技“混元铁砂掌”来应战。   此“混元铁砂掌”乃是北派技艺中,精华所集,跟“玄天七嵌掌”照面交上手,至少以眼前来说,倒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双方一来一去,眨眼之间,已走了四十余回合。   “魔神”戈青一声薄叱:   “着!”   一招“云龙舒爪”,再招,‘海流环环”,三招“推山填海”,已连绵递出“玄天七嵌掌”三招。   “魔神”戈青“玄大七嵌掌”,接连三招出手……一招比一招凌厉,一招比一招奥秘!   “千面黑狐”古蒙,双掌荡开“云龙舒爪”……再招“海流环环”已至……   古蒙拔身跃起八尺,身形跟着飘坠而下……第三招“推山填海”已衔尾袭到!   “千面黑狐”古蒙“哟”的一声吼叫,胸窝处犹若挨上一记千斤重锤所击,身形弹飞而起,接着又是一响“蹦”的声,结结实实摔落两丈外的地上。   嘴角鲜血,滴滴往外流了出来!   “千面黑狐”古蒙,从地上纵起,举起手臂,衣袖抹去嘴边血渍,“嘿嘿”一笑,道:   “‘魔神’戈青,你出手还真不含糊……”   这个“糊”字才从嘴里吐出,抹嘴角的衣袖一扬,“嘶!   嘶!嘶!”破风声中,三支金光熠熠,飞刀似的暗器,以“川”字形阵式,向“魔神”戈青袭来。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出声惊叫道:   “戈道友,小心,‘透骨赤练金锥’……”   “魔神——戈青,估不到此“千面黑狐”古蒙,身受掌伤之下,还会出手暗器……   身形一矮,对襟大褂巨袖向上一挥,“当当当”声中,三支“透骨赤练金锥”,震飞而出,弹落地上。   “千面黑狐”古蒙,再一扬袖,又是三支“透骨赤练金锥”鱼贯打出……   这次“赤练金锥”出手,成“品”字形,用了“三环套月”发射暗器阵式,向“魔神”戈青,左、右、中三路,齐齐打到……   每支“透骨赤练金锥”,相距两尺,任凭对方向左右闪避,也难脱出“金锥”威力之外。   “魔神”戈青却是不慌不忙……   一展“铁板桥”绝技,上半身向后一仰,贴近地面不到五寸,三支“金锥”由胸腹飞过,“嗒嗒嗒”直落嶙峋错石堆中。   “千面黑狐”古蒙,出手“金锥”两次落空,就地一个“懒驴打滚”之势……   就在这扑地一滚的刹那,肩时用力,一连又是三支“金锥”出手。   这次,古蒙用了“柳条穿鱼”出手暗器阵式,迎面平射,急如弩剪,向戈青下三路袭到。   “千面黑狐”古蒙,这一次出手,乃是出于对方不意。   由于扑地一滚,距离接近,已不到两丈之处,势难脱出“金锥”所袭。   但,“魔神”戈青又是何等样人物?区区“透骨赤练金锥”,岂放进眼里?   戈青见“千面黑狐”古蒙,滚地发射暗器,哈哈一笑,使个“白鹤冲天”身法,向上一拔,全身笔直,纵起丈来高!   三支“赤练金锥”,夹着“嘶嘶嘶”破风锐响,在戈青脚下抹了过去。   “千面黑狐”古蒙,出手暗器,三次落空……   再一抖手,取出最后三支“金锥”,翻身一滚,用了“寒星掠月”阵式,抡腕飞出。   这种“寒星掠月”暗器手法,乃是三支“金锥”,列成一条金线,略作弧形,向凌空的“魔神”戈青,接连标去。   “千面黑狐”古蒙,这次出手,有他的想法……   对方身子悬空,发不出劲力,自己这一出手,他少不得挨上其中一支“金锥”。   但,此刻露脸现身的‘魔神”戈青,显然不会遭其所制!   内家修为,轻功造诣,已驾凌炉火纯青,出神人化之境。   戈青身形凌空拔起;右脚脚尖,一抵右脚脚背,立即头上脚下,一个“云里大翻身”,迳自由古蒙的肩背,飞掠而过,轻轻飘落地上。   如此一来,“千面黑狐”古蒙的第四次“金锥”出手,又落了个空。   就在双方几个起落之间,古蒙用四种不同的暗器发射的阵式出手“金锥”……   而“魔神”戈青,也用了四种不同的身法,一一闪开……真个兔起鹰落,把壁上观的“布衣银箫”于瘦竹等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叹为奇观。   “千面黑狐”古蒙,见自己十二支“透骨赤练金锥”,完全落空,不损对方一根毛发,已知道自己遇上生平唯一劲敌……   就在他眼珠闪转,有所打算之际,戈青一声冷叱,就若一头巨禽似的扑近跟前,道:   “‘千面黑狐,古蒙,事情尚未交待清楚,便要来个一走了之,可没有那么简单……”   嘴在说,手并未闲下……   右掌戟指疾吐,一个“寒水沉羽”之式,“唰唰”声中,铁指剁入“千面黑狐”古蒙两肩琵琶骨。   戈青戟指吐处,不轻不重,恰到要处,只把“千面黑狐”古蒙,左右两肩的“环骨”卸了下来。   古蒙挨上“魔神”戈青这一手,虽然死不了,但一身武功消失,双臂已是终身残废。   “千面黑狐”古蒙一声惨厉呼叫,身子抖索,仰天翻倒地上。   这时,“杯中神游”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银箫”于瘦竹,“羽化九腾”吕方,“寒霞秀士”骆胜,和“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等,纷纷围集拢来。   “杯中神游”侯乙,一手把古蒙揪起,醉眼一瞪,“哼”了声,道:   “人娘的,你这个龟孙王八,你糟蹋人家时,有没有想到你自己也会有今儿这一日?”   “铁掌开碑”丁兆钧,接口道:   “古蒙,你不想皮肉受罪,就得说个清楚明白……”   “千面黑狐”古蒙,颓然道:   “你等要古某说些什么?”   “布衣银箫”于瘦竹问道:   “古蒙,你受了何人主使,扮装成‘魔神,戈道友形相,来江南武林,奸淫掳掠,做出这些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之事?”   “千面黑狐”古蒙,垂首道:   “鲁西晏城,‘北冥会’掌门‘摘星攀月’邵震。”   “寒霞秀士”骆胜问道:   “古蒙,你身怀北派‘混元铁砂掌’之技,师承何门?”   “千面黑狐”古蒙,眼前已落入江南群雄之掌,不能不回答对方所问之话……低沉的道:   “古某师承关外‘凌角老人’任机……”   骆胜缓缓一点头,道:   “果然是这巨憝传人。”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孙子,你想活着离开这里‘海神庙’,咱们问你的话,你得老老实实说个清楚……”   “好汉不吃眼前亏”……“千面黑狐”古蒙,点点头替代了回答。   侯乙问道:   “古蒙,‘摘星攀月,邵震除了要你顶了‘魔神’戈道友名号,来湘鄂两地糟蹋人家外,这老小子还有想些什么花样,来对付戈道友?”   “千面黑狐”古蒙,道:   “古某来湘鄂时,‘摘星攀月’邵震拟邀‘八荒铁蹄会,掌门‘赤雷啸虹,邓昆,和‘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明年端午节后,三人作一次会聚,商议如何联手并肩,对付‘魔神’戈青……”   “杯中神游”侯乙,“哼”了声,道:   “人娘的,这主意倒不错……”   转向古蒙这边,问道:   “古蒙,这三个老小子,除了联手并肩对付‘魔神’戈道友外,‘摘星攀月’邵震,有没有再想出一些其他新鲜的花样?” 千魔之仇--第二十七章 天伦之乐 第二十七章 天伦之乐   “千面黑狐”古蒙见侯乙问出这话,朝“魔神”戈青望了一眼,才道:   “明年端午节前后,‘摘星攀月,邵震,邀‘赤雷啸虹’邓昆,和‘铁胆金戈’萧彬,往鲁北晏城‘北冥会’总坛……”   话到这里,有所顾忌似的,又朝“魔神”戈青望一眼,不敢继续说下去……   “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接口道:   “古蒙,这话你刚才已说过……三人会聚鲁北晏城,除了商议应付戈道友之策外,又将如何?”   “千面黑狐”古蒙,嗫嗫了下,道:   “邵震请邓昆、萧彬二人,将昔年砍自‘魔神’戈青身上,已晒成骨干的肢骨、头颅,带往鲁北晏城‘北冥会’总坛……”   “布衣银箫”于瘦竹听来出奇,不禁插嘴问道:   “此人体肢骨带去晏城则甚,难道替‘魔神’戈道友筑墓安葬?”   古蒙摇摇头,道:   “并非筑墓安葬……把晒于的肢骨、头颅碾成粉末……   粉末再迎风吹散……”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两颗醉眼直瞪出来,看了看“魔神”戈青,才吼声道:   “够凶,够狠,够歹毒了……人娘的,这是‘粉骨扬灰’嘛!”   “魔神”戈青,冷然一笑,道:   “古蒙,你回去转知‘摘星攀月’邵震,老夫戈青再次出现江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前往北地江湖,了断这桩公案!”   话落,一声苍雄长啸,身形暴递而起……眨眼间,一颗黑点消失在蓝天白云之下。   “杯中神游”侯乙,朝着“魔神”戈青身形消失的方向凝视一眼,向“千面黑狐”古蒙挥挥手,道:   “古蒙,你去吧……在你临走时,咱醉老头儿送你一句话……做人坏事做不得,即使阎王爷爷还没有派追魂使者来追你这条命,你武功被废,双臂残缺,这辈子的活罪也够你受了!”   “千面黑狐”古蒙,默然无语……转身蹒跚踽踽,移步离去。   “杯中神游”候乙,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嗨”了声,道:   “这次石兄弟,又不知去哪里‘上毛坑’啦?”   “玉枝金雀”孟玲,遥手一指,道:   “醉伯伯,来啦!”   衣袂风飘,身形如电,“白玉龙”石鸣峰翩然而至……   肩背上,搭着一只囊袋。   “布衣银箫”于瘦竹,含笑道:   “石少侠这套轻功身法,睥睨江湖,冠绝天下武林   石鸣峰微微一躬身,道:   “不敢,于前辈,那是您夸奖了……”   转首向“铁掌开碑”丁兆钧,又道:   “丁庄主,您不妨找个藉口,派人通知‘白沙塘’镇上富绅华铭振,告诉他不必再将三千两银子,送来这里‘海神庙’。”   丁兆钧点点头,道:   “是的……此事不需石少侠操心,老夫知道。”   众人离“海神庙”,向“九如湾”方向而来……   石鸣峰倏然想起,又道:   “丁庄主,石某昔年与恩师‘魔神’戈青之间的渊源,这件事千万别宣扬于江湖……”   丁兆钧连连点头,道:   “石少侠,您放心,老夫守口如瓶。”   侯乙这话已问过几次,现在又问出嘴来:   “石兄弟,鲁西巨野的‘摩天神龙’向老头儿,也不知道你和‘魔神’戈道友之间的渊源?”   石鸣峰摇摇头,道:   “他老人家不知道……”   慨然不已,又道:   “师父师母对鸣峰视若己出,呜峰不愿让这件惊撼当今天下武林之事,给他们两位老人家担心……”   孟玲接口道:   “鸣峰,但你以戈前辈形相露脸江湖之事,鲁西‘摩天神龙’向前辈,迟早也会知道……”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孟玲……可是这桩公案未有个了断之前,鸣峰不希望鲁西巨野的师父师母知道……”   微微一顿,又道:   “鸣峰用昔年恩师戈青形相,露脸江南武林,固然在虚虚实实之下,震慑群獠之胆,但扮此形相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生怕会移祸到鲁西巨野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身上……”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石兄弟,你说得不错,这是你考虑周到的地方……现在剩下的这三个龟孙王八,都是北地江湖雄踞一方的角色……”   “寒霞秀士”骆胜接口道:   “侯前辈说得有理……‘北冥会’邵震、‘卧龙山庄’萧彬,和晋中云中山华阳峰的‘八荒铁蹄会,邓昆,如果知道石少侠扮妆昔年‘魔神’戈前辈的内委底细,而石少侠又是‘摩天神龙’向前辈的人室弟子,就会迁怒到向前辈身上……”   “羽化九腾”吕方道:   “‘摩天神龙’向前辈虽然名列当代武林一位剑术宗师,但在这伙人群围袭之下,却也不是轻易所能应付的……”   “布衣银箫”于瘦竹,突然移转到一个话题上,向石鸣峰道:   “石少侠,老夫有句不见外的话,不知您听来认为如何……”   石鸣峰道:   “于前辈,鸣峰愿聆教益!”   “布衣银箫”于瘦竹道:   “据刚才‘千面黑狐’古蒙所说,明年端午前后,‘赤雷啸虹”邓昆,‘铁胆金戈’萧彬,将携带昔年戈道友肢骨,赴鲁北晏城与‘摘星攀月’邵震会聚,到时联手并肩,目标也就在您石少侠身上……”   目注石鸣峰一眼,又道:   “石少侠虽然身怀绝技,但只身单剑要与这些魔獠颌顽,怕不容易占到便宜……”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于老儿,听你弦外之音,是要助咱石兄弟一臂之力?”   “布衣银箫”于瘦竹道:   “侯道友,‘一臂之力’可不敢当,老夫愿效棉薄之劳……”   于瘦竹此话出口,石鸣峰待要接上回答时,“羽化九腾”吕方,“寒霞秀士”骆胜,和那位“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等三人,都表示有这份心意。   石鸣峰十分不安,道:   “为了鸣峰之事,怎能偏劳您等数位?”   于瘦竹道:   “石少侠,老夫等不见外的说出此话,您也就不必推辞了。”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你别辜负了他们几位一番的好意!”   众人边谈边走着,似乎没有多久,已来到“九如湾”的“剑虹山庄”。   丁兆钧吩咐一名护院庄丁,去往“白沙塘”镇上华家,告知富绅华铭振,说是那勒索银两之人,已打发离去,不必再将叁千两银子送去“海神庙”。   敢情“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钩,乃是附近百里方圆内知名之士,华铭振经此庄丁传言后,知道这位丁庄主暗中相助,已将此事做了了断,显然对丁兆钧暗暗感激不尽。   众人为了要商议对付北地三枭,“八荒铁蹄会”邓昆,“卧龙山庄”萧彬,“北冥会”邵震之策,就在“剑虹山庄”,暂时逗留下来。   “铁掌开碑”丁兆钧,接待嘉宾,趁兴就陪同众人来到相距不远的岳口城里一游。   县城不比镇甸!果然,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街道两边,鳞次栉比,都是各行的买卖店铺。   众人走来东门大街……孟玲一指前面,道:   “鸣峰,那边围了好多人,不知在干什么?”   石鸣峰含笑一点头,道:   “我们走去看看!”   两人走向前面时,“杯中神游”侯乙等众人,也衔尾跟来。   两人走来围有大堆人之处,看到一人从人墙堆挤出来,脸上带着笑容,那人手里小心翼翼拿着一只钩嘴彩羽的鹦鹉。   孟玲看到那人手中,托着一只昂然而立,有六七寸高的红嘴鹦鹉,嘻的笑了声,道:   “鸣峰,围了这么多人,原来里面是卖小鸟的……”   石鸣峰尚未回答,那个从人墙堆里挤出来的人,已含笑接上道:   “姑娘,不止是小鸟,还有小狗小猫……那些小狗小猫,还会叫会跳的呢!”   石鸣峰听来出奇,含笑道:   “尊驾此话不说也罢,小狗小猫自然会叫会跳的!”   他们说着时、衔尾众人已走近过来。   那人一指手中鹦鹉,哈哈笑道:   “这位公子,里面那位老丈卖的猫狗小鸟,并非活的,都是一双手做成的……您看……”   众人朝那人手中彩羽鹦鹉看去,看来栩栩如生,跟活的鹦鹉一般元二,但仔细看时,那并非是活的鹦鹉,而是用手工做成的。   众人看得叹为观止……   “杯中神游”侯乙道:   “此人有这份手艺,冠上‘巧夺天工’四字,当之无愧!”   那人指了指围成一圈的人墙堆,道:   “你数位不妨挤进里面一看,有不少唯妙唯肖,都是手工做成的东西。”   众人挤进人堆,探头看去……围成一圈的人堆中央,地上放着犬猫小鸟,边沿坐着一个年在六十开外的老者。   老者手指在小狗腹部按了下……这只人工做成的小狗,汪汪吠叫,摇头摆尾,在地上游走。   老者又在小猫腹部按了下……这只小猫“咪呜,咪鸣”边走边叫起来。   孟玲看得有趣,“咭”地笑了声,道:   “鸣峰,这些小猫小狗,跟真的一模一样,看来真好玩,咱们买一只回去!”   这缕脆生生,珠玉相撞似的声音,听进席地坐着的老者耳里,不期然中,抬脸朝孟玲这边看来!   老者视线投向孟玲脸上,就在这短暂间,两眼就像磁石吸铁似的牢牢吸住……   脸色神情,瞬息间,接连数变……那是像遇到一桩不可思议,无法想象的事。   旁边“杯中神游”侯乙,虽然整天背着酒葫芦,醉中打乾坤,却是酒醉心不醉,对每一件事物的演变,反应极是敏锐……   此刻,侯乙看到这个卖手工做成的大猫小鸟的老者,带着一付异样的神情,注意到孟玲身上,便立即注意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老家伙,看到孟丫头长得漂亮,“穷星未退,色星高照”,想入非非,打起什么主意来啦?”   不,不,不像!   这老头儿脸相端正……两眼视线中除了惊诧,意外之外,并未含有邪恶。淫乱之色!   石鸣峰听到孟玲此话,含笑答道:   “你喜欢地上那一样东西,就问问这位老丈多少钱,不妨买了回去!”   孟玲指着地上一只小狗,向老者问道:   “老伯伯,这只小狗多少钱?”   老者眼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泪光,脸上却是含笑道:   “姑娘,地上这些东西,你捡喜欢的拿去,老夫送你就是!”   孟玲听到这些话,不但无法会意过来,而且诧然怔了下……做买卖的将本求利,怎么随便把东西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些话听进侯乙耳里,想到老者刚才投向孟玲那副异样的神情……“人生何处不相逢”,难道这老头儿跟孟玲之间,会隐含一幕不可思议的“离合?”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向席地坐着的老者,问道:   “尊驾,贵姓,不知如何称呼?”   老者从地上站起,抱拳一礼,道:   “不敢,小可姓‘孟’,排行第三‘孟三’便是……”   孟玲脆生生“呀”了一声,接口道:   “老伯伯,您也姓‘孟’?”   老者两眼薄薄的泪光,又如浓了些,哈哈笑道:   “姑娘问出此话,敢情你也是‘孟’姓了?”   孟玲点点头,道:   “嗯,咱姓‘孟’,叫‘孟玲’……”   孟三轻轻念出“孟玲”两字,身子微微震颤了下,还是含笑道:   “孟姑娘,你今年该是十九、二十了?”   孟玲诧然怔了下,道:   “孟伯伯,您怎么知道咱孟玲,年岁是十九、二十?”   孟三含笑又道:   “孟姑娘,如果老夫没有猜错,你可能是从豫西外方山那一带来此?”   孟玲一双秋水似的明眸,睁得又圆又大,点点头,道:   “对啊,孟伯伯您怎么知道?”   随同孟玲一起的“布衣银箫”于瘦竹,“羽化九腾”吕方,“寒霞秀士”骆胜,还有“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这些人那一个不是萍踪各地,见闻瀚博的“老江湖”?   孟玲尚未察觉到有异样之处……   “铁掌开碑”丁兆钧,抱拳一礼,道:   “孟老丈,在下‘铁掌开碑’丁兆钧……”   又把众人名号引见了下,接着含笑道:   “孟老丈,您将地上东西收起,我等找一个地方聚聚如何?”   孟三连连点头,道:   “甚好,小老儿正有此意!”   孟三收起地上东西,扎成一包,负在肩上……石鸣峰一指大街的斜对面,道:   “丁庄主,那边有家‘明春园’酒店……”   丁兆钧含笑道:   “石少侠说得不错,现在快将晌午用膳时分了!”   众人来“明春园”酒店,围桌坐下,吩咐店伙端上吃喝酒菜……酒菜端上来,宾主酒过三巡……   “铁掌开碑”丁兆钧,一指孟玲,含笑问道:   “孟老丈,您如何知道孟姑娘今年十九、二十……又如何知道来自豫西外方山?”   丁兆钧这一问,让这个浑然不觉的“玉枝金雀”孟玲,开了窍……   对啊,这位老伯怕也姓“孟”,他对自己内委,底细,如何知道这等清楚?   一双圆滚滚的明眸,直朝孟三看来。   孟三两眼孕含着两颗欲坠未坠的泪珠,脸上却是带着笑容道:   “老夫浪迹天涯,固然是为了躲避仇踪,但主要原因,是要寻找我苦命女儿的下落……”   孟玲“哇”的哭叫起来……接着却是天打木头人似的,愣愣怔住了!   孟三一指孟玲,道:   “这孩子跟她当年的娘,长得一模一样……”   孟玲听到这话,骤给震荡了一下,站起身,跪到孟三跟前,道:   “爹……您是玲儿的爹?”   孟三轻轻抚着孟玲柔软的头发,道:   “玲儿,这些年来,苦了你,委屈你了!”   孟玲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仰起脸,问道:   “爹,娘呢?”   孟三两行老泪也流了下来,喟然道:   “玲儿,你娘生下你,‘坐月,尚未满,熬不住奔波,辛劳,撇下你爹,就先走啦……”   孟玲又是“哇”声大哭起来……泪眼模糊,望着孟三,幽幽道:   “爹,您和娘怎这么狠心,扔下自己骨肉的玲儿……”   孟三流泪道:   “孩子,你骂得好……但你爹娘实在也是出于不得已……当时仇家已衔尾追来……你跟爹娘在一起,会一起丧命仇家之手……把你扔下,说不定你会遇到善心人,把你扶养长大……”   “杯中神游”侯乙,看到父女重逢的一幕,鼻子酸溜溜的……听孟三说到“仇家”此话,吼了声,道:   “孟老儿,此仇家是谁,竟害得你们家破人亡?”   孟三把女儿孟玲扶起,把她座椅移来自己旁边,让她坐下……听到侯乙问出这话,喟然道:   “晋中云中山华阳峰,‘八荒铁铁蹄会’掌门‘赤雷啸虹,邓昆……”   孟三的仇家,竟是“八荒铁蹄会”的邓昆,众人听来感到十分意外。   “布衣银萧”于瘦竹听到此话,视线朝着已从孟三背上解下,放在地上的那大包人工所制的狗猫小鸟看了眼,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孟三试探问道:   “孟老丈,昔年扬誉北地武林,怀有古时诸葛武候‘流牛木马’之技的‘神手星魁’孟廷元……您可识得此人?”   孟三神情微微一震,沉吟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道:   “孟某受声誉之累,邓昆在相邀不成之下,终于恼羞成怒,追踪扑杀……使孟某撇下了骨肉、妻小又途中去世,落得一个家破人亡……”   众人听到此话,不由骇然怔住……   孟玲之父,此自称“孟三”的老者,原来是北地武林有“异人奇士”之称的“神手星魁”孟廷元。   以“神手星魁”孟廷无所怀之绝,作此小猫小狗,飞禽鸟类,那不啻是略施雕虫小技而已。   据北地江湖传闻,“神手星魁”孟廷元身怀之技,不但“流牛木马”可比美昔年诸葛武侯,且能制成天空飞的,潜水游的,诸类不可思议的兵家利器。   “铁掌开碑”丁兆钩问道:   “孟道友,‘赤雷啸虹’邓昆,邀您入伙‘八荒铁蹄会’?”   “神手星魁”孟廷元点点头,道:   “不错,‘赤雷啸虹’邓老儿,邀孟某人伙‘八荒铁蹄会’,乃是要替他设计构造一批‘铁骑’……”   旁边的孟玲听来出奇,不由接口问道:   “爹,‘铁骑’又是什么玩意儿?”   孟廷元缓缓一点头,道:   “玲儿,‘赤雷啸虹’邓昆创立‘八荒铁蹄会’此一门派,由于其中运用了‘铁蹄’两字,就邀爹替他设计构制一种‘铁骑’……”   朝围坐桌座众人视线游转一匝,又道:   “邓昆所指的‘铁骑’,类似昔年诸葛孔明所制的‘流牛木马’,此种‘铁骑’就是一匹‘铁马’,‘铁马’完成,不畏刀剑,冲向敌阵,脚程迅快……”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眨,道:   “孟老儿,结果您拒绝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孟某诵读古人经书,知明哲保身,岂能替此辈匪类,助纣为虐,与他伉瀣一气……”   敢情以时间算来,现在“神手星魁”孟廷无所说的情形,已是快将二十年前的事了……   眼前虽然众人已知他和“八荒铁蹄会”之间,所演变的情形,“布衣银箫”于瘦竹,还是带着试探的口气,问道:   “孟道友,您可知‘八荒铁蹄会’,目前的情形如何?”   孟廷元慨然道:   “自从柳颖生下玲儿,‘坐月’中去世后,孟某对云诡波橘,阴险歹毒的江湖,既惧又恨,已不问江湖是非……”   抬脸朝于瘦竹一瞥,又道:   “‘八荒铁蹄会’目前情形如何,老夫就不甚清楚了。”   于瘦竹就将眼前北地江湖的形势、演变,简要地说了一番……   接着又道:   “我等此番正欲高举正义之帜,伸讨北地江湖中‘赤雷啸虹’邓昆,‘摘星攀月’邵震,和‘铁胆金戈’萧彬之獠。”   旁边的孟玲悄悄问道:   “爹,娘的名儿叫‘柳颖’?”   孟廷元点点头,道:   “不错,你娘叫‘柳颖’……昔年北地武林中有‘玄衣女’之称……”   话到此,带着一份内咎的心情,不胜关怀的问道:   “玲儿,你又是那位善心人,将你扶养长大的?”   孟玲就将当初师父“洛水芙蓉”尹屏,救了自己的经过情形,详细告诉了父亲……接着又道:   “这些情形,都是玲儿长大,懂得人事后,师父才说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缓缓点头,道:   “玲儿,想不到你因祸得福,给这位当代武林前辈。洛水芙蓉’尹屏所救……”   “铁掌开碑”丁兆钧问道:   “孟道友,您如何得知孟姑娘来自豫西外方山?”   孟廷元慨然道:   “当时拙妻柳颖生下玲儿没有多久,老夫妇二人,遭‘赤雷啸虹’邓昆带人追杀,地点就在外方山金斗岭的山麓一带……”   一指旁边孟玲,又道:   “这孩子尚在嗷嗷待哺之时,如蒙善心人所救,应不会是来自远地之人,一定也是外方山附近的人……是以老夫向玲儿问出此话……”   话落到此,向女儿又道:   “孩子,你取名‘孟玲’,那是尹老前辈看到附在你身上那块布了……”   孟玲点点头,道:   “是的,爹……师父告诉玲儿,布上写有玲儿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轻轻吁了口气,又道:   “‘师父对玲儿视若己出,十分疼爱,除了‘孟玲’这姓名外,她老人家替玲儿取了个‘玉枝金雀’的称号……艺技有成,师父吩咐玲儿,踪游江湖各地,寻访十九年前失散的父母亲下落……”   “杯中神游”侯乙“嗨”了声,道:   “孟丫头,还有一件事,你没有告诉你爹……”   孟玲怔了下,道:   “醉伯伯,还有那一件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从女儿和这位“杯中神游”侯道友谈话的情形看来,此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风尘奇人,与女儿已是深浓的“忘年之交”。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嘻嘻一笑,道:   “孟丫头,你师父不但传了你一身杰出的武技,还教会了你嘴上喝酒的功夫……你在幼龄时,这老婆子用‘酒酿’喂你,这件事你没有告诉你爹……”   孟廷元含笑问道:   “玲儿,这位尹前辈用‘酒酿’喂你?”   孟玲脸一红,轻轻应了声。   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又道:   “孟丫头,还有一件事,你也忘了告诉你爹啦……”   孟玲一脸迷惑之色,问道:   “醉伯伯,您说……又是那一件事?”   “杯中神游”候乙,指了指旁边的石鸣峰,道:   “你没有把你这个‘白玉龙’石鸣峰,替你爹引见一番!”   孟玲见这位醉伯伯,出口无忌的说出这话,这张脸蛋火辣辣红热起来。   其实刚才“铁掌开碑”丁兆钧,已经把在场的人,都替“神手星魁”孟廷元引见介绍过。   侯乙此话听进孟廷元耳里,又看到女儿那份神情,已知道这位侯道友所指的是那一回事……   朝石鸣峰这边看去……器宇轩朗,英姿过人……是个堪称“人中之龙”的年轻人。   孟廷元含笑点头,道:   “侯道友,这位‘白玉龙’石少侠,刚才丁庄主已替老夫引见过……”   众人围桌而坐,吃喝谈着时,“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向孟廷元道:   “孟道友,此后不必抛头露面,干犬猫小鸟的买卖……   “剑虹山庄’虽无广厦千间,但也不会嫌多了您父女二位,在舍间住下就是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殊感不安道:   “丁庄主,老夫与小女怎能有扰了尊府?”   “布衣银箫”于瘦竹接口道:   “孟道友,我等忝列武林同道,不必为了区区小事感到不安!”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道:   “孟丫头,你有了爹,可别把醉伯伯丢在一边,不理不睬啦!”   孟玲羞羞一笑,道:   “不会的,醉伯伯……”   端起桌上酒杯:   “来,醉伯怕,孟玲敬您酒!”   “铁掌开碑”丁兆钩,朝众人回顾一匝后,目光落向孟廷元身上,道:   “孟道友,我等回‘剑虹山庄’后,共同商议应对北地三枭之策……”   “神手星魁”孟廷元,喟然道:   “老夫渡过几将二十年的颠沛流浪生涯,蒙老天爷见怜,使我孟廷元父女俩团聚……”   朝桌座众人望了眼,又道:   “但老夫身怀之技平平,不足与高手颌顽,岂非只是辜负了丁庄主和各位的期望?”   “布衣银箫”于瘦竹,不以为然道:   “孟道友,兵家所谓‘艺技’,并不局限于拳掌刀剑之类……昔年‘八荒铁蹄会’掌门‘赤雷啸虹’邓昆,由于得不到孟道友之助,带人追踪扑杀于豫西外方山金斗岭之麓,就是这个原因……”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孟道友,昔年‘赤雷啸虹,邓昆,邀您替他设计构制类似‘流牛木马’诸类的‘铁骑’,此番我等同仇敌忾,以您昔年北地武林‘神手星魁,之称,不妨设计构制一些制敌利器,这未尝不强于拳掌刀剑!”   “杯中神游”候乙,哈哈一笑,道:   “孟老儿,有其才必有其用,你带了孟丫头去‘剑虹山庄’,替咱们想出一些制敌利器……你在大街小巷,叫卖犬猫飞禽,那可真愧煞你昔年‘神手星魁’四字了。”   孟玲挨近父亲旁边,悄声道:   “爹,您去‘剑虹山庄’,如果有什么使唤,玲儿和鸣峰,都会听您话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听到女儿嘴里吐出“鸣峰”两字,侧首朝这年轻人多看了眼……   微微一点头,含笑道:   “玲儿,爹陪你等去‘剑虹山庄’就是。”   众人在岳口城东门大街“明春园”酒店用过午膳后,取道往“九如湾”的“剑虹山庄”而来。 千魔之仇--第二十八章 寒夜酒谈 第二十八章 寒夜酒谈   众人回来“剑虹山庄”,“杯中神游”侯乙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孟道友,你是孟丫头的爹,咱醉老头儿不见外的要跟你谈一件事。”   孟廷元朝庄主丁兆钧等望了眼,微感诧然问道:   “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事?”   候乙道:   “您昔年踪游江湖,可否知道‘魔神’戈青此人此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孟某知道此人……江湖传闻,‘魔神’戈青昔年掌剑之下,不留活口,杀人盈数三千……”   微微一顿,又道:   “但据孟某所知,丧命‘魔神’戈青手中的,俱是巨憝恶煞,牛鬼蛇神之流,戈青并非嗜杀成性,不分好歹……   当年‘赤雷啸虹’邓昆膝下独子‘铁翅飞鹏’邓浩,仗着其父邓昆之势,鱼肉乡民,霸占田地,此事给‘魔神’戈青所知,将其尸分七块,毙于‘玄天七嵌掌’之下……”   孟玲殊感意外,道:   “爹,您对‘魔神’戈前辈之事,知道得很清楚?”   孟廷元一笑道:   “爹昔年就是北地武林中人物,对北地江湖凤吹草动之事也知道一些。”   他视线投向侯乙,带一脸困惑之色问道:   “侯道友,您怎么会突然提到,‘魔神’戈青此人身上?”   “杯中神游”侯乙,没有接下回答,朝石鸣峰这边望了眼,又问道:   “孟道友,你是否知道,‘魔神’戈青再度出现江湖之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孟某曾有所闻……”   倏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又道:   “十年前,‘魔神’戈青遭南北武林四大高手,断肢毁体于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如何又会再次现身江湖……真使人百思不解!”   “布衣神箫”于瘦竹接口道:   “孟道友,这是一件震撼天下武林的秘密,江湖上少有人知道此事……”   孟廷元听出弦外之音,一声轻“哦”,目注于瘦竹问道:   “‘魔神’戈青再次露脸江湖,是件震撼天下武林之事……此话怎讲?”   于瘦竹道:   “孟道友是孟姑娘生身之父,不是外人,我等可以说出   其中内委底细……但此事千万不能泄漏于江湖!”   “神手星魁”孟廷元,听来不禁暗暗一震!   “杯中神游”侯乙。一指旁边石鸣峰,接口道:   “个中内委底细,就是由咱醉老头儿这位石兄弟而起的……”   侯乙,就把石鸣峰昔年与“魔神”戈青的渊源,及扮妆他师父形相,露脸江湖的经过,前后说了出来;   “神手星魁”孟廷元,殊感意外道:   “原来石少侠是昔年‘魔神’戈道友传人!”   孟玲道:   “爹,咱们助一臂之力,了断鸣峰心头之愿!”   石呜峰欲语还休……朝孟玲递出一副感激的神色,向她注视了眼。   侯乙又道:   “明年端午前后,北地三枭将在鲁北晏城做一次会聚,他们要将昔年断自戈道友身上的肢骨、头颅,碾成粉末,迎风而散……”   “神手星魁”孟廷元,脸色一寒,道:   “这是江湖传闻中,置仇家于万世不得超生的“挫骨扬灰’!”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不错,孟老儿,这些龟孙王八就是玩出这一套见不得人的鬼名堂……”   一顿,又道:   “我等设法取回尸骨,头颅,以慰‘魔神’戈道友在天之灵!”   孟廷元并非存心推拒,但是以一副茫然之色,道:   “老夫如何助石少侠一臂之力?”   “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道:   “双方对垒交手,并不局限于拳掌刀剑……以一双肉掌,巧夺天工,昔年在北地武林,孟道友有‘神手星魁’之称……如果孟道友设计构制出制敌利器,那就要比拳掌刀剑强多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沉思了下,缓缓一点头,道:   “丁庄主此话,听来也是有理……”   朝众人游转一瞥,又道:   “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最好能够知道北地三枭强处所在,弱点所在,老夫就能得心应手了。”   丁兆钧点点头,道:   “孟道友这话说得有理……您且安心住下‘剑虹山庄’,待老夫等探得对方情形如何,到时随时告诉您。”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道: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千真万确一点不错……   丁庄主心血来潮,邀咱们岳口城一游,想不到孟丫头在岳口城大街上,就遇到这个自她呱呱落地后,还不认识的老爹……”   石鸣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铁掌开碑”丁兆钧,道:   “丁庄主,孟前辈虽然有‘神手星魁’之称,但各种用具配备却是不能少的……”   孟廷元含笑道:   “还是石少侠考虑周到,老夫也正想到这上面。”   丁兆钧连连点头,道:   “不错,石少侠……孟道友且请示下所需之物,待丁某吩咐庄丁前去采购。”   孟廷元将需用工具写于纸上,交了给丁兆钧……丁兆钧接过纸笺,吩咐庄丁前去办理。   “杯中神游”侯乙道:   “多蒙您等数位,给咱石兄弟一臂之助,只是离隔端午节时候算来时日尚早……”   敢情“铁掌开碑”丁兆钧也想到这上面,是以接口道:   “侯道友说的不错,我等不妨约个见面的地点,到时再会聚一起!”   “羽化九腾”吕方道:   “明年端午,北地三枭会集之处,是鲁北晏城‘北冥会’总坛,我等最好能在晏城附近一带,找到一个落脚的所在……”   “布衣银箫”于瘦竹听吕方这一说,突然想了起来,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吕庄主此一说,老夫倒想起一位故人来了……   “铁袖神掌’他奎,乃是老夫数十年武林知友,他老的‘凌岳山庄’就在鲁北晏城西南七十里的‘平昌集’镇上……   我等可在端午十天之前往前‘凌岳山庄’。”   众人有了这样一个决定,“寒霞秀士”骆胜,“羽化九腾”吕方,“布衣银箫”于瘦竹,纷纷向“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告辞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向石鸣峰、孟玲二人道:   “石兄弟、孟丫头,聚聚散散,散散聚聚,咱们也该离‘剑虹山庄’启程啦!”   孟玲望了望自己呱呱坠地十九年来才始重逢的老爹“神手星魁”孟廷元……目光再缓缓移向“杯中神游”侯乙,和石鸣峰两人身上,轻轻道:   “醉伯伯,咱孟玲要在‘剑虹山庄’陪伴爹,不跟你们去啦!”   孟玲这话出口,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杯中神游”侯乙,连连眨动一对醉眼,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石鸣峰目注孟玲,嘴上虽并未出声,但对孟玲取舍的选择,暗暗表示同意。   “剑虹山庄”庄主丁兆钧,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缓缓点头。   骨肉连心,此番父女重逢,算来也不过短暂之间而已,但孟玲已漾溢出一片孺幕之情……“神手星魁”孟廷元感慨之余,无限安慰。   孟玲轻轻又道:   “爹找了咱孟玲十九年,孤零零寂寞了十九年,现在爹找到他的玲儿,咱孟玲就不想再离开他老人家啦!”   石鸣峰试探问道:   “孟玲,明年端午十天前,鲁北‘平昌集’之会,你去不去?”   孟玲正待回答时,“神手星魁”孟廷元已含笑接上道:   “石少侠,老夫带了玲儿,到时准时赴会……”   微微一顿,又道:   “老夫答谢石少侠等数位,知遇之恩,借丁庄主‘剑虹山庄,一技之栖,设计构制制敌之器……到时会来晏城西南七十里的‘平昌集’……”   孟玲脸一红,轻轻问道:   “鸣峰,您……你会不会见怪了咱孟玲?”   石鸣峰含笑道:   “孟玲,为人子女,理应如此……不然,孟前辈辛劳,奔波了十九年,又为的是什么?”   视线投向“铁掌开碑”丁兆钧,又道:   “丁庄主,孟前辈和孟玲逗留此地,只是打扰了‘剑虹山庄’!”   从石鸣峰嘴里说出此话,听进“铁掌开碑”丁兆钧耳里,有一份异样的感受……哈哈一笑,道:   “石少侠,不必说此见外的话……‘天涯若比邻,海内存知己,……孟老住下舍间,以佛家来讲乃系于‘缘份’二字,岂有打扰之理!”   孟玲目注石鸣峰,轻幽的道:   “鸣峰,你和醉伯伯去吧……咱们明年端午前,在鲁平‘平昌集’再见!”   石鸣峰和侯乙,向丁兆钧和孟家父女俩告辞,离“剑虹山庄”而去。   鹅掌大的雪花,满天飞舞,前面的寒风也在呼啸地吹着,天气冷得连空气好像都给冻结起来似的……这条平时熙熙攘攘,鄂豫交境的“双河湾”镇大街上,此时静得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有两抹身形,疾步而来……一个是身穿长袍,背负囊袋的年轻人,另外一个身穿吕纯阳八卦道袍,背上背着一只大葫芦的老者。   此二人,就是来自鄂南“剑虹山庄”的石呜峰,和“杯中神游”侯乙。   石鸣峰一指前面,道:   “侯前辈,那里大街边亮着一盏红灯笼,上面有‘东兴客栈’数字,我们先打尖息下来再说。”   侯乙连连点点头,道:   “不错,石兄弟,这个天冻地寒的味道,谁也受不了!”   两人来到这家客栈前,揭起沉甸甸夹棉的门帘,顿时一股暖意围了上来。   这家“东兴客栈”,前端是客人吃喝用膳一间偌大的店堂:进深里面才是打尖投宿的客房。   店小二殷殷上面张罗,两人坐下墙沿一张桌座,吩咐   店小二端上酒菜。   吃喝中,“杯中神游”侯乙又想到那回事上,嘴里嘀咕道:   “孟丫头也真是的……”   石鸣峰含笑道:   “侯前辈,你怪孟玲,不跟我等结伴同行?”   “杯中神游”侯乙,“哼”了一声道:   “谁说不是……”   石鸣峰带了解释似的口气,道:   “侯前辈,孟姑娘不跟我等结伴同行,并非出于其他原因,她要陪伴劫后重逢的父亲,这是她的一片孝心。   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点点头,道:   “石兄弟,你说得也是,孟丫头是个孝顺爹的好女孩子……只是咱醉老头儿,途中少了个酒伴……”   两人坐在墙沿一张桌座谈着时,一股刺肤眨骨寒风直吹过来……   侯乙转首看去,店堂门处,那块夹棉重重的门帘掀起,进来一个客人。   外面街上天冻地寒,行人稀少,店堂里却是暖意盎然,已占了八九成座头的客人。   两人桌座旁边,有张单座桌子空着,这位客人就来这张桌座,坐了下来。   石鸣峰转脸一瞥,是个身躯高大,背部隆起的一个驼背老者……   老者把囊袋放到桌上后,向店小二点了些菜……吐出洪亮的声音,又道:   “先来五斤白干,让俺家润润喉咙!”   店小二哈腰应了声,退了下去。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五斤白干,润润喉咙”此话,缓缓转过脸看去……嘿,一张黑里透光,圆滚滚的锅底脸,这付铁塔似的身子,幸亏是个驼子,不然挺起胸站起的话,准把这家“东兴栈客”外间店堂的上梁天花板,顶个大窟窿。   不多时,店小二把酒菜端上,那铁塔似的老者,一手空,一手杯,一边喝,一边斟,三杯白干像茶水似的送进嘴里。   三下两下,壶底干了,老者挥手叫来店小二,道:   “小二哥,再替俺家上五斤白干!”   店小二傻了眼,连声“喳!喳!”,转身离去,又捧了五斤装的一壶白干来。   这边桌座上的石鸣峰,微微一笑,俏声道。   “侯前辈,邻桌那位老人家,酒量不错!”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笑道:   “‘长鲸吸水’……海量!”   在这猜拳豁令,飞筋把盏闹哄哄的店堂里,这个锦袍驼背的老者,耳朵倒是挺尖的,转过脸哈哈笑道:   “‘长鲸吸水’,不敢,不敢……那是您这位兄台夸奖了!”   “杯中神游”侯乙,转过身含笑道:   “彼此既然都是酒中所好,兄台移来这边桌座一聚如何?”   驼背老者点头道:   “倒是再好没有,只是有扰了!”   就即吩咐店小二,将桌上酒菜移来侯乙桌上。   侯乙见这位驼背老者,年纪跟自己相仿……抱拳一礼问道: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驼背老者哈哈笑道:   “俺家‘郝永’,武林同道就地取材,俺是个驼子,就送了俺一个‘金爪驼龙’的称号……”   “杯中神游”侯乙听来,不由暗暗点头……   不错,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个双料身躯的大个子是武林中人物……听他说的口音,同时江南武林少有听到这样一个称号,可见此“金爪驼龙”郝永,来自北地江湖。   郝永指着两人,含笑问道:   “敢问您二位如何称呼?”   侯乙一笑道:   “区区侯乙,平时背负酒葫芦,酒不离身,同道朋友给咱一个‘杯中神游’的怪号……”   指着旁边石鸣峰,又道:   “这是咱醉老头儿忘年之交,石鸣峰石兄弟……”   “金爪驼龙”郝永道:   “原来就是您二位,久仰,久仰……俺家踪游江南各地,江湖上听到不少有关两位之事……”   一指“杯中神游”侯乙,又道:   “侯道友以一身轻灵身法,破除‘长山白狼’焦炳十八支‘碟形飞刀’……”   目光投向石鸣峰又道:   “这位‘白玉龙’石少侠更不用说了,身怀之艺,睥睨江南武林,真是英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   “杯中神游”候乙,听来不由心中暗暗一奇……   这个大个子是何等样来历?   听他说话口音,不似江南人氏,但对江南武林中情形,却是十分清楚。   双方举酒相邀过后,候乙酒中聊谈的问道:   “郝道友仙乡何处,看来不会是江南一带吧?”   郝永点点头道:   “不错,郝某故居鲁北,南下江南一游,此番取道回去老家……”   石鸣蜂听到“鲁北”两字,立即注意起来……“北冥会”总坛,就在鲁北晏城,难道……   石鸣峰心念闪转,朝候乙这边目注一瞥。   “杯中神游”侯乙,接触到石鸣峰投来视线,也已想到那回事上……举樽相邀,跟郝永干下一杯酒后,似乎找到一个话题上,道:   “郝兄,北地江湖有个‘北冥会’的门派,总坛就设在   鲁北晏城……您也是晏城?”   “金爪驼龙”郝永道:   “俺老家是鲁北平原,尚在晏城之北……”   话到这里,微微一蹩眉,问道:   侯乙,您认得‘北冥会’堂门‘摘星攀月’邵震?”   敢情在目前情形下,侯乙与石鸣峰是老哥小弟之交,而石鸣峰的师门是‘魔天神龙,向公瑜,跟“魔神”戈青,并无任何渊源关系。   “杯中神游”侯乙,摇摇头道:   “并不相识,只是江湖传闻而已。”   谈到这个话题上,“金爪驼龙”郝永替自己斟下满杯,一口酒送进嘴里后,浑粗的话吐出口,道:   “操他奶奶的,邵震这个土息子,‘北冥会’又算得了什么,俺家郝永可没有把他放进眼里……”   石鸣峰听到这话,接口试探问道:   “郝老丈,敢情您与‘北冥会’掌门人‘摘星攀月’邵震,结下恩怨梁子?”   “金爪驼龙”郝永道:   “邵震这个狗养的,胸襟狭窄,目中无子,在他心里打转的,就是‘非友即敌,排除异己’这八个字……”   侯乙顺着对方口气,接上一句,道:   “原来‘摘垦攀月’邵震,是这样一个人物?”   “金爪驼龙”郝永,哼了声,道:   “谁说不是……”   一口气干下杯里酒,又道:   “提起这件事,石少侠可能不会知道,但侯道友踪游各地,该江湖有所传闻……郝某知道此事后,大醉三日三夜,梦人醉乡中还笑了起来……”   侯乙眼皮一眨,问道:   “郝兄,您指的是那一回事?”   郝永道:   “这件事迄今有二十多年,邵震这个狗养的,藉口‘以武会友’,设下擂台加害异己,这件事却给‘魔神’戈青所知道……”   石鸣峰见郝永话到这里,心头为之暗暗一窒……不错,昔年恩师曾有提过此事。   郝永替自己空杯里斟下满杯酒后,又道:   “这位戈道友出手‘玄天七嵌掌’,把正副台主来个块肉分尸……哈哈哈,邵震这个狗养的,加害异己不成,反落得个灰头土脸,‘北冥会’声誉,就此一落千丈……”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朝石鸣峰望了眼,接口问道:   “郝兄,你可否知道,‘魔神’戈青再次露脸江湖的这回事?”   郝永点点头,道:   “此番俺离鲁北老家,踪游湘、鄂、赣、皖等地,就是为了‘魔神’戈青再度现身江湖……”   石鸣峰听来感到奇怪,接口问道:   “郝老丈,您踪游江南各地,与‘魔神’戈青再度露脸江湖,又有什么牵连?”   郝永一笑,道:   “石少侠,老夫为了寻访‘魔神’戈道友下落,才去江南武林的……”   “杯中神游”侯乙,不由暗暗怔了下,问道:   “郝兄,您找‘魔神’戈青则甚?”   “金爪驼龙”郝永,一口酒送进嘴里,含笑道:   “侯兄,北地武林中,不止是俺郝永一人要寻访‘魔神,戈道友行踪下落……此番俺家江南之行,还是‘受人之托,忠人于事’,另外有人要寻访着戈道友……”   “杯中神游”侯乙,朝石鸣峰望了眼,道:   “郝兄,可有访着‘魔神’戈青?”   郝永缓缓一点头,道:   “侯兄,您刚才说的不错,‘魔神’戈青再度露脸江湖,湘鄂各地都有他的传闻,那是千准万确的事……偏偏这位戈道友,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给俺家访着……”   侯乙又朝旁边石鸣峰勾勾的望了眼,才道:   “郝道友,您江南一行,访不到‘魔神’戈青下落耿耿于心,感到不安?”   “金爪驼龙”郝永道:   “不错,真是……”   石鸣峰接口问道:   “郝老丈,您刚才所说‘受人之托,忠人于事’,敢情还不止是您一人,在寻访‘魔神’戈青的下落?”   郝永见石鸣峰问出此话,突然想了起来,道:   “石少侠,江南武林传闻,您师承鲁西巨野‘长川集,‘摩天神龙’向公瑜,可有此事?”   旁边“杯中神游”侯乙,见“金爪驼龙”郝永突然问出这话,心头暗暗一沉……   大个子问出此话,难道尚有弦外之音?   石鸣峰点点头,道:   “不错,石某师承‘摩天神龙’向公瑜,以师门为家,自幼由恩师问公瑜扶养大的……”   郝永哈哈笑道:   “如此说来,石少侠,您我不是外人了……老夫受‘摩天神龙’向道友之托,由于江湖传闻,‘魔神’戈青再度现身江南武林,是以要寻访这位戈道友的下落。”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像突然跌进五里僧浓雾……一声轻“哦”,两颗醉眼直瞪出来……心念暗暗一阵一阵游转:   “‘摩天神龙’向老头儿,在寻访‘魔神’行踪下落,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石鸣峰一付不解之色,问道:   “郝老丈,家师因何要找‘魔神’戈青的行踪下落?”   “金爪驼龙”郝永道:   “石少侠,您问到这件事,转弯抹角又要提到‘北冥会’那个狗养的邵震身上了……”   侯乙这一听,已听出来龙去脉的端倪,接口道:   “郝道友,山大王‘摘星攀月’邵震,招兵买马,敢情是要拉‘摩天神龙’向老头儿人伙?”   郝永点点头,道:   “不错,正是这回事……”   微微一顿,又道:   “‘北冥会,邵震原来就是目中无子,夜郎自大之流,现在又有‘八荒铁蹄会’‘赤雷啸虹,邓昆,和‘卧龙山庄’‘铁胆金戈’萧彬等的沆瀣一气,更是狂傲自负,不可一世……”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结果,‘摩天神龙’向老头儿拒绝了?”   “金爪驼龙”郝永一笑,道:   “‘摩天神龙’向公瑜,北地武林侠义门中堪称一代宗师,岂会参与此等狐辟狗党的一伙……”   石鸣峰心念游转,还是无法理会过来,是以接口又问道:   “郝老丈,家师寻访‘魔神’戈青行踪下落,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爪驼龙”郝永慨然道:   “石少侠,江湖道上,形形式式……有‘真善,伪善’,更有‘真恶,假恶’……‘魔神’戈青昔年杀人逾数三千,并未错杀一人……后来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在南北两大高手围袭之下,落个断肢毁体……”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滚转,眼皮眨动,朝郝永这边愣愣看来。   郝永叉道:   “最后,‘魔神’戈道友,落进鲁南向城‘卧龙山庄,‘铁胆金戈’萧彬之手,头颅被摘……萧彬下此一手,原是假其名而报私仇,其弟萧长明,当初行为不轨,丧命戈青之手……”   “杯中神游”侯乙,这句不愿意说的话,从嘴里问了出来:   “郝道友,人非花卉树木,断去肢体头颅,岂能重长出来?”   郝永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侯兄所问之话,‘摩天神龙’向道友曾问郝某谈过……据向老说来,‘魔神’戈青再度现身江湖,虽然是桩不可思议的谜,但,任何一个‘谜底’,都有它揭开的时候……”   微微一顿,又道:   “此番郝某江南武林一行,所听所闻,却是千准万确……‘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把一代巨枭‘七爪修罗’闵堪,尸分八块……赣北‘碧云寺’,戈青再次出手‘玄天七嵌掌’,将‘八荒铁蹄会’中高手法明老和尚毙于掌下……”   大口酒送进嘴里,一笑,又道:   虽然耐人寻味,不可思议,但怀有这等盖世无俦的功   力,除了‘魔神’戈青外,当今天下武林,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眨动一双醉眼,朝旁边的石鸣峰看来。   石鸣峰静静听着,并未有一丝异样的神情,从脸上显出来。   “金爪驼龙”郝永,目光投向石鸣峰,移转到刚才话题上,又道:   “令师向道友寻访‘魔神’戈青下落……据向道友向老夫指称,‘魔神’戈青真正可以称得武林侠义门中人物,由于戈青之助,以扫除北地武林妖氛,还我朗朗乾坤。”   石鸣峰点点头,轻轻“嗯”了声,替代了给“金爪驼龙”郝永的回答。   但,此刻石鸣峰心头,却是感到莫大的安慰……   恩师‘魔神’戈青,已获得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的了解。   虽然眼前说话的是郝永,并非师父向公瑜,但郝永已揭开了师父向公瑜由衷之言。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问道:   “郝兄,您此去何处?”   “金爪驼龙”郝永,沉思了下,道:   “郝某没有访着‘魔神’戈道友,只有回鲁北老家平原了……顺途鲁西巨野一行,把此事经过告诉‘摩天神龙’向公瑜……”   活到此时,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又道:   “侯兄,此番再度现身的‘魔神’戈青,从鲁地江湖有此传闻……”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问道:   “郝兄,您指的是哪一回事?”   “金爪驼龙”郝永道:   “这件事是从鲁南向城‘卧龙山庄’流传出来的……当初‘魔神’戈青徂徕山断肢毁体后,有一个六七岁黑脸童儿背着他投入‘卧龙山庄,的……”   石鸣峰脸色微微一怔,目注桌上酒杯,掩饰了这付异样的神情。   郝永接着在道:   “戈青身边有此童儿,极可能就是他传人弟子……后来戈青遭‘铁胆金戈’摘首所害,此六七岁黑脸童儿也不知去向……”   侯乙接口问道:   “郝兄,您是指目前露脸现身的‘魔神’戈青,可能是昔年那个黑脸童儿所扮妆?”   郝永点点头,道:   “这件事流传鲁地江湖各地……”   “杯中神游”侯乙,却是不以为然,道:   “郝兄,当年‘魔神’戈青遇害,这个幼龄孤儿,人海遗子,又是谁扶养他长大?”   一顿,又道:   “即使有善心人把这孩子扶养大,如何能施展出昔年‘魔神’戈青‘玄天七嵌掌’绝学,这份盖世无俦的内家功力,又从何而来?”   “杯中神游”侯乙,向“金爪驼龙”郝永问出这些话,其实,他腹中早已有了清清楚楚的答案。   “金爪驼龙”郝永缓缓点头,道:   侯兄问得也有道理,只是鲁地江湖中,有传出这样一件事……”   把话语一转,向石鸣峰问道:   “石少侠,您此番北上,是去鲁西觐见师父?”   石鸣峰点头道:   “是的,石某由侯前辈陪同,往鲁西巨野拜见师父。”   “杯中神游”侯乙,含笑道:   “郝兄,照此说来,您跟咱们老哥小弟二人,结伴同行了?”   郝永道:   “俺家此离‘双河湾’后,准备先取道往晋南一带访友,然后再折返鲁地,跟二位不是同一方向。”   三人吃喝过中,侯乙突然想了起来,把店小二叫近跟前,问道:   “小二哥,你替咱们三人备下三间干净上房,咱们今夜打尖落宿这里‘东兴客栈’!”   店小二哈腰,道:   “是的,客官,待小的告知老掌柜……”   店小二走去柜台,又转身回来,道:   “回客官,外面天冻地寒,小店也只剩下三间客房,但并不联在一起,东厢两间,西厢一间……”   “金爪驼龙”郝永刚才喝下不少酒,已有浓浓醉意,接口道:   “小二哥,西厢那间客房给俺家行了……”   转身向两人,又道:   “侯兄,石少侠,您二位慢慢吃喝,俺要先去休息……   后会有期,明天咱们也不必彼此告辞……”   话到此,踉踉跄跄,肩上搭起袋囊,由店小二陪同,走向进深廊沿。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望着郝永离去的后影,含笑道:   “这个大个子,喝酒喝得快,醉也醉得快!” 千魔之仇--第二十九章 山道暗袭 第二十九章 山道暗袭   石鸣峰目光投向刚才“金爪驼龙”郝永坐在那张空座,嘴里在喃喃自语。   师父向公瑜,在寻访恩师的下落……会有这等不可思议的事?”   侯乙听到这响声音,把脸转了过来,一笑道:   “不错,石兄弟,这件事咱醉老头儿刚才跟你一样,心里感到奇怪,现在可想通啦……”   石鸣峰听到这话,愣愣朝候乙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斟下满杯酒,有条有理,道:   “就是刚才那大个子说的,‘真善伪善,真恶假恶’这八个字……那些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徒,看来道貌岸然,一付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一旦狐狸露了尾巴,娘家抖了出来,就成了茅坑里的一堆大粪,臭不可挡……”   一掀鼻子“哼”了声,又道:   “人娘的,‘北冥会’的邵震,‘八荒铁蹄会’的邓昆,和‘卧龙山庄’的萧彬,就是这一类角色!”   石鸣峰有所感触的缓缓一点头。   侯乙又道:   “你师父向老头儿,知道‘魔神’戈青再度露脸江湖这回事后,派人前去寻访,原因也就是在这里。”   石鸣峰微微一蹙眉,道:   “候前辈,有关鸣峰之事,您已完全清楚……鸣峰又该如何处理,将要来临的局面?”   “杯中神游”侯乙,眼珠眨动,端起杯子大口酒送进嘴里,一点头,道:   “石兄弟,错不了,不必把这件事梗在心头……眼前有这样一个转变,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一顿,又道:   “你扮妆你昔年息师‘魔神’戈青之事,可以瞒过别人,但迟早要让向老头儿知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就趁着向公瑜在寻访戈青之际,你石兄弟就把昔年跟‘魔神’戈青的渊源,告诉了向老头儿……”   话到此,把如何应对“摩天神龙”向公瑜情形,不厌其详的告诉了石鸣峰……   两颗醉眼滴流一转,又道:   “石兄弟,你记着,就是‘随机应变’这四个字。”   两人吃喝过后,侯乙挥手叫来店小二,连同郝永的酒菜帐一起付了,走向东厢客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起床,侯乙问店小二西厢那位客人……据店小二说,那“金爪驼龙”郝永,大清早已离“东兴客栈”而去。   两人顶着凛冽寮凤,离“双河湾”镇甸,取道往鲁南方向……   清溪水流,芦花摆舞,树叶翩落,寒鸦噪林……衔山的夕阳,给大地抹上一笔初春的色彩!   石鸣峰遥手一指,道:   “侯前辈,前面炊烟袅袅,该是市集镇甸了!”   侯乙一点头,道:   “不错,咱老哥小弟两人,脚程倒也凑巧,就在这崦嵫日落时分,来到一处镇甸!”   后面一阵“嗒嗒嗒”马蹄声传来,走在大道中央的石鸣峰,侯乙二人,移步走向边上。   不期然中,石鸣峰旋首朝后面投过一瞥……三匹骏骑走成“品”字形,向这边驰骋而来,距离也跟着渐渐接近……   石鸣峰目光无意中投向后面,当他看到三匹牲口中,走在头前那个马背上人时,目光突然停了下来,目注马鞍上那人看去。   官道上坐骑疾驰而过,行人转首观望,这是寻常之事,是以头前那马鞍上人,也不多加注意,会同后面两匹牲口,从两人旁边擦身而过。   石鸣峰的一双视线,还是移向逝去的三匹坐骑,遥目看去。   “杯中神游”侯乙,看到石鸣峰这付异样的神情,诧异问道:   “石兄弟,骑在马上那三人,你认识?”   石鸣峰似乎从一页悠远的回忆中,已找出三匹牲口中头前那人的来历……缓缓一点头,道:   其中那个石某认识……”   侯乙听来出奇,就即问道:   “是谁?”   石鸣峰脸色神情接连数变,若有所思中,道:   “头前那匹坐骑上,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是鲁南向城‘卧龙山庄’总管陈勇……”   侯乙听到‘卧龙山庄’四字,怔了下,道:   “刚才那陈勇也朝你这边看来,他不认识你?”   石鸣峰移步继续往前面走去,一面回答道:   “时间相隔已有十来年了……那时石某陪伴恩师戈青在‘卧龙山庄’还是个七龄童儿……同时恩师在鸣峰脸上敷了一层乌黑的易容药物,是以纵然此刻见到,‘卧龙山庄’总管陈勇也不知道石某是何许人!”   候乙朝官道两端望了眼,道:   “行程匆匆,不错,这里已是鲁地境界了……”   两条疏疏朗朗的眉毛一掀,又道:   “这里虽然已是鲁南地带,但咱醉老头儿知道,离向城还有一段路呢……‘卧龙山庄’总管陈勇怎会骑了牲口出现在此地?”   石鸣峰道:   “那陈勇可能奉命有事来此……”   两人边谈边走,已来到镇上……“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道:   “萧彬这个老小子,派了总管陈勇来这里,难道是在于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人走在行人熙攘的大街上,石鸣峰一声轻“哦”,指了指,道:   “候前辈,您看……”   侯乙循着石鸣峰所指方向看去,街边一条木桩上拴着三匹坐骑,正是刚才官道上擦身而过的马儿……   抬头再向上面看去,这家铺子外竖着一块招牌,上面是“梅香园酒店”五个大字。   侧脸一瞥,侯乙道:   “石兄弟,牲口挂在酒店门外木桩上,刚才那三个家伙可能就在里面吃喝……此刻咱们也是快将晚膳时分,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这家“梅香园”酒店,此刻时间尚早,店堂上客人不多,只占了两三成座……侯乙纵目回顾一匝,刚才石鸣峰所指的‘卧龙山庄’总管陈勇,和他两个伙伴坐在靠窗栏处的一张桌座。   侯乙朝石鸣峰目注一瞥,两人就在附近一张桌座坐了下,吩咐店伙端上酒菜。   店伙把酒菜端上桌子,两人默默地吃喝,谁都没有开腔,静静听着邻桌谈些什么……   “卧龙山庄’的总管陈勇,道:   “范七,周虎,咱们奉庄主爷谕,分送柬帖,算来脚程也够快了……”   范七,同虎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道:   “二爷,这是您想出一个好主意,由咱范七和周虎分拨投送,然后来此地鲁南‘关山坪’会聚,若是咱们三人合在一起,挨家挨户投送,恐怕会误了‘卧龙山庄’的良辰吉时呢?”   邻桌话听进侯乙、石鸣峰两人耳里,此三人虽然并没有穿上“卧龙山庄”壮丁青衣服饰,但那年轻壮汉口称陈勇一声“二爷”……是大户人家总管的恭称,那此范七、周虎是“卧龙山庄”的壮丁。   “良辰吉时”此话,听进石鸣峰耳里,暗暗感到困惑不已……   昔年自己陪伴恩师戈青,在“卧龙山庄”逗留三日,在自己回忆中,从未听到有“公子、小姐”这样的人。   婚嫁之礼,用上“良辰吉时”四字,此刻这壮丁范七指的又是什么?   另外那个周虎同道:   “二爷,庄主爷八秩华诞的正日,离隔现在还有多少天?”   总管陈勇沉思了下,道:   “庄主爷华诞的准确时日,咱陈勇还不甚清楚,大概迄今尚有半个月的光景……”   石鸣峰这一听,才始会意过来……   原来他们所指的“良辰吉时”,是“卧龙山庄”庄主萧彬,八十岁的生日。   这家“梅香园”酒店店堂里,由于已是晚膳时候,客人渐渐添增,声音也跟着喧哗热闹起来。   “杯中神游”侯乙悄声道:   “石兄弟,原来是萧彬这老小子八十岁生日,派出手下虾兵蟹将分送请柬。”   石鸣峰剑眉微微一轩,道:   “侯前辈,我等此去鲁西巨野,顺途向城一行,石某拟往‘卧龙山庄’与‘铁胆金戈’萧彬一会……”   侯乙醉眼一瞪,道:   “你找上这老小子则甚?”   石鸣峰道:   “索回昔年给萧彬砍下的恩师头骨,要他了断这桩公案……”   侯乙连连摇头道:   “使不得,使不得……石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岁末新年,已在我等旅途中消逝,端午之会已指日可待,不必横岔枝节,去惹上这莫须有的是非……”   目注石鸣峰又道:   “你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北地武林所负声誉,与其所怀之学,你不会不知道,这老头儿尚且不敢轻易惹上这些巨憝恶煞……”   石鸣峰接口道:   “侯前辈,待鸣峰扮成恩师戈青模样,出手‘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游”候乙考虑周密的道:   “石兄弟,凡事需三思而行……你此去‘卧龙山庄’,并非萧彬这老小子单独一人,正逢他八十寿诞,定有不少南北武林高手赴宴,他们既是替萧彬祝寿而来,到时不会不助拳掠阵……”   石鸣峰欲语还休,沉默下来。   侯乙又道:   “石兄弟,万一你落个马前失蹄,功亏一篑,这又何苦来哉?”   石鸣峰微微一点头,道:   “侯前辈,照您如此说来,‘卧龙山庄’萧彬八十寿诞,我等不必加以理会……”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   “石兄弟,欣逢萧彬老小子痴长八十之日……礼多人不怪,咱们也不妨随善一番……”   石鸣峰诧然问道:   “‘随善一番’……我等去‘卧龙山庄’,替萧彬祝寿?”   侯乙一笑,道:   “礼到人不到,送这老小子一份寿礼,意思意思!”   两人在谈着时,邻桌“卧龙山庄”总管陈勇,和范七,周虎两名壮丁,已酒醉饭饱,付过帐后,出“梅香园”酒店而去。   “杯中神游”候乙,一口一口酒送进嘴里,把如何送“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一份八秩寿礼的事,有条不紊告诉了石鸣峰。   “铁胆金戈”萧彬八秩寿宴,其盛况虽然比不上昔年鲁西巨野“长川集”,“摩天神龙”向公瑜六秩寿辰的热闹,但也数得上“卧龙山庄”百里圈围内的一桩盛举。   寿堂设在“卧龙山庄”这座宽敞的大厅……“铁胆金戈”萧彬一身锦袍华服,脸带笑容,接待来“卧龙山庄”暖寿祝寿的嘉宾。   武林南北高手,云集“卧龙山庄”……   其中有两位嘉宾,似乎身份比较特殊,坐在大厅一边的太师椅上。   “铁胆金戈”萧彬,接待登门暖寿的来宾之余,就会跟太师椅上这两位嘉宾,聊上几句……似乎寿星公对这两位客人,关系并不寻常。   坐在左边太师椅上的,是个狮鼻海口,脸肤紫黑,魁梧高大的老者。   右边那个精壮剽悍,精神矍铄,这两人年寿,看来都在八十左右。   左边那个乃是来自晋中云中山华阳峰,“八荒铁蹄会”   总坛,掌门人“赤雷啸虹”邓昆……旁边那个,是鲁北晏城“夏口坪”,“北冥会”掌门人“摘星攀月”邵震。   此番包括寿星公“铁胆金戈”萧彬在内,添上“赤雷啸虹”邓昆,和“摘星攀月”邵震两人,称雄北地江湖的三魁首,俱已会聚这里“卧龙山庄”   这座偌大的“卧龙山庄”大厅上,正要展开寿宴时,总管陈勇,匆匆走了进来……   衔尾是个年轻庄丁,双手捧着一只海碗口大,镶金嵌玉的瓷盆……瓷盆上放的是只南瓜大、圆滚滚,紧紧封上盖于的木盒。   “木盒”上一纸红笺,纸上笔劲浑雄,写有数字:   “恭祝,寿星公‘铁胆金戈’萧庄主,寿比南山高,区区哂纳。”   纸纸一侧,具名的是“布衣山人”崔明。   “铁胆金戈”萧彬,看到红纸上“布衣山人”崔明的名号,脸色微微一怔,感到十分生疏。   但这次寿宴中,就有不少并不相识的江湖中人,而是慕名前来的,是以也不作为奇。   萧彬目注总管陈勇,道:   “陈勇,有人送来贺礼,外面帐台收下就是,何须再送进大厅来。”   陈勇哈腰一礼,道:   “回庄主,这份贺礼是一名青衣服饰的家人,送来‘卧龙山庄’的……据那名家人说,木盒里是昆仑山参天岭‘蟠桃’,是由快骑转驿递送,送来‘卧龙山庄’,名贵非凡……”   “铁胆金戈”萧彬,听来不由暗暗称奇:   “这位‘布衣山人’崔明武林道友,素昧生平,快骑递送,送来昆仑山‘蟠桃’,倒是难得!”   旁边“赤雷啸虹”邓昆问道:   “陈勇,如何不见主人前来,只遣派家人送来一份贺礼?”   总管陈勇,躬身一礼,道:   “回邓爷,那名家人刚才说过,由于‘蟠桃’来自昆仑山,由快骑转驿递送,不能耽误时间,是以就由这小厮先行送来,那位‘布衣山人’崔爷,衔尾就来‘卧龙山庄’,替庄主爷祝寿!”   “铁胆金戈”萧彬,听来怪怪的,也感到有点突然,但有人送一份祝寿贺礼来“卧龙山庄”,那是出于对方的一份盛情……   一指铺上红中的寿桌,向那名捧着瓷盆的壮丁,道:   “将此盒‘蟋桃’放下就是……”   壮丁放下瓷盆,和上面那只南瓜大的木盒,躬身退出大厅。   萧彬向总管陈勇,又道:   “陈勇,那位‘布衣山人’崔道友来‘卧龙山庄’,不必再来禀报,就说老夫有请!”   陈勇连声“是!是!”,退出大厅。   昆仑山“蟋桃”,乃是传闻中的稀世珍品……此番居然有人快骑转驿递送,将“蟋桃”送来“卧龙山庄”,替“铁胆金戈”萧庄主暖寿祝贺,诚然,在这次寿宴中,平添一页佳话。   大厅上众来宾,纷纷围集拢来……谁都想一睹,传闻中的“蟠桃”其“庐山真面目”。   “摘星攀月”邵震,哈哈一笑,道:   “萧庄主,据送‘蟠桃’来小厮,向总管陈勇说,‘蟠桃’不能搁置太久时间,不如就即揭开木盒盖子,让我等看看‘蟠桃’又是何等样的东西?”   萧彬含笑点头道:   “不错,邵道友说得有理。”   话落,从寿桌瓷盘拿起木盒……左掌托住木盒底盘,右掌攀上盒盖,微微一用劲……   这一用劲,这只圆滚滚,南瓜大的木盒,把盒盖揭了开来!   就在揭开盒盖后的这一刹那,围立四周的众人,准都闻到一股令人呕吐,怪怪的味道……   那股味道,有点像宰猪的屠场中,扔在地上一块已腐臭的猪肉!   “铁胆金戈”萧彬,一声惊“哦”,瞪直眼朝木盒里看去……伸手从木盒中,提出一颗白狗颈上断下的黑狗脑袋   萧彬脸色顿时由红泛白,由白转成一片青紫色,嘿嘿冷笑道:   “‘布衣山人’崔明,老夫与你素昧生平,竟在老夫八秩寿辰,送来一颗黑狗脑袋,那你是嫌自己命长了……”   旁边‘赤雷啸虹”邓昆,有所发现的一指,道:   “萧庄主,盒盖里层,贴上一页杏黄色纸笺,上面还有字迹留下。”   萧彬扔下黑狗脑袋,伸手从盒盖里层,取出那张杏黄色纸笺,纸上写有寥寥数语:   “‘铁胆金戈’萧彬,老夫替你送来一颗黑狗脑袋,作为你八十寿诞的一份贺礼……老夫已来北地江湖,你得注意自己头上的脑袋。”   尾端具名,是“魔神”戈青。   萧彬看到这页纸上数字,混身暗暗一颤,倏然想到一件事上……   前番自己邀身怀“碟形飞刀”绝技的“长山白狼”焦炳,往江南武林探听“魔神”戈青动静,结果焦炳十八支“碟形飞刀’,遭戈青同路人“杯中神游”候乙悉数所破。   当时焦炳转来“杯中神游”侯乙之后……“魔神”戈青曾扬言,当初自己砍下这老魔头脑袋,他要摘自己的脑袋。   现在“魔神”戈青,送来‘卧龙山庄’一颗狗头示警,从纸笺上数字看来,显然已出没在鲁南一带。   “铁胆金戈”萧彬心念闪转,身上隐隐冒出一层寒意来。   “赤雷啸虹”邓昆问道:   “萧庄主,此纸笺上写些什么?”   萧彬把纸笺交了给他……   邓昆、邵震二人看过贴在盒盖里层那张纸笺,两人脸色接连数变!   “赤雷啸虹”邓昆嘿嘿笑道:   “贼魔头,赣北‘碧云寺’掌毙法明老禅师,此番你来北地江湖,你来得去不得,这桩公案要你连本带利有个交待。”   “摘星攀月”邵震,接口道:   “萧庄主,端午快将来临,您和邓道友来晏城北郊‘夏口坪’‘北冥会’总坛一聚,到时将老魔头骷骨带来,我等将其粉骨扬灰,贼魔头戈青万劫不得超生。”   “卧龙山庄”设下“铁胆金戈”萧彬八秩寿宴,群雄云集,原是一件兴高彩烈,欢欢喜喜的“喜事”,“魔神”戈青却送来一颗从黑狗颈上断去的狗头来,不啻大煞风景   虽然寿宴开席,但宾主桌坐上的所有人,脸上都透不出一丝笑容来。   其中和“铁胆金戈”萧彬,并无深交,慕名来赴寿宴的,也知道了这样一件事……   再度现身江湖的“魔神”戈青,已来北地江湖,可能要与“卧龙山庄”萧彬,“北冥会”邵震,和“八荒铁蹄会”邓昆等,展开一幕炽烈厮杀的场面。   围坐寿星公萧彬一桌的邓昆,突然想起问道:   “萧庄主,刚才总管陈勇所说,那个送来藏狗头木盒的‘家人’,又是何等样人?”   萧彬尚未开口,邵震已接上道:   “不用说,那定是贼魔头戈青的同路人所扮妆的!”   “铁胆金戈”萧彬,脸色凝重,道:   “人非花卉树枝,断去肢体,岂能再从身上生长出来……目前现身江湖的‘魔神’戈青,是真是假,尚是一个未知之数……”   微微一顿,又道:   “昔年随同‘魔神’戈青一起来‘卧龙山庄’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黑脸童儿……戈青横尸‘卧龙山庄’,此黑脸童儿就即不知去向!”   “赤雷啸虹”邓昆,也给想了起来,点点头道:   “不错,昔年老夫等四人,围袭‘魔神’于鲁中徂徕山‘卧云谷”这老魔头背上就负着一个黑脸童子……”   邵震接口道:   “敢情这小鬼还是老魔头的传人、弟子?”   “铁胆金戈”萧彬道:   “送木盒来的那‘家人’,可能就是昔年那个黑脸童子所扮妆!”   “赤雷啸虹”邓昆道:   “这黑脸童子如果真是老魔头传人,迄今算来,也在二十左右……扮妆一名藏狗头的木盒来‘卧龙山庄’,也有此可能。”   “铁胆金戈”萧彬八十寿辰,在群雄云集的寿宴中,接到一份“狗头”的贺礼……这份羞辱,就像在萧彬脸上,结结实实挨上一记大巴掌。   山径一端,传来一阵朗声唱诵的声音:   “‘蟠桃’吾所欲也,‘狗头’吾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舍‘蟠桃’而取‘狗头,也……”   音语未了,人形一闪,迂回曲折的山径转角处,走来一个背负大葫芦,身穿一袭吕纯阳八卦道袍的老者。   老者身后,紧随着一个玉橱临风,英姿挺拔的年轻书生。   这两人就是“杯中神游”侯乙,和“白玉龙”石鸣峰这一双老哥小弟。   侯乙转过脸“阿哈”一笑,道:   “石兄弟,你送这一份弥足珍贵的贺礼去‘卧龙山庄’,有没有引起他们那些龟孙王八的怀疑?”   石鸣峰一笑,道:   “石某扮妆一个青衣‘家人’去‘卧龙山庄’,那份贺礼,就是那个总管陈勇收下的……鸣峰就把您所交待的话,有条不紊说了下,果然深信不疑……”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葫芦口对准嘴,大口酒送迸嘴里,哈哈笑道:   “萧彬这个老小子,八十寿诞送到这份贺礼,人娘的,那是黄道吉日触了个‘大霉头’……”   石鸣峰听来有趣,含笑问道:   “侯前辈,怎么会给您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的?”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你要单身闯进‘卧龙山庄’,老哥哥实在有点不放心……若是听凭那些土崽子张牙舞爪,却又有点不甘心……”   一笑,又道:   “干脆找来一条黑狗,用它脑袋做成一份贺礼……萧彬老小子收到这份大礼,也够他受的……”   两人边走边谈,由弯弯曲曲的山径,拐上一条宽阔的山道……两边浓荫高张,山道上却是人迹稀绝,只有他们老哥小弟二人。   “杯中神游”侯乙,旋首朝山道两边树林望了眼,道:   “石兄弟,这里一带‘敌暗我明’,如果有人找上咱们老哥小弟,倒是个下手袭击的好地方。”   石鸣峰含笑道:   “侯前辈,那是您过份多虑了……我二人此番来鲁地,除了‘剑虹山庄’丁光钧等数位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又有谁会在人迹稀绝的山道上,找我们下手?”   “杯中神游”侯乙道:   “石兄弟,不是老哥哥‘多虑’,江湖风浪多,处处要小心,免得落进人家的暗算……”   两人边走边谈看时,左侧丛林里,一响极幼细的“嘶”的破风声起,一枚桂圆大的银弹,斜斜飞向山道中央的上空……   眼前的演变,亦就在石火电光之间……而这枚银弹飞起的破风声,幼细得很不容易便人察觉到。   敢情“杯中神游”候乙,浪迹各地,目击无法计数的大小场面,已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酒醉心不醉,处处注意,时时注意,近围每一件事物的演变。   侯乙向石鸣峰说那些话时,已醉眼四顾,注意在这条人迹稀绝的山道上。   一响幼细破风声起,从林间斜斜飞起一颗银弹,就在两人顶头凌空……   侯乙一声急呼:   “石兄弟,小心……”   几乎在同一短暂刹那间,凌空又是一响“嗒”的声,这颗桂圆大的银弹爆裂……   发丝似的银芒细针,宛若蓬雨似的电射而下……如挨上其中一枚银芒细针,也要落个非死即伤。   石鸣峰听到侯乙一声急呼,就在这比眨动眼皮还快的刹那间,已无法作更多的选择……   银弹凌空爆裂,银芒细针如蓬雨电射而下,立即“玄大七嵌掌”中“海流环环”一招出手……掌风凝成一堵无形的墙,凌空向上顶去。   “杯中神游”侯乙,更不含糊……   这袭吕纯阳八卦道袍,左右一双巨袖,挥起一股威猛无比的劲风。   由银弹爆裂,蓬雨而下的银芒细针,遍洒坠落在地,没有一枚中着两人身上。   这阵“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依然蓝天白云,依然静悄悄的山道上。   石鸣峰一摸腰挂“堪玉剑”,正要扑向银弹飞出的树林……   “杯中神游”侯乙,急忙阻止,道:   “石兄弟,‘逢林莫入’,‘穷寇莫追’,此乃兵家之言。”   石鸣峰剑眉微皱道:   “侯前辈,鸣峰要揪出这个施放暗器之人!”   候乙一笑,道:   “石兄弟,别忙……这厮有了一次,会有第二次,咱们等着第二次行了!”   从地上捡起一枚细逾发丝,长不及寸的“银芒细针”,细细看了下,又道:   “刚才从树林凌空飞起爆炸的玩意儿,江湖上有‘银芒雷火弹’之称……   石鸣峰不禁问道:   “侯前辈,您知不知道江湖上谁使用这种‘银芒雷火弹,……怎么会找到我等二人身上?” 千魔之仇--第三十章 敌友之间 第三十章 敌友之间   “杯中神游”侯乙把手中“银芒细针”扔向地上……沉恩了下,道:   “这类暗器咱醉老头儿无法引经典故,报出它的娘家来……不过使用“银芒雷火弹”之人,手法,轻重,准头都得需要恰到好处,不然无法施展出这门暗器的威力……嗯,这家伙还不是等闲之流呢!”   石鸣峰接口道:   “侯前辈,不可能会是‘卧龙山庄’中人……我等离鄂南‘剑虹山庄’后,并未与人照面交过手,这人又是谁?”   候乙微微一蹙眉,道:   “不会是上界‘大罗金仙’,也不会是幽冥路上‘牛头马面’,这家伙跟咱们一样,是‘人’……就是刚才咱醉老头儿那句话,有了一次会有第二次,石兄弟。咱们就等第二次行了。”   两人由山道而下,纵目看去,前面一望无垠的嶙峋错石,和东一簇,西一簇的野草丛林。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对准嘴一倒,已涓滴不剩,这张脸顿时苦了下来……喃喃道:   “石兄弟,前无镇甸,后无市集,没处找酒肆饭馆,咱醉老头儿的命根断啦!”   石鸣峰知道他老人家所指的“命根”,是那只大葫芦里的酒,是以指了指,道:   “侯前辈,我等走向前面看看,可能会有村落等所在……”   侯乙连连点头道:   “是的,石兄弟,咱们快找去看看!”   嗜酒成性的人,可以少了一顿饭,但不能少喝一口酒……“杯中神游”侯乙背着一只大葫芦,整日不离酒,把酒喻作“命根”,并不过分。   老哥小弟二人,这一走,已把二三十里路抛在后面,依然不见一处镇甸市集。   侯乙明知葫芦里已涓滴不剩,为了“酒瘾”难熬,把葫芦对准嘴,连连晃摆了几下……接着却是干叹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石鸣峰却是爱莫能助……无法“无中生有”,替老哥哥找一壶酒来。   抬脸看去,前面横着一泓溪流,溪流边上是一脉树林……石鸣峰转过脸,道:   “侯前辈,前面有一条清溪,您暂且喝下几口溪水,聊胜于无,如何?”   侯乙酒虫作怪,喉咙痒得难熬,连连点头道:   “不错,石兄弟,聊胜于无,喝下几口溪水,润润喉咙再说!”   两人走向溪流,经过路边树林时,“杯中神游”侯乙掀掀鼻子,猛吸了口气,站停下来。   石鸣峰不知侯乙站下脚步的原因,也就跟着站住,朝他困惑看来。   侯乙指了指路边树林,一笑道:   “石兄弟,树林里有酒香飘出来……”   敢情腹中饥饿之人,对饭菜香味,闻来特别敏感……   一个嗜酒之人,在酒痛难熬时,也有这样情形。   是以侯乙闻到有酒味从树林出来,但石鸣峰却并未察觉到。   石鸣峰听到老哥哥这话,急步走向树林,侯乙衔尾也跟了进来。   林问一块丈来方圆的空地上,席地坐着一个大汉……   大汉面前摊着一块油布,上面一块块切成大块的肉,边上一只硕大无比的“酒囊”。   石鸣峰走近前,当他再一想,站停脚步给愣住了……   人在穷极潦倒时,为饥饿所逼,有“要饭”这回事,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由于“酒瘾”难熬,向素昧生平的人“要酒”的事。   站在石鸣峰后面的侯乙,猛咽口水,两眼直勾勾朝席地坐着的大汉看去。   这大汉不用筷子,伸出五只手指捞起一块肉,送进嘴里,接着“酒囊”对上嘴,“咕噜!咕噜!”把酒送进嘴里……其乐淘淘,浑然不知旁边站下两人。   石鸣峰想到老哥哥“酒瘾”难熬,不得不堆下笑脸,向席地坐着的大汉,抱拳一礼,道:   “这位兄台请了……”   大汉诧然一怔,猛把头抬了起来……   石鸣峰见大汉这一抬头,在浓荫漏下的阳光下,把对方看了个清楚……一张上宽下窄的脸,看来年纪三十左右,身上一套古旧的短褂袄裤。   大汉照两人脸上滚转一眼,道:   “你们是来找人的,不用问,问了咱马三也不知道……”   石鸣峰见马三的大汉,见到自己二人,开口就说这些,听来暗暗感到奇怪……从这几句话中,似乎尚含有其他的话意。   但眼前侯前辈酒瘾难熬,让这马三的中年大汉的酒,分羹一杯,杀杀他老人家喉问的酒痒。   心念闪转,石鸣峰含笑道:   “刚才我二人经过外面树林,闻到一阵酒香,原来兄台在此饮酒……能不分尝几口,我等不妨交个朋友?”   马三听来出奇……天下只有请酒喝的,可从没有听到向人要酒喝的……把酒囊怀里一藏,瞪直眼,道:   “咱酒是化钱买来的,你我又不相识,怎么能请你喝酒?”   敢睛此刻石鸣峰心里蹩扭透顶,这辈子没有遇到过如此尴尬场面……但侯前辈酒瘾难熬,眼前怀中有钱,也无法买到酒……   脸上微微一热,石鸣峰还是含笑道:   “兄台酒囊里酒,化多少钱买来的?”   马三用手做了个手势,道:   “十枚制钱……”   石鸣峰从怀里掏出一块五钱重的碎银,道:   “马兄,这块银子给你,换你酒囊里的酒,行不行?”   马三看到石鸣峰掌心这块碎银,两颗眼珠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道:   “行,行……”   一手抓起石鸣峰掌中碎银,一面把怀里酒囊推了出去,指了指油布上切成块块的内,裂嘴一笑,道:   “公子,地上这几块肉,一并给你们行啦!”   石鸣峰接过酒囊,给了旁边的“杯中神游”侯乙……   带了试探的口气,问道:   “马兄,您如何知道咱们是来找人的?”   马三看了看手掌心这块雪花碎银,抬起脸一笑,道:   “咱当然知道啦……”   指着树林外面,又道:   “那娘儿早走远了……你们现在找去,怕也追不上啦……”   “杯中神游”候乙,接过石鸣峰递来酒囊,对上嘴。   “咕噜!咕噜!”猛向肚子里灌……   嘴在喝酒,两只耳朵闲着,听到马三这些话,突然想到自己和石兄弟在山道上遭“银芒雷火弹”袭击那回事上,放下酒囊,打了个酒嗝,两只醉眼直瞪出来……   一指马三,问道:   “马三,你在树林里喝酒,怎么会遇到娘儿……这‘娘儿,又是谁?”   马三衣袖一抹嘴,道:   “咱本来在树林外,河溪边草地上喝酒的,突然走来一个手握明晃晃宝剑的‘女大王’……”   石鸣峰听到“女大王”三字,不由诧然怔了下。   马三又道:   “这‘女大王’可凶呢……剑尖朝咱马三面门一指,说是稍等有人后面找来,不准咱向人家说出她有经过这里,不然……嘿,她要把咱马三身上剁几口血窟窿,推下河溪里喂大王八……”   “杯中神游”侯乙,缓缓一点头,轻声自语道:   “不错,那是生怕行藏泄露,难道会是她?”   石鸣峰亦似有所悟,道:   “侯前辈,此人显然认得我等二人,却又怕泄了行藏,才用暗器袭击……”   侯乙道:   “石兄弟,咱们不难找出其中蛛丝马迹……”   向马三问道:   “马三,这‘女大王’看来有多大年纪?”   马三回忆了下,道:   “年纪不大,长得也俊俏……看来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石鸣峰接上问道:   “马三,那年轻女子跟你说过话后,去向何处?”   马三一指树林外,道:   “走向河溪对岸不远的‘华山坳’镇上……”   侯乙接口道:   “这里四下都是一望无际的乱石,树木,附近那里有什么镇甸?”   马三道:   “咱马三就是‘华山坳,镇上的人……”   笑了笑又道:   “大爷,这里一带都是起伏不平的山岗丘陵,‘华山坳’集镇在低洼岔地中,远远看去,给山岗挡住,就不容易会给人注意到……”   石鸣峰问道:   “马三,‘华山坳’镇离这里有多远?”   马三道:   “越过河溪,走向西北那端十来里路……那里迤逦而下,在山坳盆地中有个小镇,就是‘华山坳’了!”   “杯中神游”侯乙,眨动醉眼道:   “嗨,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怪地方,倒是少有听到……”   侯乙把马三酒囊里酒灌下肚后,精神骤然一振,和石鸣峰走出树林。   两人越过河溪,往西北方向走去……   石鸣峰问道:   “侯前辈,前面山道树林中出手暗器的,您说是谁?”   侯乙“哼”了声,道:   “石兄弟,不会错……十有八九是那个贼魔娘……”   石鸣峰也已想到那上面,接口道:   “赣北‘碧云寺’露脸的‘玉面蜘蛛’虞瑛?”   侯乙道:   “不错,咱醉老头儿从马三所说的情形判来,已找不出第二个人,就是这贼婆娘!”   石鸣峰沉思了下,道:   “‘玉面蜘蛛’虞瑛,在‘八荒铁蹄会’中看来身份殊特……此番可能跟‘赤雷啸虹’邓昆,一起来鲁西,我二人无意中给她撞见……”   “杯中神游”候乙没有把这个话题接说下去,朝荒凉的山边两侧望了眼,道:   “石兄弟,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这贼婆娘第一次并未得逞,会来第二次,咱们得要小心!”   石鸣峰点点头,道:   “是的,侯前辈,鸣峰知道!”   两人走来山道尾端,坡势渐渐迤逦而下,纵目朝下面看去,横巷直冲,山麓处有一座并不十分繁荣的市集。   石鸣峰一指,道:   “侯前辈,下面山麓处,果然有个镇甸……看来就是‘华山坳’镇上了!”   侯乙笑着道:   “石兄弟,这不能称是‘山麓’,如果从位置高低来说,还在河溪的下面,真有这样一个怪地方!”   两人来到镇街,侯乙东张西望,把背上那只酒已涓滴不存的空葫芦解了下来,捧在手里……   石鸣峰一指镇街边上,道:   “侯前辈,那家铺子挂了一面‘太白居’的招牌,却没有‘酒肆,饭馆’的字眼……”   “杯中神游”侯乙目注一瞥,道:   “不会错……李大白乃是酒仙,酒祖宗,这家铺子用上‘大自居’三字,准是酒肆饭馆了。”   两人走进这家“大白居”,果然是家酒肆,但此刻并非膳食时份,店堂里并尤客人,墙边一张座头,有个年轻胖胖的店小二,伏在桌上打盹。   “杯中神游”侯乙,轻轻拍了下店小二肩背,含笑道:   “小二哥,有客人来啦!”   店小二手背揉揉眼睛站了起来……哈腰一礼,道:   “您二位请坐,要吃喝些什么,侍小的端来!”   侯乙酒菜吩吩过后,把手中大葫芦送了过去,道:   “小二哥,替咱老头儿葫芦里灌满酒,到时一起算。”   店小二弯弯腰,捧了葫芦下去,不多时把酒菜端上……   那只灌满酒的葫芦,放下旁边一张空座上。   这名店小二正要离去时,石鸣峰把他叫注,问道:   “小二哥,在下向你探听一人,不知你是否知道?”   店小二眨眨眼,道:   “客官,您问的是谁?”   敢情刚才两人推断,山道树林出手“银芒雷火弹”暗器的,极可能是“玉面蜘蛛”虞瑛,是以石鸣峰向这名店小二道:   “刚才午膳时分,是否有一位年纪二十四五岁,身材修长,身穿天蓝裙衣,一张瓜子形脸庞的姑娘,来这里‘太白居’用膳?”   这里“华山坳”是个小镇,酒肆饭馆不会很多,那马三大汉说是那“女大王”走向这里“华山坳”镇上,是以石鸣峰才试探一问。   这个胖嘟嘟的年轻店小二搔了搔脑后头,想了一阵子,才道:   “嗯,小的好像见到有这样一位女客人,瓜子脸,头上抓了个发髻,来这里‘大白居’……不过身上穿的不是天蓝色裙衣,是套杏黄色的衣衫……”   年轻姑娘家穿的衣衫,不会光是一套……“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含笑接上问道:   “小二哥,此去北上,下一处是什么镇甸?”   从外地来的客人,常会问出这些话……这名店小二不厌其详道:   “回客官,此去北上离这里‘华山坳’四五十里,是‘金石坑’镇上……两位吃喝过后,还得加快脚程,不然天黑还到不了‘金石坑’呢!”   石鸣峰道谢了声……店小二弯弯腰退下。   侯乙抑低了声音,道:   “不错,石兄弟,这贼婆娘果然来过‘华山坳,镇上……”   石鸣峰问道:   “侯前辈,您断定‘玉面蜘蛛’虞瑛取道北下,不会中途折回?”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道:   “这贼婆娘如果中途折回,就跟咱们照面对上啦……石兄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说不定这只狐狸精,就守候在咱们附近呢!”   两人此行,原是往鲁西巨野,离向城后偏向西北,也是顺路。   老哥小弟二人在“华山坳”这家“太白居”酒肆,用过这顿不算午膳,也不算晚膳的吃喝,出镇郊,往店小二所说的“金石坑”镇而来。   这里“华山坳”,四周山岗围绕,就像放在一只大碗里的镇甸……出镇郊,顺着山麓坡势,又攀登而上……侯乙转过脸朝后面投过一瞥,嘴里嘀咕道:   “咱醉老头儿这辈子东西南北,走过不少地方,可第一次来到‘华山场’这样一个怪地方!”   两人走出这只“大碗”,又是一望无垠的嶙峋错石,和遍地漫长的蓬草树丛。   石鸣峰并未注意到侯乙所说的话上,站下脚步,纵目游转,朝远近四周看去……   “杯中神游”侯乙,跟着站下旁边,一指前面道:   “石兄弟,咱们就顺着这条山道走去……虽然‘敌暗我明”咱们只要随时小心,就错不了!”   石鸣峰道:   “侯前辈说得不错!”   两人顺着时宽时厌的山道走去……   路边树丛落叶,随风飘舞,沙尘也迎着风打转……落叶飘向两人头顶上,细土沙尘,也跟着扑向他们身上、脸上。   “杯中神游”候乙,解下大葫芦一口酒送进嘴里,道:   “嗨,石兄弟,此刻江南,已届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时候啦……偏偏这里……”   石鸣峰眼顾四方,耳听八方,一指路边树林,道:   “侯前辈,路边林间,有幼细的声音出来?”   侯乙一笑,道:   “石兄弟,咱们不必杯弓蛇影,疑神疑鬼……这是风刮树梢的声……”   下面这个“音”字还在嘴里打滚,“嘶!嘶!”两声破风锐响声中,从左边林荫,两颗黄澄澄,烟烟耀芒的金弹,前后电射而出……   这两颗有婴儿拳掌大,看来似金若铜的飞弹,并不袭向两人身上,迎空飘飞而起。   两颗金弹飞向两人头顶一丈处时,衔尾那颗突然速度加快,撞上前面金弹。   荡空一阵“喻”的爆裂声……   两弹相撞裂碎,爆出一股烈火,自两人头顶一丈高处,笼罩而下。   侯乙一声急呼:   “石兄弟,赶快闪躲……   凌空两颗金弹,相撞爆裂的短暂问,又有一颗绿色飞弹,自左边树林又电射而出……   绿色飞弹凌空自动爆炸,综绕出一股青烟,青烟飘向金弹爆炸的烈火,那是“火上加油”,火势迷漫,更其炽裂……被烈火笼罩的范围,渐渐伸展扩大。   眼前的演变,就在电光石火之际……   给烈火所困的石鸣峰,候乙两人,已陷于生死系于一发的刹那!   石鸣峰见熊熊烈火,向自己兜头兜面罩来,一声苍雄长啸,出手“玄大七嵌掌”……   浑厚的掌劲,挟起一股锐利劲风……双掌挥舞,劈向烈火来处。   “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   “入娘的……”   迅快无比的解下背上大葫芦,从葫芦里猛吸了口酒……一口酒吸进嘴里,劲提内家“太乙混元真气”,“哺”的声,向烈火卷来之处喷去……   进入侯乙嘴里的是酒,从嘴里喷吐出来的,已成了一股氤氲浓雾。   烈火触上浓雾,立即熄灭!   敢情,喝进“杯中神游”侯乙嘴里的这口酒,份量有限,但从他嘴里喷吐出来的酒雾,已孕含了威猛无比的内家真力,不啻有千钧之力。   “杯中神游”侯乙行动快速……接连朝向卷来的火网,三口酒雾喷出。   这含有浓浓水份的三口酒雾喷出,已把卷来的火网,裂出一个缺口……   侯乙大声道:   “石兄弟,快脱身火网,先找着这贼婆娘再说……”   石鸣峰和“杯中神游”候乙,两人已相处一段并不短的时间,但石鸣峰对这位老人家身怀之学,依然摸不出一个底数。   整日酒不离身,背上背了一个酒葫芦,似乎“酒”就是这位老人家唯一所喜爱。   这些时日来,石鸣峰对这位老哥哥侯乙,只有看到他露过一手……   那是在赣北“梅轩庄”,“杯中神游”侯乙以轻灵的手法,身法,破了“长山白狼”焦炳震慑北地江湖的十八支“碟形飞刀”。   此番侯乙又露了一手……   这位老人家视作“命根”的酒,居然也成了一宗制敌利器……从嘴里喷出酒雾,破了兜头兜面罩下的烈火,竞有这等威力。   石鸣峰心念闪转,听到侯乙下面那句话,身形从火网裂口斜刺而出……   一个“潜能升天”身法,拔起两丈高,凌空右脚脚尖,一点左脚脚背,身形飘向三枚飞弹发射之处的浓密丛林。   就在这时候,一抹杏黄色的身形,正要暴递而起,移向别处。   石鸣峰一声冷叱:   “别想脱身离去!”   右掌随声而发。   一响“嘤”声婉啼,这抹杏黄色的身形,又跌进树林里。   石鸣峰飘落林间,腰间“湛玉剑”出鞘,剑尖一指,道:   “‘玉面蜘蛛’虞瑛,你鬼鬼祟祟,两次暗器袭击,你倒说来听听,是何道理?”   “杯中神游”侯乙,从山道上也追来树林。   “玉面蜘蛛”虞瑛,从地上站起,对石鸣峰指来剑尖,视若无睹,冷然一笑,道:   “‘白玉龙’石鸣峰,敌我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还有什么‘道理’可说的……”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哼”了声。   虞瑛朝两人望了眼,又道:   “姑娘技不如人,败在你等之手,也就不想活啦!”   石鸣峰听来暗暗一怔……   一个年轻姑娘家,居然说出这等铁铮铮话来,不在须眉男儿之下。   收起“湛玉剑”问道:   “‘敌我之间’?‘八荒铁蹄会’掌门‘赤雷啸虹’邓昆,又是你何人?”   虞瑛简短的回答道:   “咱爹!”   “杯中神游”候乙“哦”了声,眨动眼皮,道:   “你姓‘虞’,邓昆姓‘邓’,又如何是你爹?”   “上面蜘蛛”虞瑛道:   “虞瑛自幼失怙,是邓昆扶养长大,他是咱义父,也是咱爹!”   石鸣峰这一听,才始理会过来……   “玉面蜘蛛”虞瑛,看来不像是“八荒铁蹄会”中弟子,但却有她超然特殊的身份,原来跟“赤雷啸虹”邓昆,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石鸣峰虽然给“玉面蜘蛛”虞瑛,两次暗器加害,险些把命送掉,但此刻听到虞瑛这番话后,原来那股仇视,怒意,不期然中跟着消失……   突然想到那件事上,石鸣峰问道:   “虞瑛姑娘,你是随同‘赤雷啸虹’邓昆,一起来鲁西向城‘卧龙山庄”的?”   “玉面蜘蛛”虞瑛,听到石鸣峰这声“虞瑛姑娘”的称呼,朝他望了眼,才道:   “是的,咱随同爹一起来‘卧龙山庄’,替‘铁胆金戈’萧庄主祝寿的……”   “杯中神游”侯乙,见虞瑛话到这里,心头不禁暗暗一沉……这可糟了,咱醉老头儿跟石兄弟,翻风覆雨,愉天换日的把戏,全给这头小狐狸知道啦!   心念打转,侯乙醉眼一瞪,问道:   “虞瑛,你……你一直衔尾跟随在咱们老哥小弟俩后面?”   虞瑛理会不出侯乙问出这话的含意,摇摇头,道:   “不,咱在‘华山坳’镇甸附近,无意中撞见你们两人的……”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这些话,才知道自己和石兄弟,演出这一幕把戏,并未给虞瑛踩听到……醉眼一眯,换了个话题,道:   “‘玉面蜘蛛’虞瑛,你可真不够意思,人家说‘见面三分情’,你却来一手‘见面要老命’……若不是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还有两把刷子,你前后赏下这两门暗器,躲了一,躲了二,可不上路啦!”   “玉面蜘蛛”虞瑛朝他瞪了眼,把脸低了下来。   石鸣峰对虞瑛敌意消失,不禁问道:   “虞瑛姑娘,你第一次使用的暗器是‘银芒雷火弹’,刚才出手的更其利害,又是那宗暗器?”   石鸣峰聊谈似的问出此话,却有他含意……   “玉面蜘蛛”虞瑛,和“赤雷啸虹”邓昆之间,既是“义父女”的关系,其一身所学,显然传自‘“赤雷啸虹”邓昆。   现在探得虞瑛的“份量”,以后在“赤雷啸虹”邓昆身上,可以有多一份的准备。   “玉面蜘蛛”虞瑛,不会知道石鸣峰话中含意,抬起脸,道:   “这是一种‘子母硝烟弹’……两颗金色的是‘母弹’少后来那颗绿色的是‘子弹’……”   “杯中神游”侯乙“哼”了声,道:   “要人家老命,不先打个招呼……若不是咱醉老头儿葫芦里几口酒,咱和石兄弟可要烧成焦炭啦……虞瑛,你说,这门歹毒的暗器,谁传你的?”   “玉面蜘蛛”虞瑛不想回答,可是也不能不回答,轻声道:   “是爹传授的!”   石鸣峰接口道:   “虞瑛姑娘,我等后会有期了……你和邓昆,虽然是‘义父女’之间,但最好你别踩人不必要的混水中!”   “玉面蜘蛛”虞瑛听到此话,朝他注视了一眼,移步缓缓离去。 千魔之仇--第三十一章 义薄云天 第三十一章 义薄云天   “杯中神游”侯乙,望着虞瑛的后影消失在林荫深处,转过脸,道:   “石兄弟,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能‘玉面蜘蛛’虞瑛,不会理会过来……”   石鸣峰微感诡然,道:   “侯前辈,她听不懂?!”   侯乙一笑,道:   “虞瑛又不是三岁五岁的小娃儿,话虽然听懂,但理会不出其中的含意……石兄弟,你可别忘了,你有两个身份!   一个是‘白玉龙’石鸣峰,一个是‘魔神’戈青……赣北‘紫花岩’掌毙‘八荒铁蹄会”高手,‘碧云寺’法明老和尚的不是‘白玉龙’石鸣峰,那是‘魔神’戈青……”   朝石鸣峰目注一瞥,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认识的是‘白玉龙’石鸣峰,并非是‘魔神’戈青。”   石鸣峰慨然道:   “侯前辈,您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不会永远是个‘谜’,早晚会扬于天下武林,‘玉面蜘蛛虞瑛也早晚会知道这件事!”   “杯中神游”侯乙,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你师父‘魔天神龙’向公瑜,正在寻访‘魔神’戈青的行踪下落……向老头儿再也不会想到,此番再度现身江南武林的戈青,竟是他宝贝徒儿你石兄弟所扮妆的……”   微微一顿,又道:   “有关这件事的底细内委,要让向老头儿知道一个清楚明白。”   石鸣峰微微一皱眉,道:   “侯前辈,师父向公瑜知道此事后,对鸣峰会不会有所责怪?”   “杯中神游”侯乙,一掀鼻子,道:   “责怪个屁,你跟‘魔神’戈青渊源,早在向老头儿之前,‘魔神’戈道友在鲁南宁阳城西部山腰,替你父母亲报仇,救下你人海遗子留在身边,他将一身内家功力灌输于你,自己终于在‘卧龙山庄’遭‘铁胆金戈’萧彬所害……”   此刻侯乙所说的,都是石鸣峰告诉他的一页昔年悲苦,沉痛的回忆——石鸣峰再度听到从别人嘴里说出自己往年的经过,忍不住叹了口气。   侯乙又道:   “戈道友在“卧龙山庄’临危前,向你指出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龙涎香雾’之事——才使你会有今日睥睨江湖,冠绝天下武林的内家造诣……”   石鸣峰接口道:   “但鸣峰把这件事,在师父他老人家跟前隐瞒了十多年……”   “杯中神游”侯乙道:   “石兄弟,如果向老头儿深切了解其中的利害、得失,相信他不但不会责怪你,还得佩服你这年轻人机智深沉之处……”   一顿,又道。   “如果向老头儿知道早年你与‘魔神’戈青,这一段渊源,可能所有的演变,已不是眼前如此情况。”   “杯中神游”侯乙,含蓄的说出这些话,听进石鸣峰耳里,暗暗感触不己。   敢情昔年“魔神”戈青,乃是天下武林,黑白两道,群起追踪扑杀的一个人物……当时曾有一条不成理的条文,谁取得“魔神”戈青首级,公认其为天下武林第一之尊。   当时石鸣峰尚是一个七龄幼童,却是颖慧懂事,在向公瑜跟前,说自出道一个父母被杀,失估的孤儿。向公瑜见这孩子骨格消长,资质禀异,才把石鸣峰收列作自己徒儿。   如果当年“摩天神龙”向公瑜,已知道这孩子的身世来历……乃是天下武林追踪扑杀的“魔神”戈青传人……   可能向公瑜对当年的峰儿,又有另外一种看法。   也就是刚才侯乙所说……所有演变,已非是眼前如此情况。   “杯中神游”候乙,抬脸朝天色望了眼,道:   “石兄弟,咱们走吧!”   两人出来树林,取道往鲁西巨野方向而来……   石鸣峰回来鲁西巨野“长川集”,使“摩天神龙”向公瑜一家,带来了不少欢乐……   向公瑜府邪,并非石鸣峰的“家”,“摩天神龙”向公瑜老夫妇俩,也并非是石鸣峰生身父母,但石鸣峰的归来,却像是浪迹天下的游子,回到了自己温馨的家园。   石鸣峰跪地拜见师父师母,又跟世杰、婉如兄妹俩见过礼后,指着“杯中神游”候乙,向“摩天神龙”向公瑜和师母马玉姑道:   “师父、娘,这位侯前辈待峰儿替您二位老人家,引见一番……”   向公瑜哈哈笑道:   “峰儿,不必引见……”   转向“杯中神游”侯乙这边,又道:   “这位兄台贵姓‘侯’,身穿吕纯阳八卦道袍,背负一只大葫芦,老夫若非错眼,兄弟该是游戏三昧,玩世不恭,酒中称仙的”杯中神游,侯乙侯道友了?”   侯乙醉眼一眯,咧嘴一笑,道:   “向老头儿,照此说来,咱们神交已久啦?!”   “摩天神龙”向公瑜,缓缓点头,道:   “不错,今日候道友莅临舍闲,实是出于老夫意料之外……”   接着,替老夫人马玉姑引见一番,世杰、婉如兄妹二人,以晚辈之礼,上前见过侯乙。   宾主坐下后,向公瑜含笑又道:   “江湖传闻,侯道友萍踪闲鹤,子然一身,云游江湖各地……此番如何与小徒峰儿,连袂来到舍闲?”   “杯中神游”侯乙,一笑道:   “向道友,您这后问得好……咱醉老头儿原是孤魂野鬼,单挡一人,浪迹江湖各地……”   一指旁边石鸣峰,又道:   “不意遇到这位石兄弟,也是有‘缘’,咱们‘老哥小弟’结成忘年之交……此番他回鲁西巨野觐见师父,咱醉老头儿可也‘义不容辞’,陪他这一趟了。”   “摩天神龙”向公瑜,从上几句话中听来,已知峰儿跟这位酒中立乾坤的风尘侠隐,侯乙已有深厚的友谊。   石鸣峰接口道:   “师父,峰儿与候前辈在鄂豫交境的‘双河湾’镇甸遇到一位北地武林有‘金爪驼龙,之称的郝永郝老丈……”   向公瑜听到这里,立即问道:   “峰儿,那位郝道友跟你和侯道友,可曾说些什么?”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那只大葫芦,一口酒送进嘴里,“阿哈”一笑,接口道:   “郝永这个大个子,跟咱醉老头一见如故,堪称酒逢知己……两只酒杯碰在一起,就元话不谈啦……”   侯乙这副放浪不羁,口不遮拦的神态,看进老夫人马玉姑眼里,不以为乐……   昔年马玉姑有“瑶池玉姑”之称,也是武林中一位巾帼女杰,随着丈夫“摩天神龙”向公瑜踪游各地,见过不少形形式式的江湖中人物……是以对侯这副神态,也不啻说是武林中人的一种性格而已。   但看迸大厅上世杰、婉如兄妹二人眼中,这两个年轻人看得暗暗诡异不已。   侯乙又道:   “咱听那个大个子郝永说,他是‘受人之托,忠人于事’,替你向老头儿去江南武林找人的!”   “摩天神龙”向公瑜,脸色凝重,缓缓点头,欲语还休的顿了顿,问道:   “侯道友,那位‘金爪驼能’郝永,可曾说出去江南寻访何人?”   “杯中神游”候乙目注旁边石鸣峰一瞥,才道:   “据大个子郝永说来,他是受你向道友之托,去江南武林,寻访再次现身江泅阑‘魔神’戈青的行踪下落……”   向公瑜接口道:   “不知郝永可曾访着‘魔神’戈道友的行踪下落?你等在‘双河湾’遇到,如何不见他来到巨野”长川集’?”   侯乙又朝沉默不语的石鸣峰望了眼,道:   “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在鄂豫交境的‘双河湾’遇到那个郝永……郝永并未访着‘魔神’戈青行踪下落,他往晋南一行,南返碑鲁地……”   话到这里,目注向公瑜问道:   “向道友,你要寻访‘魔神’戈青下落?”   向公瑜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不止老夫向公瑜一人,北地武林侠义门中人物,都希望‘魔神’戈青,再次露脸北地江湖……”   “杯中神游”侯乙,见向公瑜话到这里,向旁边石鸣峰道:   “石兄弟,下面的话,可以由你自己接下说了……‘摩天神龙’向公瑜贤伉俪二位,何异是你生身父母,这件事可不能瞒过他们两人!”   向家老夫妇俩听来出奇,却又无法会意过来。   石鸣峰从座椅站起,跪下向公瑜老夫妇脚前,垂着脸,道:   “师父、娘,恕峰儿不孝……”   马玉姑诧然惊了下,道:   “峰儿,你有话只管跟你师父、跟你娘说好了,干嘛跪倒地上……你在外面闯出天大的事,由你师父和你娘去挡就是……”   向公瑜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石鸣峰接口道:   “峰儿,敢情你此去江南武林,曾遇到‘魔神’戈青,跟他老人家发生了不愉快之事,是以这位戈道友不愿值北地武林?”   石鸣峰跪在地上,低下头,道:   “师父、娘,再次露脸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是峰儿所扮妆……”   马玉姑听到跪在地上的峰儿,说出这些话,听是听进耳里,却怀疑自己听错,怔了怔,道:   “孩子,你……你说什么?”   “摩天神龙”向公瑜,视线由跪地的石鸣峰,移向“杯中神游”侯乙这边……   侯乙嘴角噙着一缕笑意,微微一点头,替代了给向公瑜的回答。   向公瑜接触到侯乙这缕笑意,心里暗暗起了一阵震荡……这是一桩不可思议,无法想像的事,出现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竟是自己爱徒峰儿所扮妆。   以“杯中神游”侯乙在武林中的声誉、地位,不可能空穴来风,作如此的表示。   向公瑜心念再转,向跪在地上的石鸣峰问道:   “峰儿,你说你扮成‘魔神’戈青形相,出现江南武林……江湖盛传,横行湘鄂等地的‘七爪修罗’闵堪,块肉分尸,丧命以‘魔神’戈青的‘玄天七嵌掌’之下,那是你?……”   石鸣峰点点头,道:   “是的,师父,是峰儿将其代诛掌下。”   向公瑜两条灰白色的浓眉连连转动,又问道:   “赣北‘章田镇’西郊,‘八荒铁蹄会’中高手,‘碧云寺’主持法明老和尚,丧命戈青‘玄天七嵌掌’下,这也是你……?”   石鸣峰道:   “不错,师父,也是峰儿将他除去的……”   马玉姑听来震惊之余,却又渗人了一份浓浓的善境……这个自己所疼爱的峰儿,居然怀有这等技艺,做出这等震撼江湖之事……   一手把石鸣峰提起,马玉姑道:   “峰儿,别跪在地上,有话坐下讲!”   石鸣峰坐下椅子,还是把脸垂的低低的。   向公瑜浓眉一皱,问道:   “峰儿,武林传闻,‘玄天七嵌掌’乃是昔年‘魔神’戈青一门震摄江湖的绝学,你从何处学来?”   石鸣峰肃礼,恭顺的道:   “是昔年恩师戈青所传……”   向公瑜愕然震怯,一指,问道:   “峰儿,你口称‘魔神’戈青‘恩师’,你和戈青是何种渊源?”   石鸣峰就将昔年宁阳城西郊山腰,父母亲遭“芒山七雄”加害后,直到“魔神”戈青“卧龙山庄”断颈的那段经过情形,说了出来……   双目微沉,又道:   “恩师替峰儿父母亲报仇,将峰儿收列作传人……鲁中徂徕山他老人家遭南北四大高手围袭,毁体断肢……恩师将其一身内家功力,灌输在峰儿身上,以致他老人家在‘卧龙山庄’遭“铁胆金戈’萧彬所害……”   话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向公瑜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不错,当年收列峰儿作弟子时,这孩子在一家饭馆门外,用手轻轻一摔,把一醉汉摔出数丈外,当时自己暗暗震惊,原来峰儿已与“魔神”戈青,已有了这样一段渊源。   石鸣峰将昔年恩师“魔神”戈青留下遗物,和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顺得“龙涎香雾”的那段经过,也告诉了师父和师母。   老夫人马玉姑问道:   “峰儿,你去年离家,就是为了去鄂北桐柏山,顺去“龙涎香雾”之事?”   “是的,娘……当初恩师戈青所指的时月,就在那时候,所以峰儿不得不离开您老人家。”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道:   “向道友,你要寻访此处再度现身的‘魔神’戈青,现在已在你眼前,就是你身边的爱徒峰儿……”   “摩大神龙”向公瑜,喟然道:   “峰儿与昔年‘魔神’戈青,会有这样一段渊源,这是老夫再也不会想到的……”   侯乙接口道:   “向道友,咱们不谈过去的事……咱醉老头儿在‘双河湾,听那大个子郝永说,‘北鲁会’的邵震那个龟孙王八,要对你采取不利的行动?!”   “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这不仅是老夫一人……‘八荒铁蹄会’邓昆,和‘卧龙山庄’萧彬,已与‘摘星攀月”邵震沆瀣一气,使‘北冥会’势力日益强大……邵震平素以‘非友即敌’四字,供作座右,是以将北地武林侠义门中人物,都视作肉中刺,眼中钉……”   石鸣峰接口问道:   “师父,您对鲁北晏城‘北冥会’中情形,是否清楚?”   “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北冥会’总坛在鲁北宴城北郊‘夏口坪’,邵震在总坛前面,盖起一座‘飞虹凌霄楼’……”   侯乙接口问道:   “向道友,邵震盖起这座‘飞虹凌霄楼’则甚?”   向公瑜朝爱徒峰儿望了眼,道:   “‘摘星攀月’邵震,盖起这座‘飞虹凌霄楼’,用来作为防患‘魔神’戈青去袭……”   一顿,又道:   “邵震曾扬言,以‘飞虹凌霄楼’各种设置,要将‘魔神’戈青,再度置于死地。”   石鸣峰不禁问道:   “师父,‘飞虹凌霄楼’中,有些什么设置?”   向公瑜道:   “有关‘飞虹凌霄楼’之事,是经北地武林同道传闻,详细情形,为师还不甚清楚。”   “杯中神游”侯乙,将前番在“千面黑狐”古蒙口中探得,“北冥会”邵震,将在端午前后,邀“赤雷啸虹”邓昆和“铁胆金戈”萧彬,携带昔年自“魔神”戈青身上斩去的肢体,往鲁北晏城会聚……届时把戈青肢骨,碾成粉末,迎风吹散之事,告诉了向公瑜……   醉眼一瞪,又道:   “这些龟孙王八,想出的主意也够歹毒了!”   “摩天神龙”向公瑜缓缓一点头,向石鸣峰道:   “峰儿,昔年你恩师戈道友,向你留下遗愿,收集他遍散各地的肢骨,筑墓安葬……‘北鱼会’邵震想出此一歹毒主意,必须阻止才是。”   石鸣峰应声道:   “是的,师父……峰儿已得江南侠义门中同道所助,准备在端午前十日,共同赴鲁北晏城西南七十里‘平昌集’,‘凌岳山庄’一会,商讨对付北地之枭之策……”   向公瑜殊感意外,道:   “峰儿,‘凌岳山庄’庄主‘铁袖神掌’池奎,乃是北地武林知名之士,你也认识?!”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向道友,听你口气,你也认得那位池庄主?!”   向公瑜点点头,道:   “不错,‘凌岳山庄’池老,老夫跟他已有数十年交往……此人乃是北地武林,铁铮铮的侠义门中人物。”   “杯中神游”侯乙道:   “此‘铁袖神掌,池奎石兄弟并不相识,那是有一位‘布衣银萧’于渡竹于道友提到此人……”   微微一顿,又道:“‘平昌集’的‘凌岳山庄’,跟鲁北晏城‘北冥会’总坛相隔不远,咱们才决定了这个地点。”   盛宴展开,接待嘉宾……   婉如姑娘虽然芳龄十七,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和爹娘、哥哥、峰哥等,同样围桌而坐。   “摩大神龙”向公瑜,向侯乙举洒相邀过后,道:   “侯道友,端午节迄今时日尚早,您我难得有此机会一聚,舍闲逗留数天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求之不得,再好没有……向道友,只是有扰尊府了!”   向公瑜含笑道:   “侯道友,我等忝列江湖,既为同道,凡不必说此等客气话……”   侯乙连连点头,道:   “说得有理……”   “咕噜”一声,又是大口酒送进嘴里。   石鸣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师父,‘北冥会,邵震等,已跟我等对峙而立……他们会不会对这里向府,采取任何行动?”   狗公瑜见爱徒问出此话,沉思了下,道:   “以后情形如何,尚难预测,但以目前来说,谅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静静听着的老夫人马玉姑,无意中使她有了一个发现……离开师门快将一年的峰儿,现在所说的话不但老练成熟,而且比过去也懂事得多。   马玉姑心念游转,暗暗感到安慰,侧过脸,朝女儿那边看去……   婉如姑娘一双似水般的明眸,落在她峰哥身上……虽然没有开腔拦嘴,但很注意的听着。   石鸣峰又道:   “师父,我等不妨暗中注意鲁西巨野一带,有没有扎眼可疑的人物?!”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接口道:   “石兄弟说得不错,先下手为强,后出手遭殃……若是真有人想打什么主意的话,人娘的,咱们先把他宰了。”   向公瑜并不立即把话接下,若有所思中缓缓点头,半晌,才道:   “此地‘长川集’,位于巨野城的南郊,贯穿巨野城的北郊,有处‘枫林集’镇甸,那里有个江湖中人叫‘九指人屠’简亮,听说是‘北冥会’中人物……”   一笑,又道:   “区区么魔小丑,不足挂齿!”   侯乙不以为然,道:   “向道友,不能小看了这些不上台面的么么角色,这些不起眼的爪牙,什么坏点子,都会想出来……”   石鸣峰接口道:   “侯前辈,我二人找个时间,往巨野城北郊‘枫林集’一行,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笑了笑道:   “石兄弟,这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你小兄弟的事,就是咱醉老头儿的事!”   此刻,“摩天神龙”向公瑜,有了跟夫人马玉姑同样的发现……   虽然踪游江湖不到一年,但峰儿要比过去成熟老练而且懂事多了。   酒中聊谈,大南地北,无边无际……“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向“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此番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由豫入鲁,来到鲁南,欣闻鲁南向城‘卧龙山庄’萧彬老小子八十寿辰,咱老哥小弟二人,不敢见外,送了他一份寿礼,也算表示一点心意……”   “摩天神龙”向公瑜,听来微微一一愕……   “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最近一次八十寿宴,不错,鲁地江湖有此传闻!   这醉老头儿和峰儿两人送了“铁胆金戈”萧彬一份寿礼,这该作如何解释?   听来出奇,向公瑜朝侯乙一边愣愣看来。   夫人马玉姑,心里跟丈夫有同样的想法,却又不禁问道:   “侯道友,您和峰儿两人送了‘卧龙山庄’庄主萧彬,一份什么寿札?”   侯乙一笑,道:   “一张镶金嵌玉的瓷盘,上面放着一只封得紧紧的木匣,木匣里乃是来自昆仑山参天岭的‘蟠桃’……”   向公瑜诧异问道:   “侯道友,您和峰儿途中经过鲁南,何处找来这等珍稀贵重的礼物?”   一顿,又道:   “‘卧龙山庄’萧彬,原是跟‘北冥会’邵震一丘之貉,他八十寿辰,就不必有此一举了……”   石鸣峰忍不住含笑接上道:   “师父,这是侯前辈想出的一个绝主意,木匣里并非来自昆仑山蟠桃,那是一颗从黑狗头上斩下的脑袋……”   向公瑜怔了下,才失声笑了起来。   夫人马玉姑笑道:   “候道友捉弄人的主意,也够绝了……‘卧龙山庄’喜气洋洋的寿宴中,庄主萧彬接到一份黑狗脑袋的寿礼,岂不大煞风景?!”   “杯中神游”侯乙接连几口酒送进嘴里,才道:   “咱老哥小弟二人,难道真会‘攀龙附凤’?本来就是要让萧彬这老小子,八十寿宴之际,挨下一记‘闷棍’……”   向公瑜问道:   “侯道友,这只藏狗头的木匣,如何送去‘卧龙山庄’的?”   石鸣峰就把送木匣去“卧龙山庄”的经过,告诉了家人,接着道:   “木匣盖子里面,附了一页纸笺,纸笺上用了恩师戈青的口气,说出他老人家已来鲁地,要萧彬小心他头上的脑袋。”   “摩天神龙”向公瑜缓缓一点头,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向侯乙道:   “侯道友,现在峰儿身上有双重身份,一个是他本身,一个是昔年遇害的他恩师‘魔神’戈道友,这件事该如何向天下武林交待?”   一顿,又道:   “不如揭开其中真相,让武林中知道,再度现身江湖的是戈道友昔年传人石鸣峰?!”   “杯中神游”侯乙连连晃摇脑袋,道:   “慢着,慢着,虽然这件事早晚要让武林中知道,但不能操之过急,免得仇家四立……须知‘魔神’戈青再度现身,已震撼江湖各地……”   目注石鸣峰一瞥,又道:   “湘原幕阜山山麓‘铁旗山庄’、‘七海盟’掌门‘翠竹临风’后希平,功破气散,‘太乙神之功’被破,就伤在咱这个小兄弟身上……”   “摩天神龙”向公瑜听到此话,心头不禁为之暗暗一沉……”   不错,当初自己七秩寿宴,席设巨野城“鸿福楼”酒店,筵席中,峰儿指名叫阵,向“翠竹临风”后希平指名挑战……当初自己不知道,峰儿与后希平之间,原来还有这样一桩深怨夙仇。   “杯中神游”侯乙,把当时陪同石鸣峰赴幕阜山“铁旗山庄”的经过,和后希平之女湘君姑娘,对石兄弟那系依依之情,都说了出来……   席上婉如听到后湘君对石鸣峰那份深情时,两颗星星似的眼珠,直朝峰哥这边看来。   侯乙又道:   “后希平给石兄弟戮上‘宄尾穴’功破气散后,‘七海盟’中事务,由他女儿湘君,和“掌会’‘擒龙手’曾功铭处理……当时在后希平身上下手的,是石兄弟扮妆了他恩师戈道友形相……”   向公瑜脸色凝重,接口道:   “侯道友说得不错,峰儿扮妆戈道友形相,在后希平身上下此一手……后希平若是知道其中内委真相,断断不会放过峰儿……”   “杯中神游”替自己斟下满杯酒,一面道:   “向道友,冤家宜解不宜结……石兄弟和后希平之间,已有前因后果的因素存在,咱们不如把这一个‘死结’解开……”   向公瑜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我等设法如何把此‘死结’解开?!   “杯中神游”侯乙,又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牵涉到戈道友再度现身江湖的那件事上……”   侯乙把“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昔年与“魔神”戈青之间的这段恩怨说了出来……   醉眼一瞪,又道:   “廖恺这老小子,堂堂‘南岭门’一派掌门人,竟是一个偷鸡摸狗之徒,当初‘魔神’戈青,四肢已去其之,晕死在鲁中徂徕山‘卧云谷’,这老小子悄悄把戈道友随身兵刃‘湛玉剑’偷了去……”   他又把如何取回“湛玉剑”的经过,也在席间告诉了众人……一指石鸣峰又道:   “石兄弟虽然‘珠还合浦’、‘原壁归赵’昔年恩师戈道友的‘湛玉剑’回来自己身边,但廖恺老小子也是由于戈道友再度露脸,才把此剑给了石兄弟……”   老夫人马玉姑听到侯乙这些话后,她想到另外一回事上时,暗暗感动不已……   这位玩世不恭,游戏三昧的老侠隐候乙,却是义薄云天,对峰儿真若自己子弟似的,照顾得无微不至,令人感动。   此番峰儿为了要了断昔年恩师戈青遗愿,若非这位“杯中神游”侯乙之辅助,是否能顺利完成,尚是一个未知之数。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   “廖恺老小于那回事,不必理会他……他慑于‘魔神’戈青之威,才把‘湛玉剑’交还给石兄弟……”   哈哈一笑,又道:   “其实戈道友就是石兄弟,石兄弟就是戈道友……廖恺老小子知这其中内委真相后,除了跺足咬牙,大骂一阵子外,还有屁事……”   婉如姑娘听来有趣,咭地笑了起来。   “摩天神龙”向公瑜,接口道:   “不错,侯道友,‘南岭门’廖恺可以撇开不谈,湘原幕阜山‘铁旗山庄’‘翠竹临风’后希平的这件事,需要小心处理。”   “杯中神游”侯乙道:   “‘无风不起浪’……当初鲁中徂徕山‘卧云谷’、‘翠竹临风”后希平,不断下‘魔神’戈道友一条左臂,他也不会遭到戈道友的衣钵传人石鸣峰,功破气散之劫……”   石鸣峰虽然并不开腔,但他听到这些话后,禁不住轻松叹了口气。   侯乙又道: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这是当初后希平自己种下的‘因’,后来才会有‘果’的遭遇。”   老夫人马玉姑道:   “侯道友,您说得十分有理……”   向公瑜喟然道:   “但不知‘翠竹临风’后希平,是否有侯道友这样的想法?”   “杯中神游”侯乙两颗醉眼一转,问道:   “向道友,‘七海盟’掌门‘翠竹临凤,后希平,跟您交往如何?”   向公瑜微微一点头,道:   “不错,可以称得上‘莫逆’二字,前番老夫七秩寿诞,‘翠竹临凤’后希平,专程来鲁西巨野,替老夫拜寿祝嘏……”   侯乙又道:   “咱醉老头儿有个主意……您带了石兄弟还是由咱陪同,咱们三人湘原幕阜山‘铁旗山庄’一行……”   向公瑜见他话到这里,微感一怔,接口道:   “侯道友,您是说替峰儿‘负荆请罪’?!” 千魔之仇--第三十二章 前因后果 第三十二章 前因后果   “杯中神游”侯乙,两条疏硬朗朗的眉毛,微微一蹙,道:   “喻作‘负荆请罪’也并不尽然,您向道友跟‘翠竹临风’后希平称得上‘莫逆之交’,咱醉老头儿跟这个穷酸老冬烘也有数十年交情,咱们陪同鸣峰前往湘原‘铁旗山庄’,那该是‘探访故友’了!”   “摩天神龙”向公瑜微微一点头,问道:   “我等见到后希平后,又如何?”   侯乙道:   “‘察言观色,先看动静……再来个试探动向……”   醉眼一翻,眼皮眨动了下,又道:   “如果老冬烘余怒未熄,咬牙切齿沮咒‘魔神’戈青,我等加以观劝解释……不妨告诉他,‘恩、仇’两字系于一念之间,若无种下‘前因’,不会收之‘后果’……”   石鸣峰听到二老这些话,怀着沉重的心情,向师父向公瑜道:   “当初峰儿若非侯前辈话中劝阻,想到昔年恩师戈青断肢之痛,峰儿要将后希平置于死地……但迄今想来,为了了断恩师公案,将后前辈功破气散,已耿耿于心,愧咎不已。   “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峰儿,你现在有如此想法,相信与后希平之间的思仇过节,不难消除。”   “杯中神游”候乙道、   “向道友,时不宜迟,接下就是鲁北‘凌岳山庄,之会,咱们不必再找黄道吉日,就即可以取道往湘原‘七海盟’总坛啦……”   老夫人马玉姑道:   “侯道友,您才始仆仆风尘陪伴峰儿回返师门,早晚也差不了数天,不如在舍闲休息几天再启程……”   向公瑜接口道:   “不错,老夫也正是此意……候道友,留下舍闲休息几天再说。”   “杯中神游”侯乙,经向公瑜夫妇俩这样说后,听来也有道理,就即向石鸣峰道:   “石兄弟,咱老哥小弟二人,闲着也是闲着,明天咱们就往‘枫林集’一行……”   “摩天神龙”向公瑜,已听出候乙话中含意,接口道:   “侯道友,刚才老夫所说‘九指人屠’简亮此人,其实么魔小丑,不足一谈……您既然要一探此人动静,待老夫找得此人‘枫林集’落脚之处,您再陪伴峰儿‘枫林集’一行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就在向公瑜的府邸,逗留下来……   “摩天神龙”向公瑜,陪着这位风尘侠隐,江湖奇人,“杯中神游”侯乙酒中聊谈。   侯乙虽然举樽在手,跟向公瑜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但暗中却也注意到向府的情形……   向公瑜的儿子世杰,似乎是个“内向”的年轻人,偶尔对人微微一笑外,平时很少说话。   倒是向公瑜的掌上明珠那位婉如姑娘,绽出一张甜甜的笑靥,跟呜峰捉双成对的粘在一起。   “杯中神游”侯乙,已知道这师兄妹两人,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已有很好的感情。   侯乙突然想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那是“洛水芙蓉”尹屏的传人,“神手星魁”孟廷元的女儿,目前陪伴爹,是留在鄂南“剑虹山庄”的“玉枝金雀”孟玲。   石兄弟虽然怀有一身上乘绝技,不到一年期间,已脾脱杠湖,震慑武林,但是年轻人对这微妙的儿女之情,是否也是从容自如?   这是“杯中神游”侯乙,逗留在向公瑜府邪的第三天……   “摩大神龙”向公瑜虽然平时少有喝酒的嗜好,但对这位神交已久的“杯中神游”侯乙,不敢稍有怠慢,投其所好,举酒相邀。   厅上,宾主酒中聊着,鸣峰和婉如两人,虽然膳事已毕,也陪坐边上。   外面门房老家人向贵,匆匆进来大厅,向“摩天神龙”向公瑜哈腰一礼,道:   “向爷,外面有两位客人求见……”   “摩天神龙”向公瑜,虽然并未“封剑退隐”,但跟外面却已少有交往……微微一怔,问道:   “向贵,找来向府的二人是谁?”   向贵躬身道:   “回向爷,是父女二人……那位老人家自称‘七海盟’掌门‘翠竹临风’后希平,还有,他那位千金是湘君姑娘   向贵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不但向公瑜怔愕,旁边侯乙一双醉眼亦直瞪出来。   这里众人正要往湘原“铁旗山庄’,与“翠竹临风”后希平一聚。   后希平却带了女儿湘君长途跋涉,仆仆风云,找来鲁西巨野“长川集”的向府。   那不但意外,几乎令人不可思议……称号“七海盟”的“翠竹临凤”后希平,会不速之客找来。   “摩天神龙”向公瑜心念闪转,立即吩咐向贵,道:   “打开里外三道大门,亮起两边廊道十六只红灯笼,主人出来迎进!”   老家人向贵,弯腰一声:   “喳!”   转身踉踉跄跄,飞奔出大厅而去。   向府里外三道大门,外面大门,迎进嘉宾,经常启合,贯通大厅的中间,和里问两扇大门,那是婚嫁大礼,或是新逢过年才开启的。   向公瑜对向贵上陈吩咐过,却又不禁问“杯中神游”侯乙道:   “侯兄,‘翠竹临风’后希平,带了女儿不速之客找来向府,不知用意何在?”   侯乙眨眨眼皮,道:   “还是咱醉老头儿过去说的那句话,咱们‘察眼观色’,再来个‘见机行事’……”   一付惘然之色,又道:   “穷酸老冬烘若是对石兄弟起了怀疑,来个兴师问罪,把女儿湘君一起带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里外三道大门,一阵“轧轧轧”声中打开,廊道两边红灯笼亮起……   站在大厅门槛,抬头直直看去,那是一条“直线”,可以望见远处向府那扇外边大门。   “摩天神龙”向公瑜,率领一双子女,“杯中神游”侯乙,和石鸣峰等,从厅门鱼贯而出,走向外边大门。   来到大门石阶处,向公瑜举目一瞥的短暂间,他几乎怀疑对方摸错门,找错人了……   一个弯腰驼背,满脸皱纹的老者,旁边却是个清丽娟秀,艳光四射的年轻姑娘。   就在这一个眨眼间,向公瑜从这个弯腰驼背,满脸皱纹的老者脸上,已捕捉到过去“翠竹临风”后希平的脸相轮廓……   哈哈一笑,抱拳一礼,道:   “后兄莅临舍间,向公瑜未曾远迎,当面恕罪!”   “翠竹临风”后希平,称号“七海盟”,乃是一方之雄,显然对江湖中,上下层次的礼节十分清楚……   目前,“摩天神龙”向公瑜以上等隆重之礼来迎客,使后希平感到有点突然而意外……   哈哈一笑,后希平施过一礼,道:   “向兄以如此大礼相迎,后某消受不起……   吩咐旁边女儿湘君,上前见过向公瑜……湘君姑娘裣衽施礼,道:   “湘君见过向伯父……”   向公瑜连声:   “不敢,不敢……”   接着会一对子女,以晚辈之礼,上前见面后希平。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道:   “后兄入‘铁旗山庄’一别,咱醉老头儿在向兄府邪又跟你碰面啦……”   后希平正要接下回答时,石鸣峰以晚辈之礼,已往前来施礼……   后希平一指旁边女儿湘君,含笑道:   “石少侠,湘儿要见见你这位石家哥哥,老夫知道你师门为家,就陪同她来这里了!”   湘君轻轻一笑,道:   “石家哥哥,湘君怕您不在向伯父府邸,爹说您一定会在……   果然见到您啦!”   石鸣峰为了要了断昔年恩师“魔神”戈青公案,将后希平功破气散,为了毁容……   此刻,看到后湘君这份心意,路途迢迢,由她父亲陪伴来鲁西探望自己,心头愧咎之余,感到十分意外。   宾主来到大厅,老夫人马玉姑来到厅上,跟后希平双方施札问候。   后希平把刚才在向府大门那句话,又说了出来……这次不是对石鸣峰,而是含笑向厅上众人道:   “湘儿要见见这位石家哥哥,老夫不放心她单独一人走在江湖,就陪同她来这里了!”   眼前厅上众人,除了后家父女两人外,已都知道有关石鸣峰的身世、底细……   也就是说,“翠竹临风”后希平功破气散,毁容毁誉(后希平有“翠竹临风”之美誉,由于研练‘太乙混元功’使他驻颜有术),却遭害这年轻人石鸣峰手里。   “摩天神龙”向公瑜老夫妇俩,感慨万千之余,无以对答。   “杯中神游”侯乙,一双醉眼连连眨动……欲语还休,想要张出嘴说话,又硬生生压下肚里。   婉如姑娘一双澄澈如水的明眸,看了看后希平旁边的后湘君,又看了看石鸣峰……   无法把眼前所看到的事情,将它分析开来,使她感到不可想象。   不过由于目标是个年轻的姑娘家,向婉如已捕捉到一个答案……   这位湘君姑娘,已深深爱上峰哥……爱的深度不在自己之下。   “翠竹临风”后希平,发觉自己说出这话后,厅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响……那一道道令人无法捉摸的视线,朝自己父女俩这边看来。   当然,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得很久……“杯中神游”侯乙,找到一个话题上,带着一份关怀的口气,问道:   “后兄,这些时候来,您身体如何?”   后希平听到“这些时候来”此话,已理会出对方话中的含意……   喟然道:   “往者已逝……身体虽然比不上往昔,但老夫也不想再追忆过去诸事……”   微微一顿,又道:   “‘恩仇’两字撇开一边,一切期望就在湘儿这孩子身上,但愿她有一个美好的将来……老夫陪同她来探望她石家哥哥,也是这个原因!”   后希平的话声,不但并不宏亮,而且轻弱中还带着疲惫的音调……   但,这些话听进石鸣峰耳里,心头激起一股莫大的震荡……   他已可以听出,话中所指的是什么!   石鸣峰沉默着,垂着脸,不愿抬起头来!   但在一股无法抗御的力量之下,禁不住缓缓抬起头,投过一瞥……   就在这短暂问,两颗并不生疏,星星般明亮的眸子,正朝这边看来……   石鸣峰接触到这两道目光,似乎目光中还孕含着,细微轻软的声音是在向自己倾吐些什么……   无以对答,无法对答……石鸣峰自己视线,缓缓移向别处,又把头低了下来。   眼前的石鸣峰,已不像是个叱咤风云,震慑天下武林的侠儿……   在后湘君投来的视线之下,已无“招架之力”……在湘君姑娘身上的愧咎,使他“招架无力”。   年轻姑娘家对这类事上,反应最是敏锐,何况也有自己牵连在内……向婉如已察觉到。   向婉如并不放视的看了看后湘君,又朝旁边石鸣峰看来,接着轻轻唤了声:   “峰哥!”   石鸣峰没有回答,还是低着头,垂着脸。   “摩天神龙”向公瑜,侧脸一瞥……   一个是掌上明珠的女儿,一个是自己视作未来子婿的爱徒。   朗声一笑,向公瑜道:   “后兄,如此说来,当初‘魔神’戈青夜袭‘铁旗山庄’之事,您已不耿耿于心?!”   “翠竹临风”后希平微微一点头,道:   “只是后某想来,有可疑之处……”   向公瑜目注问道:   “但不知‘疑’在何处?”   后希平道:   “人之躯体,并非花草树木,断去肢体,岂能重长出来……   那晚袭击老夫的看来并非‘魔神’戈青,可能另有其人……”   “杯中神游”侯乙,眼皮一翻,醉眼一瞪,问道:   “后兄,您说是谁?”   “翠竹临风”后希平道:   “昔年鲁中徂徕山之役,‘魔神’戈青背上负着一个黑脸幼童……那晚袭击老夫之人,可能是昔年此童儿所扮妆的……也是‘魔神’戈青的传人……”   并无令人可笑之处,“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问道:   “后兄,您要找着此人拼命?!”   后希平道:   “人海茫茫,何处去找此人?!”   慨然又道:   “‘恩、仇’两字,系于一念之间,老夫昔年不断戈青之臂,今日不会遭人功破气散,毁容毁誉……昔年之‘因’,落得今日之‘果’!”   “杯中神游”候乙,心头不禁暗暗一沉……这穷酸老冬烘所说的跟自己一模一样,不谋而合。   “摩天神龙”向公瑜脸上并无怒容,而向爱徒石鸣峰朗声吩咐道:   “峰儿,你在‘翠竹临风’后前辈前跪下来……”   后湘君一脸惊诧、困惑之色……“翠竹临风”后希平茫然不解,问道:   “向兄,因何吩咐令高徒石少侠,跪在老夫跟前?”   向公瑜道:   “后兄,茫茫人海,寻找不着……但得来全不费功力,此子就是您所寻找之人……”   后希平听到这些话,并未马上理会过来……愣了下,脸色接连数变……但还不敢肯定是否此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石鸣峰,试探问道:   “向兄,敢情夜袭湘原幕阜山‘铁旗山庄’,与令高徒石少侠有关?”   向公瑜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扮妆‘魔神’戈青,将您功破气散毁容之人,正是劣徒石鸣峰……”   后湘君听到此话,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一脸震惊,诧异之色,朝跪在父亲跟前的石鸣峰看来。   后希平怀有跟女儿同样的心情……不想问的这句话,从嘴里问了出来:   “向兄,照此说来,石少侠遵奉您的吩咐,才找上老夫下此一手的?!”   “摩天神龙”向公瑜,脸上十分平和,并无一丝不快之状……   摇摇头,道:   “老大事前并不知道,日前峰儿由‘杯中神游,侯道友陪同从江南回来,老夫才知此事……”   后希平从向公瑜脸色神情看来,不像是借口措辞……   同时,也不必在自己跟前,揭发他爱徒的“罪状”,似乎并无有此必要。   就在这短暂间,使“翠竹临风”后希平,跌进五黑层浓雾里……   目注石鸣峰,问道:   “石少侠,是你扮妆成‘魔神”戈青形相,袭击‘铁旗山庄’,向老夫下此一手?!”   石鸣峰并不否认,点点头,道:   “是的……”   后希平心念闪转之时,倏然想了起来,脸泛怒容,朝“杯中神游’侯乙注视了眼,又向石鸣峰问道:   “老夫与令师向道友,素称莫逆,至于你石少侠,老夫视作人中之龙……你扮成昔年戈青形相,下此毒手,事出何因?”   石鸣峰不亢不卑,据实道:   “鲁中徂徕山‘卧云谷’,昔年恩师‘魔神’戈青断肢毁体之痛,鸣峰如锥刺心……”   后希平听到此活,脸色骤变,一指石鸣峰,道:   “你口称“魔神”戈青,难道就是……”   石鸣峰点点头,接口道:   “不错,当年徂徕山‘卧云谷’,负于恩师背上的童子,正是鸣锋……”   “老虎脱牙,虎威尚在”……“翠竹临风”后希平虽然遭石鸣峰戮破“宄尾穴”,破了一身“太乙混元功”,但依然是当今武林“七海盟”掌门……   怒眉转动,冷笑数声,道:   “石鸣峰,你要了断昔年这桩公案,串通‘杯中神游’侯乙,混入‘铁旗山庄’,伺机向老夫下毒手?”   石鸣峰十分平静的道:   “后前辈,那是您错怪侯前辈了……鸣锋身世来历,别说‘杯中神游’侯前辈,就是连师父向公瑜一家,也全然不知……”   微微一顿,又道:   “当时‘七爪修罗’闵堪,奸淫掳掠,横行湘鄂两地,鸣峰扮成昔年恩师戈青形相,出手‘玄天七嵌掌’,将其尸分八块,毙于掌下,但鸣峰行藏,却被‘杯中神游’侯前辈识破……”   大厅上,除了后家父女外,都已知道石鸣峰的这段身世,湘君姑娘不敢遗漏一字,注意听着。   石鸣峰又道:   “侯前辈知道昔年鲁中徂徕山发生于‘卧云谷’之事,探得鸣锋离鄂南‘剑虹山庄’,要往湘原幕阜山‘铁旗山庄’……”   后希平怒目一瞪,接口道:   “往‘铁旗山庄’,找老夫下毒手?!”   石鸣峰并不否认,点点头,道:   “不错,昔年恩师戈青断肢毁体之痛,如锥刺心,仇火内焚……但侯前辈却是苦口婆心,一番观劝、解释,鸣峰受其感动,答应只取回昔年砍自恩师身上肢骨,不会有溅血之事发生……”   后希平又朝“杯中神游”候乙这边望了眼……但已非刚才那份怒目之色。   石鸣峰又道:   “鸣锋若非侯前辈话中劝阻,想到昔年恩师戈青断肢之痛,要将您老人家置于死地……但迄今想来,为了了断恩师公案,将后前辈功破气散,实是耿耿于心,感到愧咎不已!”   石鸣峰把自己所想要说的话,并不掩饰、保留的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听进“翠竹临风”后希平耳里,脸色接连数变,心头涌起各种不同的感受!   石鸣峰话落,解下随身佩带的“湛玉剑”,双手递上,又道:   “鸣峰为了昔年恩师戈青公案,不得不在后前辈身上下此一手……但鸣锋身列‘摩天神龙’向公瑜弟子,后前辈与家师有莫逆之交,鸣峰以下犯上,现在鸣峰将随身佩剑呈上,听凭前辈发落!”   石鸣峰一番赤子之心,呈剑听凭后希平发落,却大出“摩天神龙”向公瑜意料之外……   为了防止“翠竹临风”后希平,激荡的心情无法抑制之下,发生了意外变故……向公瑜脸色颇重,已有了必要的防患准备。   突然衣袂风飘,一抹身形,在石鸣峰的边上,跪了下来。   后希平心头一凛,脸色一怔,道:   “婉如姑娘,老夫怎敢受你跪拜之礼?”   跪在石鸣峰旁边的向婉如,轻柔的道:   “后伯父,峰哥有不得已之处,您老人家宽恕则个!”   向公瑜老夫妇俩,见女儿跪下石鸣峰旁边向后希平求情,不由诧然怔了下……但,老夫妇俩再一想,就并不感到意外了。   就在向婉如这缕脆生生声音落,石鸣峰的右边,也跪下一抹身形……那是“翠竹临风”后希平的掌上明珠湘君姑娘。   后湘君脸蛋一红,轻轻道:   “爹,石家哥哥为了上一代公案才如此的,相信以后他会好好孝顺您的!”   后希平见婉如跪下,心头一凛,脸色一怔……   现在女儿湘君跪下,后希平这张皱纹错落的脸上,两颗眼珠直瞪出来。   老夫人马玉姑,见后湘君在老父跟前跪下,替峰儿求情,感到十分意外……老夫人听到湘君姑娘向她爹说出这些话后,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道:   “穷酸老冬烘,您刚才说的话,咱醉老头儿重复再说一遍……   “恩、仇’两字,系于一念之间,您昔年不断戈青之臂,今日您不会落个功破气散,毁容毁誉……昔年之‘因’,乃有今日之‘果’……有没有漏掉一个字,少了一句话?!”   “翠竹临风”后希平,喟然一声长叹,欲语还休,顿了顿,才道:   “不错,往昔已逝,留下的也只是回忆而已……”   向跪在地上三个年轻人,又道:   “你们都起来吧,事情业已过去,老夫也不想责怪谁了!”   三人从地上站起……石鸣峰把那柄“湛玉剑”,又佩上腰带。   后希平看到这口“湛玉剑”,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石鸣峰换了个称呼,道:   “鸣峰,你这把剑乃是昔年‘魔神’戈青随身佩带的‘湛玉剑’……徂徕山之役,此剑给‘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取走,如何又会在你身边?”   石鸣峰躬身一礼,道:   “回后伯父,此‘湛玉剑’是由侯前辈陪同鸣峰,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一行,从‘云海飘影’廖恺处取回的……”   后希平听到这里,一声轻轻哦,道:   “原来‘南岭门,掌门廖恺,也已知道你的身世来历……”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后兄,当年参与鲁中徂徕山‘卧云谷’共事的南北四大高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石兄弟的内委真相……”   哈哈一笑,又道:   “咱老哥小弟二人,另外还有一位‘玉枝金雀’孟玲孟姑娘,咱们三人向‘云海飘影’廖恺老小子耍了一套‘猴子戏,廖恺才把这口‘湛玉剑’,交还给咱这位石兄弟的……”   后希平微微一蹩眉,问道:   “耍的什么‘猴子戏’?”   “杯中神游”侯乙,就把当时“玉枝金雀”孟玲扮妆成“魔神”戈青,在“云海飘影”廖恺跟前现身露脸的那段经过,告诉了大厅上众人……   接着又道:   “廖恺老小子深信不疑,就把这把‘湛玉剑’交还给咱石兄弟……”   众人静静听着时,湘君姑娘却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上,插嘴问道:   “醉伯伯,您刚才所说的‘玉枝金雀,孟玲孟姑娘,她又是谁啊?”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湘丫头,醉伯伯刚才所说的孟姑娘,以后你和婉如不但会认识,你们,还得叫她一声‘姊姊’呢……”   石鸣峰无法阻止口没遮拦的侯乙,脸上微微一热,视线投向别处。   向婉如听来好奇,拦嘴道:   “侯前辈,咱和后姊姊还没有见过那位孟姑娘,以后怎么还会叫她‘姊姊’?”   “摩天神龙”向公瑜,已听出弦外之音,微微笑了下,似乎替代了原来想要说的话……   爱徒鸣峰器宇轩朗,人品出众,继承了昔年“魔神’,戈道友一身武技真传,难怪会赢得武林中,巾帼女杰的青睐。   “翠竹临风”后希平,似乎心念正游转在一件事上,没有注意到这上面。   老夫人马玉姑含笑问道:   “侯道友,您知不知道那位孟姑娘的身世、来历?”   马玉姑对石鸣峰视若己出,关心到这孩子终身幸福,是以才会想到这上面。   “杯中神游”侯乙,把有关“玉枝金雀”孟玲的情形告诉了众人,接着道:   “孟玲师承武林一代前辈‘洛水芙蓉’尹屏……她父亲……”   话到这里,转向“摩天神龙”向公瑜问道:   “向兄,您久居鲁地,可知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孟廷元此人?”   向公瑜点点头,道:   “不错,巧夺天工,盖世奇方,所以孟廷元在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之称……”   一顿,又道:   “这是十数年前的事……‘八荒铁蹄会’掌门‘赤雷啸虹’邓昆,要收拢‘神手星魁’孟廷元人其会中,但遭孟廷无所拒,邓昆恼羞成怒,带人追杀……后来就不知孟廷元下落……”   接着问道:   “侯兄,敢情这位‘神手星魁’孟廷元,就是孟姑娘父亲?”   侯乙点点头,道:   “一点不错……孟廷元夫妇遭‘赤雷啸虹’邓昆追踪扑杀,怕会累害了无辜幼儿,希望有善心人收领扶养,途中把孩子抛下……这孩子因祸得福,给‘洛水芙蓉’尹屏所救,把她扶养长大,作为自己传人……”   后湘君怔怔道:   “醉伯伯,这位孟姑娘身世好曲折?!”   侯乙慨然道:   “孟姑娘的身世,不但曲折,而且离奇……去年,孟姑娘奉师父‘洛水芙蓉’尹屏之渝,离豫西外方山全斗岭‘凰吟洞府’,踪游江湖各地,寻访十九年来从未见过面的父母亲……”   向婉如听得出神,不禁接上一句道:   “后来果然遇到了?!”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不错……‘剑虹山庄’庄主丁北钩,陪同我等数人一游相隔不远的岳口城,在东门大街有一老人地上设摊,用手工做成栩栩如生的狗猫小鸟、孟姑娘向石兄弟说要买一只回去,引起那老人注意……原来孟姑娘跟她去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向公瑜接口道。   “那地上设摊的老人,就是‘神手星魁’孟廷元!”   “杯中神游”侯乙道:   “老人起先自称‘孟三’,后来才说出内委真相……   “神手星魁’孟廷元,逃避“赤雷啸虹’邓昆追踪扑杀,妻子产下幼儿不堪奔波,途中去世,孟廷元自己易名‘孟三’来到湘鄂等地,以手制狗猫小鸟,作为糊口之计……”   微微一顿,又道:   “就在这种偶然情形之下,孟姑娘终于找到了十九年来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向公瑜接口问道:   “此番‘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俩人,也参与鲁北‘凌岳山庄’之会?!”   候乙点点头,道:   “是的,他们父女二人,也参与其事……”   “翠竹临风”后希平,还不知道鲁北“凌岳山庄”这回事,困惑问道:   “向兄,鲁北‘凌岳山庄’之会,又是怎么回事?”   “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凌岳山庄’位于鲁北晏城西南七十里的‘平昌集’庄主‘池奎’,北地武林有‘铁袖神掌’之称……”   接着就接有关“北冥会”邵震、“八荒铁蹄会”邓昆、和“卧龙山庄”萧彬的情形,告诉了后希平。”   “翠竹临风”后希平,目光朝厅上众人回顾一望,才道:   “老夫不想逗留此地甚久,准备克日回去湘原‘铁旗山庄’……”   湘君姑娘微微一怔,道:   “爹,您要回去‘铁旗山庄’?!”   后希平含笑道:   “湘儿,你不妨暂时留在向怕父府邸……向伯父、向伯母、和石家哥哥等都会照顾你的……” 千魔之仇--第三十三章 飞轮驭凤 第三十三章 飞轮驭凤   “翠竹临凤”后希平话到此,目光投向石鸣峰这边朝来。   石鸣峰接触到后希平投来视线,脸上微微一热,躬身回答道:   “后伯父,后家妹妹留在这里,您老人家不必操心。”   后希平有所感触的又道:   “鸣峰,‘七海盟’发扬光大,日后就在你身上……等你自己事情有个妥善交待,你和湘君回来‘铁旗山庄’,到时详细再谈。”   “翠竹临风”后希平并非第一次向石鸣峰谈到此事,前番石鸣峰赴“铁旗山庄”,后希平曾有提到过,但被石鸣峰婉转所拒。   但,上次情形跟前番已完全不一样……   谜底揭开,恩怨了断,化于戈为玉帛……骄年玉貌的湘君姑娘,摆脱了姑娘家的拘泥、矜持,路途遥远,由她爹陪同,来鲁西巨野“长川集”向公瑜府邸,向石鸣峰表露了一份心意。   此刻,石鸣峰听到后希平此话,没有作任何迟疑,应声道:   “是的,后伯父。”   这句话简短的回答,听进“翠竹临风”后希平耳里,含笑微微一点头。   旁边的湘君姑娘,嘴角噙着一抹甜甜的笑意,朝石鸣峰这边看来。   “摩天神龙”向公瑜,乃是经过不少场面的人物……后希平留下爱女湘君,自己克日回去湘原“铁旗山庄”,他不便多问,也不能挽留。   “翠竹临风”后希平在向府逗留两天,向“杯中神游”侯乙,和向公瑜老夫妇两人告辞……   石鸣峰陪同湘君姑娘,送了她父亲一段路……后希平一番殷殷嘱咐过后,才分别离去。   向公瑜府邸来了一位面如锅底,黑里透光,双料身肥,年有六十出头的老者……   那是石鸣峰、“杯中神游”候乙两人,在豫鲁交境“双河弯”头“东兴客店”所认识的“金爪驼龙”郝永。   郝永一脚踏进向府大厅,看到石鸣峰和侯乙两人,还不及向主人招呼,哈哈笑道:   “您二位比俺家早一步来这里!”   “摩天神龙”向公瑜,请郝永坐下后,含笑道:   “郝道友,您去了晋南一次?!”   “金爪驼龙’郝永道:   “就是为了‘北冥会’总坛前,盖起那座‘飞虹凌霄楼’的事,俺家找个人去问问……”   向公瑜听来诧异,接口问道:   “郝道友,您此番晋南之行,跟鲁北‘北冥会’筑起的‘飞虹凌霄楼’有关?!”   “金爪驼龙”郝永道:   “北地江湖传闻,‘北冥会’邵震老小子盖起的‘飞虹凌霄楼’,诡秘离奇,有天堑之险……俺去晋南‘白杨桥’找的那个‘天罗手’官森,他对那座‘飞虹凌霄楼,知道一此……”   向公瑜脸色一怔,接上问道:   “那位官道友如何说?”   郝永屈怨不迭,道:   “操他奶奶的,‘上庙不见土地’,俺扑了一个空,官森这小子去陕西访友了……”   向公瑜一声轻“哦”,又发怔了下。   郝永接着道:   “向道友,不慌,不慌……俺已在‘天罗手’官森家里留下口讯,他回来家后,请他来这里鲁西‘长川集’向府一次……”   石鸣峰问道:   “郝老丈,鲁北‘北冥会’总坛前盖起的‘飞虹凌霄楼’,有天堑之险?!”   郝永点点头,道:   “不错,详细情形俺家还不清楚……不过从‘北冥会’中弟子传闻,邵震老小子盖起这座‘鬼楼’,是用来对付‘魔神’戈道友的……”   “摩天神龙”向公瑜听到这话,忍不住转脸朝爱徒石鸣峰多看了一眼。   提到“魔神”戈青,“金爪驼龙”郝永想了起来,又道:   “向道友,上次现身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上到处有他的传闻,俺家郝永就是找不到他的影子!”   “摩天神龙”向公瑜微微一笑,道:   “不必再去寻访,这位‘魔神’戈青自会来到鲁地,去对付‘摘星攀月’邵震等那伙人……”   这位“金爪驼龙”郝永,发现过去向公瑜邀自己去江南武林寻访“魔神”戈青下落,但此刻却又说“魔神”戈青自己会来鲁地……   这个大个子郝永,听来感到奇怪,两颗眼珠瞪得直直的问道:   “向道友,你又如何知道?”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接口道:   “郝兄,您别问向道友如何知道,以后您见到‘魔神’戈青,自然也会知道!”   “金爪驼龙”郝永,眼皮连连眨动,听得无法理会过来。   “摩天神龙”向公瑜含笑道:   “郝道友,这位侯兄说得不错,以后您见到“魔神”戈青,自然会知道。”   敢情“金爪驼龙”郝永,虽然这个粗线条的浑人,但打滚江湖也有数十年,眼前听到两人前后说出这些话,知道题外尚有文章,就不再追问下去……向府逗留一宿,第二天郝永取道回去鲁北平原。   厅上众人正在谈着时,一名护院匆匆进来,向向公瑜哈腰一礼,道:   “回向爷,上次您交待下来,‘枫林集’镇上探听‘九指人屠’简亮落脚之处,小的已经探听出来……”   大厅上石鸣峰、侯乙两人听这名庄丁护院说出这些话,立即注意起来。   “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你说,吴标,那个‘九指人屠’简亮,住‘枫林集’的何处?”   吴标道:   “回向爷,那个简亮在‘枫林集’镇上有两个落脚地方……他家住‘枫林集’镇西街第三条横巷,末尾一家……”   微微一顿,又道:   “在‘枫林集’镇大街上,还开了一家取名‘明轩园’的菜馆……”   “杯中神游”侯乙问道:   “吴标,‘明轩园’菜馆在‘枫林集,镇上的那一端?”   吴标道:   “回侯爷,那家菜馆在镇街东端尽头处。”   吴标说过这些话后,躬身迟下。   “杯中神游”侯乙道:   “向兄,现在已知道简亮落脚之处,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赴‘枫林集’镇上一行,看看这王八小子在‘北冥会’中,是轮到老几的角色?!”   向公瑜一笑,道:   “侯道友,在向某看来谈不上‘老几”,那是喽罗,爪牙而已……”   旁边婉如接口道:   “爹,咱和后姊姊,跟峰哥、侯前辈一起去?!”   向公瑜阻止,道:   “婉丫头,这不是上庙会凑热闹,你等去则甚?”   石鸣峰和侯乙两人,离“长川集”,越过巨野县县城,来到北郊的“枫林集”镇上,果然,大街小巷要比“长川集”热闹得多。   石鸣峰朝大街上回顾一望,道、   “侯前辈,我等找去‘九指人屠’简亮住处,‘师出无名’没有任何借口……现在白天可能会在‘明轩园’那家菜馆里,我等不妨先暗中注意,那个简亮是何等样的人物?!”   “杯中神游”侯乙道:   “石兄弟说来也有道理,现在已是晌午时分,咱们找去‘明轩园’那家菜馆看看,也照顾他们一次生意。”   两人走来东街尽头“明轩园”菜馆,跨进店堂,看到柜台里端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个子削瘦,身穿长袍……一张上宽下尖三角形的脸庞。   两人进来店堂,店伙上前张罗,带他们来到一张空桌座坐下。   “杯中神游”侯乙向这名店伙点了酒菜后,含笑问道:   “店家,柜台上那位,是你们这里掌柜的?”   店伙见这位老客人问得有点古怪,却又不能没有一个回答,点点头,道:   “不错,是这里‘明轩园”菜馆掌柜的简爷。”   不多时,酒菜端上,两人吃喝起……这家“明轩园”店堂宽敞,现在正是午膳时间,来这里的客人,已占了八九成的座头。   石鸣峰朝店门口柜台处投过一瞥,道:   “侯前辈,刚才那个店伙说,柜台上中年人姓‘简’,可能就是‘九指人屠’简亮了?!”   侯乙“嘿”了声,道:   “错不了……这小子有‘人屠’这样一个血淋淋的称号,却沉着气做买卖,没有一点打滚在江湖上的味道,看来还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两人边吃边谈着时,传来脆生生一响“咦”,桌边一暗,站下一个俏丽的人儿,吐出一缕珠滚玉盘似的声音,道:   “醉伯伯,您和鸣峰怎么也会来这里?”   两人微微一怔,侧首看去……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道:   “孟丫头,是你……这话该是醉伯伯问你的,你不在湖北‘剑虹山庄’替你老爹作伴,老远来到这里山东‘枫林集’则甚?!”   孟玲没有接下回答,转过身,挥手招呼道:   “爹,鸣峰和醉伯伯都在这里呢!”   “神手星魁”孟廷元,背上负着一只沉甸甸硕大无比的囊袋进来……把囊袋取到地上,喘了一口气,才含笑道:   “真巧,咱父女二人,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两位!”   石鸣峰吩咐店伙添了两张椅子,两副杯筷,又要了些酒菜……   父女俩坐下,侯乙朝地上那只大囊袋望了眼,道:   “孟兄,您这只大囊袋,可要比咱醉老头儿背上那只大葫芦重多啦!”   “神手星魁”孟廷元,笑了笑,道:   “这些年来,孟某背负大包东西,大街小巷设摊作买卖,已不觉得累了……”   石鸣峰困惑问道:   “孟伯父,囊袋里面是什么东西,路途遥远,从湖北经过河南,来到这里山东?”   孟玲“唁”的笑了声,接口回答道:   “鸣峰,囊袋里是爹替你想出的新鲜玩意儿,用来对付北地江湖那些坏蛋的。”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孟玲这些话,这才想起端午节前十日,鲁北“平昌集”“凌岳山庄”之事,他们父女两人是赴会途过北地。   石鸣峰也想到这上面,接口问道:   “孟玲,‘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等数位呢?”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我等生怕沿途引起人家瞩目注意,是以分道成数拨而行。”   孟玲脆生生一笑,问道:   “醉伯伯,你还没有告诉咱孟玲,您和呜峰怎么也会来这里‘枫林集’镇上?”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醉眼一眯,道:   “这里‘枫林集’是巨野城的北郊,巨野城南郊‘长川集’是咱石兄弟师父‘摩天神龙’向公瑜的老家……孟丫头,你说,咱们老哥小弟怎会来这里的?!”   孟玲给侯乙转弯抹角的说出这些话,一时还无法会意过来。   孟廷元含笑道:   “石少侠,您和侯道友目前逗留在令师户摩天神龙,向道友府邸?!”   石鸣峰点点头,道:   “是的,孟伯父……”   侯乙朝向柜台那边投过一瞥,抑低了声音,道:   “石兄弟,慎防‘隔墙有耳’,有话咱们离开这里‘明轩园”菜馆后再谈。”   孟廷元父女两人。虽然此刻无法会意侯乙话中含意,但也就低头吃喝,不谈其他话了。   众人午膳过后,石鸣峰挥手叫来店伙,付了酒菜帐,侧脸向孟廷元一笑,道:   “孟伯父,这只囊袋,由鸣峰代劳便了!”   孟廷元想要阻止时,石鸣峰挥臂轻轻一举,已把这只沉甸甸的囊袋负到背上。   看进孟玲眼里、心坎里甜甜的,朝向石鸣峰“咭咭”一笑。   四人出来“明轩园”菜馆,这在镇街上,孟廷元不由问道:   “侯道友,刚才您‘隔墙有耳’四字怎讲?”   “杯中神游’,侯乙,就将自己和石鸣峰去“明轩园”菜馆的经过,告诉了他们父女俩,又道:   “柜台上那个身穿长袍,三角脸形的中年人,就是‘九指人屠’简亮。”   孟玲接近石鸣峰身边,轻轻问道:   “鸣峰,背上重不重?”   石鸣峰含笑道:   “孟伯父背了这只囊袋,自湖北经过河南,来到这里山东……鸣峰怎敢嫌它沉重?”   鸣峰虽然含笑说出这话,但听进孟玲耳里,却是暗暗感动。   四人越过巨野城来到“长川集”向公瑜府邸……进入大厅,石鸣峰放下背上囊袋,将“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两人,替众人引见一番……   “摩天神龙”向公瑜哈哈笑道:   “‘神手星魁’孟道友,您我虽然初度见面,但老夫久仰大名,神交久矣!”   “神手星魁”孟廷元,拱手施礼,连声道:   “不敢,不敢……”   后湘君靠近石鸣峰身边,指了指孟玲,轻声道:   “石家哥哥,这位就是孟家姊姊?!”   湘君认为自己声音很轻,其实大厅上谁都听到……这声“石家哥哥”,孟玲不由注意起来。   刚才鸣峰引见介绍时,此女是湘原幕阜山“铁旗山庄”“七海盟”掌门“翠竹临风”后希平之女,此刻又如何口称鸣峰“石家哥哥”?   向婉如也移步走近前,含笑道:   “峰哥,这位就是你过去说的孟姊姊了?!”   孟玲已知此妹是向公瑜之女,但“过去说的”此话,又作如何解释?   孟玲心念游转,看了看湘君、婉如二人,又朝鸣峰这边看来。   石鸣峰含笑道:   一孟玲,过去我曾提到过你,也向湘君、婉如等他们谈到你曲折感人的身世,所以她们都想见见你!”   孟玲从这几句话中,已知道这两位容貌娟秀的姑娘,对鸣峰并非是一般江湖上的交往,已有极深切的彼此了解。   老夫人马玉姑,对呜峰视若己出,显然鸣峰所喜爱的,也是这位老人家喜爱的……握起孟玲手,道:   “孟玲姑娘,你不必见外,这里就像你自己的家里一样!”   孟玲听到老夫人马玉姑这话,当她想到另外一回事上时,脸蛋火辣辣红热起来。   “摩天神龙”向公瑜,移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上,向“杯中神游”侯乙问道:   “候道友,您和峰儿此去‘枫林集’,可曾见到那个‘九指人屠’简亮?”   侯乙将偕同石鸣峰去“枫林集”镇上的经过,告诉了向公瑜……“哼”了声,又道:   “身穿长袍,年纪四十多岁,一张三角形的脸庞……这王八小子,从他身上找不出一点江湖味道,看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向公瑜缓缓一点头,道:   “侯道友,过去老夫只知道“枫林集”镇上,有‘北冥会’中这样一个人,至于是否是盏省油的灯,老夫以后暗中派人注意便了。”   老夫人马玉姑,昔年也是一位不拘小节的巾帼女杰,此刻由于喜爱孟玲之故,却是不见外的指着地上这只大囊袋,含笑向孟廷元,道:   “孟道友,您叫峰儿背了这样一只大囊袋来向府,敢情是给您女儿孟玲姑娘的嫁妆?!”   “神手星魁”孟廷元,已听出老夫人马玉姑弦外之音,老脸一红,道:   “老夫人,您猜错啦……这是老夫替鸣峰设计,用来对付北地群獠的小玩意儿……”   朝脸蛋垂得低低的玲儿望了眼,含笑又道:   “鸣峰属意玲丫头,说来老夫也有‘半子’之份……老夫心有余力不足,嫁妆嘛,免啦!”   “摩天神龙”向公瑜哈哈笑道:   “孟兄说得有理,江湖儿女在于旨趣相投,岂能计较这些身外之物!”   向公瑜老夫妇俩,视鸣峰亦子亦婿,是以才会向“神手星魁”孟廷元说出这些话来。   “杯中神游”侯乙把话题转了过来,指着地上那只大囊袋,道:   “孟兄,您替咱石兄弟设计一些制敌利器,能不能让咱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孟廷元含笑道:   “本来就是带去鲁北‘凌岳山庄’给你们看的,想不到会在鲁西巨野遇到您等数位……”   “玉枝金雀”孟玲,帮着爹,小心翼翼把囊袋解开……众人朝囊袋看去,不由暗暗怔住!   里面晶光闪亮,虽然不能用“破铜烂铁”这些字眼来形容,但却是片片段段,鸡零狗碎,都是些扭曲弯转,金铁木块诸类的东西。   “杯中神游”侯乙,这一看,两只醉眼直瞪出来,指了指,道:   “孟老,这是些什么玩意儿,扔在街路上没有人捡……这些能作制敌利器?”   “神手星魁”孟廷元,哈哈一笑,道:   “侯道友,别慌……这是‘零件’把它装配起来,就成一件新鲜玩意儿啦……”   向女儿这边,道:   “玲儿,过来……助爹一臂之力。”   孟玲应了声,走近跟前,就成了她父亲的一个助手。   父女两人,手脚熟练,有条不紊、装装配配之下,搭成一只长方形大“箱子”似的东西。   那些片片段段的零件中,有机簧,有齿轮……在长方形的。‘大箱子”尾端,配上一只“风箱”似的玩竟儿。   这只“大箱子”的肚子里,放进一只就像削去四只脚的椅子。   众人围着四周看看,直愣楞的再也看不出一个名堂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神手星魁”孟廷元,在这只长方形的“大箱子”前端,又顶起一具四翼“风车”。   “杯中神游”侯乙,再是见多识广,机智绝伦……此刻,一对醉眼睁得又圆又大,可看不出他们父女俩人,做的是件怎么玩意儿。   匆匆已有半个时辰过去,“神手星魁”孟廷元衣袖拭了拭额头上汗珠,向女儿道:   “玲儿,你去看看外面风势如何?”   孟玲应了声,疾步出大厅,到大门外……半晌回迸厅上道:   “爹,正在吹刮南风。”   孟廷元点点头,道:   “这就行了!”   父女二人,一左一右抬起地上那只“怪东西”,出向府大门外空地上。   众人也衔尾跟了出来。   “神手星魁”孟廷元,熟练的绞上“大箱子”尾端的机簧……一指“大箱”肚中,那张削去四只脚的座椅,向女儿道:   “玲儿,你坐进里面后,才松开绞链!”   孟玲点点头,道:   “玲儿知道。”   孟玲坐“大箱”肚中,两手在几枚钮链上操作了下……骤然,顶在前面的四翼风车,起了一阵急转!   “呼呼呼”掠风声中,“大箱子”载着孟玲,扶摇凌空飞起!   这只“大箱子”也够灵活……   凌空迎风翩舞……左右回转,上下起落,就像一只硕大无比的飞禽。   这头“飞禽”的“翅膀”,就是顶在“大箱子”前端的那具四翼风车。   “大箱子”载着孟玲,凌云翱翔飞回,众人看得莫不愕然惊住。   “杯中神游”侯乙,翘首望着凌空那只左右盘飞,上下起落,活生生的一头飞禽似的“大箱子”,两颗醉眼直瞪出来……   敢情这位踪游江湖数十年,阅历深厚,见闻渊博的老侠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离奇的玩意儿。   好一阵于,“大箱子”载着孟玲,悠悠翩然而下,轻轻着落地上。   孟玲从“大箱子”肚中,纵身跳了出来。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连转,眼皮眨动,指了指地上那只“大箱子”问道:   “孟老头儿,这……这是什么玩意儿?腾云驾雾,凌空飞翔,就像一头飞禽似的……   侯乙问出这话,旁边“摩天神龙”向公瑜等众人,各个心里何尝不是震惊不已,都朝孟廷元这边看来。   “神手星魁”孟廷元含笑道:   “这玩意儿老夫替它取名叫‘凌天驭风飞轮’,可以凌空上下起落,左右盘飞……”   父女两人,把这具“凌天驭风飞轮”移向向府大门里,随同众人来到厅上……   孟廷元又道:   “到目前为止,老夫尚不清楚‘北冥会’、‘八荒铁蹄会’和‘卧龙山庄’等众人,有何种见长之处……‘凌天驭风飞轮’虽然设计机制完成,但不知对付此北地之枭,是否能用上这玩意儿?!”   “摩天神龙”向公瑜听到这话,突然想到“北冥会”视作有天暂之险的“飞虹凌霄楼”上,是以接口道:   “孟道友,您完成此‘凌天驭风飞轮,要比武家轻功强多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点点头,道:“向道友说得不错,孟某就是由于想到这上面,才设计完成这‘凌天驭风飞轮’……”   微微一顿,又道:   “武家轻功身法再是高强,也只是跳得高,纵得远,但无法静止下来……也就是说,无法凌空飘游,不坠落于地上……”   众人谈着时,“杯中神游”侯乙一对醉眼,无意中落向地上那只大囊袋……   大囊袋里原来盛放配制“凌天驭风飞轮”零件……“凌天驭风飞轮”已配制完成,但大囊袋里结鼓鼓的似乎还放有东西。   侯乙心里好奇,揭开袋口看去,里面还有大堆片片段段的“破钢烂铁”!   这一发现,侯乙不由吼了声,道:   “嗨!孟老头几,囊袋里还有这么多‘破钢烂铁’,又是用来做什么玩意儿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含笑道:   “囊袋里还有配制两项玩意儿的零件……一项尚未定名,另外一项老夫取名作‘闪电火铳’……”   石鸣峰听来出奇,问道:   “孟伯父,‘闪电火铳’是何等样的制敌利器?”   孟廷元回答道:   “‘闪电火铣,类似武家所用的‘弓弩’、‘箭匣’,但更具杀伤威力……从‘闪电火铳’打出的火弹,可射向十多丈远……”   侯乙一瞪眼,道:   “十多丈……哪有这么远?”   孟廷元微微一点头,道:   “火弹从‘闪电火铣’铁管打出,并非是武家所炼的内家腕力,乃是铁管中机簧震弹而出的,不但距离远,而且弹无虚发,准头极准……火弹撞上人身或物体,立即爆炸,物毁人亡……”   “摩天神龙”向公瑜听到这些话,感慨不已道:   “孟兄,您不愧武林中有‘神手星魁’之称……昔年‘八荒铁蹄会’邓昆,无法邀您人会,不惜率人追踪扑杀,这并非没有原因……”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向兄说得有理……邓昆老小子昔年请不到孟兄人会,不惜追踪扑杀,以致孟兄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十多年……此番这位‘神手星魁’神手完成制敌利器,说不定邓昆这老小子,就丧命在这些利器之下。”   此去鲁北“平昌集”脚程不远,同时离端午节时日尚早,“神手星魁”孟廷元和女儿“玉枝金雀”孟玲,暂时在向府逗留下来。   老门房向贵匆匆进来大厅向向公瑜哈腰一礼,道:   “回禀向爷,外面有位客人求见……”   “摩天神龙”向公瑜,微微怔了下……又是那位不速之客找来向府?   心念闪转,向公瑜问道:   “向贵,是何等样人物?”   老门房向贵道:   “这位客人过去从未来过向府……身穿文巾儒衫,个子硕长,看来年纪有六十多岁……”   向公瑜目注问道:   “向贵,此人可有报出自己姓名?”   向贵想了下,道:   “嗯,官……官森,不错,回向爷,这位客人叫‘天罗手’官森!”   向公瑜含笑点头,道:   “向贵,你说主人有请!”   向贵弯弯腰“喳”了声,退出大厅。   敢情“摩天神龙”向公瑜,就是在等这位不速之客“天罗手”官森,找来向府……从这位“天罗手”官森身上,可以探得有关“北冥会”所筑起的那座“飞虹凌霄楼”的情形。   不多时,大厅进来一位削瘦硕长,文中儒衫,年有六十出头的老者。   老者进入大厅,略作迟疑了下……“摩天神龙”向公瑜含笑站起,拱手施礼,道:   “这位谅是来自晋南的‘天罗手’官森官道友,区区向公瑜这厢有礼。”   此老者就是上次“金爪驼龙”郝永,往晋南拜访未晤的“天罗手”官森……官森回过一礼后,道:   “官某来得孟浪,希向道友海涵!”   向公瑜连声:   “好说、好说……”   将厅上的石鸣峰、侯乙,和孟廷元等引见了一番。   宾主各个坐下后,“天罗手”官森道:   “前番‘金爪驼龙,郝道友来晋南舍间,官某正巧有事外出,郝道友留下口讯,嘱官某来鲁西巨野‘长川集’向府一行……”   话到这里,大厅上未见“金爪驼龙”郝永,接口问道:   “郝道友业已回去鲁北平原?”   向公瑜含笑道:   “不错,郝道友已回去鲁北老家……有劳官道友长途跋涉来此,向某有件事欲向官兄请教……”   “天罗手”官森欠身一礼,道:   “‘请教’不敢,不知向兄所指何事?”   “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江湖传闻,鲁北晏城‘北冥会’总坛前筑起一座彼等视作天堑之险的‘飞虹凌霄楼’……官兄可知此事?”   “天罗手”官森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此事官某知道……‘北冥会’总坛设于鲁北晏城北郊‘夏口坪’咕老峰山腰,此‘飞虹凌霄楼’,自咕老峰山麓迄通而上,乃是攀登咕老峰,上‘北冥会’总坛必经之道……”   旁边“杯中神游”侯乙,听来不禁暗暗一怔……   这个一身酸溜溜书呆子打扮的“天罗手”官森,对“北冥会”的情形,知道得还真不少呢!   “摩天神龙”向公瑜心念游转,似乎有跟侯乙同样的想法,是以接口问道:   “官兄是否知道,有关这座‘飞虹凌霄楼’的内委真相?” 千魔之仇--第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 第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   “大罗手”官森,沉思了下,道:   “官某平素与世无争,却是妒恶如仇……‘北冥会’邵震,倒驶逆行,目中无子,更拢络了‘赤雷啸虹’邓昆,‘铁胆金戈’萧彬之流,把北地江湖,捣起一片乌烟瘴气……”   厅上众人从“天罗手”官森这几句简短的话听来,已知此官森也是一位铁铮铮侠义门中人物。   官森又道:   “官某从各方面探听,已知‘北冥会’邵震所盖起的这座‘飞虹凌霄楼’,乃是仿效‘河图洛书’中‘金刀铁甲”阵式而成……”   “神手星魁”孟廷元,听到这位“天罗手”官森说出“河图洛书”,“金刀铁甲”诸语,不禁脸色微微一怔,含笑接口道:   “官兄精研古典经书,才找出‘飞虹凌霄楼’的来龙去脉。”   刚才主人向公瑜引见,已知孟廷元的来历,一笑,道:   “孟兄在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之称,媲美昔年诸葛孔明……官某与您孟兄相比,不啻有萤火皓月之分……您就别往咱官森脸上贴金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脸上一热一红,一时为之语塞,回不出下面的话来。   官森视线投向向公瑜,又道:   “向兄有‘神手星魁’孟道友之助,何愁区区‘飞虹凌霄楼’……”   “摩天神龙”向公瑜点点头,接口道:   “不错,孟兄不愧是一位盖世奇才……但,官道友,‘飞虹凌霄楼’何以有天堑之险?”   “天罗手”官森道:   “‘飞虹凌霄楼”自咕老峰之麓,迤逦而上,踞高隅下,控制大局,使袭击‘北冥会’总坛之人,无法攀登而上   微微一顿,又道:   “如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飞虹凌霄楼,即使固若金汤,也不管用了……”   向公瑜惑然问道:   “官兄,此话怎讲?”   官森一笑,道:   “‘神手星魁’孟道友,有昔年诸葛孔明构制流牛木马之才……如果他能想出一种载人原地而起之物,准对‘飞虹凌霄楼’凌空予以袭击,则”飞虹凌霄楼’已无‘天堑之险’四字可称!”   厅上众人听之,不由为之愕然……与“神手星魁”孟廷元所设计完成的“凌大驭风飞轮”,却是不谋而合。   官森又道:   “虽然精湛武技之流,可以施展上承轻功,但无法凌空不坠于地……”   “杯中神游”候乙,“阿哈”一笑,道:   “官道友固然说得有理,但这位‘神手星魁’孟兄却有先见之明……”   官森微微一怔,无法会意过来。   “摩天神龙”向公瑜,就把有关孟廷元完成“凌天驭风飞轮”之事,告诉了官森。   “大罗手”官森连连点头,道:   “这就是了……刚才官某喻作萤火、皓月,此话并不过分,孟兄真是一位绝世奇才!”   “玉枝金雀”孟玲与父亲“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重逢没有多久……   但她并未想到,有人以昔年诸葛武侠相比,爹有如此才干……现在听到“天罗手”官森这些话:心中暗暗激动不已。   “杯中神游”侯乙,突然想了起了来,问道:   “孟兄,前番您所说的‘闪电火铣’,是否已配制完成?”   “神手星魁”孟廷元点头道:   “不错,孟某业已配制完成……”   就即吩咐女儿从里面取出那支“闪电火铣”,厅上众人目注看去……   武家十八般兵器,其中有一项“戟”……此“闪电失铣”的外形,就像一把倒转过来的“戟”,发射火弹的铳上铁管是戟尾处,把手与接下的钮链,就在戟头上。   “神手星魁”孟廷元,把这枝“闪电火铳”的威力效果告诉了众人,接着道:   ““闪电火铣’射出的火弹,袭上人身或物体,立即爆炸,物毁人亡。   “天罗手”官森道:   “孟道友,如‘凌天驭风飞轮,再配上使用‘闪电火铳’,何异如虎添翼……”   “神手星魁”孟廷元点头道:   “不错,孟某也有如此想法……本来‘凌天驭凤飞轮,设下单人一座,孟某要将其变换改装,由单人座成前后双人座……坐后座的人,就以此‘闪电火铳,前来迎敌使用。”   众人话题转了过来,移向“摩天神龙”向公瑜身上……官森道:   “向道友,您不啻是北地武林侠义门中一位盟主,岂容那些臣憨恶徒兴风作浪,把朗朗乾坤的北地江湖,笼下一片乌烟瘴气……”   向公瑜一声“不敢”,接口道:   “向某属列北地武林,应效棉薄之劳,但‘北冥会’邵震等诸人,尚未对向某采取行动,向某如挺身而出,似乎‘师出无名’……”   “杯中神游”侯乙,“哼”了声,道:   “向老头儿,您是挨了人家打,才向人家还手的?!”   “摩天神龙”向公瑜,含笑投过一瞥,微微一点头,替代了回答。   “天罗手”官森在向府逗留一宵,次日,向众人说了后会有期,告辞离去。   “神手星魁”孟廷元,正在设计构制他第三次的新鲜玩意儿……替它取名“火头铁骑”。   为了构制这项“火头铁骑”……孟廷元虽然有“才”,但少了另外那个“财”字,是以向“摩天神龙”向公瑜提出要求,添加了一些必须用的材料。   老门房向贵踉踉跄跄进来大厅,向向公瑜哈腰一礼,道:   “禀向爷,外面有人求见……”   向公瑜目注问道:   “向贵,此人姓什名谁,找上老夫何事?”   向贵弯弯腰,道:   “回向爷,小的曾有问这位客人贵姓大名,此人说是替人送封信来给向爷,不必报出自己姓名。”   向公瑜微微一怔……此人行止鬼祟,又是何等样的人物?   旁边石鸣峰问道:   “向贵,这人有多大年岁,穿的是什么服饰?”   向贵想了下,道:   “此人年纪有四十多岁,穿了一袭长袍……嗯,那张脸怪怪的,上宽下光,是张三角脸……”   “杯中神游”侯乙,吼了声,道:   “入娘的,不错,准是这王八小子……那是‘九指人屠’简亮……”   向公瑜一声轻轻“哦”,道:   “‘九指人屠’简亮……替谁送信来给老夫?”   侯乙眼皮一眨,道:   “向兄,这是您告诉咱醉老头儿的……‘九指人屠’简亮是‘北冥会’中喽罗爪牙……”   向公瑜点点头,道:   “不错,那是替“北冥会,邵震送信来的……”   对向贵道:   “向贵,你叫他进来!”   向贵“喳”的应了声,退出大厅。   不多时,大厅进来一个三角脸形,身穿长袍,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似乎知道大厅上谁是“摩天神龙”向公瑜,走来向公瑜跟前躬身一礼,道:   “在下奉‘北冥会’掌门邵震邵爷之谕,替向爷送来一封书函。”   “摩天神龙”向公瑜微微一笑,道:   “朋友,你巨野城北郊‘枫林集’镇上,开设一家‘明轩园’莱馆的掌柜……也是江湖上有,九指人屠,之称的简亮是不是?”   抖出娘家底细,简亮脸色一震,弯弯腰,道:   “不错,小的正是简亮……请向爷将书函过目,小的可以回报‘北冥会’邵爷。”   向公瑜拆开书信看过,缓缓一点头,道:   “你回覆叫匕冥会,邵震,既然有书信相邀,老夫克日拜山便是。”   “九指人屠”简亮听到此话,不敢大厅逗留下来,躬身一礼,急急退去。   石鸣峰问道:   “师父,邵震这封信上写些什么?”   “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邵震邀为师会同武林同道,鲁北晏城‘夏口坪’‘北冥会,总坛一会……”   把书信给了石鸣峰……厅上众人各个看过邵震那封信,“杯中神游”侯乙倏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向道友,小兄弟鸣峰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他本人,另外是再次现身江南武林,他昔年恩师‘魔神’戈道友的形相……此番我等北上,鸣峰以何种身份露脸?”   向公瑜沉思了下,道:   “峰儿身世来历,揭晓于天下武林,这仅乎是时间上早晚而已……”   朝爱徒目注一瞥,又道:   “目前,我等必须阻止‘北冥会’邵震、‘八荒铁蹄会,邓昆,和‘卧龙山庄’萧彬等三人,在‘魔神”戈道友遗骼上,‘挫骨扬灰’的暴行……”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照此说来,石兄弟还是用他昔年恩师‘魔神,戈道友的形相露脸?!”   向公瑜道: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此番我等北上,峰儿不妨两种身份前后露脸……肢骨索回,北地之枭之事有了个交待,峰儿的身世来历,揭晓于天下武林……”   话到此,侧首问道:   “峰儿,为师之见,你认为如何?”   石鸣峰躬身道:   “峰儿悉听师父和侯前辈的安排。”   “摩天神龙”向公瑜,想到刚才“北冥会”邵震派简亮下“战书”那回事上,朗声笑道:   “老夫原来想挺身而出,但‘师出无名’,现在‘北冥会’邵震‘战书’相邀,那是堂堂正正‘师出有名’了。”   “杯中神游”侯乙道:   “向兄,此番我等北上,咱醉老头儿认为,先往晏城西南七十里‘平昌集’‘凌岳山庄’拜会庄主‘铁袖神掌’池奎,与来自江南的‘布衣银萧’于瘦竹等会合后,再赴‘夏口坪’‘北冥会’总坛……”   向公猜点点头接口道:   “不错,老夫正是此意……”   含笑又道:   “‘凌岳山庄’庄主池奎,老夫与其交往,已有数十年之久,趁此故人一会。”   “神手星魁”孟廷元在女儿孟玲旁边协助之下,又设计完成了一项新鲜玩意儿……孟廷元替它取名叫“火头铁骑”。   “铁骑”可以喻作为一头雄伟壮健的马匹,但“火头铁骑”没有生命……它肚子里尽是些机簧、齿轮,杠杆等东西,就像过去“杯中神游”侯乙所指的“破铜烂铁”。   “火头铁骑”这匹“马儿”,虽然没有生命,是人的一双手制造成的,但它会纵,会跳,会跑,更会像一匹活生生马儿们“希华华,希华华!”连声长鸣。   还有一点是活的马儿所无法做到的……“火头铁骑”力大无穷,它是颗“马头”冲向一堵厚墙,能将这堵墙撞塌下来。   众人又来向府大门外空地上,准对大门的五六丈外,有一棵浑粗的大榕树……   “神手星魁”孟廷元,将这匹“火头铁骑”缠上绞链,紧紧扣住机簧……两腿跨上马背,向马肢一挟,伸手一勒马缰绳……   一阵“希华华!”昂头长鸣,这匹“火头铁骑”直向五六丈外这棵大榕树奔去!   一响“咋喳”刺耳裂木声中,这棵浑粗合抱的大榕树拦腰给马头一撞两截。   跟着上半截浓密的树荫,“豁啦”大响中倒塌地上。   壁上观的众人,看得震惊不已,急步走向前面……   “杯中神游”侯乙,两颗醉眼连连滚转,道:   “孟兄,您这匹‘火头铁骑’马儿,动力可真不小,这等浑粗的大榕树,竟给一撞两段!”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这匹‘火头铁骑’除了冲劲威猛,可以撞倒一堵厚墙外,主要之处,马头两耳中可藏火种,接下钮链后,左右两耳会有烈火喷吐出来……”   一笑又道:   “老夫虽然完成这项玩意儿,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不知道这匹‘火头铁骑’以后用在何等样的场所?!”   “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孟兄,将此‘火头铁骑’连同‘凌天驭风飞轮”和‘闪电火铣’,一起携带北上,相信以后会有用到之处。”   众人离巨野城南郊“长川集”向府,取道北上……向公瑜的老伴马玉姑,和爱子向世杰望留下府邸。   “摩天神龙”向公瑜带了爱徒鸣峰,掌珠婉如姑娘,会同“杯中神游”侯乙,“神手星魁”孟廷元,其他有孟玲、后湘君等众人,各个跨上骏骑,往鲁北“平昌集”的“凌岳山庄”而来。   孟廷元已将“凌天驭风飞轮”,和“火头铁骑”分拆成数段,另外用牲口驮负,衔尾而行。   坐骑上的“杯中神游”侯乙,转脸一瞥,向“神手星魁”孟廷元含笑道:   “孟兄,这些‘破铜烂铁,由牲口驮载,才不会累坏您啦!”   孟廷元连连点头,道:   “准说不是……老夫背了那只大囊袋,从湖北经河南来到山东……这段脚程也够远了!”   他们这一行列,七匹骏骑,背上坐人,另外两匹是驮负拆成的“凌天驭风飞轮”,和“火头铁骑”。   “摩天神龙”向公瑜,朝这条宽敞官道前后两端纵目看了眼,道:   “侯道友,这条官道上,可能我等会遇到相识之人   侯乙怔了下,道:   “相识之人都在这里,再有就是赴‘平昌集’‘凌岳山庄,的江南武林同道……还有谁?”   向公瑜一笑道:   “向某所指相识之人,包括敌友在内,那是指‘认识’而已……”   一指官道两端,又道:   “这条官道贯通南北,如果从时日算来,将快届端午时候了……”   旁边石鸣峰这一听,已有所会意过来,接上道:   “师父,您是指晋南向城‘卧龙山庄’的‘铁胆金戈’萧彬,取道往鲁北晏城?!”   “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我等目前是在这条官道上,可能会遇到……”   侯乙不以为然,道:   “这条贯通南北的官道,长有数百里,那有这等凑巧的事!”   向公瑜含笑道:   “醉老头儿,天下就有凑巧之事,只是可遇而不可求而已。”   众人骑在马背上边谈边行……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骤然涌起一堆堆乌云,不多时,天空一片黑漆漆的像要塌下来似的。   “杯中神游”侯乙,抬脸朝天色望了眼,大声道:   “坏了……大雷雨马上来到,咱们赶快找个躲雨地方,不然就成落汤鸡啦……”   嘴里在吆喝嚷叫,两腿一扶马肚,马儿飞驰而去……众人衔尾急急跟来。   本来侯乙一马领先,倏然孟玲已追了上来,用手朝前面一指,道:   “醉伯伯,那边有躲雨地方……”   侯乙醉眼一瞪,道:   “那边又是什么地方?”   孟玲马不停蹄,边行边道:   “好像是座残墙斑剥的庙宇……”   话在说,马儿已来古庙前……孟玲一勒缰绳,马儿昂头一阵“希华华”长嘶,已停了下来。   众人前后赶到,各个下了马背,把马儿牵人古庙大殿……就在这短暂问,外面响起了嗒!嗒!嗒!两丝滴地的声音!   电光闪射,“隆轰轰”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接着就是“豁啦啦!豁啦啦”泻下倾盆大雨。   孟廷元含笑道:   “幸亏候兄辨识大时,早一步找了个躲雨之处,不然可就惨了……”   侯乙两颗醉眼滴流一阵,道:   “嗨!你们听……”   众人凝神听去,古庙外雷雨交加声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接着占庙庙门外一阵“希华华!希华华!”马几嘶蹄声,掩上的庙门给推了开来……   有一老一少牵着缰绳,进来庙里。   这座古庙虽然残墙颓塌,古旧不堪,但占幅面积却是十分宽敞……此刻又进来两人两骑。并未显出有拥挤不便之处。   从庙门外各个牵着马儿进来的两人……头前是个老者,体态魁伟,形相威武,看来年岁在八十左右。   衔尾那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青衣,背上负着一只大大的袋囊,看来跟老者是主仆两人。   两人骤然进来庙中,视线一暗,没有注意到古庙中的动静……   古庙里其中“摩天神龙”向公瑜,和“杯中神游”侯乙两人,看到进古庙来躲雨的老者时,两人都为之暗暗一怔,感到十分意外。   侯乙发现进古庙来躲雨的老者是准时,微微一侧身,向旁边石鸣峰,道:   “石兄弟……”   这声“石兄弟”叫出,瞪直眼看去时,原来站着旁边的石鸣峰,鸿飞冥冥,已不知去向。   侯乙先是一怔,倏然若有所悟,轻声自语,道:   “不错,石兄弟又是在闹肚子,上毛坑啦!”   “摩大神龙”向公瑜,合到进来古庙的老者是准时,哈哈一笑,道:   “难得,难得,箫庄主,那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一场大雨,你我俱会来这里官道边古庙里躲雨!”   原来此老者正是鲁南向城,“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衔尾那个背负大袋囊的中年人,是“卧龙山庄”总管陈勇。   “铁胆金戈”萧彬听到占庙里这响声音,目注看去,有男女老少五六人在这里躲雨,向自己说话的,原来是鲁地有“摩天神龙”之称的向公瑜。   敢情“卧龙山庄”庄主萧彬,和“摩天神龙”向公瑜,俱是鲁地雄居一方的人物,虽然彼此谈不上交情,但都知道对方是何等样人。   萧彬嘿嘿一笑,道:   “不错,向朋友,你我会在这儿古庙躲雨碰面,倒是难得……”   两条银灰色浓眉一轩,问道:   “不知向朋友带领数人,去往何处?”   向公瑜哈哈笑道:   “萧庄主,那是你明知故问了……难道你不知‘北冥会,邵朋友,送柬相邀,向某晏城拜山之事?!”   “杯中神游”侯乙走前一步,指了指问道:   “萧老儿,在你八十寿诞,收到的那份寿礼,你可感到满意?”   萧彬微微一怔,问道:   “尊驾是谁?老夫八秩寿辰,收到武林同道不少寿礼,你指的又是那一份?”   当初候乙打算替萧彬送去一份寿礼,已注意到“铁胆金戈”萧彬此人……是以,此刻侯乙识得对方,但萧彬不知道个背负大葫芦的老者是何样人。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笑道:   “萧老儿,咱侯乙终年酒不离身,有‘杯中神游’之称……那份寿礼嘛,镶金嵌玉瓷盆衬衣,上面一只木匣,匣中一只狗脑袋……你不会不记得吧?!”   “铁胆金戈”萧彬想到这件事上,不由激起一股怒火……   但,联想到“魔神”戈青,在那只木匣中留下一页纸笺那回事上时,心头不由一凛,一寒……冷然一笑,道:   “照此说来,你老醉鬼与贼魔头戈青,乃是一窝中的人?”   侯乙哈哈一笑,道:   “岂敢!岂敢!”   “铁胆金戈”萧彬,嘿嘿笑道:   “老醉鬼,你不妨转知‘魔神’戈青,不必见不得人似的,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如有胆识,请他前往鲁北晏城‘北冥会’一会。”   侯乙还是满脸春风,一团和气,哈哈笑道:   “萧老儿,‘魔神’戈道友不必走那么远路,不必费那么些时间……别慌,他就会来找上你……”   “摩天神龙”向公瑜听侯乙说出此话,突然想到一件事上……侧首看去,爱徒石鸣峰影形沓然,已不知去向!   萧彬听到侯乙后面那句话,心头不禁暗暗为之一窒……见雨势已止,向陈勇眼色示意一瞥,一手拉上缰绳,牵牲口出庙门。   “摩天神龙”向公瑜等诸人,似乎已知道想象中的一幕就将出现,是以并不阻止萧彬,和“卧龙山庄”总管陈勇的去路。   萧彬、陈勇两人,前后跨出古庙大门,突然一阵苍雄激厉的长啸声,自远而近……   雷雨收住,天色转晴,蓝天白云下一颗黑点电射而至……倏然官道边山坡地上,站下一个皤然发边,古铜色脸肤,身技一袭对襟大褂,腰间束上一条布带的老者。   老者哈哈一笑,道:   “‘铁胆金戈’萧彬,前番‘卧龙山庄’狗头寿礼示警,现在老夫前来跟你一会!”   “铁胆金戈”萧彬,带了陈勇出来古庙之门,“魔神”戈青骤然露脸出现……   想要回这古庙时,向公瑜等衔尾出来,已把去路挡住。   萧彬处在这进退维谷之境,只有舍命一拼,但心中却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老魔头戈青手足断去,脑袋摘下,现在陈勇背负袋囊中,就是这老魔头的头骨与躯骨,人死不能复生,岂能再次露脸江湖?   此番出现的“魔神”戈青,显然是昔年老魔头衣钵传人所扮妆……既非老魔头本人,后生晚辈之流,惧之则甚?   “铁胆金戈”萧彬心里有了这样想法,吩咐陈勇退下边上,一个“手弹琵琶”之劳,喝声道:   “‘魔神,戈青,放马过来吧!”   “魔神”戈青哈哈朗声一笑,踏步上前,掌持动风,出手“玄天七嵌掌”中“雪岭现虹”一式,横掌向萧彬“掌盖穴”劈进。   萧彬发觉对方掌势沉重,激厉,不敢硬接硬架,霍地一个转身,四两拨千斤,一式“铁扫帚”,右掌之指疾张,拂向对方“曲池穴”。   “魔神”戈青抽身换式,一声冷叱:   “雕虫小技!”   一式“立波为柱”,横身左手向后一标,直向“铁胆金戈”萧彬小腹催下。   萧彬见“魔神”戈青变招迅快,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急闪退一步,双臂势进“金蛟剪”,往下一截。   “魔神”戈青一踩流水步,易手为招,“金鼎焚玉”袭向对方盘双眼……   下档“连环拐子腿”,“腾!腾!腾!”连续飞起袭向对方下盘!   “魔神”戈青出手“连环拐子腿”,落进壁上观的婉如眼里,“似曾相识”的一声轻“哦”……   “摩大神龙”向公瑜,看到戈青施展出“连环拐子腿”绝技,脸上激起一缕笑意,微微点头。   昔年“魔神”戈青,身怀之学中并无“连环拐子腿”绝技,而此刻戈青与萧彬照面交手中露此一绝,在壁上观的向公瑜跟前,似乎有深切的含意。   “连环拐子腿”原是北派绝技,经“摩天神龙”向公瑜将此门绝技发扬光大。   此刻,从戈青身上施展出来,更显得威猛、激厉,丝丝入扣。   “铁胆金戈”萧彬上下被攻,立即被捉丹田,大喝一声,使个“亏龙抖甲”,面门往后一仰,避过对方“金鼎焚玉”之袭……   下盘一式“潭腿”,俗称葫芦,“腾!腾!腾!”连续飞起几腿!   一般武家交手,除了各式兵器外,拳掌上双方见个高低!此刻,戈青使出“连环拐子腿”,而萧彬以“潭腿”相应,双方成了脚上见个高低。   萧彬左脚,恰和戈青右脚脚底顶个正着,各个运用内家功力一撑……   “噔噔”声中,双方衣袖刮起一股激厉劲风……戈青退下半步,萧彬拿桩不稳,斜斜退落三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目前戈青发觉,此“铁胆金戈”萧彬内家火候之盛,不在过去“碧云寺”法明老和尚之下。   显然,“铁胆金戈”萧彬也已有了同样的感受……   难道真是老魔头戈青,死而复生,借体转世……竟有这等威猛无比的内家功力?   萧彬心里有了这样想法,禁不住暗暗打了个冷颤。 千魔之仇--第三十五章 夙愿以偿 第三十五章 夙愿以偿   “魔神”戈青衣袖风飘,把这套“玄天七嵌掌”绝技,电掣雷驰似的施展开来。   “铁胆金戈”萧彬,施展出他昔年成名绝技“雷火天遁掌”……以眼前来说,双方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眨眼之间,两人照面交上手,已过了五十多回合。   “摩天神龙”向公瑜显然已知道,此刻迎战“铁胆金戈”萧彬的戈青,他真正的身份……   此威猛无比的内家功力,和这套昔年震慑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使向公瑜几乎是怀疑,自己视线上起了错觉!   眼前戈青所施展的“玄天七嵌掌”,有阴阳参化之机,神鬼莫测高深……“铁胆金戈”萧彬已渐渐感到自己应付吃力。   敢情,此时此刻的“铁胆金戈”萧彬,与戈青这套“玄天七嵌掌”交上手,已知道对方真个名不虚传……但已欲罢不能,成了骑虎之势。   以“魔神”戈青来说,现在主要是在萧彬身上了断一桩公案,似乎并不想遽然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双方又经过二十余回合,“魔神”戈青冷叱一声:   “看!”   “玄大七嵌掌”中“推山填海”一招施出……双手一捉一放,直向萧彬劈来。   “铁胆金戈”萧彬也是北地武林中,一位响当当的成名人物,虽然已知对方“玄大七嵌掌”霸道威猛,万变莫测,却是技高胆大……   一声冷叱:   “来得好!”   身形疾转,闪向对方身后,右掌若印若点,落向戈青命脉。   戈青这招“推山填海”可虚不实,见萧彬闪身进招,立即下盘拿桩屹立,扭身右掌翻腕疾张,再招“海流环环”出手。   一响“嘣”的气体爆裂似的声中,双方一记硬招架上……戈青马步微微晃摆。   “铁胆金戈”萧彬受到对方掌动震弹之力,身形噔噔噔连退三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戈青第三招“晴空雷殛”出手。   一响“腾”的结实相撞声中,萧彬这副魁伟庞大的身子,弹飞而起,落向两丈外山坡地上。   不待萧彬跃身纵起,戈青身形如电,飘飞而至……一脚踩下对方腰背处,冷然一笑,道:   “萧彬,你不想血溅七尺,横尸就地,你答应老夫一件事……”   萧彬给戈青这一脚踩下,混身骨节格格作声,无异压下千斤之力,再也动弹不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吼声道:   “贼魔头,萧某视死如归,跟你还有什么可谈的……”   戈青踩下萧棚腰背的右脚,略一使劲,一笑,道:   “萧彬,你‘视死如归’,老夫却偏偏要你活下去……”   萧彬给戈青腰背加了几份劲道踩下,饶这一方之雄,这“活罪”却够受了……腰背骨脊,就像根根折断,拆裂似的疼痛……大口咽了下气,道:   “你要萧某答应何事?”   “魔神”戈青冷然道:   “此番你去鲁北晏城‘北冥会’总坛,随身携带老人昔年留在你‘卧龙山庄’的几根老骨头……你不想把命留下,且留下此骨,老夫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铁胆金戈”萧彬听到这些话,心头不禁暗暗为之一沉……这是自己和“八荒铁蹄会”邓昆,“北冥会”邵震暗中议过的事,贼魔头戈青如何会知道这样清楚?   昔年“魔神”戈青留下的遗骨,此刻就负在“卧龙山庄”总管陈勇背上……   陈勇听到这话,想要脱身逃去,但“摩天神龙”向公瑜等众人,虎视眈眈站在四周围……同时庄主“铁胆金戈”萧彬,还在戈青掌握中。   萧彬心念闪转,虽然百恩不解,但几根枯骨,换下自己这条命,怎么说也划得来……   大声向陈勇道:   “陈勇,你将背上囊袋,交与戈青!”   陈勇移步走进戈青跟前,解下背上袋囊放到地上。   戈青朝地上目注一瞥,道:   “陈勇,你把袋囊打开,让老夫过目一看。”   陈勇打开袋囊,里面果然是一副头骨,和一副躯骨……   此刻看进戈青眼中,不禁暗暗恻然。   戈青收起踩下的右脚,向萧彬道:   “萧彬,你此番栽在老夫之手,老夫已将昔年留在‘卧龙山庄’枯骨收回,你去晏城‘北冥会’总坛也无颜面,不如回‘卧龙山庄’去吧……”   话到此,负起那只盛放枯骨的袋囊,身形闪晃,暴递而起……   刹那间,一颗黑点消失在蓝天白云之下。   “铁胆金戈”萧彬从地上起来,用袖挥去满沾长袍上的尘土。   众人走进跟前……“杯中神游”候乙“阿哈”一笑,指了指,道:   “萧老儿‘魔神’戈道友律己恕人,取走枯骨,留下你这条老命……你回去‘卧龙山庄’,替他供上‘长生牌位,朝夕上香才是。”   “铁胆金戈”萧彬、饶是雄居一方的臣憨大煞,此番挨上戈青一记“闷棍”,听到“杯中神游”侯乙入木三分的挖苦话,已敢怒而不敢言……   朝侯乙怒瞪一眼,挥手示意陈勇,两人骑上牲口狼狈离去。   苹玲翘首眺望刚才“魔神”戈青离去的方向,嘴里在喃喃道:   “鸣峰轻功迅快,该快回来啦……”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孟丫头,你看错方向了……”   话未落,身后一响枯叶飘地之声……孟玲转身看时,石鸣峰背负大小两只袋囊,已翩然飘落于地。   “摩天神龙”向公瑜含笑道:   “峰儿,你刚才在萧彬身上施展的‘连环拐子腿’火候不在为师之下。”   石鸣峰脸一红,道:   “峰儿不敢……”   向婉如睁大了一对澄澈如水的明眸,道:   “峰哥,刚才跟‘铁胆金戈’萧彬交手的,是你?!”   石鸣峰尚未出声,侯乙一笑接口道:   “婉如姑娘,你现在才知道?”   向公瑜指着石鸣峰背上两只袋囊,道:   “峰儿,你把背上两只袋囊,不如放在孟道友驮负‘凌天驭风飞轮’的牲口背上,可以轻松些。”   石鸣峰应声道:   “是的,师父!”   一行人骑上马背,随波取道向北而行。   “杯中神游”侯乙,突然想起道:   “向兄,刚才那话给您说对了……您说咱们旅途中会遇到‘铁胆金戈’萧彬,果然有这等凑巧的事,遇上萧彬这个老小子……”   “一指石鸣峰,又道:   “萧彬老小子遇上咱石兄弟,狠劲凶劲发不出来,跌个‘饿狗吃粪’……石兄弟却了断了他自己的一桩公案……”   后湘君两颗星星似的眸子,游转在她石家哥哥身上……欲语还休,结果轻轻“皓”的笑了声:   “神手星魁”孟廷元,一指官道前端,道:   “前面人车渐渐稠密,该是一处镇甸了?!”   向公瑜一点头,接口道:   “不错,炊烟袅袅,冒升而起,看来真是一处热闹的市集镇甸……”   众人来到镇上,找来一家“顺来居”酒店,牲口拴上木桩,走进店堂……   店伙殷殷张罗,不多时端上吃喝酒菜……向公瑜含笑问道:   “店家,不知贵地如何称呼?”   店伙一听知道是外地来的客人,哈腰一礼,道:   “回客官,小地方叫‘寒山铺’……位置在鲁西偏向北端。”   侯乙见店伙迟下,接口道:   “向兄,此去离‘平昌集’的‘凌岳山庄’算来已不多远了!”   向公瑜点点头,道:   “不错,我等此去‘凌岳山庄’不会晚了时间!”   眼前虽然正是吃喝用膳时分,但这家“顺来居”酒店客人不多,只占了五六成座头。   “摩大神龙”向公瑜桌座众人,正在吃喝谈着时,店门一暗,进来两位客人,店伙殷殷接待之下,坐下他们邻近横边一张桌座。   石鸣峰侧脸一瞥,这两人看来都是四十出头,一个颀长,一个粗壮……酒菜端上,两人边吃边谈……   那粗壮的中年人,似乎憋不住一口气,道:   “那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他们不是三岁娃儿,识不得路……”   颀长的接口道:   “曲兄,有道是‘礼多人不怪’……以你‘野村山狼’曲哥,和区区‘飞蛟’陶之春在‘北冥会’中身份,前来迎迓,这份量不能说不重……”   这边桌座上的“杯中神游”候乙,人醉耳朵尖,听到邻桌提到“北冥会”三字,一声轻“哦”,立即暗中注意起来。   那个身腿粗壮的“野村山狼”曲哥,道:   “陶兄,地点不会错?!”   “飞蛟”陶之春道:   “据掌门人邵爷说来,那位‘八荒铁蹄会’邓爷,赴‘卧龙山庄’寿宴后,回去晋中,此番取道鲁北来晏城,还是必经之路……”   所谓“隔墙有耳”,这边桌座上除了“杯中神游”侯乙外,其他众人也都注意起来。   曲哥一口酒送进嘴里。两眼直直的又问道:。   “时间早晚呢?”   “飞蛟”陶之春一笑,道:   “曲兄,别慌,咱们不会耽留很久……”   微微一顿,又道:   “当初掌门人邵爷,跟他们二位约定时间是端午节……   端午就将来临,不但‘八荒铁蹄会’那位邓爷,说不定咱们也会碰上‘卧龙山庄’的萧爷……”   曲哥抑低了声音,道:   “陶兄,这就怪了……一样是掌门人邵爷座上嘉宾,怎么迎了邓爷,不迎萧爷?”   陶之春一笑,道:   “其实说穿了就一点也不怪……邓爷乃是‘八荒铁蹄会’掌门,北地江湖拥有一股实力,那位‘铁胆金戈’萧爷,只是‘卧龙山庄’一位庄主而已……”   曲哥点点头,道:   “不错,掌门人大爷,对那位‘八荒铁蹄会’邓爷,不能不巴结一番……”   “飞蛟”陶之春道:   “这不是“巴结’……‘水帮鱼,鱼帮水,彼此都有用到的地方……”   笑了笑,又道:   “换一句话说,有针对‘魔神’戈青,和江南武林的一件事,发生在晋中云中山华阳峰的‘八荒铁蹄会’总坛,邓昆派人迎接的,不会是‘卧龙山庄’庄主萧爷,那是咱们掌门人邵爷……”   这些话传来石鸣峰等这张桌座上,一字不漏,尽人众入耳里。   一边是“有心”,一边是“无意”……陶之春和曲哥两人在谈话,不会怀疑到暗中有人在注意,当然,这两人也不会去留意别张桌座的谈话。   向公瑜抑低声音,道:   “不错,这里‘寒山铺’位于鲁西偏北……‘赤雷啸虹’邓昆闽山西,经河北来山东会经过这里……”   “杯中神游”侯乙,轻轻吼了声,道:   “入娘的,能剪除一个,就少撑一个,免得咱们去‘北冥会’总坛多费一番手脚……”   邻桌的曲哥又在道:   “陶兄,咱们二人找来这里,邓爷那边不知是否知道?”   “飞蛟”陶之春道:   “掌门人邵爷,已有‘响铃扎箭书’跟‘八荒铁蹄会’中人联络,说是‘北冥会’派出高手在‘寒山铺’最大一家客栈‘大盛院’恭候……”   “神手星魁”孟廷元,轻轻念出“大盛院客栈”五字,朝桌座众人回顾一匝。   “飞蛟”陶之春,和“野村山狼”曲哥二人酒醉饭饱,付过帐后离去。   “摩大神龙”向公瑜,把店伙叫近跟前,问道:   “店家,咱们这一行列,人数不少,贵处‘寒山铺’镇上,可有宽敞、高雅的客栈?”   店伙哈腰一礼,道:   “回这位大爷,‘寒山铺’镇西街那家‘大盛院’客栈,倒是十分宽敞……”   “杯中神游”侯乙,见店伙提到“大盛院”客栈这名字,接上一句问道:   “店家,咱们一伙有九匹牲口,七个人……这家‘大盛院’能不能住下去?”   店伙含笑道:   “大爷,那家‘大盛院’客栈,除了一间客房外,尚有南院、北院、东厢、西厢,整座院落出租的……有蓬车骡马,大户人家的旅客,都能接待下,别说大爷们只有七位客人。”   “杯中神游”侯乙,知道这一问,已问对了,含笑道谢了声。   店伙退下,石鸣峰道:   “师父,我等数人今晚就往宿在‘寒山铺’镇西街的‘大盛院’客栈……”   向公瑜尚未回答,侯乙已接上道:   “石兄弟,不只是今夜,咱们跟‘赤雷啸虹,邓昆这个老小子,不见不散。”   众人在“顺来居”酒店用过晚膳,找来西街那家“大盛院”客栈。   “寒山铺”镇西街这家“大盛院”客栈,廊宇衔接,占幅面积宽敞……   众人下马进来里面,就有店小二上前殷殷张罗,将牲口上东西卸下移进店堂,九匹坐骑牵人后面马厩喂上饲料。   向公瑜向掌柜问道:   “掌柜的,我等这里有七人,是否有连在一起的幽静客房?”   柜台里的老掌柜,朝店堂里这七位男女客人望了眼,个个衣衫鲜明,就即含笑道:   “回客官,您数位不如住下整座院落,里面有房有厅,就像自己府邪一样!”   向公瑜点点头,道:   “这样也好……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   “掌柜的,‘寒山铺’镇上这样大的一家客店,你们生意买卖如何?”   老掌柜含笑道:   “‘寒山铺’虽然属于鲁地,但已近河北、山东交境之处,来小店投宿客人,都是外地来此的……刚才就有两位客人来自鲁北晏城,要了‘西厢”整座院落,他们说还有朋友要来这里……”   向公瑜听到这些话,已想到另外一件事,道:   “掌柜的,你们这里院落,分有东西南北,西厢两端的南院、北院,如果尚未有客人住下,其中一个院落,留下给我等行了!”   老掌柜听来有些古怪,却又找不出这“古怪”的地方……点点头,道:   “是的,客官,小店南院北院此刻都没有客人住下。”   “杯中神游”候乙,已听出向公瑜话中含意,就接上道:   “掌柜的,我等住下‘南院’就是。”   南院和西厢之间,筑起一堵矮矮的女墙,如果稍加留意的话,视线越过女墙,可以察觉到对方动静。   众人住下“大盛院”客栈南院的一厅数房,店小二把取自马背上的东西,送来南院大厅,茶水张罗过后,躬身退下。   敌明我暗,向公瑜等从南院矮墙的树荫下,悄悄向西厢看去,房厅漆黑元光,只有房边两间客房的纸窗上,有光亮透透出来。   第二天夜晚,发觉西厢灯光通明,大厅上亮着数枝儿臂粗的油烛……昨晚出现在“顺来居”酒店的“飞蛟”陶之春,和“野村山狼”曲哥两人,分坐左右两边,中央坐着一个狮鼻海口,面如锅底的老者。   这老者落进石鸣峰眼里,虽然事已相隔十来年,但这抹影子还是深深烙在他脑海里……正是鲁中祖袜山,断去恩师戈青左腿的“赤雷啸虹”邓昆。   众人藏身南院矮墙的树荫下,“杯中神游”侯乙一指西厢大厅,道:   “石兄弟,你又该闹肚子,上毛坑啦?!”   此刻,众人已知侯乙所说“闹肚子,上毛坑”的含意……边上“神手星魁”孟廷元接口道:   “鸣峰,老夫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十多年的这笔帐,你替我连本带利,向‘赤雷啸虹’邓昆索回来。”   石鸣峰一点头,道:   “是,孟伯父,鸣峰知道!”   身形闪晃,疾驰而去。   不多时,一阵苍雄激厉长啸,传进两厢大厅前庭院……   出现一个古铜色脸肤,身穿对襟大褂,束上一条布带的老者。   陶之春和曲哥两人,诧然震惊之际,大厅中座的“赤雷啸虹”邓昆,一声暴喝道:   “贼魔头戈青,你阴魂不散,居然追踪找来这里……”   身形暴进,扑向庭院。   陶之春、曲哥二人,一听这老者居然是掌门人邵爷,因而筑起“飞虹凌霄楼”防患的“魔神”戈青,那里再敢助拳掠阵……不进反退,已闪入大厅里隅。   西厢大厅前庭院,“魔神”戈青施展昔年震慑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就在眨眼之间,跟邓昆照面起手,迸了六十余回会……   戈青想到孟玲之父孟廷元之嘱咐……   一招,‘推山填海”,再招“海环环”,三招“云龙舒爪”,电光石火之际,连绵而出……   一阵凄厉刺耳闷哼……邓昆身形随风而起,漫天血雨飞扬,尸体块块落下!   戈青闪身进入大厅,找到邓昆随身袋囊,里面取出一支已成枯骨的左腿……   又是一阵犹若龙吟凤鸣长啸,身形扶遥暴进而起,消失在夜空一角。   “大盛院”客栈西厢发生了这桩命案,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贴邻南院的向公瑜等人身上……翌晨,骏骑“希华华”长鸣声中,众人跨上坐骑而去。   行程匆匆,抵达离鲁北晏城七十里的“平昌集”“凌岳山庄”……   庄主“铁袖神掌,池奎,与“摩天神龙”向公瑜原是武林知己,将早一步抵达的“布衣银箫”于瘦竹,“铁掌开碑”丁兆钧,“羽化九腾”吕方,与“零霞秀七”骆胜等,双方宾主引见一番。   “布衣银箫”于瘦竹等诸人,知道石鸣峰途中截下萧彬、邓昆两人,业已取得两人携带的枯骨这件事后,连连赞佩不已……   “铁掌开碑”丁兆钩道:   “石少侠,如此一来,省了我等不少手脚!”   石鸣峰将“神手星魁”孟廷元,设计构制完成的“凌天驭风飞轮”,“闪电火铣”,和“火头铁骑”之事,也告诉了于瘦竹等众人。   旁边“铁袖神掌”池奎接口道:   “我等有媲美昔年诸葛武侠的‘神手星魁’孟道友之助,何愁邵震此猴之嚣张,更何惧‘北冥会’视作天堑之险的‘飞虹凌霄楼’……”   “摩天神龙”向公瑜问道:   “池庄主,‘飞虹凌霄楼’中设下些何等样的云诡波谲名堂?”   池奎将有关“飞虹凌霄楼”中情形告诉了众人,接着道:   “邵震有恃无恐所倚仗的,‘飞虹凌霄楼,踞高制下,攀登咕老峰‘北冥会’总坛,必经之道……楼中设有‘铜网飞刀’、‘奔雷火弹’,和地面层的‘蛇穴土牢’……”   微微一顿,又道:   “要破这‘飞虹凌霄楼’,孟老所设计完成三件利器,真个恰到好处……‘凌天驭风飞轮,携带‘闪电火铣,攻其二三两层的‘铜网飞刀’,和‘奔雷火弹”……‘火头铁骑’就由‘飞虹凌霄楼’地面层紧闭的大门冲进,铁骑双耳喷火,‘蛇穴土牢’岂能挡之?!”   众人在“凌岳山庄”逗留一霄,次日,将任务分派过后,分拨来晏城北郊“夏口坪”镇甸!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道:   “人家用。比翼双飞,来形容儿女之间的鹣鹣鲽鲽,现在石兄弟和孟丫头,双双搭上‘凌天驭风飞轮’,可真成了‘比翼双飞’啦!”   石鸣峰含笑不语。   孟玲一嘟嘴,道:   “爹完成的这具‘凌天驭风飞轮”,只有咱孟玲会驾驭,如何使用,闪电火铳’,爹也只有告诉了鸣峰……醉伯伯您说,除了咱二人外,还有谁?”   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醉眼一眯,道:   “有理……孟丫头说得有理!”   向婉如、后湘君两人,抿嘴“咭咭”笑了起来!   “夏口坪”咕老峰山麓,展开一幕江湖上少有见到的嘶杀场面……   “凌天驭风飞轮”载着石鸣峰、孟玲两人,翩然腾空而起……前座孟玲,转动上下起落,左右盘飞的钮链,后坐石鸣峰手掣“闪电火铳”,凌云远在八九丈的距离外,从铳管射出火弹。   “飞虹凌霄楼”中,虽然箭矢蜂蝗似的射来,奈何有八九丈距离相隔,英雄无用武之地,纷纷飘坠而下。   “闪电火铣”射出的火弹,不但威力骇人,而且准头奇准……   “轰!轰!轰!”……“豁啦啦!豁啦啦!”……   火弹击上楼墙,轰然爆炸,楼墙倒塌……雷栏处的那些射箭手,不是飞坠而下,就是给火弹爆个血肉模糊。   地面上“神手星魁”孟廷元,更不含糊……   骑上“火头铁骑”,一马领先,朝向紧闭的“飞虹凌霄楼”地面层大门冲去……   一阵“轰隆隆”震耳巨响,墙塌门倒……“铁骑”双耳烈火,直向前面喷射而出,顿时冒起一股焦臭怪味,“蛇穴土牢”的长虫,都焦毙在地。   这座“飞虹凌霄楼”,乃是“北冥会”掌门“摘星攀月”邵震,费煞心机所盖造成的,但此番落迸石鸣峰等诸人之事,不到半个时辰,已落个焦土败墙。   “飞虹凌霄楼”破去,众人攀登而上,来咕老峰峰腰“北冥会”总坛……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北冥会”   掌门邵震,见大军压境而上,降阶相迎。   “摩天神龙”向公瑜等诸人,乃是武林侠义门中人物,并非斩尽杀绝,不留余地之辈。   邵震双手恭上昔年断自“魔神”戈青的右腿,向“摩天神龙”向公瑜,道:   “邵某已知‘八荒铁蹄会’邓昆,丧命‘魔神’戈青之手,此乃戈青昔年身上之骨,烦请向朋友转交‘魔神’戈青!   石鸣峰就在身边,但“摩天神龙”向公瑜,收下昔年爱徒峰儿恩师“魔神”戈青的肢骨。   一个震撼天下武林的“谜”终于揭晓……   再度现身武林的“魔神”戈青,乃是北地侠义门中盟主“摩天神龙”向公瑜弟子石呜峰所扮装……   石鸣峰是昔年“魔神”戈青衣钵传人,为要完成昔年戈青遗愿,扮妆成恩师形象露脸江湖。   石鸣峰等重逢于恩师“魔神”戈青肢骨墓地……天下侠义门中人物,纷纷前来凭吊这位既称“魔”又是“神”的戈青。   昔年丧命“芒山七雄”之手,鸣峰的父母亲“石中玉”夫妇,重新筑墓安葬。   至于石鸣峰与婉如、孟玲、湘君之间的儿女之情……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石鸣峰履行了给“翠竹临风”后希平的诺言,继承了当今武林最大门派,也是一个最年轻的掌门……“七海盟”掌门人。   石鸣峰邀了“杯中神游”侯乙,一起赴湘原幕阜山“铁旗山庄”……但,鸣峰不再称候乙“侯前辈”,而是恭称他老人家“义父”。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