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 《生死锤》 一、波诡云谲辨亦难   展履尘心中一疼,满腔的火气顿时便消了大半,他跺脚道:“你看你,你看你,我也不是说你,你这是何苦来?”   双眼发黑,卫浪云匍伏在地,抽搐的道:“大叔……请饶恕……孩儿的……不孝……孩儿……对不起你……老人家……”   蓦地身子一抖,话没说完,卫浪云人已歪倒在地!   狂吼一声,展履尘冲前抱起卫浪云,瞠目大叫:“人呢?都死光了?少主业已晕绝过去啦,快来施救啊……”   于是,人影纷飞,一窝蜂似的拥往卫浪云身边,七手八脚的展开救治工作,叫嚷喝喊之声乱成一片。   呆在一边的田春长猛的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尖叫道:“展老鬼,如果浪云有了长短,我也不要活了,看我与你拼了这条老命……”   展履尘也咆哮:“你等着,孩子是我的肉,设若治不好他,我们两个便一道陪着往黄泉路上见大哥!”   舒沧一边急得直搓手:“唉,唉,二位都少说一句吧,那边厢业已快逼出人命来啦……”   展展尘切齿道:“全是田老二的杰作!”   跳起半天高,田寿长大叫:“你逼晕了孩子,倒反过头来咬我一口?好呀,我便跟你到阴世间大哥那里,也把理评个分明!”   舒沧气急败坏的喊道:“别吵啦,别吵啦,人还在救,莫非又想再惹纰漏?”   围在那边督促救治卫浪云的厉寒,此刻已快步奔来,展履尘与田寿长几乎同声急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厉寒躬身道:“回禀岛主二爷,少主只因伤重失血身子孱弱,再加上心情激荡,一时晕劂过去,略作养息便可苏醒,并无大碍,但是却不能再受刺激。”   像放下心头的一块巨石,展履尘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好,好,先送他进屋里去,派人好生调治,仔细护守,他身边不可缺少照料之人,更千万别惊扰了他……”   厉寒答应着又奔了回去,田寿长念了声佛,抚着胸口,喃喃的道:“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上天有灵,孩子有惊无险……可吓坏我了……”   冷着脸,展履尘狠狠的道:“亏你还说得出,孩子全是叫你害的!”   田寿长的唇角抽搐了几下,气涌如山:“老鬼,你休想把责任全朝我身上推,今天的事,我们有得算的!”   展履尘大声道:“说得好,你以为我就不和你算了?!”   “哇”了一声,一旁的舒沧忙道:“别又该着浪云   压低了噪门,展履尘苦笑道:“舒兄,委实抱歉,今天也给你增了麻烦,家务事倒也把你牵连进来了……”   舒沧陪笑道:“不关紧,不关紧,自家人嘛,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只要大家都能互相谅解,彼此容让,和和气气的也就好喽。”   田寿长板着脸,在一边不作声。   展履尘将舒沧拉开两步,低声问道:“舒兄,不知道——呃,浪云娶的媳妇,是哪家的姑娘?门第是否相当?人的品德上又是如何?”   舐了舐嘴唇,舒沧十分窘迫的拖延着道:“这位姑娘,说起来岛主也有个耳闻,不但门当户对,而且知书识礼,性格温柔端庄,长得更是花一样俊俏,标致得紧……”   立时透了几分喜色,展履尘连连颔首道:“唔,唔,这还说得过去,错了一桩,总算没错第二桩,只要配得上浪云,我虽失去替孩子主婚的机会,却尚拣回个好媳妇来,也堪可告慰,嗯,我一向知道浪云的眼光,他挑的浑家,断不会差的,呵呵……”   舒沧手心冒着汗,跟着苦笑:“这个当然……”   轻咳一声,展履尘眯着眼,兴致勃勃的问:“你还没说,舒兄,是哪家的好姑娘呀?”   呛了呛,舒沧呐呐的道:“这……岛主也知道的……”   咧嘴笑了,展履尘殷切的道:“哦?你说说看,我一时还猜不出哪位故交老友的千金会这么合适我们家的浪云呢……”   咬咬牙,舒沧觉得自己头皮都在发麻了:“就是……呃,就是‘六顺楼’……‘六顺楼’的大当家,澹台又离的义女,姓水名冰心……”   在嘴里跟着念了一遍,展履尘猛的一愣,一愣之后随即笑了:“舒兄,你真会开玩笑啊……”   屏着气,舒沧勇敢的道:“不,岛主,我,我不是在说笑,这是事实……浪云娶妻室,的确便是‘六顺楼’大当家澹台又离的掌上明珠,千金义女水冰心!   呆了一阵,展履尘大大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澹台又离乃是我们的死冤家活对头呀,他的义女我听说更与浪云积怨甚深,况且,今天这一声血战,与我们拼得如此惨烈的对象不全是‘六顺楼’的人吗?看这遍地血腥,累累遗尸……我们和‘六顺楼’澹台又离已誓不两立了,他的义女又如何会嫁给浪云?舒兄,你是搞错了吧?”   舒沧急道:“岛主,我绝未搞错,浪云的确娶的是澹台又离的义女水冰心……”   表情逐渐又变得冷森了,展履尘缓缓的道:“这是在搞什么鬼?开什么玩笑?‘六顺楼’是我们的大对头,澹台又离是‘六顺楼’的首脑,更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的义女也同样是仇人,仇人的女儿怎么可以娶得?”   嗫嚅的,舒沧道:“岛主,你是有所不知,这其中另有隐情……”   展履尘厉声道:“糊涂,荒唐,儿戏,什么隐情?!”   搂头吃了热屁,舒沧满心的不是味儿,却只能干笑着打哈哈,模样十分的尴尬。   立时惊悟了什么——展履尘这才想到自己叱斥的对象没有找对,他急忙缓和下来,歉然道:“舒兄见谅,我不是指你,乃是说的他们叔侄两人:”时情急,出口不恭,万祈舒兄包涵才是。“   舒沧这才觉得有了面子,他咧嘴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休说是岛主在气恼之下,所发的愤言,便真个有所训责,我也是心服口服的哪……”   展展尘忙道:“不敢不敢。”   双眉微皱,他又迷惘的道:“尚请见示,浪云与那水冰心的婚事,到底有何内情?这桩事,的确是不可思议,令人费解,简直不可能——”   舒沧正色道:“岛主,田老二曾利用我们潜伏在‘六顺楼’的人掳来了水冰心,这件事岛主知不知道?”   展履尘道:“请继续说。”   回头看了看,舒沧道:“水丫头就被掳在这‘翠竹轩’囚禁于地窖之中,等我们大伙来了,浪云便要去惩治她一番,以报昔日那一箭之仇……”   点点头,展履尘道:“这段过节我曾听说过,那妮子曾给浪云吃过苦头!”   呵呵一笑,舒沧道:“可不是,按说水冰心一落到我们手中,浪云前去又是存心惩治她,人一朝上面,水冰心可是有乐子了,便不死也得脱层皮才对,但是……”   展履尘急道:“但是如何?”   两手一摊,舒沧道:“但是在他下去好一阵子之后居然替水冰心解了镣铐禁制,更亲自将水冰心抱了上来,两人那股热活劲,就是多年夫妻也不过如此的了!”   瞪大了眼,展履尘愕然道:“这……怎么会呢?”   想了想,舒沧道:“是呀,这也是我们当时纳闷的问题,怎么会呢?但事实却已是这样的了。听浪云的解释,说这是他们彼此之间,一种久存的爱慕心里的明朗,强烈的相悦之情所激发的伪恨面具的剥落,他们以前互相仇视怨恨只是在自尊任制下的好强表现,实则他们早就互萌感情的胚芽,早就在意识里倾慕对方了,因为没有让他们打破这种表面僵局的机会,所以他们才彼此故作冷硬矜持之状,一日在偶然间有了这个解脱虚伪桎梏的机会,他们之间自然感情奔放,水乳交流了……”   怔忡了一会,展履尘道:“我不懂……”   耸耸肩,舒沧道:“老实说,我也不太懂得此中的玄妙,但事实上他们是如此,而且也都那么样一往情深,信守坚诚,这完全半点也不掺假,任何一个人只要一看,便知道地小两口子彼此爱得有多么个深法……”   展履尘摇头道:“真是,呃,真是匪夷所思……”   舒沧搔搔头皮,道:“可不?但他们却实实在在爱对方爱得入骨,这是我们局外人个也可以体会到,看得分明的……”   望着舒沧,展履尘端详着舒沧的模样,这么一个又老又胖的老花子,却满口不绝的叙说着一对年青男女的感情内涵,更口口声声挂着“爱”呀“情”呀这一类字眼,不免令人兴起一种滑稽的感觉。   证了怔,舒沧不解的问:“岛主,可是有什么不对?”   蓦然惊悟,展履尘忙笑道:“啊,不,没什么:没什么……”   舒沧搓了搓手,道:“后来,老猴子却有点怀疑水丫头的用心,以为她是借情感的理由达到脱身的目的……”   展履尘警惕的道:“唔……这却不无可疑,他顾虑得有道理!”   嘿嘿笑了,舒沧道:“所以,水丫头为了表白自己的心意与坚贞,便主动嫁给了浓云,她以事实驳倒了老猴子的疑心——”   这个妻子,该不会出卖她的丈夫吧?展履尘仍然有些疑惑的道:“舒兄,不是我不相信人,你要知道,有些女子是横得下心来,为了自己的利害攸关,什么事都做得出!”   大大摇头,舒沧不以为然,“我也相信天下有这类女人,但决不会有水冰心:她要想逃脱或有别的目的,尽可运用其他很多种方法,却断不会愚蠢到以自己的贞操,清白,名节去做交换的地步,这岂非太不值了?她是一位黄花大闺女,又是‘六顺楼’主澹台又离的掌上明珠,如不是真心真意,她会只为了逃脱一端便做如许之牺牲?这个道理,谁也想得通呀……”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这样的事她如做了出来,以后还有脸见人么?她若不管自己的声名闺誉着想,也得替老澹台顾点面子……”   展履尘“唔”“唔”连声,颔道道:“不错,你说得也有道理,水冰心不可能只为她自已的脱身之计使做如许牺牲,这未免太划不来,就好像用一千两重金专换一两白银……”   舒论道:“正是,这本帐哪一个不会算,水丫头冰雪聪明,自然更知其重得失,除非她是真心真意要嫁给浪云,否则她岂会做这等傻事?如她不爱浪去,只怕刀架着她的脖子她也不会嫁哩!”   展履尘道:“想这样……”   舒沧又道:“在她和浪云成亲的前两天里,也没有人跟着她,监视她,若是要跑,尽有机会,但她还不是好生生的在着?连楼都不下,门也很少迈——”   左右一看,展履尘道:“这么一说,水冰心倒像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嗯,她人呢?”   窒了一卞,舒沧头又不觉大了,“呃?人,人呢?人不在这里……”   展履尘狐疑道:“人不在这里?不在这里到哪里去了?”   硬起头皮舒沧涩涩的道:“她,呃,回去了……”   展履尘满头雾水的问:“回去了……回什么地方去了?”   干咳几声,舒沧道:“是这样的,岛主,她是回去做鲁仲连去啦,去劝告她义父同我们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不再交兵争战,彼此结成亲家,共创大业,也促使她义父立即停止各地的侦骑追兵,那些人可全是‘六顺楼’派出来对付我们的呐……   一脸的疑惑不解之色,展履尘手指地面:“既是如此,这些‘六顺楼’的杀胚又是怎么来的?”   舒沧咽了口唾沫,苦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突然间他们就来啦,而且一出现便把我们围在当中……”   展履尘略一沉思,问道:“此地十分隐蔽,‘六顺楼’那边可有人事先探路或得着风声?”   摇摇头,舒沧道:“没有。”   展履尘又问:“我们所属会泄漏行迹么?”   舒沧忙道:“这也不用能,我们对本身行动极为谨慎,约束颇严。”   声音又冷了,展履尘道:“那么,是在水冰心回去做折衷工作之后才出的事?”   舒沧赶紧解释:“岛主,我认为绝不是水丫头出卖了我们,这一点,我可以拿我的颈上人头向你保证!”   展履尘深沉的道:“是她,她断逃不了,个是她,也绝不会冤她,舒兄,我们就事论事,先别掺进感情因素!”   犹豫了一下,舒沧道:“可能是巧合——”   笑笑,展履尘道:“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水冰心不回去做和事佬之前一直平安无事,甫行返回,立有强敌临境,四面包围,若说是巧,也未免巧得太玄了点!”   舒沧固执的道:“但我相信她绝不会出卖我们!”   展履尘低沉的道:“当然,舒兄,我比你更希望这样!”   舒沧叹口气道:“为了这桩疑案,浪云还着实痛苦了好一阵,他不相信水丫头变了心出卖我们,但事实情况却又不容他置辩,老猴子一火之下又辩了他几句,更令他悲愤莫名,五内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孩子,可受苦了……”   一提到卫浪云,展履尘便不由心里泛了酸,他又疼又怜的道:“可不是,弄到头来,就只伤了孩子的心,咳,想想也真令我们这些做老的惭愧,这些日来,他委实够辛劳够折磨的了……”   舒沧小心的问:“对这档子事,岛主有什么看法?”   展履尘默然,片刻后始道:“我一时也无法肯定其中原因,难以判断纰漏在哪里,不过,老实说,我亦不相信,不愿信水冰心出卖了我们的猜测!”   手抚心口,舒沧道:“这就叫人放心了……”   展履尘微喟道:“可是,也希望真的那样才好,否则,便辣手……”   舒沧坚定的道:“找有这个信心,水冰心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展履尘:“但愿如你所言。”   慢吞吞的,田寿长凑了上来,他板着脸道:“展老鬼,你想问的,全问完了吧?”   展履尘没好气的道:“怎么样?”   田寿长瞪着眼道:“怎么样?只许你问我们,莫不成就不准我们问你啦?”   展履尘哼了哼,道:“你有什么好问我的?”   田寿长一昂头,字字加力:“延误军机,无故不前!”   脸色一沉,展履尘怒道:“放屁,你怎知我们”无故不前!“”   田寿长愤然道:“我怎么知道?他娘的,到了大家相约碰头的时间你还没率军赶来,又未事先通知,这不是,‘无故不前’,不是‘延误军机’是什么?你害得我们伤亡惨重,步步受制,整得我们饱受欺压,孤立无援,一场接一场的浴血苦战,一阵连一阵的冲突拼杀,徒然加重了我们的负担,增添了流血,这个责任要谁去负?你说,你今天非还个公道不可!”   舒沧急道:“老猴子,你又吆喝些什么?!”   沉沉一笑,展履尘道:“舒兄,让他说,我也会还他一个公道,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全须对应负的责任有所交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人可以例外,再说,我更不愿在自己的行为上留下可供人妄评的污点!”   田寿长悻律的道:“你犯不着摆出这副熊样来唬人,吓不着我!”   展履尘平静的道:“我将给你一个满意的,也是事实上的答复,若你以为拿这个借口可以要挟我,你就完全错了!”   一咬牙,田寿良道:“要挟你?我吃饱了没事干,跑来要挟你?你他娘不要恼羞成怒……”   展履尘严肃的道:“不用多说了,我们进屋去将这件事弄清楚!”   迈步便走,田寿长大声道:“很好,我是担不及待!”   展履尘一面跟上去,一边侧首洪声道:“厉寒,把外头料理清楚了以后,召集其他各门首座都进来!”   那边,正忙着的厉寒立时肃容恭应,舒沧亦急急招呼他的两位长老过来挽扶他行向“翠竹轩”。   楼上,卫浪云的房中。   除了人们的呼吸声之外,静的一点杂音也没有,房子里或站或坐挤满了人,大家的脸色十分凝重,空气里也似浮着一层僵窒的韵息:坐着的是展履尘、田寿长、舒沧三人,花子帮的两位长老,“青龙冠”杨宗,“怪魔翁”段心持立在舒沧背后,其他如“勿回岛”“九旭门”首座“无相刃”厉寒、“长风门”首座“大盾王”曹步前、“千涛门”首座“玉面屠夫”吕迎风、“青鲨门”首座“金胡子”柴志贵、“黑鲸门”首座“大劈刀”修子雄等五人则环立四周。   现在,榻上的卫浪云已苏醒,他上半身倚靠在垫高的枕头上,神色疲惫又衰弱的沉默着,目光里,微现着不安的意味……   清理了一下嗓门,田寿长首先打破岑寂,开口道:“好吧,大家全在这里,展老鬼,该说的也可以说了!”   展履尘微微点头,以平静的口吻道:“首先,不论在任何原因之下,找,以及我五门的人,都要为了误期会师的事实向各位盟帮,及本岛弟兄表歉意,更表示深刻的遗憾!”   哼了哼,田寿长的眼珠上翻。   展履尘接着道:“我们这次来晚了:使各盟帮及本岛仙牛洞的人马增加了损折,凭添了伤亡,这是我们应该引以为咎的,但是,我们不敢奢求各位宽恕,只要求各位就事实的真像来谅解我们的无奈……”   舒沧忙道:“岛主太客气了……”   安详的一笑,展履尘又道:“俗语说,‘天有不测风云’,这话是一点也不错的,它正是我们这次大军滞行的写照,按理说,岛上有对天候海潮变幻颇有认识的谋士,就连我们自己也熟悉其中的征兆,应该不会在这上面出了什么问题才对,但是,就因为我们太过相信我们所具有的知识,这一遭便险险乎在误期会师之外另加上全军覆没的厄运!”   田寿长面无表情,花子帮的人却是大吃一惊,连榻上的卫浪云也坐得更高了。   展履尘继续道:“到现在,我们才知道汪洋大海是变化无穷,诡异难测的,我们才晓得以前对它的认识又是多么肤浅与幼稚,我们按照日期出发的那天,是个晴朗美好的清晨,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一洗如碧的天空下呈现着波平浪静的蔚蓝海水,正适航行,更没有丝毫险恶的凶兆,因此,我们五门人马合共乘十条木壳甲首的双桅鲨头船扬帆启行,一路乘风破浪,直驶陆岸目的:十条船航行之中,乃是呈两艘并行的一字阵形,我们预期三日三夜可抵岸边,然而,就在起程的三个时辰之后,一个令人震骇的异变发生了!”   睁圆了眼,舒沧紧张的道:“那是什么?”   深沉的一笑,展履尘道:“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也是同样的惊恐,甚至比舒兄更有过之——那一股隐伏在海水之下的暗流,平缓,但却强而有力的古怪暗流,它不知如何发生,更不知自何而来,它隐伏在海水下面,带着一种拗执浩大的力量,于无影无形中把我们向北推去,等到我们发现情况有异,业已挣不脱它的粘吸了,我们最初只觉得船速逐渐减慢,还以为风帆未曾鼓足,待我们查视风帆,明明是承满了风力往前凸涨,但船身却竟往后倒退,我们竭力摇桨抗拒,却毫无补益——那股暗流的力量深厚无限,它像是一个隐形的,却壮健巨大的恶魔,正以他可怕的邪异法术在戏弄着几只小纸船上的蟋蚁一样:与这般暗流一比较,我们的能耐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风帆与木浆的推动力道和这股暗流的倒推力相反,挣扎的结果,我们的桅杆纷纷裂折,船桨断掉的更多,我们也一再设法想横着退出这股暗流,但却只能在它的流面上打转,不知道它有多宽,有多广,十条船一面打转一面仍然往北退去……”   田寿长这时也不禁急迫的道:“那是在什么位置发生的事?”   展履尘道:“在‘七星礁’往南约莫五十里的海面上。”   田寿长还道:“船上的‘指向鱼’和‘海位盘’当时尚有功用么?”   点点头,展履尘道:“一切正常。”   田寿长迷惘的道:“奇怪,以前那个海面及周近的水域全没发生过这种异状呵?”   展履尘缓缓的道:“不错,所以我们才在不觉吃了这个大亏——据我们判断,这股威力极大却不形于色,没有任问表面异状的可怕暗流,可能是极度遥远的海底有了移动或是某个不为人知的水域起了浪啸,经过激荡之后才凝起这么一股扩向他处的沉凝暗流,或是我们在懵然中驶进流面,也或许是它在缓缓流移动里迎上了我们,总之将我们察觉情况不对,已经来不及了,它便一直把我们往北推、椎、推,我们焦灼与惊慌万状的期待下,天晓得怎么度过了那二十多天梦魇般的日子,那简直是鬼门关打转棺材板上睡觉,其实,如果真完了,又哪来的棺材可殓,只怕全要果了鱼虾之腹了……大概在二三十天上吧,正当我们恐怖于茫无所期的未来时,这股暗流终于把我们推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岛屿边缘,那是一座礁若鳞峋,海浪湍急流漩的小岛,形势怪异又险恶!”   眼皮子神经质的连连抽动,舒沧的嘴巴也不觉张大了,卫浪云亦屏息如寂,胸膈像是被什么东西紧压着似的透不过气来,眼波流闪着惊栗的光彩,就连田寿长也被展履尘所描述的险恶情状所震慑,没有再出声了。   展履尘接续着低沉的道:“岛岸四周,全布满了那种奇形怪状,犬牙交错似的黑褐色礁石,或是层叠,或是竖立,或是斜伸,或是叉刺:礁石凸凹坚硬,锋利突锐,再加上急浪汹涌,冲荡翻旋,只要是船身撞上,便不碎裂,也要覆沉,若是那样,我们十条船上的人马,恐怕至少也要有一大半丧身海底,沦为波鬼了……我想,各位应该还记得,在前面,我形容这座小岛的形势时,还有一句话:‘怪异’,是的,它幸亏除了险恶之外尚另有一个怪异的格局,就在嵯峨峥嵘的礁岩环绕里,这岛的中间部分凹陷进去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内湾,两旁的礁岸便成蟹螯状伸展半环如抱,但是,这只是看表面,这个小小的内湾却不能给我们任何希望的寄托,它不但同样的浪涛激荡,水流翻腾,位置更被岛外错落隐现的明暗礁石所包围,能够通行过去的航路狭小而且迂回,如果浪涛不是这么湍急涌荡,驾船驶近或有可能,但在那等凶险恶劣的潮水中,任是第一流的舵手也没有方法可以安然通过……”   田寿长咽了一口唾沫,嗓眼发干的问:“那——后来呢?”   努力吸气,舒沧也问:“是的,后来呢?”   展履尘脸上有一片湛然的光辉出现,双目中也流露着一种感恩的,赞美的异彩,他虔诚的道:“我佛保佑——这又遇到了大自然中不可异议的奇妙构造与神异的安排了,原来,就在那些错落嶙峋又叉叠横竖的明礁石的间隙里,因为海流的激荡冲湍与每座礁暗石的阻挡功能产生了相对作用,便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巧准不过的推旋力,船只甫一接近岛边,竟像神助也似令人目瞪口呆的自行随着急湍的水流穿过利礁坚岩,快速得像箭矢一样回绕奔驰于礁石之侧,宛若有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在引导吸引着船只,居然就在微小的损失之下一股冲进了内湾之中……当然,我亲自立于船楼上面,眼见浪花翻涌,那么巧妙准确的飞驰入湾,这真一幅水生难忘的奇景,也给予我们一次深刻的教训和经验……”   田寿长大大透了口气,也跟着念了声佛,展履尘又接道:“但是,怪事尚未完呢——”   舒沧忙问:“还有什么怪事?”   展履尘沉稳的道:“我们原以为这一下进入内湾,虽可保命,但船只怕要撞碰上岸礁或自己挤压成一堆了,哪知船一入湾,并不停止,竟仍然以奔马之势冲向岛上——幸亏内湾岸边的礁石多较倾斜平滑,我想是以年久遭潮水冲激洗蚀之故吧:我们的船挟着奇大的冲速在海浪推送下居然一艘接一艘的便顺着倾岩完全冲至岛上,斜横堆积成了五大片船城,真是蔚为奇观,所谓‘陆地行舟’此亦一比了!”   惊叹的摇头,田寿长道:“真叫人不敢置信,老天……”   展履尘平静的道:“等到船只全被推送上岸,损失是不小,碰击碎裂之事在所难免,且每艘船底多有刮伤,但是,大家总算定下了心,命,是保住了,而且,希望大增!”   舒沧喃喃的道:“不幸中之大幸……”   点点头,展履尘:“确是不幸中之大幸,我们在惊魂甫定之后,大家全下了船检点损伤,除了其中有条船已被撞得不堪再用之外,其余九条全能修复使用,更值得庆幸的是有三、四条船可以说只受到极轻微的擦伤而已,人员方面,经此数番险难,也只有三名死亡,两名失踪,七名受伤,在整个的人数上来说,这只是一个小之又小的比例,当时,我不禁颔首称幸,祈祷上天……”   田寿长感动的道:“真是天佑我岛,不使溃亡……”   展履尘和祥的道:“说得对,天佑我岛,不使溃亡……在连番波折之后,我下令大家休息一天,第二日通通起了个绝早,天才甫亮,我们已全力开工,展开修复船只的工作,从我开始,没有一人不是在一片高昂士气之中,进度神速——一切修补的材料我们本就携有备用,这是我们一惯的行动要求,***尚多,只是淡水稍嫌不足,可是勉强维持***而我早有先见,还在船上困于逆流之中时,我便已严格控制各船饮水用量,连粮饮也采取分配方式,所以,在岛上修复期间大家才不至遭到断粮缺水的严重威胁!”   塌上,卫浪云轻轻的道,“全亏了大叔的果断机智,高瞻远瞩,才能挽救大家于死亡边缘……”   慈祥又喜悦的望着卫浪云,展履尘颔道道:“好孩子,以后,这付担子就要给你来挑了!”   又有些不是味了,田寿长***道:“卫浪云乖娃,难道你二我就不够‘果断机智,高瞻远瞩’么?你没在我这里学到东西?这些日来,你是***谁出生入死之后尚好端端活着的呀?!”   卫浪云忙道:“二叔,你和大叔都是一样的了不起……”   “嗯”了一声,田寿长道:“这还像句人样的话。”   暗瞪了田寿长一眼,舒沧急忙打岔道:“岛主,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微微一笑,展履尘道:“先等老二酸味消了再说。”   田寿长哼了哼,道:“我有什么酸味?我只是教孩子认清事实……”   舒沧忙道:“老猴子,我们都还在洗耳恭听岛上的叙述呢!”   田寿长咬牙道:“你他妈少在这里偏袒,哼,有了新人忘旧人!”   舒沧冒火道:“你这是什么话?”   田寿长大声道:“中土汉话,你听不懂?”   →潇湘书院OCR 小组扫描、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气得吹胡子瞪眼,舒沧大大摇头:“简直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我他奶奶的……”   不待田寿长再顶撞,展履尘已笑着摆摆手,接着方才的语尾说了下去:“在那孤岛上的时间,我们一面集中力量修复船只,一面希望能在那块小得可怜的陆地上找着点饮水补充,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我们一再的努力,终于发现了一处岩下显聚的小小水潭,大约只有尺许见方,深在五六尺左右,据想,可能是岸沟礁隙的雨水流汇而集成,俭省着用,再加上我们原来的蓄水,短时间内,大家最低的须用差不多也够了,另外,我们还找着后岛一片窄滩上的龟蛋,再设法提些螃蟹鱼虾,射些盘旋的海鸟!这都是我们一惯的擅长。食物也更丰盛了,而且等于尝了新的味呢:我们在寻找饮水食物时最大的发现,便是在小岛的后面竟有块十分优良的斜滩,正可适击船只下水之用,那里的流速平缓,水深波静,与岛的这边我们登陆的内湾一比,截然是两个不同的对照,一处浪激流湍,一处水静波平,简直是两个极端怪异的所在……”   顿了顿,他又道:“在孤岛上大概又耽搁了半个多月,我们把所有能修的船只全修好了,然后,便忙着拆掉毁坏的那艘船,用拆船的本料装成滚木多根,以之用为垫在其他船底的移动工具,把九条大船自岛的这边移到那边,又费了两三天的功夫,等排好顺序位置,再忙着测风向,确定位,观天候,更得注意海流的方向,一直又等了两天,等完全都合适了,这才依序滚木推送下一条船挨着一条船的逐渐倾滩下水,扬帆归来,经过这场灾难,我们整整被那股可咒的暗流带出了千里的洋面,耽搁了有两个多月的宝贵时间,误了许多大事……”   舒沧笑道:“总算还来得及时!”   展履尘道:“登岸之后,我立即派人四处打听你们的消息及探询这里的情势,方才知道你们仍是按期行动,早已展开天翻地覆般的拼战了,而且我也更得悉了你们种种英勇事迹与孤军奋斗的结果,我越加忧心如焚,迫不及待的要与你们会师,我知道你们的处境必已非常困苦艰辛了……我们一路走一路探,找遍了各地的联络处所,那些处所,有些仍在,有些部消失了,但却全不知道你们的下落,正当我们焦急无策的当儿,七天前恰好遇上一拨你们以前派出接引岛上大军的快骑,他们指引了你们最后的所在的方向,可是,你们却早已离开那个地方了,最后,我们再度努力找寻了‘仙牛洞’七十里外‘和甸家’那家客栈里,才正确的获得了你们的隐藏之地,正如舒兄所言,来得尚不算太迟,否则,我们就更将遗恨终生……”   田寿长问道:“‘仙牛洞’你们去过?”   点点头,展履尘道:“当然,但那里却发现了大批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在左近徘徊监视,不消说,”仙牛洞“已被对方盯牢了,我犹不放心,据了吕迎同潜入探查,又确实证明洞里没有你们的踪迹……”   粉面朱唇,一表人才的“玉面屠夫”吕迎风初次开口道:“但洞里洞外却隐伏着不少来历不明的朋友,我只奉令侦查,是而亦未曾和他们正面发生冲突!”   田寿长“嗯”了一声,道:“‘和家甸’‘悦来客栈’的李老五还真管事,若不是他,你们还不知会瞎摸瞎撞到什么地方去呢!”   展履尘道:“可不是,所以以后我们对于联络传信的方法,必须要更进一步的研究出一套可靠而有效的办法来!”   捻着胡子,田寿长道:“这个当然——其实,我们原来的通信方式也是相当杰出的,只是大家太平日子过惯了,经不起考验,这一连串的火并干了下来,便整个打乱了啦,咳,我并未撤销任何设立的机关,你们既有部分找不着,一定是有些人是见势不妙,生了叛意,自个开溜了!妈的,且待事后再追究吧!”   展履尘深沉的道:“老二,在谈到其他的问题之前,我要请你做一个最重要的答复——你认为我们这一次,‘延误军机’的罪名是否能以成立?”   十分窘迫的打了个哈哈,田寿长毛脸发热的道:“你真是的,现在还谈这个干啥?我以为……”   不待他说完,展履尘已正色道:“理不辩不明是与非必须分清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尤其像这样事关全局的严重问题,更要有一个责任上的交待,如果我有失误之处,自甘受罚,否则,也希望你们明日表示对我谅解!”   田寿长往一边岔开话题:“不要这么认真,谁也没有说谁的不是嘛,只要大家……”   又打断他的话,展履尘严肃的道:“这是—桩关系着千百条人确责任的大事,老二,我不能不地不白就草率终结,换句话说,我也要有一个公平的裁决,要讨个公道!”   田寿长尴尬的道:“你这不等于在逼着我认错了?”   展履尘有力的道:“如果你是错了,认错亦不为过!”   田寿长恼火的道:“老鬼,你是故意要我下不了台!”   摇摇头,展履尘道:“不,我只是在澄清我们的冤屈,解释我们的无奈,申述我们所遭遇的困难,然后我要求对我个人尊严与声誉所蒙受的损失获得适当的补偿,老二,这并不为过吧?”   舒沧大声道:“岛主以及贵岛的各位兄弟全没有错,更没有丝毫延误军机的责任,这样的天灾巨难,岂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何况各位业已尽了全功挣扎事后又想尽办法补救,因此各位不但无罪无过,更应获得我们诚挚的感谢和赞美才是!”   榻上的卫浪云亦道:“我完全支持舒大伯的意见,大叔及岛上的每一个人非但无过,更且有功!”   满意又欣慰的笑了,展履尘目注田寿长:“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田寿长张张嘴巴,突然转头问肃立门边的厉寒:“我说老厉,展老鬼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厉寒缓慢的,一字一字的道:“回禀二爷,岛主所言,句句真实,字字无讹,除了我可以用人格生命保证之外,其他五百多名弟兄俱可作同样的之誓证!”   呆了呆,田寿长不知在咕哝些什么,坐在那里模样十分狼狈。   展履尘坚定的问:“满意了么?”   舐舐唇,搓搓手,田寿长呐呐的道:“好,好,就算我错了,我误会了,我从前的质询全是放屁……”   哈哈一笑,展履尘道:“就是要你承认你从前的想法是多么荒谬,态度是如何恶劣——很好,既然你已明白了你的错误,悔省了你的猜疑,我便恕过不说!”   怪叫起来,田寿长嚷道:“咦?咦?应是什么话?倒像我有了罪似的:你们没有错就没有错吧,谈论的可是你们误期迟来的责任问题呀,你们既是说清楚了没有责任,至少我也牵连不上罪行哪,你的口气,似是反而我犯了什么错失一样还说什么?‘恕过不议’说个驴鸟,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舒沧呵呵笑道:“老猴子,你对岛主的不敬、就是大罪一条!”   田寿长咆哮道:“他把我当孙子看便是罪莫大焉!”   展履尘道:“得了,我们谁也不用再争议了:老二,不过你这种毛躁冲动的脾气可得好生改一改,一大把年纪了,犹半点定力没有!”   田寿长不服的道:“妈的,我这冲动全是叫你给气出来,骂出来的!”   展履尘安详的道:“你想,我们在这里固是孤军苦战,浴血拼斗,我们也并不是坐在高处乘风凉,我们亦同样在挣扎,抵抗着危难:你们的敌人是有形的,是可以抗拮的,我们的敌人却是无形而力量浩瀚无边的——大海逆流:你们在辛苦争抗,我们又何尝不是,庆幸的是,上天给了我们灾厄却又赐于我们生机,否则,后果之严重,真是令人不堪设想……   舒沧颇有同感的道:“可不是,岛主,不要说你们不来后果严重,便是你们再晚到一会后果亦同样严重,岛上大军是我们此次举事的主力,主力不至,光凭我们这点份量又如何成事?早晚也就叫人家栽个干净!”   微微叹息,展履尘道:“总算及时,总算及时,要不,你们一完,我也就万念俱灰了!”   翘起二郎腿,田寿长道:“哼,自从见了你的面,只这句话还像是人口说的!”   展履尘笑了笑,回头问榻上的卫浪云:“孩子,你好点了么?”   卫浪云挤出一抹笑容,道:“好多了,大叔?”   展履尘慈祥的道:“听你舒大伯说,你的媳妇是‘六顺楼’澹台又离在义女水冰心?”   神色又显惶恐,卫浪云蹑嚅的道:“大叔恕罪!是,是她!”   平静的点点头,展履尘道:“据说这娃儿人品操守都好?”   卫浪云忐忑的道:“是……是还不惜。”   展履尘爱惜的道:“唔,不错就好。”   卫浪云踟蹰的道:“大叔,你老不会因为孩儿娶了对头的义女而不高兴吧?”   笑笑,展履尘和蔼的道:“只要是本身好,你们自己合得来,我又有什么个高兴的呢?况且婚姻之事乃百年之计,将来要相处一辈子的是你们彼此,我们已经老了,哪能朝后顾这么多?澹台又离何尝不然?好自为之吧,孩子。”   卫浪云感激的道:“大叔的意思是——恕宥孩儿了?”   展履尘笑道:“当然,虽则我先前的确也不痛快了一阵,但你必须体谅我这做老的心情,为你找媳妇你主婚,乃是我后半生最大的愿望之一,也是我的责任,孩子,你爹将你托孤于我和你二叔,你便和我们亲生的儿子相似,我与二叔更无妻室子孙,对你的爱就更胜自己了:我同你二叔俱以全部的心血及希望贯注你身,到头来,在你成家的一天却撇开了我这亲大叔,你能怪我发脾气?孩子!”   挣扎着要下床叩罪,卫浪云又激动的道:“请饶恕孩儿……请饶恕孩儿……”   立时上前按住他,展履尘深挚的道:“我已经原谅了你,孩子!”   舒沧亦慰抚的道:“好生躺着养伤吧,浪云,你大叔生你的气,也就是一阵子而已,风景一过,又是雨过天晴了,别担心,对自己的孩子,做老的哪会真个记恨?”   卫浪云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展履尘又坐回原位,他表情有些沉重的道:“老二,水丫头的事,舒兄也已一一相告,依你推判,这会是怎么回事呢?她才一回去了就有麻烦!”   田寿长皱着眉道:“事情是叫人疑惑,不过,我也不相信毛病会在水丫头身上!”   舒沧跟道:“这是一定的!”   忽然,厉寒开了口:“岛主,如果有什么不解的疑难,我们擒获的那几个‘六顺楼’俘掳应该可以提供明确的答复!”   一拍大腿,田寿长道:“可不是,真他娘的晕了头,现成的解疑人就在这里,我们还穷伤脑筋打什么哑谜?”   展履尘道:“这当然是个法子,怕的是他们的回答不实不尽……”   “玉面屠夫”吕迎风接口道:“岛主要问什么,请交待下来,我负责叫他们老实供出,半句话也不会掺假,除非他们是活腻味了!”   厉寒笑道:“不错,岛主,叫迎风去问,玩这一套,他可是祖师爷的辈份了,哪一次岛上审人不是他去审的?便从来没叫我们失望过,原原本本,干干净净的被审之人所知道的一切全榨了出来,可谓点滴不遗……”   展履尘道:“这个,我晓得,只是迎风的手段太辣了点。”   吕迎风忙道:“岛主,手段辣我也承认,但这也得看对什么人来,像有些奸狡精滑之徒,不给点颜色,他们岂肯吐实?如那两巴掌便打得浑身乱颤的人物,当然便不须费力,光翘着腿听他们认罪就可以了,似‘六顺楼’的这几个角色,依我看全是相当能咬牙的扎手货,除了硬上,他们断不会乖乖招供的……”   “金胡子”柴志贵也点头道:“迎风说得对,岛主,就只有他这一套灵,我赞成!”   展履尘笑道:“你们两个一搭一挡,都是心狠手辣的杀胚——一个上手,一个下手,只要你两人配成了对,被审的敌囚不见阎王也要见了!”   吕迎风赶紧道:“这一次保证不叫死人……”   柴志贵也道:“岛主,我们向你打包票……”   挥挥手展履尘道:“先别急,等我要你们问的时候,你们再去逞能吧!”   声音吵哑的,卫浪云开口道:“大叔——我要亲自主审……”   展履尘爱怜的道:“你受的伤这么重,就不必再劳累了吧?我会替你将事情弄明白的……”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大叔,我在不得真像之前永难安心……大叔,我又急又伯,我实在不能忍受在此等待的滋味,我一定要首先明白其中的内涵……”   展履尘关心的道:“孩子,我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卫浪云拗执的道:“我可以,大叔……”   展履尘沉吟着道:“看你这衰弱憔悴的模样……”   祈求着,卫浪云道:“我真的能支持,大叔,我已被猜疑和失望煎得够痛苦了,我怕有什么坏消息,我急着要证实……大叔,求你,我要首先明白水冰心是否无辜……”   无奈何的点点头,展履尘道:“好吧……”   卫浪云振奋的道:“谢谢大叔……”   这时——   田寿长忽然开口:“如果浪云坚持要亲自去问,便由他,我也知道这孩子的心情,但是,今天就免了,他太虚弱,而且大家也都够累的,急着该做的事还多,我们先料理别的,要问,明后天等浪云精神恢复了些以后再问吧?”   卫浪云忙道:“二叔,我没有关系……”   一瞪眼,田寿长道:“胡说,浑身的伤,人都晕过去一次了,还讲没关系?你是铁打的?不准再乱搞,给我好好养息,总叫你先去问话就是了!”   舒沧颔首道:“浪云,你二叔说得对,等缓一缓再去讯问吧,借这空隙你也好养养精神,别再拗啦,这是急不来的事!”   展履尘道:“好,就这么决定了。”   卫浪云,一见大家全这么说,也不好再强求下去,只好意态怏怏的躺了下来,吕迎风笑着道:“少主别心焦,等少主决定什么时候去审俘,交待一声,我一定侍候得他们服服帖帖,有什么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浪云苦笑道:“到时用得着你,吕首座。”   柴志贵也不甘寂寞的道:“少主,别忘了还有我哩!”   点点头,卫浪云道:“当然。”   田寿长笑骂道:“娘的,吕迎风与柴志贵,我看你两个似乎全患有虐待狂,都有点不大正常了,这是一种兽性的变态心理!”   吕迎风急道:“不,二爷,我们只是为索求敌人的隐密而稍稍讲究一点点手法上的技巧而已,志贵,不是吗?”   连连点头,柴志贵忙不迭的道:“是,是,当然是,呃,仅仅讲究一点手法上的技巧而已……”   展履尘站起身来,道:“好了,我们都去歇会吧,天就要亮了,还有好多事急着天明以后料理……”   田寿长道:“且慢,趁大家都在这里,有关以后的行动计划何不先行做个商讨?”   卫浪云悒郁的道:“大叔,‘蝎子’的人一定要先设法救出,他们被‘紫凌宫’掳去了,连‘蝎子庄’也叫凤啸松的人焚成焦土一片!”   双眉聚紧,展履尘沉重的道:“这件事,在‘和家甸’时我已听到‘悦来客栈’的李老五详细说过,对于‘蝎子’的弟兄,我实在抱愧良深,尤其对赫连雄,更觉歉疚……”   舒沧有些激动的道:“岛主,凤啸松那老小子委实过于歹毒了,这口怨气也叫人咽不下,我们非得好好给‘紫凌宫’一次颜色看不可,叫他们知道,‘勿回岛’及其盟帮全不是好吃的!”   卫浪云也提着气道:“大叔,我们一定要为‘蝎子’报仇,替赫连大哥雪耻!”   在房中踱了几步,展履尘沉声道:“这是无可置疑且势在必行的行动,我所考虑的是——凤佩松恐怕会以‘蝎子’的俘虏作为人质,对我们加以要挟,如此一来,就使我们为难了。”   田寿长道:“不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厉寒接口道:“岛主,我的意思是在正式与‘紫凌宫’接刃之前先派好手潜进他们的老窝里,把‘蝎子’被俘的人救出来!”   展履尘道:“这不失是个法子,总要消除对方对我们的牵制凭借才好,否则,投鼠忌器,用兵也就难用了!”   缓缓的,田寿长道:“我看除此之外,也别无他策!”   舒沧气咻咻的道:“现在我们力量也已聚齐,此番就要将‘紫凌宫’一举击溃!”   展履尘道:“当然,这也是我们的原始目的地之一!”   一直未曾开口的“大盾王”曹步前忽道:“岛主,若是要派人去救解人质,我可是第一个请缨!”   展履尘道:“不要急,人手的调派我自有主张。”   卫浪云呐呐的道:“过几天行动比较合适,也别太急切。”   眼睛一瞪,展展尘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又想去是吧?”   卫浪去有些瑟缩的道:“我有责任……大叔,赫连雄是我的叩头大哥……”   展履尘微愠道:“同样他也是我们盟友,对他们,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不仅是你而已,你好生养伤,这里有的是人,并非除了你就不能办事了!”   卫浪云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又闭嘴不言。   田寿长笑道:“浪云,你还是先顾你这条小命要紧,别把心事担多了影响你的康复,我和展老鬼会处理这些麻烦的!”   这时,厉寒又道:“岛主,‘六顺楼’那边,岛主准备怎么对付?”   不待展履尘回答,田寿长已咬牙道:“这还用说?血债血偿,他们要刨我们的根,我们就反过去灭他们的种,彼此全豁上去了,看他娘谁比谁狠?”   吕迎风目生异彩的道:“二爷说得对,待大军指向‘六顺楼’那天,我手持岛上旌旗,誓作先锋!”   柴志贵更兴致勃勃的道:“血洗‘六顺楼’,杆挑澹台首,杀他们鸡犬不留!”   心里猛然抽紧,卫浪云急道:“这件事从长计议,千万鲁莽不得……”   田寿长摆摆手,道:“放心,当然先要把水丫头救出来之后再动手!”   卫浪云苦涩的道:“不只是救她出来的问题,二叔,还有她日后良心是否能以平安的问题,若是她的夫家残杀了她的娘家,她将来怎么面对天下人?这个媳妇又如何做下去?”   田寿长不悦的道:“你光顾替你老婆着想,怎么就不为我们想想?是谁先动的手?谁先启的端?我们再三忍耐,饱遭凌辱,为的还不是就这一点,但‘六顺楼’何曾稍留余地,又何曾表示过丝毫妥协之态,抽冷子重兵压境,一上来就待斩尽杀绝,一坑全埋,哪里考虑过,一星半点的香火交情?我们事前事后,也已几次三番地委屈求全,可是有效没有?你更亲自碰过钉子,受过奚落,这还不够你省悟的?还替他们说什么好话?”   卫浪云痛苦的道:“二叔,我不是替他们说好话,我只是考虑到水冰心将来的处境!”   田寿长冷冷的道:“不必考虑了,这次的大杀戮,她有没有责任尚未敢断言呢!”   猛然一激灵,卫浪云抖索索的道:“二叔……”   “唿”的站起,腿伤又令舒沧大大的跄踉了一下,幸而他后面的杨宗及时将他扶住,一张胖脸挣得通红,这位,“花子帮”的帮主气涌如山:“老猴子,老毛猴,你别在那里张着臭嘴净放些猛屁,谁说水丫头对‘六顺楼’的行动该负责任?你他娘的看见了了你有什么证据?我们这些人在这里集思广义,犹不敢妄下结论,你他娘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水冰心是你的侄媳妇,更是你撮合的好事,她可不是你杀父夺妾的仇人,你最好要替人家小两口子设身处地的设想设想,别他娘乱发谬论!”   田寿长有些狼狈的道:“你,你,你吆喝什么?你这简直是在‘哗众取宠’嘛,我几时断定水丫头要对‘六顺楼’的行为负责任啦?我只是说‘未敢断言’而已,这是一种疑虑词句,我可未曾咬定,事实上,我比谁都希望她是无辜的。”   舒沧大喝道:“那你就不该在事实未弄清楚之前一力主张大开‘六顺楼’的杀戒!”   田寿长急切的道:“我并未一力主张呀,我当然要先把内情搞明白才能决定行动方针……”   重重坐下,舒沧悻悻的道:“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哼,方才你还指吕老弟与柴老弟有‘兽性的变态’,娘的,我看有‘兽性变态’的人不是他们,倒是你!”   田寿长大叫:“这是什么话?”   舒沧立即还以颜色!   “中土汉话,你听不懂?”   于是,房中众人不禁哄笑出声。   抹了一把额门上的汗水,田寿长恼火的道:“我当然知道水冰心是我的侄媳妇,更是浪云疼爱的妻子,我又没有发疯,怎么会在心诬陷她?我恨不能现在就证实她的清白无事!方才我之所以对‘六顺楼’怨恨,主要是因为今天的这场血战,我们牺牲实在太重,不予报复我怎生忍受?”   卫浪云轻轻的道:“二叔,今天给予我们打击的人,已经遭到了报应,我们流了血,付出生命的损失,他们又何尝不然?他们的代价更为惨重,也已全军覆没了……”   舒沧点点头,“不错,我们所受的损失,已经十足得到了补偿,像你这样宽冤相报,何时是个了局?能交个朋友,总比结个冤家要强!”   田寿长怒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来攻击我们的人,全是受命而来,实际的操纵者乃是澹台又离,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辞咎,他也该受到惩罚,再退一万步说,便是你们一心一意想化仇解怨,企盼与‘六顺楼’易敌为友,姓澹台的接受不接受还是一个大疑问!”   这时,展居尘严肃启口道:“我想,我可以为这件事下一个结论了——如果水冰心无辜,她仍是站在我们这边,如果澹台又离愿意化敌为友,冰释前想,今天的血债,一笔勾销,水不再提,反之设若水冰心背弃了我们,澹台又离执意对立,则我岛大军立予攻扑,连根拔除‘六顺楼’,另外一种情形也有可能,假设水冰心支持我们,而澹台又离不肯妥协的话,我们亦将尽力加以说服,除非毫无和解希望不得干戈以见!”   田寿长问:“你的意思是说,澹合老鬼如果坚持到底,非要与我们为敌不可,就可以用兵了?”   用力点头,展履尘道:“正是,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来达到和解的目的!”   田寿长道:“最后如绝望了呢?”   展履尘断然道:“抢夺水冰心,消灭‘六顺楼!’”   转头注视榻上满脸忧虑之色的卫浪云,展履尘的语声又变为和缓:“上苍见证,我是如何希望与‘六顺楼’化干戈为玉帛,同登和祥之境。”   卫浪云垂首无言,是的,他明白他的大叔已是如何的为了他而容忍与退让了,这可以说是已达到展履尘所能对宽容敌人作到的极限,超过此限,则就等于自辱及乞求了,原本,无论以展履尘的人性,“勿回岛”人的倔强剽悍传统,以及他们所拥所的力量来说,都可以毫不必让步的,只要他们愿意,即可做到——“六顺楼”如今的实力已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了,但为了卫浪云为了水冰心,展履尘却抑止住自己的原始意愿,全心全力要成全他们,他要使卫浪云获得一个平静幸福的家,要令水冰心能无虑又安祥宁静的渡过一生,这位“勿回岛”的岛主虔诚的希望。他所做的牺牲、委屈、能换来一点对他侄儿侄媳有益的收获……   于是,展履尘再度安慰了卫浪云一阵之后,转身率众出房,当门儿轻轻揭上,当步履逐渐消隐,窗纸上,也已出现了一抹曙光。   卫浪云睡不着,睁大两眼注定屋顶“承尘”,脑中思绪翻涌,心情不宁,他要想的事太多,要顾虑的事也太多了,精神上无形负荷,使他感到未来的日子只怕还有一段灰暗与坎坷须要渡过……   →潇湘书院OCR小组扫描、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章 欢喜.仍来得及谋求补救之道,如是最坏的,则天塌地裂,万念俱灰.水冰心不能活,“六顺楼”不能存,而他自己,怕也过不下那残生了……   水冰心的坚贞、忠诚贯彻不渝,当然就是最好的答案,水冰心设若背叛了他们,出卖了他们.自就是最坏的答案了;卫浪云急须解开这个谜底,他不仅在责任上要令自己所决定,更须对整个“勿回岛”及盟帮的上下人等做个明确交待,那是两个极端,绝对的好与环,绝对的喜同悲。   囚禁“六顺楼”囚俘之处,也就是昔日囚禁水冰心的地方。   卫浪云和水冰心曾在这里化怨解隙,由仇恨而升华为情愫,由冤家而结成亲家,现在,卫浪云是否能以仍在这里找到那样无可争议的运气?   当然,连卫浪云自己也茫然与惶惑了.   陪伴卫浪云来到地窖中的,是“玉面屠手”吕迎风与“金胡子”柴志贵,另外,展履尘更派遣他的护卫樊翼升和卜兴两人亲抬着软椅兜乘着卫浪云。   这是傍黑时分.   沿着地牢的石阶下去,那间小房中灯火通明,四名身着“黑浪衣”的彪形大汉早已肃立两侧候令,每一张久经风霜的世故面孔上全不带丝毫表情.   就在桌后坐好.卫浪云喘了口气,疲乏的道:“先带谷宣.”   “玉面屠夫”吕迎风冷沉的交待下去:“押他上来!”   四名“勿回岛”的儿郎轰喏一声,开锁拉栓,“吱”的一声将里间铁门启开,里面的石室一灯如豆,光色晕黄沉黯,隐约可见或坐或躺的挤着好几个人;那间石室本不宽大,关上一二个犹尚堪可,人多了,就显出狭窄拥挤来.四名大汉一拥入内, —阵镣铐铁链的拖拉撞击声之后,神色委颓不堪的谷宣也已被他们挟了出来。   “六顺楼”的囚俘,全都加戴上双副镣铐,石室中原有的之外,各人又加了一副较小号的,现在,谷宣虽然已解开了石室里固定的—副,手脚上仍戴着那副小号的镣铐.   在外头的明亮的灯火映照下,谷宣的形态颇为狼狈的,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且已泛了乌紫,衣衫破烂碎裂,槛楼如乞,另还左一条,右一圈包裹着成为黑灰色的污秽布带-----这些布带原是包扎伤处的;他脸色蜡黄,双目失神,嘴唇也脱皮裂开,胡茬满颔丛生,就这一天一夜,他已顿似衰老十年!   “砰”的一声,铁门又已关上.   谷宣跄踉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站到卫浪云跟前,他眼睛骤遭亮光刺激,不由立时眯合,但见满室人影,却未能一一认清.   慢慢的,等他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度之后,他才睁眼看清了室中的每张面孔,于是,他一挺胸,昂然仰头,摆出了—副傲然不屈的模样来.   吕迎风微微—笑,温和的道;“我们少主在此,请跪下.”   谷宣狂笑一声——中气不足,却也颇见骨节:“我乃堂堂‘六顺楼’大司卫,叫我向一个后生子小下跪?做梦!”   吕迎风柔声道:“他不仅仅是‘后生小子’而已,他是勿回岛的少主.”   谷宣厉声道;“那就更不用提,杀剐由便,欲以此法屈辱于我,却是休想!”   叹了口气,吕迎风道:“何必呢?谷大司卫,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谷宣硬板板的道:“大丈夫头可断,志不可屈——”   灯光下人影倏闪又回,“劈拍”四记击肉之声,打得谷宣齿血迸溅,双颊立肿,更将他尚未说完的话尾也打回肚中!   猛力挣扎着,谷宣喷着血水怪叫:“好呀……这就是‘勿回岛’的传统……展履尘的规矩……你们是一群毫无心肝人性的豺狼虎豹啊,居然如此折磨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俘虏……你们还要不要脸,讲不讲一点道义?”   四名彪形大汉死力按捺着他,一边叱喝,一边猛将他往地下揪!   轻搓着手,吕迎风笑道:“老小子.我对付犯人的方法,好比是一桌山珍海味的全席,这,才只是开席之前的一点瓜果小碟而已,好的在后头,够你享用几天的。”   谷宣大吼:“我不含糊……有什么法子,你尽管使出来,看我姓谷的是不是会皱—下眉头!”   吕迎风一笑道:“用刀柄捣他的膝弯,几下子人就跪下了。”   四名大汉中的两名立时拔出“分水刀”来,这种刀是两面开口的,所以只能用刀柄捣不能用刃砍一—假如一半时还要想要人性命;坚硬的钢铸刀柄猛然砸向谷宣膝弯,他一厥立挺,紧跟着又连续挨了七八下重捣,他挣扎着,跄踉着,终于“扑通”跪倒,但是双膝甫一沾地,却又奋力欲特站起——   一步抢前,吕迎风飞起一脚,“吭”的一声踢得谷宣整个人倒仰翻跌,却在后脑沾地的一刹间,吕迎风双脚速起,“腾”“腾”踢得他又在空中翻了两滚,刚往下落,吕迎风出手如电,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谷宣庞大的身体在吕迎风五指如铁中横着带飞,又竖着扯回“扑通”一记硬生生按倒跪在地下!   吐着血,喘着气,谷宣仍然鼻青眼肿的死力挣扎!   吕迎风微笑如旧,一脚踩上了谷宣足踝——他的足踝与足尖因为跪着所以中间是凹空的,吕迎风使力踏下,同时抓着谷宣的头发往后猛扯!   于是——   一声杀猪也似的惨嚎便由谷宣口中发出了!   卫浪云摇头,道:“算了,他不跪就让他站着吧.”   吕迎风笑着道;“少主.这是—干倔强人犯的典型姿态,先是咬牙硬撑,实在吃不住劲就会乖乖俯首从命了,没有几个能坚持到底,人,总是肉做的呐!”   卫浪云低哑的道:“放他起来吧,我们先问话,他不回答,再教训他不迟。”   松手退后,吕迎风道:“这种角色,迟早也得吃够生活才能老实,我见多了.”   吁吁喘着粗气,汗加着血浸淌满脸.谷宣终于吃力又艰辛的自地下爬起,他嗔目切齿的道:“你们……不要看错了人,我谷宣……岂是一般泛泛之辈可比?‘六顺楼’的大司卫,自有他……撑得起的骨架!”   淡淡一笑,吕迎风道:“在六顺楼’,你是大司卫,是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在江湖上.‘金刚断掌’谷宣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但是,在这里,在‘勿回岛”的掌握中,阁下也就和任何一个囚犯没有两样.你的大司卫,你的名气,半文钱也不值,如果你硬要挂着招牌充好汉,行,我们若摘不下你的老脸来,便倒爬出去给你看!”   谷宣愤怒的吼:“我会试试。”   点点头,吕迎风道:“在下迫不及待.”   摆摆手,卫浪云道:“谷宣,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血污斑斑的挺立着,谷宣粗浊的带着气:“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好问的!”   “金胡子’柴志贵怪叫道:“他娘的,倒是给你鼻子脸,抖开来啦?”   卫浪云沉着腔道,“你要装好汉,会有机会让你装,谷宣,现在我希望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免得自找苦吃!”   谷宣倔强的道:“随你问,回不回答是我的事!”   一侧,吕迎风的凤眼冷冷一闪,他缓缓的道:“少主,有些人,是不到辗转哀号的时候不服帖的!”   卫浪云强忍住火气,沙沙的道:“谷宣我妻子水冰心现在何处?”   谷宣的一边面颊抽动了一下,他木然道:“我早已告诉,楼主千金不是你的妻子,你完全是胡说八道,捏造事实!”   卫浪云全身一抖,愤怒的道:“—派谎言——你们才是颠倒是非,企图蒙骗天下人,更存心恶毒的要拆散我们夫妻!”   谷宣冷冷的道;“那只是你一面之词!”   深深吸了口气,卫浪云压制着自己的冲动:“谷宣,一个人说话,多少要凭点良心,不能混淆黑白,将有作无,更不该否定既成的事实,纵然我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你也得想想,你们楼主千金的终生幸福与未来的倚靠,硬性扼杀这不可抹消的亲事,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更失去做人最低限度的道义感了……”   谷宣狞笑一声,道:“任你说破了嘴,也一样改变不了事实——一改变不了你空口胡说,异想天开的事实!”   卫浪云闭闭眼,沉重的道:“谷宣,像你这样硬要去圆一个圆不上的谎,去编一套子虚乌有的话,岂不是显得太卑鄙,也太肮脏!”   双目暴睁,谷宣咆哮:“你才是说谎,你才是胡扯,你才是卑鄙,你才是肮脏!”   “金胡子”柴志贵虎扑上去,搂头盖脸就是一阵又重又狠的大耳光,直打得谷宣身子摇摆,脑袋乱晃,血水与肉糜交相喷洒!   吕迎风淡漠的道:“太轻了.太轻了,他以这种态度与少主说话,理该凌迟分尸才对!”   柴志责叉着腰厉声叱喝:“你他娘大约忘了你如今是干啥的了?残兵败将,阶下之囚,犹神气你娘的狗熊?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这时;谷宣的两颊早就肿胀得有半寸高了,指痕累累,交叠层重,紫红乌瘀像抹上了一把色彩,满嘴的血,嘴角衣前黏沾着重力撞擦下来的牙龈及内唇上点点细肉,这些像沙粒一样的肉糜沾在那里,虽然不至于吓得倒人,却也相当触目惊心了.   吐着血水,谷宣肿着舌头嚎叫:“好………好……打得好………‘勿回岛’的人们多么英雄……多么讲道义……如此毒刑一个俘虏……如此殴打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   柴志贵大吼:“姓谷的,你叫吧,你喊吧,这才只是开始,乐子在后头哩!”   双臂环抱胸前,吕迎风好整以暇的道:“谷大司卫,你若不吵不闹,留下力气来应付后面‘大菜’,那样,或许可以挺得久一点。”   谷宣声嘶力竭的狂喊:“你们整不服我,我不会含糊,我永不会含糊……”   卫浪云静静地看着这位坐“六顺楼”第二把交椅的人物,等他吼叫够了,卫浪云才低沉的道:“他倒像是豁出去了?”   吕迎风笑道:“少主放心,我会再叫他收回来。”   说完他一拍手:“倒刺鞭、烧刀子、竹签、铁钳侍候,”   “喳”的一声回应,四样东西早已由一名大汉捧了上来,一只白木方盘中,卷着一条拇指粗细,栽满了倒勾钢刺的特制软铜鞭,有尺长、前锐后丰的灰褐色竹签,一柄小巧有如鹤嘴似的铁钳,所谓“烧刀子”—壶,吃得下,你就算有那么一分本事。   谷宣目光一扫,立即明白那盘中的五样东西是要怎么用了,他不自由主地的痉挛了—下,混身的肌肉也紧绷起来,但是,却咬牙不响!   吕迎风淡淡的道:“褪衣。”   两名彪形大汉正待上前扯落谷宣的衣衫,卫浪云已忽然启声道:“且慢。”   那两人才只站住,谷宣已颤声冷笑起来:“不要示惠于我,姓卫的,我绝不领情,我们之间没有事情可谈!”   卫浪云忍耐的道:“谷宣,因为你还是个活人,所以我才问你,鲍子言他们几个人如今虽尚未死,但也和死了—样,他们已明定交由 ‘花子帮’发落,一待到了时辰,你会看见他们是如何个死法,但你却不同,你仍有生存的机会,为什么你不好好把握住这个求生的机会,而偏要向牛角尖去钻呢?便算你受尽酷刑而死,试问你,你得到了什么收获?谁还会再记得你,感念你?也不过落个空空如也罢了。”    谷宣大叫:“至少我留住名节!”   厌倦的一笑,卫浪云道:“那要由我们来说了。”   怔了怔,谷宣惊疑地问:“什么意思?”   卫浪云安详的道:“这山坡左近,全是我们的人,这地牢里.更全是我们的人,‘三羊山’鲍子言和他的男女两个爪牙即将由‘花子帮’处死,算不上是活口,如果我们刑毙了你.不管你多么充英雄好汉.事后我们也会到处宣传,说你是如何的贪生怕死,如何痛哭求饶,又如何滚地撒懒,你们业已死无对证,而我们又众口一词,请问,江湖的朋友是相信你的‘名节’呢,还是相信我们的传言?”   顿了顿,他又微笑道:“那时候,只怕你不但毫无‘名节’可留,更落了个臭名迎风远扬五百里!”   谷宣急怒交加,狂吼着:“卑鄙.不要脸,下流胚子……”   卫浪云淡淡的道:“再说,也还不知道你能否挺到最后,与其到后来吃不住孬了种,何不现在光棍大方点?”   谷宣痛恨已极的扭曲着面吼叫:“我不服,我不甘,我不愿啊……你们无耻,你们龌龊,你们丧尽天良……你们连死都不让我死得有光彩啊…”   卫浪云冷冷的道:“那些恶果,原是你们先种的根——是你们抹煞了我们的好意,拒绝了我们的友善,是你们拆散了我们的夫妇,否定了事实,编造漫天可恶的谎言,更是你们首启战端,妄图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全是你们惹的祸,因此,对付你们这些没有理性,不识好歹的狂徒,也就只有这激烈的手段才能生效!”   吕迎风笑吟吟的接口道:“所谓,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垂下头,谷宣抖索索的没有再开口。   卫浪云道:“怎么样?你是选择哪一条路?毫无意义的死,抑是坦坦荡荡的生?”   猛然抬头.谷宣咆哮:“你说得好听一一如果我向你们屈服了,就必须回答你们的问题,如此一来,我等于背弃了‘六顺楼’,我还‘坦坦荡荡的生’个狗屁?”   卫浪云缓缓的道:“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泄露出去你与我们合作的秘密.”   吁了口气,他接着道:“另外.你也不定须要再回‘六顺楼’ 了。”   谷宣怒道,“此话怎说?”   卫浪云道:“我们可能要攻扑‘六顺楼’,如今‘六顺楼’实力大减.断乎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谷宣慢慢的道:“刚才,你只是说‘可能’?”   卫浪云道:“不错,我只是说‘可能’?”   谷宣狐疑的道:“你在套我——按说你们一定会攻击‘六顺楼’,这笔血仇你们定要报复,而且你们援兵方到,力量大增,加以我方势弱,此长彼消,你们会放过机会?”   卫浪云正色道:“照平常情形说,当然不会,但‘六顺楼’ 与我们之间的态势和一般不同,因为中间尚夹了一个水冰心,她是我的妻子,我也曾答应过她尽量不与‘六顺楼’大举干戈,所以,只要能有化解仇怨的途径,我仍愿往这方面去努力.”   谷宣脱口道:“真的?”   卫浪云道:“千真万确.”   谷宣又连连摇头,谷宣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人;这一次我们大举进袭,使你们损伤惨重.你们岂会将此血仇一笔勾销?‘勿回岛’不是这样宽宏大量的组合,你们断乎难以甘休!”   卫浪云道:“不然。”   谷宣瞪着卫浪云道:“何谓不然?”   卫浪云平静的道:“血债,也已用血偿了,你们前来攻袭我们的这支人马,虽然给我们极大创伤,但请问你,你们又幸存了多少?你们落的是个全军尽没.土崩鱼烂,比诸我们更要来得牺牲惨重!”   疲乏的叹了口气,他又道:“所以,算是对消了。”   谷宣仍然怀疑的道:“那么你们也不追究主使人?”   凝视着对方肉血斑斑的面孔.卫浪云慎重的道:“如果,那主使之人能憬悟反悔,不坚持干戈相见,陈兵以终,他便仍有一个最后赎罪的机会,当然,我不讳言这是为了两个原因,—是减少人命的损伤,再则,为了水冰心,我的妻子!”   谷宣脱口道:“你是说水冰心还能解救‘六顺楼’的危机?”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但这要看水冰心是否要对你们此次大举来袭的行为负责而定,换句话说,要看她是否背叛了我们?而这个内情,便须由你透露了,因此,你也间接关系着‘六顺楼’的存亡及千百人命的生死;你要知道,—待我们挥兵直指‘六顺楼’,那个时候,再要解释什么怕就来不及了!”   谷宣态度软化,已在开始沉吟。   卫浪云深沉的道,“但你要记住一点,你所告诉我们的话必须绝对真实,你也要负完全后果责任,若有丝毫虚诈不实之处.谷宣,我保证你会后悔莫及!”   吕迎风笑道:“若是那样,谷大司卫非仅要永远留个身后骂名,更将觉得‘死亡’的滋味竟是那等痛苦了!”   柴志贵也火辣的道:“大军—起,大司卫便留在此地,是真话,他扬长可去,是假话,等我们回来,他就会觉得怎不早已死了好?”   谷宣悻然道:“我要回答你们的问题,自是句句不假,字字是实,我不愿回答,就算你们零剐了我,我也抵死不吐一言,却犯不着来威吓于我!”   卫浪云温和的道:“有—个观点必须要弄清楚,谷宣,你告诉了我们实情之后,说不定可以解救‘六顺楼’的浩劫于目前,你是在挽救‘六顺楼’,绝不是在出卖‘六顺楼’,当然,我同样声明,如果水冰心是背弃了我们,则干戈必起,任谁也无法阻止,但是,不论情形如何,只要你讲的是实话,你便能以保命!”   谷宣目光黯然的盯着壁上那盏巨号的琉璃罩子灯,瞳孔中反映闪闪的火苗, 一时又沉默了……   卫浪云道:“这是—个极易决择的问题,是非利害,早已昭然若揭,明摆明显了.谷宣,我不认为你有什么难处。”   咳了几声,谷宣道:“因为你不是我……”   卫浪云低声道:“人虽不同,但道理却一样,站在你的立场,也并非不能接受.”   吕迎风尖锐的道:“谷宣,你可不要想拿矫,这其中没有可以拿矫的关节,你再要磨蹭,命先送上,包管‘六顺楼’跟着陪葬,而我们所欲知道的内情仍然会照样探悉,唯一的差别,就是要多费点手脚而已!”   谷宣恼恨的道:“你少来要挟……”   笑了笑吕迎风道:“我这是真心话,谷宣,今天是碰着我们少主主审,又有少夫人这层渊源碍着,否则,换了我来问你,如果你现在还是个人样,我的吕字就横着写,你该庆幸运道好,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谷宣哼了哼,没有回答.唇角的肌肉却一下又一下抽搐着,那张乌斑瘀血的面孔也陷入一种苦恼复杂的表情之中。   卫浪云道:“怎么样?你考虑好了不曾?”   猛一咬牙,谷宣道:“卫浪云你保证你方才所言不是虚诈?”   卫浪云道:“当然。”   谷宣紧接着道:“而且准保履行你所做的承诺?”   点点头,卫浪云严肃的道:“我怎么说便怎么做.”   谷宣像十分痛苦的下了决定:“好.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宽释的—笑,卫浪云:“你终于做了明智的选择。”   谷宣沉重的道:“那还要看你是不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卫浪云正色道:“事实胜于雄辩.”   微微抖了一下,谷宣低缓的道:“水……水姑娘如今人在‘六顺楼’……”   卫浪云紧张的问:“她一—她安好么?”   谷宣迟疑着道:“安好当然安好……就是……人不自由…… ”   卫浪云急道:“怎么不自由法?”   咽了口唾液,谷宣艰涩的道:“她被楼主禁起来了,而且日夜有人看守,半步不能离开她所住的‘小桂园’,外头的人没有楼主谕令,也不准接近那个地方。”   呼吸变为急促了,卫浪云提心吊胆的问:“那么一一此次你们大举进袭我们的行动,和她有没有关系?”   谷宣慢慢的道:“这要看怎么说了.”   卫浪云悚然道:“你讲清楚,什么要看怎么说?她有关系就有,没有关系就没有,是与否,仅此二端而已,岂有模棱两可的答案?”   一边,吕迎风轻声道:“禀少主,我可以问两句话么?”   卫浪云连连点头,焦灼急躁的道:“好,好,这一刹里,不知怎的我心里乱得好像一团麻丝……”   吕迎风朝前走近一步,平稳的道: “谷宣,这一次,‘六顺楼’举兵,是谁的主意?   谷宣干脆的道:“当然是楼主。”   吕迎风接着问;“水姑娘曾否做过这一方面的怂恿,暗示,甚至唆使?”   摇摇头,谷宣道:“没有。”   吕迎风毫不放松的道:“她不知情?”   谷宣简单的道:“事先不知情,现在可能已经晓得了.”   吕迎风道:“你的意思是说,水姑娘在你们行动之前并不知道你们要这样做,看到你们出发之后可能才得到风声,但是时间上业已来不及了,是么?”   谷宣低哑的道:“是的.”   吕迎风又道:“而且,那时她人约莫已被监禁起来了?”   谷宣道:“不错,楼主召集我们会商,决定出兵攻击的同时,水姑娘即已失去自由,被禁于‘小桂园’中.”   吕迎风道:“也就是说,她已无能为力——无法阻止这件事,无法劝说你们楼主,也无法通知我们了,可是?”   谷宣呐呐的道:“是的,她根本不可能离开‘小桂园’,那里的守护者全是楼主自己亲挑精选的心腹,而且俱为好手,除了楼主的谕令,谁也使唤不动,甚至连我也不行……”   吕迎风微笑道:“这样说来,水姑娘毫无办法的了?”   谷宣道:“我认为是如此….”   吕迎风柔和的道:“在水姑娘回到‘六顺楼’之后,她是不是说明了她和我们少主的关系,表白了她的心愿?也就是说.她告诉她的义父,她已成为‘勿回岛’的少夫人,而且要求她的义父与‘勿回岛’由冤家而变亲家,化戈为玉帛?”   咬咬牙,谷宣坦率的道:“她曾这样做过,而且她也尽了全力这样做了,我亲眼看着她在泣求,在哭劝,在跪谏,她甚至表示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两方的和祥……”   吕迎风低声道:“你亲眼目睹?”   谷宣承认道:“我亲眼目睹。”   悄然退下,吕迎风:“恭喜少主,少夫人对此次‘六顺楼’举兵事之并无责任!”   卫浪云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的道:“老天保佑——”突然,他又疑惑的道:“谷宣,刚才我问你,水冰心对你们起兵出袭之事有无关系时,你说要看怎么讲——这里面是什么意思?”   舐吮了一下破裂的嘴唇,谷宣道:“我的意思是,实际上水姑娘并设有丝毫怂恿或赞同我们出袭之表示,相反的,她更全心全力要化解仇怨,停息干戈,进一步和平相处,从这一方面说,她当然不能对相此事负责任,但自另一个角度来说,由于她擅自作主嫁给了你,更等于帮着你们来求和,来游说,又一再强调她是你妻子的身份,却不由激怒了楼主,得到了反效果,越发坚定了楼主攻击你们的决心,所以,我先前才说要看怎么讲了……”   卫浪云又呈喜慰,又是激动,又是忧虑的道:“冰心没有背叛我们……她没有……我早就相信她不会这样做的………却只是……苦了她……”   吕迎风道:“谷宣,你再把其中经过说详细点.”   卫浪云忙道:“端椅子他坐。”   一名大汉立即搬了一张竹椅放在谷宣身后,谷宣也正好支持不住了,老实不客气的坐下,喘息一阵,然后道:“水姑娘到家的那天,我记得快近午了;见着她楼主高兴得什么似的,水姑娘虽不是楼主亲生,却是楼主亲养,爱同已生,异常疼惜,看到水姑娘无恙归来,楼主心中的喜悦兴奋自是无可言喻,父女两人进到厅里.又说又笑,亲热了好久,等到楼主问及水姑娘是如何逃出的时候,水姑娘沉默了半响,当着我与二司卫的面前,竟然向楼主跪了下去—一”   卫浪云前倾着半身,急问:“后来呢?”   谷宣缓缓的道:“楼主先是大吃—惊,接着忙问姑娘是什么事,并要水姑娘站起来说话,但水姑娘就跪在那里,鼓着勇气,先将她与你结亲,后求双方言和的事说了出来,我在一侧,可以看出她在说这些话时的紧张、惶悚、与不安,但是她却说了,毫不顾虑的都说了出来,一面说,一面抖个不停……楼主先是呆了一会,继则像火山爆发一样愤怒至极的斥骂吼叫起来,我跟随楼主有年月了.也很少看到他发这样的脾气,真似山崩地裂虎啸林颤……水姑娘却一直柔顷的跪着,委屈,但却坚决的恳求着楼主答允她的要求,答应她促使‘六顺楼’‘勿回岛’双方息战言和的要求;楼主暴跳如雷,大叫大骂,更打了水姑娘……”   心脏起了一阵绞痛,卫浪云面色苍白,喃喃的道:“打………打她?”   谷宣接着道:“楼主掴了水姑娘几记耳光——水姑娘仍然哭着哀求,后来,楼主突然平静下来,背着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好一阵子,他才停了下来,瞳色也和缓多了,他亲自上前扶起了水姑娘,注视着水姑娘良久……”   卫浪云觉得胸口十分紧迫,他窒着声道:“澹台又离想做什么?”   谷宣哑声道:“望着水姑娘一阵之后,楼主又慈祥和怜惜的安慰着水姑娘,最后,楼主答应接受水姑娘的要求……”   吃了一惊,卫浪云道:“他答应言和了?即然答应了,为什么还——?”   谷宣勉强的咧咧嘴,道:“当初,我们也以为楼主是真的接受了水姑娘的要求与你们化仇解怨,终止敌对……楼主在安慰了水姑娘之后,便表示他既然承认这门婚事,又同你们言和,却也有相对的条件,譬喻说江湖盟主的位子由谁放弃,由准继承,将来的联手问题,人手的支配,粮饷的供应,名份的确定等等,楼主说得入情入理,水姑娘自然深信不疑,而水姑娘仍然帮着你们说话,苦劝楼主得让且让……楼主最后表示要亲自与你们谈判,叫水姑娘告诉他你们隐藏的地方,水姑娘迟疑得很,但楼主—再保证他的诚意,声明他的用心,水姑娘终于把你们隐匿的所在透露出来……”   卫浪云失声道:“这下糟了!”   谷宣接着道:“楼主又与姑娘谈了一阵之后,便叫水姑娘‘小桂园’去休息,水姑娘一走,楼主立即以最快的方式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本楼‘六道金’首领许虎率同其属下三名好手,连同楼主身边之四名护卫,加上二十名儿郎,不分昼夜的守护‘小桂园’,除其本人亲谕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再派六名粗谙武力的壮妇跟随水姑娘身边,轮班伴守,并限制水姑娘行动于‘小桂园’之内;二司卫李青,‘五道金’首领管庸立即加强武备本楼内外,随时应变,由二司卫负责楼内警戒,管首领负责楼外警戒,各率各属,不得擅离岗位一步,否则立杀无赦:‘流马队’‘三羊山’的盟友,率领本楼各道金好手十余名,儿郎四百名,连夜急赶‘翠竹轩’山地,一网将你等歼杀或生擒,不使一人漏脱……”   卫浪云脸上变色,倒吸着凉气:“他果然食言了……他骗了水冰心……骗了他的义女……他假做允诺,实欲套出我们的藏处………好狠好毒的老澹台!”   摇摇头吕迎风道:“这位先生委实做得太绝太辣!”   谷宣郁郁的道:“面对着这种情况,我和李青也都愣住了,老实说,连我们也没想到楼主方才居然是讹诈水姑娘,居然是违心之诺……但我们有什么话说?除了立即分头行事,就只在大军启行之前匆匆与楼主会商了一次行动步骤与原则,谁也插不上别的意见,楼主的指示十分简明!格杀或生擒,没有第三条路留给你们;尤其对于你,楼主特别交待,绝不漏网,无论是死是活!”   卫浪云苦涩的道:“他可真恨我啊……”   谷宣沙哑艰涩的道:“那一天,水姑娘是近午时回的家,我们人马出动大约是傍黑时分,前后至多也只是三个多时辰而已,据我想,水姑娘在被监禁的当初,或许不清楚是什么事,但她迟早也会明白的!”   卫浪云喃喃的道:“如她知道了她的义父是如此恩断义绝的对待她,还不知会痛苦悲伤成什么样子……”   吕迎风低声道:“少主,我想少夫人更牵肠挂肚的恐怕还是少主等人的安危,以及对双方残杀拼战的难以为力所感到的绝望与惭疚!”   卫浪云叹道:“她的日子可难熬了……”   咬咬牙,他又问谷宣:“在我们两军交锋之前,我曾只身前来向你询及我妻子的情况,谷宣那套谎言是谁教你编造的?”   谷宣尴尬的道:“是楼主和我们共同商议后决定的一一干脆来个不认帐!”   卫浪云愤怒的道:“那么,你当时所言,澹台又离将水冰心许配给‘铁家寨’少寨主铁铮强的话是真是假?”   沉默了一刹,谷宣道:“这却是事实!”   剧烈的呛咳起来,卫浪云面容通红,双目如火,他激愤至极的撑椅站起,全身簌簌直抖:“这……这……是事实?!”   椅后,樊翼升与卜兴赶忙硬将卫浪云按回椅上,一个揉胸,—个捶背,两个人的额头上全急出了汗珠.   吕迎风轻轻的道:“少主且莫忧急,待我来问----”   谷宣也忙道:“虽是事实,却尚未到时候,‘铁家寨’来迎娶的日子还有几天;我算过,约莫还得半月左右,事情仓促,但必须的规矩,却不能少,再怎么说总是楼主的千金出嫁嘛,草率也得有个样子,另外,楼主劝说水姑娘也须要时间——   卫浪云泣血般大吼:“可恶可恨到了极处的澹台又离,你竟卑鄙到把已出嫁的女儿改许他人,为的却是你一己的私怨,龌龊;无耻、败伦丧德,禽兽不如-----”   樊翼升手忙脚乱的替卫浪云搓揉胸口,更满头大汗的央求:“少主.少主,请你忍忍气,顺顺火,稍稍平静一下,你身子不适,重伤未愈,可千万不能冲动……少主,求你帮个忙,如你有了什么差错,岛主就非活剥了我们不可……”   背后,卜兴一面推背捏肩,一面低声下气的道:“少主身子要紧啊,事情并未绝望,少主何须如此折磨自己?请少主息怒……”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吕迎风也有些紧张了,他急道:“少主‘勿回岛’人并无‘不能’之事,请少主镇静,休说事未绝望,便真到了那一步,我们仍有把握扭转乾坤,夺回少夫人,痛惩老澹台!”   慢慢的,卫浪云闭着眼,终于平静下来,他—直不说话,但额际的青筋却渐隐没,呼吸也不似方才那样急促了。   谷宣全身冷汗涔涔——他有流冷汗的理由,他深深明白,如果卫浪云因此一激一怒有了什么长短,非但他本人难免“凌迟”之刑,只怕“六顺楼”也将灰飞烟灭,鸡犬不留了…….   吕迎风忐忑的轻唤:“少主,少主……”   缓缓睁开眼,卫浪云疲乏的道:“不要耽心,我还死不了……”   吕迎风忙道:“少主千秋万岁,康泰永寿……”   涩涩的一笑,卫浪云摆摆手,面向谷宣:“你刚才说一一‘铁家寨’约在半月之后才能迎亲?”   谷宣呐呐的道:“是的,他们需要准备,主要的是楼主要有时间说服水姑娘…?”   卫浪云孱弱的道:“澹台又离知不知道他的义女已经嫁给卫家了?他懂不懂一马不配双鞍,一女不嫁二夫的道理?”   谷宣苦笑道:“楼主是赌口气……”   卫浪云又咬了咬牙:“拿伦常道德来赌气?拿一个女人的名节、清誉、纯真情感.终生幸福来赌气?拿千百条人命来赌气?他完全是狂悖,是痴癫!”   谷宣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卫浪云木然道:“告诉我.那‘铁家寨’的少寨主是否早就对水冰心很仰慕了!”   谷宣直率的道:“不错,他追求水姑娘至少已有三年了,非常殷勤,但水姑娘对他却十分冷淡.毫不假以词色,楼主原本有意撮合,一见这种情形,也就听其自然,不再劝说水姑娘了;直到水姑娘与你的事情发生之后,楼主才断然如此处置----”   吕迎风怒道:“少夫人岂会应允这般荒唐之乱命?”   柴志贵也火暴的道:“到时候叫澹台老鬼自己上轿,他娘的!”   听在耳中有点不是滋味,谷宣抗声道:“你们不要随口污盏本楼楼主——”   怪叫一声,柴志贵吼道:“娘的,谷宣你还扮的哪门子忠贞不二?我看你一时不吃生活又他娘皮痒了!”   谷宣凛然的道:“卫浪云请你尊守诺言……”   卫浪云吃力的摆摆手,道:“大家稍安毋躁,我说过,只要谷宣告以实言.便不难为他,我也说过,只要那背后兴风作浪的祸首能以悔悟,便一概不究;为了减少人命的牺牲,为了水冰心,我们只有这样容让,今日委屈了大家,也请看在我的份上莫予计较……”   他这样一说,当然就不会再有出声叫骂胁迫了,地牢中、是一片沉寂。   坐直了身子,卫浪云又开声道:“谷宣,以你看,如果我们大军围攻‘六顺楼’,澹台又离会不会软化言和?”   沉吟着,谷宣道:“难说,楼主是个倔脾气,性烈如火,为人刚耿,是不甘受人威胁,如果你们以强力硬迫,谁也不敢讲他是否能以改变态度……”   柴志贵又锐厉的道:“但愿他坚持到底,否则我们就没得痛宰狠杀的机会了!”   卫恨云瞪了柴志贵一眼.又沉沉的道:“我们会尽力劝说;但如到了最后绝望之时………”   谷宣悚然道:“你答应过我——”   点点头,卫浪云道:“我答应过你,而我也会照这样去做,我说过,只要他能幡然悔悟,他便仍有赎罪解非的机会,但是,若他坚持干戈相见,到了不可再加理喻之时,我们也就无法可施了!”   谷宣全身痉挛了—下,他沉痛的道:“卫浪云,我照我的诺言做了,我尽了心力,你也要尽你心力!”   点点头,卫浪云道:“我一定竭力而为,直到绝望。”   谷宣缓缓的道:“就凭你一句话了。”   卫浪云颌首道:“你终生会知道的!”   忽然,吕迎风道:“谷宣,还有件事请要你回答——”   谷宣有气无力的道:“你说吧。”   吕迎风道:“依你方才所言,水姑娘自从回到‘六顺楼’之后,除了澹台又离以及你们大,二两司卫之外便未曾会见过其他人?”   摇摇头,谷宣道:“没有。”   吕迎风道:“而她一回到‘小桂园’之后立被监禁,也就更可不能接近其他人了?”   谷宣道:“是的,我可以肯定的这样说。”   吕迎风道,“另外,你们的二司卫李青与‘五道金’首领管庸也无法离开岗位半步了。”   有些疑惑了,谷宣道:“不错,擅离职守即予斩杀,这是楼主严令,谁也不能例外——你问这个有什么用意?”   笑笑,吕迎风道:“探探虚实,找找破碇罢了,还会有什么用意?”   说着,他凑到卫浪云耳边道:“少主,难怪管庸无法行动,可能他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就算知道,以目前情况来说,他也难以有所施为……”   卫浪云悄然道:“知道他是一定会知道的,因为我们另外派了人通知他,但他处在那等形势之下,又有什么法子!这一次的意外不能怪他……”   吕迎风笑道:“少主明鉴。”   谷宣不知他们悄悄在喳喳些什么,他只觉心里不安,又下意识的替他的楼主说话:“卫浪云,人的喜与憎都是相对的,你也不能过份仇视我们楼主,设身处地,你又将如何?从水姑娘失踪,我们就推断是‘勿回岛’动的手脚,而你们又毫不隐讳的向外面宣扬掳劫了水姑娘的这件事,传到楼主耳中,又是何等难堪?我们侦骑四出,游巡广被,一边布眼线,一面托请同道帮忙,费尽心血要找寻你们,要救回水姑娘,但到未了却是枉耗精神,水姑娘自己跑了回来,一回来,却成了你的妻子.成了敌对者死对头的继承者妻子,更一心一意为你们说话,替你们拉拢进言;如果换了你,卫浪云,你会作何感想,你要不要争这口气,出这股怨?自己视如已出,爱若掌珠,辛苦扶养长大的女儿,到头来却这样的报答自己;这不只是愤怒,更是令人悲痛,令人感到尊严与爱心遭到损伤了……”   卫浪云平静的道:“所以,因为这样,我已给予他最大伸缩的弹性……他有反悔的机会,有不造成惨重报应的主动权利,有使这原来必洒的鲜血留在人体内的选择;谷宣,另外还有一个真理,一个事实也是他同你必须要明白的,水冰心并没背叛你们,更没有出卖你们,她未曾泄露过谵台又离的任何隐私,没有透漏过‘六顺楼’的丝毫秘密,她仍然敬爱你们,膺服你们,难道说,她嫁给了我就是罪大恶极?难道说,她真心诚意的想使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使两个敌对者的仇恨悄解.变戾气祥和,这也是错误?她不希望流血,不希望残命,不希望漫天的烽火又起;这是不对的么?她出自—片至善至诚之心,何处会令人愤怒,何处会使人悲痛;又何处损及了人的尊严及爱心?一个迫切爱人并充满了善良理想的女孩子,她在受尽了折磨之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责备与误解?谷宣,你告诉我,若有怨,谁该有怨?若有气,又是谁该有气?!”     一时间,谷宣窒住了.他词穷的道:“这………这是人的立场不同…”   卫浪云道:“我已经说过,人的立场或有不同,道理却是一样,道理并不因人的立场不同而改变它的真谛!”   谷宣困惑的道:“这一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也分不清孰是孰非了……”   卫浪云低沉的道: “早晚,你会分得清,看得明白…… ”   谷宣沙哑的问:“你们-----就要准备行动了吧?”   点点头.卫浪云道:“快了。”   谷宣忧虑的道:“卫浪云;你知道……水冰心对你是真心真意的……所以,同‘六顺楼’的事还是善了的好……”   卫浪云道:“我说过,我会尽力。”   他侧首又向吕迎风道:“吕首座,把谷宣与‘三羊山’的人分开监禁?并且给他一切可能的优待,他身上的伤,派人详加治疗。”   吕迎风躬身道:“是,少主且请早回歇息。”   卫浪云的目光朝着里面石室的铁门扫了扫,他低声道:“‘三羊山’鲍子言与他的—男一女两个手下,你有什么话该问就早问吧,等—会‘花子帮’舒大伯他们就要下来摆祭台用活人上供奉了……”   微微一笑,吕迎风道:“我晓得,而且我也帮同他们准备了一应物件,更受邀观礼呢!少主回驾之后,‘三羊山’的几个人我会很快审讯过去----其实也就是问,一些简单的内情,我估量他们不会多说什么,这段公案,必是结束得极早。”     卫浪云的表情有些悲怜,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吕迎风又道:“少主不是说要亲自给‘玉凤’李蓉一点教训么?这贱人屡乘少主危急暗害,刁狡毒辣最是可恶,要不要现在就拖她出来替少主出口气?我来代劳……”   摇摇头,卫浪云道:“算了吧,如今我也没有这个心绪了,不知怎的,老觉得烦躁苦恼,看着什么也是那样沉甸甸的,灰郁郁的了……”   吕迎风道:“那么,少主还是早回吧。”   谷宣似是鼓足了勇气;艰辛的开口道:“卫浪云,呃,‘三羊山’鲍子言他们……是不是……可以请你们………格外施恩,从轻发落?他们也都是为了‘六顺楼’……”   卫浪云幽幽的道:“你也明白,谷宣,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有心袒护‘花子帮’也不会退让,他们恨透‘三羊山’的人,这也难怪,‘花子帮’流了太多的血在鲍子言与其属下手里!”   嘴唇颤动着,谷宣还想再说什么,吕迎风已上前拍了拍这位“大司卫”的肩膀,冷清清的一笑:“二当家,不要得寸进尺,更不要逾份,你老兄自家方从鬼门关上打了一转回来,如今一条性命还悬在半天云里,落不落实犹未敢断言,哪有余力再照应别人?歇着吧,留点精神替自己多盘算盘算才是正经……”   谷宣咬咬牙,颓然无语。   卫浪云于心不忍的道,“吕首座,人是无以恕了,但待会你就不用再折磨他们,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吕迎风忙道:“回少主,怕是由‘花子帮’的弟兄自行动手哩……”   想了想,卫浪云道:“那你转禀舒大伯,就说是我的意思——干脆了结了吧!”   吕迎风道:“是,少主。”   卫浪云十分疲惫的朝软椅上一靠,吩咐道:“回去吧.”   于是,樊翼升、卜兴二人立时小心翼翼的抬起软椅,十分谨慎的步上石阶,他们方才踏上底级,谷宣已突然激动的叫出了声:“卫浪云----我替‘三羊山’的人向你道谢啦,怕他们无法亲口表达了…”   软椅上的卫浪云茫然一笑,若有所失的轻轻叹息,挥手令他们将自己继续抬离这个充满翳窒血腥的地方。   “翠竹轩”的客堂里,环坐着展履尘、田寿长、卫浪云几个人,“无相刃”厉寒仍然站立一侧,这时,樊翼升与卜兴二人刚服待卫浪云喝下了一碗极苦的汤药,留着渣渍的瓷碗还摆在三人中间的竹几上。   慈祥的望着卫浪云,展履尘道:“这一来,孩子,我们老的就全放心了,我就猜到冰心这丫头不会出卖我们,果期不然正是如此,她那份至诚至善的心意,更叫人感动……”   田寿长也眉开眼笑的道:“可不是,所以我也一向对她深具信心,我早就看出这丫头生像忠厚,美丽不妖,艳而不娆,是个端庄娴淑的闺女……”   展履尘一撇嘴,道:“算了吧,你先时所发的那些怨言全忘了?幸亏是我通情达理,一力为冰心辩护,舒老兄也多方承担,再加上浪云的解释开脱,才没冤枉她好媳妇,如果全依着你的主张,媳妇早就上吊了!”   双眼立瞪,田寿长怒道:“唏,照你这一说.我岂不变得一无是处?”   展履尘哼了哼,道:“本来嘛,你就是见解谬误, 一大荒唐!”   “咯噔”一咬牙,田寿长愤然道:“你,你竟敢冤我?”   展雁尘泰山不动的道:“我何须冤你?只是叫你得到一个教训—一任你心君百窍,也并不是永远不会出错!”   田寿长气咻咻的道:“老鬼,我就从来没说过水丫头一个‘不’字,我对她信任备至,爱护有加,这是她自己,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你休得讨巧邀功,其中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爷媳俩的感情!”   一昂头,展履尘道:“你们,‘爷媳’俩?真是笑话,水冰心是我的媳妇!”   田寿长狠报的道:“是我的媳妇!”   展屉尘嗤之以鼻:“上天、下地、天为大,上兄、下弟,兄为长,我是兄,你算老几?伤头风乘凉去吧!”   田寿长气涌如山的低吼:“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欺人太甚!我是断不甘心认输的,我一—”   卫浪云赶忙开口劝解:“大权、二叔,二位老人家何须为了这桩小事争执,我是二位的侄儿,也就如同二老亲生之子—样,冰心和我.全是二老的亲子媳二老也都是我的亲爷,哪会有彼此厚薄之分呢?”   田寿长大声道:“我要多占一点----”   嘿嘿一笑,展履尘道:“名份定于伦常,你要多占一点?你倒告诉我,你得怎么个多占一点法?不知自足的老东西,你堪堪能与为兄的平分秋色,已是破格优渥,飞上枝头了!”   田寿长怪眼一瞪,悻悻的道:“好,咱们是骑在牛背上读春秋,走着瞧吧,看媳妇儿将来是孝顺你,还是孝顺我!”   展履尘大刺刺的道:“你终将看得到的,老弟,你终将看得到。”   狠狠瞪了展履尘一眼,田寿长对着卫浪云道:“媳妇如今身受囹圄之苦,正被澹台又离那老狗操的囚禁着,你倒想什么妥善法子去营救没有?”   卫浪云苦笑道:“这要看二叔的指示了。”   十分受用的“恩”了一声,田寿长斜眺了展履尘一眼,神气活现的道:“不孝的东西,如今你才知道你二叔有大用呀?嘿嘿,不是我夸口.运筹帏幄.决胜千里,也就只我最是精擅,是他娘的坐在高位,拿大帽子扣人是搞不出个鸟名堂来的,这得要有兵学上的修养,战阵中的磨练,加上先天的智慧头脑才行;可不是简单易为的哩!”   卫浪云忙道:“二叔号称‘百窍心君’足智多谋,策略超群,文武全才,一世无双,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如何营救水冰心,还请二叔定计!”   习惯的伸手捻弄着脸孔中粗长的汗毛,田寿长沉吟着道:“方才,你也已把谷宣的供词全叙说过了,这其中.却有颇值斟酌之处,总要把事情搞得两全才好……”   展履尘忍不住问:“哪‘两全’?”   嘿嘿—笑,田寿长得意洋洋的道:“这还不知道,真不晓得你他娘这个岛主是如何干下来的……”   展履尘瞪着眼道:“谈正事,少在那里罗嗦!”   田寿长架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道:“瞧瞧.恼羞成怒不行?恩,咳,所谓‘两全’,其一.是要使水冰心不受伤害,安然脱险,其二呢?最好能和澹台又离化敌为友,息金鼓,停干戈,不要弄到双方再次火并,如此一来,则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了……”   点点头,展履尘道:“不错,这也是我们的希望.”   田寿长道:“但是,其中便有几个问题各在利害上发生了冲突,我们得仔细研讨一番,看看如何行动方为上策……”   田寿长顿一顿又道;“当然是我们行动上的问题----如果我们选派高手,潜入‘六顺楼’营救水冰心,在管庸的掩护协助之下,可能不至有太大的困难,但是这样的方法救出水冰心,势必更形激怒澹台又离,一场血战恐所难免;设若我们大军尽出,包围‘六顺楼’强硬逼迫也好,软语相求亦罢,向澹台又离施以压力,他或许会委屈以求全,也许会羞怒之下疯狂硬干,却至少有—个给他慎重考虑的余地,不像我们暗里面夺出水冰心那样令他无所选择;可是这一着,却须冒较大的险,弄得好.一场风暴即可消弥,弄得不好,当堂就得豁开阵仗了!”   展履尘深深颔首:“有道理,有道理……”   田寿长又道:“以目前的情势来看,‘六顺楼’的力量实在薄弱的很,他们在迭遭打击之下,本来所居有的潜势已大减,先说他们的党羽, ‘流马队’全军尽没, ‘三羊山’无一幸存;‘六顺楼’自己的主力也大有折损,一至六道金共有好手二十四名,七道金两名共计二十六名,数次火并下来,他们一、二道金所属也已半个不剩,三道金尚存三人,四道金存三人,但四道金的首领周濮早成残废,根本不能算数,也只有两人管用.四道金剩两个人,实则只能算一个,因为五道金的首领管庸是我们派去卧底的人;五道最完整,四个人都能派上用场,七道金的两名大二司卫也只剩一个二司卫李青了.综观‘六顺楼’战力;二十六名好手只存下十三名,而其尚有两人不能列入,一共也就是十—个人而已,连老澹台自己加上,亦仅有十二个人,比起我们如今的阵势来,差多了!”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不论我们是暗地放火,明枪执仗,他们全不是对手,迟早,‘六顺楼’是要垮台一—如果我们要他垮台的话,难就难在我们凝于水冰心的份上.不便放开手去硬干,假设能与澹台又离冰释前隙,握手言和,当属最为美满,现在不光是武力强弱的问题,还混杂了这么一段儿女亲情在里头,这,就有点辣手啦!”   展履尘道:“澹台又离对他自己的力量,也应该有个底子才对,如他硬要蛮干,最后的结果他也估量得到!”   搓搓手,田寿长道,“话是这样说,但有些事却并不能对按照常理去发展,尤其是这种情况之下再碰上澹台又离这么号人物,他有了名的倔强,主观、偏激;刚烈、万一气疯了心三不管来个‘玉石俱焚’的行动,我们想让也无从让起,混战下来,不仅落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水冰心将来在良心上不安,精神上的负担恐怕就够她一辈子消受了,而水冰心以后的日子过得顺不顺当;也就直接影响到浪云的心情.浪云若也郁郁不欢,你我两个老货哪里还高兴得起来!”   展履尘叹息着道:“我倒不顾虑,‘六顺楼’的存在与否,我担心的是他们两小……”   田寿长道:“这个当然,问题是如何叫他小两口子能不在某种憾疚的阴影下快快活活的过这一生?”   展履尘沉思的道:“这的确有点伤脑筋!”   田寿长问卫浪云:“你呢?小子,有什么念头?”   卫浪云苦笑道:“我更觉得心烦意乱,难作主张,二叔。”   笑了笑,田寿长道:“恩,事非关己,关己则乱,可不是?”   展履尘转向站立着的厉寒:“说说看,厉寒,怎么做法?”   厉寒谨慎的道:“岛主,我的意思是最好双管齐下,能以两全自是上佳,否则,至不济也保住一端,鱼与熊掌不能全得,只有择一而取了。”   展履尘平静的道:“你这‘双管齐下’,是怎么个下法?”   厉寒缓缓的道:“兵临‘六顺楼’,层层围之,以形势所迫使澹台又离言和,在大军列阵之际,另行派夫潜入‘六顺楼’‘小桂园’中制服守卫,解救少夫人,如此,少夫人既已进入我方掌握,则后顾无忧;澹台又离肯于释怨息争当然最好,否则.就算他想要负偶顽抗,作困兽之斗亦无关紧要,至少,已对少夫人构不成危害了,此中另有运用之法.比如由岛主亲向澹台又离剖析利害,论断形势,说明求全苦心,请少夫人相机劝解,动以亲情,请少主表以挚诚,袒裸胸怀等等,总之尽其在我,成其在他,人事尽到,再要弄成不可收拾,我们的责任就要轻得多了……”   连连点头,展履尘道:“好,好!这个法子不错!”   田寿长也笑吟吟的道:“厉寒哪,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可也真学了不少东西啦.听你这一说,倒有板有眼,与我的策略不谋而和,呵呵,好好受我夹磨,将来有你吃一份的!”   厉寒躬身道:“多蒙二爷教导——”   展履尘似笑非笑的道:“老三,你可有个好徒弟来接承你的衣钵啦!”   一挺胸,田寿长大言不惭的道:“这是假的不成?”   展履尘耸耸肩,向卫浪云:“孩子,厉寒的计划,你认为能行么?”   卫浪云颔首道:“侄儿以为此法最好.”   展履尘道:“这也符合了我们当初的原则,好,就决定这么办,反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我们尽了心力,后果好环也就说不得了!”   卫浪云低声道:“大叔,但‘紫凌宫’的事也急着解决,如果大伙全去‘六顺楼’,我们那边被俘的人又怎么救法呢?”   展履尘正色道:“事有轻重缓急,总要依序去做,不能十手乱抓,错了章法:‘六顺楼’新遭重挫,正处于动荡不安的情势下,若不早早将它安妥,则极易闹得不可收拾,再说,水冰心如今的处境也十分恶劣,半月之后,‘铁家寨’的迎娶可能就要搞出纰漏来,稍一失误,千古之恨便将酿成,这岂是玩笑之事?‘紫凌宫’那边早一时迟一时尚有缓冲余地,我们晚去几天也不至使形势发生太大的变化;所以‘六顾楼’的事乃为首要之急,推延不得,并非大叔的有意存私,这一点你却不须顾虑!”   田寿长也道:“‘紫凌宫’的凤啸松一定在严阵以待,全力戒备,等着和我们大干一场,我们偏暂无动静,吊吊他们胃口,叫这老小子多难受几天!”   卫浪云顾虑着道:“分兵两头——”   展履尘不同意道:“这不大好,人手一分则力量自弱,而‘六顺楼’虽说强弩之未,仍有余力,也并不是唾手可得那样轻易,再说,‘紫凌宫’正当人强马壮,斗志狂盛之际,他们两边聚全力对我们业已分散的力量,我们就难以讨好了,这个眼前亏不可吃,一齐行动,矛剑一体,才能发挥我们凌厉的威势!”   田寿长道:“浪云,这一点是老鬼说得对,我们一步一步再来吧,不要急,须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这时,厉寒问道:“岛主,如果我们包围‘六顺楼’的时候遇上了‘铁家寨’来迎亲的怎么办?”   冷冷一笑,展履尘道:“叫他们回去,若他们不回去,我们的刀子可就找着下手的地方了!”   田寿长粗声道:“娘的,‘铁家寨’也不先打听打听行情?闷着狗头就胡他娘来迎亲,迎什么?惹毛了爷们,便叫他们把喜事改办丧事!”   卫浪云忙道:“总是不要动手的好,二叔,‘铁家寨’与我们又没有深仇大恨,这件荒唐事也并非他们主动……”   田寿长眼珠子一翻,道:“到时候,咱们话先说在前头,是好是歹,全是他们,天下有楞迎亲的人,也就有拿棒子当头喝的人!”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三章 各怀心腹事   展履尘接口道:“当然,浪云的见解也有道理,其实现在谈论到如何对付‘铁家寨’还为时过早,有些变化,不是我们此刻所可以料及的,到时候,相机而为吧……”   田寿长嘿嘿笑道:“只要我与澹台又离朝上了面,我倒要问问这个老小子,他懂不懂一女不嫁二夫的道理?姓铁的到时来迎娶,他到哪里再找女儿出来应付?弄得我们横了心,便逼着叫老澹台自己上花轿!”   展履尘笑骂道:“胡闹——”   这时,卫浪云轻轻的问:“大叔,二叔,二位老人家以为,什么时候行动比较合适?”   展履尘道;“你是真要跟去?”   点点头,卫浪云苦笑道:“若是不去,大叔我心不安。”   田寿长:“这一点我们自能体谅,但是你的身子……”   卫浪云忙道:“二叔放心,我还能支撑……”   端详了卫浪云一阵,田寿长道:“我看你孱弱得很,你可要搞清楚,这是去玩命的事,如果你现在不好好把伤势调治痊愈,留了病根在身上,将来可有你消受的了……”   卫浪云拗执的道:“二叔,我自己晓得没有关系,我必须要去——”   叹了口气,田寿长喃喃的道:“老婆居然比命更重要?唉,实在搞不清你们少男少女的这套魔法……”   展履尘呵呵笑道:“老三,那是因为你不识爱的精美,未尝爱的滋味……”   田寿长“嗤”了一声:“莫非你就是过来人啦?”   展履尘得意的道:“当然,在我年轻的时候……”   双手速摆,田寿长头痛似的道:“结结了别再提了,你这档陈年八古的往事,我都能倒背如流,每次话题转到这里,你全要来上这么一段——你那位表妹和你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昔往,对不对?乖乖,你自己不觉,我连耳朵里都听得起了老茧……”     屉履尘安之若素的道:“难道说还不算我也经历过男女相爱的美妙时光?我——”   田寿长嘲笑:“快别再说了,你那表妹如今早已不知成了人家哪一个老婆,只怕业已儿孙绕膝啦,亏你还津津有味的当件光彩事来夸耀,哦呸,简直把肉麻当有趣!”   展履尘面不改色的道:“你有点心理不太正常,但我原谅你是未曾被爱滋润过所使然,或许,你也是下意识的嫉妒,看到每一双恩爱的情侣与夫妻,都会不自觉的怨恨,甚至吃醋!”   一下子跳了起来,田寿长惨叫:“什么?!我不正常?我.我,嫉妒,我吃醋?这可真是新鲜事儿,活了这大把年岁,还是头一遭听到人家这么批评我,他娘的,完全一派胡言.你这老鬼存心是在强奸我的人格!”   不待展履尘回答,门外,杨宗与段凡已经扶着舒沧走了进来,方才艰辛的踏入门槛,舒沧已愕然问:“老猴子,谁一—强奸你的什么啦?”   田寿长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忙道:“没什么,我正在和展老鬼抬杠,这老小子.年纪越大越不是东西!”   展履尘发觉舒沧神色有些疲倦,而杨宗和段凡的身上更是血迹斑斑,模样亦是一般的乏累,于是,他知道“花子帮”的己为他们同伴报过仇了。   各人落坐之后,田寿长低声问:“‘三羊山’那几位朋友,解决啦?”   点点头,舒沧有些儿沉痛的道:“杨宗和段凡亲自动手,唉,冤冤相报,也算人间惨事,但又有什么两全的法子?”   田寿长搓搓手,道:“没什么麻烦吧?”   舒沧道:“没有,鲍子言和官晴还算够种,挨刀剜的时候都表现硬骨头,那女的也咬得下牙,三个人全挺到断了气……”   展履尘道:“尸首埋了!”   舒沧颔首道:“刚才已抬出去了。”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卫浪云:“我们已尽量给了‘三羊山’那两男一女个痛快,没叫他们受多少罪,浪云,从头到尾,时间很短便过去了.”   卫浪云幽幽一笑,道:“大伯仁慈——我也知道大伯事出无奈……”   苦笑一声,舒沧又问展履尘:“岛主,我们何时进兵‘六顺楼’!”   展履尘道:“我想再过七八天,大家好好把精神气力养息过来,然后行动;舒兄.你就不必劳驾了吧?”   舒沧急道:“不,岛主,我是一定要去……”   田寿长道:“娘的,这也是个,‘杠子头’,越老越硬!”   展履尘和婉的道:“舒兄腿伤太重,怕到时不能痊愈。”   舒沧赶忙道:“不关紧,不关紧,我担保可以行动,就算再退一万步说,届时如我仍尚施展不便,亲眼在场看着也高兴……”   田寿长道:“老花子,那可不是去瞧连台戏,弄不好,‘六休顺楼’的人趁空摘了你另一条腿去也未可定.”   哼了哼,舒沧道:“那就算我自找,我认倒霉,也连累不了你!”   田寿长道:“娘的,说着说着就不说些人样的话了!”   舒沧冒火道:“是你先放的猛屁!”   田寿长叫道:“咦?你他娘给了鼻子长了脸,对着我张牙舞爪起来啦!”   舒沧“呸”了一声:“给我规矩坐着,耍猴子是我本行,你这头老毛猴舞弄起来更为省事怎么着?想吓唬你哪个爹!”   田寿长怒道:“迟早有一天,花子头,我田某人会叫你求饶!”   舒沧肥脸一绷,道:“到了那一天,你再说不晚。”   田寿长悻悻的道:“娘的.你们全像吃了‘齐心丸’啦,就专门和我作对!”   没有再理他,舒沧朝着展履尘道:“岛主,古独航古总掌旗的伤势很重,恐怕他得要在这里多休息一个时期了,包不同虽然已脱离险境.却仍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我们如今乃是急须用人之际,因此.只要能动能走的,全该派上用场,若愣要逼着人投闲散置,非但浪费人力,那些急想施展的伙计他们也心里别扭,可不是?”   展履尘笑道:“不错,舒兄届时偕行便了。”   呵呵一笑, 舒沧拱手道:“多谢多谢,我要的就是岛主这一句话。”   展履尘又望着卫浪云道:“孩子,你上去歇着吧,今晚上你也够累了。”   卫浪云低哑的道:“大叔,我觉得精神挺好.”   舒沧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浪云,我们原来都肯定冰心那丫头是坚贞不变的,如今证明了她比我们所想象中的更要好,不但你高兴,我们也和你一样的欣慰呢……”   卫浪云开朗的道:“大伯自始至终你就支持我的信念,可见大伯看人论事是如何精确深入,大伯的见解,又是如何明正独到……”   受用十分的咧嘴笑个不停,舒沧连连颔首:“好孩子,好孩子——”   田寿长暗咕哝:“小马屁精………”   展履尘笑道:“现在好了,满天阴郁一扫而空,心头的疑云被祛除之后,就只等着圈上‘六顺楼’,设法与那媳妇见面啦;其实,还没见着她以前,我已知道她是一个如何娴淑端庄,温文秀雅的女孩子……”   舒沧忙道:“可不是,岛主,只要你一见到冰心那娃娃,包管又疼又爱.大大嘉许浪云的眼光,那孩子呀,不但长得标致,知书达礼,尤其温驯柔婉,伶俐乖巧.啧.端的是好…”   天色不早,但大家兴致都好,心情也舒畅,就在客堂里,以冰心为话题扯了开来,你夸一句,他赞一声.卫浪云不禁眉开眼笑,非但倦困全忘,更且飘飘然了……”   经过了七八天的悉心调治,卫浪云身上的创伤已大有起色,虽尚仍未痊愈如常,伤势却都已合了口,勉强移动得了.   舒沧的腿伤好得亦快,如今不须要人扶持,他依仗着自家那只“铁竹棍”歪歪斜斜,也照样能以走得。   “翠竹轩”这里,留下了“黑鲸门”的全部人马,由“黑鲸门”首座“大劈刀”修子雄负责防卫伤者与防守基地之任务,其余的勿回岛勇士们,在展履尘亲率之下,急速行军,目标直指皖境之“六顺楼”。   “勿回岛”的骑队共分四批,由“九旭门”在前开道,“长风门”跟进,展履尘、田寿长、卫浪云、舒沧、杨宗、段凡、樊翼升、卜兴等偕同“千涛门”的人马为第三拨,押后者,则为“青沙门”他们四百多骑形成单列前进,每门队伍,相距一里,首尾遥接,互为呼应,却专挑捷径便道奔驰。   第四天,“石弓山”业已在望.   当“勿回岛”的大军距离“六顺楼”尚有二三里远的时候,他们的人马正站着一道山脊侧住前挺进,只要通过山脊,上了前面那片地形起状绵长的斜坡、就可以望见,“石弓山”山下的“六顺楼”了。   就在这时候,在前面开道的“九旭门”骑队突然停止行动,派在大队之前踩探的两乘侦骑自山坡之上飞奔而回,两骑在“九旭门”队伍之前略—停顿,直向“长风门”后面不远的“千涛门”列队处弛来.   四批骑队一段一段的廷展向高处,因此前后距离虽有四里之远,却皆可仰俯目视,十分清楚,前面的队伍一停,后头自也跟着停住,那两骑一路回奔,隔着老远已能看见.   展履尘在鞍上微微皱眉,沉声道,“探马回奔,必有重大消息来报.”   田寿长眯着眼道:“就快看到了‘六顺楼’啦;这一突然停顿,只恐踩路的孩儿们发现了什么扎眼的事物!”   一侧,马上的舒沧道:“别是出了什么纰漏吧?”   田寿长道:“有什么纰漏好出?”   舒沧低声道:“恐怕是咱们的行动露了眼,叫‘六顺楼’得到风声了,说不定,前面山坡的那一边,‘六顺楼’的人马也已排开阵势,等着厮杀啦……”   嘿嘿一笑,田寿长道:“如果真如你说.敢情好,彼此全不用再顾虑了.干脆拼个血溅尸横吧,这样更利落!”   皮鞍上特别加厚了软绵的衬垫,卫浪云的坐骑便在舒沧之后,他闻言之下,赶紧道:“我想不会的,—路而来,我们行踪隐秘,更皆走山径捷道,‘六顺楼’怎会探悉我们的动态?况且,‘六顺楼’如今防备空虚,人手不足,他们又不知道目前派来攻击我们的那支人马胜负如何,是凶是吉?在这种情势之下,他们忐忑忧心乃可预料力求自保犹且不及,岂会再行分遣大批属下四出侦查?这不大可能……”   田寿长笑道:“你可别说得太肯定,前面—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不对,他们才会突然停止行进,老厉没有晕头,无缘无故他会停了下来?这个地方对我们不大有利.要是出现敌人,我们正好是仰攻的架势,老厉自然看得清楚,因此,除非有了特别变化,老厉不会冒失,把骑队摆在此地……”     很快的,两乘飞骑已经来到近前,马上两名身着“黑浪衣”的“勿回岛”弟兄立时一齐翻溶落地,气喘吁吁之中,由那个青脸大汉急促的开了口:“启禀岛主……翻越山坡,即可看见‘六顺楼’的全貌,可是,出了奇事啦,‘六顺楼’外,居然刀光剑影,杀喊不绝,远远望去,似是有大批人马正在围攻‘六顺楼’,情况仿佛十分惨烈……”   这一禀报,非但大大出了展履尘意料之外,其他各人也没有不面面相观,怔忡愕然的,他们谁也想像不到.竟会有这么一个意外场面出现!   愣了一下之后,田寿长急问:“你可看清楚了?”   青脸大汉躬身道:“回二爷的话----绝不会错,那些围攻‘六顺楼’的人约有五六百名之多;他团团包围,轮翻攻扑,我们还发觉他们使用云梯与钩爪绳网等物意图强行攀攻,但是,‘六顺楼’那边抵抗也似相当顽强,双方火并乘剧,看样子,进攻者一时还无法得逞,但情形似对‘六顺楼’不利……”   另一个红脸探子抹了把汗,也补充道:“禀告二爷,在‘六顺楼’前面那片林子内外,我们还看见了一些帐幕尖顶现露的相当不少,不知是否为攻击者所有……”   展履尘沉吟道:“还有些帐幕在林子里,如此说来,他们的攻击并非第一次?莫非,这些人早就来到这里将‘六顺楼’围困住啦?”   舒沧呐呐得道:“很有可能……但,会是哪一路的人马呢?”   青脸大汉忙道:“因为我们恐怕暴露形迹,所以不敢太过接近,不过,远远看去,那些围攻者似是全部穿着紫袍……”   “啊哈”叫了一声,田寿长脱口道:“‘紫凌宫’!”   舒沧一拍大脑门子:“对了,‘紫凌宫’,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田寿长哧哧一笑,“只有‘紫凌宫’的人是穿紫袍;娘的,这一下要好,‘狗咬狗一嘴毛’,教他们火并去,我们乐得‘隔山观虎斗’!”   舒沧道:“凤啸松这老白脸倒会挑时机,捡便宜,端在我们重创‘六顺楼’之后的节骨眼下乘虚而入,奶奶的这不成了打落水狗啦?”   田寿长幸灾乐祸的道:“叫他们打去,最好打到双方都精疲力竭,伤亡殪净了,我们再出面收拾残局,不管他们是哪个窝,哪个洞的,全捆将起来?然后,大势已定,江山一统,我们兵不刃血,便稳坐这盟主宝位了,呵呵呵……”   展履尘考虑着道:“这样,合适么?”   田寿长眼珠一翻,道:“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合适;老鬼,眼前的局势变化,正是最利于我们的发展,‘六顺楼’本该遭到我们报复,但为了水冰心丫头的关系,我们又投鼠忌器,难以主动进兵,便是围而胁之吧,也不敢担保老谵台会妥协,如今正好,这个难题叫‘紫凌宫’的凤啸松替我们解决了.他们打‘六顺楼’’,一则间接为我们出气泄怨,再则由他们本身与‘六顺楼’的力量也相对抵消,待到这两拨敌人全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我们再来个‘渔翁得利’,半途杀出,通通一网成歼!”   舒沧笑道:“恩,这个法子不错,我们反正要去对付‘紫凌宫’,由‘六顺楼’先挡一阵,挫挫‘紫凌宫’的锐气,煞煞他们的威风,把‘紫凌宫’的力量削弱几分,对我们来说,百益无害……”   一拍手,田寿长笑道:“花子头,你他娘总算开窍了!”   这时——   卫浪云幽幽的开口道:“二叔,这样不好……”   怔了怔,田寿长道:“这又什么不好?”   卫浪云苦涩的道:‘如果,‘紫凌宫’与‘六顺楼’玉石俱焚?”   田寿长道:“固所愿也!”   摇摇头,卫浪云道:“那水冰心又该如何伤痛?”   连连点头,舒沧道:“对了,浪云的顾虑有理……”   卫浪云又沉重的道:“我们曾一再表示.希望与‘六顺楼’澹台又离化干戈为玉帛,希望能由冤家变成亲家,我们多次声明,只要澹台又离肯予妥协,我们便原谅他的过失,恕宥他的罪衍,总之,我们有过承诺----有过‘六顺楼’握手言和的承诺!”   田寿长怒道:“这样做我们也没有违反我们的承诺,攻击‘六顺楼’的是‘紫凌宫’而不是‘勿回岛’,我们不负责任!”   苦声一笑.卫浪云道:“但是,若我们见危不救,袖手一旁.岂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态度?又岂是变冤家为亲家的手段?如此一来,势必越增怨恨,误会更深,而我与冰心,也就无以对自己的良心有所交待了……”   田寿长冒火道:“你不要硬把责任朝自己身上推,‘紫凌宫’凤啸松挥兵攻扑‘六顺楼’,只是他们之间的事,也是他们之间的一笔滥帐,我们不用管,也管不着,我们不动手,就担不上干系………”   卫浪云沙哑的道:“二叔,但澹台又离不会这么想,他必定将怨恨我们这隔岸观火的行为,他会认定我们是存心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利……”   田寿长暴烈的道:“你说,你想怎么办?”   舐舐唇.卫浪云道:“二叔,我想我们可借此机会表示我们‘以德报怨’的风范与度量.进而以行为显露我们化敌为友的诚意,我们帮助‘六顺楼’打击‘紫凌宫’,一来可以减少本身的损伤,再来也挽救‘六顺楼’于溃亡,有水冰心在其中的渊源,加上我们的美德,而人非木石,总该有情,谵台又离便再固执,也不会恩将仇报,翻脸挥戈吧?我与冰心,处在中间也就坦荡多了……”   舒沧颇为赞同的道:“不错,不错,浪云的主意很好……”   瞪了舒沧一眼,田寿长道:“花子头,你怎么老是颠三倒四,翻来覆去?你到底是他娘信服哪一个的主张?”   舒沧有些尴尬的道:“这——本来你讲得颇有道理,但方才浪云一说,我又觉得他的看法更要深上一层,高明得多!”   田寿长重重的道:“高明个屁!”   微微一笑,展履尘道:“老三,浪云的意见的确比较合适,如果没有水丫头的这层关系,我们自然可以打落水狗或坐收渔人之利,但有了水丫头夹在里面,我们就不能这么做了,否则,怨恨必将越结越深,‘六顺楼’与‘勿回岛’的纠葛也就永远也化不开了……”   田寿长恶狠狠的道:“化不开又得如何?澹台老鬼还能啃了鸟去?”   展履尘道:“像你这样说话,岂是析事论计的态度?你完全是在逞匹夫之勇!”   舒沧立道:“岛主说得是,我反对老毛猴的谬见!”   田寿长咆哮道:“你们休要在这里乱出骚主意,我问你们,如果我们拚了老命帮着‘六顺楼’打退了‘紫凌宫’,澹台又离仍然不领情,拉下脸来再对我们干上,那时该怎么办?”   舒沧忙道:“这个,只怕不会吧?”   哼了哼,田寿长道:“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呢?到时你就跪下来叫爹?”   “呸”了—声;,舒沧怒道:“老汉是这等货色么?”   展履尘平静的道:“老三,你的推断亦并非毫无可能,但我们总须试上一试,你若不试,怎知澹台又离的反应如何?况且.帮着他渡此危难,定要较之隔岸观火或坐收渔利的行为更容易得到老澹台的好感是不是?”   一时语塞.田寿长咬牙无语.   卫浪云急道:“大叔,我们就这么决定吧?”   田寿长又突然火暴的抢着道:“娘的,我就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对‘六顺楼’一再容让,屡次求全?澹台又离是什么东西?‘勿回岛’这就能把他‘六顺楼’踹成个破窑!”   呵呵大笑,舒沧道:“你是喝了你他奶奶的迷糊汤了,老小子?为什么?为来为去,还不是全为了要使浪云和水冰心能够做一对长久夫妻?”   展履尘道:“老三,你平时口口声声,要替浪云设想,一再强调要维护他小两口白头偕老,难道说,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表现的?如果照你的意思去做,澹台又离不想生啖了我们才怪,自己说,这些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法子么?”   卫浪云嚅嚅着道:“二叔,求你老开恩——”   田寿长用力捻下一根胡子,狠恨的道:“娘的……”   知道田寿长的脾气,展履尘晓得他这位把弟,只要遇事不再拿言语,便表示同意了-----纵然是心里并不舒服。   卫浪云赶紧道:“多谢二叔。”   田寿长没好气的道:“算了,就为了你这小猴崽子,不知叫我忍了多少气,受了多少屈.换了个人,我早去他娘的,老子决不凭白拿热脸孔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展履尘摆摆手,若有所恩的道:“对了,老三,你别吆喝,有件事可不能不事先防着——”   田寿长道:“什么卵事?”   展履尘道:“‘紫凌宫’手上还握着‘蝎子’的俘虏,这也等于是人质,如果我们协同‘六顺楼’打败了他们,凤啸松会不会恼恨之下去虐杀这些‘蝎子’的俘虏?”   田寿长沉默了一下,终于颔首道:“很有可能.”   舒沧急道:“可不是,但我们又不能按兵不动,唉,左也难,右也难,可真把人难死了……?   卫浪云的神色不禁晦暗下来,是的,这一层利害关系却不能不慎加考虑;“勿回岛”的人马若是帮同“六顺楼”夹击“紫凌宫”,“紫凌宫”那一腔怨恨必然大部分倾泻向“勿回岛”身上,若是“紫凌宫”再弄个丢盔曳甲,大败而回,谁敢担保他们不毒腿横生,拿着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蝎子”俘虏下其毒手,以求泄恨?   搓着手,田寿长道:“娘的,这可真叫人伤脑筋了!”   舒沧也喃喃的道:“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竟然哪一边也沾不得呢……”   展履尘苦笑道:“我们万不能因为要与‘六顺楼’妥协的目的而牺牲掉‘蝎子’仍陷敌手中的兄弟,这是从哪一面都说不过去的!”   卫浪云咬牙道:“当然,大叔,我们绝不可拿那些沦为敌囚的‘蝎子’弟兄性命做任何交换,侄儿便是豁上了自己,也断不肯牵累他们!”   田寿长沉沉的道:“这是一个根本不用考虑的问题;我们需要筹思的,却是怎生来个两全其美——”   舒沧道:“又是, ‘两全其美’这一次,我看就难得‘两全’.更不易‘其美’了……”   田寿长冷冷的道:“你懂个鸟?”   卫浪云吸了口气,道:“大叔.我们有人质在‘紫凌宫’手里,攻扑‘紫凌宫’,则极易引起他们对那些人质的恶毒报复.固然我们有心要与‘六顺楼’结好,我们也有心帮‘六顺楼’拒敌,但为了失陷于‘紫凌官’的‘蝎子’弟兄们,我们也只好忍痛按兵不动,我们不能以他们的生命做代价来换取‘六顺搂’的谅解同妥协,即使我和冰心的事不行——”     皱着双眉,展履尘道:“先别急,浪云,让我们再想想看,说不定仍有两全的法子……”   突然——   田寿长一拍手,道:“有了!”   大家的眼睛全都一亮,齐齐注视着田寿长那张老毛脸,这位“百窍心君”干咳一声,低低的道:“老鬼,我们还是如法泡制………”   舒沧迫不及待的问:“快说,怎么个如法泡制?”   横了舒沧一眼,田寿长道:“急什么?我这不正在说?我们自然来个‘双管齐下’,借以达到‘两全其美’的目的,只是在战阵的演变与人马的调配上要费点心思——我们这就派上一门的人马,兼程赶往‘紫凌宫’的老巢,打他们一个内部空虚,措手不及,在奇兵突破的情况下掩救出‘蝎子’的俘虏!”   展履尘闻言大笑:“好,果然好!”   田寿长又道:“我们这边尽量将攻击时间押后,前往‘紫凌宫’的人马须加速赶,把双方距离拉长,并迟滞这边,‘紫凌官’所属的行动,只要有上半天的空隙,我们的计划便可成功!”   展覆尘道:“不错,就这么办!”   舒沧道:“老猴子,真有你的!”   昂头.田寿长道:“‘少拍老子马屁!”   舒沧正待顶回一枪,卫浪云已急道:“二叔,此计甚妙,但二叔可已决定派哪—门的人可担当这个任务?”   田寿长道:“当然是要派遣胆识,机智,实力都居五门之长的—门前去;这桩事情异常重要,只许成功,不准失败,万一搞砸了,可就大大不妙啦……”   卫浪云道:“九旭门?”   点点头,田寿长道:“是的,只有派‘九旭门’的人去办这件事最合宜,无论在哪—方面说,‘九旭门’皆是五门之首,顶儿尖的!”   展履尘同意道:“好,就是他们,我对厉寒的能耐也信得过!”   田寿长道;“那么,我亲往前队面谕厉寒——”   展履尘道:“回程叫他们在哪里会合?”   想了想,田寿长道:“距离,‘六顺楼’南面二十多里有处叫‘龙背岗’的黄土岗子,就叫他们回程的时候在‘龙背岗’候令吧!”   舒沧不解的道:“为什么不叫他们直接回到‘六顺楼’来呢?那时我们应该已与澹台又离误会冰释了呀……”   田寿长冷然道:“万一到时候误会没有冰释呢?”   呆了呆,舒沧道:“这……”   嘿嘿一笑,田寿长趾高气扬的道:“花子头,你只能配拿着打拘棒唱‘莲花落’,你还懂得什么玩意?娘的,哪有行事运筹不留条后路的?要照你这猪脑子的想法,我们都别再跑江湖了,干脆自己挖个大坑跳进去拉倒!”   脸红脖子粗,舒沧叫道:“你他奶奶就生了一张鸟嘴----”   展履尘忙道:“快去吧,老三,记得交待厉寒小心行事,速战速决!”   扬鞭抖了抖,田寿长飞骑奔出,展履尘向那两名探子一挥手:“再踩!”   于是,两名斥堠跃身上马,紧跟在田寿长后面奔去。   不多久,但见列队坡上的“丸旭门”人马立时移动,他们向横掉转,全队开拔.沿着大坡下面的凹洼地势迅速离开.   “九旭门”的人马一走,后面“长风门”的大队随即接补上去,这边,“千涛门”的骑队与后头,“青鲨门”的队伍也就挪进了一大段路了.’   “千涛门”后队的“玉面屠夫”吕迎风策骑赶上,他迷恫的向展履尘道:“岛主,有什么不对么?怎的‘九旭门’的弟兄离开大队他去了?”   晨履尘匆匆将方才所做决决定说了一遍,吕迎风一脸急切不服的表情:“岛主,其实前往奇袭‘紫凌宫’,抢救‘蝎子’被俘弟兄的事,岛主该叫我去才更合适,我包管干得漂漂亮亮,完完满满的转回来……”   展履尘笑道:“你就是这么付好大喜功的德性,什么人也及不上你那几下子;迎风,厉首座只在这上面就比你沉练稳当得多!”   吕迎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是说比厉老大强.岛主,我是指厉老大如今的任务我也干得了,杀鸡何必要用牛刀?”   卫浪云平静的道:“吕首座,这里的事才更须要借重你呢,等一歇行动之际,你跟着我进退!”   吕迎风忙道:“是,但凭少主调遣!”   展履尘道:“你唯一的职责是保护少主的安全,迎风,少主现下旧创末愈,千万再受不得颠震折腾——”   吕迎风恭谨的道:“岛主释念,我会以生命来维护少主……”   手搭凉棚,遥望山坡那边的舒沧突然道:“咦!怎么前队那边有一面黄旗在上下挥动?”   闻声注视,展履尘笑道:“那是旗号通信——田老三在叫我们上去.”   于是,展履尘立即率同卫浪云、舒沧、杨宗、段凡、樊翼升、卜兴等人驱马奔往前面山坡的半腰。   田寿长策骑迎来,低促的道:“‘六顺楼’那边的战事业已停了,但却只像是一段间歇,而我想定还有下一场火并连上……”   展履尘问:“‘紫凌宫’没占着便宜吧?”   田寿长道:“好像双方全没占着什么便宜,方才我上坡顶俯瞰了一会,两边似是伤亡都重,‘紫凌宫’的人马退了下来,显然是在歇息整顿,准备再接再励的攻扑,也或者是重新检讨战法,分配人手;远远看去,亦能看出尸横遍野,情况惨烈……”   舒沧接口道:“我们现在动手么?”   展履尘道:“再等—会。”   卫浪云低声道:“大叔,我们也到坡顶看一看吧?”   点点头,展履尘道:“好,但大家都小心点.别露了形迹.”   在这横展拱起的坡顶上,他们找着一丛杂树掩隐着身形,从坡顶他们位置朝下望,可以瞧见前面矗立浑壮的‘石弓山’下,紧连着一片插天峭壁,有一块石鼓形的地基突起,就在好块方圆广阔的石鼓形地基中,建筑着六幢宏伟坚固的巨大楼台,围绕着这六幢楼台的,是一圈高有三丈的青石厚墙,遥遥眺视,那圈青石厚墙上似尚挖有箭道,筑有堡垛,俨然有着城墙门楼的威势,而整个“六顺楼”看上去便是一座防守坚强,固若铁壁金汤的城垒.   这座城堡也似的“六顺楼”,它的基石业已高出地面丈许,再加上三丈高的青石围墙,仰距便有四丈左右,外面的人惹想攻打进去,必须由下往上攻扑,地势上先已不利,而“六顺楼”的石墙顶上,有箭道,堡楼,点线相连,密、密呼应,守兵隐伏在那里以箭矢强弩或弹石擂木拒敌,则攻扑者就更难得逞了,这个地方,是个易守不易攻的所在。   “六顺楼”前不远,果然有一大片青郁树林,林子里外,隐约可见散布着许多帐暮,粗略一数,也有两百个,篷尖扯绳,越形密麻.   此刻,一群一群身着紫色战袍的杀手们或立或坐的围簇在树林左近,阳光映照,时见刀锋寒芒,闪闪反射,而“六顺楼”四周.则遣尸分布.横竖狼藉,怕有一两百具之多!   不错,战事也已停顿了。   但是,谁也看得出这只是暂时性的,人们都会意识到,一场,或者许多场更惨烈、更残暴的血战仍继续展开,仍将连贯下去,一直到某一边彻底崩溃之后……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   死寂里散发着那种僵窒的,冷酷的,疯狂又火辣的气息……   用不着多久,双方的拼斗必然会重新掀起,然后,再停顿,再歇息,再开始攻扑,这是一连串可怕的恶性循环!   尚不知道在这继续的交刃中,哪一边的损失轻,哪—边的损失重,也不清楚彼此间是否会有坚持到底的不屈斗志?   在那枝叶浓密的杂树丛间隙之后,田寿长低咳了一声,道:“看样子, —半时还打不起来。”   展履尘道:“希望时间拖锝越久越好、我们在这边动手动得晚.‘九旭门’的人马就越有充裕的空间可资运用!”   舒沧道:“这一会,大约他们也已奔出几十里远了!”   吁了口气,展履尘道:“但隔着‘子午岭’的‘紫凌宫’还路长呢……”   田寿长接腔道:“拖得一时是一时,等他们再度展开攻击,等我们动了手,再等事情告一段落,他们再撤逃整顿,再回转‘紫凌宫’老巢,这中间会有许多耽搁,厉寒及他的手下们只要行动快,尽有时间在这群败兵回头之前逸走!”   舒沧笑呵呵的道:“眼前的情景,真合了那两句话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田寿长一撇唇道:“等一会,大家一交了锋;乐子就更大了,看你那时还笑不笑得出来!”   舒沧火道:“咦?老汉笑也不能笑了,你他奶奶是看我不顺眼还是怎的?老汉笑一笑莫非还能勾引了你的老婆?”   嗤之以鼻,田寿长道:“我若真有老婆,凭你这个熊样也勾引得去?别他娘臭美了!”   舒沧傲然道:“我比你俊得多.”   田寿长不周的道:“你比我俊得多?你比我肥得多是真的,又不能当猪卖,人同人较高下作兴亮那一身福肉的呀?我操!”   舒沧气虎虎的道:“老汉可是福相,不似你,大马猴一只,鸟操人不像!”   大吼一声,田寿长道:“你敢骂我?”   嘿嘿笑了,舒沧道:“怎么样?你啃了我的鸟啦?”   —挥手,展履尘不耐的道:“你两个怎么返老还童了?什么节骨眼下,居然尚有兴致斗嘴抬杠?现在首要之急,是赶紧议定用兵之策——”   田寿长大刺刺的道:“我早有计划了.”   展履尘忙道:“那就快说,还卖什么关子?”   捻了捻脸上粗重的汗毛,田寿长懒洋洋的道:“什么风向呀?”   望了望树梢摆动的方向,展履尘道:“东南风……”   慢条斯理“嗯”了一声,田寿长道:“风向很合适正好可以吹到‘六顾楼’头顶……”   舒沧急吼吼的道:“你他奶奶问风向做什?莫不成想乘风过去?”   猛然将眼瞪大,田寿长故装—副惊异之色:“哇呀……呀,花子头,你几时又变成未卜先知的铁口半仙?居然,一猜便中,了不起了不起……”   舒沧迷茫的道:“我,我猜中了什么啦?”   田寿长一伸大拇指,皮笑肉不动的道:“你竟猜中我们要想乘风而去的打算,可见阁下高赡远瞩,料事如神……”   胖脸一绷,舒沧怒道:“奶奶的,我是给你打诨调侃来的?你胡扯些什么玩意!”   田寿长眉梢子一挑,道:“哪个在胡扯?我们千真万确是要乘风凌虚而过——”   舒沧恼道:“你飞给我看,老猴子,你他娘若飞不过去,我不拔净你这张毛脸上的粗细鸟毛才怪!”   田寿长挑逗的道:“我若飞得过去呢?”   火气上冲,舒沧口不择言:“老猴子,你若真能驭风飞将过去.我就叫你是爹——”   一边,卫浪云急叫:“舒大伯,二叔是说真的——”   愣了一下,舒沧又连连摇头:“开玩笑,浪云,你别受他的唬.这处坡顶,隔着前面的‘六顺楼’有一里多两里地远;老猴子轻功再高,也断断无法凌虚游渡,他那几下子三脚猫的本事我心里有数,乘风飞越这长的距离,那是在骗鬼了………”   卫浪云低促的道:“大伯,这是真的,我不骗你,二叔有法子做到——”   他眨着一双怪眼;舒沧的两颊肥肉抽动了几下,他疑惑的道:“浪云!你不是在帮着这老小子说谑来唬你大伯我吧?你可要搞清楚.这里同‘六顺搂’的距离是一两里路,而不只是三丈五丈的远近,你二叔非神非仙,莫不成还变得了可以一个跟斗翻出十万八千里的齐天大圣?”   卫浪云忙道:“二叔不是身怀什么邪法子,大伯,二叔纯是运用他的智慧创造出一种可以——”   摆摆手.田寿长得意洋洋的道:“好了,浪云,你不用同他解释,等这老叫花子亲眼看见我乘风蹑虚之际,你就马上派人搬张椅子给我摆好,我看这花子头叫不叫—声爹!”   舒沧悻悻的道:“大马猴,任你说得活神活现,我也是一千一万处不相信—一娘的,我与你有几十年的交道,你肚子里那点鬼花巧,手上那几套小玩意,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就没听过你还有驭风蹑虚的本事一—”   田寿长哧哧笑道:“好叫你叫声亲爹叫得甘心;老花子,我这脑袋里的新奇玩意之多,甭说你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随时推阵出新,变换着设计,我在制造创作这类奇巧物件的行道上,不敢说第一,也掉不下第二,老化子,我那些古怪巧妙的新玩意,你不晓得的,没见过的可多着哩,你问,展老兄,浪云儿,他们也未必然全清楚?”   展履尘一笑道:“但是,你现下心里想用这件东西,我却知道是什么?”   田寿长道:“当然你会晓得,因为我几乎已给你点明了,况且,记得我在你们离开‘勿目岛’之前还特别在信中提醒你不可忘了携带………”   唇角漾起一抹隐隐的笑意,勿宁说是赞许的表示,展履尘道:“我没忘记,已经带来了。”   田寿长忙问:“你说——说是什么?”   展履尘道:“老三,你不是给那些东西取名叫‘黑鸟’么?”   点点头,田寿长道:“不错、带来了多少副?”   展履尘道:“大约有四五十副左右吧……”   田寿长算了算,道;“勉强够使甩了………”   舒沧有些迷迷糊糊问:“‘黑鸟’?什么‘黑鸟’呀?听你们说话的语气,又不像真的是些鸟……”   展履尘道:“不是真鸟,但却有鸟的功用-----这玩意可以乘人,顺着风往天上飞;直飘到风向吹拂的地方.”   舒沧—下张大了嘴巴。   卫浪云在旁解释的道:“大伯,二叔发明的这所谓‘黑鸟’,有的是用极薄极韧的皮膜缝制,有的却是用一种特异的真丝织就,可耐蓬涨扩张之力,拉劲很强,直接了当的说,就是风筝,巨大的风筝,这种大风筝做成平面的鸟形,染成黑色,中间钉有牢固的皮环,皮环上下并排各二,位置恰可容纳一个人,身体靠上后将四肢套入,然后.将风筝迎风放起,用紧绳相连,风筝一待升空,就会飘到预定的目的地上头……”     舒沧呐呐的道:“但,若要下来又怎么办?”   笑笑,卫浪云道:“很简单,法子与—般放风筝相同.可让风筝力微飘过目的地上空—段距离,下面执绳的人便慢慢收挠.风筝逐渐朝下降低高度,就会平稳落地,只要把预降的地点和收绳的角度,起飘的远近大概一算一估量便行………”     吸了口气,舒沧叹为观止了:“乖乖,这玩意可真玄,想不到寻常的风筝也有这等希奇的妙用……”   田寿长嘲弄的道:“老花子,你这副猪头猪脑.想不到的事情可太多了,哪能同我来比?告诉你,我有许多许多叫你想不到的奇妙东西,等有一天,自让你好好一开眼界!”   舒沧咬牙道:“给你鼻子长了盐啦?他奶奶,才捧你两句,你又不知道自家是排行老几了!”   一耸肩.田寿长道:“别恼羞成怒,花子头,这厢我且先叫你瞻仰得心服口服,转回头来,我再摆椅收儿!”   双手做成个要勒束田寿长脖子的形状,舒沧吼道:“我先就掐死你这忤逆犯上的东西!”   眼珠子往上一翻动,田寿长大刺刺的道:“你可吓坏我了,老来子!”   舒沧气红了脸叫道:“大马猴,臭工匠,你神气你娘的什么羊上树?”   田寿长嘴里“啧”了两声:“瞧瞧,输不起不是?我懒得和你这种老而又赖的浑头打交道,我说,展老儿,咱们这就决定用兵之计吧!”   展履尘哼了哼,道:“我还以为你早忘了这件事啦.”   干咳一声.田寿长一本正经的道:“老鬼,我们虽然全心全意想要帮着谵台又离打赢这一场仗,但却仍须顾虑他这老小子翻脸不领情的可能,因此,我们依旧要留个后步,我们暗中一样要派人先潜入‘小桂园’护住水丫头, ‘黑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人一朝‘六顺楼’的上空送,这边我们就齐向‘紫凌宫’的老伙计下手,当然时间要刚好挑在他们两军再度文锋的节骨眼上!”   舒沧又不服的道:“为什么要专挑在这个时候?”   斜睨了舒沧一眼,田寿长叹了口气,大有“孺子不可教也”的味道:“连这一着的妙用你都不知道?唉!怎么得了?花子头,他们两军一开战,场面自较混乱,我们的人由天而降,隐住形迹的可能较大,另外,若他们尚未动手,我们便抢先攻击‘紫凌宫’,那么,‘六顺楼’又如何看得出来我们是在帮他们?一个弄不巧,反叫‘六顺楼’认做我们与‘紫凌宫’是同道的了!”   展履尘颔首道:“老三说得极是.”   吞了口唾液,舒沧讪讪不语了.   卫浪云问道:“二叔.挑哪些人乘‘黑鸟’飞降‘六顺楼’之内呢?”   田寿长未假思索的道:“你说吧.”   卫浪云忙道:“我当然是第一个人选.”   怔了—下,田寿长连连摇头:“你不行!”   卫浪云央求道:“二叔,我一定要先进去见过水冰心,另外,我在里面,也比较容易向澹台又离解说……”   一个劲大摇其头,田寿长道:“小子,你是在拿着自家那条小命当耍子了;你身体尚未复原,虚弱得很,万一露了痕迹在‘六顺楼’的人眼中,他们围而攻之,你怎么应付得了?再说,澹台又离正恨你入骨,假若他念在我们一番解围情意上化了仇怨还好,如是他固执到底,坚不言和,你就说烂了舌头了一样不济事,反倒更糟,他不拿你开刀才叫有鬼了!”     卫浪云低声道:“二叔,人心总是肉做的;澹台又离怎么拗执偏激,无论如何古怪狂妄、他也不能恩将仇报,除此之外,侄儿有人相护;再加上楼外大军呼应,澹台又离没有发疯,他怎敢胡搞一气?”   苦笑着,他又求着道:“我也不否认,二叔,我想冰心……”   田寿长瞪着自己的宝贝侄儿,喃喃的道:“你他娘是叫老婆迷晕了……”   卫浪云缠着又道:“二叔,你老帮帮忙,我是真希望先进‘六顺楼’去……”   展履尘忽道,“孩子,你自信身体吃得消么?”   用力点头,卫浪云急道:“没有问题,这一阵,我业已感到神情气爽,精力澎湃涌澈,像全身的血流都在沸腾了,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   展履尘下下端详着卫浪云,微笑道:“孩子,重情固是善良与责任的表现,但是,生命却更要紧;我不打算硬性阻止你,不过;你自己可得多琢磨。”   脸孔一热,卫浪云腼腆十分的道:“大叔……我,我真的觉得可以胜任……”   笑笑,展履尘道:“是么?”   卫浪云低着头道:“孩儿不敢骗大叔。”   “嗯”了一声;展履尘慈样的道:“好好,你去吧。”   田寿长猛一转头,气虎虎的道:“孩子身体这么虚软,怎么任他性子去冒险?”   展履尘一晒道:“夫妻深情,能以化钢为柔,亦能易柔为钢,我们老—辈的人,不可强加阻止孩子,在至情至爱上的勇敢表现!”   窒了—窒,田寿长卷着舌头道:“这,这是什么歪论?。”   展履尘平静的道:“有朝一日,你曾经尝过这相思之苦,你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以及我所以允许浪云冒险前往的理由何在了!”   拍拍田寿长肩膀,舒沧调笑道:“伙计,你这叫‘高山滚鼓’一——‘不懂’‘不懂’‘不懂’……”   “呸”了一声,田寿长冒火道:“娘的,你!”   展履尘道:“孩子,挑人吧。”   卫浪云道:“大叔,我想连我一共十个人足够了,我们又不是进去明伙开仗的!”   点点头,展履尘道:“也好,你准备带哪几个随往?”   想了想,卫浪云道:“吕迎风当然跟孩儿去,以外,他‘千涛门’的‘护门’‘大响鞭’辛德,‘莽牛刀’熊大开也一起,我还想麻烦杨宗杨长老相助一臂,这就行了,其余再带几名手脚利落点的弟兄,凑成十个人……”   田寿长计算着道:“只有这些?力量太单薄了……”   卫浪云陪笑道:“这已够了,二叔,我们主要目的是潜入‘六顺楼’暗中保护水冰心,另外看机劝谏谵台又离,不是同他们开火交战的.去得人多,反而会引起他们的疑虑,那就更易生误会了……”   展履尘道:“浪云的说法很对,就这么办.”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卫浪云忙问:“对了.大叔二叔,我们早派在‘六顺楼’卧底的管庸,是不是可以不必再掩隐身份?”   展履尘问田寿长:“你认为呢?”   沉吟着,田寿长道:“我看,无论‘六顺楼’与我们是亲是仇,就在这一次便可分明了.是亲,管庸当然无须再潜伏下去,成仇,‘六顺楼’业已注定要完,他就更不必再潜伏下去了,好,浪云,你相机而为吧,管庸的身份暴霹与否已无关紧要……”   卫浪云道:“这样也好,我可以借管庸的力量,不必再多所顾虑了.”   田寿长慢吞吞的道:“浪云,最好你们能够十分准确的降落在‘小桂园’里面,如此一来,可以省下许多麻烦,下去之后,自然首先护住水丫头,下一步,你和水丫头及管庸商议看.怎么劝说澹台又离这老小子……”   卫浪云道:“是.二叔.”   田寿长又道:“我估计,你们潜入那‘小桂园’之时将不会引起太大的周折,因为‘六顺楼’正当强敌压境,围攻墟下之际,老澹台是不可能再派那么多好手监守水丫头了,他有更多须要用人的地方……”   卫浪云道:“想是一定如此。”   咳了几声,田寿长继续道:“等一会,他们双方一开战,你们就乘着‘黑鸟’升空,我等你们下去了之后再挥兵攻击‘紫凌宫’……”   舒沧又忍不住发问:“老猴子,在‘紫凌宫’撤退以后呢?”   嘿嘿一笑,田寿长道:“‘紫凌宫’的人马一旦撤走,就换上我们‘兵临城下’了,这好比浪推浪,一波下去,再来一波,可是我们虽较‘紫凌宫’难缠,却好说话,只看澹台老狗和我是否和了,和,彼此相亲相爱,不和,我们列阵的弟兄正好破墙而入卷杀如掠!”   一指天空,舒沧道:“也叫‘六顺楼’的人看一场足令他们目瞪口呆的奇景——我们不但兵临城下,列阵森森,有马军.有步卒.更有天上飞的怪鸟助阵!”   田寿长道:“‘黑鸟’上载的届时全为强弩手,居高临下,最易射中目标,造成敌方重大损失!”   舒沧呵呵笑道:“就算自己想,也颇觉奇妙新异,有意思,有意思……”   眨眨眼,田寿长促狭的道:“老花子.你何不也上去尝尝鲜?”   舒沧笑骂:“去你个头的!”   又朝“六顺楼”的方向探视了一阵的展履尘,这时回过脸来道:“等会攻扑的时候,令曹步前的‘长风门’柴志贵的‘青鲨门’做正面冲锋,‘千涛门’分为两拨,一拨由我带,率领‘千涛门’的‘护门’‘二和尚’班智为右翼,一拨为你带,率领‘千涛门’另一名‘护门’‘九头狮’魏子豪为左翼分头夹攻,樊翼升和卜兴另领几十个儿郎乘‘黑鸟”升空,以强弩招呼敌人,这些强弩手自较有经验,习练过操驭‘黑鸟’的弟兄中挑选,再请舒兄与段凡长老做游门扰敌之举——”   田寿长道:“很周密,花子头和老段全可不必下马.策骑往返冲杀也就行了!”   舒沧傲然道:“上下交叉,大马猴,不用你来教我.我老汉在玩这一套的时候,你还缩在你师娘怀里吃奶呢?”   田寿长吼道;“说着说着你就又讨骂来了,娘的,你老小子是骨头轻,不骂不舒坦还是怎的?老来贱呀!”   指头朝田寿长额门上—点,舒沧恶狠狠的道:“你敢对我如此不孝,当心天打雷啊!”   忍不住笑出了声,展履尘摇头道:“只要有你一对宝货凑在一起,就能把人整得啼笑皆非,年纪全一大把了,哪来这么些精神磨嘴子?”   田寿长一扬眉,道:“少来教训人,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展履尘正待说什么,一直注意着那边动静的卫浪云突然低叫起来: “大叔,二叔,‘紫凌宫’又开始攻扑了……”   大伙急忙移目望去——可不是“六顺楼”前,只见紫凌宫的人马密密,散布在刃光闪炫,流矢飞掠中,那些紫袍人纷纷跃进滚扑,奋勇向前,勾抓,绳梯等入攻器械又大批出笼,立时派上用场!   舐舐唇,舒沧道:“这一遭,情况似乎更险恶惨烈了!”   田寿长道:“不过‘六顺楼’像是还能挺得住——他们的厚壁坚堡帮了大忙,娘的,连‘六顺楼’看上去就和座城池一样雄浑……”   冷冷一笑,展履尘道:“我们如不插手,任他‘六顺楼’再是厚壁坚堡,陷落溃倒也是迟早之事!”   田寿长道:“这还用说?”   抬头一望天色,展履尘低声道:“近暮了……”   田寿长道:‘浪云,你得准备走啦.”   卫浪云兴奋的道:“是,我早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行动!”   此刻,业已是快到黄昏时分,的用光早就隐入云堆之后,天气逐渐变得阴沉灰黯起来,风更大了,却好仍是吹的方向不变。   四野苍茫,能见度并不大佳,暮云合涌,更加深了一片郁晦的氤氲……   这个天候对“勿回岛”,尤其对卫浪云的行动来说,乃是大有助益的.   展履尘镇静如常的交待下去.   “卜兴,吩咐他们把‘黑鸟’取出,撑架起来,小心别让风吹跑了!”   一直陪待于后的卜兴立即回应一声,掉转马头奔开,田寿长开口问道:“老鬼,岛上的火器弩弹可也带着?”   点点头,展履尘道;“遭遇海难时损失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亦足够用。”   田寿长道:“那就好.”   一搓手,舒沧道:“先居高临下,轰他娘一阵再说!”   展履尘笑道:“一阵急轰之后,我们立即驰马冲刺下去!”   田寿长回想起什么似的哧道:“记得在,‘不留亭’凤啸松已吃过一次我们火器的亏了,这一遭,他滋味重尝,呵呵,要不气得暴跳如雷才怪!”   舒沧也好笑的道:“—待火弹如雨而下,老凤一定又直了眼,他包算会在那里鬼叫狼嚎、老天怎么又是这些活祖宗到啦?哈哈哈——”   田寿长笑弯了腰.噎着气道:“老凤啊,快逃命吧……”   展履尘却并不觉好笑,他严正的道:“你两个别净敲如意算盘,一厢情愿往好处想,‘紫凌宫’为江湖四雄之一.凤啸松更是老奸巨滑.勇悍无伦,他岂是这般容易对付的?此刻得意未免太早,等真个打退了他们再笑不迟!”   田寿长揉着胸口道:“娘的,你就会长他人士气,灭自己的威风!”   展履尘道:“我只是实说实话,按步就班的去干,不托空言,不做梦!”   舒沧讪讪的道:“不过呢.‘紫凌宫’这一次讨好的希望却委实不大……”   蹄声急剧. 卜兴又驻马而回:“岛主,‘黑鸟’已取出撑起,共有五十具.”   闻声之下,他们齐齐回头望向那边,在漫长的山坡中腰,却是好一幅奇异景象——五十支巨大的,黑光闪闪的鸟形风筝排成了一列斜竖地面,每具风筝,都有四个大汉扶持方才不至被风吹倒,那五十具巨大的黑色风筝,就宛如五十只狰狞怪异的大鸟一样,双翼伸展,两脚却另似两只小翅,而鸟首伸挺朝上,状似引颈尖鸣一般,在每具风筝的中下位置,都连系着一条极细极韧的黑绳;而黑绳拖长缠卷在另一具小巧却坚固的轮轴上,轮轴安装于两根粗短的铁架中间,收放轮轴黑绳的摇把,一切已准备就绪,就等人上风筝.风筝升空了.   呼呼的风声里,吕迎风,辛德、熊大开、杨宗,以及另外五名“勿回岛”的弟兄早已全付披挂候令登程.   展履尘颔首道:“我们过去吧.”   缓缓朝撑列风筝的方向策骑而去,舒沧像在观察一些什么稀奇怪物一样凝眸注视着那排风筝,他忽然担心的道:“老猴子;这黑风筝的骨架是用什么做的呀?若是竹枝木杆,怕就担不住一个人的重量极易折散啦!”  ‘   田寿长叹了口气,道:“我设计创制的东西,莫非我还会想不到这一层上去?当然风筝的骨架子除了足够承受风力满涨的拉扯力道之外还可以负载一个人的体重,这尚须你来指点?风筝的骨架子全是中空的钢管制成,不用的时候套连在一起.不占位置,要用的时候拉开分别撑起即可,风筝本身在平素也是会叠着的;大小可容纳在囊袋之内,份量已轻,这些条件,全考虑到了,若等你来指点,我还能称鸟的个‘百窍心君’?”   舒沧的尴尬道:“你他娘又卖弄什么?我只不过提醒你—下……”   田寿长捻根汗毛:道:“歇着吧,花子头!”   来到斜竖的风筝之旁,吕迎风立即上来扶着卫浪云下了马.边笑道:“少主,我们就要比翼齐飞了,少主只怕还没乘过这玩意吧?”   摇摇头,卫浪云道:“可不是,头一遭,心里还真有点惴惴的……”   吕迎风道:“不难,手脚套在皮环里,背脊贴紧后头十字叉架就行;有在坡顶目侧的弟兄会指示并较正索的轮轴手收扯牵绳的缓疾长短,我们只要一现信号—一在我的那只鸟翼上涂洒磷粉,反光一闪,他们就会立时收索使我们降落,当然;到时我会看准差距发出信号。”   逆着风,展履尘大声道:“你们一落地,我们这边只等盏茶光景即将开始火器攻击‘紫凌宫’,然后发起冲锋,你们把时间要估量准了-----迎风,小心守护少主!”   吕迎风躬身应是,展履尘一挥手,示意他们开始动作,于是,很快的,从卫浪云开始,十个人纷纷各自上了那巨型怪鸟似的黑色风筝,并已固定了位置。   田寿长也在那边交待了位置火器外,匆匆赶来相送。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四章 释前嫌两派联合   一声号令,每具风筝旁边的四名扶持者立马冲向前面的垂连黑绳,四个人动作又快又齐,扯着黑绳往坡下拼命拖奔,轮轴手迅速放长索,巨大的风筝平面兜风,在四个人的拉扯下,“呼”“呼”急速摇晃摆动着往前跟进.但是,却越往前移,越往上升,风筝吃满了风鼓涨紧绷,又发出“噗噜”“噗噜”的震荡声来,终于逐渐升高,升高……   轮轴在转动着,吱吱直响,十个鸟形巨大风筝,已在暮色幽幽,云雾灰苍中凌空而去,刹时,伸着脖子观看的“勿回岛”人们也匆匆展开了他们的行动.   一直生活在地面上的人,将难以想像出当飞凌于云霄之际全是一种怎样的滋味,那绝非光凭形容或描述可以领会的;这等的感受,与人站在岭峰之顶,危壁之上的心情又不一样,因为不管攀升到多高的所在,却仍然知道在地上,而脚站实地的安全感,同虚空驭风的飘荡反应,便大异其趣了.     卫浪云这时才晓得,空中的风与地上的风竟是如此的不同,而光景也完全迥异,视界广阔,百里一望,虽然时已入暮,远近业已浮漾起一层灰黯的姻霭,地上仍然看得比平时要遥远深长得多,便是带着朦胧吧,那种朦胧也竟这般的新鲜同怪异了.   现在,他发觉,平面与立体的世界是两种何等的差别.   天上的风异常凛烈,势劲力强,人贴在风筝上,随风摇晃起伏,震荡摆动,不但觉得地面也在旋转浮沉,甚至连呼吸也有窒碍紧迫了.   更高处.灰絮般泛紫的云彩在跟着风势流动移走,而幽遽的云深处更是一片绵绵无底,看不透,摸不着的迷茫,空中和海底相比,都是神秘,浩瀚,又不可期的……   手脚紧套在风筝十字叉架上下两侧的皮环中,卫浪云用力把背脊后贴稳,他惊奇又晕眩的品尝着这次凌空驭风的滋味,如今他明白乘这玩意只靠得操纵的技巧尚不够,更须要有胆量才行,没有点胆量的人,一旦上了空,就算不被吓晕.也要被风筝在气流中剧烈晃摆给弄瘫啦.   连接风筝的绳索扯绷得紧紧的.随着风筝的摆动也在摆动,卫浪云觉得操纵这东西颇为不易,他更在担心——若万一绳子断了怎么办?   咬咬牙.他不敢再想了,不敢相象一待失去了地面这根绳索的牵引,风筝会将他带到哪里?是南天门,仰是世界的尽头?   放眼望过去,其他九支巨大风筝的人似乎情形也并不比他舒服,在地面的时候,吕迎风说得轻松容易.现在亦相当吃力.而且.同卫浪云一般的窘迫.   大约因为被这种奇异又刺激的感觉占住了心思吧,当卫浪云定下神来想到该要观察一下.他们如今已飘到什么地方的当儿,吕迎风已在三丈外的风筝上拼命向他挥手了.   吕迎风是在向他表示,业以抵达目标上空。   卫浪云急忙往下看,果然,“六顺楼”正在脚底.六幢楼阁排列成六角之形围绕在一圈石墙中,由半空望下去便好像是经由巧匠细心砌就的一座精致城堡模型一般,但即使从这么高处看下去,仍然能感觉到“六顺楼”建筑之雄伟与险峻,它背倚的那片绝壁,便仿若是一道天然的石屏保护着它一样。   风筝迅速往那飞去势若奔马。   此刻,吕迎风又在打手势.   卫浪云明白,这是在告诉他要放落地信号了.   刚想开口,便被一股劲烈的罡风灌满了嘴巴,几乎把卫浪云憋晕过去,他懂忙抗拮着突来的一阵窒息感,忍住胸腹之间的那股子挤迫,连连用力点头回示。   于是-----   吕迎风的手一挥.他那架巨型风筝的鸟翼上,立时便闪亮起一片莹莹眨动的磷光,这片磷光耀映的亮度不算太强,但却是够给地面上的人发现了.   很快的,风筝先起了一阵剧烈的晃摆,像在挣扎,然后逆着风,十分艰辛缓慢的开始往回移,每一移动,便逐渐减低高度。   已经往下降了.   天色更暗,人已近黑,由眼前的情景看,“六顺楼”与“紫凌宫”的人,皆很难发觉这十头“巨鸟”的自空而降.   一刹间,卫浪云兴起一种奇异的想法——好像他们正是冉冉来自天庭的神兵神将一样,多么玄妙,又多么难以思议.   天兵神将是降临人间扫除妖氛,驱撵魔邪的,卫浪云衷心希望,他们的降临,也能把“六顺楼”的妖氛扫净,将“紫凌宫”这干魔鬼遂走。   紧绷的绳索连接在风筝的架底上,已经扯得笔直,可能是因为风筝吃力大重,便不时的响起一阵“吱”“吱”的磨擦声与挤压声,像是呻吟似的,而卫浪云呼吸急迫,双目睁圆,—颗心也提到喉边了.   缓慢的,滞重的,十具风筝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往下落。   在风筝上的人,每一个都像经过了一段漫长得若无尽头的时间,过程和煎熬着心肝的难受,风筝不时如痉挛般抖动着,更是抖得人颤栗不已……   终于,风势弱了,气流稳了,—股较为温热的空气由地面升上来;当人们的肌肤感觉到由如割的冷峭中突然变为柔风拂面的轻腻时,十具巨大的风筝便快得有如陨石般往下坠落!   这时.距离“六顺楼”的高度尚有二十丈以上。   风的强浮力消失,任何物体都会落得快,而风筝借着它宽阔而轻薄的体积仍能兜乘空气的余劲,还算是下降得比其他东西缓和了。   不必招呼,风筝上的人纷纷,以快速的动作拔刀削断连接的绳索,一来是减少地面物体阻碍,再则,告诉那边转动轮轴的伙伴,他们已经降落了.   十个全黑的风筝有如十只来自九天的鹏鸟,急速围转动飘回着下降,离地还有五六丈,卫浪云已抢先抛脱手足环,跃身地上!   在他足尖着地的一刹,眼角余光所见,其他风筝的人也都在脱离风筝扑落,只是,他们降下的范围却太广,间距不近.   十个风筝落下的所在正是“六顺楼”的后侧靠立峭壁的下方,这里像是辟为一片园圃,想是石底铺泥的缘故,没长什么草树,便有几叶花影.也都枯萎得不堪一瞧了.   不过,显然这仍是一处最佳的降落场地,地方尚算平坦,而且,可能是面临绝壁之下,防守非常稀松.   说这里防守稀松,是有事实证明的,在他们落地之后好一会,才出现了两名汉子.东张西望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伏在地下的卫浪云尚未采取行动之前,黑暗中人影暴闪,这两名过来查视的汉子,已半声不吭的仆跌成一堆!   一刹的沉寂后,那出手者迅即击掌三声,清脆得宛似碎冰砸地.   卫浪云一边也击掌相应.一面急急迎了上去.   嗯,那发出信号的人乃是吕迎风.   暗影里,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窜到.他们是“青龙冠”杨宗、“大响鞭”辛德、“莽牛刀”熊大开,以及三名动作矫健的“勿回岛”弟兄。   吕迎风压着嗓门问辛德:“还有两个人呢?”   五短身材,浓眉大眼的辛德呆了呆,忙道:“我也没看见……”   吕迎风脸色一沉,怒道:“干什么吃的?.连两个大活人也盯不住?快去找!”   辛德半声不吭,立即又窜进黑暗中,吕迎风瞪了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熊大开一眼.冒火道:“你也去帮着找呀,还愣在看什么把戏?”   熊大开的厚唇一咧,道:“头儿,那个浑小子一定是从风筝上跃下的时候摔糊涂了,要不,便是撞上什么东西,像是屋顶檐顶或树木之类……”   吕迎风低吼道;“我不需你来解释,快去找人!”   熊大开赶紧扯腿走了.吕迎风转向卫浪云道:“少主,你没跌伤吧?身子还支持得住?”   吁了口气,卫浪云苦笑道:“还好!就是在半空中那一阵险些叫劲风窒过气去,另外那种摇晃也吃不消,现在没事了.”   吕迎风小声道:“漫说少主是首遭乘坐这劳什子,我已有过六七次的经验,如今一旦弄上了半天仍然提心吊胆,紧张万分,恨不能一上去就赶快下来!”   卫浪云四周一看,道:“除了你方才放倒的两个人之外,再没有对方的哨卡了?”   吕迎风道:“像是没有了.否则也早该围上来示警啦‘”   一侧,细心观察着的杨宗沉声道:“吕少兄说得不惜,这四周不像再有‘六顺楼’设下的警卫了……”   卫浪云若有所悟的道:“这里恰好是峭壁之下,而‘六顺楼’的防守重点又在前面及两翼,大概他们不认为会有人从峭壁上端侵入,这里的防卫才显得松散——这也是我们的运气,临落地上前,我还一直担心会不会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迹呢!”     吕迎风道:“少主、‘六顺楼’正在强敌压境之际,光顾正面及平面也已有些力不从心了,哪会想到再对上空注意?别说在战况紧迫的关头;就算在平时,他们也不会留心到空中的,谁会料到有人自天而降昵?我若非本岛所属,也一样不信有这种邪门儿.说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嘛……”   笑了,卫浪云道:“二叔玩意,有些确是连我们自己都觉得惊异怪诞的……”   杨宗接口道:“少主,我们要快点行动了,外面我们的人就展开对‘紫凌宫’的攻扑啦……”   点点头,卫浪云道:“我晓得,等辛德和熊大开把我们失散的两个人找回来便马上行动!”   望了一眼沉沉的黑暗与远处楼阁的闪闪灯光,吕迎风咬牙道:“简直两个废物,什么情势之下,居然不能按时会合?”   卫浪云道:“别急,他们一定遇上了麻烦一一”   吕迎风悻悻的道:“少主,再等一会,若尚不来.我们就先行展开行动,不必等他们了.”   吕迎风道:“如果你蒙骗我们.兔崽子,你这身肉就要一块一块的分开零售了!”   打了个寒栗,那人惶悚的道:“不……不敢。我不敢……”   猛的又用足尖点了汉子的“晕穴”,吕迎风道:“少主,我们去吧?”   卫浪云正要回答,黑影中,辛德与熊大开两个已分别肩抗着一个人奔了回来.   吕迎风皱着眉,气汹汹的问:“怎么回事?”   急喘着,辛德低促的道:“果其不然出了麻烦,头儿,我们这位仁兄弟在跳下风筝的当儿,没看清地形,一头撞进了那边的一方干涸池子底,不但撞得头破血流,腿也摔断了一条.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人还晕在池底哩,幸亏池子没有水,否则,早就淹死了!”   吕迎风哼了哼,道:“这一个呢?”   抹了把汗,熊大开忙道:“他的风筝在落地之时挂着前面的檐角,风筝打旋,把他抛撞到墙上,三根肋骨折了,人倒还很清醒…”   吕迎风怒道:“一对饭桶;连个风筝都跳不好,还管什鸟用?!”   熊大开呐呐的道:“这也不是他们有意的……”   一瞪眼,吕迎风叱道:“你闭嘴,轮到我问你的时候你再开口!”   卫浪云道:“就扛着他两个跟我们一道走吧.”   吕迎风一招手,道:“把这一对废物交给手下人,你们空出身子来准备厮杀!”   辛德与熊大开连忙将肩着的两个伤者换交到两名属下手上,吕迎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有没有露了形迹?”   辛德低声道:“出事的地方十分阴暗,并未曾发现有任何骚动或传警的迹象,那里仍很平静……”   熊大开接着道:“那里附近连条鬼影也不见,哪来的人?‘六顺楼’的全部主力都用到前面对付‘紫凌宫’的攻扑去啦……”   吕迎风拎冷的道:“希望不要出纰漏才好。”   卫浪云道:“我们走吧.”’   借着黑暗的掩护与地形地物的遮蔽,他们非常迅速同时又非常轻易的摸到了“小桂楼”附近,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已闻及前面及两侧石墙上隐隐传来的叱喝声与人语声,不错,“六顺楼”确已把全部的兵力布署到第一线外围上去了,内部的防卫乃是相当空虚的;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疏忽,在他们以前那场与“勿回岛”的火并中,也已损折惨重,元气大丧,帮内好手几乎有一多半牺牲掉,剩下来的不足十亭中的四亭,又要应付眼前“紫凌宫”强猛的攻击.却叫他们如何顾虑周全?他们能以坚守防线.至今不被“紫凌宫”攻破,已经算是颇为不易了,再让他们分了人手警戒内部,实际上没有可能,况且,“六顺楼”这边又哪里会想到另还有敌对者自天而降呢?   这样的情形,是“六顺楼”不为外人道的苦衷,但这这却成了卫浪云等人安然通行过关的机会,否则,在平常的时期,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容易的。   “小桂楼”是一幢小巧的,精雅的木造小楼,一色的原干松木筑成,呈现着树皮自有的黄褐色调,古朴脱俗,清气盈心,它就依靠在那巨大的双顶楼阁之后,有若一个灵秀的女孩子傍着一个壮健的大汉,一大—小的两楼一比,越见这小楼的细致与纤美。   楼外,也有石墙相绕,却似城堡中的禁地,别有洞天在内了。   这里,却有四名守卫监视着,那扇小门也紧闭不启.   在一座假山之后,吕迎风问卫浪云:“少主,那几名守卫,是否干掉?”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我们要尽量减少杀伤‘六顺楼’所属的行动,若非必要,不可轻施辣手,要知道,多伤他们一个人,便为将来的和议多添上一层阻碍。”   吕迎风低声道:“但怎么进去呢?”   卫浪云道:“我们也不能弄晕那几个守卫,否则万一有人前来查视,发觉守卫不见了,便又是一场麻烦,我担心到时解释不清!”   舐舐唇,吕迎风道:“少主意思是?”   卫浪云道:“诱开他们片刻,我们越墙而入!”   吕迎风道:“如果墙里也有守卫,而又被他们发觉了呢?”   卫浪云道:“那就可以将里面的守卫弄晕了,但切记不要杀人!”   伏在一边的杨宗道:“少主,不知道里头尚有多少敌人警戒,请少主分配一下扑入之后的行动层次,以使各司其责,一举伏敌!”   点点头,卫浪云道:“很好—一我与辛德直冲上楼,杨长老由楼左往右扑,迎风同大开从楼右朝左扑,兜成一个圆圈清除任何可能的敌方警戒哨卡.其余三名弟兄除了守卫伤者之外,并注意协同拦截万一漏网的敌人.”   目光一闪,他又道:“我再强调一次,尽量不要流血伤人!”   吕迎风道:“少主放心,我们会遵令而行。”   杨宗缓缓的道:“希望里面不要有高手,否则,便须多少下点狠劲了.”   卫浪云苦笑道:“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有怨双方彼此运道不好,但却仍以不伤性命为原则,杨长老,难为你了。”   杨宗正色道:“少主说的乃是实情,为了大局着想,我们都会尽量委屈求全。”   吕迎风道:“总之,只要不令他们有机会传警示惊也就是!”   卫浪云道:“不错,待我们见到冰心,问明一切情况,把那里安定下来之后,再相机于最适当之时间出面向澹台又离进言劝谏,若是这边尚未弄妥,便引起‘六顺楼’的哄动混乱.再要想说个清楚,就更难了!”   杨宗有些感叹的道:“这件事,要办得熨贴,解说明白不容易,但要搞出误会却简单,稍—不慎,便将结怨越深,描之越黑……”   卫浪云道:“如今,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凑近了些,吕迎风道:“少主,我去将那几名守卫引开吧?”   卫浪云道:“要小心了。”   闪身而出,吕迎风手中一块拳大的石头用力猛掷,砸在远处响起“噗啦”一声回应,守在小楼墙外的四名守卫才自一愣,吕迎风的身形已一龙冲天,快得无可言喻的掠空而过,直往楼影里落去!   “谁?”   “什么人?!”   几声叱喝处,那四个守卫立时本能的往吕迎风影子消失的方向追出,只此—点短暂的空隙,辛德与熊大开已各挟着一名受伤的手下越墙而入,卫浪云同杨宗也迅速协助三个轻功较差的弟兄一齐翻进!   围墙内,遍植花木,环境十分幽美雅致,他们才一跃进,两个执刀大汉恰好匆匆奔了过来,遇个正着!   不待辛德和熊大开动手,杨宗身形如电,暴起飞旋,那两名迎过来的仁兄连哼都未及哼出一声,立时烂泥一样双双颓倒!   卫浪云低促的问:“怎么样?”   杨宗忙道:“少主放心,也只是点了他们的‘晕穴’而已!”   半空中人影猝闪.吕迎风翩然而下,于是,卫浪云一挥手;“立时依计而行!”   杨宗一阵风也似旋向楼左,吕迎风同熊大开急奔楼右,三名“勿回岛”儿郎分散暗处.卫浪云和辛德猛然扑进楼下前门!   楼下的那扇栗木门是虚掩着的.卫浪云伸手一推,呀然自开,一个“六顺楼”的大汉方才转回头来,卫浪云的手指业已准确无比的戳上了此人的“晕穴”。   “吭”声闷哼,那人身子一挺,从椅子滑下,他才躺到地上,厅侧的暗门内,霍然闪出一壮健的身影,自袖缝连处缀钉着三条宽边金线!   这位三道金的人物一见眼前的情形,也是大大的一呆,他尚未及采取行动,辛德的那条若逾儿臂般的紫褐色牛皮鞭已兜头卷去!   那人怪叫一声,扑地闪躲,辛德动作如电,牛皮鞭纵横飞劈,鞭梢子破空锐响“叭”“叭”连声的暴响!   卫浪云翻身直往楼梯上冲,才来到梯口,一个粗壮的大脚婆子已喝叫一声,抡起手中一根木棒便砸,卫浪云一闪而过,看也看不看的往后伸手飞点,那位大脚婆子像叹气似的发出声音,软软躺了下来.   楼上只有三间房子,左右一间,正对梯口—间,门扉全是闭着的,卫浪云急切中推开右边房门,房里一片黑暗,但黑暗中却有两柄牛耳尖刀猛刺过来!   身形暴侧,卫浪云双手横插,两声嗥叫,接着便是两团重物翻倒的声音传来!   往后急追,卫浪云又推开左边的房门,这间房里的灯光却是亮着的,迎接卫浪云的却成了一根闩门用的木杠一一一个粗眉大眼的婆娘双手举着当头挥下!   银袍斜起,“呼”的卷着了木杠,卫浪云振臂一带左脚倏弹,那位泼辣悍妇立即连人带家伙一头撞向了墙上!   这间房子不大,一眼即可看清楚屋里没有其他的人。   现在,卫浪云开始紧张了,他手心冒汗,喘息急促,神色也有了变化——他害怕水冰心不在楼上,如果不在此地,则找起来就大大的费事了!   转身冲到那间正对着梯口的房门前,卫浪云几乎祈祷着要伸手推门了,背后风声飒然,吕迎风、杨宗、辛德三人飞掠而上。   卫浪云目光一闪,神情悒郁的道:“外面没有麻烦吧?”   吕迎风站到门侧.悄声道:“楼外园子里尚有两个暗哨,全摆平了,我们刚才进来又帮着辛德弄翻了那个‘三道金’的野种!”   杨宗左右查视,道:“怎么?少主还没找着少夫人?”   卫浪云低声道:“两边的房间全看过了,没见冰心在里面,却遭到了几个婆娘的偷袭,如今,只剩这一间还没查过了。”   吕迎风视线移动,笑笑道:“这几个悍妇准是澹台老兄派来监视少夫人的,少主,不管了,无论少夫人在不在这剩下的一间屋子里,总得进去看个分明.我知道少主是怕失望!”   咬咬牙;卫浪云道:“迎风,你进去看看吧.”   飞起一脚,吕迎风“砰”的一声踏开了房门,他才往里扑,门后两柄单刀已同时砍来,吕迎风冷冷一笑,身形暴翻,双脚劈开倏挑,“唉唷”怪叫,两名壮妇齐齐抛刀滚跌,但是,锐风如削,一抹青影抹喉划向吕迎风!   急切间,吕迎风已看清抹向喉间的玩意是一把“青罗扇”,而执扇的人,眉目如画,美艳端秀,好一位绝色佳丽,只是此刻粉脸如霜、煞气盈眸,又自乃另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   立时,吕迎风知道了这位执扇的女子是谁——水冰心!   骤然缩拳弹滚,吕迎风躲开了水冰心这凌厉一击,而水冰心动作如风,运扇轻灵,青影晃掠中,又是十七扇流闪攻上!   吕迎风穿飞腾跃于这间并不宽大的屋子里,非但局促,便且吃力,他一边掣掠翻走,边急急低喊:“住手,请住手……”   门外,辛德冲入,手中粗牛皮鞭“劈啪”暴响,凌空飞笞水冰心,这位“大响鞭”一边口中咆哮:   “臭娘们,老子看你能撒泼撒到几时!”   水冰心脸色凛寒,嗔目切齿,有几分憔悴清减的面庞,便更显得在至极的愤恨中掺合着一股无比的幽怨。   吕迎风慌忙叫道:“辛德,不要乱说话,你知道这是谁?她——”   青罗扇的扇沿“啐”的一记险险擦过吕迎风的耳边,惊得他一缩头,猛旋三步,模样又急又窘!   辛德挥鞭狠攻,一边叱喝;“头儿,看我来收拾这贱人!”   水冰心游走闪挪,出手快捷犀利,她像是横了心,着着紧逼向房中的两个不速之客!   这时——   卫浪云才满心迷惑的走进房门,目光一瞥之下,已不由惊的抖了抖,又惊又喜的脱口大叫!   “冰心,住手,冰心,都是自己人……”   一听到卫浪云的呼叫,水冰心猛然哆嗦了一下,她“霍”的转回身来,看清了站在房门口的竟是卫浪云,她似是极度怔愕的呆了呆,抛下手上青罗扇,在泪水夺眶中伸展双臂扑向了他的夫君:“浪云哦……”   卫浪云迎上一步,用力将妻子拥入怀中,忍不住也泪盈欲滴,他紧紧抱着水冰心,声音哽咽着:   “冰心,冰心……”   一刹间,他们是拥得如此紧密,贴得这般黏腻,宛如齿轮的吻合,两颗心凸凹的衔接,两个身体融成了一个,天地混沌,今古茫然,他们再也不知尚有别人了.   悄悄的,吕迎风一把扯过在举鞭发愣的辛德,恶狠狠的压着嗓门道:“你他娘的你!叫你不要叫骂你却非要吆喝几句不可,这是少夫人呀;你他娘迷里马虎乱吼乱冲些什么玩意?!”   辛德张口结舌的道:“头儿……天老爷做见证,我要晓得这就是少夫人,活腻了我我也没这大的狗胆出言不逊啊……”   吕迎风瞪着眼道:“娘的,你不会看么?这屋子只有少夫人这么一位妙龄美女,使的又是‘青罗扇’,少夫人的称号即是‘青罗扇’,这么多征兆,你犹猜不出眼前的人便是少夫人?”   辛德呐呐的道:“我是一时上了心火,没考虑那么多,我只想到和头儿你动手的人必是敌人无疑,所以我唯一的反应,便是帮着头儿拿下对方……”   跺跺脚,吕迎风道:“糊涂——你没见我一直没还手?”   不好意思的笑笑;辛德道:“看见了我还以为头儿是挺不住了呢!”   吕迎风啼笑皆非的道:“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帮了我的大忙啦!”   门口,杨宗含笑注视紧拥在一起的卫浪云与水冰心,这位“花子帮’长老的表情,带着那样浓重的喜悦及庆幸,好像这一对子夫妻的聚合,予他的快慰也是相等的……   终于,还是水冰心首先自过度的激奋与甜蜜中清醒过来,她赶忙推开卫浪云,泪痕未干却又脸儿酡红的,她悄声道:“还有人哪——””   卫浪云也立时恢复了神智,他松开怀中的妻子,傻傻的笑道:“我几乎忘了……”   踏上一步,杨宗躬身道:“杨宗拜见少夫人……”   水冰心立时盈盈还礼,羞涩的道:“没见长老偕临,一时失态,请长老包涵。”   杨宗忙道:“少夫人言重了……近日来少夫人为成全大局,历受折磨,饱经忧患,可喜的却是依然无恙, ‘勿回岛’与‘花子帮’的所属,莫不对少夫人钦佩有加,爱载越深,少夫人太使你委屈了……”   眼圈儿微红,水冰心强笑道:“长老太夸誉我,惭愧的却是我们枉有一番苦心,却于事无补,我回来这一趟,并没有促成什么,我——”   说到这里,水冰心不禁语声哽塞了。   杨宗恳切的道:“少夫人请莫沮丧,大局转易的趋势,井非全似表面那样恶劣,少夫人,事情总会朝好处演变,困难也将一一迎刃而解……”   一边吕迎风单膝着地,恭声道: “‘勿回岛’ ‘千涛门’首座吕迎风谒见少夫人!”   辛德紧跟着跪倒:“‘勿回岛’‘千涛门’护门辛德叩见少夫人并请少夫人恕过方才鲁莽之罪!”   水冰心一旁急忙还礼,一面赧然道:“二位请起,二位请起,先前全怪我粗心大意.未曾弄清底细,贸然动手,得罪二位,倒要请二位原谅才是。”   吕迎风垂手肃立,道:“少夫人大人大量,如此宽宏,更令我们汗颜了……”   辛德也惶恐的道:“少夫人不怪我们,我们已是万分庆幸,哪里还敢担待少夫人的自责?”   水冰心正想说什么,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响,宛似成串的霹雳轰击,千百个焦雷齐鸣,顿时地面颤抖,房基轻摇,承尘之上,灰沙纷纷飘落!   紧接着,爆炸声,翻腾声,号叫声便响成了一片!   在片刻的惊恐过后,水冰心愕然问:“这,这是什么?”   卫浪云解释道:“我们埋伏在外面的大军开始用火器轰击了!”   脸色惨白,水冰心又是颤栗,又是惶急的道:“不,浪云,不可以这样,你答应过我不使用武力的,你不能向‘六顺楼’进兵,不能向‘六顺楼’施辣手,浪云,求你,你答应过我……”   伸手扶住了水冰心的双肩,卫浪云忙道:“你误会了,冰心,这并非向‘六顺楼’.相反的,我们正在协助你们,外面火器的轰击.不是以‘六顺楼’为目标,目标乃是正在包围‘六顺楼’的‘紫凌宫’人马?”   怔忡了一会,水冰心疑惑的问:“真的?”   卫浪云深挚的道:“冰心,我几时骗过你?”   杨宗接口道:“少夫人,这是实情,试想,火炮轰了这一阵了‘六顺楼’可有半点损伤?这不是最确凿的明证么?”   脸儿又泛了红,水冰心歉然道:“对不起,我又错怪了你们……”   卫浪云笑道:“其实处在你的立场,也难免会紧张.”   水冰心苦笑道:“浪云,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几乎不想活了……”   卫浪云怜惜的道:“这想像得到,冰心,苦了你.”   叹了口气,水冰心幽幽的道:“惭愧的是,我并没有做到什么,我是个成绩低劣的失败者……”   卫浪云严肃的道:“不,冰心,你已尽了你的力量,做到你的本份,一个人的成就不在于什么结果,而在于曾经如何去努力的过程,这一次,虽然你义父没接受你的要求,甚至更伤透了你的心,但你却已付出了所有的心力,能否达到期冀的愿望是另一回事,至少,你并不愧对任何人……”   水冰心苦涩的道:“事情的经过,你们全知晓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我们已问过谷宣.”   抖了抖,水冰心忧虑的道:“这么说……义父派去攻击你们的人马,果然已经……覆灭了?”   卫浪云道:“是的,但你要了解,我们为了自保,不得不这样做,我们不侵犯‘六顺楼’,可是,也不能任由‘六顺楼’来杀戮,这一点,冰心希望你明白……”   水冰心沉重的道:“我不怪你们——浪云,是义父做得太过份了,老实说,我担心的不是‘六顺楼’的胜负,而是你们的安危,因为我知道你们的力量有限,我一直怕你们遭到那支‘六顺楼’人马歼灭,那支队伍的实力非常雄厚,照常情判断,你们是敌不过的,直到他们该回来的时候尚未回来,我才渐渐兴起了一线希望,我暗暗祈祷奇迹出现,使你们能够反败为胜,至少,安然脱险……”   卫浪云道:“事实上,可也真是发生了奇迹呢。”   水冰心迷惘的问:“哦;那是什么奇迹?”   卫浪云道:“你说得不错,‘六顺楼’派去进袭我们的那支人马,实力颇为坚强,我们措手不及,且本就人手不足,交锋之下,虽然竭力抵挡,到了最后仍受困重围之中,岌岌可危,但就在将要全军尽没的一刻,岛主大军刚好及时赶到,解救了我们,也整个扭转了不利的局势……”   水冰心的表情说不出是欣慰仰是悲楚,她用力挤出一丝弄着悒郁意味的笑容,语声显得有些暗伤的道:“这真是劫数……浪云,胜负不谈,每滴血都流得不值,流得令人心酸——”   卫浪云轻轻的道:“冰心,你一定会明白我们的无奈—一我们是不得已………”   水冰心叹息道:“我知道……”   忽然,她双目中又隐泛泪光,略为激动的道:“浪云有件事告诉你……我没有存心吐露你们的秘密,我更没有背叛你们,浪云,我是因为……因为……”   连忙伸手握住了水冰心凉凉的柔荑,卫浪云的神色真挚,眼中是—片谅宥的温和,他道:“我全晓得,冰心,我全晓得,你没有责任,大家都知道此事的内涵----是你义父欺骗了你!”   水冰心痛苦的道:“我实在想不到……义父会这样做,浪云,当我得悉义父的真正企图时.我简直要疯了……我不敢想像如果你们失败后我将怎样来面对现实,我已决定,设若你们失败,我会找着你说明真情,然后自绝,如你不幸丧生,我更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支持着我等待到今天的唯一力量,便是那股要见你向你倾诉一切的热望,就是死,也要还我清白,也要使你知道你的妻子并没有出卖你……”   卫浪云把水冰心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他感动的道:“冰心,不要自责,我们一直就格信你的坚贞,我们谁也知道你不会背叛我们,永不会,冰心,你无须解释,你的禀性,你的本质,你的教养与为人,早已向我们做了保证,何况,你还是我的妻子!”   水冰心咽泣着道:“你们…真这样……相信我?”   用力点头,卫浪云道;“当然.我们是真的相信你.”   水冰心抽噎了—声,道:“浪云,这些天.好难熬,我怕你死了,你万一有个长短,我就连个剖白洗刷的机会也没有了……我成天成夜的想,如你不幸战死,就等我随你而去,若是没有个阴间世,我又到哪里去找你解释呢?传说中的另—个世界如是虚渺的,那我岂不被冤定,被坐实了!水冰心会背叛卫浪云,该是一个多么可笑的谎言?但谎言不曾戳破,也就成了事实,我变成鬼也不甘心啊…… ”   将水冰心轻拥入怀.卫浪云抚慰的拍她的肩头:“你想得太多,也太灰暗了,世间事并非样样都是这般不如意的;冰心,一切都成过去了,没有人怀疑过你的忠贞与清白,你看,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从今以后,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我们要好好地过一辈子……”   吕迎风笑着道:“少夫人,少主说得是,大伙对少夫人都是由衷的崇敬与爱戴,少夫人为了顾全大局所做的牺牲和所遭的折磨,更使大家钦佩莫名,而如今苦难已过,往后的日子,必是一片坦途,直达康庄了……”   水冰心拭着泪,羞赧的道:“多谢吕首座的关怀一—方才对吕首座失礼,我还得再道一次歉……”   吕迎风垂手道:“少夫人要折煞迎风了…”   卫浪云笑问:“冰心.你怎么糊里糊涂对着迎风动起手来?”   泪痕未干的面庞上又泛起一片红霞,水冰心尴尬的道:“我没想到会是‘勿回岛’的人,外面突然有杂乱的打闹叱喝声传来,我还以为‘紫凌宫’已经攻破楼墙冲杀进来了,谁又晓得竟是——你们呢?”   哈哈一笑,吕迎风道:“少夫人功夫好了得,若非少主及时点明,我几乎就要吃亏了!”   水冰心怪不好意思的道:“吕首座太客气,你这一夸,反叫我汗颜无地了,明明是吕首座认出了我承情相让,否则,我那会是吕首座的对手?”   吕迎风谦虚的道:“不敢不敢!”   抿抿唇,水冰心道:“吕首座还谦呢,你看从头至尾,你腰后背着的‘比翼刀’便未曾出鞘过.若非承让,人的兵器尽有出鞘的空隙———”   吕迎风稍稍—愣,道:“少夫人好眼力,居然一瞥之下,便认出迎风的兵刃名称,少夫人,这‘比翼刀’能在未出鞘前便被人认出的机会可不多……”   腼腆的一笑,水冰心道:“这不是我眼力好,是浪云早向我提过了……”   卫浪云笑道:“何必这么诚实?这样一来,迎风想捧你都没个下手处啦!”   于是,大伙儿全明白了,水冰心也头一次真正有了欢容,她道:“浪云,你们是怎么来的?来了多少人马?”   卫浪云简单扼要的将他们此行经过及目的述说了—遍,水冰心听在耳中,那股子感动溢于言表:“浪云你们对我太好了……你果然遵守了对我的诺言,非但没有乘机进犯‘六顺楼’,更以德报怨的解救‘六顺楼’于濒临灭亡的生死关头,浪云,以‘六顺楼’的行为与你们一比较,实在亏负你们太多……”   卫浪云柔和的道:“你我乃是结发的夫妻,何必说得这么客气?”   水冰心愧疚的道:“浪云,我不是客气,我是真对不起‘勿回岛’,‘六顺楼’更对不起‘勿回岛’,你们是何等的大度,而我们又是多么的偏狭?你们委屈求全.容忍宽宏,是‘六顺楼’所永远也赶不上的……”   卫浪云道:“冰心,我想你的义父在经过这一连串的事实证明以后,总会回心转意,握手妥协吧?”   表情又变得凝重了,水冰心沙哑的道:“我认为义父应该觉悟了,你们的诚意如果感动不了他,则‘六顺楼’溃灭的末日便在眼前!”   杨宗谨慎的问道:“少夫人,依你看澹台楼主会不会同意言和?”   水冰心十分忧虑的道:“我不敢说,杨长老,我的义父是位刚愎自用又性烈如火的人,他是不是会因为你们这样友善的表现而妥协,我委实没有把握………”   卫浪云不禁有些冒火道:“冰心.如果你义父尚要执迷不悟,我们随时随地可以将他逼到死角圈牢!”   眼圈一红,水冰心幽怨的低叫: “浪云,你又来了……”   卫浪云烦躁的道:“冰心,你说句公道话,为了达到和‘六顺楼’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愿,我们只要能做的全做了,可忍的都忍了,该怎么让步我们亦皆让到了最大极限,凭实力,‘六顺楼’大不如前,凭人手,‘六顺楼’兵折将损,缺额颇重,凭道理,‘六顺楼’哪一点占到半个理字?我们以浩大的力量带着无尽的委屈而来,非但没向业已成为‘强弩之未’的‘六顺楼’下手打落水狗更帮着‘六顺楼’解围却困,我们不记仇,不记怨,一心一意只要交个每下愈况的朋友,难道说,尚须我们跪下亲吻‘六顺楼’的脚板?天底下有没有这样混帐的事?!”   水冰心难过的哽咽起来:“浪云……你也知道,我比你更焦急,更惶恐……”   杨宗忙道:“少主且先息怒,我们如今尚不知澹台楼主的心意,妄自猜测.到底并非事实,何不待到澹台楼主正式表明态度之后再做定夺?”   卫浪云因为愤怒激动.脸色苍白如纸,他咬牙道:“我们容忍也该有个限度,老是低声下气,迁就迎和,什么时候才有个完?我为了我的老婆吊颈都没关系,可是我不能拿着‘勿回岛’的英名,拿着二位叔叔和你们全体的尊严陪着我任人践踏!”   水冰心双手捂面无声的嗓泣起来……   卫浪云惨白的脸色立时又泛了青,身子也连连摇晃不定,吕迎风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辛德已迅速搬了一张椅子将卫浪云挽坐下来.   杨宗凑在水冰心耳旁,悄声道:“少夫人,千万别让少主生气,他日前身受重创,经过这一阵子调养却仍未全愈,稍一激动,恐怕于元气大大有损,少主坚持要冒险来此见你,为了这事,还和田二爷引起老大的争议呢……”   放下双手,水冰心满脸泪痕的颤着声问:“真……真的?”   杨宗正色道:“怎敢相瞒少夫人?”   一下子转身直扑在卫浪云脚前,水冰心仰起脸来,疼惜无限的道:“浪云……你受了伤?你为什么要冒险到这儿来?你……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浪云……你不要生气,你平静一点,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你心烦,浪云……浪云,只要你好好的儿,叫我做什么都行……”   卫浪云微微睁开眼睛,自齿缝了吁出一口气,沙哑的开口道:“没什么……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水冰心哽咽道:“不,你骗我,你看你的气色,好灰败……”   卫浪云苦涩的道:“这是一时冲动所致,歇口气,自然就会好.”   吕迎风踏上一步,小心翼翼的道:“少夫人不要焦急,少主会好起来的,只要情绪稳定,便不关紧……”   抹抹泪,水冰心站起身来,愁苦的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卫浪云坐直了身体,低哑的道:“冰心—一你无须忧虑,一切由我们承担……”   水冰心摇摇头,苦笑道:“外面打的天翻地覆,又不知道义父的态度怎么样,你身子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切发展全在未知的黑暗里,浪云,叫我如何静得下来?”   在她忧戚的话声里,不远处仍可闻及“轰隆隆”的爆炸声,“噗嗤嗤”的曳空声,“砰咚咚”的撞击声,人在此处,可以想见“勿回岛”的“硫磺弹”,“白磷火箭”,“千里起焰球”等那种霹雳飞舞,火雨漫空的情景……   从这里的窗口上,瞧不见那边楼外的景像,但却有一阵阵的火光焰影映照,红毒毒的光闪夹杂着时浓时淡的烟雾,空气中呛鼻的火药味也似更重了……   杨宗轻轻的道;“少主,只怕我们的大队就快发动攻击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差不多了,他们一开始攻击,我们便去找澹台又离说话!”   水冰心吃惊的道:“浪云——你们想做什么?”   卫浪云道:“去找你义父谈和一-”   水冰心忐忑不安的道:“如果——他老人家不肯?”   卫浪云沉默了一会,道:“我想他会考虑考虑,人心,总是肉做的,我们这样向他示惠表德,再怎么说,他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水冰心惶然道:“假如他不肯妥协呢?”   卫浪云硬梆梆的道:“真到事情绝望,我们就只有救你闯出‘六顺楼’,你义父如就此罢手,也就算了,他若想加以拦阻甚至兵戎相见,那么,就会里应外合,一举将‘六顺楼’击溃!”   惊恐的叫了—声,水冰颤怵的道:“不,你们不可这样做——”   卫浪云皱眉道:“冰心,你说我们该怎样做?任他拆散我们夫妻?束手由他宰割?抑是‘勿回岛’的大军灰头土脸的自行退走?”   水冰心伤心的道:“浪云,我们可以好好劝他老人家……”   卫浪云大声道:“当然要劝他,我来此的主要目的之一也就是要劝他,我是说,如万一他不理呢?”   水冰心哑然了,又再泪水盈眶。   卫浪云气愤的道:“你不要光为了你的义父着想,也该为我们想想,我们为了减轻人命的伤亡,为了保持亲家的情份,为了息止不必要的干戈之争,更为了我们日后过得心安,我们有什么不曾做的?我连全岛的威信都给垫上了,完全是将就你义父,如果他尚不知好歹,硬要逼人走到绝外,却叫我们怎生再忍?如何再让?他假设真个不兴我们活了,我们便只有硬干上去!”   水冰心哭泣道:“但……但我…”   卫浪云吼道:“你是我卫家人,是‘勿回岛’的少夫人,你得跟着我走,我不会辜负你,为了你,我除了生命之外任什么也搭上了!”   水冰心又泣不成声。   吕迎风忙劝说:“少主息怒,少夫人宽心……”   叹了口气,杨宗也道:“少主,事情尚未演变得不可收拾,何须如此气苦?澹台楼主一方霸才,亦非不通情理之人,向他好言劝谏,料想不会毫无功效的……”   吕迎风连连点头道:“杨长老所言极是,少主,目前还没有事实证明,犯不上自个气怒,尤其引得少夫人伤心……”   卫浪云喘息了一阵,吃力的道:“这半辈子,还没有遇上—桩如此棘手事…”   吕迎风陪笑道:“少主少夫人吉人天相,必会事事顺心,美满如意…”   卫浪云沉重的道:“但愿是如此的了……”   忽然—一   杨宗道:“少主,火器轰击声疏了……”   大伙立时侧耳静听,果其不然,外面一直串连不停的爆炸声响业已疏落,由方才那几能翻天的震荡巨响变成偶而单发的冷寂回答,火光,硝烟,也减弱了许多,这象征着“勿回岛”的人马即开始发起冲锋了!   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水冰心恐惧的道:“浪云——他们确是攻向‘紫凌宫’的人吗?”   卫浪云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骗你?”   吕迎风亦道;“少夫人,我们的大队当然是攻击‘紫凌宫’的人,等一会少夫人亲自看着就相信了!”   杨宗催促道:“少主,我们开始行动吧!”   站了起来,卫浪云道:“我们走!”   水冰心急忙跟上来道:“浪云,我和你们一起去!”   卫浪云道:‘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们澹台又离人在那里就行了!”   水冰心急切的道:“我带你们去……”   卫浪云低沉的道:“冰心,不是我不叫你去,我怕有危险,更担心你义父看到我们在一起会先冒了火,那就更难谈得拢了,在此地,我们有人保护你……”   摇摇头,水冰心坚决的道:“不,我必须一同去!”   杨宗忙道:“少主,少夫人偕行也好,她帮着我们劝谏澹台楼主,相信效果会更好,至少不济时,我们走起来也方便,无须往返接人了!”   吕迎风悄声道:“岛主,二爷,同的厉首座也表示过少夫人在此事上仍有她的影响力量……”   卫浪云无奈的道:“好吧,我也晓得她或许用得上力,但我怕太危险……”   水冰心抹干了颊上的泪痕,勇敢地道:“我们走.我在前面引路。”   于是,行动十分迅速的,一行人匆匆出门下楼,招呼了楼下把风的熊大开,应一声几名院中放哨的手下一齐开门走出。   墙外门边的四名守卫,甚至连对方影子尚未看清,已被吕迎风的杨宗平了两双,他们在水冰心的引导下,穿过廊下楼侧,非常热练的登上石墙的斜阶.由石墙中间的箭道上急步向左面的一座堡楼而去。   “六顺楼”用来御敌的石墙,高有三丈以上,俱为方方正正的巨大青石砌造,每块青石的重量足有千斤上下.墙宽也有六尺,除了三尺的箭道而外,仍有足够的空间让防守者藏身掩护,那突起的墙沿之后每隔一丈.有方垛一个,每隔五丈,有堡楼一座,方垛之后乃为连珠弹弩的阵地,堡楼之内,则多备木石火油,作为有效武器的重占发挥所在。   现在,沿着石墙的沿影下,方垛后,堡楼中,全或坐或伏的布满了“六顺楼”的大汉,他们执刀拿枪,张弓备箭,可是却俱皆全神贯注,满面惊愣之色的朝墙外张望着,人人的表情都显得那样述惘.但十分明确的,人人都在迷惘中流露着一股难以掩隐的喜悦兴奋的意味……   墙外,起伏不平的复杂地形上,正展开一幕奇景——在闪晃不定的火把光辉与四处熊熊燃烧着的物品火焰映照下,身着紫袍的“紫凌宫”人马正纷纷往北边撤走,他们或骑马或徒步,或两人三人共乘一骑.那么狼狈又那么慌乱的匆匆朝黑暗中逸退!   树林中,成百的帐幕都被磷火烈焰烧毁,有的尚在燃着,有的却早巳空剩骨架;变为灰烬了,树林枝干亦被波及,但见火舌吞吐,烈芒闪映,景象在惨厉中别有一种凄凉的韵息。   遍地遣尸,横竖陈列,烟硝焦痕,一片惨然.   因为“六顺楼”的防守都全将注意力集中到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察觉卫浪云等一行的行动,加以有水冰心在前引路,就更不会引起他们的疑虑……   石墙正面的那座石楼中,有六个人在——“三道金”首领“飞钓流星”唐明,另四个虎臂熊腰的彪形大汉,以及,一位银发银髯,面如古月,鹰眼薄唇的六旬老人,这老人正站在前面的方孔中往外探视着什么.他身边支立着的—把铜柄,铁骨,黄皮面的大黄伞,业已说明了他的身份。   “六顺楼”楼主,江湖四豪之一“大黄伞”澹台又离!   水冰心甫一抢阶入内,侧立一旁的唐明首先发现,他呆了呆,忙叫:“大小姐……”   一声大小姐尚未叫完,卫浪云、杨宗、吕迎风三人已紧跟而入,门外,辛德、熊大开与数名手下立时分散把持住通路!   站在方孔之前的澹台又离一听到唐明的呼叫,似也微微—怔,因为他吩咐过好生看守冰心,不准水冰心随意外出,但却怎的能来到这里?   澹台又离尚未及转回身来,唐明又突然怪叫:“好小子,你……你好大胆……”   这时,那四名彪形大汉……澹台又离的贴身待卫,立刻兵刃出鞘,聚而拦截,几乎不分先后,杨宗双掌斜斜交叉胸前,吕迎风右手一翻,他那两柄薄刃合装一鞘的“比翼刀”业已寒光闪闪的握在手中!   卫浪云居中卓立,傲然不动!   唐明的长竿不宜在这方圆狭窄的石堡内施展,他猛一弯腰,一柄锋利尖锐匕首已从靴筒中拔出!   往前一站,水冰心镇定的道:“都不要动!”   唇角掣搐了一下,唐明呐呐的道:“大,大小姐,这……这姓卫的小子,怎……么到了这里?”   水冰心冷冷的道:“不关你的事!”   紧了紧手中的家伙,唐明有些失措的道:“大小姐……姓卫的是咱们的……仇家啊,你怎么……”   猛瞪一眼,水冰心怒叱道:“狗奴才,你配来管我的事?好好歹歹,我尚须你来指点?”   放下匕首,唐明缩头弓腰,不敢再吭声了。   水冰心一挥手,向那横拦面前的四名大汉厉喝:“你们让开,我要见我爹。”   四名大汉面无表情,兵刃下指,却毫不移动。   狠狠跺脚,水冰心叫道:“你们聋了么,我叫你们滚开,我有话向爹禀告----”   四名大汉仍无反应,四座石像般并立不动.   吕迎风冷冷一笑,道:“少夫人,我来替你开路一—”   就在这时,澹台又离缓缓的转过身来,沉稳的道:“站到一边。”   四名大汉同一动作,齐齐站到左面,让出中间的空隙来,正好和水冰心、卫浪云等人朝个正着.   水冰心一待触及义父那双凛烈威严的目光,不由瑟缩了一下,抖了抖,但她暗里一咬牙,站上两步,先裣衽为礼,颤声道:“女儿叩见爹爹……”   严厉的注视着水冰心,澹台又离语声阴寒:“谁叫你私出‘小桂楼’的?”   水冰心脸色泛白,畏怯的道:“爹,女儿有事须向爹爹禀报,女儿——”   重重一哼,澹台又离打断了水冰心的话:“我在问你,哪—个叫你私出‘小桂楼’?你的胆子可越来越大,你翅膀硬啦?能飞能腾了?我这个爹爹在你眼中还是个爹么?”   水冰心泪水顿时盈眶,她委屈的道:“爹爹,女儿确有一桩重要大事,急待向爹禀告,女儿再是不孝,也不敢稍有顶撞爹爹之处.”   冷笑一声,澹台又离严峻的道:“有人给撑腰了是吧?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把仇家引来此地,引来我的面前,你是想来收拾你爹爹的这几根老骨头么?”   水冰心忍不住哭出声来,“扑通”的跪倒,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一仰头,澹台又离生硬的道:“什么世道?连亲育亲养的义女都要背叛伦常,罔顾亲恩了!”   再也受不了对方的诬骂,卫浪云大声道:“澹台又离,你还通不通一点人性,讲不讲一点道理?”   狂笑一声,澹台又离发髯俱张:“小辈,想你就是那勾引我义女的卫浪云小子?好,你来的正好,便是你不来,我迟早也会找你算帐!”   卫浪云强硬的道:“不须劳驾,我自己便送上门来,只要你澹台又离占得住‘理’我自缚双手,杀剐由便!”   双目怒睁,煞气盈溢,澹台又离厉烈的道:“此话当真?”   卫浪云昂然道:“一言九鼎!”   澹台又离粗暴的道:“你先说。”   一挺胸,卫浪云道:“‘勿回岛’,‘六顺楼’同属江湖四霸,但谁先兴干戈,启争端?”   澹台又离厉声道:“小辈,那是你羞辱了我的义女才招至的报复!”   卫浪云毫不犹豫的道:“我援救水冰心于采花淫贼奚俊的魔掌之下,保了她的清白与名节,何来羞辱之有?若非我当初仗义出手相救,你的义女仍会是如今的名门闺秀之属么?”   澹台又离窒了窒,怒道:“但你不该事后又以卑鄙手段暗掳于她,更借机强迫为妻……”   卫浪云严肃的道:“掳她之目的,乃为报复她对我的酷刑相加,但事实上未曾丝毫苛待过她,她嫁我为妻,纯属自愿,水冰心出身名门,聪慧灵巧,若非自愿,如何诱降?如今她人即在此.可以当面对质!”   不待澹台又离有所询问,水冰心已抬起头来,嗓泣着道: “爹……我是甘心情愿嫁他的,因为我是真的爱他……”   大喝一声,澹台又离吼道:“不许你多说!”   卫浪云又缓缓的道:“我与水冰心成婚,彼此情投意合,结婚之日,有媒有证,经过正式典礼,毫无草率牵强之处,只因‘勿回岛’ ‘六顺楼’势处敌对,为了化干戈为玉帛,使两家由仇而亲,自泪转祥,方始约定冰心回来向你当面劝谋求和,以免双方流血争战,徒增伤亡,为的是冰心孝思与我们对姻亲的厚意,这才勉强让冰心冒险回转献议,但你却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先是痛责冰心,继则以至亲之尊阴谋欺骗冰心吐露秘密,一面囚禁于她,一边暗遣大军猝袭于我,致使战火漫天,血烟迷眼,酝成千百人命死难的巨祸,但我们虽然胜了,却并未趁你等元气大丧之际挥兵来攻,反之我们更以德报怨,替你们解开了‘紫凌宫’围城之困,澹台又离,血债我们不求偿,深仇我们宁肯休,我们这样委屈求全,如此向你表示诚意,还有什么地方不够?还不哪点情谊不足?你却妄自骄狂,目中无人,硬要拆散我们夫妻,再启兵刀之劫,你除非要搞垮了‘六顺楼’,用鲜血抹赤了这一片石基你才甘心?你非要令无数的生命成灰,把我夫妻埋葬你才满足?你这疯狂怪诞,悖逆昏庸的老家伙,你简直好歹不分,香臭不辨,你整个不通一点人情!”   奇怪的事发生了,澹台又离非但没有因为卫浪云这一番斥责而生气,神情间更透出极端的犹豫同迷惘.他回头向方孔之外看了看,迟疑的道;“你刚才说——以那阵突来的火器为我们解围的人竟是你们‘勿回岛’所属?!”   卫浪云用力点头:“正是我们‘勿回岛’的人”   呆了呆,澹台又离喃喃的道:“但为了什么你们肯这样做?”   卫浪云凛然道:“为了彼此的和祥,为了不使仇者快,亲者痛,也为了我与冰心的良心平安!”   澹台又离沉默了好一会,有些不安道:“那么,你们不怀恨我派人攻击你们的那档子事了?”   卫浪云道:“当然不.否则我们岂会帮你们解围,助‘六顺楼’于覆灭之际,而我们也更不可能以这种方式的态度来和你交谈了!”   背着手来回蹀躞几步,澹台又离沉缓的道:“卫浪云,你们真要和我言和?”   卫浪云静静的道:“我们业已用事实来证明我们的诚意了。”   澹台又离道:“不再记恨.不再争斗,不再杀戮?你们保证与‘六顺楼’永远和平相处!”   卫浪云形色湛然:“绝对保证.”   抚摸了一下长发,澹台又离伸手扶起下跪着的水冰心, —边又道:“你能够全权代表展履尘与田寿长的意思么?”   卫浪云朗声道:“我可以完全代表.”   苦笑着,澹台又离道:“好,在一个附带条件下,我答应。”   谨慎的卫浪云问:“请示什么附带条件?”   爱怜的望着水冰心,澹台又离此刻又恢复了一位慈父的祥和:“我要你同冰心再举行—次婚礼,在我面前隆重举行——由我与展覆尘二人亲自主婚!”   微微躬身,卫浪云的语调也变为恭谨异常:“请放心,我们一定遵命举行.”   于是.水冰心热泪迸琉,扑上去紧抱着澹台又离,激动的颤着声叫:“爹爹,哦,爹爹……”   双方对持中的人们相视颔首微笑,各自兵刃入鞘。   这时,澹台又离四名护卫中的一名无意间视线投向方孔之外,他神色一震,突然惊呼:   “快看——”   大家急忙循声望去,由方孔中,可以隐隐看见不远处广阔地起伏在地面上,在偶而的周遭余烬微光中,正有三列骑队以缓慢的速度迫近,而:“长风”“千涛”“青鲨”三面旗帜在风中猎猎飞舞……   凑在几个方孔前的众人正在注视着“勿回岛”军威壮盛的骑队逐渐加以迎面来近之际,唐明又怪叫一声,指着天空:“老天,那是什么?”   天空中,几十支巨大的鸟形风筝在飘动摇晃,居高临下的大风筝上,约略分辨得出兵刃的闪光与强弩矢头的泛亮。   “勿回岛”的大军以陆空两路的来势临头了。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五章 破镜重圆   淡淡的一笑,吕迎风凑到方孔一侧,指点着道:“正前方,以排面来近的骑队,乃是本岛‘长风’ ‘千涛’ ‘青鲨’三门的人马,至于天上飞的玩意,我们称为‘黑鸟’,实际上只是将风筝的原理扩展到有效的运用而已,不稀奇,但无可否认的,玩意居高临下,却颇有点制人的威力!”   “六顺楼”的人们,从澹台又离之下,全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不过,却都笑得泛着那么几分苦涩与尴尬。   卫浪云忙道:“我大叔与二叔乃是率队前来驱撵‘紫凌宫’残余的……”   澹台又离手捋银髯颔首无语.   悄悄—扯卫浪云衣角,水冰心俯在卫浪云耳边低语:“不会出岔子吧?”   卫浪云迷惑的问:“你是说?”   水冰心细微微的道:“他们确是来替我们解围的?”   卫浪云正色道:“我用生命来保证!”   不安的笑笑,水冰心窘迫的道:“只是问问,你何必如此严正凛然?”   卫浪云肃穆的道:“信为立身这本,岂可儿戏?”   突然呵呵笑了,澹台又离道:“浪云说得对,冰心,你却太多虑了,你该想想,设或‘勿回岛’果真另有用心,岂会将他们少主送入重围之中?再说,方才那一阵火器,也早轰进了咱们楼子里了!”   俏脸泛红,水冰心忸怩的道:“爹……我就是明知还要故问嘛……”   澹台又离又叹了口气,道: “先前,我实在不相信,‘勿回岛’会有这等宽宏的度量与容人的胸襟,这才订了那条先发制人的糊涂计划,如今回想,实在羞愧汗颜,追悔莫及,但愿我,这‘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卫浪云诚恳的道:“确然未晚,真的不晚——”   澹台又离低沉的道:“尚盼你那两位尊长能以体谅才好。”   卫浪云缓缓的道:“岳父言重了,只要岳父肯予议和妥协,往昔一切恩怨,便即一笔勾销,从此‘勿回岛’与‘六顺楼’修通家之好,起百年祥瑞,兵刃求结.精义长存……”   两声“岳父”,叫得澹台又离老怀弥慰,心绪大畅,他眉开眼笑的道:“好,好,你说得好,孩子,全凭你的拉拢凑合了!”   吕迎风接口道:“楼主放心,双方修好言和,乃是必然的结局,我们‘勿回岛’人巴望这一天,也巴望许久了……”   澹台又离笑吟吟的道:“吕老弟,早知会有这么一个演变,你们却该早些时来才对呀!”   吕迎风笑道:“不瞒楼主,我们怕来早了,被楼主剥了皮呢……”   澹台又离老脸赧然,打着哈哈: “哪里话,哪里话……”   这时-----   走上一步,水冰心轻轻的道:“爹,你还不传令他们知晓来骑是友非敌?而且,爹似乎应该向‘勿回岛’的人表示欢迎之忱才是……”   连连点头,澹台又离一叠盼咐:“唐明,立时传谕本楼所属儿郎.不得对来骑稍有冒犯之举,张坤、殷雄;你两个马上传令大启楼门,并领二百手下列队迎宾,等一歇,我将亲往门外迎接‘勿回岛’的各位好汉……”    于是,答应着,唐明与澹台又离的四名贴身护卫中的两个,立时匆匆奔出堡门之处,自去传达谕令去了。   卫浪云躬身道:“岳父太客气了………”   澹台又离苦笑道:“这只是我唯一能公开表达内心歉疚的方式,浪云,若在平时,我可以摆出较大的派场,目前,在这番浩劫之后,却仅有如此略表微忱.不能给你多挣面子,还请包涵。”   卫浪云感动的道:“岳父,这样已经太好了……”   吕迎风平静的道:“不论楼主在形式上如何表示,最令我们感受深刻的,却是楼主那一颗慈悲和祥之心----楼主宽宏,方才免除了千百生灵的涂炭!”   澹台又离腼腆的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吕迎风道:“楼主,在下言出肺腑,断非做作奉承,若非楼主大量.允释前嫌,只这一场兵刀之劫,便就不知又要流几许鲜血,残伤若干人命,而少主少夫人这段姻缘,更也免不了黯淡失色,越增凄惶,凡此种种,全乃楼主风节高洁超脱,仁心仁德,‘勿回岛’上上下下,对楼主的感念,乃是与少主少夫人毫无二致的!”     卫浪云赞许的望着吕迎风一笑,道:“岳父,迎风此言不虚!”   呵呵一笑,澹台又离道:“吕老弟,快别再捧我了,我这厢业已手足无措了呢…”   眼见自己义父如此欣悦,水冰心也不禁倍感安慰,生平的唯一大愿能够如此美满的得偿,她已不觉得这人间世上还有什么可求的了.   卫浪云暗中紧握住水冰心的手,而水冰心的柔荑是温暖又软滑的,她纤巧的手指也握紧住卫浪云的,手心与手心传着情意,传着脉膊的跳动,心灵的应合,这一刻,好甜美.   澹台又离凝视着这一对璧人,感慨的道:“人不能预卜未来,乃是一桩最大的憾事,我若能够及早断测‘六顺楼’与‘勿回岛’会存这么一个结局,我又何须去争夺什么江湖盟主的大位,与如许干戈之灾?更不必苛待冰心凭白伤了我父女之间的感情了,唉,说来说去,我便待越发觉得自己偏狭固执的可恨,短视专横的可悲……”   水冰心忙道:“爹爹,请你老人家别再自责,要不,我也更加惴然不安啦,女儿惹你老人家生气,又何尝没有罪过?”  卫浪云赶紧道:“其实,我们谁也没有错,错在江湖形势的演变以及彼此间所缺乏的了解.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好在否极泰来,能够得到这们这样的结果,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经过了仇恨的滋味,才更给体会和祥的可贵……”   微微颌首,澹台又离道:“浪云,而你的勇气和胆识,则更加圈加点,多亏了你!”   卫浪云道:“也是岳父宽宏!”   澹台又离沉声道:“活到老,学到老,不管人的年岁有多大,经验多丰富,世上,要学的东西仍学不尽,这—遭,我算又学了一课。”   目光回扫,炯炯发光,他接着道:“我学到的这一课,题目叫做‘仁恕’。”   石堡之中,人人面容肃然,诚心聆闻,这样的话,出自像澹台又离如此身份的人物口里,其感人的力量,越为深刻.   很久不出声的“青龙冠”杨宗,暗里长吁了一口气.不为其他,光凭澹台又离这几句话,杨宗已觉得此行的收获可是太大太大了。   水冰心欣悦家道: “爹爹,我说不出我有多么爱你……”   澹台又离慈祥的道:“孩子.我更庆幸没有失去你对我的爱.”   偎向义父身边,水冰心轻轻的道:“永远不会,爹,永远不会……”   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澹台又离低沉的道:“现在,孩子,我第一次觉得亲情是胜于一切的,我奇怪以前怎么会叫虚名与偏执的心理蒙蔽了对你的爱?!”   水冰心眼眶有些润湿,嗓子也像被什么东西哽塞住了……。   于是,吕迎风轻轻的道:“他们来近了.”   澹台又离迅即回身由垛孔中望出去;果然,石墙三丈之外,骑队排立,刀刃森森、三面旗帜迎风飘展,“勿回岛”的大军,业已抵达“六顺楼”大门之前。   精神一振;澹台又离大声道:“走,我们—起出迎。”   当他们由墙顶的石堡急步走下,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大门左右早已有百名“六顺楼”的儿郎雁翅般排列出去;这两百名“六顺楼”的弟兄,虽是神形疲惫,衣衫不齐,却也个个挺胸举刀;竭力表现出一副英武之概,另外,六七名肩袖处缀有金丝的“六顺楼”好手则肃立门旁等候。   澹台又离与卫浪云等人才一来到,—个身材瘦削,鹰眸隆准的中年人物已快步迎上,这人的肩袖相连处,赫然缀连着密密的七道金丝!   微微一笑,澹台又离道:“‘勿回岛’的朋友们已经到了,你们随我前迎.”   那人似是十分迷惘,他躬身前两步,呐呐的问:“楼主----哦,这是怎幺回事?”   澹台又离一扬眉道:“你还不知道?”   那人尴尬的道:“方才张坤与殷雄两个下来传达楼主口谕,只说叫大伙不得冒犯‘勿回岛’来人,并大开楼门列队欢迎,却未曾明言其中缘由,楼主,我实在被弄迷糊了,我们与‘勿回岛’,不正势不两立的敌对着么,怎的突然又这般亲近起来?”   澹台又离平静的道:“很简单,因为我们‘六顺楼’不需要再敌对了。”   怔了怔,那人咽了口唾液:“不须要再敌对了?”   澹台又离一招手,道:“浪云.我先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本楼‘二司卫’‘毒虎’李青。李青,在你面前的人,乃是我的女婿‘勿回岛’少主卫浪云!”   “铁狮”李青顿时张口结舌,惊异莫名,他骇然道:“老天——他,他居然就是卫浪云?!”   卫浪云—拱手,和气的道:“久仰二司卫大名,今得识荆,快慰生平.”   一面赶忙还礼,李青满头雾水的道:“卫,呃,少主,这,这真是叫人意料不到……”   卫浪云笑道:“‘勿回岛’与‘六顺楼’本是姻亲,理该至好,便有误会,说开了.也就皆大欢喜啦,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太过曲折的内情。”   李青陪笑道:“是,是,少主说得是,本楼能与贵岛由敌化友,以亲解怨,这才是本楼上下的造化呢……”   澹台又离又吩咐其他五六名肩袖缀连着金线的手下们前来一一自行唱名见过了卫浪云:而最后一个与卫浪云见礼,则是瘦削清癯.形容冷沉稳练的人物,这人的肩袖处不多不少,刚好缀连着五道金线。   卫浪云注视着这位“五道金”的好手,尚未开口,对方已先投过来一抹亲切又含蓄的微笑,低沉的道:“‘六顺楼’‘五道金’首领管庸叩见少主!”   他是管庸!   卫浪云重重抱拳,向着这位冒险潜伏于敌阵多年的自己人展开了热烈的笑.他一语双关的道:“辛苦了,管庸,自今以后,我们真是一家人啦!”   管庸躬身道:“期待这天,也已有一段漫长的时日了,少主!”   卫浪云颔首道:“说得好!”   当双方的各人见过之后,澹台又离忙道:“我们马上去迎接客人啦,别叫人家久等,还以为‘六顺楼’上下婆婆妈妈,不够诚意哉!”   于是,在澹台又离前导下,一行人急匆匆的迎出“六顺楼”大门;在高大巍然的双扇铁门外,是一条宽有丈许的青石板道,这条青石板道,铺出三十步远;就在那三十步远的石道尽头,“勿回岛”大军早已列队以待。   “长风”“千涛”“青鲨”三门的大旗猎猎飘舞,空中的“黑鸟”已经降下,三百余铁骑排成横面三排的阵势,刀刃映寒,衣甲鲜明,在一派肃穆无哗的气氛中,越发显示出那种军容壮盛的威仪。   展履尘、田寿长、舒沧、段凡在前樊升、卜兴随后,六人六骑,缓缓自阵形中越前,迎上了业已来至石道尽头的澹台又离等人.   在卫浪云为首之下,“勿回岛”这边的吕迎风、章德、熊大开,以及数名手下“花子帮”的杨宗,齐齐单膝跪迎,另还有两个也同时跪迎的人,一个是水冰心,一个,却是“无情罩”管庸!   江湖有江湖上的规矩,虽说这两霸主对立的组合已经握手言和,但彼此间的礼数仍有—定的限制,不能谦卑到有伤自尊的地步,否则,就算是失格了,现在水冰心这跪,因为她乃“勿回岛”少主的夫人,以大礼迎尊长,道理上自无不合,但管庸在“六顺楼”的人来说,却为他乃“自家人”,而以“六顺楼”“五道金”首领的身份,却如此恭谨逾份的跪迎“勿回岛”的首要们,则未免令“六顺楼”上下大惑不安甚至瞠目了。   澹台又离方自—愣,随即恶报狠的盯了管庸—眼,转过身去,“二司卫”李青也有些失措了,他急急回头,低促的道:“老管,你糊涂了?怎么用这种大礼?你简直在出我们大伙的丑嘛!”   管庸神态安详,耸肩无语——是的,这时候,你又叫他如何解释呢?   对面———   马上的展履尘雍容威严的一摆手,沉声道:“罢了,都起来吧。”   卫浪云拉着水冰心抢前几步,轻轻的叫:“大叔,二叔,舒大伯,“六顺楼”澹台又离已亲自迎接了.”   展履尘在鞍上.深深俯视着卫浪云身边的水冰心,须臾,他微微一笑,率领众人抛镫落马。   澹台又离上前数步。   两位名震天下的江湖霸主终于正式朝面,一个是“六顺楼”的魁首, 一位是“勿回岛”的岛主,俱乃脾睨五湖四海的雄才,全是威摄万夫的好汉,他们在无数次交斗之后仍以这种和祥又亲切的方式相晤结识——便在今天以前,彼此也都不敢想像呢。    澹台又离先抱拳,大笑道:“展兄?”   展履尘也同时抱拳;“澹台兄?”   四目相视,齐声大笑,两人的手,也紧紧握到了一起。   澹台又离一面摇晃着展履尘的手,一边恳切的道:“多承展兄不记前嫌,以德报怨,解‘六顺楼’倒悬之危,救本楼于覆灭之际,隆情高谊,至死不忘,展兄,多谢了.”   展履尘笑道:“澹台兄太过客气,你我属至亲,本该同舟共济,福祸相连,些许小事,何敢当此“谢”字?澹台兄,我们来晚一步,倒该请罪才是!”   澹台正色道:“展兄,往或多有开罪‘勿回岛’之处,而展兄非但不记恨,不报复,更且助我却敌,使‘六顺楼’得以屹立,不遭败亡厄运,就凭这等气度,这等胸襟,我澹台又离已是钦服英名,越发自惭前行了!”   展履尘大笑:“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必再提;澹台兄,我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呀,哈哈哈.”   笑声中,他回头道:“你们都过来拜见澹台楼主。”   田寿长一抱拳,笑道:“田寿长这厢有礼了,澹台兄。”   澹台又离连道久仰,舒沧、段凡也都与澹台又离纷纷见礼,然后,一行人缓步行入“六顺楼”中,“勿回岛”的其他人也不须进去,他们全自携有宿营装具,在“六顺楼”的专人招呼下,三百多名“勿回岛”儿郎立即开始了扎营露宿的工作。   澹台又离的居处,即是“小桂园”旁边的那幢双顶楼阁,现在,便也成了他待客之处。   楼下的大厅地方宽敞而陈设高雅,澹台又离与他的“二司卫”李青、“六道金”首领许虎,“五道金”首领管庸等人便陪着展履尘、田寿长、舒沧、杨宗、段凡、吕迎风几位把晤言欢,当然,卫浪云与水冰心也早坐在一边腻着了.   这时,澹台又离寒喧过后,立即话入正题:“展兄,有几桩事,兄弟我必须向展兄言明一一”   展履尘啜了一口刚上的香茗笑道:“但说无妨。”   澹台又离有些窘迫的道: “本楼的‘大司卫’谷宣…… ”   不待他说完,展履尘己接口道:“当然立即释回,请澹台兄放心。”   澹台又离吁了口气,拱拱手:“展兄既已一切包涵,兄弟我也不再客套了,请问——是否兄弟手中尚有其他本楼俘虏?”   摇摇头.展履尘歉然道:“只存谷宣一人——澹台兄务请谅解,那是一场十分惨烈的拼杀呢。”   僵窒了一下,澹台又离长叹道:“唉,说来说去,全是我的错,我真后悔到了极处,当初若非是我一意孤行,固执已见,又怎会弄到今天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地步了,千百条的人命债,我又怎去交待得了?”   展履尘缓缓的道:“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澹台兄不必自责,这也是形势上的压迫,况且,没有那一战,眼下我们的和议也未见得能以水到蕖成的呢.”   又深深一叹,澹台又离道:“江湖盟主大位,我今郑重宣布,不再加入逐鹿争夺,非但如此,我更将凭一己之力,协助展兄达成此愿!”   展履尘双目闪亮,严肃的道:“澹台兄此言果真?”   澹台又离语声铿锵,有如金石:“言如铁律!”   展履尘微微躬身,道:“展履尘谨致谢意.”   拱拱手,澹台又离道:“这是兄弟我表达的一点寸心微意,展兄不用客气。”   顿了顿,他接着道:“另外,还有一事----”   展履尘笑道:“请说。”   清清嗓子,澹台又离道:“有关兄弟那丫头与浪云的婚事,我想,是否可以由你我二人主持,重新为他们再行一次礼?”   一拍手,展履尘大喜道:“好极了,我完全赞成!”   坐在一边的田寿长忙道:“可是,他们业已行过婚礼了呀!”   展履尘哼了哼,道;“不错,但那次婚礼,一不够隆重,二不够风光,三呢?该主婚的人全没到,却叫那不该主婚的人越俎代庖了,这档子事,不光我心中是个疙瘩,澹台兄心中又何尝不觉窝囊?澹台兄只此一女,我也只此一侄,我二人不来主婚谁该来主?所以,我绝对同意水丫头和浪云的婚礼再补行过!”     田寿长冒火道:“你是说——我主婚的那次不算数?”   展履尘沉着脸道:“当然算数,但却只能证明他们已是夫妻,这一次,是明昭天下——‘勿回岛’的少主与‘六顺楼’的楼主千金成亲,两次婚礼,各有其不同的形式及意义,而这一遭,你只有旁边瞪眼的份了.由我同澹台兄来掌舵!”   田寿长悻悻的道:“你总要表现一下你老大,我是老二才甘心!”   展履尘大声道:“国有国法,家不家规,我不顶在你头上莫非你还顶在我头上了?”   田寿长闷声不响。   澹台又离笑道:“那么,展兄,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用力点头,展履尘道:“当然!”   澹台又离忙道:“婚期是订在?”   展履尘笑道:“我想这个大日子最好是订在摆平了‘紫凌宫’,我们一统江湖之后如何?”   澹台又离抚掌道:“好,好,那个时候最合适,最合适。”   展履尘提高了音调道:“水丫头,过来这里,让大叔仔细的瞧瞧。”   于是卫浪云挽着娇羞不胜的水冰心走到展履尘面前,水冰心再一次跪下向展履尘请安。   一伸手,展履尘扶起了水冰心,他睁大一双炯然有光的眼睛,上上下下端详水冰心,一面看,一面连连点头,笑容越堆越厚:“不错,好,真是好,明媚秀丽,端庄娴雅,果然是大家风节,闺阁淑女,打着灯笼也难找——”   水冰心深垂着头,面庞酡红,有如三月的榴火.   展履尘又朝卫浪云:“孩子,得到像水丫头这么一房妻室,也是你前生修来的福慧,往后,可千万要善待于她,做—对恩爱不渝的伴侣!”   卫浪云恭声道:“大叔放心,侄儿一定会永远爱护冰心.”   展履尘伸手入怀,摸出—件小巧玩意来——那是一匹只有拇指大小的翡翠小马,雕工精细,栩栩若生,通体晶透剔中,甚至连每一块肌骨的穿凹,鬃毛的纹路,也丝毫不苟的刻划出来,最奇的是这支翡翠马一双眼睛,在灯光映照之下,似是不停的眨动,闪耀着两点如豆的黑光,但展履尘只微微以身背灯,两点闪耀黑光的眼睛,便立时泛出鲜红的芒彩,这支翡翠马眼睛的居然能够随着外来的光度不同而转变它的颜色!   托着翡翠马的右手伸到冰心面前,展履尘和蔼的道:“小小一支‘幻眸翠驹”,权充见面札,冰心,你收下.”   水冰心没有推辞——因为这是她应该收的——双手接过,她红着脸道谢,整座大厅里;马上响起一片赞美的鼓掌声。   澹台又离捋髯大笑:“冰心哪,以后你可得好生孝敬你的两位叔叔,啊,看他们多疼你!”   水冰心羞涩的道:“女儿知道。”   一挥手,澹台又离叫道:“李青,交待下去.大厅盛筵,庆贺这两家修好,一片祥和!”   “二司卫”李青笑应着起身离去,大厅中,人语嘈杂,欢笑洋溢,气氛热切里掺合着一股浓馥的喜悦了……   昨夜盛筵中兴奋欢愉之情仍在心怀荡漾,而酒意尚未尽退,天刚放亮,吕迎风已衔命前来“小桂楼”催请卫浪云起驾了,展履尘召见。   在水冰心的亲自侍奉下,卫浪云匆匆梳洗竣事,一面着衣,边向铜镜中反映出的吕迎风身影问:“可有什么紧急事情发生?大叔这一早就要找我,昨夜一定没睡好吧?”   吕迎风笑道:“岛主根本就没睡,席一散,回到住处即与二父商议起今后的行动大计来,两人谈了半宿,天刚放亮,便着人叫我过来请少主往见了。”   卫浪云愕然道:“大叔与二叔既有如此重大问题商讨,当时为什么不留下我来呢?反倒一直催我回这里安歇!”   吕迎风道:“岛主是顾虑到少主的身子,少主伤势尚未痊愈.劳累终日:怎能再熬夜得?是而岛主同二爷先把原则商议定了,再请少主过去共同斟酌……”   卫浪云仰起头,由水冰心替他扣起襟领处的扣带,边道:“其实我的伤势都已收口.除了身子还有些发虚,并无大碍,不像二位老叔想象中那样严重……”   吕迎风一耸肩道:“岛主认为,总是要少主多休息,少劳累好!”   笑笑卫浪云道:“我还年轻力壮,但二位叔爷,却老把我看成个受不得惊的幼儿一样,呵着护着,生怕我替他们分了忧,事实上,该多享清福的是他们,有什么头痛的问题,理由我承担才对!”   吕迎风道:“少主这一阵子也够辛苦的了,从这连串的烽火点燃那一天起.自始自今,哪一次不是少主运筹帏幄,身先土卒?非但流血流汗,更且承受到莫大的精神负累,这桩大举若能成功,少主便是首功!”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迎风,你这张嘴,可真越来越甜了!”   吕迎风笑道:“不是我拍少主马屁,这全是事实嘛!”   一直含笑不语的水冰心,也忍不住开了口:“真的,吕首座讲得一点不错,浪云,为了‘勿回岛’争雄中土的事,你先与‘六顺楼’,后同‘紫凌宫’全见过仗,又同‘皇鼎堡’连番血战,经历‘铁血会’‘灰衣帮’‘流马队’‘三羊山’鲍子言等激战,流了多少血,挥了多少汗?而今解除了我们两家怨隙的也是你,这其中便救了多少条命?所以说,如果这一次‘勿回岛’能够稳执江湖大盟的牛耳,则你自然便是第一功臣!”     卫浪云笑道:“老婆,你这帮腔一夸,我简直手足无措啦!”   水冰心,轻轻将卫浪云的袍摆扯平,倩笑道:“别这么沉不住气.”   吕迎风往旁—站,道:“可以过去了,少主?”   水冰心忽然道:“浪云,我也跟你一起过去向二位叔叔请安。”   略一犹豫,卫浪云问吕迎风:“冰心和我—起去,有没有什么不便?”   凤眼一睁,水冰心嗔道:“怪了,我是你的妻子,二位叔叔岂会有事瞒我,前数后数,我也不该算是外人呀,我陪你去,又会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微微呵腰,吕迎风忙道:“当然可以,本来少夫人也该前去向岛主及二爷请安,方才我之所以没有先提一声,最怕少夫人仍须休歇或另有他事待理……”   水冰心笑道:“我早起身啦,哪像他, —个懒虫!”   卫浪云轻声道:“昨晚一阵折腾可也够累,人一躺上床,就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水冰心笑道:“亏你还好意思说?我正在和你讲着话,你呀,回答不了几句,居然就沉沉睡着了!”   三个人一路谈笑,一面来到展履尘等人所居住的一幢清雅精舍里,他们人才到,精舍的小厅中早已坐满人了。   卫浪云与水冰心向展履尘、田寿长.和舒沧请过安,又向小厅中环坐各人打过招呼,然后,打横坐下.   轻咳一声,屉履尘慈祥的望了望卫浪云,目光又在水冰心脸上停了一会,笑呵呵的道:“嗯!”   “你小夫妻两个,气色都不错,尤其水丫头,比之昨晚,更见明媚娇艳了,夜来睡得还好吧?”   卫浪云笑道:“侄儿一上床,就人事不知啦.”   水冰心脸色酡红,没有做声,那股羞答答的模样,越见妩媚。   田寿长嘿嘿一笑,道:“浪云,可得注意身子呀,年轻人,就爱贪欢!”   卫浪云窘迫的申辩道,“二叔,我们没有,夜里连说话都没说上几句我就睡着了……”   瞪了田寿长一眼,展履尘连连摇头:“老三,你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简直为老不尊!”   田寿长慢条斯理的道:“自家人,装什么蒜?”   舒沧大笑道:“不是我说你们老哥俩,人家小两口嘛夜来有什么恩爱,只是他们闺房中事,犯得着你们二位去操这门子闲心?”   尴尬的,卫浪云赶紧道:“方才迎风往召,说大叔有事交待?”   点点头,展履尘道:“不错,就是有关我们今后的行动大计,浪云,江湖四霸,急夺主盟大位的这桩盛事.如今已到尘埃落地的时刻了,我们分析一下,‘皇鼎堡’及其党羽首先——遭到击溃,虽然脱走了‘邪翼’齐刚与其手下一二爪牙,却已不足为虑;‘六顺楼’在与我们几番鏖战之后,因为你和冰心的关系,终于握手言欢,尽释前隙,由冤家而以亲家,彼成连为一体,现下剩下的就只一个‘紫凌宫’了!”   卫浪云额首道:“大叔说得是,就只剩下凤啸松这一拨子祸害!”   展履尘又道:“‘紫凌宫’在经过多次搏杀之下,多少也蒙了折损,实力必已削落,昨天,他们自此仓惶北退,固然畏惧本岛锐势,更怕本岛与‘六顺楼’的夹攻,我们想,凤啸松这次前来突袭‘六顺楼’他本身的力量有部分分散一—他一定会留数拨人马防守‘紫凌宫’老巢,并监守‘蝎子’俘虏,另外加上他以前的损失.此次攻击‘六顺楼’的损耗,此刻的人手料不充裕!”   卫浪云谨慎的问;“大叔的意思是?”   展履尘意态昂扬的:“打铁趁热,我们立即追击‘紫凌宫’败军!”   卫浪云算算时间,道:“大概可以追上……”   展履尘信心十足的道;“不用‘大概’,一定可以追上,他们乃败退之兵,携伤带残,行程不会太快,我们挑精骑勇士,轻装疾进,包管能将他们追及!”   田寿长插嘴道:“而且,凤啸松这老鬼也弄不清我们与‘六顺楼’的关系发展,也因此难以判断我们如今形势,他将怀疑,我们是乘他们和‘六顺楼’交手的机会抽冷子突袭,亦会推测我们同‘六顺楼’很可能继续火并,总之,他不能确定我们这次支援‘六顺楼’的用意所在,也就拿不准许我们是否会衔尾追击,他既拿不准我们的动态,行军的脚程就不见得会拼命赶!”   展履尘道:“是而,我们便一路追上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田寿长又道:“顺便,也等于接应前往‘紫凌宫’救人的‘九旭门’厉寒他们!”   卫浪云转向舒沧:“舒大伯的尊意如何?”   舒沧笑道,“老汉是完全赞同,这个大好的歼杀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   注视着卫浪云,展履尘道:“孩子,你的想法呢?”   卫浪云道:“侄儿亦无异议。”   展履尘道:“很好,那么,我们就如此决定了,事不宜迟,早膳之后,立时点兵遣将,轻装出发!”   卫浪云道:“大叔心中可已决定这次行动派遣多少人手出去?”   展履尘低沉的道:“我们有三门人马驻此,我想,至多派出两门所属也就够了,‘紫凌宫’那边在狼狈退遁之际,最多也就剩下个三四百人而已,其中至少尚有三份左右带伤的,我们派上两门弟兄,足可应付余裕!”   卫浪云估量了一下,道:“也差不多了,大叔预备派遣哪两门弟兄去!”   微微一笑,展履尘道:“‘长风门’与“千涛门’,这两门人员较足,而且实力比较硬扎;吕迎风一直要露一手,这次就叫他试试看!”   眉开眼笑的吕迎风立即躬身道:“岛主放心,迎风包不令你老失望!”   展履尘笑骂道:“小子,到了时候再夸口不迟!”   卫浪云关切的道:“舒大伯腿伤未愈,就不须劳动舒大伯了……”   展履尘道:“这个当然。”   叹了口气,舒沧道:“你也不用拦我,浪云.你两位叔叔早已把我劝下来了,唉!我自己也知道这条腿不争气,此次追击‘紫凌宫’残余事关全局胜负,后果严重,我亦害怕跟上了碍事,所以,也就不敢妄自逞强了……”   卫浪云安慰着舒沧道;“大伯这一阵子转战各地,连番拼杀,也该休歇—下了,何况大伯腿伤拖累,更应保重,大伯与麾下帮中各位,为了此次争夺江湖主盟的大事,也已尽心尽力,人前人后,俱无愧疚之处……”   舒沧苦笑道:“好侄儿,你这么一说我老汉总算有点安慰……”   展履尘又道:“除了‘长风’‘千涛’两门之外,我与你二叔也亲自出马,‘花子帮’的杨长老偕往,你呢?便也在这里养歇……”   卫浪云急道:“什么?我不去?”   田寿长道:“你这副身架骨,去得幺?”   卫浪云忙道:“二叔,我的伤都收口了,没有什么大碍,当然可以去得,而且叫我呆在此处无所事事,坐事其成我也难以忍受!”   展履尘皱眉道:“江山全是为你打的,孩子,你若不善自保重,将来弄坏了身子,又叫谁来接我棒?!”   卫浪云挣得面红耳赤的道:“大叔,就是因为大叔与二叔在豁命耗力的创江山,开局面,而且为了侄儿日后的继承扎根基,所以侄儿才越发不能坐享其成,以黑发人来拖累白发人,大叔,侄儿自信能够站得稳,挺得直,样样不落人后,侄儿能以效命之处若硬令侄儿退缩,那侄儿岂非变成一个势须有人撑腰才立得起来的懦夫或膏梁子了?”   展履尘沉默了一下,缓缓的道:“但你的伤?”   卫浪云坚决的道:“绝无问题!”   田寿长大声道:“浪云,你方才也听你舒大伯说过了——此次行动,兹事体大.关系着全盘的胜负,整个的大局,你却不要去了反而碍事才好!”   卫浪云凛然道:“二叔放心,我断不会碍事!”   田寿长睁着一双怪眼道:“你有把握?”   卫浪云斩钉截铁的道:“有!”   展履尘微喟一声,道:“好吧,孩子既是要去,就叫他去吧。”   立即单膝屈地又起,卫浪云笑逐颇开:“多谢大叔允准。”   田寿长咻咻的道:“老鬼,你不要净装好人,娘的,浪云这身伤若是出了麻烦,看我与你有完没完?!”   展履尘大笑道:“你不用吓我,我相信浪云的话,他说不会有问题,就一一不会有问题了,这孩子几时诳过我们来?”   田寿长盯着眼道:“如果有纰漏出来,我再与你拼命!”   卫浪云赶快道:“二叔,包管我这点小伤不会有影响!”   重重一哼,田寿长道:“这样最好,否则,你可是自作自受!”   突然,水冰心怯怯的道:“大叔,我,我也要跟着浪云去……”   不待展尘回答,田寿长已怪叫道:“什么?你妮子也要去?可不是看花灯呀,丫头,这是去拼命的哪!”   水冰心轻轻的道:“我知道, 二叔,所以我才要去,我不能任由我的夫君独自冒险而袖手一旁.二叔,我也是江湖儿女,也具有一身武功,我岂可学那纤质弱女,畏缩秀阁之中?”   一拍手,展履尘大笑道:“好,好,小丫头也一起去,我展某人的媳妇,不但有巾帼英雄之风,更且不让须眉男儿,就凭这股子气势,已是非去不可了!”   水冰心又勇敢的道:“二叔,况且夫妻本是心连体,福祸与共,安危不分.浪云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临难苟免,我也算不上是他的妻子了!”   田寿长窒了窒,悻悻的道:“利口丫头,我辩不过你,就叫你自去吃些苦头吧!”   展履尘抚掌笑道:“我们就如此决定了.迎风立去传令手下准备,早膳之后.全军行动!”   水冰心问道:“大叔,这次行动,我爹可已知道?”   点点头,展履尘道:“昨晚同席共饮之际,我已向他约略提过.”   田寿长接口道:“你义父也非常赞成此举,兵贵神速,若要击溃‘紫凌宫’凤老鬼,便全看这一着了!”   水冰心正想说什么,厅门处,樊翼升匆匆奔入,躬身道:“启禀岛主,澹台楼主到……”   马上站起,展履尘道:“快迎……”   一阵苍劲的大笑传入,澹台又离大步走了进来,他双手连摇道:“不客气.自家人哪来这么多俗礼?各位请坐,各位请坐!”   这位“六顺楼”的大当家,一面笑吟吟的和厅中各人打着招呼,一边坐在樊翼升替他搬过来的椅子上,展履尘笑问:“澹台兄起了这大早,可是有什么急事或有所交待?”   澹台又离捋髯笑道:“你们不是要出兵追击‘紫凌宫’的残余么?”   展履尘道:“正是,昨夜我已向兄台道及……”   澹台又离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吧?”   展履尘道:“只等用过早膳,便将出发。”   微微—笑,潦台又离道:“兄弟我也早已收拾停当,随时皆可启程!”   怔了怔,展眉尘迟疑的道:“澹台兄的意思是?”   澹台又离淡淡的道:“一道去呀,有什么不便么?”   连连拱手,展履尘忙道:“不敢劳驾,不敢劳驾,些许小事,怎敢累及兄台随同奔波?‘六顺楼’兵火方过,百务待理,兄台内顾也已伤神,若再劳累于外,我等也于心不安,澹台兄,请先作整抚之计,这外头的事,就让我们承当了……”     田寿长也道:“‘紫凌宫’么麈小丑,自有小辈儿郎前往扫荡,澹台仁兄若欲亲身出马,岂非杀鸡动用牛刀了?”   澹台又离正色道:“仅是尽我这本份而己,二位无须再劝,兄弟我是—定要跟着走上一趟的!”   田寿长打着哈哈,道:“澹台兄,这桩事哪还用着劳你的大驾呀?”   澹台又离道:“不替各位略效棉薄,我就心中不宁!”   展履尘问道:“如若澹台兄偕行,楼里的事又叫谁来作主呢?”   澹台又离笑道:“‘二司卫’李青足可暂代一时!”   展履尘相当明白老澹台的个姓,只要他决定了该怎么做,拗着他是很不容易的,老澹台性子刚强,为人固执,若是拒绝了他这番善意,反倒会将他弄得不欢,于是,展履尘无可奈何的道:“那么,就多偏劳兄台了。”   呵呵笑了,澹台又离道:“这还中听,展兄,我也不多带人,除了兄弟我的四名随从之外,只携‘五道金’首领管膺,‘四道金’首领唐明二人随行,楼里的大小事情,李青自会代我调度,好在时日不长,这付担子,他还承得起!”   展履尘道:“看样子,澹台兄似是早已交待好啦?”   澹台又离颔首道:“昨夜即已嘱咐过他们,如今,只待启程就行!”   转过头去,展履尘大声道:“迎风,立时传令手下儿郎用膳,两炷香后,挥骑北上!”   追出“石弓山”“六顺楼”的地面四百余里,也不过只是一天半的功夫.“勿回岛”的快骑沿途察探,就在距离“石弓山”四百里外的“大芦花荡”左发现了敌踪.   “大芦花荡”原本是一片泥沼上生满了白头芦草的沼泽地,许多年来,天气干旱,早先的泥业也已变成了涸地,只是土质较为松湿一些罢了,而以前那延亘数里,密密的生长的芦草,也因此枯萎了甚多,如今,虽仍生着芦草,却已经像是个癞子头上的毛发——丛丛撮撮疏疏朗朗的了。   但是,这地方的名字却仍被当地人称呼为“大芦花荡”。   “勿回岛”派在大队之前的眼线,便发觉了“紫凌宫”的人马正在“大芦花荡”中休歇打尖。   现在,“勿回岛”的骑队,距离敌踪所驻之外,约莫尚有三里多路。   两名满头大汗的探子正在仰首听候展履尘的指示.   鞍上的展履尘略一沉吟,道:“你们两个估量一下,看他们大约多少人?”   两名探子中,那位瘦削的一个立即回道:“禀岛主,小的们粗略估计,约有三百人左右……”   “嗯”了一声,展履尘道:“差不多,我也盘算他们只有这么个人数。”   一边的田寿长接问道:“大概有多少受了伤的”   身体粗壮的那个探子犹豫的道:“回二爷,这却不敢断言,他们三百多人马全隐在荡子里,有坐有卧,这里一撮,那里一片,也分不清哪些是受了伤的哪些还能蹦能跳……”   嘿嘿一笑,田寿长道:“他们放出的哨卡都在哪些位置?”   瘦削的探子答道:“回二爷,他们在荡子的四周全布了哨卡,但那些放哨的家伙似是十分懒散,精神全然松懈,我们两个潜伏进去,竟毫无困难,小的以为,他们一定是不曾料想到本岛铁骑会蹑尾追来——”   田寿长道:“也可能是疲累了的缘故。”   展履尘道:“你二人的形迹没有留下破绽吧?”   两名探子齐声道:“绝对没有!”   回过头展履尘向身后的澹台又离道:“澹台兄,看光景,这‘大芦花荡’就是,‘紫凌宫’全军覆灭之处了!”   澹台又离一笑道:“好风水!”   田寿长慢吞吞的道:“这地方作为厮杀场所,最为理想不过,我们四面包抄,笃定可以把凤老鬼他们完全圈死在当中!”   展履尘的目光投到澹台又离侧后的卫浪云身上,他略略提高了声音:“浪云有意见么?”   自鞍上坐起,卫浪云道:“大叔,我们就在这里动手吧!”   展履尘抬头看看天色——正午.   田寿长指着路左不远处的一片疏林子,道:“那边可以藏马。”   于是,展履尘立即下令:“全军下马徒步掩进,由‘千涛门’派遣十名弟兄照管坐骑; ‘长风门’所属在右翼,‘千涛门’所属在左翼,我同中军至‘大芦花荡’前,敌方所有哨卡责成浪云夫妻、杨宗、管庸、唐明等五人合力拔除,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完成包围之后,头轮以‘牛角旋’全力攻袭!”     谕令迅速传开,两百多人立时纷纷下马,当这一大队马匹被赶到林中之后,两百多人早已伏身疾行出老远了.   “大芦花荡”——   一撮撮,一丛丛的白头芦草在随风轻晃,响起“沙”“沙”的声响,脚下的泥土,松软而略带潮湿,否着褐黄的颜色.   在起伏不平,呈现凹凸地势的荡子里,可以发现幢幢紫色人影,或坐或卧的休歇着,很多马匹也散落在四周间荡,表面上看似是一副十分安适的画面。   布设在周遭的卡哨,共有十一处,在卫浪云等五个人旋风似的扑击下,这十一处哨卡毫无声息的便被消除了,当那十一名守卫尸横就地之际,这种安适平静的情景仍尚没有变化.   两百名身着“黑浪衣”的“勿回岛”儿郎疾速俯身闪进,人影晃移中,很快便形成了一个隐约的包围圈。   天上的阳光忽然在这时被云遮住了,大地的光度立时有些阴黯起来。   风萧萧的吹拂。   穿紫衣的人们仍无所觉,他们犹在憩歇,每张脸孔上的表情都是疲惫又厌倦的,同时,全带着懒散和一丝儿茫然.   隐伏在四周的“勿回岛”弟兄们则个个屏息如寂,心跳加速,人人手掌上全沁了汗水……   在一堆生长着半人高浓密的砂丘后,展履尘、田寿长、澹台又离,以及澹台又离的四名护卫伏卧着,静悄悄的,卫浪云与水冰心也掩了过来.   望了卫浪云一眼,展履尘细声问:“行了?”   点点头,卫浪云以呼吸的音量道:“完全解决了,一共十一名警卫。”   自芦草的隙缝中瞄视出去,田寿长一边探查一边悄声道:“凤老鬼在那边一个凹洼里坐着……他身旁好像有尹缰与元德首…三个人正在说着话……嗯,另一人满脸络腮胡子的仁兄却呆望天空不知在想什么……有几个‘红带子’与‘黄带子’凑在一起……还有两个‘蓝带子’。”   卫浪云也窥探了一会,低沉沉的道:“他们脸上的神色都很晦暗呢,没见个有笑容的……”   哼了哼,田寿长道:“吃了败仗,弄得丢盔卸甲,哪里还笑得出来?”   卫浪云又压着嗓门道:“我看看-----大约有一小半的人带伤,有的还在头脸上泛着焦黑灼痕,咱们的火器可给他们吃点苦头了…”   展履尘一笑道:“真正的苦头他们要现在才尝得到!”   田寿长道:“这一遭,凤老鬼可是气数尽了……”   展履尘轻声道:“我们奇兵突出,‘紫凌宫’的人只怕料想不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又这么玄法!”   这时——   澹台又离悄声道:“功成与否.在此一举,展兄;时辰到了!”   展履尘搓搓手,道:“好,我们就给紫凌宫来个狠的!”   喃喃的,田寿长道:“圈稳了,哥儿们…”   临到要发令攻扑之前,展履尘犹顾虑着自己侄儿的旧伤,他转过头来低问:“浪云,马上来的就是—场激战,你的身子行么?”   卫浪云立道:“大叔放心,我挺得住!”   就在这时,芦花从里,一名腰扎蓝带子的人物忽然走向侧边,左盼右顾,一面提高了嗓门吆喝:“李麻子钱老么,你们不在哨上警戒,都瘟到哪里去啦?’   这名蓝带子这一吆喝不打紧,立时引起了那边凤啸松的注意,只见这位“紫凌宫”的“宫魁”忽然站起,语声里透着警惕意味的高叫:“苗一亭,马上查看是怎么同事!”   叫苗一亭的这名“蓝带子”方待答话,沙丘之后,展履尘已猛然抖手抛起两枚拳大黑球,两团黑球直飞空中九丈,倏然互撞,“波”的一声爆响,立时溅闪开了一大紫红色的焰火,灰云衬着火烟.像是在苍穹的黯面上洒落了一滩猩红的血水!   于是一—   数百只弯牛角形,白钢打造的锋利“牛角旋”已那么突兀的以密集如雨的去势尖啸着纷纷旋闪飞斩泻落.“呜”“呜”的锋刃破空之声,便宛如响起了漫天的号泣。   一片惨淡又尖锐的嗥叫声便应合着这阵暴风雨般的旋刃响起刹那间,血肉横飞,肢体抛舞,人在扑滚,马在嘶叫,“紫凌宫”的所属顿时乱成了一团!   不待对方有任何反应,杀喊声仿佛千百记焦雷齐鸣,那种铁铮铮,火辣辣宛如鼓破了喉头似的“杀”字,便带着暴烈的意味激荡了空气,两百多名“勿回岛”的弟兄,就如同两百多条猛虎出柙,蜂拥跃扑而至!   卫浪云纵身飞射在半空,霍然半旋,两名敌人业已打横摔出;血喷如雨!   紧跟在卫浪云后面的水冰心,单膝点地, “青罗扇” “唰”的张开成弧,一名举刀砍来的“紫凌宫”大汉便手捂咽喉,闷嗥着仰倒.   空中人影连连飞掠,衣袂破空之声,“飒”“飒”如矢,   展屉尘、田寿长、澹台又离,以及他的四名随从,亦已纷纷投入战圈!   四面八方,“长风”、“千涛”两门的弟兄也已与“紫凌宫”的人展开了惨烈无比的混战.   手执“毒鸠拐”的凤啸松长掠而来,他那原本如玉的面孔此刻泛起的是一片透红的灰青,五官因为过度的激愤而形扭曲,这时的凤啸松,看上去非但气息败坏,更且像 一头疯狂的猛兽!   展履尘一马当先,闪身迎上,哈哈大笑道:“凤宫魁,久仰!”   人在空中倏然一顿,凤啸松竟以如此不可思议的身法像被空气托住了一样收住来势,极缓极缓的降下地来!   点点头,展履尘赞许的道:“‘凝气托莲’,好功夫!”   目光宛似掺合着漓漓的血彩,凤啸松怨毒至极的盯视着展履尘,他一字一字的蹦自齿缝,   “想你就是展履尘了?”   古月也似的丰润面庞上浮起一抹探沉的笑,展履尘颔首道:“不错,是我。”   凤啸松咬牙道:“你好毒的手段!”   展履尘安详的道:“两国交兵,兼斗智力,怎能说我的手段毒?凤宫魁,若是易地而处,只怕你老兄的法则更不留情!”   面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凤啸松梆硬的道:“展履尘,你以为你们的毒计一定能以得逞?”   游目四顾于正在剧烈进行中的厮杀,展履尘道:“不敢说一定,但似乎我方胜算的把握来得较大!”   凤啸松大吼:“你在做梦!”   哈哈一笑,展履尘道:“凤宫魁,眼前的情景如此逼真,像是我在做梦么?”   站在一旁的田寿长哧哧一笑,道:“凤哥儿,十年河东转河西,总不成老是我们挨打,老是被你追得乱跑,这一遭,嗯,我们回过头来圈圈你,也叫你尝尝滋味!”   风啸松死瞪着田寿长,怒叫道:“姓田的老毛猴子,日前‘大龙河’滨.饶你腿快漏网,没有擒住你将你剥皮,那一次,灰头土脸你已忘记了么?手下败将,釜底游魂,竟敢在本宫魁面前大言不惭,呸,简直可耻可笑!”   田寿长笑眯眯的道:“你们是以多打少;以众凌寡,田二爷不作无益之争,突围而去,这有什么‘灰头土脸’可言?倒是你扪心问问自己,凤哥儿,那次,你们可真占着便宜?”   凤啸松冷笑的道:“田寿长,眼下,我就会把你们全坑于此!”   耸耸肩,田寿长皮笑肉不动的道:“那也得要你有这个‘坑’得了我们的本事才行,凤哥儿,光张着鸟嘴在穷吆喝是办不得事的!”   凤啸松恶毒的道:“今天我若不能将你们残杀此地,至少也与你们拼个同归于尽!”   从混战的人丛中一闪而出,澹台又离刚劲地道:“我已听够你的狂言了,凤啸松,你有多少手段,不妨全使出来!”目光一扫,凤啸松脸色大变:“澹台又离!”   老澹台双目冰寒,闪闪如刀,他愤怒的道:“不错,我在这里——凤啸松,好一个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卑鄙奸险,你在我们主力远去,防务空虚之际乘虚而入,妄想击溃‘六顺楼’捡这个现成便宜,你的用心何其狠毒,行为又何其龌龊?凤啸松以你的行事为人来说,你根本就不称为一宫之魁?”   冷笑一声,凤啸松道:“只问目的,不问手段,澹台老鬼,‘紫凌宫’与‘六顺楼’势不两立.烽火既起,兵刃已挥,还谈什么仁义道德?!”   澹台又离怒吼道:“所以今天我便会同‘勿回岛’大军扑袭于你,报此大仇!”   怔了一下,凤啸松随即切齿道:“难怪你这老鬼怎么会突然出现于‘勿回岛’阵营之中!原来你们也已沆瀣—气,狼狈为奸了,好.且看我‘紫凌宫’以少胜多!”   田寿长大笑:“别吹你娘的牛皮了,老凤,有种就上来试试……”   手中“毒鸠拐”斜起,凤啸松狂叫:“我凤啸松便以—己之力格杀你们这些妖怪,通通上吧!”   田寿长摇摇头道:“这老小子又疯啦,居然向我们大家挑战呢!”   踏上—步,展履尘冷沉的道:“兵对兵,将对将,凤宫魁,我便以‘勿回岛’主的身份与你决一死战!”   “大黄伞”澹台又离高叫:“展兄,我与姓凤的仇深怨重,让我先同他了断!”   展履尘缓缓地道:“容我逾越,澹台兄尚请掠阵!”   澹台又离无奈的道:“也罢,展兄谨慎!”   凤啸松嗔目怒叱:“哪一个先来送命都一样。”   展履尘冷冷的道:“请了,宫魁!”   也不见凤啸松的任何动作,他的身形已闪电般掠进,   “毒鸠拐”飞扬,一圈劲力回绕在拐头直点展履尘天灵!   卓立不动,展履尘右手倏抬,就像魔术一样,他手上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尺许长.两寸宽的斑锈铁尺,拐击尺身,“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而就在火花溅起的一刹,“铮”声弹动,铁尺中已突然伸出一截九寸长的刀刃来,刃口锋利无比,寒芒闪耀,宛如秋水一泓!   展履尘的兵器——“尺中刀”业已亮出!   别看他这一柄铁尺,尺身是“青石钢”铸,硬固至极,会坚不摧,而陷在尺内的刀刃更是世上罕见的“切玉铁”精炼而成,不沾血,不起锈、削石如泥,锋利非凡,只一出鞘不久,那刀面上便云雾隐隐,仿佛浮上了一层煞气了.   这时,“尺中刀”流烂若出千百点殒星的曳尾,纵横交织,芒彩含括天地,展履尘一刀在手,挥洒如意.   动作快逾电掣,像是指顾之间,便已罩五岳四海于刃锋之下了,凌历中,雍容自见。   凤啸松的“毒鸠拐”却似是一条黑龙,翻腾飞舞,劲力随拐呼啸,带起滚滚的强风气浪,进退攻拒,威势雄浑,像是把千钧力道融于拐中了!   “大黄伞”澹台又离拄伞于地,与田寿长并立掠阵,澹台又离的四名护卫则寸步不离地环守于后.   现在,他们的心情都十分紧张,因为照眼前的形势来看,可也真不敢断言哪一边稳可获胜,激战中的两人,全是那样的功力精湛,修为深厚,也全是那样的反应快速,神思敏捷,无论谁想在短时间内击败对方.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芦花荡”里,残酷又疯狂地杀伐仍在继续进行,而且,比方才更要惨烈辛辣了……   鲜血的迸溅,谁也不会想到竟有那么多怪诞奇异的模样-----它有时像泉水一般喷扬,有时却怒矢似的标射,它或者成蓬的洒溢,也形同刹那间破碎的图案,它是滴滴沥沥的,亦是四飞狂溅的,但不论什么样子,却都猩赤刺目,带着一种令人颤栗的凄怖意味……   人体在遭受突来的痛苦时,本能的反应也是一个正常而完整的人所预料不到的,人的表情会忽然变得惊骇,变得僵木,或者变得茫然,而肌肉会缩,会倒卷,会古怪撕裂,骨骼也在须臾转换颜色,它能极快的由血红惨白泛出灰黯青黑,人在遭至这种痛苦以后,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竟能将自己的身体扭曲或扳绞到这等形状……   就这样,双方在晕天黑地的砍杀拼战,眼是红的,脸是红的,吼喝声也由丹田撕破了喉头冲出,而每个人的心,却横了.   澹台又离视线四巡,担心的向田寿长低语:“田兄,想不到姓凤的本事真有这样强,而‘紫凌宫’的人也个个悍勇如此,他们可是都在拼死抵挡呐,尚未见有人退缩……”   田寿长撇嘴,道:“不稀罕,我们这边的儿郎还不是人人争先,前仆后继的往上猛扑?大家硬碰硬,刀口子底下见真章,谁也不用唬谁!”   吁了口气,澹台又离摇头道:“只是这样一来,伤亡就要大了。”   田寿长沉沉的道:“要想收获,便须付出代价,希望什么,便栽植什么一—我们为了一统江湖的目的,业已一路鲜血流过来了!”   澹台又离默然了,是的,田寿长说得不错,这些时日来,“勿回岛”人所牺牲的性命,流淌的鲜血,可不已经拖延了三千里的地面?   风在咽泣,合着剧烈的叫喊,金铁的撞击.战况更急迫了。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六章 恩难酬白骨   混战当中,双方拼杀的对象却相当均衡, “紫凌宫”“红带子”的“带头”“一笔凌波”尹疆独斗“勿回岛”“千涛门”“首座”“玉面屠夫”吕迎风,而“九头鸟”元德香则力搏,“千涛门”的两名“护门”“大响鞭”辛德“莽牛”熊大开!   至今一边面颊仍然结着大片疤痕的“紫凌宫”“红带子”级好手“旋刀轮”司徒强,力战的也是“勿回岛”两名“千涛门”硬把子“二和尚”班智、“九头狮”魏子豪,不过司徒强却十分吃累了.   “长风门”的“首座”“大盾王”曹步前,形同狂狮般与对方另两名“红带子”周旋,那两名“红带子”,一是“十安剑手”赵嘉,一是“大番旗”郝邯,展履尘的两名随身“岛使”“怒蚊毒龙”樊翼升、 卜兴,对付的也是一名“红带子”——“紫蜘蛛”龙百祥!   “紫凌宫”方面的“黄带子”级“带头”“奉天拐”孙厚、“双飞闷心枪”陈行、陈志三人,却和“勿回岛”“长风门”的三名“护门”“小白猿”涂宏,“人鲨”岳江,“生死无忌”季淦狠斗,“花子帮”仅来的一名长老“青龙冠”杨宗以他狠辣暴烈的攻势圈住了另两名“黄带子”“白额狼”施非,“翻云斧”许广,杨宗以一敌二,仍然游刃有余,行动如飞!   管庸与唐明,一个对付另一名“黄带子”“奋魂指”任大竹,一个却力拼对方“蓝带子”的带头沈维堂,“紫凌宫”的“蓝带子”连沈维堂算上,一共只剩下两个人,其余的,想是在攻打“六顾楼”之际折损了!   “紫凌宫”方面,那个有着满脸络腮胡子的人物.功力之高,似更在他们“红带子”级的好手以上.这人使着一对大板斧,招术奇诡,动作骁勇,与他相对的正是卫浪云,而至今卫浪云尚不知他的对手是什么人!   “勿回岛”“长风门”“护门”“浪里龙”冯宇,顷半步不离的随在水冰心之后,他表面上拼战,骨子里,却是在保护水冰心的安全.   双方所属的儿郎.有的成双成对的厮杀,有的也混战成一团,但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形势.彼此却全都将命豁上了………”   照整个的大局来看,“紫凌宫”似在占了下风,他们已以倾力而出,再也没有掠阵之人,但“勿回岛”这边,田寿长和澹台又离两位一等一的强手犹是按兵未动呢……   卫浪云双锤如电,并起并落,他在一轮狂风暴雨似的挥击中,大声道:“喂,你是,‘紫凌宫’的什么角色?”   于思大汉斧刃掠掣.闷不吭声.   斜旋而出,卫浪云却在旋出的瞬息又回,左锤劈天,右锤扫地,对方飞快闪跃中,九十九斧组成一片刃之光流到!   在空中连串七个跟斗,每一次跟斗,卫浪云的“比日锤”便挟着—团团的斗大银芒暴弹,于思大汉斧斧落空,刹那间又被逼退!   一名紫袍汉子突从后边扑上,锋利的马刀悄无声息的猛劈卫浪云背后,双脚刚刚沾地的卫浪云连眼皮子也没撩一下,锤柄倏翻,已“咔嚓”一声将那偷袭者胸骨捣碎,惨吼着倒跌出去。   闪亮的斧刃恰在此刻来到卫浪云头顶!   哈哈一笑,卫浪云左手锤飞扬,后翻的银锤却在一抖之下,由侧面划起—度半弧横击,于思大汉收斧急退,卫浪云双锤的锤头却同时“砰”声轻响,有如雨团烈日般暴飞而出!   双斧在仓促间以流动的光芒布成一面条线纵横的网----但是网却不够严密,“当啷啷”的颤撞声里,于思大汉被卫浪云的右锤震得仰倒,锤头稍差一线的掠过他紫色的外袍,裂帛声响,袍襟破飞,这人的紧身衣右胸上,赫然精绣着一团红毒毒的火焰,焰中竖立一剑!   “紫凌宫”“护宫一级的人物.   卫浪云再度连番狠攻,那于思大汉狼狈躲避中,卫浪云大笑道:“原来阁下竟是‘紫凌宫’的护宫角色,让我想想一一”   他—面锤飞纵横,一边接着道: “你们的‘大护宫’‘提山臂’牛人超未见, ‘二护宫’ ‘铁狮’费立冒被我在‘大龙河滨’送了终,.你阁下一定便是‘三护宫’ ‘落魂斧”史直了!”   对方竟力抵挡,气喘吁吁的大叫:“我是史直,你又能如何?”   在双锤流星的旋飞中,卫浪云道:“仅是也送你的终罢了,还能如何呢?”   “落魂斧”史直扑地猛进,左右两斧交挥急斩,他厉吼道:“你倒看看谁送谁的终?!”   卫浪云半步不退,单锤以几十次伸缩合成一次的快速, 令人炫目的往下砸截,在一连串震耳的金铁交击声中,另一银锤猝出,直射敌人脑门!   史直逼冲失着,怪叫半声,左手斧“砰”的已被砸落,他右手斧拼命横架,刹时锤击中斧刃,火星四溅里,史直虎口全裂,打着滚往外翻出!   卫浪云冷冷一笑,身形侧移,银锤挥向空中,却在同时锤头锐飞,暴击正在地下翻滚的史直!   事情的经过只及人们目光的一瞬,银锤比日,挟着万钧飞射史直,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变化——从一丛芦草丛之后,一溜寒光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斜刺飞来,仿佛在那寒光映起的同时,也已到了近前!   “呛”的一记脆裂震响,卫浪云飞击敌人的锤头竟猛的斜荡一旁,他自己也被这一股突来的弹击之力震得歪出三步!   目光瞥处,卫浪云惊异的发现,磕开他锤头的那抹寒光,居然是一柄马刀——如今,马刀业已断成两截了.   一股莫名的愤怒顿时像烈火般燃起,卫浪云大喝道:“是哪—个见不得天日的东西躲在暗处伤人?”   三个不速之客,赫然是“皇鼎堡”的三条漏网巨鱼——“皇鼎堡”堡主“邪翼”齐刚、“黑龙”俞戎、“雕花笛子”公冶羊!   卫浪云心头一跳,振吭叱叫:“很好,你们三个有眼光,也凑齐与‘紫凌宫’上下挑拣到同一块好风水地方了!”   十数名“勿回岛”弟兄立即包围过来,将落地的齐刚等三人圈住!   大马金刀的睥睨四周,齐刚不屑的一笑:“‘勿回岛’有几手把式的人物全死绝啦?只剩下这些饭桶来摆场面么?”   狂吼一声,几名“勿回岛”的大汉猛扑上去,齐刚抬头望天.动也不动,在他身侧的“黑龙”俞戎蓦然抢前,“百锥拐”暴起一圈寒电,“吭”“吭”数声,扑上去的几名“勿回岛”所属同时号叫着抛摔而出,血似雨溅!   卫浪云嗔目大吼:“通通退下,让我来!”   齐刚阴沉的面上浮起一兵冷森的笑意,阴侧侧的道:“卫浪云,我们等的就是你!”   人影连晃,田寿长、澹台又离以及他的四名随从相偕赶至,一摆手,田寿长拦向中间:“哈,齐刚,你可真叫‘阴魂不散’哪,居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啦,怎么着?想‘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么?”   面色冰寒,齐刚冷硬的道:“田寿长,我们是打抱不平,难道说只准你们‘勿回岛’勾结了‘六顺楼’对付‘紫凌宫’?就不准我们‘皇鼎堡’帮助‘紫凌宫’来对付你们这窝蛇鼠?!”   呵呵一笑,田寿长讥诮的道,“好一个‘打包不平’,齐刚,少他娘给我田二爷来这一套假仁假义了,今天你们这一来,说得好听一点是‘兔死狐悲’,说得难听一点呢?娘的皮也不过就是想‘混水摸鱼’罢了!”   怪眼一翻,他接着道:“只是,他奶奶的这湾水却尚未混得如你们想像中那样容易摸鱼呢!”   卫浪云愤怒的道:“二叔,我们正想去找他们,如今他们自行投来,正是再好不过,就在这里,我们便将这三条‘釜底游魂’一网打尽!”   狂笑着,齐刚道:“好大的口气,卫浪云,你自己掂掂.份量够么?”   卫浪云冷峭的道:“在‘赵家集’,齐刚,是谁被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那个时候,你这位‘皇鼎堡’的‘堡主’也不见显过什么神威呀!”   田寿长嘲笑道:“可不是,齐老鬼别的不行,腿可快着呢,我老人家任凭怎么个追赶法,就是追不上,他这一手,倒颇使我们望尘莫及,呵呵呵……”   站在一边的澹台又离,也被引得忍俊不禁了……   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齐刚最忌讳的,便是他连番几次败在“勿回岛”手下的事,现在卫浪云当面给他抖了出来,田寿长又火上加油的讽中带嘲,齐刚再好的修养也是无可忍受了——   脸色大变,齐刚厉烈的道:“今日此地,便是,‘皇鼎堡’向‘勿回岛’索取血债的时刻了!”   卫浪云强硬的道:“我们是同一个心思------迟不如早,现在决一死战正好!”   田寿长慢条斯理的道:“姓齐的,你甭在那里咬牙切齿,你吓你哪个爹?‘紫凌宫’覆灭在即,你们三位加上,也不过只是给他们垫个棺材底罢了,管个鸟用?!”   “黑龙”俞戎脸容狰狞,他粗厉的道:“田老狗,我们要将你碎尸万段!”   田寿长眼子一翻,道:“去你娘的球,你这个杂种约莫是龟缩了一时,养足了膘,又想来挨剐了?什么东西,这里有你插嘴放屁的地方?”   俞戎额门上青筋暴起,伤痕眨红,他大吼道:“我活劈了你这老狗头!”   田寿长不屑的道:“小杂种,口舌逞强不是英雄,等一下,你要不跑才算好汉!”   一时答不上话,俞戎的一张黑脸立即气成了褚紫!   “雕花笛子”公治羊阴冷的道;“田老贼,你不要得意忘形,我们与‘紫凌宫”会合之后,你们的末日也就临头了!”   “呸”了一声,田寿长轻蔑的道:“放你娘的屁,你这山羊胡子更不是玩意,狂悖疯颠,痴人说梦,完全一派胡言,昔日 ‘赵家集’,舒老儿的一记,‘大力千斤掌’怎不拍碎你那颗黑心?你他娘活过来了,就以为能够乱放厥词啦?他娘的你还不知道你极有希望再死一遭?”   公冶羊冷森的道:“田老贼,我看要转世投生的是你而不是我!”   田寿长嘿嘿冷笑:“不用急,不用急,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结果——”   齐刚大声道:“无须废话,我们立即行动!”   往前一站,卫浪云凛烈的道:“好极了,你们三个最好一起上,省得麻烦!”   突然,齐刚大喊:“‘紫凌宫’的朋友,凤啸松,你们全听着,我是‘皇鼎堡’的堡主‘邪翼’齐刚,我在风闻各位攻扑‘六顺楼’之际.当即率领我的手下前往助阵,谁知得讯较迟,抵达之时,列位也已移师他去,我们随后跟来,却发现‘勿回岛’与‘六顺楼’的人马互为勾结,正在此处,图谋各位,我们激于义愤,感于不平,愿意放弃利害,冰释前隙,与各位同舟共济,齐御强敌;‘勿回岛’与‘六顺楼’沆瀣一气,我们‘皇鼎堡’便也支持‘紫凌宫’,彼此团结一致,相依相恃,凤啸松,你接受我们与你并肩作战么?”     正在豁死力拼展履尘的凤啸松,心中那般子兴奋与惊喜自是无可言喻的,他巴望都犹有不及,岂有不接受的道理?—面与展履尘周旋,他一边大叫;“齐刚兄,欢迎欢迎,无任盼切之至,各位但助一臂之力,渡过此关.凤某便有天大补报,异日彼此互助互济,平分江山!”   齐刚洪声道:“一言为定!”   凤啸松进退跃飞,挥汗如雨:“一言为定!”   齐刚狂笑道:“我们来了!”   冷哼一声,田寿长道:“有趣有趣,自己死活尚不能顾,两人一弹一唱.居然像小孩子,‘办家家酒’一样分起江山来了!娘的,你们‘平分江山’我们却是干啥吃的?!”   这时——   齐刚断然叱唱:“俞戎袭展履尘,公冶羊对付卫浪云,田寿长与澹台又离两头老狗由我打发,另外四名狗才也算在我身上!”   潦台又离勃然大怒:“混帐狂夫!”   空中人影倏闪,“黑龙”俞戎掠头飞跃,田寿长身形甫起,“大魔爪”方等拦截.齐刚已凶悍扑至,双袖猛挥,分袭田寿长与潦台又离两人,劲力所至,也涵括了澹台又离的四名护卫!   卫浪云急速倒退,银锤方扬,斜刺里,“落魂斧”史直狠攻而来,眨眼之间,“雕花笛子”公冶羊亦已挥笛身前!   “黑龙”俞戎在“皇鼎堡’中,曾为“巨鼎殿”殿主之尊,本领高强,反应快捷,尤其此人的悍勇剽野更是首屈一指,在平素,他独力抵挡展履尘,自然不及甚远,但是,现在展履尘有了一个功力之间相差极微的凤啸松对仗,再加上一个俞戎,便感到极度扯肘,而俞戎在此刻所能发挥的影响力,便断非他单打独斗时的份量可言了!   当然.齐刚的武功虽然强极一时,他却也绝不能同时对抗与他齐名的澹台又离以及几与齐名的田寿长与另外四名硬把子随从,但他的目的却只在做暂进的牵扯,以便腾出空隙来容俞戎协助凤啸松合力格杀展履尘,而只要展履尘一旦败亡,甚至受创,则“紫凌宫”方面军心大振,反败为胜的希望便不可谓不大了,因此,他以一敌六,固然异常吃力,他却仍然咬牙强撑,为的,便是争取这宝贵的一刹时间!   齐刚的用心,田寿长与澹台又离肚中雪亮,也焦急不已,但他们却一时脱不开齐刚的拼死纠缠,齐刚一上手便倾以全力.就和疯狂了一样围着他们狠干!   卫浪云的情形也是相同——“落魂斧”史直、“雕花笛子”公治羊两人简直不要命了,着着歹毒,招招猛辣,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卫浪云屡次退脱,又屡次被两人悍不畏死的截住!   那边,水冰心和“浪里龙”冯宇方才奔向展履尘的左近,便被一名“蓝带子”率领二十余名“紫凌宫”的大汉拼死拦住!   敢情,哪一边也都看出了眼前的形势——一边竭力来援,一边豁命相阻,问题在于彼此间谁能如愿,谁便升高了胜算!   卫浪云的双锤宛如流滚的一对烈日,光芒炫目.掣奔若雷,他方才一口气逼退史直与公冶羊,尚未及撤出身子,这两名强悍的对手又再度拼命围上.   在凤啸松俞戎的全力夹攻下,展履尘虽是功力精湛深厚,却也感到有些捉襟见肘的吃重,如今,他的额门鬓脚,也已见汗,“尺中刀”的闪掠也不及开始那样的凌厉了。   澹台又离那柄“大黄伞”可真给人开了眼界,只见伞面时收时张,尖锐的黄铜伞端在点点繁星似的闪映中,时而幻成溜溜条条的光流,而那旋转挥舞的伞面则有如千百个圆弧的浮沉,千百具磨磐的纵横,一刹时它是一支擎天的笔,一刹时又变化为涵括海岳的罗帐,它所挟带的劲力,呼啸的狂飚,几乎能卷起大地!   “六顺楼”楼主的威名果不虚传!   齐刚的两袖如翼,翻飞穿走,其势快捷似电,他绝不恋战,更不犹疑,相对应拮,全是稍沾即走,团团游掠,连多上一式也不拖延,他只求一个目的——缠住敌人,不做任何可能失算的动作!   田寿长的“大魔爪”扣抓扯带,出手犀利,他拼命跟缀着齐刚攻击,但齐刚就是不肯正面对阵,招闪即收,滑油异常,澹台又离有一身绝技,对手却一味闪躲,他那一身本事便无形中威力大减,他的四名护卫也是竭力围堵,却更近不得敌身一—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物,当他采取缠斗赖点的方式,竟也一样的令人棘手.   这便合了一句俗话——“打不起,躲得起”,齐刚就这样在六名强大对手的六样兵刃中窜走飞翻,仿佛一条有形无实的鬼影子一般!   现在,展履尘的呼吸更形急促,情势越见不妙,展履尘也十分吃力,而俞戎却在喘息吁吁中更豁命般一着狠似一着的拼死扑击了!   卫浪云的旧创对他仍有不小的影响,此刻,他已觉得十分疲乏,腿股受伤的部位,扯起了一阵撕裂火炙的抽痛,这种痛苦,就好像什么东西在抓揭着他的肌骨一样,刺裂的痛,使他忍不住时而混身起着痉挛!   汗珠子一颗颗沁出他的额角,他大张着口,以使自己更多一点获得空气,他觉得喉咙干燥,肺也似要炸开来似的燃烧着,连呼吸也带着一股辛辣的味道了,他犹不知他的脸色更是如何苍白!   当又一次与史直和公冶羊交刃过后,卫浪云猛一咬牙,嘶厉的大叫:“大叔再挺片刻,侄儿来了一--”史直斧起似层光聚山,罩顶而下,边暴吼:“哪里走?!”   雕花笛子公冶羊闪挪横截,笛端吞吐伸缩,仿若毒蛇吐信,他一阵旋风似的绕转着,冷冷一笑:“你是自身难保,还要充什么人熊?”   斗然间,卫浪云闪腾的身形斜向一侧,双臂立时下垂,右足前伸,左足微撑,双目光芒奇异的变得寒凛透亮,顺着他姿势的改易,双锤倏扬,一连串震耳荡魂的金铁撞击声便有如晕天黑地巨潮一样扩卷开来,在旱雷也似的震响回旋里,银芒飞射,流闪腾舞,像煞千百日头交相飞织!   “干阳罩魂!”   惨叫如泣,“落魂斧”史直的一对板斧打着旋流滴溜溜抛上半天,他本人也口吐鲜血,捂着骨肉碎烂的胸膛跄跄踉踉往后退了!   “雕花笛子”公冶羊更惨,几予连哼也未及哼一声,早就委顿在地——一颗脑袋已成为稀糊红赤的一团了!   变化是瞬息间的,卫浪云就在两名敌人丧命的一刹,已经掠空扑向他大叔展履尘那边!   狂吼一声,“黑龙”俞戎返身拦截,“百锥拐”有如风卷浪舞,搂头盖脸罩了过来——俞戎的心中愤怒已极,他知道,卫浪云一旦出困,他们的计谋便立成泡影!   在空中一连换了六个方向转换位置中,卫浪云同进一百一十锤分左右流星也似挥泄迎上!   他们这边甫一接锋,隔在三丈之外,“紫凌宫”的“红带子”好手、“旋刀轮”司徒强在一次贴地暴进中,刀轮猛向上转,“噗嗤”一声便将与他对敌的“二和尚”班智开了膛,蠕动瘰疬的肚肠便像被从腹中挤出来似的喷抛了一地,班智甚至头也没抬.便重重摔落下来!   司徒强贴地飞过,刚待挺跃,“九头狮”魏子豪的“三尖两刃刀”已从斜刺里快愈石火般撅进了他的左胁——这位“红带子”人物闷哼一声,连人加上他的刀轮撞进了魏子豪怀中,两人一起尖号.又一起相拥横倒!   司徒强的刀轮几有一半切入魏子豪的胸膛中,但是,魏子豪却已插入司徒强体内,更自右胁穿透了过去!   在此一刹,“大盾王”曹步前的钢盾猝闪,“当”声暴响磕开了赵嘉的“十字剑”,曹步前回身如电,气吞牛斗,在十次形同一次的飞快闪晃中.狂冲上前,“大番旗”郝邯的一面“倒钩三角旗”正像风一样卷落,这位“大盾王”已横身猛滚,盾面中间嵌连着的尖锐锥头兜头砸进了郝邯脑门!   “嗷-----”   惨叫半声,郝邯的身体往后倒仰.却在倒的一刹,“呱”声扯飞了曹步前背脊上一片皮肉,而曹步前恍同未觉,横滚的身子突然弓曲,猛而伸展,立时整个调了方向,赵嘉奋力扑至,“十字剑”冷芒闪灿的贴着曹步前头顶掠过,曹步前大吼似雷,银盾暴挥,血雨喷处,赵嘉的人便上了半天,花花丝丝的肚肠却由下而上,垂拖了老长!   与展履尘杀红了眼的凤啸松暗哑的厉呼:   “滴血战法!”   首先响应的人是元德香,这位有“九头鸟”之称的“紫凌宫”强者人随刀旋,侧身横切,“大响鞭”辛德粗愈儿臂的紫褐色牛皮鞭“叭”“叭”连响,飞出九鞭,元德香穿走闪腾中猛一把抓住了辛德的鞭梢!   怪叫着,“莽牛”熊大开的大砍刀照着元德香后背便劈.   元德香神色狰厉,往前猝扑,辛德也一个猛劲迎上,手中早已自靴筒里拔出匕首狠狠插进元德香腿肚子上的同时,他也被元德香双脚之力撞飞五尺,鲜血狂喷!   而元德香便借此一蹴的反弹力道,闪电般倒翻回去,熊大开一刀劈空,元德香的锋利缅刀已“呱”的斜落,活生生将熊大开的身体斩成两半!   猩赤鲜嫩的内脏在迸扬,在蠕动,与尹疆厮杀中的吕迎风已红着眼丢下尹疆疯狂扑来!   元德香缅刀挥霍,光彩如云,飞练般卷迎!   “来得好!”   他这个“好”字才在舌尖上打转.吕迎风合握—手的“比翼刀”倏分为二,左手刀居中直插,右手刀暴刺元德香咽喉.   后面,尹疆飞身过来!   缅刀波震激荡里,吕迎风的左手刀竟硬生生绞脱,元德香同时仰退并挥刀下斩“当”声撞响,斩落的却是柄空刀!   执刀的吕迎风在一刹里放弃了兵刃,整个人借此石火一现的空隙,在元德香的缅刀空击他兵刃的瞬息倒翻而起,双脚猛的夹住敌人脖颈,尖叱着使尽生平之力往外绞摔!   清楚的颈骨折断声传进了吕迎风的耳中,他不必再看,他知道这双脚一绞之力业已绞断了元德香的脖子,但就在竭力振臂飞跃的俄顷,背后倏感火辣,眼梢瞥处,他发觉尹疆手中的钩连剑正自血淋淋的扬起!   吕迎风贴地疾滚,尹疆身形快速,紧跟逼至, “嗖”“嗖”“嗖”接连三剑,泥沙飞溅中,俱是稍差一丝的砍空!   这时,吕迎风已抢到了他的左手刀,尹疆来势好快,暴闪里,超越至品迎风前头,回手便是七十九剑!   吕迎风翻腾滚转,单刀挥戳,却仍不免挨了三剑,血肉同飞!   尹疆满面煞气,咬牙切齿.身形旋闪如电,“钩连剑”又似狂风骤雨般密密斩削下来!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侧面,“大盾王”曹步前矮胖的身影宛如一座小山也似斜撞而来,尹疆倏然拔空七丈,却又似流星越空般长射曹步前!   狂笑如啸.曹步前盾旋锥闪,刹时舞起一圈尖棱棱的丈大光弧,尹疆暴挥十六剑,极其美妙迅速的一个侧翻逸出!   吕迎风睚毗欲裂,左手刀脱掌激掷!   尹疆突的姿势突挺,剑掣电速,“呛”声击撞,飞射向他的单刀已蓦地斜插进一名“勿回岛”所属胸膛!   曹步前盾似银弧,旋飞逼进。   尹疆纵跃挪移.其快如风, 一口气九十剑攻向曹步前。   用力吸起,吕迎风一个滚翻便拾起了那边地下的右手刀,他双腿并力猛撑,人刀合一,凌空刺向尹疆!   与曹步前眨眼拼斗了二十回合的尹疆目光突寒,大回旋,剑映冷电一溜,斜着飞掠,—刺落空的吕迎风曲背弓身,也不管对方一剑乃是直撅心脏的部位,仍然反刀暴刺对方小腹!   尹疆想不到吕迎风竟是拼命,他—惊之下,再要换招也已不及,双方兵刃立时接近一—一而银芒炫闪中,曹步前横里冲至,他的银盾奋力砸落,尹疆撅向吕迎风的一剑失去准头,“呱”的钩扯下吕迎风胸上—大块血肉,吕迎风的刀刃却直插进尹疆的小腹,更将这位“红带子”带头撞出七步之远,才四仰八叉的跌落!   慌忙俯身下来,曹步前急促的问:“迎风,你还成么?”   浑身血迹的吕迎风躺在地下,用力挤出一丝笑容:“曹胖子……可别巴望我死……我可不容易这么快……就挺尸呢……”   抹了把汗,曹步前直跺脚道:“什么节骨眼下还开这种玩笑?刚才你简直是疯啦,伤到那等地步,居然尚挺刀飞刺,尤其这一刺,你竟是想与敌偕亡,真是糊涂!”   呛咳了几声,吕迎风吃力的道:“娘的………他们能‘淌血’……我们莫非就不敢舍命?彼此……身上全是血肉做的……刀口子……削下去……都是一个鸟样……他们不怕……我们更不含糊!”   曹步前道:“好了好了.你他娘发起熊来谁也知道就是这么副狠架势.可也犯不上拼老命呀.你想想,上算么?”   吕迎风舐舐唇,低哑的道:“以命搏命罢了………谁也不吃谁的亏…”   挥手召过两名属下来.曹步前道:“你马上就敷药止血,否则,你就十条命也得赔上!”   当吕迎风被两名弟兄抬起的时候,他眨眨眼,沙沙的追:“曹胖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曹步前咧咧嘴,道:“等你死不了再谢我,如今你这浑身伤势,我真怕你熬不过!”   吕迎风提着气道:“放心!……我若一死……怎对得起你……救我一命?”   使了个眼色,曹步前目注吕迎风被抬走了,方始转过身来,刚巧看见“紫凌宫”“红带子”龙百样正一记软钢鞭拦腰砸翻了卜兴!   大吼一声,曹步前身形才起,那边的变化却更快----樊翼升的“阔叶锤柄剑”在石火一现之下,狠狠透进了尚不及收鞭的龙百祥肩侧,龙百祥厉嗥着跃起的瞬间,樊翼升的锤头形剑柄已闪电般往上倒翻,“咔喀”一声.将这位“紫蜘蛛”的整张面孔全捣成了血糊糊的一团!   那边,“花子帮”的长老杨宗猛然翻转,盘顶的头发便“呼”声舒卷,与他对手的“白额狼”施非立被缠住脖头,兜空摔出丈远,同样的,那一声颈骨折断声清晰可闻。   浑身血污的一名“黄带子”“翻云斧”许广方才惊叫着倒退,杨宗那有六尺的黑发已笔直飞到,宛若青龙入海,“砰”的一声将许广撞起了好高,又手舞足蹈的一头撞向地面!   就在此际,同时响起了两声哼叱——“飞钓浪星”唐明的细钢竿凌空入腹挑起他的对手“蓝带子”“带头”沈维堂,而沈维堂在被透腹挑起的一刹那,手中的“九节鞭”也在倏闪里砸扫上唐明的左腿胫骨!   当唐明身子一歪踣倒地下的时候,“无情罩”管庸的“鲨口罩”也猛的扣住了对方“夺魂指”任大竹的脑袋,斗大的皮罩向上提起,任大竹却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   “小白猿”涂宏正在这时贴身进扑,他的“分水刀”猝然扭转着插入“黄带子”“带头”“奉天拐”孙厚的左肩,岂知存心以险招诱敌的孙厚却反手捣出拐把,“咔嚓”一声撞断了涂宏三根肋骨,这一撞之力,把涂宏直撞了个倒跌元宝!   “唉唷——”   涂宏方叫一声,孙厚的铁拐已挟着—片劲风正面劈落!   仿佛一条黑虹自天而降,杨宗的长发“呼”的一声及时飞来缠住了孙厚的手腕,这位“紫凌宫”的“黄带子”“带头”狠毒无比,就顺着杨宗这一缠之势,身形暴飞一头撞了过去!   曹步前抢身向前,口中大叫:“长老小心一一”   纹丝不动的杨宗大笑一声,猛然摆头旋身,正在一股劲撞来的孙厚立时鬼哭狼号,手腕骨首先断裂,跟着被硬扯得头撞泥沙,却又在满头满脸的沙泥中“呼”一声杨宗长发带起,杨宗暴喝声里往外横摔,身子才出,杨宗倏而挫首,看吧,“嘣嗤”裂响,孙厚的整条左臂,连着肩肋处的骨肉,胸腔里的内脏.便一齐与他的身体分了家!   那样的嗥叫是令人毛发悚然的,而孙厚却一直嗥叫着待到摔落下去.   “生死无忌”季淦选在这个令敌畏窒的有利时机里,暴起斜出,左手匕首插进了“双飞闷心枪”陈志的腰眼,陈志大吼,短枪正扬,季淦的蛇皮鞭,已绕颈圈缠.抖手将陈志抛飞!   尖泣着,另一位“双飞闷心枪”陈行发疯似的冲向季淦:“畜生,还我弟弟的命来……”   “人鲨”岳江一团球似的弹空而起,头下脚下,暴起十七刀刺向狂奔过去的陈行,陈行身形急转,二十一枪透空飞穿!   季淦一闪而至,匕首狠刺,蛇皮鞭横抖苔向陈行!   厉吼声宛如狼嚎,陈行身形暴旋,反后一枪.快无可言的撅向季淦!   蛇皮鞭梢“叭”声脆响,怪蛇也似猝卷,骤而缠住陈行枪身,季淦用力一挥,却因陈行的拼命冲刺而未能挥脱,雪亮的枪尖,一下子透进了季淦肩头,但是,季淦的匕首也猛然插入陈行左胸!   于是,陈行像是叹息一样吐了口气,立即软软颓倒!   满脸油汗的岳江脚才沾地,已连连摇头:“娘的,你可真叫‘生死无忌’啊.险到这样的招法也敢用,纯是玩命嘛!”   捂着肩头如注的鲜血,季淦淡淡的道:“本来我们就是在这里玩命!”   岳江尚不及回话,目光瞥处,已发现水冰心、冯宇等人正率众追杀向四周业已零落的“紫凌宫”所属,方才阻拦他们的那名“蓝带子”,早就尸横就地了.   一抛肩,季淦道:“走,去帮少夫人扫荡残余!”   现在,整个“大芦花荡”里,除了寥落顽抗的几十名“紫凌官”角色外,就只剩下展履尘与凤啸松,卫浪云与俞戎,齐刚面对的澹台又离,田寿长等六人这三拨尚在鏖战着了……”   事实上,“紫凌宫”方面大势已去,如今他们所想做的,也不过只是打算拼力捞个够本而已…   勿回岛的所属、但凡能够行动的早已全部加入了歼灭的战斗,由“大盾王”曹步前率领, “生死无忌”季淦、“人鲨”岳江、“浪里龙”冯宇、“怒蛟”樊翼升、“无情罩”管庸等随同追杀,添了这许多高手的力量,再联合百余名“勿回岛”的儿郎助威,“紫凌宫”那些作困兽之战的残存者,就更加狼狈凄惨,毫无幸理了……   水冰心已在杨宗的陪同下,急忙来到这边掠阵——她当然更关心这边的情势。因为在此拼战的全是她至亲的人,她的大叔、二叔、她的义父.以及、她的丈夫!   场中“黑龙”俞戎的“百锥拐”又像巨浪怒潮一般汹涌卷向卫浪云,这一次,卫浪云不再封闭敌招,只见他的身形掠起,双锤倒翻,猝然其快无比的左腕翻转,那么怪异的,像是双锤本身聚集了烈日的光芒又突然散射出来一样,光芒绚灿夺目,宛似炸开两团庞大火球的焰流飞旋,光度之强,令人目不能视,满眼尽是一片辉耀的亮!   不错,“比日大双锤”的第二式——“朝日生辉”。   “黑龙”俞戎脸孔上的肌肉顿时歪曲,他“咯崩”咬牙,双目紧闭,挥拐横竖猛扫,然而,拐才挥出.他的胸侧右肋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重击,一声哼叫尚不及出口,另一记重击宛如连在一起的将这位“皇鼎堡”“巨鼎殿”的“殿主”整个脑袋砸了个粉碎.血肉浆汁,喷出三丈!   掠阵的杨宗大声喝;“少主好功夫!”   卫浪云堪堪落地,展履尘与凤啸松处的决斗已发生突变——凤啸松是豁出命来了,展履尘也不得不豁命奉陪;凤啸松在他的“卷云十八拐”全力施为的一刹,“毒鸠拐”笔直居中飞出,连人带拐撞向敌人.   展履尘身形半蹲,气凝如山,“尺中刃”幻成扇形弧光,那一片晶莹浑厚的弧光中,他的刃身波颤,也已贯注生平力道,准备反击。   双方这一着,都是拚命的打法,由于双方的功力相差.甚近,且俱已倾注全力,这样的以硬碰硬,不论孰胜孰负,也都必然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蓦地——   卫浪云神色惨白的暴飞横截,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惊叫来得及出口,凤啸松倾力一击已到!   双方的接触只是一闪,而这一闪的间隙,人们可以极快瞥见卫浪云的双锤斜插腰后,他没有用锤!他的手中只是一条五尺长短的黑色细链!   黑乌泛亮的细链斗然在卫浪云手中,扯得平直,链身颤抖,发出极为清晰却极为刺耳的“嗡”“嗡”抖动声,于是“毒鸠拐”头猛然穿进,但却在触及细链的同时突而斜荡歪指,可是,拐头上竟然撞上卫浪云右肋,而同一时间,没有人看见这条细链的去势,细链已神鬼莫测的闪缠到凤啸松脖颈,更在卫浪云抛抖之下将凤啸松掷出了九尺多远!   不必再去查视凤啸松的生死问题了,只要看到这位“紫凌宫”的宫魁,江湖四霸之一那以古怪角度重挂下来的头颅,便可明白凤啸松也已魂断.   方才,卫浪云用的奇技.名曰“死链”,这是他最后也是最高的一门武功,有生以来.他是首次用以正式对敌,卫浪云的生身父亲,曾遗传下来几种绝学,但这“死链”.却专门留待他救命的一刹所需,如今,他用了,果然死中求得一生.   那条黑亮的细链,是以人发,蛟筋,钢丝绞合而成,长只五尺,坚韧异常,链子的弹力极强,它在一种特殊的手法下可做幅度极其微小的颤动,而反弹之力超乎寻常,几乎可以反震任何敌对者攻来的兵器,然后.在敌人兵器反弹的瞬息间.以匪夷所思的角度与神妙的技巧眨眼间取敌性命,这门艺业,只有卫浪云一人通晓.   如今,他喘息着坐倒地下,杨宗和水冰心分左右挽扶着他,方才,凤啸松的一拐,也已砸断了他两根肋骨。   展履尘并没有马上过来探视,因为展履尘明白卫浪云不致丧命,此刻展履尘朝着重围中齐刚扑去.   一切的情况,齐刚看得清楚,他早已绝望,早已灰心,早已不思苟存;展履尘才一来近,齐刚便全力飞扑澹台又离,在谵台又离的躲闪中,他反挥袖劈向田寿长,田寿长急让五步,齐刚猛旋,澹台又离的四名侍卫有两名应袖震飞,血洒半空,而澹台又离的“大黄伞”几在同时将齐刚砸出两尺!   田寿长的“大魔爪”飞扣而来,齐刚狂笑震耳,左袖抬起硬迎,右边铁袖由下往上疾扫,田寿长身子一侧.“大魔爪”暴挥,齐刚居然挺身迎上,双袖如翼,狠罩田寿长!   怪吼着,澹台又离的“大黄伞”伞尖猛的透入齐刚背脊,田寿长的“大魔爪”也深深抓入齐刚小腹,但是,齐刚的右袖“砰”一声将田寿长扫了个跄踉,而致命的左袖却挥向田寿长的脑袋!   斜刺里,人影猝映.展履尘的“尺中刃”刚刚赶及猛截齐刚左袖,他那无坚不摧的“尺中刀”竟然弯曲了!   而齐刚的身体猛被抛起,背上血喷如泉,小腹上扣着田寿长的“大魔爪”,整条左臂折断,凌空滚出五丈,方始一头倒栽下来.略一抽搐,便自僵寂.   这时,田寿长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澹台又离急步上来,惊问道:“田兄伤得可重?”   先不回话,田寿长伸手下怀.摸出一支白脂玉瓶,颤颤巍巍的倾出一把紫色豆粒状药丸,一口吞落,闭目调息半响,胸腹间鼓动了好—会,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坐下,低弱的道:“多谢仁兄关怀……我还好,差一点没有叫齐老匹夫扫中心脏部位,否则,脉息早已震断了……现在仅是内腑受伤,血气逆流,我已服下丹药镇治,只要再歇片刻,便可无妨……”   澹台又离余悸犹存的道:“刚才好险;那齐刚全是在拚命,一心打算同归于尽,田兄吉星高照虽遭内创,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且请稍歇,我不扰田兄运功调息了.”   说着,他示意两名随从过来看护田寿长,自己匆匆行向卫浪云身边.   展履尘也守候卫浪云一侧,水冰心却红着眼睛,泪珠盈盈.   微微一笑,展履尘道:“有内伤,肋骨拆断两根,旧创也有多处崩裂,但幸而全非致命之危,得耗点元气.多加疗养,孩子受点罪而已,澹台兄,不算太要紧。”   长长吁了口气,澹台又离道:“这我就放心了,田兄也可保无险,真是老天保佑啊……”   展履尘颔首道:“今日之战.极端凶险,我方损伤虽重,幸而精英乃在,诚如澹台兄所言,乃是邀天之佑了……”   澹台又离爱怜的端详着卫浪云泥汗中沾染着血迹的面庞,而这张面庞更是黄中透青的,人坐在那儿,全身却不住的抽搐;澹台又离低沉的道:“浪云,挺一会,马上就给你治伤.”   蹲下身来,展履尘轻轻的道:“乖儿,刚才全亏了你,否则,为叔的只怕与凤啸松同归于尽了.”   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卫浪云艰辛的道:“侄儿……应该这样做……侄儿便是豁上一死……也不能……叫姓凤的……伤了大叔…”   展履尘的喉咙蠕动着,眼眶中有些濡湿,他拍拍卫浪云肩头,嗓子不禁发哑:“好孩子,…………好孩子……”   扶着卫浪云的水冰心泫然欲啼的道:“爹,大叔,为什么不现在就叫人给浪云治伤?他好痛苦,多等一会便多遭罪,看他脸色都变了……”   不待澹台又离回答,展履尘已低声道:“我们全岛上下,医术最高乃是你田二叔,让他亲手为浪云诊治.比什么人都更要令我放心,尤其接骨合伤,你田二叔最为拿手,且等他缓过气来,不须太久……”   卫浪云孱弱的道: “不要紧……大叔,我还撑得住……”   他们等待了一会,田寿长终于站了起来,不用人扶持.已经蹒跚的走向这边……展履尘急问:“老三,你不碍事么?”   田寿长点点头,道:“除了回头养身子.目前已经可以勉强活动了.我得先过来看看,浪云,方才全靠了他,要不,你也早脱层皮下来啦!”   展履尘道:“可不是——你现在就为浪云治伤合骨吧!”   于是,田寿长面对卫浪云坐下,掏出数样药瓶药罐.就着杨宗递来的清水里.在水冰心的协助下开始为卫浪云疗伤。   如今,“大芦花荡”的一场血战也已完全结束,“勿回岛”方面获得全胜,虽然亦损伤颇重,而惨烈的胜,总要比惨烈的败来得好.   除了二十余名“勿回岛”弟兄仍在四周清查战场外,其余的人手早已展开了善后工作.由各门的“护门”指挥着急救伤者,掩埋尸体,并点数双方折损情形……   没有多久,“大盾王”曹步前已快步来到展履尘身侧,他躬身道:“禀岛主,血战已终,我方大获全胜,特向岛主陈报双方伤亡!”   点点头.展履尘严肃的道:“说吧。”   曹步前低沉的道:“我方,‘千涛门’损失最重,‘千涛门’首座吕迎风重伤,‘护门’ ‘二和尚’班智、 ‘九头狮’魏子豪、‘大响鞭’辛德、‘莽牛’熊大开全数战死;‘长风门’‘护门’ ‘小白猴’涂宏受伤,‘生死无忌’季淦轻伤,‘长风门’兄弟伤亡四十多名,‘千涛门’弟兄伤亡不足五十人,岛使‘毒龙’ 卜兴伤势颇重,除了肋骨有折,腰部重伤之外,内腑亦受波及,不过,悉心疗治,尚不致丧命,‘六顺楼’盟友唐兄左腿胫骨迸裂,唯犹可接合。”   沉重的摇摇头,展履尘叹了口气:“这样的损失,几乎折了一半人马,而浪云、寿长二人的受创尚未列入,今日一战,也真叫惨烈了……”   澹台又离感喟的道:“尤其贵岛‘千涛门’上下,英勇牺牲,忠义昭日,更属可敬可佩……”   曹步前又道:“岛主,楼主,我们的损失固大,‘紫凌宫’却更惨,他们的‘宫魁’凤啸松战死,‘三护宫’‘落魂斧’史直阵亡, ‘红带子’级好手‘一苇凌波’尹疆、‘九头鸟’元德香、 ‘大番旗’郝邯、 ‘十字剑手’赵嘉、‘旋刀轮’司徒强、 ‘紫蜂蛛’龙百祥等悉数被残, ‘黄带子’级所属‘奉天拐’孙厚、‘双飞闷心枪’陈行、陈志、‘白额狼’施非、‘翻云斧’许广、‘夺魂指’任大竹等亦无一幸免,‘蓝带子’自‘带头’沈维堂以下计二十名更已援首,他们的手下只在最后溃逃了不及二十人,其余的全部就地消灭!此外,连‘皇鼎堡’的三名凶人齐刚、俞戎、公冶羊也一起做了‘紫凌宫’的陪葬!”   澹台又离咳了—声,清朗的道:“恭喜展兄,贺喜展兄,‘紫凌宫’倾颓‘皇鼎堡’就残,如今江湖定鼎,全局统握,四霸合归一,这‘六顺楼’甘随尾骥,职任差遣,绝对拥护到底!”   一拱手,展履尘道:“多谢澹台兄的支持,更有赖阁下的大力扶助了!”   澹台又离一边还礼,边呵呵笑道:“客气,客气,展兄,说真话,我在此刻实在暗自庆幸,日前未曾与贵岛一直僵持下去,否则,以贵岛兵精将猛,骁勇善战之锐锋,只怕‘六顺楼’亦已破灭无存了!”   展履尘忙道:“澹台兄说哪里话来,‘勿回岛’,‘六顺楼’谊属至好,永也不会有解不开的怨结;澹台兄一力相助,他日有成,必将与‘勿回岛’.福祸相共,安危互赖!”   澹台又离诚挚的道:“全凭展兄照应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展履尘下令准备开拔,他们还要赶回“六顺楼”去,与“九旭门”厉寒的人马会合,厉寒率众远袭“子午岭”凤啸松的老巢,算日子,不久也该回转了。   “勿回岛”的队伍出发的时候快,因为要追击敌人,回师的时候却没必要再如此赶了,尤其还带得有伤者,几百路程,倒走了五天才抵达。   刚刚到达“六顺楼”前的一道横坡上,探马即已归报“六顺楼”前有两军对峙,一边是“勿回岛”留守的“青鲨门”人马,另一边,嗯,却是迟了日才来迎亲的“铁家寨”大队,据探马相报,“铁家寨”大当家铁汉与他的独生儿子少寨主铁铮都到了。   竟不犹豫的,展履尘下令两门弟兄列阵,形成钳状由横坡两则向下延伸,随时准备应合“青鲨门”的伙伴行动;一时只见蹄飞马嘶,人声叱喝,片刻后阵势已展开!   “六顺楼”的大门前,“青鲨门”人马一字排开,旌旗招展中兵将如云,由“金胡子”柴志贵率领四名护门横立阵前,在他们对面,一式黑色劲装的“铁家寨”所属亦已摆阵相迎,看来,双方已僵持很久了,之所以尚未火并的原因,乃是“六顺楼”的朋友正在两边苦劝,李青与许虎奔来跑去,眼见唇焦舌燥,连汗都急出来了!   这时,“勿回岛”大军突现,并以疾阵排展而至,声威果然惊人,“青鲨门”所属欢呼雷动,而“铁家寨”人马顿时紧张得每一张脸全泛了青!   后队伴护着伤患的澹台又离,闻讯之下慌忙策骑赶到,他一面好说歹说的先稳下展履尘,自己又匆匆奔向“铁家寨”那边解释去了。   “勿回岛”的队伍一横两钳,静肃等候情况的变化,但见人强马壮.一派森森杀气,展履尘跨马雄峙,随时准备以武力赶走对方这批与他侄儿争媳妇的不速之客。   横坡上,卫浪云闲闲的从软兜坐起,眺视着这个既紧张,又可笑的场面,瞧着,他侧看向伴在身边,脸色十分窘迫的水冰心一笑,道:“老婆,这可真叫,‘双雄夺美’,‘铁家寨’的人对你犹不放手呢,令尊要‘坐蜡’了!”   瞪了卫浪云一眼,水冰心嗔道:“全是为了你,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人家已经够窝囊了,你尚调侃人家!”   躺在后面软兜上的吕迎风仰起身道:“少主,少夫人,我们根本不须与那些牛鬼蛇神多费唇舌,干脆三门齐动,猛攻下去.杀他们一个鸡飞狗跳.片甲不留!”   水冰心急道:“这怎么可以,‘铁家寨’大当家铁汉与我义父谊属挚交,我又未同意这门婚事,劝他们离开也就是了,千万动不得干戈!”   卫浪云微笑道:“冰心,你是有点舍不得么?”   水冰心猛然回头望着丈夫,眼圈顿时红了起来,她咬咬牙,硬着声道:“卫浪云——你这没有良心的莽夫,你剜出我的心来看个仔细,看我心中只有谁?!”   后面,吕迎风一伸舌头赶紧缩了回去,卫浪云已经打恭作揖的向水冰心告起饶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铁家寨”的人马突然开始撤走,在他们大队之旁,澹台又离犹一再向其中一位高大老者拱手致歉,而高大老者似极气愤,头也不回的率队自去,队伍萧然,那年轻人,也终于表情凄黯的离开了.   卫浪云的目光由那位率队的考者.扫过许多匹马儿上蛇载的,五光二色箱箱笼笼——他知道这必是下聘的礼物——再目送那年轻人黯然离去,不知怎的,他心中倒有些歉疚之意了.只是,他不忍却也爱莫能助啊……   于是澹台又离奔马而回,满头大汗的向展履尘诉说什么,看这位“六顺楼”的楼主,虽然—脸的尴尬之色,却也掩不住那如释重负的欢欣之态.   天尚未晚,大队即已在“六顺楼”外安营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连串的整补,养歇,与逸乐.当然少不了那浓馥的,充满人心的喜气,因为卫浪去和水冰心还要在“六顺楼”重行一次隆重盛大的婚礼。   十天后,派在“龙背冈”接应的人已经领着风尘朴朴,疲乏憔悴的“勿回岛”“九旭门”这支远征人马来到了“六顺楼”.   “九旭门”儿郎的回转,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的,好消息是:他们果然不辱使命,成功的突袭了子午岭的“紫凌宫”的老巢,非但救出了,“蝎子”所有俘虏,更扩展了极大的战果,他们重残了“紫凌宫”的“大护宫”方贤,格杀了“刑堂”执法白森,并消灭了“紫凌宫”“白”“黑”二带的余数,另外.“龙派”所属亦遭击溃,“飞鹊门”只逃出“不老婆婆”朱玉如及“索上飞莺”陈京儿,两人犹挂了彩,这样的丰硕胜利,却也付出庞大的代价:“九旭门”首座厉寒受了伤,“巴攀云鹰”上官保战死,“混天棒”尉迟深亦阵亡,“八斩手”龚勇杰折了一条腿,唯一完整的就只有一个“闹诲叉”马有能,“九旭门”弟兄仅剩下一半回来……   从赫连雄的口中,“勿回岛”人方才得知他当时的失踪乃是被“公明堂”堂主“铁面子”南宫远拚死救出,两人在短暂的潜伏之后,曾冒险到“紫凌宫”去救人.但却陷于对方重围之中.南宫远力战而亡,赫连雄受伤遭俘,亦列为下落不明的“花子帮”三位长老及一干伤患,实则已干破庄之日战死乱军,所掳俘的“灰衣会”当家冉秀堂却真不知哪里去了……”   安顿了所有血战而归的弟兄后,卫浪云同水冰心去探视独居净室中的赫连雄.   倚坐榻上的赫连雄消瘦了很多,脸色泛着干黄,纹皱密布,有一股说不出的憔悴与落寞的意味,望着自己这位拜兄,卫浪云不禁双目蕴泪,心头泛酸……   低沉的一笑,赫连雄道:“兄弟,不要难过,我们久别重见,真乃恍同隔世,这样的运道,正值得欣慰才是,何须伤感?”   卫浪云吵哑的道:“大哥,你瘦了,而且也苍老许多……你的基业毁于一旦,弟兄死伤星散;甚至连你自己也受了重创,这样悲惨的遭遇,全是为了匡扶‘勿回岛’争雄中土之举.也全为了我,大哥,我累你太多,我对不起你……”   赫连雄正色道:“什么话!我与你是八拜兄弟,义结金兰同生死,共福祸,连心连意,如手如足,你的事,即乃我的事,我不帮你帮谁?我不扶你扶谁?我心甘情愿,毫不勉强,便是死了兄弟我也决不犹豫,更何况这一小小的基业?”   卫浪云的声音有些哽塞:“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赫连雄轻轻的道:“兄弟,你是我这人间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疼你,宠你,兄弟,因为我们是骨肉啊……”   水冰心温柔的道:“浪云,别伤感,今后一切都好了,展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坦途,一片辉煌.你与大哥百劫重逢,正值大喜之事,大哥饱经磨难,方自归来,你不该使大哥快活一些吗?”   赫连雄笑道:“说得好,弟妹,我久闻你的娴慧,可惜未能赶上你们第一次拜堂,幸而这一遭有运气,还能参加你们补行的第二次大礼,否则,我这为兄的真会遣憾终生了!”   脸色微红,水冰心道:“大哥,平素浪云多承大哥,关照爱护,我还没向大哥道谢呢……”   哈哈笑了,赫连雄:“弟妹客气了,以后,只怕浪云这小子找到一位更适合爱护他的人,要把这这老哥,抛到脑勺后去了……”   水冰心娇羞的笑笑,垂首不语,卫浪云的情绪也好转了些,他道,“大哥,我们往后住在一起,叫冰心多烧几样拿手的菜给你太快朵颐!”   水冰心笑道:“只要大哥爱吃,我包管叫大哥吃个痛快!”   卫浪云接着道:“对了,大哥,除开吃,我还要转告你一件事;大叔、二叔业已决定.将来檄传天下绿林各道,共举盟主行参大典时,你的地盘范围将十倍扩大,而且,另拨二十七个水陆码头给你,除此之外,‘蝎子’的基业亦将由本岛支持重建,补齐原有人手!”   赫连雄感动的道:“兄弟,岛主与二叔对我才真是恩义齐天………”   水冰心道:“大哥,这点小小报偿,哪及得上你替‘勿回岛’所立的功劳十中其一?只是略表我们的心意而已,大哥接受,我们已是喜慰莫名了……”   卫浪云笑道:“这几天来,江湖上南北各路绿林帮派堂口香坛,也已纷纷派人前来投贴拜谒,并主动要求加盟列名,自今以后,江湖码头便将团结一致,主统有序,成为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形体了……”   赫连雄欣慰的道:“能做到这一步,也不枉我们流血搏命了!”   这时,门儿突启,皮四宝又是冒冒失失的撞了进来,他一见房中的人,立即眉开眼笑的嚷了起来:“少主,少夫人,我想你们想得好苦啊.被关在‘紫凌宫’他妈那个巴子的黑牢中这段日子,满鼻孔的湿霉味加上四壁透骨阴寒,可真连心也冷了,我说呢,莫非你们忘记我们啦?一天数着一天,就是没有人来搭救,再关下去,大伙不发疯也得疯啦!”   不待人家说话,皮四宝又口唾四溅的道;“在他妈那个巴子的‘紫凌宫’.吃的是冷饭粗盐,喝的是操他舅子的迷糊水,偶而来碗汤,也就和刷了锅倒出来的一样,灰黄泛黑,最多浮上一根沾泥的菜梗子,人到那种光景,稀奇古怪的毛病就多啦,一下子幻想着鸡鸭鱼肉,一下梦到了梅花全席.我不是看到那刷锅水像什锦汤,就瞅着杂米饭似八宝饭,有一次,‘紫凌宫’的牢卫伸手进窗口吆喝,我居然望着那支粗肥的人臂变成了红烧蹄膀,唉,其实红烧蹄膀怎么会动呢?这样苦楚恼人的时光过不完.人瘦得皮包骨,心里的窝囊气就更别提了,满眼望出去,任什么也都那样郁闷阴沉,和寡妇死了独儿一样不觉得有啥指望了……”   榻上的赫连雄笑骂道:“皮四宝,你还有完没完?”   卫浪云忙道:“没关系,大哥.让四宝说,我也喜欢和他聊,多长一段日子没有好好聚上一聚了.”   皮四宝咧嘴笑道:“可不是吗,少主,我真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你啦,直到那一晚上,乖乖,猛古丁的‘紫凌宫’就像炸了营,火光四起,杀喊不绝,不一刻,黑牢外头便响起了激烈的拚斗声,好家伙,鬼哭狼嚎的,铁牢门被人撞开,啊哈.‘黑浪衣’,我一见,就知道是‘勿回岛’的天兵下凡啦,大伙镣铐一解,立时冲出,看吧,整个‘紫凌宫’全已鸡飞狗跳,乱成一片,火在烧,人在掠,刀刃闪炫,吼叫嗥号震得人耳发麻,啧啧,厉首座的‘无相刃’,马大哥的大金叉,尉迟大哥的混天棒,龚大哥的板斧,上官大哥的铁爪,天爷,再加上那么多弟兄的往返冲杀,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个强,我们知道得救了,大伙马上混入人堆里帮着‘勿回岛’的伙计对付‘紫凌宫’的免崽子,他们再也神气不起啦,都在比赛着谁的腿快.谁的血标得远,妈个巴子,简直蛇鼠一窝,捣入就散……”   哼了哼,赫连雄道:“你这张嘴,纯是卖大力丸的料,你知不知道厉首座为了去救我们蒙受了多大牺牲?折损了多少性命?照这样一说,倒像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容易了?”   打了个哈哈,皮四宝金牙一闪:“当家的,事实上差不多嘛,拣好听的讲,自己心里也舒泰不是?”   水冰心笑道:“皮大把头.你以前见过我?”   摇摇头,皮四宝道:“没见过少夫人!”   水冰心掩唇道:“那,你怎么,‘想’我法呀?”   皮四宝尴尬的道:“闻名已久,少夫人,神交嘛。”   水冰心忍俊不禁道:“你在听到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没和少主发生感情呢,那时,我们甚至是冤家,你心里不恨我?”   皮四宝笑道:“不不,打是情骂是爱,少夫人早时整少主,其实心里疼得慌.我就知道少夫人必定不一天会投入少主怀抱,困到少主床上!”   水冰心顿时粉面飞红,又羞又躁,连卫浪云也哭笑不得……   赫连雄呵叱道:“你他娘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少夫人面前,出言何此不雅?”   皮四宝连忙打自己两下嘴巴,急道:“—时糊涂,一时糊涂!”   水冰心又好气又好笑,但心里却对皮四宝产生了好感,她知道,像这样直率粗犷的人,也往往就是可以托命的忠义之士。   卫浪云笑道:“四宝,像你这种脾气,在‘紫凌宫’被囚之际,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皮四宝笑吟吟的道:“可不是,我一天到晚吵得他们鸡犬不宁,我要就尖着嗓子怪叫,要叫直着喉咙吼,一时哼小调.一时唱山歌,他们被逼不过来打我,我总是瞅空盖他们一头一脸的‘八宝饭’或‘什锦汤’,看守差不多全叫我磨疯了,有一次,我……”   卫浪云,水冰心,甚至榻上的赫连雄,全都津津有味的陷入皮四宝滑稽诙谐叙述中.这些叙述,尽管有时用句粗鲁.却仍然那样的亲切熨贴……   一个半月之后,盛大的婚礼在“六顺楼”举行,卫浪云与水冰心又重尝了一次做新人的机会,这一次,田寿长干瞪眼站在一边,男女双方的主婚,自然是由展履尘与澹台又离承当了。   留驻“翠竹轩”的“黑鲸门”人马,早已携同身份转变的谷宣及断臂已愈的包不同一起来至“六顺楼”,古独航自也随至,这位“蝎子”的“总掌旗”,与旧日兄弟重逢,免不了又是一番滋味,但感叹也好;悲哀亦罢,却都叫这一片喜气冲得淡之又淡了。   大红灯笼映红了“六顺楼”,各处张贴的喜联显得光鲜簇新,龙凤花烛的跳闪中那斗大的金喜字越见喜气洋洋,和合二仙也咧着嘴在笑,新郎新娘,又入洞房。   两百桌筵,摆满了“六顺楼”内外,自己人,远近贺客,加上不邀而至的“锦上添花”者,足足热闹了三天三夜。   现在,卫浪云与水冰心的名份是铁打的了。   “勿回岛”和“六顺楼”也结结实实的成了亲家。   往后的日子,光明灿烂,可以预见的未来是美好又祥端的……   直到了这个时候,澹台又离方才笑问展履尘,他麾下的“五道金”管庸是否乃“勿回岛”派来卧底的内应?展履尘照实说了,澹台又离在一阵哈哈声中却觉得背脊泛凉,他确实庆幸自己未曾与“勿回岛”硬干到底,因为,连他手下如此信任重用的人物居然也是人家潜伏至此的班底,这样的细密安排,周详策划,岂非等于在他卧榻顶上悬挂了一柄钢刀?澹台又离深深的感到,“勿回岛”在关系上确是一个最佳的盟友,但,却是一个最坏的敌人……   天下的筵席总要散的,卫浪云与水冰心的婚礼也已过了它的高潮,直到余波平静,而距离檄传天下江湖道入盟其囊盟主大典的日子,却尚有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的时光,对一双新人来说,乃是悠闲心与轻松的,这些事不须要他们来操心,“勿回岛”及其盟翼中,有的是擅办这类事物的专人……   于是,展履尘恐怕闷着了侄儿侄媳,他慈祥的嘱咐卫浪云,要卫浪云带着水冰心趁着这段空闲日子到外面名山胜景去游览一番,这,也聊作婚后的余兴吧.   过度关怀卫浪云夫妻的展履尘,在他们临行之前更加派了伤势已愈的吕迎风与甚得卫浪云赏识的皮四宝二人一路护随.   这一天,黄昏时分,他们刚刚游过了“九仙山”上的“大仙洞”,十分尽兴的回到了山下不远的“三姓集”;“三姓集”是一处十分热闹的镇甸,阔幅不大,却有着城府的繁华与喧嚣,百市杂陈,熙熙攘攘,算是—个荒乡野僻中的大地方.卫浪云他们定下的客栈,却是闹中取静,在集西一条短街的尽头,相当幽清雅致的一排三间客房;座落在这家客栈的后院,与客栈其他的房间相隔着一片园子,人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而然便觉得安适多了。   因为心情愉快,卫浪云晚膳时忽然酒兴大发,在客栈的前堂里,便与吕迎风,皮四宝两人开怀大喝起来,水冰心不善饮,加以游山玩水累了一天,便先回到后院休歇去了、三位男士却越饮越起劲,直到都有了六七分酒意,皮四宝又出点子,怂恿卫浪云与吕迎风一起出去逛逛。   “三姓集”原本繁荣,一到灯火初上的时分,更是热闹非常,街面上有得看,值得瞧的地方很多,卫浪云等三个人这一溜达,便直玩到起更前后方才醉醺醺的回转客栈。   踏着夜路,皮四宝边打着酒嗝道:“少主……呃,今晚上可玩得痛快吧?其实这个地方,还有许多好去处呢……光看看‘玉皇廊’前卖狗皮膏药的耍把式,听‘礼在寿楼’麻皮说书,还有‘全泰馆’那个妞儿的大鼓,都不见有意思,淡得出鸟来,好耍头的所在,我却不敢领少主去……”   卫浪云笑:“怎么说?”   吕迎风插口道:“这小子一定是又起了‘荤念’了!”   嘿嘿一笑,皮四宝道:“就在我们听大鼓的‘全泰’后弄子里,便连着好几家所谓‘秦楼楚馆’,里头最有名的一家叫做‘桃花院’,姑娘好,招待亲切,陈设也属上等,还有‘清官人’哩.本来我想请少主一起去逛逛,又怕少夫人知道了会揭我的皮……”   卫浪云笑斥道:“开玩笑,我怎去那种地方?万一被少夫人知晓,非但你会被她掏皮,连我—样要吃不消!”   耸耸肩,皮四宝道:“所以,我便只有干熬着咬牙挺啦,不敢拉少主去……”   吕迎风笑道:“你可以自己去风骚嘛,何苦拖着少主替你垫背?”   皮四宝摇头道:“吕阿哥,我们两个受命一路随待少主与夫人,如果因为我去逛窖子而恰巧出了事,你说,我有几颗脑袋回去叫岛主摘呀?”   日迎风一拍胸脯:“有我!”   皮四宝道:“更糟,如若真的出了纰漏,你在我不在.两相一比,我越惨啦,那时,我们当家的不逼着我吊颈才怪,所以,忍忍心火吧,等回去再想法‘煞痒’!”   卫浪云笑道:“看你这副猴急的没出息像!”   眨眨眼,皮四宝道:“少主哪.其实你偶而一次‘野饮’,少夫人也不会知道,今晚可是大好良机哩,只有我们三个人心里有数,大家嘴皮子紧点,一辈子也张扬不出去,我与吕阿哥可以替你作证,说我们找地方又喝了一夜老酒——少主,到那‘桃花院’.我定给你找个‘清官人’尝鲜,没开过包的,嘻嘻……”   卫浪云忙道:“不要胡扯,皮四宝,当心我在少夫人面前告你一状!”   双手急摇,皮四宝慌了:“好,好,不去就不去.权当我放屁得了,少主可千万别在少夫人面前如此整治,谁都知道我对少夫人最是忠贞不二,这一向,我还负有监视少主行动之责,不叫少主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吕迎风不禁失笑道:“皮四宝,你这尊嘴,真是翻江倒海,风头说变就变,前面还在诱惑人,后头倒成了人在诱惑你啦!”   一挺胸,皮四宝正正经经的道:“吕阿哥,我这个人,素来性情刚直,做人端正,便是少主想搞七捻三,咳,我也是断不答应的,我这个人呀——”   笑着,卫浪云截断了皮四宝的话:“行了,别再聒噪啦,前面就是客栈的大门……”   这条短街本来就冷僻,如今夜阑人静,更是清寂,几点晕黑的灯火微光映照下,挂在店门户外的绸红灯笼也显昨黯沉沉的,而店门也已关了.   吕迎风皱着眉道:“客店打烊上门啦,出来的时候忘了吩咐店家一声,叫他等门——”   皮四宝道:“没关系,我去把门擂开!”   一拉皮四宝,卫浪云道:“不必,深夜叫门,会吵扰其他住客,诸多不便,反正我们今天住在后院-----干脆从后头翻墙进去得了!”   于是,三个人绕过围墙,来到客栈后面,丈多高的青砖墙,在他们三人看来有如踏越一道石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各自飞掠而过.   那一排三间的上房里,只有最右边的一间亮着灯光,卫浪云见了.不禁心中歉疚——回来得这么晚,显然水冰心还在等他。   但是,尚未启步,他的视线一扫之下突然身子震了震——就在他与水冰心居住的那间亮着灯的纸窗槛下,有一丛青竹掩遮着,一条黑影正伏在那里,隐约中,这黑影似是口里含着一支小管插进纸窗中鼓气在吹……   几分酒意,顿时化成了一头冷汗,卫浪云聚拢目光望过去,心头怦跳之下却又庆幸万分,至少,他还算回来得快,回来得及时,回来得正是地方,如果他不是从后面越墙而入,就不可能发现这个不速之客,这个豁了眼的采花贼了!   老天爷.由那淫贼的举动判断,显然他尚未曾得逞!   卫浪云神情的变化,立即引直了吕迎风与皮四宝的注意,两人循着卫浪云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不禁顿使他们热血沸腾,怒火上升,皮四宝猛一咬牙,就待先扑上!   轻轻一扯皮四宝的衣角,卫浪云悄声道:“不可鲁莽,天幸这采花贼尚未得逞,我们先别掠动他,要抓活的,四宝,你与迎风从背后擒牢他,我从前面回房去探视少夫人……”   吕迎风红着眼,恶毒的压着嗓门道:“干刀剐,万分剜的杂种畜生,简直黑心瞎眼,可恶可恨到了透顶,等会擒着他,看我怎么给他剥皮抽筋法!”   皮四宝双手握拳,斜吊起两支怪眼,声音也自齿缝:“我第一个要先‘阉’了他;这狗娘养的!再分他的尸!”   挥挥手,卫浪云低促的道:“你们去吧,记住要活的!”   宛若一溜轻烟,吕迎风和皮四宝便又疾了又快的掩了过去。   卫浪云潜行到另一边,才电射而起,凌空三转落到门前,他身形一闪,“砰”的掩鼻推门跃进。   房中,烛影摇红,淡淡和祥的光辉,像水一样轻柔的洒泄四角,空气里,果然飘浮着一股浓馥的异香味,这股香味,香得绮丽,香得恬艳,卫浪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软榻上,罗帐半垂,水冰心侧面朝外的蜷曲在锦被中,那妖美妩媚的如玉面颊上,染着一抹迷人霞红,小巧丰润的菱形唇角边,噙着柔腻的微笑,仿佛她正在做着一个美丽又甜蜜的梦;她已换上了白色的缎子寝衣,两条洁白如雪的玉臂平置胸前,看上去美极了,也恬静极了一一正是一个男人所渴盼景像,但是,卫浪云却捏了冷汗!   水冰心显然已中了迷香晕过去了,她尚不知道,在甜蜜的夜境之外,正有—头恶狼准备着攫吃她呢!   卫浪云一扑进房,桌上的烛光随风摇晃,窗外,蓦而起了一阵急切的衣袂响动声,紧跟着便是人声叱喝,人在猛烈动作的力道流旋音响,于是,有什么东西倒地,接着便传来了呻吟与粗浊的喘息……   先过去将被子为水冰心掩好,然后,卫浪云屏着气一掌推开窗户,以便外边鲜洁的空气流进房里;他人朝窗前—站,黑暗中,吕迎风与皮四宝已各在一边,执拗着一个身着夜行衣人物的双臂押了过来。   就着房里外溢的灯光,卫浪云向那人脸上一瞧,微怔之后不禁失笑——这位采花淫贼有着一张狭长的马脸,疏眉,细眼.蒜头鼻,鼻下是张刻薄的嘴唇,而最扎眼的,却是他老兄右颊上一支猩红的血手印!   不错,“鬼狼”奚俊,也就是昔日曾在“老通城”“如归客栈”中几乎玷辱了水冰心的那位朋友,一样的手法,一样的技巧,一样的意图的摧花者百奚俊,更是一样的运道欠佳,遇上了一样护花之人。   当吃了不少苦头的奚俊发现了眼前站立着的人是谁之后,不禁立时魂飞魄散,心胆俱裂,他扭曲着那张丑脸,张口结舌:“啊,是你!卫浪云!怎么……又是你……”   微微一笑,卫浪云道:“是我,奚俊,里面被你迷倒的女人,也是第一次你在‘老通城’‘如归客栈’中想动歪念的同一个女人,她叫水冰心,‘六顺楼’楼主澹台又离的义女,而如今,她却是我的妻子,澹台楼主是我的岳父。”   浑身不停的梭梭抖战,奚俊恐惧至极的道:“不……卫少主……卫大侠;我不知道……会是她……我只是今夜投宿于此……临时起念……不想抓瞎撞一个而已……我真不知道房中人就是水姑娘……是你的夫人”   卫浪云谈淡的道:“那一次,在‘老通城’我擒住了你,在你脸上赏了一记‘丹血印’,是警告你不得再犯此等卑鄙淫行,但显然你仍邪恶不改,无耻如旧;你带了这种记号,受了如此教训,却依然本性难移,因此,也就不堪救药了,在‘老通城’你碰着我,是第一次,今晚,是你最后一次:来生投世,千万记着,你不要再做个专思为淫的下三流禽兽!”   奚俊的脸色有如死灰,他惊骇的哭叫:“饶命……卫少主.卫大侠……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向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求你可怜可怜……我饶命啊………”   皮四宝紧抓着奚俊的手臂,哼了哼,用力往上一抬,只听得“咔嚓”一声,也已拗断一臂骨,奚俊全身一抖,顿时两眼上翻,口流涎液,痛得整个人都瘫了.   吕迎风也如法泡制,同样“咔嚓’一声拗断了奚俊的另一条手臂,他一边犹在咒骂:“天打雷劈的淫贼,你瞎了眼,你疯了心,老子叫你找快活,老子零零碎碎的生剥了你,一丁点的替那些被你糟塌过的妇女雪耻出气!”   一面骂,吕迎风更一面拳打脚踢,奚俊竟叫着,呻吟着,央求着.皮四宝挥拳猛掴,已打得奚俊满嘴喷血,齿飞肉碎,噎噎唔唔的发不出声音来了……   卫浪云挥挥手,萧索的道:“带出去,给他痛快后埋了吧,记得这厮身上的所藏的‘玉仙香’,是一种迷药,最是下浪恶毒不过,也—遭埋掉!”   吕迎风应了一声,拖着也已晕过去的奚俊便走,皮四宝犹回头道;“少主放心,我们自会送这杂种上道——少夫人安好吧?”   点点头,卫浪云笑道;“她没事,睡得好酣。”   当吕迎风与皮四宝挟着奚俊离开之后,卫浪云凝视着黑沉沉的窗外,心中颇生感触,俗浯不是曾说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么?人的素行,便有如栽植,而栽植了什么,便将会收获得什么了……。   深深的呼吸几次.卫浪云将窗儿掩上,夜,确已深了,他须要早些安歇,无数个明天,远数个将来,还有无数个希望等待着他;人的一生就是如此,波荡而恬静,绚灿又平淡,在这些波荡、恬静、绚灿与平淡中,却只有现实的一刻,才真正能以把握的.……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七章 群英立盟勿回岛   银色的沙滩,茶色的礁岸,浓郁苍翠的峰恋叠嶂,有几只海鸥,晤,尖声叫的一群海鸥正绕着这座孤悬在海上的大岛来回的翱翔……   海浪的拍岸与海鸥的尖鸣,给这座孤岛,奏起了另一种单调的乐章!   嗯!这便是勿回岛。   远处水线上面,火红得似要爆裂开来的晨阳,滚动如火轮般往天上移动着,便在这时,—艘三桅大风船缓缓的绕过勿回岛北口驶进一处海湾里。   海湾里帆樯林立而井然有序,大群穿着黑浪衣的勿回岛弟兄们正在忙着搬运东西,见这艘三桅快船驶进湾里,不少人仰起脖子手搭凉棚望过去……   于是,有人狂叫起来…….   “少主人回来了,是的,还有少夫人哪!”   “不错,我也看到了……”   “你们看四宝也在船上呢!”   “嗯,另一位……另一位不就是吕迎风吕爷吗!”   一群人聚拢在—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忘了搬运东西了。   三桅快船缓缓的落下主帆.船头在变换方向,然后顶着一堵石岸拢靠在岸边。   这时上百名身穿黑浪衣的勿回岛弟兄早一拥而到了大船边,只听震天价一声喊叫:   “少主少夫人好!”   三桅大船上,正是“银雷”卫浪云水冰心小夫妻二人与吕迎风皮四宝.   原来勿回岛与六顺楼携手合作之后扫除了紫凌宫与皇龙堡这两股江湖道上两大势力以后,勿回岛檄传天下江湖道入盟归属的大典日子尚未到来期间,那勿回岛岛主展履尘真怕闷着侄儿侄媳,便命吕迎风与皮四宝二人伴随,周游天下三个月.   三个月时光对一对新人言,果真是悠闲中透着新鲜,轻松中也有刺激,不只是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意兴满怀的尽了兴,便吕迎风与皮四宝何尝不是大呼过瘾!   是的,整日里刀口上翻滚的人,一旦如是悠闲自在上一阵子,两种迥异的日子,自然有着绝大的不同感受了.   现在一一   面对着弟兄们这种欢迎的场面,卫浪云一手揽着水冰心那纤纤的腰肢,另—于高高挥舞着,满面笑意而开心激荡不能自已.   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人高声亢叫道:   “兄弟,你们终于回来了!”   卫浪云不用瞧就知道那是八拜金兰、结义兄弟、同生死共祸福、连心连意如手如足的大哥——“蝎子”大当家“无形手”赫连雄.   猛力搂紧水冰心,两人腾身而起,水冰心似是双足离地般一闪而迎上了大步走来的“蝎子”瓢把子“无形手”赫连雄.   高胖伟岸的身子在颤抖,大光头上似在冒汗,赫连雄双臂箕张的一下子搂住卫浪云,铜钤眼似见泪光的道:   “好兄弟.这三个月你过的定是舒坦自在吧!嗯?”   卫浪云偏头望向水冰心,笑道:   “嗯!有句话是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小弟这三月过的日子大概就是那对令人羡慕的“‘鸳鸯’吧!”   双手掀着卫浪云肩头,赫连雄笑望着水冰心,道:   “是真的?”   水冰心抿嘴一笑,羞赧的低下头……   于是,一阵哈哈大笑声响彻石岸而掩去了附近的浪涛声,连搬运东西的人也全停下来笑了……   拍拍卫浪云,又把卫浪云上下仔细打量一阵,赫连雄又哧哧的笑道:   “嗯!只是稍见消瘦了,这也是新婚之后正常现象嘛,对吧?”   卫浪云摸摸自己那光溜溜的下巴,笑道:   “瘦了?”   于是,就在赫连雄的捧腹大笑中,石岸边再次爆出一阵震天欢笑……   便在这时,皮四宝走近赫连雄,施礼道:   “大当家.皮四宝向大当家问安,当家的伤势…….”   赫连雄只是斜眼偏头望了皮四宝而尚未开口呢,早听得卫浪云急急问:   “大哥,你的伤可痊愈了!”   捧腹哈哈一笑,赫连雄道:   “兄弟呀!你该看出大哥与刚从紫凌宫回来时候的模样有什么不同吧I”他一顿又道:“那时候活脱臭水沟拖出来的一条死狗.如今你瞧瞧——”边一巴掌拍在胸脯上发出“吧”的一声响.   一旁的吕迎风早哈哈笑道:   “赫连当家原是铁打的汉子,如今早休养过来了!”   赫连雄道:   “勿回岛一统江湖,不论是勿回岛或蝎子.甚至花子帮的伤者,全都到了勿回岛,岛主一纸令,南北六省各召来了名医,如今大部分伤的人全好了,只等各路人马一到,这江湖道上大团结的入盟大典便将在这勿回岛上举行了。”   “银雷”卫浪云大喜,道:   “紫凌宫不再争霸,皇鼎堡烟消云散,六顺楼与勿回岛一统江湖,自今而后天下一统又见太平了,哈……   赫连雄道:   “最近两个月里已有不少江湖绿林帮派,堂口香坛,纷纷前来投帖拜谒,不少人留下来等候参加主盟大典,且要求加盟列名呢.”   伸手搂住满面笑容的水冰心,卫浪云笑道:   “走,我们快去见大叔、二叔去,二叔的伤势还真的令人放心不下呢!”   赫连雄呵呵一笑,道:   “兄弟呀,我说过,岛内来了那么多名医,你二叔早已活跳乱蹦的这时候在监督着兄弟们搭建立盟主彩台呢!”   卫浪云—听,高兴的道:   “冰心她爹可也在?”   赫连雄等边走着,已见岛内果真来了不少江湖人物正四处游览这座名震武林的勿回岛呢。   这时水冰心也急急问道:   “是呀,我爹他老人家可也来了?”   赫连雄边走着,回头笑道:   “已经到了三天,他是率领着六顺楼的二司卫‘铁狮’李青与管庸等一众五百名属下来的。”   水冰心笑道:   “奇怪,大司卫谷宣怎的没来?”   一旁卫浪云笑道:   “石弓山下的六顺楼不能没人驻守.你爹一定是派谷宣在六顺楼那面照顾了……   卫浪云正说着,突见水冰心面色一寒,俏嘴巴翘着不再走了。   这光景连赫连雄也是不解的笑道:   “哟,怎么了?”   水冰心嘟着小嘴.道:   “你爹,你爹,难道我爹不是你爹?”   卫浪云闻言早哈哈笑道:   “当然我也应叫爹啦!”   赫连雄哈哈大笑,道:   “当然,当然,澹台大楼主当然也是你爹了,哈…”   水冰心这才破颜一笑,道:   “等下见了爹,由你先叫着见礼。”   卫浪云猛点着头,道:   “到时候你瞧我的。”   这时走在后面的“玉面屠夫”吕迎风与皮四宝二人也呵呵的笑了起来……   几人沿着海湾山道绕向一处山坳,便来到—片陡峭的山壁之前,一大片苍翠高大树林看去宛似树海,但就在这树林中央,层叠的房舍成排,有一座大厅十分豪华,雕梁画栋,犹似宫殿,这时就在那大厅正前面,近百名勿回岛弟兄们正赶着搭建一座高台。   高台搭建在紧邻大厅,高台前面有着一片广场,足可容下五七百人。   卫浪云等一进入广场,立刻引起在场兄弟们的欢呼叫声与问好声:   “少主人好!”   “少夫人好!”   紧接着好一阵震天价拍手声……   大厅上早听得田寿长叫道:   “是浪云他们回来了,哈……也该回来了.”   立刻,卫浪云一把拉着水冰心当先便往大厅上跃去,只见大厅上正坐满了人.   只是二人不及细看的直走近中央偏右的那张豹皮太师椅前;而椅子上坐的正是澹台又离。   只见他抚髯微笑中,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已双双跪在地上,卫浪云果真毕恭毕敬的道:   “爹好!”   水冰心跟着也道:   “爹,你老人家好!”   澹台又离既感动又高兴的哈哈笑得全身直哆噱……   另一面,田寿长心里已不是滋味的干咳了一声!   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尚未会过意来呢.那澹台又离已收住得意的笑,边指着田寿长与满面笑意的展履尘二老道:   “只平安回来就好,快过去给你们大叔二叔叩头去,你们还没看见,你们二叔吃醋了呢,哈……”   卫浪云拉着水冰心忙走向展履尘与田寿长及舒沧三人面前双双又跪下去。   展履尘哈哈笑道:   “孩子;你们玩的可尽兴?”   卫浪云起身笑道:   “是很尽兴,但却十分想念大叔二叔呢?”   田寿长鼻孔一哼,道:   “算是有那么一点良心.”   卫浪云走近田寿长,笑道;   “二叔,浪云已同冰心商量好了,只等立盟大会完毕,我二人不放二叔走,就在这勿回岛上侍候你老人家了。”   田寿长又是安慰,又是愉快的笑了,喉头一乾,哑着声音道:   “二叔知道你天性纯孝,重情义.同我过世的大哥卫浩一般样,唉!我们二老此生有你这么个好侄儿体贴的侍候着,比个亲儿子还好上多少倍,只是……”他又低缓的接道:“只是这岛上过日子我不惯,只等这里事情一了,我又得回内陆去了。”    展履尘这时微笑着慈祥的道:   “你们这是刚刚回来,这大厅上一众各路道上英雄你先见个礼,然后回你们新房歇着去吧!”   一旁的“无形手”赫连雄早应道:   “对,对.只见见这厅上的一众道上朋友们,你夫妻就先回新房吧!”   不及细看,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抱拳冲着大厅上近五十位赶来加盟的道上朋友施礼,道:   “卫浪云与妻子水冰心给各位见礼,勿回岛欢迎各位!”   大厅上有一半不识卫浪云,但却早知道卫浪云是勿回岛少主人,这时全都起身还礼不迭!   望着卫浪云往新房走去,赫连雄一把拉住皮四宝,道:“皮四宣,只有个你陪着去游历.我兄弟自是玩的高兴,不过你小子没有把人给带坏吧?”   赫连雄当然十分明白自己手下的这位“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的习性,还真担心被皮四宝把卫浪云领到那秦楼楚馆去见识一番呢!   皮四宝知道大当家的意思,忙低声笑道:   “大当家可不能冤枉属下,人家小两口这三个月里每天俪影双双.粘糊的可紧着呢,属下哪有机会带少主人到那种地方闲晃荡的。”   赫连雄道:   “没有那是最好不过.”   皮四宝笑道:   “本来就没有,当家的不信只管去问吕迎风去。”   大胖脸一仰,赫连雄笑笑,道:   “这么说来,你同吕迎风二人也够辛苦了,去歇着吧!”   就在这卫浪云与水冰心等回来第三天,勿回岛上的立盟大典便开始了。   从停靠船只的海湾直到立盟那个广场——沿着山道全插着当前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代表旗帜,勿回岛正面大厅前面的大台子已扎成一座色彩夺目的彩楼.   就在彩楼两边,更安排着座椅,对面,晤,尚搭建了一座鼓乐小楼,正有一批鼓乐手在里面坐着,小楼外面更站了五个大汉,各人手持一管三眼子冲天火炮,每个人手上还握着火绳,光景就等着时辰一到便要燃炮了.   果然,就在东西山头上日头刚露个边的时候,首先便见那右面大汉举起火炮,‘嘭嘭嘭”连三响,紧接着第二个大汉又燃起了三眼火炮……   直到第五个大汉的火炮放完,小楼上的鼓锣立刻齐鸣,刹时间只见赶来勿回岛参加立盟大典的一众江湖人物,相偕的走上贵宾席位.   便在这时候.勿回岛上的弟兄们穿戴鲜艳整齐的大步走向彩楼前的广场上,顺序为:   “黑鲸门”,由首座“大劈刀”修子雄率领。   “九旭门”,由首座“无相刃”厉寒率领。   “长风门”,由首座“大盾王”曹步前率领.   “千涛门”,由首座“玉面屠夫”吕迎风率领。   “青沙门”,由首座“金胡子”柴志贵率领.   另外六顺楼也来了百名兄弟,由二司卫李青率领着,站在彩台右方。   紧接着花子帮也有五十名兄弟,以及富陵镇来的蝎子旗下兄弟五十名.   再看彩台上,两边赶来入盟的三山五岳江湖各派人物,总也有近百名分坐在彩台两边。   又是三声击鼓,正面彩楼上展履尘当先举步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有“百窍心君”田寿长、花子帮的舒沧、六顺楼“大黄伞”澹台又离、蝎子旗大当家“无形手”赫连雄,而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跟在最后面.   “月魔”展履尘只在台手中央一站,抚髯望向彩楼两边与台下一眼,早闻得台下一阵震天价欢呼之声响彻云霄,而使得展履尘频频点头不已——   激荡的声浪随着海风飘向远方,展履尘这才高声道:   “江湖一统,天下砥定,勿回岛愿与当今各门派共享这以兄弟们的血肉换得的成果——”   他话才只说了这一句,全场立刻响起掌声不绝于耳   点点头,展履尘又道:   “往日江湖纷争,群雄并起,紫凌宫、皇鼎堡,甚至铁血会,这些与我勿回岛以及六顺楼之间,时起冲突,彼此拚命,不知死了多少好弟兄,而今勿回岛为了一统江湖,弟兄们舍死忘生的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便是消弥彼此之间的争霸,用意在于保障江湖道上兄弟……”   便在这时候,“大黄伞”澹台又离踏前一步,高声道:   “六顺楼澹台又离今当天下英雄面前郑重宣布,拥护勿回岛展岛主为江湖盟主.以后一心一德,共为江湖而尽一己之力!”   澹台又离话刚说完,就听得彩楼下面及百名六顺楼兄弟齐齐振臂高呼!   展履尘早握住澹台又离的手,激动的直点头……   于是,彩楼两边的近两百来宾中,早又有人高声道:   “我们拥护展岛主为盟主,悉听差遣——”   于是,立盟大会进入高潮.   站在水冰心一旁的卫浪云,低头望着明媚秀丽,端庄娴雅的妻子.暗中捏着水冰心的手,于是,二人彼此满面笑意的轻点着头.   不料就在一阵欢声雷动之后,展履尘突然双手示意叫大家安静下来……   早见展履尘缓缓向卫浪云招手,道:   “孩子,你过来!”   卫浪云忙急步趋前,道:   “大叔你吩咐.”   拉着卫浪云右手,屉履尘高高的举起来,高声道:   “自今日始,勿回岛由我这位侄儿卫浪云接掌了!”   卫浪云好不惊异,却突又听得彩楼下面勿回岛与结盟的“花子帮”与“蝎子”组合狂叫欢呼起来……   不旋踵间,在场所有的人也都欢叫起来……   卫浪云相当惶恐的道:   “大叔.如此重担,浪云怕难以肩负呀!”   十分严肃的,展履尘道:   “这件事在你同水姑娘婚后我便同你二叔商量好了,你二叔也十分同意——””   卫浪云又望向田寿长,早见田寿长笑意昂扬的道:   “孩子,自从你爹过世以后,我同你大叔竭力要把你调教成个人物,你没有叫我二老失望.也是大哥在天有灵,如今这可是我同你大叔这些年来苦心孤诣撑持到今日这种局面,对你来说,担子是重了些,但凡事都有起头的一日,你勉为其难吧!”   展履尘也道:   “我同你二叔全老了,也该心无牵挂的五湖四海去邀游一番了吧?”   “扑通”一声,卫浪云当众跪在展履尘与田寿长二人面前,他双目含泪的道:   “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大叔与二叔,此恩此德,浪云虽肝脑涂地无以回报万一,二老请受浪云大礼一拜!”   一把掀起卫浪云,田寿长沉声道:   “这是什么时候,你竟还要来这种俗不可耐的礼数,还不快向在场说几句江湖盟主的话!”   田寿长以大鹰爪功抓住卫浪云肩头,卫浪云便想跪也无法跪下去,这时他十分激动的点点头……田寿长这才“嗯”了一声:   “站到前面去说上几句吧!”   卫浪云缓缓走至楼前面,光是望望彩楼下面勿回岛弟兄,再望望其余的众人,双手抱拳,高声道:   “江湖乃江湖人的江湖,勿回岛立为盟主,他日必为江湖主持正义,维我江湖道统,祈望吾辈团结无间,同舟共济,在道义的大前题下生死与共!”   几句话说得在场众人,立刻又响起一片欢呼声……   一旁的水冰心早走上前去与卫浪云并站在一起.   于是,连六顺楼主“大黄伞”澹台又离也抚髯笑了……   当天,展履尘命勿回岛全体动员,热烈招待起来加盟的各门派贵宾,大宴三日,尽兴而归!   时光匆匆中.卫浪云似是平安的度过两年多江湖盟主的日子,勿回岛也在水冰心的协助治理下,显出一派兴旺景象,六顺楼、蝎子组合、花子帮,也都扩大了地盘,江湖上看起来是平静了,然而却有一股暗流正在激荡不已,近来,连卫浪云也已觉察出来了.   站在海湾石岸边,卫浪云遥望着远方,远方有着山峦叠蟑,隐隐然在水线上面.   这时只见勿回岛岛使“毒龙”卜兴匆匆的走到卫浪云身旁施礼,道:   “岛主,一切俱已妥善,只待启航了。”   卫浪云点点头.一声喟叹的道:   “半年来,道上的规矩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勿回岛’自担任盟主以后,两年多来已替他们解除不少纷争,凭我勿回岛的旗号,最近竟然连着出了几桩不大不小的纰漏,非但劳动我们的人,今日竟连我这大盟主也得亲自出马,卜兴,你知道,这里面除了显示着江湖中仍有一干不开眼的角色外,还有什么可说的?”   卜兴小心的道:   “再不开眼,但比之当年皇鼎堡、紫凌宫来,他们又算得了什么玩意儿!”   卫浪云摇头,道:   “卜兴,你错了,要知跳梁小丑也会翻江倒海,这些人暗中在动摇我这盟主地位了.”   卜兴呐呐的道:   “那些人,准吃错了药,要不,便是有些迷糊了.他们应该明白勿回岛的声威,即使是蝎子组合或花子帮也足以令这些家伙不敢兴风作浪呢!”   卫浪云冷笑道:   “但他们还是在暗中兴风作浪了.是吧!”   这时岛使卜兴更小心的道:   “岛主,在走以前该向老岛主禀告一声吧?”   卫浪云道:   “我会的,两年多来大叔一向清静惯了,真不想无端的去打扰他老人家!”   卜兴点头道:   “不错,老岛主住在龙头礁过的可是闲云野鹤的日子,老人家甚至连问问勿回岛上事务也没有呢!”   卫浪云望着海面,边缓缓道:   “这是他老人家太信任我了,而我却在两年多的今天又要令他老人家烦心事,唉!真不知怎么说才好呢!”   龙头礁就是勿回岛右面一处小孤岛,一处断崖相连状若龙头的小山头,每天当潮水升的时候,那片断崖便会被海水淹没,望之宛似一座小孤岛,但当潮水一落,就会看到一条百丈长的山道与勿回岛相连接.   这里便是“月魔”展履尘隐居的地方.   一明一暗的红砖小瓦房,适巧的建在这小岛的凹处,这里种了许多奇花异卉,有座花架下面挂了七八只鸟笼,全是展履尘心爱逗乐的对象.   现在——   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来到这小红砖屋外面,二人望着这位大叔逗着一只“八哥”,半响,卫浪云道:   “大叔.恩,有件事情想向大叔禀告……”   展履尘并未回头看卫浪云,只轻描淡写的道:   “不论什么事情,你都该自己琢磨着办,别忘了你是勿回岛岛主,当今江湖盟主,应该有独断专行的决心才是,大叔是不便有所意见的!”   水冰心忙笑着上前拉住展履尘左臂,道:   “大叔,你怎的不关心浪云了?”   展履尘道:   “如果我再插手过问事务,那才真的是不关心他了,别忘了江湖盟主之位是如何的受人尊崇,我老头子可不想叫他有损盟主尊严.”   卫浪云忙恭敬的道:   “可是大叔你老人家……”   展履尘伸手一拦.道:   “去吧!该怎么做大叔一定支持你,放手去干吧!”   水冰心这才笑道:   “大叔既如此说,那就叫人放心了,我们……”   卫浪云立既接道:   “明日一早侄儿便亲自去一趟富陵镇了。”   展履尘摆摆手并未再说话.   于是,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辞别走回匆回岛上。   卫浪云回到大厅上,他黯然的对水冰心道:   “自从接掌勿回岛岛主与江湖盟主以后,大叔也好,二叔也罢,似是全都变得陌生许多,不像过去他二老把我呵护有加,爱怜备至,唉!早知道当上这捞什子的江湖盟主二老对我会这般光景,卫浪云宁可不干!”   水冰心一笑,道:   “浪云.你错了,二老的这种表现我看得出来,他们在磨练你,一心要把你磨练成一位真实的,也是伟大的江湖盟主,切记,莫叫二老失望!”   这时卜兴走来,卫浪云立刻命其把“千涛门”首座“玉面屠夫”吕迎风找来.   大厅上卫浪云缓缓道:   “为了争雄中土之事、先后我也经过不少仗阵、先是六顺楼,后是紫凌宫,到后来连番血战那皇鼎堡、铁血会,流马队、三羊山,流血流汗的争得这江湖盟主之位,该是多么不易之事呀……”   水冰心喟然道:   “创业维艰。但守成也是不易,大叔就是要你在守成上面多下功夫呢!”   点点头,卫浪云道:   “是的,创业维艰,守成不易!”   这时吕迎风大步走进大厅来,施礼道:   “岛主找我?”   卫浪云点头,道:   “明日一早你跟我去富陵镇。”   “玉面屠夫”吕迎风道:   “岛主可是为了蝎子辖内的几处堂口被人暗中下手倒旗之事?”   卫浪云道:   “赫大哥把信送上勿回岛,此事定然不小,否则凭‘蝎子’组合下的弟兄,当能轻易解决的;”   “玉面屠夫”吕迎风道:   “这事何需劳动岛主大驾,由属下走—趟就成了。”   卫浪云摇摇头,道:   “半年多未见到赫大哥了,趋此事件我哥们也好会会面叙叙旧。”   吕迎风笑笑,道:   “如是这样.属下便不再劝阻岛主了。”   “明日也只带你一人前去,你早点去叨拾一下吧。”   这时卜兴忙道:   “岛主我呢?”   卫浪云道:   “你就同翼升及另外几位首座在勿回岛上着意的操练,我预感不定还真的会动员勿回岛弟兄上阵呢!”说着,他叹口气又道:“江湖上才平静不到三年,么魔小丑便又出笼了,这批人会是谁?”   吕迎风道:   “别管这些杂碎是哪个妖洞中出来的,只等我们兜上以后,绝不手下留情,岛主,这也是岛主立威的时候,正所谓杀鸡儆猴,此其时也.”   卫浪云摇摇头,道:   “我绝不会轻视敌人,因为敢于面对我们的敌人,必然也有其不可忽视的一面.”   水冰心道:   “我爹就常这样说呢!”   卫浪云道:   “上次听说六顺楼大司卫谷宣已脱离六顺楼了,不知谷宣为何如此,这次也许我顺道去一趟六顺楼看看.”   水冰心道:   “本来我也想去的,可是……可是……”   卫浪云一怔,道:   “可是什么?”   水冰心有些娇羞的未开口,而令吕迎风与卜兴二人也感到这位岛主夫人透着神秘.   卫浪云一急,立刻握住水冰心的手,低声在水冰心的耳鬓道:   “究竟怎么回事?”   水冰心睇视卫浪云一眼,悄声道:   “我可能有了!”   卫浪云一愣,道:   “你有什么?”   水冰心忽的起身道:   “你去想吧!”说完竟走出大厅。   卫浪云尚怔在椅子上呢,卜兴早近前施礼笑道:   “恭喜岛主,夫人一定是有喜了呢!”   “玉面屠夫”吕迎风突然一声欢呼,已自椅子上弹了起来,叫道:   “天大的喜事,快报予老岛主知道呀!”   水冰心与卫浪云结婚三年.今日才闻得娇妻有喜,欢愉之情溢于言表.早长身而起,直往水冰心去处追去——边高声道:   “冰心!冰心!是真的吗?”   勿回岛岛主夫人怀身孕,这在勿回岛而言,算得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展履尘早把未动身的卫浪云找到跟前:   “孩子,听说冰心有喜,这可是真的?”   卫浪云点头,道:   “冰心这么说的,大概就错不了,哈……”   展履尘庄严的走至门口.冲着苍天施礼,道:   “大哥,你天上有灵,可要保佑你儿媳妇平安呀!”   卫浪云深为感动的道:   “大叔又为侄儿操心事了!”   展履尘道:   “我一直在操心,打从你与冰心二人结婚起大叔就开始等着抱侄孙了,可是一等三年才有消息,你说说看,大叔又岂不心焦急躁的.”   卫浪云笑道:   “冰心总算没叫大叔失望.”   展履尘道:   “这件事如叫老猴子知道;该不知他是如何的高兴了。”   卫浪云笑道:   “前两次去看二叙,他还骂我不管用呢,三年来一直在令他失望,这次我一定顺道去看二叔,也叫二叔好生高兴高兴!”   展履尘当即道:   “你应该把冰心送回六顺楼去,一个有身孕的女人不宜住在孤岛上,六顺楼那面的老妈子丫头最是多.有她们侍候应无问题。”   卫浪云恭敬的点点头道:   “大叔想的周到,侄儿明日便同冰心一起走.”   展履尘又细心的嘱咐,道:   “船到陆地靠了岸,可不能叫冰心骑马,还有……还有就是你夫妻也别来向我辞行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   “大叔你多保重,明日一早我们便走了。”   展履尘摆摆手,愉快的叫卫浪云快回去照顾水冰心。   蔚蓝天空,万里无云,一艘三桅快船刚靠上岸,没多久便见一辆双辔马车驶近船边来.   赶车的穿了一身黑浪衣,一看便知道是勿回岛兄弟。   一块大跳板担在船边、卫浪云小心扶持着水冰心往岸上走去,后面跟着“玉面屠夫”吕迎风。   本来是要别派人手护送岛主夫人回六顺楼的,卫浪云却又决定自己亲送娇妻回六顺楼,形式上也倍觉慎重些。   这时只见又一勿回岛兄弟牵着两匹宝马,其中一匹便是卫浪云的“狂火”宝驹.   水冰心上了马车,绣着黑浪的车帘已垂下来,卫浪云回头望向大船,一众勿回岛兄弟们已躬身相送了。   点点头,卫浪云一挥,车马立刻向前奔去,早听得二十几名船上兄弟齐声高呼:   “岛主一路顺风!”   卫浪云一行尚未进入富陵镇辖境,迎面山冈上已见数骑快马冲来.   不等卫浪云吩咐,“玉面屠夫”吕迎风早拍马迎上前去.双方渐渐看清楚对方何人,来人已是欢畅的叫道:   “好家伙,咱们又碰面了.”   吕迎风也笑道:   “好哇四宝,原来是你呀!”   不错,来的正是“蝎子”组合“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   挺起身子往远处望去,皮四宝道:   “马车上坐的何人?”   吕迎风笑指马车,道:   “岛主同岛主夫人全到了,你小子还不快去见礼.”   皮四宝一听,立刻回头招呼他带来的四名手下.道:   “下马!”   只见皮四宝五人拉马路边站定.每人肃然恭敬的望着远方,而卫浪云与马车已缓缓的到了皮四宝几人面前。   皮四宝忙拍拍身上的黑色软皮紧身衣,斜眼上翻金牙外露的左手一举,迈右腿单膝跪地,道:   “皮四宝迎接岛主!”   卫浪云马上笑道:   “四宝,你怎的知道我来了?”   皮四宝站起身来,道:   “回岛主的话,我哪里会知道岛主大驾动向,只是……只是……”  ’   突听车中水冰心道:   “怎么不说了,皮四宝?”   皮四宝一听,忙又抱拳施礼.道:   “皮四宝忘了给盟主夫人见礼了.”   卫浪云一笑,道:   “多时不见想不到你学的懂礼貌多了,皮四宝,你有什么话还会把你噎住的,说吧!”   皮四宝突然骂道:   “妈拉巴子的,也不知从哪个黄鼠狼窝闯出一批泼皮货,尽在暗地里踹我各处盘口,这半年多我们蝎子组合已有七处钱庄被洗劫一空.两处缎庄也起了大火,唉……”   卫浪云双肩一紧,道:   “前后发生的事已有半年多了?”   “不错。”   卫浪云道:   “赫大哥为何不早把情况告诉勿回岛呢?”   皮四宝沉声道:   “大当家碍于面子,总以为只是几个不长眼睛的小混球,只要暗中稍加注意,便不难把他们揪住的,可好,至今不但未揪住一个人毛,反倒是越来越嚣张,大当家这才一面把消息送上勿回岛,一面把八旗的兄弟们调派出去,我们便是被派出来在这一带活动的……”   卫浪云这才点点头,道:   “本来我是先要把夫人送回六顺楼再转往‘蝎子’的.既然在此地碰见你,可好,我们先到富陵吧!”   水冰心在车中道:   “浪云,你们去富陵办正事要紧,就让马车送我先回六顺楼吧!”   卫浪云道:   “回六顺楼必得我亲自送,这里先去一趟‘蝎子’总堂口,然后我们一齐回六顺楼.”   水冰心道:   “浪云,我先回六顺楼去,等你办完正事以后再赶往六顺楼;爹不会怪你的,再说我跟你去‘蝎子’,又不能帮你什么,反倒令你多操一份心事。”   卫浪云一听,正自思忖.不料吕迎风对卫浪云道:   “岛主先去蝎子总堂口,属下护送夫人回六顺楼去也是一样.”   水冰心忙道:   “不用了,吕首座还是帮着岛主办事去吧!”   皮四宝忙近车前,道:   “夫人,最近这一阵子地面上可比不得一年前了,也不知那里冒出那么一股‘阴兵’似的幽灵人物,尽在暗中造反啦,还是由吕首座护送着比较好呀!”   水冰心笑道:   “照你皮四宝这么说,江胡上平静三年;如今又将刀兵相连的不太平了?”   皮四宝道:   “夫人,差不多是这么个光景呀!”   卫浪云道:   “也好,就由吕首座护送夫人回六顺楼吧!”   于是,马车驶向远方,吕迎风紧紧的跟在车后面……   卫浪云立马遥望着……   心情有些异样的几乎要叫住驶去的马车,但他还是未开口叫出来.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八章 怪汉劫走水冰心   皮四宝小心的陪着卫浪云.连同皮四宝率领的四名手下,六人六骑纵马进了富陵镇.   富陵镇看来更见广阔繁华,那楼阁重叠、屋宇栉比.茶楼酒馆那种熙来攘往,可真够热闹的.   六人穿过富陵镇,又穿过街尾一条小巷,朝前便是金沙辉映的小河,河对岸,卫浪云已看见那座他十分熟悉的金碧辉煌大庄院——   那足有两人高的虎皮石围墙.拱托出个大黑漆蝎形双环正门,耀眼铮光明亮的十二层麻石阶,还有那几十丈外便已看见的三个篆体大金字:“蝎子庄”!   再次端详着这座“蝎子庄”.缓缓的卫浪云道:   “这年把来,蝎子庄又增加了几处买卖,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暗中捣蛋才是,怎的……”   皮四宝道:   “岛主只一见着大当家的便知道近来的情况有多么叫令呕心的!”   过了小河,几人在“蝎子庄”那宽大的石阶前下马,早有人过来把马匹牵走   卫浪云偕皮四宝二人拾级而上,皮四宝一到了大门前面,便伸手施力扣击两枚吊在蝎首下的铜环.   门开了,开门的却是“木蝎旗”二把头雷震远,他见皮四宝陪着卫浪云,忙上前见礼,道:   “雷震远叩见岛主.”   卫浪云忙伸手一拍,道:   “我们去见大当家的,就别多礼了.”   “蝎子庄”那三栋巨大楼房,正面中间一栋的长廊上,“无形手”赫连雄正自背负双手蝶躞呢.抬头见大门进来两人,双目一亮,早高声叫道:   “晤!盟主驾到了!”边快步迎上卫浪云,双手抱拳施礼不迭……   卫浪云忙双手握住赫连雄双臂激动的道:   “大哥.我来了!”   赫连雄双目几乎见泪,道:   “盟主,我们厅上说话.”   点点头,赫连雄回头问皮四宝.道:   “盟主随行的弟兄你去照顾吧!”   皮四宝道:   “当家的,盟主原是有个吕迎风跟着侍候,如今吕首座已护送盟主夫人回六顾楼去了,所以,恩!这儿就由我皮四宝跟来侍候了.”   一听吕迎风护送水冰心回六顺楼,赫连雄对卫浪云道:   “盟主,怎的不让夫人来此稍住些时日的!”   卫浪云一笑,道:   “她身子骨不舒坦,得早早赶回六顺楼去……”   卫浪云话未完,赫连雄已不悦的道:   “夫人身子骨不好,更应到富陵来呀,我这里名医好几个,什么样的药物全有,怎的……”   卫浪云哈哈一笑,道:   “实不瞒大哥、弟妹是有了身孕才急急赶回六顺楼去的,你知道有许多事情在岛上是不方便的.”   赫连雄与皮四宝对望一眼-----   那皮四宝早尖叫道:   “我的老妈呀,这么大的好消息怎的在路上就没听盟主提上一句呀!”   赫连雄更是狂欢大叫道:   “盟主,天大的好消息呀,大伙可得好生祝贺一番了。”   卫浪云伸手一拍,道:   “大哥,我已不只一次的对你说过,你还是称我兄弟要来得亲切多了,别再盟主盟主的反倒是见外了!”   呵呵笑着一掌拍在光头顶门上,赫连雄道:   “好,好,兄弟,你怎么觉得顺耳,我便怎么叫吧。”   皮四宝一旁笑道:   “大当家,你说要怎么祝贺呀!”   这时三人到了右面的那座大楼,门楣上那斗大的金字正刻着:“肝胆楼”!   就在楼下那间陈设豪华的大厅上坐下,卫浪云笑道:   “大哥、冰心只是有身孕,要贺也得要生下一男半女之后再说吧!倒是你这里的情形我想先弄弄明白。”   赫连雄从怀中取出个摺子在卫浪云面前摊开来,一手指着摺子上记载的数目,道:   “兄弟你看吧,五处钱庄被洗劫一空还死了十几名弟兄,另外两处绸缎庄也被人放了火,最叫人呕心的还是连连发生的这些事情中我们竟摸不清楚是谁下手干的,你说说看,这算他妈的什么玩意嘛!”   卫浪云手指着摺子上记的,道:   “其中有几处好像是紫凌宫与皇鼎堡地盘划割给大哥管辖的呀!”   赫连雄道:   “三处钱庄一处绸缎是的,当初我也十分惑疑会不会是这两处的人在暗中弄鬼,可是经过明查暗探的就是不见一些蛛丝马殖,兄弟………我……我计穷了呀!”   卫浪云冷笑道:   “不怕抓不住贼,就怕贼不干,大哥,他们是阴,尽躲在暗处施坏,看起来比之三年前我们对付皇鼎堡紫凌宫要令人头痛多了,原因是大家皆站在明处,你争我夺,对杀对拚,兄弟们心中全一清二楚,如今敌人隐在暗处,形成敌暗我明,吃亏的的当然也就是我们了;不过大哥尽可放心,只要这股暗流继续下去,而且我也确定他们必会继续干下去,如此,早晚我们会找出这批家伙来的.”   赫连雄道:   “会的,当然会找出这批王八蛋,但兄弟呀,大哥却已是迫不及待了!”   沉思有顷,卫浪云道:   “大哥,我想是否有人暗中在动摇我这盟主地位,你知道如今江湖上谁不知道富陵镇的蝎子组合是勿回岛的死党.”   赫连雄咬牙沉声道:   “放眼江湖,他们哪个敢!”   卫浪云道:   “明里不敢,可是暗中敢,而且他们已经开始下手了.”   一拳擂在手心上,赫连雄骂道:   “妈的,总得想法子抓到几个便不难逼问出来了.”   卫浪云突然双目一亮,道:   “明日我便先赶往山西孤围山走—趟.”   赫连雄一怔,道:   “那是皇鼎堡原先地盘呀!”   卫浪云一笑道:   “如今江湖上已没有皇鼎堡了.”一顿又道:“我想明白那地方对于我这位江湖盟主的到临.是个什么样的表现.”   赫连雄道:   “我陪兄弟前往.”   卫浪云笑笑,道:   “大哥这里事情够辣手的,怎的能离得开,我去,也许……也许,嗯,看看皇鼎堡会不会死灰复燃.”   当天卫浪云便十分安逸的住在“蝎子”总堂口,那赫连雄陪着,二人直谈到三更天。   日上三竿,卫浪云的‘狂火”早备妥了鞍就栓在“蝎子庄”的院门口,光景只见所有蝎子旗下兄弟全排成队的就等卫浪云上道了。   这次赫连雄虽不陪着卫浪云前往山西境内,却派了皮四宝跟着前去.   这时皮四宝已端坐在马上,大门里,卫浪云似是心事沉重的走出来,后面赫连雄正在叮嘱什么呢!   望望一排排站定的“蝎子”兄弟们,卫浪云深深点着头—一   于是便听得众人齐叫——   “盟主金安!”   挺胸上得马背,卫浪云高声道:   “兄弟们好!”   这时赫连雄却对皮四宝,道:   “皮四宝,你的责任可重了,稍有差错,你知道我会揭你的皮!”   皮四宝一咧嘴,大半口金牙闪闪中忙应道:   “当家只管放心吧,皮四宝也不只一回陪盟主出游了.”   卫浪云这时对赫连雄一抱拳,道:   “如果山西那面没动静.我便会立刻赶来的.”   于是两匹马如飞的驰出“蝎子庄”,顺管道直往西北方而去。   这时候远在两百里外的老松坡下,“玉面屠夫”吕迎风正护着那辆双辔马车驶向六顺楼地面,算时间大概也有两天不到的行程。’   马上的吕迎风担心车上坐的水冰心有身孕,怕长途劳累惊了胎气,便在马车驶在老松坡时候,小心的对车中水冰心禀道:   “夫人,可要在此停下来歇歇再走?”   水冰心道:   “吕首座,我不累;还是赶路吧。”   马车未停,但当马车驶上老松坡那棵盘根老松树下时候,突然间迎面出现一批怪汉挡住去路——   怪汉,不,应该说这些人的穿着怪异吧!   紫头巾,黄衣,黑裤,面上更是一块血红的面罩,而这些人手中握的兵刃也怪,十八般兵器全有,如果数一数,正好是二十一。   “玉面屠夫”吕迎风一见这个阵式,立刻命马车停下来,且低声对水冰心道:   “夫人,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夫人定要以自己身子为重,千万不能有所闪失呀!”   手掀车帘,水冰心望向前面,冷冷道:   “平静三年的江湖,果然又出了么魔小丑。”   吕迎风沉声道:   “且看属下去打发这些龟孙子们去!”   翻身下马,吕迎风把缰绳送在车把式手上!腰里摸了一下“比翼刀”,大踏步的走向对面二十来个怪汉前面:   “哪条道上的,怎的没看到车辕上插的‘黑浪旗帜’吗?”   突的,站在正中前面大汉耸肩哈哈大笑……   于是,大汉身后二十名怿汉全都狂笑起来……   “玉面屠夫”吕迎风嘴角一撩,嘿嘿笑道:   “嗯,吕大爷明白了,半年来江湖上出的那股子阴损暗流,把个平静无波的江湖又开始蒙上一层阴影的,准就是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王八兔子鳖了。”   又是雷鸣般的一阵狂笑,那大汉声若洪钟般道:   “吕迎风,想不到你这位勿回岛千涛门的‘玉面屠夫’,依旧是恁般的狂妄!”   咧嘴一笑,吕迎风道:   “熊样的东西,竟也识得吕大爷,何不干脆把面上那尿骚布扯下来,明敞着干一场!”   血红面罩上的双目炯炯似要喷火,那人厉烈的道:   “你会知道大爷们是谁的,当你即将离开这花花世界时候。”   吕迎风冷冷道:   “是吗?就你们这二十来个熊人?”   嘿嘿—阵笑,那人沉声道:   “三年前江湖上四大势力争霸,你们勿回岛挟其人多势众与死党之助而争夺了江湖盟主之位,但你们可曾想到过以武力夺得的成果该是多么的脆弱,因为你们也只是控制了人而非是人心,这一点,姓吕的你可曾想到过?”   吕迎风不屑的道:   “听你小子口气,娘的老皮可是有些不服气了?”   双肩一阵耸动,那人沉声道:   “服气?老子服气你个六鼻头,如今明里是你们勿回岛天下,暗地里老子们总得搅你娘的一个黄河水不清!”   突然,大汉一旁另一人沉声喝道:   “狗娘生的;那车里是什么人?”   “玉面屠夫”吕迎风怒道:   “你们这群畜牲不配知道.”   大汉横身踏前大半步,戟指吕迎风骂道:   “姓吕的,你不要狠,老子们撂倒你以后,立刻就知道那车里何许人了.”   吕迎风冷冷道:   “总不能耍耍嘴皮子便能把吕大爷摆平吧?”   中间大汉嘿嘿笑道:   “姓吕的,勿回岛的大首座,摆平你那是极端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桩,否则又如何敢于挺身再与那勿回岛相抗颉。”   吕迎风鼻吼冷叱,道:   “凭你们这些人毛?你们知不知道我勿回岛为了要定鼎武林.一统江湖,所投下的资本是什么?嗯?全是血和肉,付出的全是生命,这全是一分耕耘—分的收获,你们又算他妈的老几?只是藏在暗中偷鸡摸狗之辈,也敢大言不渐的想与勿回岛论长短,敢情痴人说梦话……”   大汉突的狂叫道:   “吕迎风,你马上就会知道老子是不是痴人说梦话,看吧,这老松坡上便是你葬身之地方.”   缓缓的,吕迎风的“比翼刀”已分握两手,边沉声道:“眼前是个以武力解决的局面,因为吕大爷绝不会轻易放走你们任何一人,就如同你们定要吸吕大爷身上血一样,再说下去就嫌多余了……”   大汉突然又道:   “吕迎风,车上可是坐着卫浪云那小子同他的老婆水冰心?”   吕迎风怒骂道:   “放肆!敢对盟主如此说话!”   嘿然一声,那大汉一顿手中精钢棍,道:   “兄弟们,上!”   酷似安排得恰到好处般的.正面大汉迎头举棍“唿”的一声便砸向吕迎风——   咬牙切齿,吕迎风错步腾身而起,抬右肩,塌左肩,古怪的突然一个斜旋,宛似遇上一般无法抗拒的旋风般旋起三丈余高,半空中双臂分张,那对锋利无匹的比翼刀,便在他怒沉身形中兜头暴劈如电!   清脆的金铁交鸣……   漫天的碎芒火花——   吕迎风浑身于这片激荡的刃芒中,只见四面八方闪耀着各种不同的毫光……   毫光如电火在闪耀,刹时间两股标现的鲜血往空喷洒,只见贴近吕迎风的两个使刀大汉抛刀挺胸旋身,滴溜溜往外冲去——   便在这时候,猝然一束细芒闪过吕迎风的肩头,一股热呼呼的血直往吕迎风的衣衫里流去,但他连哼也没有!   是的,吕迎风未叫出声,他是怕惊动老松树下面的夫人,因为夫人是不能受到任何骚扰的。   但对方重伤的两人也没有开口出声,这就令吕迎风有些迷茫了.   突然间,那施棍大汉双手托起精钢大棍朝天,吕迎风也正自斜身向他扑到。   钢棍暴旋如电中,突见另外十几人猛的各自回身后退,便在这后退中,其中八人突的矮身甩出右手,只见八点寒星流星似的奔向吕迎风——   “玉面屠夫”吕迎风的“比翼刀”已距离正面大汉胸前不足一尺远,突然一阵“嘭”声,吕迎风顿感全身力道—窒,——   肩上、肋下、后背,八只毒蒺黍有三支打在他身上!   正面大汉并未闪躲吕迎风的“比翼刀”,便在吕迎风稍顿时候,精钢大棍—收而横,钢棍寻端快不可言的怒顶在吕迎风胸前,那大汉且叫骂道:   “去你妈的!”   犹似断线风筝,吕迎风“哦”的一声狂喷出一大口鲜血而跌坐在三丈外。   满眼金星喷洒中.吕迎风大吼—声迸力掷出手中比翼刀,却被大汉打于地。   大叫一声,吕迎风道:   “走—一”边急急伸手入怀摸出一把药丸塞入口中!   吕迎风当然是叫马车快回头,然而这些人的动作可真够快,一个个如群狼下山,刹时已扑近老松树下的马车。   那赶马车的这时见情况不佳,顺手抽出车辕上挂的钢刀,怒吼一声迎击而上——   这些怪装打扮的大汉们动作真快,早有五人把赶车的围住,一阵翻腾滚转里,赶车的钢刀被架住,拦腰便被砍了三刀,差一点没被劈成两段!   于是,只见双手端着钢棍的大汉一招手,马车已被团团围住.   但在这时,车帘掀起;水冰心面色寒寒的缓缓道:   “你们要干什么?”   那握棍大汉似是一怔,沉声道:   “卫浪云呢?”   水冰心只见这些以血红面罩蒙着面的怪汉,一个个双目精光炯炯,显然这些人全是高手.   水冰心当然早想动手,但她十分明白婚后三年才有个孩子,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而铸成终身憾事!   现在,水冰心只想知道面前这些人的来历!   “你们究竟是谁?”   大汉怒道:   “回答我的问话,卫浪云呢?”   水冰心道:   “找我丈夫应该去勿回岛呀,没看见我这里就是三个人吗?”  ”   那大汉嘿嘿笑道:   “我可爱的六顺楼大小姐,我们早已知道卫浪云那小子同你一起离开勿回岛了,你还想诓言一句的骗大爷们!”   水冰心冷冷道:   “你们虽知道我夫妻离开勿回岛,但你们还是不知我丈夫的去处,是吧!”   大汉沉声道:   “那—定还是在富陵镇了!”   冷冷一笑,水冰心道:   “如果我丈夫在此.只怕你们早已血流五步了.”   突听得其中一个大汉怒骂道:   “你给老子住嘴,卫浪云如果不是有个‘月魔’展履尘与那老猴子田寿长两个老儿替他小子打下江山,凭他又算他妈的什么东西!”   水冰心冷笑连连道:   “如若不服,何不像个人物的明敞着叫阵,双方再比个高下,为何这等藏头露尾见不得人!”   大汉沉声道:   “妈的,好一张利口!”   早见一人近前,对大汉道:   “我们别在这里同她磨牙,先把她掳回去.再将那姓吕的尸体捆在马上送往‘蝎子’去,就不怕卫浪云那小子不出面了.”   水冰心早吼叫道:   “你们好大胆,竟然杀了勿回岛首座——”   大汉再次一顿手中精钢棍,道:   “水冰心,你最好乖乖跟我们去,免得老子们动手。”   水冰心一拢鬓发,她面色泛青,双手抚胸,流露出一种难以忍受的愤怒与恐惧感——   愤怒是面对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竟然杀了吕迎风,当然她也惧怕这些人对她动刀,因为她本身的生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不为孩子着想!   于是,她缓缓的放下车帘——   于是,有人登上马车,抖动丝缰,马车直往前方驶去!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立刻一阵蹄声雷动,附近老松坡的荒林中,一溜的奔出二十匹快马。   两个大汉早把吕迎风捆在马背上,另一大汉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那马一声嘶叫,立刻往富陵镇方向驰去.   犹似一阵黑旋风,这些大汉们也把两个重伤的移上马背.一声呼啸,刹时直追马车而去——   距离富陵镇不过七十余里处,官道上突然出现十二骑快马冲过来,这批人来的快,刹时迎上驮着吕迎风那匹狂奔的马.为首的一人正是“金蝎旗”大把头“流星刀”卜乃丰,跟随他的也是身旁软皮黑色紧身衣靠的“蝎子”组合兄弟。   卜乃丰并未看清来马驮着何人.因为吕迎风是被匐伏着困在马上.   奋力调转马头,卜乃丰立刻与来马并肩而驰,便在奔驰中卜乃丰已抓住那马的拢嘴。   于是狂奔的怒马终于停下来了。   卜乃丰翻身落在马下,立刻就见“蝎子”兄弟们把马围在中央,一个兄弟伸手搬动吕迎风的头向上一一   “啊!是吕爷呀!”   卜乃丰忙着解开吕迎风身上绳索,将吕迎风抱下地,仔细的在验吕迎风身上伤处.边沉痛的喊道:   “吕爷!吕爷……”   连蠕动一下也未曾,卜乃丰忙将吕迎风衣衫解开来,只见有三支毒蒺藜插在吕迎风的肩背上。   轻轻的抚按着吕迎风身上的骨酪,早见吕迎风的右胸上面黑青一片,那是遭受重击的结果.   要救吕迎风,卜乃丰真是不敢存点滴希望.   不过卜乃风不得不对吕迎风抱着一种“死马也当活马医”的心情,匆匆的把吕迎风运回“蝎子”总堂口。   就在“蝎子”总堂口的高大围墙外面,正遇上首席“天蝎旗”大把头易少龙与手下弟兄从另一个方向转回来。   易少龙见卜乃丰满面沉痛之色,一付血脉贲张模样,遂高声道:   “老卜,怎么回事?马上驮的何人?”   卜乃丰咬牙切齿的骂道:   “是吕迎风吕爷,不知是哪个狗操的干的!”   易少龙又急问道:   “这是真的?那盟主夫人呢?”   卜乃丰道:   “夫人连同马车全不见了,我们是在半道上碰上的.”   易少龙急急走近吕迎风,双手托起吕迎风面颊看了一阵子,边沉痛的道:   “就算救活,只怕也同古总掌旗差不多,要在床上躺上个年二半载了。”   易少龙所提古总掌旗,当然说的是“蝎子”组合的总掌旗古独航,自从勿回岛与六顺楼那场惨烈的拚斗以后,古独航与卫浪云二人并肩拚杀六顺楼时受下重伤,至今还在“蝎子”的—处幽静地方养伤呢。   吕迎风被抬入正厅上,从外面,赫连雄匆匆走进来,他那高胖的身体几乎是压在吕迎风身上的叫道:   “吕首座,吕首座!你——” ”   猛的站直身子,赫连雄咆哮的叫道:   “你们全是死人呀!还不快把富陵镇上大夫全找来!”   卜乃丰忙应道:   “当家的.我们回来时候,属下已着人到镇上找了,这时也该来了.”   一把抓住卜乃丰的衣领,赫连雄嗔目欲裂的狂吼道:   “说,这是怎么回事,盟主夫人呢?”   卜乃丰双手一摊,道:   “属下领着人在境内巡查,半道上碰见一匹马,吕首座竟被人捆在马上,看情形是被人围了很久,为了先救吕首座.这才匆匆赶着回来了…”   赫连雄似泄气皮球般一下子双手按在桌面上.沉痛的道:   “怎么办?我怎么向兄弟交待呀!”   不旋踵间,从外面走进两个大夫来,赫连雄立刻对二人沉声道:   “快,快给我把这人救活过来,快……”   两个大夫忙一齐走近吕迎风跟前,就在一阵诊视以后,二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赫连雄一见大怒,一掌拍在桌面上叱道:   “若救不活,你二人便陪葬吧!”   早见一人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红丸塞入吕迎风口中,且又拔出金针,一连扎了七八针在吕迎风的几处大穴上.   另一人却向赫连雄解释,道:   “大当家的,这位爷的伤是昨日的,他内腑积血,外面毒伤,若非他的身子骨够硬朗,只怕早已全身冰凉了,他能有一口游丝未断,可能就是有着一件未了之事吧,我们会尽力施为,但愿当家的谅察!”   赫连雄怒道:   “那就快尽你们一切方法给我把他治活过来!”   两个大夫心里在明白,富陵镇“蝎子’组合的人可不好惹,别的不言,单就他们的一身穿着,黑天半夜的—旦碰上准会吓人一大跳.   两个大夫忙着为吕迎风排毒、熬药、包扎,边还在吕迎风用身全针扎穴……   一个时辰过去了,吕迎风仍然是未曾有反应——   不.吕迎风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子。   两个大夫见这光景,真比伤在他们自己身上还令他二人焦急,两人还真担心被赫连雄一掌一个的劈死在吕迎风身边陪葬!   大厅上的空气似是要凝结住了——   便在这时候,吕迎风果真在大喘气了.   是的,吕迎风开口了!   “呀……呀……”   赫连雄忙把一只肥耳朵贴上吕迎风的血口.   吕迎风已哑着声音:   “少……夫……人……呀……”   也只是挤出这么四个字,吕迎风又气结过去了.   赫连雄立刻指着吕迎风对两个大夫吼道;   “快!快给我医,你们这两个驴!”   两个大夫只得再次的忙起来……   一边,“公明当”石林缓声对大当家道:   “当家的,这件事来得突然,应该着人快马追回盟主,山西那面就别去了!”   赫连雄点头,道:   “对了,快着人把盟主追回来,唉!这他妈的是什么的一群牛鬼蛇神在起风浪的造反呀!”一顿,他对“金蝎旗”大把头“流星刀”卜乃丰道:   “带你的人立刻上路,记住,路上不能耽搁,连夜急赶,非得把盟主追回来才能歇息!”   卜乃丰点点头,立刻走出大厅。   挑了十二骑快马,也是“金蝎旗”直属下的人马,匆匆的,这些人就在卜乃丰的率领下立刻往西北方的官道驰去.   这时候,赫连雄直不愣的闪晃着大光头,边跳着脚大骂起来……   “妈的老皮,这帮家伙究竟是谁,就算是他妈的厉鬼,也总得露出些鬼影子来吧!”   一旁,易少龙道:   “当家的,属下以为这帮家伙绝不简单,要想把这帮狗东西兜上,只怕得搬请田二太爷了.”   赫连雄觑空连连挥拳,怒道:   “妈拉巴子的,事情出在我‘蝎子’地盘上;砸了老子钱庄烧了绸缎店,折腾半年还找不着头绪,如今又出这大纰漏,要我哪有脸去面对田二爷呀!”   突的,躺在那儿的吕迎风厉吼一声双手乱舞:   “杀!”   两个大夫一见,忙合力把吕迎风按住----   赫连雄忙跃近吕迎风,对大夫道:  “娘的、可是回光返照?”   一个大夫摇头,道:   “大当家,难说啊!”    前面就是太行山了,就在这天黄昏,皮四宝陪着卫浪云二人进了吕家集,这儿也正是个投宿打尖的好地方.   吕家集也算得十分热闹的市集,贩马的加上骆驼队,百市杂陈,熙熙攘攘的,把个方圆两里大的吕家集变得繁华不足,热闹有余。   人多,街上不能骑马,皮四宝忙接过卫浪云的马缰绳,低声笑道:   “盟主,吕家集有家三和客店,地方高尚清雅,人只一进住到那地方,多一半会忘了自己是老几了。”   卫浪云笑骂道:   “猴儿精,你知道的地方准高尚不到哪里,你倒是说说看这三和客店是什么样的古景。”   蹭在卫浪云的左后面,皮四宝大龅牙一咧,塌鼻子几乎碰上他那鼠须,哧哧的,皮四宝道:   “吕家集的人全知道这三和客店,所谓的三和,明里是天和地和人和,意思便是和气生财,实际上这三和指的是吃住玩三大件哟!嘻……”   卫浪云偏头瞪了皮四宝一眼,道:   “狗嘴永远也不会吐出象牙。”   双手反背拉着两骑,皮四宝弓身哈腰的跟着又笑道:   “皮四宝说的可全是实情,别的不说,单就吃的,在这吕家集照样可以吃到南北大菜满汉全席,住的全是套间,分里外房,连洗个热水澡也可以在房里洗,当然……嘻…,挑个粉头来帮着洗.那滋味……”   卫浪云一笑,骂道:   “皮四宝,你不怕少夫人知道剥你的皮?”   皮四宝笑道:   “夫人回六顺楼去了,夫人是怀着身孕的,这节骨眼上皮四宝可是善意的为盟主设想,当然,如果盟主愿意见识,假凤虚凰一番也未尝不可……”他瞄了卫浪云一眼又道:“话又说回来了,盟主为了身份或有别的顾虑,四宝当然不敢拉盟主去……”   卫浪云伸手一拦,道:   “带我去三和客店去。”   皮四宝一听心痒痒的笑道:   “盟主你瞧,前面那座粉刷得门面五颜六色的楼房便是三和客店了.”   望望天色,夕阳在街对面往下落,卫浪云仰起头来望过去,三和客店门前正有两个伙计在挂灯笼.   皮四宝拉马刚到,一个伙计已迎上来,笑道:   “二位爷,住店是吧,马匹交给小子!”   皮四宝把缰绳交在小二手中,道:   “先弄间干净大房间——嗯,干净的呀!知道吗?”   那小二回头对皮四宝上下一打量,忽的哈哈笑起来   卫浪云不知小二为何发笑,一怔之间,那小二道:   “知道知道,爷只管放心,准定是干净的。”   皮四宝又道:   “大号木桶,热水一半,十香粉可得多洒呀!”   早见另—伙计笑道:   “客爷,你真行家,且随小子来吧!”   皮四宝哪会知道卫浪云答应来这三和客店的真正目的,他以为卫浪云真的要见识一番呢!   跟着小二走入三和客店,绕过楼后的走廊,面前便是个花园,沿着花园,围绕着成排的大客房,这时候还真有几处房间传出喝酒猜拳声,间或还有姑娘的笑语传出来   小二先把卫浪云二人领入东边一间大客房中,卫浪云先是四下观望,觉得这客房摆设尚还不俗气.   皮四宝这时笑着向卫浪云道:   “盟主,等等若不顺眼,只管退货,可别客气!”   卫浪云笑骂道:   “退货,退什么货,皮四宝,你可别胡擂八通了!”   可真够快的,只见两个伙计抬进个大木桶,后面一个大个子挑来一担热水,刹时间全倒在木桶里面。   只见又—个伙计取出个白瓷瓶,倒了一些绿色水液在热水中,两个毛巾往水里一丢.笑道:   “二位爷,你们哪位先洗呀!”   皮四宝一把拉住那伙计,道:   “我们先出去,我得先验看你找来的人合不合意……”   卫浪云沉声道:   “四宝,你在弄什么鬼?”   皮四宝回头一笑,道:   “马上就知道了,嘻……”   反手带上房门,皮四宝对那伙计道:   “人呢?”   那伙计笑道:   “爷,高矮肥瘦的你总得先提示小子一下呀!”   皮四宝道:   “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嗯,我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吧,只要人人叫她是美人的,你就把她给我找来,那就准没错了.”   伙计呵呵一笑,道:   “哦!吕家集的大美人叫兰儿,我去找她来.”   一巴掌拍在那伙计背上,皮四宝笑道:   “快去呀!”   就在这时候,突听得客房间“咔”的一声,卫浪云已在里面道:   “皮四宝,你就在隔壁房里歇着吧,洗过澡我们一同前面吃饭。”   皮四宝一推门,未曾推开,房里已有水声传出来……   皮四宝急忙低声道:   “盟主,你等等呀,叫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呢!”   卫浪云已跳入澡桶中,闻言道:   “你猴崽子去叫什么人了?”   皮四宝道:   “盟主,吕家集的大美人儿呀,她叫……叫………哟对了,她叫兰儿呀!”   卫浪云突然沉声道:   “皮四宝!”   “盟主,皮四宝在侍候你了!”   卫浪云喝道:   “皮四宝,你觉得我会有那种心情?咱们这是出来干什么的?你若真的昏了头,我便把你泡到冷水井里去清醒清醒再说!”   门外面,皮四宝忙一连声的道:   “好,好,不叫就不叫,连我也不要,我这就去叫那伙计别叫了.”说着,皮四宝已往前面跑去。   不料在这时候,那伙计已领着个美姑娘走进二院来,皮四宝一见,全身一哆嗦的几乎要流口水——   灯影下这女的长的可是真不赖.柳月眉杏仁眼,樱桃小嘴俏鼻尖,黑是发白是肉,既不胖也不瘦,我的乖,活像月里嫦娥下凡来……   皮四宝心中叨咕着,但回头望着紧关的客房门,肚皮里刚引起的欲火又灭了大半。   干咳一声.皮四宝迎上前去,道:   “伙计,就是她吗?”   那伙计笑道:   “爷,兰儿姑娘来了!”   那兰儿望了皮四宝一眼,忙屈膝一礼,道:   “兰儿给爷见礼!”   皮四宝伸手托起兰儿下巴,左看右瞧的好一阵端详,然后伸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塞在兰儿手掌上,道:   “回去吧,姑娘!”   兰儿接过银子,回头望向伙计.   那伙计早对皮四宝道:   “客官,吕家集就属兰儿最是美了呢!”   皮四宝沉声,道:   “我没有说这位姑娘丑呀!”   伙汁道:   “可是房间里……”   皮四宝伸手一拦,道:   “别再说了,等着我们洗完澡,前面替我们炒四个大菜一壶酒就行了.”   伙计只得领着兰儿又走出外面来。   皮四宝便在这时凑近门边低声道:   “盟主,我把那位姑娘打发走了,就等盟主洗完澡,我们前面吃饭去.”   卫浪云道:   “皮四宝.你也够辛苦的,快去泡个澡吧,完了我们一齐前面去.”   皮四宝门外笑道:   “皮四宝可不敢稍离一步,便年二半载不洗澡也没关系,盟主就别为我操心事了.”   里面,传出卫浪云的笑声来……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九章 盟主卫浪云遇刺   “银雷”卫浪云洗完澡稍事整装,刚刚拉开房门,花园对面突见急匆匆的走来四五人,为首的是那伙计,另外还有这家三和客店的掌柜,另外三人皆生得身材高大、豹头环眼,一望便知是道上人物。   皮四宝鼠须一翘,双手叉腰的站在房门外,直到伙计迎上前来,他才冷哼一声,道:   “干什么?可是兰儿—怒找来几个打手想在大爷面前施横耍狠不成!”   不料皮四宝话刚完,早见三个猛汉就在房门外台阶前一字排开,恭谨的施礼,其中一人高声道:   “吕家集‘大刀社’斤大成,率属下石秀、丁不同;特来叩见盟主金安!”   卫浪云已走出房门,闻言一笑,道:   “斤当家免礼!”   皮四宝道:   “可好,你们是怎么知道盟主驾到的?”   斤大成冲着皮四宝一抱拳,笑道:   “斤大成在吕家集地面上翻滚三十年,消息自然也就灵通不少,单就盟主这身打扮,下面人一报上来,斤大成便知是盟主驾到了.”   皮四宝道:   “你识得盟主?”   斤大成道:   “那年勿回岛立盟大会上斤大成见过盟主丰采的.”   哈哈一笑,卫浪云道:   “吕家集我也是初次来,不过这次也只是路过,倒是惊动斤当家的了.”   斤大成忙施礼道:   “盟主虽只是路过,吕家集地方已觉荣宠无比.”说着,斤大成回头问身后的掌柜,道:“酒席可曾备好了?”   掌柜的忙点头应道:   “斤爷.全好了.”   斤大成忙礼让的道:   “盟主.且请前面入席。”   卫浪云遂点点头,与皮四宝二人当先往前面酒楼上走去,那伙计这时候才知道皮四宝二人竟是大人物.连上前说话的胆子也没有的紧紧跟在后面.   三和客店的掌柜前面带路,—路登上二楼.向右一间大套间,小心的拉开门帘。   卫浪云往里面—看,不由得停下脚来!   皮四宝已看到里面五颇六色的站了七八个美娇娃,其中就有那兰儿姑娘在里面.   卫浪云止步不前,皮四宝立刻心里明白。   猛回头,皮四宝揪着右面鼠须冷冷看着斤大成,沉声道:   “斤当家的,盟主不喜欢这一套,发些赏银叫人家回去吧!”   斤大成一楞,忙对掌柜的道:   “每人赏银一两,叫她们回去!”   掌柜往里面伸伸手连连招呼,道:   “姑娘们,柜下领了银子回去吧!”   屋里面八位姑娘互看一眼,一个个低头走出这间大雅包厢.   卫浪云背负着手站在雅厢门,皮四宝隔着他的肩头望向里面走出来的姑娘,边捻着鼠须塌鼻头一翘又吸的满面笑意盎然呢……   突然间,皮四宝脸色一紧又怔间,已近卫浪云身边的那个姑娘已撩起水袖,猝然冷电激射,一把短刃直往卫浪云胸前送去一—   便在这时,皮四宝也正自卫浪云身后拖住卫浪云左臂奋力一拉,口中已嗔目大吼道:   “陈京儿,你大胆!”   冷芒就在卫浪云的胸前半尺处激荡不已中,那女子冷冷厉喝道:   “紫凌宫完了,但我‘飞鹊门’还在,今日姑奶奶便要替凤宫魁报仇,掂一掂你这位江湖盟主的能耐……”   陈京儿正是“飞鹊门”人,那年勿回岛与六顺楼双方搏命时候,“勿回岛”暗中便派出“九旭门”那支人马袭击“紫凌宫”,当时双方好一场厮杀,“九旭门”成功的突击了“子午岭”的“紫凌宫’老巢,不但救出“蝎子”被俘的人,更将“紫凌宫”的“大护宫”方贤重伤,格杀了刑堂执法白森,消灭了“白”“黑”二带的余数,另将龙派击溃,当时却逃走了“飞鹊门”的“不老婆婆”朱玉如及“索上飞莺”陈京儿,而且二人是挂了彩带着伤逃去的。   现在,也不知怎的,竟然这陈京儿会在这吕家集出现,而且觑空便向卫浪云下手。   皮四宝当然认识陈京儿.因为他与“蝎子”大当家赫连雄等一批“蝎子”组合兄弟曾几乎死在紫凌宫。   卫浪云经皮四宝一把向后扯拉中,已知面前女子在对自己偷袭,便在对方—轮凶猛刺杀中,斗然一个铁板跃,半途拧身横翻,人已站在一丈外.   皮四宝便在这时,“呼”的打出“八卦牌”,边沉声骂道:   “王八操,原来你们是有预谋呀!”   陈京儿几乎得手,不料皮四宝认识她,竟然坏了她的大事,这时她的短刀与皮四宝的“八卦牌”一阵绵密的冲击暴响中,皮四宝已嘻嘻哈哈的道:   “上回被你逃掉,奶奶的,这回皮大爷看你往哪跑?”喝声中,“八卦牌”偏斜崩挑,横舞竖飞,直往陈京儿全身上狂砸不断——   陈京儿冷笑道:   “倒看不出你这个干猴崽子的气力还蛮够劲的嘛!”   皮四宝嘿嘿干笑道:   “这你就看走眼了,皮大爷的劲头可不只这么一丁点,关起房门,那时候你便知道皮爷的真本事了——”   闪腾于激流冷焰中,陈京儿格格笑道:   “猴崽子,单凭嘴皮子说是不会令人相信的,你得抖出来让姑奶奶瞧瞧才成呀!”   皮四宝“八卦牌”左右狂抡中,笑道:   “成,你只一横在皮爷面前,皮爷准抱你上床狠压你这浪货三天不下床!”   一旁的卫浪云看在眼里,耳根子不舒服的高声道:   “皮四宝,别再同这邪恶女子聒噪了,我要你快把她拿下来!”   卫浪云以为只要拿住陈京儿,那暗中一批对付“蝎子”的人便不难被逼问出来.   皮四宝当然想一举擒住陈京儿,只是陈京儿也非泛泛,再说他也不能一举把陈京儿击毙,多少他还有些投鼠忌器的味道:   这时皮四宝应道:   “盟主,姓斤的大刀社三人绝不能放他们走人,就烦盟主定要拦住呀!”   一边卫浪云冷冷的逼视着斤大成三人,嘴巴抖动.牙齿咯咯…….   斤大成忙抱拳,道:   “盟主——”   卫浪云伸手一拦,怒道:   “这几个女人是你一手安排的?”   斤大成回头望向石秀,道:   “那女子是谁?”   石秀愣然,道:   “全是‘百花堂’叫来侍候盟主的呀!”   突听斤大成指着屋内,喝道:   “为了表明你我对盟主的心迹,你二人立刻进屋去杀了那个浪货!”   卫浪云冷笑,道:   “姓斤的,你想杀人灭口?”   “盟主的意思——”   卫浪云道:   “我要活的。”   斤大成戟指陈京儿对石秀与丁不同二人道:   “听见没有,进去帮那位皮爷活捉那臭婊子去!”   卫浪云一看这光景,不由也开始犹豫起来……   屋子里.皮四宝吼道:   “都出去,这里还用不到你们插手!”   不料陈京儿媚笑道:   “猴崽子原是想吃独食呀!凭你成吗?”   “八卦牌”暴砸中,皮四宝嘿嘿笑道:   “陈京儿,只等皮爷揪住你,我的乖,你就乐子大了,不论他娘的上马疯下马狂,准叫你从心眼里知道皮爷成还是不成……”   短刀连翻如电光火石,带起连连的“嗖”声中,陈京儿咭咭笑道:   “皮猴崽,你够格吗,姑奶奶看你挺不住一夹吧!”她“吧”字出门,身子幽灵般的向后猛挫,反手三十二刀挥上,冷蛇绕旋中,直往皮四宝侧面劈去!   皮四宝刚要开口,斗然见陈京儿变招抢攻,“八卦牌”一招“推披助澜”,激荡着砸向一片刃芒中.只见乌光一片的冲击在—片星海而激起碎芒四洒……   “叮咚”声中,陈京儿花容失色的一声尖叫,腾身便往门口急跃!   便在这时候,一直怔在门口的“大刀社”魁首斤大成突的沉声喝道:   “退回去!”喝声中他奋力挥出一拳又踢出七腿!   不料陈京儿—声冷笑.左手一挥打出一把飞刀,冷冷尖喝道:   “滚!”   斤大成见寒光一闪,一拳末拍到,便听得“叭”的一声,飞刀正扎在右面颊上,刹时鲜血飞溅……   斤大成暴退在门外,伸手拔出飞刀,“噗”的张口吐出两颗血牙。   —旁丁不同忙取出布巾来,斤大成已破口骂道:   “这臭女人.老子非宰了她不可!”   一看这情形,卫浪云对一旁石秀三人,道:   “大刀社的朋友,快扶你们当家去治伤吧,这里就用不到各位帮手了。”   斤大成捂着伤口“呜呜”道:   “盟主,吕家集担当不起令盟主在此受惊扰呀!”   卫浪云拍拍斤大成肩头,笑笑道:   “我不会怪罪你们的,再说,你们已把应该表现的全表现出来了,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斤大成三人惶恐的施礼,匆匆的走出三和客店.   皮四宝已在屋中叫道:   “盟主,你不能放他三人走呀!”   卫浪云道:   “四宝,专心活捉这女人吧,我发觉安逸的日子才过了三年,你手底下的活儿生疏多了!”   皮四宝挥舞着“八卦牌”,边笑应道:   “盟主呀,这娘们滑溜得活像个小泥鳅,用力过猛怕把她砸成肉酱,咱们要活的,那便得耐着心火了!”   卫浪云冷然道:   “别管那么多了,只要留她一张口能说话便成……”   声音是尖辣的,陈京儿道:   “我伟大的盟主呀,你何不亲自与姑奶奶过过招,看你能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子轻松自在的抓住我呀!单只站在门口耍嘴皮子,摆摆盟主的威风管屁用!”   卫浪云冷哼一声,道:   “你不配!”   陈京儿咭的一声笑道:   “大盟主,你说什么呀?你说的配不配是指的哪方面呀?若论关起房门的那码子事,姑奶奶准叫你这位大盟主佩服得五体投地流口水,你可要试?”   卫浪云不由好气又好笑且又尴尬的怒道:   “四宝,十招之内她若不弃刀,你就下重手吧!”   皮四宝忙叫道:   “不,盟主可别上这女人的当,她死了我们找谁去追问那批王八蛋是何来路?”   陈京儿连连冷笑道:   “嗯,可好,盟主宝座未满三年,便有人在刨你们的后墙根了,嘻……”   卫浪云沉声道:   “陈京儿,飞鹊门也是那挖我墙根的一份子吧?”   “呸!”的一声,陈京儿道:   “你们‘勿回岛’联合‘六顺楼’与‘蝎子’组合,毁了皇鼎堡也灭了紫凌宫与铁血会,以武力取得江湖盟主地位,总以为江湖一统在你们勿回岛掌中,可是你们却忽略了一件不可忽视的实际大事……”   卫浪云“啊”了一声,道:   “倒要领教。”   腾跃闪劈不断中,陈京儿已见气喘“咻咻”的道:   “若想领袖江湖,那也必是德高望重武功出众,试问你卫浪云又算他妈的老几?”   皮四宝狂骂.道:“好一头疯母狗,破烂货,我们流血掉肉拼命的争得江湖盟主地位,既非投机又不做假,立盟大会上各门各派足有上千人看到的,你又凭什么在此烂舌根,若非一心要抓活口,皮爷三招之内就砸扁你这臭婊子!”   陈京儿暗中一咬牙,旋身连挥三十八刀中,突听得门口站的卫浪云,道:   “好贱人,又想用飞刀伤人了!”   皮四宝早应声,道:   “别人怕她的飞刀,只是遇上皮爷,便休想得逞……”   猛可里,只见这“索上飞莺”弹身而起,空中连滚中,自肋下腰后,反手,回臂,甩腕,以三种不同角度打出三把飞刀直罩向皮四宝的面门与胸腹!   “八卦牌”狂抡如飞云一片,立刻就听得“叮咚”两声脆响.两把飞刀一上一左的弹落在地,另一把皮四宝似要卖弄般的张口去咬.却发觉那飞刀打造怪异而不宜口接,便在那飞刀几乎快碰上口的时候,他猛的偏头,“沙”的一声飞刀自他的右嘴边擦过——   于是一片短须被飞刀削下来.   皮四宝那两撇鼠须何其珍惜,平时他也没事便伸手拧撮而甚是得意,如今突见被削下一片,猛的回跃一丈,伸手—摸,不由得骂道:   “娘拉巴子.你断了皮爷的一撇宝胡子,比放了皮爷身上的血还令皮爷心痛,臭婊子,你可要准备着挨压吧!”   果然,皮四宝狂吼一声再次纵身扑上,“八卦牌”正中凸雕的八卦图案闪映着乌光,便在皮四宝巧力一旋中,以狂风暴雨之势狂压又砸!   陈京儿这才真正体会到“蝎子”组合的这位“人蝎旗”大把头的威力一—   短刀闪闪如银芒成束,陈京儿连闪带躲的,刹时把这大雅厢中桌椅冲翻,桌面上热腾腾的几道大菜也洒落一地!   身形急进中,皮四宝行动如飞,铁牌挥舞,砸,扫,碰,冲,上挑下翻,左回右扫,便在一片呼轰狂飚劲气里,直把陈京儿攻得团团打转,不时的猴叫!   门口观战的卫浪云哈哈笑道:   “我还真的以为你怜香惜玉呢!”   一抡狂砸中,突听皮四宝骂道:   “婊子养的、你还想躲到几时!”   短刀电闪,陈京儿又连挡七刀,一条右臂已酸麻无力,紧急中,她突的撮唇一声胡哨-----   胡哨声自然是信号,只是她的哨音仍在空中激荡,而刁精古怪的皮四宝猛的暴踢左足,就在陈京儿错身侧中,皮四宝斗然平挥八卦牌如陨石下坠,便听陈京儿“吐”的一声,铁牌已结结实实砸在陈京儿的右臂上;骨胳的碎裂声音清晰传来——   皮四宝嘿然一声尖笑,跃身错步在一丈外,道:   “臭娘们,皮爷没压你,只那么碰了你一下子便碎成这般光景呀!”   一只右臂竟被皮四宝砸得血骨不分,皮肉粘糊,光景比一刀斩断还要凄惨……   陈京儿披头散发,斜靠在柱子上,颤抖着嘴巴,破口尖声骂道:   “你这下三滥的泼猴精,不要脸的臭男人,你竟是恁般狠心的废了你姑奶奶一臂!”   “啧啧”两声,皮四宝龇龇龅牙,道:   “我的乖,这要是不快点包扎,只怕血流光便会完蛋翘了呢!”说着便向陈京儿逼出—一   陈京儿骂道:   “狗东西你不要过来!”   皮四宝呵呵笑着望向门口,却见卫浪云正望向四周,并未走进屋子里,这才向门外卫浪云道:   “盟主,可以问话了吧!”   卫浪云在门外瞧了—阵,方举步轻松的走进屋子里,陈京儿己是满头冷汗的逼视着卫浪云,忽的,她又嘻嘻连笑着,道:   “嗯,‘银雷’卫浪云,姓展与姓田两个老家伙豢养的宠物,三十浪当年纪就妄想领袖江湖,你成吗?”   皮四宝抡动“八卦牌”骂道:   “小心老子再废了你另一臂!”   陈京儿冷哼一声,道:   “来吧,猴崽子,你最好一牌砸在姑奶奶的头上!”   卫浪云伸手一拦.道:   “四宝门口去守着,我怀疑刚才这女人打的口哨是在讨救兵了。”   皮四宝这才想起陈京儿刚才撮唇一声口哨,闻言立刻拎着两块“八卦牌”跃到院子里。   卫浪云伸手入怀摸出一块丝巾丢向陈京儿,边摇摇头道:   “皮四宝是下手重了些,你快把上臂扎紧吧,免得血流完就晚了!”   陈京儿冷厉的道:   “卫浪云,你用不到对姑奶奶施惠,我不领你情!”   卫浪云淡然一笑,道:   “那就告诉我,你们‘飞鹊门’还有谁在这吕家集?”   陈京儿头一甩,冷然道:   “卫浪云,你等着吧, ‘子午岭’ ‘紫凌宫’一战,我‘飞鹊门’流血拚命,那只是个开端,虽然我们伤亡惨重,但‘飞鹊门’已在这三年中重振往日雄风,随时准备与‘勿回岛’一拚,可惜的是……”   卫浪云淡然道:   “可惜你刚才暗杀我没有成功?”   陈京儿怒道:   “是那猴儿精眼尖,正遇上他在紫凌宫认识我,也是你走狗运,没得被我一刀捅死!”   扶起一张凳子,卫浪云坐在陈京儿面前,低声道:   “我问你,‘飞鹊门’与‘紫凌宫’比较起来如何?而‘紫凌宫’与‘皇鼎堡’哪一方也比你‘飞鹊门’要强,这两处尚且被我‘勿回岛’灭绝,而你‘飞鹊门’又算得了什么?”   陈京儿冷笑一声,抹着头上冷汗,道:   “卫浪云,你得意吧,你猖狂吧,虽然明着斗不过你们‘勿回岛’,但总也得叫你这位大盟主在金椅上坐得不痛快,也就是说叫你坐得心惊肉跳,你信是不信?”   卫浪云“嗯”了—声,面无表情的道:   “已经快接近主题了!”   陈京儿不懂卫浪云的意思,沉声道:   “你说什么?”   卫浪云道:   “我是说这半年来,开始对‘蝎子’组合暗中突袭各地买卖而又藏头不露尾一伙可恶人物,难道没有你们‘飞鹊门’的份儿?”   忽的一阵哈哈大笑,陈京儿几乎笑出眼泪来……   卫浪云并不气恼,相反的,他却在欣赏着面前这个二十几岁女人那种痛苦中所发出来的笑声与十分不相称的媚态,那是一种集苦与乐所融结的表情,也是汗水血水交织成的画面——难得一见的画面——   噎了口气,陈京儿道:   “吾道不孤,终有了同路人,哈……”  .   卫浪云一怔,似是这陈京儿尚不知道“蝎子”组合所发生的事情了.   面色—寒,卫浪云道:   “陈京儿,你目前尚有一线生机,这一线的生机便操之在你自己之手,是生是死,端赖你自己一念之间了。”   陈京儿凄厉的一笑,道:   “卫浪云,你少在姑奶奶面前玩手段,彼此之间搏杀拚命,已不只是一回了,你我心里明白,不论是谁被对方一旦揪住,也只有死路一条.眼前不幸姑奶奶落在你手,你会轻言放人?呸!骗三岁小孩子吧!”   卫浪云道:   “你说的确也不错,但我说的又是实话,处在你目前这种情况,你只有相信,别无他途。”   陈京儿缓缓的挺直身子,身子却是一歪之间,突的双腿一弹而起,平直的扑向坐在椅子上的卫浪云,便在她的人尚在半空时候,左手一把飞刀已劲急的激射而出一一   卫浪云哂然—笑,双脚斗然踢出,“叭”的一声,左脚踢偏射来飞刀,右足一卷又弹,直把飞扑过来的陈京儿踢翻在一丈外的地上,刹时陈京儿便翻滚在一地菜汤中。   再次腾身而起,陈京儿这次飞刀未出手,却尖声叫着刺向仍然端坐在椅子上的卫浪云……   面无表情,卫浪云仍然暴抬双足,交互弹踢中,他冷冷的叱道:   “陈京儿,对于你的表现,着实令我失望,难道真的要我命皮四宝砸烂你的双足你才安份下来?”   便在他的话声中,只听“叭叭”两声,陈京儿又被踢翻在地上,飞刀就在她的身子着地刹那间,劲直的飞射向卫浪云的面门——   斗然伸出食中二指,陈京儿的飞刀已被卫浪云夹住,嘿嘿—笑,卫浪云看着那那精致的飞刀,道:   “这玩意儿打造的还真不赖嘛!”   左臂撑着上身,陈京儿尖叫道:   “卫浪云,你杀了我吧!”   淡然的将手中夹的飞刀丢在地上,卫浪云道:   “我说过你有活命的机会呀!”   陈京儿咬牙道:   “姑奶奶不领情!”   卫浪云道:   “你这种必死决心,是为‘紫凌宫’尽忠呢,还是对‘飞鹊门’尽孝?即算你对‘紫凌宫’尽忠,但‘紫凌宫’早已烟消云散,若想为‘飞鹊门’尽孝,那简直是螳臂挡车,又管得了何用!”   陈京儿冷笑一声,道:   “武林纷争中彼此怨仇已结,至死方休,若论是非曲直,老天也难论断,‘勿回岛’以众凌寡,以强凌弱的争得江湖盟主宝座,我‘飞鹊门’便不服。”   卫浪云道:   “所以你们便在暗中动起手脚了?”   陈京儿怒道:   “绝不放弃任何机会的对你们痛施打击!”   卫浪云道:   “包括对‘蝎子’组合的买卖?”   陈京儿怒道:   “你说什幺?”   卫浪云头一偏,道:   “难道你会不知道半年来几处‘蝎子’组合的钱庄与绸缎庄出的事?”   陈京儿突然尖声亢叫道:   “那不是‘飞鹊门’下人干的……”她一顿又道:“今日听你道出这事,倒是令人心中好不舒畅!”   卫浪云楞然的缓缓道:   “那么刚才你传出的信号……”说至此,卫浪云突然明白过来的向门边叫道:“皮四宝,你进来吧!”   执着“八卦牌”,皮四宝把头伸进门来,道:   “盟主,未见有人上楼来呀?”   卫浪云道:   “进来吧,不会有人来了。”   推门走进这间特大的雅厢中,皮四宝道:   “这婊子不是发出信号了?”   卫浪云道,   “不错,她是发出信号,但那是令她的‘飞鹊门’人撤走的信号,只怕这时候窝藏在吕家集的‘飞鹊门’人全部躲起来了。”   突的尖声凄笑,陈京儿道:   “卫浪云,这一点你倒是比这猴崽子又见高明了,哈……”   皮四宝走近陈京儿,摸着右边断了的鼠须,道:   “陈京儿,你们的‘不老婆婆’朱玉如呢?她如今又躲在什么地方坑人呀!”   是的,皮四宝知道那年在紫凌宫一战,“飞鹊门”逃了朱玉如与陈京儿两人,快三年了.想不到陈京儿会在这小小的吕家集出现.   只要过了太行山便是山西境,而紫凌宫就在山西境内的子午岭。   卫浪云便是要到山西子午岭去查探是否紫凌宫又死灰复燃的暗中向“蝎子”组合下手。   如今听得陈京儿这么说,立刻令他又陷入迷惘—一   如果“紫凌宫”完全烟消云散.单凭“飞鹊门”是无法那么神秘的暗中向“蝎子”下手,那么这批神秘得连大哥也束手无策的人又是何许人物?   一阵思忖,卫浪云见陈京儿已是有气无力,面色青寒,连皮四宝的问话也难以再张口应付,显然她是流血过多,又无法消受右臂碎裂之苦,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了。   卫浪云缓缓道:   “四宝,把店掌柜找来。”   皮四宝立刻走到楼梯边,不料楼梯口处,店掌柜正在指手划脚的对那刚刚把面上刀伤敷好药的斤大成解说什么,抬头见皮四宝出现在楼上梯口,楼下几人一齐抬头往上面望去——   皮四宝一招手,道:   “掌柜的,你上来!”   掌柜的—哆嗦,尚在犹豫呢,斤大成抱拳,道:   “皮爷可有吩咐?”   皮四宝道:   “你们怎的又来了?快回去歇着吧!”   斤大成一手捂着脸伤,又缓步往楼梯上走,掌柜的便跟在他身后面,另外石秀与丁不同二人也缓步往楼上走,斤大成边上边“呜呜”道:   “大刀社要给盟主一个交待,事情出在吕家集,斤大成—定要给盟主查个水落石出……”   卫浪云已自雅厢内走出来,见斤大成几人又回来,且又听得斤大成的话,不由点点头,道:   “斤当家来了也好,我就把陈京儿交给你吧!”   斤大成忙恭谨的施礼,道:   “盟主还有什么指示?”   卫浪云指着雅厢内跌坐的陈京儿,道:   “替她治伤。”   皮四宝道:   “还要给她疗伤呀!”   斤大成也怒极的道:   “盟主,这女人可恶,不如当场格杀算了!”   卫浪云摇头,道:   “斤当家,她可是‘飞鹊门’的人,我要知道飞鹊门’如何在暗中活动情形,当然便得由这女人口中去套取口供,所以她不能死。”   斤大成一听,点点头道:   “就叫这臭女人多活几日吧!”说着回头对石秀道:“把那女人拖走,老药铺先替他治伤,完了架回堂口去,她若嘴巴硬,看我怎的折腾她吧!”   掌柜的早命小二把雅厢重行清扫,只是卫浪云已失去吃酒兴头,只淡然的吩咐拿些吃的在客房中去,   于是,石秀与丁不同二人立刻冲进狼藉遍地的大雅厢中,石秀见陈京儿已是奄奄一息,不由骂道:   “娘的老皮,跟爷们去大刀社喝辣椒水去!”双臂一张,已将地上的陈京儿托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这时卫浪云与皮四宝二人已下楼走回后面客房去了.   斤大成对客店掌柜吩咐,道:   “百花堂找来这八个姑娘,为何里面出个‘飞鹊门’奸细,你得给我去问问清楚,姑娘可是你们叫来的……”   掌柜的早点头,遭:   “是是是,斤当家放心,我这就亲去‘百花堂’问问清楚,回来向斤爷禀报!”   斤大成冷沉一哼,跟着丁不同与石秀二人走出三和客店来,三人带着陈京儿直奔老药铺.   路上,石秀望着一身是血的陈京儿对当家的斤大成道:   “当家的,我们真的要替这臭女人治伤呀!”   斤大成偏头望望长发几乎垂及地面的陈京儿,道:   “不治怎么成.她若死在我们手中,大刀社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一身嫌疑了!”   丁不同道:   “当家的怕盟主会怀疑我们大刀社与飞鹊门沆瀣一气的暗中搞阴谋?”   斤大成道:   “事情一开始便已被那姓皮的怀疑上我们了.”   丁不同道:   “可是当家的受伤总不会有假吧?”   冷然摇摇头,斤大成道:   “也只是受点伤.难免不会被人怀疑是苦肉计,再说这女人又是盟主亲口交待由我们带回来,如果死在大刀社便难以辨白了!”   “老药铺”也是吕家集唯—的一家药铺,斤大成三人抱着陈京儿走入药铺内,立刻命大夫快替陈京儿治伤。   那大夫是个斜眼,灯光下他看了受伤的陈京儿一阵子摇头对斤大成道:   “当家的,这女子流血过多,只怕……”   斤大成沉喝的道:   “挖空心思,想尽办法,你也得把她救治好.”   大夫道:   “我尽力而为吧!”   先是大夫命人熬了一大碗老山人参喂陈京儿喝下去,然后又忙着治陈京儿的右臂,那大夫“晤”了一声,道:   “肉裂骨碎,这条臂只怕报废了!”说着,立刻洗擦敷药又包扎夹起来,忙了足足—个多时辰。   斤大成早已不耐的道:   “好了吧,我们带她走!”   大夫忙伸手一拦,道:   “斤当家的,你如果这时带她走,只怕……”   斤大成道:   “你怎么说?”   大夫眼一斜,偏头又看着躺在板床上的陈京儿,道:   “总得等上三两个时辰,等她醒转来以后才能服些固元养血的药才行……”   石秀一旁道:   “那不要二天一早了?”   大夫搓着双手,道:   “怕的是这女子一时间有了变化再救就来不及了。”   石秀望望陈京儿那灰惨惨的面色,低声对斤大成道:   “当家的,只怕盟主那边等不及吧?”   斤大成道:   “今晚你我就在此守着,只等这臭女人醒来,我们立刻把她架回堂口逼供。”   丁不同道:   “当家的脸上有伤,还是回堂口去歇着,这女人由我同石堂主在此守着便成了。”   斤大成摇摇头,道:   “不,我就在此歇着.你二人轮流看守,千万小心,别叫她溜掉可就惨了!”   老药铺伙计早领着斤大成进二门去客房,石秀与丁不同二人又守了一阵,石秀才拉过两张凳子躺下来。   丁不同望着陈京儿,心中着恼,原本是今夜在三和客店陪着当家的热诚招待这位江湖道上大盟主,这在往后的日子里,也算够光彩的,哪想到半途上竟会冒出这么个可恶的女人坏了大事,当真是想也想不到的事.   觑空抡拳,丁不同龇牙咧嘴的恨不得一拳捣在陈京儿的脸上……   此刻已是四更天了——   守在一边的如今换了石秀,偶尔石秀举着灯朝紧闭双目的陈京儿瞧上一阵子,只是陈京儿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石秀望着陈京儿那细柳弯眉,眉上似沾着血迹,陈京儿的一条碎裂的右臂已经由大夫包扎起来,血早已不流,也许陈京儿的血已流尽了吧!   就在这外面已五鼓的时候,石秀伸了个懒腰却又焦急的望望躺着的陈京儿,边咒骂道:   “娘的,就凭你也想对盟主下毒手,没得的反倒叫爷们因你而受活罪。”边伸手去探摸陈京儿鼻息—一   不料石秀的手刚往陈京儿探去呢,斜刺里,陈京儿竟暴抬右足,足尖如锤般“咚”的一声正踢在石秀左肩头,同时间左掌猛抬猝摔,石秀不及闪缩间“吭”的一声被陈京儿抛跌一丈外。   陈京儿突然来这一手,石秀还真不敢相信-----   那陈京儿反手把石秀摔倒以后,双腿交互一挽间,人已落在地上,只是她右臂一阵刺痛,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恋战一一   一脚踢起一张凳子砸向发愣的石秀,陈京儿人已向屋外跃去……   石秀突的大喝一声,道:   “哪里逃!”   这时屋子—旁歇着的丁不同也醒过来,闻言也叫道:‘快追!”   那陈京儿跃出屋子外面,腾身而起上了房顶,她因右臂已废,只在屋面稍辨方向,便往吕家集东方逃去……   原来陈京儿早已在四更时候醒过来,她因流血过多,力气放尽,才陷于昏迷,如今经那斜眼大夫灌了一大碗老山人参汤.又服了药包了伤,睡上一阵已是恢复过来,但她见身边有守的人在.灯光下知道是大刀社的人物,一时间将计就计的伺机再脱离了。   这时陈京儿上房往东逃,石秀与丁不同二人相继大喝着腾身上房——   不料早惊动斤大成也吼叫着扑到前面来.   斤大成见石秀二人自院子里上了房顶.知道陈京儿必然是从二门冲出来上屋逃走,不及多想,也一路追上房顶,只见果是陈京儿正疯狂的往吕家集东西逃去。   斤大成早在石秀与丁不同二人后面高声叫道:   “散开来包抄这臭女人,绝不能再被他溜掉!”   石秀往左面—指.自己立刻往右面抄截过去。   包不同忙往左面跃.身后面斤大成已居中紧追起来。   陈京儿回头冷冷一笑,人已扑在吕家集郊外.前面不远处便是一片林子,这时正有几个乡人挑着东西走出林子,陈京儿直如流星赶月般一闪而进入林子里,不料她快斤大成也不慢,加上斤大成左右又有石秀丁不同二人,斤大成竟毫不犹豫的也扑进林中。   陈京儿左手这时候往怀中探去,不由得—惊,因为自己的五把飞刀如今一把也不剩了。   没有飞刀便无法对阵或暗袭,唯一的一途便是继续的往前跑了一一   刹时间穿出这片林子,顺着官道往前狂跑,陈京儿还不时回头看去,见斤大成三人还真的拚命追来,心中既惊又气,如在平日,她绝不会把这小地方的江湖头头看在眼里,无奈自己伤势既重,又无兵刃,一旦被追及,只怕再也别想活命。   迎面已见刺目阳光—一   万道金霞直射道来,彩霞中有着声音……   “隆隆”的声音,但就是看不清是些什么?   嗯!是马蹄声吧!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章 逼问陈京儿   雷动般的蹄声刹时间迎着陈京儿冲过来,晨阳中为首的马上大汉露出黑呼呼的一嘴须拱托出一张大嘴巴,铜铃眼直视着狂奔中的陈京儿。   双方一经兜上,陈京儿从这马上大汉率领的十二骑立刻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再仔细看马上大汉,陈京儿更是心中“突突”狂跳,怎的会冤家路窄,竟在这节骨眼上遇见“蝎子”这帮杀胚!   不错,来的正是“蝎子”组合“金蝎旗”大把头卜乃丰率领着十二名“金蝎旗”属下远从富陵镇追赶卫浪云而来.   卜乃丰等正是连夜赶路,不巧正碰上陈京儿从吕家集逃来,这时陈京儿满头乱发,—身是血,早引起卜乃丰的注意,正要拦阻呢,便听得陈京儿尖声叫着伸手指向身后追来的斤大成三人,道:   “救命呀,后面三人要奸杀我呀!”边越过卜乃丰十二骑继续往前跑……   卜乃丰绝想不到面前一溜而过的女儿会是在紫凌宫折腾过自己的“飞鹊门”“索上飞莺”陈京儿。   就在陈京儿已冲出丈老远了,斤大成三人也已到了立马官道上的卜乃丰等人面前.   那斤大成三人—心要追回陈京儿,不及细看马上何人,竟欲闪身越过,不料一团黑影当空罩下, 卜乃丰已拦住三人去路.   斤大成三人一愣而停下身来.   卜乃丰冷哼一声道:   “朋友,三个大男人狂追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不嫌有些过份?”   迷眼细看,斤大成知道来的是鲁境富陵镇“蝎子”组合,立刻笑面相迎的道:   “看各位的穿着便知是‘蝎子’组合的哥们了?……”   卜乃丰冷哼一声,道:   “我‘蝎子’组合哪会有你们这种下三滥哥们!”   斤大成指着远处的陈京儿急道:   “老兄.你可知那女人是谁?”   卜乃丰面色一寒,道:   “是个女人总不会错吧,而且还是个身受重伤的女人,对不对?”   斤大成急的两脚直跳,道:   “老兄让让路如何,等我们追回那女子,自然会向各位说个明白的——”   卜乃丰伸手一拦,道:   “人已伤成那般光景.还有什么好追的?”   石秀一边叫道:   “若不追那女子回来,我们怎么向盟主交待?”   石秀是见卜乃丰不肯让路,又知“蝎子’旗下人不好惹,这才把“盟主”抬出来。   卜乃丰一听,立刻追问道:   “你们知道盟主在哪里?”   石秀道:   “当然知道。”   卜乃丰一听大喜,道:   “那就快带领我们见盟主。”   斤大成道:   “可是那女人……”   卜乃丰已翻身上马,道:   “什么事情也没有立刻领我们去见盟主重要,快!”   斤大成摇头道:   “要见盟主,必得先追回那女子,否则我三人就无法向盟主交待!”   卜乃丰一怔,道:   “是盟主要你们追那女人?”   斤大成点头道:   “不错.”   卜乃丰一惊急问:   “那女子何人?盟主为何要追拿她?”   憋了一肚皮气的丁不同,闻言吼道:   “她叫陈京儿,是‘飞鹊门’的人……”   卜乃丰只一听“陈京儿”三字,立刻调马回头,拍马疾驰中他大叫道:   “妈的、怎不早说,你们等我……”   怒马疾追陈京儿, 卜乃丰心中大骂不已——   而陈京儿一路往东狂奔中,突又闻得蹄声传来,猛回头只见一骑飞驰而来,心知必是“蝎子”的人,如果是卜乃丰追来,自己必无幸免.   眼前一片荒草坡,连个藏身之地也没有,这时除了臂痛难耐,人也疲惫不堪……   渐渐的,蹄声越来越清晰,宛如擂在陈京儿心窝!   于是,马上的卜乃丰大叫,道:   “陈家姑娘呀!你就别跑了,难道你不愿同卜大爷叙叙旧?”   是不必再跑了,因为当前形势也跑不脱,这节骨眼正就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是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像个人样。   站定,猛旋身,左手一拢面上汗湿长发,陈京儿喘息不已的怒目直视着飞马而来的卜乃丰……   急忙的一收马僵, 卜乃丰怒马前蹄上扬中,他已空翻而落在马下.   双手叉腰,哈哈一声笑,卜乃丰道:   “我的乖,比之那年逃出紫凌宫时候的模样还他妈的狼狈多劣呀!”   陈京儿冷冷一撇嘴,双眸如焰的喘息道:   “姓卜的,你果然还是追来了!”   卜乃丰耸肩哈哈,道:   “本来换了别人是不会追来的,但一听说是当年的老相识,哪得不急急赶来的!”   陈京儿怒道:   “谁同你这臭不要检的老相识!”   卜乃丰双手一摊,道:   “咦!三年前紫凌宫还—起吃一个锅里饭呢,只不过你吃的比卜爷的好上那么一些罢了,但总归是一个锅煮熟的吧,怎说不是老相识!”   陈京儿一咬牙,道:   “姑奶奶不同你打哈哈,说吧,你想怎样?”   卜乃丰一拍手,道:   “嗯,倒是干脆,本来嘛,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又如何笑得出来的……”   陈京儿已是不耐的骂道:   “王八蛋,你是想趁火打劫捞便宜,还是想在此处动手杀人,但不论你想如何对付姑奶奶,我这里全接下了!”   卜乃丰哈哈道:   “尽说场面上大实话,这光景你不听我的成吗?”   陈京儿怒目仰视的毫不退缩,道:   “说!”   卜乃丰伸手搔搔胡茬子.评头论足的望了陈京儿一眼,自语似的道:   “卜爷在想,你们‘飞鹊门’全是娘们,别看是女的,可是溜起来活像泥鳅,眼前为了安全起见,我是先废了你双腿呢,还是挖你的眼珠子……”   陈京儿知道“蝎子”组合的人说得出便做得到,不由心中一惊,旋即一咬牙,尖声道:   “好个卜乃丰,你想下重手折磨你家姑奶奶?”   卜乃丰淡然的道:   “本不愿意,情势所逼呀!”   陈京儿突然暴抬左手,五指箕张的抓在自己喉管上,冷厉的吼道:   “横竖命一条,姑级奶偏不令你称心如愿!”   卜乃丰已知陈京儿是盟主要的人,如果自杀在自己面前,如何向盟主交待?   双手连摇,卜乃丰急道:   “等等,等等,姑奶奶,有话好说呀!你何必寻短见呢,要知好死不如赖活嘛!”   陈京儿冷笑连连,道:   “敢情是怕无法向卫浪云那小子交待吧?”   一听陈京儿提起盟主名字, 卜乃丰立刻想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   长途跋涉,连夜飞马追来,为的可是盟主夫人失踪,“玉面屠夫”吕迎风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呢,自己又哪里会有闲功夫同这女人穷蘑菇!   当下急急又道:   “陈姑娘,断腿挖眼之事我可以免了,怎么样,可以不必再寻短了吧?”   陈京儿咬牙,道:   “你以为我会信得过你?”   卜乃丰道:   “要怎的你才相信?”   陈京儿道:   “要我相信你,马由我来骑.”   卜乃丰指着自己,道:   “我呢?”   陈京儿指指马后,道:   “你就跟在马后面!”   卜乃丰一笑,道:   “可真新鲜,你想拿我当猴耍呀!只等你上得马背,一声吆喝放马而逃,妈的,卜爷岂非抓瞎!”   陈京儿就地一坐,道:   “反正我已累的走不动了,那便先歇上一阵子吧!”   卜乃丰一跺脚,骂道:   “臭娘们,你这是同卜爷耗上了!”   不料陈京儿双目一闭,竟然养起神来了——   卜乃丰心中暗骂一声,奶奶的,你想同卜爷斗还他妈的差上那么一大截呢!   呵呵一声干笑, 卜乃丰道:   “陈家姑奶奶,你请上马吧!”   陈京儿一声尖哼,道:   “你终于想通了,且把马牵来吧!”   卜乃丰当下拉马到了陈京儿身边,道:   “你请上马!”   不料陈京儿道:   “站远些!”   拉着缰绳,卜乃丰道:   “老子替你牵马还不可以”   陈京儿冷冷道:   “姑奶奶不屑于要你牵马,你站远些!”   卜乃丰暗骂一声:妈的——边伸手把缰绳往陈京儿送过去,道:   “好吧,老子就听你的……”便在陈京儿刚以左手着地欲站起来的时候,卜乃丰沉肩直扑而上,他身材高大强壮,看上去几乎就和一座小山相似压向陈京儿!   本能的就地横闪,陈京儿双脚已连环踢出十一腿.   不料卜乃丰双掌连挥,以咄咄逼人之势直压而上,虽未压个正着,却是左手正扣住陈京儿左小臂.   呵呵笑了,卜乃丰道:   “老子看你往那儿逃!”笑声中只稍施力一扭,便听陈京儿“啊”的一声,打横倒向卜乃丰怀里!   香味中掺杂着血腥味.但卜乃丰哪管这些,他顺势一挟陈京儿的腰肢.腾身便落在马背上.陈京儿只能双脚抡踢,但却脚脚踢空而无济于事,只恨得她面色铁青,左掌施力狂抓,气咻咻的猛甩头发,牙齿咯咯中自缝崩出几个字:   “卜乃丰,你好可恶!快放姑奶奶下去!”   蹄声已起,向着来路奔去, 卜乃丰冷冷道:   “别扭动了,小乖乖,只你安份听话,卜大爷今日开恩不整人,否则……”   陈京儿不再有所反抗,因为再反抗姓卜的真还有机会向自己下毒手,这种亏恁谁也不愿吃,陈京儿当然也不愿意在这种求死不能的节骨眼上找倒霉!   相反的,她却“晤”的一声左手要去搂紧卜乃丰的粗腰,横向后面的双腿,只想把右腿勾住卜乃丰的身后面,挺在前面散乱的长发一甩之间,美目斜视向后的望向卜乃丰——眨巴着睇视呢!   卜乃丰是把陈京儿反挟在左肋下,陈京儿的面孔是向外的,如今卜乃丰借马的奔驰中,渐渐的将陈京儿把身子换了个方向,这样一来,陈京儿便顺利的搂住卜乃丰的腰,而右足已放在马背上了.   没有反抗,陈京儿甚至把面孔往卜乃丰的怀里贴,活脱像个要缠人的巨蛇而令卜乃丰笑道:   “我操,人言女人骨头轻,今日卜爷才领略到,哈……”   不旋踵间,前面已见斤大成三人与“蝎子”的十二名兄弟正缓缓迎来.   斤大成见卜乃丰把陈京儿挟回来,不由十分欣慰的道:“谢天谢地,总算对盟主有了交待!”   卜乃丰并未把陈京儿交给斤大成.他在马上道:“两人合骑一匹马,快带我们去见盟主!”   斤大成一看这情形,摸摸嘴巴伤处,立刻就近叫石秀与丁不同二人骑上“蝎子”兄弟的马,自己也骑上身后一人马上,道:   “快走吧,盟主也许在等我们了.”   卜乃丰一马当先.急急的往吕家集方向冲去,这时候吕家集的街道上已见行人走动,远处三和客店那座五颜六色的楼房已在望,门口正站了个干瘦大汉,光景可不正是皮四宝正焦急的跺脚望过来……   卜乃丰老远已叫道:   “皮大把头吗!”   抚摸着断了一半的右边鼠须,皮四宝“咦”了一声,道:   “我的儿,你们怎的追来了?”   蹄声“戛”然而止,马上的卜乃丰暴抬左手,道:   “接住!”   空中翻滚中,陈京儿的身子直往皮四宝冲去.   “呵呵”一声笑,皮四宝双手抓个正着,猛翻转陈京儿的大红衣裹住的身子,皮四宝道:   “乖乖.你还是没逃掉嘛!”   原来天一亮,皮四宝便打听斤大成等人去向,正碰上老药铺的人说是天亮时候人全跑了,这才急急的又找上“大刀社”堂口去,不料也说他们当家的未回来;皮四宝一急,正不知如何向卫浪云交待呢!   因为盟主这次出来,为的就是要查那暗中对“蝎子”组合下手的人是何许人物,好不容易出来个“飞鹊门”的陈京儿,卫浪云当然十分重视,否则陈京儿也活不到今天了。   双手托住陈京儿,皮四宝已大步直往客店中走去,边哈哈笑道:   “只你听话便不会再吃苦,你看你,血糊糊的这副模样儿谁见也会心痛哟!”   眯起一双俏目,“索上飞莺”陈京儿冷冷道:   “皮四宝加上个卜乃丰,没一个是怜香惜玉人,你少在姑奶奶面前风凉,只等见了姓卫的崽子,要杀要剐也就是这身破皮囊了!”   套间的客房中,卫浪云正在房中躁躞呢,见皮四宝托着陈京儿走来,不由面含微笑……   突然,皮四宝身后又出现了卜乃丰,倒又令卫浪云吃一惊的预感到有着一股不祥袭来.   卜乃丰早越过皮四宝走向屋内的卫浪云,单膝一跪施礼抱拳,道:   “给盟主请安!”   卫浪云忙问:   “起来,‘蝎子’那面又有事了?”   卜乃丰起身惶恐的道:   “盟主走后不到一天便出了大事,吕爷受了重伤,如今正全力抢救,夫人已失踪……”于是, 卜乃丰把那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卫浪云一听,几乎愣昏过去——   突的,他望向皮四宝面前地上坐的陈京儿,双目怒睁,血脉贲张,全身骨节“叭叭”脆响中一把揪住陈京儿,道:   “说,除了‘飞鹊门’,另外还有谁参与暗中偷袭行动,我要你说实话……”   陈京儿不稍反抗的“咭咭”笑道:   “说什么呀?实际上我只能猜不能说……”   卫浪云怒道:   “我不管你猜或说,我要听实话,否则我会寸寸碎了你这身烂肉……”   陈京儿口角一牵,道:   “三年前我‘飞鹊门’在紫凌宫一战中元气大伤几于瓦解,这些全是由你们‘勿回岛’所赐,我‘飞鹊门’又岂甘心臣服于你们,如今喜见有人暗中向你们下手,倒是令人十分高兴的事……”   卫浪云冷咛一声,道:   “你说谎,那暗中偷袭之人必有你们‘飞鹊门’下人——”   陈京儿抗声道:   “卫浪云,亏你还是江湖盟主,竟看不出姑奶奶这句句实话.”   卜乃丰走近焦虑气恼的卫浪云身边,低声道:   “盟主,不如一齐把这陈京儿押回富陵镇去,吕首座如今还不知怎么了,只要能救活吕首座,什么情况就不难明白了,否则再向她逼供,盟主以为……”   卫浪云点头,道:   “皮四宝快吩咐备马,我们立刻上路!”   这时斤大成等人匆匆走进来——   斤大成惶恐的施礼道:   “盟主,大刀社……”   卫浪云摆摆手,道:   “我不怪罪你们,快去备匹快马把这女子捆在马上,我要带她走.”   斤大成一听,心存感激的道:   “大刀社已入盟,往后盟主有何差遣,大刀社必全力以赴,斤某这就去备马!”说完恨恨的瞪了地上坐的陈京儿一眼,立刻同石秀丁不同三人走出三和客店。   这时卫浪云早已走出客店外,小二已把“狂火”牵在店门口.   纵身上马,卫浪云对皮四宝道:   “你同卜大把头押着陈京儿往回赶,我要先走了!”说完调转马头,猛的一拍马腹,那“狂火”唏哩哩一声嘶叫,扬起四蹄飞驰而去——   卫浪云的宝驹“狂火”皮四宝最是清楚,日行一千夜行八百,非一般快骑可与之比拟,如今他听得怀孕的妻子竟失踪,这对他的打击何岂之大。   现在-----   卫浪云心似火烧.在他而言,以一位当今江湖盟主之尊,竟然被人把夫人掳走,这人的大胆挑战未免超出常理了一—   当然,这是对他盟主地位的一种撼摇,对于这种狂妄,难以饶恕的罪行;为了盟主的尊严,是将予以连根拔除,也许——也许巩固这以血肉得来的盟主宝座,已到了立威立信的时候了!   果然,四百余里路程,便在宝驹的急驰中,天未黑已赶到了鲁境的富陵镇.   怒马直驰过小河而越过那道石拱桥,卫浪云心情激荡的望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庄院,嗯,“蝎子庄”到了,里面……吕迎风该不会……   “狂火”驰到大门外,高大的两扇门早已被拉开来,台阶上,赫连雄急急的迎上卫浪云。   卫浪云跃身落下马来,急急道:   “大哥,吕首座他……”   赫连雄几乎双目见泪的道:   “兄弟,你怎不先问夫人,反倒问吕首座……”   急急往门里走,卫浪云道:   “大哥,告诉我吕首座的伤……”   赫连雄道:   “我把吕首座移住‘大风楼’,那里清雅恬静, ‘蝎子庄’上我那三个专任大夫连吃奶劲全用上,另外我又把镇上的名医也叫来,救不活吕首座我便饶不了他们……”   卫浪云已上得“大风楼”廊阶,闻言忙回头,道:   “大哥,可有救?”   赫连雄道:   “情况是稍有起色,就是无法开口说话!”   急步冲进楼内,靠左的边间门口,正有两个大夫在比手划脚,见大当家陪着盟主进来,早一齐上前见礼.   卫浪云急急的问:   “情况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大夫领着卫浪云与赫连雄二人走入内室,那大夫指着平躺在软床上的吕迎风,道:   “伤得几乎同古总掌旗的差不多.若非身子骨硬,换得一般人,只怕当时便无救了!”   卫浪云冲近床前.低沉嘶哑的叫道:   “迎风!迎风!”   身后面,赫连雄道:   “兄弟,吕首座皮肉硬实,但中了三处毒蒺黍,我真担心他会见不到兄弟面了!”   有个大夫早低声道:   “吕首座的毒伤还不要紧,只是他那右胸处内伤不轻,被重手硬物捣碎三根肋骨而伤及内腑……”   卫浪云反手抓住那大夫,道:   “无论如何也要把吕首座救活!”   大夫忙点头,道:   “属下等已全力以赴了,盟主宽心!”   这时赫连雄道: ”   “兄弟,看来江湖又见风浪了!”   卫浪云喟然道:   “江湖原来就是这样,太多的江湖中人都知道,没有血腥,便没有江湖人的生存,只是……唉,才三年太平呀!”   赫连雄沉声怒道:   “可是他们把夫人掳去……”   卫浪云道:   “大哥,我只祈望冰心不要同那批人物起冲突,你知道冰心是有身孕的人了。”   赫连雄激愤的道:   “夫人的性子也十分刚烈,我还真担心她……”   卫浪云又望望床上闭目的吕迎风,低声叫了两声,且又伸手探探吕迎风那游丝般的气息,道:   “迎风,你不能就此走人哪!”   “叭”的一声,赫连雄一巴掌拍在自己光头上骂道:   “妈拉巴子的,这帮见不得人的混帐东西,老子早晚去把他们揪出来.你等着吧,兄弟!”   时光便在众人焦急与愤怒中溜过……   直到二天—早, 卜乃丰与皮四宝等—行人押着“索上飞莺”陈京儿回到“蝎子庄”来.   赫连雄—见卜乃丰押着陈京儿回来,一腔怒火当即爆发开来……   卫浪云这时才把吕家集所遇事情向赫连雄大略述说一遍,且把吕家集大刀社当家斤大成的表现与恭顺赞扬一番,如今就等陈京儿的口供了……   赫连雄一听,望着冷漠的陈京儿一声冷笑,道:   “如此看来,事情虽非‘飞鹊门’独干,至少这婊子养的知道内情了!”   不料陈京儿一听大怒,道:   “赫胖子,你说姑奶奶知道什么内情,事情未弄清,你是满嘴的胡说八道放狗屁!”   一旁皮四宝突的一脚踢在陈京儿右肩头,破口骂道:   “妈拉巴子,这是什么地方,轮到你张牙舞爪的乱骂一通!”   就地一个翻滚,痛的陈京儿只想哭,但她还是咬咬牙怒视着皮四宝,狠声道:   “狗东西你最好一脚把姑奶奶踢死当场!”   赫连雄沉声暴喝道:   “拖入刑屋去!”   “蝎子”公明堂大执法南宫远自从与赫连雄二人潜伏“紫凌宫”救人而陷入重围,南宫远即在这次被围中力战而死以后,赫连雄一直是自兼大执法,公事却由“快刀”石林代办.   现在,赫连雄命人把陈京儿拖入刑屋,显然他是要亲自审问陈京儿了。   赫连雄走近卫浪云,低声道:   “兄弟你宽心,不出多久我就会把陈京儿的口供逼出来,到时候我们再琢磨着办!”   卫浪云望望吕迎风,道:   “最好还是吕首座能醒转来!”   赫连雄道:   “且先逼出陈京儿的口供再说吧!”   卫浪云无奈的点点头,道:   “就偏劳大哥了!”   赫连雄大步来到“刑屋”,顾名思义那是一间行刑地方,而“蝎子”的刑屋便设在这座豪华大庄院的最后面一间小房中,赫连雄一径走入刑屋,已见首席执事“快刀”石林领着公明堂兄弟十人在侍候着了。   陈京儿面带灰惨惨的笑意被捆在一张长木凳子上,那是一根尺宽长木凳子.   陈京儿右臂血肉模糊成残,左臂与身子全被一根绳子缠在那根木凳子上,仰面朝上,长发散乱,见赫连雄走进来,不由大骂,道:   “老匹夫,姑奶奶死都不怕还在乎你什么阴毒刑具,我劝你别费周章了,你要问什么,只管问来,知道的自然姑奶奶不保留,不知道的你便再玩阴毒手段姑奶奶还是不知道!”   赫连雄一拍大肥手,嘿嘿笑道:   “干脆,干脆!不过恁谁进入这刑屋来,皆要先‘清心’一番,你自不能例外了.”   陈京儿失声喝道:   “什么叫‘清心’,你说!”   赫连雄干笑一声.道:   “听名儿你应该知道的;也就是要你心无杂念的一心回答我的问话呀!”   陈京儿冷厉的道:   “准是缺德又阴损的手段了?”   赫连雄道:   “你怕了?其实赫大爷可以告诉你.所谓‘清心’也只是吃大菜前的一道小菜而已,相信在你而言必然是轻易过关了的.”   一扭头,赫连雄只施个眼色,便见石林把个工具箱打开来。   那工具箱内真齐全,针剪小刀卯钉之外.还有几罐不知什么样的东西,有个打火镰,早由另一大汉打火把个小灯燃着,那大汉手脚可真快,刹时间取出一把银针架在那灯火上烧起来……陈京儿一见狂叫着骂道:   “赫连雄,你想在姑奶奶身上用刑?”   赫连雄嘿嘿笑道:   “别叫嚷,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早见石林取出—只磁铁举在手上, 一只如发长约一分的小针,已紧紧的粘贴在那磁铁一端.   磁铁在陈京儿面前一晃,石林冷冷道:   “这玩意儿叫‘金针过心’,你咬咬牙石大爷给你利落的粗枝大叶一番便了事!”   陈京儿怒道:   “什么叫‘金针过心’你说!”   石林已拔出短刀,且托着磁铁等道:   “石大爷把你的腕脉划破.将这小小金针送入你的血脉中,再以此磁铁在皮上引导,把这小金针慢慢向你的心中移去;你立刻便知道什么叫千万蚂蚁噬人心的滋味了!”   陈京儿一听,全身一紧,叫骂道:   “赫连雄.你看看姑奶奶!”   赫连雄低头一看,只见陈京儿伸出舌头,牙齿已将舌头咬出血来,不由得沉声喝道:   “你等等!”   陈京儿双目喷火,全身颤抖,口中已在流血一一   赫连雄忙对石林喝道:   “退下,这‘清心’就免了吧!”   石林收起箱子退下,赫连雄已沉声道:   “陈京儿,你可以不必再噬舌根了吧!”   陈京儿原本是“飞鹊门”“月坛”首席坛主,那“飞鹊门”共有三坛,月坛以下尚有“星坛”与“虹坛”,紫凌宫一战,“魔战”贾思忠与“绿眉”齐梅已死,飞鹊门在门主“不老婆婆”朱玉如负伤逃走后,等于已自江湖瓦解.   这以后,陈京儿又再暗中活动,而朱玉如已远逸西北大漠,也有人传言她去了南疆——   要知飞鹊门本就是干的专为男人找乐子行业,也是人类最原始的行业,她们可是专找些贫苦人家女儿,流落失所的小姑娘,再加以有计划的调教,然后再高价运往大码头的青楼妓馆以赚取暴利.   陈京儿在逃出紫凌宫后,也曾蛰伏一个时期,然后又开始在吕家集及附近各小市镇重操旧业,不料她在发现卫浪云与皮四宝二人牵马走入吕家集以后,那卫浪云也只有皮四宝一人陪同,于是她的雄心又起,以为只要杀死卫浪云,皮四宝便不难对付.     但他却想不到卫浪云竟会把她们遣走.而且又被皮四宝当场指认出来——   现在,陈京儿双唇吐着口边鲜血,道:   “赫连雄,你想逼问什么?”   赫连雄拉过一张凳子坐在陈京儿身边,道:   “这半年来是谁领着一批狗杂碎砸我‘蝎子’组合的各处买卖?”   陈京儿双眉一扬,道:   “有这种令人愉快的大事?”她一顿又道:“吕家集卫浪云那小子也曾这么问过我,姑奶奶尚疑信参半,如今又听你这大胖猪如此逼问,当知果有其事了——”   赫连雄一咬牙,道:   “你不说?”   陈京儿厉烈的一瞪眼,道:   “你要我说什么?”   一旁,石林突的一把揪住陈京儿头发,大骂道:   “妈的,老子最是痛恨你们这些龌龊卑鄙,恬不知耻,专坑女子的龟公行业.你今不实问实答,小心石爷火针穿指,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呸”的一口血水吐去,陈京儿厉叫道:   “姓赫连的,你真要逼我自绝?”   赫连雄叫石林退下,这才沉声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   陈京儿喘了几口气,才缓缓道:   “我飞鹊门自从掌门远去大漠,这三年来便是由我在苦撑局面.我也曾派人远去大漠打探朱掌门下落,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不错,我是难忘紫凌宫那场血拚,也无时无刻不在筹思报复,但心中可明白,如今‘勿回岛’或你们‘蝎子庄’,势力特大,且又领袖江湖,一时间哪还有什么力量同你们相抗衡.至于那暗中向你们下手的人物,我陈京儿发誓绝不知道,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到吕家集的百花堂去打听,我可是一直的住在那儿呢!”   赫连雄听这陈京儿又不似说谎,虽然自己十分厌恶“飞鹊门”干的行业.   沉声冷哼,赫连雄道:   “别忘了你今天对赫爷说的话,吕家集我自会去查清楚,若是有半句虚假,我的乖乖有得你的乐子!”   陈京儿血嘴一撩,道:   “最好你马上派人去查对,姑奶奶真金不怕火炼!”   赫连雄正要走去,只见卫浪云推门进来。   石林忙恭谨的道:   “盟主,这贱人她……”   卫浪云伸手一拦,道:   “我知道了!”   赫连雄道:   “兄弟,你知道什么?”   卫浪云望望捆在凳子上的陈京儿,道:   “我听到她说的话了!”   赫连雄道:   “兄弟,我的好兄弟,你相信?”   卫浪云道:   “七成可以信.”   陈京儿尖叫道:   “我说的全是实情、什么叫七成可信!”   卫浪云面无表情的道:   “有三成那是由于你在三和店中曾发出口哨,显然你尚有同党,而这些同党又是何人?也许就是那‘不老婆婆’朱玉如吧!”   陈京儿道:   “我说过,朱掌门已远去大漠了,否则那晚的搏杀结果也许躺下的是你!”   淡然一笑,卫浪云道:   “正因为你说朱玉如去了大漠,使我想起你们‘飞鹊门’的‘星坛’坛主贾思忠与‘虹坛’坛主齐海,他二人可是西北道上的独角大盗,虽说他二人已死.西北道上必有他们的同路人,那朱玉如会不找上他们?”   陈京儿道:   “全凭臆测,毫无根据.”   卫浪云道:   “所以我说尚有三分可疑!”   赫连雄道:   “好兄弟,这节骨眼你看怎么办?”   卫浪云淡然的道:   “送她一匹马,叫她走吧!”   赫连雄一怔,道:   “叫她走?那怎么可以!”   卫浪云一笑,道:   “当然我们还得派人护送她回吕家集去了。”   赫连雄似是听出卫浪云话中含义,缓缓点点头,道:   “倒是便宜这贱女人了!”   不料卫浪云又道:   “前面找个大夫来,好生替她把伤治治.”   赫连雄一愣,道:   “还要替她治的什么伤,没得的拆散她—身贱骨头,已经算她走时运了!”   卫浪云道:   “大哥,你听我的,我不想叫人们说我这位盟主残暴不仁,对个女人施狠!”   赫连雄摸摸头皮,道:   “好兄弟,树威立言,那得看人.对于这种贱货,你又何必把恩惠白白糟塌……”   不料陈京儿突的尖声叫骂道:   “赫胖子,你口口声声贱货,什么意思?”   赫连雄沉沉的冷哼一声,道:   “妈的,干你们这一行业的还不叫贱,那天底下什么才叫贱?”   陈京儿怒道:   “人没有生下来就是贱货,各人有各人的生存方式,你们以为我飞鹊门的人贱,我却以为比之你们表面生意买卖,暗中强取豪夺要高尚得多,至少我们干的是愿者上钩笑脸迎人的买卖,而你们却是张牙舞爪拿刀逼人的生意,说穿了你姓赫连的心中有数,再说……再说……”   赫连雄怒极而又鄙夷的道:   “妈拉巴子的,你还没有说完……”   卫浪云未开口,只是面无表情的望向陈京儿——   突听陈京儿道:   “再说你姑奶奶至今尚是个闺女呀!”   “噗哧”一声,一大口口水喷出嘴巴外,光景是几乎未把一口牙喷出来,赫连雄戟指陈京儿骂道:   “我操,你们飞鹊门还会有囫囵的呀!打死老子也不会相信,兄弟呀,你听听——”   卫浪云一笑,道:   “七成可以相信!”   赫连雄一怔,道:   “怎么又是七成?”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一章 荒林血战   卫浪云望望陈京儿,道:   “陈京儿,你号称‘索上飞莺’,生得又是娇小玲珑、美而动人的模样,不论你于什么行业,也必是顶尖好样的,何苦偏投向飞鹊门赚取肮脏银子,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女人呀!”   陈京儿面色—寒.道:   “人各有志,你少说教!”   淡然一笑,卫浪云道:   “我今命人替你治伤,且放你走人……”   尖声笑着,陈京儿道:   “姑奶奶不作妄想,你们会轻言放人?”   卫浪云道:   “当然,我也有相对的条件提出。”   陈京儿“嗯”了一声,道:   “你的条件也必是你的阴谋.”   陈京儿的话令赫连雄冒起火来,宛如小棒槌的食指已点着陈京儿的顶门,骂道:   “小浪货,别忘了你眼前死活可是操在他人手上的……”   卫浪云一怒,道:   “陈京儿,我不妨老实告诉你.在这座刑屋里最爽快的刑就是老醋泡辣椒倒往鼻孔灌,你自认承受住几回灌?”   陈京儿怒道:   “别拿行刑吓人,且说出你的条件来!”   卫浪云道:   “我要你去找‘不老婆婆’朱玉如。”   陈京儿道:   “朱掌门早已去了大漠.我到哪儿找她?”   卫浪云道:   “我相信也只有你才能找到朱玉如,当然,这也是你唯一的保命机会.”   陈京儿疲惫不堪的闭上双目,却又喘口气,道:   “好吧!我答应你试试去找找看!”   卫浪云道:   “你若找到朱玉如,就由她指定个地方我们会面.”   陈京儿道:   “你不怕我一去鸿飞冥冥……”   卫浪云哈哈一笑,道:   “别忘了我是当今江湖盟主。”   陈京儿冷冷道:   “是的,你只要发出江湖檄,大小通邑,水旱码头,全得听你的,是吧!”   卫浪云道:   “不错,而且你在吕家集也应该看到那大刀社大当家对我的恭顺。”   冷冷的一撇嘴,陈京儿道:   “但那暗中一批攻击你们的人呢,你为何不发江湖檄?为什么?”   卫浪云淡然的道:   “平静的江湖,不能因为出了几个跳梁小丑再度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老实说,他们逃不了的!”   赫连雄道:   “兄弟,你真要放这贱货走人?”   卫浪云点了头,道:   “先替她治伤,完了放她走人!”   赫连雄回头对石林道:   “松绑!找个大夫替她治伤.”   于是,卫浪云与赫连雄二人相继走回前面大厅中.   迎面,一个大夫急急的走来……   卫浪云忙迎上前去,道:   “吕首座……”   那大夫抚掌称庆道:   “活了,活过来了!”   卫浪云几乎是飞入大厅内的,房间里他扑近床前急切而又激动的叫道:   “吕首座!吕首座!”   “玉面屠夫”吕迎风施力的想把眼皮睁开来,但也只是睁了个细缝,涩的道:   “盟……盟……主……吗?”   卫浪云低声在吕迎风耳边,道:   “迎风、我是!”   吕迎风再次张开干裂的嘴唇,道:   “属……下……该死……”   身后面、赫连雄已急问道:   “吕迎风,夫人呢?”   眼皮再向上睁,吕迎风出气有声的道:   “夫人……夫人……怎么……样了?”   吕迎风重伤昏死过去以后,他自然不知道那帮神秘人物会对水冰心如何,如今见问,这才想到夫人可能未死在那帮人物手中.   一连喘着气,吕迎风道:   “属下……同那帮家伙交手,夫人一直坐在车内未有任何行动,直到……直到……”   卫浪云道:   “直到你伤重昏死夫人还未出手?”   无力的喘口气,吕迎风道:   “情形是这样.”   赫连雄道:   “那是一批什么样人物?”   吕迎风连摇头的力量也没有,道:   “他们……认识……我……我……我……却无……无法看……出………他们……”   皮四宝闻得吕迎风醒来,早跑来探视,这时他突的沉声叫道:   “吕阿哥,你再撑把劲,说说看那帮人是他妈拉巴子的什么德性!”   吕迎风头不动眼睛转的道:   “阿宝吗?唉……那……些家伙……穿……戴的………也真……怪……紫……头巾……黄……上衣……黑……裤…子,面上……还蒙上……蒙上个……血红面罩……”   这时那大夫走近来对卫浪云禀道:   “盟主,吕首座不能再多说了,且叫他再服药后歇着,他能说这么多话,那已是奇迹了!”   卫浪云轻拍吕迎风,道:   “迎风,好生养着,珍惜自己,就算是为我吧!”   吕迎风似是眼角滚泪,卫浪云伸手替他拭去,这才对那大夫,道:   “细心给吕首座疗治!”   赫连雄陪着卫浪云走出房来,另一面,皮四宝一把扣住那大夫.匆匆走出大厅廊前。   皮四宝焦急的问:   “大夫,你给我说实话,吕爷他是不是回光返照?”   那大夫笑笑,道:   “我说过,吕爷身子骨超人.毒蒺藜未要得了他的命,严重的是内伤,只要腑内淤血散去,休养个三两月也就没事了.”   皮四宝喜孜孜的跟着卫浪云与赫连雄走入“肝胆楼”,   “盟主.我问大夫了,吕首座可并非是回光返照呢!”   赫连雄已大怒,道:   “滚一边去,你不会捡好听的说就别说!”   “原本我也有这层忧虑;听四宝这么说,算是放心了。”   就在这“肝胆楼”内大厅上,卫浪云沉痛的道:   “听吕首座这么说,大概他也只知道那么多,冰心显然是被那帮家伙掳去了。”   赫连雄以拳击掌,骂道:   “我真恨,妈拉巴子的,这帮家伙就像是幽灵一群,东飘西荡的不似过去拼杀,紫凌宫和皇鼎堡,彼此下个战书便能拚出个结果,可是这……”   卫浪云面色沉重的道:   “从大哥这边出的几次事情看来,全是出在扩大的地盘内,换句话说,在往年江湖未统一时候.‘蝎子’组合的地盘内尚未出事。”   赫连雄道:   “在原有的地盘内,人头熟,兄弟们走的勤,风吹草动自然立刻会知道……”他叹口气,又道:“那年檄传天下立盟之后,蒙兄弟所赐把蝎子地盘扩大到几近千里,单就水陆码头就快二十个,开销虽多,收入更大,实对兄弟言.蝎子正计划扩大人事呢,不料突然冒出这么一批王八蛋一搅和,许多事情便停顿下来了!”   卫浪云思忖一阵,道:   “大哥,你会体谅兄弟不檄传江湖的用心吧?”   赫连雄点头,道:   “大哥知道,还没有到那种严重地步,还有……”   皮四宝忙道:   “盟主夫人被掳还说不严重?”   卫浪云道:   “实情当然严重,但我把这件事当成是对我这位盟主的一种挑战,既是挑战,就不能逃避,我想冰心必定同意我这种做法的!”   赫连雄沉痛的道:   “兄弟.六顺楼那面,总得去说一声吧!”   卫浪云摇头,道:   “不,我不能让岳父以为堂堂江湖盟主竟连自己老婆也保护不了,大哥,兄弟承受不了别人这么说的!”   赫连雄点头,道:   “兄弟,我的好兄弟,大哥理会,唉;可也苦了你呀!”   皮四宝咬牙骂道:   “妈拉巴子的,我们来个兵分五路,分途去找!”   赫连雄怒道:   “到哪儿去找?方圆千里大、就算我们千把人马全出动又有何用?能行动我早就出兵了。”   卫浪云道:   “我们不檄传天下;但却得暗中传书南北各路绿林帮派,堂口香坛,水旱码头.要他们暗中派出人手刺探,如有消息,立刻送到‘蝎子’来!”   赫连雄道:   “这件事就由书案去办,‘蝎子’原也遵从二爷交待,他面大,为了消息灵通,也养了些鸽子,就着人分送往各路堂口去。”   皮四宝道:   “这事那就去交待他们快办!”   这时卫浪云又对赫连雄道:   “大哥,派出一批兄弟立刻往吕家集方向赶去,要他们行动隐秘,且带个信鸽。”   赫连雄道:   “兄弟,你打算先从陈京儿身上下手?”   卫浪云道:   “是的.如果陈京儿不在吕家集停留,而直接往西北走,她的话便值得相信,‘飞鹊门’便没有参与这种暗中对我们下毒手的行动,否则……”   赫连雄点头,道:   “既是如此,那得尽快把这贱人放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   “陈京儿伤在右臂,但她的轻功还是了得.只要调治得法,大约明日她就可以上路.”   赫连雄道:   “如此说来.我们的人得马上出发了.”   卫浪云道:   “越快越好!”   赫连雄道:   “去年‘蝎子’组合因为地盘过大又添了‘水蝎旗’与‘土蝎旗’,‘土蝎旗’由‘双节鞭’段泰率领,他对西北那面比较熟悉,就由他率领手下兄弟先去吧.”   卫浪云道:   “段泰武功不错,人也义气,由他去也算适当.”   “蝎子”那个高大的围墙外面、皮四宝站在一匹跛脚马旁望着从围墙内走出来的陈京儿,笑道:   “陈京儿,到现在皮爷还是不相信你会走出蝎子庄,可他妈的我又不得不相信,因为你晃里晃荡的还是出来了。”   陈京儿冷哼.道:   “姓皮的.你给姑奶奶记住…”   皮四宝一捋鼠须,道:   “记什么?”   陈京儿咬着贝齿,道:   “你皮四宝欠姑奶奶一条臂!”   皮四宝双肩一耸,笑道:   “你可是怕嫁不出去?当真没人要,皮爷就当破铜烂铁的收下如何?不过……不过你得告诉皮爷,嗯,你……你果真还是闺女处子身?”   陈京儿骂道:   “你给姑奶奶滚远,就算有一天嫁人只怕也轮不到你这猴崽子!”   皮四宝笑嘻嘻的道:   “这你就不懂了,如要找皮爷报仇,你唯一的机会便是跟了我,哈……”   双腿一弹,陈京儿已落在马背上,左手握住缰绳,陈京儿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骑着那匹跛脚马走了……   后面,皮四宝同两个“蝎子”兄弟全哈哈大笑起来……   阳光带着金黄的芒彩自那谣渺的远空中洒落,大地是一望无垠的平坦荒野,西边,蒙蒙的有了山峦起伏,便在这种多变化的景色里,陈京儿缓缓的朝着那片山坳中驰去!   跛马,加上疲惫的马上人儿,看起来是沮丧的,但若仔细看陈京儿那双眸子,便不难发现她目光中有着一种强悍与阴毒厉芒……   染血的红衫绿裤.长发一束的拖在后背,右臂仍然痛得不时令她低头“啊”一声!   马鞍上一袋干粮与一个水袋,那是卫浪云交待为她准备的,但在她的心中没有感谢而只有仇恨!。   蹄声“哒哒”的已进入山道,她知道明日便可以赶回吕家集了,但她所担心的并非是大漠找门主,因为门主根本已不在大漠———   想及此,陈京儿放眼四处观察,因为她还真担心“蝎子”方面会有人跟踪。   就快驰出这段山路了,前面便是一片起伏不平的低洼荒地,官道变得窄狭的绕向一片荒树林!   陈京儿抬头望望天空,落山的夕阳只剩下余晖而染红了半边天空.   就在这时候,林子里突然一阵急骤声音传来!   声音来得突然,陈京儿立刻目望过去,是有二十个身穿怪衣骑在马上的大汉,一个个面上蒙着血红面罩,那比天空的红色还红上—倍的面罩抖动中,—个大汉沉声道:   “可是‘飞鹊门’的陈京儿?”   陈京儿一怔,道:   “各位是……”   中间马上大汉沉声道:   “是我在问你!”   陈京儿想起卫浪云说的那批神秘人物,看来这面前的二十个身穿怪衣的大汉,必然就是了!   陈京儿—念及此,遂点点头,道:   “不错,我是‘飞鹊门’陈京儿.”   只见那大汉手一举,当先缓缓向陈京儿接近,手中的大铁棍闪耀着乌光,看上去足有鸭蛋粗丈五长.   陈京儿并未稍动,望着大汉等过来,面无表情的道:   “各位怎知我陈京儿?”   那大汉仔细看了陈京儿一眼,道:   “你不必问得太多,跟我们走吧!”   陈京儿道:   “各位可知这儿是‘蝎子’组合地盘,在这里活动就不怕被‘蝎子’的人兜上?”   大汉冷哼一声,道:   “快走!”   陈京儿拍拍坐骑,道:   “朋友,怎么个快法子,没看我骑的是匹跛足马?”   不料那大汉暴伸铁棍指向陈京儿,道:   “抓住!”   陈京儿一见,伸出左手,她不等那大汉挑起铁棍,拧身一跃,人已弹落在铁棍上,只见她单足一点,身似穿林乳燕般落向大汉的身后马上!   哈哈一声雷笑,那大汉反手摸摸身后的陈京儿,道:   “不错,朱玉如没吹牛,你的轻功是高绝!”   要知“索上飞莺”陈京儿身轻如燕,可立于人掌之上连连空翻,加以武功精湛,若非右臂断残,她不定还不把这大汉放在眼中!   一听大汉说起朱玉如,陈京儿立刻问道:   “我只听说门主已由大漠回来中原,尚未见她的面,听口气你像是知道我们门主去处了?”   大汉拍拍搂在腰上陈京儿的左手,道:   “别问了,我这是带你去见朱玉如的.”   陈京儿一喜,道:   “那就快走!”   那大汉刚拨马回头,突听得一声冷喝道:   “走?妈的往哪走?”   那大汉浓眉一扬,环视荒林四周,杂草矮林丛生中未见一人.不由得举头望向树顶,但也未见可疑之处.   早听得另一大汉高声道:   “出来吧,别装神弄鬼了!”   握着铁棍大汉这时双手端棍,阴沉沉的骂道:   “鼠辈,出来受死!”   坐在他身后的陈京儿在他脑后低声道:   “朋友,你有必胜把握?”   大汉突的回头,喝道:   “住嘴!”   陈京儿小嘴一嘟,道:   “好嘛,不说就不说,你吼什么!”   这时大汉伸手高举.叫道:   “落马!”   立刻二十名怪装大汉各握不同兵刃落在马下.   马匹向外,人却被马围在中央,光景是在躲避暗中敌人偷袭了.   于是,马匹渐渐分成两行走在外面,人却走在两匹马中间,缓缓向荒林边移动……   突然,那声音又传过来:   “妈的,走得了吗?”   大汉铁棍一顿,突然腾空而起直往发声处扑击过去“沙”的一声,铁棍挥起荒草一片,臂粗的树枝被他那一棍砸断三枝!   便在这时,附近“噗噜噜”一声响中,一只金眼鸽冲天往东飞去,一行人还以为是大汉一棍惊起林中野鸟呢.   于是,附近已有了声音,音响来自树枝的抖动……   只见一团树枝人立而起,两团,晤.一大片树枝,全人立而起,然后这些树枝纷纷被抛在地上而露出了一帮人来,一帮穿着黑色软皮紧身衣靠大汉……   不错,正是“蝎子”组合“土蝎旗”“双节鞭”段泰,率领着旗下五十名弟兄早一天便赶来这荒树林中了.   现在----   那怪衣大汉双手端着大铁棍立在马队前面,放眼四周尽是黑软皮劲装的“蝎子”儿郎!   段泰与“水蝎旗”“双枪小霸王”马超风二人原是关洛道上人物,二人是在“蝎子”组合地面扩大以后投入“蝎子”,论武功二人不比“蝎子”其他首要们差.   这时段泰手握双节大钢鞭,豹目怒视着面前大汉,沙哑着大嗓门,道:   “奶奶的,这半年来踹我‘蝎子’堂口钱号,烧毁绸缎行的人物,原来是你们这群蒙着王八面的狗东西呀!”   大汉“嘿嘿”一声笑,道:   “从你小子手中兵刃上看,大概你就是这两年才加入‘蝎子庄’赫连雄手下的段泰了?”   搔着粗胡短胡茬子,段泰厉笑着道:   “关洛道上人称‘双节鞭’的就是我,我就是段泰段大爷,娘的,真英雄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大脸上挂着招牌走路.不像你们这群龟儿子,缩头缩脑的见不得人,弄那么一块女人月经布帖在大脸上,算他妈的什么玩意!”   这时“土蝎旗”二把头秦二壮一旁骂道:   “大把头你看,陈京儿那个贱女人果然是这批家伙的同路人,可见她对盟主所说的话全是假的!”   段泰冷哼一声,道:   “臭婊子,压根老子就不信她的!”   陈京儿尖声骂道:   “姓卫的又算什么玩意儿,他明着是大方的放我走,暗中却派你们这群狗杂碎埋伏在半道上,把姑奶奶当饵呀!”   突听得大汉沉声道:   “可惜计谋虽高,但在大爷眼中全是一堆废料!”   段泰冷厉的道:   “好一群牛鬼蛇神,武林顽凶,挟着自以为武功了得,加上杀了就走人,半年来嚣张霸道,颟预一通的竟是你们这批混帐东西在暗里兴风作浪!”   神色冷沉,秦二壮小声道:   “大把头:你可看清对方份子复杂,他们手中的家伙全不一样,他们的组合又算什么玩意!”   大汉突的耸肩大笑,道:   “不错,爷们是没有根据地,但天下任何地方也是我们的根据地,甚至东海勿回岛、富陵镇的蝎子庄,都可能是爷们的根据地,有一种战法,你们不会懂的!”   段泰当然想知道对方的战法,因为半年来,“蝎子”损失不轻,分派出去的人无法掌握敌人动向,而敌人在袭击一处地方时候,手段残忍毒辣;一个活口也不留!   现在,段泰在听了对面大汉的话以后,立即沉声道:   “什么战法,他妈的不过是小老鼠战法,偷抢偷挖那么一点便撒腿逃去,还论他娘的什么战法!”   大汉冷厉的目芒怒视着段泰,道:   “你小子可曾听过‘游击战’?”   段泰—怔,道:   “游你妈的什么击?”   大汉得意的道:   “便是—个个把你们全游击到阴曹地府的战法,哈……”   段泰怒道:   “别他妈的得意,似你们这种作风,太也不够光棍.”   大汉笑容一收,道:   “什么叫不够光棍?”   段泰道:   “当今江湖已一统在‘勿回岛’的大旗之下;四海升平,江湖无波,即使你们心中不服,也该明敞着叫阵,然而你们正途不走,却专门暗中施狠,我的儿,你们这算什么江湖英雄!”   大汉嘿嘿笑道:   “你们英雄?英雄个鸟!弱肉强食的手段充分被你们发挥出来,你们地盘扩大了,银子也捞饱了.至于那些小门小户小堂口小帮派的哥们就惨了,不是吗?单就你们‘蝎子’的地盘就已伸展到千里外,这怎么说?”   段泰怒道:   “不错,我们的地盘是扩大了,但那也是兄弟们的血肉换得的”…”   哈哈一笑,大汉道:   “那么你们就用血肉来保护你们的既得利益吧!”   段泰双节棍高举过顶——   “蝎子”儿郎们已纷纷拔出青月刀,每人左手更顶着皮盾,就等段泰发出攻击令了。   突然间,又一阵铁蹄声传来……   段泰心中一紧,暗叫不妙,因为金眼鸽虽及时送消息,但那是在百里外,不可能就会把自己的人召来.那么这群人物又会是谁?   马蹄声戛然而停在树林外,立刻便见一个方面大耳,隆准海口,容貌伟岸老者,抖着一头苍苍白发走进林中,他一身紫袍,未扎头巾,三尺长发盘在头上,以一只绿玉簪插着,行态优闲.光景是入林散步的样子。   段泰不识此老,但一群蒙面大汉可识得.   双手揣着大铁棍的大汉早竖起铁棍,弯腰施礼,其余的也相继对此老弯腰——   白发老者伸手一拦,道:   “敌前不必多礼!”说着,又看看“蝎子”的人群,点点头对大汉道:“也就是这么几个人物,还耗在这里做甚?”   那大汉忙应道:   “属下立刻下手!”   望向林外二十骑,二十个与面前这些人物穿戴相同的人物,段泰沉声喝道:   “老头儿,报上名号上来!”   白发老人猛的一偏头望向段泰,双目几乎射出电来,鼻孔一哼,道:   “老夫公冶龙.”声音铿锵,犹似一声雷鸣,说完似是不屑的背负双手大步走出林子——   段泰正惊异于老者功力深厚,突听得林外蹄声雷动,刹时间林外的二十骑怪装人马已同那者者消失在远方.   这时大汉已高举精钢棍,缓缓向段泰迎去,边嘿嘿然道:   “段泰,我实在不知道你能接下大爷几棍!”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二把头秦二壮厉喝一声.斜刺里挥动青月刀迎击而上,边破口骂道:   “老子劈了你这王八蛋!”   “唿”的一声急闪如电,精钢棍变横为竖,直向秦二壮急砸而去。   秦二壮认得真切,左手皮盾硬往对方砸来的钢棍力迎而上一—   “嘭”的一声,秦二壮错身劈出一刀,却因为对方力道奇猛而和身平飞在三丈外,一条左臂几已抬不起来!   段泰一见,双节鞭一挥,高声道:   “杀!”   看来这是一场混战——   混战在这片荒林之中。   “蝎子”组合的兄弟们的杀法有序,他们五人一组,相互配合,彼此支援,青月刀如星芒银河,配合皮盾,一开始便对那二十名怪衣大汉们形成包围状。   却不料二十个怪衣大汉似是早已洞悉“蝎子”的战法,二十人一致行动中立刻便形成个圆圈.   林中虽有树木不时的阻隔,却无碍于这些人物的灵活身法。   一时间“蝎子”的人虽超出对方一倍以上,却还是个僵持局面-----   段泰便在这时已同那手握精钢棍大汉拚了近三十招.另一边泰二壮的左臂已活动开来,抄起皮盾,立刻指挥着五十名“蝎子”兄弟,对二十名怪衣大汉们展开冲杀!   就在秦二壮的指挥下,“蝎子’兄弟个个奋不顾身猛烈往对方圈中冲进——   于是,刀光血影中已开始了叫骂与尖嚎声,荒树林中,残酷又疯狂的杀伐热烈的进行着-----   鲜血不时的喷溅在树干上,跟着便见有人东倒西歪的露出一脸凶恶模样躺下去.……有时在鲜血外溅中尚带着—种怪异的“噗”声,是狂溅,也是标射所挤压的东西,但不论如何,那总是含着猩赤而令人颤栗的恐怖意味……   人体在遭受痛苦的时候,有一种人们意料不到的怪异反应,外表会变得惊惧木呆.眼神更充满了厉烈的异样光芒,脸上的皮肉会缩,会扭曲,且又变得失血似的苍白泛黑,然后全身痉挛,咽下最后一口无奈何的气!   只是在末咽那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便只有把心横了,因为只有这样才或能争得活的机会!   这道理谁都知道.   “蝎子”组合的人知道!   当然这群来历不明身份特殊的人物更明了!   就这样,双方舍死忘生的砍杀拚战得昏天黑地……   每个人的眼已红,脸泛青,吼喝的叫骂三里外便能听得见,而双方的人全豁上了。   谁也想不到“蝎子”的哥们剽悍,而这批人的心更狠!   荒林中吹起了风,是腥风,同时也下着雨,但那是血雨,啊,还有雷声,但却是人们疯狂的叫骂与金铁撞击的连续声,地上……已倒下不少人了!   突然间,手持精钢棍大汉狂叫道:   “段泰,你再接老子三棍!”   就在他的叫声中,空中传来一声暴响,段泰的双节鞭与精钢棍正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大鸣……   只见段泰突的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大汉的第二棍又挟着雷霆之势击下来——   斜刺里,秦二壮看得真切,猛的掷出手中青月刀,口中大骂,道:   “你妈的……”   不料那大汉怎也了得,他下击的钢棍不变,左足暴抬,“叭”的一声已把青月刀踢飞上树,紧接着,又是一声撞击传来,段泰的双节鞭已脱手飞去!   托地一个翻滚,段泰就地拾起一把青月刀,拚着内腑受伤,一举青月刀,直往大汉怀中穿去——   一旁的秦二壮更疾快的捡起一把青月刀悄无声息的猛往那大汉的背脊劈——   虎吼一声,大汉腾空而起三丈,头几乎碰到上面树枝.半空中一阵钢棍飞旋而下,“咔嚓”一声把秦二壮连人带刀砸扁在树根上!   望着血肉一堆的秦二壮,刚刚一扑而空的段泰,双目亦焰迸洒的骂道:   “段大爷同你拚了!”青月刀划空激荡中,一团刃芒已自冲入大汉怀中.   “嘿”的一声,精钢棍盘绞急拦,便听得一阵“叮咚”脆响,火花血花狂溅中,段泰已气若游丝,顶门开花的跌坐地上!   那大汉手捂胸前.低头看,不由冷笑着把黄衣掀开一角,只见一块水牛皮已破裂,血也自那洞口流出来……   大汉猛吸一口气,一挺胸,显然他未伤及要害.   猛的一声大吼;大汉叫道:   “放暗青子!”   怪衣大汉们也只余下一半,闻言各自腾身而起,刹时漫天毒蒺藜打下来——   皮盾上迎,死伤大半的“蝎子”兄弟各个忙闪身躲避,不料大汉早挥起精钢棍顺势狂扫中,早把近前的五人击倒在血泊里!   突然间,“蝎子”阵中有人大叫道:   “把力量扭起来,同这批狗杂碎们拚了!”   “杀!”   也只余下十几人的“蝎子”再次合力拼杀而上,一个个全不再有丝毫闪躲之意,更不把对方兵刃当成要命家伙,一心就是要与敌共存亡了!   于是,一阵金铁撞击之声再起,只见四五个面上被毒蒺藜击得血糊淋漓而又面目全非的“蝎子”兄弟,狂叫着拚出最后一口气飞斩而上,厉烈的流出他们最后一滴血,才无奈的倒下去!   突然.有人高叫道:   “快退!把情况回报盟主呀!”   所余不到十名的“蝎子”兄弟,闻言却没有愿意退下的,另有人早吼骂道:   “兄弟们就这么的躺在血地上,奶奶的只有拚命一途,相信盟主与大当家他们会为我们报仇的,杀!”   另一面怪衣敌人这时也似疯虎般分途击杀“蝎子”所余兄弟,这些人的武功若一对一.只怕“蝎子”方面还真难找出几人是他们对手!   这时那率领这批怪衣人的大汉;已自看准情况,不由得走近自己座骑前面—一   马背上,陈京儿这时已笑眯眯的道:   “佩服!佩服!硬是要得!”   大汉仰头望着陈京儿,道:   “你倒是轻松!”   陈京儿见大汉伸手往鞍袋取出一包药材,知道大汉身上受伤,拧腰离鞍跳下马来,道:   “让我看看你的伤!”   那大汉伸手拉开黄上衣,立刻露出那个牛皮背心.侧面解开绳子,已见他那坟起的黑呼呼毛胸膛上一道刀痕,鲜血仍然在流……   陈京儿自大汉手上取出药粉敷在大汉伤口,笑道:   “若非这块牛皮背心,只怕…”   大汉冷冷道:   “传言勿回岛蝎子与花子帮的人拼起命来全不要命.今日果然这样,妈的,怪不得他们称霸江湖!”   陈京儿笑笑,道:   “江湖—碗饭,谁狠谁来端,如今你们不是比之他们更狠吗?”   大汉—笑,陈京儿已帮着大汉把胸前缠起来;   回头看向拚斗的地方,“蝎子”的人已全被放倒在地上,而怪衣大汉也只有六名向大汉走来一—   伸手抓起钢棍,大汉道:   “我们的人不论死伤全捆驮马上,行动要快,老爷子可不耐烦我们拖泥带水的办事!”   六个怪衣大汉立刻在荒林中把所有自己的人全部扶驮马上。   突又听大汉道:   “仔细再看一遍,不能留下—个活口!”   于是,六个大汉拎着各种不同兵刃便在荒林中一个个的把“蝎子”兄弟翻转验看,稍打气息的,便一脚踢了个脑袋开花,直到全部验看完毕一—   天已经黑了!   只是这片荒林中野鸟不敢飞进来……   直到那大汉沉喝一声:   “走!”   马仍然是奔驰的……   奔驰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陈京儿心在激荡着,她发现这帮人比之东海“勿回岛”的人可残忍多了!   那个叫公冶龙的又是什么样人物?大汉为何对他那么的毕恭毕敬?   于是,陈京儿搂着大汉的左手更见用力了.   她甚至也把面孔紧贴在大汉的背上.   那支粗钢棍,挟在大汉的左腋下,穿过陈京儿的左腋,而令她觉着冷嗖嗖的不是滋味,因为那支钢杖上面似乎还粘叽叽的有着血,有着“蝎子”兄弟们身上淌的血!   金眼鸽直飞蝎子庄,寻思在天刚黑的时候便飞回来了,段泰搞了一只这种鸽子,不用在上面留什么字来,只这金眼鸽,一飞回来,便是他们发现陈京儿的同党出现,“蝎子庄”便会立刻派人赶去增援了.   “蝎子庄”上那位专伺金跟鸽仁兄见段泰带去的鸽子飞回来,立即赶到“肝胆楼”内禀报.   赫连雄闻听,对卫浪云道:   “兄弟,陈京儿这贱货果真有同党,我们上当了!”   卫浪云道:   “金眼鸽飞回,不只是说明发现敌踪,而且段泰必然难以应付才放出鸽子.否则他不会轻易把金眼鸽放回的!”   赫连雄点头,道:   “既如此.大哥带人连夜赶去!”   卫浪云道:   “我同大哥一齐去.”   于是,“蝎子庄”大队人马便出动了……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二章 皮四宝献计   “蝎子庄”出动了“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与“人蝎旗”属下百名弟兄,跟随卫浪云与大当家赫连雄,—路顺着官道直往吕家集方向扑去!   这批飞马奔驰中的“蝎子”人马,呼喝之声此起彼落,山风微拂中,那蹄声震动十里外便已听到——   四更天也才刚到,月地里,前面一片荒林,赫浪云与赫连雄二人并肩疾驰中,卫浪云突然惊“咦”—声,道:   “大哥你往林中看!”   赫连雄已是满身汗湿,闻言道:   “兄弟,你看到什么了?”   卫浪云道:   “一双双绿惨惨的眼珠子!”   赫连雄这时也已看到,沉声道:   “嗯.这是狼群!”   便在这时,卫浪云座下“狂火”斗然双蹄上扬,一声长嘶,“唿”的直往林中冲去。   于是,卫浪云只见不下百只野狼在往四下逃窜.有一股扑鼻血腥味令人欲呕!   皮四宝已高声叫道:   “人,死人呀!”   这时“人蝎旗”下兄弟已冲入林中.   卫浪云也看到附近死了不少人.   赫连雄一惊,忙命大伙停马细看…….   不料这一发现,“蝎子”兄弟们大惊失色,赫连雄更是跳起脚来大骂.道:   “好狠的王八操,这是杀人毁尸呀,兄弟!”   卫浪云已双目见泪的道:   “大哥,我不该放掉那个毒女人呀!”   赫连雄哑着声直噎气,月下的林中他早命人燃起火把来,只见地上血肉狼藉,段泰双目几乎凸出眼眶外, 一把青月刀仍紧紧的握在手上,附近,“土蝎旗”二把头秦二壮死的更惨,肚皮似已被野狼掏吃一空,半张脸已不知去向的露出一片森森牙齿!   卫浪云的狂叫一声,道:   “杀!”抡动“比日双锤”直往附近那堆绿惨惨的光影中扑去,“旋龙术”急快的施展开来,流光曳走中,他已连连飞跃扑射入野狼群中,就在他身形猛悍的腾跃中,凄厉的狼嗥此起彼落,刹时被他砸死二十多只!   狼群见卫浪云厉害,未及扑咬,立刻四散奔去!   这时荒林中已燃起二十多支火把,皮四宝边拭泪边骂:“妈拉巴子,好狠绝的王八操,连一个活口也不留!”   赫连雄见卫浪云几近疯狂,忍着心痛扑过来,他一把拉住卫浪云,沉痛的道:   “兄弟,你忍住心火呀,这种事情是谁也料不到的,你得稳住,我们有得商量的……”   卫浪云沉痛得双目喷火,道:   “这究竟是一批什么样的恶魔厉鬼在作祟!”   赫连雄道:   “眼前我们得仔细琢磨了.”   这时皮四宝全身哆嗦着走来,道:   “盟主,当家的,全部‘土蝎旗’死难兄弟尸体全堆放在一起,就等当家指示了!”   赫连雄拭着泪,道:   “挖坑掩埋吧!”   这时卫浪云似是稍见平静,他沉痛的对赫连雄道:   “大哥,我要提调‘勿回岛’人马了!”   赫连雄道:   “兄弟,现在不是人马多少的问题,而是这批王八操神出鬼没,一夜之间他们便会远在几百里外,连个影子我们也难以看得到,总不能领着我们的人马四处找吧!”   卫浪云道:   “眼前形势所逼.冰心又落在他们手中,我已有投鼠忌器之感了!”   皮四宝这时走近来,赫连雄立刻问道:   “四宝.平日里你最是鬼灵精心眼多,你看看我们如何才能兜上那批家伙!”   皮四宝揪着鼠须,面色灰冷的道:   “当家的,对方总也是人,他们今日摆平我们这么多人,皮四宝相信他们也死了不少,他们可能为了制造神秘.当时便把他们死伤的运走了——”   卫浪云点了头,道:   “四宝说的这一点我相信.”   皮四宝又道:   “看这里情形,这批家伙仍然在我们‘蝎子’地盘活动应毫无疑意了.”   赫连雄怒道:   “我要听听你小子的主意,你怎么尽在胡扯!”   皮四宝急忙道:   “要找这批家伙,除了在各堂口加派兄弟采探之外,最好把田二太爷送我们的金眼鸽也分到各地,一有这些人动向传入‘蝎子庄’来,我们便分路拦堵——”   赫连雄道:   “人员早已派出,只有这金眼鸽,他才只有那么几只,只怕不够分配的.”   卫浪云道:   “且分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也许冒打误撞的或能掌握住这批人的动向!”   皮四宝望着黑夜的远方,道:   “等‘土蝎旗’死难兄弟入土.属下以为应再往吕家集方向扑过去!”   赫连雄怒道:   “那批家伙早走他娘的了,还上哪儿追赶?”   皮四宝道:   “他们既有死伤,便一定走不快,如果追上,还好杀他妈个措手不及!”   赫连雄冷冷道:   “要是这样,早几个月以前便被我兜上了.何用现在呀,你别忘了这批家伙是不住镇也不上街,抽冷子—现身,立刻又在百里外了,这时候再去吕家集吃风呀还是喝沫!”   卫浪云道:   “回去吧,我们得好生合计一番了!”   一行“蝎子”兄弟,还真的无精打采的缓缓又回到了富陵镇的“蝎子庄”。   不料就在赫连雄与卫浪云二人刚刚坐定,只见一人匆匆冲进来!   随在那人身后的.乃是“金蝎旗”二把头陈刚.   那人一见赫连雄,立刻跪倒在地,道:   “大当家的,北运河支旗的官用总当家叩头!”   赫连雄—怔,道:   “那在两百里外,你赶回来干什么?”   那人身后面陈刚,道:   “他们三艘运粮食大船, 一夜之间全被人烧沉,只有他见机的快潜入水中逃过—劫!”   赫连雄几乎跳起脚来骂道:   “妈的,连我的船也下手了!官用,你说,是什么样的一批家伙下的手?”   官用抖嗦着,道:   “大前天五更不到,天还正黑得厉害,码头上不见任何动静,我们的粮船当时便齐靠在岸边,就等天—亮马车一到就下货,这批粮食是运回“蝎子庄”的,不料就在这时候,突然冲来二十个身着怪衣手持各种兵刃的大汉腾一上船见人便杀,当时我正在最外面—艘船上,正是爬出舱来拉尿呢,一见那些大汉已在中间船上杀起来了,忙叫起第三船上兄弟们抄家伙,哪想到这批家伙真厉害,兄弟们一照面便被砍倒,情况紧急,小的只得投水遁去,赶着回来向大当家禀报—一”     赫连雄一听,气得全身直哆嗦,大胖脸上的老肉抖呀抖的粗声骂道:   “娘的老皮,他们这是什么战术!”   卫浪云道:   “我听二叔说过有—种打了就跑的战术.叫什跑……老鼠战术,可能就是吧!”   赫连雄骂道:   “就算他妈的真老鼠,可老鼠也有个窝吧,他们这些人的窝又在哪儿?”   卫浪云沉声道:   “他必然也有窝,只是我们末揪住这些家伙.”   一旁陈刚道:   “土蝎旗死了那么多人.当家的有何裁示?”   赫连雄道:   “立碑忠义堂,有眷的忧于抚恤!”   卫浪云道:   “选日子祭告,就由兄弟亲自主祭吧!”   这在这天过午,卫浪云对赫连雄道:   “大哥这里养有飞回‘勿回岛’的金眼鸽吧!”   赫连雄道:   “起初有四只,被皮四宝不明就里的当下酒菜吃掉两只.如今也只有两只在后面.”   卫浪云道:   “取一只来,我要把厉寒与修子雄二人调来.”   赫连雄道:   “眼前需要吗?兄弟.我是说别把‘勿回岛’的力量分散,万一给了敌人可乘之机,那便会惊动老岛主了!”   卫浪云咬咬牙,道:   “我要领着岛上兄弟追杀这批可恶的东西!”   赫连雄一拍大腿.道:   “得!兄弟你要追杀是吧?”   卫浪云点头道:   “不错!”   赫连雄道:   “难道‘蝎子’的兄弟就不行?再说你领着人去追杀,是向往哪条道上去追?”   卫浪云忿忿的道:   “难道真逼得我发江湖檄?冰心她……”   赫连雄见卫浪云痛苦表情.比挖他身上的肉还令他难以忍受,半晌,他才道:   “兄弟,江湖檄可以暂时不发,大哥以为六顺楼那边应该派个人去通知一下,冰心弟妹失踪,总不能隐瞒着六顺楼那面,那样会令澹台又离不高兴的!”   突听皮四宝道:   “大当家言之有理,我也以为应去告诉六顺楼,如果两下里联起手来,那批龟孙子们必将被我们揪出来——”   赫连雄道:   “四宝,那就由你去一趟六顺楼吧!”   皮四宝立刻摇手,道:   “不,应该盟主亲自去一趟!”   赫连雄破口大骂,道:   “皮四宝,你他妈忽然变成猪了是吧?这光景你竟然叫盟主亲自去六顺楼,别说是不好意思了.便这一路上也难保不遇上那群狗杂碎,你他妈这是什么馊主意!”   连连翻着白眼,皮四宝龅牙全露到嘴巴外,低声道:   “当家的,四宝我的话还未说完呢!”   赫连雄知道皮四宝鬼板眼最多,闻言冷视的道:   “有屁就快崩!”   皮四宝道:   “我预感这批家伙掳去夫人必有阴谋,当然他们最大的阴谋便是盟主,如果盟主去六顺楼,这条道上不定还真会遇上那批家伙们!”   赫连雄沉声喝道:   “你得了吧!既如此就更不能掉以轻心的往对方张开的网中钻了……”   鼠须一翘,皮四宝笑道:   “不,正就是对方张网,我们才要请盟主前去,不过……当然啦,我们得找个人来假扮盟主,然后由我护驾,至于盟主与大当家吗,暗中跟在我们后面,保持一定距离,也许真的便把那批狗东西诱出来呢!”   卫浪云微笑着道:   “皮四宝,你这个猴儿精!”   赫连雄一巴掌拍在皮四宝肩头,笑骂道:   “四宝,对于你小子这前瞻计策,听起来还真不赖;不过你看谁来假扮我的浪云兄弟才像?”   皮四宝挽着鼠须笑道:   “当家的,要找人假扮盟主,当然不能往人堆里随便拉一个了事,这个人必也得有那么两把刷子的人物,要四宝看嘛……易少龙有点像,可是这位大把头少了个耳朵.想来想去还是“水蝎旗”马超风马大把头适合。”   赫连雄道:   “为什么?”   皮四宝道:   “马大把头不论高矮胖瘦肤色走动.多少有那么些模样,加上他使的家伙是双枪,如果改成铁锤,家伙虽变,招式不改……嗯.当然啦,只要能把那批家伙引出来,他还是可以抛弃铁锤拔枪拚命呀……”   卫浪云点着头,突然问道:   “四宝.计策不错,这万一那批人物不出现呢?”   斜眼望向卫浪云,皮四宝道:   “大当家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送盟主去六顺楼,那批王八蛋不出现,盟主自然会平安到岳丈家呀!”   拍着光头,赫连雄道:   “不错,兄弟呀,你还有意见?”   卫浪云道:   “只是又得麻烦大哥陪我上路,‘蝎子’这边的事情正多,兄弟心中……”   赫连雄伸手—拦,道:   “兄弟呀,你我如今穿一条裤,为‘蝎子’的事你能亲来,老哥怎么心里感激口不言,弟妹这一失踪,谁心里也憋着个大疙瘩,别的什么话也别再说了,还是按四宝出的主意进行吧!”   于是-----   在经过—天的安排之后.   这日是个爽朗的日子,碧空,无云,轻风微微,青又泛黄的丛林,恁般自在的轻摇着,只可惜恬静的美景中巨龙似的从“蝎子庄”冲出一彪人马,为首的,不错,正是当今江湖盟主卫浪云.   一身月银色长袍,头上扎着同一颜色的方巾.赤红烈马上,卫浪云不时的轻摸着挂在鞍旁那只狭长的软皮囊而露出个诡笑——   后面,一溜的跟了百名身穿黑皮软衣靠的“蝎子”兄弟,他们的方向指向皖境,显然是赶往六顺楼的.   迎着朝阳奔驰中的皮四宝,马上低声对前面的卫浪云不断的叨哝着:   “沉住气,头低那么一点点,啊!对了,也别左顾右盼的瞧他娘的什么古景呀!”   猛回头,前面穿戴月银色长袍的卫浪云——   不,他不是卫浪云,而是这两年来同“土蝎旗”—齐新成立的“水蝎旗”大把头“双枪小霸王”马超风.   皮四宝紧紧跟在他身后面,随时在指导提醒马超风,怎么样才能扮得像当今江湖盟主卫浪云的一举一动——   马超风原在淮河活动,他率领着淮阳门兄弟们常在水面上讨生活,自从“勿回岛”立盟大会后,马超风便领着部份兄弟投入“蝎子”组合.赫连雄当即便成立“水蝎旗”由马超风担当大把头.   回过头,马超风笑得娃娃面几乎把双眼全闭起来,道:   “皮大把头,你别他妈咤呼行吗?粗枝大叶的像那么一回事就成了,难道连盟主那些吃饭睡觉拉屎的模样也得要我全学得会装得像呀,我操!”   皮四宝呲牙咧嘴的一斜眼.道:   “你看你,咱们这是上正场演大戏,哪能随便了事的,别忘了我们对付的那批家伙全不是简单人物,稍有不慎全得砸锅完蛋!”   马超风沉声道:   “这我知道.但远处你皮四宝不是也看我演练过,还他妈直叫像呢!怎么这时候你又挑三捡四起来了?”   蹄声雷动中,皮四宝笑道:   “远看像盟主,近看你是马超风,跟在你马后面,他娘的皮越看越不像……”   马超风嘿嘿笑道:   “皮大把头,凄和着你忍耐些吧,我的儿!”   现在——   这条巨龙似的马队已往一座山坡上冲去——   有一棵巨松,盘根老松树,晤,又来到了老松坡了,只因有这条官道是去六顺楼的必经道路,水冰心不就是在这儿被那批神秘人物掳去的?   马超风骑的虽不是卫浪云的“狂火”,但在皮四宝的着意挑选中,他骑的也是赤红色大马。   这时候马超风一马当先的冲过了老松树下,远处,突然一堆杂树挡道,杂树后面,光景可不正是那批装扮特殊的人物出现了!   未见这些人物的马匹,皮四宝遥望过去,约摸总有那么近五十个手持各型兵刃的大汉!   马超风在双方相距十丈左右便立马不前!   皮四宝伸手叫停,百名“蝎子”组合的兄弟们全停下来……   于是,皮四宝抖动丝缰缓缓的迎上前去!   宛如平地飞起个大鹏鸟, 一个大汉手握钢棍,飞越过那堆阻路树枝拦住皮四宝的马头。   皮四宝冷冷的一斜眼,皮笑肉不动的道:   “我的皇天,今天总算有缘—见各位的鬼容,这一阵子吃你们胡干蛮搅和的弄得老子们晕头晕脑的难以应付你们这种打了就跑的老鼠战……”他咽口气又道:“娘的皮,大个子,你们究竟是哪个洞中一窝老鼠,可是全成精了!”   大汉虎吼一声骂道:   “妈的,你应该是常常护驾的那个皮无赖了?”   皮四宝得意的一拍胸脯,道:   “大爷皮四宝,‘蝎子’旗下大把头——”   暴吼一声,大汉一顿手中巨棍,狰狞的一挑浓眉道:   “不用再亮你那块臭招牌了,没有错,只要有了你这下三滥,那边准定就是卫浪云那小子了!”   皮四宝嘿嘿—声尖笑,道:   “我操,你说皮爷下三滥,试问皮爷拐了你的小姑,还是睡过你亲娘,再不就是刨了你家祖坟挖宝!否则又他妈的哪三样滥?”   大汉厉叱一声.道:   “住你这张臭嘴巴,我警告你,如敢再不干不净的骂人,小心大爷一棍捣碎你满嘴大金牙!”   皮四宝龅牙外露的道:   “乖乖,皮爷若是三岁娃儿,不被你这一唬吓尿一裤子尿水才叫怪!”   大汉戟指远处,喝道:   “去叫卫浪云过来!”   皮四宝缓缓下得马来,双手拎着“八卦牌”,大模大样的往大汉面前一站,道:   “盟主竟是随便就由人说见便见的恁般不值钱?”   大汉突的哈哈狂笑,道:   “大爷们面前他算个鸟!叫他过来!”   皮四宝肚皮已装满了快要爆炸的的火药,但他还是强忍着的吼道:   “王八蛋,你们又算他娘的什么玩意?见不得人的狗头,弄神弄鬼的杀了就跑,竟也妄想打当今江湖盟主的主意,用心险恶,企图不良,敢情还想夺取盟主宝座不成?”   大汉冷电暴射中,嘿嘿沉声道:   “我们不夺什么江湖盟主,却也不能任你们这帮狠角色称霸天下,上次在此我们抓水冰心,同样地方我们也要活捉卫浪云,王八蛋,难道你不愿叫他们夫妻去团圆?”   皮四宝听得水冰心三字,立刻又问道:   “抓去盟主夫人.你们连六顺楼也得罪了,这一点你们可曾想过?”   大汉冷笑一声.道:   “六顺楼怎么样,谁又把澹台又离放在眼中,哼……”   皮四宝冷冷道:   “如此说来,你们是诚心要劫盟主了?”   大汉厉声道:   “姓皮的,大前晚往吕家集的官道荒林中,杀得你们‘蝎子’片甲不留,血淋淋的事实难道你们忘了?”   皮四宝双肩晃动,手心沁汗的道:   “怎么样?”   大汉冷冷道:   “为了免除那种血淋淋的惨痛悲剧重演.就让卫浪云那小子跟我们上!”   皮四宝道:   “要盟主束手就缚?”   大汉道:   “别无他途!”   皮四宝双手举起手中两面“八卦牌”,道:   “你小子说的比唱的还中听,只可惜皮爷手上这对家伙听不进去!”   大吼一声,大汉怒骂,道:   “那就砸死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操!”   皮四宝—笑道:   “不定谁砸谁呢……”   他话声未落,一股奇快无比的锐风已那么惊人的到了皮四宝的头顶!   棍沉力猛,皮四宝闪电般掠出三尺.右手“八卦牌”疾沾钢棍暴送,左手“八卦牌”变砸为砍.直往大汉腰眼遽去!   钢棍后端变前端,大汉一声虎吼疾撩,皮四宝的左手“八卦牌”已被阻在三尺外!   粹然暴旋,皮四宝倏忽抛出二十四“八卦牌”,跳跃闪腾着飞向敌人面门!   “好杂种!”大汉喝骂中,猛退三步,旋即展开一路棍法,挑、打、砸、扫,七十二棍—气呵成,刹时漫天精钢棍影打向皮四宝!   这映着乌光的“八卦牌”,在皮四宝手中连连翻转中,以狂风暴雨之势反击敌人劈打,两下里全是重兵器,一时间“叮咚”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那大汉似是杀得性起.—支精钢棍前扫疾点,棍花倏变而又从后冲前,又是一轮狠砸猛打,就在一片呼轰狂砸中,五十回合不到,已把皮四宝攻打得哇哇大叫的团团转!   “坠镫!”   远处,马超风看出皮四宝已捉襟见肘难以应付,又见自己这面的兄弟比之对方多上一倍,加上……   情况似在突变了,因为皮四宝的一支“八卦牌”已飞向半空!   马超风知道皮四宝的功夫不错,心眼又灵,但那大汉功力却高出皮四宝太多,再不行动,皮四宝必然遭殃!   “拔刀!”   马超风的呼叫中,“蝎子”兄弟们已拔出“青月刀”!   “杀!”   马超风当先挥舞着双枪冲去……   一个个腾空而起越过一堆树枝.这批怪衣装扮的大汉全都能腾空三丈高,迎着冲过来的“蝎子”兄弟杀去!   迎着马超风的,也是个双手举着精钢棍大汉,血红色的面罩后面,这大汉双目炯炯的望了马超风一眼,道:   “娘的,你不是卫浪云那小子!”   马超风吼骂道:   “娘的老皮,你是什么东西,也想同盟主交手过招!”   附近,同皮四宝打得惨烈无比的大汉听得来的不是卫浪云,腾身一退三丈,双手托着钢棍望向马超风,那大汉咬牙如吃干豆般,骂道:   “妈的,你好狡猾!”   皮四宝左臂酸又麻,“八卦牌”已脱手飞去,只有右手仍握着“八卦牌”,闻言咧嘴嘿嘿笑道:   “再狡猾也比不过你们这群老鼠精!”   大汉突对另一大汉高声道:   “八弟,老规矩,一个不留!”   另一大汉应道:   “一个不留!”   皮四宝尖声道:   “兄弟们,稳住杀,这群王八蛋个个看来不简单!”   马超风双枪一摆,早同那大汉战在一起……   斗场中,“蝎子”兄弟百名,扇形的已将对方近五十大汉全围了起来!   却不料一阵冲杀中、惨叫的全是“蝎子”兄弟,倒在血泊中的更是身穿黑软皮衣靠的“蝎子”兄弟!   皮四宝边打边琢磨,只见大汉竟蓦地转变了个怪异身法,手中钢棍连连旋动中,宛似无数刚棍形成一堵棍墙,直往皮四宝压去!   就在皮四宝挥牌狂拦中,大汉嘿的一声腾起两丈,以无可比拟的快速与难以想像的怪招,竖棍直往皮四宝的头顶上砸去!   双方间接触何其快疾,变化又甚如此多端,皮四宝根本不用上看,双手托起右手“八卦牌”,斜眼凸突,包金牙怒掀,毫不退避的猛往下压的钢棍迎去!   “通”的一声,“八卦牌”与上面击下的重逾千斤的棍端迎个正着!   皮四宝双肩一阵酸痛又麻,“八卦牌”已落在地上!   那大汉一声冷笑中,正轻松的落向地上呢;不料皮四宝已和身扑上,他双臂已不听指挥,但他还是旋踢连环,“叭”的一声,直把刚落地上的大汉踢了个狗啃屎!   就地翻滚中,大汉探身而起的骂道:   “你妈的!”举棍狂扫皮四宝!   皮四宝看看地上自己的“八卦牌”,就是无力拾起来,见大汉一棍扫来,忙的一个空翻躲过,三个“蝎子”兄弟已拦住大汉厮杀起来!   但那三人如何会是大汉对手,就听大汉一声沉哼中,“噼叭”之声.两把青月刀已被扫飞半空中,另一人早被大汉—棍砸得脑桨四流,几乎大半个脑袋片片碎的倒在一片草窝中!   皮四宝放眼望向斗场中.心中还真的一凉,二三十个躺下来的尸体中,一大半竟是“蝎子”兄弟.照此情形看,只怕不出多久,百名“蝎子”兄弟全得死光!   焦急的,皮四宝弹身而起,且暗中运气双臂,尖声喝叫:   “集中!集中!”   马超风已同那大汉拆了三十余招.那马超风深知自己双枪是轻兵刃,便尽量避免同那大汉硬拚,一上来他便抱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战法,游斗中,—有机会便送上一家伙,一时间那大汉还真恨得牙痒痒的出气如牛!   这时候又过来四名“蝎子”兄弟围攻大汉,但大汉似是一心光要把皮四宝扣倒,因为皮四宝是个鬼灵精.又是这批“蝎子”的首领,更令这大汉要杀皮四宝的,是他以为这次的“蝎子”计谋定是皮四宝抖出来的!   而实际上也正是皮四宝出的主意!   四名“蝎子”兄弟尚未围住大汉,已知大汉一抡钢棍逼得四人“嗖”的—声疾退不迭!   大汉逼退四人,立刻腾身而起立向皮四宝扑去, 一脚把他踢倒在地,这对他而言已是奇耻大辱,他又怎能不取皮四宝的命.   一阵抖动,加上一阵运功,皮四宝那几乎不听使唤的双臂似是有了感应,但如想拾起地上“八卦牌”重战,那还差得远!   今见大汉向自己冲来,不由大骂,道:   “你妈的,皮爷同你这狗操的比腿劲,只你小子能追得及,爷的这身骨肉恁你零碎……”   皮四宝绕着老松坡撒腿便跑,边跑边骂……   大汉虎吼—声,端着钢棍—路的追……   老松坡也才追两圈半.远处一彪人马已风驰电掣般往这面扑来。   从来人穿的衣着上看,那显然是“蝎子”的人马到了!   不错,来的正是“蝎子”组合兄弟.   为首的月银色罩袍.头挽月银色方巾的正是“勿回岛”来的当今江湖盟主——“银雷”卫浪云。   与卫浪云并肩疾驰的,可不正是“勿形手”赫连雄.   另外“天蝎旗”大把头“断耳”易少龙率领着旗下一百五十名兄弟紧紧的跟来了。   追杀皮四宝的大汉一看来了“蝎子”援军,抛下皮四宝立刻往老松坡打斗惨烈的现场扑过去……   皮四宝心情一轻松,立刻高声叫道:   “妈拉巴子的你小子怎的不追了!”   那大汉一接近斗场,立刻高声叫道:   “撤!”   不料皮四宝又尖叫道:   “撤你妈个头,往哪儿撤?”   大汉猛回头,皮四宝一窒间,他已腾空而起,与他的人向反方向跃去……   如果只靠眼前“蝎子”的人,只怕真的追赶不及,但就在这批怪汉们刚跃到老松坡下面.卫浪云已冲上了老松坡!   赫连雄马上高呼道:   “能杀的一齐追过去!”   已经拚杀得晕头转向的“蝎子”兄弟们见来了大当家,一个个忙着去拉马,匆匆的拍马紧紧追去——   老松坡的另一面.有个荒山坳,那里藏了大堆马匹.山坳与老松坡之间有处干涸小河滩,大汉这批人只要过了这道干河滩便到那藏马的山坳了……   就在这时候,卫浪云的“狂火”狂奔如飞的当先已驰上这道干河滩上拦住大汉等人的去路!   “杂种们还想逃?”   大汉高举一手,道:   “布阵!”   叫声甫落,只余下三十六个怪衣汉子们,刹时间各站方位,冷目直视前方,只有两个大汉分别一前一后的双手持棍,守在那儿—动不动!   卫浪云尚未下马,赫连雄等已围捕过来!   “比日锤”分握在手中,卫浪云面色冷冷的道:   “朋友,好像是为我而来吧,如果是,则各位见到我为何撒腿走人?”   大汉冷厉的道:   “卫浪云,别忘了我们手上还有你的老婆水冰心呢!”   卫浪云厉叫道:   “她人呢?”   大汉冷笑道:   “她吃得饱睡得好,连大喘气也没有,一直等你去同她会面呢!”   卫浪云—听,心中还真的似落石----   赫连雄驰追卫浪云,道:   “兄弟,你听这见不得人的王八蛋放屁呀!”   卫浪云突的耸肩一笑,道:   “江湖—统,三年平静,想起当年‘紫凌宫’、‘皇鼎堡’、‘铁血会’等,彼此拼命流血争取江湖霸业,可全是明敞着干,对杀对砍全都心里有数,如今江湖平静中卫浪云还想不出哪个敢捋虎须,而你们……你们这群该死的,又是哪里出来的牛鬼蛇神,么麽小丑?想出这种缺德而又绝子绝孙见不得人的战法,打了就逃,杀完走人,以大吃小,绝不留情的手段,今日遇上,你们还想逃?”   赫连雄这时见皮四宝空着两手骑马赶来,双眉一扬,道:   “四宝,你的家伙呢?”   皮四宝苦丧着脸,道:   “家伙全丢在地上了!”   赫连雄沉声道:   “没家伙你来干什么?”   皮四宝连手也抬不起来的道:   “大当家呀,我来是耍耍嘴皮呀!”   卫浪云知道皮四宝有话要说,闻言,道:   “皮四宝.你的两条手臂敢情是报废了?”   皮四宝道:   “眼下是不听使唤,就不知以后如何呀,这要是双臂报废,奶奶的我皮四宝不就失业完蛋了!”   赫连雄骂道:   “你来就为了以后生活?滚一边去!”   皮四宝道:   “大当家,你看那两个大个子手中家伙没有,全是实心的精钢铁棍,四宝便是吃那王八蛋一阵砸才变成这般模样,两个端铁棍的也正是他们头儿,好像……好像有个王八蛋叫……叫什么王八的……”   附近,马超风笑道:   “皮大把头.他不叫王八,叫老八!”   皮四宝道:   “管他王八也好,老八也吧,总都是八字辈的吧!”   卫浪云知道皮四宝在暗示对方两个大汉身份与兵器的性能,淡然一笑,道:   “四宝,你慢慢回头走,等着我把这批家伙弄回“蝎子庄’,还有得你忙忽的!”   不料大汉冷冷一笑,道:   “卫粮云,只怕你没这本事!”   腾身下马, 卫浪云已欺身向大汉走去……   赫连雄忙叫道:   “兄弟等等!”   卫浪云道:   “大哥!”   赫连雄道:   “兄弟,我们且叫这批家伙扯下面巾来,总得看看他们是他娘的什么东西呀!”   皮四宝已走出十丈外,他突然高声道:   “盟主,大当家的,这批家伙可藏有毒蒺藜暗器,放手一搏可得紧上加紧的小心了!”   他这—吼叫,所有围在四周的“蝎子”兄弟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赫连雄笑骂道:   “皮四宝呀!回去我有赏!”   卫浪云冷冷对面前大汉,道:   “朋友,你是自己掀下面罩呢,还是由我帮你掀?”   大汉沉声道:   “我不怕你唬,单打独斗你不定会是爷的对手!”   卫浪云嘿嘿—笑,道:   “是吗?”   赫连雄立刻伸手一拦,道:   “兄弟.你可千万别上他小子激将之计,好不容易的我们捏了一把至尊,明敞着是个统吃局面,怎还上他这种狗屎当!”   卫浪云道:   “大哥的意思是……”   赫连雄道:   “给他们两条路,一条是咱们一根绳子串成串的拴回蝎子庄——”   大汉突的骂道:   “作你娘的大头梦!”   赫连雄冷哼一声,道:   “这第二条路便是一举杀绝,一个不留,我看他们往后谁还敢造我们的反!”   附近,“断耳”易少龙叫道:   “当家的,我赞成—举杀光这群王八蛋,替几处死去的兄弟们出口鸟气!”   “对!杀光这群狗东西,替兄弟们报仇!”一众“蝎子”兄弟们叫着——   更有的也吼叫道:   “杀!大把头与秦二把头尸骨未寒,杀之以祭他们在天之灵!”   卫浪云轻摇摇头.道:   “大哥,我得掂掂这小子的能耐,你替小弟掠阵!”   于是.对面的大汉咧嘴笑了——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三章 面烙“火”字的一群怪人   赫连雄道:   “兄弟,就算是掂掂这王八蛋能耐,也应由大哥我出手吧,你江湖盟主之尊,怎好同这种见不得人的无名小卒交手过招,那会有失身份的!”   卫浪云却低声道:   “大哥,我们不能小觑对方,这批家伙虽轻骑不多,但个个剽悍,他们敢于游击于中原各省,使我想起当年我们与那‘流马队’来了,‘流马队’便是凭着五十骑快马.纵横而囊括鄂中一地,他们所经之处,宛似狂飚横扫,山摇而地动,声势也不亚于这批家伙吧!”   哼了一声,赫连雄道:   “再凶狠还是被我们灭绝!”   笑笑,卫浪云道:   “可是我们也付出相当的代价!”   赫连雄厉烈的道:   “江湖上本就是这么回事,为求胜利,便必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就如同我们用血肉换取的果实,也得用血肉保护是一样的道理,他们想动我们的歪脑筋,当然也得付出代价,大家以血换肉,以命搏命!”   卫浪云道:   “我以为还是由小弟先试!”   赫连雄急的头上冒汗,道:   “冲锋陷阵,主帅垫后,哪有一上来主帅就拼命的,大哥我不答应,便我自己也不再先出场了!”   卫浪云道:   “你我皆不下场.那便只有一场混战了!”   赫连雄道:   “当然,为了不叫兄弟失望,我派少龙出马。”   易少龙一闪而到了赫连雄面前,道:   “好,这头一阵且由本旗上.”   卫浪云想起皮四宝不由低声道:   “成吗?”   易少龙道:   “盟主,为了‘蝎子’半年来死伤弟兄,更为了盟主夫人,易少龙就算完命也要痛宰这群王八蛋!”   一咬牙,赫连雄道:   “你去!”   卫浪云低声道:   “我只是要看看这批人的武功门路,你只听我的叫喊便得退回来,绝不能拼命恋战,切记稳扎稳打!”   易少龙点点头.笑笑,道:   “盟主,我省得!”   说着,他大步踏出,目注那只手横端着精钢棍的大汉,高亢的道:   “朋友,我来请教!”   对面大汉大踏步走向易少龙,早听得阵后面另一手持钢棍大汉道:   “老八,姓易的也是‘蝎子’首席大把头,不能粗心大意误了大事!”   卫浪云对于大汉的话有八成未听懂,老八何人?他们还有些什么阴谋大事怕耽误?那么面前这大汉是决不能轻言放他了!   这被叫老八的大汉沉笑道:   “只管放心,如果我预估不差,今日的战果必然十分丰硕。”他竖起钢棍,冷冷的望向易少龙,又道:“首座大把头在八爷眼里不值一钱银子,今天只怕你也得跟着你们那些伙计到黄泉道上去叙旧了!”   易少龙不动声色的道:   “怕仍得烦请你送上一程!”   大汉双目见红的道:   “八爷乐得效劳送你!”   横着肩头一站,易少龙阴沉的道:   “那么、你还等什么?”   就在这一触即发当儿,另一面那个大汉突的叫道:   “老八等等!”   倒退着又到了原地方,叫老八的大汉冷吼道:   “姓易的,稍安勿躁,早晚会送你上路的!”   易少龙吐字如石的道:   “迫不及待!”   这时对方那另一大汉高声道:   “老八,姓易的如果游斗蛮缠,你就退回来,须知我们的目标是卫浪云与赫连雄二人……”   原来他说这话,是担心对方便马超风一般的一味缠斗而不硬拼,在这种敌众我寡被围之下,其结果必然是已方将吃大亏!   阴诡的一笑,叫老八的大汉再次端着铁棍走向易少龙,磔磔的道:   “当上‘蝎子’首席大把头,如果被八爷打得团团转;那该是一幕十分引人入胜的‘猴跳箱’,逗人极了!”   易少龙手中就是一把特号的“青月刀”,刀身青芒如霜,澄莹闪泛似一泓秋水,冷酷的,面对着脸上蒙着如血面罩的敌人,山峙岳立般动也不动—一   一丈前站定,大汉吼声如雷,道:   “姓易的,你出手吧!”   易少龙淡然的道:   “原是你们动武逞强,当然还是由你先出手.”   怪吼连连,大汉跋扈的道:   “让你先挑,绝非什么礼貌,而是八爷根本未把你姓易的放在心上,你别想扭了!”   冷冷的,易少龙道:   “此时此地再谈礼貌,岂非可笑!”   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大汉厉喝道:   “你这邪龟孙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酒”字才自大汉口中冒出一半,青月刀的刀尖那么快得无与伦比的到了他的鼻尖.仅只闪了一闪!   上身急闪又后仰中,“呼”的声响.精钢棍飞盘急旋在大汉的身上,宛似一堵闪耀的铁墙……   那么重的钢棍,又在那种时刻里,这大汉的反应与腕力当可想而知了!   有如流云般错开八步,易少龙刀走流光飞鸿,层层叠叠,溜溜赤炽,一下子便是八十一刀各自不同方向闪击于“嗖”声不绝的棍影中!   大汉的棍法果然不同凡响,他旋走在对方刀刃中,一支钢棍暴伸又缩,穿掠回舞,动作之利落,简直匪夷所思,他那伟岸的身躯也有着灵活的提纵,重逾六七十斤的钢棍在他手中直如稻草一根!   蓦然间,大汉宏声吼喝,旋走翻腾,丈五巨棍斜击上挑中一棍逼退平刺而来的易少龙青月刀,右腕舞棍疾旋中左手甩袖,毒蒺藜已暗暗捏在掌中!   观战的卫浪云发觉大汉只以右手抡棍,左手握拳,心中犯疑中,突然想起皮四宝说过的话:这批家伙可全备有毒蒺藜……   一念及此,卫浪云高声道:   “好家伙,要用暗青子了!”   这句话等于是在提醒易少龙,同时更是告诉易少龙,何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易少龙的暗器绝活之—“青蛇针”.也是利害的毒物,那是一种宽只二分长三寸的毒短剑,以皮筋连在剑柄上贴于小臂肘间,挥手之时随时可以脱袖飞出,伤敌自回,这青蛇针只要划破一点表皮,不出七步,见血封喉,为—种狠酷至极的暗器兼兵刃!   现在,大汉果然甩出左手了.那是在双方正欲迎面硬上硬拼之时——   大汉的巨棍高举斜指,双脚腾空交互腾踢中,棍末落下来,而左手看似欲抓钢棍中,毒蒺藜便在此时一闪而打向易少龙前胸,阴险毒辣.狡诈缺德,直想把易少龙立毙当场!   一旁,赫连雄看得真切,不由吼叫道:   “狗杂种打出暗器了!”   青月刀疾抽狂卷.易少龙行动凶猛的如一头疯牛,先是撞歪毒蒺藜,身法不稍停的直住对方棍影中撞去!   大汉“嘿”的一声.巧妙的借着易少龙拨打毒蒺藜的一闪之间,巨棍幻化如霞光一道,引住易少龙的二次注视,然后回抽的巨棍流星般向易少龙捣去,快狠加上准,棍端已沾上易少龙衣衫……   大喝一声,“青蛇针”便在这时候出手了一一   那是寒星—点,斜着扎向对方胸膛……   就在易少龙拧身侧闪仍被大汉的巨棍捣破衣衫带走一大片皮肉的同时,“青蛇针”“咚”的一声也扎在大汉胸前.就在双方闪分之际,“青蛇针”倒带而抹过大汉左上臂,神奇的,也是幸运的划破大汉左臂——   犬汉并不在意胸前中的一家伙,因为他穿着护心牛皮背心,只是左臂上他感到一麻!   易少龙仍然在往后“噔噔噔噔”狂退,他连拿桩站稳的机会也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尚滑出三丈外辙地一个倒翻身方停下身子!   大汉闪身退到自己人前面,方自低头看呢,突觉双目一紧,呼吸窒息难忍中;开口只骂了一句:   “可恶-----”便一跤跌在地上!   两只巨眼瞪得铜铃也似的,那大汉嘴巴大张着.刹时眼圈四周已是乌黑如墨,僵死在地上!   “蝎子”方面并没有人欢呼;但是.一种复仇的快意感,却炽热的洋溢在每个人的面上……   此刻,两名“蝎子”大汉快步奔向易少龙,易少龙挥挥手而又步履坚定的走向卫浪云与赫连雄二人跟前!   卫浪云见易少龙胸前左臂衣衫破裂,皮肉被撩拨而擦去大块,衣衫下面红红的染满了血,忙道:   “少龙,伤得如何?”   易少龙咬咬牙,道:   “皮肉之伤,不妨碍搏杀!”   赫连雄大大的称赞:   “干得好!”   苦笑一下,易少龙望着五七丈外死去的大汉,道:   “幸不辱命,也为死难的兄弟捞回一点,瓢把子!”   卫浪去忙又问:   “少龙,试试看内伤如何?”   易少龙道:   “托盟主之福,我闪的得法,只此而已!”   赫连雄道:   “快上去包扎!”   这时对方却是出奇的安静,他们并未因为大汉的倒下而乱了阵脚,连另一面的大汉也不再多看死去的老八一眼,这光景透着新鲜,却也令卫浪云想不出这批家伙究是何来路!   卫浪云眼前形势,再看大汉的武功,卫浪云低声对赫连雄道:   “大哥,我们可以一声号令,以压倒性优势吃掉这批家伙,但那会造成不少死伤……”   赫连雄不解其意的道:   “哪有不劳而获的胜利成果,以牙还牙、以血换肉的时刻业已到来-----”   卫浪云道:   “我的意思是……”   赫连雄早又道:   “由我去对付那大汉,你且在一旁督杀,间或你拦杀那些漏网之鱼就成了!”   卫浪云道;   “大哥,你应该看得出来,这些人的武功虽不错.但全都是由两个大汉所指挥,如果我们再搏杀另一大汉,余下的应不难加以消灭!”   赫连雄一想也是,遂点头,道:   “好,就由我去向那家伙叫阵!”   卫浪云忙拦住,道:   “不,由小弟去!”   赫连雄一怔.道:   “以你盟主之尊?”   卫浪云淡然的道:   “大哥,这节骨眼还论身份呀.我们的目的才重要呢!”   赫连雄道:   “兄弟,我总觉得应立即以优势兵力一举杀光这群王八蛋完事;何必费神的去一个个比划……”   低声的,卫浪云道:   “大哥,天躁有雨.人躁有祸,你该看出对方三十六人外那大汉静若处子的神情,他们这种奇怪得令人看不出来的阵法,我猜一旦动起来.故然我们可以一举加以歼灭,但我们也将免不了重大伤亡!”   赫连雄道:   “嗯,我明白兄弟的意思,这叫打蛇敲在七寸上,损倒那大个子.叫这批狗操的群龙无首!”   卫浪云笑道:   “大哥呀,你终于还是想通了!”   赫连雄道:   “虽是想通,但大哥以为应由我去叫阵……”   卫浪云道:   “不.你同马超风分力督阵,只看我一得手,你们立刻发动,记住,留个活口!”   赫连雄还想说什么,卫浪云已腾身而起,空中连翻五个空心跟头而到了另一个大汉前站定----   卫浪云平静的道:   “大个子,人有失算,马有乱蹄,今日这种酷似修罗场的局面,正说明你们也有失算的时候,而我却并未发出江湖檄或武林帖以整个江湖兄弟来对付你们,更末结合六顺楼或引来花子帮整治你们,你可知道为什么?”   大汉双目直视卫浪云,道:   “说!”   卫浪云笑笑,道:   “因为我根本未把你们这群鸡毛杂碎看在眼里!”   大汉冷沉的道:   “你想唬人?”   卫浪云生硬的道:   “你生得俏,美的冒泡?”   大汉一顿手中钢棍,触地“咚咚”响.连两丈远的卫浪云也觉地面在动,大汉已厉喝道:   “卫恨云,我在强忍着.而且已至极限.你这个野心已至包天的祸人精!”   哼了声,卫恨云道:   “可巧,你的这几句话正是我想向你说的,却反倒是你大言不惭的说出来了!”   大汉双肩耸动的踏前一步,道:   “可恶.你是在向老子挑战了!”   卫浪云嗤之以鼻的道:   “够格吗?我只是在收拾你以前加以适当的教训,至于挑战,那得等我兜上你们的头儿时候;恩!我相信你不过是个小之又小的打手而已!”   大汉怒叱道:   “什么玩意,你想怎样?”   卫浪云道:   “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样的—群牛鬼蛇神,但看你们神秘的打扮,诡祟的行动,我想你小子是没胆量说出来的,所以我也就赖得逼问——”   大汉怒骂道:   “放你妈的什么闲屁!”   卫浪云反倒一声哈哈,他知道已激起对方恼怒了,淡淡的道:   “大个子,你以为我会站在你面前做什么来的?闲得无聊找你小子闲磕牙么?”   挽了个棍花,大汉沉声道:   “王八操,你完了!”   卫浪云呵呵道:   “朋友,你又说了我心中一句话来了!”   血红面罩上方,目光炯亮如炬,大汉沉重的道:   “卫浪云,你已失去同水冰心见面的机会了.因为我决心要收拾你了。”   卫浪云一听.更加知道冰心眼前无恙,否则大汉便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当即,他冷笑一声,道:   “这是废话,也是妄想,因为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浓眉飞扬,双手托棍,钢棍旋劝倏忽间,那大汉竟平飞而起,宛如驾驶着一具旋转物体般撞向卫浪云,那等身法,还真像要一飞冲天呢!   立刻令卫浪云想起三年前同皇鼎堡堡主“邪翼”齐刚交手的一幕——   当时齐刚的身法便是这样的怪又快,直如会飞!   偏身,卫浪云猛的暴旋,未见其有任何征兆,那对银锤已砸向大汉面门!   刹时间-----   大汉的钢棍横里拦截,未闻响声,只有“吨吨”声传来,半空里,大汉便在双方兵器的磨擦声中,倒翻如电的如两胁生翼般一退三丈远!   只见大汉落地,棍仍在旋,而且更快、更猛,更矫的再次撞向卫浪云,“咻咻”的棍声,窒人呼吸,激荡的棍芒,更令人目眩神迷!   卫浪云似已体会出面前这大汉的功力不可忽视了.如果加以比较,只怕皆不比吕迎风他们低!   现在,卫浪云不再有丝毫大意之心了,表面不在乎,但心中正保持着“戒慎恐惧”的态度,既知大汉不过是个打手,当然就绝不能稍有任何差池!   是的,自己可是当今江湖盟主,胜不值得叫好;败却是败不起的……   一对银锤在卫浪云手上宛如两颗流灿不息的太阳,又似两枚浮着冷焰的火球,以人们瞳孔所不及追慑的快速旋闪飞扬,纵横穿舞,那冷清清、明晃晃的银芒,刹时间形成了—圈又一圈的弧圈,一束又—束的流虹,仿佛千百个圆在重叠,无数条毫光在串连,隐隐然有着呼噜噜的流动滚雷声!   大汉也不示弱一—   一根钢棍横击竖砸,斜挑反捣,每与银锤撞击,便发出一声刺耳暴响,利时间他人己消先在棍影之中!   双方战况的变化是其快无比的.应大汉横扫竖砸一连七十二棍之后,卫浪云狂啸着腾身而起,他突的猛旋锤杆,滴溜溜宛似两只美月曳空般穿入大汉棍影中,他人尚在半空,突然侧翻双锤紧紧的旋动中,斗然快不可言的右锤暴转,于是,便见那宛似烈日毫光倏而聚集在他双锤上一样,顿时光芒耀目,照射得令人难以睁开双目,且令人有着再难以开眼视物的感受!     是的,“比日大双锤”的第二招:“朝日生辉”!   大汉—窒,本能的横棍,闭目、后跃,但已觉不妙的狂乱拦截不已!   劲风已至身上,惊慌中,大汉正欲向后空翻,却是卫浪云岂容他有逸去的机会!   “噗”的一声!那是一种令人十分沉闷的一声响,看起来应该砸空的一锤,却那么奇妙的正送上大汉后翻时候挺上来的肚皮上!   “啊!”   大汉只上翻到中途,他的黄衣已碎,一大片血糊糊的肠肚迸溅得洒向两丈外,就如同一石头砸在稀泥堆上的那种声音与模样,只是从大汉肚皮上溅的颜色鲜艳夺目而已!   适时的,赫连雄已狂叫道:   “杀!”   根本不用赫连雄叫喊,闪为对面的敌人业已在这时候发动了!   宛似个带刺的巨轮在转动,敌人的阵式怪异的,而且是步伐齐整的就地开始旋动起来……   不同的兵刃,长短皆有!   这种连赫连雄也头一回领略到的怪阵,从外表看,任何方向全像个‘止’字,任何人只一接近,便见各种兵刃从各个不同角度逸来.有着眼前尽是刃芒抖闪的感觉!   就在赫连雄的狂叫中,蝎子方面的人马全豁出去了,原因是他们早已等得不耐烦,加以这半年来被这群神秘人物的一番折腾,心中憋的那股子怨气正欲撕裂每个兄弟的心肺呢!   于是,他们统通采取了一种战法——一种悍不畏死,同归于尽的打法,因为唯有如此,方能以血换血、以命换命,也方能有效的围歼敌人这种似旋风般闪动的怪阵!   卫浪云才刚刚刹住狂厉的身移,骤见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又见一上来蝎子兄弟便横倒十几个内圈的人,一时间急怒攻心的腾身冲上,半声不吭,闪晃连连中,但见人头迸裂,桨水四溅,“噗噗”“咚咚”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此起彼落,那一溜溜的猩红赤漓光芒宛似破地而出的狂泉,形成一幅又怖票又奇异的景象!   怪阵开始崩溃了……   赫连雄便在这时大吼一声似打雷的道:   “冲!”   喝叫声中他已双掌交互一错,“大力金刚掌”已带起呼呼狂飚……   他掌力乃纯粹阳刚之劲,含着无与伦比的至精内家真气,足以碎石如粉,洞壁透革……   现在.赫连雄早蓄足了罡力,配合着他那奇特的回旋步法,狂风赶云般的冲入对方阵中……   卫浪云从另一面冲杀而入,纵身飞射半空中,突的半旋身,两名敌人业已打横摔出,血喷如雨!   便在这一片惨厉又尖锐的嗥叫声中,混战双方已是血肉横飞,肢体抛舞,人在狂骂,连附近的马匹也在抛蹄长鸣不已!   于是这批怪人的旋动怪阵被“蝎子”兄弟们以压倒多数冲散了,立刻便见五六个蝎子兄弟围着一个血巾蒙面大汉厮杀起来——   突然间.卫浪云高声道:   “留下几个活的!”   这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混战,谁又能那么有把握的留对方一个活口?   卫浪云探知这种情形,当然赫连雄也知道.   抡动双锤,卫浪云打横挡住三名“蝎子”兄弟,道:   “把这人交给我!”   是个手持链子锤的大汉,他见是卫浪云,双目一厉,挥动链子锤,“哗啦啦”直往卫浪云面门砸去!   “比日锤”迎着链子锤一点,卫浪云上身一偏又闪,右手银色细链倏闪,面前这位仁兄已“嗖”的跳退不迭!   卫浪云冷冷道:   “朋友,你比那两个使钢棍的如何?”   对面大汉并不开口,链子锤更见舞的急……   卫浪云冷冷又道:   “眼前形势已是明朗,胜负输羸已十分清楚,你阁下应心中有数,难道非要血溅当场?”   蹲档疾旋,大汉链子锤拼力回打中厉叫道:   “老子同你拼了!”   卫浪云一笑,道:   “成吗?”轻旋身中,左手银锤横拦,右手银锤劈头砸去……   那是虚招,而且十分明显的一招.只要上身一侧便可轻易避过,不想大汉厉笑一声竟晃动头颅迎着击去的银锤,“嘭”的—声,敢情还迎个正着!   卫浪云收手不及,已见这人脑袋迸裂,浆水四溅,打横倒在他的脚前!   卫浪云根本不想取这人性命的,他准备在对方闪躲的刹那间,暴抬一足踢落对方手中兵器的.   现在,他突的窒下,因为他绝想不到对方如是的视死如归,那么这伙人果真是不可轻悔了!   四目望过去,卫浪云见赫连雄正与一个蒙面大汉在一块大岩石边追扑,那大汉手中一把大宽刀,劈砍起来呼呼生风,只是赫连雄的怪异身法扑击中,这大汉却是刀刀落空而闪多攻少!   横身冲前拦住赫连雄,卫浪云道:   “大哥,等等!”   赫连雄戟指岩石一侧直喘气大汉,骂道:   “他妈的,我见他一连砍翻好几个弟兄,这王八蛋留他不得!”   卫浪云道:   “只要他肯合作,我还是愿意放他生路一条!”   赫连雄回头望望一地死伤,见对方是没有几个活的,这才冷冷指着大汉.道:   “妈的,你走狗运!”   对面大汉双目在环视,并未回答什么……   卫浪云面色—缓,道:   “朋友.抛下兵器吧!”   大汉仍然不动声色的直视着卫浪云!   赫连雄大怒,道:   “妈的巴子,你是聋子呀!”   突然,大汉嗔目大吼道:   “小王八羔子,咱们一块上路吧!”   便在他的狂叫声中,大汉腾身而起,半空中舞出大片冷芒极光,疯子般的向卫浪云罩去……   卫浪云准确无比的以单锤磕拦,左手锤却神奇的直往大汉的右膝撞去!   “叮咚!”“咔”   两种不同的声音几乎是是同时间爆发出来……   那大汉一摔倒地不起.他的右膝已碎,双目紧闭又开的就是不把痛苦哼出来!   赫连雄顺势—掌往大汉的肩上拍去,为的是要把大汉手上宽刀震落……   不料大汉嘿嘿一笑就地一个翻滚中,大宽刀竟抹过脖子而死在血泊中……   卫浪云忙对赫连雄道:   “大哥,快找找,一定要留活口的……”   二人不约而同的飞越过大石,冲入斗场中央查看,满地血水,烂尸随处,就是不见—个活的……   赫连雄见自己兄弟们正在救治伤者,忙高声问:   “有没有活的敌人呀?”   马超风一闪而到了赫连雄面前,道:   “当家的,全部四十二人,没一个活的!”   赫连雄怒道:   “不是告诉你们要留几个活口?”   马超风指着不远处一个土坑,道:   “就为了围几个活口,兄弟们多伤了三个.不料那五个狗操的可真不含糊,当家的你猜他们是怎么死的?”   赫连雄双目一瞪,道:   “怎么死的?”   马超风道:   “五个家伙被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堵在那坑里,好一阵僵持以后,他们五个人竟然自相残杀,你杀我,我砍他的一下子便全倒下去了!”   卫浪云道:   “怎不出手拦住?”   马超风道:   “拦不及呀,全是刀口抹在脖子上的,不信你们看!”   像个泄气皮球,卫浪云似虚脱般叹口气,道:   “我发觉敌人不但神出鬼没,而且也出乎想象的是一批狠角色!”   一旁赫连雄道:   “他们狠,我们也不含糊,青石板上蹭屁股,硬碰硬豁上干了!”   卫浪云叹口气,道:   “我担心的是冰心呀!”   赫连雄一愣,搔着大光头骂道:   “这些王八蛋究竟是什么来路……”   —语提醒卫浪云:   “快,掀开这些人的面罩来,看看他们究竟是哪路的魔鬼!”   “蝎子”这次的死伤可并不比敌人少,所幸他们出动的人多,这时闻言,早见兄弟们把死在地上的敌人面罩拉开来……   于是,一个个全惊异起来……   原来每个人的脸上烙印着一个寸长的“火”字.   赫连雄大惑不解的骂道:   “这批杂种们到底是什么来路,没听说过呀!”   卫浪云道:   “难道他们每人面上皆烙了印?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马超风走至—个大汉尸体旁,那是使用钢棍的大汉,马超风伸手拉开大汉面罩,只见大汉面上也烙了个“火”字,右手银枪一桃,“冬”的一声已将那大汉衣衫挑开来,可真够厚的一块牛皮背心正穿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人叫道:   “快来看,这人面上没有烙印呀!”   卫浪云与赫连雄二人对望一眼,立刻走近叫的那人身旁看去—一   不错,是没在面上烙印,只是这人面部已扭曲,看不出为什么只此一人面上未烙印!   附近,皮四宝已急步走来一一   赫连雄一见,问道:   “皮四宝,你那两条手臂如何了?”   皮四宝双手甩了又甩,苦笑道:   “有那么一点感觉,就是使不出劲来。”   卫浪云这时低头仔细看那个面上没有烙字汉子,且伸手拉开那人外面的黄上衣,一旁的皮四宝突然叫道:   “紫衣裳?”   赫连雄沉声道:   “皮四宝,你咤唬什么?”   卫浪云也忙问:   “四宝,你看出什么端倪了?”   皮四宝注视着那尸体,道:   “提起紫衣裳,使我想起‘子午岭’的紫凌宫来了,一向紫凌宫逃走的余孽已销声匿迹了,该不会是那些家伙们蠢蠢欲动的死灰复燃吧?”   皮四宝的话令卫浪云与赫连雄一惊——   这时连受伤的易少龙也走过来,听了皮四宝的话,他缓缓的道:   “普天之下的江湖道中,也只有紫凌宫人的装扮奇特.一眼便看得出来.可说是独家招牌,别无分号,我们脱去他的外衣便不难分出他是老几了!”   话声中,马超风手中双枪疾桃又撩中,那人的外衣全被利枪挑破----   皮四宝早已叫道:   “紫头巾,紫内衣,白腰带,娘的可好,敢情果真是紫凌宫的人物呀!”   原来紫凌宫自死去的凤啸松以下,有三名“护宫”称之为大护宫、二护宫、三护官,另有—位“红旗老五”,也即是掌刑执法。   再往下便分为“红”、“黄”、“蓝”、“白”、“黑”五种带子颜色,红带最高,黑带最低,每带六人,其中一人为带头!   三年前,大芦花荡一场大血战.“紫凌宫”落得惨败,“宫魁”凤啸松战死,“三护宫”“落魂斧”史直阵亡;“红带子”级好手、“一苇凌波”尹疆、“九头鸟”元德香、“大番旗”郝邯、“十字剑手”赵嘉、“旋刀轮”司徒强、“紫蜘蛛”龙百祥等悉数被杀一—   “黄带子”级所属、“奉天拐”孙寿、“双飞闷心枪”陈行,陈志、“白眼狼”施非、“翻云”许广.“夺魂指”任大竹等亦全惨遭杀死而无一幸免,而真正逃离的不过二三十人一一   三年来这些人末再有任何活动.如今突然在这些怪人中间冒出这么个“紫凌宫”白带仁兄,可着实的令卫浪云等一众大感惊异!   赫连雄狠狠的骂道:   “总以为天下江湖一统.从此各取所需的过太平江湖日子呢,妈拉巴子的想不到这些釜底游魂竟又开始兴风作浪搅和了!”   皮四宝道:   “这就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呀!”   卫浪云冷笑连连,道:   “从陈京儿的事,我就想到几处余孽在造我的反了,如今证诸此人果不其然!”   赫连雄道:   “兄弟,事情算是有点眉目了,余下的该是设法找出这些面上烙印的怪人,他们是何来路!”   卫浪云点头,道:   “不错,我们必须找到这批人物的来路,另外我所忧虑不解的,是这批怪人物的来路,这批怪人个个武功不俗,身手矫健,如是同我们的人单打独斗,足可以一敌二呢!”   赫连雄沉声,道:   “兄弟,我们得好生设想对策了,怪不得双方人马—朝上面,他们面上带着血红面罩令我们一个也不认识,而他们却一眼便认出我们是老几来了,这种仗十打九输,我们怎会不大上其当的!”   卫浪云点点头,思忖一阵,道:   “大哥,好多事情我们得从长计议了!”   赫连雄怒视着—地死伤的人.对马超风道:   “超风,挖坑埋尸,完了领着人马我们上路!”   马超风忙招呼他的人开始把死的堆放一处-----   赫连雄又问皮四宝,道:   “叫你的人四下去瞧瞧,看看还有没有可疑的事物,别被溜出漏网之鱼  ”   皮四宝吆喝着把他的人分成四拨,分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摸搜过去,约定半个时辰回头.   不料埋尸的土坑刚挖好,远处西南方,皮四宝的人已赶了一大群马匹回来!   不用说这全是这批怪衣人的马匹.   数一数也正好是四十二匹健马。   赫连雄望着这些马匹,道:   “从这些马匹看来,似乎全都是口外来的。”   卫浪云道:   “川马矫健,关外马高大,嗯,很像是关外来的!”   赫连雄道:   “难道这批怪人物是西北来的?”   卫浪云又仔细的看了几匹马,不解的道:   “没听过西北出什么大人物呀!”   赫连雄咬咬唇,道:   “我也未曾听过西北会出什么狠角色。”   沉重的摇摇头,卫浪云道:   “这批家伙对敌人灭绝,对他们自己也一般,往后只怕江湖上又见血雨腥风了!”   赫连雄怒哼—声,道:   “兄弟你就稳坐江山,早晚大哥会拎出那个暗中刨我们墙根的狗杂碎出来……”   便在众人就要赶回“蝎子庄”时候,从富陵镇方向,飞一般的驰来一骑……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四章 公冶龙现身   马上的人一看便知道是“蝎子”兄弟。   卫浪云拍马迎上前去,赫连雄也跟着追上——   “蝎子”兄弟见了卫浪云,立刻自怀中取出个小布条,恭敬的呈给卫浪云,道:   “这是金眼鸽自‘勿回岛’传来的消息,盟主定夺!”   卫浪云展开布条看,立刻冷笑连连,道:   “大胆!”   赫连雄道:   “兄弟,怎么回事?”   卫浪云把布条交给赫连雄,道:   “大哥,你看!”   一把接过布条,赫连雄只看了一眼,便开始哇哇大叫着臭骂起来……   赫连雄怒骂道:   “妈拉巴子的,可好,如今竟然从陆上扩大到海面上了,是谁包天大胆的敢正面找上‘勿回岛’,可恶!”   卫浪云冷沉的道:   “敌人这是在打的蚕食战祛,柴志贵在八岛渔场吃了大亏我不在乎,怕的就是惊扰大叔的清静我就心中难安了!”   赫连雄道:   “且回‘蝎子庄’我们好生合计合计!”   一旁皮四宝道:   “至少我们已给了这批家伙一记闷棍,也多少知道这里面有‘紫凌宫’余孽,顺着这条线索便不难找出那批人物的来路一—”   这时卫浪云一声无奈的道:   “三艘快船护旗这是惯例,怎会被人偷袭得手?看来这暗中敌人的来头实不可忽视了!”   现在-----   “蝎子庄”的大风楼下、卫浪云与赫连雄二人站在一个大版图桌前,那是当今江湖上各门各派堂口位置草图, 上面连人马多少魁首何人全注得明白.   赫连雄指着那版上草图,道:   “兄弟,到了这般光景,已是逼得你非使出盟主权柄时候了,我们不妨先把邻近的三方面首脑人物约来……”   卫浪云仍在沉吟不决……   赫连雄又道:   “蝎子的北方,首推‘长枪门’势力较大,长枪门门主‘八臂云豹’祈尔壮也是道上一条汉子.南面有个‘蓝衣社’,当家的是‘南腿’包一铭,再就是西方的‘大龙堂’,他们的堂主‘飞刀’戈浩然.也全是血性汉子.虽说‘勿回岛’与‘蝎子’组合怎么的等于—家人,可是这三方面哥们可也并不对蝎子兄弟有任何嫉垢,反倒是不卑不亢的彼此照顾,兄弟相称,所以……”   卫浪云道:   “我也知道这三方面的人物可爱.当年立盟大会上小弟也见过他三人,如果我召他们,谅来一定成功,可是……可是………我有顾虑呀——”   赫连雄不解的道:   “顾虑?什么顾虑?”   卫浪云轻摇着头.道:   “大哥可曾想过;如果我召他们协助.他们会做何感想?如果……”   赫连雄道:   “兄弟,你担心人家说你老婆被劫自己无力追找而求助他人?”   卫浪云点头,道:   “我就是这种想法,再说……盟主夫人被劫,却要别人为我拼命,只怕于理也说不过去吧!”   赫连雄道:   “谁要他们为我们拼命.只是要他们在暗中替我们注意查探那批神秘人物的动向,若是拼命,还用不到他们任何一方人马!”   卫浪云仍然摇头,道:   “不.我更不能替这三方面制造危机,大哥你可曾想到过,暗中的敌人十分险恶,万一被他们窥知这三方面在暗中支助我们,则必然会对这三方面的堂口加以攻击,我敢说他们三方面的任何一方皆不堪一击!”   赫连雄“嗯”了一声,道:   “兄弟,你这话倒是不差,但眼前我们该如何着手……”   卫浪云道:   “昨日一战,多少给敌人一记狠的,看情形我再亲往‘六顺楼’一趟,岳父那里应该有能力插手这件事,更何况岳父在知道爱女怀孕后遭劫,必会大力鼎助……”   就在这时候;突见一个兄弟匆匆站在“大风楼”前面高声禀道:   “当家的,有人投下战表了!”   卫浪云一听.与赫连雄二人对望一眼,双方立刻走到“大风楼”外廊上。   只见廓下那兄弟十分庄严的双手举着—个血红木盘子,红木盘子上面赫然一只人手,手下面压着一张三色纸,明显的那是紫、黄、黑三种颜色.   赫连雄沉声道:   “人呢?”   十分恭谨的,那汉子道:   “一大早,富陵镇上我们的钱庄门口便放了这么个红盘子,人手一只,下面纸上写的是盟主与当家二位的大名,这才立刻送过来了!”   赫连雄伸手抽出那张三色纸摊开一看,不由嘿嘿冷笑着对卫浪云,道:   “兄弟,我们昨日一战果真打出名堂了,你看吧!”   接过那张江湖上最为严重的“战表”,卫浪云仔细的念着:   “绵羊山决一死战.”   再看下面落款,竟然是个“火”字。   卫浪云道:   “怎的没有日期?”   赫连雄沉声道:   “有日期。”说着戟指红木盘子又道:   “就在那只手掌下面!”   卫浪云正要伸手去掀,赫连雄已叫道:   “等等!”   卫浪云回头道:   “大哥可是看出什么蹊跷了?”   赫连雄道:   “那只断掌不用动。”   卫浪云一怔,望望盘中断掌,道:   “为什么?”   赫连雄道:   “盛传江湖上有个极端神秘组织,他们的行动十分诡秘而又残忍,不过这个组织一向在南方活动,极少涉足中原,我惑疑是这个组织的人找上中原来了……”   卫浪云指着盘中手指,道:   “那这只手……”   赫连雄道:   “兄弟你看那五指,中间三指弯曲,拇指小指伸直,这是个六,换句话说他们约我们,双方在初六绵羊山决一死战,他们要以断腕决心,至死方休!”   卫浪云冷哼一声,道:   “以命搏命,谁怕谁来着!”   赫连雄再一次嘿嘿笑道:   “妈的,昨日末杀过瘾,明日正好补足,嘿……”   卫浪云再一次望望那只手-----—只齐腕斩断的手,不由双眉一皱,伸手在红盘中一拨,立刻那手掌朝上,掌心中还写了个“杀”字!   就在那兄弟恭谨的双乒托盘退出去的时候,赫连雄立刻把“蝎子”组合所有大把头与二把头全召到这“大风 楼”-----   来的是:   “天蝎旗”大把头“断耳”易少龙。   “地蝎旗”大把头因“大力神”葛未全在对皇鼎堡与铁血会一战阵亡后,如今已由“天蝎旗” 二把头“铜头”陶辉接掌。   “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   “金蝎旗”大把头卜乃丰。   “木蝎旗”因为大把头焦干已死,已由“野豹子”任新尧升任大把头。   “火蝎旗”大把头“金狐”盛名扬。   “水蝎旗”大把头“双枪小霸王”马超风.   “土蝎旗”方面,大把头与二把头段泰、秦二壮二人最近才阵亡在吕家集的半道荒林中.这几天赫连雄才把“金蝎旗”的二把头陈刚调往“土蝎旗”代理。   如今的蝎子旗,总掌旗古独航—直养息着无法理事,加上公明堂、南宫远的战死,对赫连雄而言,心中伤感自不在话下……   现在——   赫连雄与卫浪云二人居中一坐,八名“蝎子”大把头也纷纷各就位子的坐下来.   于是赫连雄把敌人发来战表的事说了一遍……   “天蝎旗”大把头易少龙骂道:   “只不过一群牛鬼蛇神,竟然发下这种江湖上至死方休的战表,当家的,易少龙虽身受点皮肉之伤.可也不愿落在人后,这绵羊山属下是去定了!”   皮四宅晃动双肩,道:   “昨日一战,劲头过猛,弄得双肩脱臼,回来后经大夫一捏拿,当家的你看,全好了…”说着上下—阵抡动……   这时盛名扬等正要抢着前往.赫连雄已沉声道:   “你们听谁的?是听我的还是我听你们的?嗯?”   一时间大厅上静了下来……   赫连雄环视一周,道:   “上阵搏命故然重要.这‘蝎子’的老根可不能不管吧?”   卫浪云道:   “大哥,我在想,对方下战表,把日子定在明日,显然是在防我他处借兵,也算奸险恶毒了!”   赫连雄沉声道:   “眼下‘蝎子庄’上兄弟不下千人.即算去一半,也有五百人,应该足够对付那群王八蛋了。”   卫浪云点头,道:   “这五百人我们可得好生加以分配了。”   这时皮四宝道:   “绵羊山我最熟悉,不就在西南七十多地的长青岭附近,那地方野狼最是多。”   一旁易少龙道:   “绵羊多的地方当然狼也多了!”   皮四宝一笑,道:   “错啦!”   易少龙道:   “狼背羊这是灭经地义的事,怎会错得了?”   皮四宝道:   “绵羊山上—只羊也没有,而是因为……”   赫连雄沉声喝道:   “妈的,皮四宝,我们这是在商议军情大计,谁要你在此胡扯—通的说故事!”   脖子—缩,皮四宝双手捂着嘴巴,一对斜眼变正眼的直在不停的眨巴……   于是-----   赫连雄坚定的下达命令了:   “人蝎旗、金蝎旗、火蝎旗全数人马出动,公明堂首席执事石林随我与盟主身边.余下的各旗由少龙掌握守好‘蝎子庄’不得有所差池.”   这是命令.一经下达,谁也不再多言.   卫浪云沉重的道:   “至于人员调派,不知大哥如何安排?”   赫连雄道:   “今日早早安歇,三更天我们便起程,兄弟以为如何?”   这时皮四宝又开口道:   “当家的,我可以说句话吗?”   赫连雄知道皮四宝鬼灵精,闻言沉声,道:   “只要对军情有益,只要你小子不是闲扯淡,谁也不会反对你开口———”   皮四宝干咳了一声,道:   “属下以为,敌人的战表严重,但他们的目的仍然是盟主个人!”   赫连雄冷然—哼,道:   “这还用你说.等于是放屁!”   皮四宝急道:   “不是放屁.我话还没说完呢!”   卫浪云笑道:   “且说来听听.”   皮四宝道:   “既然知道敌人对付的是盟主.我们就找上几个机灵的兄弟,全都打扮成盟主模样,先叫那群王八蛋摸不清认不准,然后再观察对方的阴谋,然后加以致命一击……”   赫连雄摇头,道:   “皮四宝,你怎的就会要人假扮我兄弟,你就没有再高招的主意?”   皮四宝道:   “前次着人假扮盟主,引出敌人两批人马来,如果不是假扮.对方必然把另一半留在暗处,只等盟主一到,以逸待劳的迎头痛击,吃亏的便是我们了……”   赫连雄道:   “你别丑表功了,我已把你这一功记在功劳簿上了!”   皮四宝一笑,满嘴金牙露一半的道:   “我们志在引出敌人埋伏,只等大伙全照上面,那时候兄弟们便敞开了杀他妈个痛快了!”   赫连雄这才点点头,道:   “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   今天正是切六,日正当中,绵羊山上一片葱青,就在这晴空万里,山风微微中,一百多乘铁骑便缓缓的从远方向这绵羊山前驰来,骑士们.除了其中一人之外.全都是一式软皮制成的紧身衣靠与黑色头巾,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背心上所显示的图案,有的是白漆印上,少部份则是银钉卯上的-----   那迥异不同的人,穿一身银色丝织长袍,在阳光下发出闪闪光芒,当然,这些人全是“蝎子”随从勇士,那穿银袍的,应是卫浪云了。   现在,他们已接近绵羊山了一一   山势有—半是陡峭的,从半山向下.便是个大斜坡,而绵羊山则是因为山的形状像个大尾巴老绵羊而得名。   这里山色苍幽,呈现的是一片灰黯的紫绿,显得有些阴森与沈闷!   就在绵羊山前的大片草石地上,赫连雄高举着右手,那是命大伙停下来的意思.   身后面,皮四宝低声道:   “怪了,未见动静!”   赫连雄四下望了一阵,半里外—目了然,立刻下马对皮四宝道:   “马匹集中在附近山坳里,我们在此等!”   皮四宝立刻传下命令,这时便看出“蝎子”的训练有素与严谨——   事情该谁的谁动手,一点不见紊乱,二十名后队兄弟,一人手牵五六匹马,躬腰拉马直往附近林中拉去.   这是一场免不了的决斗,双方只一接上手便是一场生死搏斗.   站在赫连雄身边的并非真的卫浪云,而是皮四宝找人装扮的,不时的他还提醒那位仁兄故意的东指西指—番,因为他相信也许有敌人在暗中窥视。   一百五十名“人蝎旗”弟兄.井然有序的分坐在地上,皮四宝望着属下兄弟们,发觉每个人的神色全都十分严肃.像是都在心中憋着心事,似是在苦等一件令人无法愉快的事情,没有人笑谑调侃而令皮四宝也觉着肩头上扛着个千斤重担……   抬头望望天色,赫连雄呐呐的道:   “时辰到了吧……”   一旁皮四宝道:   “日正当中。”   赫连雄又再度四下观望,边道:   “皮四宝,由此看来,这武林的江山取之不易,守之更难,武林盟主位若全依赖道义与江湖纪律,只怕仍是免不了杀戮……”   皮四宝道:   “什么道义与纪律也全得武力为后盾,就算他娘的皇帝老子.如果手里不握着一定的武力,顶多也只是个傀儡.”   赫连雄若有所思的道:   “只等铲除这批混帐东西,我得劝兄弟尽快把他的盟主地位巩固起来…”   皮四宝道:   “要巩固盟主地位,首先还是加强武力,然后才能真正领袖武林.”   赫连雄沉声道:   “四宝,你是不是看得出来这绵羊山前有些他妈的鬼气森森,与往日的大战前夕有些不太—样……”   皮四宝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   赫连雄点头道:   “不错,也许这次的对手太过神秘与阴毒,在感觉上给了我们心灵上无形的压力吧!”   皮四宝突然又对那装扮卫浪云的汉子低吼道:   “小子,你要把你自己当成是江湖盟主模样,要入戏,没听人说吗,这人生如戏,装什么像什么,于什么得吆喝什么,你既是盟主,也总得挺胸抬头叉腰的像那么—回事吧,别他妈的活脱是个小瘪三,干什么嘛…”   那人听得皮四宝一骂,立刻双手叉腰,大步往前面走了几步,然后又挺胸凸肚的走回来……   薜连雄低声,道:   “四宝,我们另外两批人马会不会被敌人发现,所以敌人不敢露面了……”   皮四宝摇头,道:   “当家的,别忘了敌人下的战表,就算我们把五百人全拉来这绵羊山,他们也没话说,因为双方可并未有什么限制,如果他们能拉来一千人,我们也只好认了,当然他们绝不会有那么多人的!”   赫连雄笑笑,道:   “他妈的,你又知道了,别忘了这半年来我们吃了多少亏又上了多少当,你把这种敌人当三岁小孩呀,哼!”   斜吊着眼,皮四宝正要开口,却话到口边噎住了……伸手往绵羊山上指去,他沉声道:   “妈拉巴子的,原来王八蛋们躲在山顶上!”   赫连雄抬头往上望去,两颊的肥肉抽搐子—下,猛的提了口大气,道:   ·嗯,是他妈的邢帮杂碎,你们可看仔细了,有多少人往山下跑……”   装扮卫浪云的汉子一看,忙问皮四宝,道:   “大把头,彼此—照面,我便可以还我本色了吧!”   皮四宝沉声咧嘴骂道:   “老小子可是怕自己成了敌人靶子会挨乱刀?”   那汉子一拍胸脯,道:   “大把头,你冤枉人呀!既敢来.就没抱着活生生的再回去!”   皮四宝道:   “好样的,到时候你听我的准没错。”   就在这时候,从斜坡上面“咕噜噜”的滚下来—个双轮大板车,没有人推车,因为正就是那—段全是深草,齐腰的荒茅草!   大板车直往“蝎子”阵中冲过来,从滚动的车子看,加速度的越滚越快,宛似鬼推神拉的其快如飞…   “咕哩隆咚”一阵撞滚中.大板车被坡前两株大树一挡.两个轮子掉一只,只有那个大车板一挺又倒的翻在地面上,直把那树干砸破一大块树皮!   于是赫连雄与皮四宝双双跳过去细看……   皮四宝奋力踢翻车板,不由得大骂道:   “妈拉巴子的,是我们‘蝎子’兄弟呀!”   车板上的尸体穿着黑软皮劲装,满面流露着凄惨痛苦之色,双目已闭,全身无血——   不,血是被流光了的.是从尸体的右腕处流光的,因为这位被牛筋捆在这板车上的“蝎子”兄弟,一只大手己不翼而飞的不知去向——   于是,赫连雄沉痛的道:   “下战表的那只手……”   皮四宝满口金牙咬得“咯咯”响,道:   “是的,当家的,那只手掌中写了个‘杀’字的断手,一定就是我们的兄弟!”   赫连雄胖脸上刹时一片灰青的骂道:   “心狠手辣的一群畜牲,老子和你们拼了!”   抬头望向高坡冲下来的一群怪装人物,这些人对“蝎子”方面已不再陌生一一   紫巾包头,黄上衣,黑裤子. 一张血红面罩下露出一副冷厉面孔,人手一件兵刃,却又各自不同.   渐渐的已可分辨清楚了……   那为首的却看来并不见走动,但他的身形移动得如驾风乘云而来一般,白发白髯是个老者,因为也只有这老者穿了一身火红长袍而不戴面罩。   怪老者身后面,一排六个大汉,俱都是各持一根精钢棍,皮四宝心中明白,这些手持钢棍的大汉.个个武功不俗且又孔武有力,全是难以侍候的人物.   就在六名大汉身后,各跟了二十名怪衣大汉,如此看来,他们共分了六组,全属于前面这老者所率领。   敌人终于出现了……   悲愤难以自制的“蝎子”儿郎仍然心神不乱,他们各自翻腕,“铮”“铮”连响中,只见光芒如雪映闪中每个人背的锋利“青月刀”全部拔在手上!   皮四宝挥手高声道:   “执盾,横阵,准备迎战!”   立刻,每个“蝎子”儿郎横左臂,皮盾已挺在胸前,脚步奔移中,人影飞动,眨眼之间,阵式业已摆好,所有一百五十人形成五人重叠,正面成三十人的半圆形,迎着对面冲来的敌人,准备厮杀!   双方渐走渐近,赫连雄这才看清楚对面那老者竟然也是个大个子,看来没有八尺也足有七尺,他那一身猩红长袍,比之头顶上的太阳差不到哪里,从他那红中泛黑的面孔上看,光景还真形容沉猛威武!   不错,这老者不但威武,甚且举止倨傲,神态跋扈,一副不可一世的在赫连雄对面五丈处.伸手一举,便见他身后面的大汉们全都停止不动……   赫连雄等那红衣老者在面前一丈远处站定,仍按江湖礼数—抱拳,道:   “朋友,赫连雄践约来了!”   老者冷哼—声,道:   “退一边去,老夫找的是当今江湖盟主卫浪云,你还不够资格!”   一旁,装扮卫浪云的汉子故示四下远眺,并不向老者正视,而使得老者沉声喝道:   “卫浪云,你站出来!”   赫连雄早怒骂道:   “妈的,你又是什么东西,当今江湖盟主又是你这老小子随便喝唬的!”   皮四宝一边戟指老者喝道:   “老狗,报上名来,且让大爷们掂掂你够不够份量……”   老者厉烈的道:   “老夫公冶龙,人称‘火龙王’的便是!”   赫连雄低声问皮四宝,道:   “妈的,没听说过,会是哪个石缝迸出来的?”   皮四宝遂又高声,道:   “老狗.老子们要知道的是你们的门面面字号,什么帮什么派,总得有个名称吧!”   公冶龙仰天哈哈大笑……   赫连雄道:   “你笑什么?”   老者仍然在耸动双肩的道:   “号令江湖的盟主,仍然弄不清老夫来自何方.岂非是令人笑掉大牙也笑破肚皮,哈……”   皮四宝立刻也哈哈狂笑起来……   老者一窒,立刻怒道:   “猴崽子,你笑什么?”   皮四宝学着老者的笑,道:   “老子笑你狗屁不通……”   老者沉声道:   “你找死!”   皮四宝身子一横,道:   “未动手之前,谁胜谁败,哪个先死,尚未能预料,倒是你这老狗,也不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只配在暗中蒙面施坏,不敢正面对阵,更别说打着什么旗号了……”他嘿嘿声笑,又道:“老子问你,那些阴曹地府的小鬼们,你老小子又能认识几个.嗯?”   公冶龙一怔,怒道:   “王八蛋,你好一张利口!”   皮四宝笑笑,道:   “有理不在嘴拙,凡事得说出个道理吧!”   嘿嘿—声冷笑,公冶龙道:   “老夫是来取尔等性命的,这时候还同你等讲的什么个道理……”   赫连雄大怒道:   “老匹夫.两下对阵,以命搏命,谁也休想投机取巧捡拾便宜……”双眼怨毒的怒视着老者又道:“妈的.半年来砸我的买卖,抄我的钱庄又烧我的绸缎庄,不用说全是你们这群王八蛋干下的了!”   老者抚髯得意的道:   “我们远道赶来中原,筹措一应吃用的最佳生财之道,便是取之于敌人,然后打击敌人,老夫如此一说,你这大狗熊该明白了吧!”   赫连雄双眉—紧,道:   “远道,哪个方向?”   皮四宝双手“八卦牌”一顿,道:   “老家伙,你何不直说.完了我们也好开打了!”   公冶龙呵呵一笑,道:   “小辈们真的想知道?”   皮四宝道:   “不是想知道,而是你应该报出字号,也好叫爷们知道你们是为何而战.为谁而杀!”   突听老者戟指横身他望的“卫浪云”喝道:   “这话应该由卫浪云那小辈站出来问才是!”   皮四宝呵呵一笑.伸出左手“八卦牌”一横一摆的道:   “盟主,你回回头吧!”   银色袍角一撩,那人回过身来走上一大步——   身后面,山坡一边已有人高声道:   “他不是卫浪云!”   公冶龙一听大怒,道:   “可恶的东西,竟然愚弄公冶老爷,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下!”   赫连雄沉声怒道:   “别咤唬了,老头儿,你我心中全明白,你们打的是游击战,而且是毫无人性的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赶尽杀绝一个不留,我们也不是省油灯.前天在老松坡也回敬你们一下狠的,双方耍狠,彼此玩命,一经兜上,其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了……”   皮四宝突的冷笑,道:   “老头儿,气也只能气你自己老糊涂!”   公冶龙挽在头上的净白发髻一抖之间,喝道:   “你说什么?”   皮四宝道:   “老子说什么难道你不明白?我问你,你下的战表是送往哪里?”   公冶龙一怔,皮四宝冷笑一声又道:   “战表是送到我们‘蝎子庄’,明敞着你是约我们在这绵羊山作生死之斗,你为何一心要向当今盟主叫战,这不是岂有此理又是什么?”   公冶龙嘿嘿一笑,道:   “谁不知‘蝎子’与‘勿回岛’合穿一条裤子,毁了‘蝎子庄’,便拆了‘勿回岛’羽翼,更何况卫浪云为了老婆的事,仍在‘蝎子庄’。”   冷哼一声,赫连雄道:   “大爷如今知道你那群杂碎中间竟也有认识我们的人物,前日就有个当年我们的对头,如今又听得有人叫喊,显然这人也是我们当年对头,老头儿,你敢叫他走了来也好叫爷们‘噜噜’?”   红袍抖动,全身骨节已在“顿顿”作响,黑红的面孔斗然间全变得紫黑一片,公冶龙怒急的道:   “小辈呀,可知老夫闻知你们老松坡杀了我的两个‘擎天棍手’以后,老夫便誓要取尔等性命吗?”一顿,又恶狠狠的道:“卫浪云那孽种为何不来?且看他能躲得几时!”   皮四宝却突然的叫道:   “公冶龙,我问你,当年被我们的盟帮‘花子’帮老花子头舒沧舒爷以‘大力千斤掌’几乎震死的‘雕花笛子’公冶羊是你的什么人?”   原来公冶羊当年就是那“孤围山”“玉松崖”“皇鼎堡”第一高手“皇鼎堡”殿士,就在由卫浪云与赫连雄等攻打皇鼎堡时,中了舒沧一掌而遁去,同一战役中,连“黑龙”俞戎也逃之大吉!   只是那次皇鼎堡被大火烧毁后,这些人一直隐迹而不知去向,直到后来被围歼于大芦花荡!   这时公冶龙冷沉的道:   “你真想知道吗?”   皮四宝道:   “不错.”   公冶龙一咬牙,道:   “阿文你过来!”   公冶龙身后面,只见—个大汉大踏步走到公冶龙身边,施礼,道:   “阿公!”   公冶龙怒指赫连雄等,对一旁叫阿文的道:   “你可以说话了!”   大汉双目炯炯的托着手中钢棍,道:   “公冶羊是我阿公堂侄,也是我的堂叔!”   皮四宝尖声一笑,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公冶龙沉声喝道:   “住口!”   赫连雄骂道:   “老匹夫你少喝叱!”   公冶龙双肩耸动的道:   “你们最好弄弄清楚,公冶羊虽是老夫侄子,但在听得他命丧大芦花荡以后,老夫未有丝毫为他报仇意愿,甚至我那徒儿齐刚的惨死,老夫也不动心……”   公冶龙此话一出,赫连雄与皮四宝二人对望大吃一惊赫连雄双眉—皱,道:   “皇鼎堡堡主竟还有个老师父呀,这倒新鲜……”   皮四宝立刻高举—手,那是令人放响箭的手势,于是就在响箭向下落的时候,绵羊山的背面山顶与两侧,三批身穿黑衣软皮的“蝎子”兄弟们.鼓噪着往绵羊山下面包围过来……   这些人的前在,皆有一个身穿银袍的人物,装扮得完全像卫浪云的模样。   当然,这中间必有一人是真正的当今江湖盟主卫粮云.公冶龙并未有什么惊慌表示出来……   相反的,他却突然哈哈大笑的道:   “这样最好,老夫今日正可以大开杀戒了,哈……”   他笑声凝聚着真力,直响彻云霄,震动得附近林叶簌蔌响而如被风卷……   就在五百名“蝎子”兄弟呈包围状的把公冶龙等一百多人围在中央时候,公冶龙望望四周四个银衣人,叱道:   “你们哪个是卫浪云?”   根本不用问,因为公冶文似乎早听自己阵中有人对他暗中提醒,那自背面绵羊山扑下来的是卫浪云.   回头怒指,公冶文—顿手中钢棍,对公冶龙,道:   “是他,他就是卫浪云!”   哈哈一笑,卫浪云穿过人群走近赫连雄身前,道:   “大哥.远从十里外我们开始往绵羊山这面包围过来,也就是眼前这么些狗杂碎了。”   赫加雄指着对面百多个怪衣大汉,坦然一笑,道:   “兄弟.半年来憋的一肚皮肝火,就要在眼前一扫而尽了一一”   皮四宝早向卫浪云道:   “盟主,你可知道面前这老翁何人?”   卫浪云道:   “管他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反正是找我们拼命的敌人,总不会错了.”   皮四宝笑道:   “盟主,是敌人,可是来头可令人吃惊!”   卫浪云道:   “我吃惊?”   皮四宝顿着手上“八卦牌”道:   “他是公冶羊的堂叔,也是齐刚师父呀?”   卫浪云还真的吃了一惊.道:   “我不信,徒儿侄儿被杀,他会不报仇的一躲五年,再说我们也从未听说那齐刚还有师父呀!”   一旁,赫连雄道:   “怎会没师父,那齐刚的本事跟谁学得的?”   这时皮四宝指着破板车上尸体对卫浪云道:   “盟主你看,蝎子兄弟被他们残害,一只手送上了‘蝎子庄’,这批家伙可还有人性?”   “嗯!我早看到了!”卫浪云寒着脸沉声又道:“这就是人性与兽性的区别,老松坡我们围歼了他们的人,同样的也挖坑把他们的人掩埋掉,而他们呢?”   赫连雄骂道:   “半年来不时发现我的兄弟暴尸荒野,妈拉巴子的他们真不是东西!”   对面,公冶龙骂道:   “—群后生小辈,老夫面前出言不逊,你们全都该碎尸成粉,暴尸成灰——”   卫浪云淡然道:   “老先生,山高遮不住太阳,水深漫不过桥面,倚老卖老的日子早过去了,你唬不住人的!”   大吼—声,赫连雄道:   “你少他妈的狂,公冶龙,眼下即将开杀了,老子马上就叫你们付出应付的代价!”   卫浪云立刻又道:   “老先生.我真的不明白,半年来你们都是窝藏在什么鬼地方,怎的会没有被人找到?”   得意的—笑,公冶龙道:   “老夫统领‘火坛’人马,根本不用什么根据地,如此一来,只有我们打击敌人,而你们只有苦守与苦战,换句话说只有等人宰割的份,哈……”   卫浪云闻言,双眉一紧,望着赫连雄,道:   “什么叫‘火坛’.怎的就没有听过?”   赫连雄摇摇头,道:   “没听说过!”   公冶龙冷哼一声,道:   “孤陋寡闻的一群可怜虫!”   洒脱的一笑,卫浪云道:   “公冶老先生,三年前先生不为贤侄公冶羊报仇,更不为令高足齐刚雪恨,怎的今日兴起杀伐.带领你这些坛下弟子们暗中搅和这太平的江湖了?”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五章 赫连雄身中毒蒺藜   公冶龙沉声道:   “这是家丑,现在说来也不怕人笑,阿羊不听我的话,一定要到中原争霸,那时还游说老夫,被老夫峻拒以后,他才独自来的,至于那齐刚,早在二十年前便被我逐出门墙,初时我还以为他必然会回到老夫身边的,不意闻之他已创立什么‘皇鼎堡’在孤围山,成为黑道枭霸,就知道他不会善终,果不其然——”     赫连雄冷冷一笑,道:   “老头儿,那你为何又领着你这些徒子徒孙们赶来中原找老子们麻烦?”   卫浪云也道:   “你口口声声称我们中原,那老先生又是哪里?”   仰天呵呵一笑,公冶龙道:   “问得好,首先,我要告诉你,老夫一生从不愿涉足中原,这次也是总坛方向的命令,老夫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率我的八大弟子与属下等赶来中原……”   一听公冶龙的话,皮四宝尖叫道:   “我的老祖宗,你今年多大了!”   公冶龙沉声道:   “老夫今年八十整.”   皮四宝道:   “八十高龄还要听命于人呀!难道这人会是神?”   公冶龙面无表情的道:   “虽非神但与神也差不多!”   卫浪云淡然道:   “老先生,可否说明你们为何来此中原?”   公冶龙道:   “为了打击‘蝎子’,进而灭绝‘勿回岛’,如此而已!”   淡然一笑,卫浪云道:   “可是欲争这江湖盟主的宝座?”   公冶龙怒喝,道:   “谁稀罕什么盟主宝座!”   赫连雄大喝,道:   “妈拉巴子的,既不为报仇,又不为权势,敢情你们他妈的吃撑了睡不着的跑来中原穷耍狠呀!”   公冶龙嘿嘿笑中,黑得发紫的脸庞已见莹光闪闪,显然他已凝聚全身功力,闻言又是嘿嘿的道:   “老夫问你们,为何拼命争那武林盟主地位?”   卫浪云一怔间,公冶龙又道:   “表面是争取盟主地位而领袖江湖.实际上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三年来你们的地盘扩大了,更多的堂口设在各地,明的暗的,强取豪夺,未敢有竞争者,难道不就是为了银子?”   赫连雄目光有如火焰喷射的叫道:   ‘妈的,那也是老子们淌血掉肉换得的果实呀!”   公冶龙冷笑一声,道:   “不错,世上本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只是,恩,你们的血尚未流够,肉也掉的不足,所以我们来了,所以你们还得继续的流血,继续的掉肉,直到你们死绝,直到你们放弃这虚假不实而又唬人的盟主宝座,方罢休!”   卫浪云皮笑肉不动的道:   “听你说得似唱的一般轻松,好像别人身上的血和肉是用泥巴粘上去的那么随便的放,任意的割了,,你们这半年来的所做所为,早已丧失了江湖人物应有的规范;换句话说你们已不够资格列入江湖同道之列,为了江湖的正义,武林的延续,是非铲除你们不可!”   公冶龙冷冷道:   “你是以盟主的口吻对老夫说话?”   卫浪云沈声道:   “不错。”   “呸!”一口吐沫吐在二人中间,公冶龙怒道:“就你们这群王八蛋?”   卫浪云淡然一笑,道:   “老先生,你已失去长者风度了!”   公冶龙大怒,道:   “对于你,老夫已至忍耐到极限-----”他阴毒的看来宛似一头蓄势欲噬人的响尾蛇,阴阴的又道:“在老夫的心中,总觉得你们在武力相斗之下怕是不堪一击!”   卫浪云冷冷道:   “那得试过后才知道.”   赫连雄悍叫道:   “双方决斗,至死方休,公冶龙,你划出道来吧!”   卫浪云立刻又问道:   “老先生,你们把我妻子水冰心劫去,敢情可是以下三滥的手段在拼不过时候对我加以胁迫勒索?”   公冶龙厉笑,道:   “老夫以为你那个老婆怕这时候已投入他人怀抱了吧,你小子还是别再妄想了!嘿——”   卫浪云面色一紧,但旋即一笑,因为自己妻子已怀孕,又如何会投入他人怀抱,显然面前这老家伙在妄想的激怒自己了一一一   赫连雄怒骂,道:   “老东西,你敢侮蔑盟主大人,老子碎了你!”   冷森森的,公冶龙道:   “上天要毁灭一个人,总是要他先发狂,而你这个大胖子便是这种模样子……”   站在公冶龙一旁的双手托着钢棍汉子,一直是蒙着面,嘴巴闭得紧紧的不开口,大概公冶龙只有在问他的时候他才会说上那么一句.   赫连雄火暴的道:   “开打吧,老王八,且看谁被上天毁灭!”   公冶龙森森的道:   “马上,你就会知道是你们而非我方!”   狂笑一声,赫连雄道:   “别他妈尽耍嘴皮子了!”   公冶龙缓声回望已方阵营一眼,缓缓的对卫浪云道:   “该来的全到了,该说的也嗑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便是双方一论实力一较长短的节目了……”   卫浪云一笑,道:   “我们是来赴这生死之约的,正等着你们摆下什么超绝惊人的道呢!”   赫连雄踏前一步,道:   “不论什么,我们全接下了!”   “嘿!”公冶龙道,“像是他们说的人物,一些也不差!”   卫浪云忙问道:   “他们?老先生意指何人?”   神秘的,公冶龙道:   “老夫只能告诉你,老夫为坛主,别的事情你就别问.因为你问老夫也不会告诉你.”   卫浪云道:   “那以,老先生准备双方如何打法?”   公冶龙道:   “老夫提议我们用一种较文雅的方法来进行我们双方的决战,方法嘛,是我们双方各派一人出阵,由他二人单独拼斗,当然,绝非是亲兄弟过招套式的杀法;而是‘至死方休’,怎么样?”   顿了顿,他又道:   “更要紧的是双方绝不能中途插手,直到阵中一人倒下,胜者返阵,再接下一场,我们以六场拼斗决定,谁输的多便低头任宰!”   赫连雄忽的狂笑,道:   “奶奶个熊,听听这口气,不就是他娘的与齐刚同出一辙吗!”   皮四宝失声一笑,斜目望向对方阵中,道:   “当家的话不差.当年我们同‘皇鼎堡’‘铁血会’的人在一座野林子外面遭遇,当时齐刚便是他妈的这种口气,那—仗皮四宝同那‘旋鹰’左山好一场搏杀,总算没丢‘蝎子’的人……”   不料卫浪云心中早已明白对面老者阴谋,因为只那六个大汉的武功,便够己方招架的,如果分成六批比斗,自己与赫连大哥自是不惧,而皮四宝的本事,从前日他那一战.当知十分,盛名扬、石林等的胜算不大,再加上面前这个自称齐刚师父的公冶龙,武功更是必然高深莫测,这种“去自己的长去补敌人的短”战法,只有二愣子才肯一拍胸脯的答应下来。     心念及此,卫浪云哈哈一笑,道:   “老先生别忘了,我们这是生死之搏,至死方休的一战,还讲的什么文明不文明的,如果……嗯……如果老先生想找个开场戏,大战之前先来个小打,何妨你我先比划一番,如何?”   赫连雄与皮四宝等人当然明白卫浪云的意思,只是……   赫连雄突的说道:   “兄弟,你以盟主之尊怎好同一名小小坛主交手;不如由大哥代劳吧!”   对面,公冶龙已厉喝道:   “卫浪云,你果然有心机!”   卫浪云道:   “好说,好说!你老也不差!”   公冶龙突然红袍一掀,高举左手连挥三次……   刹时间,他身后不远的一百多名怪衣大汉,就在每组前面端着钢棍的大汉引导中,二十人一组的分成六堆站定,站在公冶龙身边的握棍大汉,也早已引着他那二十名怪大汉居中一组守定……   卫浪云放眼望去,不由得低声对赫连雄道:   “大哥,你看清楚了吗?这叫‘梅花大阵’,居中一组可回方策应.发动起来,威力足顶一倍以上的人呢!”   赫连雄沉声道:   “管他妈什么梅花菊花,杀光完事!”   皮四宝一掀大龅牙,道:   “当家的,我们以压倒力量,围攻而上,我相信前日的战果必然在这绵羊山前即将重现了!”   卫浪云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由我先掂掂这老家伙的能耐.也许摆平这老的,余下的我们就好解决了!”   赫连雄道:   “我担心,那老东西弄诡,别忘了他可是一心要收拾你这位盟主呀!”   卫浪云道:   “我能逃避吗?而我又是个—直面对现实的人!”   赫连雄哑着声音,道:   “兄弟,大哥知道你心中的苦痛,弟妹的生死在煎熬着你,而你一直搁在心中不说……”   卫浪云面无表情的道:   “大哥,这时候我不愿谈论此事,那会分心的!”   赫连雄沉痛的道:   “所以大哥更是不放心你出阵了!”   卫浪云摇头,道:   “不,这一仗必须由我出场!”   这时卜乃丰与盛名扬、石林三人也到了卫浪云身边。   赫连雄立刻对几人吩咐:   “各人把自己兄弟集中,彼此相连的把对方加以包围,且注意盟主与老者一战,听信号一齐冲杀!”   就在对方的梅花大阵站定-----   就在“蝎子”兄弟们三旗相连的把对方困在中央时候,卫浪云已缓缓的到了公冶龙面前——   冷冷的注视着卫浪云,公冶龙厉烈的道:   “闻言你在你那手上的一对银锤上造诣颇深,是吧!”   卫浪云面无表情的道:   “也许在老先生眼中还上不得台面!”   公冶龙伸手入左袖中,“花啦啦”抽出—条“九节棍”,那是每节尺长的精钢棍相连的怪兵器-----   只见他握着钢棍一节往空一抖又旋之间;刹时那九节钢棍相连而形成一根钢棍.   公冶龙双手一挽,面色一寒,道:   “老夫只因你是当今江湖成名人物,更是武林盟主,这才破例对你使用兵器——”   卫浪云哈哈一笑,道:   “谢啦!”   公冶龙沉声,道:   “老夫长你几岁,先让你一招,你出手吧……”   双目一厉,卫浪云道:   “不,尊老让贤,理应由在下让老先生三招!”   公冶龙原只让卫浪云一招,不料卫浪云却要让自己三招,未开打自己便先输了—招——   怒声吼着,公冶龙道:   “卫浪云,你果然够狂!”   卫浪云已恼怒的道:   “是吗?我以为十分正常!”   上身未动,脚步在移,公冶龙道:   “活了八十整可不是被人唬老的!”   卫浪云生硬的道:   “老而无德是为妖魔!”   勃然变色,公冶龙大怒,道:   “卫浪云,我对你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刚才尚存那么一丝好感,也因为你的这种无礼与狂妄而全化成了忿怒,嗯!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狂徒,一个该死的畜牲!”   竖在身前的九节钢棍闪闪发出白芒,卫浪云十分注意公冶龙手中的怪兵器-----   这时候,他哼了哼,道:   “我不接受你这几句话,因为这话是出自你这么个老混球的口中令人难以接受——”   横身踏前一步,公冶龙道:   “当老父的两名‘擎天棍手’在老松坡中被你们杀害以后,老夫便决心收拾你这头顽豹,卫浪云,你的不尊老敬老,已撩起老夫杀机了——”   卫浪云嗤的一声,道:   “在我获得‘蝎子’组合受你们荼毒偷袭以后,还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睛的东西充野狗的啃那么一口便躲起来,但当我来到富陵镇以后,你们竟斗胆的劫走我妻,这才发现你们的手段是多么的卑劣无耻,往吕家集的半道荒林里,更见你们残忍的杀害‘蝎子’兄弟一个不留,而现在——”卫浪云冷哼一声又道:“你这老而无德的老狗,竟还大言不惭的要为你的什么两个‘擎天棍手’报仇,老小子,别以为我在此陪你闲磕牙,你出招吧!”   满头白发抖闪,黑得发亮的面庞一紧;公冶龙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卫浪云叱道:   “你休也!”   卫浪云淡然的道:   “很难论断你休我休,总得比划以后才知道.”   “公冶龙突然斜移七步,却又飞闪的退后三步,厉喝的道:   “卫浪云,老夫这就要收拾你了!”   嘴角—撩,卫浪云道:   “人老嘴皮厚,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白眉一扬,公冶龙左袖一挥.我的儿.就是这么一抖袖间,他已到了卫浪云面前,左手未收的直插卫浪云咽喉,右手举起的九节钢棍仍然未曾击落,光景是只要左手扣住卫浪云;右手便狂砸下来了……   那身法还真有些像当年“邪翼”齐刚的动作,怪不得他们有师徒名粉……   偏身,卫浪云猛的暴旋,也不见他伸手作势,他那对交叉掖在腰上的银锤已经砸向公冶龙的面门……   刹那间-----   公冶龙随着激荡的空气快不可言的一阵飞旋,左袖舞动,左手九节钢棍下砸如电,“叮咚”声中,棍与银锤各自荡开三尺,而公冶龙却又是那么矫猛的振袖甩向敌人面门而令卫浪云目眩于一片红影中!   公冶龙以八十高龄,举手投足间俱带着劲力与窒人的威力.立刻令卫浪云想起当年大战齐刚时候情景——   那时候齐刚暗中在他那宽大的袍袖夹层中,各缀着两面铁板,这两面铁板在齐刚精湛功力操纵下,不啻是两块“阎王牌”,可发挥出难以令人想象的威力,非但能断柱裂碑拆人兵刃,更能助其高处闪腾——   不是有人传说齐刚曾以铁袖,一挥之下把八只横排的壮牛震出寻丈之遥,血肉飞溅!   而面前这公冶龙也是以左袖飞跃扑击,右手九节钢棍反倒是不常出击了.   不过,面对此老,又是高手如齐刚者的师父,卫浪云在交手搏斗中是绝对不敢稍有狂妄疏忽,他口中虽刁损,心眼里异常谨慎,谨慎得连眼皮也不敢稍眨,因为他可是十分明白,自己的安危不但关系着目前“蝎子”的近五百人的士气甚至生命,连“勿回岛”的命运妻子冰心的生死,也全在此一拼了。   一对银锤,在卫浪云的手上宛如两颗流灿不息的大阳,又似两枚泛着冷焰的火球,以无与伦比的快速在旋飞穿舞着,那副冷而又亮闪闪的银光光尾,拖曳而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光弧,一层又一层的流虹,仿佛在极力的踢向一个定点,一个方向——   于是,隐隐的产生了“呼呼”的雷声!   挥击在银锤上的长袖.喷洒出溜溜的碎芒,公冶龙似韦陀般的激发出澎湃的劲力,巨浪般的撩起狂风横拂,几至把身子消失在劲气中随风飘荡了……   公冶龙的表情与招数既狠又猛,光景是巴不得在一招之下便将卫浪云击毙成粉——   然而卫浪云却并非他想像中那样容易对付,非但超出了他的聋料,对方艺业之卓绝高强更令他暗自吃惊----   虽然公冶龙的艺业老辣经验丰富,但卫浪云在三年的盟主期间,更加深他对一双银锤上的苦下功夫------   九节钢棍飞舞得酷似悟空金箍棒般喷洒出条条银光不断,公冶龙的人已幻化成倏忽不定,忽隐忽现的幽灵而闪跃腾飞在卫浪云四周——   双锤在卫浪云手里滚动旋流.呼轰汹涌,毫不稍让!   突然间,公冶龙厉笑道:   “小畜牲——你小心了!”   卫浪云沈声道:   “别放老屁了,什么惊人绝艺尽管使出来吧!”   空中一声大震如山崩,举直的九节钢棍捶击在卫浪云右手银锤上的刹那间,却斗然变成软鞭,顶端却向卫浪云握锤的右臂上点去……   卫浪云何其小心,冷笑一声右锤顺势回收中,左手银锤已闪击敌人小腹,迫得公冶龙狂甩左袖横拦!   不料就在这时,公冶龙腾身而起,半空中九节棍“嗖”声不绝在他足下盘旋劲绕,看去宛似踏在一只飞轮上般的直往卫浪云头上扑来!   咬牙嗔目地,卫浪云倒射如虹,便在他飞掠中.他的双锤飞扬,以奇快的速度相互拍击出震耳爆声:   “当,当、当”----   那碰撞的声音就仿佛无数洪钟齐鸣,令人耳膜几为震裂的嗡声不绝……   就在这种连续的撞击中,突见团团银芒立即流灿飞旋,四射蓬散如天女散花,也像是千百烈阳在以难以言喻的快速回旋冲击!   不错;这是“比日大双锤”中的第一招“千阳罩魂”!   如今,卫浪云在这一招术上更见纯熟,往日他每施出这招“千阳罩魂”总是全身劲力大减,因为此招也最耗体力,但现在他却挥洒自如而随心所欲了!   团团头大的银花宛如星海泛滥,炫花了人眼,余音中传来一阵破雷撞击—一   公冶龙手中的九节棍便突然一节节的弹飞四射.直到仅余一节尚在他手中握着的时候,就听他“嘿”然一声直飞五丈有余;空中连翻中,二十四只毒蒺藜雨点般的打向银锤影中的卫浪云-----   第—次没有击毙敌人.卫浪云双锤舞动如滚浪般,刹时便将二十四支毒蒺藜打得无影无踪……   公冶龙双脚落地,愤然抛去手上最后一节钢棍!   卫浪云扭手抬头,右手锤直直的高举过顶,左手银锤平横胸前,金刚怒目,威猛绝伦的冷冷道:   “老先生,兵器已毁,你该认输了吧?”   公冶龙满头白发戟张如刺的道:   “你那一招虽狠.却并未伤得老夫毫发,怎能言输?”   卫浪云冷哼一声,道:   “少不要脸是为无知,老不要脸可为皮厚,老先生,你说是吧?”   伸手腰上猛抽,一条金色软剑,嗯,不足二尺的软剑,迎风一抖,那软剑发出“嗡”声不绝,公冶龙面色阴寒的缓缓道:   “老夫一生甚少动用此剑,神兵利器.今日该大开杀戒了!”   卫浪云冷哼一声,道:   “老先生.这是你在这场生死斗中第三次吹牛放屁.有些人骂人不带脏字,有些人吹牛绝不脸红,你老便属于后者了!”   就在卫浪云的话声中,公冶龙狂叫着弹身而起三丈五,空中弹腿,金色软剑便在他华发之上盘旋一匝中,口中狂烈的大吼,道:   “杀!”   “杀!”这是一声震动整个绵羊山的吼叫声,因为就在公冶龙的吼叫中,那些形成梅花阵式的怪衣大汉们立刻和着狂叫-----   于是,阵式发动了——   五组大汉们便在五名抡着丈五长钢棍大汉的率领下,分向五个方向冲杀过去!   只有一组居中的怪衣大汉未发动,但却缓缓在移动……移动向公冶龙与卫浪云二人拼搏的地方!   绵羊山下,一片震动天地的喊杀之声立时便像漫山的野火铺地般卷绕激荡起来——   “蝎子”兄弟早经皮四宝暗中建意赫连雄分成六批,各自暗中认准对方,准备一旦动上手,立即便对敌人采取包围歼灭!   在战术而言,怪衣大汉们采取的迎战方法似是欠缺斟酌,他们把应该集中的兵力分散,极容易被敌人优势的兵力各个包围吃掉!   不料这些怪衣大汉们在分向迎击中,一经接触,立刻九十度方向滚杀起来——   他们边杀边移动,而且移动的相当快……   于是,原本企图包围对方的“蝎子”兄弟,反倒有了被敌人冲散的危机-----   赫连雄原本在注意卫浪云与公冶龙二人拼战.同时他也盯住一个持棍大汉,就在阵式发动,敌人分向移动中,赫连雄早扑向那握棍大汉,却不料双方一经接触,只交手一招间,大汉便抛下他而向另一方向走去!   赫连雄正要追杀,不料大汉后面的兵刃已到而逼得赫连雄忙出手应敌……   不旋踵间,梅花形变成不同大圆圈,面大圆圈又在滚动着——   “蝎子”兄弟几次未把敌人的圆圈冲破.反倒被敌人杀死二十多人!   皮四宝一看这光景,高声狂叫道:   “人蝎旗兄弟们,跟我冲破这群狗娘养的!”   狂骂声中,皮四宝双手“八卦牌”抢砸不休中宛似上刀山下油锅不顾死活的撞入人阵中,身后面,“人蝎旗”儿郎喊叫着拼死拥上!   便在这种凶悍无已中,人头飞闪,血肉碎衣飘飘,不少蝎子兄弟是踏在自己人的身体上冲杀入敌人阵中的!   于是,敌人阵中那一组大汉立刻迎向皮四宝杀去!   皮四宝似一头疯虎般,双手“八卦牌”—抡狂砸中,骂道:   “你妈的!”   大汉的钢棍疾捣上挑,凶狠的扑击皮四宝中斗然侧身打出三支毒蒺藜,却被皮四宝一抡狂扫而击落地上!   另一面,“金蝎旗”大把头见皮四宝悍不畏惧的冲入敌人阵中,哪肯示弱不前,也立刻狂叫一声.道:   “金蝎旗下兄弟们,杀!”   “杀!”   青月刀寒芒闪耀,立刻便见躯体翻跌,夹杂着利刃切入骨肉中的“噗嗤”声,人们自丹田内腹的怒吼与惨叫,一个个厉烈的互不退让而又拼砍刺杀,不绝的刃芒撩闪中,天空似在落下血雨了……   怪衣染红了……   软皮黑衣成了褚紫色……   “火蝎旗”大把头“金狐”盛名扬与“公明堂”石林,二人早配合着皮四宝与卜乃丰的人层层向这些武功不俗的大汉们冲杀而上——   双方真的已杀到忘我境界了!   有人说,战争也是一种艺术,那么说这话的人必然是个疯子!   眼前这种至死方休的决斗,有他娘的什么艺术可言?   斗场中——   公冶龙与卫浪云二人已拼过百招——   卫浪云嘴巴紧闭,半声不吭,但他不时的还会在腾跃中望一眼绵羊山前那种混杀场面!   公冶龙绝想不到卫浪云如此难斗,自己那支纯钢九节棍竟然被对方震得节节折,若非见机的快,老命怕不早就玩完!   赫连雄如今可恨透了这批怪家伙,就在敌阵的发动中,如今地上已躺下何止五六十名蝎子兄弟,虽说对方也躺下不少,但总是件令人伤感的事!   所幸皮四宝等拼力狂杀,如今总算把敌人阵势冲破,渐渐的形成了个别包围敌势!   迎着一个全身是血的持棍大汉,赫连雄大骂,道:   “妈拉巴子的狗东西,赫大爷来收拾你!”   那大汉沉声道:   “老子早闻得你姓赫的出了名的狠角色,还想找机会会一会你这头狗熊呢!”   赫连雄双掌一错,吼道:   “我去你姥姥的那条腿,你够格吗?”   蓦地——   那大汉旋身如电中,钢棍一闪疾点赫连雄面前-----   就在赫连雄猛拍出一掌时候,一支毒蒺藜顺着钢棍滑溜溜的射来!   这是十分令人意外的绝招,赫连雄大力金刚掌己拍在钢棍上了,但那支毒蒺黎也同时电射而击在赫连雄的手背上,一阵麻又痛,而令赫连雄大骂道:   “好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你敢偷袭暗算大爷!”   大汉一招得手,立刻抢棍狂砸不断——   不料赫连雄完全不把毒伤当回事,回旋身上,转口就在中毒的手背上咬下—块皮肉!   他本来体胖肉多,咬下来的肉连皮撕裂流出一股鲜血,他的人早迎着那施棍大汉一抡抢攻——   “唿咯”一声大震!   “啊!”那大汉身子侧飞三丈中,转口吐出一斗鲜血!   这时赫连雄凸着铜铃眼,面如崾血,额浮青筋,一抡铁掌,立时又被他击毙两个近身大汉!   赫连雄有些口干舌燥发呕起来,他知道毒仍然未被自己一口咬下来,谣望向卫浪云,见兄弟与公冶龙巳杀得难解难分……   附近,皮四宝与一个持棍大汉形成单打独斗,不少“蝎子”兄弟们,皆以五对—的把对方围紧了杀!   卜乃丰已是满身是血,背上衣破,几自同一个持棍大汉杀得惨烈!   低头再看那个被自己一掌震死的持棍大汉,赫连雄不由虎吼一声迎向同卜乃丰拼斗的大汉!   青月刀盘缠挥舞中, 卜乃丰已把大汉逼得连连后退不迭,也正在这时候,赫连雄一掌拍在大汉的背心!   钢棍狂击在地上,激起一蓬泥砂飞溅中,大汉“啊”的一声,双目突出,一头栽在地上!   双手撑地欲起,而卜乃丰青月刀疾闪如天外飞虹,“咔嚓”一声,那大汉的人头滴溜溜滚在一丈外!   一屁股坐在地上,赫连雄的脸已在变,变得苍白!   卜乃丰一见,强忍着伤痛,扑近赫连雄,急急的道:   “当家的,你——你受伤了?”   赫连雄未开口. 卜乃丰抓起他的手来看,这才发现当家的中了毒蒺藜!   一咬牙, 卜乃丰抛去手中青月刀,双手用力已把摇摇欲倒的赫连雄挽在肩头往斗场外跃去!   谁也没法撞阻.因为所有敌人全被蝎子兄弟们包围起来,这种拼杀的结果已在开始明朗化了……   那些被圈的大汉们,如果一旦被乱刀劈死,那么这些“蝎子”兄弟们立刻便加入另一批兄弟中再杀,于是,人少的一方面便再狠,也将逃不过被消灭的厄运——   这正是:能狼难敌众犬,好汉架不住人多!   皮四宝已有着对付这些大汉的经验.如今他死死的缠住那个持棍大汉.一开始便闪砸互相配合,绝不以往日那种硬拼硬碰打法!   那持棍大汉一旦被皮四宝缠住,他的人也立刻群龙无首的各自为政;刹时便被蝎子兄弟疯狂的孤立起来了。   猛的斜跃半空,大汉狂叫着骂道:   “打死你这头赖皮狗!”   左手“八卦脾”沾棍疾推,右手“八卦牌”迅速至极的疾撩向下击大汉的小腹,皮四宝斜目凸出,金牙闪闪,满面怪形怪状的骂道:   “回你姥姥家去吧!”   大汉的钢棍未被皮四宝拨偏,下压的精钢棍已砸在皮四宝的肩头,发出“叭”的一声!   也就在这时候,皮四宝的右手上撩“八卦牌”正送上那大汉的档里!   火星四溅.皮肉连血横飞,皮四宝一条左肩立刻肉裂骨碎,“蹬蹬蹬”连退五七步未倒下去.   那大汉却“噢”的一声抛棍跌爬在一滩血场上,只那么屁股上翅两三下便气绝在地……   “火蝎旗”大把头“金狐”盛名扬也撞住一个使棍大汉拼杀,盛名扬已抛去手上皮盾,几次未抓住对方击打而来的钢棍,他的左臂似已不听使唤的垂着,但右手的刀却仍厉烈的出招有致,毫不退让!   迎面的大汉面罩已被盛名扬的刀扫落,一道血槽尚自向外淌血不止!   另一面,石林与四个“蝎子”兄弟已将另一持棍大汉围起来.那大漠疯如狂狮般浴血拼战而毫不稍让!   公冶龙这时与卫浪云拼斗至两百招有余,他那柄金剑剑招诡异辛辣,却仍然被卫浪云的一双银锤攻打得守多攻少而不时的发出一声狂啸!   又是一声狂啸,公冶龙四十八剑如风卷浪舞一片金阳般搂头盖脸罩了过来……   看来公冶龙已是技穷了,因为他那转黑面孔在转变,由黑转变成铁青泛白!   人在半空,卫浪云飞一般的连换六个位置,七十二锤交替不绝的挥泄迎上!   “沙沙沙”与“叮当”响合奏成刺人耳膜的怪声中,卫浪云沉声喝道:   “老狗、你是个不被人尊老也不为人称贤的老魔头!”   公冶龙冷嘿一声.喘着气,道:   “一个狂妄的小畜牲,怪不得老夫调教出来的‘八大擎天棍手’中的二人前日被你们放倒在老松坡上,你果真有你小子狂的一面.”   卫浪云冷哼一声,道:   “今日一战,只怕你的‘八大擎天棍‘一棍也别想再棍,他们差不多也该在阴阳道上等你这老狗前去会合了!”   公冶龙手舞金剑狂厉的道:   “你胡说,你混蛋,小子呀你可是在放屁?只要老夫的‘八大擎天棍’中有一半联手,便足以抗挡千军万马,你们又算得了什么玩意-----”   卫浪云冷哼一声,道:   “老狗,你何不转头看看!”   “呸!你以为老夫会上你的当?找便宜休想在此时,制造机会也得看对象,老夫何许人,我‘火龙王’公冶龙又岂上你这种小辈的当!”   就在两人猝接倏开,一闪又进中,附近又传来几声凄厉而又高亢的惨叫……   大汗淋漓的卫浪云狂吼一声,腾空再起,双手银锤闪击狂砸中,眼光余目正看到卜乃丰蹲在赫连雄身边直跳脚,大惊之下,见公冶龙双手平举短剑,流星般的直刺而来!不由更是狂怒的大吼一声不再封闭敌招,任由金芒直往身上送来——   就在这一发千钧中,卫浪云身形掠起,双锤倒翻,猝然间其快无比的左腕向上飞转,那么怪异的,像是双锤本身聚集了烈日的光芒又突然散射出来一样,光彩绚烂夺目,宛似炸开两团大火球的焰流飞溅,无孔不入,其光度之强,令人目不能视,满目刺芒光耀!   是的,“比日大双锤”第二式——“朝日生辉”!   公冶龙似是一头撞进火山喷口般满面肌肉扭曲中,他的那把不足二尺长的金剑,宛似一串鞭炮声的“吧……”竟然寸寸折断……   左袖拼命的往那团刺目烈辉中甩去,就在“咔”的一声脆响中,公冶龙的左小臂连着一片衣袖弹飞起五丈高下!   尖亢的长嗥中.公冶龙硬是腾空五丈高下,—个空心跟头脱出那片银海——   公冶龙的左臂连着衣袖与—段骨肉成了粉碎的往下洒落中.他已连着疾翻七个空中闪翻,大叫道:   “火坛弟子们,撤!”   斗场中只有三个握棍拼战的大汉领着不到五十个怪衣蒙面大汉在拼斗,闻得公冶龙的叫喝,这些怪汉狂扫猛劈的逼退围杀他们的“蝎子”兄弟.立刻凶猛的狂跃着直追公冶龙而去!   十几个轻伤的怪汉无法脱离,早被石林与盛名扬二人领着“蝎子”兄弟团团围在中央!   情形看来,真正逃离的人大约不出四十个,三个持铁棍的大汉中,有两个身上还在滴血……   卫浪云身子落地也不追赶公冶龙,早狂叫着冲到赫连雄身边,道:   “大哥!大哥!”   “兄弟.我们又赢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   “是的,我们又赢了,可是大哥你…”   卜乃丰背上腿上仍在流血,咬牙.他对卫浪云道:   “盟主,当家的手背上中了毒蒺藜:当家的一口未咬尽所有的毒,如今……”   卫浪云一听.忙托起赫连雄手臂看,已见红肿一遍中泛黑了,不由跌足道:   “记得吕迎风当初中了这毒玩意尚且有救呀!”   卜乃丰道:   “也许吕兄当时自己带有解毒丹之类吧!”   远处,一棵矮树下面,“人蝎旗”大把头跌坐在那儿直喘气.正有几个“蝎子”兄弟忙着为他那碎了的左肩困扎,   皮四宝还在不停的骂着:   “妈拉巴子的,双方说定了的至死方体,半道上述是他妈的撒鸭子逃人,这批王八蛋真不是东西!”   皮四宝仰起头来看,却见大伙围着个人圈,忙问道:   “哪个人是谁?”   早有个蝎子兄弟道:   “当家的身中敌人毒蒺藜,来时大家又忘了带解毒药,连盟主也还在发愁呢……”   皮四宝尖声叫道:   “你们他妈的怎不早说,解毒药我带的可不少,快……快在我衣袋里掏呀,你们这些混球!”   “蝎子”的两个兄弟几乎把皮四宝的上衣扯破,果然皮四宝衣袋里摸出一大包药来!   卫浪云闻得皮四宝带有解毒药,不由得大喜,道:   “可好,四宝还真是有心人,快!”   赫连雄敷了解毒药,又吃了解毒丸.喘息着对卫浪云低声道:   “回去我得好生找皮四宝算帐绝饶不了他!”   卫浪云一怔,想笑——   “蝎子”兄弟也吃一惊!   赫连雄道:   “皮四宝有两大罪状!”   卫浪云道:   “大哥,你歇着吧,什么罪状也得回去再说!”   一旁, 卜乃丰道:   “当家的.皮四宝有功呀!”   赫连雄沉声道:   “别说了,回去找他老小子算帐!”   附近,皮四宝也听到了,不过他心里可在嘀咕着……   绵羊山一场至死方休的决战,由于公冶龙的“急流勇退”而遁,结果硬是这么个两不占便宜的光景——   “蝎子”方面死伤共超过一百人。   卫浪云守在赫连雄身边,早对石林吩咐:   “让兄弟们一个个掀开敌人面罩,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混在其中!”   石林立刻召来五十名‘蝎子”兄弟就在一堆死尸中翻找那些怪人,撕下面罩,只见每个尸体面上也都是烙着一个“火”字,这次竟然未发现一个可疑人物!   卫浪云心想,也许夹杂在这些人中的可疑人物已跟着公冶龙遁去了!   缓缓的挣扎着走近赫连雄身边,皮四宝已痛的龇牙咧嘴满面冷汗,不但是左肩头,便左半边身子也是火辣的痛得他只想一刀把那半边身子片掉切除方痛快!   哈着大气,皮四宝道:   “当家的,你说我有两项什么大罪呀?”   赫连雄的气色已好,双目已见有神,闻言唬的站起身来指着皮四宝鼻头,道:   “皮四宝,你小子明知敌人有毒蒺藜伤人;你为何不叫大伙各自带些解毒药,这便是你的第一桩大罪,这第二桩更是不可轻饶的大罪,嗯……你既私自带有解药,为何等我快支持不住了你才取出来.王八蛋,你安的什么心?可是想看我丢人现眼哪!”     嘴巴一咧,大龅牙全龇出口外,皮四宝猛拍顶门道:   “冤枉呀!真是天地良心,当家的,我差半寸被人一棍子敲在脑袋上,四宝一完蛋,当家的也活不成,那四宝只好到那个世界伺候你了,我的当家的!”   赫进雄道:   “听你这么—说,你好像不但没罪反而有功呀!”   皮四宝苦兮兮的道:   “虽然无功,可也无罪吧!”   卫浪云一笑,道:   “大哥,四宝是有功,这里得赶快清理好了我们也好尽快的赶回‘蝎子庄’去了!”   赫连雄已好了大半.闻言立刻对石林与盛名扬二人吩咐的道:   “马上着人挖坑把死的掩埋掉!”   盛名扬道:   “当家的,敌人的尸体管不管?”   赫连雄沉声道:   “怎么不管,照样刨坑掩埋,须知人死不记仇,欠银一笔勾,埋!”   石林当即又道:   “当家的,那边还被兄弟们围了十几个受伤的,当家的看如何发落?”   赫连雄精神一振;拉着卫浪云,道:   “兄弟,我们过去问问,只要有活的,就能问出这批家伙们的来历了!”   匆匆的走向被围的十三个怪衣大汉前面,卫浪云见这十三人中有一半不是断腿便是断臂,有三个被刀削去半边脸而歪倒在地上……   冷冷的一哼,卫浪云道:   “朋友们,公冶龙逃了.丢下你们逃了,对于他这种不顾各位死活的领导人物,各位还有什么义务为这种人讲义气尽愚忠的?”   卫浪云不能不先拿话来稳住这些伤者,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些人全是宁死不降的家伙,如果这时斗然逼问,不定就会弄巧成拙的使这些人自戕当场!   赫连雄知道卫浪云的意思,也立刻道:   “把我们带的刀伤药拿些来,替他们敷上去!”   没有一个大汉再动,从血红的面罩上望去,他们的双目黯然,一付萎靡不振的任由“蝎子”兄弟为他们敷药——   看了这情形,卫浪云心中大感高兴!   因为,只要这些人肯与合作,便不难从这些人中得知究竟是些什么人物敢到中土造他的反!   现在——   十三个身负重伤大汉,一时间成了“蝎子”组合的贵宾,伺候他们的人比伺候自己的人还细心的又是搀又是背的一个个扶上了马背上,光景就像侍候亲爹—般!   于是伤的全部扶在马上,死的不分敌我全掩埋在这充满血腥的绵羊山下绿草坡边-----   连夜赶回“富陵镇”的“蝎子庄”,卫浪云早命人“好生侍候”那些怪衣大汉们不得稍有差错!   因为这些怪衣人必然会有许多他必须立刻要知道的事情,一场屠杀之后,卫浪云也只是知道这批怪衣人的坛主是八十高龄的公冶龙,而公冶龙竟又是齐刚的师父,也是公冶羊的长辈,至于他们属于什么门派.潜入中原藏身何处?却是一些也不知道。     绵羊山一场搏杀,卜乃丰与皮四宝二人伤的可不轻,大当家“无形手”赫连雄右手背毒伤已除,只是被自己咬下的一口皮肉的地方已由大夫敷药包扎,总算已无大碍!   大风楼下大厅之上,卫浪云沉痛的对赫连雄道:   “大哥,小弟在担心‘勿回岛’那面,自从知道八岛渔场三艘护渔快船出事以后,小弟实在放不下心,惟恐那些不长眼睛的惊扰了大叔他老人家安宁,还有……唉……”   赫连雄金刚怒目的道:   “等到我们逼问出这批狗东西窝在什么地方,便不难一举荡平.永除后患!”   卫浪云沉痛的又道:   “大哥话是不错,但小弟还是担心冰心的安危,她是个怀有身孕的人呀!”   赫连雄道:   “兄弟.如果他们敢伤弟妹一根毫发,就算他们躲进老鼠洞也要把他们掏出来,妈拉巴子的----”   就在这时候,楼外突然有人高声叫道:   “赫连雄,你这个大狗熊躲哪去了,我老花子上门也不出来迎接……”   拐杖声“叮叮”传来,卫浪云早一喜而起的道:   “是舒大伯,不错,一定是舒大伯来了!”   赫连雄与卫浪云刚扑到楼下大厅门边,早见舒沧拄着铁竹棍走来,舒沧身后还跟着杨宗与段凡.   不错,来的正是“大痴罗汉”舒沧,跟在舒沧身后的两个肩负红包袱的正是杨宗与段凡两位“花子帮”长老.   卫浪云立刻冲前见礼,道:   “大伯.浪云给你见礼了!”   舒沧伸手一扶,哈哈笑道:   “原来贤侄也在此,怪不得那老猴精一定要我在回‘竹岗’总坛时候来‘蝎子庄’一趟,娘的,那老猴子竟然不对老叫花明言……”   原来“花子帮”总坛就设在“开封府”东方七里地的“竹岗”,是个极有组织的社团,自从江湖风平浪静,武林统一于“勿回岛”以后,连“花子帮”的地盘也扩大了,如今舒沧便是此路视察“花子帮”买卖才顺道探视他的老友——那位住在“仙牛洞”的“百窍心君”田寿长——   不料田寿长却要舒沧在回程时候一定到“富陵镇”的“蝎子庄”一趟,问他有什么事,田寿长却不说明,于是舒沧便带着肚皮狐疑赶来了.   赫连雄忙请舒沧等三人入座,段凡与杨宗也向卫浪云见礼一一   舒沧见赫连雄右手包扎着白布,缠的像个小西瓜,他那胖嘟嘟面皮—紧,道:   “赫老弟台,你这是怎么了?”   赫连雄伸出右手,咬着牙,道:   “怎一么一了!花子头儿,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   舒沧一怔,回头看了杨宗段凡二人.道:   “我们知道什么?”   赫连雄望望卫浪云,道:   “兄弟,我可要说了!”   卫浪云道:   “大哥,你酌量吧!”   舒沧一惯,铁竹棍一顿,沉声道:   “可好,多时不见,彼此见外,竟把舒大伯当外人看了,什么事不能叫我知道的.非得要这大狗熊斟酌!”   “怪魔翁”段凡呵呵笑着问赫连雄,道:   “大当家,‘勿回岛’‘蝎子’与‘花子帮’实乃就是一   “青龙冠”杨宗也抱拳,道:   “其实我们只一到了鲁境便觉出气氛上有些异样,连你们‘蝎子’设在各地的买卖也似加派人手,警戒严密呢!”   卫浪云双眉一挑,十分沉痛的道:   “大伯,江湖又见牛鬼蛇神蠢动,他们向我这盟主挑战了…”   舒沧冷厉的一仰头,道:   “近来传言江湖中出现一批行踪神秘的人物,敢情果然有这回事了?”   赫连雄咬牙沉声道:   “舒兄,都已经有半年了!”   舒沧瞟然的道:   “怎的不见消息送上开封府?”   赫连雄一叹,道:   “初时只洗劫‘蝎子’几处钱庄,渐渐的他们变本加厉又烧了两处绸缎庄,我总以为这是些不长眼睛的小股混混干的,也只是着人暗中注意,等到查出端倪,便一举加以灭绝,不料这批家伙还果然大有来头……”   赫连雄又把盟主夫人被掳与几次拼杀之事详细的说了个仔细——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六章 深查百里沼   卫浪云已看出舒沧在变脸色,忙又接道:   “这事情侄儿连六顺楼岳父家也尚未通知,为的是不想再惊动你们几位老人家清静……”   舒沧突然顿着铁竹杖,怒道:   “孩子,你已是江湖盟主,普天之下不管他们什么派全得听你的呀,江湖上出了这批小丑,不正是你行施盟主大权的时候,否则我们拼命争得的盟主宝座做什么?唉,我一直知道你是多么乖巧细心,又多么孝顺敬老,只是这件事你的做法叫舒大伯心里不快!”   卫浪云惶恐的道:   “大伯,小侄以为江湖上出了大事而令生命涂炭的时候才能以盟主之权为万人谋生存,如今要因为冰心一人而动大权的惊动整个武林,便显得我这盟主有些私心,更何况传扬江湖,我这盟主连自己老婆也保护不了,那将是贻人笑柄的了!”   舒沧仍然不悦的道:   “至少你得叫我们这几个老头子知道吧.难道我们还会笑你无能不成?”   卫浪云道:   “大伯忙于帮中大事,长年跑东到西,茅店鸡声,何其辛苦,大叔在岛上清修,怎好惊动他老人家,至于二叔那边,他为我也够操心的,我实在不想再叫二叔感到失望……”   舒沧缓缓摇着头,道:   “孩子,表面上你说的有道理,但实在讲来,也许敌人就是看准你这弱点正好加以利用,这是相当危险的事!”   赫连雄冷哼一声,道:   “至少我们已叫这批王八蛋尝到苦果了!”   舒沧冷冷道:   “你说的自在,我听的可不轻松!”   赫连雄道:   “你有高见?”   舒沧道:   “不是什么高见,而是就事论事!”   卫浪云道:   “大伯意思是……”   舒沧伸手一搁,道:   “你听我说,情况十分明显,看起来这批家伙采取游击战来先对付‘蝎子’,其实江湖上谁都知道‘蝎子’是‘勿回岛’死党,他们只要以游击战术,施以蚕食手段,直到他们以为时机成熟,便一举把‘蝎子’消灭,使‘勿回岛’失去一股最大支助,然后再找我‘花子帮’或‘六顺楼’,这也叫各个击破战术,到那时候,只怕‘勿回岛’也将岌岌可危了!”   赫连雄一怔,道:   “真有这么严重?”   舒沧道:   “总也不是故意唬你吧?”   卫浪云道:   “侄儿已同敌人交过手,相信他们尚没有撼我这江湖盟主地位的力量。”   舒沧道:   “从武功上你可看出敌人来历?”   卫浪云冷笑笑,道:   “大伯,虽未看出敌人来历,却已知道同侄儿对搏的老者竟是齐刚的师父,也是公冶羊的本家叔伯呢!”   舒沧愣然的道:   “可好,娘的老皮,他这不明显在为他的徒儿们报仇雪恨来了!”   摇摇头,卫浪云道:   “那老者年已八旬,武功奇高,自称是‘火龙王’公冶龙,地位却只是一个坛主,听他说根本没有替齐刚公冶羊等报仇的念头,否则三年前便找来了!”   舒沧道:   “怪了,那他领着那批家伙来目的何在?”   卫浪云道:   “银子,为银子而来!”   舒沧奇怪道:   “难道不为夺取盟主宝座?”   卫浪云摇摇头,道:   “不,他言之凿凿如斩钉截铁的根本不屑于什么盟主,一心只是为银子拼命!”   于是,舒沧怔怔的问一旁的杨宗与段凡,道:   “这是一群什么样人物,你们可曾听说过?”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赫连雄第一个迎向大厅门口——   只见来的是四个“蝎子”兄弟,其中一人叫道:   “当家的,不好了!”   赫连雄喝道:   “什么事情这般鸡猫子喊叫的?”   四个人全都面色苍白的哆嗦着……   其中一个道:   “回禀当家的,过午轮由我四人守着后面石屋,接班时候还听得里面有着呻吟声,不料半个时辰不到,里面却静下来了,还以为他们睡着了呢,推门一看,全死了!”   卫浪云一到四个人面前的急问道:   “可是我们带回来的那十二个怪衣大汉?”   这时赫连雄怒不可遏的一把拎住那人衣领,喝道:   “妈拉巴子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人面色泛青的道:   “兄弟们谁也不知道,只见那十二个人面上那个‘火’字消失不见,全都脸色泛黑,好像中毒而亡!”   这时舒沧站起身也走过来,闻言忙道:   “走,快带我去看看!”   赫连雄狠狠的踢下那人,骂道:   “饭桶!”   卫浪云道:   “大哥,这不能怪他们!”   赫连雄道:   “不怪他们?那怪谁?”   卫浪云道:   “且陪舒大伯看过再说!”   一行人匆匆往“蝎子”后庄走去,那间石室便在“蝎子”公明堂附近不远处,这时连石林也得到消息赶来。   石室中,只见那十二个怪衣大汉果然一脸黑青,面上的那个“火”字果然已经消失,一个个死状十分恐怖凄惨,似是承受过十分痛苦折磨似的每个人摆出挣扎的表情!   舒沧低头看了一阵,从这些人身上正发出淡淡的怪味出来令人闻之欲呕!   卫浪云道:   “大伯可看出什么端倪?”   长身而起,舒沧问赫连雄:   “蝎子庄上不是有位名大夫吗?”   赫连雄点头,道:   “有呀!”   舒沧道:   “快找他来!”   赫连雄立刻命人把庄上的三个大夫全找来——   待到三位大夫全挤进这间石室中,其中一人惊异的道:   “怎么了,早上我才亲为这些人换了药的,怎的过午便全都死了?”   年长的那位大夫翻翻死者的眼睛,跺足一叹,道:   “可恶呀!”   卫浪云忙追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那大夫捋着花白胡子,道:   “这些人的体内原本留有剧毒未发作,可叹我们竟然未事先发现,否则也许可以救得了他们……”   赫连雄一惊——   舒沧沉声骂道:   “老花子明白了,娘的皮,说得好听这些人是为他们的主子尽了忠,难听的讲,是被他们主子坑杀了。”   卫浪云道:   “大伯,究竟怎么回事?”   舒沧沉痛的道:   “孩子,他们在出发之前便已吃了一定量的毒药以表明他们必死决心,等到搏杀归去,便再吃下解药,这些人在吃了毒药被俘在此,他们超过解毒时限,岂有不毒发身死的!”   卫浪云—听,大怒,道:   “什么样的门派,竟如此狠毒,果真不怕天诛地灭了!”   赫连雄也骂道:   “下次遇上,妈拉巴子的非得捉住那个鬼坛主,老子不活剥他的皮就是他做出来的!”   一众又回到“大风楼”下正厅,卫浪云十分气恼的道:   “正准备要去审问他们的老窝与门派呢,不料一转眼间全成了泡影,又不知要从何处着手了!”   舒沧思忖一阵,道:   “孩子,这件事既然我已知道,‘花子帮’绝不能袖手不管,只要这批家伙仍然在直鲁豫境出没,我必有办法把他们拎出来,你放心吧!”   卫浪云忙道:   “不,大伯,侄儿实不愿让‘花子帮’兄弟惹上这种不必要麻烦,甚至‘六顺楼’那边……”   舒沧早沉声道:   “你这算什么话,什么又叫麻烦?我‘花子帮’可又怕谁来了?”   卫浪云苦兮兮的道:   “大伯,侄儿有自信来对付这批东西,甚至我连二叔那边也没去说,我只是想——”   舒沧伸手一拦,道:   “就别再说了,这件事你做的不对!”   卫浪云道:   “侄儿听教!”   舒沧顿顿拐杖,道:   “首先得马上把冰心被掳之事告诉六顺楼,你难道还不知道,澹台又离那老儿是何等的宠爱他这位宝贝女儿,如果他知道女儿落在—帮不明底细人物手里,而你又不及时的告诉他,孩子,他会饶得了你?”   卫浪云道:   “侄儿本来要去一趟六顺楼的,只是‘蝎子’这面连连出事,在未弄清楚敌人来路前,怎好见我那岳父!”   舒沧道:   “不如这么办,我陪你走一趟‘六顺楼’吧!”   赫连雄也道:   “兄弟,别为我这里操心事,绵羊山一场拼杀,一时间敌人只怕得龟缩—阵子了!”   卫浪云忧虑的道:   “大哥,公冶龙也只是个坛主,可想而知他们必然还有别的坛主甚至那不知名的魔魁出现,‘蝎子’方面又伤了之么些兄弟……”   赫连雄忿然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朝兜上干,谁会含糊谁?兄弟,你只管去吧!”   舒沧道:   “浪云,似这种大事可不能儿戏当之,须知‘小虫倾厦,细流溃堤’的道理,以大伯我来看,如今又该是‘勿回岛’ ‘蝎子’ ‘花子帮’与‘六顺楼’再一次结合力量共御敌人之时了!”   赫连雄点点头,道:   “老花子说的不差,大哥也有同感,兄弟呀,八岛渔场也有人去烧船了,可见敌人也不简单呀!”   舒沧双眉一紧,道:   “浪云,‘勿回岛’那面你作何打算?”   卫浪云道:   “且等去过‘六顺楼’以后,侄儿立刻赶回去,我不想让这些家伙惊动我大叔的清静!”   “你这孩子心底就是善良乖巧、孝顺敬老,到了这节骨眼了你还在为你大叔设想,老展同老田两个有你这么个好侄子,真比个好儿子还要令他二人心里踏实!”   卫浪云笑笑,道:   “我对大伯也是一样呀!”   舒沧大感安慰的笑道:   “好,听了你这句话,大伯我心里还真舒贴,今日我们在此歇一宿,明日一齐赶往‘六顺楼’,你看可好?”   卫浪云点点头,对赫连雄道:   “大哥,兄弟尽快赶回来,迎风只怕真的要躺上年二半载的了!”   赫连雄道:   “兄弟放心,古总掌旗不也是我那三个大夫死拖活拉的从阎王老子手中给拉回来了!”   第二天——   天色刚亮,卫浪云已起来。   他独自走向“肝胆楼”,看了吕迎风、皮四宝与卜乃丰几人的伤势以后,发觉吕迎风果真能翻动身子开口说话,心中大感安慰。   又是向另一房间,古独航却坐在一张活动的锦缎小床上,原来古独航同六顺楼一场厮杀中背上中了一刀,至今行动不便,一直就在养息中!   这时见卫浪云来看自己,心中大是感动不已的道:   “盟主……”   卫浪云扶着古独航肩头,笑笑,道:   “总掌旗,今天我同舒大伯要去石弓山了,是来向你说一声的!”   拍着左腿,古独航道:   “恨不得跟盟主一道走,只恨这条左腿……唉!背上挨一刀,怎的左腿会不听使唤,真他妈怪事!”   卫浪云安慰的道:   “听大哥说你不时的起来练练功,一手拄杖,一手挥动蟒皮鞭,依然是威力十足——”   笑笑,古独航道:   “总想有一天左腿能恢复过来的,唉……”   卫浪云道:   “别太过辛苦了,总掌旗,我很快又会回来的!”   黯然的离开古独航,卫浪云又回到吕迎风处,只见吕迎风双目已见泪的道:   “盟……主……属下……愧煞———呀!”   “已经尽了力,连命都贴上了,我不怪你,记住,好好把身子养好,我少不了你!”   泪水顺着鼻子流入鼻孔,吕迎风吃力的道:   “快……救……回……夫人……呀!”   卫浪云心中一痛,点点头,道:   “会的,你好生歇着吧!”   离开“蝎子庄”——   卫浪云是怀着沉痛的心情离开的。   现在,马上的卫浪云想起刚与水冰心结婚不久,便因六顺楼方面岳父的不谅解,使得娇妻被囚,新婚夫妻两离散,但那是被宠爱她的义父所囚,至少对她的生命是无大碍的,而且未出多久,双方冰释而联盟,可是现在——   冰心被不知名敌人掳去,且又掳到不知名地方,一时间见了岳父就不知如何开口了……   一念及此,卫浪云望望马上的舒沧,道:   “大伯,侄儿有乡近情怯之感,没找到冰心,侄儿怎好向岳父交待!”   舒沧道:   “遇事别瞻前顾后,要勇往直前,事情既是这样发生,就一五十一的向你岳家明说,澹台老儿如果难为你,舒大伯一力承当,放心吧,孩子!”   凄惨的一笑,卫浪云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看大伯的了!”   后面,杨宗微微一笑,道:   “帮主的话不差,不看金面看佛面,这种突发事情,谁也难以预料。”   一张脸孔布满了阴霾,卫浪云道:   “冰心还怀有身孕呀!”   舒沧全身一震,哑着声音,道:   “孩子,大伯就是怕听见你说这句话,其实大伯我自从知道冰心怀了身子以后,昨晚一夜想的就是这件事,唉!她的脾气我清楚,若非有身子,只怕那天她便同吕首座二人一齐出手了!”   卫浪云道:   “真不该带她回娘家,找两个大夫专门在岛上侍候她,便不会出这漏子了!”   舒沧道:   “现在说这些管什么用处,心情放松,打起精神来应付当前敌人才是真!”   蹄声如雷声,刹时冲上一座高坡,往前看去,只见天地一线的远方荒林似海,六七条河流穿进穿出于那大片的野林间。   伸手指向东,卫浪云道:   “大伯,那片荒林名叫‘百里沼’,官道是沿着‘百里沼’绕向南面的,过了‘百里沼’二十来里处有个小镇,今夜我们便住在那儿吧!”   舒沧道:   “我们也已走了快三百里了,是该找地方歇一宿了。”   天在变——   变得有些阴暗起来了—一   天空中,从四角八方飞着的野鸟野鸭,不旋踵间全投入那大片“百里沼”中消失不见!   应是夕阳落山时候,却是墨云一片的掩得天似要塌下来—般……   便在这时候,那大片的沼林中突见火光一现,那是十分引人注意的一溜光闪!   不是打雷闪电,因为火光出现之后并未有雷声!   舒沧突的勒马不前,回头问道:   “可知道‘百里沼’住有人家?”   卫浪云摇头,道:   “鲁豫边区的这大片百里沼地,是有名的恶地,百里当中内恶水纵横,八方沼泽,毒虫恶蚊随处皆是,伸手往空一捞,准能抓住十只八只毒蚊,那地方人们避之唯恐不及,谁还会往那地方待!”   舒沧点点头,铁竹杖指向“百里沼”,道:   “如果有人躲在那种地方,然后暗中对我们各处下手,孩子,你看有此可能?”   卫浪云一怔,道:   “大伯的意思是敌人可能躲在‘百里沼’?可能吗?”   舒沧道:   “我以为可能,因为我们一路过来我看的仔细,这批人物既不明显的安营扎寨,又未曾掳守哪个市镇,我们再过了这片沼泽往东南,便是血岭小坡,更没有可隐藏地方,所以我怀疑这百里沼可能有问题!”   段凡也点头道:   “刚才我也看到那百里沼内出现火光一闪,不定还真的有人在呢!”   卫浪云双眉一紧,道:   “大伯的意思,可是要一探这‘百里沼’了!”   舒沧道:   “不错,大伯是这个意思。”   卫浪云道:   “大伯,我们先找个镇头,安妥马匹,大伯在客店歇着,小侄同杨宗段凡二长老扑进去探看,你老——”   舒沧摇头,道:   “别为我担心事,看起来我是有点瘸,动起手来可还是以前老样子!”   杨宗早笑道:   “掌门的甚至比过去的功为更见出神入化了!”   卫浪云道:   “大伯既是这么说,小侄还有个建议!”   舒沧道:   “你说!”   卫浪云指着那一大片乌七八黑的荒林与恶水,道:   “眼前的敌人十分毒辣阴险,单就看他们能把自己的人服进毒药一事便可想而知,所以我以为去探这‘百里沼’,应该是化明为暗,以免遭受敌人偷袭!”   点点头,舒沧道:   “这到是真的,且找地方把马匹藏起来!”   卫浪云又道:   “荒林恶水,里面一定也有厚沙泥沼,我们该备些必要东西,且每个人先把肚皮填饱再往林中走,大伯以为如何?”   舒沧道:   “你说的自然应该做,不过我得对你们言明,这‘百里沼’内搏杀缠斗,对敌对我全不利,更何况如果这些人物真的以这‘百里沼’为根据地,那么他们就比我们先占了便宜,因为他们至少已在此待了半年以上,所以我们进沼的目的,只在发现敌踪,然后悄悄退出,再另行商议对敌之策,换句话说,万不得已,切莫出手!”   段凡嘿嘿笑道:   “那批狗东西如果真的掩藏在这‘百里沼’荒老林中,我的儿,这种泥巴仗总可有得打的了!”   杨宗“嗯”了声,道:   “不错,荒林泥沼中搏杀看起来倒也新鲜,不过对我们而言,可也不见得有太大威肋,尤其对盟主而言,沼里再是恶水只怕也休难得住——”   段凡点点头,道:   “这点我同意,盟主自小在岛上长大,水中功夫可是一等一的超绝,什么样的恶浪黑旋没见过,这小小的‘百里沼’又算他娘的什么……   缓缓的,卫浪云道:   “二位长老该知道,如是一般大海河流,我自然轻易便能应付,因为那里水清,水下也可视物,可不比在这沼里,流沙污泥还带着粘滞呼搭的臭泥桨,我能保住不被流沙吸走,大概已算是不错的了!”   这时舒沧沉声道:   “对于在那种地方设置什么坑人的玩意儿,我‘花子帮”的兄弟可是拿手绝活,如果真叫我们探出那批人熊们隐在那地方,看我怎的收拾他们吧!”   就在下片又是浓林又是茂竹的洼地里,四人将马匹拴牢各人又抄起应用绳索家伙,卫浪云低声对舒沧道:   “大伯,你看我们要不要留下个人在这儿,按时辰打着信号,也免得我们全体在这沼泽里迷了方向找不回原路。”   舒沧摇头,道:   “这就不用了。”边回头又对杨宗,道:“‘磷火棒’呢?”   杨宗拍拍衣袋,笑道:   “全带来了!”   舒沧点点头,道:   “有了磷火棒,我们便不会迷失在这沼泽中了!走!”   说完当先往这“百里沼”中走去……   “百里沼”并非真的有百里方圆,但却是有二三十里那么大的一片整体沼泽,正中央有个大潭,七条纵横交织的小河从这里流过,有些小河带来了不少灰泥沙,全数因地形的关系而淤塞在这片大沼泽内,直到汇聚在一条河口而流入老黄河——   在这里,或大或小的泥潭占布着,流沙虚泥拱托出晃闪的鸟青色污水,有些上面还浮了一层花斑大蚊,那些“哇哇”整天整夜叫不停的青蛙又是蟾蜍,才是这大片沼泽中唯一的乐手,但不论如何,这里是绝对引不起人们亲近它的兴趣,当然,他更是实塌实不是万物之灵的你我来此居住或消遣玩乐的地方。   天尚未黑,天上一片乌云又在松散——   四人缓缓往里面走去,走的十分小心——   一眼望过去,灰惨惨的雾气迷蒙中,有不少看上去宛似七老八十而又半死不活的荒树,伸展着奇形怪状的光秃枝丫,仿佛恶鬼舞爬,那一堆堆黄粘斑赤宛似无数小蛇的老条蔓四处衍生,偶尔还真的有蟒蛇绕缠在其中——   断断的,越是深入越有一股腥臭郁气闷得人只想敞开衣襟狠狠搔着胸膛……   随风送来的那种恶臭,人闻久了又岂止是作呕,简直的令人窒头昏!   四人缓缓往前摸去,杨宗便每隔上一段路就在树干上用磷火棒划上一道记号,这种磷火棒粗不过拇指,长约半尺,看起来是青绿色,但划出来却成了白色,白天十分醒目,夜间一片绿光,望之便宛似鬼火一现。   前面不远处,有条灰流岸边,好高大的一棵盘根老柳树,果真的叶茂根深,柳丝垂地——   舒沧抬头望向树上面对段凡道:   “你上去四下看看,可有什么征兆发现的。”   段凡闻言,腾身而起,双手力攀又弹,三个起落之间,他已站在树顶上。   晃呀晃的,段凡四下遥望过去,果然让他发现了征兆,忙着跃下地面,段凡指着西北方,道:   “盟主,帮主,果然被我们料到,西北方大约五里处有烟雾升起来!”   卫浪云道:   “有烟雾不定就是有人,须知沼泽中有许多地方偶尔的会冒出一股白烟来的!”   段凡道:   “那股烟属下看得出来,一定是人们造饭燃起的准定不定会错!”   舒沧道:   “既然发现有烟,总得要过去看看,走!”   卫浪云四下望望,道:   “大伯,越往里面走,只怕退出来就不太容易了!”   舒沧道:   “浪云,你是担心遍地流沙坑吧!”   卫浪云点点头,道:   “若是没有火把,沼内一片漆黑,若要急速撤出,怕就不容易了!”   舒沧冷冷的道:   “且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七章 夜战沼泽地   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   果然,这片方圆三四十里大沼泽进入另一个恐怖世界,于是,除了蛙声泛滥外,中间还夹杂着许多怪声音……   前面,不错,果然有着亮光,像有人在放河灯似的总有十几支在闪亮……   黑暗中,卫浪云低声对身边舒沧,道:   “大伯,这里果然有人隐藏在内,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舒沧道:   “天底下出入意料的事随时随地都在发生,这也只是我们凑巧碰上,且掩过去看是些什么人物!”   突然,东面有马嘶声传来,声音似在一里外……   舒沧向后打了个手势,四个人立刻相继往发声地方缓缓走去……   不错,东面的沼泽荒林中果有一块隆起的高地,地上的土质比其他地方较为干燥坚硬,稀罕的是这地方看上去像个半岛,三面是沼泽,只有一条宽不过三四丈的土地与另外一座更大的突出地相连。   泛着乌黑的草棚子就在那块坚硬的地上搭起来,那儿没有墙,黑暗中望过去至少有二三十匹健马拴在草棚内,在进入这马棚的出口,有叉树干上还挂了一盏灯笼,不亮,倒像是一团鬼火……   遥远的望着那些马匹,卫浪云低声对舒沧,道:   “大伯,敌人会隐藏在这‘百里沼’内,实在大出我们意料之外了。”   摇摇手,舒沧道:   “且掩过去看看再说!”   零零落落的羊皮帐篷总有十几座,其中有两个大的紧连着,不过有光亮的也只有四五座。   渐渐的舒沧等四人已听得人声,声音来自篷帐内,但他们却一句也听不懂!   于是,舒沧怔住了……   卫浪云也愣然低听,道:   “大伯,这些人嘀咕些什么玩意儿?”   舒沧摇摇头,低声道:   “没听过,妈的!难道是一批野人?”   段凡道:   “蛮荒地方住些野人,说的话我们自然是不懂了!”   舒沧一瞪眼,道:   “这‘百里沼’内住有野人?没听说过。”   那面,段凡逼近一个大篷帐,大胆的伸手拨弄着纱帐一角瞧去,我的儿,可令他大吃一惊……   急忙间腾向后,段凡已拦住卫浪云三人指指附近,自己当先跃到一处黑暗中站定……   舒沧一施眼色,三个人也立刻来到段凡身边。   低声急急的,段凡道:   “盟主,帮主,你们猜我看到谁来着?”   舒沧急急的道:   “快说,这节骨眼还有心情打哑谜呀!”   段凡道:   “上面那个大帐篷中,我看到‘不老婆婆’朱玉如,‘索上飞莺’陈京儿,另一个白发苍苍老头儿斜靠在一张虎皮兜子里,那个老妖婆尚且一旁捏呀搓的在侍候呢……”   卫浪云冷笑一声,道:   “朱老太婆我一直未见过,但陈京儿都是在我手上放生的,倒想不到她还真的找到朱玉如,哼……”   舒沧道:   “那老妖婆朱玉如可不比我年纪轻,但她驻颜有术,看上去顶多不过四十郎当岁的中年妇人,有人说这老妖婆当年同紫凌宫主凤啸松还有那么一手风流暖昧关系呢!”   段凡指着那大帐篷,低声道:   “可好,帐篷帐里朱玉如就紧紧的同那老头儿蹭在一起,一手替老头儿抚着心口,另一手直在肩头捏,还有……”   卫浪云道:   “还有什么?”   段凡道:   “那个娇小玲珑的陈京儿也在仔细的替那老者包扎着什么,只是她只能伸出一手帮忙……”   好长一阵思忖,舒沧道:   “浪云,眼前只怕我们不宜出手……”   卫浪云望望四周帐篷,道:   “大伯的意思是因为我们人少了?”   舒沧道: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另外我们对这里地形不熟,万一被各个围住,只怕彼此很难支援,再说我们已经知道数人是藏在这‘百里沼’,为了彻底消灭她们,当然还是结合我们的力量才能将其围歼。”   卫浪云道:   “大伯,我正担心着冰心,也许她就在这里某一个帐篷内被人看牢,侄儿想去探探这些帐篷……”   舒沧一听水冰心的名字,心中一痛,“嗯”了一声,道:   “孩子,大伯心里痛,你心里自也不好受,既然你这么说,那好,我四人分途去探,大家小心!”   于是,舒沧分配成四个方向,立刻间,四人分途扑向帐篷附近。   沿着西方,卫浪云刚刚扑近,一座有灯光的帐篷,不 料事有凑巧,正遇上那个篷帐内走出一个大汉,躲的机会也没有,卫浪云却冲着那人咧嘴一笑,“唬”的一拳扬去!   迎面大汉一怔之间,还真以为见鬼了,未及开口喊叫,面上已吃一拳,七荤八素的倒在地上!   只是这人个头高大,他倒地有声,早惊动帐篷内的人,沉声叫了一声蛮语!   卫浪云忙腾身后跃,夜空中只听那倒地大汉摇晃着大脑袋未站起来已经狂叫起来……   于是,几个有灯光的帐篷内刹时间所有的人全各抡兵刃冲出收篷外。   卫浪云重又跃回原地,舒沧等三人也早已扑过来。   杨宗道:   “看来他们这里不会超出二十人。”   舒沧一挥手,道:   “跟我走!”   四个人立刻扑向黑暗中,但都并未走远,就在相距不到两里远处,舒沧停下脚步,道:   “杨宗,把绳子拉出来!”   杨宗立刻从腰上抽出一条拉马缰绳伸展开来!   舒沧指着左右两棵树干,对杨宗段凡二人,道:   “拉着绳头躲在树后,如有追兵过来,你二人一个个的用绳子把敌人弹向沼里,记住,一定要出其不意!”   舒沧吩咐完毕,立刻向卫浪云一招手,道:   “浪云,我们走!”   卫浪云望望远处,帐篷那面已见火把十余支,往这面追过来了,低声的,卫浪云道:   “大伯,把杨长老二人留下不太好吧!”   舒沧冷笑一声,道:   “追兵不过十几人,老花子准备送他们鬼门关去,浪云,你我回头十丈外隐身在暗处!”   卫浪云道:   “好,杀他个片甲不留!”   跟着舒沧走回头,二人立刻隐藏在暗处,那舒沧矮胖的身子已隐隐得骨节格嘣响,他低低的道:   “段凡与杨宗一经把人抛向池沼,不论被抛几个,敌人必然惊慌失措,敌明我暗,正好堵住他们去路,一旦动手,一个不留!”   卫浪云点头,道:   “这么说来,我们也打起消耗游击战法了,哈……”   暗中,舒沧望向远处,只见另一面也有十几支火把一溜的往另一方向扑去,心中已知,原来这里共有两条与外界相通的路。   十几个人来的可真够快,刹时间似火龙般的已听得这些人叽叽喳喳的举着兵刃杀过来,为首的大汉未拿火把,一根精钢铁棍却端在手上!   火火中,这些人未戴面罩而衣衫不整,显然是仓皇而起的追敌来了!   越过舒沧与卫浪云二人隐身处,只见这些人奔腾在一条急转弯处—一   于是,便见前面大汉“啊——”的一长声,弓背弯腰,钢棍平举中直往后上方弹去,“噗通”一声已被弹入五丈外的泥沼里,溅起一片泥水!   就在这些人惊异中,跟在大汉身后的仁兄,也已不自主的被摔向池沼——   一声怪叫,举着火把的人已经不再往前冲,但就在这时候,卫浪云与舒沧二人双双拦住这些人的去路,二人并不喝叫示警——   卫浪云嘴唇紧闭,半声不吭,他目光冷酷,全身肌肉紧绷,一个贴地暴旋,双锤起处,迎面四名怪衣人物已飞上了半天,满空鲜血飞洒,分向四个不同方向落入那腥臭的池沼中,又激起片片血水溅起!   斜刺里,人影在火把的照射中两名大汉向他挥矛抡刀的杀来,正遇上暗影中舒沧冲出来!   铁竹棍闪挥如灵蛇腾空,对方二人的兵刃尚未走至一半,舒沧的竹棍搂头二十一杖打得二人脑裂腿断的摔倒在沼池边!   另一面,杨宗与段凡早抛去绳索挥掌而上,一阵猛打狂击中,传来“砰”声不绝,三个仁兄已被二人猛烈的掌势打翻到沼池中!   卫浪云沉声道:   “杨长老,你二人堵牢那一边,这些人一个也别放走!”   段凡挥掌“轰轰”中应道:   “放心吧盟主,他们哪个也别想溜!”   卫浪云沉声道:   “好!”   他“好”字出口,足尖倏旋,身子前倾瞬间,左锤已自快不可言喻的自下而上,“砰”的一家伙便将一名狂扑而来的敌人捣上了半天高,右锤暴射,另一个贴地杀来的敌人也将一颗大好人头“咔嚓”一声被捣砸成了一枚血糊糊的烂柿子,连吭也未吭的便萎坐在地上了!   未稍收势,卫浪云左手银锤斗然脱手斜飞,“嘭”的一声,又将另一大汉横砸入沼中!   一旁舒沧赞道:   “干净利落!”边一弹而起,铁竹棍连敲带劈,刹时又被他击毙一人!   卫浪云看看也只不过余下三人,正要腾空而起,突然听斜刺里一声断喝,道:   “他妈的!”   猛一抬头,只见那被绳子弹入池沼大汉正举棍打来!   卫浪云冷哼一声,骂道:“狗东西,你的水性还真不赖,竟然没把你淹死!”   精钢大棍一抡,大汉沉声又骂,道:   “妈的,你们是如何摸进来的!”   一旁,舒沧嘿然一声,道:   “这个王八蛋会说汉语!”   卫浪云冷冷道:   “这批家伙中间有不少会汉语!”   那大汉突的又骂道:   “非是老子们会说你们汉语,而是你们听不懂大爷们的话,这有他妈什么稀奇的,倒是你们如何会想到爷们是在这‘百里沼’的,说!”   冷哼一声,卫浪云道:   “应该说鬼使神差的该你们这帮王八蛋倒楣!”   舒沧立刻逼前一步,道:   “说,你们究竟是哪门哪派,怎的会同那‘飞鹊门’人乱七八糟的搅和在一起!”   举棍大汉厉骂一声,道:   “我砸死你们这些鸟毛咳!”   卫浪云深知这些人物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门派,正待举双锤迎上去呢,那边杨宗已大叫:   “盟主,这种不成气候的东西怎配与你动手,我来送他上路!”   那大汉闻言猛旋身,双目厉注杨宗与段凡二人,骂道:   “妈的,是你二人用绳子把大爷弹落池沼,且看大爷先收拾你们吧!”   伸出铁竹棍,杨宗冷笑道:   “娘的老皮,端看谁收拾谁吧!”   这时舒沧已沉声道:   “浪云,我们赶快交待了这几个小王八羔子,还得去找那朱玉如陈京儿,犹在这里和他们磨蹭什么?”   眼前,正好是一对一的局面!   卫浪云冷笑着对舒沧道:   “大伯你们三人且快去拦杀朱玉如他们,这里便由我一人来收拾他们吧!”   舒沧道:   “沼泽黑暗,我们不可分散,且一齐下手做了这几个不上台盘的东西再去找那老妖婆朱玉如!”   他话声一落,一旁的卫浪云早吼道:   “上!”   卫浪云真的是狠了心,便在他“上”字出口,身形猝然偏进,三大附近的一个大汉尚未及挺身上迎,斗大的银锤头已迎面将他砸了个倒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刹时在那唯一的一支火把照射下,变得如同被一脚踏烂的西瓜!   舒沧与杨宗段凡,三人也分别找到对象,狂扑而上——双手托着丈五长精钢棍大汉厉喝一声疯子般的拦腰劲扬,这时也正是卫浪云击毙那大汉之时!   “嘭”的一声,那持棍大汉的钢棍未击中舒沧,却结结实实的打在一棵树干上,“咔嚓”,那根足有海碗粗的野树竟被一棍打折!   舒沧骂道:   “我毙了你这头蛮牛!”   腾身跃过一堆断枝,舒沧的铁棍棒“嗖”的一声点向回棍斜打的大汉!   斜刺里,一位大汉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持一把怪形尖刀拦住舒沧,甫一接触,已是不要命的狠杀而上!   一声霹雳起处,段凡杀气满盈的一棍扫来,边大喝的道:   “老子看你往哪儿跑!”   举火把的大汉似也非弱者,上身一偏,怪形尖刀回劈如电,“当”的一声搭在段凡的铁竹棍上顺势一拨中,左手火把猛的往段凡面上扑去!   那一面,卫浪云斗然空中一个飞旋,双锤起处,“砰”的一声便又将另一大汉砸入沼中,水中立刻传来“咕噜噜”响声,那位仁兄竟沉入水底去了……   杨宗见持棍大汉同帮主厮杀得厉害,又见持火把的同段凡杀在一起,怒叱一声扑向与段凡拼杀的那人!   杨宗段凡二人一经联手,那人如何是敌手,三招不到,就听得“叭”的一声,杨宗的铁竹杆正敲中那人的小腿骨上,紧接着那人“唉”的一声一跤跌在地上!   段凡回手一棍正敲在那人头上激起“咔嚓”裂骨声!   火把就在这时掷向杨宗,早被杨宗拨入水中,旋身一脚踢出,大汉的尸体被踢出五丈外,“扑通”落入沼里!   持精钢大棍大汉与舒沧奋力拼战中,卫浪云不再耽搁的连着三个斜旋急进中疯狂般的卷向大汉一侧,沉声道:   “大伯,我来收拾这家伙!”   精钢棍暴砸中途,那大汉突的棍势一变疾向卫浪云胸前捣去……   卫浪云大怒,道:   “你死吧!”   左手锤猛进,右手锤同时跟进中,便听得“轰”的一声,大汉连退五步未倒下,卫浪云心中正感这大汉左胸挨了一锤竟还能站着!   但他哪里知道这些大汉的胸腹皆穿有牛皮背心护着。   就在大汉上身摇晃中,舒沧狠狠一棍正敲在大汉的胫骨上,“咔”的一声,皮肉开花,骨头碎裂,正遇上杨宗段凡二人刚收拾完那持火把的,杨宗见大汉仍不甘心倒下,冷声骂道:   “狗东西,杨大爷送你回老家!”   “家”字出口,就听得“叭”的一声脆响,大汉闷哼一声满面血水的倒毙在一滩稀泥里!   又见一遍灰暗,远处,似乎还看得出那十几支火把在荒林沼泽深处游移,而且游动得相当的快……   再看帐篷那面,所有的灯光全已熄灭。   卫浪云低声道:   “大伯,窝在这沼泽中的敌人,也就是这么些人了,我们快扑过去!”   舒沧道:   “走!”当先持棍往那些帐篷处走去……   杨宗道:   “敌人分两路,一路已被我们消灭,另一路已在五里外,这时候正是收拾‘飞鹊门’两个余孽好时机!”   卫浪云四人极其小心的扑近帐篷附近,就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所有的帐篷未有点滴动静!   回头示意卫浪云三人后,舒沧突的仰声高吼,道:   “不老婆婆,你怎的不出来接客了,你这老鸨是他妈的干什么吃的!”   没有回音,甚至连一些征兆也看不出来!   另一面,杨宗也厉吼道:   “朱玉如,陈京儿,你们难道忘了三年前紫凌宫一场厮杀吗,‘花子帮’兄弟全军覆没,这笔血债末算清,出来吧,我们不索取利息,且把本还来就成了!”   段凡想起紫凌宫那次,自己与杨宗二人未能及时赶上,心中就有着难以忍受的火躁,不由得喝骂道:   “出来!我把你们这两个人尽可夫不要脸的臭女人,你们逃不掉的……”   突然暗中传来一阵哈哈嘻笑声……   舒沧四人极目望去,四暗中一溜的走出八个人,   为首的正是公冶龙,而在.公冶龙身边站着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不老婆婆”朱玉如,另一个则是“索上飞莺”陈京儿。   另外,有个手持精钢大棍的粗汉站在公冶龙身后,大汉后面还有四个手持不同兵刃汉子。   公冶龙左小臂已残,正包扎着厚厚一层白布,那陈京儿伤的是右臂,这时也扎着挂在颈上,二人一左一右相映成趣!   公冶龙沉声喝道:   “点火!”   后面站的四名壮汉立刻燃起火把,更把附近吊的灯点着,刹时双方全看清对面何人!   公冶龙冷哼一声,戟指卫浪云骂道:   “你们这些野生杂种人,可是你们把掳走我的孩儿们用了什么苦刑,逼他们说出老夫的驻地了?”   其实被“蝎子”掳回的人全都已毒发暴毙,而公冶龙却以为是这些人吐露了消息。   卫浪云怒不可遏的戟指公冶龙,道:   “可恶的老狗,跟着你拼杀搏命,还得先服下剧毒药物,我问你是人还是畜牲?”   公冶龙冷冷道:   “统御打仗,各凭自己手段,你凭什么过问?”   一旁杨宗吼道:   “凭的是江湖盟主之尊!”   “哦呸!”公冶龙骂道:   “狗屁,在老夫眼中只不过是你们这群小辈在扮家家酒而已!”   段凡怒骂,道:   “老狗,你好大胆,竟敢出言辱及盟主!”   另一面,“不老婆婆”朱玉如已嘿嘿笑道:   “我老婆子以为你们来了多少人马,不料看来看去的也只有你们这四个不知死活的旧相识摸进这‘百里沼’,如果我老婆子猜得不差,大概你们是冒打误撞的摸来的吧?”   舒沧嘿嘿笑道:   “猜得不错,但你的话中有语病!”   朱玉如“哦”了一声,舒沧接着道:   “不错,彼此是旧识,但我们可是与你这么一位越老越风骚,愈老骨头贱,千人压不断的老骚婆只是旧识而从不相好!”   朱玉如咬牙怒骂道:   “花子头,你他妈没有口德!”   舒沧耸肩一笑,道:   “你们‘飞鹊门”还敢于提到‘德’字?娘的,马不知脸长驴不知自己鸟粗!”他一顿又道:“北六省的娼门多一半是你飞鹊门,这两年多才见你们气焰稍敛,当然也少害多少良家妇女,不想你在同那凤啸松一阵勾搭后,如今竟投到个八十老翁怀里,说说看,你倒是贱不贱?”   “不老婆婆”朱玉如闻言,气的双脚一顿又踩的骂道:   “老花子,朱大奶奶饶不了你!”   舒沧冷笑道:   “一旦交上手,你可不能中途鸣金收兵,那可是大煞风景的事哟!”   一旁,卫浪云指着陈京儿,道:   “原来你这贱货骗我呀?”   陈京儿冷笑,道:   “姑奶奶骗你什么来着?你美吧!”   卫浪云冷哼一声,道:   “在‘蝎子庄’我放你的时候是怎么对你说的?”   陈京儿尖声一笑,道:   “卫浪云,姑奶奶不承你的情,说穿了你比皮四宝那几人更阴毒,你以为我不知道?”   卫浪云“哦”了一声,道:   “你知道什么?”   陈京儿道:   “你妄想以小鱼钓大鱼,要我把我们门主诱出来,普天下江湖中,谁都知道当年紫凌宫一战,不论赫连雄的‘蝎子’或‘花子帮’,全栽在那里,这两方面的杂碎会轻易放我生路?当然不是,放我的目的不就是想一网打尽,是什么?”   卫浪云冷冷道:   “小浪货,从你的这番推敲中,当知你必是个娼门中翻云覆雨能手,从而也联想到你谎称自己尚是处子身也是骗骗人的了!”   陈京儿骂道:   “大盟主,你别他妈骂人不带脏字,你可是想一睹真相的对姑奶奶验明正身?那好呀!”   卫浪云面色一寒,道:   “你好不要脸!”   陈京儿凄苦的尖吼,道:   “别忘了我‘飞鹊门’干什么吃的!”   突听得公冶龙狂怒的喝道:   “卫浪云,今夜准叫你们来得去不得!”   卫浪云嘿嘿冷笑,道:   “绵羊山前是他妈的谁先撒鸭子?又是谁发出的挑战书?老小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右手反背一抽,一把精钢短杖已握在手上,公冶龙咬牙沉声道:   “今夜一战,就算是绵羊山搏杀的延续吧!”   就在他的话声中,舒沧突然伸手阻搁,道:   “公冶龙,听你的那批杂碎交谈,显然是来自某一个蛮荒世界,你可否大方的说出你们是何门何派,别他妈的叫爷们尽打闷葫芦烂仗……”   仰天哈哈一笑,公冶龙道:   “你们很想知道吧?”   连卫浪云也在竖耳等着听,这阵日子,他便是为了对方来自何地而伤透脑筋,如果他能知道这批狠空伙的门派,早就找上门去了!   现在——   公冶龙直视着右手上的短钢棒,得意的道:   “好,好,老夫果然猜中,也放下心了!”   舒沧不解……   卫浪云也是一愣!   二人不知公冶龙何所指,都听得公冶龙竟然大笑起来   卫浪云道:   “老东西,你笑什么?”   公冶龙道:   “我那些孩子们,他们总算为我老头儿尽了忠也报了孝,不错,他们是这样的表现出忠烈了,哈……”   卫浪云怒道:   “可是那些先后身死在‘蝎子庄’上的……”   公冶龙厉烈的道:   “不错,就因为你们的一问,使老夫茅塞顿开,证明我那十几个好部下宁死不屈的忠烈精神,哈……”   舒沧也看了那十二名怪衣人的惨死,闻言骂道:   “我把你这丧心病狂的老不死,他们在出发前吃了你的毒物,若不按时给予解药,自然是毒发而亡,你这老东西却大言不惭的说是为你尽忠成仁,娘的老皮,天道何在,天理怎容!”   卫浪云沉声道:   “公冶龙,你年纪虽大,却也只不过是一坛之主,半年来你所统领的人马大概也死绝大半,看情形你只有眼前这么二三十人可用,那些死去的人是为你流尽了血,试问等到你的人死绝,你这老小子什么脸面又去见你的主子?”   公冶龙大笑,道:   “卫浪云,只要能收拾了你一人,便再死上两倍的人也还是大功一件!”   卫浪云道:   “但是你的一批人已不再回来了,你知道吧?”   公冶龙诡异的一笑,道:   “卫浪云,你真天真得令老夫觉得复又可怜,你以为我的那些孩子儿们去了哪里?”   舒沧突然厉喝道:   “不谈你的人马是上天还是入地,且说你们把盟主夫人掳到什么地方,快说!”   目注手中短钢棍,公冶龙得意的道:   “牵扯到生意道德,对不起,老夫无可奉告!”   舒沧大骂,道:   “你娘的,究竟你们是一群什么样的牛鬼战神,敢把盟主夫人拉扯到生意上,什么样的生意,又是同什么人做这种玩命生意?”   公冶龙嘿嘿,道:   “老夫不说,活活憋死你们这些老毛海!”   卫浪云怒极的骂道:   “老狗,你若不说,今夜饶不了你!”   公冶龙冷笑,道:   “别忘了,你们为盟主虚名流血,我们为银子拼命,为了商誉,恕难奉告!”   卫浪云大怒中,双锤旋舞如雷奔电闪,直往公冶龙狂卷猛砸过去,边厉吼道:   “那么,你就为银子尽忠吧!”   滴溜溜短钢棍掌上旋舞似银芒一片中,公冶龙腾身而起,别以为他左臂已废,一只右手仍然是威力十足的挥出那支短粗钢棒又狠又疾,他人在空中,已是冷笑的道:   “今夜叫你知道老夫厉害!”   刹时一阵“叮咚”之声,空中碎芒四射……   锤影斗然有如回轮般灿亮炫目的闪烁在空中,卫浪云沉声低吼,道:   “正要领教你这老狗的什么惊世骇俗绝学呢!”   于是,三十七次“当”声连成串,公冶龙与卫浪云二人自空中落在实地上,二人倏分又上,各不相让,刹时间已开了五十招……   另一面,舒沧嗔如铃,矮胖的身子一晃之间,已扑向“不老婆婆”朱玉如喝道:   “老妖婆,老花子来也!”   铁竹棍盘旋激荡在头顶,舒沧的语音未落,人已跃在朱玉如头顶!   一声“来得好!”朱玉如错步斜身,一把尖刀已自往舒沧的铁竹棍上撩去……   “呛”的一声,激起一溜火花,舒沧不遑稍让的一连便是三十二手扫腿棒法,一旁的陈京儿也不甘示弱的左手一抡,一把短剑也递上去!   舒沧哪把她二人看在眼里,铁竹棍一紧,立时大喝一声,道:   “两个臭女人,一副不要脸,老花子今夜送你们回老家去!”   杨宗高声对段凡道:   “老段,过去收拾那边五个驴蛋去!”   二人一声断喝中,双双腾空而起,天马行空般的冲向双手端棍大汉面前!   原来无棍大汉与另外四人未动手,全都在等公冶龙的命令,而公冶龙又与卫浪云杀得难解难分……   如今杨宗与段凡二人杀来,情势所逼,五个人一声招呼,立刻便把杨宗与段凡二人围在中间砍杀起来!   无棍大汉与另四人的武功比之刚击杀的那些人物,似又见高明不少,一时间,杨宗与段凡被围得攻少守多,捉襟见肘!   双目中血光隐现,卫浪云大喝一声腾空而起,半空中一双锤倏忽急旋中疾落到地,面对着飘闪中的公冶龙,卫浪云那泛血的双目倏然奇异的明亮起来,他身形微斜,右足伸左足撑,双臂下垂,两只银锤便其快无比的“当当当”连续的碰撞,声如焦雷,震人耳膜,立见斗大的银光成团,纵横飞扬如千百个日头滚翻在夜空中!   公冶龙已知卫浪云的那招绝学厉害,但一个人的好奇心总是会促使一个人去探查——不顾一切的去窥探,公冶龙绝想不到八十高龄的“火龙王”公冶龙会栽在对方这一招上而失去一臂!   现在,公冶龙便是要在对方的这一绝招重现之时,将以他的“撼天棒”与之一较长短,如胜,他便有能力收拾面前四人。   于是,就在一片光华滚动中,公冶龙摸着旋身平飞,右手那支不过两尺长的短粗钢杖却在他平飞围绕中一片“咻咻”的银芒挟着溜溜火星子碎芒,宛似放了一支火花筒子般的直往卫浪云全身罩去……   从落地的碎芒中仍然“咻咻”响中,可以看出公冶龙这点短粗钢杖中隐藏的必是“火焰毒磷”之类,那是一种中到身上挥之不去直往人肉中钻烧的毒火,江湖上甚少有人敢于用这种歹毒东西对敌。   疾速的银光旋飞中,只见一簇簇自短棒中喷出的毒火碎焰,劲急的在碰上银锤之后立时往四下崩泻不已!   绕着卫浪云身子平飞急旋的公冶龙,见自己的“毒磷”竟然无法穿过对方一对银锤,已知今日必将讨不到便宜,心中已自暗中琢磨……   就在一阵强烈的反震中,一声脆响,“叭”的一声,公冶龙手中短钢棒几乎被震脱手,虎口剧痛中,巨石般的一团光影已至他的面门……   不及细想,公冶龙狂叫一声拼命后翻,口中大叫道:   “拦住他们!”   正与段凡杨宗二人拼杀的握棍大汉一听,早抛下段凡二人厉烈的放过公冶龙而拦住卫浪云去路!   卫浪云沉声低吼道:   “你找死!”   “叮当”声中,那大汉的钢棍几乎把持不住!   横身错步,大汉厉吼道:   “杀!”   杀声贯耳,丈五长大钢棍拦腰打向卫浪云!   腾身怒翻如电,卫浪云便在敌人钢棍,呼啸着擦身而过的同时,右手银锤已罩卷向大汉的身体,将这位拦路大汉砸得连连翻滚抛掷,有如一堆碎骨、血桨,肉糜合成的物体撒扬四周!   卫浪云刚刚击毙使棍大汉,抬头望去,只见公冶龙已消失在那座大帐篷中,不由一声冷笑,提着双锤正欲扑过去呢,不料与段凡拼杀的两人竟然横身拦住卫浪云]   卫浪云冷哼一声,道:   “你们坛主已逃,大势明朗,还不弃刀投降,莫非真要死绝了才甘心!”   他喝声未完,身后劲风骤响,与杨宗对杀的二人也跃过来与另二人并肩站定!   杨宗与段凡已双双扑到,见这光景,不由骂道:   “老怪物呢?”   卫浪云指指大篷帐,道:   “他逃入篷帐中了!”   段凡一声冷笑,道:   “准是去自杀了!嘿……”   杨宗道:   “盟主冲过去,这四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就交由我二人送他们上路吧!”   卫浪云道:   “过去帮着我大伯收拾那两个烂女人,这四个就由我来收拾了!”   杨宗与段凡二人侧望过去,见帮主正与朱玉如陈京儿杀得可真热闹,两个女人似穿花蝴蝶般正绕着帮主滴溜旋转不已,而帮主的一支铁竹棍指东打西,上挑下扫,兀自不时一声冷哼——   杨宗大喝一声,道:   “上!”   立刻与段凡二人飞扑过去!   卫浪云面对前面四人,冷哼一声,双锤挥旋宛似风起浪涌,呼啸着迎击而上!   对面四人四件兵刃齐举,声势雄浑而毫不相让,两下里倏接便不要命的拼杀起来!   突然,卫浪云猛的一个平旋身。双锤左右飞挥中,“嗖”的一声,一个大汉已被捣出两丈外,翻滚在地上,一连吐出半斗鲜血,身子连挺三次未爬起来,一头栽在地上当时了帐!   另三人却并不受任何影响,狂豹似的围着卫浪云狂砍猛刺不休!   这简直就是丧失人性的一群!   惊异中,斜身怒翻闪击如电,逼退三人近身,立刻,他猝然半蹲,插锤于地,猛的暴挥左手,“咝”声尖啸,蓝光如电,他的“旋头铡”翩然闪掣,立刻,嚎嗥声便绝望的响起,“沙”“沙”“沙”三个大汉已被拦腰斩毙当场!   黑夜中,灯影下,只见花红黑白曲痉肠肚流泻向附近的水沼方向!   卫浪云根本不多看,跃身直扑那大篷帐!   便在这时候,附近突然一声尖叫,只见陈京儿已自半空中摔在地上!   原来陈京儿见大势不妙,立刻就要腾身逃逸,因为她十分清楚,一旦再落入卫浪云之手,自己绝难幸免!   不料也刚一腾身,双手已攀住一节树枝而杨宗头上长发横扫又卷,拦腰把陈京儿卷落地上,另一面段凡便在同时,一棍击在陈京儿腰眼上,却几乎把陈京儿打得气结,痛苦的尖叫一声!   突然,朱玉如狂烈的大叫一声,挥刀力拼舒沧!   舒沧见朱玉如不要命的冲过来,铁竹棍疾撩如飞蛇一现中,旋身暴起左足,奋力的踹向朱玉如的腰肋,“嘭”的一声,陈京儿地上一声惊叫:   “门主!”   那朱玉如似断线风筝般摔落在十丈外的水沼里!   朱玉如一经落水,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因为就在水花四溅中,一直未见朱玉如的影子出现!   一根绳子又把陈京儿捆牢,段凡冷哼一声,道:   “给爷安份些在此待着吧!”   陈京儿“噗”的吐了段凡一脸口水,却换来段凡一个大嘴巴子,打得陈京儿顺口流血……   舒沧走近卫浪云,道:   “老家伙躲进这帐篷里了?”   卫浪云点头,道:   “错不了,我看得一清二楚!”   舒沧嘿嘿笑了——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八章 陈京儿吐实情   阴沉沉的灯光下,舒沧吼道:   “老杂碎,你跑不掉了,何不光棍点大方的走出来!”   篷帐中依然没有动静!   卫浪云也喝道:   “公冶龙,难道你真的活回头了不成,光棍点自己走出来吧!”   杨宗与段凡二人也到了篷帐外,闻言杨宗骂道:   “一把火烧他娘个稀烂,看他爬不爬出来!”   段凡应道:   “就用挂在帐外的油灯!”   这时候,隐隐的已见一溜火把往这边奔驰而来,光景是另一批大汉从反方向回扑过来了!   一声沉喝,卫浪云道:   “放火!”   段凡抓起一支油灯施力的摔向那羊皮帐上,不料竟未把篷帐燃着!   杨宗忙又取过一支灯投向篷口的纱帘布上,“轰”的一声帘布立刻燃烧起来……   从外面看,篷帐内除了几块石垫外,有几块木板与皮褥,但哪里还有公冶龙的影子……   四个人面面相觑中,段凡忙又把火扑灭冲入篷帐内仔细看,果然已没有公冶龙的影子。   卫浪云不解的道:   “不可能,明明我看那老狗进入这大篷帐内的,怎会不见了?”   舒沧道:   “也许他从另一边溜走也说不定!”   摇摇头,卫浪云道:   “不可能,大伯你看这些羊皮帐底座全都封闭得十分牢又密,如果有人爬出去,这里面的钉扣岂会不被拔开的!”   杨宗已在帐外道:   “盟主,另一批家伙快赶回来了!”   舒沧的铁竹棍点在一块木板上,“嘭”“嘭”响的道:   “正要等他们呢!”   卫浪云听得木板发出的声音,不由得低头望向那块厚厚木板……   舒沧已踩在木板上吆喝着:   “快走,先解决这批龟孙子们再说!”   卫浪云双目突的一亮,伸手指着木板向舒沧示意——   低头,舒沧望望木板,立刻明白卫浪云的意思,走下木板,铁竹棍一拨又挑,那块五尺宽六尺余长的厚木板立刻被他一棍挑开来!   于是,卫浪云与舒沧二人相对愣然了……   原来木板下面是一个圆孔——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孔,看上去宛似一口水井,混沌的沼水一弘,隐隐的发出霉味 来,水平距离地面尚有三尺远,显然这里的水与帐外沼泽中的水是相通的。   在许多沼泽中,这种现象最为常见,有人说,这是因为沼泽中下层泥土被流水冲移的结果,有的人则说这是因为流沙淤积不均所形成,但不管怎么说,帐中这个水洞却被“火龙王”公冶龙所利用而水遁,应是不会有错的了。   卫浪云低头细看那水洞,咬牙对舒沧道:   “大伯,这老家伙竟然水性绝佳,从此洞往外潜去,只怕得潜游百丈外,如遇水中流砂不定还会被流砂卷走,实非一般泛泛水性的人物可以做得来的!”   舒沧冷哼一声,道:   “看来狡兔三窟,果然被其逃去了!”   卫浪云道:   “好在我们手上还有个‘飞鹊门’的陈京儿,且从这女人口中审问,看她还有何话可说!”   卫浪云指的当然是陈京儿曾对他说过要找朱玉如的,而且她也不清楚这批怪人物来自何方,但如今见她与这些人物混在一起,自是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二人走出帐篷,杨宗已指着远处对二人道:   “你们看,另—批家伙折回来了!”   卫浪云对舒沧道:   “大伯,可要收拾他们以后再走?”   舒沧毫不迟疑的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紫凌宫逃了朱玉如同这陈京儿,竟又惹出这场不小是非!”   点点头,一旁的杨宗也同意的道:   “对,杀了这批家伙,然后一批发火烧了这些帐篷,看他们还能隐藏何处!”   段凡已抽出绳子来,笑道:   “可要再用老法子……”   舒沧看看远处,摇摇头道:   “不适合,不过我们可以暗中隐藏两人,两明两暗儿自两边,一个也不放过!”   卫浪云面向十几个奔来的大汉,道:   “大伯,你们押着陈京儿先走,这里由我一人足够了!”   舒沧急道:   “不可以,虽然大伯明知这些人绝非你对手,但我们四人齐上便是十成把握!”他不等卫浪云再说,立刻对杨宗段凡二人道:   “快隐起来!”   杨宗早看到附近有棵大柳树,立刻便与段凡二人跃在树顶隐藏起来!   卫浪云与舒沧二人却缓缓的向另一方向走去,似是根本不把折回的十几人放在眼里搁在心上!   七八支火把照耀下,十二名大汉旋风般的扑到了这片高地,最前面的大汉仍然双手托着个大棍,他见前面十几丈处两人正要走出这片高地,虎吼一声,道:   “站住!”   舒沧回头一笑,道:   “叫我们?”   那大汉已冲到舒沧身前——   猛旋身,卫浪云已冷冷的双目神光逼视着面前大汉   “你!”大汉一愣!   嘿嘿一笑,卫浪云道:   “不错,是我,你阁下大概是绵羊山漏网之鱼吧?”   扭头望向附近大帐篷,见帐篷一边纱帘已焚,大汉高声大叫,道:   “坛主!”   舒沧一声哈哈,道:   “别叫了,没看见那堆死人?”   突听大汉狂叫一声,道:   “鸟毛嘿,杀!”   “杀”字像是出自一个大舌头人口中说出来的,就见他身后十一大汉已向卫浪云舒沧二人冲去!   就在这些人尚未对二人形成包围呢,后面已听得“咔嚓”裂骨与凄厉的惨叫声,四个大汉已倒在血滩中死去!   不错,杨宗与段凡二人便在这些大汉刚发动时候,双双已掩近这些大汉身后,铁竹棍暴劈敌人头顶,当场便被二人敲死四个!   不少大汉惊愣的回头望,另一面卫浪云一双银锤回插腰间,猛斜身,“旋头铡”已自左右手抛出,疾然闪掣中,便听得“呱”声连响,三名怪衣大汉早被横斩于地!   正前面的大汉舞起大钢棍连扫带砸的未打中旋飞的“旋头铡”,而卫浪云已拔锤在手,虎吼一声,猛往持棍大汉头上砸去!   在气势上,由于那大汉知道卫浪云在绵羊山时候的勇猛高绝,心中已有畏怯,无形中功力上已打了折扣!   今见卫浪云向自己当头击来,立刻奋力举棍上迎!   “咚”的一声大震,大汉竟然入地半尺,几乎不及拔出双脚而卫浪云的另一银锤已自下方一冲上挥!   忙横棍下压拦阻,不知卫浪云这招是虚,就在嘿嘿一声冷笑中,右手银锤平举前捣如灰云罩头,“噗”的一声,那大汉连叫也未叫出口,一张大脸——一张上面烙有火字的大脸,已是血肉模糊,齿飞骨散的倒了下去!   脆响起自身后,舒沧的一根铁竹棍上面已是血水在滴,而杨宗与段凡二人果真堵住这些人的退路,一个也不放其逃走!   于是,就在卫浪云击毙持钢棍大汉以后,转眼间舒沧已将另外三人毙于棍下!   现在,这“百里沼”内已复归寂静——   卫浪云四人各自分途把二十几座帐篷看了一遍,发现大部份里面除了地上铺的稻草之外,竟是空无一物,只有五六个帐篷内尚铺着毡子。   附近,马棚内的有近三十匹健马,卫浪云吩咐全数牵走,陈京儿也被捆在马背上!   一行四人押着“索上飞莺”陈京儿与马匹,缓缓的走出这蚊蚋层出,恶水流沙的“百里沼”,已是四更天了!   陈京儿黑暗中望望前面马上的卫浪云,尖声道:   “卫浪云,你过来!”   卫浪云回头望了一眼,摇摇头冷冷一笑……   陈京儿道:   “卫浪云,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心中想知道的?”   一紧“狂火”丝缰,卫浪云回马与陈京儿并骑,先是灰暗中望望陈京儿,摇摇头,道:   “我实在不敢相信你会吐出实言!”   冷冷一笑,陈京儿道:   “从你们走的道路看,似乎并不是回富陵镇的‘蝎子庄’了!”   卫浪云道:   “石弓山的‘六顺楼’!”   一声低笑,陈京儿道:   “可是向澹台又离老儿跪地请罪?”   卫浪云冷沉的道:   “你果真是皮肉贱,想挨修理了!”   忽的一声笑,陈京儿道:   “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卫浪云惊异的道:   “你果真愿意说出来?”   陈京儿道:   “吕家集我不说,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飞鹊门’掌门,即算我再贱,可也不会出卖我们掌门人,这也是唯一的一点骨气,否则自己便真的成贱女人中的贱货,那倒不如死了算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   “就因为你的这点骨气,所以那时候我没杀你!”   凄凉的一笑,陈京儿道:   “如今眼看着掌门死在这百里沼中,真的,我已心灰意冷了!”   卫浪云精神一振,忙道:   “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及时觉悟!”   陈京儿双目一亮,道:   “及时?你是说我还有活命的希望?”   卫浪云点点头,道:   “你当然有活命的希望,而且由于你的及时觉悟,你也为自己制造了生存的权利!”   当面,舒沧猛回头,道:   “陈京儿,你又在动歪脑筋了?”   陈京儿苦兮兮的一笑,好凄凉的笑笑,道:   “如果我把这几日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们,当知我陈京儿是不是在骗人了!”   卫浪云道:   “是否骗人,我们也揣摸得出,当然,我们还得加以证实以后才能对你有所回馈!”   陈京儿叹了口气,缓缓的道:   “当吕家集的官道上,我被救走,闻得我们‘飞鹊门’朱掌门的消息以后,我确实雄心再起,准备戮力辅佐,以便重振我‘飞鹊门’。”她咽了口水,喉咙发出“咯”的一声,才又缓缓的道:“不错,我被他们辗转的领来这“百里沼”内,更见到了朱掌门,从她的口中,我才大概知道这批人的来历……”   卫浪云忙问:   “这些人是何来历?”   陈京儿道:   “南海门!”   陈京儿的语音并不高,但舒沧与杨宗段凡全都不约而同的叫道:   “南海门?”   卫浪云叨念着“南海门”三字,道:   “那不就在数千里外的海岸外吗?”   舒沧拨转马头也到了陈京儿一旁,道:   “南海门是个什么样的组合?”   摇摇头,陈京儿道:   “我不知道,就连朱掌门也不太清楚!”   卫浪云道:   “可好,从南海来的,怪不得公冶龙敢于潜水而遁!”   舒沧立刻又问:   “陈京儿,他们来到中原有多少人物?”   陈京儿道:   “公冶龙是南海门火坛坛主,人称“火龙王”,他手下有擎天棍手八人,人称“火八棍”,每一名棍手又有二十名武功不俗的“棍卫”,再加上公冶龙身边的近卫,他们这次来到中原约在两百人左右!”   听后,杨宗笑骂,道:   “我操,怪不得他们在帐中谈话老子一句也听不懂,光景是一群南蛮子!”   段凡也笑呵呵的道:   “连他娘的骂人话也是‘鸟毛咳’,什么叫‘鸟毛咳’?”   “百里沼”内段凡曾打了陈京儿一个嘴巴,如今半边脸还肿着,闻言,陈京儿回头冷厉的望了段凡一眼,道:   “什么叫‘鸟毛咳’,回去问你妈去!”   段凡大怒,骂道:   “你若再敢刁蛮,老子拆了你这一身贱骨头!”   冷冷一笑,陈京儿道:   “单挑独斗我陈京儿不含糊你这臭花子!”   卫浪云忙示意段凡别中途争吵,淡淡的又问道:   “姑娘,卫浪云知道你如今果真觉昨非而今是,求生之道很多,如果姑娘以后不再为非作歹,不存重振‘飞鹊门’之心,卫浪云决定放姑娘一条生路!”   陈京儿淡然的道:   “我是个女人,‘飞鹊门’的作为在我内心中自是不表赞同而有着矛盾!”   舒沧面无表情的道:   “你们这号人物善于表演做作,你不会再施手段的欺骗人吧?”   陈京儿尖声吼道:   “如若你怀疑,那就算了,你们看着办吧!”   舒沧嘿然一笑,道:   “你这是打蛇顺杆上,还是在同老花子拿翘?”   陈京儿腮帮子一鼓,道:   “随你怎么说!”   卫浪云忙一笑,道:   “不论怎么说,我还是相信姑娘的话!”   瞟了卫浪云一眼,陈京儿道:   “你不怕上当?”   卫浪云道:   “吃亏人常在嘛!”   一声轻叹,陈京儿道:   “其实上回我真是中途被他们搁下才见到朱掌门的,这一点我得先说清楚!”   卫浪云点头,道:   “我相信。”   陈京儿双目一紧,直视着卫浪云,道:   “女人能嫁个像你这样的男人,该是上辈子修来的了! ”   耸肩一笑,卫浪云道:   “连个老婆都未曾保护得了,谁还愿意嫁我这样无用的男人!”   嘴角一牵,陈京儿道:   “你不问我你的妻子现在哪里?”   卫浪云内心早已激荡不已,他之所以不逼问陈京儿,总是希望在双方心平气和下听陈京儿说出来——   现在——   卫浪云何止是想哭——   一边,舒沧早低声叫起来,道:   “姑奶奶,你倒是快说呀!”   陈京儿冷然一喝,道:   “谁是你这臭叫花姑奶奶,你不是要杀我吗?”   舒沧一怔,道:   “你若不说,看我会不会杀你!”   陈京儿毫不示弱的,道:   “那就出手吧!”   舒沧急怒有加的骂道:   “娘的,果真难缠,算你厉害!”   卫浪云道:   “姑娘,我在听你说呢!”   陈京儿道:   “说完以后,我希望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   卫浪云道:   “一定!”   陈京儿道:   “对于你如此干脆的答应,陈京儿实在怀疑!”   卫浪云道:   “怎样才能使你相信?”   陈京儿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一向不相信别人起誓!”   卫浪云道:   “姑娘这么说,那可就难了!”   陈京儿道:   “你们真要去‘六顺楼’?”   卫浪云道:   “是的。”   一声苦笑,陈京儿道:   “那‘大黄伞’澹台又离在闻知他那义女被人掳走,只怕第一个就会拿我陈京儿开刀!”   卫浪云笑笑,道:   “我明白了,你是不喜欢去‘六顺楼’了!”   陈京儿道:   “我虽不愿去六顺楼,但也无可奈何!”   卫浪云道:   “如果姑娘的消息正确……”   陈京儿面色一寒,道:   “我已没有骗你的必要!”   一笑,卫浪云道:   “那么你且说出我妻冰心现在哪里,合情合理,我便立刻放你……”   舒沧忙摇手,道:   “小子,她弄个圈套,你还真的往里面钻呀!”   陈京儿怒道:   “我并不指望你们会立刻放我,希望的是你们能履行承诺,因为我突然觉得,我陈京儿又非七老八十,就算伤得一臂,也还是不能就此化为灰尘!”   卫浪云轻“嗯”一声,道:   “我以盟主之尊保证你生命安全,如何?”   缓缓的,陈京儿道:   “看来你已是迫不及待的要知道水冰心的下落了!”   卫浪云激动的道:   “不错。”   陈京儿道:   “我也是听朱掌门说的,而且朱掌门也曾见过水冰心,因为她是被‘火龙王’公冶龙派出的两名‘大八棍’率领部下在老松坡掳走,听说还把个保驾的摆平在老松坡……”   陈京儿说的当然是吕迎风,不过吕迎风如今已能拄杖起来走动,常同古独航二人提起当年事呢!   卫浪云点点头,道:   “你说的是事实!”   陈京儿道:   “就在‘百里沼’,水冰心住了一夜便被他们暗中送走了!”   卫浪云道:   “送到何地?”   陈京儿道:   “听说南海门收了铁家寨一万两黄金,水冰心当然是暗中被送去铁家寨了!”   一把拴住陈京儿的马头缰,卫浪云双目圆瞪而又声色俱厉的道:   “你说什么?”   陈京儿道:   “我说铁家寨花了一万两黄金,南海门便把水冰心送上了铁家寨,不过——”   舒沧已是满面怒容的道:   “不过什么!”   陈京儿平静的道:   “这消息是我们朱掌门对我说的,可靠不可靠,那得各位来求证了!”   咬牙“咯咯”声中,卫浪云怒道:   “果真如此便不可原谅了!”   舒沧双眉一紧,道:   “浪云,你与冰心的事,我也曾听你二叔提起过,说是那澹台又离当年有意答应把冰心嫁给铁家寨铁汉的独生儿子铁铮强,后因冰心不答应而一直拖着,直到你二人结合以后这件事也便过去了,怎的那铁汉他……   点点头,卫浪云道:   “冰心是这么说过,但铁家寨的人应该知道冰心是我卫浪云妻子,他们竟敢如此大胆妄为——”   舒沧道:   “这便有可能了!”   卫浪云道:   “大伯,为什么?”   舒沧稍作思忖,缓缓道:   “铁家寨的铁汉与那六顺楼的澹台又离情属至交,但与‘勿回岛’毫无交情,三年前你娶了冰心为妻,铁汉与他儿子心实不甘,而水冰心又久居‘勿回岛’上,铁家寨纵然想有所报复也不敢找上‘勿回岛’,眼下来了‘南海门’,不知铁家寨是如何同他们搭上关系,竟然以万两黄金交换水冰心的人,嗯,情形可能就是这样!”   卫浪云道:   “冰心已为人妻,铁家寨这是为什么?”   冷冷的,舒沧道:   “人挣一口气,佛要一炉香,铁家寨可能难咽一口窝囊气吧!”   这时陈京儿道:   “卫浪云,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可是要我继续跟着你们走呢,还是在此放人?”   松开陈京儿丝缰,卫浪云道:   “你走吧!”   后面,段凡忙叫道:   “盟主,你真的相信她胡扯?”   卫浪云道:   “她这次的话有八成可信!”   已经调转马头了,陈京儿忽的又道:   “卫浪云,你准备如何讨回你的如意夫人?”   卫浪云一怔,沉声道:   “难道你有什么妙招?”   陈京儿一笑,道:   “卫浪云,越看越觉得你是个人物,不论是心胸,胆识,风仪,在在皆是我们女人心中好样的人物……”   杨宗冷哼一声,骂道:   “又来了,你他妈那心眼里又在动什么歪点子了……”   卫浪云淡淡的道:   “姑娘有话你就直说!”   舒沧也嘿嘿一笑,道:   “陈京儿,你这只小莺鸽,我们已拉开笼门让你飞去,你若不识相的再想坑人,那可真叫做‘人拉着不走,鬼拉 你飞跑’,看我饶得了你!”   陈京儿嘴角一撩,道:   “花子头,你以为我陈京儿会搬砖头砸自己脚丫子?”   卫浪云道:   “姑娘,我在听着你说出自己的高招呢!”   “嗯!”陈京儿笑笑,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把这消息转告你,干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看如何?”   卫浪云道:   “姑娘这好人如何做,佛又怎样送上天?”   淡然一甩满头长发,陈京儿道:   “我跟各位一齐去铁家寨,各位先在附近等候,由我一人进入铁家寨查探,只要探出水冰心确在铁家寨,那时候你们再上门要人,如何?”   卫浪云神情一振,道:   “姑娘能有此想法,已经证明姑娘所言是真,卫浪云十分感谢!”   舒沧突然道:   “陈京儿,你不会在我们到了铁家寨附近等候的时候,一个人进入铁家寨说出我们仅有四人前来,然后引出铁家寨大队人马围杀我们吧?”   陈京儿一听大怒,道:   “花子头,你真的以为做过坏事的人就永远也不会做那么一件好事?难道好人真的难做?既如此,陈京儿又何必多事,就此分道!”   卫浪云忙伸手一拦,道:   “姑娘,你我江湖走,防人之心总是要有的!”说着回头对段凡道:“替陈姑娘松绑!”   段凡拍马靠向陈京儿,边解绳子,边笑道:   “陈京儿,人之好恶也全在一念之间,你能及时回头,也算祖上有德了!”   陈京儿心中可明白,不回头又怎样?朱掌门被打落水沼中,“飞鹊门”已彻底瓦解,而自己又已右臂成残,面对如此强敌,也只有这样了!   段凡把陈京儿解去绳索,陈京儿单臂一阵松散,全身似是舒畅不少。   卫浪云道:   “姑娘,你的消息换得你的自由,至于姑娘愿不愿先去铁家寨一探,便全看姑娘自己来决定,要帮是人情,不帮是本份,谁也不便相强!”   回望望舒沧杨宗段凡三人,陈京儿道:   “三位听听,这才是人说的话!”   舒沧骂道:   “我操,俘虏变客卿,你他娘立刻便抖起来了!”   于是,五人缓缓的骑马往皖境赶去——   在五人后面,从“百里沼”赶回来的一群近三十匹健马,一溜的跟在后面,看得路人还以为是来了马贩子呢!   走到一半的路程,卫浪云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附近的陈京儿,道: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但不知姑娘可知道?”   陈京儿道:   “你问吧!”   卫浪云道:   “那些南海门‘火坛’的人他们偷袭‘蝎子’各地买卖,掠走不少银子,还有‘铁家寨’送的万两黄金,这些财物我怎的没有在‘百里沼’内找到?”   陈京儿笑笑,道:   “认真说来,也算你们幸运呢!”   卫浪云一笑,道:   “姑娘此话怎讲?”   陈京儿道:   “南海门火龙坛这次潜入中原,尚有个副坛主,这人长得矮瘦,人称‘千手飞花’邝英,三天前他奉了公冶龙指示,押着所抢财物连夜赶回南海去了,随同邝英走的,尚有公冶龙调教出来的“大八棍”之一率领二十名大汉一同离开的,如果这些人全在,夜里那一战只怕形势便不同了,你说呢?”   卫浪云淡然一笑,道:   “人的造化各有不同,未曾交手,很难预料!”   舒沧忽的仰天哈哈大笑,道:   “且叫他们把那些兄弟们拿血肉换得的财物暂存他们南海门吧,娘的老皮,只等时机—到,老子们连本带高利的全数再掠回来!”   面无表情,卫浪云道:   “如此看来,八岛渔场我们捕渔的三艘快船也是毁在南海门手中了!”   杨宗骂道:   “—定错不了,妈的,南海门怎会跑到中原来搅和!”   卫浪云低声又问陈京儿,道:   “陈姑娘,那‘千手飞花’邝英还会再来中原?”   陈京儿点头,道:   “来,而且—定会再来,因为我亲耳听得公冶龙要他快马加鞭,半个月内赶回来的,而且……”她望望卫浪云,一笑又道:“两次遇上你这位盟主,公冶龙的‘大八棍’丧失过半,他恨你入骨,誓要杀你方甘心,所以那邝英也负有向总坛调高手增援的任务!”   舒沧嘿然的道:   “如此说来,‘百里沼’那地方他们还是会去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   “侄儿也是如此想!”   杨宗在后面问道:   “盟主准备如何来对付这些人?”   卫浪云望望陈京儿,道:   “姑娘以为我会如何对付他们呢?”   陈京儿一笑,道:   “这是你们的事,我只答应帮你去探听水冰心是否在铁家寨的事,完了我走人!”   段凡立刻问道:   “你要走往哪里?”   陈京儿道:   “天下之大,不会无我可去的地方吧?”   卫浪云一笑,道:   “凭姑娘的本事,我要‘蝎子庄’安排你个适当职位,就看姑娘的了!”   陈京儿冷冷道:   “先救出你老婆再谈吧!”   一条三岔路口上,往左的一条是往石弓山,而六顺楼便在石弓山下。   另一条偏右,那是去辽西昌平铁家寨!   现在,卫浪云遥望向左面,五七十里外便是石弓山,如果水冰心不被人掳去,应是十分安逸的住在六顺楼了!   一边,舒沧道:   “孩子,大伯知道你心中痛苦,但如果冰心真在铁家寨,你们会很快的见面了!”   卫浪云怔怔的道:   “快两个月了吧,也不知冰心是个什么样子?侄儿真恨不得立刻见到他……”   舒沧安慰的道:   “就快了!”   这时杨宗对卫浪云道:   “盟主,右面这条路是去昌平的,但还远得很,不过我记得距离昌平三十多里有个‘回马坡’,我们可以住回马坡。”   卫浪云点点头,道:   “也好把这些马寄在‘回马坡’的栈房里!”   一旁,陈京儿深深的叹口气,道:   “看到你如此关心你老婆,陈京儿感触良深,同样是女人,难道我比你老婆长的丑陋?”   呵呵一笑,舒沧道:   “没听人说,马吃稻草鸭吃谷,各自只为命不同,你就是吃草的命,哈……”   卫浪云忙安慰的道:   “陈姑娘,你也有一身好功夫,轻功更是了得,更且生得玲珑可爱,既美又娇,若是人比人,你是绝不会输人的,只为了出身害了你,还好能看你及时回头——”   陈京儿俏脸一红,道:   “卫浪云,你该不会在损我吧?”   卫浪云道:   “句句肺腑之言。”   陈京儿突然一叹,道:   “此生不知会不会嫁得如意郎!”说着低头看看自己右臂,不由伤心的道:“谁会要我这么个残废女人……”   一种凄凉的意味,刹时布满在她的俏脸上而令她看来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卫浪云道:   “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根之草,只要陈姑娘点头,只怕要娶陈姑娘的人快如过江之鲫了!”   陈京儿突的双目一亮,道:   “生来尚未伺候过任何男人,明日我便只身前往铁家寨了,临去,倒希望能伺候你一次,不知你可愿接受?”   她说话至诚而毫无做作,仪态大方而不掺虚伪,使得卫浪云一愣,不知如何开口……   舒沧沉声道:   “越说越不像话……”   陈京儿猛的回眸怒视舒沧,道:   “老花子头,你别把话听拧了,你可是以为我陈京儿贱,要想吃空缺的在床上侍候卫浪云?你错了!”   舒沧冷冷道:   “然则你要如何的得寸进尺侍候我这位侄儿?”   陈京儿立刻道:   “眼神充满情意,行动像个妻子,就在这一天时光里,我给他端茶装饭,整衣洗擦,侍候得像我的丈夫,如此而已!”   舒沧沉声道:   “老夫看你是想个丈夫想疯了!”   杨宗道:   “那么晚上吹了灯呢?”   陈京儿面无表情的道:   “只要答应叫我侍候便已令我满足了,我也从不奢望着同他一榻共眠,各位尽可以放心吧!”   卫浪云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舒沧道:   “夫妻之间,原他妈的是两情相悦的情,你今来个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一厢情愿,又有什么意思——”   陈京儿平淡的道:   “说了你也不懂!”   卫浪云只得指着远处,道:   “走吧,我们且赶到回马坡再说吧!”   果然,陈京儿自动的把马拨向卫浪云一边—一   卫浪云偏头一笑——   陈京儿还真的露出个满足的笑容,道:   “谢谢!”   声音是轻轻的!   声音也是甜甜的——   卫浪云心神一摇,忙回头望向舒沧,却发现舒沧双目凌厉,嘴巴紧闭,似是在全神戒备呢!   于是,卫浪云一声苦笑,道: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姑娘不多情,眼前我就视你为一家人吧……”   他不能把陈京儿为妻,因为毕竟她陈京儿是干的肮脏见不得人的行业!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十九章 陈京儿两探铁家寨   回马坡四面岗峦起伏,有一大片平坦凹地在一条小河右面,一条笔直的街道便在这平坦的凹地上,碎石头铺的街道,马匹踏在上面宛似戏台上在敲小皮鼓,清脆中有些乱七八糟,这里便是往辽西去的必经之地,铁家寨便在辽西。   街道尽头有个大栈房,空荡的院子里只有两匹驴被拴在一棵桑树下,两个伙计便坐在附近一张长凳子上指手划脚闲磕牙呢,忽见来了一群马,两伙计忙冲到院门边拉开那两扇破落的木门——   有个伙计见卫浪云骑的“狂火”不由伸手抚摸一把,笑道:   “真难得一见的宝马!”   卫浪云笑笑,道:   “马匹上糟加料。”   另一伙计忙问:   “客官,可有换蹄子的?”边望着奔进来的二十几匹健马仔细看。   那面,杨宗高声道:   “不用换蹄,先带我们进客房!”   只听那伙计高声叫道:   “小三子,快出来了!”   远处栈房里面,飞一般的跑出个小伙计,见院子里来了这么多马,高兴的领着卫浪云等走入一间大厅内。   这时走来个帐房,杨宗已对那帐房吩咐,道:   “干净上房三间,整治一桌吃的!”   那个长得一双眯眯眼的小三子把五人引向客房,不旋踵间,他提了一大桶热水分别倒入几个面盆中。   卫浪云同舒沧共住一间,杨宗段凡住一间,陈京儿一间,这是卫浪云的意思。   不料卫浪云与舒沧刚坐下来,陈京儿已翩然走进来,她浅浅一笑,道:   “我来了!”   卫浪云一怔,道:   “姑娘有事?”   陈京儿道:   “难道你忘了我的要求?”   舒沧笑而不笑的道:   “别逗了,陈京儿,快回房去收拾,我们前面吃喝去了!”   陈京儿露出哀怨的道:   “难道你连起码的施舍也不给……”   卫浪云心中惦念的是水冰心安全,在这即将找上铁家寨的前夕,万一得罪陈京儿,不定她会在一怒之间做出什么大不利的事来——再说这陈京儿并非一盏省油灯,别看她右臂伤得厉害,但她轻功未失,武功仍在,她若变帮忙成帮倒忙,必然会使出什么更恶毒的点子。   一念及此,卫浪云笑道:   “姑娘一人住一间客房,这证明姑娘已是我们客人了,姑娘还有何要求?”   陈京儿一笑,低头端起木盆放在卫浪云脚前,缓缓蹲下地,左手已在替卫浪云脱鞋袜……   望望舒沧,卫浪云忙低声道:   “姑娘一只手不便,我自己来!”   陈京儿摇着头,道:   “不碍事,我会弄得好的!”   脱去鞋袜,陈京儿柔荑的左手把卫浪云的双脚又放入热水盆中,轻轻的揉搓着,她那种细腻的动作,温柔的表情,着实令卫浪云惊异不已!   舒沧那胖嘟嘟的面孔几乎僵了,一肚皮的浑话,在陈京儿这种真挚的动作中便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洗完一双脚,陈京儿又把一杯热茶送到卫浪云的手上,自己便站在卫浪云身后轻柔的为卫浪云捏着肩头,而令卫浪云几乎闭起双眼来……   舒沧这时开口了,但他却是沉声的在提出警告:   “陈京儿,你给我听清楚,老花子不拦阻你这种令人吃惊的反常行为,但有一点我得明说,不论你对我这侄儿表现出如何的温柔体贴,却必须要在老花子的眼皮下进行,否则……”   陈京儿点点头,道:   “我理会得……唉!这么多人在关怀他呀!”   一桌上好酒席已摆进卫浪云的客房里,那陈京儿更是守坐在卫浪云身边,斟酒夹菜,试热挑捡,且不时问卫浪云吃得如何……   倒是卫浪云被她侍候得全身不自在……   酒饭刚吃完,陈京儿已先自走床前,仔细的又为卫浪云拉被子挂帐幔,甚至连卫浪云的衣扣也由她一一解开,直到她缓缓的把卫浪云银袍叠齐放一边,直到她又细心的把被子在卫浪云身上盖好,这才一笑的走出客房回自己房中去了——   望着陈京儿走出房门,舒沧吁了口大气,道:   “浪云侄儿,以你看这陈京儿是不是疯了?”   卫浪云躺在床上,道:   “我不知道!”   舒沧道:   “不知道,你该看出大伯可着实紧张,真担心她会暗中对你下毒手呀!”   卫浪云淡淡一笑,道:   “大伯多虑了!”   舒沧冷哼一声,道:   “好小子,你竟是如此没良心,可好,你在享受美人恩,大伯一旁心惊肉跳,这时候你还说大伯穷紧张呀……”   卫浪云笑嘻嘻的道:   “大伯误会了……”   舒沧沉声道:   “我误会?”   卫浪云道:   “我答应要她侍候,当然我也在戒备着,如果她有任何企图,她将先要承受一种最残酷的痛苦,当然,她并未对侄儿有所企图……唉!看来她真的是在尝试着当女人的滋味了!”   这一夜各人皆睡得舒坦,不过卫浪云在天未明的时候,因为悬念娇妻水冰心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窗前似有人影晃动……   卫浪云知道昨晚睡前舒沧已把窗门上栓,便一动不动的看那影子的动向……   不过半盏茶功夫,那影子在一声叹息中缓缓离去……   于是,栈房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是往铁家寨的方向驰去……   “浪云侄儿,她走了!”舒沧的声音。   卫浪云道:   “是的,而且是往铁家寨。”   舒沧道:   “我老人家可要蒙头大睡了!”   卫浪云仰起头来望向对面大床,道:   “大伯,你没有睡?”   舒沧冷冷道:   “睡?附近睡了一条花斑毒蛇我会睡得稳?”   卫浪云道:   “大伯替侄儿操心了,唉,那个可怜的小女人……”   舒沧一听,不由得沉声喝道:   “小子,陈京儿只对你稍加温柔,你便迷了神软了心,等到有一天吃了大亏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卫浪云道:   “大伯,侄儿只是觉得像她这么既美貌又有一身功夫的女人如此下场有些可怜,可并未对她放松警戒!”   舒沧道:   “好啦!我们在此养足精神,且看陈京儿的表现了!”   快马赶到铁家寨的时候,距离正午尚有一个时辰,陈京儿望着铁家寨的高大寨墙把马缓下来——   这铁家寨外尽是阡陌纵横的庄稼地,清澈见底的小河流向对面形成半弧的山坳,则是不规则的一溜寨墙,隐隐然寨里面显露出不少高大的庄院,岗峦间出现这么一座大寨,特别有一股子雄伟而凛然的气势,灰黑色的石头寨墙围绕下,庄院大门的青石牌坊更显威武,两侧的三方石柱托着中间一块镶着金色纂字大匾:“铁家寨”!   寨前便是那条水位低落却十分清澈的河流,宽大平洁的大石桥横过河面,桥栏两边各雕镂着四座昂首扬蹄的白大理石石狮子,桥面为大青石,直通寨门,十二纵青石阶延伸上去,寨子里长街仅有,短街却有六七条,俨然是个小的市集派头!   陈京儿骑马刚过了石桥,寨门口便见一个背刀大汉迎面跑过来!   “姑娘,你找谁?”   拢住丝缰,陈京儿遥望向大寨门,平静的道:   “我找你们寨主铁汉铁老英雄!”   大汉仰头看了陈京儿一阵,道:   “姑娘可有拜帖?”   摇摇头,陈京儿道:   “来得仓促未带那玩意!”   大汉面无表情的道:   “那就把姑娘的高姓大名说出来吧]”   陈京儿道:   “飞鹊门‘月坛’坛主陈京儿便是我!”   大汉一怔,道:   “飞鹊门?听说早几年不是瓦解了……”   陈京儿冷哼一声道:   “也只是要你传句话,你倒是在此罗嗦起来了,江湖人皆知铁家寨人孤傲,果然传言是实!”   大汉再看看远方,这才对陈京儿道:   “你等等,我进寨去替你通报!”   望着大汉跑入寨门,陈京儿坐在马上四下望,见这铁家寨还真够雄伟,寨内人影幢幢,好像全在忙忽着什么……   正在这时候,大寨内走出两个大汉,其中一人陈京儿知道是守寨门大汉,另一个人穿一件短衫腰扎布带,紫色长裤薄底鞋,满面精悍的露出两只闪闪双目,上嘴唇留了一片短胡,看样子不过三十几岁,虎臂熊腰,走地有声,大刺刺的往陈京儿马前一站,道:   “姑娘就是陈坛主?”   陈京儿道:   “飞鹊门的陈京儿。”   那大汉道:   “我是铁家寨总管铁虎!”   陈京儿抱拳,道:   “久仰!”   铁虎并不还礼,冷冷的道:   “陈坛主找我们寨主何事?”   陈京儿一笑,道:   “等见了你们寨主自然就知道了。”   浓眉一撩,铁虎道:   “有必要见我们寨主?”   陈京儿已是满面寒霜的冷冷道:   “可恶,合着我陈京儿打老远来吃你们铁家寨派头的,岂有此理!”   铁虎嘿嘿一笑,道:   “飞鹊门名声狼藉,铁家寨不愿惹一身脏臭!”   陈京儿冷笑连连,道:   “这大概是铁汉说的了?”   铁虎哼了一声,道:   “谁说也是一样,如果姑娘没别的重要大事,就请姑娘回马吧!”   陈京儿面色一寒,道:   “从你们铁家寨这种势利眼自大狂看来,我实在多此一来,且由你们去吃些苦头吧!”   陈京儿调转头……   铁虎却伸出一指在短胡子上搔……   自言自语的,陈京儿又道:   “一万两黄金换来别人家老婆,这件事,哼!”   此语一出,铁虎大吃一惊的吼道:   “你说什么?”   陈京儿回头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鼻头一耸,抖动缰绳欲走,她连说句场面话似是也懒得出口!   腾空两个空翻,铁虎拦住陈京儿马首,沉声道:   “请姑娘把话说清楚!”   陈京儿冷然一哂,道:   “你不够格!”   铁虎一愣,怒道:   “你怎知那件事的?”   陈京儿道:   “你很想知道?”   铁虎沉声道:   “不是想知道,而是必须知道。”   陈京儿道:   “本姑娘如果不说呢?”   铁虎哈哈一笑,道:   “别忘了,这儿可是铁家寨!”   陈京儿冷笑声宛似夜猫子在哭,面色却是不屑的道:   “铁家寨比之‘勿回岛’如何?”   铁虎大怒,道:   “你在逼铁大爷出手了!”   陈京儿毫不退让的道:   “试试!”她一顿,又道:“原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想不到铁家寨竟对我飞鹊门歧视,我已无必要帮你们铁家寨了!”   陈京儿的话令铁虎一怔,刹时铁虎又换了一副面孔,他缓缓笑道:   “姑娘,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听姑娘的话,原是赶来铁家寨相商重要大事的,刚才算是一场误会,姑娘请!”   陈京儿道:   “前倨而后恭,标准狗腿子嘴脸!”   铁虎面色一寒,但还是强忍下来!   陈京儿并不下马,慢慢的坐在马上进了铁家寨,且穿过正面一条短街,向右只见有座庄院,院门临街,细看,这条短街也只有这座大庄院一家,因为院门对面也是一排高墙,墙边种了一排桑树——   庄门口大石阶下面,陈京儿下了马,有个麻面汉子把马牵过一个角门。   铁虎这才伸手一让,道:   “姑娘请!”   穿过一片花园,大厅外面好大的一座葡萄架,密密麻麻长满了紫葡萄而遮住一天日光!   铁虎把陈京儿让进大厅,命人送上茶水,这才笑道:   “姑娘稍坐,我去请老爷!”   陈京儿四下观望,见这铁家寨的人个个冷冷的一张判官面,再看这座大厅,活脱似个公堂而不见一点喜气……   不旋踵间,屏风后面人影闪晃,一位身材高大半百老者横肩斜身的走出来——   陈京儿已知必是铁汉,这才起身抱拳,道:   “铁老英雄!”   铁汉只是伸手一让,道:   “姑娘请坐!”   陈京儿一笑大方的坐在椅子上。   抚着灰髯,铁汉道:   “总管说姑娘有要事相商?”   点点头,陈京儿道:   “不错!”   铁汉道:   “不知姑娘所指何事?”   陈京儿道:   “老寨主应该心中明白才是!”   铁汉沉下脸来,道:   “有事就直说!”   陈京儿一笑,道:   “我先提个人,老寨主便自然明白了!”   铁汉道:   “谁?”   陈京儿一字字的道:   “南海门‘火坛’坛主,‘火龙王’公冶龙。”   刀眉一扬,铁汉道:   “不认识!”   冷笑一声,陈京儿道:   “那么敝掌门‘不老婆婆’朱玉如铁寨主可认识?”   铁汉似有着不屑的道:   “江湖中不少人提过她,但老夫不曾与贵掌门谋过面。”   陈京儿道:   “敝掌门便是同南海门这位公冶龙在一起!”   铁汉淡然一笑,道:   “敢情‘飞鹊门’依附‘南海门’了?”   陈京儿道:   “不是依附,是合作!”   铁汉“嗯”了一声,道:   “姑娘这次来是……”   陈京儿道:   “为了‘六顺楼’大小姐,也是‘勿回岛’卫浪云的老婆水冰心的事而来!”   铁汉面无表情的道:   “怎么说?”   陈京儿道:   “贵寨以万两黄金从公冶龙手上换得水冰心的人,这件事难道……”   铁汉不等陈京儿话完,大喝一声,道:   “你胡说什么?”   陈京儿一愣,遂淡然一笑,道:   “是的,我们之间是有一人在胡说,如果贵寨没有作出这件事,那公冶龙怎会说出口?而水冰心被连夜送到昌平铁家寨,敝掌门可是当场看到的,铁寨主,你能否认?”   铁汉暴睁双目如炬,道:   “我儿子要的是黄花闺女,那水冰心嫁人三年,铁家寨会花万两黄金要她?倒贴还差不多!”   陈京儿道:   “如果真的没有自然是好,否则……”   铁汉忿然的道:   “否则怎样?”   陈京儿一笑,道:   “我实对你说,如今南海门火坛已失利,他们的根据地‘百里沼’也被发现,公冶龙受伤遁去,连我们掌门人也生死不明,不少人被敌人掳去的人,怕是难免被敌人严刑逼供的招出水冰心去处,到那时候铁家寨便危险了!”   铁汉闻言,面色一紧,道:   “这是谁说的?”   陈京儿道:   “我这右臂便是伤在敌人之手!”   铁汉目光一缓,道:   “我相信姑娘之言,但老夫可以告诉姑娘,那水冰心并不在我铁家寨,而铁家寨也不会花万两黄金冒那么大危险去掳得别人妻子……”他一顿又道:“别忘了,老夫与那澹台又离谊属至交,如此做又怎能对得住他呢?”   陈京儿也是一阵犹豫,心中暗暗思忖,难道自己在遇上掌门以后,掌门人对自己说的话不实在?   这时一旁的铁总管摸摸唇上短胡子,笑道:   “姑娘,我们寨主的话已十分明白,水冰心确也不在铁家寨,你还是……”   陈京儿淡淡的道:   “两个山字叠一块,要本姑娘走人了?”   铁汉不客气的道:   “如无他事,恕老夫就不招待姑娘了!”   缓缓站起身来,陈京儿突然,道:   “万一消息被勿回岛听去,他们找上门来,试问铁寨主如何应付?”   雷一般哈哈一声,铁汉沉声道:   “无凭无据,他们又能怎样?”   冷冷一笑,陈京儿道:   “本姑娘来也只是传递这件消息,算是聊表一番心意,铁寨主,我们后会有期!”   铁汉伸手一让,道:   “好走!”   陈京儿真的走了,骑马过了那条河顺着官道往昌平方向缓缓驰去——   她甚至连回头看这铁家寨一眼也没有的走了……   陈京儿骑马驰出三十余里,确定铁家寨派出的人回头去了,她才立刻找了一处荒林子掩起来。   取出一些吃的,陈京儿望望偏西的红日,这才就地坐下来,心中琢磨,今夜非得摸进铁家寨探个究竟不可!   现在——   夜鸟早已投林,黑暗已笼罩着大地,附近几处荒林看去更显得阴森森的似隐藏着无数欲搏人而噬的厉鬼!   天上一片银星闪烁中,陈京儿已拍马驰出林子,他那身青紫的衣衫,紧紧的裹住她那婀娜刚健的身子,右臂的伤未愈,一只右掌无力的垂着,蹄声雷动中,直往铁家寨方向驰去——   陈京儿赶到距铁家寨五里处已快二更天了。   附近有片竹林,陈京儿把马掩藏好,立刻闪出竹林外,一路她奔到石桥附近,见桥上无人,但桥的另一端却有两个人影晃动,显然那是铁家寨守值的。   顺着河流绕了半里远,陈京儿拾了一块木板投入河心,奋力腾身一踞,足尖只在那块流动的木板上轻点,人已过了河,而前面,便是那高墙矗立的铁家寨。   寨墙再高,怎挡得住这位“索上飞莺”陈京儿的轻功了得,只见她一头冲入一片绿影婆娑的柳树下,揉升上跃中便捷如飞燕般上了高寨墙。   隐着身形望向铁家寨内,一重重的屋宇,一层层的楼房,这时隐约也只是几处灯火,而击柝的更鼓声已自远而近,敢情已是二更天了!   陈京儿伏在暗中略辨方向,立刻认出白天来时的那所大庄院,那所铁家寨内最大的庄院。   一连越过三条短街道,陈京儿上了屋脊,从外面望向那所大庄院内,一连五进的院连院这时只有中间与最后面两处有灯火。   腾身如飞,陈京儿穿檐越脊如履平地,黑暗中望之宛如一头黑狸,刹时间他已跃到最后面那处灯亮的阁楼下面,那是一栋独立的三层楼阁,不大但看得出相当华丽——   陈京儿也只是刚跃上第二层,附近突然有人喝叫道:   “什么人?”   “谁?”   也就在这时候,阁楼第三层的灯亮“噗”的被人一口吹熄,阁门响动中冲出一个大汉叫道:   “在哪里?”   陈京儿并不惊慌,空中连翻又跃,人已闪落在附近墙外面,而守护在阁楼附近的六名大汉,也抢刀追来!   陈京儿哪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幽灵似的一闪,便将这六名大汉诱向一向方向,而她却又跃上那座阁楼来!   第三层阁楼上的大汉绝对想不到陈京儿会大胆的去而后返,他正在重燃灯光,且沉声道:   “铁家寨铜墙铁壁,绝不会任人来去自如……”   “这话我相信,所以我自来到你们这铜墙铁壁似的铁家寨以后,从来曾想过逃走!”是女子的声音。   灯已燃上,那大汉“嘿嘿”一声奸笑,道:   “铁家寨六顺楼几十年的交情,只有你这贱人刁蛮,你看不起我铁铮强,一心嫁给你义父的对头,那个勿回岛的卫浪云,本少爷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此生我得不到你,但也要你老死铁家寨,水冰心你就认了吧!”   是的,被囚在这阁楼最高处的正是失踪近两个月的水冰心,卫浪云怀孕的娇妻!   水冰心淡然的道:   “铁铮强,天下只听两情相悦,你几曾听过一情独悦的?铁家寨的财力雄厚,天底下美女成群,为何一定寄情我水冰心一人身上,而我又并不欣赏你这种恶劣样!”   嘿嘿一声笑,铁铮强道:   “你尽管冷嘲热讽吧,即使这样,本少爷仍然每晚必来听你唠叨几句,因为至少你被我铁铮强囚在这原为你建造的‘天香阁’上,哈……”   贴在窗边侧目往里面望,陈京儿大吃一惊,因为阁楼内的门窗全用儿臂粗细铁条隔着,那简直就是个大铁笼,所不同的是水冰心款款端庄的坐在一张铜床沿,面无表情的望着一堵铁栏外——   而铁栏外,正有个黑汉双手握着铁栏杆面对着水冰心露出一脸的虐待神色!   突然间,阁楼下面有人望向阁楼叫道:   “妈的,原来在上面呢!”   陈京儿一惊猛回头,不料一侧刃芒闪耀,劲力激荡中,一把砍刀“嗖”的斜劈而来!   陈京儿绝对想不到铁铮强应变是如此的快!   冷哼一声,陈京儿弹身而起,左臂上抬中,铁铮强的刀芒已自她的足下过,差半寸未砍上她的双脚!   但至少铁铮强已看到是个女人!   一刀落空,铁铮强吼道:   “你就是白天来的那个‘飞鹊门’女子了?”   陈京儿二次弹身,手已攀住阁楼顶边椽,不及回话,拧身已翻上阁顶!   铁睁强早高声叫道:   “敲警钟,围住她,绝不能放她走人!”   可真不含糊,铁铮强沉喝中,双足倏弹,一招“大鹏展翅’也跃上阁楼,只是他刚站定,便见陈京儿扑向另一面檐边,一闪之间便向下面飞去!   铁铮强绝对想不到陈京儿会腾身中途发出飞刀,急忙横刀阻挡却已不及,“噗”的一声正中左肩头!   铁铮强落地咬牙骂道:   “你妈的!”右手砍刀已狂劈而上!   就在这时,铁家寨的警钟已“当当”响起来……   陈京儿已听得各处脚步声往这里围来,如再恋战,必难脱身!   尖刀狂劈如电,陈京儿突的腾身而起,直往一处屋脊跃去,不料铁铮强却死缠不放,陈京儿刚刚足踏屋檐,铁铮强不顾肩头流血的狂斩而到!   尖刀一拨未中,铁铮强身子尚在半空,而砍刀已劈中陈京儿的右肩臂处,“咔嚓”一声,她那只多灾难的右臂整个被铁铮强砍落屋面而带着一溜鲜血弹落地上!   陈京儿并未尖叫狂嗥,猛旋身,奋力踢出一腿,“叭”的一声正踢中铁铮强腰眼!   “吭”声中铁铮强未站上屋面,早被身受重伤的陈京儿踢落屋下!   屋下面,“嘭”的一声,铁铮强却指着屋上叫骂道:   “她身受重伤,跑不了的,快追!”   十几人相继腾身而起上得屋面,但哪里还有陈京儿的影子!   铁家寨立刻全体动员起来,他们可找的仔细,只是陈京儿自断臂以后,几乎未痛昏过去,全凭一般潜在的本能,笔直的冲出铁家寨——   竹林中她匆匆的找到自己的马,一路赶回“回马坡”!   陈京儿随身带的刀伤药全被她敷在断臂上面,当她赶到回马坡街头那家栈房时候,几乎是从马背上滚到地面上,栈房那扇大门刚被人拉开,见陈京儿满身是血,面如白纸,连眼神似已在渐渐消散,那伙计忙一冲上前,道:   “姑娘你……”   陈京儿已是哑着无力的声音,道:   “快……叫……客房……那四……位……”   伙计点头,道:   “我本来是给他们备马的,他四位正要一早上路呢!”   陈京儿喘息的道:   “去……叫……他们……来……”   伙计答应一声,立刻冲入客栈后院,正遇上卫浪云与舒沧等四人走出来!   杨宗见伙计匆匆走来,早问道:   “马匹备好了?”   伙计指着外面,道:   “同各位一起来的那位姑娘伤得好重,倒在外面要见你们,快去吧!”   卫浪云一听当先快步冲去——   舒沧沉声一哼,道:   “可好,再晚半个时辰她便见不到我们了!”   四个人匆忙的走到栈房外,卫浪云已见陈京儿跌爬在地上,忙跃前托住陈京儿一看,不由怒哼一声,道:   “姑娘!姑娘!这是谁下的毒手?”   陈京儿已是气息难继的茫茫然拚命睁开双目,道:   “我……我好疲……倦呀!”   卫浪云一手托住陈京儿脊背,暗中运功抵住陈京儿命门,于是陈京儿看清楚卫浪云的脸,由不得嘴角一牵,道:   “我……真……怕见不……到你……”   卫浪云知道陈京儿流血过多,伤势严重,不由低声道:   “姑娘,你快说是谁伤的?”   惨然的干笑笑,陈京儿道:   “你听我……我……说!”喘了几口气,又道:“水冰心……她在……铁家寨……的……天……香阁……阁……阁……”   说至此,只见她翻动双目望望卫浪云,又是一次凄惨的笑笑,道:“我……我感谢……你让我服侍……你……也算……算不……枉为……女人……如今……又死……在你这位……江湖盟……主的…怀里……上天……已经……对我……够恩宠……了……啊……怎么天突……然……黑了……”   卫浪云感动的全身颤抖不已的叫道:   “姑娘!姑娘!谁把你伤成这样?”   陈京儿张口半天未挤出个字,头一偏死在卫浪云的怀中,而露出一脸的满足!   一旁,舒沧跺着脚,道:   “想不到这陈京儿在死前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好事情,我老人家倒是看走眼了!”   卫浪云黯然神伤的道:   “大伯,你以为是谁下的毒手?”   舒沧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铁家寨人下的毒手!”   咬牙“格格”,卫浪云怒道:   “我要踏平铁家寨……”   杨宗道:   “铁家寨根本不够格,妈的,什么东西!”   卫浪云道:   “杨宗!”   杨宗忙应道:   “盟主吩咐!”   卫浪云道:   “去告诉栈房掌柜厚葬陈姑娘!”   托起陈京儿尸体,卫浪云把尸体抱在屋檐下,直到掌柜的找来几个伙计把陈京儿装棺运走,他才对舒沧道:   “大伯,我们找上铁家寨去!”   舒沧摇摇头,道:   “不,眼前绝不能去!”   卫浪云道:   “为什么?”   舒沧缓缓道:   “如今陈京儿已死,可以说我们失去一个有力证人,如果找去,铁家父子一口咬定根本没有这回事,难道我们还能搜他的铁家寨?”   卫浪云沉声,道:   “明明冰心现在铁家寨,那么一个大活人不信他们能藏到哪里……”   舒沧摇头又道:   “别忘了我们只有四个人,万一弄巧成拙的反倒害了冰心那就惨了!”   卫浪云一怔道:   “难道他们还敢对冰心下毒手?”   舒沧道:   “狗急跳墙,猫急上房,逼急了难保他们不会下毒手杀人灭迹然后推个一六二五的干净!”   一边,段凡道:   “帮主的话不错,这事得从长计议!”   冷哼一声,卫浪云道:   “还需从长计议?快两个月了,你们可知我内心中如何的焦急与不安?冰心是怀有身孕的人呀!”   舒沧忙安慰的道:   “浪云侄儿,大伯看得出来你苦在心里,大伯跟你上六顺楼还不就是为了你小夫妻的事,唉!”   卫浪云咬牙,道:   “铁家寨犯了江湖上不可原谅的大错,如今冰心果真在铁家寨,那么可以联想得到的,是南海门的进犯中原,必也是铁家寨弄的鬼!”   舒沧“嗯”了一声,道:   “倒有可能!”   段凡道:   “闻那铁汉与六顺楼澹台大楼主交情不错,既然知道夫人在铁家寨,我们还是赶去六顺楼,由澹台大楼主出面,铁汉再狠,必也会放人!”   卫浪云冷笑道:   “不!如果铁汉父子做了——而事突上他们已经做了,便一定也会咬紧牙关不认承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还不愿把自己老婆被人掳走这回事假手于别人,因为我可不愿叫人以为我卫浪云自己老婆也保不住的被人抢去,就如同‘蝎子’方面被南海门暗中烧杀而我又不愿把事情禀告大叔二叔他们是一样的,大伯,我要自己处理,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处理!”   舒沧点点头,道:   “浪云,你是当今江湖盟主,你所决定的事情,大伯第一个全力支持你,要怎么干都行,尤其……尤其是为了盟主的尊严,个人的声誉!”   卫浪云双目充满感激的道:   “大伯,谢谢你!”   舒沧黯然的道:   “六顺楼既不能再去,你准备怎么进行?”   卫浪云道:   “这里距离‘蝎子’并不太远,我想把蝎子的人马调来,足够对付铁家寨了!”   舒沧道:   “我派杨宗赶回开封调人不也是一样?”   卫浪云摇摇头,道:   “不,铁家寨的力量尚不及当年皇鼎堡一半力量,有‘蝎子’兄弟便足够了,而且大伯……”   舒沧面色一寒,道:   “孩子,你可不能赶我回开封,不去调人可以,我同杨宗段凡三人便决心留下来了!”   卫浪云苦兮兮的一笑,道:   “大伯既如此说,我便也不好再开口了!”   舒沧点点头,道:   “嗯,这才像话!”   卫浪云道:   “大伯,我们暂在这家栈房住下来,由杨宗段凡二人快马加鞭带我的书信回富陵镇,你老以为如何?”   舒沧点头道:   “使得——使得!”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章 攻打铁家寨   陈京儿死了,这消息是在二天傍晚才送上辽西的铁家寨,铁汉父子得到这消息以后心情轻松,笑意盎然!   原来陈京儿重伤逃离铁家寨以后,那铁铮强总以为陈京儿绝对逃不远,因为一个被断一臂的人,尤其是陈京儿这种娇小女子,她会有多少血流的!   不料在铁家寨一阵搜索,最后天明时候才发现陈京儿进入一片竹林,那是陈京儿藏马地方。   从血迹追踪,到发现马蹄印,铁家寨的人知道陈京儿是往回马坡方向逃了!   搜查的人把情形报告铁汉,铁汉心情紧张,立刻派出铁家寨两名武师直往回马坡方向找去!   过午不久,这两个武师找到了回马坡,这才知道陈京儿死在那家栈房外,如今已经埋了。   两个武师闻言,竟然不再多探详情的拨马而回,急急把这个消息带回铁家寨,但他二人再也想不到这时栈房尚住着舒沧与卫浪云二人!   铁汉父子虽然知道陈京儿已死,但对于陈京儿所言,却不能不加重视——   是的,铁家寨的铁铮强为了报复水冰心,即使水冰心已嫁到“勿回岛”,却仍然不解心头之恨,而铁家寨与六顺楼之间也因此而断了来往……   三年前中原江湖一统在勿回岛之下,一时间湖海承平,刀兵偃息,却是谁也想不到的,是紫凌宫、皇鼎堡、铁血会等几处余孽,自觉中原已无容身之地,一个个相继潜往边疆,其中就有不少找上南海门。   那南海门总坛主“万世书生”武尔又一身功夫已臻化境,尤其擅于水中搏斗,那南海门下更有上百快船,辖下两坛,一为“火坛”,另一为“水坛”。   “火坛”坛主便是那“火龙王”公冶龙。   “水坛”坛主则是个“水妖”,人称“一丈青”花如海。   半年来暗中袭击“蝎子”的一批怪衣人物便是公冶龙率领的南海门火坛兄弟们干的。   自从卫浪云南下皖境的六顺楼,“百里沼”发现公冶龙这批南海门怪人隐藏其中,衡情量势的一举毁了公冶龙临时盘踞的“百里沼”之后,转道而去辽西的铁家寨,这些当是卫浪云等四人的意外收获!   现在——   铁家寨加强了防守,而且铁家寨的人也很少再走过那座石桥,当然,他们对外来的人盘查得更是仔细!   虽然,陈京儿死了,但陈京儿的所言却是不假,如果真有南海门下被“蝎子”的人掳去,在经过严刑拷打下招出水冰心现在铁家寨,那将是一场铁家寨的大灾难,虽然,当初交出万两黄金时候彼此言明,绝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杨宗与段凡赶回富陵镇的“蝎子庄”,可也真巧合,杨宗与段凡二人马上遥望向“蝎子庄”那座高大门儿,却已见两扇大门拉开来,只见从二把头升为“木蝎旗”的大把头“野豹子”任新翘正陪着刚刚能下床走动的吕迎风缓缓下那十二层大台阶……   吕迎风尚自拄着手杖而露出虚弱与疲惫!   杨宗与段凡二人双骑一到,吕迎风第一个吃惊的道:   “你们怎么回来了?”   杨宗翻身下马,立刻走上台阶,道:   “好戏就要登场了,走,见了赫当家的再细说!”   段凡也嘿嘿笑道:   “终于知道那批家伙的来路了!”   吕迎风对杨宗急急问道:   “可有夫人消息?”   吕迎风内心最痛苦的便是自己送夫人回六顺楼而中途在老松坡被那批不明来路的人劫走,自己虽自死神手中逃脱,但每思及此,便心烦气闷而坐立不安!   杨宗笑对吕迎风道:   “有。”   吕迎风精神一振,道:   “夫人现在哪里,她……该不会……”   杨宗边往庄内走,笑对吕迎风道:   “等见了大当家,我自会一五一十说明白!”他拍拍口袋,又道:“这里有盟主书信,一切全写在上面。”   庄内,大风楼前,“无形手”赫连雄正在交待几个“蝎子”兄弟事情,忽见杨宗等急急走来,还以为出了大事——事实上也正是大事!   “二位长老,你们怎的又回来了,我兄弟同舒帮主他们人呢?”   伸手入怀取出书信,杨宗道:   “大当家,你且看了书信便明白了!”   赫连雄忙不迭的撕开来……   只见赫连雄怒睁虎目,面色却跟着他看的信而倏然色变,才看到一半,便大骂的道:   “我操……”   直到看完信,他才咬牙怒骂道:   “妈拉巴子的,可恶的铁家寨……”   一旁,吕迎风急问:   “当家的,盟主信上说的什么?”   赫连雄把信往吕迎风手中一塞,道:   “你们拿去看吧!”   吕迎风接过信,而赫连雄已对任新尧吼道:   “立刻把各旗大把头召来大风楼,快!”   任新尧不敢稍慢,回身便走——   等到吕迎风看完信,不由忧虑的道:   “这么说来,八岛出的事必也是南海门下那批家伙干的了!”   赫连雄沉声,道:   “我兄弟说的对,先收拾铁家父子,再找南海门算这笔烂污帐,妈的,什么样的南海门!”   吕迎风道:   “当家的准备何时起程?”   赫连雄道:   “这种事还能等?立刻起程!”   吕迎风道:   “我同当家的一齐去!”   赫连雄道:   “吕首座千万别逞强,大夫说你是两条命,想上阵,那得再养上个月才行!”   吕迎风冷沉的望向远方天际,道:   “听得夫人有了消息,我全身血脉贲张,已觉内伤好了大半,赫连当家,你千万别拦我!”   赫连雄道:   “这阵子你同古总掌旗同病相怜的谈得十分投缘,古总掌旗可是十分听话的一直在休养,你走,他怎么办?”   吕迎风笑笑,道:   “古总掌旗一腿不听使唤,他只是行动不便,我可与他不同,夫人又自我手上被劫,无论如何我都得跟去!”   赫连雄道:   “再说吧!”   正在这时候,几个“蝎子”的大把头全到了——   竟然,连古独航也挟着拐杖来了。   原来古独航是听得消息赶来的。   跟着来的“天蝎旗”大把头易少龙,“地蝎旗”大把头陶辉,“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金蝎旗”大把头卜乃丰,“木蝎旗”大把头任新尧,“天蝎旗”大把头威名扬,“土蝎旗”大把头陈刚,“水蝎旗”大把头马超风,公明堂石林。   大风楼内段凡杨宗见到“蝎子”组合的一众高手,彼此稍作寒暄见礼——   大当家赫连雄当众把卫浪云未去六顺楼而转道去了辽西的事,前后对众人说了一遍……   杨宗再把“百里沼”拚杀与陈京儿的血溅铁家寨事也略略向这些“蝎子”人物述说一遍……   “无形手”赫连雄转目遍视在座众人,沉声道:   “半年来这批王八蛋东掠一票西劫一回,害得爷们紧在后面追可又总是慢半拍,谁会想到他们竟躲在那种连猪狗也怕去的蛮荒百里沼,那地方别说是住,便有人从附近走过也会引来一群毒蚊子追咬!”   一边,易少龙道:   “可好,总算被盟主发现!”   皮四宝摸摸左肩头,咬牙道:   “我说,且先收拾铁家寨,然后找上南海门,娘的,我们必须先救出盟主夫人,大伙别忘了,盟主是因为‘蝎子’这面出事,他才留在‘蝎子庄’未亲送夫人回六顺楼的!”   “斜眼金牙”皮四宝说完,赫连雄怒哼一声,道:   “皮四宝,这次该轮你歇着了!”   皮四宝道:   “当家的可千万别忘了我皮四宝,别看四宝左肩带伤,上起阵来还是一样不含糊!”   易少龙道:   “目前我们这是在商议军情大事,最后裁决,全在大当家斟酌,谁去谁留,就不用争执了!”   一旁,古独航颔首道:   “不错,少龙说的对,一切还得听大当家最后决定,其实内心里,连我这不便行动的人也想跟去凑热闹,可是总得为大处着想,绝不能逞一时之勇……”   皮四宝拍着大腿,道:   “看来我是去不成了!”   坐在客席的吕迎风笑道:   “皮四宝,你只要好生把你的肩伤养好,放心吧,南海门一战少不了你的一份!”   赫连雄稍作思忖,当即宣布——   “蝎子”兵分三路,分由“天蝎旗”“地蝎旗”“金蝎旗”各旗大把头分率属下兄弟两百人前往,其余三旗人马守家,因为“百里沼”逃了公冶龙,各地还是不能松懈的加强戒备。   “蝎子”人马铁定明日五鼓出发,扬旗辽西,决定血洗铁家寨——   后面,押阵的是“蝎子”大当家赫连雄、吕迎风以及四十名赫连雄近卫——   另外,“蝎子”并派出快马,随同杨宗段凡二人连夜疾驰“回马坡”,把情形向卫浪云报告——   “蝎子”三旗人马在出发前,赫连雄正容的道:   “我们的行动要绝对隐密,尤其接近辽西地界时候更应谨慎,半年憋的一肚皮窝囊气,兄弟们准备痛快的发泄了,上路!”   这时石林上前问道:   “大当家,公明堂也该派人去吧?”   赫连雄道:  ·   “一个铁家寨用得了再多派人马?有我们这六百来人足以将其踏平了!”   站在“蝎子庄”的大门楼下面,皮四宝高声对马上的吕迎风笑道:   “吕首座,见了盟主替我问个好,就说是他不派我去,可不是皮四宝装孬!”   回头瞪了一眼皮四宝,赫连雄骂道:   “闭住你那张臭嘴,他呀他的,他又是谁?”   皮四宝道:   “他——当然是你了!”   坐在马上怒哼着,赫连雄骂道:   “你少给我打哈哈,回来同你算帐!”   大队已经走了,皮四宝还在叫着:   “算我没说,行了吧!”   “蝎子”的大军直往辽西进发,马上,吕迎风缓声的道:   “大当家的,想起老松坡我几乎玩命,还好我知道中毒又受内伤,忙把随身带的药一骨碌的服下,否则哪还能挺到蝎子庄!”   赫连雄点点道,道:   “我这手背上中了一家伙也几乎完翘,那批家伙着实也不简单……”   吕迎风道:   “这批家伙的出现,使我想起当年‘流马队’他们的行动还多少像是流马队作风!”   赫连雄点点头,道:   “那‘流马队’当年是够狂的,单只凭着五十匹快马,五十付盔甲,五十双刀链锤,加以发了疯的五十个粗汉,鄂中一带他们算是吃定了!”   后面,陶辉笑笑,道:   “流马队横行鄂中,他们千里纵横、独霸一方,五十黑武士般铁骑,人手一柄大马刀一条银链锤,所到之处,宛似狂飚横扫,山摇地劫,声势威猛,但不论怎么说,流马队还是打着‘流马队’旗号硬碰硬的搏杀,但这些南海门可就不同了,他们的作风可就与‘流马队’迥异了!”   吕迎风道:   “妈的,哪有打了便走,而且像是厉鬼一群,走得无影无踪!”   嘿嘿一笑,赫连雄道:   “总算查出是南海门干的,只要有名有姓有地方,妈的,还怕他们鸟上天!”   “蝎子”人马连夜紧赶中,中间也只是在一处山坳里歇了三个时辰,各人带的干粮足够吃个四五天的。   现在,他们距离“回马坡”已不远——   山坡远处有一丛杂树,这时自林中走出五个人——   他们是卫浪云、舒沧、杨宗段凡以及“蝎子”派出的那位快马!   杂林十分宽大,里面足可以掩藏个数百人,这地方便是卫浪云在得到“蝎子”快马报告后立刻选择的地方!   赫连雄见了卫浪云,神情激动的道:   “想不到兄弟一来便找出那批家伙藏身之地,可恨我四处派人半年一事无成……”   卫浪云道:   “其实这也是大伯先发现的!”   舒沧一笑,道:   “百里沼内黑天白日皆会冒出白烟沼气,本不会有人注意,只是那日也凑巧有一丝红光出现,我们才摸进去的,巧事一桩!”   赫连雄命兄弟们各自找地方尽情歇着,听候命令再行对铁家寨发动攻势!   瞧瞧卫浪云,赫连雄道:   “兄弟,要说你还真存得住气,弟妹被劫这么多天,未曾见你心慌慌的甚至连一滴泪也没掉,可算得是修为到家了!”   卫浪云苦笑一声,道:   “急又有什么用,天下之大小弟到哪里去找,如今既知冰心下落,小弟已迫不及待的就近把‘蝎子’兄弟们搬来了,大哥,不知冰心她……”声音开始有些沙哑——   赫连雄一怔,道:   “可好,刚说你未曾掉泪,怎的现在你……”   卫浪云黯然道:   “小弟我一把把泪水肚里吞呀!”   面对舒沧,赫连雄怒骂道:   “他妈的,我饶不了铁家寨,老花子你说,我们该如何对铁家寨下手?”   于是,就在这片荒林子里,舒沧与卫浪云分别把他们设计的作战计划细述给“蝎子”组合的几位大把头,连赫连雄也点头同意这项计划——   空中的云被风吹得滚滚飘逸,晨阳未露面,但却见条条彩芒从云隙里穿过来,一根根一条条宛似同大地连接起来,却又时隐时没!   距离石桥三里不到的大斜坡下,一大片白扬树林子仍然在呼呼啦啦呻吟着。在白惨惨的树干下,现在,正分散伏卧着一排排齐齐的大汉一一—一群穿着黑软皮紧身衣的大汉,这些大汉一手握盾,一手持青月刀,他们个个神态冷漠,不言不动,每个人背上印的白色“蝎子”标示这时候看来便更见狰狞,衬托出一片萧煞凛烈之气!   斜坡半中腰处有个不深的洼坑,坑沿生着杂色野草,草色枯黄,但在枯草堆中的却是几双闪烁的眸子,每一双皆森冷的望着远处,远处正是河那边的铁家寨!   是的,白杨树林中全是“蝎子”组合兄弟,而草洼中站的却是卫浪云赫连雄舒沧三人!   在这紧要关头,卫浪云却似安闲的拍打着他那一身银色丝光闪闪的长衫,更扶了一把顶上的束发冠簪,浓黑的双眉一挑,一双薄薄的嘴唇已勾成一个泛着嘲弄意味的冷冷浅笑!   “兄弟,时辰差不多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大汉蹑手蹑脚的爬上来,他小心的对卫浪云道:   “易大把头的人马已接近铁家寨不过一里了。”   赫连雄道:   “知道了!”   那位传信大汉立刻返回潜去——   不旋踵间,又见另一大汉斜刺里闪出草丛,向卫浪云施礼,道:   “禀盟主,金蝎旗人马已迂回到铁家寨侧翼,就好位置,只等令谕行动了!”   赫连雄对卫浪云道:   “兄弟,就等你的命令了!”   卫浪云对舒沧道:   “大伯,侄儿失礼了!”   舒沧笑笑,道:   “这是两军阵前,可不是出家过日子,现在可是公事,孩子,你可是以盟主身份指挥人马,就连我这大伯也全得听你调度!”   卫浪云一笑,又对赫连雄道:   “大哥,小弟越俎了!”   赫连雄道:   “我的好兄弟,便你大叔二叔在此也得听你指挥,这是层次分明,这时候乱不得的!”   卫浪云再怎么样,对舒沧与赫连雄二人还是得礼让一番,而不敢稍存轻视!   回头,卫浪云看看身后的吕迎风,道:   “吕首座的伤势……”   吕迎风忙施礼,道:   “盟主只管吩咐,别为迎风担心事!”   转头环视一遍,卫浪云反手拔出一对“比日大双锤”,沉声道:   “开始卷袭铁家寨!”   声音不大,但却在空气中历久不散!   这时候守在卫浪云几人附近的是“蝎子”组合“地蝎旗”两百健儿——   “地蝎旗”大把头“铜头”陶辉隐在正前方,而“地蝎旗”也是卫浪云所安排的主攻人马!   就在卫浪云的暗号发出——   就在一声“开始卷袭铁家寨”——   草丛矮树开始晃动,坡下面便是—大片庄稼地……   一对双锤高举过顶,晨阳照射中发出万道刺目寒芒,只见银锤急速的沉下,附近草丛里,矮树林中,便利用铁家寨附近的庄稼作掩护,缓缓的往铁家寨的那条河边接近,排排黑色紧身衣靠,从后面看去宛似无数幽灵,每个人抡着青月刀举着皮盾牌,眉宇间全洋溢着精悍之气!   目注潜行在正前面一排排“蝎子”组合的兄弟,卫浪云面上充满了严肃与煞气!   数十丈外便是那条河流,而大石桥上面的四个守桥铁家寨仁兄才发觉庄稼地里有名堂!   有个大汉面向东方看,刺目的日光照得他连打几个喷嚏才憋出一句尖声叫,道:   “你们看!”   四个人伸手搭着遮阳棚望向庄稼地一一   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大叫:   “哪里来的这些人!”   就在这时候,远处震天价的狂叫一—   “杀——”   杀声宛似焦雷蓦然爆起,五六百名“蝎子”兄弟共分二路潮水泛滥般的冲向斜坡,银河似的青月刀交互辉映如银河流泻厉烈而凶狠!   卫浪云低呼一声,道:   “大伯、大哥,我们走!”   就在卫浪云的话声中,如数粒弹珠子弹跃,卫浪云等一阵风似的飞落而下,几个起落,已跑在大队前面!   于是,杀声遍野而来,人潮汹涌、刀光盾牌舞成一片,“蝎子”兄弟们踏过庄稼地,跃过田埂,刹时已逼近河沿!   石桥上的四个大汉早狂叫着抹头便往铁家寨内跑,边高声大叫……   于是那座高大的寨楼边用木架子吊着的一面大铜锣,急急的“哐哐哐”响彻了整个铁家寨!   “蝎子”兄弟们已开始涉水渡河,他们选择水浅的地方过,卫浪云与赫连雄舒沧等急快的已上了石桥!   赫连雄望望桥两边远处正涉水的“蝎子”儿郎,嘿嘿笑道:   “妈的,铁家父子真该死!”   前面,卫浪云冷沉的道:   “最好他父子及时出战,当面鼓对面锣的拚个结果出来,也免得双方损伤!”   赫连雄哈哈一笑,道:   “铁家父子交情广,六顺楼澹台楼主他都攀得上,但从他们当年那种忿怒表情,可知他父子必性烈如火,但他们做梦也难以想到我们会得了消息,及时杀来!”   几人刚刚越过石桥,在一片喝骂声中,只见那大寨门启动中,寨里已冲出来一群全是一式青装大汉,为首者,是一个面如锅底,颔生虬髯,威武雄浑中年人!   一边,舒沧道:   “这人不是铁汉!”   卫浪云银锤高举,分张双臂向后平伸中,所有“蝎子”兄弟立刻形成横队,鸦雀无声的举盾扬刀守在原地,看上去个个精悍勇猛之至!   随着黑面中年大汉冲出铁家寨的青衣汉子也有三百众,他们一出了寨门便散开成排,严密的守在寨门附近,单刀、花枪、板斧、长矛、爪锤、铁棒等兵器杂陈在队中,鼓噪呐喊声响彻云霄!   赫连雄骂道: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卫浪云面色阴寒的望向大步逼近的黑面汉露出个不屑的冷笑……   对面,黑脸虬髯大汉仰天哈哈一笑,龇牙咧嘴的道:   “何方小丑竟敢扑袭铁家寨!尔等不知死耶? ‘赛韦陀’石良在此,还不跪下受缚!”   一旁,舒沧冷笑,道:   “你叫石良?”   虬髯大汉沉声道:   “不错!”   舒沧道:   “关东大盗石良?”   石良怒骂道:   “妈拉巴子,老子大盗,你们他妈的又是什么?”   舒沧耸肩一笑,道:   “长白四十大盗,如今解散了,娘的你石良却改头换面的来这铁家寨当上看门狗了!”   石良嘿嘿笑,道:   “老家伙,你死定了!”   舒沧双颊颤动了一下,咬咬牙,道:   “看老汉不剥了你这口没遮拦尽说大话的畜牲!”   另一面,赫连雄双手叉腰挺胸凸肚的骂道:   “妈的,你他妈是迷了心窍失了魂,红口白牙胡扯八道,老子们既然找上门来,管你是老鸟老蛋的压根就没把你们这些杂碎放在眼里,你竟还在那里癞蛤蟆打哈欠,毛起来吐他妈的大口气,有种你先站出来,让老子先试试你这狗头是不是肉捏纸扎的!”   石良手中狼牙棒,棒头上的尖刺泛乌,他刚一顿间,应他身后拥过来三十多个狼虎似的大汉,其中一人指着卫浪云这边骂道:   “老大,我们长白群英哪会任人辱骂的,铁家寨大门口岂让这些鼠辈张狂!”   有个山羊胡子大汉,看起来不到三十,冷沉的道:   “老大,今日若不杀他们尸横遍野,他们不知铁家寨的威风,长白四十英豪的厉害!”   舒沧嘿嘿冷笑,道:   “早晚总得会有个结果出来,而且那结果十分明显,铁家寨将是鸡犬不留,片瓦不存!”   这时有个青衣大汉激动的叫道:   “你们究是哪冒出来的一群厉鬼……”   突听得寨门楼上有人高声道:   “这批家伙来自鲁境‘蝎子庄’,也是‘勿回岛’的忠实附庸走狗——”   卫浪云等抬头望去,铁汉一如铁塔般的站在寨上面,一旁更站了近五十名大汉!   有个年青大个子手指寨下面,叫道:   “爹,卫浪云那小子来了!”   下面,卫浪云已笑着道:   “久违了,铁寨主!”   铁汉高声喝道:   “卫浪云你好可恶!”   淡淡的,卫浪云道:   “在贤父子眼内,我卫浪云是可恶,因为六顺楼你们娶亲碰壁,恨我自是正常现象!”   铁汉怒骂,道:   “混帐东西,三年前你叫铁大爷失尽颜面,铁家寨的声誉蒙尘,老夫念在与澹台又离一番交情,自认霉气的已不与你们计较,何以今日领着‘蝎子’人马来袭我这铁家寨?你即为江湖盟主,难道还欲横吃八方的扮那强盗勾当不成!”   仰天一声哈哈,卫浪云道:   “铁老贼,你敢情站在寨墙上唱起黑头大戏来了?今日找上你这铁家寨,难道你心中不明白?”   铁汉高声喝道:   “铁大爷知道什么?”   卫浪云吼声震天的道:   “铁汉,我今以江湖盟主地位,宣布你的罪状,第—、你勾结南海门为祸中原武林,坏我江湖规矩……”   未等卫浪云说下去,寨墙上,铁汉已大怒的骂道:   “放你妈的狗臭屁,谁说老子勾结南海门?”   卫浪云冷吼道:   “不是吗?铁家寨为什么送给南海门一万两黄金?”   铁汉一旁,铁铮强已叫骂连连的道:   “妈拉巴子,卫浪云,你含血喷人!”   卫浪云忽的枭笑一声,道:   “若非一万两黄金,南海门下的火坛公冶龙又怎会把六顺楼的大小姐,我妻水冰心送交在你父子手上?”   仰天一阵痛快大笑,铁汉厉叫道:   “好个勿回岛岛主,江湖盟主,你竟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笑死天下人的无知鬼话,堂堂一个盟主,竟会连自己老婆也弄丢,他妈的你也干什么盟主,还是回家当老实吧,我的儿!”   卫浪云不愠不火的淡然一笑,道:   “铁汉,你是孬种!”   铁汉怒道:   “放你妈的屁!”   嘿嘿连串冷笑中,卫浪云道:   “是谁在放空屁,不久就会真象大白,因为已经有人看到我妻在你的铁家寨,而且被囚在后寨的阁顶,这些难道你敢否认?”   寨墙上面,铁汉望了儿子一眼,铁铮强吼叫道:   “这是哪个缺德烂嘴造的谣?”   下面,赫连雄早吼道:   “娘的,当然是‘飞鹊门’的陈京儿,她被你们杀伤后死在回马坡,可有这么回事吧!”   戟指赫连雄,铁汉咬牙死赖帐的,道:   “死无对证,你胡说八道,莫名其妙,混帐东西!”   仰头,石良抖动手中狼牙棒对铁汉道:   “寨主,同这批畜牲有什么可说的,杀光为止!”   卫浪云冷冷道:   “姓石的,你不够格!”   赫连雄已怒不可遏的道:   “兄弟,火星爷不放光他们是不知道神灵,是动手的时候了!”   银锤再举,卫浪云吼声如雷的道:   “杀!”喝声中,只见他一双银锤暴旋如电中,“忽”的一溜精芒猝闪,直奔当面石良砸去!   石良一绷脸,身形闪晃中,狼牙棒猛拨凑打,刹时一片“砰”声,二人之间火星喷洒,狂流激荡,这位长白四十大盗魁首,果然不同凡响!   赫连雄早大吼一声,双掌交错,直冲向对方人丛中,正就是石良带的长白四十盗!   四十人全都是一色的大马砍刀,一经交手,刹时刀光闪闪,人影纷舞,恐怖的哀叫令人毛发悚然不已!   舒沧与杨宗段凡三人不即不离的拚搏在卫浪云身边附近,而赫连雄已冲过对方人丛直往寨墙边扑去!   他似是痛恨铁家父子,敢情是要往寨墙翻腾而上了!   两翼,“蝎子”组合的“天蝎旗”大把头易少龙,远远望见大当家直往寨墙扑去,右手青月刀狂斩暴劈中狂叫道:   “蝎子兄弟们,往寨里冲呀!”   吼叫中,易少龙出手如电,飞闪之间,只听得几声闷嗥,四五个拦他的青衫大汉横七竖八的便跌卧在血泊里   另一面,“金蝎旗”大把头卜乃丰正配合着主力攻击的“地蝎旗”“铜头”陶辉,率领着一众迎杀铁家寨的近三百名青衣大汉!   现在,铁家寨外面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肉横飞,惨嗥不断的战场了!   河岸边到寨墙下,但见人影奔掠冲刺,往来追逐狂砍,展开着血淋淋的混战,青衫黑衣,混成一团,刀光斧影,对拚对杀而各不稍让!   一时间,尖锐的冲击铿锵栗人,利刃的戳肉此起彼落,热血进溅发出的咝声,人们频死挤压出的狂吼与呻吟,光景是一片血淋淋的争斗,生与死的搏杀!   如星光的眸子连眨,卫浪云已领会到面前这位长白四十大盗之首的功力果然有那么些份量!当然,既知这姓石的不简单,卫浪云早收起轻敌之心,谨慎的迎击对方!   于是,一对银锤在卫浪云手上宛如两颗流灿不息的太阳又似两枚冷焰光球,以人们瞳孔所不及追摄的快速旋闪飞扬,纵横穿舞,形成一种天外殒星般的强韧张力,一溜溜的飞闪重击而发出轰轰雷声击荡!   石良的额上见汗,狠牙棒撩起狂飚呼声不绝,劲力旋荡澎湃如大海长狂闪厉砸似撼岳摇山,加以吼叫连连骂不绝口,宛似荒林狂狮般吼道:   “石大爷早想会会你这位中原武林盟主,妈拉巴子的,原来你这小畜牲不过尔尔……”   卫浪云闪电般一连三个大回旋中,大笑道:   “不要自视过高,姓石的,在我眼中你绝不是虎,而是一只小之又小的小老鼠!”   姓石的形容冷酷森寒,暴进怒击中,立即又是一抡狂砸猛攻,威势十分惊人!   咬咬牙,卫浪云在四周流闪圈合的呼呼劲力下又是一连三次大回旋,银锤互击骤起,刹时六十四锤出手,就在银芒冷冷的照耀下,身形凌空而起,厉骂道:   “王八蛋,叫你知道厉害!”   骂声中,斗大的银光纵横飞旋、四射如出山晨阳——   石良的鸟刺狼牙棒顿时便像完全砸在一片滚动的巨石上,那种强烈的反震力道冲击与回震,激荡得他龇牙咧嘴,虎口标血……   也就在他的意识形态一窒之间,那浩翰的滚动如烈阳的银锤便已罩满他的身体,将这位“长白四十大盗”魁首,这不久才被铁家寨搬请来的石良,砸得连连翻滚抛掷,宛似被冲得粉碎的形体,碎骨,血桨,肉块混合在一起,飞洒向四周!   卫浪云尚未及双脚落地,三柄大马砍刀又已交互的向他背后袭到!   狂暴的一个大旋身,卫浪云双锤左右分扬飞砸,“吭”的一声摔跌出一个青衫大汉,另一名刀脱肩碎歪歪斜斜翻滚在三丈外,痛得他直吸大气!最后一名见机的快,刀未递到便撤身侧闪而逃过一劫!   此时——   “蝎子”主攻的“地蝎旗”兄弟,在陶辉的率领下已对铁家寨的汉子们捉对厮杀得难分难解!   那边,赫连雄正欲腾身往寨墙上飞跃,突见寨墙上一排强弩射来,赫连雄暴退三丈外破口大骂,道:   “铁汉,你这头不要脸的驴,还不下来决一死战!”   铁汉也是个火暴烈汉,闻言伸头向墙外大骂道:   “赫连雄,妈拉巴子的铁大爷岂会含糊你!”   赫连雄正欲回骂,只见铁汉回身大吼道:   “铁家寨的儿郎们,大伙齐心协力保家保命,消灭这批欺上门来的王八蛋们去!”   一旁,铁铮强也叫道:   “大伙杀出去!”   立刻,就听得铁家寨内一片喊杀之声传来……   于是,铁家寨的寨门拉开来了——   蜂拥着又何止冲出三百人,而每个铁家寨的人全都狂叫着杀出寨门——   那面,易少龙立刻狂叫道:   “天蝎旗兄弟们,堵住这些泼皮们给我狠着杀!”   像一没巨流暗潮,“天蝎旗”儿郎立刻扭结成一般似巨锥般力量,奋力的直往铁家寨内冲出来的汉子们杀去!   双方一经接触,立刻没命的对杀起来!   寨墙上,铁汉舞动着九环刀飞跃而下,人未落地已“嗖”声不绝的劈出一十八刀!   赫连雄见铁汉自寨墙上面跃下来,早指着自己鼻尖,嘿嘿叫道:   “姓铁的,赫连大爷等着送你上路了,我的儿!”   寒冽冽的,铁汉的九环砍刀抖得“哗啷啷”响不停,斜着身子直扑向赫连雄,边大骂道:   “老兔崽子,别以为你能翻上天,总得叫你这头肥猪知道铁爷厉害!”   后面,卫浪云已叫道:   “大哥,让我来!”   赫连雄急急的摇头,道:   “兄弟,你怎么忘了我们是如何设计的?”   卫浪云道:   “大哥,我没忘记,这姓铁的更是可恶,不收拾他父子我心不甘!”   赫连雄道:   “这节骨眼你可别乱了阵脚,快配合老花子他们去救冰心要紧,这里就交给大哥来料理了!”   已经扑到赫连雄与卫浪云二人面前的铁汉,早狂笑道:   “两个妄想而又发失心疯的东西,你们还想活着离开铁家寨?受死吧,我的儿!”   “哇”的一声怪叫,赫连雄筋浮目突的咆哮道:   “好个不知死活的狂妄东西,就凭你?他娘的,老子看你是叫鬼迷心窍啦!”   九环刀一抡如电,铁汉腾身而上,边厉骂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看刀!”   铁掌上下翻飞中,赫连雄道:   “来得好!”   另一面,舒沧已在高声呼叫:   “浪云,我们冲进去!”   卫浪云四下一看,见铁家寨外双方厮杀十分惨烈,搏杀面且又在扩大。   右面,“金蝎旗”儿郎在卜乃丰的喝叫指挥下,已渐渐把数十名铁家寨的青衣大汉们围在中央,有几个蝎子兄弟尚且冲进河中追杀!   “快走呀!盟主,救夫人要紧!”   是的,这原是事前说定的,因为双方一旦交手,万一铁家寨在技不如人而又死伤累累下,一狠心拿水冰心当人质,那时候投鼠忌器,处理起来便困难了,谁敢保证铁家公子在走投无路之下不会与水冰心来个同归于尽?至少那铁家少寨主铁铮强就会这样!  潇湘书院扫校,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一章 另有曲折   现在,卫浪云不再有一刻的逗留,立刻与舒沧杨宗段凡,加上另外二十名“蝎子”兄弟,一路直往铁家寨里面冲杀进去!   铁汉与赫连雄刚交上手,见卫浪云等已杀进寨门,忙狂叫道:   “守紧‘天香阁’!”   赫连雄挥舞两只铁掌,嘿嘿狂笑道:   “老小子你这是不打自招,我那弟妹水冰心果然被你父子囚于铁家寨的天香阁上,从而也知道是你惹来了南海门对我‘蝎子’各处堂口下毒手,妈的,可恶!”   铁汉的九环砍刀出手如风起云涌,环声刺耳中早厉声狂叫着骂道:   “赫连雄,你这头狂妄的大狗熊,你是木头脑子还是没有脑子,南海门铁家寨两地相隔数千里,谁会发疯的找上什么南海门,别他妈的黄口小儿胡说八道!”   赫连雄奋起“大力金刚掌”劈斗铁汉的九环大砍刀兀自游刃而有余,闻言一声冷笑,道:   “别你妈的睁着两眼说瞎话了,一万两黄金又是怎么送到公冶龙那老小子手上的?水冰心又如何会囚在你这铁家寨?王八蛋你还嘴硬!”   铁汉狂斩暴劈中兀自骂道:   “狂妄匹夫,认真说来,你们他妈的应该是感谢铁大爷才对的——”   不等铁汉把话说完,赫连雄枭笑如夜猫子,道:   “我去你妈的那条腿,—万两黄金掳来我那怀孕的弟妹,而且残忍的囚在天香阁,我的儿,你竟还要老子们对你表示一番谢忱,当真是丧心病狂而又恬不知耻的混帐老东西!”   暴劈三刀奋力后退中,铁汉高声叫道:   “等等!”   赫连雄还以为铁汉想溜,早如影随形的扑上去,闻言冷笑连连,道:   “等什么?早死早投生!”   双掌交叉猛挥,刹时又是二十七掌分三路攻上!   要知赫连雄的“大力金刚掌”,掌力劲道全属阳刚劲力,含有至精至刚内家真气,可碎骨如粉,洞壁透革,威势之大,弥足惊人,当今之世,能练成气候如他者,已不多见   狂斩三十八刀,铁汉空中连翻空心跟斗——   每翻一次便见赫连雄掌势呼轰而穿过他的身下,就在双方另一次急速回身中,一阵“花啷啷”震耳响声,九环刀那泛青的刃芒,尖啸着如夜空厉鬼哀嚎,“呼”的一声几乎片下赫连雄的头皮来!   胖大的身躯转动似狂风赶云,赫连雄立刻收敛心神,以一种奇特步法荷摆柳摆般急速腾挪——   因为他有多年搏杀经验,知道姓铁的正欲取出他那压箱底的玩意儿来了!   是的,铁汉的“九劈连环夺魂刀法”便在这时候出现了!   那刮面裂肤的刃芒倏现又隐,隐而又现,刹时串连成一条窒人的光带,仿佛天空无数交相穿织的曳尾流星,带着激荡的彩芒,令人目不暇接!   空气中已在凝结生冻而令人生寒,铁家寨外更充满了血腥与颤栗,斗场中人影在飞,在闪,在跑,在追,已分不清黑追青还是青追黑,因为两个人都在幻化,幻化成虚无与飘渺—一——   是的,双方已杀至忘我之境了,踩着血,踏着肉但全然不觉!   蓦然间,斗场中只见赫连雄双掌托天,单足独立,一刹之间,旋转出漫天掌影,撩起激流狂飚中,他的人似是—时间被掌影所包围而消失了!   不错,赫连雄的看家本领“天雷六掌”绝活,他轻易不施出来的掌法,也豁上命的抖出来了!   一天的刃芒穿梭似的直入那片无数掌影中,沉闷的一阵“劈劈啪啪”脆又劲的爆响中,赫连雄狂吼着倒旋出三四丈外,旋动的身形,溅起一轮轮的鲜血,他的双臂乱抖,鲜血便泉一般的自两袖向下滴洒不已,顶门上一条血糟,几乎流的鲜血遮住双目,其状凄厉可怖,惨不忍睹!   赫连雄未倒下,因为斜刺里,就在赫连雄溅血狂吼中,附近,“铜头”陶辉天马行空般的扑到,伸手便扶住摇摆不定的大当家。   同时间,就在赫连雄怒旋中,铁汉早抛刀弓身,如断线风筝般一飞五丈高半空中吐出半斗鲜血,连翻连滚的直往地上落下来!   “咚”的一声,铁汉那粗壮高大的身子摔在地上激起一溜灰沙,当场昏死过去!   斜刺里冲过来七八名青衣大汉,拼死命的抬起铁汉便往寨内跑!   赫连雄一共中了五刀,虽没一刀要命,但他的双臂再也无法抬得动的急的直跳脚!   陶辉忙命人取出携带的伤药先替赫连雄包扎!   这时易少龙也冲杀过来,见大当家伤的不轻,急问道:   “当家的……”   赫连雄道:   “想不到铁家寨人竟不比当年皇鼎堡紫凌宫的人稍逊,一个个像是两条命的狠干!”   易少龙冷笑道:   “当家的,胜利已在眼前,铁家寨已是强弩之末,看吧,他们就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了!”   那面, 卜乃丰已高声狂叫道:   “金蝎旗下兄弟们,跟我杀进去了!”   抬头,赫连雄望着寨门笑笑,道:   “少龙,你去配合乃丰,铁家寨内我们不熟悉,慎防暗算!这里由陶辉“地蝎旗”应足够了”   易少龙抱拳,道:   “遵谕!”   回身,易少龙高举青月刀大吼道:   “天蝎旗兄弟们!杀进铁家寨了!”   话声中,一阵狂喊:   “杀!”   立刻,一百多名黑软皮紧身衣靠的“蝎子”兄弟,不约而同的一个方向扑向铁家寨的寨门下!   于是,再一次的狂杀又掀起了高潮……   铁家寨外的战斗在向寨内延伸,反倒是寨外面的搏杀开始有些零落了……   铁家寨内那些纵横小街上所有家户的门窗关的牢又紧,只有一条街,那是铁汉住的那条街,在此别无分号就他一家,卫浪云一路杀进铁家寨只转了两条小街便到了铁汉家的大门外——   喝,乖乖隆的咚,铁汉的大门真够气派,飞龙檐,琉璃瓦,盘龙廊柱下面垫的柱石是净白大理石,白玉台阶两边那两只栩栩如生石狮子单就狮目就有拳头大!   四个握着大马砍刀大汉正率领着二十几名壮汉固守在大门外,见卫浪云率领着舒沧等赶到,不由分说挥刀便砍!   舒沧回身对杨宗段凡道:   “你二人同‘蝎子’兄弟们抵挡这批家伙,我陪浪云进铁汉的宅子里去!”   杨宗段凡点头挥手,率领身后二十名“蝎子”兄弟已冲杀而上!   前面,吕迎风已跃上了大台阶直往那两扇朱漆大门前冲去,他正要暴抬—脚踢上大门,后面,舒沧一把拉住,急急道:   “吕首座等等!”   “玉面屠夫”吕迎风自夫人失踪后,心中那份焦急与不安,比之卫浪云有过之,今好不容易赶来铁家寨,自然是奋不顾身勇往直前了!   猛回头,吕迎风道:   “舒帮主,这时候还有顾忌?”   舒沧指指大门,道:   “小心门后有埋伏!”   吕迎风一怔之间,舒沧已见街角处跑来一彪“蝎子”兄弟,为首一人正是“天蝎旗”大把头易少龙。   这时台阶下面,杨宗段凡与一批蝎子兄弟们正杀得难分难解,忽见易少龙又率领一百多名“蝎子”兄弟杀过来,刀如雪,势如虹,杀气腾腾,知道铁家寨这次真的完了,杨宗遂高声吼道:   “铁家寨完了,还不弃械投降听候盟主发落!”   吼声,令铁家寨仁兄们心惶惶间,易少龙已举刀大吼震天的道:   “杀!”   于是,又见“蝎子”兄弟们一片狂吼,厉叫着冲到……   便在这时候,突见那两扇大门急快的被拉开来,就在拉开的同时,一排劲急的箭雨自大门里射出来——   卫浪云与舒沧站在两边,见大门刚开,立即发现院子里三排弓箭手,分别跪地或站高,支支箭对准大门,遂立刻闪向大柱子一边及时躲过:   吕迎风也不怠慢,猛的一旋身,身子已贴在大门一边,有两只箭穿过他的衣摆,差半寸未射中!   第一排箭虽未射中他三人,但却射在台阶下面,当场就有人尖声大叫起来—一   于是一排排箭雨自大门纷纷向外射……   不旋踵间,连门楼两边与高大的围墙上也有箭雨纷纷射来,所幸“蝎子”兄弟皆持有此盾,他们又受过严格训练,立刻便见“蝎子”兄弟们—声暗语便开始迅速集中起来……   皮盾交接而形成一个波浪形盾墙,杨宗段凡易少龙三人便站在这盾墙后面……   闪身在大柱子后面的卫浪云,右手银锤一挥,高声道:   “少龙,冲进去!”   易少龙高声应道:   “天蝎旗遵命!”只见他手中青月刀连挥不断,狂烈的大叫,道:“盾脾阵!”   刹时间,只见每六人举盾牌分上下两层结合一起,然后正面六人开始前进,另外两批分左右严密配合,三组连成一个扇形前进,便是第一拨……   这时原在外面与杨宗段凡等拼杀的尚有十几人,见“蝎子”们如此往大门冲去,立刻不顾死活的狂叫着自对面街角扑杀过来,但尚未及赶到,已被后来的“蝎子”兄弟围起来一阵砍杀……   不料围墙上突然一阵乱箭射来,立刻就见不久“蝎子”兄弟中箭倒地,连带的铁家寨的这十几人也中箭死在自己人手中!   这边,“蝎子”兄弟第一拨已往大门内冲进去了——接着便是第二拨,第三拨——   喊杀声已开始往这所大宅院内蔓延了!   易少龙便在第四波盾牌阵后立刻冲入大门,一进内,使发现十几个“蝎子”兄弟倒在地上,这些兄弟们全是伤在腿上,但就在易少龙扑进去以后,“蝎子”兄弟已开始追杀大门后面的弓箭手了!   二门里,突然喊杀之声传来,另一股铁家寨大汉们杀奔而来,光景是所有守大宅院的人全出动了!   见来了这彪大汉,为首的穿着一身火红大衫,手中拿着一条刺鞭,易少龙横起双手一拦,所有“蝎子”兄弟全停在他的身后!   迎面,红衣大汉已到了易少龙面前,他见黑鸦鸦的挤满了不下百名黑皮软衣靠大汉,也横手拦住他那四十多人,冷目如电,嘴巴上翘胡子抖动中,冷冷的道:   “朋友!报个名来!”   易少龙冷笑一声,道:   “我是你祖宗爷,你不认识?”   一咬牙,红胡子大汉拖地的刺鞭在他脚前游动着,道:   “想不到中原来的竟是如此粗俗野蛮!”   易少龙嘿嘿笑道:   “虽粗俗,比之你们可高尚太多太多了,至少我们不会暗中把人老婆掳来吧?”   红胡子大汉牵动嘴角,冷冷道:   “口利不如刀利,朋友,在我‘大漠火鹰’眼里,你只不过是个小丑,没什么大不了的!”   易少龙望望手中青月刀,道:   “你错了,我口利,但刀更利,你自称‘大漠火鹰’,易某便是屠鹰人!”   满脸横肉一扯,大漠火鹰沉声道:   “那么,你还等什么?”   易少龙一笑,道:   “你这是在叫阵?”   “大漠火鹰”面色阴冷的道:   “不是叫阵,而是等着大爷送你上路!”   易少龙不动声色的道:   “我发觉你老兄的嘴巴也够刀刃的!”   突然,闪来一个“蝎子”兄弟在易少龙身后低语几句,   听得易少龙双眉一扬!   “大漠火鹰”戟指易少龙,喝道:   “好个兔崽子,你们又在嘀咕他妈的什么?”   易少龙面皮不动的笑道:   “叽咕着如何收拾你这头火鹰!”   耸肩一声冷笑,“大漠火鹰”厉哼,道:   “处在这种情况下,谁都心里明白,只有唯一的路途可循,那使是以血还血,以命搏命!”   易少龙冷冷的一哼,道:   “你以为你这只火鹰真能翻上天去?”   仰天一声哈哈,“大漠火鹰”道:   “何妨—试?”   望着对方拖曳在地上足有丈五长的刺鞭,易少龙冷眸旋转中缓缓移动身形,边呵呵笑道:   “嗯,你的家伙是有些霸道,但爷手上的东西可也不含糊,朋友,你吓不住人的!”   红衫一甩,“大漠火鹰”尖吼道:   “谢大爷在候教了,怎不出手?”   侧身退了一步,易少龙淡淡的道:   “强宾不压主,朋友,你先请!”   怪叫一声,姓谢的跋扈的道:   “咱先动手是欺侮你,你难道看不出?谢大爷只一出手,只怕你小子这一生就再也还不了手了!”   冷冷的,易少龙道:   “只怕未必!”   面上红须颤抖,大红衫似已鼓涨,姓谢的吼道:   “你这邪龟孙还想羊上树不成?”   “成”字出口才只一半,青月刀的刀尖那么快利无比的已递到了他的鼻尖不及半尺!   狂嗥着一个倒翻,姓谢的未转身,“呼”的声响,他那只丈五长的倒刺鞭已黑龙出洞似的离地一尺平卷易少龙双腿,可也真吓人,那软鞭上面的倒刺在他的抖动中竟根根直立,那条鞭上乌黑锃亮的何止上千支尖刺,望之宛如一条长满粗毛的长臂,显然是—种歹毒兵刃!   有如流云行空,易少龙刀走似流光飞虹,层层绵延,溜溜飞织,一下又便是七十二刀自各个不同的方向而又在同一时间攻上!   姓谢的红发大汉沉声狂吼中,旋走翻腾,动作迅捷,一连串的“嗖”声中,他那只倒刺软鞭盘柱黑龙般的把个高大身子匪夷所思的裹在其中,那根根直立的倒刺竟然没有刺中自己,实在匪夷所思,出人意料!   蓦地,姓谢的手中软鞭一挺,笔直的穿进易少龙的青月刀刃芒之中!   立刻,只听得一阵沙沙声响,姓谢的软鞭宛似—根乌铁棍般一闪而自易少龙的左肩头回抽回来……   顺着势子直往姓谢的怀中捅去,易少龙根本不管肩头上火辣辣的连衣带肉的随着鲜血往外喷洒,青月刀翻戮成滚荡的青碧光浪,在他不顾被对方钩出更多血肉下,左手暴挥,衣袖之内一条细窄得仿佛小指般的寒光业已劲射倏收而回,宛似巨蝎刺人之后疾收回毒针一般!   是的,这便是易少龙的绝活“青蛇针”,名为针,实则是一柄淬毒短剑,皮筋连着剑柄贴在肘间,在挥手之间收发自如,厉害的是这短剑只一划破对方皮肤,见血封喉,七步夺命,可谓狠毒至极!   不料姓谢的这位“大漠火鹰”着实了得,收腹塌腰一个陀螺疾旋,低着头看易少龙的“青蛇针”倏现倏收,惊叫一声怪吼道:   “操你娘,暗器也出笼了!”   但就在他喝骂又急急回卷倒刺软鞭的时候,易少龙咬牙切齿连看看自己的伤势也没有的身形疾冲,刹时间,变化莫测的左斩右砍,刀锋带起锐啸,宛似连那漫天雷电风云全招引来了!   姓谢的更不示弱,他行动凶猛,出手狂野,活像一头疯了的红皮蟒牛,倒刺软鞭“呼”“呼”激抽,快捷得令人心悸不已!   便在这时候,“地蝎旗”大把头陶辉已率领着兄弟们一路冲杀进来,边高声大叫道:   “怎的不闻杀声,可是全解决了?”   陶辉刚绕过回廊转向二道院,早有个“蝎子”兄弟迎上前去施礼,道:   “大把头稍安勿躁!”   陶辉骂道:   “妈的,玩命的事还能安呀!”   那“蝎子”兄弟忙低声对陶辉说了几句……   不料陶辉吼骂道:   “妈的,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如今外面全由我们严守在各条街道,铁家寨的龟孙子们没死的全躲起来了,还在这二道院耗他妈的鸟毛灰!”   原来铁家寨外面留由“金蝎旗”兄弟们接替厮杀,陶辉守着受伤的赫连雄,直到赫连雄把伤包扎好——   于是赫连雄便命右翼的“金蝎旗”卜乃丰负责铁家寨外肃清敌人,更令陶辉的主力直逼铁家寨内支援“天蝎旗”,他自己随同二十几名“蝎子”兄弟缓缓的进入铁家寨!   连搏斗中的易少龙也听见陶辉的声音——   但陶辉的话姓谢的也听见了——   狂啸着,姓谢的一抡狂旋倒刺软鞭,只见漫天蛇影纠缠厉抽中,他的身形平飞而起,右腕抖动,直往易少龙的项上绕去——   倏而——   易少龙弹射而起,捷如脱弦之矢,“扑噜”一声,易少龙的裤子双管撕裂——带着片片血肉碎溅四射!   就在易少龙脱出纠缠上身的倒刺软鞭同时,他猛的一甩左袖,诱得敌人猛侧身的同时间,右手青月刀电击般的抹过敌人的脖子,“啪”的一声,挟着一股热呼呼的粘血,直往四方狂洒——   于是,一声令人毛发悚然的尖长嚎叫拔尖入空,响彻整个铁家寨———   暴旋着巨大的身体,红影如洒落的日头般一溜的连撞带跌,栽倒在回廊的台沿上,姓谢的项上鲜血叽咕叽咕往外冒……   落地,未站隐,易少龙一屁股坐在地上一——   他已是满身鲜血,双腿见骨,龇牙咧嘴的狂喊,道:   “杀!”   一边已冲过几个“天蝎旗”兄弟连抱带背的把易少龙移向廊檐下——   陶辉举刀一抡,二道院里立刻变成了修罗场,“蝎子”兄弟们全都红了眼,一时间个个奋不顾身的直扑对方近四十人围杀过来一——   后院—一   铁家寨的后院“天香阁”,那绚丽典皇,五颜六色的天香阁上面,门窗上面的铁栏杆从下面望去就如同在上面安装了个大铁笼—一   现在—一—   铁家寨的少寨主铁铮强使站在第三层的楼口处,他手中一把砍刀,另一手在柱檐处拉紧一根绳子,口吐飞沫的正向地上的卫浪云狂骂不休……   抬头,卫浪云紧闭着嘴巴,面色冷酷不说一句话!   一旁,舒沧杨宗段凡与吕迎风,甚至暗中摸进来的二十名“蝎子”兄弟,全都仰头上看——一阵僵持——   其实已是好一阵僵持了——   原来卫浪云与舒沧等是相继登屋走檐的直扑后宅的“天香阁”。就在第四道大院,舒沧等发现姓谢的领着铁家寨最后一批人杀往前院. 为了顺利救下水冰心,他命杨宗快找人通知杀进院子里的易少龙,命易少龙设法同这批人耗上,时间拖的越久越好!   易少龙在听了那“蝎子”兄弟话后,还真能找话同敌人闲扯淡……   最后还是双方要诉诸武力,在这大宅子的二道院内拼杀起来!   “天香阁”下面,舒沧往上面叫道:   “我天真可爱的少寨主,你也不仔细高处下望,放眼四处瞧瞧,如今这座大宅院子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上面,铁铮强厉骂道:   “管你妈的什么人,本少爷今天就是不下去,你们要是有人敢上来,我立刻拉绳子,水冰心便难逃乱刀戮身之刑!”   突然,—个女子声音传下来:   “是浪云吗?”   听的心如刀戳,下面的卫浪云应道:   “冰心,我的心肝,听到你声音我放心了!”   水冰心的声音又起:   “你们别上来,他说的是实话!”   卫浪云戟指铁铮强喝道:   “姓铁的,如果你敢伤她一根毫发,卫浪云一声令下,铁家寨便鸡犬不留——”   铁铮强冷哈一声,道:   “你狠吧,你杀吧,反正铁家寨已经完了,能与我铁铮强心仪的女人死在一起,且又令你这狂夫抱恨终生,也将是令人含笑九泉的一件痛快事情,哈——”   空气中充满了僵窒,而血腥在铁家寨似已截止——   现在,铁家寨内的几条小街上,“蝎子”组合的兄弟们五步一岗十步—哨,守的可真够严密——   另一批“蝎子”兄弟正在套大车把伤的兄弟搬上车,连死的近百名兄弟也堆到车上,二道院的拼杀也结束了!   几条小街上,大人小孩全躲进自己的家里连孩子哭声也被大人及时的捂起小嘴巴!   “无形手”赫连雄在卜乃丰与陶辉二人陪同下带着伤,大踏步的走进了铁汉的这座大宅子!   一连过了三道院,他鼻吼连哼的道:   “妈的,姓铁的真够得上一寨之主的气派,光看他这个大宅子,前三厅后六进,左厢右屋连带大回廊,漆的是丹金朱紫,抹的是漆黄翠绿,到处雕梁画栋,飞檐重角,打磨的地,太师椅上铺锦垫,壁饰全是酸不辣叽的穷山水古字画,妈的,可不比我们蝎子庄稍逊半点!”   后面,卜乃丰笑道:   “再派头阔气,哪经得大火烧,只等救出盟主夫人,当家的,我们妈便把这铁家寨弄他妈的翻个身,金银财宝丝帛全上车,然后就是一把火,哈哈!”   不料赫连雄猛回来,铜铃眼一瞪,怒道:   “卜乃丰你在放什么响屁?”   卜乃丰一怔,忙低声道:   “是我说溜嘴了?”   赫连雄怒道:   “要你这么说,我们不是成了一群强盗?别忘了我们可是各地开着生意字号,干的可是正当买卖——”   卜乃丰讪讪一笑,道:   “属下失言!”   一行匆匆的又越过两道院门,赫连雄已高声叫道:   “我那弟妹呢?”   回头,卫浪云一冲上前扶住赫连雄,道:   “大哥,你受的伤一—”   赫连雄道:   “被那铁老儿划了几下子,没得关系……”   舒沧指指天香阁楼上,对赫连雄道:   “你看看,都是那小畜牲惹的祸,妈的,他现在死囚在上面不放人——”   赫连雄地下狂叫道:   “小子,你果真被你老子宠坏了,难道你这时候还想造反呀!”   上面,铁铮强狂骂,道:   “去你妈的那个头,再要在下面罗嗦,老子便叫你们上来收这水冰心的尸!”   下面,卫浪云等还真的一时间全没了主意!   而吕迎风却高声道:   “少寨主,如果你放了夫人,吕迎风保你一命如何?”   尖声大笑.铁铮强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条听人使唤的狗!”   吕迎风这时候绝不气恼的又道:   “就算吕某是—条狗,可也是最得宠的忠狗,这么办,我拔刀死在你少寨主面前,力保你不死,换你把夫人放下来,如何?”   不料铁铮强上面又骂,道:   “妈拉巴子的,你在本少爷面前表现你忠,你义,你是个伟大的烈士,是吧!去你妈的——一”   舒沧低声道:   “别再激怒这小疯子,大家想法子要紧……”   赫连雄—拍大光秃头,道:   “奶奶的,有了!”   卫浪云—喜,道:   “大哥,你快说!”   赫连雄道:   “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舒沧点头道:   “怎的就没有想到这法子,值得一试!”   也就在这时候,陶辉已领着近百名“蝎子”兄弟拥进了天香阁下面!   赫连雄沉声对陶辉道:   “去,把姓铁的家小全给我拎到这儿来!”   天香阁上面,铁铮强也已听得,不由大骂道:   “你们这群强盗不如的猪狗,口口声声江湖盟帮,竟然黑心阴毒的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可恶!”   赫连雄冷冷一笑,道:   “再可恶,哪会比你阴,小子,你们不是说我那冰心弟妹不在铁家寨吗?你如果不给铁家寨丢人现眼,我们这里的人尽你挑,单杀独砍全由你,别拉个女人当护身符,那该多没出息!”   铁铮强吼骂道:   “你们他妈的好样,六顺楼澹台大伯当面答应我要促成这门亲事的,妈拉巴子却被那姓卫的小子捷足先登,先斩后奏,而害得我们铁家几乎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这是奇耻,也是大辱,妈的,人要—口气,佛挣一炉香,今日既然掳来水冰心,今生今世你姓卫的妄想吧!”   也就在这时候,偏房的一处矮门推开来,只见“蝎子”兄弟四五十人围着一群老妇少妇,还有几个娃儿,哀哀叫着走到天香阁来一一   天香阁上面,铁铮强大骂,道:   “混帐东西,你们敢对女人下手,我立刻拉动机关,万刀击杀水冰心,然后下去同你们决一生死!”   这时,—个拄杖老太婆缓缓走向卫浪云一一   那面,陶辉笑道:   “—共二十—个老小,全挤在—处地下窖里直哆嗦……”   仰头,那老婆婆高声道:   “孩子,这时候你还不觉悟?”   上面,铁铮强道:   “奶奶,就算你没有这个孙子吧!”   指着一旁的年轻女子与一个娃儿,老太婆憋着充满鱼尾纹大嘴巴,道:   “阿强,你的妻子孩子怎么办?”   铁铮强厉烈的道:   “就算我死,铁家也有后了,奶奶何必操心事……”   雷声似的一声大喝,赫连云道:   “畜牲!你别想拧了,只要你敢动动机关,面前连你奶奶算上,一个也别想活,还他妈的有后没后的—一”   铁铮强冷笑连连,道:   “那就他妈的玉石俱焚吧!”   老太太顿着拐杖沉痛的道:   “你父子争强好胜,这种事当初我就不赞成,害了别人,更害了你们自己,现在连我这老骨头也赔上,孩子,我们铁家上代做了什么缺德事了……”   突然间,天香阁的后院门处,一拥而进来十几个青衫大汉,一看便知全是铁家寨的人物,只是在这些人中间.他们搀扶着满身是血的铁汉走来!   原来铁汉与赫连雄拼杀中,中了赫连雄的“大力金刚掌”,一阵狂吐鲜血中被人抬离寨场边,这里有的是老山人参,铁汉立刻服了两碗,算是有了半口气!   这时铁家寨的儿郎立刻护着他潜向后寨,却听得天香阁这面的对话,遂决定出面,这才推开一处角门走向天香阁的前面!   赫连雄一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立刻冲上去骂道:   “妈的,你没死?”   酱红泛黑的两孔如今已成紫灰色,铁汉喘息的几乎呼吸难继,半晌他才挤压出一句话:   “你……们……想……怎样……”   舒沧怒指天香阁顶,厉喝道:   “要怎么样那得问你那宝贝儿子!”   一咬牙,伸手抹去口角外溢的鲜血,铁汉双目尽赤的喘息,道:   “你们……是……如何……肯定水姑娘在……在铁家寨……?……是那……‘飞鹊门’……的陈京……儿说……的?”   卫浪云沉声道:   “别管我们如何知道,眼前我妻子在你那天香阁上面总是事实吧!”   铁汉怒哼一声,道:   “这……是件……十分隐秘的……事,双……方议……价……时候……皆敲定……严守秘密……何以……”   舒沧一愣,一边,赫连雄骂道:   “妈的,把当今盟主夫人当货物论起买卖来了,我操!”   铁汉忽的怒指赫连雄喝道:   “你住嘴,如果认真而言,水姑娘等于是我铁家寨所救,当是事实!”一口气憋出这几句话。累得铁汉耸肩直喘大气不已……   那边,早跑过来两个中年夫人哀哀叫着替铁汉直拍胸口顺气的劝道:   “寨主,身子要紧,别再说了!”   铁汉双肩一晃,把两个中年夫人手震开,指着天香阁上面又道:   “你们何不问问————问一一—问水姑娘?”   他此言—出.卫浪云等无不—震又惊—一一   舒沧双眉紧皱的道:   “姓铁的,你敢情是想起死回生?”   赫连雄也怒道:   “你干脆趁着还有口气在,就把话说清楚!”   铁汉嘿嘿—声笑,道:   “你们真想知道真相?”   卫浪云已听出铁汉话中有因,自然想知道其中缘故,闻言平淡的道:   “说吧,这光景大概你不会再施出什么阴狠手段了吧!”   不料那面老太婆却拄杖走向卫浪云面前,她先是仔细端详卫浪云一阵,方才缓缓道:   “我来说,说完了你要杀要砍就由你们了!”   铁汉急叫道:   “娘,你不要说……”   猛的一顿杖,老太婆怒道:   “看你伤成这样,娘心中如刀割,娘年近八十,死不足惜,铁家寨上千口人可不能任人宰杀!”   卫浪云冷然道:   “老太太,我在听你说呢!”   老太太点点头,道:   “大约两个月前,铁家寨来了个姓谷的,他带来了六顺楼大小姐的消息,说是水姑娘落在南海门手中生命有危险,因为水姑娘是‘勿回岛’姓卫的妻子,那南海门又是要策划对付勿回岛,掳到水姑娘,他们原准备杀之以打击你这位江湖盟主,却因那姓谷的拦阻,且说我铁家寨必然会以重金暗中将水姑娘买去,南海门才命姓谷的做说客而来到铁家寨……”   老太太喘着气,指着天香阁上面,顿着手中杖又道:   “都是那小畜牲,—心为了报仇,定要逼他老子出重金把水姑娘劫到此地,我老太婆—百个反对,可是他父子—心,这才引起这场大屠杀,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就琢磨着办吧!”   舒沧愣然望着卫浪云与赫连雄,半晌才道:   “姓谷?”   卫浪云也眉头深锁的道:   “事情怎会发展成如此复杂?”   赫连雄沉声又问:   “老太太,你说有个姓谷的,他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遂又问铁汉,道:   “是不是就是那当年六顺楼大司卫?记得他也来过铁家寨几次的——”   老太太此言一出,连铁汉想拦也拦不住的顿足,道:   “娘,你何必多口!”   卫浪云当一听姓谷的竟是当年六顺楼大司卫,显然指的是谷宣!   卫浪云缓缓点着头,道:   “这就对了,嗯,是谷宣,错不了!”   舒沧冷笑道:   “当年谷宣在六顺楼也与冰心相处有年,他见冰心被南海门掳去,才想到铁家寨当年未娶到冰心那股子怨气,但为了救冰心而赶来铁家寨,娘的,也算用心良苦!”   卫浪云道:   “大伯,如此说来,铁家寨算未与南海门勾结了!”   舒沧点点头,道:   “应该不会吧!”   一旁,铁汉已吼叫道:   “天南地北,谁同南海门合穿——裤子——”   赫连雄指着天香阁顶,道:   “不谈别的,先救下弟妹再说!”   卫浪云抬头望向上面,对铁汉道:   “寨主,话已说明,我们不为已甚,放出我妻,我们立刻撤出铁家寨!”   赫连雄顿足道:   “原想几处被劫掠的铁庄在你这铁家寨找回来的,看来也成泡影了……妈的!”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二章 水冰心脱困   吃力的仰起头,铁汉抖着灰胡子看着如疯失魂般的儿子铁铮强,沉声招手,道:   “阿强……我……们认栽……下来吧!”   铁铮强低头大吼道:   “不!我不甘心,爹,我不甘心呀!”   铁汉沉声道:   “下来!你这不……成气……的畜牲!”   一见铁汉伤重之下拼命在吼骂,那年轻女人抱着个小男孩子—冲上前。   “爹!”怀中小男孩已伸出小手“咿呀”的叫着:“爹!”   目中有泪,铁汉对年轻的儿媳妇沉痛的道:   “孩子!你大叔……还有……舅舅……他们……全……死了!”   原来石良是铁汉儿媳的亲叔父,“大漠火鹰”谢贯则是铁铮强的舅舅,自从陈京儿来到铁家寨以后,铁汉便快马把二人邀到铁家寨以备万一,不料反倒令石谢二人惨死在铁家寨:连石良带来的长白四十盗也无—幸免!   年轻女人双目流泪不已,越发把怀中儿子抱的紧……   上面,铁铮强已在咬牙狂叫道:   “爹,你们不用为儿子操什么心了,我铁铮强也是一条汉子,今日这种出人意料局面,算是他妈的老天无眼,造化弄人,儿子决心同这目中无人的女人同归于尽……”   铁汉怒吼,道:   “阿强,你……你……连我的话……也不听?”   卫浪云仰面一声冷笑,道:   “铁铮强,你是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狗都不如的畜牲,亏你还自认是条汉子,呸!别不要脸了!”   上面,铁铮强狂骂道:   “卫浪云,我的儿,你狠吧,但当大爷发动机关,乱刀杀死你的心上人时候,天下人谁不讪笑你这位当今武林盟主竟连自己的老婆也难以保护,而你,也将遗恨痛苦终生,哈……”   吕迎风急的直跺脚,骂道:   “妈的,这个王八蛋已至六亲不认了!”   另—面,老太太顿着手中杖,道:   “阿强,你竟连奶奶也不要了……”   赫连雄沉声道:   “陶辉!”   站在“蝎子”兄弟前面的“地蝎旗”大把头陶辉立刻大步上前施礼,道:   “大当家!”   赫连雄指着铁家一群妇孺,怒喝道:   “你给我听清楚,把你的人分成两拨,一拨把她们全围起来,只要上面那小王八蛋敢动机关,你们就立刻下手,一个也不留,老的小的给我杀光,另一半把姓铁家掘地三尺,金银财宝搜尽,老子要看是他狠还是我厉害!”   陶辉大声抱拳,道:   “遵命!”   于是,陶辉一回头,“地蝎旗”兄弟立刻冲来六七十人团团把二十一名妇人小孩连铁汉等全围了起来……   青月刀耀眼生辉,光景全看天香阁口处的铁铮强了!   卫浪云又高声吼道:   “铁铮强,你全家性命便操在你一人手中,端看你是愿意做个孝子,还是要当那无义的小人了!”   伸手抹去满面泪痕,天香阁上面的铁铮强咬牙低望下面众人,半晌,你突然狂吼道:   “卫浪云,你敢同本大少爷在这天香阁上面决一死战?”   卫浪云仰面上望,双目真逼铁铮强,点着头,道:   “嗯,你已在表现出你男子汉作风了,佩服!”   铁铮强突的大骂,道:   “去你妈的,少给老子松骨头!”   卫浪云一笑,道:   “铁大少爷,既是决一死战,何不下来一拼?”   铁铮强尖声大笑,犹似夜枭,道:   “可想仗着你人多势众?”   卫浪云心中还真担心,万一在上面伤了这疯子,不定他会拼力发动机关,自己的心机便白废了!   一旁,舒沧已低声道:   “去吧,浪云,是该上去会会这个眼不知高低,口不知收敛的混小子了!”   比日大双锤交叉在后背腰上,卫浪云举头望向上面,见铁铮强握刀守在阁楼门口,遂叫道:   “铁大少,卫浪云上来了……”   他话声中,腾空而起,双手箕转,已攀往第二层阁檐,然后一个大车轮,倒翻着已落在第三层上面——   隔着儿臂粗的窗户,卫浪云几乎滴下眼泪来!   阁楼内,水冰心平静的坐在铺设着帐幔的小床沿,神情黯然,双目泛赤,只有仪态尚还显得安逸!   缓缓的站直身子,水冰心露齿一笑,道:   “浪云,我知道你会来的!”   卫浪云凄然的道:   “来得太晚了!”   水冰心隔着铁窗一笑,道:   “只要你能赶来便不算晚!”   卫浪云道:   “他们对你……”   水冰心望望那边近门处的铁铮强一眼,道:   “除了不自由,—切还算过得去,好像……好像……”她羞怯的摸着肚子……   卫浪云心中“突”的一跳,见水冰心的肚皮大了起来,知道两个月相隔,水冰心的肚皮必然会鼓胀不少,遂急急的露出关切之情,道:   “孩子还好吧?”   水冰心点着头笑笑,是满足的笑,道:   “浪云,我是六顺楼大小姐,江湖上的‘青罗扇’水冰心,谁人不知性烈如火,但我却在怒火高涨时候,只—想起腹中孩子,便一切全化乌有而平心静气了,能在这‘天香阁’被囚两月,全赖这小东西的鼓舞,否则,只怕我连三天也待不下去……”   露出个满意又满足的笑,卫浪云道:   “冰心,我的心肝,我的妻子,我要补偿你,我要十倍百倍的补偿……你为我,为我们的孩子已做出太大牺牲了!”   那面,铁铮强怒骂,道:   “卫浪云,你们别他妈穷罗嗦了,只等本大少送你上路,你这个顶着大肚皮的老婆定然及时跟你的,来吧,我的儿!”   猛回头,卫浪云双目如电,横身,错步,他已面对满头滴汗的铁铮强……   红须已湿,泪水未干,铁铮强身边便是那根发动机关的绳子垂着,不过铁铮强已松开手,而右手正握着一把大马砍刀,双肩耸动着,就等一拼了!   双目望向绳子一端,卫浪云沉声道:   “善恶往往就在一个人的一念之间……”   铁铮强怒道:   “什么叫善?什么是恶?妈的,是谁定的规……”   淡然一笑,卫浪云道:   “如果你们在赎得我妻以后,又送回‘勿回岛’或六顺楼,只这份情义,便足以令卫浪云终身感激,不幸你们没有如此作法,而是………”   铁铮强骂道:   “妈的,你以为自己是盟主我们就得拍马侍候你了?哦呸,铁家人全是汉子,宁折不弯的硬汉,不会恁般大量的把这眼高过顶的臭女人送还你的一一”   卫浪云面色一寒,道:   “你阁下如此做法,准备想怎样?”   铁汉冷笑一声,隔着铁栏望向阁楼内的水冰心,道:   “永远囚在此地,永远叫你们夫妻分离,直到她老丑,直到她死——”   卫浪云道:   “你真的如此恨我夫妻?”   铁铮强厉烈的道:   “一点不错!”   卫浪云道:   “就因为她舍你而嫁我卫浪云?”   铁铮强突的面色泛灰,全身发抖的道:   “卫浪云,你为什么不为我铁铮强稍想?我们长途跋涉,带着各色礼物,大队人马的去迎亲,六顺楼前那是你们摆出一副虎吃羊的姿态,逼得我们丧气而归,这种羞辱你可体会得到?”   卫浪云一笑,道:   “当时我是不觉得,因为那时候冰心早已嫁我为妻!”   咬牙低吼,铁铮强道:   “我们丧气,但不丧志,这种奇耻大辱,并不因为我回来后娶妻生子而稍或忘,且时刻在找机会,只要能造成你们终身遗憾,任何代价甘愿付出!”   卫浪云道:   “只可惜你们还是失败了,而且是惨败!”   大马砍刀斜指,铁铮强生硬的道:   “那得在我二人之间有一个倒下去才能知道!”   卫浪云突的狂吼一声,道:   “倒下去的一定是你!”   话声中,突然平飞而起,“比日大双锤”已快不可言的呼轰砸上,但见银芒炫映中直砸铁铮强的面门!   大马砍刀撩劈如电,铁铮强狂骂一声:   “你妈的!”   “叮当,”与“呼轰”声不绝于耳中,刀弹锤顶,金芒四射,卫浪云突然旋身,双锤暴撞,金铁交鸣之声骤而震响如雷,团团流光汇转飞腾——   怪叫如泣,铁铮强已被震得暴退连连而双手握刀竭力狂劈——   卫浪云已将铁铮强逼离那根绳子丈外,心中已是十分笃定——   不料铁铮强突然一个大迂回,身子平着横飞,企图明显的想再接近那根绳子——   卫浪云一声冷哼,右手银锤合握左手,忽的一甩右袖,—弯银芒疾飞如电,“嗖”的一声,早见那根绳子顶端处已被银芒溜过,绳子已断绝落下来!   是的,卫浪云的“旋头铡”出手了——   他绝不能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铁铮强刚接近绳子,已见绳子落地,而“旋头铡”已飞回卫浪云手上。   冷冷一笑,卫浪云道:   “阁下应专心决斗,因为你已没有机会再想什么歪点子坑人了!”   铁铮强厉骂道:   “老子同你拼了!”   大马砍刀狂斩而上,激荡的刃芒宛似雷电一现!   这时卫浪云已毫无顾忌,狂暴的大旋身,双锤交互挥舞。   “叮”“咚”两声震响——   先是大马砍刀被震飞上半空,然后,铁铮强似断线风筝般被捣出阁楼外直往地上落去!   鲜血在空中飞洒,铁铮强的身体便随着这大片血雨一齐往地上落……   地上,几个女人已哭嚎着冲过去,几个青衫大汉天马行空般的拼死接住下坠的铁铮强一—   卫浪云的一锤并未砸上铁铮强的胸脯,但却也狠砸在铁铮强的下巴与上胸之间,嗯!怪不得落在地上的血雨中会有十几颗白森森的牙齿!   铁铮强未死,但已是面目全非一———   老太太颤巍巍的走过来,一把搂在自己怀里,道:   “可怜的孩子呀!”   铁汉已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一——   扶着妻子水冰心,卫浪云深深的痴望着,笑道:   “我们下去吧!”   水冰心—笑,道:   “噩梦总是会醒的,不过我这梦稍久些罢了!”   走在楼梯口,卫浪云千叮万嘱的道:   “小心,要不要我抱你下去?”   水冰心摇摇头,道:   “叫那么多人看呀!”   天香阁外面,“玉面屠夫”吕迎风第一个迎上前来,他“扑通”一声跪下来,道:   “夫人,属下该死!属下保护不周!”   水冰心开心的道:   “吕首座,你没有被南海门人杀死在老松坡?太好了,我还以为——”   吕迎风道:   “是属下及时暗中吞祛毒丹才……”   这时赫连雄也冲上前,道:   “弟妹,你又何必回六顺楼,在富陵不也是一样?”   水冰心见赫连雄伤得双臂尽是血,痛心的道:   “大哥.都是我不好!”   赫连雄哈哈大笑,道:   “这怎么能怪你?别忘了,你才是受害者呀!”   抬头,见舒沧杨宗段凡等正望着自己微笑,水冰心嘻嘻笑的走上前,道:   “大伯!”   舒沧十分安慰的道:   “好,好,总算平安没事了!”   回头,水冰心道:   “我们马上走吧,我实在不愿多在此逗留半刻!”   赫连雄已叫道:   “妈的早走早好,老子连这儿的人也不愿多瞄他们一眼,走吧!”   “地蝎旗”大把头陶辉指着被围的铁汉家属,道:   “当家的,这些人……”   赫连雄铜铃眼一瞪,未开口,卫浪云已对赫连雄道:   “大哥,如果事情真如姓铁的所说,我们便没有多制造血腥必要!”   赫连雄面对铁汉等沉声道:   “姓铁的,别把铁家寨看得是兵强马壮,声势雄厚,那只是在辽西一带,若想与领袖武林的‘勿回岛’一较长短,我的儿,尚差那么—大截呢!”   铁汉青面一仰吼道:   “你想侮辱铁某?”   赫连雄胖面一寒,道:   “这是实情,你应该看到这里并未调来‘勿回岛’兄弟,连六顺楼的一兵一卒也没有!”   一阵嘿嘿一一—铁汉道:   “你狠吧,且看你们如何去对付‘南海门’吧!”   哈哈一笑,赫连雄道:   “你老小子没被我—掌震毙可算命大,那么你就会看到结果,而结果又必然是南海门冰消瓦解!”   铁汉冷哼一声,未再开口!   卫浪云已吩咐,“蝎子”兄弟们快备车马,立刻上路。   铁家寨是完了,至少也是大伤元气,这一战死了不少人,弄了三日夜才清理完毕,死伤人数差一人就是整两百,铁铮强岳丈兄弟石良.舅舅“大漠火鹰”,这些赶来助拳的人物也全牺牲了,而铁家父子也身受重伤,没有个三五月的疗治,只怕是起了不床了!   卫浪云小心的把水冰心送上车,他嘱咐赫连雄:   “大哥,回马坡栈房还有近三十匹马,顺道你把这些马匹也带回去,这次我得亲把冰心送回六顺楼,顺道也许去见见二叔,我要问问二叔,南海门又是个什么帮派,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点点头,赫连雄道:   “对,你二叔见多识广,心眼灵光,他一定会知道那南海门的一切,是该去问问他了!”   骑在马上,舒沧抖着—身肥肉笑道:   “一年多未见你二叔,大伯我还真有点想念那老猴精,少不得我三人陪着你走趟‘仙牛洞’去!”   赫连雄马上思忖—下,道:   “兄弟,上次吕迎风一人,落了单,上了当,害得弟妹过了两个月像是笼中鸟的日子,这次我派卜乃丰率领‘金蝎旗’人马护送,一来保护,二来也抖抖武林盟主威仪,叫那些不长眼睛的跳梁小丑不敢妄动歹念,你看如何?”   摇头—笑,卫浪云道:   “这次我同迎风二人护送,又有大伯三人同行,就算再遇上‘南海门’,我们也足以应付有裕了!”   舒沧也笑道:   “赫连老大,你还是快领人马回‘蝎子’总堂口,别忘了那公冶龙可是中途溜掉了,别以为他伤得一臂,小心他暗中找上富陵呢!”   赫连雄一怔间,低头看看自己双臂伤势,咬咬牙,道:   “妈的,不用他找上蝎子庄,只等我这臂伤稍好,便立刻去找这老小子!”   卫浪云道:   “大哥在回兵时候,不妨派人再那去‘百里沼’搜搜看,慎防公冶龙又在哪里潜伏!”   赫连雄点头,道:   “我也正有这意思!”   就在第二天中午,赫连雄已领着“蝎子”组合兄弟们转而往东回富陵——   卫浪云与舒沧等立马道旁,“蝎子”兄弟除了受伤的坐在车上以外,每个人精神抖擞,步伐整齐的走过卫浪云等身前,一个个尚自口中高呼:   “盟主一路平安!”   卫浪云挥动着手,面带感动而神情愉快……   大队人马已走去很远,赫连雄才拉住卫浪云,道:   “兄弟,一旦问出南海门情况,你可得立刻把信息送回富陵来……”   卫浪云点头,道:   “大哥,我会的,你放心,倒是少龙这次也伤的不轻,得好生替他疗治了!”   赫连雄点着头,又道:   “见了你二叔,替大哥问个好!”   一旁,舒沧笑骂道:   “你看你这老小子,几时变得如此唠叨起来了!”   赫连雄不去理会,而卫浪云已笑道:   “二叔那儿我自会代大哥问好!”   赫连雄未放手,却又沉重的道:   “弟妹!对了,还有弟妹,你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卫浪云感动的道:   “大哥,你放心吧!”   那边,舒沧又笑骂,道:   “回去,养伤吧,赫连老大,你他娘真能婆婆妈妈的……”   猛回头,赫连雄叱道:“花子头,我这是舍不得兄弟离去,你懂什么——”   舒沧耸肩一笑,道:   “浪云不久又会回去的,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你真要是难过,干脆我们一起陪他上‘仙牛洞’!”   卫浪云怪笑道:   “大哥两臂伤成这样,得快回去医治,怎能同我们一起再长途跋涉!”   水冰心已手掀车帘笑对赫连雄,道:   “大哥,我们都感激你的无微不至照顾,比之亲兄弟还细心的——”   没等水冰心话说完,赫连雄已来到车旁,道:   “弟妹怎的说起感激二字,见外了!”   水冰心一笑,道:   “所以我们心安理得的承受着大哥春风沐浴,这些也全是大哥所赐呀!”   仰头,赫连雄对两个赶车的“蝎子”兄弟吩咐!   “车赶稳当些,别忘了夫人是有身孕的人,出事我就砍你两个人的脑袋!”   舒沧笑道:   “好了好了,赫连老大你有完没完,别耽误我们还要赶路呢!”   挥挥手,赫连雄腾身坐上马,卫浪云见他的双臂裹缠的模样,还真替这位爱护自己备至的大哥一阵难过!   而赫连雄竟然一句话也不再多说的夹马疾驰而去!   距离石弓山尚有三天车程,卫浪云原是要先送水冰心回石弓山的“六顺楼”,再折回“仙牛洞”,不料车上的水冰心这时却坚持要去“仙牛洞”一齐探望“百窍心君”田寿长——   卫浪去只怕沿途劳累,舒沧却笑笑,道:   “这是冰心一片纯孝,就让她一齐去吧,不定老猴精看到冰心怀孕,会高兴得跳梁上房呢!”   卫浪云道:   “我就是担心冰心身子——”   车中,水冰心道:   “别担心,我可好得很,铁家寨一劫我没事,正就应了一句话——否极泰来!”   卫浪云无奈何,只得点头同意——   现在,马车在一排高大杨树下面往西南驶着,远处一片层峦叠障,再向前便是一大片岗峦起伏,苍竹茂林,景象万千——   马上,卫浪云指着一处峰下,对舒沧道:   “大伯,马车不能上山,连马匹也不便,我们得走路往山中了!”   舒沧抬头看去,呵呵笑着拍拍自己光秃脑,抖着下巴肥肉,道: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你这两位大叔,一个住在海岛上,一人却住在大山中,可不正应了这句话?且到前面找地方把车马寄下,我们一齐上他的‘仙牛洞’去!”   卫浪云点头,道:   “侄儿知道有一处山神庙,连马我们就留在那儿,有‘蝎子’两位兄弟看守着也就成了!”   一边,吕迎风道:   “盟主,可要属下先快马赶一程去禀二爷一声?”   卫浪云道:   “不用了,我要给二叔个惊喜!”   是的,如果水冰心未救出来,只怕卫浪云是不敢轻言来这“仙牛洞”,如今当然是不同了,来此,一方面禀告二叔冰心有喜了,另一方面便是为了“南海门”,如果不对“南海门”采取行动,二叔第一个就不会轻饶自己!   远处—一   一条清溪正自潺潺流向谷外,一行行垂柳绿意盎然,走过一条山道,半丈宽的青石台阶,曲折着绕向山腰隐没在苍松翠柏间——   一排漆着白色的木箱子支在架子上,这时候正有个长发披肩青衫飘逸的老者逗弄着二十多只金眼鸽子,有几只鸽子还落在老者的肩头“咕咕”叫——   从背后看,山下的卫浪云便知道那就是二叔,是他一心要探望的田二叔!   “二叔!”卫浪云已在山下高声大叫——   回头,长发甩向背后,老者回头下望之间,山下的卫浪云已怒猿攀岩般的扑上去——   不错,这里便是“仙牛洞”,老人正是“百窍心君”田寿长;江湖盟主卫浪云的二叔。转开双臂,田寿长哈哈笑道:   “好孩子,你来了,这些日子二叔还正惦念你呢!”   卫浪云正要单膝跪礼,早被田寿长托住,笑笑道:   “来就好,俗礼免了!”仰头,望向下面,又道:“唔,跟你一齐来的是——”   下面,舒沧已高声吼道:   “老猴子还不下来迎接,贵客登门了!”   田寿长一声哈哈,道:   “好嘛,原来花子头还活着,怪事!”   顺着山道绕个大弯,舒沧等已迎上走来的田寿长——   水冰心早急步上前见礼,道:   “冰心给二叔问安来了!”   忙扶住水冰心,田寿长自然的望向水冰心肚子,忽的眉飞色舞,哈哈大笑起来……   笑意盎然而令水冰心心有些羞怯的低下头——   一掌拍在卫浪云肩头,田寿长愉快的道:   “外观看少说也快五个月了吧,怎的才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叫二叔知道?小子,你是诚心要二叔多为你操几个月的心事呀!”   田寿长指的当然是水冰心肚子里孩子,卫浪云结婚三年没消息,不但他急,连展履尘也急,甚至他与“月魔”展履尘私下商量为卫浪云再娶一房,只是一方面对“六顺楼”澹台又离无法开口,再见水冰心与卫浪云二人如胶似漆的天天粘在一起,而使得二老只有一个暗自叹气,另一个尽在跺脚——   田寿长曾对展履尘提过,这种事可不是帮着侄儿打天下,除了卫浪云自己,谁也休想帮得上一点忙!   如今田寿长骤然见水冰心挺着大肚子来看他,别提他是如何的感动了——   一旁站着的吕迎风杨宗段凡三人也上前见礼,田寿长点头笑笑,却指着舒沧冷冷骂道:   “老花子头,你可真混蛋!”   舒沧一愣,大胖腮一抖,怒道:   “你骂谁?”   一瞪白眼,田寿长道,   “骂你!”   舒沧低吼一声,道:   “怎么,老猴子,我们老远赶来你这鬼地方找挨骂来了?我操,你这算他娘的什么待客之道!”   田寿长望着水冰心,仔细的望了一阵,才又对舒沧道:   “还好,还好,否则,不定我还会出手揍人呢!”   舒沧一跺脚,吼道:   “老猴子,你今非说清楚不可,否则我们就在这儿先打—架!”   田寿长指着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对舒沧道:   “我问你这老叫花子,我这侄媳妇可是怀了身孕吧?”   舒沧道:   “这还用问!”   田寿长指头点着舒沧,道:   “既是我侄媳妇怀孕,为何如此他们长途劳累的来我这儿?孩子们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这要是一不巧出了岔,可怎么了得,你说我不骂你我骂谁?”   卫浪云忙上前笑道:   “二叔,你老人家弄错了,这……”   田寿长怒道:   “你站一边去扶着你媳妇,山路可要小心了!”   舒沧闻听之下,反倒哈哈笑了起来,道:   “老猴子,这么说来,日后你看见了老展,也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   田寿长冷哼一声,道:   “那是免不了的,你以为我怕他?”   舒沧并不解释,却笑笑,道:   “你爱护孩子,宠他们,关怀他们,老猴子,我还不是同你一样,现在我们既然来了,总得先要我们去你住的老窝喝点吃点吧!”   田寿长这才缓声一笑,道:   “走吧!少不了你一顿吃喝!”   松柏似是挡道,但众人到了这两株百年老树前面立刻顺山道向下,那十丈深的下面,好美的一片青坡洼地,一座红墙绿瓦四合小院便在这洼地中央,从上面看,四合小院后面的山岩处有个巨洞,四四方方的足有两丈大,那便是田寿长一人常把自己消磨在里面的“仙牛洞”!   有许多怪东西便是他在那“仙牛洞”中设计出来的,“百窍心君”的尊号便在此!   如今田寿长的“三十锦貂”全部调教的是新人物,也全住在这小小的四合院,田寿长便独住正屋上房。   进得这小四合院,田寿长吩咐快备酒筵,自己却拉过水冰心坐在一张桌边,道:   “孩子,把手伸过来!”   水冰心立刻把手放在桌旁,田寿长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搭上水冰心手腕上一阵闭目……   田寿长的医道极其高明,也备了各种药材,不论内伤外伤,妇科内科全有一手……   就在一阵诊视之后,田寿长拍手起身笑道,   “好,好,八成是个小子,哈-----”   舒沧笑道:   “黑猴子,要说你的医术我老花子是佩服,但若说这时你便能诊出是男是女,娘的,打死我也不相信!”   田寿长道:   “老花子,你可要赌?”   舒沧道:   “你说,赌什么?”   田寿长思忖一下,道:   “一时间想不起赌个什么,等我想到了再说!”   舒沧道:   “我候着!”   就在酒席筵上,卫浪云这才缓缓的把这半年来江湖上发生的事,以及水冰心被掳到铁家寨几乎两月之久一齐说了出来……   田寿长一听,气的脸都快发白了——   不论卫浪云如今是江湖盟主,但在田寿长眼里却永远是他与展履尘一手调教带大的,相当年,他与展履尘同卫浪云的老爹卫浩,他三人结桃园之义,拜金兰之盟,成为异姓兄弟,至亲手足,同生死,共患难,祸福与共,安危一齐,就这种不渝的道义,坚贞的情操,虽骨肉至亲也难比拟……   现在,卫浩的儿子大了,是他与展履尘二人合带大的,对于大哥临终托孤,至此算有了交待,而一向,他们来放松对卫浪云的关爱与教诲——   但就在卫浪云坐上江湖盟主宝座以后,二老便尽量放手不过问卫浪云行事,无他,是想给他独立专行的磨练,让他们一手调教大的好浪云成为名符其实的武林盟主。   现在——   田寿长重重的放下酒杯,沉声道:   “我真不明白,三年盟主你是怎么干的!”   卫浪云站起来,道:   “侄儿惶恐!叫二叔失望!”   一旁,舒沧摆手,道:   “坐,坐,他骂归他骂,孩子,你只管吃喝!”   田寿长黑毛脸一紧,道:   “坐下来吧!”   卫浪云怯怯的道:   “只要二叔不再生气!”   田寿长道:   “这种事我能不气?”   舒沧面色一寒,道:   “喂,老猴子,你要不要再骂我老花子了?”   田寿长一声哈哈,道:   “不知者不罪,当然不再骂你了!”   “这次如果不是随同大伯离开富陵,只怕还不一定会在‘百里沼’遇上‘南海门’的公冶龙隐藏在那儿呢!”   田寿长点点头,道:   “南海门”我似是曾听说过,他们也是属于一处大海岛上,那里人们多生活在蛮荒森林中,不过南海门的武学尚不清楚,这要再暗中去打探了!”   卫浪云把辽西铁家寨的事再提出来,道:   “二叔,你老人家看那铁家寨会不会同南海门有勾结?”   摇摇头,田寿长道:   “铁家父子完全出于报复心理,不过这件事我还真替你这小子捏把汗,万一有什么差错,不要说‘六顺楼’,便我二老处你也难交待!”   舒沧道:   “如今总算把冰心救回来了……”   田寿长道:   “其实当你们如果知道冰心在铁家寨,就应说先去六顺楼找你岳父澹台又离,我相信他会亲自去向铁汉要人,因为他与铁汉二人当年可是哥儿俩好呀!”   卫浪云道:   “本来是要去的,半道上发现‘百里沼’有‘南海门’,更发现‘飞鹊门’陈京儿同朱玉如,才知道冰心已在铁家寨……”他讪讪一笑,又道:“为了不被岳父大人笑我这盟主之尊的女婿连老婆也保护不了,这才找赫连大哥一同找上辽西铁家寨了!”   田寿长突然慈祥的道:   “孩子,你错了,天底下不论你大叔,我,澹台兄,甚至老叫花子,我四人谁也不会笑你,你应该知道我们四个是多么的关心你同冰心呀!”   一旁,舒沧点点道,笑道:   “嗯!说了半天,就这几句话老花子听来受用!老猴儿精,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同浪云小夫妻一起赶来吗?”   田寿长笑道:   “还不是想跟着混吃混喝的————”   舒沧叫道:   “你狗屁!”   田寿长道:   “难道你另有别的不良企图?”   舒沧道:   “我老实告诉你吧,如今江湖又见跳梁小丑蠢蠢欲动,你没听,连当年六顺楼大司卫谷宣也与南海门有了勾结,我老花子是来听听你的意思,另外嘛……”他看看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又道,“我老花子还真怕你这老猴子犯了猴脾气,让我这位侄儿吃不消!”   田寿长呵呵笑道:   “可好,你老花子也算有心人了,哈……”   就在这时候,有个大汉匆匆跑来,手中捧着一只金眼鸽子,道:   “二大爷,是‘勿回岛’飞回来的!”   田寿长接过金眼鸽,从鸽腿上解开一个锡管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   “盟主若在请即归,珍珠场被毁快船五艘。”   田寿长冷哼一声,把纸条交给卫浪云,道:   “巧,你们才行,‘勿回岛’便来了这告急消息!”   舒沧道:   “什么事?”   卫浪云咬牙,道:   “十九是南海门干的!”边把纸条递给舒沧。   舒沧—看,点头道:   “南海门”有冰火二坛,‘火龙王’公冶龙大败而遁,还不知他会弄出什么阴毒花招,如今他们‘水坛’也发动了,妈的,还真是配合的好!”   卫浪云道:   “二叔有何指示?”   田寿长沉吟了一阵,道:   “反正事情已经出了,早几天回去晚几天回去已是不关紧要,还是先送冰心回六顺楼,顺便也提醒你岳父,看看他能否把谷宣召回六顺楼,然后你快马加鞭回‘勿回岛’,且记,海上用兵可不比陆上,多加小心!”   舒沧大不以为然的道:   “娘的,听口气,你这老猴崽子是想置身事外了!”   田寿长道:   “别骂,别骂,你老花子回开封去候消息吧,不定还真得搬请花子帮助阵呢!”   舒沧道:   “你呢?”   田寿长指着南方,道:   “你以为我闲着呀!你们前面走,我后边就往南海去,总得弄清楚南海门是他娘的什么样的一群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吧?”   哈哈一笑,舒沧道:   “这还差不多!”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三章 老通城遭袭   “仙牛洞”的正屋里,田寿长暂不提如何对付“南海门”的事,伸手入怀取出一块“长命百岁”玉佩,笑对水冰心卫浪云二人,道:   “这块玉佩二叔藏了三年,就是等着送给侄孙,可是……可是……唉,直到今日……”他笑笑,又道:“其实孩子还未出世,我已迫不及待的要把这玉佩送给你们了!”   舒沧笑骂道:   “三年都等了还在乎等几月!”   望望在座几人,田寿长道:   “记得当年我曾在‘翠竹轩’为你人二人草草的主持过一场婚礼,虽然后来展老鬼与你义父又再重行为你二人主持过,但是二叔心中已是高兴莫名,即使那时候我们处在四面强敌环伺之下,可还是把一场婚礼叨弄得有声有色,古趣盎然而又喜气洋洋……”   舒沧道:   “老猴子有感而发的提起想当年来了!”   田寿长道:   “老花子别忘了,当年你也在场,嗯,杨长老、段长老与古独航三人不权充媒人吗!哈……”   舒沧打着哈哈,道:   “人,有时候提提想当年,述一述往日情怀,倒也觉着是件愉快的事!”   田寿长道:   “记得他们成亲那晚,我催促着掌管‘翠竹轩’的包不同把好吃的百果子送入新房,无非要浪云他多子多孙。可好,他夫妻二人只管恩爱了,倒把我这二叔盼望的侄孙给忘的一干二净,害得我是干着急……”   卫浪云笑笑,道:   “二叔,我们也着急,可是这种事急不来的,所幸冰心肚皮还算争气,没叫二叔失望!”   田寿长望望水冰心,笑道:   “如果没有‘南海门’出现,二叔便会坚留你在我这儿住下来,因为二叔的医道也是江湖有名的!”   舒沧笑道:   “人家这是生孩子,你医道再高明也帮不上忙!”   田寿长低吼,道:   “谁说的?只等她快生的时候,我找来几个收生婆子就成了!”   俏丽但稍瘦的脸蛋挂上个羞怯的笑,水冰心道:   “回到石弓山以后,我爹也会像二叔一样的照顾我,二叔尽可放心!”   举杯,田寿长道:   “吃过这顿酒,我们又将分手,再聚一起可真不容易,我们干这杯!”说完一饮而尽!   是的.卫浪云心中正有同样感触,因为“勿回岛”竟又出事,养珠场的护航快艇被毁,而八岛渔场快艇被烧的事尚未着手去调查,哪有心思多事耽搁!   现在——   “青罗扇”水冰心由卫浪云搀扶着登上了马车,田寿长与舒沧等几人似还在后面商议着什么大事!   只听得舒沧道:   “老猴子放心,只等你一有消息,我那里立刻发兵!”   一行到了马车前,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对田寿长拜别,“玉面屠夫”吕迎风急也向田寿长称谢,道:   “收了二老爷的灵丹,吕迎风的伤必定很快痊愈,吕迎风拜别二老爷!”   原来田寿长在得知吕迎风内伤仍未全好,立刻把自己调治的“十全保命丹”给吕迎风!   这时卫浪云也向舒沧与杨段二长老道:   “此去六顺楼应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大伯与二位长老可以西去开封了!”   舒沧一想,遂点头,道:   “也好,江湖风云又在色变,我及早赶回去召集帮内兄弟,随时听候差遣!”   卫浪云忙施礼,道:   “大伯,浪云虽为盟主,但却不敢对大伯言这‘差遣’二字,到时候大伯给予及时援手,浪云已是感激涕零了!”   舒沧伸手拉住卫浪云一手,道:   “孩子,你与大伯还谈什么感激二字,一路上可要多小心你媳妇呀!”   于是,就在三岔山道上,田寿长望着卫浪云吕迎风骑马跟在马车后面直往皖境缓缓驶去!   而舒沧等三人则直到卫浪云去远,才乘马离去!   车声辘辘,蹄声得得,卫浪云马上遥望处,高声对车内坐着的妻子水冰心道:   “我们快到老通城了!”   车内水冰心一笑,道:   “老通城,这地方不就是我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哈哈一笑,卫浪云道:   “现在想来,那种见面的方式实在令人有着尴尬,那天晚上……”   车内,水冰心已叱道:   “还说呢!”   原来在老通城,那天夜晚水冰心住在“如归客栈”,不巧她竟着了淫贼奚俊的道,干钧一发之际被卫浪云所救,而水冰心定要卫浪云杀死奚俊,却被卫浪云在奚俊面上施以“丹血印”后放走,而引得水冰心恼怒,几乎没要了卫浪云的命。   如今,他们又来到了“老通城”,就在那条旧街道上,天尚未黑下来呢,便见“如归客栈”门口,有个伙计已把个晕糊糊,红嘟嘟的油灯笼挂上了—一—   灯不亮,除了因为天未黑外,就是灯笼上写的那四个黑漆漆大字“如归客栈”,把灯亮给遮去不少!   这如归客店虽旧,院房可够大的,进了客店正厅,后面便是三排普通客房,右侧中间隔着—块花园天井,后面便又是两排客房,这些客房同样也由花园隔着,能住上这两排客房的人,当然是讲气派与众不同的人物啦。   现在,两名蝎子兄弟把马车往侧门的院子里赶去,卫浪云扶着水冰心往店内走,吕迎风已匆匆自店里走出来迎上卫浪云,道:   “盟主,房间已看过,还算安静!”   点点头,卫浪云道:   “把掌柜的叫到客房!”   吕迎风立刻往帐房走去!   水冰心笑对卫浪云道:   “今晚不会再出现奚俊那号人物了吧?”   卫浪云一笑,道:   “如果有,那是他在找倒楣,因为我绝不会容许有人对我爱妻稍有不规!……”   一撇嘴,水冰心道:   “那年就因为我不是你妻子,你就放走奚俊那淫贼?”   卫浪云道:   “当时我觉得他罪不该死,加上‘勿回岛’与‘六顺楼’之间在敌对状态,所以我就……哈……”   前面,已是雕花门窗的客房,缓缓的,卫浪云推开门,嗯,房中仍然原样子—一陈设得雅致而明净,云母石桌面上放着一盏银灯,有个银盘子里面放着细瓷杯壶,刚刚燃着的灯,柔柔的照得这房间内一片祥和气氛,尤其是墙边那张宽大的桃花心木卧榻,层层叠放着红绿二色大花被子,床前那粉红流苏搭配的罗帐,这地方,光景可不正是珠帘银灯,锦衾绣榻,温柔之乡,销魂之地!   卫浪云小心的扶持水冰心刚坐下来,吕迎风已领着个中年人走进来———   这中年人看来相当和气,唇上一根黑胡子,见了卫浪云躬身哈腰直搓两手的道:   “爷,你可有吩咐?”   卫浪看了这中年人一眼,道:   “你是店掌柜?”   中年人点点头,道:   “是是!”   卫浪云道:   “听着,靠这面的两处客房今晚由我们包下来了!”   掌柜忙应道:   “是是,夫人有身子,住店怕嘈杂,我省得!”   卫浪云又对吕迎风道:   “要吃什么,迎风你去调配吧!”   吕迎风当即对掌柜道:   “掌柜的,跟我来吧!”   二人走向掌房去,掌柜的小心向吕迎风,道:   “客官.你们主人看来是个高官贵人,你说明白了我们也好小心的侍候呀!”   吕迎风—笑,道:   “我家主人不是什么高官王爷,但比之什么王爷可又高的太多了!”   掌柜的—惊,道:   “那是……”   吕迎风冷下脸来,道:   “别问得太多,你只要小心侍候便成了!”   掌柜的忙哈腰.道:   “是是……”   不旋踵间,小二提着热水进来.吕迎风已吩咐两个“蝎子”赶车兄弟吃喝完立刻歇着去,自己—人守在外间指挥店小二把吃的全送进客房。   卫浪云陪着水冰心在吕迎风小心侍候下吃过饭,卫浪云望望寂静的院子问吕迎风,道:   “迎风,这‘老通城’已是‘六顺楼’势力范围了吧?”   吕迎风点点头,道:   “是的,不过还属‘六顺楼’势力范围,却也有‘蝎子’组合买卖,认真说来算是两方面的重叠站。”   卫浪云笑笑,道:   “彼此和则共利,免除当年那种你争我抢,各不相让的局面,双方兄弟们都有福了!”   吕迎风道:   “也是盟主恩威所致!”   笑了,卫浪云道:   “只等消灭南海门以后,我们将要到江湖各地走走,从各地入盟的帮派,堡寨会社,全得要走一遍,我准备认真的组合武林,把江湖上所有兄弟们来个大团结……”   水冰心笑道:   “为妻的乐见其成!”   吕迎风小心的道:   “现在盟主夫妇幸临这‘老通城’,可要属下把此地‘蝎子’与‘六顺楼’堂口负责人召来谒见?”   卫浪云摇手,道:   “我们只是从此地经过,没必要惊扰他们,再说我们尚有两天多路程,能不张扬最好不过!”   这时水冰心确也有着倦容,一个有身孕的人坐了一天马车,自然是十分辛苦的事!   卫浪云命吕迎风叫小二撤去碗盘,自己已同水冰心二人进了里面房间。   小心的扶着水冰心歇着,卫浪云坐在床边微微笑,罗帐半垂,锦被松覆,水冰心双目流露出歉然的样子望着极度温切的卫浪云,道:   “苦了你了!”   伸手抚摸着水冰心的芙蓉面颊,卫浪云一笑,道:   “睡吧,别为我操心事!”   伸出双手,把卫浪云的手往下移……移到自己的肚皮上面,水冰心低笑道:   “别动!轻轻的……”   卫浪云笑道:   “好光滑的肚皮哟!”   水冰心俏目—扬,道:   “你不觉得我们的孩子在里面动了?”   卫浪云—听,猛的缩回手,反把脸贴上水冰心的肚皮上笑道:   “是真的?”   水冰心哈哈一笑,道:   “好像是在动呢!”说着,伸出双手搂住卫浪云的头,露出十分快慰满足的笑……   就在这时候,外面掌柜的走向这面来,掌柜的尚未登上客房台阶,黑暗中,吕迎风已喝道:   “是掌柜吗?”   回头,掌柜的还真吓一跳,因为吕迎风不在客房睡却从一丛花堆中走来。   抱拳一声哈哈,掌柜的道:   “客官,有件事情我是特地过来说一声,见客官如此小心,我便也放心不少。”   吕迎风面无表情的说声道:   “我交待过,没叫你们就别进来,什么事你一定要过来说?”   掌柜的低声道:   “这事情在我们老通城已闹了快大半个月了,说起来实在残忍又吓人,前后已经死了五个孕妇,全都是怀孕四五个月的妇人,都在夜里被人开膛破肚,我见你家夫人也怀着身孕,这才来告诉客官,要知小心无错呀!”   “玉面屠夫”吕迎风一听,怒容满面的道:   “妈的,会有这种事?”   掌柜的道:   “千真万确!”   吕迎风点点头,道:   “谢谢,掌柜的你去吧!”掌柜的刚走不远,吕迎风已叫道:“等等!”   掌柜回身道:   “客官,你还有事?”   吕迎风道:   “把我那两个赶车的找来!”   掌柜的匆匆走去,没多久,“蝎子”两位赶车的急步走来,见吕迎风站在廊下,忙上前施礼,道:   “吕首座有事?”   吕迎风低声道:   “今晚我三人就别睡了!”   “蝎子”二位仁兄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   “吕首座,有情况?”   吕迎风沉声冷哼道:   “妈的,想不到‘老通城’这地方还有盗取那玩意儿的缺德之徒,我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其实赫连雄派出的这两名“蝎子”兄弟,也是属于仅次于二把头人物,一个叫“地崩子”唐风,另一个叫“火鸡”姚刚,二人属于“金蝎旗”。   这时,“火鸡”姚刚道:   “江湖上出那么几个宵小人物是有的,要说敢找上我们的.只怕还没这个胆子!”   吕迎风道:   “别管怎么说,今夜我三人前后守紧,千万别惊扰了盟主夫妇!”   唐风对姚刚道:   “吕首座前屋里面坐,我兄弟二人前后把守,谅来不会出什么纰漏!”   吕迎风道:   “把家伙带上!”   姚刚点点头道:   “吕首座身子骨也才恢复过来,还是回房先睡—觉,这里有我二人足够了!”   “玉面屠夫”吕迎风心里也明白,自己内伤还真的未曾全好,不过无论如何今晚得加倍小心,因为夫人可是怀着四五个月的身孕,万一出差,自己虽死也难以赎罪了!   拉过一张椅子,吹熄屋子里的灯,吕迎风一壶浓茶一壶酒的轮着喝,黑暗中喝酒,别是一番滋味……   远处,拆节声传来,一弯新月斜照中,已是三更天了!老通城那静得出鬼的狭窄街道上,突然闯出一条人影,这人一路闪到了“如归客栈”门外,竟毫不犹豫,“唰”的一声野猫似的便窜上了房顶!   这人登上了屋顶,仰面向下观望,立刻跃身越脊直扑向“如归客栈”后院而来!   这人全身灰装而异于一般夜行人,只见他那身灰装十分宽大,隐隐然戴了一顶皮帽,身材粗壮,双目如电,从他行动上看,身手十分捷健,行动无声,左手倒握着一把钢刀.在那滑不溜唧,高低不平的屋面奔走,—如履平地,利落极了!   从这人行动上看,他似是对这“如归客栈”十分了解,竟越过三排普通客房而到了另外两排客舍的花园边!   跃落地上,立刻隐在一排花坛边,夜行人伸头四下观望一阵……   接着,他随手抛出一颗小石子在花丛里,“哗啷”一声清脆响声中,未见有动静!   夜行人胆子斗然一壮,腾身而起的已落到前面一排客房前!   贴身,侧面斜目,望向客房中,只见黑漆一片,夜行人尚自犹豫中,正要举刀挑窗,附近突然冷冷一声阴笑,笑声中,有人冷冷道:   “才来?”   跃身落在花园中,夜行人刚落地,三个方向三个人已向他围来!   夜行人连多想一下也没有,立刻腾空而起往屋脊跃去,口中尚自骂道:   “妈的皮!”   就在夜行人“噗噜噜”刚登上屋顶,“比冀刀”冷芒电闪中,吕迎风已沉声道:   “想走?”   吕迎风横身急拦,不料夜行人沉声冷哼中,钢刀横劈如流光倒逝,快得比之吕迎风的“比冀刀”尚早一刹……   “当”的—声脆响中,夜行人使个“倒翻乾坤”人已落在三丈外,回头便走!   吕迎风沉声对正欲扑上来的姚刚与唐风二人道:   “下面严密防守,无必要不得惊扰盟主,这家伙走不了的!”   话声中,他已在十丈外了……   现在,夜行人已风驰电掣般直往远处奔去,远处正是—溜溜的山岗荒林,林边一条小河,木板卷的小桥,夜行人已过了那木架支的桥,猛回头,他竟双手施力去搬动木桥,“咔嚓嚓”—声响,接着“扑通通”连响中,木板巳落入水中向下漂去……   吕迎风正要上桥,见这光景冷冷—笑,骂道:   “狗操的!”   猛提一口气吕迎风腾空而起,河心他已踏上漂流中的大木板,借力再起,直往河对岸扑身跃去!   夜行人回头尖声哼叫着直往一处林中奔去!   吕迎风一咬牙,毫不放松的也进了林中,这片树林并不大,吕迎风才走入不到十几丈已到了林子里,这才发现竟是一座大庙,而夜行人早失去影子!   庙门紧庙,前面有个旗手在庙前广场右角,三座大殿由酱红色围墙相连接,围墙上用白石灰塑着“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半人高大字。   墙高丈五,从庙中有棵老槐树垂向庙墙外的枝标着,夜行行人似是由这树枝边进入大庙!   长身而起,吕迎风刚落身在墙头上,便听得远处有人在问:   “是悟净吗?”   吕迎风一听,立刻冲向发话地方,却见是一处禅房,只是未见有人,不由得一怔,四下仔细望……   正在这时,突然那声音又起,道:   “东西呢?”   这次吕迎风可听得清楚,立刻冲向一处转角处……   不料这儿除了一堵墙外,什么也未看到,隐隐的有着—股药味入鼻——   就在这时候,附近又有了人声!   “你说什么?”   吕迎风已辨清发话地方,是在这堵墙内绝对不会错   紧接着又是一声苍老声音,道:   “你是头猪,怎的把人引来‘天王庙’,还不快把人再引走!”   这时才又听得一人道:   “只怕……只怕那人已进庙里了!”   苍老的声音又道:   “只要你再把来人引开,即算他找上门来,你师父只要—口咬紧不承认,他又能怎么样?”   另—人也同意的道:   “还不快去!”   吕迎风听到这里,忙着把身子隐入暗处,斜刺里衣袂声传来,又见那夜行人跃上墙头:   吕迎风一声冷笑,仍然在暗中不动,直到那人在墙头上观望一阵,尚自“咦”了一声后,四下看没人才又落下墙头,这次他且缓缓的走近一处墙角,一闪身失了影子!   吕迎风忙扑近墙角,正看到一堵假墙合拢,不由一声冷笑骂道:   “原来这里还有地道。”   就在这时候,已闻得有人声传来,道:   “大师兄,那人不见了!”   苍老的声音道:   “悟能,你师兄弟俩可得多加小心,别在我疗伤期间给老夫惹上麻烦!”   别一声音,道:   “谅他们也不知道我这天王庙内有机关!”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吕迎风遍找启动假墙机关未着,急得他在外面狂吼一声,道:   “娘的老皮,出来吧,吕大爷已知道你们在地窖中干缺德事呢!”   假墙内一时间没有声音,外面吕迎风奋力在墙上狼狼踢了几脚!   忽然另一边闪出个大汉,手中端着禅杖跃过来,喝道:   “喂,你是哪里来的,在这儿干什么?”   吕迎风回头,月色灰朦朦中见是个年青和尚,不由怒指那道假墙,道:   “快把这里面的人叫出来!”   年青和尚双目连眨中说道:   “那只是一堵墙,哪里会有什么人!”   一咬牙,吕迎风骂道:   “看来这天王庙中没好人,妈的,老子亲眼见这堵墙移动,又见有人闪身入内,你这秃驴还想诓人,老子这就先宰了你!”   不等“比翼刀”挥上,那年青和尚已“嘿”的一声举棍砸来,边厉喝道:   “何方小子,敢来天王庙撒野,先吃我一杖!”   身形微斜,右肩一偏,吕迎风旋身疾进, “比翼刀”“嗖”的一声扑向那年青和尚脖子!   年青和尚抽腿闪身,禅杖拼力阻挡中连连扫出八腿,一时间两人已杀到两殿之间的院子中央!   吕迎风见这年青和尚臂力强大,动作疯狂,完全一派拼命搏斗,心中已明白地下窖中三人必然更是了得!   瞬息间已拼过二十余招!   又在—连串的紧密与急快的互拼中,吕迎风狂烈的大吼—声,“比翼刀”暴扬斜劈,冷芒疾闪为二,年青和尚的禅杖是觑准对方的刀芒,不料他提杖上迎中,下面冷焰疾闪,禅杖下压已是不及,腰间血光狂洒,已被吕迎风的“比翼刀”开了—道半尺长的血口子!   “噔噔噔”狂退中,年青和尚—屁股跌在地上,一口气未提聚,吕迎风的右手刀已快到头上……   “当”的—声,横里—把戒刀搁开吕迎风的刀,一溜火花中,吕迎风这才发现两个身材高大灰衣僧人站在暗处!   暴退一丈,吕迎风冷冷骂道:   “娘的老皮,终还是冒了泡露了头走出来了!”   有个年老和尚走前—步,道:   “这位施主,怎的半夜来本庙行凶杀人!”   吕迎风干涩的怒视着老和尚,指着站在他—旁的另一高大和尚,道:   “老秃驴,你别逗了,刚才你们在地窖的话吕大爷全听到了,还装他妈的什么狗熊样!”   这时轻风吹来,有—股药味,吕迎风嘿嘿又笑道:   “妈的,可是在地窖中炼药吧!”   老和尚突然冷冷哼一声,道:   “吕施主,你大概不是老通城人吧?”   吕迎风面孔一紧,道:   “别管老子是哪里人,妈的,谁见你们干下这种缺八辈子德的事都会出手,吕大爷自是饶不了你们!”   淡然的,老和尚道:   “出门在外,求个平安该多好,所谓江湖,无风也有三尺浪,天下不平之事太多了,阁下能管得完?”   吕迎风怒道:   “听口气,你这张和尚皮是假的了!”   老和尚嘿嘿—声狂笑,道:   “我说,你真的不该来!”   吕迎风冷笑,道:   “可是我已经来了!”   老和尚—笑,抚着白髯,道:   “你来错了!”   吕迎风毫不示弱的道:   “是吗?”   突然,老和尚向身边的大和尚,道:   “悟净,他们—共几人?”   高大和尚手中握着戒刀,闻言忙应道:   “五个人,两个是赶车的,这家伙必定是保镖的,那对夫妻睡在里间!”   说声,老和尚道:   “就这么一点事你都办砸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另一边老和尚一招手,道:   “悟能,手法要快,利落些,我这里同悟净二人亲去一 趟,唉,要找那东西,光景是真的可遇不可求了!”   吕迎风一听大怒,骂道:   “我操,你们可真的胆大妄为,吕大爷饶不了你们!”   吕迎风吼叫中正要拦那老和尚呢,早见老和尚腾空而起的道:   “快点,时辰已是四更过半了!”   一边,那个叫悟能的大和尚一挽手中戒刀,狂烈的大吼一声,道:   “搅局的王八蛋,你死吧!”   戒刀带起一溜冷芒,呼啸着直往吕迎风头上劈去!   冷电飞流,“比翼刀”正反电刺,同时开口吐气,吕迎风狂扑急进,刀芒急卷起气漩直送上敌人胸腹!   这一手乃是吕迎风“比翼刀”绝活“双飞鹰”,看来是拼命招数,实则是阻攻兼而有之的绝活!   腾身空中半旋身,悟能“咦”了一声,手中戒刀已撒出漫天碎芒,猝然反罩向吕迎风的“比翼刀”口中尚自奇怪的道:   “好家伙,你果然有几下子!”   吕迎风这时心情已开始急躁起来,他还真的担心那老和尚找上“如归客栈”,别的不谈,两名“蝎子”兄弟必然不是老和尚与另一叫悟净的对手,自己又被这可恶的和尚拦住,如不尽快赶回,万一出事自己可就惨了!   一念及此,吕迎风暗中一咬牙,突然猛扑而上,空中连劈七十八刀,便在一天的碎芒点点飞溅中,悟能先是一声“嘿”,然后“嗖”的一声,一把戒刀撩起一片雨血中,他竟双手捧着大肚皮速旋七八转,凶狠的摔在殿外的朝天香炉上!   悟能未倒下去,但吕迎风也伤得不轻,悟能的戒刀原是想把吕迎风的右手刀挑落,但就在吕迎风左手刀快不可言的抹过悟能下腹同时,本能的戒刀向吕迎风脖子上抹去,虽未抹到脖子,却切下吕迎风肩头一片肉——足有巴掌大的一片肉!   不及再细看,吕迎风腾空而起,直往“老通城”疾赶,路上他似乎看到远处两个人就如飞的往前奔!   吕迎风的内伤才好,他随身带了不少伤药,内衣里叽叽的,是汗也是血!   边跑,吕迎风尚自打开伤药急急的敷在伤处,且抽出汗巾按在肩头上!   还好,左肩虽已见骨,但还能摆动!   远处,老通城已在望-----   远处似已传来了更鼓声——   不错,四更天了!   “如归客栈”内似乎十分平静,连风吹树叶动的声音也清晰的听辨出来!   腾身跃上屋面,灰暗中悟净向老和尚一打手势,两人对点了一下头,双双直扑向后面客房!   隔着花园,如今连那两个“蝎子”兄弟也不知到了哪里,而房内却仍然漆黑一片!   一打手势,悟净与老和尚双双落到院子的花丛中,四下仍然未有动静!   长身而起,老和尚指向房中,道:   “那两个畜牲由我料理,你只管进去,记住,下手可要利落,完了我们立刻回去!”   点点头,悟净举着戒刀直走向那客房雕花门前,伸手未推开,立即举刀去挑门闩!   “嗒”的一声轻响,门闩已启,悟净回头向花丛边老和尚一咧嘴,立刻伸手去轻推两扇门,一块纱布已斜在悟净的另一手上!   门未响,但却在悟净伸出右足刚要往里面踏进,猝然一轮刺目光华快如流星曳空般,“呼”的迎面砸来!   凄厉的只嗥叫了半声,悟净的一颗脑袋已血肉骨脑点点碎洒门口,而整个身子宛如无头僵尸般笔直的往园中飞去了——   “咚”的一声摔落在几盆花卉上面,只那么一挺身间,便了无动静!   院中老和尚全身一震,腾身扑向悟净低头看……   客房中已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当然是卫浪云!   冷笑着走出客房,卫浪云直逼老和尚……   双目杀机充满,老和尚挺身而立的冷冷道:   “可恶的东西,你竟暗中偷袭我徒儿!”   附近暗影中,“地崩子”唐风与“火鸡”姚刚已双双向老和尚包抄过来……   卫浪云面色冷厉的怒道:   “想不到原来会是个老和尚!”   唐风指着地上尸体,道:   “刚才来的就是这个家伙!”   一边,姚刚急道:   “吕首座怎的未回来!”   强压着一腔怒火,卫浪云道:   “老禅师,可见到我们另一伙计?”   老和尚嘿嘿冷笑,道:   “小子,你很想知道?”   卫浪云道:   “但愿我那伙计追过了头——”   老和尚道:   “不,他追到了,只是他那几下子我老和尚看得出不怎么样,如今大概已被我大徒弟超渡了吧!”   卫浪云一笑,道:   “如果技不如人,他是该死,不过老禅师这次亲来,想是为了‘紫河车’而势在必得了!”   老和尚阴阴的点点头,道:   “不错,因为我要救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必需那东西不可!”   卫浪云突的大骂道:   “老秃驴,你那个要救的人是个什么样的牛头马面?他是你老祖爷还是你老祖奶,你为什么阴损缺德的往有身孕妇女身上切割那东西?”   唐风咬牙,道:   “盟主,杀了这老狗,一把火再烧了他的庙堂!”   便在这时候,屋顶上又出现一条人影——   卫浪云抬头看,见是吕迎风回来,心中立刻轻松至极的叫道:   “迎风!”   吕迎风落在院子里,上半身染着血,卫浪云已急急的问道:   “伤得如何?”   吕迎风道:   “片去一块皮肉!”   卫浪云立刻对唐风道:   “为吕首座敷药包扎!”   老和尚厉吼道:  .   “该死的东西,你把悟能怎么样了?”   吕迎风大骂道:   “老子送他到极乐世界叫他妈的乐哈去了!”   猛的一震,老和尚望着卫浪云,惊异的道:   “盟主?他们叫你盟主?”   卫浪云冷暗一声,道:   “勿回岛的卫浪云便是我!”   老和尚极力睁着双目直逼卫浪云,——   他的眉毛耸动,白髯飘飘,一身灰衫忽的鼓涨起来,满面杀气的仰天狂笑,道:   “好,好,误打冒撞珠竟然被我老和尚撞个正着,敢情是上天有眼,我佛慈悲,大师兄,且看师弟为你报仇吧!”   卫浪云闻言,嘿嘿笑道:   “听你这老秃驴口气,你的那位师兄没有一百岁也有八十多吧!可否说出你这位大师兄的法号名讳,也好让我想想曾几何时我把他老兄超渡的?”   “呸!”老和尚骂道:   “好个畜牲,凭你也想超渡老衲师兄,你算什么东西,你够格吗?”   卫浪云望望天色,一笑,道:   “既非我超渡你的师兄,你他妈报的什么仇?”   老和尚冷冷道:   “你会明白的,因为当你在老衲之前倒下去的刹那间,老衲便会立刻告诉你我师兄何人,而你,在听得他的名字时候,也必然会知道自己所做所为又是如何的无知与愚蠢,那时候你也将更明白老衲又是何许人了!”   卫浪云咬牙叱道:   “如此说来,我如果要想知道令师兄何方神圣,手底下还得捏拿得准,不能一举便砸破你这葫芦大光头了,因为你一旦完蛋,我又去问谁,是吧?”   老和尚大骂,道:   “老子收拾你这说大话似喝凉水的小狗!”   就在老和尚的骂声中,卫浪云已狂啸着跃身而上,双锤飞舞,直往老和尚头顶砸去!   潇湘书院扫校,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四章 公冶龙三遁   “呼噜噜”衣衫飘动如雷声滚动中,老和尚一个猛旋身,已闪到卫浪云左侧面,暴伸右手如电,一把银光猝然袭来,疾点卫浪云肩井,左手衣袖狂抖中,“当”的一声已震开卫浪云右手银锤,同时暴抬右足,刹时踢出三十一腿,兀自厉烈的旋身侧击!   卫浪云的右锤在—震之间,心头一亮一一   双锤飞舞中,他忽的想起一个人来……   嗯!八成就是这老家伙!   否则,那会这般巧合的这个老和尚的袖中也有着一块洞壁裂革的铁块!   是的,这个人的年龄也是比这老和尚要大!   于是,卫浪云哈哈的笑了……   笑得旋身如飞的老和尚一怔,道:   “妈的,你还笑得出来!”   卫浪云暴闪暴砸中冷笑道:   “老和尚,‘老通城’外有个什么样的小庙,竟然窝藏着你这么一尊魔神!”   老和尚未答话,那面,刚包扎好伤势的吕迎风已回应:   “盟主,不到十里地有个‘天王庙’,一进三个大殿还真够大的!”   卫浪云腾跃中又道:   “除了这老秃驴外庙里还有谁?”   吕迎风道:   “属下只看到他三人,还有个年青的和尚也被属下杀伤,不过,天王庙有个地下密室,有着一股子药味可以闻得到!——”   卫浪云冷冷笑道:   “嗯,我想那个老东西必然躲在天王庙了!”   吕迎风道:   “盟主,知道是谁?”   卫浪云道:   “如果我推测不错,公冶龙必然潜入天王庙中了,而这个老秃驴也一定是……”   老和尚狂厉的连攻不断中,突然狂鹰般的腾扑如疯的枭笑连连,道:   “妈的,你果真是脑袋动的快,不错,公冶龙就是老衲师兄,‘南海门’火坛坛主,火龙王便是,不幸伤在你这畜牲手中,他这是找到我这儿替他疗伤,哼,别以为他被你废去左臂,只等老衲替我那师兄安装百毒钩以后,那比之一条完整左手还强十倍,到时候……”   卫浪云嘿嘿一声冷哼,道:   “不用说你这老秃驴盗取‘紫河车’也必是为了公冶龙了吧?”   老和尚吭的狂啸中,叫道:   “不错,为了师兄身子,更为了增强他的功力,老衲炼的药中必需那东西搭配,今夜老衲势非掠取你老婆身上那东西不可,嘿……”   卫浪云已是忿怒的骂道:   “真他妈阴如鬼魅,毒似蛇蝎,你们每盗取一次便是两条人命,即算人无奈何,只怕天理也难容,今日撞在我手,算你们倒楣!”   就在他怒喝中,身形突的飞腾闪旋,双锤出手似流光奔雷,眨眼间七十二锤合为—招,“呼呼”自不同方位直捣敌人……   猝然平飞,老和尚也非泛泛而毫不稍让的银尺疾点中“咯咯”的一声一尺变二,一柄光华四射的短剑已自他手上的银尺中拔出来!   连劈带点,腾跃如鹰,老和尚厉烈的大吼,道:   “老衲今日倒要领教你的‘勿回岛’绝学了!”   暴砸反击中,卫浪云冷笑道:   “可惜你不是个儿!”   卫浪云话声甫落,敌人已自贴地平飞急旋,银尺短剑似干百条银河殒芒向他包围而来,有一种刮面刺肤的感受令卫浪云觉出这老和尚比之公冶龙更高一等!   —念及此,卫浪云狂喝一声倏然双目炯炯,身形微斜,双足一点一伸,一对银锤业已暴起飞砸,挟着流光般暴旋!   不错,这正是老和尚所要领教的“勿回岛”武学精华,“比日大双锤”中第—式,“千阳罩魂”!   银色锐芒“嗖”声一如撩挥劈刺于浩翰的狂涛般,激起火花成堆,又似扫向石山,被反震得尺剑断裂的弹得不知去向……   老和尚绝难想得到对面敌人如此高绝武功,因为他在公冶龙的细述中尚不相信,而今……   那已是太晚了,因为往往就在后悔莫及中造成恨事   老和尚只是半声闷哼,已是血肉横飞,四肢散碎,就算有人想替他收尸,只怕也难以兜拢得齐全了!   房门轻启,水冰心已站在房门边,道:   “想不到出家人如此可恶!”   卫浪云忙走过去,道:   “快回去歇着,别着了凉!”   就在这时候,前面,掌柜的匆匆跑过来,惊怒道:   “客爷,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们躲着全听到了,大伙绝想不到‘天王庙’的有道高僧会干出那般恶毒的事!”   卫浪云笑笑,道:   “天王庙还有个更厉害的,他已两次从我手中溜逃,此人可是远徒南海门来的凶徒!”   —边,吕迎风道:   “我领盟主去天王庙!”   望望天色,卫浪云道:   “天已快亮了,我们早点上路!”   掌柜忙上前施礼不迭,道:   “客爷,好人要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天王庙尚有更厉害的恶徒,爷要除恶务尽呀!”   笑笑,卫浪云道:   “那人走不了的,我们也是往南走,顺道我们这就去收拾他!”   掌柜的一听,抚掌称谢,道:   “好,好,我这便命他们给客爷们弄吃的!”   吕迎风的伤势可真不轻,灯光下卫浪云看了—下,似乎肩头上的骨头也被削下不少,如今吕迎风的一条左臂已吊在脖子上了!   “天王庙”老和尚盗取“紫河车”事传遍“老通城”时候,卫浪云等已经离开“如归客栈”往南赶去,东面山头上在剥白,一大片树木在远处一一   吕迎风在马上指道:   “盟主,就在那树林子里!”   车前面,卫浪云对车内的水冰心道:   “冰心,你们继续往前走,我同迎风去去就来!”   水冰心道:   “不了,我在这儿等你!”   卫浪云一想,遂点头对赶车的唐风姚刚二人道:   “小心侍候了!”   唐风忙同姚刚二人跳下车应道:   “是!”   卫浪云与吕迎风二人下得马,双双腾身而起直扑林中,不错,那座天王庙就在林中不远处!   吕迎风指着庙外的旗杆对卫浪云道:   “盟主,就是从那旗杆左面墙上翻过去便是那堵假墙,我们过去!”   点点头,卫浪云当先扑近墙边,二人相继腾身越过高墙,发觉庙里面一些声音全无,二院砖地上躺了两个死人,两个双目咋出,口鼻见血的死尸!   吕迎风扑过去,只见正是昨夜被他杀伤的两个和尚。   卫浪云细看二人,不由冷冷道:   “被人掐断喉管而亡!”   吕迎风—惊,道:   “昨夜二人是伤的不轻,如救治得法,应无问题的可保住性命,但这会是谁下的手?”   卫浪云一打手势,道:   “且找那公冶龙去!”   点点头,吕迎风立刻便把卫浪云引到昨夜那堵假墙边,道:   “就是这里。”   卫浪云才只—转身,已见那道假墙是启开的,不由对吕迎风道:   “不错,这是利用外面高墙转角所造的一段假墙,正面看不到虚玄所在,但只从侧面就可看出有个两尺宽洞门,夜间自然找不到。”   吕迎风低头望向里面,道:   “地道!”   卫浪云点点头,道:   “我们下去!”   吕迎风拦住洞口,道:   “属下先进去,盟主暂在上面等我!”   卫浪云道:   “迎风,你肩上受伤不轻,还是在外面等着!”   吕迎风道:   “盟主一身系天下武林安危,这种事应由属下来做!”   卫浪云一笑,道:   “公冶龙已受伤,他奈何不了我的,还是你守着洞口!”   吕迎风急着道:   “即使盟主不为天下武林,夫人还在候着……”   卫浪云道:   “好吧,你可要小心了!”   吕迎风右手握着比翼刀,一步步的直往洞中石阶下去   下面是一个五丈见方的地室,有一张桌子上还燃着一盏油灯,靠里面有张木床,被褥零乱的堆在一边,另一面有个木架子,上面各种草药堆得满满的,另外便是个炼药炉子,显然,这儿就是这么一间地下室了!   走出地下室,吕迎风道:   “盟主,下面只是—间石室,已经没有人了!”   卫浪云冷笑道:   “原来公冶龙还是—头老狐狸,第三次被他逃去!”   于是,二人便在这“天王庙”仔细查看一遍,见一个人也没有,卫浪云道:   “我们走吧,不久老通城那边必有人来处理的!”   望着地上两个尸体,吕迎风道:   “这两人可能就是公冶龙下的毒手!”   卫浪云道:   “不错,公冶龙为了不被人知道是他躲在天王庙.才下手,但他又哪里知道那老和尚已经对我们说了!”   二人走出“天王庙”,出了树林,水冰心正掀起车帘望过来,见卫浪云走来,笑道:   “这么快?”   卫浪云道:   “公冶龙见池的师弟久未归去,猜得必已出事,他便狠心下手杀了庙里两个受伤和尚后逃走了!”   水冰心道:   “此人—天不除,便是江湖上大祸害!”   卫浪云道:   “他逃不掉的,只是早晚了!”   车声辘辘中,一行直往南驶去一—   两天半的行程,就因为在“老通城”起个早,而提前半日赶到了石弓山!   卫浪云等尚未到“六顺楼”前的那道足有三里长的横坡前,天已经黑了!   天黑并不会影响“六顺楼”那边迎接他们的人,因为早在数十里外,消息已送进六顺楼——大小姐与姑爷回来了!   如今,六顺楼的大司卫出缺,澹台又离至今未派人递补,因为他一直在悬念着离去的谷宣,总希望有一日谷宣会去而后返!   本来,六顺楼自大当家澹台又离以下,设“大司卫”,“二司卫”,皆是七道金高手,以下就是五四三二一诸道金,每道金四人,其中一人武功高的为该道金首领——一谷宣原是六顺楼七道金大司卫,武功高强,忠于澹台又离,他之离开六顺楼有两个主要原因————   其一,他未能辅佐澹台又离登上江湖盟主宝座,自感有愧!   其二,“勿回岛”与“六顺楼”拼杀中他被卫浪云等折腾得死去活来,内心充满报复,加以水冰心嫁给卫浪云,以后大家碰面必然羞愧!   于是谷宣走了!   中原道上谁也不知他老兄去了哪里!   现在,马车向着夜暗中矗立浑雄的“石弓山”宽大的道上驶去,不远处,只见两排人物,穿戴着六顺楼的衣衫,分立在道路两边,率领这四十人前来迎接的,是—位六顺楼四道金仁兄!   马车未停,但迎面迎接的人已高声叫道:   “小姐好!姑爷好!”   点着头,卫浪云向路旁的人举手致意!   六顺楼有六座建筑宠伟坚固的大楼台,围绕着这六幢楼台的,是一圈高三丈宽—丈的青石厚墙,石墙上设有箭道筑有城垛,看去宛似—座固若金汤的城堡!而这时候望过去,更有着—股令人震惧的神秘感!   那高出地面丈高的石墙,加上堆砌三丈高石头,自下仰视,城高似已接天,的确是易守难攻!   马车已过了那片青郁树林,前面似城门般的大堡楼下面,人高的巨大灯笼四盏,反映出那里影幢幢……   马车距离大门尚有十几丈远,便见六顺楼二司卫李青已急步迎上来,施礼道:   “姑爷、小姐好,李青迎接来迟了!”   卫浪云还礼笑道:   “李兄久违了!”   车内,水冰心也道:   “我爹可好?”   李青忙应道:   “回小姐的话,楼主还惦念着小姐呢,大半年未见回来还要着人去探问,小姐就回来了!”   大门下面,已有几名平时侍候水冰心的女子迎上前来,齐声道:   “小姐好!”   于是,一大堆人族拥着车马直入六顺楼的大门——   就在第一座高楼前面台阶上,江湖枭霸“大黄伞”澹台又离掀髯呵呵笑着露出一脸慈祥的望着从大门走来的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   急走几步,水冰心便在卫浪云的扶持下,双双来到澹台又离面前跪下施礼——   水冰心边有些抽噎的道:   “爹爹,女儿好想你老人家呀!”   另一面,卫浪云也恭敬的道:   “浪云拜见岳父!”   一声满足的笑,澹台又离双手各扶一人的道:   “好,好,起来,起来!”边又望向水冰心,道:“进来,且让爹看看你变了没有!”   灯光下,澹台又离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望向水冰心的肚子怔住了——   “你……有孩子了?”   水冰心点点头,道:   “已经快五个月了!”   澹台又离回望卫浪云一眼,道:   “这是好消息,爹爹盼了两年多,为何才告诉我?”   水冰心已笑道:   “爹在怪他了?”   澹台又离沉声道:   “包括你!”   水冰心—叹,道:   “爹要怪就怪我吧,浪云这两个月也够折腾的了!”   澹台又离不解的道:   “总得给找个交待,什么原因这么久才回来告诉我?”   卫浪云道:   “岳父大人,这事说来话长,小婿自应详细向岳父陈述一番。”   这时,吕迎风已同“六顺楼”的二司卫李青,“六道金”首领许虎,“五道金”首领管庸站在楼外寒暄,这才对澹台又离禀道:   “岳父,冰心这一路自辽西来,坐车也够辛苦的,还是让她先回“小桂楼”歇着,有我向岳父坐下来细谈……”   澹台又离先只听得水冰心自辽西坐车,便心中—震,忙着对几个仆妇吩咐:   “快找驻偻大夫先为小姐把把脉再配些药补补身子,‘小桂楼’那面你们给我小心侍候着!”   立刻便见两个手脚快的年轻女子上前扶住水冰心,倒令水冰心—阵激动……   后面已在备治酒筵,大厅上,澹台又离拉住卫浪云—手,指着一张大师椅,道:   “坐下来先说明白,你们怎会去了辽西?”   卫浪云这才仔细把水冰心离开“勿回岛”以后所发生的—切,详细对澹台又离说了一遍……   澹台又离—听之下,由不得他不跳起脚来骂,道:   “娘的皮,铁家父子更是可恶,往日一段交情他竟也不顾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何把我女儿囚在他铁家寨,真正是岂有此理!”   卫浪云道:   “我未取他父子性命,—方面看在铁家与岳父之间的交情,另—方面也考虑到,如果不是铁家寨的一万两黄金,也许南海门真的已对冰心下毒手了,那时候小婿便真的无颜来‘六顺楼’见你老了!”   澹台又离怒道:   “话是不错,但他父子在赎回冰心以后,理应即刻送回六顺楼才现出他父子仁义之风,大人大量,怎么的,想暗中把我女儿囚死铁家寨,这太可恶了,我饶不了他铁家寨!”   卫浪云—笑,道:   “铁家寨经过这次搏杀,已是元气大伤,三五年只怕也难以恢复过来,算了,还是‘六顺楼’这面慎防‘南海门’的暗中偷袭才是。”   澹台又离道:   “‘六顺楼’与‘蝎子’组合已是唇齿相依,彼此呼应,怎的‘蝎子’被袭,消息不传来‘六顺楼’,难道……”   卫浪云忙笑道:   “岳父千万别误会,‘蝎子’组合被袭之事,连我二叔那里甚至我大叔都没告诉他二老,为的是总以为是一群小混混下的手,自从冰心被动持以后,小婿才知来人绝不简单,终于知道是‘南海门’在暗中撼我这盟主地位,因为八鸟渔场与养珠场的护渔快船也被人焚毁,而且……”   澹台又离咬牙,道:   “这必然也是南海门在作怪了!”   卫浪云道:   “我想是的!”   澹台又离道:   “南海门似乎听谷宣提过,是在很远的海外孤岛上,南海门的武功也自成一格的有点旁门左道……”   卫浪云笑笑,道:   “岳父可知谷宣的去处?”   澹台又离一叹,道:   “自从‘六顺楼’与‘勿回岛’那次拼杀,谷宣被你手下人折腾得几乎成残,复元以后他似是不多言语,终至留下书信一封一个人走了,孩子,你知道我十分器重他,他的确是个人物,总希望有一天他再回六顺楼,所以他的那个大司卫之职,至今我还悬着等他……”他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道:“听你说他与南海门有勾结,倒真的令我不可思议,他为什么……”   卫浪云道:   “小婿今日把冰心送回来,就是要放手与南海门一斗,也许会遇上谷宣,倒要向他请教了!”   澹台又离道:   “谷宣是个极端忠心的人,如若碰上便告诉他,六顺楼大司卫一职还等着他呢!”   卫浪云心中明白,岳父这是爱才,在为谷宣请命了!   笑笑,卫浪云道:   “冰心所怀,二叔已诊过,说是怀了个男的,哈……”   澹台又离呵呵抚髯道:   “好,好!”   卫浪云道:   “吕首座在老通城伤的不轻,今晚我就不走了,歇一晚明日一早便赶回‘勿回岛’去,大叔哪里我得向他老人家禀明了!”   澹台又离点点头,道:   “孩子,你有重要事情待办,我不强留,但今晚我们可要喝个痛快!”   水冰心又回到了六顺楼,她仍然住在六顺楼后面那个“小桂楼”上——当然这晚是卫浪云陪着她的!   二天——   天才刚亮,带伤的吕迎风已把两匹马命人牵在大门外,他自己便等候着在前厅,直到水冰心与卫浪云二人从澹台又离住处走出来——   水冰心挽着卫浪云,切切殷殷的道:   “告诉大叔,我已回到六顺楼,请他老人家放心!”   哈哈一笑,卫浪云道:   “你已经说第三遍了……”   已经走到大厅了,水冰心又道:   “南海门的事一旦解决,你一定尽快赶来陪我的!”   再一声笑,卫浪云道:   “这是你说同样的话第五遍了!”   李青等早已也坐在马上,卫浪云忙叫道:   “二司卫,俗礼便免了吧,我与迎风得快马加鞭赶回‘勿回岛’呢!”   二司卫李青抱拳道:   “是楼主吩咐,在私,你是‘六顺楼’金龟婿,楼主又是你长辈,在公,你是武林盟主,礼数是不能马虎的,盟主清上马!”   卫浪云遂点点头,伸手接过丝缰,水冰心站在马上面仰着头,双目已见泪光……   卫浪云嘴角一牵,低腰伸手抹去水冰心泪水,低声道:   “别忘了,那会影响我们孩子的,你该笑才是!”   是的,水冰心是该笑,两个月的折磨,两个人内心中那份熬煎也实在够受的,如今否然泰来,她是应该笑……   不错,水冰心的笑意挂在脸上的时候,卫浪云这才立马挺胸,缓缓跟在李青马后驰出了那堵六顺楼高大围墙大门!   于是,冲天炮声连连响——   紧接着便是鼓乐齐鸣——   刚驰出大墙门,前面道旁一列近两百六顺楼兄弟们排班顺序的列队恭送——一   他们穿着相同服装——深青色长袍,内衬同色短裆,齐着两肩缝口处缀连着一道道金线——   许虎、管庸、唐明全列队在前面恭送!   卫浪云就在“二司卫”李青的伴随下走过这些人面前,他不住的连连点头,端的是一派盟主威仪——   “辛苦了,兄弟们!”   可好,就在他的话声中,打雷般的所有六顺楼兄弟们齐声共叫:   “盟主,一路平安!”   卫浪云点点头,承受这种真挚的欢呼,扬扬手便同吕迎风拍马疾驰而去!   飞马疾驰中,卫浪云对吕迎风道:   “迎风,富陵镇我们就不用去了!”   急赶上前,吕迎风道:   “盟主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回‘勿回岛’了!”   卫浪云马上点头,道:   “离开‘勿回岛’已两个多月,我很想见大叔他老人家,再说也得查一查是否就是‘南海门’在同我们暗处玩阴险,偷袭我们的快船!”   吕迎风道:   “这是盟主一片孝心,当然,对于一连两次我们的快船遇到被人焚毁,自然也要追查到底了!”   卫浪云道:   “那么我们立刻赶回‘勿回岛’吧!”   滨海的长兴镇附近码头,岸边靠着一艘巨型三桅快船,身穿黑浪衣的“勿回岛’兄弟们,有人自附近山坡顶上摆动着白布条——   那显然是在传递暗语!   就在那主桅杆的了望台上,有个大汉低头往下面高声叫道:   “回来了!回来了!”   匆匆的,一个大胖子从大舱走出来,仰面向上喝道:   “娘的,话说的没头没尾,是谁回来了?”   上面,那大汉笑道:   “首座,信号连摆三下一个间歇,那是说盟主回来了,不信首座你看——”   这个大胖子,不错,是“勿回岛”长同门首座“大盾王”曹步前。   引颈踮脚,曹步前睁大眼睛望去,立刻点点头,道:   “是,是,盟主果然回来了,娘的,我们整整在这长兴等了六七天……”边沉声厉吼道:“兄弟们!快叨拾叨拾迎接盟主归来!”   根本不用交待,大船上二十四名“勿回岛”兄弟就在两名“护门”吆喝声中,穿戴整齐,左手倒托“分水刀”分站在各人的岗位上面向一个方向——大船靠岸的一边——   “大盾王”曹步前一人走下船,站在岸上来回走,不时的驻足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岗搓着双手……   终于,两骑快马出现了……   是的,卫浪云与吕迎风双骑奔驰如飞,刹时间已到了曹步前的面前。   卫浪云尚未下马,大船上“勿回岛”兄弟们那么整齐划一的欢叫道:   “迎接盟主!”   挺胸,抬头,卫浪云环视船上兄弟们,笑笑,道:   “辛苦了!”   这时“长风门”护门“小白猴”涂宏忙趋前接过卫浪云马缰绳侍候卫浪云下马,另一个兄弟也拉过吕迎风的座骑,送进“勿回岛”设在“长兴镇”上的大栈房去!   这里,“大盾王”曹步前上前施礼,道:   “属下恭迎盟主!”   卫浪云点点头走向船上,边对曹步前,道:   “曹首座等了不少时日吧!”   曹步前低声道:   “回盟主的话,七天半!”   卫浪云道:   “我们船里说去,开船!”   曹步前立刻高声吩咐:   “开船,回‘勿回岛’!”   刹时间大船上一片忙乱,解缆,抽绳,拔锚,掌舵的吆喝着抄前帆,拉主帆,悠悠荡荡的大船离岸驶向大海——   这日可算是顺风,西南风把所有的帆全贯满,船头上浪花飞溅八尺高,一波波的溅到船面上——   外面浪花声难掩舱内曹步前,涂宠、季淦等人的叫骂声,那种激忿之情,外面的“勿回岛”兄弟们可听得清楚,尤其是“大盾王”曹步前更是骂的凶:   “操他娘,我们‘勿回岛’海面上雄霸五百里,少说也快二十年,也不知他妈的哪股子虾成精鳖翻天,冒出一般绿衣怪人……”   卫浪云双眉一紧,道:   “绿衣?”   吕迎风也沉声道:   “不是戴紫头巾,黄上衣黑裤子面上还罩着血般红的面罩怪人?”   摇摇头,曹步前道:   “绿头巾绿衣裤,嗯,是戴着面罩,只是也是绿面罩,露出—双的目,妈的活脱像个水怪!”   卫浪云轻点着头,道:   “不错,这—定是‘南海门’ ‘水坛’人物!”   曹步前迷惘的道:   “哪里又冒出个南海门,南海门又是什么东西?”   卫浪云道:   “南海门的确切地方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可能是在南海一个孤岛上,他们的武功自成一路而迥异中原,辖下两个主坛, —为‘火坛’,另—个是‘水坛’,想来偷袭我们的必然是属于‘水坛’了!”   “大盾王”曹步前吼道:   “盟主,既知是‘南海门’在挖我们墙脚,岂能任他横行!”   卫浪云寒着面孔,道:   “急什么,他们一定会付出他们应付的代价!”   吕迎风道:   “这两年我们的海面地盘扩大了,单我渔场已多了一倍,地方扩大,兄弟们便得忙碌着,如不尽快灭绝南海门,往后还会有更大损失也说不定!”   卫浪云点点头,道:   “迎风的话不错,但要灭绝南海门,必须等二叔的消息,眼前我们只有严加防范,不给敌人有可乘之机!”   曹步前道:   “‘黑鲸门’在‘福湾珠场’损失五艘快船,所受损失与‘九旭门’在八岛渔场损失的快船情形相同……”   卫浪云咬牙道:   “兄弟们死伤情形……”   曹步前道:   “福湾珠场那面五艘快船上共有三十六人,拼战死亡三十一人,逃回五人全都带着伤落水遁走,快船被烧,所幸那些采珠人皆潜水而逃,没有损失,至于八岛渔场较惨,三艘快船上兄弟们全部被杀,有几艘现场渔船上捞的渔货也被洗劫—空……”   这时一旁的“长风门”护门“生死无忌”季淦道:   “盟主,‘蝎子’那面的情形如何?”   卫浪云道:   “蝎子方面这半年来略有损失,只是我去以后,几次与南海门的火坛交手,蝎子的兄弟也有死伤,而且加上辽西铁家寨一场拼杀……”   于是,卫浪云又大约的把攻打铁家寨救出妻子冰心的事对曹步前等说了—遍……   曹步前几人—听,只叫杀得痛快……   一夜航行,大舱中卫浪云猛的睁开眼睛,远处海面初升的阳光金炯炯的洒落在船上,伸头外望,强烈的阳光,刺得他双目紧闭又开,斜着望向船头方向,水线上,已是那—溜山峰相连的暗影……   是的,勿回岛就在前面了!   这时曹步前与吕迎风二人正在船头谈话,见卫浪云醒来,二人忙进前请安——   卫浪云走出大舱伸了个懒腰,道:   “快到了?”   曹步前道:   “回盟主的话,不要一个时辰了!”   遥望向远处,海面上帆影点点,从“勿回岛”方向正驶出不少快船,有的直往正面,有的航向大海,仔细数,只怕也有个三五十条之多!   快船绕向勿回岛北端一处出海口直驶进去,——   有几艘行驶中的快船,见是挂着“长风门”旗的大船,已是向一旁闪让,但当他们又见盟主卫浪云站在船中央立刻落帆停船,除了让道,船上兄弟们且高声欢呼!   岸上,盟主回来的消息早传到了岛内“勿回岛”那座豪华大厅!   这时候岛使“怒蛟”樊翼升与“毒龙” 卜兴二人正在商议事情,闻言立刻双双奔向岛北海湾——   于是大队身穿黑浪衣兄弟们,整齐划一的迎上岸边   卫浪云就在船刚靠岸,挥手向兄弟们打过招呼,立刻问吕迎风,道:   “这时候龙头礁那条礁道可还会露在水面上吧!”   仰头看看日头,吕迎风点头道:   “大概潮水还未淹没那段礁吧!”   卫浪云立刻对迎接的卜兴与樊翼升二人,道:   “五门首座今日不必出海,且在议事厅上集合;我先去龙头礁一趟!说完立刻往右面奔去!   龙头礁也正是“月魔”展履尘隐居的地方——   当年“月魔”展履尘,“百窍心君”田寿长,同卫浪云之父卫浩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十三岁卫浪云丧父,那卫浩便把唯一的儿子托孤给两个兄弟,如今总算展田二老把大哥的遗孤送上武林盟主宝座,心满意足,神情安然的过其闲云野鹤生活!   如今,展复尘便长住在“龙头礁”上,礁上建造着一明一暗红砖小瓦房,附近更遍植着奇花异卉,花架上更挂着从各地赠送来的各种言语小鸟及鸟笼,展复尘便闲来无事提着酒壶,斜坐在花架下面,听鸟叫,看海涛,喝着醇醇美酒,在两个年青女子侍候下,光景比个神仙还自在!   —壶百花酒刚喝完,展履尘正逗弄着一只九冠呢,那面,卫浪云已在叫着:   “大叔!大叔!”   侧头,只见卫浪云腾跃着扑过来……   抚髯哈哈一笑,展履尘道:   “嗯!一去就是两个多月了吧!”   卫浪云已到了展履尘身前,忙施礼道:   “浪云好想念大叔!”   展履尘露出满足的笑,道:   “一定是你久未去六顺楼,你老岳丈一时间不放你回来,是吧!”   伸手扶着展履尘,卫浪云道:   “大叔,不是的!”   展履尘一怔,道:   “怎么了?这两个月你去了哪里?仙牛洞?”他一顿,又道:“你二叔可好?”   卫浪云点头道:   “二叔很好,只是———”   展履尘道:   “大叔面前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卫浪云望望小瓦屋,道:   “大叔,有许多话我向大叔禀报,我扶大叔回屋里去再详说!”   展履尘点头,道:   “看你似是遇到难题了,也好,不过你得先对大叔讲,冰心可是平安的送回六顺楼了吧?”   卫浪云道:   “算是平安送回去了!”   展履尘一怔,沉声道:   “这话怎么说?”   卫浪云道:   “实在讲,冰心这次几乎没命!”   展履尘大惊,跌足道:   “可是她怀的孩子掉了?唉,当初我还在担心,一路颠波,对啦……”   卫浪云直摇手,道:   “大叔误解了,冰心怀的孩子很好——”   展履尘吁了口气,道:   “孩子,说话别大喘气,真吓了大叔一跳,等了三年,好不容易她才有了身孕——”   卫浪云道:   “大叔,我们屋里说去!”   点点头,展履尘道:   “走!屋里把话给我说清楚!”   展履尘没有拒绝卫浪云的搀扶,相反的,他还心满意足的承受着卫浪云这种孝敬举动!   “月魔”展履尘又非七老八十,且武功高强,行动更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根本不用人来扶,但卫浪云例外,因为他不能拒绝卫浪云对他的一片孝心,如此而已!   叔侄二人缓缓走进小瓦屋,早有两个专责伺候的年青兄弟上前恭候,送茶端椅不迭!   展履尘对二人吩咐:   “弄几样可口小菜,我得同你们盟主小酌几杯!”   “浪云陪大叔喝几杯!”   于是,展履尘哈哈笑了……   满意的笑了……   潇湘书院扫校,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五章 海上激战   安详的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展履尘轻拍着一旁一张软椅,道:   “孩子,坐过来,坐在大叔跟前,爷儿俩好生聊聊!”   卫浪云点点头,坐下来,未开口呢,展履尘又问道:   “看你这样子,可是刚刚回来吧?”   卫浪云道:   “船在北海一靠岸孩子儿便来了!”   展履尘呵呵笑道:   “孩子,大叔算没白疼你一场,说吧,这两个月你在外究竟发生些什么,冰心怎的会几乎没命?”   卫浪云面带慌恐的道:   “大叔,两个月前侄儿陪冰心回六顺楼,顺便是要去‘富陵镇’赫连大哥那里了解一件事情!”   展履尘道:   “什么事情非你亲自前去不可?”   卫浪云道:   “只因半年来‘蝎子’组合设在内陆的几处钱庄绸缎庄被人暗中掠劫焚烧,这些人在劫杀以后便突然消失不见,赫连大哥派出许多眼线也难以追查出来,所以我就去了赫连大哥那里,只命‘千涛门’首座吕迎风护送冰心回六顺楼,不料……”   卫浪云把水冰心被劫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展履尘冷冷一笑,道:   “可知道那批人的来路?”   卫浪云道:   “是从两个月当年漏网之鱼的‘飞鹊门’朱玉如陈京儿处得知是‘南海门’在暗中弄鬼……”   接着卫浪云又把“吕家集”遇上陈京儿,直到“百里沼”搏斗公冶龙等,再细述一遍……   展履尘怒哼一声,道:   “这么说来,铁家寨算得可恶复可怜,娘的老皮,铁汉也算得是个老糊涂蛋了!”   卫浪云道:   “侄儿所担心的是谷宣;这位六顺楼大司卫弃职不干的找上南海门,他究竟是何居心?”   冷笑笑,展履尘道:   “孩子,当世武林中,谷宣除了忠于澹台又离外,他很难对别人服气,‘勿回岛’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虽说与六顺楼平享天下,但那是因为有个冰心在,否则,六顺楼必将臣服我‘勿回岛’自不多言——”他一顿又道:“谷宣的心中难咽这口气,且又被你整得他几乎蜕层皮,想想看以他那种高手,如何会甘心?”   卫浪云道:   “他想报复?”   展履尘道:   “只要有机会!”   卫浪云冷笑,道:   “他可以找我决斗,何需把南海门引入中原?”   展履尘道:   “如何决斗?只你身边有个水冰心,他便难以下手!”   卫浪云道:   “所幸谷宣还有良心,他没叫南海门公冶龙杀了冰心,否则后果真不敢想!”   展履尘道:   “半年来‘蝎子’的人员伤亡加上铁家寨的拼杀,只怕超过两百人了!”   卫浪云道:   “我担心南海门会卷土重来的找上‘蝎子’……”   展履尘道:   “会的,而且几乎可以肯定!”   讪讪的,卫浪云道:   “侄儿本来是要留在‘蝎子’,只是我们这里也已敌踪出现,先是八岛渔场,最近又有福湾珠场……”   展履尘道:   “你准备如何与敌人在这浩翰的大海上争战决斗?”   卫浪云道:   “侄儿想请示大叔的意思!”   展履尘轻摇摇头,道:   “孩子,我只能提供你一句话,善加利用你这盟主应有的权利,知道吗?”   卫浪云点点头,道:   “侄儿懂大叔的意思了!”   展履尘道:   “三年前主盟大典上,南方也有帮派人物参加盛会,看看闽广那面何门何派,由他们报来,自然便知道那南海门是些什么样人物了!”   一叹,卫浪云道:   “三年盟主真是白干,至今还来打扰大叔清修……”   展履尘满意的道:   “别忘了,大叔是支持你的,重要难决之事应当到我这里表明,倒是你二叔那里……”   卫浪云见提起二叔,立刻禀道:   “二叔他很好,也叫侄儿代为问候大叔全安!”   展履尘笑道:   “算啦,他不骂我酒鬼就算阿弥陀佛了!”   卫浪云知道这时候潮水已把那处通往“勿回岛”本岛的路淹没,必得等过午才能潮落,也就安心陪着展履尘,二人便在这红色小瓦屋中对酌起来——   海浪一波波打在龙头礁的岸边乱石上发出吓人的‘哗哗’声,一溜溜,一篷篷的浪花随风淹上了岸,壮观中有着凄凉感!   卫浪云辞别展履尘后,匆匆的过了那道礁路而回到“勿回岛”内那座豪华大厅上,只见自岛使樊翼升卜兴以至修子雄等五位首座,全都在。   卫浪云对“玉面屠夫”吕迎风道:   “去歇着吧,内伤未愈又受肩伤,谁也会吃不消的!”   “玉面屠夫”吕迎风道:   “盟主体恤,但迎风的肩伤已经不痛了!”   卫浪云摆摆手,道:   “去歇着,早早把伤养息好,不定还有得拼命的!”   点点头,吕迎风施礼退出大厅!   一张巨大的议事桌上,卫浪云居中坐下来,他先是望望在座各人,十分平静的道:   “这两个月‘蝎子’那面发生一切,迎风大概全对你们详说了吧!”   “怒蛟”樊翼升道:   “是的,吕首座说得十分详尽,大伙全替夫人捏把冷汗,算好,吉人天相!”   卫浪云道:   “那么,且把‘八岛渔场’同‘福湾珠场’两次事件提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岛使”卜兴站起来,施礼道:   “上禀盟主,‘八岛渔场’是在盟主离去不久的事,那天我按惯例派出五艘船由‘青沙门’关护门率领驶往八岛,护渔连带提取渔货,应该第三天可以赶回来,不料直到第四日过午才见一条单樯渔船把四五个伤势很重的弟兄送回来,关护门也在同敌人拼杀中丧生大海!”   卫浪云道:   “没探知对方来路?”   卜兴摇摇头,道:   “除了对方全是一身绿色紧身装扮外连他们的面孔也看不到,娘的皮就像是吕首座遇上的人物一个样!”   卫浪云道:   “总也该看清他们的船型吧!”   卜兴道:   “王八蛋操的船也怪,船头船尾翘得高,远远看去就像个月牙鬼水上漂,好像……好像他们的船底还安装着什么厉害古景,船还未碰上,我们的船便见漏洞出现,未交手先就吃了大亏!”   卫浪云道:   “福湾珠场那面呢?”   卜兴道:   “情形同八岛渔场相同!”   卫浪云思忖着,面色十分凝重,在座的人没人再敢开口,只等盟主决定了!   咬咬牙,卫浪云道:   “这些天来你们可曾想到什么良策?”   “九旭门”首痤“无相刃”厉寒,骂道:   “这批狗操的就如同海底恶鲨,神出鬼没,妈的海那么大找都不容易!”   “青沙门”首座“金胡子”柴忘贵一拍桌子吼道:   “可不是吗,关八海上遇难被人抹了脖子,我还率领门下出海追查十—天,娘的皮,连个影子也末找到!”   “黑鲸门”首座“大劈刀”修子雄也怒道:   “那日福湾珠场是属下门下的高耀护门率领快船去执行任务的,想不到竟然—去不回头,且连船也被人烧沉,盟主十分清楚,福湾珠场得费上两天船程,就算找去,敌人也早走得不知去向了!”   卫浪云想了一阵,不由冷笑的一掌拍在桌面上,道:   “妈的,不怕他来犯,就怕他们不干,方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等着瞧吧,我的儿!”   柴志贵咬牙切齿的道:   “一旦被爷们兜上,看吧,有得王八蛋们吃的派头!”   卫浪云望向“岛使”樊翼升,道:   “你去把立盟名册取来!”   樊翼升立刻走向大厅左面,那里尚供奉着关二爷神位,樊翼升从长案的银盒中取出一本名册。急急的捧到卫浪云面前——   卫浪云缓缓的推开名册来一页页的细看……   一旁,修子雄等彼此对望,不知盟主在看什么……   卫浪云在看到一半,突然问道:   “你们谁听说过‘太湖黑龙’伍修善这个人?”   在座谁也不认识-----   卫浪云指着名册又问:   “可有人知道‘九连七虎’的?”   环视着在座几人,竟是无人点头,卫浪云道:   “只有这两方面在南方,那‘九连七虎’在闽广一带活动他们应该知道南海门在什么地方才对!”   “无相刃”厉寒道:   “这些人只在立盟大会期间派人来参加过立盟大典,以后便一去不见回头,只在过年前才派人送来贺礼表示一番崇敬心意,彼此谈不上话,自然就不认识了!”   卫浪云道:   “不妨事,我们派出精明干练的兄弟前去打探,直接找上门去探问,至少他们会同我们合作……”   “岛使”卜兴道:   “以属下看,要探‘南海门’,还是委由‘六顺楼’派人去为妙,因为皖境往南方最近,‘六顺楼’地盘早已延伸过江了……”   卫浪云立刻想到了谷宣,是的,六顺楼也许有人知道,至少他们派人去打探更为方便。   点点头,卫浪云道:   “好,马上派人赶往六顺楼,就请他们打探南海门在什么地方!”   这里,卫浪云又道:   “眼前只有两种方法可循,不错,大海茫茫,敌人狡猾,但我们自也有对策……”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以手在桌面上划道:   “你们看,我们各处渔场之间的间隔并不算长,最远的相隔三五十里吧,另外沿岸珠场更是距岸近,彼此应不难相呼应!”   “大盾王”曹步前点头,道:   “且等盟主如何调派了!”   “金胡子”柴志贵道:   “最远处距离四百多里,船行须两日,那该如何防范?”   卫浪云道:   “有,你们起来仔细看……”   于是,几个首座全围在卫浪云身边来!   卫浪云以手指蘸茶水在桌面上划着,边解释……   最后,他冷冷一笑,道:   “只要一发现敌踪,立刻往回程赶,且放出揣去的金眼鸽回来,只要双方保持在一定距离,我们就不难对他们加以包夹歼灭!”   “怒蛟”樊翼升道:   “盟主真好计谋!”   卫浪云道:   “只是得要辛苦各位了!”   厉寒道:   “只要能捉住那批狗操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柴志贵道:   “对,江山是血肉拼出来的,要想维持这局面,就得流血流汗,这是一项既不能投机又无法取巧的事业!”   点点头,卫浪云道:   “至于人员调配方面,就由你们自己去商定了!”   樊翼升道:   “盟主今日刚赶回来,一路十分辛苦,且请歇着吧! ”   曹步前等立刻施礼齐声道:   “恭送盟主!”   点点头,卫浪云离开了大厅!   是的,他确实是须要歇息了,这两个月以来的拼战,实在出乎卫浪云意料之外———   如今,他除了担心“蝎子”,应付海上,也操心二叔打探南海门的消息,更迫切等着“勿回岛”派往六顺楼去的人能让“六顺楼”那面及早派人去南方打探!   当然,卫浪云更怀念娇妻水冰心!   只是当他想及二叔的话,冰心怀了个小子,他不由得便笑了起来——   经过三天的人马调配,“勿回岛”各门弟兄已开始按计划出发了。   “勿回岛”上只留下“黑鲸门”的全部人马,由“黑鲸门”首座“大劈刀”修子雄负责本岛安全。   “岛使”“怒蛟”樊翼升早派出特使赶往“六顺楼”去了……   另外“岛使”“毒龙”卜兴与樊翼升二人把近百名盟主贴身侍卫分成五批担任全岛巡逻任务。   “九旭门”由首座“无相刃”厉寒率领,暗中潜伏在“福湾珠场”附近陆上,只派三艘快船在这个产珠湾防守。   “长风门”首座“大盾王”曹步前率领快船二十艘,保持一定距离,专门支援各渔场。   现在,八岛方面已由“千涛门”首座“玉面屠夫”吕迎风负伤率领前往,如何调配快船,由吕迎风视情况而定。   “青鲨门”首座“金胡子”柴志贵已率领二十艘快船驶向四百里外的渔场去了……   除了各首座率领快船出动,每个首座还在船上揣带两只金眼鸽,如发现敌踪,便立刻把敌人方位距离书写明白由金眼鸽直送回“勿回岛”——   卫浪云便专等这些鸽子飞回来了。   这光景看来十分明显,“勿回岛”已在海上张了个大网准备一网打尽那神秘的敌人了!   又是半月过去了,船上“勿回岛”兄弟们很辛苦的承受着风浪的吹袭,每艘出海的船上俱备了整月粮水,而水除了吃喝以外,想擦把脸那得用海水了——   如今“勿回岛”、“青鲨门”的二十艘快船已缓缓的分散在百里内的海面上,远处“小洋礁”渔场正在几十艘渔船在作业,其中大部份便属于“勿回岛”所有。   风和日丽,东升的太阳宛似从水面冒出来的火球,望去还有些刺目——   金阳下,唔,正有两艘快船鼓浪而来,那船看来并不大,但扯起的帆却既高又大,青绿色的帆墙,一张张就像要把帆胀破一般!   “青鲨门”护门“飞豹子”田冲跃身主桅,右手遮阳,左手搂住桅杆极目望去……   忽然,他在三丈高处“咯咯……”的笑了……   “妈的皮,王八蛋们终于又出现了!”   一跃而下,“飞豹子”田冲高声吼叫:   “兄弟们,抄家伙!”   快船上二十名“勿回岛”弟兄,立刻各站岗位,分水刀已握在手中!   田冲目注来船,突然大叫:   “放出信号!”   只见有个兄弟立刻把桅杆上的“黑浪旗”一连的拉下拉上十几遍!   于是,田冲又是一声叫,道:   “回舵,调头,满帆!”   从外表看这是逃走的模样,因为渔场附近的三艘“勿回岛”快船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驶去,那个方向便是往北,往北当然是避开追来的敌人了!   三艘快船破浪疾驶中,只见后面两艘怪船来的更快,仔细看,除了敌船满帆以外,船舷两边且有十只大桨疾划,隐隐然还听得鼓声传来……   “勿回岛”的快船疾驰中,田冲在望见前方水浅处有船墙出现,立刻命人施放一支火烟箭——   只见那箭在空中爆裂开来,立刻便见一团烟雾久久不散,如果有心注意,二十里外可以看到。   这时双方的距离已在接近,斜刺里从渔场另一方向疾驶过来另外两艘快船,这是田冲属下的另两条快船,原来暗中隐藏在打渔船群中,这时也立刻往田冲这边会合……   正前方,水浅处的几艘船在移动,而且相当快速……   田冲望着敌人的船,双目直视,龇牙咧嘴,反手摸着背上飞叉,左手倒握的分水刀直颤抖,光景是迫不及待的拼杀了!   敌船,现在已看得较清楚了——   不错,全都是青绿巾包头,连面罩也是青绿色,绿衣绿裤,活像水怪,只是他们的兵刃却又自与火坛的人物不同,每人背着一把“锥刀”,刀长三尺,鱼皮把也是精光闪亮,鼓声每响两次,便有多人吼叫一声,划桨的配合着直往田冲快船追来,似乎敌人是认准挂着黑浪旗的船丝毫也不放松了!   厉吼着,田冲打手势命掌舵的在转头,因为迎面“青鲨门”的另一护门“笑面童子”常玉秋的五艘快船,正以扇形的队形向这里驶过来,田冲忽命自己的船一个大转弯,正是要把敌人包围——   当然,这也是事先商议定了的——   敌船的形状是有些怪,船头与船尾几乎等样高,除了船头尖船尾有舵以外,便难以分辨是船头还是船尾。   就在田冲的快船绕弯不久,敌人的两艘船也分成两个方向近抄而来,似乎敌人未把其他的船放在眼里,而一心先要消灭田冲所带领的三艘快船!   忽然,敌船疯狂的从两个方向包挟过来,来势之疾之狂,连田冲也暗自吃惊——不由骂道:   “妈的,这不就是撞船同归于尽嘛!我操!”   心念间,田中高声道:   “主帆落!”   这是在拼杀前的第一个命令,“勿回岛”平日也常在海面操演,兄弟们谁都清楚!   “唰”,主帆已落下,紧接着十二名兄弟分两边守在船边,而前面的帆在跟着落下来了……   三艘快船在向一个定点集中,刹时间三船成平行的捧在一起——   于是——   令人惊异的是两艘敌船仍然满帆,就在以飞一般的速度自两个方向撞来的刹那间,敌船两舷下的长木桨“咕噜”全收起来——   紧接着便见这两艘敌人怪船已准确无比的撞来……   田冲早高声大叫,道:   “兄弟们,准备杀!”   “勿回岛”兄弟们已高举着分水刀吆叫着准备厮杀了!   突然间,双方船看来尚未接触呢,田冲这边的外围两艘快船已在摇晃中发出“剥裂”闷声——   勿回岛已知道敌船下面置有怪物,那是前两次生还的人回去说的!   果然,就在一阵裂帛声中,两艘快船上已冒出水柱子,于是又一阵挤压中,双方才真正接触了!   田冲那两艘快船被毁,立刻大叫一声:   “杀!”   当先,田冲左手抓住一根绳索,撑腰一弹,人已落向右面敌船上,正遇上七八个划浆手举着“锥刀”围来!   猛旋身二次弹起,田冲半空中两把飞叉出手,便听得两个绿衣大汉捧面捣腹,旋倒在船面上!   右手分水刀狂劈暴斩中,突听附近一个大汉喝道:   “让我来,吊你老毛!”   “飞豹子”田冲哪会听得懂这大汉骂的什么,一咧嘴,嘿嘿笑道:   “朋友,可是南海门的?”   大汉一怔间,绿色面巾上双目精芒闪闪……   田冲见这大汉神色,遂又笑道:   “在临死之前——嗯,当然我指的是你,也就是说在你临死之前,田大爷希望你能做做好事!”   突然,对面大汉阴阳怪调的道:   “老子不懂你在放什么屁!”   田冲四周刀光闪闪,双方已在拼杀,只是倒下去的却是自己这面的多,显然这些敌船上的每个人物皆具一身不俗的武功!   仍然轻松的,田冲沉声道:   “你怎会不懂呢,而且你也十分明白,否则你阁下又是从哪个妖精洞走出来的!”   那大汉一咬牙,骂道:   “老子不同一个将死之人聒噪不休,吊你老毛,纳命来吧,小子!”   田冲回旋如电,分水刀撩压对方锥刀,冷冷道:   “告诉我,南海门在什么地方?”   二十一锥刀形同飞流罩落,在一片刺耳的呼啸中,那大汉叫骂道:   “阎王老子面前你自去问吧!”   敌人的招式怪异而辛辣,田冲便在对方的疾刺狂劈中已无法再去想别的,分水刀发了狂似的攻击着敌人,另一条敌船上却有人在高声“叽里哇啦”抖出一大堆谁也听不懂的话……   就在那人叫喝已毕,两艘船上的拼杀人群,立刻同声大叫,个个像疯了一般,眼看着三艘“勿回岛”快船上共六十名兄弟已死过半,而敌船上的绿衣大汉更见厉烈的彼此呼应,杀法诡异显然是一场海上歼灭战!   激烈的拼杀中,田冲属辖的另两条快船飞一般的疾驶而到,四十名“勿回岛”“青沙门”弟兄,疾扑而上!   立刻,金铁撞击中,血战肉翻,怪叫如泣,人体弹跌,七八名身穿黑浪衣弟兄,竟抛刀怒掷敌人,有的更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狂挥猛搂,一路翻滚下海里!   不料对方水性竟然不弱,即算落入水中,仍然出招猛刺!   于是,海水也一团团的变了颜色,变得朱赤吓人!   田冲见对方越杀越勇,而同自己搏杀的大汉看来武功绝不在自已之下,一时间已顾不得兄弟们死伤,一心只想先杀了这可恶大汉,却反被大汉逼在敌船船尾,情急之下三十二刀合为一招,疯狂般的一蹴而冲上!   敌人似是采取稳扎稳打不为所动的“锥刀”撩拨如电,刹时把田冲的三十二刀化解于无形一   田冲心中可清楚,即算又加上四十名兄弟,只怕仍然占不了便宜,强弱之势,“勿回岛”兄弟们心里全明白,但在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面下,明知不如人,除了玩命拼杀外,又能如何?这节骨眼可不正是打落牙齿合血吞,便是全把性命搭上,也只有拼到底的拼他娘个死活了!   对面,面上蒙着一块绿布的大汉开始“嘿嘿”的笑,道:   “吊毛咳,不就是多了两艘船吗?那也只多死几个人毛,在这大海上,你们除了死,只怕插翅也难飞了!”   田冲冷笑道:   “别说得太肯定了,小子,至少,我们人人在设法捞本,比方现在,大爷就要想尽—切办法的拖你这王八蛋下水垫底!”   大汉冷傲的道:   “试试看,老子且看你们是如何能如愿以偿的捞够本!”   那面敌船上,忽的有人叫道:   “下手要狠要快、完了快撤,远处似是‘勿回岛’的船驶来了!”   血腥的拼杀中,田冲忽的哈哈狂笑道:   “勿回岛兄弟们,圈紧了稳住杀,首座的快船就要到来了,杀!”   于是, 勿回岛的兄弟们反倒不急于拼命,反之,敌人的船上绿衣大汉则疯狂的冲杀起来----   显然,只要把敌人这两艘船羁牢,远处的五艘勿回岛快船能及时围上:,这场拼杀的结果便不难分晓!   这些绿衣大汉们看来个个阴毒残酷,就在左面船上大汉的喝叫中,立刻吼声不断,锥刀如电,出手尽皆杀着!   从他们的杀法上看,他们不但个个武功高,而且人人勇猛剽悍!   田冲已面颊滴血,左腿一侧半尺长的腿肉翻卷,却兀自咬牙骂道:   “你娘的,怎的沉不住气了,敢情见爷们援军赶来,心里寒了吧!”   话声中,他猛的强忍伤痛,弹身而起,—飞而落在那根桅杆中央!   不等敌人反攫追来,田冲唿的头下脚上,分水刀笔直的往那大汉胸前送去,口中厉然喝道:   “你死吧!王八蛋!”   田冲号称“飞豹子”,果然下击之势宛如—头从树上飞扑下来的黑豹,凶残而威猛!   “锥刀”狂撩如电,那大汉“嘿”然—声上身急旋中,偏身塌腰一闪之间,田冲的分水刀已自敌人肩头掠过,带起一大片血肉贴着衣衫一块!   口中“嘶嘶”叫,大汉可并未低头看,“锥刀”却在这时快不可言的疾送如流光飞逝,“噗”的穿进田冲腰里!   分水刀便在田冲的低哼中直往大汉肚皮抹过!   “唔一—”大汉抛刀捂腹不及,肚皮裂开, —大堆花花绿绿东西全洒在倒下去却仰面冷笑的田冲面上——-   “咯”的一声,两个人重叠在一起只那么颤动了两下子便不再动了!   船上,谁也不会知道二人的结果. 尤其“勿回岛”方面的兄弟,更是靠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在专心拼杀!   那面,五艘快船已呈圆周的向这边围过来—一   船未来,“青沙门”护门“笑面童子”常玉秋已挥舞着一柄“五股飞叉”狂叫道:   “兄弟们,抓活的呀!”   海面上无阻隔,半里远叫的声音就如同二人对面讲话,这边,“勿回岛”兄弟们更是精神一振!   就在这时候,“青沙门”首座“金胡子”柴志贵已高声大叫道:   “好狗操的一群畜牲,老子早就等得心急发毛的要疯了,今日兜上还就是鸟抓蛋——我看你们往卵蛋上战!”   五艘快船五个方向,刹时已围上来!   立刻那声喊杀,海面上十里外也听得见!   这时左面那艘敌船上,正有个大汉怒吼一声迎向长身跃来的“青沙门”首座“金胡子”柴志贵——   “锥刀”一挺,冷冷的,那大汉嘿嘿笑道:   “鸟毛咳,从你的一嘴巴黄胡子看,你大概就是‘勿回岛’‘青沙门’那个叫柴志贵的王八蛋了!”   双戟一顿,柴志贵骂道:   “他娘的,你认识老子?”   那大汉双目如电的道:   “妈妈的,这些天来你算是‘勿回岛’派出来的大将一员,可好,大爷今日就会会你!”   柴志贵骂道:   “狗养的,你怎么知道老子是柴志贵?你又是哪个老鸟老蛋混账东西?”   大汉平举“锥刀”,冷然道:   “你很想知道?”   柴志贵吼道:   “你不敢明说,是吧?”   大汉哼了一声,道:   “一个将死之人即算知道爷是何人又有何用?你还是专心迎战保命吧!”   平飞而上,柴志贵不等对方出招,人已一头撞去,猝然间寒芒便罩向敌人头顶与腹胸间!   “锥刀”暴翻下压,大汉沉声道:   “来得好!”   柴志贵双戟翻飞刺杀,神色狠厉如鬼,双戟狂舞中便一个劲的直往对手胸前狂戮!   右边人影一闪,“笑面童子”常玉秋随刀挺进,横截这名大汉的退路!   那大汉一声冷笑,回刀疾刺,差半寸未刺中常玉秋的咽喉,却划裂一条血印!   柴志贵嘶烈的吼叫着,双戟飞刺,又把对方圈在他双戟威力范围内——   附近凄叫落水之声不断传来——   一条血流在水中向一个方向漂去……   惨烈的搏杀中,有人已在高声大叫道:   “别杀光了,留几个活口呀!”   这声音显然出自“勿回岛”兄弟们口中!   是的,如今敌人两艘怪船上全部近六十人只剩下不足十五人了,而“勿回岛”方面,一百多人几乎全站上了敌人的两艘怪船上----   显然,敌人今日绝难逃出被围歼的厄运了!   锥刀,猛劈狂刺,那种刺耳的铿锵声中一溜溜碎芒激射,绿衣大汉疾闪柴志贵刺向面前的左手短刺,突的暴出右手横扫,逼得柴志贵横身一让间,他已跃身而起,一个大旋身,左手已自怀中摸出一支尺长灼火棒!   柴志贵哪管什么东西,双戟舞动,正欲追扑杀去,不料那绿衣大汉灼火棒在衣裤上一擦又磨,立刻便见那火棒熊熊燃烧起来!   大汉在灼火棒燃烧中仰头哈哈大笑——   柴志贵身子一顿,短戟横在身前,不知这绿衣大汉在弄会么鬼!   一旁脖子受伤的“笑面童子”常玉秋骂道:   “你娘的,—支小小火把吓不了爷们!”   分水刀—拎,吼叫着往绿衣大汉杀去!   “锥刀”一撩疾扫,“当”的一声常玉秋几乎被敌人把刀震脱手!   柴志贵冷笑,道:   “这可是你小子的最后法宝?妈的,柴大爷倒要当面领教,你出手吧!”   不料对方仍然哈哈大笑……   笑声中,两艘船上的绿衣大汉们全都拼命的厮杀起来,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手持灼火棒大汉狂笑声,竟会激发起这些大汉如痴如狂,不要命的拼干起来!   咬牙怒吼,柴志贵双戟盘刺而往绿衣大汉掠去,尚未及一半,突见绿衣大汉一掌拍开主桅杆的丈高处,“叭”的一声,只见有个半尺不到的小孔!   那大汉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灼火棒往里面点去!   立刻就听得一阵“沙喇喇”的声音传来……   绿衣大汉刚燃过那小洞的火引子,自己已错身闪过柴志贵二十七戟狂刺,厉吼一声,空中腾翻不断,刹时已落到另一条怪船上!   这里,船上只不过尚有四五个绿衣大汉在拼杀,他们见那大汉跃向另一快船,立刻舍弃对手,纷纷落入海中!   “笑面童子”常玉秋一见,立刻往另一怪船上追去----   柴志贵已见这艘怪船自桅杆洞中向外冒烟,知道这必然是一项绝大阴谋,立刻高声大叫:   “快离开这船!”   几乎有四十名“勿回岛”兄弟在这艘船上,闻得首座喝叫声,立刻纷纷往自已快船上跃去!   那面,柴志贵已明白绿衣大汉的企图,立刻叫道:   “玉秋,拦着他!”   常玉秋横截狂劈,口中大骂道:   “你死吧,我把你们这群龌龊歹毒的东西!”   冷哼声似乎就在耳边,绿衣大汉并末躲常玉秋横扫而来的分水刀,只见他斜身稍闪,“锥刀”疾挡一个“水中捞月”怪式,卷起右臂已把常玉秋搂抱住!   好寒心的一声嘿嘿笑,常玉秋的分水刀已倒送进那绿衣大汉右下腹!   但绿衣大汉仍然在笑——   笑声中他一掌又拍开这条怪船主桅处一个小孔,左手灼火棒已塞入孔中…   反手又是三刀全抹上了大汉的面上,常玉秋一挣未挣脱,突然那面的怪船一声大爆炸——   “轰!”   震天轰声未落,那怪船几乎跳出水面半丈高,立刻,碎木断板满天飞,死在船上的近二十具尸体也飞入空中然后四肢散碎的落下海中……   靠在一旁“青沙门”的两艘快船也遭了殃,十几个身穿黑浪衣大汉被震落海中,连快船也斜向一边!   柴志贵回头看,不由大叫侥幸,如果自己不是发现对方绿衣大汉们跳水,并及时叫大家退走,只怕这一下子爆炸,少说也得死个四五十人!   咬牙猛回头,柴志贵见那大汉正拼命的嘿嘿笑,脸上的血已笑满一嘴,却是他双手拼命的搂着桅杆,更搂着常玉秋,光景还真要“笑面童子”常玉秋陪葬呢!   “嘶嘶”声已传到了桅杆下面,而常玉秋却高声大叫:   “首座快走,别过来!”   那大汉嘿嘿笑道:   “柴志贵的命比你值钱,他不会管你死活的!”   这显然是一句激将话,柴志贵当然听得出来!   望望这条怪船,船上除了堆满了双方死的人以外,连十几个受伤的兄弟们也匆匆的跳上自已快船,兄弟们正急急的脱难!   柴志贵一咬牙,道:   “玉秋,且看你的造化了!”   话声中,柴志贵腾空而起,箭一般的平飞而越过二人头顶,便在那满面血水大汉的猛目追望柴志贵身影同时   快!快得令人难以回气贬眼般,柴志贵已落到三丈外的快船上-----   柴志贵的双脚尚未落在船板上,突然他一个大旋身,一把分水刀“嗖”的一声平飞而来——   宛似天外流星,绿衣大汉吃亏在双目被鲜血眯住,而双臂又死死的抱住常玉秋,等到他发现冷芒已现,再偏头躲闪已是不及——   “咔”的一声,分水刀切过绿衣大汉的脖子,“哒”的一声钉在桅杆上!   绿衣大汉的一颗人头几乎被分水刀切掉,一标鲜血喷了常玉秋满头!   柴志贵已高声大叫:   “快跳水!”   “笑面童子”双臂用力,两肩左右连晃,千钧一发中他“哦”的一声一头直往水中投去!   紧接着一声“轰”!   又见那艘怪船片片碎碎被炸上半空……   哗啦啦似下雨般从天上落下一片断肢,所幸只引起一阵大浪连连翻滚……   半晌未见常玉秋冒出水面,柴志贵跺着脚骂道:   “他妈的,一定被震死在水中了!”   潇湘书院扫校,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六章 避风荒岛   “红胡子”柴志贵命三艘快船在附近海面救人,自己亲自指挥着一艘快船在爆炸处找,因为他相信“笑面童子”常玉秋被震昏是可能的,如果说被震死,那得捞到常玉秋的尸体才算数!   远处有几条打鱼的船缓缓驶过来,这些皆属于“勿回岛”的渔船。   就在一阵搜巡中,有一艘渔船上有人高声道:   “这不正是常爷吗?”   立刻渔船上的人伸出竹钩子钩住海中那人拖上船!   不错,正是被轰昏死的常玉秋!   原来海流甚急,人落下去,刹时便在十丈外,常玉秋被冲在一里外了,柴志贵尚在原处找人呢!   渔船到了现场,柴志贵命他们帮着找人,不料渔船上有人叫道:   “柴首座,常护们在这儿呢!”   柴志贵立刻叫道:   “死的活的?”   渔船上人笑笑,道:   “不死不活,有点气!”   柴志贵大喜,道:   “快靠过来!”   柴志贵看到常玉秋那张笑眯眯的娃娃面,自言自语道:   “我操,但愿你小子大难不死!”   “青沙门”的快船全集中在海面上,首座“金胡子”柴志贵把最后包抄敌人的两批快船也栓靠在一起,护门“水妖”王伟兴、“八爪鱼”丁凡二人已把“笑面童子”常玉秋救活过来!   “金胡子”柴志贵立刻吩咐清点人员。   有个兄弟已向他报告——有些激动的道:   “我方死伤最惨烈的是田护门那一组,死六十八人,伤十二人,田护门已战死,其次便是常护门那组,死了十三人,伤了二十一人,常护门救得及时,歇息一阵应无事,除了人员,我方损失快船四艘,损坏两艘!”   柴志贵怒骂道:   “妈的皮,这才在海面上小接触,便死伤近百,往后还不知有多少次大战呢!”   回报的汉子又道:   “首座,我们的损失固大,敌人的更惨,他们两艘怪船碎沉,约摸着有六十人全部被歼,落水的几人也被兄弟们在水中搏杀做了,无一幸免!”   “金胡子”柴志贵道:   “有此一战,算得是对南海门当头棒喝,妈的,叫他们不敢小觑我‘勿回岛’颇有江湖地位!”   “水妖”王伟站出舱来,道:   “首座,常玉秋能说话了!”   柴志贵道:   “真不知他小子怎会被那大汉搂抱住的!”   突然,王伟又道:   “首座,我们得看看这些人的做像呀!必要时也可以运回去几具尸体由盟主加以研判!”   柴志贵一听点点头,道:   “我操,几乎忘了,快叫人捞几具尸体上来!”   于是,所有快船立刻行动,海面上还真找到几具绿衣大汉尸体上来——   柴志贵愤怒的址去这些大汉的面巾,不由惊奇的道:   “我的儿,面上还烙了个‘水’字,嗯,我想起来了,盟主同‘蝎子’,兄弟们所遇上的敌人,面上烙了个‘火’字,那是‘南海门’火坛的人,这批海上家伙面上全烙了个‘水’,不用说这一定是‘南海门’水坛的了!”   这时海面上除了散乱零落的尸体碎物外,再也找不到可资认出南海门在何处的东西出来!   柴志贵一声高叫,道:   “启航回去了!”   快船上一声号角响,立刻便见“勿回岛”快船扬起帆来,浪声“哗哗”中,往北直驶而去----   柴志贵未放出揣来的金眼鸽,因为他觉得只是两艘敌船,没必要去惊动盟主——   现在,柴志贵命人取出金眼鸽,他把这次战况详细的写了一张字条塞入鸽腿锡筒中,逐把鸽子放入空中!   第二天过午,柴志贵率领着十六艘快船成一线的正鼓浪前进,迎面已见快船出现——   双方接近,已从桅顶上的黑浪旗知道来的是自己船。   不错,迎面两艘快船正是负责作海上支援任务的“长风门”快船!   这时,“长风门”首座“大盾王”曹步前正站在船头,他那胖而高大的身体,把个大肚子挺得高高的正望过来   这里,“金胡子”柴志贵已高声道:   “是老曹吗?回来了!”   曹步前叫吼道:   “金胡子,你带出二十艘快船,怎的只这眼前十六艘,另外四艘呢!”   柴志贵大臂连挥的叫道:   “快靠过来吧,有消息告诉你……”   刹时间两船交错而过,早听得曹步前高声叫道:   “调头,调头!靠过去!”   曹步前的快船转了个大弯追上来,两船便靠在一起驶进,两条船的兄弟们也聚在一起了!   曹步前跃到柴志贵的船上,只见船面上蒙盖着不少尸体,几具穿着绿衣的放在另一边!   冷冷一笑,曹步前道:   “金胡子,情况如何?”   指着几具绿衣大汉尸体,柴志贵骂道:   “这批王八蛋简直就像是吃火药长大的,动起家伙来还真不比我们差到哪里去,大海上我以八只船围截他们,你猜他们是如何来结束这场拼斗的?”   曹步前沉声道:   “死光为止!”   柴志贵道:   “他们那两艘怪船上还安装有火药,硬要拉我们陪葬,还好,我发觉的快,否则只怕我们就惨了!”   曹步前骂道:   “我操,这不正是楚霸王踢石头----人硬屎(死)硬不投降了!”   柴志贵道:   “所以我只能捞得这几具尸体回来了!”   嘿嘿一笑,曹步前道:   “论战果,差强人意,不过往后只怕你我有得厮杀的!”   柴志贵道:   “别急,只要一有‘南海门’消息,事情便好解决了!”   就在第三天傍晚时分,远处“勿回岛”已露出水面,岛上正有着三盏串连的红灯闪亮着-----   是的,那便是“勿回岛”指示海面上航行的船用的。   所有勿回岛的快船全排起了一盏风灯,远远望去,海面上灯光点点,十分壮观,不少兄弟们已站在船面上高声欢呼起来……   渐渐的,勿回岛越来越大,岛上已有一列火把照来,隐隐的还看到北湾有不少人跑着——   天黑了,“勿回岛”上面已响起号角声,此起彼落,直到领先的两艘快船先后驶进岛西北的大湾内泊靠岸边!   石堤岸上面,岛使樊翼升与卜兴二人早已率领一队勿回岛兄弟在岸上迎接!   柴志贵与曹步前先后上岸,樊翼升已笑道:   “二位辛苦了,盟主过午时候还在盼望呢,快去大厅吧,盟主正等着二位呢!”   点点头,柴志贵与曹步前立刻赶往大厅——   石岸上,只见一艘艘快船一一靠岸,岛使卜兴立刻命船上兄弟全回岛内歇息吃饭,所有杂事便全由迎接的一队兄弟来张罗!   “勿回岛”的大厅上,柴志贵把这次拼战的经过情形,详细的对卫浪云报告一番——   “银雷”卫浪云却忧虑的道:   “每次同南海门拼杀,皆是至死方休,长此以往,我们若不尽快得知那南海门在什么地方,只怕兄弟们有得死伤的……”   一边,樊翼升道:   “田爷那面应该会知道的,不料连田爷也没听说过南海门,可见这必是个神秘组合!”   摇摇头,卫浪云道:   “南海门不是神秘组织,天下之大,太多门派我们不知道,而算知道地方,我们也未曾去过!”   樊翼升道:   “且等田爷或六顺楼派人往南面打探的情形了!”   卫浪云道:   “眼前也只有如此了!”   他稍一顿,又道:   “经过这一战,对方大概会稍稍收敛几日,你二位刚回来,快去歇着吧!”   匆匆的又过了五天-----   五天内“勿回岛”的“青沙门”与“长风门”已备好各项补给与人员调整,一大早便启航了   航向是依旧,但任务却变成“青沙门”负责中途支援任务,“长风门”还去大洋礁渔场。   就在当天过午,东南方忽见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显然有暴风袭来!   “勿回岛”这次共出航快船二十艘,长风与青沙各十艘,有几艘上次出海的船等待留岛修理!   “长风门”的十艘快船已在偏东南驶,迎面那大堆乌云尚未漫天盖地压过来,海面上的浪已在升高!——   半个时辰光景,已开始响起阵阵呼啸劲风!   站在第一艘快船上的“长风门”首座“大盾王”曹步前立刻喝叫:   “落主帆!”   立刻就见七八人身穿黑浪衣大汉合力将主桅大帆收卷!   快船已开始前后颠簸,且有着不听指挥的被大浪所导引而偏向右侧!   曹步前双手抓紧桅杆骂道:   “妈的,怎会遇上这股子妖风!”   话声中,“哗噜噜”一个大浪掀上船来,立刻全都变得宛似从海中爬上来般全身湿透!   狂叫一声,曹步前道:   “快落前后帆!”   立刻,守在前后副桅的大汉们合力拉下布帆!   快船失去动力,只有三个大汉合力抱住大舵——   曹步前回头看,漫天漆黑,骤雨击面,哪还能看到其余的快船!   只有在巨浪把快船顶向最高点时候,隐隐的还能看见后面有几个黑点在巨浪中滑滚!   这时候“隆隆”之声起自四周,那声音比之海浪还可怕,“大盾王”曹步前极目四下观望,除了翻卷的白浪花外快船简直就是驶进地狱般恐怖而绝望!   守在曹步前附近的“长风门”护门“小白猴”涂宏艰难的走到曹步前面前大声吼道:   “首座,我们回头吧,顺风顺浪也许还好些——”   “小白猴”未说完,“哗”的一个大浪掀来,灌了他满口咸水,曹步前已吼道:   “你看看,妈的这浪比咱们‘勿回岛’的山还高,这时候冒险调转头准会被浪卷翻,去……去,叫他们把舵掌稳,半个时辰换一班!”   涂宏不敢多言,立刻一步一抓的移向后船舱去!   便在涂宏刚走不久,另一巨浪如山般挤压着掀上快船,只听得“咔嚓”与“咯咯”声连响,船尾的涂宏已大叫道:   “首座小心哪!”   紧接着“轰隆”一声快船上中间主桅已断,曹步前便在这时一个侧翻,脱离那断桅未被压在下面!   “哗啦啦”又是一个大浪盖下来,曹步前双手未抓住东西随着大浪直往海中滑去!   “小白猴”涂宏一声吼叫,顺着船边溜向船中,却发觉曹步前双手死抓住船边,整个人因船身半悬空而贴在船身外面!   一把抓住难以施力的曹步前,就在船身一倾之间,涂宏奋力把曹步前又拉回船上!   那面,断裂的桅杆已有人斩断绳索推落海里了!   紧紧的,曹步前与涂宏二人撞靠在船边,曹步前一巴掌拍在大涂宏肩头,道:   “小白猴,记你一功!”   一巴掌摸去面上海水,“小白猴”涂宏咧咧嘴苦笑道:   “首座,记功事小,能逃过这一劫才是要紧呢!”   曹步前笑笑,道:   “勿回岛的快船一半用的是厚木,只要船不碎不翻身,放心,死不了的!”   那面,正从大舱走出三个大汉,他们是到后面换班的,三个人走的真小心,一步走过,必得先试着才迈出第二步,双手抓的可真够牢,因为连着两个大浪没把他们掀落海里去!   “小白猴”涂宏对曹步前,道:   “首座,你回大舱歇着,船面上由我来照顾!”   曹步前四面望去,大吼道:   “一人守半夜,我先去歇着,下半夜你叫我!”   涂宏点点头,道:   “小心点!”   曹步前这时候可不敢稍存大意,一步一停的移到了大舱口,只见舱内挤满了弟兄!   兄弟们见首座进来,立刻送上吃的。   曹步前道:   “船面上有四个人也就够了,余下的能睡就睡,这场风雨来的快必然也去得快!”   有个大汉移近曹步前身边,道:   “首座,就不知季护门奇护门冯护门他们怎样了,还真叫人担心……”   嘴巴里塞着酱肉,曹步前道:   “你急,我比你还急,这时候谁有能耐帮他们,单就咱们这一船人,也得他妈的看各人的造化了!”   那大汉低头道:   “对,对,首座说的对……”   曹步前望着十九对眼珠子泛白的弟兄们,又道:   “别管那么多,操心事由我一人操,你们全躺下来睡,记住,只要轮到掌舵,给我稳点把就好了!”   挂在舱内的那盏吊灯前后晃落中,不时的还会左右摆,这时候最是叫人担心船会翻,而曹步前像是伸头出来大叫一声:   “舵把稳!”   没多久,曹步前躺在舱中睡着了……   这一睡可真睡得舒坦,宛似睡在摇篮里,大胖子曹步前直睡到天亮——   换班的人惊醒了曹步前,眯着眼,曹步前问:   “到半夜了吧!”   那人刚爬进大舱,闻言笑道:   “首座,天快亮了!”   一惊而起,曹步前道:   “涂护门呢?”   那大汉又笑笑道:   “是涂护门不让叫你,他还在上面呢!”   曹步前骂道:   “妈的,‘小白猴’这王八蛋想逞英雄呀!”   匆匆的爬上船面来,迎面便是一个大浪,刹时又浇了曹步前满头一身!   脑袋左右一晃,曹步前已高声吼叫道:   “小白猴!”   守在把舵边的“小白猴”涂宏望向大舱门,一怔笑道:   “首座,你怎么起来了!”   曹步前已往船尾爬起,边骂道:   “你怎的半夜不叫我?”   “小白猴”涂宏一笑道:   “这种摇晃我睡不着,干脆就不睡了!”   曹步前怒道:   “你可知罪?”   涂宏一怔,道:   “我有罪?”   曹步前指着涂宏鼻子,道:   “你当然有罪,谁要你不听我的指挥?”   涂宏苦笑道:   “我是好意呀!”   曹步前道:   “往往善意也会贻误军机,昨晚你拉我一把有功,夜里你没叫我起来有罪,功罪相抵,谁也不欠谁的,快去给我吃饱了睡一觉,不定还得一天折腾的!”   “小白猴”涂宏不敢多言,立刻回到大舱去了!   望着浓浓的黑云在天空滚动,曹步前自言自语,道:   “妈的?这情形还真不妙,只怕有的拼的!”   回头,他长身四下望,又问三个掌舵的,道:   “可看到附近有船?”   三个施力稳舵大汉齐齐摇头……   曹步前抹去一脸水,又道:   “浪是更大了!”   不旋踵间,快船又被巨浪送上百丈高巅峰,随着浪落,一泻而到了谷底般发出“沙沙”惊人的海水溅落声!   一个时辰过去了……   半天过去了……   突然间,海面上风平浪静,天空乌云虽然依旧,但却有不少白色海鸟在高空飞翔,一只只发出悲鸣——   快船一时间静止下来,光景是风过天未晴,曹步前立刻叫起船上兄弟们检视损失——   主帆连桅杆全被巨浪打落海里,前后副杆仍然完好,船面上东西大部失落,唯船身尚未受损,扬起小帆仍然可以航行!   检修仍在进行中一—一   曹步前对涂宏道:   “妈的,也不知被风吹到什么地方了!”   涂宏道:   “船上的‘指向鱼’和‘海位盘’因晃荡的厉害,只怕已失作用了!”   曹步前想了一下,道:   “扯起帆来往西就—定不会错!”   涂宏笑道:   “首座,这时候哪边是西方?”   曹步前望望天,天上乌云在翻滚……   一声苦笑,曹步前道:   “别管那么多,先扯起帆再说!”   涂宏正要下命令呢,突然间,好强的一个旋风袭到——   “呼”的一声,快船就地一个大旋身,几乎翻复,所幸帆未拉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阵劲风吹来,刹时间海面上又见巨浪涛天,光景是比之前一晚上的更大更猛……   曹步前心中暗骂,这是老天在捉弄自已了!   立刻叫兄弟们仍然回到舱中,掌舵的又用绳索把自已捆牢,快船便任其漂荡了……   两个时辰又过去了……   忽然,在大雨点击面的海面上,现出一道黑云,像海上妖怪般直立在那儿……   曹步前手一指叫道:   “你们看,那是什么?”   三个掌舵的望过去,立刻叫道:   “是个孤岛!”   曹步前一听,点点头,道:   “不错,是个小孤岛,妈的,有救了!”   掌舵的有人叫道:   “首座,我们上孤岛?”   曹步前道:   “我正有这个意思!”   那人摇手道:   “首座,先看看有没有水路,万一四周全是礁,就算浪没把船打翻,礁石也会把船撞碎!”   曹步前思索一下,道:   “且先接近了再说!”   于是,曹步前大叫着把舱内弟兄们叫出来八个,他吩咐解下快船船尾小帆,合力扯起一半让快船产生动力,然后指挥几个把舵的向迎面小岛接近……   巨浪的击岸声,加上呼啸的狂风,在劲急的大雨中造成一股吓人的光景!   “大盾王”曹步前挺胸凸肚看着一里外的小岛,前面尽是激流回旋,礁石林立,一时间看不出哪个地方可以把小船驶近岸边!   他正要指挥掌舵变个方向呢,不料一连三个巨浪,早把快船托起几十丈高——   快船已不听指挥,船底似是发出“咯咯”响声,一晃眼间快船竟越过一群礁石上面,生生被大浪掀到礁岸……   就在大船随着巨浪重回大海的时候,快船竟被岸边两个礁石卡住,一时间难以动弹了……   于是,巨浪一个接一个的袭来,冲过礁石,也冲过曹步前的这艘快船,光景是只有挨浪击了!   望着十丈外的岸边,曹步前高声叫道:   “快把小锚取出来!”   涂宏这时爬到曹步前面前叫道:   “首座,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时辰,我们这快船就会被浪打碎了!”   曹步前吼道:   “这我比你清楚,快取小锚过来!”   那面已有一个大汉提着一支小锚到了曹步前面前!   接过小锚,曹步前道:   “你们躲开!”   话声中只见这位“勿回岛”“长风门”首座,厉烈的站在船边,左手持着小锚上的一卷绳子,右手开始抡动小锚在空中急旋……   突然,曹步前狂喝一声,那支小锚如飞的直往岸边落去,“噗”的—声传来,小锚虽未钩住岸上,但那儿距岸也只有一二丈远,巨浪回头的时候尚能看到那小锚正勾住一堆礁石……   涂宏竖起大拇指.道:   “首座,还是你行!”   曹步前呵呵—笑,道:   “你若比我强,这首座之职岂会轮我干!”   一笑,涂宏立刻把绳子一端紧牢在船边上,立刻叫兄弟们包些吃用的,当然各人的家伙也带上,管他巨浪再大,一个接—个的全部都上了这座荒凉孤岛上!   涂宏数一数人数,对曹步前报告:   “兄弟们二十人,加上你我共二十二个全都又活了! ”   曹步前四下望望,只见这岛连根草也不长,礁岩上面倒是有不少鸟蛋!   伸手向上指,曹步前道:   “上去个活的看看,岛那面是他娘的什么古景!”   涂宏看那礁岩峭壁,咧咧嘴笑道:   “由我来!”   正在这时候,远处礁石卡住的快船发出“咔嚓”一声闷响,众人望过去,只见快船早已粉碎在海中了!   曹步前道:   “妈的,好险!”涂宏已腾身而起,只因为岩石尽是水,几次他未滑落下来,好不容易的他上了岛顶端……   下面,曹步前已狂叫道:   “那面是什么光景?”   只见涂宏猛的—低头,接着又弯腰,然后匆匆的又滑溜下来,那身法宛似个猴子一一   喘着大气,涂宏道:   “我的妈,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曹步前已不耐的道:   “你看到鬼了?”   涂宏点点头,道:   “唉,首座算是猜对了,我还真的见鬼了!”   曹步前笑骂道:   “别他妈打哈哈了,如果真有鬼,那也得等我们大伙困死在这孤岛上以后才有!”   涂宏道:   “你不信?”   曹步前已骂道:   “小白猴,你他妈快说呀!”   涂宏指着孤岛另一面,道:   “南海门,有一条南海门的怪船停在前面那个湾里——”   他此言一出,曹步前等全都立刻血脉愤张……   曹步前捧腹大笑,道:   “我操,这算他妈的哥俩好玩,还是兄弟会?”   涂宏道:   “既非哥俩好,也不是兄弟会,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对头就没有仇!”   曹步前立刻吩咐:   “小白猴,南海门这条船上的王八蛋们很明显是在这孤岛来避风的,你马上挑两个精明的找找看,哪个地方好躲人,我们先躲起来大伙好生歇上两个时辰,等风浪小了,我们也吃饱睡足精神回过来,好抢上去杀个痛快!”   “小白猴”涂宏笑道:   “目前这么大浪大风的,只怕今明两日他们不会走,倒是我们先找个避风地方歇足劲是真!”   涂宏看看迎面风浪,又道:   “这孤小岛还真管用,这面来风岛那面当然可以躲船,这个岛我们怎的过去就没到过?”   于是涂宏立刻派出两人分成两面去找地方!   这里,曹步前指着一处凸出大岩石,对大伙道:   “走,那儿有个大石头,躲在石头后面至少比站在这儿挨吹要好!”   二十个大汉立刻往那大石后面走去,涂宏忽然指着岸边那支小锚,道:   “首座,我去把锚取来,不定还用得着那玩意!”   曹步前点头道:   “不错,也许就用得着那玩意吧!”说着,曹步前又向另一大汉,道:   “金银鸽呢?”   那人懊恼的道:   “昨夜被浪打落海里了!”   曹步前一听骂道:   “王八蛋怎么没把你小子打落海里,妈的,回去再同你算帐!”   那大汉道:   “首座,是桅杆折断后砸落海里,救不及呀!”   提起桅杆断,曹步前几乎被压在下面,还是自已见机的快,弟兄们又忙着割绳子,才算逃去一劫,这时他一听大汉的话,嗯了声,道:   “好了好了,给你个机会将功折罪吧!”   那大汉笑道:   “小子就等着首座吩咐了!”   —行挤在那大岸石后面,风在头上吹,雨却照样淋,好不容易挨到那两人回来,只有右方的那个人道:   “回禀首座,有个弯腰大山石,大伙挤挤蹭蹭的勉强还能避避雨!”   曹步前道:   “这光景有那么一处绝佳地方,也算不错了,快走! ”   现在,涂宏,拿着那支三脚爪锚匆匆走来,他全身往下滴水,两目尽赤,哑着声音,道:   “好险,好险,差一点被卷到大海,要不是我死命抓住岸边那块大石头,只怕……”   一个大汉忙接过三爪锚,又把绳索挽好。   —行人已往那大弓岩下走去,回头望向大海,巨浪涛天,劲风像要把人吹飞!   雷电交加中,曹步前率先跟那人走到—处断崖下。   不错,这里是个挡风的好地方,那个大岩石像个驼背老人般杵在那儿,地方总有三丈那么宽阔,—堆鸟蛋,就是没看到海鸟!   涂宏笑道:   “这地方倒是不错,如果能升起—堆火来,烧着鸟蛋烤着火,那还真够乐哈的……   曹步前一听,哈哈笑道:   “兄弟们,你们那个会吹牛的,不妨这时候两个人对着吹一阵子牛舒解一下大伙的困境,如何?”   早闻得两个大汉笑道:   “吹牛皮不犯法,首座,我二人来一段你听着!”   曹步前知道二人一个叫胡子于,另—个叫光头张,逐笑道:   “如果吹得大伙高兴忘了忧也忘了苦,他妈的就记你二人一大功!”   两个人抚拳哈哈笑起来……   只听光头张对胡子于抱掌哈哈笑道:   “唉,是大哥吗?你这是从哪道而来,准备去往何处?”   胡子于呵呵笑道:   “皇帝老儿找我去陪他喝酒去了,酒喝多了我被招待在他寝宫里,娘的老皮,四个妃子侍候我,—个坐在我怀里逗,一个往我嘴巴塞果子,另两个轮着给我捶背捏脚,三天下来真叫人腻,所以我就回来了!”   这人说得可同真的一般,所有的人瞪着眼—一—   光头张轻摇摇头,道:   “谁奈过你那种日子,我眼下这是往琉璃宫去的……喂,你听说过琉璃宫吗?”   胡子于摇头,道:   “没听说过……”   光头张摸摸一根头发也不生的大光头,笑道:   “妈的,你可真土气,连琉璃宫都没听说过!”   胡子于涎着脸,笑道:   “虽说于大爷没听说过,那不要紧,如今有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说不定赶明儿皇帝老儿再找我去陪他喝酒我给他来个拒绝,而去琉璃宫逛逛去……”   光头张一笑,道:   “你看到没有,就在那面……”说着,手指向小岛另一面又笑道:“铁李拐已经把他们八仙的船开来接我了,接我去福寿山美人洞,那个洞中可美呢,上回我去过就不想再出来,要不是我怀念大伙,他奶奶的老皮,哪个王八蛋才愿意出来……   胡子于瞪着大眼,问:   “福寿山美人洞是个什么样的古景?”   光头张道:   “光说吃的吧,想吃什么,只伸手石缝去摘,哪样东西都比王母娘娘的仙桃还好吃,要喝酒更容易,石缝冒出来的全是浓浓的女儿红,洞里面可暖和呢,靠洞口还会冒出火苗子,所以……嗯……所以……”   曹步前突的骂道:   “王八操的,你还拿翘!”   光头张笑笑道:   “火苗子把洞中照的可真够亮,四壁光滑,连地上也溜不哩唧的,当然洞中那些不穿衣裤光屁股直发亮的美女们更他妈的光艳色绝了,唉,你说说看,这福寿山的琉璃洞你小子去是不是去?”   胡子于点头瞪眼的道:   “去!我去!”   曹步前一推胡子于笑骂道:   “去你姥姥床上闻脚布去!”   于是,大伙全哈哈大笑了……   就在这种狂风大雨中逗得大伙一笑,“勿回岛”兄弟们就是这样子,大家一高兴,什么苦也就忘了!   一阵笑声过后,曹步前道:   “背靠背大伙先睡上一觉,说不定咱们提前干!”   一听提前干,兄弟们全都精神一振,一个个就地背对背的睡了……   嗯,还真有几个睡中笑出声来呢,也许他真的梦见去了福寿山的琉璃宫了呢……   风仍在怒吼着!   浪还是山一般的压过来!   夜,终于又降临了……凄苦的夜!   曹步前早就醒来了,他轻推着一旁的“小白猴”涂宏,低声的道:   “小白猴,你醒醒!”   涂宏揉揉眼睛,道:   “天黑了!”   曹步前沉声道:   “小白猴,我琢磨,只怕过了今夜风就会停了!”   涂宏一挺身,道:   “风一停那批王八蛋就会走了!”   曹步前道:   “不错,他们一定会走!”   涂宏道:   “这么说我们得提早下手了?”   “我是这个打算!”   涂宏道:   “可要叫起大伙?”   曹步前低头看了一遍,摇摇头,道:   “别急,且由他们多睡—时!”   涂宏往外面伸伸头,道:   “雨还是很大……”他回过身来又道:“这种天气,半夜下雨,危险可就大了!”   曹步前冷然,道:   “危险愈大代价愈高,别忘了我们是去杀人夺船的,可不是同他人谈牛意做买卖!”   “首座说的不错,以我们生命赌生存,自是免不了要冒冒险了!”   低头望着地上小锚,曹步前道:   “小白猴,三更天你把这小锚勾住敌船!”   涂宏道:   “首座你以为这绳子够长?”   曹步前道:   “应该够吧,如果不够你设法吧!”   涂宏根本不假思索的道:   “属下遵命!”   撕着一块干肉往口中塞,涂宏道:   “首座,且看我的!”   没多久,涂宏已背着那三爪锚走了!   曹步前不过问,他心安理得的又闭起眼睛来……   远处,“小白猴”涂宏已摸到了海岸边一—   不错,这面的风是小多了,而且另—面还有个长形大礁掩住一边,大浪便不会卷到这里,连海面也平静不少!   爬匐在岸边遥望过去,涂宏已两手冒汗,从白浪花反映过来,他见那艘两头翘得极高的怪船不时的左右摇晃,船身也在溜移不定……   这光景十分明显,只怕没法子把三爪锚勾住怪船了!   半晌,涂宏想不出办法来,急得他暗中直是骂……   忽然,怪船上有灯光—闪,旋即又隐没不见……   于是,涂宏把三爪锚勾住岸边礁石,绳子—端紧在腰间,缓缓的潜入水中……   水面上浪涛滚滚,水面下却相当平静,“勿回岛”上兄弟们全都具有—身水下功夫,涂宏更是其中翘楚!   现在,他已快到快船边了,只是他无法再前进,因为绳子已到了尽头!   “小白猴”涂宏冒出水面来,只见那怪船正移动着,有根锚链绳斜着拉的可紧!   于是,涂宏笑了……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七章 袭夺敌船   猛吸一口气,涂宏又潜入水中,立刻游到那根锚链前,这才解开腰中长绳拴紧在锚链上,然后他双手抓着绳子鱼一般的已上了岸!   回头,他拍拍双手笑道:   “妈的,今晚三更要你们好看!”   “小白猴”涂宏走了,他一路回到那弓岩前面,只见“大盾王”曹步前正把兄弟们叫醒过来,见涂宏回来,一笑道:   “成了?”   点点头,涂宏道:   “是的,就等夺船了!”   曹步前道:   “你说说,你是怎么把锚抓住的?”   涂宏道:   “锚绳不够长,幸好怪船的锚链近岸这一边,我就把绳子拴在他们锚链上,兄弟们只要拉住绳子便不难接近了!”   曹步前哈哈一笑,道:   “小白猴,你算是有头脑,这码子事一了,我就记你一功!哈……”   涂宏拧着全身湿衣靠,苦笑道:   “首座,别记什么功了,等个机会又来他娘的功过相抵,多年共事,你那毛病我知道!”   曹步前抖着胖脸嘿嘿一笑,道:   “别管怎么的,有件重要任务我可得交你去转办,若有闪失……嗯,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任务,办砸了,我饶不了你!”   “小白猴”涂宏蹭到岩石下道:   “我可敬可爱的首座,我才刚回来你又有任务呀!难不成我喘口气也不行!”   送了一把干肉,曹步前道:   “吃吧,下水干活最容易饿,吃完你歇个把时辰!”   接过肉干嚼着,涂宏问道:   “首座,你有什么重要活儿,非我莫属?”   曹步前唇角一勾,笑意一现,道:   “我要是不说你准会忘记——”   挤在这凹岩石下的所有“勿回岛”兄弟全都望向“大盾王”曹步前,看他有什么重要大事交待涂护门----   拍拍涂宏肩头,曹步前道:   “当然,如今岳江、季淦他们全都不在,思前想后的大概也只有你才行!”   满嘴碎肉猛着咽,涂宏翻着一双红眼,道:   “下达命令吧,胖老祖!”   哈哈一笑,曹步前道:   “上回小洋礁渔场青沙门兜上两艘怪船的事,你可还记得吧?”   涂宏道:   “不单是我记得,大伙全没忘!”   曹步前道:   “我问你,那敌人怪船是怎么完蛋操的?”   涂宏道:   “柴首座说的明白,是敌人自己把船给爆了的!”   曹步前道:   “敌人为何要把自己船给爆了?”   涂宏冷笑道:   “当然是杀不过同归于尽了!”   曹步前嘿嘿一声怪笑,道:   “小白猴,你小子还不清楚?”   涂宏怔怔的道:   “我清楚什么?”   一指头点在涂宏顶门上,曹步前道:   “你小子装糊涂……”   “小白猴”涂宏道:   “首座,有事情你就交待一声,合着下命令还要下面人猜的,我操!”   “大盾王”曹步前又是一阵嘿嘿笑,道:   “我问你,我们这次碰上这批‘南海门’王八蛋们,其目的是什么?”   涂宏道:   “当然是宰人!”   “大盾王”曹步前道:   “还有呢?”   涂宏道:   “我们出海便是对付这群王八蛋,除了宰人以外,还会有别的什么?”   曹步前沉声道:   “娘的,猴儿精也有糊涂时!”   涂宏道:   “我糊涂?”   曹步前怒道:   “你以为呢?”   涂宏道:   “属下我清醒得很——”   曹步前双手叉腰,喝骂道:   “妈的,你倒是如何的清醒法……”   涂宏一笑,道:   “首座,你顺顺气听我说,咱们这次当然是杀人第一,抢船为先,而且还得设法子别让那些王八蛋把船炸毁,亲爱的首座,你可是要属下死守他们的主桅杆吧?”   “大盾王”曹步前一拳拍在“小白猴”涂宏胸脯上,骂道:   “小白猴,你好大狗胆,竟然这么将我一军,妈的,你是在戏弄你的长官,这笔帐还得算的!” 涂宏伸个懒腰,道: “首座,老规矩,将功折罪,我可要睡了!” 于是,狂风骤雨中,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一个更次过得可真快,“小白猴”涂宏是被曹步前一脚踢醒的!   涂宏揉揉眼睛,笑道:   “妈的,我正在游光头张说的琉璃宫呢,是谁把老子踹醒的,可恶!”   又是一阵笑-----   这光景谁又说什么苦呢!因为困境中有了乐趣,至少对士气上是有助的!   “勿回岛”兄弟们一旦投入战斗,全是好样的,但平日里可全是自家哥们,情同手足!   现在-----   “小白猴”涂宏走在前面引路,大伙顶着风雨翻过悬崖,海面上,大浪中,已见那艘两头翘得极高的怪船在摇晃……   二十二名“勿回岛”兄弟已全部摸到了孤岛的这面,顿时觉着风雨小多了……   沿着一堆乱礁,涂宏终于找到他的三爪锚,那条绳正张得紧,那光景几乎就要挣断了。   匐伏在乱礁堆中,曹步前低声把人员加以分派,更叮嘱涂宏一定要守牢敌船主桅,绝不能叫敌人把船爆掉,那才叫归途无路了!   于是,涂宏第一个下水,跟在他后面的是“大盾王”曹步前,然后二十个兄弟相继全入了水……   水面上看不到人,甚至连个人头也看不见,“勿回岛”上兄弟们,只一口气也能潜个半里远,十几二十丈距离那就不用说,简直的轻而易举。   涂宏顺着放船锚链翻到船首往上瞧,风雨中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敢情全躲到舱里去了!   跃身上得怪船,涂宏立刻向下面招手又点头——   于是,曹步前也擦身攀上怪船,只见两丈远处便是个大舱口,舱门关的可真够紧的一   嘿嘿一声笑,曹步前又望向五丈外的主桅杆,对涂宏示意……   涂宏点点头,立刻走向主桅杆处!   这里,曹步前已伸手一个个的把二十名兄弟全拉上怪船上,且示意各人等候着,他却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怪船——   只见前后两个大舱,中间尚有一个舱门,他便把二十人分成三批,各围住一个舱门,准备厮杀!   那面,涂宏已掀开桅杆处一个小暗门,果然看到有个细绳般的引燃物,伸手一拔,只断了一小段,正犹豫中,见船边有个小桶便提了起来,立刻提了一桶水灌了进去——   这时曹步前正要喝叫呢,已听得舱中有人“叽叽哝哝”的不知说的哪国话——   立刻就听得中间舱门附近有足声传来……   曹步前举着“钢盾”正守在那儿,舱门才刚刚拉开,有个穿绿衣大汉,顶着个蓑衣刚走出来,曹步前迎头便是一记狠的砸过去——   “噗”那大汉还未看清楚,一颗脑袋已几乎被砸进脖子里,他只吭了半声,脑裂浆流的倒跌回舱里去了!   一声呼叫,大舱里又是一阵“叽哩哇啦”叫声中,立刻又上来个绿衣大汉,不料他也才刚伸头往外看,斜刺里寒芒一闪,大汉回头不及,“咔”的一声一颗头齐耳处被劈成两半,半个脑袋留在舱口,人又跌向里面!   咕噜噜的响声,舱里面已经有了骚动,骚动中,竟然有人说起官话来了:   “快抄家伙,他们不是被东西碰击的,有人上了我们的船,大家小心!”   舱外面,曹步前已哈哈大笑,道:   “鸟上抓蚤,看你们往卵上跳!哈……”就在曹步前的狂笑声中,船舱中一阵响声不断,那前后两个大舱门启开中,黑呼呼的一连丢出不少东西砸出来,却全被劈落一边!   于是,“锥刀”又现,老鼠闹窖般的一溜的冲出几个绿衣大汉,只是这几个大汉尚未看清对方何人,早已被乱刀劈死在船面上!   突然间,舱内一声狂叫中,只见所有绿衣大汉们个个不再犹豫,一个接一个的举刀往船面上冲来,有不少全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上得船面!   曹步前见敌人豁上命的杀上来,大吼一声,形同狂狮般大钢盾碰砸猛扫,早被他撞飞三名冲上来的绿衣敌人,立刻自舱中冲出个魁伟大汉,“锥刀”疾点中,横身已站在舱口,这大汉身后,十几个绿衣大汉匆匆的往外冲!   曹步前厉喝一声钢盾碎肉,一连“当当当”三声脆响,竟然未逼开面前大汉!   “锥刀”疾闪如云里电闪,冷芒已送上曹步前的面前,曹步前躲闪不及,张口往敌人送来的刀尖咬去,右手钢盾便在这时砸向对方胸脯!   几乎门牙碰上对方刀尖,却不料敌人“嘿”的一声错身一闪之间,刀已回抽力挡曹步前的钢盾!   “当”的一声,绿衣大汉已冷冷道:   “‘勿回岛’‘长风门’的‘大盾王’曹步前就是你了!”   一仰身,闪退一步,曹步前怒骂道:   “妈的皮,你认得老子?”   嘿嘿一笑,那大汉一晃面上雨水,道:   “鸟毛咳,你们‘勿回岛’的几个角色爷们自然摸得一清二楚,那算不得什么!”   曹步前戟指大汉道:   “妈的老皮,你们南海门的‘火坛’完了,如今又在水面上造老子们的皮,其下场必然与你们‘火坛’一个样!”   仰首狂笑,绿衣大汉道:   “是吗?你们真以为‘南海门’火坛完了?嘿……只怕未必吧!”   曹步前已见双方在这船面上杀得难分难解,狂风暴雨中也看不清双方死伤情形,这时闻言大怒,沉猛的,“大盾王”曹步前狂吼道:   “老子眼前先收拾你这头畜牲!”   滴溜溜,“大盾王”曹步前矮胖的身形宛如一座小山也似斜撞而来-----   绿衣大汉倏然拔起七尺,一个前翻闪落在曹步前的身后面,快不可言的一刀刺来!   盾旋锥闪,曹步前狂笑中,刹时舞起一圈尖棱棱的丈大光弧,“叮”的一声震偏对方锥刀!   绿衣大汉暴喝一声,二十一锥刀连环不绝的洒出一大流光酷厉碎芒,撩刺电闪,好不残烈!   曹步前目睚眦欲裂,盾似银弧,旋飞疾进!   风雨中,这艘怪船上已似修罗场般,惨叫声此起彼落,怒骂声接连不断……   那面,“小白猴”涂宏已死守在主桅杆旁半步不移,虽然他一桶水把火引子弄湿,但还是怕被对方引爆,附近他已劈死三个敌人-----   三丈外的大舱口处,“小白猴”涂宏见一个大汉同首座拼杀得忘了自己般,哼咳之声彼此闷叫!   突然,绿衣大汉像疯牛般的直往曹步前的钢盾上撞去,他小臂一经接触,立刻挺腰直顶,右手“锥刀”已与曹步前手中锥绕缠,发出一阵“沙沙”响——   就在响声中,曹步前竟然被绿衣大汉顶靠在舱门一侧而施不出力来!   曹步前是个矮胖子,对方比他高个头,这一被顶住,只等曹步前手中的钢锥脱手,“大盾王”曹步前便完了!   双方扭缠中,光景全被死守在三丈外主桅边的涂宏看在眼里,不由得暗中一咬牙,分水刀平举,双腿一弹直飞而上,等到他的刀已送上绿衣大汉左肩,他才骂道:   “老子送你回南海!”   “噗”一声,分水刀全捅进了大汉的肚子里!   “唿”的一锥刀自“小白猴”头顶飞闪而过,绿衣大汉已歪撞撞的走向主桅,边自怀中摸出个磷火棒,显然,他是要去燃爆怪船了!   “咝”的一声,那么大的风雨,磷火棒竟还是能燃着,只见他肩下的分水刀仍在他的腰腹处,绿衣大汉就是咬牙撑着走向主桅,似乎对四周搏杀已不在意了!   “小白猴”涂宏刚扶住“大盾王”曹步前,且问道:   “首座,你伤了?”   喘着大气的曹步前,挤出个笑,道:   “小白猴……你以为我会挺尸……”   涂宏笑道:   “那就好,阿弥陀佛!”   双肩一晃,曹步前道:   “小白猴,你这一回又是大功一件,我记下了……”   猛的,曹步前道:   “王八蛋,谁叫你离开主桅的,快去拦住他!”   侧头一望,涂宏还真吓一跳,而曹步前已疯一般的扑上那绿衣大汉-----   “钢盾”就在那大汉伸手去掀桅杆上暗门时候猝然砸去,“砰”的一声,那大汉的一颗头已粉碎零星的散洒在船板上刹时被雨水冲入海中!   涂宏早飞身一把抢过那支磷火棒投入海里!   猛回头,曹步前恶狠的对涂宏道:   “谁要你离开的?回去再找你算帐!”   涂宏道:   “首座,我是在救你命呀!”   曹步前一想,嗯了一声,道:   “好吧,功过相抵,谁也不欠谁的!”   “小白猴”笑道:   “首座,快出手吧,这批家伙也全是玩命郎呢!”   涂宏方叫一声,身后一把“锥刀”抡劈而来!   “小白猴”干瘦的上身一缩间手中分水刀已“当”的一声拦住敌人“锥刀”,却不料这位一身带血的绿衣大汉狠毒无比,就在双方家伙一触之间,铁搭似的压向涂宏!   曹步前抢先一步,口中大叫道:   “小白猴!”   涂宏纹丝不动,口中大喝一声斜肩塌腰,左肘横顶,直往那大汉关元撞去,只听得“吭”的一声,涂宏已自大汉右肩溜出来,身子未站直,回头便是一刀,喝!大汉双手捂着小腹,而涂宏的刀已抹过大汉后头,“咔”的脆响声中,一颗好大头颅滚在船板上!   附近,立刻见曹步前扑向船头!   一声声的嚎叫是令人毛发悚然的,而现在风在怒吼,骤雨在击打着,那光景可真够惨烈!   曹步前在船头盾砸锥刺,刹时间船头的敌人全都被七八个身穿黑浪衣勿回岛兄弟们击毙殆尽,船尾那面,却还有四五名在奋战不懈!   曹步前立刻一挥手中盾扑回头,当他走过主桅,见涂宏悠闲的坐着,一瞪眼,骂道:   “妈的,怎的悠闲起来……”   涂宏一笑,道:   “首座,属下是奉行命令,死守这里呢!”   曹步前“嗯”了一声道:   “妈的,我倒是忘了!”说着当先往船尾杀去!   船尾,光头张与胡子于二人并肩堵住侧面,那胡子于的面上看不清是血是雨,不过有一道血槽应错不了!   曹步前一径冲上,口中厉叫道:   “妈的,这般光景犹想做困兽斗!”   对方没人讲话,却不约而同的合击向“大盾王”曹步前,四五把锥刀泼风溅雨般杀来!   钢盾横砸,尖锥疾点,曹步前骂道:   “我砸死你们这批畜牲,!”   一边,勿回岛兄弟已知就这几个在作困驮之斗,光头张大喝一声,七八个兄弟一拥而上!   看吧!就听得“噗哧”之声闷响连连,全都是一对一的贴在一起,是谁把刀送进对方肚子里,一时间还无法从这些大汉之间分辨出来……   就在船身摇晃中,慢慢的,只见一黑一绿大汉才缓缓的分开……   悲惨的分开来……   五个绿衣大汉全怒视着倒下去,曹步前钢盾一收间,胡子于已尖叫道:   “光头张,你怎么了?”   哑着声音,嘴巴翕动中,光头张骂道:   “娘的老皮,别咤唬呀!”   慌忙俯身下来,胡子于急促的问:   “光头张,别他妈真的去游什么福寿山琉璃宫去呀!”   混身血迹的光头张躺在敌人尸体旁,用力挤出一丝笑容:   “胡子于……可别巴望我死……我……可不容易这……这么快挺尸……”   曹步前已吼叫道:   “到舱里去搜搜看还有没有活的!”   从敌船上面被杀的尸体看,这条怪船少说也有三十人,如果双方明摆着对杀,那么被消灭的不是“南海门水坛”,而是“勿回岛长风门”!   只为在这种暴风天里,敌人真的想不到还会有谁这时候会摸上船来的!   就在对方有计划的偷袭下,单就三个出舱口就被杀死一半人!   三个舱口伸出头来齐齐叫道:   “空的,里面已没人了!”   拍拍手,主桅旁的“小白猴”涂宏叫道:   “首座,我的任务完了吧?”   曹步前往中舱下去,边回头道:   “小白猴,快叫大伙把伤的兄弟抬到舱里来,再把敌人全抛入海里去,别他妈的尸臭会闹瘟疫!”   船尾,胡子于的双手架起光头张,笑骂道:   “别他妈一人去游琉璃宫,想拉下我胡子于门都没有,走,我扶你下舱里去!”   呛咳几声,光头张出力的道:   “好好的,他们是铁我们就是钢,碰在一起可热闹的慌,我……操,他们……不要命……我们……莫非就怕死?彼此……嗯……身上全是血肉糊……成的……刀子一戳全……他妈……一个样……他们舍得,我们……也不含糊!”   胡子于道:   “好了好了,你他娘别发熊脾气了,快下去吧,上面又是风又是雨,灌进伤口可不是玩的!”   就在涂宏一阵吆喝中,没多久,船面上又复归平静,敌人被弄入海中的整整二十四具尸体,船面上根本不用水去冲洗,单就雨水已足够了!   大舱里,曹步前与涂宏在清点人数,一共死了五个,伤了七个,完整的整整十个人!   这是一场成功的偷袭,当然,大部分是靠天帮忙!   现在,大舱里可真够舒服,暖洋洋的,哈,敌人的船上可备的齐全,连酒也堆了几桶,咸肉酱肉,清菜果子一应俱全,比之勿回岛的快船上还丰富!   中舱中有两只大箱子,涂宏打开来,一股药味传来,不由笑道:   “奶奶的,这么多膏丸药粉末,正可利用!”   曹步前命人先打开一桶酒,大伙全有份——   于是,受伤的全集中在中舱,余下的分住前后舱,只等天放晴,立刻启航!   终于,这场来得突然的暴风过去了,天空的乌云犹似镶了个金边,阳光自云缝里冒出来,可爱极了!   曹步前走出大舱来,伸了个懒腰,突听得船头边“小白猴”涂宏在高声叫道:   “首座快过来看!”   曹步前急步走过去,见涂宏低头指着水中看,立刻也俯身下视-----   涂宏道:   “首座可看到了吧,妈的,外表看是两头翘,原来水下面有鬼,像那种包钢尖头,一旦撞上,那还得了!”   曹步前已沉声骂道:   “我操,怪不得‘青沙门’快船一碰上便吃了大亏,原来他们在水中船骨上加了这么一支长钢嘴!”   涂宏道:   “单就把这艘船弄回去,首座就是大功一件!”   曹步前“呸”的一声骂道:   “你他妈满嘴功呀过的,兄弟们死伤那么多,再大的功我也高兴不起来!”   “小白猴”涂宏道:   “别提兄弟们死伤事,只要死的轰轰烈烈,兄弟们没有谁抱怨的,首座就别为这码子事操心事了!”   曹步前道:   “准备开船吧,我们得去海上找找看,别忘了季淦、岳江、冯宇他们还不知如何了呢!”   涂宏点点头,道:   “首座说的对,我们是要快去海面找找看了!”   终于,荒岛前的这艘“南海门”,辖下的“水坛”怪船启航了,三帆全扯满,两边舷窗根本不用人操桨,因为狂风虽过去,但海面上风的余威仍在,怪船已似脱弦之箭般直往西方驶去!   现在,海面上除了碎浪翻滚以外,会么也看不着!   曹步前尽在船上前后走,不时的仰头问桅杆上的一个了望大汉,道:   “看到什么了?”   上面那人低头回应:   “什么也没有!”   于是,曹步前总是跺跺脚骂道:   “妈的皮,准定去老龙王那里报到去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   晨阳从东面洒下来的时候,海面上已是平静如常,有几只海鸥在天空翱翔!   突然间,桅杆上面了望的大叫道:   “海面有人哪!”   船上的人立刻顺那人的手望过去!   曹步前高声叫道:   “船在哪儿?”   桅杆上的那大汉叫道:   “没有船,有人哪!”   曹步前立刻命掌舵的变换方向,自己已往船头上攀去,遥遥的,他已看到几个人在海面上挣扎!   怪船直往前面驶去,桅杆上的人己在叫道:   “那些人在往四下分散,好像在躲我们呢!”   几乎就在怪船落帆时候,远处又发现一艘船在往反方向驶去,那是个移动极慢的船!   曹步前大叫道:   “快看这些人是哪里的,如果的‘南海门’的,就别多管,先去看那条船……如果……”   他话未说完,桅杆上那大汉已叫道:   “是我们兄弟呀!”   曹步前立刻命船停下来,有一大垛木板上正有五个身空穿黑浪衣大汉在挣扎,另外又有七八人往四下游开,显然以为来的是“南海门”敌人!   “小白猴”涂宏已高声叫道:   “‘勿回岛’兄弟们,曹首座来了!”   远处海面上漂的人,这时也看清怪船上全是穿的黑浪衣汉子,再听涂宏这么一叫喊,立刻欢声雷动,一个个急急的往怪船这边游过来……   那七八个四散的兄弟们见这光景,也立刻往怪船游,其中一人大声叫道:   “我操,你们在哪里弄得这么一艘南海门怪船,他妈的可真新鲜!”   涂宏望过去,已欢叫道:   “是老冯呀!你这条‘浪里龙’果然没淹死在大海里!”   不错,这叫喊的人正是“长风门”护门“浪里龙”冯宇,他率的船已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他却在浪把快船击翻中,叫大伙把绳子系腰,又抓住一块大木板,任其漂流了!   原本有二十人,两天海上漂流,连口水也没喝,早有六七人虚脱而死在海里,如今活着的也是有气无力了!   曹步前见自己属下兄弟全变得如此狼狈,忘了自己也是同样遭遇而只想抱住兄弟们大哭一场,但他还是强忍着高声道:   “兄弟们别忘了,这一切全是‘南海门’那群狗操的所赐,没他们搅和,我们也不会受这种罪!”   涂宏已着人把海面上的兄弟全打捞上来——   伸手拉起冯宇,涂宏笑道:   “快下船去,有酒有肉,吃饱喝足睡上一觉,你仍然还是浪里龙!”   有些呜咽,冯宇对曹步前道:   “首座,这回我们损失大了!”   曹步前点点头,道:   “这是上苍不帮忙,造化作弄人,谁也怨不得谁,你们全下去歇着,我还要追那条船去呢!”   怪船的帆又扬起来了……   远处那条船哪会逃得掉,只有前面桅上张着个破帆,船头颠呀颠的没多久已被曹步前的这条风船追赶上……   只见那破船上面的人已拔刀在手,光景是准备拼命了!   这里已有人高声道:   “好家伙,原是自己人吗!”不错,对方正是“勿回岛”快船——   船身已斜,主桅杆已断,船头还有个大洞,光景可够凄凉的,如果不是快船上一半是浮木造。这条船只怕也早已沉入海底了!   原来曹步前驾的这条快船,“勿回岛”的人一看便知是“南海门”的,这时候当然只有拼命了!   现在-----   现在破般上已有人看清楚,怪船上全是自家兄弟。   立刻就唿得一阵欢呼声,有个大嗓门叫道:   “曹首座可在船上?”   涂宏已笑道:   “好家伙,原来是季淦嘛!”   一边,曹步前忙叫道:   “快靠过去!小心了!”   怪船缓缓的驶靠在破船边,“生死无忌”季淦早跃上怪船,他一见曹步前,忙施礼,道:   “首座,兄弟们二次为人了!”   拍拍季淦肩头,曹步前道:   “彼此,彼此!”   回头,涂宏望着季淦那条怪船,道:   “桅杆已断,船舱进水,就差没散掉了!”   季淦道:   “船上备的水全完了,干粮还勉强可吃,若是再来上一股大风,大伙只怕……”   曹步前道:   “叫他们统统上来,人多好办事,我们一起去找岳江他们去!”   这条船连季淦一共二十一人,上得船来的也只有十七个,季淦说,有四个兄弟前夜被大浪从船头卷入海里了!   狂风已停了,海面上已是和风微微,怪船就在曹步前的指挥下仍然往西行驶着……   现在,怪船上虽说增加上三十一人,三个大舱还是住得下,吃喝更是不成问题,因为“南海门”的这船是往北远征,粮水当然备的足!   “浪里龙”冯宇与“生死无忌”季淦两位护门,分别率领自己属下兄弟歇在前后大舱,这些“勿回岛”兄弟上得船以后,先吃一顿,然后蒙头大睡!   直到,啊!差不多二更天光景吧!远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只绿灯----   不错,一盏十分清晰的绿灯。   “大盾王”曹步前被涂宏从中舱叫醒,这时候连冯宇季淦两位护门也睡足了觉走来——   四个人走向船头,便在这一天繁星不见月的海面上极目望过去……   涂宏疑惑的道:   “这条船绝不是我们的,‘勿回岛’的船不是绿灯户,我们夜晚挂的可是白灯!”   摸着胖嘟嘟的下巴,“大盾王”曹步前道:   “别管谁的船,溜边过去瞧瞧再说!”   一旁,冯宇道:   “瞧瞧是可以,我们得有所准备吧!”   回头望着怪船两舷,“大盾王”曹步前沉声道:   “把人叫起来,挑几个划桨手!”   涂宏立刻把三个大舱里兄弟们全叫在船面上,备战的已分站两端------   “勿回岛”兄弟们不少划桨好手,只两舷坐下来,长木桨立刻伸出舷口外,就等接近那条高悬绿灯船了……   双方距离尚有一里,“小白猴”涂宏已尖叫道:   “大伙低头,妈的老皮,竟然会是“南海门”的船找来了,哈,好戏有得瞧的了!”   曹步前这时也看出果然是“南海门”的怪船——   那艘船头船尾翘得高高的,肚皮鼓鼓漆得水绿色,连帆也是绿色的怪船上,正有人高声“叽里咕嘟”的向这边怪叫不休呢……   “大盾王”曹步前向一旁的涂宏、冯宇、季淦三人,道:   “你们听听看,他们在咤唬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涂宏三人互看一眼,相继摇头——   曹步前怒骂道:   “真笨,一句话你们也听不懂呀!”   涂宏笑道:   “首座不是也听不懂?”   曹步前“嗯”了一声道:   “总得生个法子呀!”   冯宇道:   “首座的意思是要设法接近了夺船?”   曹步前点点头,道:   “我就是这意思,既知是敌人,我岂能任其在我眼皮子下面溜掉,一朝若被盟主知道,不定会摘下我这项上人头!”   点点头,季淦道:   “别说是首座,便我季淦也会设法一拼!”   突然,“小白猴”涂宏敞开喉咙大声叫喊起来……   没有人能听得懂涂宏叫的什么。   当然,连涂宏自己也不知他叫的什么。   身后,曹步前一脚踢在涂宏屁股上,骂道:   “猴崽子,你在说的什么话?”   涂宏咧嘴一笑,道:   “我这是在唬那批王八蛋,至于说些什么,别说你我不知道,就连敌人也不懂!”   嘿嘿一声笑,冯宇道:   “对,反正距离远,对方会以为自己人话未说清楚,这是在应付,嗯,是应付一时!”   呵呵笑着,涂宏道:   “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总不能不说话吧!”   曹步前忽的哈哈大笑,道:   “小白猴,你他娘的果然是花果山上下来的,只要能唬住对方,我记你一大功!”   涂宏苦兮兮—笑,道:   “首座,你怎么又来了!”   一旁,季淦已沉声对兄弟们叫道:   “隐起来,别叫对方看出来……”   冯宇已跃至后舵边,吩咐道:   “准备往对方船上冲过去!”   远处,“沙”的一声响,主帆已降下了,紧接着又有一人站在船头上一阵“叽里哇啦”!   涂宏只得也“鸣鸣呀呀”一句!   看起来是并行相靠的样子,就在双方相距不过二十几丈远时候,冯宇暗中示意掌舵的急转九十度,更命划船的用全力划过去——   这种短距离的突变,在海面上何其快,刹眼功夫,对面敌船上已跳起脚来狂叫……   叫声中,敌船上已经有人看清这面船上的人,全都是一身黑浪衣大汉!   “勿回岛的人!”   虽已认清,但躲已不及,就听得“轰隆”一声,怪船底的那支包钢尖锥已撞进入对方船腹——   紧接着又是一阵“哗哗”声,十分刺耳!   于是,船头与对方的船腰互接一起,“大盾王”曹步前当先推锥举盾,高声狂叫道:   “杀!”   腾身刚落对方船上,迎面两名绿衣大汉已响起两声哼吭——两个大汉捂肩捧腹撞在帆墙一边!   六七个绿衣大汉已挥舞着“锥刀”拼命拦阻,但涂宏、季淦、冯宇已跃上船面杀退敌人扼守着这唯一登船通路   于是,“勿回岛”兄弟们狂叫着一个接一个的冲上了“南海门”的这条怪船上!   于是,就在敌人的这艘怪船上,残酷又疯狂的杀伐已开始热烈的展开来——   虽然没有曹步前在荒岛前的大风雨中来得刺激,但却是比之那一仗更要惨烈辛辣了——   鲜血的迸溅,谁也无法体会出那怪诞的模样——它有时候像泉水般喷扬,有时又似怒矢般的标射,或者又是成篷的洒溢而形成一种惊人的图案,它是滴滴沥沥的,亦是四飞狂溅的,但不论什么样子,皆是猩赤刺目,带着一种令人颤栗的凄怖意味,在这夜茫茫的海面上进行着一一   人体在遭受突来的痛苦时,本能的反应也是一个正常而完整的人所难以意料的,人的表情会忽然变得惊骇,变得僵窒或木然,那肌肉与骨骼在被切割的瞬息,也非常罕异与新鲜,肉会缩,会卷,会裂,连骨骼也会由森白而变得灰青泛黑,谁会曾想到这种怪异的现象……   就这样,双方在这满天星斗而无月光的夜里拼杀在海面的怪船上……   红了眼,在夜间望之更可怕!   青了脸,从桅上那盏唯一的大绿灯照射下,宛似成了阴司厉鬼……   吼叫声是发自丹田而冲破喉头,然后就变成凄厉的狂骂声,使得每个人都横了心!   就在这狂叫声中-----   就在一片金铁撞击中!   有着一声旱雷般狂骂:   “老子砸烂你们的狗头喂海鱼!”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八章 挥师迎敌   喝骂声中,“大盾王”曹步前的钢盾猝闪,“当”的暴响磕开了迎面扑过来那名绿衣大汉的“锥刀”,曹步前回身如电,气吞牛斗,在十二次形同—次的飞快闪晃中,好—阵“劈啪”连响与凄厉狂叫,几把“锥刀”散飞中,曹步前的盾面中间嵌连着的尖锐锥头兜头已把两个大汉砸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那面,涂宏已与季淦、冯宇杀向舱中绿衣大汉群中!   沉声暴喝,只见一个猛汉一跃腾空,半空中他连翻三个空心跟斗而迎住“大盾王”曹步前!   曹步前正杀红了眼,一见这绿衣大汉自空中扑来,已知这家伙必是这批南海门魁首!   果然,这绿衣大汉出招辛辣凶猛,他的左手尚套着一支锃光发亮的钢钩!   钢盾在钢钩的撞击中,溜溜碎芒劲洒成片,大汉已厉烈的叫骂,道:   “钩你鸟毛咳,你大概就是‘勿回岛’上“长风门”的头头曹步前了?”   “大盾王”曹步前嘿嘿一笑,道:   “娘的老皮,曹大爷可真荣幸,‘南海门’竟然全知道‘勿回岛’有爷这么一号半大不小的人物,嘿……”   绿衣大汉咬牙,道:   “一场大风没要了你这老小子的命,鸟毛咳竟然在海上兴风作浪来了,回答我,船上我们的人呢?”   钢盾飞旋,“大盾王”曹步前道:   “妈的,你很想知道,是吧?”   绿衣大汉急怒交加的道:   “老子在听着你说呢!”   曹步前哈哈笑道:   “王八蛋,你马上便知道了,因为你就要同那批被我们斩尽杀绝的龟孙子们相逢在水底龙宫了!”   绿衣大汉怒骂道:   “王八蛋,大风大浪里你们是怎么得手的?”   曹步前得意的哈哈又笑,道:   “我们的运气,加上老天的帮忙,再搭上你们的倒霉,就这么轻易的便获致这项想都不敢想的成果,哈……”   绿衣大汉嘿然一声,道:   “你们的运气不再,上天这次不再帮忙,当然我们正是否极泰来,因为你们又撞到大爷的手里了,嘿……”   “大盾王”曹步前冷沉的道:   “混帐狂夫,就凭你?看老子不砸碎你这狗头!”   大船上,空中人影倏闪,绿衣大汉掠头飞跃,曹步前身形复起,右手锥正待横刺,另一绿汉已凶悍的扑至,“锥刀”猛刺,直欺而上,显然要与空中大汉配合,准备一击而中!   盾撞锥挥,曹步前疾旋倏退,那边“生死无忌”季淦已横撞而来,左手匕首疾点,右手蟒皮鞭便在这灰暗中已绕圈缠,抖手将那绿衣大汉抖落在海里!   “大盾王”吼道:   “干得好,记你一功!”   话声始落,他已长身而起,直往那绿衣大汉的钢钩上砸去,气势之猛,掣奔若雷!   大船上似已无闪躲余地了!   因为原本只能容纳三十人的怪船,如今又拥上来一倍多的“勿回岛”仁兄们,立刻便见闪腾不易,有些近船边搏杀的人,不时的便见有人被砍入海中!   惨叫声中,“大盾王”曹步前立刻想起什么来的忙高声道:   “小白猴呢!”   拼战中涂宏并未听见,曹步前一阵猛旋拨挡中又叫道:   “季淦!”   一旁,“生死无忌”季淦正回抽蟒皮鞭呢,闻首座叫,忙应道:   “在!”   曹步前急急的道:   “快守在我们那边船上,有绿衣汉子冲过去你就给我狠着杀!”   “生死无忌”季淦忙应了一声:   “是!”腾身而起,人已站在船头上面,他左手匕首右手蟒皮鞭,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宛似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架式!   不过季淦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首座忽然会派给他悠闲差事,其实,他的差事还真重要!   因为“大盾王”曹步前心中忽然明白,怪船上可是安置有爆炸物,万一被这些绿衣大汉冲过去燃爆,只怕四十多名长风门兄弟得粉身碎骨在这海面上了!   当然,曹步前不单要保护自己千辛万苦夺来的怪船,同时还正在设法要夺这条船—一—   突然,施钢钩大汉厉叫一声,也不知他“哇啦”的什么话,曹步前一句也听不懂,正感好笑,突见搏杀中的绿衣大汉们一个个错步紧靠向自己一边的兄弟,刹时间五人—排,大船上只能形成五排人!   “勿回岛”身穿黑浪衣兄弟们一见,哪管敌人排什么阵法,吆喝着齐往上冲杀而上!   只见五排绿衣大汉突然一齐纵身,“锥刀”分成上下二路疾挥中,已把四个勿回岛兄弟乱刀劈死,其死状之惨,几乎等于全身戳了十几个大血洞……   船尾处,“小白猴”涂宏大叫道:   “兄弟们,把这些王八蛋圈起来,别往他们阵中冲,就在外圈觑准了杀!”   “浪里龙”冯宇也高声叫道:   “兄弟们,要冲大家一齐冲,别给他们能移动的机会!”   船头高处,“大盾王”曹步前已同那绿衣钢钩大汉杀得难分难解……   那钢钩绿衣大汉纵跃如飞,穿走在前桅四周与曹步前杀进杀出的已超过五十回合,这二人的功力似乎是伯仲之间而不相上下,如果想把对方摆平,只怕一时间还看不出来!   大船中央,正是四排多绿衣大汉,四排是四方形,中间还站着两人,如果有人冲杀,绿衣大汉立刻放过冲来的人而加以围杀!   但是,自“小白猴”涂宏喝叫后,“勿回岛”兄弟们立刻不再贸然冲上!   每个身穿黑浪衣大汉竖刀缓缓移动着……   正中间的主桅杆边正站着两人,涂宏立刻对另一面的“浪里龙”冯宇叫道:   “老冯,你下达命令吧,如今僵窒局面不宜久,眼前我们一鼓气的将这群要银子不要命的‘南海游魂’一网打尽,一个不放过!”   绿衣大汉阵中有人冷哼,道:   “鸟毛咳,好大的口气,瘦皮猴,你自己该掂掂,凭你那份量够吗?”   “小白猴”涂宏冷峭的道:   “王八旦你嘴巴硬吧,够不够份量你便马上会知道!”   那面,“浪里龙”冯宇道:   “小白猴,你他娘这时候太谦了吧,你发攻击令我发冲锋令不全是一般样!”   涂宏笑道:   “老冯,你怎的同我也客气了,我记得你小子吃肉总是捡大块,喝酒端大碗,别忘了,如果你下达搏杀令,可是大功一件呀!”   “浪里龙”冯宇知道“小白猴”涂宏鬼点子多,不定他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哈哈一笑,冯宇道:   “如此说来,冯大哥我可僭越了!”   分水刀一抡,涂宏道:   “别客气!”   船头那面,曹步前已在喝叫,道:   “他妈的,是谁叫你们住手不杀了!”   适时的,“浪里龙”冯宇举刀大吼,道:   “杀!”   “杀!”回应声响彻海面,‘勿回岛’兄弟在一齐向中间冲去!   于是,在这灰暗的海面上,再一次的拼搏狂杀又掀起来,“嘶嘶”的血溅声此起彼落,凄厉的叫骂声令人直竖毛发,绿色的灯光下,也不知是谁把对方那一肚皮花花绿绿肠肝挑飞在半空,“哗啦”一声又落在桅杆横杆上直甩汤,血与水一滴滴和往下滴……   便在这时候,“小白猴”涂宏突然尖嚎一声腾空而起,半空中两个前翻,一把短刀已插入守在主桅杆那大汉的背上,弹动的刀把闪晃,而另一大汉已举刀迎向扑过来的涂宏一连便是十七刀!   “小白猴”涂宏双脚横着在主桅杆上一点,斜身一弹,人已落在倒地大汉头前一尺处,正看到另一大汉挥刀劈来,怒喝一声,他水刀“嗖嗖嗖”擦劈刺连成一招,立刻把绿衣大汉逐退一丈!   冷冷一笑,涂宏道:   “王八蛋,你们南海门一共来了多少这种怪船呀!”   绿衣大汉双目一厉,未开口——   原来他听不懂涂宏的话——   一声“鸟毛咳!”大汉挺身直欺再上,他以为涂宏像个瘦皮猴,单凭着压也能把涂宏压扁!   贴地飞闪,涂宏直往大汉怀中流窜,不料大汉嘿的一声沉笑,收势张臂开怀猛抱……   一声低得不能再低的闷哼中,涂宏手上的分水刀已全部送进这绿衣大汉肚子里——这位绿衣大汉也不含糊,憋着一口散而未散的真气,硬是把涂宏抱在臂弯里,两个人谁也不哼叫,却相拥相抱的倒在主桅杆边……   有着“咯卡”声音,“小白猴”那白面孔上已是红得血快从皮下涌出来了……   下面,涂宏的单膝却拼命顶撞大汉卵蛋,但大汉似无动于衷的一心要把涂宏勒碎他才心甘情愿的瞑目,光景是要拉涂宏垫棺材底了……   冯宇狂劈暴斩中,顶血踩肉的把敌人围杀而冲散敌人阵式。   一路杀近主桅杆,冯宇见“小白猴”被那大汉死死的压得只露出个头,他怒喝一声,一把揪住大汉头巾,分水刀一闪而切掉那大汉的人头!   “浪里龙”冯宇连多看一眼也没有,抖手把人头抛入海中,低头再看涂宏时,只见那大汉双臂还紧搂住涂宏,一 腔热血已灌进张大嘴巴直哈气的涂宏口中!   施力翻开大汉,半晌,涂宏才咽了一大口气的道:   “妈的,你再不来,我真的要被这家伙连骨头搂碎!”   冯宇道:   “起来吧,别赖着不起来——”   冯宇话刚说完,见涂宏头偏,不由吓一跳叫道:   “小白猴,怎么了?”   原是红面,现在又泛了青,显然涂宏伤的不轻……   急忙把涂宏抱到一处暗地,冯宇伸手拍拍涂宏面颊,道:“醒醒,醒醒!”   涂宏半晌嘘了口气,道:   “妈的,我本来想起来的,双臂连肩全脱臼,若非涂宏运功抵挡,不定还真被大汉连脊骨也扭断!”   低声的,“小白猴”涂宏又道:   “老冯别管我,快去守住主桅,可别被人打开暗门燃上爆炸物便全完了!”   “浪里龙”冯宇一听,点头道:   “他妈的,我还真忘了这么回事了!”   船尾,如今正杀得十分惨烈,如今只有七个绿衣大汉拼死抵抗“勿回岛”近二十名兄弟,只有七八个勿回岛兄弟已往船头扑杀过去,显然是去支援首座“大盾王”曹步前了!   “大盾王”曹步前一声狂笑,道:   “阁下的武功不俗,但却也免不了失败的命运,眼前应是你弃械投降的时候了!”   左手钢钩疾撩,右手“锥刀”狂劈,绿衣蒙面大汉厉喝的“呸”了一声,道:   “言之过早,鹿死谁手只怕还有得拼呢!”   “大盾王”曹步前那矮胖的身形一缩又长,钢盾便在这时飞一般的撞过去,口中吼道:   “你以为你还能撑到几时?”   “咚当”之声爆裂开来,“锥刀”便在双方互撞中,也在绿衣大汉倒翻中殒星般的脱手直飞曹步前面门——   曹步前钢盾猛拨,口中骂道:   “去你妈的!”   骂声中,绿衣大汉的“锥刀”已被震飞上天去!   绿衣大汉右手掷出“锥刀”,身已二次腾空,他抓住一条绳索,人已落在船中央处,而右手已自怀中摸出一支磷火棒!   狂叫着,“大盾王”曹步前道:   “拦住他!”   主桅一边,“浪里龙”冯宇已厉叫一声直欺而上!   绿衣大汉冷笑一声,左手钢钢疾拔中,左足一撩,人已到了主桅一边,“嗖嗖嗖”一连串的钩芒闪劈中,冯宇的分水刀脱手飞去!   另一身穿黑浪衣大汉横里杀去,绿衣大汉竟是纹丝不动的猛然举钩疾挥,一声鬼哭狼嚎声,大汉的半边脸已被钩裂到脖子后,一嘴白森森的牙外露中鲜血已顺着脖子往下狂流!   绿衣大汉右手肘便在这时顶开了那桅杆上的小暗门!   但就在他正要回身燃火引子,“大盾王”曹步前已疯一般的扑到!   “浪里龙”冯宇已拼命的狂刺猛杀,死缠而不稍放松的几乎是贴身与大汉肉搏!   狂烈的举锥疾刺,曹步前一心把力量对准绿衣大汉右手上的磷火棒!   干钧一发,绿衣大汉就是没机会把磷火棒投入那道暗门里,而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船尾,那几个被围杀的绿衣大汉,就在一连几声狂嚎中,已被杀得血肉淋漓的落下大海!   现在,只有中央主桅杆边的钢钩绿衣大汉死死的不稍做退让!   突然间,大汉已不再挥钩攻挡,侧面一个急旋身,右手磷棒便在这时被他狠狠的连手塞入那主桅的暗洞里……   “鼓”的一声,曹步前的钢盾正砸在大汉的后脑勺,宛似砸烂个血红西瓜,大汉闷吭一声头已低了下去!   然而大汉那施力搂抱着桅杆的左手,钢钩正死牢的钩着桅杆,而右手连臂已塞在桅杆中……   于是……   桅杆内传来一阵“嘶嘶”刺耳声音……   “大盾王”曹步前立刻狂叫一声:   “快走!”   “浪里龙”冯宇当然知道爆炸的结果是多么可怕,立刻喝叫大伙快离开——   有几个伤的已被背着上了原来那怪船上,“生死无忌”季淦更叫人忙用长木桨顶开来……   那面,怪船一隅,“小白猴”施力的挺了一下身子,他双臂无法动弹,见兄弟们全都离开,又见船已在离去,一声苦笑,咬牙未叫出声来!   便在这时候,“浪里龙”冯宇突然天马行空般跃过四五丈远而落在“小白猴”涂宏身上!   涂宏但觉面前人影晃闪之间,早被冯宇双手抱住,只听得冯宇大喝一声,怒矢般的抱着涂宏冲入海里!   “轰!”   海面上漫天飞舞着断肢残骸,碎木杂物,水柱子发起足有十丈高——   就在一片“哗啦啦”杂响中,海面上激起一个大漩涡,刹时一条巨大怪船便消失于无形——   附近刚刚脱离十丈远的另一怪船,船身连晃斜偏中,差一点没有被震翻覆!   激荡不已的漩浪中,果见“浪里龙”冯宇正以其高超的水中功夫,架着“小白猴”涂宏已在六七丈外直游向船边!   怪船上,就在冯宇腾身飞回将要爆炸的敌船时候,“大盾王”曹步前正要喝叫已是不及,等到敌船爆炸,曹步前已开口大骂冯宇这小子混蛋,如今在这灰蒙蒙海面上又见冯宇游回来,忙命人放下绳梯——   于是,另一边“生死无忌”季淦立刻先将自己蟒皮鞭垂下,那冯宇一手抓牢鞭梢,一手搂紧“小白猴”涂宏,季淦运力右臂,大喝一声已将冯宇涂宏二人拉上船!   “小白猴”涂宏翻翻泛红双目,咧嘴一笑,道,   “老冯,如果首座不记你大功一件,我就同首座没完没了!”   “大盾王”曹步前见涂宏双臂脱臼,大腿扭伤,立刻命人把他抱回大舱中,这才拍拍“浪里龙”冯宇,笑道:   “干得好,兄弟之情,朋友之义你全做到了,我记你一功!”   “浪里龙”冯宇施礼,道:   “谢谢道座!”   曹步前又道:   “刚才大伙紧急撤离,我们怎么没看到‘小白猴’的,他躲到哪儿去了?”   冯宇道:   “首座你不知道,‘小白猴’几乎被一个大汉搂碎,是我见他不能动弹才把他安置在暗处的……”   曹步前冷哼一声,指尖点在冯宇头上,叱道:   “撤回来时候你小子为何不去抱回‘小白猴’,这是一项不可原谅的疏忽,娘的,也害得我大操心事,回去再同你算帐!”   “浪里龙”冯宇当然知道这位上司的玩世毛病,不由得苦兮兮的笑道:   “首座,你也别同我算什么帐了,你记的那一功我也不要了!”   “大盾王”曹步前哈哈一笑,立刻命人清点人数——   死亡十五人,受伤十七人----   当然,死亡的全被爆炸的敌船送入海底,算是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现在这艘怪船上面大部分全是受伤的人,曹步前只有盼望快反回“勿回岛”,这么多伤的人是要妥善医治的!   二天一早,远处忽现船影,看情形这船来的甚是快——   不料双方看清楚以后,来船上立刻一阵欢呼声——   “大盾王”曹步前站在船头看,对面船上可不正是“人鲨”岳江正在高声大叫-----   两船在海面上靠拢,岳江忙跃过来向首座曹步前报告   原来岳江率领的这艘船行驶在最后,两下相隔十里远,就在狂风骤起不久,岳江立刻命船调换方向,顺风顺浪的不到半天竟到了八岛,立刻便躲向内岛,正遇上“千涛门”的快船,这才躲过一场灾难——   如今他们是出来寻找自己快船下落,却不料先找到了这怪船,“人鲨”岳江正准备一战,发现怪船上的人穿的全是“勿回岛”兄弟们所穿是黑浪衣,立刻大喜过望的全船欢声雷动!   “大盾王”曹步前也从岳江口中得知“千涛门”的快船全部及时躲在八岛内,人员船支未有任何损失,还真替“玉面屠夫”吕迎风高兴,又知吕迎风的伤也好了,曹步前更是放心不少——   就在“长风门”首座“大盾王”曹步前率领着掠来的“南海门”怪船与岳江的快船驶回“勿回岛”时候,远远的从“勿回岛”驶出七艘快船迎面冲过来……   双方接近,为首的竟是“勿回岛”岛使“怒蛟”樊翼升,曹步前知道自己的船引来岛上注意了,樊翼升是率船拦截自己的!   不错,樊翼升是在“勿回岛”上的了望兄弟报告后便立刻率船迎击的,不过他在认清船上全是自己兄弟们时候,那份轻松与高兴自不在话下!   “勿回岛”北端海湾石岸上,“银雷”卫浪云已亲自站在岸上等候,他实在不敢相信会有“南海门”的船驶进“勿回岛”的湾里来,或许-----   或许“南海门”有了叛将,把“南海门”的船驶来了   无论如何猜想,卫浪云绝对难以相信竟是曹步前等二十二人从敌人手中夺得的。   怪船先靠岸,“大盾王”曹步前见盟主亲自迎接,感动之余,立刻上前见礼:   “盟主,属下……”   曹步前有些哽咽,因为他实在说不出这次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的凄惨!   卫浪云淡然的道:   “步前,是天灾,非人为之过,我不怪你!”   曹步前立刻陪同卫浪云走上怪船,季淦冯宇已率众齐声高叫:   “盟主好!”   卫浪云点头微笑,道:   “各位辛苦,快上岸歇息!”   那面,“岛使”樊翼升的快船也靠好,卫浪云立刻命其率人把所有伤的人抬上岸妥善医治----   就在曹步前的陪同下,卫浪云把“南海门”这艘船可看了个仔细,心中立刻有了决定!   当卫浪云得知荒岛夺船事以后,对曹步前与涂宏更是十分赞赏不已!   又是十天过去了-----   这期间海面上十分平静,八岛渔场未见敌踪,连几处珠场也平安无事-----   午间,卫浪云正准备去龙头礁向大叔“月魔”展履尘请安问好,不料尚未出得正厅,只见一名兄弟匆匆走来,这位兄弟手中正拿着一张便条,卫浪云当然知道那是红眼鸽带回消息了!,   那名兄弟施礼,道:   “盟主,是从蝎子来的消息!”   卫浪云接过条子展开一看,不由冷笑,道:   “南海门终于要正面一搏了!”   于是,卫浪云立刻命“岛使” 卜兴尽快通知担负海面支援任务的“青沙门”, “福湾珠场”的“九旭门”以及“八岛渔场”的“千涛门”人船全部尽速赶回“勿回岛”听候调遣-----   就在第三天夜晚,“勿回岛”各路人马全都返回“勿回岛”正面大厅上,卫浪云把各门首要人物召集在一起——   人员分派上,他亲自率领岛使卜兴以及“大盾王”曹步前的“长风门”,连夜兼程赶往“富陵镇”“蝎子”,余下的“黑鲸门”“九旭门”“千涛门”“青沙门”,守护本岛,尤其要妥善保护龙头礁不得受到任何骚扰!   终于,卫浪云亲率长风门离开了“勿回岛”,而“长风门”受损的人员,已重新增补到两百人,四位护门除了“小白猴”伤重未去,余下的冯宇,岳江,季淦全跟着上路了!   两天后,“勿回岛”人马全上岸了,卫浪云的座骑已由驻在附近的堂口兄弟牵来,他除了命“长风门”兄弟们兼程往“蝎子”赶,自己更与卜兴二人快马直奔富陵镇-----   “富陵镇”的蝎子组合,自从几次搏杀之后,经过这些天来的歇养,受伤的人已痊愈,连皮四宝那么重的伤也好了,如今正在“蝎子庄”上合力调派人马,准备与“南海门”一拼了!   “蝎子庄”的“大风楼”下正厅里,“百窍心君”田寿长正与“无形手”赫连雄,以及行动稍有不便的总掌旗古独航商议着未来战法,一面,赫然还坐着花子帮当家的舒沧与两位长老一—杨宗段凡二人。   这时外面已有“蝎子”兄弟前来报告!   “启禀当家的,盟主驾到!”   赫连雄立刻对田寿长道:   “是卫浪兄弟来了!”   点点头,田寿长道:   “算日子他也该是这一两天到的!”   赫连雄正待迎上前去,外面卫浪云已匆匆的走进来,座上他见二叔也在,忙着上前见礼:、  “二叔,你老也在,太辛苦你了!”   田寿长上下看了卫浪云一眼,笑笑,道:   “坐吧!”   卫浪云又对舒沧施礼,道:   “大伯也赶来了!”   舒沧哈哈笑道:   “你知道大伯最喜凑热闹,闻报,我便连夜赶来了!”   于是,花子帮的两位长老也立刻向卫浪云问好!   岛使卜兴也上前一一见礼-----   赫连雄已迫不及待的对卫浪云道:   “南海门这回是大举来犯,完全是一副明敞着干,与前几次那种暗里偷袭全不一样!”   卫浪云冷笑一声,道:   “可知南海门在什么地方?”   赫连雄道:   “你听二叔怎么说吧!”   卫浪云转而向田寿长,道:   “这些天二叔已探知‘南海门’的总堂口了?”   田寿长点头道:   “所谓南海门,并非在什么孤岛上,而是设在粤境南面靠海的半岛上,他们组织严密,人员剽悍,武功自成一路,‘南海掌门’人称‘万世尊者’武尔文,辖下弟子足有三千人,共分‘水火二坛’,火坛主你已见过,他叫公冶龙,水坛主‘水龙王’‘一丈刀’花如海,这次‘南海门’调动不少人马赶来,最叫人难以相信的,还是那当年‘六顺楼’大司卫谷宣,他竟然与‘九连七虎’混在一起,配合‘南海门’一起,孩子,谷宣可是个危险人物呀!”   冷沉一哼,卫浪云道:   “也许‘南海门’扰扰中原武林就是谷宣搅和的!”   赫连雄点头,道:   “我也是这想法!”   舒沧冷笑道:   “人的心思最难捉摸,那谷宣当年在‘六顺楼’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说他的心胸可不小,一心要把‘大黄伞’澹台又离捧上盟主宝座,人在这种境遇里,一旦失去希望,以他谷宣的本事,加以又受到盟主加之他身上的各种酷刑,他是会再走极端——”   点点头,田寿长道:   “放眼当今,江湖上已没有人敢于同我们抗衡,当年的江湖四霸,紫凌宫与皇鼎堡相继瓦解,六顺楼又是浪云的岳家,谷宣知道无法兴风作浪,这才说动‘南海门’出兵,以图妄想达成他的野心了!”   卫浪云道:   “那九连七虎又是何人?怎会同谷宣混在一起——”   田寿长道:   “非旦九连七虎,连过去皇鼎堡紫凌宫漏网的,也有不少投入谷宣手下了!”   卫浪云怔怔的道:   “如此说来,南海门这次来的人一定不少了!”   田寿长点头,道:   “所以我以飞鸽传信把你召来!”   卫浪云道:   “六顺楼那面也可以出兵相助——”   田寿长摇头笑道:   “就是因为有个谷宣;我才不打算惊动六顺楼!”   卫浪云不解的道:   “二叔,我不懂!”   田寿长道:   “孩子,你想到了没有?谷宣与澹台又离二人的交情如何?”   卫浪云道:   “虽是属下,亦是兄弟!”   田寿长道:   “这就对了,他们既然形同兄弟,一旦碰面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舒沧笑道:   “他二人绝不会对杀,则绝对可以断言!”   田寿长道:   “这次我就是要你以盟主之尊来搏杀谷宣,你们想想看,就因为他的这一念之差,多少人的生命陪着完蛋,如要武林平静,江湖不波,这种人实在留他不得!”   咬牙“咯咯”响,卫浪云道;   “如果真是他挑起这场风波,谷宣这老贼便死定了!”   舒沧这时问道:   “老猴子,你这次去了一趟南方,可曾打听出‘九连七虎’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田寿长道:  ,   “九连七虎也只是听说,只因九连山相距‘南海门’不过几百地,九连七虎老大‘飞天虎’葛十郎便与‘南海门’成了死党,可能经过谷宣等人的游说,九连七虎便与谷宣等扭结成股的配合着南海门想一举击溃‘蝎子’组合,然后再攻占 ‘勿回岛’,至于花子帮就好办了!——”   卫浪云冷哼道:   “谷宣老狗,他敢小觑我‘勿回岛’!”   赫连雄道:   “兄弟,谷宣不只是小觑我们,他甚至已领着‘九连七虎’与当年不少漏网之鱼的四百多人,配合‘南海门’火坛五百家正兼程赶往大风谷,准备一举攻向富陵镇的“蝎子”,其雄心倒也不小!”   卫浪云惊异的道:   “大风谷相距此地百里,那可是朝发夕至,转眼便到,我们得及早策划,如何给予迎头痛击!”   田寿长点点头,道:   “我在南方确实这项消息以后便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为的便是要早做准备,算算时间,他们可能就这三两日便会屯兵大风谷内了!”   卫浪云问道:   “二叔,以你看‘南海门’水坛的人物会不会同时从海上攻向‘勿回岛’去?”   田寿长冷冷道:   “别管他们攻不攻‘勿回岛’,我以为先解决了谷宣以后,立刻以你盟主名义昭告天下武林,结合大家力量,一举击毁‘南海门’,这不但消减了‘南海门’,更把中原武林声威远扬南疆,勋业千秋,谁还敢再有叛心!”   舒沧哈哈笑道:   “老猴子这几句十分中肯,嗯,浪云是应如是做!”   赫连雄抚掌,道:   “若攻向‘南海门’,‘蝎子’兄弟们打前锋!”   卫浪云凛烈的道:   “既然骑在虎背上,那就拿虎当马骑,二叔,我们且先收拾谷宣这批家伙,然后再找‘南海门’一战,至于发出武林征召集武林同道一事,且看南海门的势力大小再决定,浪云以为,如果徵召武林同道,似乎把南海门看大了!”   田寿长笑笑,道:   “记得我曾说过,我们永远别小看我们的敌人,因为敌人敢于正面同我们交锋,便必然有着几成他们认为的把握,如果我们再小觑他们,必会招致意外的惨败……”’   卫浪云忙回道:   “二叔教训得极是,不过这些天来,‘南海门’在海面上也同陆上他们火坛的行动一样对‘勿回岛’的‘福湾珠场’与‘八岛渔场’下过手,但自我转回‘勿回岛’以后,调派船支,封锁海面,果然遇到‘南海门’的怪船,双方正面接触的结果,我们故然有死伤,但他们也未占得什么便宜,前后发现四艘敌船,他们自沉三艘,有一艘被我们掠回‘勿回岛’,不过他们的船好像……”   卫浪云便更加详细的把这些天来与南海门在海上拼杀情形,说了一遍……   田寿长一听,沉思有顷,道:   “这些事你可告诉你大叔了?”   摇摇头,卫浪云道:   “侄儿怕扰大叔清修……”   田寿长大不为以然的道:   “孩子,你这是什么话,你这两个大叔,虽然过着悠闲的日子,可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你的一切,至少你把事情得向你大叔告诉一声才是!”   卫浪云一声苦笑,未再说话——   田寿长轻摇着头,心情却是温暖的——   半天时间,“勿回岛”“长风门”兄弟两百人,在“大盾王”曹步前与三位护门的率领下,一路铁蹄奔驰的也赶到了“富陵镇”的“蝎子庄”,这已是三更天了。   这时“蝎子”组合早有人在庄上接待——   “大盾王”曹步前听说田二爷与舒帮主也在“蝎子庄”上,立刻便去进见——   卫浪云忙交待曹步前,道:   “曹首座,快叫兄弟们歇着,明日一早还得上路!”   曹步前道:   “往哪里去?”   卫浪云道:   “南下大风谷!”   曹步前立刻又道:   “大风谷不就是‘百里沼’以北的大山里,那地方除了一条山路可荒凉呢!”   卫浪云道:   “可也是个用兵决战的绝佳地方!”   于是,曹步前立刻把“人鲨”岳江找来,吩咐立刻叫兄弟们安歇,只待天亮,立即出发!   “勿回岛”“长风门”兄弟们被招待在“蝎子庄”的—排大客房里,炕上连—应被子全齐整的摆放着,大块肉大碗酒的一个个吃饱喝足,便立刻上炕睡下来—一   大风楼前,皮四宝已精神抖擞的拉住曹步前,道:   “首座,吕迎风那小子的伤……”   曹步前道:   “好了!”   皮四宝道:   “阿弥陀佛,他妈的,果是猫儿命!”   曹步前呵呵一笑,道:   “听盟主说,你被一钢棍把肩骨砸碎.可好了?”   皮四宝摸摸左肩头笑道:   “妈巴子的这个月我的罪过可大了,三个大夫猛整我.前半月用大木板连上身全夹住,吃饭睡觉拉屎,我一样也不舒服,半月前木板才解,现在————嗯,算是好了!”   就在这时候,卫浪云走来,皮四宝忙近前,笑道:   “盟主还未睡下?”   卫浪云笑笑,道:   “皮四宝,你陪曹首座去歇着吧,他可是赶了两天马程.明日一早还得上路呢!”   “蝎子庄”是住了上千人马,却未见有人住在屋外,连马匹也拴在槽上——   朝阳自东边升起的时候,“大风楼”正厅内,田寿长已大声吩咐,道:   “准备传令手下即早用膳,一炷香后,挥骑南下大风谷了!”   赫连雄已回应道:   “二爷,兄弟们已在用膳,我又派出两名兄弟前路刺探消息,就等二爷舒帮主二位了!”   田寿长道:   “浪云呢?”   赫连雄笑道:   “庄前查点人数呢,同时他以盟主之尊,总得同兄弟们讲几句话吧!”   田寿长点点头,道:   “这原本是应该的!”   “大风谷”在“百里沼”以北,距离富陵百里左右,这里大山共有两种颜色,一是大山脚下一层层白头芦草,望之宛似海面吹起的层层白色浪花——另一种颜色黄青相间,那便是大风谷特产的花林木,这种树不高,但却是烧火的好材料,平时大风谷的怪风一阵,满山花林业便瑟瑟发抖的一片“哗啦啦”响,光景还真显得凄凉!   现在,不但凄凉,而且正充满了杀机!血淋淋的一场拼杀即将在此展开来!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二十九章 大风谷激战   “大风谷”口的南面二十里处便是“百里沼”,从大风中有一条溪流往南流进那片浮沙滚动,荒林杂生的沼泽中,沿着这条小河两岸,丛丛疏疏的全是芦草,附近怪石嶙峋,荒芜一片!   “蝎子”派出的两名眼线,便发觉了“南海门”的人马与另一批蓝衣大汉们分成两地在“大风谷”中休歇打尖。   现在,“从富陵镇”来的骑队,距离敌踪所驻之处,约莫尚有十里不到。   两名探子满头汗水的折回来,前面,赫连雄已在问:   “你二人可认准了,估量一下看他们大约有多少人?”   身材略高的探子,立即回道:   “回禀当家的,估计嘛……约有六七百人左右……”   赫连雄道:   “他们放的哨有多少?”   另一探子回报道:   “就是谷口半里地有四个人站在一棵大树下面!”   赫连雄道:   “未被他们发觉?”   那高的汉子道:   “回当家的话,我二人溜边翻过去,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们会暗中摸进去—一”   赫连雄点头,道:   “你二人归队!”说完立刻拨马到了田寿长卫浪云舒沧等人前面,把探子的话说了一遍——   田寿长闻言,冷冷笑道:   “这光景十分明显,这‘大风谷’就是这批王八蛋亡魂埋骨之地!”   舒沧一笑,道:   “算是好风水!”   仰面遥望远处高山,田寿长道:   “赫连老大,你把‘蝎子’人马八百人拉到‘大风谷’正面去,听到信号立刻抢攻入谷一—”   赫连雄道:   “二爷准备夜战?”   田寿长点点头,道:   “立刻停止前进,先把马匹藏好,任何人不能被对方发现,只等二更一到,慢慢加以包围,给他们防而不备,备而不防的迎头痛宰!”   卫浪云道:   “我们如何包围?”   田寿长道:   “先由‘蝎子’组合‘天蝎旗’与‘地蝎旗’四百人攻正面,但一经接触,立刻往后撤退,诱出敌人然后再施以两面包抄,‘人蝎旗’在谷口右面,‘金蝎旗’在谷口左面,只等完成包围,正面的便立刻回杀!”   舒沧道:   “我们呢?”   冷冷—笑,田寿长道:   “我料那谷宣必不会上当,我们便同浪云带来的‘长风门’兄弟们找上谷宣!”   赫连雄道:   “若想形成包围.谷口两边的人要绕道潜往一—”   田寿长道:   “天黑.你便命‘金蝎旗’的人开始暗中移动————”   赫连雄点点头立刻走去一—   田寿长这时对舒沧卫浪云杨宗段凡卜兴道:   “二更前.我们六个人去摸哨,务必把对方的卡哨摘除,我不相信只有大树下面四个大刺刺的敌人在放哨!”   舒沧点点头.道:   “老猴子的活.我有同感!”   月牙儿越来越亮了.大风谷已有着“哗啦啦”的风吹树叶声—一风萧萧的吹拂!   谷口半里远处,有个大斜坡,不少马匹在坡的—边,卸鞍的马有站有卧,马匹附近,正有—大群身着黄衣黑裤紫头巾的,“南海门”火坛汉子们静静的歇息着!   不错,设在外围的卡哨果然不只大树下面四人,而在暗中尚有七处之多,就在田寿长等六人旋风似的扑击下,这七个哨卡毫无声息的便被消除了,当七处哨卡守卫尸横就地之际,这种冷清寂静的情景仍尚没有变化。   两百名身穿黑浪衣的“勿回岛”“长风门”儿郎疾速俯身闪进,不见人影的便一个个隐伏在“大风谷”的一处断崖了!   那边,“金蝎旗”大把头卜乃丰已率领二百人绕道移向“大风谷”口左面,有一快飞云流过月牙儿下面,刹时大地一片漆黑……   就在那片浮云飞去的时候,在一堆生长着半人高浓密的芦苇草堆里,田寿长、舒沧、卫浪云、杨宗、段凡、 卜兴六人全低头蹲着,—边地上躺了个断了气的敌人哨卡!   自芦草的隙缝瞄视过去,田寿长指着谷中远处,道:   “看到没有,那堆人与另一边的人穿的全不一样,我敢说,谷宣必然在里面!”   卫浪云极目望过去,低沉的道:   “小侄看来,那面没有三百人也有二百七十八,好像就要准备动身了吧——”   舒沧低声道:   “说不定他们想连夜往富陵赶去,准备对‘蝎子’来人拂晓攻击呢!”   田寿长冷笑道:   “但他们却怎么知道我们已暗中在这大风谷兜上他们,而且将叫他们尝到他们难以想像的苦头!”   突然,卫浪云低声道:   “看,那个瘦高老者不就是公冶龙?”   舒沧与杨宗也惊异的道:   “不错,正是那‘南海门’火坛坛主公冶龙,这老儿竟然没死,真的又率领坛下弟子又来了!”   卫浪云冷笑道:   “百里沼他水遁,天王庙我没有兜住他,这次我非亲手搏杀此獠!”   另一面,段凡低声道:   “那个跟在公冶龙身边短粗披发汉子就不知是什么人了,看情形两个似是在商量着什么……”   突然,敌人阵中有人撮唇打了一声尖亢口哨——   立刻便听得有人高声叫道:   “换哨子,轮第几组接哨的,快去换!”   敌人那边已见十多人站起来向四下分散移动……   田寿长沉声道:   “时辰到了,该是动手时候了!”话声中已猛然抖手抛起两枚红球在余力已尽下落之时,倏然拍撞,立时溅闪开一大圈紫红色火焰,灰暗的苍穹宛如洒下一大片耀眼金星!   于是-----   大风谷口半里不到地方,“蝎子”组合的“天蝎旗”与“地蝎旗”四百儿郎,狂吼大叫着直往“大风谷”中杀去!   黑暗中,“大风谷”内“南海门”中已是口哨尖鸣,人马骚动,所有面上蒙着红巾的大汉,高举着兵刃迎向谷口杀去!   双方尚未正式接触,领着往“大风谷”冲杀的“蝎子”兄弟们突然回头便走!   黑夜中,只见公冶龙与他身边那粗壮长发汉子一挥发,二人已腾空而起.蹿高跨石,刹时已出了“大风谷”!   那看来足有六百多的“南海门”大汉们. 已跟着公冶龙与那长发汉子直扑追而上!   就在“大风谷”口外—里地方,卫浪云与赫连雄二人正并肩站在一处高坡边.转回头的“蝎子”四百兄弟, 早分成两拨扇形的挡住敌人!   双方刚形成阵式,突然间,从“大风谷”两边又掩过来两批身穿黑软皮衣靠的蝎子兄弟!   这两批人动作飞快.寂然无声的刹时堵住“大风谷”口.又缓缓的向“南海门”这面包夹而来……   双方根本不再搭话,立刻—一   喊杀声仿佛千百记焦雷齐鸣,那种铁铮铮,火辣辣冲宛如撕破喉头似的“杀”字.便带着暴烈的意味激荡在夜空里……两方人马已开始不作第二思想的豁命拼砍……   足有八百人的“蝎子”组合,就如同八百支猛狮出柙,蜂拥跃扑而至!   卫浪云纵身跃扑飞射在半空,霍然平旋中,两名敌人也已打横摔出.血喷如雨!   赫连雄更是狂猛凶悍的出掌如雷,“大力金钢掌”疾挥猛击中,迎面便被他击毙三名敌人!   四面、易少龙、陶辉、皮四宝、 卜乃丰早已杀入阵中   立刻,双方人马展开了惨烈无比的混战!   手握一根九节钢棍,公冶龙斜刺里一掠而迎上卫浪云,他那原本因失血而面孔由赤变青的脸,如今已是红光满面,除了左臂已废,几乎与往昔一般无二,所不同的是他现在的那种表情,活脱冷面僵尸!   卫浪云一双银锤横摆身前,一声冷笑:   “火龙王,快两个月了吧,真是久违了!”   九节钢棍倒挂肩头,公冶龙嘿嘿的笑而未笑,道:   “只能说你小子幸运的多活两个月!”   卫浪云却平静的道:   “是吗?公冶老先生,你知道我对于你的调教部属,训练人马的手段是如何的佩服,他们个个都视死如归的洒完他们最后一滴血,几乎人人称得上是死士了!”   公冶龙骄而自满的道:   “南海门只有断头鬼没有怕死人,之所以远征中原,就是凭着我南海门下的这般锐气,哼,原来你怕了……”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   “南海门的战士是好样的,在下的确是很敬佩,只可惜领导他们上阵的头头算不得人物,这就如同—颗美而极大的宝钻,却遇上个低俗的工匠,总是令人可惜的事!”   公冶龙怒喝道:   “你说什么?”   卫浪云道:   “公冶坛主,难道你忘了,你已临阵脱逃三次了吧?”   公冶龙嘿嘿一笑,道:   “你懂什么!老夫的转进,目的是重振旗鼓,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更重要的是想尽一切方法搏杀你这头凶残的顽熊!”   卫浪云点点头,笑道:   “中,就你这么个说法,我也终于明白你老为何能在这血腥的江湖上一活八十春尚赖着争强好胜的不愿死了,原来你的脸皮还真够厚实的!不过……你可否告诉在下,是谁告诉你一定要盗取紫河车以增强你这老而不死的臭皮囊的?那个该死的和尚?”   公冶龙怒骂道:   “全是你这小王八蛋坏了老夫大事!”   卫浪云已渐渐控制不住自己一腔怒火,因为他想起妻子冰心当时不正是怀着身孕,万一……   咬咬牙,卫浪云道:   “公冶老儿,今日这种局面,你是否再一次的打算撒鸭子一个人溜之乎也?”   公冶龙大吼道:   “今日我以十成十把握来收拾你,难道你会看不出?”   卫浪云道:   “就凭你这位‘飞毛腿’坛主?呸!”   公冶龙怒骂道:   “今天我若不将你这小东西搏杀于此,至少也将与你拼个同归于尽,王八蛋,你别忘了,就算同归于尽,老夫已至少比你多活五十年,值得!”   卫浪云一笑,道:   “那么你老兄何妨把手段全使出来吧!”   公冶龙四下一望,双方这场混杀可真够惨烈,搏杀面正向着四下散播,“火坛”的副座“千手飞花”邝英与“蝎子”那大胖子赫连雄已拼战在一堆乱石滩,而“大风谷”中银光成圈,卫浪云的身形已闪电掠进,银锤一对交互飞旋中直撞砸向公冶龙!   侧移横闪,公冶龙的九节钢棍黑龙般的忽然旋点而上,绞击中发出一溜火花四溅!   就在此时,卫浪云蓦然腾空而起,双锤便在空中劲旋带起滚滚强风气浪,威力撼天般的砸向九节钢棍中!   公冶龙吐气闻声,九节钢棍疾收又甩,双脚交互弹踢人已斜飞三丈高下,其反应之快,思维之捷,可也真的难为这位八十老人了!   两个人全是一般的精力旺盛,修为深厚———   现在——“大风谷”外面,残酷又疯狂的杀伐,正惨烈的时行着,而且双方人马几乎全把生死忘诸脑后的豁上了!   鲜血虽在夜晚,也仍是那么的鲜艳——   除了一声厉叫,这里已不闻哀叫声,因为不论哪方面的人,只要一经受伤,便不顾一切的死死搂抱住对方,哪怕是抱住拖牢对方双腿双足,也是不轻易放手,除非……除非是流尽最后一滴血,吐出最后一口气!   就这样,双方在晕天黑地的山前砍杀拼战,眼是红的,脸是红的,吼叫声发自丹田,于是,每个人的心全横了,忍了,也豁出去了!   卫浪云不但恨透公冶龙,他也要找上谷宣,也许这场拼杀的始作俑者是谷宣!   他一念及此,斗然便一斜身形,急速的双臂下垂,右足伸,左足撑,双目闪烁着灼异寒芒,顺着这种架式,斗然双腿倏扬,立刻便是一连串震耳荡魂的金铁撞击声,起码似风卷残云般滚来,就在这旱雷声回荡中,银芒四射,流闪腾舞,黑夜间如同突然出现无数银月交相飞织!   “千阳罩魂”!   公冶龙吃过这招大亏,斗然间,他似是不信邪的上身闪晃如千百个公冶龙,九节钢棍便在他的闪晃中自足到头盘旋如电,整个人便往银圈中钻去!   宛如进入撞击不绝的大球体中间,公冶龙已有着失算的感受,直想退出却已无门——   于是,好长一声惨叫,公冶龙的九节钢棍再一次的散碎纷飞,他本人更惨,一圈圈血肉白骨已各不相依的散落向四外,没有倒地声,因为公冶龙已全身粉碎的斗然间消失于无形!   那面,赫连雄身上至少已中了七把飞刀,但他并未哼叫一声,而“干手飞花”邝英正步履艰难的捧着胸前,敢情是被赫连雄—掌印在胸口上!   闪身逼近,卫浪云—手扶住赫连雄,道:   “大哥,伤得如何?”   赫连雄笑道:   “托你的福,兄弟,大哥我还撑得住!”   卫浪云见赫连雄身上插了九把飞刀,全都中在不要紧地方,如果说哪一刀狠,大概是他面上的那一刀正中在脸与鼻子之间,如今尚在面上插着!   回头,卫浪云发觉“千手飞花”邝英已似调息好的模样.冷冷一哼.伸手拔出赫连雄面上那把飞刀.抖手便掷向三丈远的邝英!   “噗”的—声,那把小小飞刀直穿进邝英右眼!   —声狂嚎中,邝英腾身而起, 人在血中,已见漫天银星激射不已!   也不知这上百飞刀是如何打出,但邝英手足并用,上身连晃,他那件上衣袖与裤眼中,竟然在他跃身中会打出这—片飞刀———   是的,这正是“千手飞花”绝招,“花海浪卷”!   银光抖闪如升旭日,卫浪云漠视于面前飞刀无数,竟然—头撞进那片飞刀中----   于是,—阵叮当之声中,邝英一声惨叫,一颗脑袋也已成为丝糊血赤一圈了!   一旁,赫连雄抚掌笑道:   “兄弟,痛快!痛快!”   卫浪云四下观看,不由低声道:   “大哥,想不到我已杀了公冶龙,南海门还是个个悍勇如此,他们至今尚未有一人退缩——”   赫连雄撇撇嘴,道:   “没什么希罕,我们的儿郎也是同样前仆后继往上冲,大家硬碰硬,刀口子上见真章,哪个会含糊!”   卫浪云嘘了口气,道:   “一战下来,‘蝎子’兄弟便伤亡大了!”   赫连雄道:   “兄弟,过去我们是拼江山,争那领袖盟主宝座,兄弟们用血和肉才得到了成果,如今则是守成,我们岂能容许他人找上门来耍狠的!”   卫浪云轻点着头,是的,这大半年来,“南海门”也实在过于嚣张了,他们海上陆上的齐下手,难道他们真的只为银子拼命?   夜风在咽泣,含着厉烈的搏杀吼叫与金铁交鸣,战况越见惨烈了!   卫浪云正要为赫连雄包扎伤处,赫连雄已伸手—拦,笑道:   “兄弟别为我操心事,你看大哥这身膘肉,中上几刀又有何妨,倒是谷里面,我还担心那面是个什么光景!”   卫浪云当然也十担心“大风谷”中情况,闻言遂对赫连雄道:   “大哥且在这里督战,兄弟进谷去看看!”   赫连雄道:   “要去快去,谷宣可是一头老狐狸!”   腾身而起,卫浪云直扑“大风谷”!   深入“大风谷”二里深,卫浪云已听得隐约似吼声随山风送来……   隐隐的,已闻得“大盾王”曹步前的声音,吼道:   “二太爷,一炷香就快到了,这些王八蛋约模着是不会弃械投降了!”   就在一处凸崖后,田寿长已高声道:   “谷宣,一炷香已经到了,你该认清情势,表明态度,是降是战,彼此间兄弟们的性命便全在你这一念之间了!”   远处,暗影中,果然谷宣已在回话,道:   “田老二,我把你这混帐的老猴儿精,你尽在盘算着如意算盘,难道尚不明白三年寄人离下,朝夕卧薪尝胆的谷大爷争的就是今天?”   田寿长厉笑道:   “既有此心,为何你不即迎战的窝在那道阴沟里?”   尖声冷笑,谷宣道:   “老猴子,你够精明的,可是谷大爷也不傻,你那里制造形势,谷大爷便把握时机,须知谷外面的一战正不知‘蝎子’那批狗东西尚能支撑多久,只等‘南海门’回扑,我的儿,不用你再咤唬,我们这里便会掌握契机的包杀你们于‘大风谷’中!”   舒沧已顿着沉重的“铁竹棍”,切齿道:   “干吧!别再等下去了!”   卫浪云便在这时扑近田寿长等人身边——   田寿长一见大喜,道:   “谷外战况如何?”   卫浪云道:   “双方杀得十分惨烈,但对方的正副坛主已被我收拾掉,形势上‘蝎子’兄弟们应该足能对敌人加以歼灭战!”   田寿长点头,道:   “好,好蛇无头不行,‘南海门’这‘火坛’就将冰消瓦解于‘大风谷’前了!”   舒沧道:   “老猴子,如今我们已无后顾之虑,该是冲过去的时候了吧!”   卫浪云道:   “二叔,我还以为这里已开打了呢!”   田寿长道:   “有三个原因我没有立刻命兄弟们冲杀——”   他指着灰暗的谷中又道:   “你们看,谷中地形十分奇怪,荒树成圈,乱石成堆,几处绝崖漆黑一片,我们地势不熟,贸然攻去,敌暗我明极易吃大亏,这就是谷宣不愿立刻攻来的本意,因为地形对他们有利!”   舒沧道:   “难道就此双方耗着?”   田寿长道:   “单就地形对我方不利之外,尚有谷外面的拼杀,如果‘南海门’暗中冲回一批悍不畏死一—一   “实际上他们就是一群不畏死的家伙,一旦我们在吃亏以后,再加以腹背受攻,情况便不利了!”   舒沧道:   “老猴子,如今浪云回来,证明你是多虑了!”   田寿长道:   “我在想这第三件事,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将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   舒沧骂道:   “别做你那黄梁白日梦了,刚才谷宣不是唱明了,他不甘当年被我们好一顿修理,更不甘于盟主之位落于‘勿回岛’手,他要争这口气,他不是说了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难道你还……”   远处,谷宣已在高声叫道:   “田寿长,一炷香早过了,怎的不过来,难道你们暗中潜来就只能在坡上穷咤唬?”   卫浪云突然高声叫道:   “谷宣,我二叔并不是怕你,他老一片仁慈,不愿彼此间兄弟血并,难道你还体会不出!”   “呸”的一声,谷宣吼道:   “我操,论仁慈哪会轮到田猴子,他一生杀戮,两手血腥,他这是表面以仁慈掩护他的阴险毒辣手段,姓卫的,你这位被别人抱上盟主之宝座的傀儡,怎的这时候才轮由你开腔!”   卫浪云沉声笑道:   “谷宣,你这个中土武林叛徒,三年来你附翼于‘南海门’下,处心积虑,兴风作浪,怪不得每次与南海门对阵,他们都认得我们,这情形看来,你大概暗中笼络不少当年各门派的漏网之鱼了!”   谷宣吼叫道:   “姓卫的,你真的想知道?不错,这里是有不少过去曾被你们砍杀过的道上兄弟,但你可知道他们为何捐弃成见重新结合吗?无他,为的是一口气,三年来你们各地横行,吃香喝辣,那管他人死活?当真是吃肉不吐骨头,要知若想天下太平,多少也为别人想想,你该看看我们这里的兄弟们,一个个是如何想吃你的肉,剥你的皮了!”   田寿长哈哈笑道:   “混帐东西,谷宣,你可是颠倒是非,混淆视听,妄想把你想利用人的企图,渲染成我们的不是,以达到你报复当年身受大辱之恨,王八蛋,你真不是东西!”   就在这时候,“大风谷”口外人影闪动,吼声连连,光景是直往谷中冲过来了……   田寿长居高极目望去,尚远,他仍分辨不出是哪边人马,不由低语道:   “难道谷外大战结束了?”   舒沧对身后杨宗道:   “杨长老且迎上去暗中观看!”   杨宗正要扑过去,田寿长已叫住,道:   “杨长老且记,如果是‘南海门’,立刻回来告诉一声,要是‘蝎子’组合,就出面拦住他们,令他们就地掩藏,等候火焰信号行事!”   点点头,杨宗立刻腾身往谷口奔去!   附近,“大盾王”曹步前暗中潜行到卫云浪身边,道:   “盟主,兄弟们皆愿一拼,不论谷口进来的是否南海门!”   卫浪云道:   “曹首座,且等杨长老回报再说!”   舒沧咬牙,道:   “娘的老皮,—想起谷宣是暗中兴风作浪人,我就一肚皮火气,半年多来多少人就因为他的一已私怨而丧失生命,娘的,我饶不了他!”   田寿长道:   “走了一趟南方,我才明白谷宣把中原说成宝山处处,银子遍地,南海门是掠了不少银子,连那九连七虎与他们的人也想分得一杯羹的随同谷宣来到中原,当知谷宣也是早已摸清这些人物的心思!” 卫浪云点头,道: “不错,公冶龙便承认只为财宝银子拼命!”   谷口那面已不见人影闪晃一一—   卫浪云正要对田寿长说什么,那边杨宗已跃回来,他哈哈—笑的指着身后面,道:   “赫连当家的来了!”   受了伤的赫连雄正往这边走来!   卫浪云立刻迎上去,道:   “大哥,你的伤……”   赫连雄—笑.道:   “兄弟,这里怎么还未开打,谷外面已经清扫战场了,你们……”   卫浪云道:   “大哥,我在问你的几处伤呀……”   赫连雄推推双手,摸摸面上,道:   “敷了药已不碍事了,倒是你们……”   田寿长问道:   “兄弟们死伤如何?”   赫连雄道:   “超过一半死伤,但对方也未沾得便宜,他们在听得他们的两个坛主已死,立刻一个个狂奔而去,好像是逃往‘百里沼’去了吧!”   宽心的一笑,田寿长立刻高声道:   “谷宣,你只怕除了投降别无他途了,且让我告诉你们不太令你乐观的消息,‘南海门’的仁兄们全撒鸭子走人了,当然,他们也死伤不少!”   远处谷中的乱石堆里,谷宣厉声大叫道:   “田寿长,你他妈的在朝天放响屁,,老子不信你们能在知半个时辰便能解决‘南海门’六百之众!”   田寿长哈哈大笑,道:   “成精的泥鳅难成龙,谷宣,你成不了气候的,因为你们已出不了‘大风谷’了!”   谷宣道:   “我们不惧,而且正等着你们下来一搏!”   田寿长道:   “会的,我们当然要下去的,因为你的执迷不悟,因为你的愚蠢可怜,所以我们要围歼你们,但不是现在!”   谷宣怒喝,道:   “田老狗,你想怎样?”   田寿长道:   “拂晓,你知道再有两个更次便要天亮,那时候你们便再难隐藏了!”   谷宣骂道:   “田老狗,你果然猴子精……”   突然.山谷中一声雷喝,道:   “谷兄,我兄弟以为这时候应是搏杀的最佳时机!”   隐隐的,只听谷宣道:   “怎么说?”   那粗壮的声音道:   “重要的是谷口,如果是‘南海门’,他们当然会配合我们一举杀上山坡,否则,一旦到天亮,谷口又被敌人堵住,我们便不好应付了!”   谷宣沉声又道:   “朱门主呢?”   是个老太婆声音,道:   “我同意‘飞天虎’万十郎的说法!”   卫浪云一怔,当即高声道:   “喂,谷宣,你在同哪个朱门主对话打商量的?”   舒沧也笑道:   “莫不是被打落在‘百里沼’里的朱玉如?哈……她倒是命大呀!”   远处,不错,正是“飞鹊门”门主“不老婆婆”朱玉如,他在闻得舒沧讪笑自己,一声刺耳尖吼,道:   “老花子,‘百里沼’没得要了老奶奶的命,今夜我会连本带利的全收回来,你等着死吧,老三八!”   舒沧哈哈大笑,道:   “老浪货,大风谷四周已无出路,你犹在大吹大擂,娘的皮,也不怕闪了你那大舌头!”   一边,田寿长沉声叫道:   “谷宣,你可想通了没有,眼前你们虽打算作困兽之斗,我们都抱定瓮中捉鳖的想法,好生歇着,只待天亮,田二爷看你们往哪里藏!”   “呸”了一声,有个粗声咆哮着骂道:   “老子们头可断,血可流,志不能屈,谷兄,我们‘九连七虎’与众家兄弟愿作先锋,杀他妈个片甲不留,看是他们凶,还是我们狠!”   谷宣已大吼道:   “兄弟们,给我冲!”   立刻,一片震动天地的杀喊声立时便像漫山的野火铺地卷至,刀如林,刃炫目,黑暗中望去,成堆成团的影子凶如无数鬼魅般往山上扑过来——   “咝咝”一声响中,一支火焰冲天而起,刚刚冲进谷来的“蝎子”组合,立刻便在这火焰升空中,厉叫着往谷中冲杀而来]   田寿长一声长啸,吼道:   “杀!”   于是----   由“大盾王”曹步前率领的二百众“勿回岛”长风门兄弟们便在同声响应中,两百支白钢打造锋利无比的“牛角旋”已那么突兀的以密集如雨的去势,尖啸着纷纷旋闪飞斩狂泻而下!   “嗖”声尽在半空中连响,那种吓人的锋刃破空之声,便宛如响起了漫天的号泣!   “嗖”声未绝,迎面一片惨厉尖锐的嚎叫声便应合着漫天的闪刃利芒,血肉横飞、肢体抛洒,顿时把迎面扑上的“九连七虎”所率人马击杀得乱成一团!   就在这种敌人攻击一顿之间,山坡上面黑暗中两百多名“勿回岛”兄弟,齐齐狂吼,那种喊杀之声彷佛千百记焦雷齐鸣,暴烈的激荡着夜空,细细的望望,便似一大群下山猛虎,找人而噬!   卫浪云振吭大喝,腾身而起,道:   “谷宣!”   不料迎面空中“唿”的一声,一支精芒飞爪向他头顶抓来,其势之猛,足以裂巨石而剥地皮!   银锤直撞,卫浪云目光冷酷的怒道:   “阁下大概就是‘九连七虎’之一了!”   飞爪被弹起丈高,对方大汉半旋身,飞爪已自左上方顺势下击,口中已厉烈的道:   “老子便是‘九连七虎’老大‘飞天虎’葛十郎!小子,你施出这对家伙,大概就是谷宣口中的狗屁盟主了!”   双锤并举,右足腾空,卫浪云再次撞飞敌人飞爪,淡然的一笑,道:   “朋友,别管我是否狗屁盟主,且说说看谷宣许了你们什么样的好处而诱得你们‘九连七虎’甘心情愿的率众为其效命!”   葛十郎狂舞飞爪中,嘿嘿笑道:   “南海领袖武林,七虎南面为王,如此而已!”   卫浪云大笑道:   “如此说来,谷宣便中土为王了?”   葛十郎短发厉抖中,咬牙道:   “妈的,随你小子去猜吧!”   卫浪云哪有闲情逸致与这“飞天虎”葛十郎闲磕牙,一声大喝,道:   “姓葛的,你可要小心了!”   话声中,足尖倏旋,双锤看似迎击空中飞爪,便当葛十郎的飞爪弹跳着自三个方向旋进的同时,卫浪云的左锤“当”的一声,激起一溜火花而右手狠锤中途变招,灰暗中葛十郎只觉一团银芒飞泻而来,头一偏正要斜闪,不料卫浪云的左手银锤竟神奇的同时聚合——   “噗”的一声竟将葛十郎的头颅夹砸成肉酱,飞溅得卫浪云半身血糊,那葛十郎连喊叫也未出口便倒下去!   另一面,两个大汉尖声厉嚎的杀来,边吼道:   “王八蛋,还我大哥命来!”   卫浪云见是使链子枪与大砍刀的两个汉子,一声冷笑,道:   “听你们吼叫,便知是‘九连七虎’了,本盟主好事做到底,念你们阳世兄弟一场,再送你二人同赴幽冥会你们的老兄吧!”   那施砍刀的矮粗大汉正是“翻山虎”石英,闻言狂喝道:   “老子活劈了你这说大话的狂妄小子!”   吼骂声中,他双手握刀急扑,就在一丈远的距离内,他已劈出三十二刀-----   另一施链子枪的细高汉子,也是“九连七虎”老二“彻地虎”丁坚,便在石英施展出“飞斩手”绝招中,链子枪已横刺竖挑十七枪,似飞蝗骤雨,刀与枪溜溜条条,呼啸着喷洒在卫浪云四周!   断喝一声,卫浪云跃身腾闪中,旋飞的身形猝然偏进,石英的砍刀稍偏,半丈高的锤头已迎面将他砸了一个倒仰----面孔刹时间形同个烂肉饼!   链子枪“嗖”声尚自企图配合呢,丁坚睹状之下不由魂飞魄散,低嚎一声顺坡下滚,显然是破了胆的扑往他处了!   那面,一片乱草石堆上,田寿长的“大鹰爪”正疯狂的扑击着谷宣,两人倏接倏开,腾闪扑进,谷宣便以他那双粗厚而色如古铜的巨灵之掌迎拒——   两个人爪抓掌劈,时而暴裂出劈啪之声——   谷宣已是咬紧牙关的豁上干!   田寿长却轻松的笑道:   “谷宣,照说你我原应是同桌举杯,一室对弈的老朋友,虽说你在‘六顺楼’干的是七道金大司卫,可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你怎的会发奇想,远走南海,勾结南蛮邪派,别说是我为你抱屈,娘的,如叫“大黄伞”澹台老儿得知,必也会呕出血来,你……”   谷宣狂怒的一招之间打出六十四掌,吼骂道:   “田老狗,你他妈的难道忘了当年你们是如何折腾谷大爷的,若凭实力,六顺楼并不差于你们,而你们却另居野心的对水冰心那丫头动之以情,且又对楼主软硬兼施的说什么平分天下,这种美丽慌言骗得了我?做梦!”   田寿长冷冷道:   “然则你就远去南海,搬来这批为财玩命的了?”   谷宣冷哼道:   “田寿长,别再玩舌耍嘴皮了,你我今夜一战,至死方休!”   田寿长沉声道:   “乐意奉陪!”   这时——   第一线自山谷冲上来的“九连七虎”人马,已渐渐被“大盾王”曹步前的“长风门”兄弟们各个包围,但人数上相差不多,但开始便被“勿回岛”兄弟们的“牛角旋”斩毙二十多人,便是眼前挺得住,时间稍久,将无一幸免!   另一批谷宣率领的中原各门派当年漏网的仁兄们,就在正要部上山坡时候,谷口处“蝎子”组合的弟兄们已席卷而至,遂顶头迎上“蝎子”组合厮杀起来!   那面坡顶上,花子帮两位长老“青龙冠”杨宗与“怪魔翁”段凡二人悠闲的分守在山顶两个出路,正望着帮主与朱玉如的搏斗!……   嘿嘿笑着,段凡冷言冷语,道:   “上次在‘百里沼’没被帮主一脚踢死,竟然还不知找个地方去修行,偏就他娘的浪货一个,跟着公冶龙那老东西再来找死,可好,公冶龙碎了,朱玉如呀,你也该上路去会你的老情郎了吧?”   那边,杨宗也笑道:   “百里沼是水,跌下去当然是不会死的,但眼前便不同了,这要是再被一脚踢下去,我的乖乖,那可是要粉身碎骨的了!”   朱玉如的那把尖刀更是犀利的飞舞着——   是的,不拼命难保今日不丧命在这“大风谷”了!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三十章 祸首谷宣自栽   乱石堆上与谷宣正火并得难分难辞的田寿长,见卫浪云已扑过来,立刻吼道:   “浪云,这里用不到你,快去解决‘九连七虎’,也叫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再也不敢造我们的反!”   卫浪云笑道:   “他妈的,什么‘九连七虎’,根本就不经揍——只一照面便被侄儿砸死三个,另四个大概也逃不了大限!”   狂笑一声,田寿长道:   “那就用你这柄牛刀去宰杀那群雏鸡去!这场厮杀大概不会拖延到四更天了!”   远处已听得有人大叫道:   “别再放走一个,奶奶的,当年的铁血会,皇鼎堡,紫陵宫,还有……哈,他妈的一批杂牌部队!”   卫浪云一听便知道是皮四宝的声音——   是的,“蝎子”组合的兄弟们已把谷宣率领的这些人物全又堵在这“大风谷”内,只听另一人高声道:   “可不是嘛,不少还是灰衣会的人呢!”   皮四宝又再狂叫道:   “只可惜全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小耗子,哈……”   突然间,敌阵中雷声般的有人高声道:   “兄弟们,拼着同归于尽!”   就在这声狂吼中,敌人立刻集中冲杀凌厉的攻向一群“蝎子”兄弟阵中,那情状,有如一群疯虎!   这时山脊那面,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来,只见一个人影如断线风筝般自空中往下落去,抬头看向高处,卫浪云哈哈笑了!   因为他望到三个人,那便是大伯舒沧与杨宗段凡三人并肩正往下面看……   看着朱玉如自山脊摔落在二十几丈深的乱石崖下面隐隐的传来一声“咯”!   卫浪云已叫道:   “大伯,送哪个上路了?”   舒沧已往山下走来,边笑道:   “飞鹊门朱玉如那老妖婆,终还是被我收拾了,哈……”   附近,田寿长已嘿嘿笑道:   “谷宣,也该是替你自已打算打算的时候了!”   谷宣掌势飞劈中,冷哼道:   “别以为人多势众占了上风,不过,现在分胜负,尚嫌过早了吧!”   田寿长十指如钩,挥洒抡抓中,豁然笑道:   “谷宣,你应看清眼前局势,分辨出利害,老小子,我可以断言,你们全军覆灭已在眼前了!”   谷宣叫道:   “放你娘的屁,你唬人!”   突然,“大盾王”曹步前的声音传来:    “季淦,你伤在哪里?”   卫浪云可听得清楚,一闪身扑了过去----   只见“人鲨”岳江与“浪里龙”冯宇二人正与三个灰衣大汉杀得难分难解----   另边,“大盾王”曹步前正扶着“生死无忌”季淦的后背查看伤势!   “生死无忌”季淦喘着气,道:   “那个棍子……里……藏有刀!”   季淦背上的刀伤还真不轻,足有半尺长,黑浪衣已破,血肉翻卷,曹步前正入怀取药呢!   卫浪云扑到;立刻冷冷道:   “退下!”   岳江与冯宇二人只得急急退下,闪在卫浪云身侧!   对面,有个施斧大汉,黑毛脸膛泛紫;声音如猿凄般声骂道:   “老子们正要找你这小子呢……”   卫浪云冷冷道:   “可是要为那死去的三支虎报仇雪恨?”   巨斧上扬,那大汉骂道:   “老子活劈了你,呀——”   这施斧大汉正是“九连七虎”老五,“黑毛虎”蔡不疑,另一举棍粗汉叫“铁虎”周匡,“生死无忌”季淦背上挨的一刀便上这周匡在拔打中他的棍梢闪过季淦“蟒皮鞭”时候旋身扫中,一把尖刀突然自棍端出现伤了季淦!    蔡不疑的劈山大斧上扬,斧尚未下砍;他人已挺胸狂叫着直撞卫浪云-----   一边,周匡与“双头虎”廖一军,“病虎”齐霸三人见冯宇岳江二人未动手,也就闪在旁边替蔡不疑掠阵----   这时,卫浪云一声冷笑,不闪不避,一双银锤并举,人在半途,但见“当”的一声气漩激荡,两团银光倏闪疾分,一迎巨斧,一砸冲来的蔡不疑,一招二式,一攻一拒,恰到好处-----   牛宝的巨斧挟着砍山劈岳之势,“当”的一声砍在迎上的银锤,一溜激射的碎芒迸现中;巨斧竟反弹得几乎脱手飞去,而蔡不疑的双目瞳孔突然一僵,卫浪云的右锤子送上了他的胸腹,“噗”一声,血肉横飞,蔡不疑只哼了半声,整个人便被砸出三丈外!     “铁虎”周匡大棍一抡,狂叫道:   “我们上!”   卫浪云已发觉这“九连七虎”武功平等,大概除了个“狠”字之外,也未见有什么高招,如果论他们的武功而言,只怕在“勿回岛”连个“护门”也当不上!   冷然一哼,卫浪云道:   “一开始你们便应该一起上,因为那将使我省却麻烦多费手脚的送你们上路!”   周匡吼骂,道:   “妈的,你可真狂!”   卫浪云一笑,道:   “是吧?”   “病虎”齐霸与“双头虎”廖一军早巳跃身在卫浪云左右而形成犄角的准备合力厮杀----   齐霸的枪是两头尖,这是一种外门怪兵器,一枪刺出一甩回收,顺势回抽,枪尾即成枪尖,所以在练的招式上也自与一般枪法不同-----   别看这齐霸一副奄奄似大病之初愈,一经动上家伙,也是个不要命的角色!   只可惜他今日遇上了“银雷”卫浪云——   正面,周匡双手在棍上急旋,“当”的一声棍端弹出一把精芒闪闪的尖刀——   尖刀尺长,在这微弱的月色中森森寒芒怒射中,他已吼一声,道:   “上!”   同时间几声怒叱响起,廖一军与齐霸二人已经分自两侧围扑向卫浪云!   现在,连“大风谷”中的战斗也已见零落,实情而言,谷宣与公冶龙双方配合,原本是二天一举攻扑“蝎子”,准备是灭绝这般与“勿回岛”结为死党的“蝎子”组合,然后配合海面,再由南海门主“万世尊者”武尔文亲率海陆双方人马攻袭“勿回岛”——     这原本是个胜负在七三之间,如果一切顺利,胜利的把握有七成!   不料消息却被田寿长去了一趟南方而获知,于是田寿长及时赶回“蝎子庄”,且急急又把卫浪云召来,两路人马合力击杀,谷宣困于这“大风谷”!   谷宣绝对想不到会在即将发动攻击的前一天竟会被敌人堵在这大风谷中,而现在-----   现在他与田寿长二人正并得难分难解——   月夜的“大风谷”中,谷宣与田寿长二人不时的倏忽闪掠中发出连串脆响,哼咳之声时起,附近已是荒草匐倒,枝断石飞——   细看谷宣,双袖已碎,右裤管破裂,左臂尚在流血——   田寿长已是披头散发,双目尽赤……   这光景很明显,二人真的是要拼个至死方休……   那面,舒沧在解决了“不老婆婆”朱玉如之后,立刻与杨完段凡三人围到田寿长与谷宣二人附近——   舒沧看二人拼得火辣辣的果是如荼如火,不由得呵呵一声大笑,道:   “老猴子的功力又见精纯了,嘿……”   与谷宣火拼得难分难解的田寿长已嗔目吼道: .   “老花子,你他娘的可是在讽刺田大爷久战不胜了!”   舒沧又是一笑,道:   “岂敢!岂敢!”   田寿长已枭叫道:   “我看你是在放屁,娘的我们是觉得谷宣这老贼的功力似已见长进不少,不信……”   冷哼中,谷宣怒叱,道:   “田寿长,你可是想换个人自己一边去凉快?行!今夜谷大爷绝对侍候你们个舒坦便是!”   “呸!”田寿长大怒,骂道:   “你他妈的,马不知脸长,就凭你,什么东西!”   舒沧一声冷笑,道:   “人若到了你谷仁兄这般光景,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趟,一是跪地哭饶,也就是说,你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呼天抢地称我们是你活命的爷爷祖宗,另一是豁上老命,至死方休!不过嘛……”   他嘿嘿一阵讪笑,又道:   “跪地求饶故是难堪,但却能保得老命苟延,拼上老命仍要的干下去,虽是轰轰烈烈,却是本身已完蛋操,唔,对于老花子这种十分恳切的分析,我的儿,你姓谷的可得多加揣摸哟!”   “大魔爪”飞扬倏闪中,田寿长也狂笑道:   “老花子语重心长,怎奈姓谷的完全一副吃了秤锤铁了心的不为所动,我们何妨让他重温三年前的一场旧梦,不过,这次的梦只怕是再也醒不过来的噩梦了!”   谷宣已喘息急促的吼道:   “你……你们……两个不知耻的老混蛋,尽在胡说……”   嘿嘿一阵笑,舒沧已悠闲的道:   “老谷呀!你可得沉住气,稍安勿躁,别忘了同你交手的可是武林中有名的‘大魔爪’,可别分了心散了神而被魔爪连衣裤全剥光,那可就羞死人了,哈……”   “哈……”一旁的杨宗与段凡二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谷宣果然咬牙苦撑悍然的迎战田寿长,只把一旁舒沧等人的讥笑声成耳边风!   远处,岛使卜兴突然狂叫道:   “‘蝎子’兄弟们,你们赶快回扑‘大风谷’口冲去——”   就在卜兴飞跃中,“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已高声狂骂道:   “妈巴子的,南海门逃散的一群王八蛋们又冲杀回来了,兄弟们,迎上去呀!”   原来南海门在大风谷外与“蝎子”组合混战中,六百人死伤过半,他们在“百里沼”附近集结以后,已知坛主与副坛主双双被杀,他们人在中原,很明显是难以再回南海,除非一个人,那个人便是谷宣,只要有谷宣一齐回国,一切责任便自有谷宣一人担待!   于是,他们去而复返的重又杀回“大风谷”来了!   “人蝎旗”兄弟们距离“大风谷”口最近,这时一经皮四宝喝叫,遂一齐狂叫着往谷口迎去!   正与卫浪云拼杀的“九连七虎”之一的周匡已吼叫道:   “兄弟们,着实的杀呀,南海门哥们又杀回头了!”   连那已杀到山坡上的谷宣也精神一振的枭笑,道:   “田寿长,你该听到了吧!”   田寿长冷冷道:   “听到什么?”   谷宣道:   “你是聋子,还是耳朵塞驴毛,谷外面南海门哥儿们又杀回来了,哈……”   田寿长冷笑,道:   “那没什么好叫你得意的,谷宣,如果要田大爷比喻,我也只能说那是这批家伙的回光反照,正所谓人拉着不走,虎赶着飞跑,他们想死,谁也挡不住!”。   舒沧已笑道:   “老猴子,你同姓谷的在这儿逗乐子,看来老花子也插不上手,娘的,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逗逗那批南海门龟孙子们去!”   话声中;他已与段凡杨宗三人直往谷口那面扑去-----   半山坡前,赫连雄正在命“天蝎旗”大把“断耳”易少龙把兄弟们集中,准备清扫战场,查明死伤;突闻卜兴狂叫,再听皮四宝吆喝,遂立刻登高大叫道:   “蝎子兄弟们,回杀大风谷口呀!”   灰暗中,那些正在谷内到处追杀的“蝎子”兄弟们立刻便往谷口堵截——    “大盾王”曹步前已对守在附近的冯宇岳江二人吩咐:   “走,我们去清除谷内敌人!”   附近,卫浪云同周匡廖一军齐霸三人对阵,卫浪云虽以一敌三,非但攻势凌厉悍猛,而且其轻松自如,挥洒流畅之处更充满了一股“牛刀杀鸡”,“游刃有余”的味道!   这时又闻得“大风谷”口重又出现“南海门”余孽,卫浪云立时横了心,他旋身猝飞偏进,“铁虎”周匡的粗腿尖刀一偏,斗大的银锤已将他砸了个倒仰——他的那张面孔也便在刹那间形同一张大红脸而五官难辨!     另一个运刀狂断的“双头虎”廖一军,睹状之下不顾一切的和身扑进,但他的钢刀才摸着劈来,尚未够上位置,卫浪云的右手锤锤头已脱手暴飞,只见那根系在锤头上的银色细链倏闪,廖一军便被当胸捣出两丈外,胸骨、肋骨发出断裂脆响,内腑五脏已混成一团!    两头尖的钢枪交互前后飞刺;“病虎”齐霸一连便是三十八枪怒刺——   卫浪云一声冷笑,半声不吭,蹲矮猝旋,齐霸的枪尖贴着他的耳边擦过,他看也不看,双锤倏合,“当”“咔”两声不同的声音连成一响中,齐霸的钢枪顿弯,同一时间一条长臂也被夹砸落地——   齐霸抛枪,怪异的张着大口“咝咝”,眼珠子几乎憋出眼眶外面,他冷汗冒出,双脚弹跳中,正要开口怒骂——   “轰”的一声,卫浪云已旋身飞扑,人在半丈外,而银锤已送上了齐霸的顶门------   “砰!”一声沉闷的裂骨中,齐霸只“噢”了半声,便一路血水流洒着滚向坡下——   一旁,“生死无忌”季淦已欢声叫道:   “盟主,干得痛快!”   回头,卫浪云道:   “你的伤……”   季淦笑笑道:   “属下挺得住,倒是谷宣不除,必是个大祸害……盟主该去田二爷那面……”   卫浪云极目四望,最高处只见两条人影倏合又离,激斗惨烈,立刻长啸一声腾空扑飞过去……   正在拼斗的极惨烈的谷宣,先是见舒沧与花子帮两长老离去,心中稍感一松,正待运足十二成功力以“金钢断掌”与田寿长硬拼,不料远处人影一晃又闪,已听得那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   “二叔!我来了!”   是卫浪云的声音!   谷宣心中一寒,已被田寿长狠攻十八掌逼得连连闪跃不已,已听得田寿长哈哈笑道:   “浪云,二叔未对这罪魁祸首下绝手,就是在等你的到来,因为,处置谷宣是你这位盟主的责任!”   谷宣不等卫浪云开口,已自狂怒的嘿嘿连声,道:   “田寿长,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我们说定了的,至死方休,你为何妄想抽腿,你不要脸……”   田寿长冷笑一声,道:   “谷宣,非是我老田中途抽腿,而是我必须公私分明,你是中原武林叛徒,如果今夜只是你我二人,自然我会与你二人战到底,现在既然是我这盟主之尊的侄儿赶过来,你的生死自然就操之在我侄儿之手了!”   谷宣大怒,连连劈出三十二掌,口沫飞溅,松发戟张的狂骂,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的生死操之在自己之手,卫浪云是什么东西,他只不过是展老狗同你这老猴子幕后操纵的一支哈巴狗,小傀儡!”   田寿长怒吼道:   “谷宣,你是个疯子,你出言无状,只此一桩你就该凌迟,由此也可以看出你暗中附翼于南海门完全是为了当年你被我们击杀所产生的报复心理,你这头畜牲!”   卫浪去已扑到二人跟前,他冷声低吼,道:   “谷宣,你这位当年‘六顺楼’大司卫,你刚才的话本盟主已全都听见,你是在否定我的地位了……”   谷宣猛拍七掌,倒翻在三丈外,人已落在一个岩石上面,他冷冷的望着卫浪云,道:   “什么否定?妈的,你根本不配!”   卫浪云突的一笑,道:   “要如何才能配?”   谷宣道:   “武林盟主之尊,除了武功,也必德高望重,卫浪云,你既非才高八斗,又是无德无行小人,你所凭借的只是一个‘狠’字,换句话说,你的盟主宝座全是以血肉堆成,也是以残忍手段夺得,这也正是你自认得意的地方,卫浪云,你是一个该死的家伙!”   淡淡一笑,卫浪云道:   “然则放眼江湖,哪个才是你心目中的盟主最佳人选?”   谷宣毫不迟疑的道:   “两个人,也只有他们两个才正是——”   一边,田寿长呵呵一笑,道:   “谷宣,其中一人是你自己了?”   谷宣吼叫,道:   “老子没那么大雄心,更没那么大本钱!”   卫浪云道:   “请说!”   谷宣咬着牙道:   “在过去,应该是‘六顺楼’楼主,现在那该属于‘南海门’门主‘万世尊者’武尔文!”   卫浪云一笑,道:   “光景是你十分佩服那武尔文了?”   谷宣道:   “不错!”   田寿长哈哈一笑道:   “你心中的这位万世尊者,他又是何德何能而令你这位大司卫宁可弃职潜逃的千里迢迢投在这南蛮邪派的麾下?”   谷宣仰天一声枭笑,道:   “无他,借南海门的武力打击你这欺世无德小辈,如此而已!”   一旁,田寿长已冷哼,道:   “浪云,谷宣是一头偏激的豺狼,他已自承一切罪状,为了中原武林,更为了由于他的一己之私而死去那么多兄弟们,现在应是你送他上路的时候了!”   怒叱声便在这时突起,谷宣凌厉悍猛的自岩石上飞扑而下,人在半空,他已双掌交互拍出一十八掌,“唿唿”劲风,直逼向卫浪云……   比他更快,卫浪云不等谷宣扑下,人已迎击而上——   于是,空中一片“劈啪”之声,二人倏合而分,落地再扑,谷宣已凄厉的狂叫道:   “可恶小辈,今夜老子必送你回老家,你不会永远鸿运当头,娘的皮!”   卫浪云道:   “你在替自己脸上抹粉,谷宣!”   连劈七十二掌,谷宣狂怒的吼道:   “卫浪云,你看吧,我会打得你五脏碎裂,尸骨不全…… ”   卫浪云道:   “就凭耍嘴皮子?”   狞怖的面孔黑夜中望之更见扭曲,谷宣似已豁上老命的在玩命了——   事实上他这时候也只有拼上老命了,因为——   因为这时候的“大风谷”内已不闻杀声——   连那由外面往谷中冲杀的“南海门”三百余众,又被“蝎子”组合的人加上舒沧与杨宗段凡的助阵,直往“百里沼”那面追杀而去,光景是要杀光这群“南海门”火坛余孽!   这时谷宣已不作他想的一心只想把卫浪云击毙掌下,因为他可想得如意,只要能把卫浪云击毙,自己便当场被杀,至少谷宣二字便响彻武林,当然更令田寿长与展履尘二人气疯气死而毫无疑问!   东方似已泛白,“大风谷”中,“勿回岛”“长风门”弟兄们正在集结,“大盾王”曹步前正命令冯宇岳江清查死伤,他自己已飞扑向高处----   田寿长见曹步前扑过来,伸手一拦,笑道:   “一边待着,今日且看谷宣如何再能逃出我们的手!”   “大盾王”曹步前那矮胖的身子一挺,沉声对谷宣骂道:   “谷宣,你他妈的还不跪地受死,如今可就只有你一个在作垂死挣扎了!”   田寿长冷冷讥笑道:   “曹首座,你还看不出来码?人家谷大司卫这是抱定与他的那些狐群狗党们共存亡,他这是不愿偷生,更不愿一已苟安于世,这是义气,你知道吗?”   曹步前沉声道:   “义他娘个鸟,野心而已!”   卫浪云突的怒叱道:   “谷宣,你真是个不识务的可怜虫——”   他话尚未完,谷宣一声冷笑,双臂箕张又合,一招“释迦问路”,一头猛往卫浪云怀中钻去,那动作之怪、之疾,连一旁的田寿长也目露惊异!   斜身怒翻,卫浪云双锤斗然互击,正迎上谷宣左掌拍向自己胸前,就在这紧急时候,谷宣突的矮身下挫,一路直向三丈外闪去!   “当”的一声,卫浪云未砸中谷宣左臂,那面谷宣已喘息着站起身来!   已有些惶恐失措,谷宣已知道今夜碍难罢休,因为——   因为一旁的“大盾王”曹步前已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钢盾抖手横击中,曹步前的钢锥已送上身来!   谷宣喘着大气拼命抗拮,边又怪叫道:   “喂,你们真的不讲规矩,不论江湖道义,先是他妈的田老猴子,明明敲定了的至死方休,娘的他却中途换人,如今又来了你这王八蛋,敢情是车轮战,不要脸!”   倏进急闪,撞砸如挡石,曹步前大笑,道:   “我操你娘,这是看得起你呀!”   掌声叠重,呼轰挥劈,谷宣吃力的叫道:   “你们真是……真是卑鄙无耻……”   钢锥怒刺中,曹步前身形暴掠,人在半空暴闪急旋十七匝,他那看来矮胖似瓜的身子,四面八方的撞击而上,谷宣飞身闪旋,双掌拼力交击,一刹间,一声“砰”,顿感一条左臂不听使唤的垂下来,紧接着,曹步前的钢盾狂翻疾撩,连肩带臂的撕裂下好几块皮肉,但谷宣咬牙未出声!   一个暴旋,谷宣的右掌,已拍向曹步前的后心,“砰”的一声,曹步前斜步一个踉跄,只可惜谷宣在久战之后,又是受伤在前,这一掌虽打中曹步前,却未能令曹步前躺下!   双肩一挺,曹步前一个虎扑,口中骂道:   “老子活活砸死你这畜牲!”   钢锥突自钢盾后面刺出,谷宣突觉左胸肩之间一窒,刹时痛的他心肺似裂,左边身子一扬硬坐倒在地,他右臂一撑欲起,而曹步前的钢盾电扫而到,“咯”的一声,正击在谷宣的背上!   “哟”的一声,谷宣已双目泛黑,血气翻涌,除了一口气在,几乎已神志不清的难以开口了!   卫粮云与田寿长二人走近前来;曹步前正要举盾砸向谷宣的头顶——   卫浪云伸手一拦,道:   “等等!”   曹步前道:   “盟主,谷宣罪魁祸首,就由属下收拾吧!”   卫浪云道:   “我有话问他!”   就在这时——   大风谷口处突然一队铁骑冲来,这批人马来的十分突然,谷中全都一怔——   激战一夜,人困马乏,天色已是泛白之际,山脊上卫浪云与田寿长曹步前极目望去,薄雾中但见这彪人马不下百人,有一部分“蝎子”兄弟们正回迎上去了!   卫浪云一紧眉头;道:   “会是哪路人马?”   田寿长道:   “南海门还有伏兵?我不信!”   曹步前道:   “且由属下率人迎上去再说……”   突然,就在“蝎子”兄弟们迎上去的同时,马队中已有人大声狂叫道:   “是‘蝎子’兄弟们,你们当家的可在?”   远处一人高声道:   “赫连雄在此,你们是……哈,原来是‘六顺楼’哥们来了!”   马队中,突然一骑闪出,这人披了一件金黄色披风,高贵的在头上挽了个发计,马鞍一边插着一柄大黄伞,面庞上一片庄严的望向马前的“无形掌”赫连雄,笑道:   “是赫连大当家!”   赫连雄一见马上的人,立刻抱拳,道:   “楼主大驾亲临了!”   是的,来的正是“大黄伞”澹台又离!   这位“六顺楼”楼主深沉的望着满地尸体,十分歉然的道:   “可惜还是来晚了!”   这时六顺楼二司卫七道金“毒虎”李青,五道金“无情罩”管庸,二人也自马队中驰出----   李青抱拳道:   “赫连当家的,看来胜利已属于贵组合了,虽未赶上协助一臂,但来道贺一番也不虚此行了!”   回头手指谷中,赫连雄道:   “贵楼去职大司卫谷宣,只怕还在谷中同盟主拼命呢!”   澹台又离十分震怒的沉声哼了一声,那面,老花子舒沧已赶过来见是六顺楼兄弟们,更见是澹台又离亲率,不由得笑道:   “澹台兄,久违了,可是赶来凑热闹了!”   见是老花子舒沧带着两位长老赶来,澹台又离高举手,立见六顺楼百余人全翻身下马——   澹台又离走到舒沧与赫连雄二人面前,笑道:   “走!我们去见我那爱婿去!”   回头,他又对李青,道:   “看看能帮上忙的,你就分派吧!”   三人联袂顺着谷中山道直往深处走去,一路但见不少身穿黄上衣紫巾包头蒙面大汉尸体,有些重伤的只是翻动着一双大眼一副无助的凄声哀叫着——   谷中也有不少身着灰衣大汉尸体,一片荒林边, 卜乃丰与皮四宝正指挥着一群兄弟们在尸堆中把“蝎子”兄弟的伤者抬出来----   山脊上面,卫浪云已看见来的五人,其中那披金黄披风的敢情是岳父大人!   心情一松,田寿长哈哈笑道:   “这他娘的可好,该来的全齐了!”   澹台又离已似一头黄鹤般御风驾雾般直往山脊腾跃,边口中叫道:   “田兄,想不到你老兄也在此地……”   “澹台兄你来得可正是时候呀!”   一边,卫浪云已迎上前去,施礼道:   “小婿见过岳父!”   点点头,澹台又离笑笑,道:   “好,我很好!”   田寿长已上前笑道:   “澹台兄你是适时的赶来了!”   澹台又离一怔,道:   “拼杀已截止,一点忙也帮不上,何言来得及时?”   田寿长道:   “搏杀尚用不到惊动贵楼人马,倒是他……”说着回手指向断崖一边草堆中直喘大气的谷宣,又道:   “贵楼大司卫谷宣——”   怒目逼视过去,澹台又离见谷宣衣裤已至难以遮体,披散着一头长发,面上臂腿全是鲜血,若非田寿长指着,一时间澹台又离怕还真的认不出那就是当年他六顺楼的七道金大司卫谷宣!   缓缓移向谷宣,田寿长已笑道:   “我们迟迟的杀而未杀,便是有一件事情所不能不加以酌量!”   澹台又离沉重的点头道:   “田兄,我懂,而且我承你这份情,你是以为他是我六顺楼的大司卫,是吧!”   田寿长道:   “不敢,澹台兄亲自赶来,一切便由澹台兄处置,杀与放,我们已无意见!”   澹台又离目光冷赤,侧望着田寿长,道:   “再次承你的情了!”   突然,断崖下的谷宣狂吼着骂道:   “田寿长,你们是一群畜牲,狗都不如的畜牲,你们用车轮战法折磨老子,你们还在人前卖他妈的什么交情!”   澹台又离已站在谷宣面前,他沉痛的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谷宣冷冷的道: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谷宣以为盟主之位非楼主莫属,只可惜天不从我愿——”   澹台又离摇摇头,道:   “那年‘勿回岛’上立盟大会,你未陪我去参加,回来你已离开六顺楼,你知道我会派人四处找你?”   谷宣甩着一头乱发,道:   “我要挖他们墙脚,直到他们这群畜牲覆减——”   田寿长冷笑道:   “你以为南海门就能达成你的愿望?呸!”   谷宣冷笑道:   “能,只是可惜他们不采纳我的意见,一定要什么暗中对你们偷袭,施以消耗战,而我却要他们南海门两千之众,分水陆两路奇袭,大举将‘勿回岛’与‘蝎子’踏平,只可惜——”   田寿长望望舒沧,摇摇头,道:   “老花子,如果真是这样,我的儿,死伤只怕更是令人难以想像之惨烈了!”   口角尚自滴血,谷宣又道:   “南海门这次只出动火坛六百众,如今既被你们中途截杀在这‘大风谷’中,少不得‘南海门’必将大举找上你们索讨这笔血债,王八蛋,你们等着挨宰吧!”   澹台又离沉痛的道:   “谷宣,我了解你,十多年宾主关系我没有亏待你,你怎的这么一意孤行,做出这种事来的,我告诉你,至今六顺楼大司卫一职我尚还空缺着等你回去,却不料我在听了冰心的话以后,真的痛心了……”   谷宣一声枭笑,道:   “楼主,是谷宣有负于你了……”   一声叹息,澹台又离道:   “我还得因冰心的事向你致谢!”   谷宣道:   “那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一点,因为那时候正值我暗中潜来中原,既然遇上他们要杀大小姐,我自是义不容辞的千方百计拯救她了!”   一边,卫浪云道:   “你该知道吧,冰心那时已怀孕三月,她如何经得起南海门的人折腾!”   田寿长道:   “虽是你出主意救了冰心,但祸源追溯仍起自你,谷宣,你应该清楚这点!”   谷宣怒吼,道:   “不错,我是祸首,眼前局面十分明显,要杀要剐,但凭你们!”   卫浪云摇头,道:   “不,我们已将你交在我岳父手上,一切全听他老人家一句话了!”   澹台又离一叹,道:   “谷宣——”   谷宣突然凄凉一笑,晨曦的山谷中笑声持久回荡不已,他猛的一挺身,厉烈的道:   “楼主,大司卫一职我谷宣再度接下了——”   他的这句话听在卫浪云田寿长,甚至舒沧赫连雄耳中,一都一怔又楞,以为他企图替自己保命!   不料谷宣却挺胸使力的站起身来,面对澹台又离抱拳施礼,道:   “楼主,你接受属下一片愚忠吧!”他施礼中,缓缓头一偏,又道:   “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件事,‘南海门’有大举自海上出兵的企图!”   他就在这句话刚一说完,右手突然反掌回拍——   “啪”的一声脆响,他一掌正拍在自己顶门上,血光进流中,谷宣“啊”的一声突然倒了下去——   澹台又离抢前一步又架住谷宣右掌,黯然一叹,道:   “这是个十分正常的结局——”边低身伏下,伸手把谷宣的血糊怒睁双目抚合——   就在这时,二司卫李青已走来,见地上死的谷宣,不禁愣了半天——   澹台又离道:   “把谷宣尸体抱回马上,将他埋葬石弓山的忠烈墓园,唉,这也是他最后一句话换来的!”   是的,谷宣最后透露,南海门将自海上大举进攻“勿回岛”,临死,他总算为中原武林做出这点贡献!   卫浪云这时对岛使卜兴道:   “卜兴,这一夜‘蝎子’兄弟们拼杀得最是惨烈,这清理战场之事就由‘长风门’兄弟们负责,由你去督导收拾善后,该埋的埋,要烧的焚,敌我尸体分开料理——”   他看看大风谷,又道:   “选个风水佳的地方里葬我方兄弟,立碑写名,准备以后奉祭,以昭忠烈!”   杂事吩附已毕,卫浪云急急的走进澹台又离,道:   “岳父,冰心她可好?”   笑笑,澹台又离道:   “她很好,就往在小桂园里,十二个仆妇轮着侍候,你放心,过不多久你就要为人父了!”   一听将为人父,卫浪云一喜,田寿长更是高兴,而赫连雄却急急的问道:   “伟大的楼主,还得等上多久?”   澹台又离抚髯一笑,道:   “总还得等上个一两月吧!”   这时候,“大风谷”中“勿回岛”“长风门”也只有一半人能做事,正由卜兴在下面张罗该做的事,一时间人影幢幢,呼喝喊叫的热闹起来……   这次一战,“蝎子”方面几乎死伤过半,易少龙,卜乃丰,陶辉,皮四宝各把头旗下兄弟集中清点,就属“人蝎旗”的兄弟死伤惨重,两百人几乎只有三十个未带伤!   “勿回岛”“长风门”的“生死无忌”季淦这次可伤的重,天未明的时候他已痛苦的躺在草地上咬牙苦撑着,这时候被卜兴命人驮上马背先行走了!   澹台又离对田寿长道:   “战事结束,田兄舒兄可到石弓山一游如何?”   田寿长道:   “六顺楼是要去的,但不是这时候!”   舒沧也笑道:   “六顺楼太平,勿回岛战云密布,老花子得跟着我这位侄儿上勿回岛去了,哈——”   潇湘书院扫校,独家连载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三十一章 兵发水火岛   “大风谷”一战,富陵镇“蝎子”组合兄弟们死伤四五百,拼杀之惨烈绝不下于当年皇鼎堡的那场搏杀!   就在“大风谷”口,澹台又离缓声对卫浪云道:   “孩子,现在我们谈谈公事……”   卫浪云笑笑,道:   “岳父尽管教训,何言公事二字!”   澹台又离道:   “不,公私总是要分清楚的!”   舒沧一边笑道:   “勿回岛,六顺楼,根本就是一家人,你又是浪云的长辈,还分的什么公与私,有什么话澹台兄何不直说?”   “嗯”了一声,田寿长也笑道:   “请说!请说!”   澹台又离点点头,道:   “两件事,就在我们将分手时候我得说清楚,其一,是六顺楼奉派往南西打探‘南海门’的事,前天才返回来,探听的消息是那‘太湖黑龙’伍修善仍在太湖,那位大胡子伍仁兄已两年未离开太湖了,而闽广山区的九连七虎却与南海门有了勾结,而且是与谷宣联手返来中原,我就是得到报告才急急追过来的……”   田寿长点点头,笑笑,道:   “我还在想,澹台大楼主怎会那么巧的这时候会赶上凑这场热闹,原来是这样!”   淡淡一笑,澹台又离道:   “还有另一件事,探子回来报告,南海门是在雷州的南端,那地方有个水火岛,南海门总坛就设在水火岛上,至于究竟是个什么古景,没去过谁也不知道!”   田寿长道:   “澹台兄的消息来源十分正碓,那南海门果是在个半岛南端——”   澹台又离一怔,道:   “如此说来,你们已知道了?”   田寿长道:   “南海门的确实地尚不清楚,如今由澹台兄说出是在‘水火岛’上,事情更好办了!”   望望卫浪云,澹台又离道:   “孩子,你准备如何下手?”   卫浪云道:   “有二叔与舒大伯在,如何下手得商议后才能决定!”   点着头,澹台又离道:   “你说得对,他二人会替你出主意,但有件事我也得在此说清楚,听说南海门众近三干人,即使他们这次折损几百人,至少还有两千人,如果你欲远征南海门,我以为应兵分两路——”   舒沧道:   “何为兵分两路?”   澹台又离道:   “一从陆上,一自海上,约定日期,一举杀上水火岛,应该可以获胜!”   田寿长哈哈大笑,道:   “可好,不谋而合,我也正是这个想法!”   呵呵一笑,澹台又离道:   “如果采取水陆并进战略,那么陆上就少不了我的六顺楼了!”   舒沧哈哈大笑,道:   “绕了半天弯,原来澹台大楼主是要在这关键性的一战中插一脚了!”   坦然笑笑,澹台又离道:   “就算是吧!”   卫浪云道:   “岳父也算用心良苦了!”   澹台又离道:   “孩子,别忘了,六顺楼可也是你的家,近处看你是六顺楼驸马,远处瞧六顺楼等于就是你的,别以为你那两位大叔爱护你,我可不比他们差哟!”   卫浪云忙施礼道:   “岳父对小婿的无微不至,那是没话可说的——”   澹台又离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   田寿长笑笑,道:   “澹台兄,如果采用水陆并进,陆上的大指挥便非你大楼主莫属了!”   澹台又离道:   “除了六顺与蝎子方面,难道尚有花子帮?”   田寿长道:   “花子帮有他三位在水面配合就够了,而陆上方面,除了六顺楼蝎子组合,我准备要浪云以武林盟主名义发出武林檄,小门小派的不用征召,但西方的‘大龙堂’,南方的‘蓝衣社’,北方的‘长枪门’,这三处比较势力大的门派,要他们象征性的各派一百人门下好手,随同征战,一方面也是提升盟主威望,使得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那些不长眼睛之徒造我们的反!”     “嗯”了一声,澹台又离道:   “我同意田兄的做法!”   舒沧道:   “老猴子,我花子帮至少可以派出五百名兄弟上阵…… ”   田寿长道:   “原本是要你花子帮派出人马上阵的,但经澹台兄这么一说,加上你老花子已在这里,总得大家都有份吧!再说他六顺楼又是近路,时间上也就快多了!”   舒沧道:   “老猴子,听你的口气是准备近日就要动手了?”   田寿长点点头,道:   “至迟在一个月内!”   一旁受伤的赫连雄,道:   “不出半月,‘蝎子’便会复原,正可赶往‘六顺楼’会师!”   田寿长道:   “就是因为这次‘蝎子’兄弟死伤惨重,才会找六顺楼帮忙,这次回去,你们尽快挑出六百人赶到六顺楼,至于赫连老大,就坐镇蝎子养伤吧!”   赫连雄听得怒火高张的道:   “二爷,我的出处自会由我安排,你放心,要是我那几个大夫在十天之内弄不好我的伤,看我饶得了他们!”   卫浪云道:   “大哥,你在‘蝎子’养伤,谁会怪你——”   赫连雄道:   “兄弟你就别说了,大哥等的就是这一天,就算他娘的连滚带爬,大哥也要蹭到水火岛,你们谁也别再说了!”   田寿长道:   “是不是不放心澹台楼主指挥你的兄弟?”   赫连雄吼道:   “这是什么话,便我去,照样也得听澹台楼主指挥!”   哈哈一笑,澹台又离道:   “浪云好福气,有你这么位好大哥——”   分手了——   澹台又离坐在马上点点头,道:   “我等你们的消息!”   于是,六顺楼的人马驮着谷宣的尸体走了——   这里,卫浪云对赫连雄道:   “大哥,我们这就回去吧!”   赫连雄点点头——   田寿长已对舒沧道:   “老花子,你我先去‘勿回岛’如何?”   舒沧道:   “你这老猴子,真的不要我花子帮出兵?”   淡淡笑了一声,田寿长道:   “用得着吗?”   舒沧道:   “怎么说?”   田寿长道:   “别把南海门看得似天神,没什么了不起,我们海陆并进,看吧,南海门绝难招架,花子帮就省省吧!”   卫浪云道:   “二叔,我们不去‘蝎子’?”   田寿长道:   “蝎子方面急需整顿人马,我们也及早回岛上策划,同时还得尽快发出武林帖,邀集几方面同道赶往南海,事情一大堆待办,当然,你大叔那里也得看看他的意思,不定他还真会吃味的发我一顿老脾气!”   点点头,卫浪云笑笑,道:   “有二叔与大伯二位在,浪云觉得轻松多了!”   大风谷内,皮四宝已奔来向赫连雄报告:   “当家的,谷中兄弟们伤的全上了马背,死的也在谷底坡道边掩埋了,就只有——”   皮四宝望望附近田寿长等这面看,龅牙一咧又道:   “就只有敌人的死者,还有不少伤的在石堆草窝哎呀呢!”   赫连雄“嗯”了一声,道:   “有多少?”   皮四宝道:   “死的足有五百多,伤的全是动弹不得的,大约总有一百多吧!”他一顿又道:   “大伙的意思是干干脆脆,把那些伤的一并做掉,挖个大坑一齐掩埋——”   卫浪云沉声喝道:   “谁这么说?”   皮四宝惶恐的道:   “四宝就是拿不定主意才跑来请示——”   怒视着皮四宝,卫浪云道:   “别听他们胡说,敌人不仁,我们岂可不义?一个失去抵抗的人我们怎忍心加害?四宝,别把我们塑造成一个残杀的刽子手,那么有损我们英勇犯难的精神,让人不齿我们的行径——”   点点头,舒沧道:   “浪云说得不错,武士精神绝非止于杀戮,真正的武士便须具备侧隐宽恕的美德,勇者之气,仁者之风,才真正是大英雄!”   畏缩着双肩,皮四宝道:   “是……盟主教训得对……”   冷喝一声,赫连雄道:   “皮四宝,平日我是怎么交待你们的,这时候你替我脸上抹灰,你——”   皮四宝寒栗的道:   “属下就是不同意王八蛋们起哄,才……”   卫浪云道:   “交待兄弟们,凡死伤的,敌我一律对待,受伤的一律救治,战死的分开敌我,但全功以掩埋!”   躬身答应,皮四宝带着一身冷汗的转身便往谷内冲去   田寿长呵呵一笑,道:   “四宝这瘦小子,平时既精又鬼,怎的这回事他竟然还找来吃派头,难道聪明过火?”   赫连雄道:   “皮四宝是小聪明不断,大聪明他没有,精明而不睿智,世故尚欠达练,他娘的,皮四宝就是这么号人物!”   这里,“勿回岛”与“蝎子”组合兄弟们直忙到正午,“大盾王”曹步前才与冯宇二人来到谷外林边,曹步前向卫浪云等几人报告:   “盟主,‘大风谷’内一切恢复平静,我方伤的全包扎完毕,就请盟主裁示了!”   卫浪云回向田寿长道:   “二叔,大伯,我们可以起程了!”   赫连雄拉着卫浪云,道:   “兄弟,你们回‘勿回岛’我这就领着兄弟们转回‘蝎子庄’,只等兄弟的令谕一到,时间地点大哥必将及时赶到,放心吧,兄弟!”   卫浪云点着头,道:   “大哥可得养好身子,千万别太勉强!”   赫连雄一声雷笑,道:   “便这时候南征大哥照样能拼!”   卫浪云一笑,诚挚的道:   “我期待与大哥会师南海门!”   谷内正走出一彪人马,那是由岳江率领的“勿回岛”长风门兄弟们——   “生死无忌”季淦斜靠在马背上支的木架,不少伤的也驮在马上——   于是,卫浪云与田寿长舒沧杨宗段凡及岛使卜兴等也立刻纷纷跨马走了——   战云密布的“勿回岛”上,斗然间人员多了起来,“勿回岛”各处堂口的兄弟们,已大部分被抽调回来,连北湾的石岸边靠的快船,也是帆樯林立,望之足有上百艘-----   这时候,田寿长与舒沧,二人在卫浪云的陪同下来到了“勿回岛”附近的龙头礁上-----   “月魔”展履尘便住在这里-----   就在那幢一明一暗的红色小砖瓦屋子里,田寿长大大的吐了口气,道:   “我操,浪云说的果然不假,你是真的在这石头堆的浪头上修行起来了!”   挽髯一笑,展履尘道:   “悠闲自在,心静如止水,远离尘世,再不闻战鼓杀声,过的是老僧生活,所不同的是老僧一钵一饮,我却是每日一大壶女儿红,哈……”’   舒沧道:   “展兄,外面天都快塌了,你……”   展履尘笑道:   “天塌你们去顶着呀!”   田寿长冷哼—声,道:   “好家伙,你懒散得连浪云的事也不过问了!”   展履尘道:   “不是我不过问,而是我有信心,浪云侄儿必会把事情摆平,别忘了他可是当今武林盟主!”   舒沧低沉的道:   “当然,展兄,我也对浪云侄儿颇具信心!”   田寿长冷冷吼道:   “可好,照你这么说,我这是吃撑了没事干的跑来凑热闹了,妈的,我走!”   卫浪云忙央告道:   “二叔,你老别误解,大伯可没二叔想的那种意思……”   舒沧一边笑道:   “别逗了,老猴子,今日凑在一起,便谁也逃不掉的得替孩子出个主意!”   一声浅笑,展履尘道:   “果真如你等说的那般严重?”   田寿长瞪起眼睛,道:   “若不严重,哪个龟孙子王八蛋才愿意离开仙牛洞跑上这海岛上闻咸味喝海风!”   展履尘道:   “勿回岛一统江湖既然已成定局,有些事情并不必看得过份严重,常言道:天子脚下也有盗,这些时日虽听说敌人够狠毒,可是也狠不上天去,当然,防着点是对的,可也不必——”   田寿长怒道:   “你们听,你们听他这是什么话,几百人的命全死了,他还在这儿鸡毛挖耳朵,轻不轻痒不痒的那么几句轻描淡写的臭屁,当真是悠闲日子使你丧志了?嗯?”   展履尘修养到家的,道:   “我没精神同你抬死杠!”   卫浪云忙施礼笑道:   “二位叔叔,就因侄儿无能累及二位叔父争论,浪云真是不孝!”说着往地上跪去——   “孩子,你这是干什么,你们两个老的一向就是这么个谁也不服谁的见了面找杠子抬,可是大伯心里全明白,我们二人只要有一个完蛋翘,那另一个不哭得死去活来,大伯我便白活这把年纪!”   展履尘也伸手拦住,道:   “说吧,咱们说正经的,这些天来你们的战果如何?”   卫浪云遂把大风谷一战从详报告一遍……   展履尘问道:   “南海门究在那里?”   卫浪云道:   “岳父说雷州外海有个水火岛,南海门便在水火岛上!”   展履尘双眉一扬,道:   “水火岛?”   田寿长道:   “光景好像你去过?”   “见过,但未上去过!”   他此言一出,连田寿长也精神一振的道:   “快说说看,南海水火岛究在什么地方,岛上又是个什么样光景,还有……”   展履尘瞪着眼珠子,道:   “你瞧,一问便是一大串,你那个毛躁脾气究竟什么时候改得了!”   田寿长道:   “不错,我是毛躁,可全都是为浪云,再说我到了南方,可未去到水火岛,原因是我只是打听雷州外海有个南海门,正要走去看个明白,不巧竟遇上中土去的人,才知道南海门火坛大举北上,自己便迫不及待的赶回来了,今听你见过水火岛,那就快详加描述出来,我们也好琢磨着发兵攻去!”     展履尘望望卫浪云与舒沧,道:   “南海门在水火岛上倒是令人想不到的事情!----”   田寿长急又问道:   “展老鬼,唔……二哥,你倒是拿的什么翘嘛!”   展履尘道:   “我又拿什么翘,委实我没上去水火岛上,不过我可曾听人说过,是那水火岛上有个大山口,在水火岛的最高山头上,那儿原是往天上喷火的大火山口,也不知哪个年代,火忽然没有了,这往后火山又干涸了许多年,然后便是那个大山口尽是水,至于水有多深。便谁也说不上来,奇怪的是那个山口自从由火变水以后,附近山上遍长着奇花异卉,人也就慢慢迁往岛上去了——”     田寿长道:   “水火岛距离南西陆地尚有多少距离?”   展履尘道:   “只是隔一条水道,天晴还可以望得见!”   舒沧点点头,道:   “水火,嗯,南海门不就是以水火二字把属下弟子们的面皮烙上‘水’‘火’二字吗!”   卫浪云点点头,道:   “火坛人似火,水坛似海妖,他们倒是叫得绝!”   这时田寿长问道:   “二哥,如今浪云准备海陆并进,直取水火岛,以你看这人马如何分派?”   展履尘对田寿长道:   “谈到用兵,我倒是想起你来了!”   田寿长道:   “我怎么了?”   展履尘道:   “那南海水火岛,远在南海两千里,即算顺利只怕也要半月二十天才能到,海上日子可辛苦,老二呀,你吃得消海浪颠簸?”   田寿长道:   “别管我吃不吃得消,大不了我从陆上去!”   舒沧笑道:   “老猴子从陆上指挥最是恰当不过了!”   展履尘道:   “老二,有关船上人事,你有什么安排?”   田寿长道:   “那得由浪云着手调派,不过我要提醒浪云,南海门的怪船有鬼,我们每条船何妨多带白磷火箭,千里起焰球,硫磺弹,双方一旦接近,先叫那批龟孙子们吃一顿苦头,再搏杀便容易多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   “岛上存放不少,全都是按二叔设计做的,这次南征,正可以用得上!”说着又对展履尘道:“大叔就别再辛苦了,有大伯随同前往足够了!”   望望田寿长,展履尘道:   “我若不去,老二不骂人那才叫怪!”   田寿长冷冷道:   “你知道就好了!”   卫浪云笑对田寿长道:   “二叔,大叔清静日子过惯了,就别再烦他老……”   田寿长道:   “住嘴,如果勿回岛被南海门围攻,他清静得了吗?”   尴尬的搓搓手,卫浪云道:   “不会那么严重的,二叔!”   展履尘突然伸手一拦,道:   “别再难为孩子,选个日子我们分别出兵,娘的老皮,我也该去海面上溜溜了!”   于是一一   第二天一大早,一艘“勿回岛”快船便离岸了——   船上有八位岛上派出的特使,分别去把征剿南海门的檄文发往各门派出兵共襄盛举外,更把出兵日期与会合地点也分别送上“六顺楼”与“蝎子”组合的富陵镇——   田寿长与舒沧段凡杨宗一直住在龙头礁陪着展履尘悠闲的住了五日----   直到第六日一早,田寿长才由岛使“怒蛟”樊翼升亲自送上内陆!   就在“百窍心君”田寿长离开“勿回岛”后,卫浪云立刻调派人马-----   首先,调遣三桅快船五十艘,共分成五个组合,分由“长风门”与“千涛门”各率二十艘,各门并率领兄弟四百人,船上并多备白磷火箭、硫磺弹,一路边演练着如何使用,边往南方驶去!   另外,卫浪云亲自陪着展履尘舒沧二老率领中军二百人随后跟进,船上尚有岛使樊翼升、段凡、杨宗随同----   “勿回岛”上仍由“黑鲸门”留守,“九旭门”负责各地渔场珠场珊瑚场的安全——   只有“青沙门”把快船十艘驶向大洋礁面驻守,以防南海门再有怪船出没骚扰——   吉日良辰已到,“勿回岛”上一连响起冲天炮十二响,“月魔”展履尘与舒沧二人就在卫浪云的服侍下来到了正厅前的广场上——   展履尘望着准备出发的兄弟们,内心激动,神情庄严,他已三年未同这些共生死的兄弟们并肩作战——   扬扬手,展履尘大声道:   “兄弟们,你们好!”   好雄壮的一声吼叫,所有兄弟们齐声:   “老岛主好!”   点着头;展履尘道:   “杀向南海门!”   于是,千人之众的大广场上一声雷动:   “杀!”   不用长篇大论的讲演,不用什么邪法激厉,就是这么两句话,“勿回岛”兄弟们已是群情激昂,士气大振,一个个磨拳擦掌,就等一拼了!   这次岛使卜兴留守岛内处理一切锁事并负责各地联络   于是,“勿回岛”的五十艘快船徐徐的驶出岛北西的大海湾,他们两艘一排,井然有序的向南驶——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远远望去,一艘艘破浪前驶的快船上,勿回岛的兄弟们还真的在演练着如何使用那些硫磺弹之类的火器!   坐在中军大船上,展履尘与舒沧卫浪云三人在船面上前后观看着-----   层履尘指着远方道:   “你们看到前面那座孤岛了吧,那水火岛便像那个模样,好像个尖山被刀削去个尖头,人若站在‘雷州’外的岸边看去,就是那熊样!”   一边,卫浪云道:   “我们是在长风镇与二叔人马会师,希望他们能及时赶得到才是,因为我们如果尽在长风镇外海面上等,必会引起南海门的注意—一”   舒沧道:   “你这顾虑是对的-----”   展履尘道:   “别替你二叔操心,他会按时赶到的!”   卫浪云点点头,道:   “早到不好,晚到不巧,必得当天大家一齐赶到,这才能立时接他们上船,那时候便南海门发觉也为时已晚了!”   展履尘道:   “你二叔会早一天赶到,但他必然不会把人马屯于长风镇上等,你放心吧,孩子!”   舒沧接过一杯酒,边饮着,笑道:   “如果不是去打仗而是海上逍遥游,那光景又另是一番心情了,哈……”   展履尘笑道:   “舒兄,这种日子至少还有半个月,你我就慢慢的在这船上乐哈吧,哈……”   一旁,“怒蛟”樊翼升笑道:   “回禀老岛主,前日我送二爷回内陆,船上他就曾对属下说过,船上日子他可是过不惯,还真怕老岛主拖他坐船南征呢!”   展履尘笑道:   “我不喜欢同他搅和在一起,闲来没事尽抬杠,哼!”   卫浪云忙笑道:   “若办起正事来,二叔可全听大叔的!”   展履尘道:   “你在替他说好话了!”   卫浪云笑笑,道:   “我不是替二叔说话,这原是事实嘛!”   不错,卫浪云说的一些不差,“百窍心君”田寿长还真的是这么个人物,他自上得内陆,立刻有“勿回岛”堂口的人送来马匹,不用人陪,他已急急的赶到了富陵镇的“蝎子”组合。   赫连雄的伤果然已将痊愈----   “大风楼”的大厅上, “百窍心君”田寿长望着“蝎子”这位大当家,笑笑,道:   “赫连老大,‘勿回岛’的人马已经出动了,海面上虽说走的直线,我们的马还是比他们船快,你说,你准备哪天出兵?”   赫连雄道:   “二爷,有你在就由你决定,问我干么?”   田寿长道:   “你这是什么话.有道是.钉是钉卯是卯,不能乱来,再怎么一家人我也不能僭越代庖吧!”   赫连雄道:   “二爷既如此说,那就越快出兵越好!”   田寿长道:   “大风谷一仗,‘蝎子’死伤不少兄弟,你还能派出多少人马?”   赫连雄笑道:   “二爷别忘了,如今蝎子旗下已扩充成八旗,人员如果集中,也总不下三几千人吧!”   田寿长点点头,道:   “这么办,你这里派出六百人,半个月后人马在长风镇附近集合,我还得顺道六顺楼去呢!”   赫连雄道:   “二爷一句话,‘蝎子’兄弟必按时到达!”   这时“蝎子”总掌旗古独航拄杖走来,见了田寿长,不由肃容的道:   “二爷——”倏然双目奇异的明亮起来----   田寿长歉然的道:   “总掌旗,你的腿我一直没把你治好,心头着实塞着个大疙瘩,解不掉化不开的可真难过!”   一笑,古独航道:   “二爷,你说哪里话,不论怎么说,独航都得感谢你老人家的——”   赫连雄道:   “独航,你来了最好,替我想想,这次南征你看我们该跟哪些人前往?”   古独航一笑,道:   “大当家,你是知道的;独航受伤后养息了三年,可也是苦练了三年,行动上虽比往日差了些,但功力却自信比往日大为增强,这一次好不容易南海门作乱,正是独航一试身手的大好机会,所以……嗯,这应该派往的人,首先有我一份!”   连坐在椅子上喝着枣肉莲子粥的田寿长也大摇其头   赫连雄更是大不以为然的道:   “独航,这半年来你心中是在冒泡不舒坦,兄弟们出去拼命没你的份,可是谁也不会怪你,当然更没有人叫你一声孬种,这次可是远征,单就路程也有两千里,你还是在庄上坐镇指挥……”   古独航突然沉声道:   “不,这次属下是走定了,当家的尽管放百二十个心,我不会要人专门侍候的!”   回头望望田寿长,赫连雄一摊双手,道:   “二爷你看看——”   田寿长一笑,道:   “反正是骑在马上,就让独航南方溜达一番也并无不可的,就由他去吧!”   古独航目中见泪的连连道:   “谢谢,谢谢二爷,谢谢当家的——”   他似是有意要让田寿长与当家的二人看,就在他称谢声甫落,左腿一卷,半旋身,手杖点地,人已跨到大厅廊下,哈哈笑着,这位“青衫追魂”已往后面走去!   赫连雄道:   “二爷,你看独航行吗?”   田寿长道:   “独航是一位标准武士,他的生命应该活跃在杀场上,他的志节绝对是忠贞的,对于这种血性汉子,我们有什么理由令他失望的?”   点点头,赫连雄道:   “是的,我已没理由拦住他了!”   于是,“蝎子”组合下达调遣命令:   “水蝎旗”为前锋,大把头“双枪小霸王”为超风率领旗下两百人先行出发——   两个时辰后,“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率领旗下两百人跟着出发——   然后,“天蝎旗”由大把头易少龙率领旗下两百人。   赫连雄与总掌旗古独航二人率领五十名近卫押后,全部调动六百五十名兄弟,当日便向南方驰去-----   田寿长望着雄壮威武的“蝎子”兄弟们上道,心中着实的踏实-----   笑笑,他也拍马直往六顺楼驰去-----   其实他尽可以跟着“蝎子”兄弟们一齐南下,但他心中牵挂着一件大事情,而令他非走趟六顺楼,因为,水冰心的生产期应该是快到了吧!   田寿长就是想念着侄孙子的降临,他才快马赶往石弓山下的六顺楼,明着是看六顺楼方面出兵情况,实则正是要探望水冰心-----   就在第二天傍晚时分,田寿长已快马加鞭的到了皖境,石弓山也只有几十里路了——   突然,迎面一队人马奔驰而来,田寿长从来人的穿着上已分辨出是石弓山六顺楼弟兄——   来之且近,田寿长已见为首的竟然是五道金首领“无情罩”管庸。   跃身下马,管庸忙着对马上的田寿长施礼道:   “管庸见过二爷!二爷金安!”   田寿长见管庸带领十二名手下弟兄,笑点着头,道:   “是来接我的?”   管庸忙再施礼,道:   “二爷,大事不好了!”   田寿长一怔,道:   “你说什么?”   管庸道:   “盟主夫人她……她!”   腾身下马,田寿长急急抓住管庸问道:   “快说,怎么回事!”   管庸惶恐的道:   “二爷,盟主夫人突闹肚子痛了,楼主大急,命我们赶往桐城请大夫呢!”   田寿长道:   “六顺楼的几名大夫呢?”   管庸道:   “夫人有身子,他们不敢下药,怕伤到孩子,可是夫人已痛了一夜,这——”   田寿长闻听惊道:   “怎不找收生婆子?”   管庸道:   “已经找了三位,她们都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楼主急的见人便骂……”   田寿长道:   “别急,快带我去!”   管庸似是一阵轻松的笑道:   “忘了二爷医道高明,盟主夫人必逢凶化吉!”   于是,管庸等立即回马,与田寿长一行快马加鞭,只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六顺楼。   已经进了六顺楼前院,对正大门的那条长廊上,澹台又离正在大骂两个老者——   “你们全是他妈的饭桶!”   就在此刻,进门的田寿长已笑道:   “澹台兄,我来了!”   澹台又离见来了田寿长,忙急步上前,道:   “田兄,你——”话未说完,他见一旁的管庸也在,面色一沉,道:“请的大夫呢?”   田寿长忙道:   “是我要他回来的!”   管庸也施礼不迭,道:   “楼主,田二爷的医术江湖上少有比得过的,二爷—到,盟主夫人必然安全无恙了!”   哈哈勉强一笑,澹台又离道:   “倒是忘了田兄岐黄之术高明,那就请快去后面‘小桂楼’吧,孩子已喊叫了一整夜,真叫人心痛!”   田寿长边走,伸手指算着日子——   澹台又离还真的疑信参半,如果田寿长救不了冰心,后果可要全套在这猴儿精的头上!   匆匆上得“上桂楼”,澹台又离陪着田寿长到了水冰心的闺房中,只见——   锦帐已破,锦被零乱,水冰心一头乱发面目凄厉,满面泪痕的往空抓抡,三个婆子面上已青,光景全是被水冰心打的-----   田寿长走近床边,水冰心才算稍稍安静下来——   哭声惨然,水冰心道:   “二叔!我——”   田寿长安然的道:   “产期——”   “不到呀!”   田寿长心情一紧,但还是笑道:   “让二叔看看!”   把了一阵脉,田寿长安慰的道:   “二叔配付药,你一吃就好了!”   于是,水冰心挤出个苦笑!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三十二章 水冰心喜生双子   “百窍心君”田寿长在一阵把脉问切之后,缓声笑对泪痕满面的水冰心道:   “孩子,你可要相信二叔说的话哟!”   痛苦中水冰心点着头,道:   “二叔救我的孩子!”   田寿长笑道:   “孩子很好,倒是你自己必得坚强起来,要拿出你在铁家寨时候的意志力来,嗯!”   点点头,水冰心道:   “浪云不能失去这孩子,宁可我死,二叔!”   田寿长淡淡一笑,道:   “不会那么严重,你等二叔给你配付药吃了准没事!”   田寿长起身走出房,小桂楼外面,澹台又离一把拉住他急切的问:   “你……你该不是在安慰她吧?”   田寿长心中当然紧张,同时他也更清楚,水冰心自回来六顺楼,四个月不到,距离生产尚有一月,可是她尽吃补的,把个肚子里孩子补得肥又大,肚皮岂能装得下,这光景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催生了——   田寿长开出的药方就是要水冰心早生产,否则母子只怕都得有危险!   敢于这种斧底抽薪作法的,大概也只声他“百窍心君”了,因为他的方子开出,另三个大夫全吃一惊-----   水冰心服了田寿长开出的药,同时田寿长又自怀中摸出一粒大红丹也要水冰心服下——   水冰心果然安静下来,直到二天近午还睡得十分香甜而令澹台又离大为佩服!   就在田寿长与澹台又离二人刚吃过午饭走向小桂楼,突然自小桂楼那面水冰心一声尖嚎,其声如嚎,宛如长空枭泣而扣人心弦!   澹台又离与田寿长互望一眼,二人急急扑向小桂楼。但二人尚未登上台阶,小桂楼内突然又是一声“哇”!   二人怔住了,田寿长双目暴扬,一声欢叫,道:   “生啦!”   澹台又离也欢笑的叫道:   “生啦!”   有个老妇自小桂楼冲出来,见澹台又离与田寿长二人皆已愣在外面,忙上前施礼,道:   “恭喜楼主,小姐生了个胖小爷!”   田寿长忙问:   “小姐还好?”   那老妇笑道:   “好的不得了呀!”   忽的,澹台又离一声狂笑……   田寿长也跟着大笑起来……   突然间,又是一声尖叫自小桂楼内传出来,立刻便见澹台又离与田寿长二人的笑意僵在脸上——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喜孜孜的从门内跑出来,叫道: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大喜呀!”   一把抓住似疯狂的中年妇人,澹台又离叱道:   “娘的皮,你疯了!”   中年妇人立刻施礼笑道:   “恭喜楼主,又生一个呀!”   澹台又离愣然沉声,道:   “怎么说?”   中年妇人道:   “大小姐一共生了两个呀,全是男的——”   田寿长闻得水冰心一举得双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双手紧紧拉住澹台又离,笑道:   “澹台兄,我们大喜了,哈……”   于是,小桂楼内两个娃儿对着哭,光景是在比谁的嗓门大,那还管他什么哥俩好一对宝!   澹台又离一把拉住田寿长,道:   “走,老哥俩前面喝酒去,不醉不休!”   田寿长立刻又取出几粒红丸交在那两个妇人手上,道:   “一切小心侍候,你们全有重赏!”   澹台又离那份喜悦,田寿长当然知道——   哈哈一笑,田寿长道:   “澹台兄,我那浪云侄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们是三年有成,一举双男,只等我们南征回来,‘六顺楼’,‘勿回岛’遍发江湖帖,可要好好庆贺一番了,哈……”   澹台又离这时才想起田寿长来此的目的,不由一笑,道:   “田兄,这次还亏得你及时赶到,否则冰心母子三人不定还真有危险——”   田寿长摇头一叹,道:   “其实说来惭愧,第一,我竟然诊不出冰心是怀双胞,第二,我也只是紧急时故且一试的施以催生,加以我用护心保命丹给她服下,至少可以保住大人的命!”   澹台又离抹了一把冷汗!   终于,六顺楼也及时派出人马了——   澹台又离闻知“月魔”展履尘已与“花子帮”的舒沧自海上向南海驶去,笑对马上的田寿长道:   ,“想不到你我几位老一辈的还会去南海一聚,说来实在难以令人相信!”   田寿长笑笑,道:   “他们要是知道冰心已生了两个胖小子,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了,哈……”   高举起右手. “六顺楼”五百人马的最前面, “大司卫”李青高声大吼,道:   “开拔了!”   一阵蹄声杂沓,只见身为上一色深青长袍的弟兄们,两骑并肩,整齐划一的往倌道驰去!   这批人马的前面,除了刚刚提升的“大司卫”李青,尚有自三道金升上二司卫的许虎,连管庸在内,一共由三名高手率领,澹台又离与田寿长二人早已飞马赶往南海边的长风镇去了!   远去雷州东面百里地的长风镇,这里原来是个大渔村,只因与内陆几个大镇相连接,这些年又出现许多洋船而渐渐形成了市镇,纯朴的渔村一变而成为喧嚣的市集,当然赌场与茶楼酒馆也多了——   当先赶到长风镇的乃是蓝衣社的兄弟们,蓝衣社当家的“南腿”包一铭,在闽粤一带也是道上响亮人物,手下分成核心与外围两批兄弟,蓝衣社组织严密,一般若想成为核心人物,那得在外围相当建树才能进入核心,“南腿”包一铭出身嵩山少林谷僧弟子,武功高绝,手下兄弟近千.不过其核心兄弟只有二百人左右。   包一铭自接到“勿回岛”发来的武林帖以后便立刻选出属下百名弟兄以南方地主身份把长风镇所有客栈包下来,就等各路人马会合了——   第二批赶来长风镇的是来自西蜀的大龙堂,大龙堂堂主“飞刀”戈浩然也是亲率百名兄弟们飞马赶来一一   “蝎子”兄弟便在大龙堂的人马赶到长风镇的第二天中午也赶到了——   就在长风镇上“四海客栈”,赫连雄与古独航二人遇上了蓝衣社当家包一铭与西蜀大龙堂堂主戈浩然——   大家原是在“勿回岛”上见过面的,这时相遇倍感亲切!   也就在当日傍晚,连北方赶来的长枪们兄弟们也由门主“八臂去豹”祈尔壮率领着赶来了——   长风镇上只有五家大客栈,这“四海客栈”也是田寿长住过的,因为他发现长风镇这里地方比较适宜于屯驻兵马,更与海面直接相通,人力自然也易集中——   现在,连六顺楼的人马也赶到了——   住在“四海客栈”的赫连雄等见来了田寿长与澹台又离,大家立刻上前见礼!   田寿长见蓝衣社、长枪门、大龙堂的人先自赶到,内心充满感激,当即加以慰勉——   一阵寒暄之后,赫连雄抽空低声问田寿长:   “二爷,你去了一趟六顺楼,我那弟妹可好?”   呵呵大笑,田寿长道:   “好的不能再好了,哈……”   赫连雄安慰的笑道:   “那就好,只等灭了南海门,冰心也该会给大伙来个喜上加喜的生个胖娃儿子,哈……”   那面,澹台又离知道赫连雄是卫浪云的好把兄,两个人几乎是合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这时闻得他与田寿长二人相继大笑,立刻叫道:   “可好,你还不快来向老夫道贺,兀自在痴痴大笑,真岂有此理!”   回头,赫连雄道:   “等我那弟妹生了以后,赫连雄自会向你这位大楼主爬地叩头道贺的,呵……”   一怔,澹台又离道:   “他没告诉你?”   赫连雄望望田寿长,道:   “什么事二爷没告诉我?”   田寿长笑道:   “冰心生了,哈……”   赫连雄雷轰似的大叫道:   “真的?”   田寿长收住得意的笑,道:   “非但生了,而且生了两个胖小子,哈……”   那面,古独航也冲过来,一把拉住几乎昏倒的大当家,于是,两人相拥大笑起来——   以袖拭着笑出来的眼泪,赫连雄还真的往澹台又离面前一跪,道:   “恭喜!恭——”   话未说完,赫连雄已语不成声了!   祈尔壮包一铭戈浩然闻得盟主一举双男,大家立刻向田寿长与澹台又离当面申贺一番----   赫连雄更命店家备酒,提前庆贺——   就在第二天破晓,“蝎子”兄弟已赶到“四海客栈”来向大当家赫连雄报告:   “盟主的船队到了!”   赫连雄立刻把消息送进田寿长与澹台又离房里——   于是,原来住在客栈的兄弟们全都立刻赶往海岸,果见挂着“黑浪旗”的“勿回岛”大快船一艘艘的直往岸边靠过来,从岸上望过去,海面上只见有一艘特大号巨船已下锚在近岸处,显然因为湾内容不下而泊在海面上。   附近“蝎子”兄弟们与各门派的弟兄,很快的便被安置在“勿回岛”的快船上,直到“六顺楼”的五百名兄弟也登上船——   那面,田寿长已与澹台又离、赫连雄、祈尔壮、包一铭、戈浩然几人登上大船——   卫浪云以盟主身份接见了祈尔壮、包一铭、戈浩然三位,这时赫连雄已迫不及待的把水冰心已生下两个男娃的事向兄弟卫浪云道喜——   展履尘舒沧二人闻知,相偕大喜——   舒沧大笑,道:   “这是好兆头,这次我们必将大获全胜!”   卫浪云十分激动的对展履尘与澹台又离、田寿长、舒沧四人道:   “浪云此生何幸,得蒙四位老人家如此关怀……”   点着头,展履尘道:   “不错,这是天大一桩喜讯,但眼下大敌当前,应该暂时收起欢愉之情,专心一致对付顽敌才是!”   田寿长道:   “老展的话不错,一切指挥全看你的了,我们四个老人只能在你左右协助——”   卫浪云道:   “由大叔指挥不也是一样……”   展履尘伸手一拦,道:   “眼前你可是盟主,自应由你指挥!”   卫浪云施礼道:   “如此,侄儿僭越了!”   立刻,卫浪云往大船中央一站,一旁“岛使”“怒蛟”樊翼升已高举一面蓝色白边大旗迎空连挥三次——   于是,“勿回岛”的五十艘快船不稍停的立刻便相继离岸驶向大海-----   五十艘快船形成一朵梅花船阵把一艘大船拱卫在正中央,远处望之十分雄伟壮观-----   长风镇距离水火岛不过百里水程,“勿回岛”的大船一经出海,正遇上顺风又顺流,五十艘快船箭一船的直往水火岛挺进-----   就在距离水火岛的那道水峡不过十里地方,迎面忽见二十多艘两头翘起的怪船,顶风而来,为首的一条怪船上已隐隐的看到不少身穿绿衣大汉们在嘶声狂叫——   立刻,便见“勿回岛”两翼前面的两艘快船上,“千涛门”首座“玉面屠夫”吕迎风手举比翼刀大吼一声,道:   “兄弟们!杀!”   两翼前面的快船上立刻相互叫喊起来!   迎面南海门怪船上,只见两舷长桨划水激起溜溜水花中怪船如飞的撞来——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刹那间,吕迎风突然大喝二声:   “放!”   刹时间,从快船上燃起一个个人头大的硫磺弹被抛掷向对方怪船上,而吕迎风的快船适时的调过船头而与怪船形成平行状-----   于是,就听得敌船上传来阵阵轰隆爆裂声,火光冲天,肢体四散,怪船刹时燃烧起来-----   这边,“勿回岛”的快船上,兄弟们立刻爆出一阵欢叫   对方怪船来得太快,而迎上来的四艘船先就被燃烧起来,而令后来的怪船忙着调转头急急驶离——   中军船上,卫浪云立刻发出攻击信号----   只见“岛使”樊翼升连连不断挥舞着手中大旗,各船满帆直往水火岛追击过去-----   突然间,后面正在燃烧的四艘怪船,传来震天撼海的巨大爆炸声-----   “勿回岛”兄弟们全知道那是怪船上安装的炸药被火烧着才引起的大爆炸----   从远处回头望,田寿长也觉吃惊,只见漫天碎屑,水柱足有二十丈高,如果这些炸药用来炸敌船,那还真的不堪设想!   远处,水火岛上已隐隐听得警钟声传来,一艘艘怪船全往岸边拢靠去-----   卫浪云低声问田寿长,道:   “二叔,你看敌人为何弃船而去?”   田寿长道:   “十分明显,敌人见我们有备而来,且备有硫磺弹,海面上他们已无法取胜就只好把人力集中在岛上一拼了!”   展履尘点头,道:   “敌人仓皇退兵,情形应该是这样!”   赫连雄大笑,道:   “今日誓非灭绝南海门绝不回中原!”   卫浪云道:   “大哥,这大半年来的忧闷,应该在今日加以消除了,蝎子兄弟们吐气舒眉的日子已来临了!”   现在,“勿回岛”的快船几乎是衔尾直追的已开始进入水火岛前的那条水道了——   二十多艘怪船,已在前方不远的海湾里落帆靠岸,远处的水火岛上面,正有不少人在奔跑着——   那些从怪船上跃上岸的绿衣大汉们,已在整顿队形向一处礁崖后面移动!   田寿长低声对卫浪云道:   “快吩咐下去,我们的人马绝不能急进!”   卫浪云道:   “我也是这么想!”   于是,樊翼升又发出号令——   “勿回岛”的快船已开始驶进那个海湾了,一艘接着一艘的驶进去,看来井然有序!   每一艘快船上的兄弟们,皆准备下船往水火岛上扑,但见大船上的信号,谁也没有往岸上跳——   大船已向湾中缓缓移进,主桅的帆已落,只见田寿长已对卫浪云道:   “人员分配方面——”   卫浪云忙应着,指向近岸的“勿回岛”快船,道:   “我们与‘蝎子’组合的兄弟们负责主政,‘六顺楼’兄弟们负责后援,固守船支的任务我就请由‘大龙堂’‘蓝衣社’与‘长枪门’三方面的弟兄们辛苦了!”   展履尘点点头,道:   “人员分配十分厚道而适当。”边回头对澹台又离道:   “澹台兄,你我上岸各归自己阵中,我们互祝胜利!”   澹台又离拿起李青递到手上的“大黄伞”,哈哈笑道:   “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卫浪云手指岸边附近一排房屋,高声对身边樊翼升道:   “通知第一拨快船上放出‘白磷火箭’,先把岸边敌人一排房屋轰烧起来!”   那“白磷火箭”当年曾被田寿长在孤围山一战中用过,其威力强大,是一种轻巧燃烧武器,箭头是三角形,箭身是一支尺许长,儿臂粗的中空圆筒,圆筒底层中有一圈火药,引信便夹在底层之内垂露于外,只要点燃引信,火箭便借底层火推力凌空飞去,视攻击目标远近,底层火药配量增减,箭身撞上目标,立刻爆炸,筒内白磷便四散燃烧,白磷,一经烧起,便很难加以扑减——   “勿回岛”这次南征,便针对“南海门”的怪船与水火岛的形势,带了许多“白磷火箭”.“千里起焰球”与“硫磺弹”。   刚才海面上一举烧了“南海门”四艘怪船,如今卫浪云下达施放“白磷火箭”,命令,只见“岛使”樊翼升立刻举出一面红旗迎空一阵挥舞——   近岸处的快船上,立刻就听得“勿回岛”兄弟叫道:   “放!放!”   刹时一片“咝咝”烟雾腾空而起,“嗖嗖”声不断,火箭曳空直往岸上飞射而去!   只见,先是几发未射中房屋的已把一片荒草树木燃着,紧接着另一排火箭射落在那排面朝海面的大房子上,一声轰轰爆炸大震,刹时浓烟冲天而起,紧接着烈焰腾空——   突然,近百名身穿绿衣大汉自那大房屋内冲出来!   卫浪云见这些大汉们冲出屋后并不逃走,立刻便各自找地方藏身子,.一个也看不见了!   冷冷一笑,田寿长道:   “王八蛋们准备拼命!”   卫浪云远处望去,水火岛上人影晃动,不下千人之众,正向海湾奔来——大喝一声,卫浪云道:   “上!”   他命令下达,自己便当先腾身而起,连跨五艘快船而率先跃上岸——   卫浪云双锤挥旋宛似风起浪涌,呼呼砸向迎面围来的七名绿衣大汉!   于是,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立时便像漫天乌云般铺无盖地卷上了海岸——   青月刀似林,穿着黑浪衣的“勿回岛”兄弟们已形成八排横队,把那长约两三百丈的海湾堵住,缓缓的往水火岛上逼杀过去!   第二道攻击队员为“蝎子”组合的六百兄弟,他们共分成三个锥形攻击主力,分由“水蝎旗”大把头,“双枪小霸王”马超风率领右翼,左翼由“金蝎旗”大把头易少龙亲率,中央为“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居中冲杀,赫连雄与古独航二人亲领五十名近卫押后指挥——   第三拨登岸的便是五百名“六顺楼”兄弟,他们在“大黄伞”澹台又离的指挥下形成十个个体,准备戳力支援!   就在一道簸箕形的一斜坡上,正面,只见一个穿戴十分古怪的魔目血面大汉坐在一个独轮车上,冷凛的直逼过来,在这怪人身后面,水火岛上的人似乎全体出动了,那全身绿衣大汉足有七八百人之众,有个光头而面上不戴面罩竹竿形高个子,手腕上卷着一圈三寸宽软钢带,面上无光,一片阴寒肃煞的随着那坐在独轮车的怪人走来-----   另一面,身穿黄上衣紫头巾的火坛大汉也足有三百众,他们一个个面上罩着赤红巾,双目喷火双手握着家伙,光景一副迫不及待要拼命了!   独轮车尚距离七八丈远,突见车上怪人凌空而起五丈高,他似是生了翅膀般空中一纵,人已落在卫浪云面前一丈地方站定!   卫浪云吓一跳,因为面前这怪人竟然只有一条右腿!   细看,这怪人鹰目内闪烁金,雷公嘴,鼻小嘴大,身高七尺,双手各握着一支奇形怪钢棒,一身金色长袍,连头上扎的丝巾也是金黄色——   面对着卫浪云,那怪人冷沉的逼视着,道:   “你就是他们向我报告的‘银雷’卫浪云?”   卫浪云沉声道:   “不错,你大概也就是南海门主‘万世尊者’武尔文了?”   怪人厉喝一声:   “大胆!”   呵呵一笑,卫浪云道:   “这正是我要对你这井底之蛙说的!”   “万世尊者”武尔文忽的仰头哈哈笑道:   “有生第二次遇上敢于冲撞我的人,有趣,有趣!”   卫浪云道:   “是吗?等到老子折了你小子另一条腿的时候,只怕会再有趣了!”   鹰目一扬,正要发作,身后面,那个细高手腕缠着钢圈的大个子走近武尔文,道:   “门主暂息雷霆之怒,且由属下先掂掂这小子的分量,门主你再定夺!”   冷哼一声,武尔文道:   “小心了!”话声中,他宛似个蚱蜢般,单腿一屈又弹空中倒翻,人已落回独轮车上!   立刻便见他身边有个年轻汉子送上喝的,武尔文随手接过来就喝,他车旁的武士,看来个个具有不俗武功,正虎视耽耽的望向敌人!   细高汉子望着卫浪云露齿一笑,道:   “有幸会一会中原武林盟主,花如海三生有幸!”   “嗯!”卫浪云笑道:   “你比之那武尔文礼貌多了,姓花的!”   伸手回头一指,花如海道:   “阁下看到了没有?我们门主身后的二十四护法,二十四武士,他们与我一样全都是个个礼貌周到,不过有一样得提醒你,我们手上的家伙就不懂什么礼貌了!”   一旁,田寿长已沉声道:   “去你娘的那条腿,老子们是兴师问罪杀人来了,谁同你们在这半坡上讨论什么礼貌!”   一声尖笑,瘦子厉喝一声,道:   “只怕今日你们来得去不得了!”   突然,凌空一团黑影,自后面,“蝎子”组合的总掌旗古独航已落在卫浪云身边——   “独航你——”   古独航一笑,道:   “盟主,这家伙怎够格同你过招,这里由属下代劳!”   对面瘦高大汉怒哼一声,卫浪云已沉声道:   “总掌旗,姓花的是南海门水坛坛主,武功不比公冶龙稍差,你——”   淡淡一笑,古独航道:   “盟主,我还是觉着他差一截!”   嘿嘿一笑,花如海道:   “大胆狂妄狗头,你今天死定了!”   古独般面上肌肉抽搐,咬牙道:   “也正是我想说的话!”   “一丈刀”花如海粗暴的道:   “可恶,当初我只以为我们的船便足以使你们海上铩羽而龟缩,不料你们还真有点棘手,搞到如今,竟尔大着狗胆的找上水火岛来了,可好,今日就放手尽兴一搏,且看你们有什么惊人的修为,‘鸟毛咳!”   古独航骂道:   “妈的,废话连篇!”   几乎是瞬间的事,一团绿影迎面扑来——   蟒皮鞭“嗖”的一声猛卷,古独航的身形暴斜,左手抖掌疾拍而上!   “嗖……”一连串的耀眼生辉中,花如海手腕上的那卷钢片已抖开来,半空中宛如西天一道彩虹,啊!好长的一把软刀,便在他一抖之间,连缠带劈的罩上古独航!   就在花如海卷动着千层云刃飞旋中,古独航狂喝一声,凶悍迎击而上——   双方对阵,古独航总是想先为己方夺得好兆头、然而对方果然武功奇高,这时候不拼命犹待怎样!   古独航以必死决心,挥动蟒皮鞭直缠而上,就听一阵刺耳“沙沙”声,双方便在丈长的软刀与丈二长的蟒皮鞭纠缠中倏然而分落在两丈外!   一边,花如海嘿嘿冷笑,一条鞭印已在他的面上绕到脖子,撕裂一片破皮!   那面,古独航已挂了好几处彩,衣裤已破,鲜血在流,但他却眉头也不稍皱!   沉猛的一声断喝,古独航二次扑上,他奋起神威挥舞着长鞭,这位“蝎子”组合的总掌旗似是采取玉石俱焚的杀法了!,   嘿嘿一声厉笑,花如海一抖手中“一丈刀”发出嗡嗡连响,身形只稍退一步,似是要觑准对方架式——   果然,就在他刚一后退,立刻跃身前冲,“一丈刀”便在他的振腕飞刺中,穿过鞭影而绕上了古独航的身子!   “嗖”声相连,片片碎肉飞洒,古独航周身抹血,却在四面刃芒连闪中,他咬牙切齿,神色狞厉,不顾一切的挫身回击,双手握鞭,呼啸着怪蛇般的卷住花如海双足一一   大喝一声,花如海飞闪下击古独航双臂,就听古独航厉骂一声:   “去你妈的!”   古独航双臂几乎被“一丈刀”绕断!而花如海却被蟒皮鞭摔出八九丈远,一头撞在树堆里!   撑身站起来,南海门那面已扑过去四个绿衣大汉,架起花如海便走!   扑近古独航,卫浪云与赫连雄急急的望着古独航身上的伤势——   挤出个苦笑;古独航道:   “大当家,我不能老是啃吃冤枉粮呀!”   赫连雄骂道:   “娘的,你倒是轻松得出来!”   “蝎子”那面跑过来四个兄弟,立刻把古独航抬往船上包扎去了!   那面,独轮车又向这面驶来,跟在独轮车后面的四十八个南海门下护法与武士,各自已拔出兵刃——   独轮车上面,武尔文已高举右手——   卫浪云正要单独迎上去,一边展履尘道:   “不用再罗嗦了,早晚免不了一场拼杀,还是下命令大伙围上去拼吧!”   点点头,田寿长道:   “早晚免不了混战,我同意!”   卫浪云已高举右手银锤,高声道:   “杀!”   “勿回岛”八百儿郎形成巨浪般直往对方冲去,双方就在距离两丈远处,“勿回岛”这边阵中突然施放出数百只弯牛角形,白钢打造的锋利“牛角旋”——   “牛角旋”密集如雨的去势已尖啸着纷纷旋飞斩落——   “呜”“呜”的锋刃破空之声,便宛如一天号泣。   一片惨厉而又尖锐的嗥叫声便应合着这阵暴风般的旋刃响起,刹时血肉横飞,肢体抛飞,对方阵中立刻便乱成一团!   突然间,南海门那面一声号角,立刻便见正欲扑杀的南海门仁兄们分成两边撤去——   迎面,只见一道暗沟中突然露出一排强弓匣手,每个人手中端着匣箭,立刻便是一排弩箭迎面射去——   “勿回岛”弟兄们便在对方突然一阵匣箭中倒下二三十人之众!   这种突如其来的弓箭,正不知这水火岛上尚有多少处,因为至今尚未看到南海门的房舒在哪里!   卫浪云见这光景,立刻高声道:   “蝎子兄弟们改为前锋!给我冲!”   “蝎子”兄弟们带有皮盾,他们只要联手,便足以对抗敌人乱箭齐放的威胁!   果然,“万世尊者”武尔文在率众撒向一道坡顶时候停了下来,而“蝎子”兄弟们已连破三道箭沟直逼坡顶!   便在这时候,只见武尔文在高坡上厉叫道:   “冲呀!杀!”   宛似一群下山猛兽,南海门一众潮水般的往坡下冲来!   展履尘对田寿长道:   “老二,你我去收拾那独脚的武尔文去!”   卫浪云一拦道:   “大叔,二叔,武尔文就赏给浪云吧,侄儿要亲手做了这狂徒!”   彼此点点头,履履尘道:   “可要小心,南海门不定还会有些邪道武功出现……”   一笑,是冷冷的,卫浪云道:   “放心,我会的!”   空中人影连闪飞掠,澹台又离与李青二人“飒”“飒”如矢的飞落到展履尘等身边——   立刻,就听田寿长道:   “可好,你我联手先解决南海门的四十八个护法武士!”   于是,再次人影掠空,展履尘、田寿长、赫连雄、澹台又离、李青、樊翼升,以及率先冲上的皮四宝、易少龙、马超风,“勿回岛”的“大盾王”曹步前,“玉面屠夫”吕迎风等,迎着敌人扑来的一群展开一场惨烈无比的混战!   后面,“长风”,“千涛”两门共四百之众,也已纷纷投入战场,山坡下尚有五百“六顺楼”兄弟们待命出击!   一路飞掠,“银雷”卫浪云已上了山坡,面前,他冷冷的望向独轮车上的武尔文,道:   “南海门主,眼前这情形,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露齿狞笑,武尔文道:   “情形明显,你们有备而来,人多势众,表面上是占了便宜,但想言胜,哼!早呢!”   卫浪云淡淡的道:   “是吗!虽说距离拾取胜利成果尚有得一段时辰,但谁胜谁负已成定局,我可以断言了!”   武尔文双肩耸动,鹰目炯炯的逼视着卫浪云,道:   “卫浪云,你只是个凭逞口舌之能而登上中原武林盟主宝座的奸诈之徒——”   卫浪卫口角一牵,冷沉的道:   “错了,我的手段比之口舌更令人——嗯,尤其是你这号人物更大吃一惊——”   武尔文牙齿在爆响,语音挤自牙缝的道:   “你这该死的狂徒!”   卫浪云耸耸肩,道:   “相反的,我倒以为你小子是个只会逞口舌唬人的畜牲,当然包括你的那群偷鸡摸狗的手下人物们!”   武尔文大怒,道:   “小子,你失去中原武林盟主的身份了,口出恶语,缺少风度,看来也不过一个粗陋的武夫而已!”   卫浪云一笑,道:   “蛮人也讲风度?妈的,这倒新鲜!我问你,暗中派人潜入中原坑人之事,你怎么说?”   武尔文尖声枭笑道:   “是兴师问罪?”   卫浪云道:   “何止兴师问罪,根本就是来消灭你们!”   武尔文双眉一扬,道:   “能吗?”   卫浪云道:   “你马上便知道!”   武尔文双手向后一挥,身后推车四个大汉立刻向后退出三丈外——   豁然一声大笑,武尔文道:   “卫浪云你要站稳,本门主这就要出手教训你了!”   卫浪云道:   “姓武的,我早就在这里候教多时了,你别以为我是闲着没事人的站在你面前磨牙松喉!”   武尔文头一偏,道:   “我在想这第一招上是摘你的双目还是断你的双臂…… ”   轻声一笑,卫浪云道:   “你何不出手试试,本盟主身上零件会不会凭你随手即取,想摘即摘?”   武尔文目光突的如炬,沉声道:   “你死吧!”   喝声仍在,武尔文人已在半空,他那双手各握的两支粗如儿臂长的三尺银棒,未见他有何闪击,便见一束极光如星般劲射而来!   偏身.卫浪云倏然暴旋,一双银锤已交互着迎向那点银星撞去!   “叮”的一声脆响,只见击中银锤上的寒星撞爆闪来,无数如毛细芒纷纷向外迸射,乖乖,原是子母梅花针!   武尔文随着那声脆响,人在半空一旋间,双臂分张,他那唯一的一条腿竟然神奇的往头顶一踢而把下坠的身形撩升一丈——   于是,左手钢棒骤甩,又见一颗银星往下射到!   从武尔文的身法看,他那种快与矫,猛与劲,简直是匪夷所思,而出手闪展,更令人目眩神迷,那比之一个正常人还要高绝!   现在,卫浪云已知道这位南海门主果然有其独特的武功,他手中的两支银棒中,不知还藏着什么样的厉害玩意,这是一场武功、智慧、耐力、兵器,所综合的搏杀!   银锤疾迎,卫浪云断喝一声弹身直追而上——   空中——   “吧”的一声,只见一大片磷花散闪开来,空中立见一道火幕——   卫浪云十分明白这一天的火星子绝不能碰在身上——   本能的,他人在半空,施力回仰,一个倒翻又落在地上,右手银锤上面仍有火星往地上滴滴落去——   跃身坐在独轮车上,武尔文怒目直视卫浪云,道:   “嗯,本门主小看你了!”   卫浪云道:   “就是你这么一点雕虫小技?我伟大的武门主,你他娘的也太令我失望!”   武尔文一咬牙,道:   “对你,我已容忍至极限了!”   卫浪云一笑,道:   “别吹牛了,武大门主,我只是因为你是个一条腿的废狗,这才先让你一招,再出手便不容你有回坐独轮的任何机会了!”   “万世尊者”武尔文最忌人说他残废,闻言大怒,“呼”的一声二次腾空五丈一一   宛如长了双翼般,武尔文绕着卫浪云平飞不间歇的双手银棒连挥,一连的又是四支银星奔向卫浪云身上!   面对强敌,卫浪云不敢丝毫疏忽,口中嘲讽,骨子里异常谨慎,甚至他连武尔文的目中流光也看在眼里加以判断而产生力量去应付!   一对银锤宛如流灿不息的火球,卫浪云旋转交织这对火球向空中的银星,空气中“呼呼”似雷响,锤未到已有一股超强的劲气涌在前方五尺地方——   那种劲力澎湃得足以撞倒大树的力量,在漫空激荡中早把迎面四颗银星逼落地上——   是的,四颗银星根本未触上银锤便被劲力击落,而卫浪云便在这时一怒而直奔武尔文! 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三十三章 武林复归一统   “南海门”“万世尊者”武尔文的“火珠流星弹”竟然未伤得“银雷”卫浪云毫发,这是难以令他相信的,别说是四颗“火珠流星弹”,便一颗也足以焚烧一艘船——   现在,四颗落地的“火珠流星弹”已在地面燃烧起来,即使一片光秃岩石也熊熊爆烈赤红光焰----   卫浪云空中挺腰斜飞,悍勇的直逼向重又回坐在独轮车上的武尔文!   冷冷连声沉哼,武尔文道:   “卫浪云你是个至死方休的顽豹!”   卫浪云“嗖”的落在车前面,双锤高举,大喝道:   “别忘了我这头顽豹是来索你的命!”    一溜残虹便在这时溜闪而至,武尔文这次跃身半空的同时,人已螺旋般空中连转间,只见满天星芒碎雨猝然落下,其涵盖之广,足有三丈方圆!   人影倏闪似电光一现,卫浪云的双锤宛如平地流滚的一对烈日,掣若奔雷,舞起漫天银光中便听得一阵脆响不断,宛如一条飞瀑泻落在一颗凸出的圆石上发出的声音———   那漫天的迸洒残红星芒竟被击荡得向四下溅落——   武尔文空中腾身正要再度落向独轮车上,而卫浪云已斜身扑到,奋起一锤砸去,“咚”的一声,武尔文的那辆独轮车已粉碎四散----   “卫浪云,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竟连老夫的坐车也不放过,今天你死定了!”   卫浪云一哼,道:   “是吗?那就别往车上坐着休息喘气,彼此一路拼下去岂不是干脆!”   两支银棒突然发出劲力呼呼轰轰的挟着雷霆之威扫闪掠击,一波接一波,一轮跟一轮,交互相连成线,成网,那么涌劲的罩向卫浪云,银线似是来自极西,寒气宛如自天而降的冷霜,那光弧、条影,便在武尔文单足弹跃中,仿佛成了一只万能的蛛精,欲将卫浪云网在其中了——   立刻——   卫浪云精芒毕露,身形稍偏,右足伸左足撑而双臂下垂,姿势只是一现间,他的双锤便电掣般的暴扬飞旋,交互撞击,那“当”“当”“当”的碰击声便如万千个滚动激荡的焦雷打进人们耳膜,扣人心弦而丧人心志,于是斗大的银锤光团纵横飞旋,四射纷扬,仿佛千百个日头在滚翻,千百个太阳在旋转,几乎,天地在倒翻了!   不错,卫浪云的绝招,“比日大双锤”的第一式“千阳罩魂”!   武尔文的“地海奇学”“天网索魂”所形成的极光丝网,就在撞击上卫浪云的双锤以后,立刻便见满天飞星,二人宛如置身在浩翰的银河中,无数的流星尽在二人身体前后穿梭飞闪!   又是一声劲急的“咝咝”声,武尔文弹身倒翻在五丈外,他满面冷汗直流,右手一支银棒已裂,棒内落出许多怪东西来,而令他忿然把损伤的银棒抛弃于地,立刻将左手银棒抓在右手!   喘息着,卫浪云道:   “姓武的,你还算幸运,没有被我把你碎了!”   冷厉的吼着,武尔文道:   “公冶龙就未说错,你在这双银锤上的造诣果然已达尖峰,可惜的是你并未伤得了本门主毫发!”   一声冷笑,卫浪云道:   “是吗?你的幸运也只是坛花一现,就如同我击毙公冶龙是一样!”   武尔文鹰目犀利的死盯着卫浪云,道:   “卫浪云,你休矣!”   话声中,武尔文单足再弹,右手银棒前刺,左掌已呈赤红状的向卫浪云面门抓去!   银锤原处飞旋,撩起一阵气漩,卫浪云上身前倾,中途下塌,直往武尔文的单足砸去!   武尔文发觉敌人企图,掌势一挽,倒翻在空中,骂道:   “可恶!”   卫浪云冷笑道:   “你更阴毒!”   刹时间,二人顺着山坡一路杀上山顶——   这时候整个水火岛上的这座大山凹坡前,兵刃的寒光闪耀,躯体的滚跌沉闷,夹杂着利器切入肉中的“噗哧”声,人们发自丹田的怒吼与凄厉呼号,一个个影子在追逐,在扑击,一条条生命在倒下去,在静止,自高潮趋向于幻灭   岸边激起了浪花——   浪花是蓝与白的混合,那么的赏心悦目……   而山坡上飞溅着血花——   血花中充满了腥味,令人恶心欲呕----   这时候谁还珍惜流血?   斗场中——   展履尘、田寿长、澹台又离、舒沧、赫连雄、杨宗、段凡、樊翼升,只这几人的大结合、大联手,便足以把南海门二十四护法与二十四武士加以个个击毙!   现在,四十八名南海门高手已被展履尘等冲散开,展履尘手中的“尺中刃”已染成了红色,上面更粘着人肉,但他还是疯狂的往人头敲击劈杀!   赫连雄与田寿长二人配合得十分巧妙,一掌一爪,一交上手便被他二人击毙五个!   “大盾王”曹步前与“玉面屠夫”吕迎风,加上“蝎子”组合的易少龙、皮四宝、马超风,也早纷纷率领兄弟们冲入南海门阵中混杀起来……   战斗已至关键中,因为从整个搏杀面看来,或拥簇一堆,或分散四周的南海门人,虽渐有落在下风之势;但他们人人还是作殊死拼杀而不稍退,虽然半个时辰下来他们未作稍退,但山坡上业已尸横狼藉,血流遍山----   就在这时候,岸边后援的“六顺楼”五百弟兄们,便突然在李青管庸的率领下吼叫着也投入战斗——   这是有计划的一支伏兵,也是田寿长与澹台又离展履尘舒沧几人商议的-----   因为,如果双方力量均衡,这五百六顺楼兄弟自然立时联合行动,否则,先将这五百人隐在后面,等到有利时机出现,这对敌人是一项威胁,相反的,对己方的士气便极为有利!   现在,李青与管庸便认准时机,立刻率队扑杀过来——   原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混战,“六顺楼”的五百名兄弟们一杀到,形势上立成压倒之势!   于是,“六顺楼”兄弟们一个个在人丛中寻找敌人,而非是迎战,残酷的又一次疯狂追杀的高潮重现……惨烈狠辣比之任何一次搏杀还狠烈!   不少人一面伸手扶去面上标溅的血,一面挥刀拼杀!   更有的是踩在尸体上奔跃着!   而地上-----   有几处地上躺着无头尸,但那尸体的双臂却又紧紧的搂缠着敌人不放,直到那敌人也倒下去!   李青与管庸等一径杀入,立刻就听得展履尘道:   “老二,快上去看看,浪云怎的同那姓武的一路杀上高处去了!”   附近,澹台又离也叫道:   “田兄,我二人追去看看!”   田寿长大笑道:   “你们放心,那是浪云追姓武的,我们且先把这所剩无几的南海门武士解决,便一齐上去看好戏吧!哈……”   突然间,有个高大黑粗汉子,双手举着两支巨刺棒,高声狂叫道:   “退守‘阎王崖’!”   叫声中,一溜闪八名南海门武士,立刻便跟着这黑大汉往山崖上腾飞而去!   田寿长见这八名大汉的去向也是往山顶冲去,忙叫道:   “拦住他们!”   田寿长当先扑过去,后面,展履尘,澹台又离、舒沧、赫连雄,也跟着追去!   只见前面八人奋不顾身的往前冲去,就在坡脊高处,那黑汉放过跟来的七人,自己猛烈旋身,全刚怒目的双手握着一对刺棒站在那儿!   田寿长衔尾追到,不由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个仅能容下一个人越过的断崖,两边皆是陡峭石壁,往下望—边似是深涧,一面是海涛拍岸的碓滩,抬头望向上面,乖!正是水火岛的那个大火山口!   这时卫浪云与武尔文的身影仍在弹飞腾跃相互扑击,看得出是舍死忘生的拼杀!   后面,展履尘、澹台又离、舒沧、赫连雄也相继追到,几人一见这光景,全都一愣一一   这条叫做“阎王崖”的山脊,足有十几丈长,别说是拼杀,便平时走过去也会提心吊胆不自在!   哈哈一哼,田寿长道:   “大个子,你以为你能固守住这断崖通路?”   黑汉厉吼道:   “能!”   田寿长道:   “能守多久?”   黑汉嘿嘿笑了,他露出两只大虎牙,伸舌头舐着唇,钢锥眼怒视着面前几人,道:   “守到我们门主回来再一起送你们回老家!”   淡淡一笑、田寿长道:   “大个子你没弄错吧,贵门主可是逃往山顶去的哟!”   嘿的一声笑,黑大个子道:   “你以为是吗?但我们心里明白,门主是把姓卫的诱上火山口去的,因为那地方才是收拾姓卫的绝佳之地!”   田寿长怒道:   “傻大个子,如果贵门主有本事,早在坡前就使出来了,又何用逃到火山口,老实说,姓武的死定了!”   黑大个子吼道:   “你唬人!”   田寿长冷沉的道:   “你想美!”   话声中“大魔爪”一探又抓疾退一步!   大个子抡棒交互挥出,但就是不往田寿长身前追半步!   “大黄伞”澹台又离怒哼一声,道:   “田兄,我来!”   田寿长回头笑道:   “澹台兄:这大个子似是有一身蛮力呢!”   边缓缓向后走着,就在澹台又离正迈步逼向断崖处,田寿长竟头也不回,身子不移,右手突然从左肩头掷出一蓬黄灰色弹丸——   守在断崖处的黑大汉哪会想到田寿长要走的中途竟掷来这弹丸,等到摸棒去隔,已是不及,在这种窄道上又无法急闪,便听“噗”的一声!   一团白磷火花已在这黑大汉的身上燃烧起来——   一声吼叫,黑大汉忙抛去一棒本能的伸手去抹拭,不料那白磷火竟也在大汉的手上烧起来——   黑衣大汉虎吼一声往田寿长扑去,正遇上“大黄伞”澹台又离,“砰”的一声一张铜骨大伞飞旋如祥云盖顶.大汉已泣叫着掉向断崖下,血在空中飞溅,火尚一路的燃烧,那被伞骨撩破的肚皮,有一团肚肠跟着落下去!     迎面,另一全身红衣大汉,双手端着一支钢棍早递补在断崖边,他双目已赤,嘴巴闭得几乎成了一条缝,对于惨死在崖下的黑大个子似乎连正眼也不看!   “唿”的一声抡起大黄伞,澹台又离冷冷道:   “嗯,你正在表现武士精神,只是那武尔文已看不到了,可惜,可惜!”   不料,那红衣大汉仍然闭着嘴巴,双目不眨的厉视着面前的澹台又离!   手持大黄伞唿的低身错步,就在大汉举棍下砸又捣同时,突见一团黄影已飞,旋在那红衣大汉面前----   清脆的裂肤断骨声传来,大汉那托棍双臂齐腕断掉,那支丈五长的钢棍上仍然带着大汉的双手落向深涧——   狂踢一腿未中,红衣大汉整个身子竟被澹台又离疾速收合的大黄伞打落崖下!   断崖上又见另一红衣大汉双手抱着一柄巨号鬼头刀冷冷的守着!   缓缓的,展履尘道:   “澹台兄尚请稍歇,容我僭越开路吧!”   澹台又离点头,道:   “好,展兄谨慎!”   不等展履尘逼近,那红衣大汉双手抱刀狂劈十八回旋,瞪目欲裂的吼道:   “鸟毛咳,哪个送死全一样!”   双脚看似未动,实际已到了红衣大汉面前,魔术般的,展履尘手中已握了一柄尺许长的铁尺,刀击尺身,“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就在火花飞溅中,“铮”声又弹,铁尺中已弹出一柄九寸长的刃锋闪闪的刀,刀身上的血与肉仍在,但那绝未掩住利刃发出的光芒,那秋水一泓的光芒!   别看一柄铁尺,那可是一柄无坚不摧的“青石钢”所铸,削铁如泥,犀利非凡!   这时“尺中刃”已急速的纵横交织,展履尘一刀在手,高贵的挥洒出一路刀法一一   迎面大汉的巨号鬼头刀五招未过,便被逼得险象环生,但他宁可中刀也不稍退一步!   冷哼一声,展履尘道:   “下去!”   那大汉可真听话,身子先向右闪,却突然在展履尘的话声中,“唔”的一声倒向左面,左面是海岸,下面尽是礁石,凄厉的叫声刹时被击岸的浪声所掩去!   展履尘不等另一大汉冲来,他已跨上断崖,挥舞着层层彩芒,圈点扫劈,撩杀刺戳,一路将断崖上的另外四个大汉全击毙在这断崖上——   吃惊的是这些大汉没有一人退后一步,壮烈之举,令展履尘等不由得肃然起敬!   一行冲过这段崖脊,举头望去已不见卫浪云与武尔文二人踪影——   田寿长第一个叫道:   “快走!”   踞高临下望去,展履尘等五人已见凹坡前各路弟兄始向四下推进,喊杀之声与偶尔一声惨叫,随风送来宛似修罗地狱里厉鬼狂嗥!   与断崖边的八个大汉一般无二,南海门几乎仍然看不到有潜逃的迹象——   虽然,南海门死伤累累——   虽然,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将是覆灭命运——   展履尘与田寿长已直往那火山的大缺口上冲天飞扑而上,那是一段十分陡峭得几乎似岩墙般的缺口,高约六七丈,显然是当初火山爆发后堆积的溶岩——   展履尘第一个冲上那火山口中,紧接着田寿长、舒沧、澹台又离、赫连雄相继登上火山口——   有着呼喝怒叱声在这火山口上激荡着,但就是不见卫浪云与武尔文的人影!   五人面面相觑,只见这火山口足有三十丈宽,四周已见青草荒树,火山口中积满了水,清清的,也阴寒寒的,那水面距离火山口足有十几丈深——不,少说也有二十丈深,人在上面说话,下面尚有回荡声音不绝!   凝聚着真力,展履尘叫道:   “浪云,你在哪里?”   突然,武尔文哈哈大笑起来……   田寿长冷冷道:   “武尔文,你已一败涂地了,不出半个时辰,南海门便将覆灭,水火岛将在我们控制之下,你还不出来!”   突然火山口下面传来一阵金铁交鸣,喝叱声发自卫浪云之口中:   “武尔文,你是个不折不扣阴险奸诈,凶残成性而又卑鄙无耻小人,妈的,我绝不放过你一—”   武尔文的声音传来,道:   “是吗?今生今世你已休想再走出这水火岛的火山深洞了,卫浪云,哈……”   附近有了轰轰之声——   田寿长等以为地在动,相偕一惊之间,突然相距水面五丈高处的一道断崖碎石纷纷落入水中,人影闪动中只见卫浪云已跃出被他奋力一锤砸破的岩壁——   后面,武尔文厉吼着追杀出来----   上面,田寿长等看的真切,只见卫浪云披头散发,臂面尽是赤红鲜血,裤子破了个长洞,显得无比狼狈——   那武尔文半边面青肿,几乎连眼睛也张不开来,上身金袍,已破,有道血口在胸前,右手那支银棒尚自抡劈着扑上卫浪云!   赫连兄痛心的叫道:   “兄弟!”正要往下扑去,已被展履尘拦住——   蓦地——   卫浪云狂烈的暴飞横阻,上面五人尚不及惊叫出口,武尔文的银棒半伸中突然倒翻如电,那一缕细如蛛丝的银网,弹颤着已喷洒出来,在这地方窄小而不及躲闪稍退的紧张时候,那片足有两丈方圆的网面已向卫浪云罩去!   双方似是隔着一道银网,而银网正向卫浪云撒落,就在这生死间隙,人们可以极快瞥见卫浪云的双锤斜插后腰,他不用锤,但手中却多了一条五尺长短的黑色细链!   黑乌发亮的一条五尺细链已在卫浪云手中扯得平直,链身发抖,清晰的发出刺耳声——   刺耳声仍在,卫浪云如箭离弦般的贴地直往武尔文撞去,其快无与伦比!   于是,一声“哗”,银网四周如针的倒钩正钩住卫浪云的双腿后面——   但不及收网,卫浪云的手中细链已绕上了武尔文的那唯一的一条腿!   一跃未脱离黑链,就听得“咔”的一声脆响,武尔文的单足已被绞断!   然而,武而文未叫喊,相反的,他却哈哈一声狂笑,拼着最后一口气人已跃起三丈高——   武尔文是带着泉般的血雨而弹上了空中,抓牢在他手中的银网,却把卫浪云也带起半空中——   “噗”一声大震,水面激起一溜水花四溅,二人双双沉向那谁也不知多深的水中!   田寿长大叫着,但已抢捞不及,不过展履尘缓缓道:   “别急,只要浪云被钩的双腿银钩脱离,便不难浮出水面来的——”   舒沧也点头道:   “武尔文又断一足,娘的老皮,他又有多少血可流-----”   然而他们再也不知道,卫浪云与武尔文二人在水下面拼的更加惨烈,因为水中并不须用双足,南海门的“万世尊者”武尔文果然了得,他在唯一的单足被卫浪云绞断之后,仍能屏住呼吸,凝聚功力,更以心法截断下身经脉,单凭一口气拖卫浪云下水!   水底下卫浪云几次未挣脱身后被钩地方,而武尔文已狞厉如鬼般以手中银棒捣得卫浪云连翻几个身一一   就在—阵拼力争斗中。卫浪云的“旋头铡”拔在手中,但旋头铡虽利,却难以立刻切断银网。   武尔文却掌握了最后一口气往卫浪云搂来一一—   “旋头铡”回击而送入武尔文的肚子里,但武尔文的银棒正捣中.卫浪云的后脑!   本能的,卫浪云欲游开武尔文,虽然他已精疲力尽而又双目昏花—一   银网就在武尔文的死去而被卫浪云几乎撕破裤管时解除,卫浪云怒矢般的平游间,突然已昏的脑袋又撞上了黑暗中的岩石----   于是,他真的昏过去了———昏死在水中!   火山口边沿上,武尔文的尸体漂起来了一——   展履尘愉快的道:   “嗯,浪云没让我们失望,他成功了!”   半盏热茶过去了,卫浪云未出来,水面上只有一具尸体,那当然是武尔文的!   终于,田寿长急了,他立刻对赫连雄道:   “快命樊翼升他们来,唉,这情形不乐观呀!”   澹台又离急的跳脚骂,道:   “娘的,一定中了姓武的圈套了!”   舒沧惶恐的道:   “孩子,你可千万别出差错呀,万一,唉………”   展履尘怨道:   “可怎么好,我二老捧他坐上盟主宝座,却反倒是害了他,唉,他还正要回去看他那两个刚出世的孩子呢!”   澹台又离跺着脚道:   “叫我回去怎向冰心交待……”   远处,不但樊翼升赶来,连吕迎风曹步前也一齐来了   田寿长立刻吩咐,道:   “正好,你三人给我下水捞,一定要把浪云捞上来,即算是死,我也要看到尸首!”   樊翼升与赫连雄已开始落泪,吕迎风与曹步前已脱去衣衫,随同樊翼升三人立刻潜入水中——   他三人在“勿回岛”上素来水性极佳,樊翼升更有“怒蛟”称号,三人一径潜往水底—一—   但他们绝想不到这座水火岛的火山口处竟然是那么的深,三个人一口气憋完,足足潜下半里深,下面有不到底,而且伸手不见五指!   “哗啦啦”一阵水花响动,樊翼升三人相继浮出水面来,但见三人空着手,田寿长已喝道:   “怎么回事?”   摇摇头,樊翼升道:   “太深了,下面黑漆不见底!”   展履尘一叹道: “只怕孩子带着—双银锤坠沉入万丈水底了一一唉,一对银雷,伴他生也伴他死!”   田寿长道:   “生死锤!唉!”   一旁,赫连雄呜咽道:   “怎么的,听你们的口气,就这么的放弃了,再也不管我那兄弟了?”   展履尘道:   “赫连当家的,我们比之你更伤心呀!”   田寿长也惨兮兮的道:   “人不能不面对事实,这个水火岛不定有几十里深呢!”   赫连雄吼道:   “我不信,总得再试试吧!”   田寿长点点头,道:   “前面山坡战斗如何?”   赫连雄道:   “就快完全解决了,我方虽大获全胜,可是……”   田寿长立刻道:   “找冯宇岳江他们来,记住把船上的三爪锚也一齐带来,绳子越长越多越好!”   赫连雄点点头,立刻又往山坡那面腾身跃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只见岳江冯宇率领“勿回岛”兄弟五十多人,抬着一艘小船,十几支三爪锚赶来——   原来他们在抬船过那断崖时费了一段时间,如今又得自火山口把小船拉上去——   现在,小船已放在火山口中的水面上,每支三爪锚垂下足有两里长的绳索,小船在水面移动,十几支三爪锚拖拉在水中,但仍不到底——   田寿长吩咐把所有绳子连结成一条垂入水中,但还是无法到底!   这情形十分明显,当今江湖盟主,“银雷”卫浪云已死在这水火岛上的火山口内了!   于是,展履尘下达了他的残酷命令——水火岛上灭绝南海门,所有南海门的金银宝物船只,全部掠走,更把所有南海门死亡的人堆在火山口下焚烧起来“天祭”卫浪云!   直到第二天,远征来的“勿回岛”“蝎子”“六顺楼”,以及蓝衣社、大龙堂、长枪门等,皆凄凉的带着战利品纷纷离去!   “勿回岛”方面八百人,死伤已过半、他们顺水路北返-----   “蝎子”组合兄弟们皮四宝已哭了一整夜,虽说他们也死伤近三百人!   “六顺楼”的情况较佳,因为他们的五百人是中途参战,死伤不足百名!   展履尘与田寿长并未回返“勿回岛”,赫连雄也未返回开封,他只要杨宗把受伤的段凡送回去,他却随着田寿长等一同去了“六顺楼”,因为水冰心那里他们必须去安慰,当然也要看看浪云的两个小娃儿!   “六顺楼”兄弟们赶回石弓山的时候.正赶上水冰心坐满月,她闻得义父领人马回来,喜孜孜的冲到了大楼外面,黄莺般的一声笑,水冰心已扑向澹台又离——   “大黄伞”澹台又离凄凉的一笑,道:   “孩子,你们母子可好?”   点头一笑,又见展履尘田寿长舒沧赫连雄全赶来了,水冰心开心的欢喜道:   “今日我已满月,你们全来了,我好高兴,浪云呢?”边伸头往人堆中望去一一   田寿长下马走近水冰心,笑笑,道:   “孩子,我们进去再谈如何?”   “青罗扇”水冰心面色—寒,她已体会出卫浪云已发生不幸了,冷冷的,她低下了头——   缓缓的在抽动双眉一—   于是,清凉的泪水在滴——一   展履尘心中暗自叹息:好聪明的孩子!   没有人再提“卫浪云”三个字,因为各人都在心中挤压着—腔伤痛,这时候谁要是提起这件事,难免不引起—团哭号————   水冰心抱着两个儿子,她强展笑靥让几个老人看,每个人似是在那两个娃儿的面上看到了他们—生爱护备至的卫浪云!   就在这天夜里,水冰心下了个决心,她要带着卫浪云的两个儿子,亲自去水火岛上祭奠亡夫!   没有人拦阻,甚至展履尘田寿长舒沧赫连雄也要陪着水冰心再去一趟水火岛,无他,他们太怀念卫浪云了!   于是,“六顺楼”再派出二百兄弟俾随,连“大黄伞”澹台又离也伴着女儿前往!   现在,以无数兄弟们的鲜血,生命挣得的江湖,再也没有杀戮出现,然后留下来的,却又是令人辛酸的悲惨凄凉憾事!   至少,目前的水冰心便是这样——一   “勿回岛”与“蝎子”组合的兄弟们已纷纷返回,带走的也是挥不去的哀伤——一   如今—一—   水冰心满面凄惨的抱着卫浪云的两个儿子站到这火山口断崖上,接过香纸,由六顺楼的兄弟一边燃纸点香,水冰心已双膝跪下来———   展履尘田寿长舒沧赫连雄与澹台又离分站在水冰心边,每个人双目都含着泪—-一   突然,水冰心尖声大哭起来,吓得她怀中的双个娃儿立刻尖声哭叫……   田寿长忙把两个娃儿接在怀中——一   于是,水冰心已嘶喊着卫浪云的名字一一   “浪云——浪云——你连儿子也不看一眼——一啊!”   她哭声震天,双手扑地,光景是苍天为之动容,大地又见撼动!   似回应,又似来自幽冥,数十丈深的水面上,突然有着一种来自深谷般的声音:   “冰心!冰心!我的好妻呀!”   声音十分清楚,仿佛就在眼前—一   水冰心—怔,连田寿长等也大吃一惊!   赫连雄大吼道:   “兄弟,你在哪儿呀,你不能抛下老哥哥就这么的走了,是鬼魂也得现个身呀,我的好兄弟!”   又是—声回响。   “是大哥吗?我的好大哥,快来救我呀!”   田寿长等—听,几乎全都跃起三丈高的欢叫起来……”   展履尘凝聚真力叫道:   “浪云,我的好孩子,你在哪里呀?”   “是大叔吗?大叔!”   展履尘立刻脱去衣衫,叫道:   “孩子,我来了!”   “噗”一声展履尘已跃入水中,他已分辨出方向,那回响的声音!   顺着方向,顺着峭崖,展履尘已潜往水中………   于是,水冰心焦急的直视着水面,连两个娃儿也不再哭嚎,直瞪着双目朝下面看—一   层履尘的水性江湖上有名,“勿回岛”老岛主“月魔”展履尘有水中搏蛟能耐——   现在,他在往水中潜不过五六丈深处,竟然发现有个黑洞,不注意是不容易被发现的,横身潜入黑洞中,展履尘不过游了三丈远,微弱的光线下,他已看到有个平岩挡住,岩石上面,光景可不正是躺了个人——   这人当然是卫浪云!   喘吸着,展履尘上得那平台上,卫浪云已单手向展履尘抓去,边泣道:   “大叔!”   展履尘仔细看着卫浪云,这才发现卫浪云右臂与双腿不听使唤,萎躺在这岩石上面,一旁放了不少鱼骨头,显然这些天他是靠抓鱼维持生命了!   展履尘立刻舒臂托起卫浪云,道:   “孩子,真苦了你了,快随大叔上去吧!”   感激的流着泪,卫浪云点点头……   托着卫浪云,展履尘潜入水下,然后沉入五丈深处自那个黑洞又游出去,立刻.便浮到了水面——   腾身而起,展履尘已把卫浪云抱在岸边,那面崖壁上面人影闪晃,澹台又离已落下来——   一把抱起卫浪云,澹台又离道:   “展兄,我们上去!”   水冰心迎面扑到卫浪云身上竟大哭起来……   一边,怀中抱着娃儿,田寿长点着头,道:   “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浪云喘息的道:   “水中武尔文一棒击中我的头,又在闪躲中双目昏黑的被推向水中壁边一个黑洞中,再次撞击到头与右臂,等我醒来,就被困在那洞中,所幸从壁上有光进来,我就以二叔教我的几套玩意抓鱼吃,若非听得冰心声音,真不知要哪日才能出去!”   田寿长道:“你的腿——”   卫浪云道:   “就是双腿不听使唤,否则早就出去了!”   赫连雄大喜,道:   “只要兄弟你活生生的,身子上的伤就算不了什么! ”   如果说天下尽多奇迹,那么对于“银雷”卫浪云的再世为人便算得奇迹中的奇迹——   一手拄着杖,一边是水冰心的陪伴,海边上正有两个小顽童在往海中抛石子,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还真逗人爱!   是的,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正漫步在“勿回岛”的海边上,他们的孩子正围绕在二人四周奔跑追逐!   远处有个老仆奔来,对水冰心施礼,道:   “夫人,老岛主怕孩子在海边着凉,要我来带他们回去呢!”   哈哈一笑,卫浪云道:   “再过半月,六顺楼那面又有人来接他两个去了,唉,我真担心几位老人家把他们惯坏了!”   水冰心却露出个得意的笑一—   一全文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