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目录   第 一 卷 第一章 南角夕照 第二章 两雄相遇 第三章 馨馥芳华 第四章 整兵带敌 第五章 夜探木族 第六章 身陷重围 第 二 卷 第一章 初次对战 第二章 大破蛇族 第三章 洞烛先机 第四章 疾风骑队 第五章 孤臣孽子 第六章 密探暗流 第 三 卷 第一章 奇蛇怪血 第二章 苦肉之计 第三章 北返东援 第四章 如虎添翼 第五章 浴血擒蛇 第六章 情难自己 第 四 卷 第一章 问情何寄 第二章 两军对峙 第三章 上下一心 第四章 异军突起 第五章 三小佐翼 第六章 破而后立 第 五 卷 第一章 潜入东极 第二章 独探西鸣 第三章 以人为食 第四章 死中求活 第五章 地底奇遇 第六章 白氏遗老 第 六 卷 第一章 重见天日 第二章 蜕化凡窍 第三章 大战初起 第四章 远方来客 第五章 功力全失 第六章 东极大战 第 七 卷 第一章 逆运神功 第二章 一念之间 第三章 天鹰传讯 第四章 急兵东援 第五章 青灵红纱 第六章 计陷连环 第 八 卷 第一章 神剑易手 第二章 月华奇技 第三章 敌迹出现 第四章 改弦易辙 第五章 正面相对 第六章 密室传承 第 九 卷 第一章 一代豪雄 第二章 旖旎南行 第三章 胸怀天下 第四章 暗潮汹涌 第五章 事机败露 第六章 柳暗花明 第 十 卷 第一章 暗潮徐现 第二章 都城大势 第三章 两府都卫 第四章 秘室旖旎 第五章 石板藏秘 第六章 无祖后册 第十一卷 第一章 牢狱之灾 第二章 虎视眈眈 第三章 风雨汇聚 第四章 敌军突现 第五章 皇城之乱 第六章 都玉大战 第十二卷 第一章 覆巢之祸 第二章 一飞冲天 第三章 幻灵大法 第四章 无影薄刃 第五章 内忧外患 第六章 影军阋墙 第十三卷 第一章 身分揭露 第二章 危如累卵 第三章 退蛇之谜 第四章 秘阁幻萃 第五章 地底囚牢 第六章 火红烈阳 第十四卷 第一章 左府问难 第二章 鲨拳扬威 第三章 林中密议 第四章 红骨神拳 第五章 明战暗谋 第六章 英雄殒落 第十五卷 第一章 裂地追风 第二章 山林布阵 第三章 犄角之势 第四章 部队重整 第五章 手刃亲仇 第六章 力尽被擒 第十六卷 第一章 苦战山崖 第二章 少女风情 第三章 膜翅逞威 第四章 慑服幻灵 第五章 黯然情断 第六章 河上交锋 第十七卷 第一章 焚天之掌 第二章 强弱由心 第三章 刀轮石城 第四章 独斗两老 第五章 熊族三王 第六章 陆采异石 第十八卷 第一章 万里黄沙 第二章 騔獚之迷 第三章 蛇族大战 第四章 紫光至宝 第五章 再度遭擒 第六章 蛇族五将 第十九卷 第一章 血染南疆 第二章 气断脉停 第三章 宁为玉碎 第四章 内聚外烁 第五章 灵牵一线 第六章 幻灵一尊 第二十卷 第一章 反目成仇 第二章 化敌为友 第三章 终止围城 第四章 久别重逢 第五章 重返天际 第六章 功力大成 第二十一卷 第一章 大军南下 第二章 爆散烈阳 第三章 徒步北行 第四章 荒谷断魂 第五章 飘身而去 第六章 冤家路窄 第二十二卷 第一章 红骨乱舞 第二章 突闻噩耗 第三章 鸳鸯异命 第四章 熊族破城 第五章 内城崩落 第六章 破牢而出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01   第一章 南角夕照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一月二十日   夕阳西斜,正是日落峙分,这时人族南端重镇──“南角城”的大街上,正有数百个平民挤在南向大道上,他们其中有八成以上面貌清秀、无发无眉,正是人族中数量最多的“原民”,当然还有几十位有眉无发的“士族”。   人群中,有五个眉须俱全,看来若非“皇族”便是“贵族”的年轻人,似乎起了冲突。   “来啊,有种你们来啊!”其中一个雄壮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掳起袖子,对着右手的拳头吹了一口气,向前方的四个大汉挑衅地大喝。   那四名大汉似乎有些顾忌,望望四周,为首的大汉有些迟疑地对年轻人说:“徐疯子,你少猖狂,我们不见得怕了你……”   “猖狂?”被叫做徐疯子的年轻人呵呵一笑说:“你们不上?那老子先上!”话声一落,年轻人往前一冲,拳头向着为首的大汉招呼过去。   那名大汉见状忍无可忍,一运功力,左手虚拦,沉身化招,另外三名大汉似乎也不再忍耐,一个个挥拳拥上。   徐疯子虽破人围攻,但他依然毫不畏惧,只见他双拳左遮右拦,把四名大汉的拳掌都封在外门,还不时抽空在四人身上招呼两下。   两方一打起来,四面围观的“原民”、“士族”已经为徐疯子加油喝采起来,似乎是一面倒地支持孤身一人的那方。   徐疯子果然不负众望,不到片刻,那四人已各被打了四、五拳。徐疯子的拳头可不轻,四人被打得呲牙裂嘴,还听徐疯子笑嘻嘻地说:“老子早就说过,只要看到你们欺负他们,我见一次教训一次,以后还敢不敢……噢……居然被你打中一下?好个赵老大……”   却是徐疯子说话分心,不慎让四人中为首的大汉一掌击到右肩,不过徐疯子似乎不大在意,拳脚又放快了些。   赵老大虽然击中一掌,不过苦头吃得更多,只见他脸上又挨了几下,而其他几个平时一起混的弟兄已经鼻青脸肿,遮拦多、出手少了。   赵老大心中大悔,自己近日练功甚勤,以为已经颇有进境,没想到这个疯子功夫总是比自己兄弟们合力高出一线,早知道还是别在“客来赌场”闹事,没的又被这个疯子缠住……   赵老大怨叹片刻,已经有两个弟兄下巴各挨了一记重拳,两腿一软,啪地摔倒在地,只知道哼哼咕咕的,看样子是爬不起来了。   这下赵老大斗志全消,一面遮拦一面叫:“徐疯子,你……哎哟……住手。”   “老子非把你们打趴下不可。”徐疯子不理会赵老大的要求,拳头跟雨点一样落下,只打得赵老大与剩下的一人痛呼连连。   正当赵老大等人抱头哀叫时,长街的一端忽然传来迅疾而规律的仆仆震地声,一听这声音大家就知道,这是宫城中骑队骑着脚生肉仆的“龙马”赶至,场中还在缠斗的三人一听,只见赵老大立即大叫:“徐疯子,你有种就别走。”   “你有种就别请救兵。”徐疯子回了一句,急挥两拳之后拔足便走。   十来匹骑着龙马的骑士远远就大声呼喝:“快让开!”但人群似乎故意作对,依然围得紧紧的,不肯分开。   骑士中为首的一名中年大汉见状一勒疆,倏然从龙马上腾起,腾身跃到一旁的屋舍顶,恰好见到徐疯子撇下了赵老大等人,一溜烟钻入人群中。不过一般士族或原民的身高较矮,中年大汉依然能看到鹤立鸡群的徐疯子正向着南面的巷道穿去。   中年大汉知道,南面再过去不远,便是城南的贫民窟,那里巷道密如蛛网,龙蛇混杂,若是让徐疯子逃到那里,想捉人就不大有指望了。可是眼看人群中赵老大等人的狼狈样,中年大汉还是顿了顿回头叫:“赵才公子,您还好吗?”   名叫赵才的赵老大,揉着脸上一个逐渐乌青的部位,一面咬牙叫:“关校骑,你快帮我捉住那家伙!”   关校骑眉头微微一皱,但仍恭声说:“是。”一面向着徐疯子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徐疯子跑没两步,回头见到关校骑正从屋顶腾跃过来,他脚下丝毫没慢了,只哈哈一笑说:“关校骑,你也来消这滩混水?”   “小兄弟!”关校骑一面追,一面倒是颇客气地说:“还请说明一下阁下的身世。”   话一说完,关校骑已经拉近了七、八公尺。他只看形貌便知徐疯子身为贵族或皇族,虽然疯疯癫癫地专找一些贵族年轻人晦气,说不定有什么大来头,关校骑还不敢贸然得罪。   “老子不爱说。”徐疯子越奔越快,却又将距离拉开。   关校骑心中暗暗吃惊,自己逐渐加速,这年轻人却也是越奔越快,但是看身法又不像是施展轻功,怎能跑得这么快?   关校骑一面加速一面说:“既然如此,本人不得不讲阁下停步。”话一说完,关校骑已经赶到徐疯子侧面,腾身向着徐疯子直射,两掌同时扬起,三分力道劲在掌先的向着徐疯子拦去。   眼看掌力就要轰到徐疯子身上,没想到徐疯子忽然一个止步,稳稳立在街心说:“大校骑这么紧追不舍,却不知我徐疯子是犯了什么罪?”   徐疯子这么一顿,关校骑的两道掌力当场便击了个空,还好他只用三分劲,心念一动之间将劲力一个截散,力道立即消失无形,关校骑拦在徐疯子身前,摇头说:“不敢,‘天猛龙将’想与阁下会面。”   “天猛龙将”赵平南,正是刚刚挨打的赵才之父。   “打了小的,老的就出来了?”徐疯子哈哈一笑说:“赵才地老爸自己怎么不来?”   “无礼!”关校骑沉下脸说:“阁下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在那里了!”数名骑兵远远的见到关校骑与徐疯子在对峙,正大呼小叫地冲来。   “失陪了。”徐疯子见状哈哈一笑转个方向,看来又想溜。   关校骑怎能让此人溜走,大喝一声:“留下了!”左手向着徐疯子右肩捉去。   那知徐疯子彷佛背后生了眼睛,只见他一个沉肩旋身,关校骑左掌立即抓空,关校骑心里刚刚一惊,却见徐疯子右掌蓦然闪到自己左肋,关校骑连忙加勒沉肘下压,硬顶一击。   两方掌肘相交,噗的一声,徐疯子的去势突然增快,关校骑却身不由主退了两步,徐疯子毫不停留,一闪身窜入了前方一户破败的房舍中。   几名官兵立即追了进去,只听里面乒乒乓乓乱响了一下,两名领军奔出对着关校骑说:   “启禀校骑,里面不见人影,他们追下去了。”   “不用追了。”关校骑顿了顿,按着说:“收队。”   两名领军相顾愕然,但仍齐声说:“遵命。”一面转身呼斥传命。   关校骑回过身来,却见赵才等人正在士兵们的搀扶下走来,赵才见两名领军正在整队,诧异地望向关校骑,关校骑摇摇头说:“赵公子,此人功力不凡,小校不是它的对手。”   赵才倒是吃了一惊,自己父亲统属四名管带、数十名校骑,校骑中以这位关思齐功夫最高,最近正有希望升为管带,居然自承功力不如人?他有些怀疑地说:“关校骑,那人不过比我们高出一些……”   “属下认为这是对方手下留情。”关思齐沉声说:“除非全城大搜索,不然近日公子最好不要单独出宫城。”   “什么?”赵才瞪大眼睛,这岂不是闷死自己?   只听关思齐按着说:“何况……若此事闹进王爷耳中,连龙将也多有不便。”   关思齐来前已经打探清楚赵才与对方冲突的起因,这才半提示地点醒赵才。   这话一说,赵才可就不敢吭声了。要知道赵才与徐疯子起冲突,是为了赌场中的纠纷,说出来也不见得多光彩,若是闹到南角王也知道了,自己八成吃不完兜着走。   赵才想了想,颇有不甘地说:“难道你要我就这样算了?”   关思齐点点头说:“此人不见得有什么恶意,若能忍一口气,与他交个朋友也不错。”   和他交朋友?赵才瞪了关思齐一眼,愤愤地转身走回宫城,关思齐也不在意,集合了部属,远远跟着赵才北行。   众人一走,四面立即聚集了数十名“原民”。刚刚被七、八个士兵冲入的房舍,房子的主人是个挑着一小担草饭包蒸笼的小贩,他听到消息赶回,正呆怔怔地望着混乱的屋子,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   另一个老人走过来说:“牛大明……你可回来了。”   “三娘呢?娃儿们呢?”牛大明回过神来,开口就问自己的发妻还有孩子。   旁边一位妇人微笑走来说:“徐爷事先嘱咐三娘带着孩子躲起来,哦……那不是来了吗?”   牛大明一听,心里安了一大半,再看自己妻儿果然正从邻家走出来,他连忙赶上去,却见自己妻子笑嘻嘻的,也不知该喜该愁,有些焦急地询问:“三娘……”   “别急。”三娘探手取出一个沉沉的心袋子,同牛大明附耳说:“徐爷先赏了五百钱,重要的东西我又都收起来了,没问题的。”   牛大明听了心里大喜,靠卖草饭包想赚五百钱,自己可要辛苦好几个月,这种事再来几趟也不嫌多,于是欢欢喜喜随着妻儿进房,整理起凌乱的房舍。   四面邻人大多知道内情,对牛家十分羡慕,恨不得下次徐疯子选自己家逃脱,正七嘴八舌的当口,徐疯子不知从哪儿又钻了出来,一面笑一面向大家打招呼。   牛大明整房子整到一半,听见外面响起此起彼落的“徐爷”叫声,连忙奔出来,见果然是徐疯子正向着自己屋子迈步,牛大明连忙迎上两步说:“徐爷……这…这……”   “牛兄。”徐疯子哈哈一笑说:“来不及跟你先说一声,我特别来说声对不起。”   “徐爷说的是什么话?“牛大明受宠若惊地连忙摇手说:“跟我女人说还不是一样,就算没说,只要是徐爷的事,牛大明不敢说不。”   “好兄弟。”徐疯子拍拍牛大明的肩头说:“既然没事,我要再去赌两把。”   居然有上族的人称自己兄弟?牛大明又感动又意外地说:“您小心些。”   徐疯子挥了挥手,同着众人道别,又同最热闹的大街走去。   走到大街,四面的人群已经散去,徐疯子大摇大摆向着西首的一间楼房走去,楼房上面挂着一个不小的招牌──“客来赌场”,正是南角城中唯一一间被准许开设的合法赌场,也就是刚刚徐疯子与赵才等人起冲突的地方。   徐疯子一踏入赌场,赌场中一个薄服窄领、油头粉面的秃顶中年士族连忙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说:“徐爷,您……”   “怎么?”徐疯子斜呢着中年人说:“荀老板,你这是拦着我还是怎的?”   “徐爷言重、徐爷言重……”荀老板满脸堆笑说:“在下特别在后院准备了包厢,徐爷可以尽兴乐一下。”   “不用了。”徐疯子挥挥手说:“我就喜欢热闹。”   一面将荀老板推开,一面踏步进了赌场。   踏进赌场,赌场内依然是人声喧哗、乌烟渎气,穿着薄而短的平民女侍在人群中穿梭来去,赌客不时探手吃吃豆腐,女侍一面笑骂,一面半迎半拒地推推让让,惹的人们心痒痒地无处发泄,最后只要没输惨,大都会选个看得上眼的到后院消消火。   在这纷乱中,徐疯子一踏入赌场,立即仰天哈哈一声说:“我又来了!”一下子把赌场中喧闹的声音压了下去。   赌场中一大半的人刚刚才见到徐疯子与赵才的冲突,没想到徐疯子这么快又回来,一些胆小怕事的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上的赌注,准备先溜为快。   荀老板见状搓着手,苦着脸说:“徐爷……”   徐疯子见了众人的表现也有些讶异,他皱眉回顾荀老板说:“怎么了……等会儿谁会来?”   “不满您说。”荀老板谨慎地说:“‘狂虎龙将’今天回城……”   徐疯子恍然大悟。虽然来南角城不久,不过听说“狂虎龙将”徐牙每次出巡任务结束,一定会来这间赌场兼妓院的地方大醉个三日三夜,这些人大概心想,徐牙若知道刚刚的事情,一与自己相遇,八成又要大打一场。“狂虎龙将”与赵才那些纨绔子弟可大不相同,众人一定认为自己必输无疑,想到这里,徐疯子点点头说:“荀老板,原来你还是好意。”   荀老板尴尬地说:“徐爷这么照顾我们,老荀多多少少也有些良心。”   “你放心。”徐疯子拍拍荀老板说:“我不去惹他便是了。”一面向着人群走。   走进人群中,徐疯子首先一屁股坐到八仙灭妖牌的赌桌上,一面对着庄家说:“八仙联手,诸妖齐辟,快发牌。”   庄家不敢怠慢,沉声吆喝说:“八仙齐聚,海定天清,一注十钱,输赢无忌。”一面各将八张纸制红背薄牌分到了桌旁的六人手中。   徐疯子一看,手中薄牌分别是人、鱼各两张,还有一张熊牌以及三张妖牌,徐疯子哈哈一笑,将三张妖牌与熊牌取出,放在桌面上说:“换四张。”   庄家立即重新发了四张牌给徐疯子,徐疯子正要拿牌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宏亮的声音:“荀老板,依老规矩办事!”赌场内的声音霎时又静了下来。   徐疯子回头一望,见到一个满面虬胡,浑身筋肉爆结成球的大汉正迈步踏入赌场,身旁还跟着三名士兵,荀老板正跟在一旁哈腰谄媚,看来应该是“狂虎龙将”到了。   徐疯子回过头来,推开桌面的四张牌怪叫:“大狗熊一只,还跟着三只小妖,这种烂牌自然非换不可。”   这话一嚷,赌场内立即安静下来,“狂虎龙将”徐牙额上青筋一爆,瞪着徐疯子的背影问荀老板:“那人是谁?”   荀老板只觉大祸临头,但又不敢不答,只有结结巴巴的说:“那位姓徐……名字小的不知。”   “徐疯子?”徐牙面色转为惊讶,望着徐疯子说:“没想到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徐疯子眼睛仍看着牌,一脸不在乎的说:“找我有事?”   徐牙反而讶色一收,缓缓说:“听说阁下上个月底出现在南角城,专找贵族子弟挑衅,只自称姓徐而不名,人称徐疯子……我说的有错吗?”   “最后一句错了。”徐疯子回过头来,嘻嘻一笑说:“叫我徐疯子的人,可都是挨过我拳头的,阁下没挨过,大可不必如此称呼。”   “大胆!”徐牙身旁的三名士兵别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刀,正要扑上时,却见徐牙两手一拦,三人只好顿住。   只见徐牙额上青筋跳了两跳,这才开口说:“既然如此,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反正我姓徐。”徐疯子对三把亮晃晃的长刀似乎砚而不见,毫不在意地说:“你客气一点就叫我徐公子,不客气就叫我徐小子,不然学那些欠揍的家伙叫我徐疯子也成。”   徐牙铜铃般的大眼直瞪着徐疯子,沉默好片刻才说:“好,徐公子可有兴致与徐牙喝上几杯?”   “喝酒?”徐疯子将手中牌一堆,同庄家扔了十个铜币说:“有酒可喝,这一注就算老子输了。”起身随着徐牙等人向着后院的包厢迈步。   一些对他颇有好感的人,不禁担心地望着徐疯子,叹息徐疯子谁不好惹,为什么偏要去惹素以膘悍著名的“狂虎龙将”?这一下八成不死也会脱层皮。荀老板更是在一旁搓手,后院可都是昂贵的摆设,若是他们在那里打了起来,那可真是损失惨重。可是这两人他谁也惹不起,荀老板心里虽然焦急,脸上还是只能堆着笑容,一面招呼,一面将五人送入后院。   过了好片刻,提心吊胆守在后院外的荀老板,忽然听见厢房中传来徐疯子与徐牙两人大笑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高兴,不过看来后院暂时可保安宁,荀老板轻轻嘘了一口气,摸摸胸口、如释重负地转身离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02   第二章 两雄相遇     清晨的太阳刚由东方的海面跃出,南角城的城南出海口,许多渔民正架起风帆出海。   这时一个身着白衣、脸庞苍白消瘦的年轻人正望着东方的海洋,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转身,向着南角城的南门迈步。   南角城位于人族地境最南端,同时与蛇族及木族交界,是除了北疆三镇之外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因此南门的守卫也最为严密。这时南角的守卫也最为严密。这时南门的守卫见到白衣年轻人远远走来,心里不禁起了疑窦。   从外型来看,此人必定是上族无疑,不过上族人士出门向来前呼后拥,孤零零一人实在少见,不过无独有偶,据说一个月前来到南角城的徐疯子也是孤身一人从北门进入,此人莫要如徐疯子一般,专门惹事生非就好了。   白衣人走到城门口,守门的七、八名士族官兵立刻紧张起来,尤其是带头的曹领军最是彷徨。   曹领军出生士族,因为刻苦耐劳、尽忠职守,终于由小兵升到了“领军”,这可以说是一般士族官阶的顶点,所以曹领军更是格外兢兢业业,不想犯下任何差错。   现在眼前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号不知来历的人物,他心里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去询问。按理自己与上族身分相差悬殊,本没有盘问的资格,可是听说当初北门守卫却因没询问徐疯子家世,后来被所属校骑骂得狗血淋头,自己最好还是别重蹈覆辙。   想定此点,曹领军栏在白衣人身前说:“公子稍侯,请问公子来自何方?”   白衣人眉头微皱,冷着脸瞪了曹领军一眼。   曹领军光秃秃的额头上不禁冒出冷汗,若此人是城里哪个高官的子弟,自己可是倒大楣了。   只听白衣人缓缓地说:“你有管的资格吗?”   曹领军听了更谦卑了,哈腰说:“公子息怒,小人职责在身……”   “够了。”白衣人一挥手说:“我叫白浪,来自北方,是来拜访南角王的。”   此人正是在北疆从“北域王”刘群池手上逃脱的白浪,当时白家皇族虽然已经肃清,但是姓白的人还是不少,加上他的名字也没人知道,白浪便大胆地报出真实姓名。   曹领军听得此人是前来拜访南角王,自然是大吃一惊,刚刚自己多口询问,脖子上的脑袋岂非已经掉了一半?他连忙结结巴巴地说:“白公子请进,卑职……小人领路。”   白浪微一颔首,示意曹领军先行,曹领军连忙交代下属,只见两名士兵立即急奔向北面的京城报讯,曹领军自己则带着四名士兵,在白浪面前吆喝开路。   这时旭日初升,沿着大街行旅进出、人马杂沓,算是十分热闹,白浪望着四周,眼光四面浏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对于南角城这般热闹颇有兴趣。   正行间,前方巷口忽然转出一人,望见曹领军就大嚷说:“曹领军,今天不是你看南门吗?怎么擅离职守?”   曹领军一怔,仔细一看,那人正是最近最令人头痛的徐疯子,听说前几天他与“狂虎龙将”徐牙在“客来赌场”不期而遇,两人交谈甚欢,这两天也比较没有他闹事的消息,怎么今天却来找自己麻烦?   曹领军虽然也弄不清徐疯子的来历,不过他至少算是“狂虎龙将”的朋友,一样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只好强笑说:“徐公子,小人是护送这位公子入宫城。”   “哦?”徐疯子上下打量了白浪两眼,笑了笑打招呼说:“好个俊美的人物,就是苍白了些……贵姓?”   “白。”白浪看了徐疯子一眼,脸上没有半丝笑容。   曹领军这才发现,原来白浪不是对自己特别据傲,看来他的个性有些冷僻,不过徐疯子似乎不大在意,依然笑嘻嘻地说:“原来是白公子,您颇面生的,是外地来的吧?”   白浪不知徐疯子是何来路,见对方问得详细,他正眼望向徐疯子,沉声说:“不知这位……?”   “我姓徐。”徐疯子笑说:“他们在背后都叫我徐疯子。不过除了仇家之外,当面倒是不会这么叫。”   白浪脸上依然冷漠,但仍点头说:“幸会了。”随即以目光催促着曹领军离开。   “等一等。”徐疯子虚拦着一行人说:“相见就是有缘,我请阁下喝杯酒。”   曹领军这可忍不住了,岔出来说:“徐公子,这位白公子现在要面见南角王,你可否改口再请?”   “南角王?”徐疯子脸上看不出多少敬意,只耸耸肩说:“有什么重要事吗?能不能说一说?”   白浪似乎有些不耐烦,沉声说:“阁下官居何职?为何问得如此详细?”   曹领军心中暗暗打鼓,徐疯子除了身为上族之外,也没听过他有什么职务,白浪这么一问,看来是要给徐疯子难看,徐疯子正是没事找事的人,两人岂不是要打起来?   这位可是与南角王有关,起了冲突八成是徐疯子吃亏。曹领军毕竟身为士族,心知徐疯子几次与上族冲突都是为了士族或原民,想到这里,曹领军暗暗替徐疯子担心,便开口劝阻徐疯子说:“您就别多问了,还是改天再说吧……白公子请。”   “等一下。”徐疯子依然拦在白浪身前,目光炯炯地说:“我虽然无官无职,到南角城也仅周余,但也知道南角王不会随便接见他人,阁下若是……”   “好!”徐疯子说到一半,白浪忽然面露微笑,打断徐疯子的话说:“便与阁下先喝一杯,改口再拜访南角王。”   这话一说,众人无不吃惊,连徐疯子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忽然改变心意,他楞着片刻才摸摸头说:“嘎?这样……当然很好……”   曹领军可急了,那自己该怎么办?摸摸鼻子离开吗?他连忙说:“白公子,若有急事,还是应该先见南角王……”   “没急事。”白浪不耐烦地向曹领军一挥手说:“没你的事,你去吧。”   曹领军不敢再说,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却听徐疯子忽说:“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子不爽请你了。”   徐疯子毛病又发作了?曹领军焦急地转回头来,只见徐疯子对着白浪嚷:“我最看不顺眼上族的人看不起别人,老子不交你这个朋友了。”还一面卷袖子瞪眼睛,一副准备打架的样子。   曹领军连忙拦在两人之间,对着白浪说:“白公子,你别在意,小人还是先送您去宫城……”   “没你的事。”白浪一挥手轻轻拨开曹领军,有些好奇地望着徐疯子说:“你说的话我不懂。”   “这还不好懂?”徐疯子一哼说:“你把曹领军当什么东西?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那么该怎么说?”白浪愕然问。   “还不简单?”徐疯子说:“就说──多谢你的帮忙,我自己去就成了,您请回吧──这都不懂?”   徐疯子早有经验,一般的上族人根本说不出来这样的话,看来要和这人好好打一架,教教他待人处事的道理。   哪知白浪想了想,反而点头说:“这也有道理,皆领军,刚刚在下无礼,你别见怪。”   曹领军受宠若惊地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   “好朋友!”徐疯子大喜说:“我非得和你好好喝一杯不可,来来来,你喜欢丰盛大餐还是精致小点?喝‘老苏果’还是‘六蓝根’?”   老苏果是以苏果酿制的苏果酒,五十年以上者称为老苏果,而六蓝根是以草包米根蒸酸的草根酒,但若以五载以上的草包米根酿制,必须每十年去膏一次,这动作也称作一蓝,六次之后无须再去膏,从此称为六蓝根。老苏果口感辛辣灼烧,六蓝根醇厚够劲,两种都是人族最好的酒,南角城中同时藏有这两种酒的饭馆不超过两家,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由你作主便了。”白浪打娘胎里就在逃命,哪里听过这些?于是摇头说:“我没意见。”   “好!”徐疯子兴奋地说:“那就去‘端流桥’桥头的‘翠琉居’吧,那里的孙三娘一手精致北方小点,藏有八十年以上的六蓝根,又安静又舒服,最适合朋友一起聊天,白兄请。”   “徐兄先请。”白浪客气地揖让。   “一起走。”徐疯子哈哈一笑,拉着白浪迈步就走,只留下曹领军和四名士兵在大街上面面相觑,彷佛有些弄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翠琉居”在城南偏东的“端流桥”桥北,占地约五百平方公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造型十分特殊,一幢幢独栋的宫殿式小房分布在精心设计的庭园中,最大的特色便是从底部一直延伸到屋顶的大型落地窗,落地窗色呈晕彩,配上泛出金属色泽的淡绿弧形纲砖,与景色完全融合在一起,在日光照射下,淡淡的绿揉合其它光彩雅致地散发;若在夜间七彩夜空的照耀下,整个庭园更会笼罩在反射的彩光下,平添了几许神秘的气息。   刚到门口的迎宾厅,徐疯子便扯开喉咙大叫:“有好朋友来了……都跑哪去了?”   这时一个士族夥计身着裁切合身的衣裤,满脸笑容地从内屋迎出,对徐疯子行礼说:“徐爷今天这么早来?”   “小贾,三娘呢?”徐疯子笑嘻嘻地问。   小贾微笑说:“三娘正在忙,是不是让小的先陪徐爷到璇宫坐坐,等一下三娘再来拜会徐爷?”   “也好。”徐疯子一指身旁的白浪说:“这位是白公子,是我新结识的好朋友,你们可要好好招待。”   “原来是白爷。”小贾哈腰为礼说:“我们一定尽心,还请自爷多多指教。”   白浪只点了点头,他一生颠沛流离,多在草丛密林中度日,十分不习惯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   徐疯子却宛如自己家般毫不在意,只见他拍了拍小贾的肩头挤眼低声说:“小贾,你追到小玉了没有?”   小贾脸一红,低下头摇了两摇,徐疯子呵呵一笑,依然压低声音说:“早说教你两招,别尽害单相思,会闷出病的。”   “徐爷!”一个女侍从中央的拱门走出,一见到徐疯子便巧笑情兮地说:“您怎么尽站着说话?快进来坐。”   只见徐疯子放开小贾,迈步笑说:“小玉越来越漂亮了。”   原来这位女侍便是小玉,生得确实娇俏可喜,难怪小贾犯相思了。白浪见到徐疯子连这都管,心里不禁有些意外。   两人进到“璇宫”,那是一个小型的圆形挑高宫殿式建筑,里面的装潢与门口大厅相似,不过却更为别致,有种闲雅的风味自然流露出来。   白浪目光转到中间一组方形的餐桌,只见上面无论餐具、器皿都极为精致,正打量间,徐疯子已经一屁股坐下,望着白浪开口说:“这里的餐具,若非从布尔山麓彩磁城运来的白彩细磁,便是设计极具巧思的银器。其实每一宫都有不同风味,不过我特别喜欢‘璇宫’。   坐!”   白浪点点头坐下,小玉一面泡上清茶,一面说:“徐爷、白爷,今天想吃点什么?”   “‘六蓝根’先来两壶。”徐疯子挥手说:“其它的随你啦。”   小玉早明白徐疯子的个性,抿着嘴笑笑说:“难得见徐爷带朋友来,三娘说不定会亲手下厨呢……”   “小玉!”这时门外忽转入一个容包美艳的高贵族妇人,她笑着斥责说:“你又随便替我许诺了……”   小玉一见此人,连忙伸了伸舌头闪开,只听这位美妇跟着又说:“不过这次小玉倒是说对了,徐爷带朋友来确实少见,是该料理些小菜待客的。”看来这位少见的艳丽妇人正是孙三娘。   “三娘!”徐疯子两眼一亮,一拍手说:“快来见见我新交的好朋友,他姓白……噢,白什么?”徐疯子这才想起还不知道白浪的名字。   “白浪。”白浪向着孙三娘点点头。   孙三娘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两人只是初识,想来有许多话好聊,于是她向小玉、小贾施了个眼色,躬身说:“两位先聊聊,一会儿前菜、‘六蓝根’就会送来,我再过来陪两位聊天……小玉、小贾,你们还杆在那里做什么?”   “是,三娘。”两人立即随着孙三娘躬身退出。   三人这一走出璇宫,场面马上冷清下来,徐疯子望向白浪说:“白兄,你之前在那儿生活?”   “荒野之中。”白浪简洁地回答,他当然不能老实说出自己被追杀了二十多年。   “荒野?”徐疯子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白浪说:“你是贵族?不是皇族?”   皇族自出生便列名管理,自然不可能生长在荒野之中。   “不是。”白浪摇摇头说:“我母亲不过是一般的士族,她老人家连我父亲姓什么都不知道,我从的是因姓。”   白浪这次打算假冒贵族混个名堂,这样才有机会为白姓皇族复仇,反正姓白的人天下到处都是,他们总不能硬说自己是皇族。   徐疯子明白了白浪虚构的身世,他点点头说:“不知道又是哪个不负责任的皇族或贵族……难怪你不会摆架子。白兄,我一见上族人对平民颐指气使就生气,大家都是人嘛,何必如此?有些家伙母亲本是士族的也是这付德性,让我知道了非打不可。”   看来徐疯子的母亲八成是士族,白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换个话题问:“徐兄,不知您大名为何?”   徐疯子一顿,四面望了望说:“白兄,这里可没人知道我的名字,我当你是朋友才说,希望……”   “小弟自当守密。”白浪点点头说。   “好。”徐疯子一正脸色,低声说:“在下徐定疆。”   “多谢徐兄错爱。”白浪顿了顿,有些疑惑地说:“却不知徐兄为何对外人守密?”   “叫我徐疯子不也很好?比徐定疆有意思多了。”徐定疆又轻松的笑了起来,摇摇头说:“过几天你说不定会知道原因……对了,白兄这趟来南角城是为了何事?我虽然只早来一个月,但是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说不定帮得上忙。”   白浪对这句话倒是深信不疑,当时与徐定疆相遇,徐定疆开口便说出曹领军今晨值班,已使白浪十分讶异,那时白浪便相信此人与一般人大不相同,所以才会接受徐定疆的邀约。   到了这里,白浪又发现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徐定疆就与这“翠琉居”上下混得如此熟络,更让白浪十分佩服。虽说如此,白浪却还是摇摇头说:“徐兄既无官职,这事恐怕帮不上忙。”   “说说看嘛。”徐定疆眨眨眼忽说:“莫非是为了十年一度的都城选才大会?”   白浪一楞,正眼望向徐定疆说:“徐兄如何得知?”   “这还不简单?”徐定疆笑笑说:“白兄出生荒野,初来南角城的一件事却是为了找南角王,除非为了选材大会,就是有急迫的冤屈要上告……既然白兄有空陪小弟喝酒,自然是为了前者。”   都城十年一度的选才大会是专为贵族举行的大会,至于皇族的擢升则另有管道,现在的白浪自然不敢参加。   “徐兄猜得没错。”白浪点头说:“在下希望日后能为南角城尽些心力,所以想面见南角王,争取入都城参与选拔的机会。”   徐定疆带笑望着白浪说:“这么说……白兄对自己的艺业有不小的信心,不知白兄师承何人?”   人族除皇族子弟从幼年便送往都城习艺之外,一般贵族都是自行习武,若是父亲不明的状况更是不易习得高深武学。当然白浪的状态完全不同,但这却又不是徐定疆所明白的。   “我师隐世已久。”白浪避重就轻地说:“不过对于自己的艺业,小弟确实有几分把握。”   徐定疆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小玉这时恰好推门而进,一面微笑说:“酒菜送上来了。”   跟着放置菜肴、置杯斟酒。   过了片刻,徐定疆忽然望着笑脸盈盈的小玉说:“小玉,昆无宫今天来的是谁?”   小玉一惊,手中酒壶一颤,有些结巴地说:“什……什么?”   徐定疆微笑着说:“不用我再问一遍吧?”   小玉望望门外,低声说:“徐爷,您……”   “别担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徐定疆轻松地说:“现在门外没人,你若是愿意说就快说。”   小玉微咬下唇,顿了顿才说:“是‘天猛龙将’赵大爷宴请手下四大管带,他的公子赵才、还有一位校骑是陪客。”   “果然是熟人。”徐定疆微微一笑说:“没你的事了,去吧。”   小玉将酒壶放下,满脸苍白的去了。   徐疯子前几天刚揍了赵才的事情全城皆知,孙三娘交代千万不可漏嘴,没想到徐定疆居然开口便问哪些人在“昆无宫”,小玉心慌之下,只好老老实实地招认。   白浪越发觉得徐定疆莫测高深,他与自己一同前来,怎么已经明白了昆无宫有客?   徐定疆沉思片刻,转头见白浪诧异的模样,一笑说:“白兄在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   见白浪点点头,徐定疆接着说:“孙三娘在我们坐定了片刻之后才来,一定才刚有贵客上门,但她见了我们却绝口不提,这就不大对劲,那些人八成与我有些疙瘩……而整个翠琉居之中便以昆无宫最具气派,我不过是蒙对了而已。”   白浪听得徐定疆浅显的分析,大是佩服,心想自己若成大事,非得与这样的朋友结交不可,何况此人对于士族十分同情,想来必定是贵族无疑,与自己有仇的只是刘姓皇族,若能得到此人大力协助,日后必大有帮助。不过此人个性特殊,不知收服不收服的了?   白浪正在沉吟,徐定疆举杯说:“白兄,今日你我相遇实是人生一大乐事,我们干了这杯酒。”   “好。”白浪点点头,举杯随徐定疆一饮而尽。   这酒入口虽然滑顺,但一入腹中立即热浪滚滚,白浪诧异地一面运功压制,一面心想,这酒就是所谓的六蓝根?果然后劲十足,若非自己功力不错,只怕喝这一杯就得躺下。   徐定疆见白浪一饮而尽,他有些诧异地说:“白兄……”随后见白浪并无异状,徐定疆才改口说:“白兄好酒量。”   “不敢当。”白浪虽然运功压制,不过酒意还是慢慢散发出来,脸色渐红,摇摇头说:   “这酒……呢……”   徐定疆皱眉笑说:“还是慢慢喝吧。”   徐定疆一看便知,白浪酒量普通,不过是靠功力压制,但这酒不同寻常,白浪的功力再高,还是抵不过酒精侵入血液的速度。   白浪摇摇头,不愿就此认输,当即举杯说:“什么了不起?再来。”   徐定疆自然明白不可劝阻有醉意的人,他只呵呵一笑说:“我们喝,不过别糟踢了这好酒,慢慢来。”   白浪听得颇感顺耳,点点头说:“那就慢慢喝吧。”   两人举筷吃了几箸之后,徐定疆忽然笑说:“白兄若去找南角王……可能要失望了。”   “为什么?”白浪虽仍算清醒,但酒意未退,话说得更直了。   徐定疆也不见怪,摇头说:“若能得南角王亲自推荐,白兄功力至少需达到龙将的程度……”   “龙将?”白浪哼了一声,大声说:“我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白浪可不是吹嘘,当年他与祖父在北疆藏身,不只一次与所谓的龙将交手,若非敌方人多势众,白浪末必需要逃命,何况现在他承袭了祖父的内息,功力更是提高许多。   徐定疆微微皱眉,白浪也太不谨慎了,刚刚才从小玉的口中知道“天猛龙将”等人也在翠琉居中,现在还说得这么大声,若是给那些人听到了,自己虽然不惧,却怕这位初交的朋友出意外,便说:“我明白了,白兄也小声些,别让那些人扰了我们的谈兴。”   白浪忽然想到自己父亲、母亲、祖父等人都死在这些人手里,在三分醉意之下,心中怒火一冲,大声说:“有什么关系?那些人都该杀,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说着一起身,向着门外便走。   “白兄!”徐定疆自然不能让白浪这么冲了出去,伸手向着白浪左腕便拿。   白浪警觉性何等之高?徐定疆手一动,白浪反射性地左手一沉,向上一翻,指端正对着徐定疆的手臂经络,气劲一拥而出。   徐定疆却也吃了一惊,他的手倏然而停,跟着手掌微微一震,皱眉说:“白兄?”   白浪刚一出手心中已经后悔,他虽微有醉意,也知徐定疆没有恶意,不过自己这么一下八成会伤到对方,这个朋友可交不成了。不过他吃惊的还在后头,徐定疆居然在刹那间看出自己招式的变化,不但能半途凝劲不发,那轻轻一震更是化去了自己指端气机的变化,功力实在莫测高深,这一惊白浪清醒三分,回头望向徐定疆,不相信一个贵族有这样的功夫。   事实上贵族与皇族虽同称上族,但除外貌相同之外,体质本有少许差异,所以一般贵族的功夫进境较缓慢。白浪本是皇族,先是受到父、祖的轮番灌输功力,加上后来又有奇遇,才被造就成现在的功夫,徐定疆却是怎么练的?   而徐定疆心里也是诧异万分,他虽看出白浪功夫不弱,也没想到一出手便是如此凌厉,自己若是反应慢上半点,只怕手臂的经脉已经受伤,不禁微有怒意,哼了一声说:“白兄好霸道的指力。”   “真是积习难改……”白浪收回手掌,皱眉说:“徐兄海涵,小弟长年奔波在外……这……”白浪并不善言,想道歉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词。   徐定疆见白浪懊悔的模样,全想白浪是真心道歉,他个性十分爽朗,释然地挥挥手笑说:“算了……不过白兄的功力确实不弱,让我大出意外,能应付龙将当非虚言。”   “徐兄才真是高手。”白浪有些尴尬地说:“我刚刚失态了。”   白浪省起,若自己出手杀了“天猛龙将”,只怕又要开始逃亡,这样南北都无法立足,自己还有什么希望复仇?想到此处,白浪浑身冒汗,所谓酒能乱性,自己以后还少喝为妙。   “徐爷、白爷。”这时孙三娘忽然领着端着一盘菜肴的小贾推门而入,一面置菜,一面笑着说:“白爷第一次来,先尝尝小妇人的手艺。”   “对。”徐定疆哈哈一笑说:“三娘的手艺可谓南角城第一,不可不吃。”一面率先举起了筷子。   孙三娘一笑,指着一盘排成放射状的彩色角锥物说:“这道菜叫做‘锦镶狮鹿角’,狮鹿角原是硬物,但经配合东参果烘调,已经软化得恰到好处,上面镶饰的是笋柳、玉梅干,七珍茸等物,可要趁热吃才好。而这另一道菜叫做口炭爆谷鱼鳞!”   孙三娘一面介绍,徐定疆早已老实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一面抽空说:“白兄,别楞着听,一面听一面吃,那可是特别好吃。”   白浪哪里听过这种名目的食物?这时早已食指大动,不用徐定疆再三嘱咐,白浪也举起筷子,果然是稀世美味,白浪从没吃过这种东西,不禁多夹了几口。   不过夹没两下白浪还是暗暗皱眉,自来北人用刀叉、南人惯筷箸,自己为了南来已经练了许久的筷子,怎么还是不大灵便,还好别人看不大出来,不然单是这一点只怕就会露出破绽,正想着的时候,孙三娘忽然一举杯,嫣然而笑说:“小妇人敬两位爷。”   “好。”徐定疆哈哈一笑,又是一饮而尽,白浪可不敢了,刚刚他已经体会到六蓝根的力道,自己若是多喝个两杯只怕又失去控制,于是只轻辍了一小口。   互敬了两杯之后,孙三娘与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不过聊没有多久,徐定疆一反常态沉默下来,孙三娘也不在意,转而半逗半挑地与白浪低声闲聊。白浪口中是人间美味,眼前是芙蓉美颜,耳中是盈盈笑语,忽然间,白浪有种昏眩的感觉,竟不知过去二十多年的奔波流离是幻是真,亦或眼前才是幻梦。   过了好片刻,孙三娘才转头望向徐定疆,轻笑说:“徐爷,您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徐定疆摇头说:“三娘……再过两天,只怕你的生意会清淡了些。”   孙三娘一征,随即又涌出笑容说:“徐爷说笑了。”   “不是说笑。”徐定疆说:“现在我也不大确定……好吧,酒足饭饱,我们该走了。”   一面从怀中掏出了一片白色薄牌,放在桌上说:“三娘,够不够?”   孙三娘一看,眠嘴笑说:“太多了,这些东西不过五、六百钱,徐爷怎么一出手就是一财?”(附注:人族货币中一财等于一千钱。)   “不用找了。”徐定疆起身说:“白兄,有没有兴致随我去拜访一下‘天猛龙将’?”   白浪正在发怔,没想到这里一餐可以吃掉数百钱?自己身上可只有两百多,若这一餐是自己付账,那可要打着出去了,这时见徐定疆发问,连忙起身说:“自当奉陪。”   白浪起身的同时,孙三娘玉容变色,她有些结巴地说:“徐爷,白爷,您二位去……去哪儿找赵大爷?”   孙三娘心里打鼓,莫非刚刚此人说的生意将清淡,便是他要在这里打一场?他怎么知道“天猛龙将”也在这里作客?   “放心,我只是有消息告诉他而已……”徐定疆笑笑说:“对了,三娘也不用带路,我知道昆无宫怎么走。”   话说完,徐定疆使与白浪向门外走去,留下孙三娘一个人发忙。   昆无宫比之璇宫大上数倍,整体的装饰以金玉为主,正所谓金光灿烂,从外面一望,只觉门户方方正正,十分气派。   徐定疆与白浪两人绕过庭院,几个站在门口的士兵远远望见,他们自然认得徐定疆,一个士兵立即斥喝说:“徐疯子,你想做什么?你可知‘天猛龙将’在此饮酒,还不快退去!   ”这人毕竟也是士族,其实是在提醒徐定疆快溜。   不过他这么一嚷,昆无宫里面立即安静下来。   徐定疆嘻嘻一笑说:“我不是来打架的。”   “徐疯子?快把他捉住!”只听赵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随即见到赵才从门内闪出,瞪着徐定疆说:“好个徐疯子,这次你可是自己送上门来。”   徐定疆笑容不变地说:“赵老大,你一个人吗?”   赵才这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怎么四大管带都没跟出来?不过他不信父亲会让自己吃亏,依然挥着拳头叫:“你有种就跟我进来。”   徐定疆回头向白浪一笑说:“白兄请。”   白浪不知徐定疆在闹什么玄虚,刚刚他才阻止自己前来寻找“天猛龙将”,现在却又跑来自投罗网?不过白浪也怡然无惧,点点头说:“徐兄先请。”   徐定疆也不多谦让,率先向着昆无宫走去。   眼看徐定疆走近,赵才不禁有些胆怯,不过他毕竟是将门虎子,也不算是脓包,只不过有些被徐定疆打怕了,这时靠山在后,仍一挺胸膛带路。   昆无宫里面有个以屏风隔成的心门厅,三人绕过门厅,眼前一个宽大的圆桌,上面坐着六位身着甲袍的将官。坐在主垃的一人年纪较长,容色剽悍,正以炯炯的目光打量着进来的两人,从他衣着看来,自然足南角王手下大将之一的“天猛龙将”赵平南无疑。   除了身着管带服饰的四人之外,余下那位校骑不是别人,正是老朋友关校骑,徐定疆哈哈一笑说:“关管带,恭喜恭喜。”   连赵才在内,众人面色都是一变,今天正是关校骑荣升管带的一天,所以其实主客是关校骑,四位管带与赵才算是陪客,却不知徐定疆如何得知?   赵平南眼中神光一闪,开口说:“关思齐,还不谢谢徐公子?”   关思齐见龙将嘱咐,点头起身说:“徐公子,多谢。”   “那里、那里……”徐定疆转眼望向赵平南,轻轻一笑说:“听说龙将找我?”   “无礼!”一名高壮的管带霍然站起,伸手向着徐定疆肩头直抓,两人本相距近五公尺,他手一伸,却不知怎么缩短了这五公尺的距离,一只巨灵般的手掌已经欺近了徐定疆的肩头。   “好个缩地成寸。”徐定疆哈哈一笑,在对方手掌末合之际,忽然耸肩一撞。   这名管带没想到有此一变,掌力正当将发未发之际,猛然被徐定疆撞得手掌一扬,他怒斥一声,左手一勾,右掌向下一绕,一股巨力沛然由两掌之间凝集,正要发出时,忽听“天猛龙将”赵天南一喝:“何通,住手!”   何通便是这名高壮的管称,他闻声收劲,向后退了两步,面露不解之色,望着赵平南。   赵平南轻哼了一声说:“徐公子果然艺高人胆大……请坐。”   徐定疆毫不客气,拉着白浪随便选了两个位置坐下,一面介绍说:“这位是我刚交的朋友白浪,各位多多指教。”   赵平南没理会白浪,凝视着徐定疆说:“徐公子屡请不到,没想到忽然来?”   “既然来了当然有事。”徐定疆也不知拿了谁的酒杯,喝了一口之后才说:“赵龙将,据我所知,蛇族的军力近日集结到了三族边界,不知您的看法如何?”   蛇族、木族与人族恰好交界于木须河、索思河两坷汇聚的出海口,三方的城镇成椅角而立,人族这儿便是南角城。   这话一说,厅里所有人同时大吃一惊,只有赵才嗤地一声说:“徐疯子又发疯了,谁信你的?”   “赵龙将应该最明白。”徐定疆不理会赵才,沉声说:“若您也认为蛇族进攻时木族必当相助,待有变故发生,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话一说,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转向赵平南,赵平南眉头微皱,凝视着徐定疆说:“这个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是真的了?白浪心里更是莫名其妙,这位新结识的徐定疆到底是何方神圣?有着花不尽的金钱,又有十分正确的情报,若说他无官无职谁肯相信?可是……若他有官职在身,岂会被称为徐疯子?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03   第三章 馨馥芳华     徐定疆见赵平南诘问自己消息来源,他呵呵一笑说:“在下无意中得知此事,但对南角城至今尚未宣布战备十分不解,望龙将有以教我。”   赵平南沉默半晌,这才缓缓地说:“向来木族与人族一向和睦,屡次蛇人来犯,木族都会断其后路助我一臂之力,本将看不出现在与以往有何不同,为何必须特别宣布战备?”   事实上南角城一向处于备战状态,徐定疆所说的战备等于是要求更严密地防御准备,也就是禁市。   “若木族助蛇族一臂之力呢?”徐定疆容色一正说:“木族擅守不擅攻,这几年独力抵抗蛇族已经大伤元气,若他与蛇族协商,任蛇族侵入南角城,蛇族自然会转移目标北上,直攻都城,则数年内木族便得以休养生息……何况从占至今,木族从未为协防而聚集兵力,赵龙将岂非太天真了?”说到后来,徐定疆脸色微沉,竟似有些不满的意味。   几名管带都已经变了脸色,但见赵平南沉吟不语,众人也不敢有所动作,却见徐定疆放缓声音说:“‘狂虎龙将’已为此事上禀,若赵龙将也能提上一提,相信南角王一定会多加考虑。”   赵平南抬起头来,恍然说:“三日前你与徐牙兄在‘客来赌场’晤谈,之后徐兄便入宫求见南角王,难道就是为了此事?”   “没错。”徐疯子转头望了赵才一眼,忽然又恢复不正经的模样,笑说:“那日见徐龙将之前,刚好与贵公子先练过功夫。”   提到此事赵才自是满面通红,他望着徐定疆怒叫:“徐疯子……”   “住口。”赵平南斥说:“徐公子功夫远胜于你,以前是手下留情,你还不知好歹?”   赵才也不是草包,他刚见管带何通一击无功,心里已经隐隐感到徐定疆功夫不弱,现在经父亲一骂,赵才这才认清事实,不过他可不愿意就这么认输,斜目望着徐疯子,心里转着另外的念头。   赵平南不管自己儿子心里打什么主意,他向徐定疆一拱手说:“徐公子见识过人,功夫高强,想必家学渊源,不知……”   “赵龙将客气了。”徐定疆蓦然起身说:“若刚刚徐某之言不幸成真,到时南角城满城居民都靠赵龙将的关注了。”   赵平南皱眉说:“不敢,徐公子……”   “告辞。”徐定疆抢着说完,拉起白浪转身就走。   “且慢!”赵平南可不愿意徐定疆就这么走掉,立即一个腾空翻身拦在两人前方,两手齐张,一股劲力弥天盖地向两人阻来。   白浪刚刚闷了半天心中已经不大爽快,这时赵平南忽然向地出手更是大犯白浪的禁忌,白浪哼了一声,一个踏步向前,左手凝爪往前一伸,五道爪力唰地一声裂开赵平南的劲力,向着赵平南的胸前急袭。   赵平南一惊,怎么这些年轻人个个好身手?他连忙挫身后退,一面两手急回错向白浪的手掌。   白浪冷哼一声,正要变式的时候,忽听徐定疆似乎不赞同地轻叫:“白兄!”   白浪心中一动,原式不变,凝劲向着前方直探,赵平南双手错到白浪关节,发现白浪手臂竟似铁铸一般毫无下手之处,他毕竟身经百战,在这一瞬间两掌改抓为拍,两方劲力一碰,只听碎地一声,白浪身形只微微一晃,赵平南却是退了两步,算是落居下风。   这时一看动上了手,连关思齐在内的五人同时大喝一声向两人拥来,白浪沉着脸迅疾转身,两手虚抓提起,他刚刚已经留手,但若对方一拥而上,白浪可不打算再容情。   眼见情势一触即发,徐定疆忽然哈哈一笑,跨步拦在白浪身前一扬双掌,只见数十道掌影向着四面倏然而出。   五人这时对徐定疆都已不敢小觑,眼见对方的掌力似是向着自己招呼而来,不禁同时一缓脚步,待看清对方招式之后再说。   就在这一刹那,徐定疆掌力突收,拉着白浪一闪,不知怎的闪过了赵平南身侧,一面哈哈大笑说:“赵龙将,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再向您请罪。”话声末落,人已出了昆吾宫。   五人还要再追,赵平南摇了摇头说:“别追了。”他这时心有余悸,刚刚他虽并非全力出手,不过也明白白浪的功力八成在自己之上,而徐定疆那一掌更是神妙莫测,这两人若是联手,自己六人未必有胜算,而且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不必结此无谓的冤家。   赵才根本弄不清状况,他只见四面人影一乱,徐白两人已经远去,他急得跳脚说:“怎么让他们跑了?”   “住口!”赵平南皱眉沉喝,吓得赵才一楞。赵平南沉思了片刻,终于转头对五名手下说:“回宫城,我要入宫求见王上。”   徐定疆与白浪直奔出了翠琉居才缓下脚步,走到端流桥上,望着桥下运河中榔比鳞次的小船,两人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过了片刻,白浪忽然发觉徐定疆尽望着自己,白浪被看得浑身不对劲,皱眉说:“怎么了?”   徐定疆这才苦笑说:“白兄,你刚刚还真的打算给赵龙将难看啊?”   白浪知道徐定疆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望着自己微嫌苍自的双掌说:“我从未向人挑衅,但也不喜欢他人向我动手。”   徐定疆微微皱眉,一改称呼地沉声说:“白老弟,看来我比你还长上几岁,有话我就直说了……”   “徐兄请说。”白浪有些意外,徐定疆有时彷佛游戏人间,有时凝重起来却又十分正经,实在不明白这人的个性倒底如何。   徐定疆一扬首,望着笔直向东流的运河说:“牧固图大陆上六族各占一方,我们的地域不但最小,而且除了东方面临大海之外,北方熊族虎视眈眈,南方蛇族阴险狠辣,现在连西方木族都心怀匝测,若我们人族之间还不能团结,终有一天会有灭族的危机。”   说到这里,徐定疆转回头望着白浪说:“所以我有时虽会出手教训一些看不顺眼的家伙,但大多都还留有余地,今天见白兄两次出手……”说到这里,徐定疆似乎颇感难以措词,跟着沉默了下来。   白浪自然明白徐定疆的意思,问题是白姓皇族五十年来死的干干净净,可也是人族自己做的,白浪想到这里,有些激愤地说:“别人可不像徐兄这么想。”   “我也明白。”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人族虽说天生体弱,但祖传武技足可使人族能力大幅提升,可是长则数百年、短则数十年,一次次的内乱,让人族大失元气,若非如此,蛇族、熊族岂是我们的对手?五十年前白姓皇朝暴虐无道、贱民以逞,刘、徐、陈三姓起事虽是迫不得已,但将白姓一族残杀殆尽却似乎太过了。”   “有什么奇怪的?”白浪冷哼一声说:“改朝换代自古皆然,不然皇族本有六姓,为什么过了千多年只剩三姓?”   白浪心里一句话没说出来──若自己有朝一日能重掌大权,也会杀尽刘姓皇族。   徐定疆望着白浪,神色凝重地说:“若是这样下去,再过千年皇族岂不是……”说到这里,徐定疆忽然神色一松,轻笑说:“算了,这关我们什么事?”   白浪也警觉起来,自己装成贵族,怎么与徐定疆谈起此事,连忙跟着强笑两声说:“正是,谈此事太煞风景。”   “往这儿走。”徐定疆一指路说:“白老弟,我想你也没有计划好的宿处,今天就先在‘醉卧宾楼’住一宿,明天我再帮你安排面见南角王的事情。”   白浪望望天色甚早,诧异地说:“今天不行吗?”   徐定疆一笑说:“现在南角王八成正要接见‘天猛龙将’,怎么有空与白兄见面?”   白浪见徐定疆这么有把握,他心知这位新结识的朋友办法不少,也挺够朋友,便依他的计划多等一天,于是再无异议,随着徐定疆往城北走,先找个地方安置了再作打算。   两人绕过了宫城,经过宫城正北的大校场,徐定疆远远一指,向白浪示意“醉卧宾楼”   的位置。   白浪一看,却是大皱眉头,原来“醉卧宾楼”位在北校场北端大街上,是个三层楼的建筑物,看来是专门接待达官贵人的,白浪有自知之明,自己住不起这样的地方,于是驻足摇头说:“徐兄,我还是自己另寻住处吧。”   “老弟这话就见外了。”徐定疆一皱眉已知就里,微笑说:“在南鱼城我添为东主,一切由我负责。”   “不。”白浪不惯于接受别人的好意,他止步说:“小弟明日再来此处会见徐兄。”   白浪认为徐定疆居住于此处,那么自己明日再来找他便是了。   “白老弟,我也不是住这儿。”徐定疆微笑说:“既然此处住不了,不知道可有胆量随我去个地方歇息?”   激我?白浪一扬眉,傲然说:“什么地方?”   “随我来。”徐定疆一挥手,领着白浪又往回走,向着南端宫城走去。   白浪随着徐定疆又绕过北校场,再沿着宫城边墙往西绕。   沿着宫城这一圈,居住的人以贵族居多,所以多半是挺漂亮的建筑物,三、四层高的楼房所在多有。白浪四面望了望,心中颇感不耐,心想徐定疆八成只是说说而已,等一下又把自己带到哪个贵族的家中,这样还不是领他的情?想到这里,白浪忍不住说:“徐兄……”   “马上到。”徐定疆打断白浪的话,四面张望了望,忽然一挥手说:“上去!”一面腾身越到身侧一户平房的肩顶。   白浪反应极快,跟着向上飞腾落到徐定疆身旁,却见徐定疆又是一个腾身,直射邻侧一间三楼高的建筑物,眼看未能到达,徐定疆单手轻拍三楼墙壁,一个借力便翻上三楼房顶。   白浪心里疑惑莫名,这是要到哪里去睡?怎么这么麻烦?不过无论如何,白浪的好胜心已被引起,他立即跟着一个高窜,腾身直上数公尺,无须借力地落到徐定疆身旁。   徐定疆微微一笑说:“好身法。”跟着转身向南面的高楼纵跃而去。   白浪跟着急追,两人连跃过了五栋楼房,徐定疆才忽然一停,他无须回头也知道白浪已紧跟过来,只轻声说了句:“小心些……”立即一个旋身纵跃,滴溜溜地直旋上半空近八公尺,在半空中最高处他两臂一振,向着东方一个挑高的建筑物顶端旋滑过去。   白浪心中微微一震,这一手自己可不会,不过两方距离不过十五公尺多,这可难不倒自己,白浪猛一吸气,曲身一弹,有如一颗炮弹般斜斜飞射过十公尺远,眼看去势将尽,在半空中蓦地翻了一个舢斗,浑身内劲一缩一放,只见他去势徒然加快,眨眼又闪过了余下的五公尺,落到徐定疆身旁。   徐定疆一过来便担心地回头望,待见到白浪半空中突然加速的身法,才放心地回头往下一跃,闪身落到了下方的一处庭院中。   白浪刚刚凭着一口不服输的气势冲了进来,但他一落地便感不对,只见下方一片绿意,在大片花草山水中,有许多的亭台楼阁点缀其中,还有个金碧辉煌、占地甚广的建筑物……   这里不是宫城吗?这家伙真不愧叫做徐疯子,怎么带自己闯了进来?   白浪转头一望,刚刚自己果然飞过了宫城西面的大街,直接落到宫城西向哨站顶端。还好现在不是战时,这里没人看守,不然叛逆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白浪不禁啼笑皆非,自己费尽千辛万苦逃来南疆,没想到转眼又犯了足以砍头的大罪,白浪再一回头向下望,却见底下徐定疆正似笑非笑地向自己招手,白浪虽觉实在荒谬,还是轻叹一口气,纵身飘落下去。   “天猛龙将——”一个士族随侍从偏殿的侧门走入,向赵平南施礼说:“主上在‘蔓荷亭’相候,龙将请随小的来。”   赵平南眉宇带忧地点了点头,便跟着这位随侍向内宫走去,行不多时,只见花木掩映之间,一道流水的尽头处,有着一个攀满藤蔓的小亭,里面正站着一个普通身材、身着青色便装宽袍的中年人,此人便是南疆的擎天支柱──“南角王”徐靖。   人族中共有六王,分别是“左督国王”、“右督国王”、“东极王”、“南角王”、“北域王”、“习回河王”。其中除“习回河王”功力较低,“左督国王”、“右督国王”随皇帝──“天定皇”镇守都城外,“东极王”、“南角王”、“北域王”分别镇守东南北三方,在人族中都是顶尖高手。   徐靖功夫虽然并非最高,但“东极王”、“北域王”年岁均已过百,徐靖年仅八十余岁,在人族历史中极为少见。   “天猛龙将”赵平南一见徐靖,立即加快两步躬身说:“参见王上。”   徐靖这时正望着一株藤枝上蜢孀而动的毛虫,他听见赵平南的声音,只轻叹一声说:“赵龙将,你也是来劝我宣布战备的吗?”   赵平南一惊,迟疑地说:“属下……”   “徐牙、安赐满几天前也分别来过一次。”徐靖回过头来说:“你也认为那个疯小子说的对?”   原来除了“狂虎龙将”徐牙来过,连“玉峰龙将”安赐满也来过了?看来“南角王”已经知道徐疯子的事了,赵平南不敢隐瞒地说:“属下只是觉得这位徐公子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正想来请示王上。”   “我也知道有那么一丁点道理。”徐靖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哼了声说:“按照消息,木族已经集结完毕,蛇族大概还有两天才会集结完成,我们若要战备正该在此时下令,不过若是猜错……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赵平南一忙,思忖片刻才说:“除了禁市数日的损失外,属下想不出有什么后果……”   “赵龙将!”徐靖的声音中多了两分斥责之意,他皱眉说:“若蛇族本来的目的只是木族,而我们却先行备战禁市,蛇族得知后为了自保,一定会分派出队伍攻击或牵制南角城,那时反而非得卷入战团不可了,这点你可想过?”   赵平南一忙,满头大汗洛洛而下,惭愧地说:“属下愚鲁,请王上责罚……”   说起来四位龙将的岁数较“南角王”徐靖小不了多少,“玉峰龙将”安赐满岁数更较徐靖为长,可是众人却都心服于南角王的领导,除了他身负过人武功之外,对事物的看法与敏锐度也是众人难及。   赵平南心里正志忑不安,暗骂“狂虎龙将”徐牙不够朋友,他想必已经挨过训,怎么不提点自己一声?说来说去要怪那个徐疯子,搞得自己碰一鼻子灰……   正想间,忽听“南角王”徐靖说:“不过……我算是赌输了这一次,好吧。赵龙将,传令下去,明日起禁市备战。”   赵平南不明白徐靖所言何意,他诧异的问:“王上……?”   “去吧。”徐靖说完摇摇头,表示不愿多谈。   赵平南识趣地说:“属下告退。”他一面走,一面偷望着徐靖的面容,却见“南角王”   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袖色,似乎有些不满又有些得意,两种奇怪的感觉融合在一起,这可是赵平南从末见过袖色。   赵平南刚踏出两步,却见随侍大总管正匆匆而此处急奔而来,赵平南心里一惊,莫非城内或城外出了事情?不由得脚步一顿,静候“南角王”的吩咐。   “南角王”徐靖见宫中大总管急奔心里也微感意外,随侍虽有普通武功,但除非紧急,一向不准在宫中乱跑,他见状皱眉扬声说:“贵华,什么事?”   大总管贵华一个止步躬身说:“启禀主上,都城的芳华郡主随同‘海涛龙将’易岚求见。”   “芳华郡主来了?”徐靖一惊说:“半年前皇族大会的竞技百胜?”   赵平南也诧异地跟着说:“获‘天定皇’荣赐‘馨馥护国使’官衔的郡主刘芳华?”   刘芳华郡主,是皇储刘然的三女,也就是“天定皇”的孙女,她半年前在皇族大会中十战全胜,获“馨馥护国使”之称号,是皇族年轻一代的顶尖高手,虽然尚未正式带兵,不过以她和皇室的关系来说,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不过在皇族大会中的最后一战、也就是所谓的决赛,刘芳华击败的人物恰好正是“南角王”徐靖之子,说来两边其实有了一点点嫌隙,没想到这次她居然随队远来南角城。   徐靖与赵平南对视一眼,徐靖这才说:“芳华郡主现在在哪里?”   “已经迎入外殿。”贵华连忙说:“‘海涛龙将’说还有‘霸刀龙将’陈扬随行,不过陈龙将带着两万兵马随后而来,大约半日后才会到达北城外,到时他们会于城外驻扎,等候主上召见。”   “贵华。”徐靖微微皱眉说:“以迎接护国使的仪杖接客,我在大殿恭候芳华郡主。”   “是。”贵华躬身应是之后便即离去,这下可有的忙了。   “赵龙将。”徐靖接着说:“你立即把其他三位龙将找来,各部旅取消休假集结。”   “是。”赵平南转身前忽然疑惑地问说:“王上,小王爷至少也是第二名,他都还没回来,若华郡主怎么已经领兵了?”   徐靖之子自小送往都城习武,这次皇族大会虽然只获第二名,但也是不小荣誉,徐靖后继有人,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这时百胜芳华公主居然先到南角城,似乎有些奇怪。   徐靖摇摇头,没回答赵平南的话,赵平南不敢再问,迅疾地转身离去。   待两人离去,徐靖思索片刻,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飘身向着大殿而去。   白浪随着徐定疆闪闪躲躲地往深处前进,奔了好片刻还是在一大片的花木之间,白浪逐渐不耐烦,见徐定疆终于停下脚步,白浪贴到徐定疆身后低声说:“徐兄……”   “嘘……”徐定疆摇摇头说:“你看。”   白浪顺着徐定疆的指引看过去,见到不久前才见面的“天猛龙将”赵平南,正急急展开身法掠过,白浪这时顾不得赵平南在忙什么,只说:“这里不是宫城吗?”   “对啊。”徐定疆笑笑说:“你既然有胆量跟来,还问什么?”   白浪眼睛一瞪,正不知该如何表示不满,却见徐定疆一个腾跃,向着另一个方向奔去,白浪只好肚子里暗骂两句,咬牙跟在徐定疆的后头急奔,看来徐定疆没事就会进来逛逛,难怪他会知道有外族入侵。   过不久,两人奔到了一个宽敞的钢砖大道旁,徐定疆这才又停下身来。   白浪转头一望,却见这条大道从北面笔直地通向宫殿,看来是宫城中的主要道路,这时道上正乱成一团,数百名士兵急急奔来,在大道两侧迅速排开,几十名随侍则急急在道旁旗竿顶端上安装宫灯,满身戎甲的士兵依序间隔站定后,便动也不动,只余下一堆随侍还在结彩。   白浪看得眼花撩乱,只见没几分钟,整个大道变成另一个模样,他回过头望向徐定疆,却见徐定疆也是皱着眉头,似乎颇为意外,白浪忍不住说:“这是干么?”   “有贵客到。”徐定疆回头,脸上有些疑惑的说:“看样子都城的援兵派来了。”   “这么快!”白浪吓了一跳,都城距此少说也有两千多公里,急行军赶来至少也要五、六天,这么说来,都城早就知道南疆外族有异动的事了?   “看这付排场,来的是国使级的人物。”徐定疆点头说:“人族十国使中,现在在都城只有五位,不知道来的是谁?”   白浪皱眉说:“十国使?不是八国使吗?”   白浪知道,诸王之下的职位就是国使,国使还分三级,分别是卫国使、护国使、安国使,不过据他所知,人族一向只有八位国使,什么时候忽然变成十位了?   徐定疆有些意外地回头望了白浪一眼,这人不是来自荒野吗,怎么这么清楚?   徐定疆嘴角带笑,颇含深意地望了白浪一眼,这才回答说:“你说的没错,不过半年前多了两个。”   白浪见徐定疆深邃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一身冷汗立即冒了出来。   徐定疆见白浪怔住的模样,也不多问,又转头望着大道。   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了?白浪望着徐定疆后颈,心里杀意大起,自己可不能在此败露行迹,两人现在近在咫尺,自己右爪一探,应有十成把握穿过毫无防备的徐定疆颈项,准让他叫也叫不出来,问题是他到底有没有防备?   “他奶奶的!”徐定疆忽然骂了一句,倒让已经虚抓成爪、凝劲于掌的白浪吓了一跳,只听徐定疆望着大道说:“没想到真的是她……哦,白老弟,有美人可看了。”   听得这一声白老弟,白浪心一软,这些年来自己子然一身,从没交过朋友,何况徐定疆也未必真的看出什么,白浪气劲一散,一面转头望去,一面说:“什么美人?”   说到一半,白浪便见北面不远的外殿中出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一个头发盘髻于上、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的女子,而她两道略显浓黑的眉毛与身上一袭锦华战袍却增添了一股英气,与一般柔美的女性大不相同。   “她是新任的‘馨馥护国使’──芳华郡主。”徐定疆语气颇怪地说:“她可是都城有名的大美人。”   白浪内心一直充塞着复仇的念头,对于女人本没多大兴趣,更何况是“英气勃勃”的女人?摇头说:“我看也不怎么样……”说到这里,心里一动说:“徐兄,你说她是郡主?”   徐定疆点点头说:“皇储之女、皇上之孙;你别看她这样,她要是穿上官服……啧啧啧……可美了。”   徐定疆说得也没错,身穿战袍与宫装自然大不相同,不过白浪还是没多大兴趣,他只对刘芳华的身分有兴趣,此女既属刘姓皇族,那就在自己必杀之列,他目光凝视着刘芳华,这女人不过二十多岁,怎么干上“护国使”的?莫非她也身怀高深武功?自己可要小心从事。   这时,以刘芳华为首的一行人已经接近了两人隐身处,两人自然而然沉默下来。白浪目光没在刘芳华身上停留多久,目光便转向其他人,见除了士兵之外,还有一个身着龙将服饰的长者紧随在刘芳华身后,只见他步履沉稳,浑身气势与一般龙将大不相同,白浪心里不禁有些意外,看来这人功力不凡,怎么只是区区一个龙将?   一行人迅速走过隐身树后的两人身前,徐定疆回头笑说:“走,我们去大殿偷听。”   什么?白浪又吓了一跳,这个疯子太大胆了吧?看这个阵仗,“南角王”徐靖必在大殿中无疑,徐靖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人物,若被他发现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当年遇到“北域王”刘群的事情白浪可是记忆犹新,白浪连忙说:“徐兄,太危险了吧?”   “没关系的。”徐定疆不改轻松本性,笑嘻嘻地回答说:“不然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去。”一面转身又要走。   “不行!”白浪不能再让徐定疆胡来,他可不愿意这个新交的朋友这么去送命。白浪倏然一个伸手,同着徐定疆左肩便抓。   徐定疆忽觉劲风袭体,心里吃了一惊,但他随即从随劲力而出的破风声知道白浪并非恶意,于是只侧身一闪说:“老弟,你干什么?”   “不能让你去送死。”眼看一抓落空,白浪爪势忽然一振,只见白浪右手忽然一分为三,将徐定疆笼罩在内。    徐定疆不怒反笑,迅疾转身扬掌,只见他左手直探向白浪右肘,一面笑说:“好,我们哥俩遇过招。”   白浪见徐定疆一掌攻来,正是自己招式变化的枢纽,心里不由得一惊,此人功力果然不下于己,白浪右爪一收,两手同时探出,极迅速地抓向徐定疆胸肋,一面皱眉说:“在这里过招?”   “有何不可?”徐定疆一掌无功,见白浪攻势凌厉,他飘身微让半步,两手招式忽然一变,勾、拿、刁、锁向着白浪双爪缠去。   眼见徐定疆招式繁多,白浪双臂一旋,劲力侧泛而出,要趁着徐定疆还没拿准的时候,将徐定疆手臂汤开。   徐定疆眼见拿不住白浪,他也不意外,两手蓦然竖立成刀,顺着白浪变化的双臂直切了下去。   若是让徐定疆切到,自己岂非输了一招?白浪的好胜心已经激起,于是轻喝一声:“小心了!”只见他忽然劲加三分,向着徐定疆手臂穿了过去。   要知道白浪本家武学本以剑法扬名,但是破天剑法识者太多,白浪自然不能轻用。当年白浪由蛙鲸腹中脱困后,因奇遇学会了这套爪功,不过这套爪功攻势十分凌厉,却不以招式见长,白浪手下一留情,便有些不是徐定疆的对手,这时他约莫知道徐定疆的实力,知道自己以七、八成劲出手也该伤不到对方,所以不再客气地加运了力道。   徐定疆招式变化之际,本来劲力一直随着白浪双爪移动,没想到白浪这么忽一加劲,自己的掌力却被劲力一阻,对白浪的威胁立即减小。   徐定疆可也不愿让白浪的变爪抓上,只是在这一刹那实在无法以招式拆解,只好随势发劲,让内劲也由双臂泛出,与白浪的劲力互相一撞,避过这一招。   两人的劲力一碰,只听砰地一声,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两步,徐定疆与白浪相对哈哈一笑,徐定疆首先说:“白老弟,佩服、佩服。”   “徐兄果然不凡。”白浪口中平静,心里却十分吃惊,在同龄的皇族中,自己相信已经少有敌手,这个徐定疆不过是一个贵族,怎么练的?耍知道贵族的先天体质要较皇族不适合练武,因此功力难免较低于皇族,虽然这千多年来也曾听过有少数贵族修练成顶尖高手,不过那毕竟是凤毛鳞爪,自己今日莫非就遇上一个?   两人刚刚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除了刚刚互击时碎地一声外,本不虞被宫中侍卫听见,但是徐定疆似乎忽然想到一事,只见他脸色一变,匆忙压低声音说:“糟了,快走!”   白浪一愣,见徐定疆翻身便逃,他眼见不是大殿的方向,于是也没有异议地随着徐定疆身后疾驰,只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什么糟了?”   徐定疆还没回答,两人身后忽然传来极为迅疾的破风声,一声娇斥跟着传来:“徐定疆,你还跑!”话声末落,一道剑光有如电闪般直射徐定疆头顶。   这道剑光的目标虽是徐定疆,但自然非得经过白浪的头顶上方不可,这未免欺人太甚,白浪一翻,两爪同时向上一伸,一股劲力急泛而出,向着空中执剑的身影抓去。   那人惊咦一声,似乎没想到白浪有这身功力,只见那人半空中手足一振,身形蓦然顿了顿,长剑一个旋动,转向着白浪攻来。   好熟的身法,自己在那儿看过?白浪不及多想,眼看对方剑气弥漫,功力极高,自己总不能束手待毙,立即一爪拍向长剑,另一爪向着对方的胸前迅捷无伦地抓了过去。   白浪苦于手无寸铁,加上对方长剑招式又是变化莫测,只好以自己练成的爪功与对方长剑硬碰,就算是断了只手,对方的胸口也必然穿一个大洞,何况自己的手也未必会断。   那人呸了一声,蓦地向后一翻叱说:“无礼!”   谁管你无不无礼?白浪眼看四面人声汇集,再打下去等一会就真的没命了,他也不看那人是谁,翻身见徐定疆已经没了踪影,连忙跟着就逃。   “不准走!”身后那人怒斥一声,似乎立即又追了过来,白浪心里一惊,这人的速度似乎较自己还快,怎么是女人的声音?白浪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怒气冲冲的芙蓉玉颜,正提着长剑迫向自己,那道浓黑的眉毛煞是显眼,白浪一惊,这不是刚刚才见到的“馨馥护国使”   刘芳华吗?   她怎么追过来了?她怎么认识那个疯子徐定疆?   白浪来不及多想,只见刘芳华轻功果然较自己为高,转眼又追了上来,自己似乎是走不了了,但总不能任她宰割。   白浪心一横,反正这个刘芳华也属必杀之列,拼得一个是一个,两眼一瞪,转身探爪向着刘芳华脖子直抓了过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04   第四章 整兵带敌     眼看白浪探爪而来,刘芳华反倒唬了一跳,打从娘胎出生以来,还没人敢对她用这种招式,她退了两步才说:“大胆!你是谁?”   白浪也不答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刘芳华这可气了,她可不信自己会打不过眼前这家伙,当下一提长剑,点点剑光飞洒而下,正是正宗的“弥伦剑法”。这套剑法为刘家一位叫做刘弥伦的先祖所创,向来不传外姓,正如自家的“破天剑法”,刘芳华身为女子,能获传此功并不简单。   白浪自然认得这套剑法,他一见这套功夫便想起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的亲人,这全是刘姓皇族叛变所致,白浪两眼一红、火上心头,今日无论如何非宰了这臭女人不可!功力倏然运至双爪,猛然向着刘芳华的胸腹抓去。   刘芳华虽然向少与人以命相搏,不过她毕竟是皇族大会的首胜,一惊之下长剑挥了个滴水不漏,白浪的双爪硬是探不进来;不过刘芳华眼见白浪恶狠狠地只向自己头、颈、胸腹急抓,一副非杀了自己不可的模样,毕竟也有些害怕,不敢贸然挥剑对攻,只好先防守好自己再说……不过这人到底是谁?怎么有这身好功夫?   白浪越攻越急,加上刘芳华只守不攻,转眼刘芳华大落下风,这时刘芳华才蓦然警觉,自己只顾防守岂不是讨打?可是现在败势已成,刘芳华一面遮掩一面咬牙,这人实在太坏了,居然装个恶狠狠的模样来吓自己,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狼狈。   可是想归想,刘芳华一时想把劣势扳平也不容易,两人又斗了数十招,忽然一声暴斥传来:“哪里来的大胆狂徒!还不住手?”一下子两道人影向着两人的战团冲去,攻击的对象当然正是白浪。   白浪心一沉,心知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已经未必对付的了,现在又惹来其他对手,自己果真不该随徐定疆进来,现在那个疯子却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白浪不及多想,这时两方一掌一拳已经同时攻到,其中施拳的功力还格外高强,看来不比自己弱上多少。   白浪暗叹一声,两爪旋身暴张,以七成劲力应付那一拳,二成对付掌力,只听轰然一声爆响,四面气流一阵鼓荡,袭来的两人被白浪一爪击退,不过刘芳华却是趁此机会往后飘退,轻飘到五公尺外落地。   白浪知道已经杀不了刘芳华,不禁暗叹时不我予,他回头一看,四面已经层层叠叠围上了数百人,刘芳华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着王服的中年人,看来南角王已经到了。   白浪自知已无幸理,他横目望向刚刚攻来的两人,只见一个是“天猛龙将”赵平南,另一个拳力不弱的家伙正是当时陪着刘芳华走过大道的龙将,刚刚见那人不似一般龙将,果然功力深厚,白浪这么硬挺一击,内腑已经受了微创。   白浪自然不知道,都城的四大龙将直属“天定皇”,与一般的龙将大不相同,功力直追国使级将领,这位“海涛龙将”易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刚刚白浪能挺住这一击,在人族中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事了。   “天猛龙将”赵平南看清白浪,惊噫一声说:“原来是你……?”他虽知白浪功力不弱,但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南角王”徐靖见到白浪也有些意外,他微微皱眉说:“小子,是谁带你进来的?”   反正已经冒犯了郡主,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虽说徐定疆这么溜走有些过分,不过白浪却不以为异,他从小就是在族人的牺牲中逃得性命,在他的观念中,能逃的本来就该走,总比大家一起陷住更好,所以白浪只轻哼一声,仍旧没有答话。   徐靖双目一寒,冷声说:“拿下了!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白浪可不愿束手就缚,他浑身功力急运,压抑住胸腹的伤势,只期望出手的不是“南角王”,若是其他人,他有把握换好几条命捞本。   四面众人正缓缓拥上,站在一旁的刘芳华迟疑了一下忽叫:“徐叔叔,请等一下。”皇储刘然与徐靖交情甚好,所以刘芳华直接称徐靖叔叔。   徐靖一挥手,四面众人停了下来,他回头望向刘芳华,和气地说:“芳华郡主,怎么了?”   “这人……”刘芳华顿了顿才一跺脚说:“他和定疆是一起的。”   白浪这下可满头雾水了,原来不只刘芳华认得徐定疆,听她言下之意,莫非南角王也认得?   徐靖果然认得,只见他眉头一皱,蓦然大喝一声:“混小子!还不出来?”声音洪洪发发地直传四方,直震得宫中一些走兽飞鸟吱哇乱叫、四散而奔,一些功力不足的人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白浪见南角王这么仰天大喝,看来不大乐观,莫非徐定疆不但得罪了芳华郡主,还早已得罪南角王?自己看来真是交错朋友了,不过南角王倒也好笑,若是这么一叫徐定疆就会出来,他岂不是个呆瓜?   白浪正苦中作乐的暗笑南角王的时候,没想到忽听到徐定疆的声音:“来了啦、来了啦……”   只见他悠悠然从顶端树梢上跃下,先向白浪眨眨眼说:“不好意思,让你挺这么久。”   原来他刚刚就已经躲到上面去了?但这时出来真是呆瓜无疑了,白浪诧异地叫:“你出来作什么?”   赵平南一见也叫了起来:“徐疯子!”   徐定疆又是尴尬地一笑,似乎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混小子!”徐靖沉着脸说:“还不向赵叔叔陪罪。”   赵平南听了一愣,望着徐定疆讶然说:“你……你是定疆小王爷?”   “小侄正是定疆。”徐定疆果然一个躬身说:“小侄一个月多前回来南角城,因为与老爸打赌,所以才不说出姓名,叔叔请恕罪。”   “原来……”赵平南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拍手说:“果然英雄出少年,叔叔栽得不冤。”   白浪却是其中最惊讶的,徐定疆是南角王的儿子?难怪徐定疆对外人不说姓名,一说大家可都知道他是小王爷了,也难怪他有这么高的身手、花不完的财富了。   “这是你的朋友?”徐靖目光转向白浪,沉声问徐定疆。   徐定疆脸色一正,向徐靖点头说:“这是孩儿新交的朋友,名叫白浪,他来自荒野,功夫自成一家。”   徐靖点点头沉吟说:“这年轻人功夫确实不错……也挺够朋友的……”   “是啊、是啊。”徐定疆连连点头,在刚刚那种情形之下能不出卖朋友的确实不多。   “可是冒犯了芳华郡主,一样有罪。”徐靖斥喝一声:“捉起来!”   “老爸……”徐定疆急得直搔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而白浪眼见四面众人又围了上来,他脸一沉,松开的双手又虚抓成爪,准备一搏,只恨自己大志未成,不能眼见刘姓皇族灭亡。   “徐叔叔。”刘芳华忽说:“这不关他的事。”   “哦?”徐靖一楞,回头说:“郡主的意思是……?”   “是我先动手的……”刘芳华先嗫嚅了一下,这才一挺胸说:“我本来是找定疆动手,没想到他却阻止我,我们才打了起来。”   “定疆得罪郡生了?”徐靖目光瞪向徐定疆,徐定疆好像老鼠见了猫,连忙躲到白浪身后,一面急急挥手说:“那有,那有……”   徐靖脸色一沉,不怒而威地说:“郡主都这么说了,你还敢狡辩?”   徐定疆大惊失色,哇哇叫:“喂喂……芳华!你别害人好不好?”   刘芳华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见徐靖疑惑的目光又望了过来,她脸上一红,忍不住又跺了两下脚才说:“徐叔叔,这是我跟定疆的事……”   “我明白了。”徐靖嘴角飘过一抹笑意,望着刘芳华点点头微笑说:“既然是你们年轻人的事,那叔叔就不管了。”他说完一笑转身望着徐定疆说:“定疆,你与芳华郡主先叙叙,等一下与这位白朋友一起上大殿来。”   “是,老爸。”徐定疆伸了伸舌头,看着自己父亲将一大夥官兵全部带走。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徐定疆拍拍白浪的肩说:“白老弟,刚刚让你受惊了,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白浪摇摇头。   站在一旁直瞪着两人的刘芳华,见没人理自己,忍不住怒气冲冲说:“徐定疆!你为什么只顾着溜?不肯和我好好比一场?”   “还打什么?”徐定疆一脸无辜地说:“皇族大会时我就已经输给你了……”   “你……”刘芳华一跺脚说:“你是故意的谁不知道?”看来她很喜欢跺脚。   “没有啊。”徐定疆连忙摇头说:“我已竭尽全力,终于落败,大家都看在眼里。”   刘芳华似乎更生气了,她声音越放越大地说:“我们一起习武二十年,谁不知道你的功夫不只如此?谁叫你让我?谁叫你让我!我又不一定会输!你……现在全都城的人都在笑我……连爹爹也笑我……”说着说着似乎眼睛逐渐红了。   “没有啊……唉唷……”徐定疆见刘芳华似乎要哭,急着搓手说:“你的轻功一向最好,而且那个……听力也好,我打不过你也不足为奇……”看来刚刚徐定疆就是想到刘芳华的听力才转身就逃。   “我不管。”刘芳华用力睁了睁眼,强忍住眼眶下缘转呀转的泪水。她斩钉截铁地说:   “你要用实力和我比一场,这样我输了也甘愿。”说到这里,刘芳华忽然一转头,望着白浪说:“还有你。”   关我什么事?白浪一楞,不过他根本不想理会刘芳华,没立即出手杀了她已经不错了。   白浪瞥了刘芳华一眼,哼了一声说:“徐兄,我到一旁走走。”说着立即腾身向大道奔去。   白浪奔出大道,望着不远的大殿,整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日光下闪耀着金光,白浪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刺眼的白天,他喜欢梦幻般的黑夜。   其实不只是他,大多数在牧固图大陆上生活的人类都喜欢牧固图大陆的夜晚,一到晚上,空中充满着一个个各形各色的月盘,有大有小,有的胖些,有的瘦些,当然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弯弧、上下左右地分散在这无尽的苍穹。   除了白天的日蚀之外,每夜不同的月蚀,偏蚀、全蚀都不少见,这些大大小小的片盘一面移动一面发出瑰丽多彩的光芒,在牧固图的夜里,整个世界好似幻梦一般,多情的少年男女,从不愿在夜里入眠。   自己呢?自己从小就没有梦想了,在东奔西躲的岁月里,连好好赏个月的时间也甚为稀少,更别说谈个恋爱了……白浪叹了一口气,若硬要说自己的梦,那就是消灭刘姓皇族,重复白姓荣光!   白浪胡思乱想了片刻,才想到刚刚见刘芳华的身法这么眼熟,原来就是在徐定疆身上见过,他们同在都城习武,自然有许多功夫是相同的。   白浪这时忽然有种孑然一身的感觉,看来这两人间似乎因为比武生了点误会,这位郡生还因此受了点委屈,没想到居然连自己都扯了进来?想到这里,白浪想着这位新交好友徐定疆的身分,没想到自己居然一入南角城使与小王爷结识,这对自己日后的发展可是大有帮助……白浪的脸忽然阴沉了下来,刘姓皇族!总有一天让你们一个个死于非命。   白浪脸色正难看的时候,徐定疆忽然从林中奔出,身后刘芳华又举起了长剑追来,看来是一言不合,刘芳华又动手了。   徐定疆一面奔一面苦着脸说:“白老弟,快逃!”   白浪看得清楚,刘芳华的轻身功夫确实极好,只这么片刻时间已经将她与徐定疆的距离拉近了一、两公尺,但若要说徐定疆功夫不如她,白浪可绝对不信,若非自己打算混入刘姓皇朝中,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横蛮的女人,徐定疆未免太怜香惜玉了,若是自己……   两人奔行的速度都是极快,转眼间徐定疆已经奔到白浪身旁,他一拉白浪的手叫:“还不快逃?她凶起来可是六亲不认。”   白浪正要皱眉转身,刘芳华却是一剑向着他划来,一面叱喝说:“你也要逃?没种的懦夫!”   刚刚在林内,刘芳华才向白浪挑战,没想到白浪却是转身就走,这对她确实是个颇新奇的经验,却也令她十分生气,马上将一肚子气出在徐定疆身上,徐定疆只好转身就逃。   不过白浪一听“没种的懦夫”五字,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烧起,他用力扯开徐定疆捉着自己的手,霍然转身瞪视着刘芳华。要知道白浪从小在刘姓皇族追兵前逃命,这种话在追兵的口中已经听得太多,白浪绝不愿意再被人这样谩骂。   刘芳华见白浪霍然转身,恶狠狠地瞪着日己,她先是一惊,随即怒上心头,长剑一闪,点点剑花向着白浪遮头盖脸地撒了下去。   白浪轻哼一声,侧身一闪,左爪直拿刘芳华的手腕,右爪却直插刘芳华的面门,低叱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浪刚刚已经与刘芳华交过手,对刘芳华的招数心里已经有大概的认识,所以这一爪较之前还要凌厉,爪风迅疾无伦地突破剑影,眨眼已经到达刘芳华的眼前。   刘芳华一惊,一面后仰避招,一面向着白浪的手臂削去。   两人第二次交手,对于对方的招式心里都有些认识,刘芳华招式变换多端,身法与徐定疆是同一脉络,而白浪的动作花巧极少,直上直下,但威力却是极大,往往让人不得不避,所以两人这一动上手,只见白浪双爪四面挥动,而刘芳华好似蝴蝶般在白浪四周飞舞,不时攻出一招再迅疾退开。   这次没有人前来打扰,两人打着打着都逐渐打出了真火,刘芳华心里暗暗恼怒,自己持剑、对方空手,自己若是还敌不过对方岂不是贻笑天下?她蓦然一变招式,掌中剑光忽然一收,随即化而为一,向着白浪的面门直刺。   白浪发觉对方招式忽然增强,也立即相应提高功力,右爪向着刘芳华的长剑探去。   见到白浪这样出手,刘芳华心里暗骂白浪不知死活,肉掌如何能与长剑对抗?既然如此,正好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受点教训,刘芳华长剑原势不变,加运了两成力道,依然向着白浪的右爪刺去。   白浪眼光神光一闪,右爪隐隐发出一片青色毫光,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剑爪交击处居然发出了金铁交鸣声,白浪的右爪与刘芳华的长剑同时向后荡开,在刘芳华一愣之间,白浪毫不客气,右爪收回的同时,左爪已经无声无息地穿向刘芳华右肩。   眼看刘芳华一惊下无法再避,白浪心里蓦然一怔,自己就这么伤了她吗?自己还要不要在南角城混下去?……   但这时两人的动作极快,白浪无法多做思量,眼见自己就要击伤刘芳华,白浪正决定化爪为掌,将刘芳华向后推开时,却见眼角人影一闪,一道蕴力极大的掌方向自己侧面轰来。   白浪一怔已知就里,这必定是徐定疆出手,白浪一皱眉,左爪一曲,侧肘向着徐定疆的掌力迎去,哪知白浪这一变式,徐定疆掌力便倏忽间消失无踪,白浪的肘撞击了个空,他一愣间,只听徐定疆呵呵笑说:“白老弟,别打了。”   白浪知道徐定疆并无恶意,只是不想自己真的伤了刘芳华,反正与刘家的仇也不急于这一天,白浪两爪放松,收手退了两步。   被徐定疆这么一救,刘芳华反而火了起来,说老实话,她若知道白浪的爪力足以力抗长剑,她也不会一惊之下受制,所以她其实十分不服气,更不服气的居然是被徐定疆救了?那自己还找他打什么?这时再挑斗岂不无赖?   刘芳华一跺脚,气愤愤地说:“你们两个……哼!”一转身,向着大殿直射而去。   “走吧。”眼看刘芳华转眼越过数十公尺的距离,徐定疆一笑说:“白老弟,没想到你的爪力这么威猛。”   “没什么。”白浪没好气地回答。虽说刚刚的获胜有些出奇不意,但他自认自己功力应较刘芳华高出一筹,若慢慢拼下去,可能要数百招之后才能获胜。而徐定疆看来也不弱于自己,也就是说刘芳华该不是他的对手,徐定疆若是为了对她有情意而如此忍让,白浪大大不以为然。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白浪在想什么,他领着白浪缓步走向大殿,一面说:“白老弟,我在都城习武二十年,对于天下武学都稍有耳闻,可是你这种威猛的爪力却是从没听过,令师一定是个奇人。”   这话说得没错,就算是当年的白姓皇族也没这手功夫,不过这牵扯到白浪心里的秘密,自然不肯直说,他转过话题说:“徐兄,刚刚听你说……在都城的皇族大会上曾输给她,为什么?”   “没什么。”徐定疆似乎有些难以回答,顿了顿才一耸肩说:“人有失手、马有破蹼,何况她的功夫本来就不错。”   (注:牧固图大陆人族坐骑──“龙马”,龙马头尾形似蜥蜴、身腿似马似鹿、脚掌宽而有肉璞,可于各种地形奔驰,虽皮粗肉厚不畏砂磨,但遇尖锐物件肉蹼依然会破损,奔速大减。)   白浪见徐定疆这么说,也不好多问,只点点头没再开口。   两人虽然安步当车地缓行,但大殿毕竟距离不远,很快就到了大殿。通传之下,两人踏入大殿,却见南角王徐靖正与“海涛龙将”易岚叙话,刘芳华一个人嘟着小嘴闷在一旁,两道浓黑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还在生气,见两人进来,她先瞪了两人一眼,随即别过头去,但过了一会儿,却又转过头来瞪一眼。   这里自然不能再打起来,徐定疆望着白浪笑了笑,两人站在下首,倾听徐靖与易岚的对话。   这时易岚正说:“徐王爷,等会儿陈扬兄台将兵符交给王爷,直到状况解除之前,这两万兵马就由王爷调度。”   “无须如此。”徐靖微微一笑说:“这两万兵马就由两位直接指挥,若是真有状况,两位再从旁协助便是。”   “万万不可。”易岚躬身说:“兵权务须一统方能灵活调度,这是皇上亲自交代的。”   “皇上交代的?”徐靖微微一怔,随即笑说:“既然这样,我倒不好不受了……芳华郡主,皇上与皇储近来可好?”   刘芳华正刚瞪完白浪,忽听徐靖发问,她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说:“多蒙动问,皇上与爹爹一向安好,他老人家也要我向徐叔叔请安。”   “很好。”徐靖点点头说:“二十年前你还是个小女娃,没想到现在出落得这么如花似玉,我倒是羡慕起皇储了……哈哈……”   通常长辈这么说,晚辈们只好干笑两声作罢,若是女孩难免会有些扭捏不安,不过刘芳华个性较为英爽,她只微笑说:“谢谢徐叔叔……啊,徐叔叔,皇上还有密旨。”她不禁有些自责,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差点忘了,都是那两个坏家伙害的。   “密旨?”徐靖一楞起身说:“既然如此,便请郡主移玉至偏殿……”   “也好。”刘芳华横了白浪一眼说:“既然这里有些不明来历的人,还是另辟一处较好。”   这话实在不给白浪面子,不过白浪这时对于刚刚自己突然发火已经颇有悔意,也决定不再理会刘芳华的挑衅,所以只是冷冷地别过头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刘芳华眼见白浪如此态度,脸微微一沉,转回头去等待徐靖引路。就在这时,门外随侍扬声说:“‘天猛龙将’赵平南,‘玉峰龙将’安赐满,‘狂虎龙将’徐牙,‘铁雁龙将’杜如卡晋见……”   话声末落,四人已经连袂走入,四人中只有赵平南知道徐定疆与白浪的来历,其他三人见到徐定疆都是一怔,诧异地望了两眼,不过仍向着上方施礼说:“参见王上。”   “免礼。”徐靖挥挥手说:“四位见过‘馨馥护国使’芳华郡主,还有易龙将。”   四人叙礼片刻后,南角王重提话头说:“芳华郡主,刚刚一岔差点忘了接旨,请随我来。”   “徐叔叔请。”刘芳华谨守分际地回礼。   徐靖离开前又向着一脸温文的“玉峰龙将”安赐满说:“赐满兄,你们四人先与易龙将叙叙……定疆,记得跟叔叔伯伯们道歉。”   在三位龙将一脸惊疑下,徐定疆认分地向着除赵平南之外的三位龙将施礼陪罪,一面向着四人重新介绍白浪,一面与早已认识的易涛龙将攀谈起来。   白浪为了大业,本想好好与这些龙将结交,但奈何本性不擅交际,说没两句话还是沉默了下来,只好看着徐定疆与五人闲话家常,嘻嘻哈哈,心里暗暗佩服不迭。   在一旁听了片刻,白浪这才知道徐定疆虽然在皇族大会上败给刘芳华,依然获封为“攘外安国使”,这个封号与他的大名“定疆”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尚未带兵,不过在场中已经是位阶最高的了。   在这些人中,除了徐定疆之外,白浪最有兴趣的就是“海涛龙将”易岚。他刚刚只是瞥过易岚一眼,现在一得空,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对方,这位“海涛龙将”年近七十,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头发灰白、长相十分平凡,可以说一点特色都没有,若不是白浪见识过对力的功力,他绝不能想像此人便是名闻天下的都城四大龙将。   白浪知道,都城四大龙将直属“天定皇”,因为统领都城禁卫兵,职务虽然低于诸王及国使,但绝对是“天定皇”的心腹,所以便算是位阶比他高的人也对他们十分恭敬,当然在遴选时竞争也更是激烈,难怪此人功力较赵平南等人高出不少。   “海涛龙将”易岚与众人也不十分熟络,说了片刻也沉默下来,他发现白浪一双眼睛直望着自己,于是忽然走向白浪说:“白小兄弟,听说你不知道父亲是谁?”   白浪心里微微一惊,但表面上依然平静地点头说:“正是。”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你母亲也不知道吗?”易岚语气虽然和气,但是问题却不是这么好回答。   “在她老人家过世之前从来没说,我也根本不想问。”白浪好整以暇地说着想好的答案,干脆说自己母亲已故,否则万一忽然有人要见自己母亲,那时怎么变一个出来?   “为什么?”易岚似乎饶有兴致,继续追问了下去,徐定疆等人注意到两人的对话,跟着也停止叙旧,转过来看着两人。   白浪知道一个答不好,说不定就此陷在宫城中,于是他故意轻哼一声说:“反正还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贵族?”   徐定疆接口说:“对呀,白老弟他是从母姓,那种不负责任的老爸不要也罢。”   “这么说来……阁下之母算是一位奇女子。”易岚点头说:“一般平民若是能与贵族或皇族产子,大多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翻身,而阁下母亲却至死不离乡野,甚至没让你早日前来南角城……”   白浪压抑着心中的怒意,沉声说:“多蒙谬赞。说老实话,在家母的心中,荒野未必不如城市,另在下心存报国之念,才在家母过世后来到此处,望能对人族有所助益。”以他的个性实在不愿多说,不过对方明摆着心有疑念,自己若是不好好说谎,只怕大事难成。   易岚似乎已经满意了,转回头对徐定疆说:“徐安国使,您这位朋友十分不错,等南角城大事一定,应该让他参加都城的选才大会。”   “对呀。”徐定疆嘻嘻笑说:“到时候我会陪他一起去,我们哥儿俩一起向皇上要些兵马回南角城过过瘾。”   “只怕不容易。”易岚微笑说:“这位白小兄弟如此身手,说不定会留在都城……”   易岚话虽然没说完,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依着千年来不成文的规定,贵族最多只能担任龙将的职务,而龙将中位阶最高的自然是镇守都城;其实这也是白浪的期望,若是能获得统领禁卫军的职务,日后行事可是大大方便,只不过越接近北方,越有可能被人发现自己的身分,在羽翼还没丰满之前,最好还是先留在南角城。   “不会啦。”徐定疆却挥挥手说:“至少也要个三、五年以后,那有一去就带禁卫军的?”   “这话说得也对。”易岚点点头,想起自己也是立下无数功勋之后才逐步升上现在的地位,不禁有些唏嘘。   这时“南角王”徐靖与“馨馥护国使”刘芳华俩人由通往偏殿的门户出现,众人一见自然再度施礼,南角王挥挥手说:“皇上知道了最近南疆蛇族蠢动,所以派遣‘馨馥卫国使’、‘海涛龙将’、‘霸刀龙将’率领两万兵马前来助阵,众卿当戮力同心、共报皇恩。”   在众人高声应是的时候,白浪也只好装模作样地跟着呼喊,只不过自然会在心里骂个两句捞捞本。   随后南角王发布了一连串命令,除了宣布明日开始战备禁市之外,还传令“天猛龙将”   赵平南、“玉峰龙将”安赐满两人各率领所部于城外防御待命,顺便观察蛇族的动向,都城增援的两万兵马及“狂虎龙将”徐牙、“铁雁龙将”杜如卡所部则暂时留在城中。   说到这里,徐靖转头望向徐定疆,徐定疆立即说:“爹,我愿意随同赵叔叔、安伯伯出城。”   徐靖眉头微微一皱,却听一旁的刘芳华也跟着说:“徐叔叔,我也愿意出城。”   徐靖还没说话,易岚已经开口说:“芳华郡主,末将认为您该留在城中。”   “为什么?”刘芳华不解地间。   “芳华郡主未经战阵,初期应以观察为主。”易岚有条不紊地说:“何况郡主乃金枝玉叶之躯,城外驻扎起居多有不便,还是留在城内为佳,若是敌方杀至,郡主再帮忙守城便是了。”   刘芳华见易岚说得在情在理,沉吟的说:“这……”   她横目望向嘻皮笑脸的徐定疆,心里的气又冒了上来,他还不是未经战阵?他就可以?   刘芳华正要拒绝的时候,徐靖适时地说:“易龙将说的有理。就麻烦郡主留守城内,本王还有许多需要借重的地万。”   徐靖这么一说,刘芳华反倒不好再说什么,她点点头不再说话,不过还是多瞪了徐定疆两眼。   白浪在一旁看的清楚,反对刘芳华生了一丝好感,这个女孩极知进退,虽然有些泼辣,但却不会在重要的场合中放肆,何况她身为“天定皇”之孙,若是一意孤行南角王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没想到她却能谨守分际地安静下来?   “定疆!”徐靖望着自己儿子说:“你虽然职位高于两位叔伯,但是你从没打过仗,出去别给我乱出主意,听到没有?”   这时徐定疆可不开玩笑了,只见他立即收起笑容,躬身应是。   徐靖的目光再转向白浪,顿了顿才说:“至于这位白小兄弟……”   “当然是跟我去了。”徐定疆又恢复本性,半开玩笑地说:“说不定有人想找白老弟练功夫,我可不大放心。”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可是望着刘芳华,气得刘芳华直瞪着徐定疆,恨不得一剑将他宰了。   众人计议已定,立即分头行动,赵平南、安赐满的两部兵马已于入宫前下令招集于南校场,于是徐定疆与白浪便随着两人向南面出宫。   走到一半,徐定疆忽然搔了搔头,转身对赵、安两将说:“赵叔叔、安伯伯,我忘了一件事,等一下再去找你们好不好?”   赵平南才刚点头,只见安赐满微微皱眉说:“军务紧急,小王爷要多久的时间?”   要知道“玉峰龙将”安赐满与南角城其他三位龙将相比功力也许不算突出,但却是大名鼎鼎的智将,也就是擅以智谋取胜的将领,至于赵平南等人就只能算是猛将了,所以安赐满可算是南角城的第二号人物,他有意见赵平南可不好说话。   “不用等我。”徐定疆微微一笑说:“我出城找两位叔伯就好了。”   “不妥。为免日后再生误会,小王爷现在该先与官兵见个面……”安赐满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我们部队完全集合完毕大约还要三十分钟,小王爷那时能赶到吗?”   “差不多吧。”徐定疆点点头说:“那可要快了,白老弟,跟我来!”一面不由分说拉着白浪往另一个方向冲去。   白浪也只好随着徐定疆急奔,两人的速度都极快,很快奔过了一些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直奔到一个占地并不算太大的院落之前,白浪抬头一望,见院落前挂着个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字——“銮圭殿”。   眼看銮圭殿门口站着四名卫兵,白浪暗暗皱眉,徐定疆身为小王爷的事情既然还没公布,这么向着前方撞去岂不是找架打?没想到两人奔到士兵的身前,四名士兵同时一个躬身行礼,却是连话也不出一声。   在白浪吃惊的同时,徐定疆毫不停留地掠进大门,白浪自然也只好跟了进去,他惊疑不定地随着徐定疆转了两个方向,直到奔入一个长宽莫约十公尺的房间,徐定疆才停了下来。   这间房虽然四壁的装潢、床柱雕饰、窗棂的锦廉都可以看出住的人地位不低,可是除了一角有个大床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摆设,实在十分奇怪。   白浪看了几眼忽有了悟地说:“这是徐兄……小王爷的寝殿?”   “没错。”徐定疆点了点头,忽然呵呵笑说:“别叫我小王爷,你现在又没有官职,我们是朋友,何必这么生份?”   这话正合白浪的心意,于是白浪便说:“既然如此,我还是称你徐兄。”   “这就对了。”徐定疆一面点头一面奔到床旁,将床底一个长型箱子拉出说:“你来看看,你喜欢用那一件?”   白浪莫名其妙地走过去,徐定疆将箱子一开,只见箱里几乎算是个小型的兵器库,刀剑矛戟俱全,原来徐定疆想起两人现在手无寸铁,只好拉着白浪回寝殿选兵器。   只见徐定疆探手取出一剑一枪说:“除非用的本就是大刀巨剑,在战场上还是长兵器有用,我学的是剑,只好带两样了。”跟着将长剑绑在身后,一手挑起长枪,耍了两个枪花。   白浪压抑住自己取剑的念头,拿起一把大刀说:“我用这个好了。”他的刀法虽然没有“破天剑法”凌厉,可是单刀更注重的是左手的功夫,只要配合上自己独有的爪功,想来不比“破天剑法”差多少。   “好……”徐定疆望望天色,叫了起来:“来不及了,我们抄近路,快!”   两人急急忙忙又奔出屋外,准备与安赐满、赵平南会合。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05   第五章 夜探木族     南校场虽然没有北校场大,但也足以容下南角城的所有兵马,白浪与徐定疆两人奔出宫的时候,安赐满已经将所部集结完毕。   校场众人见两人从宫门中奔出,识得徐定疆的都大吃一惊,这不是到处捣乱的徐疯子吗?怎么钻到宫城去了?   不过官兵毕竟受过严格训练,心中虽然惊讶,依然直挺挺地站定,动也不动。   可是南校场集结官兵,四面自然围了一大圈围观的平民,见到徐定疆自然忍不住叫了起来。在他们心中徐定疆虽然有些不知死活,但却是个难得的好人,这次怎么闯到兵马集结的地方,岂不是自寻死路?四面立即传来惊呼与喧哗声。   台上的安赐满见状微微摇摇头,与苦笑的赵平南对视一眼,沉声说:“众将官听令!晋见‘攘外安国使’徐定疆小王爷。”声音远远传出去,整个南校场清晰可闻。   徐定疆向着白浪作个鬼脸,笑嘻嘻地一跃上台。   小王爷回来了?在众人的惊讶中,没想到上台的居然是那个徐疯子?众人一愣,有人正要怒斥的时候,却见“天猛龙将”赵平南、“玉峰龙将”安赐满同时向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徐疯子一礼,大声说:“参见‘攘外安国使’。”   “参见‘攘外安国使’。”下方两万官兵心里虽然迟疑,还是跟着大声叫了出来,只不过难免有些不够整齐,在训练精良、军纪森严的南角城可是少见的事。   徐定疆收起笑容,向着两位龙将点点头说:“两位免礼。”随即向着下方两万兵马说:   “众将官听令!”   下方两万兵马这时不信也得信,在徐定疆的命令下同时一正身躯,徐定疆接着说:“蛇族大军集结南疆,我们虽然不愿引起争斗,但也必须防范,承‘南角王’之命,‘天猛部’、‘玉峰部’出城布防,本人也将随军同行,但本人此次只是客卿身分,所有军令仍以‘天猛龙将’、‘玉峰龙将’所命为准。”他随即回头说:“两位叔叔,请下令吧。”   安赐满与赵平南两人对望一眼,神情都是一松,这原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要知道徐定疆官阶较高,加上又是南角王的独子,若他硬要指挥,他们虽然兵符在手,总不好阻拦。可是徐定疆从未打过仗,就算他功力再高强,若是举措失当依然会导致恶果。现在徐定疆对着所有官兵这么一说,自然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一下子两人大感轻松。   赵平南与安赐满配合已久,立即向着徐定疆拱手说:“遵命!”一面向前踏出两步,大声说:“‘天猛部’为前队,‘玉峰部’为后队,依序出城!”   一得令,下方领头的众管带自然分别带着自己领导的官兵移动,“天猛部”现在有五大官带,分别统领两旅,最后“雾旅”、“霜旅”两旅的管带就是今日才刚升官的关思齐,他见徐疯子忽然变成定疆小王爷,心里一面好笑一面暗暗摇头,看来赵才公子的仇不用报了。   四面的平民这时才终于相信徐定疆的身分,不知从哪里开始,四面的喝采声逐渐响了起来,“定疆小王爷”的呼唤声此起彼落,徐定疆向着四面挥了挥手,跃回白浪身旁,两人骑上已经备妥的龙马,随着两位龙将进入前队与后队之间,在众人的欢呼下出城。   木须河,发源于西塔尔山南麓,将人族与木族区分为东西两个国家,东方是一片辽阔的平原,西方却是绵亘数千公里的丛山峻岭。木须河一路向南,却在出海前恰与另一条斜向东北、来自希达山的索思河汇集,一起向东流出大海。   这个出海口被两条河流分成三块土地,西面两河之间的便是木族的土地,索思河以南是蛇族的疆域,至于木须河以北,自然是人族的领土了。   三个种族为了军事或是物资的需要,分别在河口建立了城市,其中人族南疆重镇——南角城,便位在木须河出海口北端,近千年来一直抵挡着南方蛇族的进犯。   浑身鳞片的蛇族又称鳞身族,头部扁平存蛇信,上半身有如人类,后半却为蛇状,身长约五公尺,鳞甲坚硬、刀剑难伤,移动迅速、力大无穷,唯不擅攀岩。   而南角城东面不达就是一直向北北东方延伸、连绵不绝的峭壁,所以蛇族人若要北犯,除了攻下南角城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事实上,出城的两万兵马并不是在木须河北列阵。蛇族人擅泅泳,河畔列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效果,而且事实上除了少部分高阶将领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不是蛇族的敌手,只能依靠南角城的坚实城墙阻挡。而出城布防的两万兵马除了探测敌情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在适当的时机夹击蛇族,目的不在击退,而在尽歼对方。唯有这样,才能换得数年的和平。   夜来了,在夕阳就要西沉的同时,东方的天际一个个各种色彩的“月星”逐渐浮现。每一颗月星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甚至同一颗月星在一晚之内也会变换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形状。   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月星的七彩光芒才真正开始璀璨。   白浪躺在一块草地上,思索着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情,没想到早上才踏入南角城,晚上已经随着南角城的大军出动,起因便是蛇族入侵……   蛇族入侵又怎么样?白浪在心中冷笑了笑,牧固图大陆这么辽阔,蛇族为什么入侵?整个人族大概都不知道吧?若不是当初白家无意透露出这个秘密,“天定皇”怎敢起篡位之心?现在自己可也知道这个秘密,“天定皇”想不到吧?……   白浪反覆思量着想了千余个夜晚的计划,嘴角不由得露出微笑。   “白老弟!”徐定疆从斜坡下冒出来,向着白浪挥手。   白浪坐起身来,点点头说:“徐兄。”   徐定疆一屁股坐到白浪身旁,笑笑说:“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浪摇摇头。   徐定疆望着夜空,若有所思地说:“白老弟,你有没有想过,一天为什么是二十一个半小时?”   白浪一楞,疑惑地说:“什么?”   “对啊。”徐定疆回头说:“一天为什么不是二十小时,或是二十二小时?恰好要二十一小时三十分钟?”   “我一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白浪想了想说:“也许二十一小时半恰好是一日夜,而且这样不断循环,一年的四百五十日才会刚好回到同样的季节,所以才这样定的。”   “不、不……”徐定疆猛摇头说:“这是倒因为果,同样的时间若是定为二十小时,只不过将每个小时都拉长了些,一样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循环,这二十一小时半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说老实话,白浪对这些实在没什么兴趣,于是他微微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算了。”徐定疆笑了笑说:“反正是胡思乱想……”   “徐兄。”白浪望着下方一个个帐幕说:“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不到河边列防?”   “到河边没有用。”徐定疆解释说:“蛇族人擅泳,我们在河边与他们决战反而吃亏,不如把他们引到南角城外,我们再内外夹攻,也许能一搏。”   “听说……”白浪沉吟说:“蛇族鳞甲坚滑、刀剑难伤?”   “是的。”徐定疆点点头说。“差点忘了告诉你,对付蛇族时,武器必须对准他们上半身的头或胸腹,这样可以击伤他们的内脏,若是空手,记得将力道震入,不然很难让他们受伤。还好蛇族人口一向不多,所谓的大军也不过数千名,若是来个数万人,人族很难对付的了。”   “原来如此。”白浪受教地点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说:“人族最脆弱……但却又最擅于内斗,若不是人口数量远远超过其它种族,相信早就被灭族了。”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摇头说:“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蛇族、熊族常常侵略人族?……   白老弟,你知不知道五十多年前白姓皇朝灭亡的真正原因?”   白浪浑身一震,顿了顿才平静地说:“徐兄今天不是才说过……五十年前白姓皇朝暴虐无道、残民以逞,所以才被刘、徐、陈三姓联手灭族。”   “其实那是表面的理由。”徐靖摇摇头苦笑说:“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白呇价,他虽然个性略为浮华,有些好大喜功,但也并没有什么贪暴的重大恶行……我爹曾私下告诉我,百年前,皇族四姓突破了一个重要的关键,使得四姓武技大进,千年来被蛇族、熊族侵略的恶梦终于逐渐停止,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到了八十多年前,皇族、贵族人口逐渐增多,人族前景一片目好的时候,白呇价却莫名其妙地开始向外讨伐,虽然连打了好几场胜仗,但是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的人力长久占领,随着每次不得不撤退,千辛万苦的战士一回乡,接到的却是准备下次出征的命令,三十年来就有七次离境近万公里的大战,还有数不清的小战役,如此下去,岂非自掘坟墓?”   听到这里,白浪恍然大悟,现在天下恐怕只有自己与“天定皇”两人明白其中的原因,这么说来,“天定皇”当初虽然知道原因,却仍故作不知地以此理由反叛,此人果然十分毒辣。   白浪一面思索,一面听着徐定疆还在缓缓说:“……后来三姓终于反叛,其实也是不得不战……可是这么一战,皇族四姓中最有实力的白族就此灭族,人族的实力又大幅削弱。”   白浪既然希望争取到徐定疆的认同,他这时也不能沉默,于是想了想才谨慎说:“徐兄,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当年前朝皇帝绝对有理由的。”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这件事也没办法追寻了。”徐定疆抓抓头,恢复轻松地表情笑笑说:“反正现在也不该去找理由。”   白浪自然知道徐定疆的意思,现在若是找出理由,岂不是说明了当年刘姓皇朝的反叛并不合理?这自然不是现在当政者所愿意的,于是白浪轻哼一声说:“说的也是……”   徐定疆转过话题,沉吟说:“虽然蛇族的目的不一定是人族,但是我们这一出城布防,蛇族非来不可。”   白浪听过赵平南、安赐满等人与徐定疆聊到此事,也知道南角王迟迟不肯备战的原因,他点点头说:“王爷应该也是难以抉断,所以才和你打赌……事实上,就算没有事先战备,以南角城的兵力来说,全力守城也应该没有问题,想让蛇族大败可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徐定疆听到白浪的见解眼神一亮,点头说:“人族大乱经过五十年,蛇族、熊族的战力也逐渐增强,现在不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观念,若是不趁这个机会让蛇族大伤元气,日后北疆熊族南犯时蛇族再凑上一脚,人族危矣。”   “哦……”白浪脸色微微一变说:“熊族不是数十年没南犯了吗?”   徐定疆摇摇头说:“我在都城二十年,那是四境所有消息集散之处,这几年北疆熊族正蠢蠢欲动,我最担心的便是熊族知道此事,难保不会……”   徐定疆说到一半,一个轻轻的竹哨声从下方的帐幕中传出,徐定疆一怔,从地上弹起说:“怪了,南角城有急报,走,下去看看。”说着与白浪向下方急掠。   徐定疆身法展开,迅疾地掠回营区,熟门熟路的奔到中军帐外。两人从门外的士兵口中知道,赵平南与安赐满这时正在帐内等候,白浪因为无官无职,虽然与徐定疆是好友,总不好跟着进来,于是便在帐外稍候。   徐定疆一入帐,见两人的神色并不是十分紧张,他先松了一口气,这才就坐问:“发生什么事了?”   安赐满首先说:“小王爷,熊族与鹫族似乎在谈和了。”   徐定疆神色一变,诧异地说:“熊族与鹫族怎么会讲和?”   “那些鸟人还不是怕事!”赵平南骂的是鹫族,鹫族身具四肢、胁生双翼,眼如铜铃,喙弯如勾,远看酷似巨鸟,又称翼云族。   只见赵平南一撇嘴又说:“他们本来就不大爱打仗,熊族这一放弃,他们自然高兴了,反正这也不关我们的事,不过因为天鹰急讯送到南角城,依规定必须立即通知高级将令,我们才请小王爷回来。”   天鹰是一种飞行迅速的禽类,人族以其传讯,都城到南角城之间数日即可往返。   徐定疆知道,在牧固图大陆上的六族中,鹫族虽然战力极强,却也是最爱好和平的种族,几乎从没有向外侵略的纪录,这次与熊族讲和,一定是熊族主动提出……这是怎么回事?   熊族怎么懂得战略了?   徐定疆疑惑地望向安赐满,安赐满果然说:“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熊族一向不懂得与外族谈判,只知道打胜就往前,败了就后退,我们几次与他们沟通都没用,这次……”   其实不只熊族这样,蛇族也是一样,牧固图大陆上的六族中就以人族的文化水准最高,不过领土却是最小。   “这么说来……”徐定疆叹息说:“北疆必须戒备了。”   熊族结束他们西南面的战事,其中一个可能的原因便是想向东南面侵犯,也就是攻打人族。   “所以这一战非胜不可。”安赐满点点头说:“小王爷,刚刚探子来报,蛇族大队约四千人,距木须河口还有两日行程。”   “只有这一队吗?”徐定疆有些怀疑,蛇族虽能以一当十,四千人还是少了些。   “暂时得到的消息是这样。”安赐满继续说:“至于木族……因为不易侦查,一直没有消息。”   “两日的时间……”徐定疆沉吟了一下忽说:“这样吧,我去木族看看。”   “什么?”安赐满与赵平南同时站了起来,安赐满接着说:“小王爷,不可。”   “太危险了。”赵平南也摇头咋舌说:“到木族区域,根本分不清那是木族还是木头,怎么侦查?”   木族人是一种由植物进化的种族,静止时酷似大树,移动速度虽然不高,但想闯入他们的区域却有如寻死。   “我会小心的,反正总要有人去看看。”徐定疆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笑容,向外扬声说:   “白老弟,有没有兴趣?”   徐定疆知道,以白浪的功力来说,帐内的对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自当奉陪。”白浪掀帘入帐,向两位龙将点点头。   安赐满望了白浪一眼,不赞成地说:“小王爷,木族这百年来向来帮忙,若是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百年前呢?”徐定疆摇头说:“百年前两方也是一直互相征战,直到百年前人族势力大增,木族才与我们合作抵御蛇族,而且据我所知……其实木族与前朝关系较好,现在是否还会支持我们十分难说。”   安赐满神色微变,与赵平南对望一眼,赵平南已经叫了起来:“难道当年……”   “赵兄!”安赐满立即出声阻止,徐定疆却已经发现不对,他诧异地说:“安伯伯、赵叔叔,有什么不便说的吗?”   安赐满又望了白浪一眼,脸上神色有些迟疑,白浪虽然不善言词,也不是个迟钝的人物,他知道安赐满有话不愿在自己面前说,于是微微一笑说:“徐兄,我在帐外等你。”   徐定疆点点头说:“我出来再找你……”待白浪转出,徐定疆接着就说:“安伯伯,到底什么事?”   “小王爷……”安赐满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当年……当年王上曾放了一些人逃去木族。”   徐定疆先是有些迷惑,思考了片刻忽然两眼一睁,诧异地问:“安伯伯,您说的莫非是……”   安赐满点了点头,沉声说:“小王爷,这件事情只有王上和我们四人知道,若是传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明白。”徐定疆挥手说:“这么一说,木族更是非去不可。”   “属下不敢拦阻。”安赐满拱手说:“但请小王爷先请示王上。”   “一来一去多费工夫。”徐定疆摇头说:“既然有这种事情,你们怎么还认为木族会帮忙?我这就去了。”   话毕,徐定疆将手中长枪放在帐中,只背着长剑出帐,安赐满与赵平南还想再说,却已经不见徐定疆的身影。   徐定疆一出中军帐,向着白浪一挥手说:“走。”两人展开身法,奔出营区。   刚踏出营区大门,两人脚步忽然一顿,怔怔地望着前方。只见夜光照耀下,刘芳华孤身一人,正如一朵云彩般冉冉而来,徐定疆顿了顿才喃喃说:“她来作什么?”   刘芳华这时除下了英挺的卫国使服饰,身着宫服彩裙,脸上淡施脂粉,味道果然与白天大不相同,连那两道略嫌英气的浓眉也似乎多了几许魅力,白浪看了心里微微一震,这女人生的果然不错,难怪徐定疆会故意输给她……   徐定疆心里却是十分为难,若是给刘芳华知道自己决定夜探木族,她非得去不可,但自己若是现在拉着白浪转身就走,她一问两位龙将就知道自己的行踪,到时候她一个人从后面追去更危险,自己该怎么办?   两人心中各转念头,刘芳华已经飘到了两人身前。她远远见到徐定疆与白浪忽然奔出营区,心里正想两人不知会不会见了自己就跑,没想到两人居然怔怔地望着自己,倒是乖乖的没溜,想到这里刘芳华嫣然一笑说:“定疆,你要去哪里?”   “这种时候,你怎么出城了?”徐定疆不答反问。   刘芳华一楞,她与徐定疆本是在都城习艺皇族的佼佼者,二十年的相处,对徐定疆本来也颇有好感,当初皇族大会徐定疆故意落败,她心里虽然有数,但却怪徐定疆有话不直说,用这种方式表达,加上许多人盛传徐定疆是为爱手软,连其父——皇储刘然都得知此事,也因此开了刘芳华几句玩笑,使得她为此越来越生气。   她几次追着徐定疆比武,其实也是要徐定疆说个清楚,但是逼了几次徐定疆变得见到她就溜,她也弄不清徐定疆到底在想什么,搞到后来弄假成真,似乎非打不可,其实她也颇为烦恼。   事实上,若是徐定疆真的对她表白,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接受,两人由小到大相处极久,说感情还不如说是那股互相熟悉的友情,只不过皇族的年轻人大家彼此相识,若说足以匹配刘芳华的,除徐定疆没有第二人选,使得两人在相对时又多了几许尴尬。   这时刘芳华见徐定疆难得不溜,意外之下,也难得的好言相对,没想到徐定疆居然硬梆梆地回了这一句,她火上心头,脸色一板说:“怎么?不能来啊?”   一旁白浪却也十分惊讶,他刚刚见身服宫装的刘芳华已经大为赞叹,后来见刘芳华对徐定疆有如百花盛开的一笑,他心想若是徐定疆喜欢对方,应该会十分欣喜,怎么反而冷冰冰的,莫非徐定疆事实上并不喜欢这位芳华郡主?   徐定疆不管眼前两人怎么想的,依然沉着脸说:“好,我管不着你,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是了。”   刘芳华两眼一瞪,气呼呼地说:“好!徐定疆你……”   “我们走。”徐定疆不理会刘芳华,向白浪一示意,大步就向下山的路径走。   白浪正要跟着起步,却见才生气的刘芳华忽然脸色一转,似乎想起什么的又拦在徐定疆身前,徐定疆一皱眉,却见刘芳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先发制人地说:“你要去蛇族还是木族?”   这话一说,徐定疆刻意装出的凶脸终于垮了下来,刘芳华抿着嘴得意地浅笑说:“我还不了解你?”   眼看刘芳华俏巧的琼鼻与薄薄嘴唇微微上扬,好似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白浪心头不禁微微一动,但刘芳华可是大仇人的孙女,这种情绪让白浪十分厌恶自己,一皱眉,转开头不再瞧刘芳华。   徐定疆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愁眉苦脸地说:“芳华……你……”   “我不管。”刘芳华这时好似小孩,半得意半撒赖地说:“我也要去。”   “又不是去玩。”徐定疆望望天色有些焦急地说:“你别闹了,我再不走来不及了。”   “不然照你刚刚说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刘芳华不高兴了,赌气地转过头去。   徐定疆知道,若是真的这样,刘芳华还是会跟着自己走到木族,这可不是自己本意,徐定疆搓着手,求救兵地望着白浪,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白浪刚刚忽然对刘芳华微微心动,这时正生自的气,见徐定疆望向自己,轻哼一声,干脆地说:“将她制住算了。”   这话一说,徐定疆与刘芳华的眼睛都瞪大了,万分诧异地望着白浪,白浪可不管眼前一个是小王爷、一个是郡主,他皱眉说:“不然要闹到什么时候?”   刘芳华与徐定疆两人听了都有些惭愧,徐定疆去木族侦查本是大事,两个人却为了刘芳华去与不去而耽搁时间,实在有些不应该,徐定疆呵呵轻笑起来,摇头说:“白老弟说的对……”   对也轮不到这家伙来说,刘芳华再瞪白浪一眼,这才对着徐定疆说:“你要是带我去,故意输给我那件事就算了。”   毕竟徐定疆较她早来数个月,对城外的地形比较了解,刘芳华需要徐定疆带路,而且对于这几个月的打打追追,刘芳华确实有些烦了。   徐定疆自己知道,其实刘芳华的功夫未必弱于自己,轻功更是比自己高强,有她同去也不会造成拖累,凝视刘芳华,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不想……好吧,去就去。”   “走。”刘芳华微微一笑,眨眨眼又说:“到底是蛇族还是木族?”   “木族。”徐定疆不再罗唆,领先便奔,三人身法展开,有如星飞电射的直往西射去。   不一会儿,三人穿出树林斜坡,从南角城北面越过,在七彩月光下快速奔马。除了东面逐渐上升的断崖之外,就是乡村间的小径。三人也不沿路行走,极快速地从草原飞掠。   奔了十余公里之后,三人逐渐地接近木须河北。   木须河北岸与南岸完全不同,北岸是一大片的草原,南岸却是茂密的古林,事实上,在数百年前,木须河北还有一小片绵延的疏林,只不过后来为了防御木族由此入侵,才将这半边的疏林烧去,只余下一小丛一小丛高不过两公尺的矮灌木。当时为了此事,还引起木族骚乱边境,直到百年前两族才逐渐修好。   可是对于三人来说,现在想接近木须河却不大容易,徐定疆望望对岸,心知若是木族在对岸派人了望,再接近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他带着两人忽然一折方向,向着西北方,沿着河源的方向奔去。   白浪与刘芳华都颇有见识,知道不能这样靠近,对徐定疆有什么办法也颇为好奇,不过两依然沉默不言,静待谜底揭晓。   这时三人与木须河的距离一直保持两、三公里,也就是可以遥遥望见河南的一大片山林,随着徐定疆越往西北奔,河南岸的地形也越来越高,只见南岸林木苍郁,白浪心中不禁暗暗怀疑,徐定疆到底有没有办法?   白浪转过头望向刘芳华,却见她神色平和,一言不发地随着直奔,纱裙飘动之间,身法轻灵自在,看来十分轻松。徐定疆说的没错,她的轻功造诣确实极高,却不知是获得特殊的心法,还是本身体质特别适合修练轻功?   刘芳华忽然发觉白浪盯着自己瞧,对这个陌生男子刘芳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从小,刘芳华就是在呵护下成长,后来练了一身功夫,更是人人尊敬,年轻一辈中唯一的敌手便是徐定疆,而这个姓白的年轻男子功夫不弱于两人,脾气更是古怪的可以,一出手便恶狠狠地毫不留情,说话更是不懂得客气,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想到这里,芳华回瞪了白浪一眼,跟着轻哼一声。   瞪我?白浪一怔,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这还得了?刘芳华杏脸一板,眼睛睁得更大了,两人正互瞪的时候,徐定疆忽然一顿,低声说:“到了。”   他回头一望,却见两人正将目光收回,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徐定疆微微一楞,诧异地望望两人。   刘芳华心中莫名有股火气,有些没好气地说:“什么到了?还不是一大片草原?”   “芳华……”徐定疆诧异地说:“……你怎么了?这么明显也没看到?”   白浪快一些恢复正常,他啊的一声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刘芳华一怔,向着河南岸一打量,这才发现南岸是一个险峻得接近垂直的峭壁,高约百余公尺,宽近半公里,整片光秃秃的十分平整,她这才想明白,对岸有这样一个地方,那一面的木族人就不容易分派人看守,三人便有机会穿过木须河……最坏的是被那个小子先想到,刘芳华一噘嘴,挑毛病地说:“说不定崖顶有人呢?”   “当然有这个可能。”徐定疆面带笑容,向着前方的灌木丛中一指说:“这里有个地道通到河岸,这样入水之前就不会被发现。”   “要入水啊?”刘芳华一皱眉,有些迟疑。   “喔……”徐定疆彷佛这才想到,搔搔头说:“虽然有更换的衣物,不过也不大方便,你还是回去好了。”   刘芳华牙一咬,倔强地说:“没关系。”她才不相信徐定疆忘了,再瞪了徐定疆一眼,率先向着前方走去。   徐定疆向白浪一摊手,摇摇头苦笑着跟着刘芳华的身后,很快的,三人的身形终于在这片草原中隐没。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三人在木须河南岸峭壁下冒出头来。   木须河虽然不算小,但在三人眼中自然不算一回事,不过为了时效,三人滑水滑得还是有些辛苦,很快到了对岸,三人攀住岩石,聚集在一起商议。   现在三人身上都是一身黑麻麻的皮制贴身潜水服,徐定疆、刘芳华的剑,白浪的大刀都背在背后,且不说刚刚刘芳华更衣时多麻烦,现在她一身曲线玲珑,闹的徐定疆与白浪两人都不好多看。   刘芳华自己更尴尬,她怎么知道来木族侦查还必须穿上这种衣服?可是她秉性好强,从不认为自己上战场会不如男子,自然绝不肯打退堂鼓,这时她见两人眼睛不知该看哪里的情况,虽然有些害羞,不过也颇觉好笑,她咳了咳,故作正经地低声说:“定疆,我们要攀上去吗?”   徐定疆收起心猿意马,点点头说:“到了崖上就是木族人的区域了……咳咳……大家要小心些……咳咳……呵呵……”   却是徐定疆见刘芳华明明尴尬却又要装一本正经,一面说一面忍不住想笑,装咳了两下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一笑,白浪也忍不住莞尔。这个女孩虽然是大仇人的孙女,确实率直得有些可爱,白浪转念想,自己若想混出个身分虽说不须她的帮助,但也没必要与她针锋相对,还是先与这人交交朋友便了。   刘芳华见两人都笑了起来,她却是嘟起小嘴,哼声说:“笑什么?”   “没……呵呵……没有。”徐定疆摇摇头,忍笑一拔身,攀到了上方数公尺高的崖壁。   刘芳华望向白浪,却见白浪嘴角带笑,跟着摇摇头上窜。   刘芳华脸一红,轻轻一跺脚,却也忍不住有些好笑,跟着向上直拔,不过一面飞腾她的心里却微微一动,那个姓白的家伙也会笑?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嘛……咦,自己想这干么?刘芳华心里微乱,仰望上方,见到白浪与徐定疆两人正并排而行,刘芳华望了望,目光终于停留在徐定疆宽厚而坚实的背影,她再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才逐渐平定下来。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06   第六章 身陷重围     三人功夫都非泛泛,很快就已经攀到了崖颠,徐定疆伏下身子,四面张望片刻,跟着向后微微招手说:“你们看。”   白浪与刘芳华两人探出头来,顺着徐定疆的指引向着南方望去,只见眼前一大片郁郁苍苍的树林,枝叶茂密之处,连夜空中的七彩月光都射不进来,这片古林彷佛数千年来毫无人迹,树干间藤蔓纠葛、枝叶交杂,满地都是腐烂的落叶,仅有崖边数公尺略为乾净。   两人看了看,看不出玄机,刘芳华低声问:“定疆,怎么了?”   “这里一定有木族人守卫。”徐定疆低声说:“可是不容易发觉……”   “木族人……长什么样子?”白浪忽然发问。   刘芳华与徐定疆两人一怔,刘芳华诧异地说:“你不知道?”   无须白浪解释,徐定疆已经恍然地说:“白老弟来自荒野,所以不知……白老弟,木族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株大树,看来硬梆梆的,但却又能灵活移动,可以说枝干便是他们的手臂,虽说无目,但却能藉着感光树叶分辨外界颜色与变化,所以四面八方几乎没有死角,很难对付。”   听徐定疆提到白浪来自荒野,刘芳华想起白浪母殁父不明的身世,不由得有些同情,于是温和地接口说:“所以说到北、西、南三外族,就以西方的木族最难查探。”   白浪不知刘芳华为何忽然和颜税色起来,反正这也恰恰符合自己的想法,虽仍没什么表情,但却和善地看着刘芳华说:“这么说来,这片林中有没有木族人也不一定了?”   白浪和和气气地说话,刘芳华不知怎地忽然有些不习惯,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嘴角轻笑地说:“倒是有个办法。”   “哦?”白浪说:“愿闻其详。”   “你注意看。”刘芳华第一次当人师傅,兴致勃勃地指点白浪说:“木族人身躯庞大,若是有移动,一定会在那些藤蔓中留下痕迹,不过还要注意一点,若是他们停留的地方有水源,他们可以十年二十年一动也不动,那就真的毫无迹象可寻了。”   “若无水源呢?”白浪不解地说:“天降雨水不是也能生存吗?”白浪干脆把木族当成一株大树来想。   “不够。”刘芳华摇头说:“木族人的躯干中,富含一定以上的胶质,若是太久不接触大量的水,胶质会逐渐流失,最后会真的变成一株大树,无法动弹。”   “原来如此……”白浪点头说:“这么说来,若真有木族人在这附近,一定会有移动的痕迹了?”   刘芳华嫣然一笑,瞟着白浪说:“聪明。”   “不敢当。”白浪也微笑起来。   两人一问一答,一开始的排斥与陌生去了大半,白浪正觉舒坦的时候,忽然想到徐定疆好一阵子没有说话,转头望向徐定疆,却见他正回头望着两人。   白浪心里微微有股不安的情绪产生,于是没话找话地说:“徐兄,有什么眉目吗?”   刘芳华跟着转头,望见徐定疆的目光时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自然而然地微低下头,回避开徐定疆的目光。   不过徐定疆脸上却没有什么异常,他停了片刻才点点头微笑说:“差不多了……跟我来!”话毕一转身,沿着崖巅向着东南方斜绕而过。   刘芳华与白浪不敢迟疑,展开身法尾随急追。   三人兜了几个圈子,逐渐地往崖下穿越,奔了片刻,白浪逐渐看出徐定疆奔行的方式,他主要是避开藤蔓杂枝有被破坏的地方,但相对三人奔走自然更为艰困,想来也比较安全。   好不容易奔了五、六公里远,地势也逐渐降低,徐定疆忽然一顿,低声说:“糟糕。”   白浪与刘芳华两人停在徐定疆身后一望,两人同时明白徐定疆停下的原因,原来前方不远的树林中居然处处都是移动痕迹,有大有小不一而足,再过去不远更有这小小的河流在树林中蜿蜒流过,看来这里若非木族的集中地,便是木族人常常经过的地方。   这么一来,三人想再深入也不容易,刘芳华移到徐定疆身旁,低声说:“定疆,怎么办?”   “不能再前进了。”徐定疆望着两人皱眉说:“我们不能让他们察觉,否则说不定木族人本来没有恶意,反而因为我们的侦查行动而产生敌意。”   “那就回去吧?”刘芳华以询问的口气说:“或是去蛇族看看?”她穿着这一身紧贴的潜水服一直十分难过,最好赶快打道归府。   徐定疆思忖了片刻,断然说:“我不相信木族没有问题,你们两个先回去,我在这里守一晚……白老弟,你记得照顾芳华。”   白浪一怔的时候,刘芳华却是没来由地焦躁起来,她忍不住低斥说:“我干么要人照顾?你为什么不回去?”   “你的功夫虽然很好,不过临敌经验不够;白老弟的经验虽然丰富,但是对于异族的知识却有些缺乏。”徐定疆望向白浪说:“你们两人恰可互补。”   徐定疆说得没错,刘芳华若非临敌经验不足,白天也不会两次都差点栽在白浪的爪下,而白浪没有受过专门的传授,自然不明白各异族的特性,两人合作、恰可截长补短。   白浪其实怎样都无所谓,与刘芳华两人同归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不过这真的是徐定疆的想法吗?这样一来,自己会不会结交了刘芳华,却得罪了徐定疆?   刘芳华望望两人,见两人的目先都望着自己,正不知该如何决定的时候,忽听见远远传来一丝独特的咻咻声,刘芳华一怔,随即一正脸色说:“别说这些了,我听到说话的声音。   ”一面将双目闭了起来,侧耳倾听。   白浪只能听见夜风穿过林间的哗哗声,他诧异地望向刘芳华,徐定疆虽曾说过她的听力极佳,没想到比自己好这么多?   过了片刻,白浪与徐定疆也逐渐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在夜风呼啸下逐渐明显,看来说话的人正逐渐接近,不过三人还是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这时刘芳华忽然睁开双眼,点点头说:“定疆,你说的没错,那是蛇族人与木族人在对话……不过有些怪,蛇族人和木族人用的居是我们的语言。”   这确实有些莫名其妙,听出是蛇族人、木族人在说人族语言不足为奇,蛇族人限于口腔结构,说起人族语时,常不由自主地带着“嘶索”之音,而木族人说话是鼓动木质薄片发声,声音咻咻作响,更是不似人族,问题是他们两族交谈,为什么要用人族语?   甭说徐定疆与刘芳华,便算是白浪也觉得有些不对,三人正拿不准该不该再往前探时,却发现那对话声越来越大声,似乎逐渐向着三人的方向移动,于是三人耐下性子,静静伏下不再说话。    等候了片刻,前方稀林中的那道小河旁,忽然出现了几个移动的身影,徐定疆遥遥一望,微微皱眉说:“蛇族与木族确实勾结起来了。”   白浪从未见过蛇族与木族,不过也不须徐定疆介绍,白浪遥遥望过去,只见一株四公尺余的水桶粗大树干蓦然出现,可称之为树皮的部分色呈黄褐,其中又交杂着一些白色、绿色的斑点,下方数根板状粗根毫不紊乱地迅速移动,推动着整个庞大的身躯,这想必是木族无疑,只不过实在看不出来哪儿是他们说话的地方?   至于蛇族也不难辨认,在木族身后跟着移出暗影的便是一个全身布满鳞片的怪物,这些怪物下半身是一条数公尺长的粗大蛇尾,上半身虽与人相似,不过那扁圆而尖、蛇信乱吐的脑袋实在令人浑身发麻。白浪注意到,蛇族人的手中还握着一支粗陋的棍状物,看来他们也会用较原始的武器。   徐定疆与刘芳华虽然早知木族人与蛇族人的形貌,不过两人也都是首次瞧见,刘芳华心神震动下不由得冷汗直流、浑身不适;徐定疆虽然好些,不过依然是不大舒服,正皱眉倾听的时候,忽见树林暗影中又出现另一道身影,徐定疆仔细一望立时浑身大震,没想到……第三个居然是个人族?   当然刘芳华与白浪两人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两人心里自然同样大吃一惊。要知道在牧固图大陆上,各族无论种族血脉或是生活方式都根本无法相容,在相互杀伐后也从不会替对方留下活口,因此从来没有任何种族出过叛徒,那这个人族在这里作什么?   这时木族人树皮一阵翻动,蓦然咻咻作响地说:“你们只能沿着河走……不准到我们的地方来。”一面说话,顶上的枝叶一阵震动,伴着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蛇族人一吐蛇信,索索发声地说:“会被人族发现,不好、不好。”   “苏鲁大公说的对。”那是个人族老年人,说起人族话来自然流利,他接口说:“咻利叶枯,要是沿河走被发现的话,这一次的奇袭就完全无效了。”   “别说了。”叫做咻利叶枯的木族人蓦然停了下来,身躯下方的板状粗根叭的一声拍在地面,连白浪等人都觉得地面传来不小的震动,只听木族人接着说:“蛇……蛇族到这里没好事,不行!”   “算了,既然这样,我们就直接攻入人族。”被称为苏鲁大公的蛇族人一双菱形的眼睛闪动着妖异的光芒,虽然他面无表情,众人不知他是喜是怒,但听语气似乎并不十分愉快。   “等一下。”那个老年人正色说:“苏鲁大公、咻利叶枯族长,南角城虽然一定挡不住七千蛇族的入侵,但硬碰硬多费工夫,而且南角城易守不易攻,若是攻城的时间一拉长,彼此容易产生误会。而且人族的援军若是一批批派来,说不定又会有变化。”   这人说得轻松,但随身一旁的三人却都吓了一跳,七千蛇族人?那岂不是要八、九万大军才应付得了?现在南角城才不过六、七万人,这可麻烦了。   这时苏鲁大公望了木族人咻利叶枯一眼,缓缓说:“我也想合作,这就要看你们了。”   木族人没头没脸的,也不知他想法如何,只见他浑身静止,确实像株大树,过了片刻才吐出声音说:“好吧,我便让出五十节,够了吧?”   “五十节……”老年人想了想,脸上露出笑意说:“那就将近一公里远了,苏鲁大公,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还好。”苏鲁大公从鼻孔冲出一股气息,转头说:“既然这样,我们从二十点开始移动。”一说完,他盘在身后的蛇尾蓦然一弹,整个身子立即向着西南方直弹出去。   这一弹不打紧,居然好死不死地恰向三人隐身的地方冲来,三人一时都不知道该继续躲下去,还是起来应付的好?   徐定疆心念电闪,两手向旁伸出,示意白浪与刘芳华镇定下来,哪知他一伸之下发现右手却是捉了个空,徐定疆只见身旁电光剑闪,刘芳华已经拔剑向着苏鲁的前胸直刺了过去。   这下可没的躲了,徐定疆松开白浪的手,跟着便从背后拔剑。   苏鲁大公哪知飞来横祸?他一惊下怪叫一声,整个身子向后急缩,长尾由右后方横扫而来,霎时四面枝叶乱飞、一团混乱。   刘芳华眼看长剑若是击中苏鲁大公的胸腹,自己难免也会被他的长尾纠缠住,不过刘芳华两道浓眉一皱,长剑蓦然加速,扑的一声在苏鲁大公的胸前飞挑过去,苏鲁公的胸前立即翻开一片长有十余公分的青绿色血肉。   不过这么一来,苏鲁的长尾已经向着身形微滞的刘芳华急卷,徐定疆苦笑地摇摇头,迅疾地窜入长尾与刘芳华之间,横剑一挡,硬挡下苏鲁的长尾。   不过蛇族人的长尾是他们攻击力最大、也最为坚韧的地方,这位苏鲁大公虽然事出意外,但他既然身为三千蛇族的领导者,能力自然不弱,徐定疆虽然拦住了长尾的去向,但仍浑身一震,向后飞撞了数公尺,还是被刘芳华侧身一抱才停了下来。   白浪在旁看得清楚,眼见苏鲁大公的胸前正汩汩流出紫蓝色的鲜血,不过被徐定疆斩过的长尾却只有一丝白痕,白浪一面扶住后退的两人,一面拔出大刀低声说:“我们快走。”   刘芳刚刚自然不是泯不畏死,她与徐定疆相处既久,早知徐定疆会替她挡这一下,这时她也一个翻身说:“我开路。”跟着便回身向断崖冲去。   这一下乱,木族人咻利叶枯与那个老年人都是一楞,蛇族人一翻身落地,长尾一扫,七八株大树轰然倒地,他向后狂叫:“白离乱,你们好奸诈。”看来若不是刘芳华暗算,他未必会受这一剑。   “苏鲁大公不可误会。”那个被称为白离乱的人连忙叫:“那些是人族的奸细。”   “胡说。”苏鲁一吐蛇信向着另一方急弹,一面远远叫:“人族永远不能信任,我们必灭南角城。”   “苏鲁大公……”白离乱急叫,苏鲁却充耳不闻,越去越远,其势甚疾,胸前的伤口竟彷佛毫无影响。   这边两人吵个不停,另一方急逃的白浪却是心中大震,那人也姓白?莫非是当初逃出人族的亲族?若非如此,怎么会背叛人族?   徐定疆却也是心里大乱,当年自己父亲一念之慈任部分白姓族人离开,今日终成遗患,现在刘芳华与白浪也知道了此事,这事不知该如何收场,他这时心里一乱,加上刚刚的一震之下气血有些不顺,便没注意到白浪的脸色。   这时木族人咻利叶枯触身枝叶忽然四面闪动,随即传出一连串极刺耳的磨擦声,徐定疆与刘芳华相对一望,心里都是一惊,早知道木族传讯之法独特,但实际听到还是颇难忍受。   只见四面山林忽然一阵动乱,飞鸟走兽四面奔动,看来四面区域正有许多的木族人向此处集中。   徐定疆眼见林木震动,心知不妥,一拉前方的刘芳华说:“芳华,不能这样走?”   “你没事吗?”刘芳华一止冲势,俐落地回首一笑说:“你决定好了。”   “向这儿走。”徐定疆提气起身,转向西北方穿越过去。   三人这一转向,却见那个人族叛徒白离乱已经腾身拦住自己三人的去路,手中一柄长剑青光闪闪,剑尖还有一丝青芒上下伸缩不停,八成正是赫赫有名的“破天剑气”。   首当其冲的徐定疆这时已经恢复平静,只见他轻声一笑说:“老先生,拜托让个路。”   长剑一扬,一大蓬剑雨向着白离乱直冲,数十道剑影忽隐忽现地笼罩住白离乱的上盘。   白离乱自然不会让路,他冷冷一笑,青光一闪间,长剑化为一道青芒,向着徐定疆的剑网直奔。   一接触,徐定疆发现对方的剑势威力极大,两方一交会,自己的剑网马上从中破了一个大洞,白离乱的剑影从中直探了进来。   徐定疆临危不乱的一变式,长剑由上盘转向下斜削,针对对方的手腕刺了过去。   这一交上手,徐定疆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刘芳华毫不迟疑,从徐定疆身后一翻,长剑由上而下地夹攻白离乱。   白离乱见眼前这个雄壮的年轻人变招如此迅速,心里已经微微诧异,怎知又冒出一个功力似乎也不弱的女子,他双眉微微一皱,右手巧妙地一转,先避过徐定疆得长剑,随即由上而下一转,剑光忽然换成一道光屏,汹涌的剑气向前一拥,逼的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不得不后退。   两人这么一让,在后方压阵的白浪忽与白离乱面面相对,白离乱自然不知道眼前此人亦为白姓皇族之血脉,他毫不犹豫地向白浪发招,一面叱喝:“通通留下来!”   白浪从刚刚刘、徐两人与对方的短暂接触之下,已经知道眼前的长者功力极高,三人任一人都不是其对手,两人同上机会也不大,也不能迅速地脱开对方的纠缠,但若三人同上,对方则绝没办法拦阻。   可是眼前此人说不定是自己唯一的亲族,自己若是立即施出“破天剑法”,与对方相认,岂不是突得强助?但自己混入南角城的计划却被完全打乱了。   白浪眼见对方的长剑向着自己胸口挺来,现在总不能等死,于是白浪将手中早已拔出的大刀横前方一挡,一面闪身让过对方,同一时间,徐定疆、刘芳华两人也由两旁绕过,向着白离乱冲去。   而白离乱察觉自己已陷入三人的包围中,他自己也知道,若眼前三人的功力差不多,自己十分危险,可是现在若要让蛇族的苏鲁大公误会冰释,非留下这三个年轻人不可,于是他忽地腾空旋身,剑影向着四面八方飞洒出去,同时往三人招呼。   眼见剑网向着自己冲来,白浪一皱眉又是一让,徐定疆与刘芳华却知不能在此纠缠,两人同时运集内力,两蓬剑光向着白离乱包裹而去。   所谓力分则弱,白浪虽然让过,但白离乱可不敢掉以轻心,可是他只留下三分力道预防变故,余下的七成力还是不敌徐、刘两人的全力进袭,在一轮金铁交鸣声后,白离乱的左臂与右腿分别被划了两个小口子,鲜血正缓缓渗出。   还是与此人相认,杀了徐、刘两人吧!白浪心中暗下决定。自己加上白离乱,两人联手远胜过徐定疆、刘芳华两人,若能成功除去两人,自己仍然能够混入南角城,到时与木族里应外合,南角城不破也难。   想到这里,白浪左爪青气突然冒起,准备先暗下杀手毁了轻功高强的刘芳华!   就在这一刹那,白浪忽觉身后劲风袭来,白浪一转头,却见一株大树顶上的五、六条枝干同时向着自己穿刺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刚刚那个咻利叶枯?   这可不知该如何应付,白浪不敢再做避让,右手大刀向着三条枝干扫过,左手则曲弯成爪,向着余下的两条枝干急抓。   “白老弟,不可!”徐定疆居然有注意到这里的状况,他远远一叫,闪身间已经飘过白离乱,向着白浪冲来。   白浪心里微惊,哪里不可?他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右刀与对方枝叶一撞,刷地一下扫落了一半以上的细枝,左爪威力却是更大,首当其冲的一支枝干随着白浪的力道应声而断,只不过与另一枝干相撞时,因为功力已经耗去一大部份,只能将枝干微微撞裂,不过依然算是成功的防守,白浪实在不明白徐定疆紧张什么,只先留下三成功力护身。   白浪正疑惑之际,他的身体忽然一轻,两脚脚踝疼痛欲裂,他连忙一运功力护住脚踝,一面低头望过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木族人的板状气根已经无声无息地缠住自己两脚,正迅疾向两方提起,眼看正要将自己从中撕成两半,徐定疆适时赶到,一道白茫茫的剑气从剑端探出,一剑将缠住白浪左脚的板状根截断。   左半边忽然失去了力道,白浪自然立即向着右边急甩,白浪反应亦极为迅速,一刹那间立时一个躬身,左爪向着下方的板状根一抓,手握处青光隐隐浮现,木族人的板状根立即寸寸碎裂,跟着迅速缩了回去。   这时另一边的刘芳华正陷入危境,白离乱虽然已经受伤,刘芳华孤身一人仍不是他的对手,徐定疆见白浪的危境解除,匆匆撂下一句话:“小心木族人的根。”一转身,向着白离乱的背后又射了过去。   白浪心中一阵混乱,刚刚自己才决定出手杀了徐定疆与刘芳华,现在自己却被他救了一命,这样叫他如何动手?   白浪迟疑片刻,正不知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名木族人赶到这里,见白浪在一旁发呆,又是根枝齐动地向着白浪卷去。   白浪现在知道木族人不好整付,腾身向后急闪,一个飘身掠开五公尺。他本不欲与木族人多所缠斗,没想到这样却误打误撞地明白了一个窍门:木族人的移动速度虽然并不慢,但是比起修练有成的人族来说实在相差甚远,白浪这一闪,正所谓鞭长莫及,这一方木族人的威胁立即解除。   可是这样一来,白浪却闯入了刘芳华、徐定疆与白离乱的战团,这时刘芳华的右臂已经受创,正剑交左手,与徐定疆联手应敌,而白离乱的身上也多了一个口子,不知道又是如何受伤的?   白离乱见白浪忽然冲来,他自然把白浪当作是敌人,立即一领长剑,一片剑,一片剑光向着白浪洒去,白浪心乱如麻,未及多想,直觉地将大刀虚幌护住面门,左爪顺势切往白离乱的左肩。   白离乱浑身一震,有些狼狈地斜斜一翻,这才脱出了白浪左爪的攻击。   原来白离乱的功力虽然高出众人,但是他的招式身法比之白浪所学却似更为不足,刚刚用的招式又刚好是“破天剑法”,在祖父亲授之下的白浪一眼就瞧破白离乱刚刚那招的空隙之处,随手一击,立即将白离乱逼的不得不闪,这还是因为他功力深厚,要不然只怕会当场挂彩。   徐定疆与刘芳华见白浪一招逼得白离乱大为狼狈,心里都是微微吃惊,两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同时向着白离乱尚未站稳的背后急刺。   白离乱只觉身后破空声急袭而来,他自然知道是另两个年轻人在捡便宜,可是这时他已经无力再闪,只能一剑拍击到地面,险险地再一个半空翻转,啪的一声撞到地面,跟着连续十余个翻滚闪开,只不过如此一来,背后还是多了两道创伤。   白离乱一滚出去,立即被木族人的板状根扯开,四面十余名木族人跟着向中间集合,三人这一会合,徐定疆率先拔身哈哈一笑说:“要命的跟我来!”一面震开两枝急袭而来的板状根,一面向上方的林木急窜。   谁不要命?这岂不是废话!刘芳华一面心中暗骂,一面正要跟着上跃,却见白浪似乎怔在当场,她一跺脚,有些责怪地说:“还不快走?”这家伙还真的不要命了?   白浪猛一回神,这才随着刘芳华的身后向上飞腾。   徐定疆首先一点四公尺高的一株大树枝桠,跟着又一连串借力向上拔升了近十公尺,这才转方向,向着西北方直射,之后便是刘芳华紧随于后,而白浪依然排在最后。   这么一登树梢,白浪才暗暗赞叹徐定疆的聪明,木族人身高四尺余,加上枝干与板状根,就算是勉强上跃,看来也不易攀上十余公尺高的地方,三人这么奔驰虽然目标明显,可是能拦住三人的木族就不多了。   白浪正在佩服的时候,却见前方的徐定疆忽然一点树梢,腾跃到上方的空中,一面翻身一面大声叫:“小心了,这里有个厉害的。”   说到一半,只见一株大树正从一旁迅速地向上窜,枝干挥动之间,徐定疆刚刚跃跃起的地方有如被狂风扫过,刘芳华也立即一改方向,闪过那堆择人而噬的枝干。   白浪有些意外,居然有木族人长到十来公尺高的?他一面随着刘芳华改变方向,一面仔细观察,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一个十多公尺高的大木族人,只是一个四公尺余的木族人,正蜷曲着板状根攀附在一株极高的大树上,再挥舞着枝干攻击。   这种埋伏只要三人小心些,应该还是可以安然度过,不过木族人悍然独立了千余年,若是这么简单,八成早已被他族灭了,白浪这时已经隐隐感到八成没有这么容易,只不知道最后的难关到底在哪里?   又奔了近一公里,三人又闪开了七、八名攀附高处的木族人,忽然间,三人同时一顿,在一株巨木的树梢顶端停留了下来。   原来三人同时注意到,距离三人数公里外的四面树林正剧烈摇动着,许多参大树正斜斜倾倒,还不断向内紧缩了过来。   很快的,四面似乎被划了宽约五十余公尺的一个大圈,在这个圈子中,等于没有五公尺以上的大树,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三人就会被逼得与木族人正面相斗,身陷重围更是难免。   三人一停,刘芳华首先讶异地说:“怎么可能!这至少要两千名木族人才能作得这么迅速,虽然有木族集结兵力的消息,也不会这么多啊……”   “因为本来有三千蛇族想向木族借道。”徐定疆目光四面巡视,一面找寻着生机一面说:“木族人为避免意外,自然先集中差不多的兵力。”   为什么是三千?白浪一怔,这才想到,在宫城中曾听他们提到蛇族人大军共四千,刚刚又听到实际的数字是七千,这么一算,借道的确实应该是三千无疑。   于是白浪点点头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放火吗?”   “没用的。”刘芳华那道浓眉微颦,解释说:“木族人开防火巷道的速度奇快,我们占不了便宜的。”   白浪想想确实有道理,刚刚在短短的时间内,木族人很快就将一大圈的巨木推倒,想来若要将所有树木除去,也不是件太难的事情,这么说来,三人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徐定疆却忽然一笑说:“至少蛇族借道的事情已经被我们弄清楚了,虽然七千蛇族也不好对付,感比搞不清楚状况好。”   白浪见徐定疆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胸有成竹,还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白浪可不愿意就这么死在这里,自己的人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于是他望望两人说:“现在该怎么办?”   “再等一下子。”徐定疆呵呵一笑说:“只要我们安安份份不动,木族人来的速度就不会太快。”   来的慢些又怎样?白浪正想发问,刘芳华却忽然低声说:“定疆,你生不生我的气?”   “什么?”徐定疆一楞,不明所以。   刘芳华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口,徐定疆却已经恍然而悟,他笑笑说:“我根本没生气……你们看。”他手一指西南方,示意两人转头。   两人向着西南方望去,却见那里林木骚动,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徐定疆向两人一招手说:“走,咱们去混水摸鱼。”   “什么混水摸鱼?”刘芳华一面跟着徐定疆,一面诧异地问。   “蛇族人打过来了啊。”徐定疆笑着说:“那个苏鲁大公非报仇不可,等他们解释清楚,至少要好一阵子。”   刘芳华与白浪两人同时一喜,这么说来还有一线生机,立即跟着徐定疆展开身法,以全速向着西南方奔行。   奔出没有多久,三人便必须飞掠过刚刚那圈没有巨木的范围。   果然三人一落下,四面的树枝同时动了起来,看来木族人已经埋伏在此很久了,徐定疆首当其冲,当即大喝一声说:“别作丝毫停留,我们冲!”一面向下挥剑,一面毫不停步地冲向西南。   白浪眼见自己落下处已经有十来根枝条急刺而至,他不敢再有保留,干脆将大刀收回背后,两手灌足劲力,将袭来的枝干抓得四面碎散、枝叶纷飞,在这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木族人的枝干损在白浪手里。这下木族人自然大怒,有六成以上攻势都向着白浪涌来。   白浪双爪虽然威力极大,但是却极耗功力,木族人这么无穷无尽地四面来袭,他虽然一时尚无败像,但前进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刘芳华距白浪不远,眼看他似乎有些受困,扬声叫:“定疆,慢些!”一面转身飘向白浪说:“别跟他纠缠。”一面帮白浪挡开三束枝干的来袭。   白浪跟着刘芳华往外一冲,却是有苦自己知,他的功夫与徐、刘两人大不相同,虽说爪力威猛少人能及,但小巧腾挪的身法他并不如两人,实在并不适合与体坚皮厚的异族缠斗。   当然若是在一对一的状况下,白浪的破坏力可能更胜一筹。   徐定疆这时也注意到身后的异状,他百忙中一拍脑袋说:“我忘了。”一个翻身掠到两人身后,一面挥剑一面说:“白老弟,咱们向西南冲,由你开路。”   白浪这时也没空想该不该暗算徐、刘两人,只能迅速地一点头,向着西南带头直冲。   徐定疆这一调配果然有帮助,白浪在前方波开浪裂地开路,身后的纠缠都交给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而两人身法轻灵,也不会因此延迟了速度,三人便以此种阵型一前两后的向外直冲,一转眼就冲出了二十余公尺。   若是平常,五十多公尺的距离还不是转眼就能飞渡,但现在却是不断应付着外来的攻击,腾跃的速度自然缓慢了下来。白浪一路飞腾,也不知道撕裂了多少根拦路的枝干,内力的损耗也逐渐增加,速度跟着渐渐缓慢了下来。   徐定疆眼见状况不对,一个翻身缩短了自己与白浪的距离,扬声大叫:“白老弟,还行不行?”   白浪倔强的性子发作,也不回答,冷哼了一声后以行动答覆,只见他爪上青气急催,又抓裂了两条纠缠过来的枝干,稍缓的速度又提升了起来。   白浪刚抓裂这两条枝干,右方又有一条碗口粗的无叶树干扫来,无论是粗细、速度皆与之前拦截的不大相同,白浪心里微微一惊,功力再提两分,双手同催劲力迎向这枝树干。   白浪双爪与那株枝干正要接触的那一刹那,心中忽觉不对,对方不只是速度快而已,枝干中竟似乎隐隐然含着一股真气……这些木头也会练功夫?白浪虽惊疑不定,这时也来不及闪避了,只能咬着牙,硬生生与对方撞上一记。   两方一碰,轰地一声,白浪与树干分别向两方震开。   那枝树干虽也有受损,但不过是表面的木质略为损伤而已,可是白浪却是浑身巨震,气血一逆,无法再在树梢停留,整个人往地面下摔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07   第一章 初次对战     白浪落下不到一公尺,十来枝长短不同的树干立即向着他身上缠来,顶端那根光秃秃的树枝更是微微一顿之后立即轰然下击,似乎要把白浪打到土壤之中。   白浪可不愿就此受死,他猛一咬牙,不管自己气血奔腾,浑身功力急提,向着四方的枝叶扫去。   就在这一刹那,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忽然一上一下的跃到白浪身旁,刘芳华左手长剑白芒一闪,将四面来袭的枝干一一斩断,同时伸出受伤的右手一扶白浪,两人再次上腾。   可是上方的徐定疆遇到的却是那根才将白浪击落的粗大树干。   徐定疆早在都城时就学过,越没有枝叶的木族人代表年纪较大,修练也越精纯。枝干虽然较少,威力与杀伤力却都会成倍数增加,难怪白浪不是对手。   徐定疆知道自己的长剑八成也伤不了对方,这下非得拿出绝活不可了,深吸一口气,长剑虚画一个光网,在同一瞬间,左掌蓦然破网而出,两股劲力交叠的同时,空中一个气爆巨响传出,数十道水平剑气合着掌力成为一股巨大的能量,一起向着那枝树干迎去,正是徐家家传绝招——“阳光普照”。   两方这一碰,随着巨响,掌力立即向四面爆震,徐定疆步入白浪的后尘,向下直摔了下来,不过那株树干却从中裂了一条近一公尺长的大缝,旁边还裂了数十道辐射状的小伤痕,青绿色的汁液正缓缓渗出。   徐定疆落下时正好与白浪、刘芳华两人撞成一团,刘芳华搀扶一个已经有些费力,徐定疆再这么摔下来她可没办法拦住,结果三人只好一起落下,只差没摔成一团。   一落地,刘芳华就叫了起来:“定疆,你这么重干什么?”   “我重?”徐定疆百忙中一剑扫开两条从下方袭来的板状根,一面叫:“你胡说什么?   我可是标准身材。”   白浪的气血这时也已经恢复顺畅,他感受到这两人的豪气,热血一涌,扬声叫:“我再来开路!”   “别想走!”木族人独特的咻咻声不知从哪里发出,只见刚刚才将徐定疆与白浪分别击下的粗大枝条又急袭而来。   怎么又来了?徐定疆吃了一惊,刚刚不是才把这条击伤吗?他一面躲避,一面仔细观看,却见这条粗干是来自一株表面微呈枯朽的木族人,他的枝干与板状根数量都不多,上方分岔的枝干只有两枝,其中一枝正软软垂在身后,看来这家伙是换手进攻。   徐定疆哈哈一笑说:“你也知道痛吗?老木头?”一面闪过对方的攻击。   事实上,三人落到地面虽然行进速度大幅减慢,可是因为地面易于借力,腾挪闪动反而比较容易,所以三人一时都还可以应付,而白浪虽然耗力最凶,但“破天神功”的恢复速度也是一等一的,所以只经过了几个呼息,白浪的内息立即复原大半。   不过另一个原因恐怕是蛇族帮的大忙,现在围住三人的木族人算起来不会超过百名,若是两千人全部围了上来,三人可说是一丝生机也没有。   这时白浪眼见那名老木族人又把光秃秃的枝干向着三人刺来,他心中颇想报仇,但又明知爪功不足以对付对方,于是一拔长刀,将破天真气运到两手合握的大刀上,猛然大喝一声,向着刺来的树枝全力击去。   这一下可是全然的硬碰硬,只听锵的一声,白浪手中的长刀硬生生砍入七、八公分;那根枝条猛然一个抽动,一股大力顺着大刀直传到白浪的手上,两手虎口同时震裂,身子更被震的直往后飞,心里一惊,不得不放开双手,任大刀随着那枝粗干四面飞舞。   “快逃啊。”徐定疆又叫了一声,这时木族中最难缠的家伙已经伤在徐定疆与白浪的手中,虽然仍有板状气根,但却又追不上三人移动的速度。而余下的木族自然拦不住三人的破坏力,三人终于破开重围,继续向西南越林而走。   现在全身无伤的只有徐定疆一人,他自然而然又奔到最前方开路,三人刚脱出战团,徐定疆又忽然一个转身向着正北疾驰,这一下大出木族人意外。他们本来认为三人要混到木族人与蛇族人起纠纷的地方,没想到徐定疆忽然转向,正北方包围的木族人自然不够多,虽然一路上也曾遇到一些木族人拦截,但合三人之力总算也能顺利脱出。   好不容易奔到了一处崖边,下方便是滚滚东流的木须河,眼看大难得脱,三人才停了下来,相对望了一眼,见各有各的狼狈,脸上不禁都露出了笑容。其中刘芳华右肩被白离乱划伤,正手忙脚乱地包裹着,白浪的双手虎口震裂,内腑微创,需要定下心略微调养,至于徐定疆身上虽然没有流血,却也有数道被枝干抽过的鞭痕,正是这一段时间开路的结果。   “好啦。”徐定疆嘻嘻一笑说:“到这里他们知道追也没用,应该不会再追来了。”一面过去帮刘芳华裹伤。   刘芳华似笑非笑的瞪了徐定疆一眼,啐声说:“我早该不要来,让你们死在这里。”   徐定疆也不与刘芳华争辩,转头望向白浪说:“白老弟,你手上的伤没问题吧?”   白浪摇摇头,自己随便拿了两段布条裹着伤口。刚刚拼命冲杀出来,脑海中一直没空,现在一清静下来,他心中立即又涌起白离乱的身影,当初他想必也是经过千辛万苦才逃出人族,如今为了复仇,好不容易将木族与蛇族牵系起来,自己却误打误撞的赶来破坏,实在不知上天为何开这种玩笑?   刘芳华自己手忙脚乱的弄不好,干脆放手让徐定疆裹伤,过了没一会,她望着徐定疆有些迟疑的说:“那个白离乱……”   “五十年前的白家余孽。”徐定疆点点头说:“应该是前朝南角王的后裔。”   “怎么会这样……”刘芳华右肩的伤已经裹好,她皱着眉稍稍活动一下说:“还有漏网之鱼?”   徐定疆不好说出是自己父亲当年纵走那批人,只好耸耸肩不答,转头对白浪说:“白老弟,好了吗?”   白浪点点头起身说:“走吧!”   三人腾身一跃,直穿入下方的木须河,游回人族。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回到南角城时,天色已经渐亮。   这时南角城已宣布战备,三人立即奔入宫城,请见“南角王”徐靖,同时“狂虎龙将”   徐牙、“铁雁龙将”杜如卡得到消息也赶入宫城,至于由都城来的“霸刀龙将”陈扬、“海涛龙将”易岚两人自然也不会缺席。算起来,现在宫城大殿中,除了在城外布防的“天猛龙将”赵平南与“玉峰龙将”安赐满两人未到之外,南角城中的高级将领都已经到场。   三人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之后,众人知道蛇族这次不但派出七千人,还与木族联手,脸色都十分沉重。要知道以南角城现有兵力来说,应付七千蛇族已经不大足够,若是木族人再插上一脚,那南角城几乎是非破不可了。   徐定疆见众人的脸色不佳,加上上面坐的是自己老爸徐靖,也不敢乱开玩笑,只好略为安慰众人说:“昨晚木族与蛇族似乎打了起来,说不定情况没有这么糟糕。”   “铁雁龙将”杜如卡个子高高瘦瘦,使用的是一枝长戟,他摇摇头不表乐观的说:“蛇族在木族人的地盘上占不了便宜,若是你们说的苏鲁大公有三分聪明,他应该不会持久纠缠下去,之后与木族再做和谈也未必不可能。”   徐靖点点头赞同说:“没错,若是木族与蛇族的纠纷扩大,我们今天应该已经得到消息。”   “启禀王上。”满身肌肉的“狂虎龙将”徐牙开口说:“若是木族仍然答允借道,蛇族将会由西方长驱直入,末将愿领两万兵马在城西布阵防守。”   城西因为无险可守,这个任务可以说是十分危险,但若不防守,最后也只能禁闭城门,任人宰割。徐牙虽说十分骁勇,可是个性向来急暴,徐靖心中一时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答允徐牙的要求。   “徐牙叔叔还是在城中御敌。”徐定疆忽然说:“若老爸放心,我愿领两万兵马防守西路。”   “你别胡说。”徐靖脸色一沉,斥责说:“你从未见战阵,怎懂如何领军?”若不是徐定疆昨晚探得军情、立下大功,徐靖脸色会更难看。   “既然无险可恃,当以阵型相对。”徐定疆昂首说:“若能得‘霸刀龙将’或‘海涛龙将’相助布阵,再加上充足的弓箭相辅,当能以两万兵马牵制住三千蛇族,如此南角城内外尚有近五万兵马,倘若内外联系得法,自能顺利歼灭北上之四千蛇族,到时候西方三千蛇族除非再从木族借道回头,不然欲退无路,只能东进,我们可逐步将他们引到南角城,到时候……”   徐牙一击掌叫了起来:“到时候以逸待劳,三千蛇族死无葬身之地。”   “海涛龙将”易岚见徐定疆提到自己,立即向徐定疆一拱手说:“安国使,易岚愿随军布防。”   “霸刀龙将”陈扬虽然也姓陈,不过与易岚一样并非皇族,这时他见易岚先表示了态度,跟着便说:“愿受安国使调度。”   “两位别客气,主要还是两位领导。”徐定疆一转念又说:“战场千变万化,能不能这么顺利也不一定……只怕蛇族因为与木族协商不成,加上已经被我们发现,索性七千人一鼓作气由南方攻来,我们两万兵马移到西方反而弄巧成拙。”   “今天下午应该就知道了。”徐靖一挥手下了决定,说:“西方三千蛇族距离极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定疆,你立即领两万兵马,随两位龙将往西方布防,若接获急报再立即赶回便是。”   “徐叔叔。”刘芳华忽然说:“定疆之前本已决定随赵龙将、安龙将在城东埋伏,此次西方布防的任务是不是能交给侄女?”   这话一说,众人的脸上不禁都有些为难,刘芳华虽然功夫高强,身为皇族大会的竞技首胜,更获“天定皇”赐号“馨馥护国使”,可是她毕竟是“天定皇”之孙、皇储之女,若是稍有闪失,谁当的起这个责任?   徐靖沉吟片刻摇摇头说:“芳华郡主,你昨日夜探木族已经受伤,现在应该好好修养一下……定疆,去吧。”   “得令!”徐定疆向刘芳华眨了眨眼,再向白浪一示意,两人首先向外便走,陈扬、易岚两人自然随在两人身后,四人一起出殿。   白浪刚刚见徐定疆侃侃而谈,心里不禁有些羡慕,自己想要混入军队系统中,但对各种战争原理与注意事项都不清楚,如何能获得重用?这次有机会见识千军万马的战役,一定要好好学习体会。他转念又想,昨夜坏了白离乱大事,却不知对他有没有什么影响,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白姓族人留在木族,这件事非得探明不可。   白浪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刘芳华忽然从后面追了出来,远远的叫:“徐定疆,你给我站住!”   怎么又发作了?徐定疆苦笑着摇摇头,忽然一提身法向外掠出,白浪与两位龙将自然立即跟着展开身法跟随,只听徐定疆一面跑一面叫:“不能停,军令如山,老爸吩咐我立即出城,我若是留下来啰唆,小心被老爸大义灭亲。”   “胡说什么!”刘芳华又好气又好笑的骂了两句,不过脚步倒是停了下来,过了片刻,见徐定疆即将踏出宫城,才远远的叫了声:“你们小心点。”   “知道了。”徐定疆再应了一声,大步踏出宫城。   临出宫城,白浪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刘芳华怔立在宫城笔直大道的另一端,刚换回的宫装在晨风中轻轻飘动着,煞是好看。两人目光一碰,白浪心里微微一动,竟忽然有些不愿离开,连忙转回头去,加快脚步随着徐定疆等人前往北校场集合部队。   刘芳华见白浪忽然转回头来,目光一交会又急急转回头去,竟彷彿有些害羞?有三分豪气的刘芳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白浪虽然冷冰冰的,原来是怕生?下次可要好好捉弄他一下……想着想着,刘芳华念及兵战凶厄,笑容也渐渐隐去,只能在心里暗暗默祷,希望他们能安然回来。   在战备之下,兵力集结的速度十分迅捷,加上这两万兵马本就是两位龙将由都城带来,指使起来格外便利,不到三十分钟,两万兵马已经整队集结完毕。其实,本来还可以更快,不过因为徐定疆特别嘱咐多带箭矢,这才拖到近三十分钟。   这时徐定疆不知又从哪弄来了一把长枪、一柄大刀,他一样自己提着长枪,将大刀交给白浪。   白浪经过昨夜的教训,知道自己其实不如不要用刀,所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是迟疑了一下,想到徐定疆的剑法何等高强,既然还要用枪,一定有些道理。还是将大刀接过,牢牢绑缚在自己背后。   这时几名探子已经先一步向着西方赶了出去,两人随即跃上龙马,带着两万兵马浩浩荡荡向西出城,到了城外一变队形,从四人一排变成八人一排,易岚与陈扬这才策马奔到徐定疆身旁,施礼说:“请问安国使,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指示?”   徐定疆点点头说:“兵情紧急,我们现在就先率领‘海涛部’往前赶,‘霸刀部’压后一公里尾随,到时候依中军的旗号移动布阵。”   两位龙将衔命而去。“海涛龙将”易岚所属的“海涛部”立即加快了脚步,直奔西北,而徐定疆与白浪两人这时也移到“海涛部”的队伍中间,随着大队移动;而“霸刀部”则拉远了两公里,只能遥遥以旌旗相望。   眼见四面无人注意,白浪忍不住开口询问:“徐兄,什么是阵法?”他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也难怪你没听说过。”徐定疆转头说:“四疆官兵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加上无论是熊族还是蛇族攻击时都是毫无章法,迅速难测,而且皮坚肉厚、力大无穷,使用阵法并无大用,所以四疆使用的多是守城战法。但都城的官兵就有些不同,还另有习练各种状况下使用的阵式,最主要的像是中央突破的‘锥阵’,陷敌深入的‘凹阵’,前后呼应的‘蛇阵’,以一围十的‘困阵’,铜墙铁壁的‘盾阵’,还有以大搏小的‘杀阵’,这是基本六大阵,其他藉着这六种阵势变化的方法更是不计其数,看各部队将领如何训练而定。”   白浪听的一楞一楞,既然熊族、蛇族不适合阵法,那么训练部队阵式作什么?他正要发问,忽然想通,八成是为了防止叛乱,也就是专门训练来对付自己人,难怪听自己祖父说,当年两军对阵时,白姓皇族总是莫名其妙的战败。刘姓皇族的“天定皇”能在外族尚未入侵时迅速一统人族,想来这与所谓的阵式大有关系。想到这里,白浪又有另一个疑问:“既然异族不适合,今天怎么又要使用阵法?”   “说不适合却也未必。”徐定疆一笑说:“要看怎么用,比如说‘凹阵’若没有变化,怎么陷的住凶猛的蛇族?但若在凹处底端布成‘盾阵’,两侧再转成‘困阵’,那就大有希望……”   两人一面策马奔驰一面闲聊阵法原理,很快的已经奔出了近十公里远。   这还不是最快的速度,因为军队编制中每一部中各有十旅,每旅中则均有五百名骑乘龙马的骑兵,以及五百名步行的校兵,所以除非将两种军种拆开,移动的速度依然有限,徐定疆因考虑到随时可能需要回援南角城,所以并没有打算以这种方式移动。   忽然间,在前方领队的易岚缓下坐骑,等徐定疆到达的时候才提高速度与徐定疆并驰,一面报告说:“启禀安国使,消息传来,西北三十公里外有敌踪。”   “很好。”徐定疆脸色微沉,说:“这虽然代表我们没有猜错,但也意味着木族与蛇族已经和谈,既然这样,我们再前进五公里便缓下速度,养精蓄锐。”   易岚领命而去,徐定疆望向白浪,忽然摇摇头苦笑说:“我现在只担心两件事。”   “怎么?”白浪问。   “首先,若是木族派人助阵,我们就多了点麻烦了。”徐定疆遥望西方,沉吟了一下又说:“另外还有一件事,若是我们与两位龙将都非得上阵不可,队伍无人指挥,阵式运转不灵,那可大大不妙。”   白浪根本不懂战阵,只能瞠目以对,徐定疆见白浪的表情,换个语气说:“所以我要他们多带箭矢、火箭,也许有点效用。”   又过片刻,部队又前进了莫约十公里远,易岚先集结了部队,再过来报告说:“启禀安国使,探子来报,前方蛇族部队约有两千,已发现我们的踪迹,开始向这里移动了。”   “两千?”徐定疆想了想说:“我们布阵!易龙将,要陈龙将在两公里外稍后,我们先列出‘盾阵’,再以弓箭射住阵脚,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变化。”   一声令下,整个队伍立即转变成坚厚方正的形状,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步兵,骑兵则安置于后,整个队伍刀出鞘、弓上弦,一股肃杀的气势蓦然泛了出来。白浪虽从小在杀戮中逃生,但也算是首次经历大型的战阵,眼看四面近万人肃然不动、鸦雀无声,只有原野上的疾风呼呼地吹过,心里不禁有一些些紧张。   等待的时光最难捱,对方距我军不到二十公里,算起来不需要半个钟头就会遭遇,可是这几分钟却十分漫长;好不容易,白浪才见到西北方远远出现横成五列,排得整整齐齐的蛇人,手中拿着蛇族人自制的短矛,正缓缓向这里推进。   说起来蛇族人并不多,排成五排也不过每排四百人,可是白浪却见徐定疆与易岚都忽然变了脸色,白浪还没发问,易岚已经先诧异的说:“怎么会这样?”   怎样?发生什么事了?白浪望着徐定疆,却见他沉声说:“蛇族从来没有这么整齐,八成是人族的叛徒教的,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易龙将,弓箭手预备。”   事实上,千年来蛇族、熊族打起仗来毫无章法,一向是一窝蜂的奋勇冲上,虽然蛮勇,总还是乌合之众,若是他们也弄懂了兵法的道理,这场战可难打了。   “上箭。”易岚一喊,所有人的箭都搭上了弦,远远瞄准着远方的敌人。   眼看逐渐接近,就在这时,前方的蛇族人忽然停在西方一公里远处,正是射程的威力范围之外,虽然人族兵将手中的弓箭勉强可以射到,不过射到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威力,所以徐定疆与易岚都没有下令发箭,只是沉默地遥观着对方。   过了片刻,远远传来蛇族人“索、索”的声音,跟着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蛇族全军一起整齐划一地发出这有节奏的声响,时间一长,人族士兵听了不禁有些烦躁,若非军纪森严,只怕已经骚乱了起来。   易岚见蛇族一直不肯东行,移到徐定疆身旁说:“安国使,我们干脆缓进,他们若是再不动,只是自己找死。”   徐定疆摇摇头说:“这里是大草原,一望无际,他们若是散成一片,我们反而不易对准目标,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是找死,不过我相信一定有问题。”   这时一个探子策马奔到,距三人还有三公尺时一个翻身落地,在徐定疆与易岚面前施礼说:“启禀徐安国使、易龙将,陈扬龙将派小人前来询问,是否要霸刀部往前开拔?”   “不用。”徐定疆摇头说:“请陈龙将依旗号行事便可。”   “是。”那个探子轻灵地一翻身重回龙马上,掉头向着东方驰回。   徐定疆忽然望着白浪说:“白老弟,你觉得怎么样?”   白浪没想到忽然会问到自己,顿了顿才耸耸肩说:“反正要耗时间,就耗吧。不过……   还有一千人不是吗?”   “没错。”徐定疆赞同的说:“蛇族由木族藉道东行的明明有三千人……啊!旗号兵,以旗号传讯要陈龙将当心,说不定蛇族绕了一个大圈子,要从后方袭击霸刀部。”   三人身旁有数名传讯兵与旗号兵,还有约五百名易岚的亲兵,旗号兵见徐定疆吩咐,立即跃到另一名士兵的上方,两人叠罗汉般的立定,旗号兵立即举起黄、红两色大旗,当空挥舞了起来。   挥到一半,旗号兵自动停了下来,徐定疆察觉不对,转头一望,却见霸刀部中央的传令兵,正手持大旗挥舞个不停,不待旗号兵解译,徐定疆已经叫了起来:“霸刀部遇袭……一千蛇族……什么?还有一千木族?还好我们有带火箭!旗号兵,立刻下令霸刀部以‘盾阵’坚守四面、以火箭御敌!易龙将,海涛部全军向东缓退。”   徐定疆这才明白,原来蛇族人发出那怪声是为了掩饰东方的变故,还好两队距离不远,尚能以旗号传讯,不然等到传讯兵或探子报讯,那时可就太晚了。   “缓退?”易岚焦急地说:“安国使,‘霸刀部’可能挡不住蛇族与木族,我们应该快速赴援。”   “不行。”徐定疆皱起眉头说:“东方只有一千蛇族与一千木族,既然霸刀部有火箭,木族的威胁较小;而我们这里却更危险,前方的两千蛇族,就在等我们后退,我们若缓退,他们还不敢冒进,若是掉头急返,正好中计。”   “是。”易岚望了望东方,果然东方开始冒出了黑烟,看来陈扬收到了讯息,正开始以火箭御敌,不过令人担心的是,霸刀部本为后军,原来是准备在战斗进入肉搏战之后投入战场,所以弓箭带的其实不多,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   部队一往东移,西方的蛇族部队也立即开始移动,“索、索”声嘎然而止。过了片刻,蛇族见人族移动缓慢、有条不紊,立即分成两队,分往东北、东南,以极快的速度奔驰,似乎打算远离人族部队。   徐定疆一看便知,蛇族见自己并未中计,索性绕过自己部队,赶去东方的战场,所以若是海涛部仍缓退,蛇族必然先行赶到战场。虽然两公里并不甚远,但等海涛部赶到,霸刀部败势已成,到时对方声势更大,海涛部也无力与抗,于是当机立断地说:“传令下去,风旅、台旅、雾旅、霜旅全速东行,其他各部维持原速。”   龙将所率领的队伍称为一部,“海涛龙将”率领的便称为海涛部,一部中有十旅,分别为风、台、飓、飙、飒、雨、电、雪、雾、霜十旅,风、台、雾、霜四旅分别是第一、二旅与最后两旅,这时正在队伍的南北两侧。徐定疆这一下令,两边的队伍立即加快了速度,远远一看,彷彿整个队伍都动了起来。   蛇族果然中计,眼看人族队伍似乎一乱,南北包夹的两队立即往中间涌了过来。   这下眼看两方接近到五百公尺处,徐定疆立即下令说:“各队速度不变,风、台北绕,雾、霜南折,其他六旅结成‘盾阵’分向南北发箭!”   这时四旅正好与本队分开,蛇族没想到这看似混乱的一万人中居然还有六千人稳稳拿准了弓箭,就在蛇族人一怔之间,人族的六千支弓箭向着两面,同时如电光一般的射了出去,一下子前方数十名首当其冲的蛇族浑身插满箭矢,砰然倒地。   要知道人族全民练武,虽然士兵多为士族,功力较次,但是使用起强弓硬弩还是绰绰有余,蛇族便算是再怎么皮粗肉厚,依然有多人受伤,不过蛇族向来悍勇,加上鳞甲光滑,所以战力并没有因此损伤多少,依然从两边夹击过来。   这时无须徐定疆再度下令,整个队伍手不稍歇地向着两面放箭。人族与蛇族自古以来也不知打过多少仗了,蛇族总是不管自己同族的死活,前仆后继的往前冲,直到两方接触。肉搏战时蛇族自然大占便宜,人族若想多有一分胜算,就要趁蛇族尚未欺近之前多射杀几人。   不过五百公尺毕竟极近,蛇族人长尾一弹,腾空就能飞跃五、六公尺,不到半分钟,蛇族已经缩短了一半以上的距离,眼看就要欺近,徐定疆接着下令:“传令风、台、雾、霜四旅停队放箭。”   绕出蛇族之外的四千人得到命令,立即分由南北向中钻射,蛇族毕竟不惯战阵,虽有高人指点,变化仍不能随心所欲,这一下两队蛇族就像是被南北两方夹击,队伍一乱,一时不知该往南攻还是该往北奔。   就这么一瞬间,蛇族很快损失了不少战力,徐定疆正要下令变换阵型,忽听南面蛇族大军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南北两方的蛇族一顿,忽然同心协力向着中心冲杀过来,丝毫不顾南北两方的箭矢。   徐定疆暗叹对方聪明,若是千余蛇族与六千人族混战,人族只怕转眼就被吃个精光,到时南北两面不但不能发箭,还非得陷入战场助阵不可。而这种货真价实的硬碰,己方虽有内外包夹的优势,也未必能顺利获胜。   徐定疆环顾四面,见西方尚有空隙,于是转头对易岚说:“易龙将,你带雪、雾、霜三旅以‘锥阵’往西突破,我与剩下三千人在中间诱敌,你们千万不能手软,要坚持发箭。”   易岚一怔,连忙说:“安国使,此事万万不可,还是我留守,您率领队伍突破。”   “实在不好意思,我只好藉着职位下命令了。”徐定疆这时居然还有心情呵呵一笑说:   “易龙将,我现在下令,你立即率领所部之雪、雾、霜三旅西进,除非中间的‘海涛将旗’倒下,不然不准擅作主张。”   按理“海涛将旗”应该跟着易岚移动,不过徐定疆这么说,是准备藉着这面将旗引诱敌人集中,也就是打算借用了。   “是。”易岚心知徐定疆甘冒最大的风险,何况军令如山,这时也不是争执的时候,心里既敬且佩地再望了徐定疆一眼,立即招呼队伍南方的三旅同时向西以“锥阵”突破。   白浪虽然不大明白战阵的变化,但也知道这时候留在此处有极大的风险,他见徐定疆想留下,心想自己可不该就这么死在这里,那么该不该随同易岚离开?没想到这时却见徐定疆突然望向自己,笑笑的说:“白老弟,你也一起出去吧。”   白浪见到徐定疆的笑容,想起昨晚几次为他所救,心里豪气一扬,一笑说:“我无官无职,可不用听你的。”一说完,白浪大感痛快,自小他总是抛下亲人逃生,虽然一直以为理所当然,但却没有今日这么爽快,白浪这才发现,原来有时候也该不照道理干干。   徐定疆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见白浪这么说,他双目一亮,大笑一声点点头说:“好兄弟,若是我们还能活下去,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随即一转头下令:“飓、飙、飒三旅结阵,准备死守肉搏。”   就在这么短短的一刹那时间,蛇族的部队已经又接近了两百余公尺,当易岚率领的三旅突围而出时,四方的蛇人已经汇集起来,向着中间仅剩的三千人冲杀过来。   一直到现在之前,人族的士兵除了刚刚冲出的三旅之外,几乎都还没有与蛇族正面接触过,所以人族的战力并没有减少多少,除了内侧的三千人外,分别还有北面、南面各两千人,以及西面近三千人。   而刚刚徐定疆两次计谋得逞,蛇族已经损失了将近三成,现在只有大约一千四百多人。   但虽说只有一千四百人,不过蛇族对上人族,一向可以以一当十,所以蛇族一样占了上风,这也是徐定疆要易岚率领三千人退出肉搏的原因。以现在的情势,先以中间三千人全部以命换命的搏杀,再加上外面七千人不断钻射,蛇族至少还会少掉近七百人,到时候不但是七千对七百之比,而且已经团团围住,蛇族必败无疑。   至于东方的战场,虽然蛇族有木族的帮助,不过木族移动较慢,极怕火箭,所以对人族的威胁反而不大,而蛇族只有一千人,应该可以支持到这里的战事结束。   转眼蛇族便已冲到,阵中的人族现在只有三千人,见到千余蛇族凶神恶煞一般地冲来,部分士兵自份必死,不禁有些腿软,徐定疆适时的运足功力大喝:“人族弟兄们,咱们拼得一个是一个,今日让我们海涛部一举剿灭两千蛇族!各级将领以身作则守住外围,绝不能让任何蛇族攻进来!杀!”   话声一落,徐定疆一挺长矛,陡然向外一跃,向着最外围冲杀出去,一枪便将一个倒楣的蛇人挑破胸腹,远远地甩了出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08   第二章 大破蛇族     人族与蛇族的大战开始,三千人族围成一个七八排人墙的大圈。众兵士眼看“攘外安国使”徐小王爷不但留到最后,居然还冲到最前线一枪挑飞—个蛇族,士气立即大振,同时人声喊杀,拼命向外杀敌。   人墙排成七、八排主要是为了拦弹跳入防御圈的蛇族。要知道蛇族一弹就是好几公尺,若不先行预备,可能会变成内外受敌,但现在这样一来,蛇族自然不敢随便跃入,不然进来就被乱刀分尸,那也不大好过。   白浪见状,也知道自已除了杀敌没有别的任务,再见徐定疆向南冲,他干脆向着北向杀过去。撞入外圈战团,才发现大刀果然有用。在这么乱军之中,任你有多高的功大也是无法施展,四面随时有蛇族的矛、爪、牙、尾扫来什么巧打腾挪都派不上用场,只能硬碰硬的杀敌。不过对方也因此同样无法防范,一刀砍落血光迸现,他不似一对一之时那么难以下手。   白浪也发现,蛇族的皮粗肉厚有几分是因为天生具有真气护体,而四面都有威胁的时候真气根本无从护起,因此他可以无需用到耗费功力的爪功,只要一刀一刀砍下去即可。既不拖泥带水,又省力,确实是好方法。   同样的蛇族大军中一样有较厉害的高阶将领,只不过在数千人的混战之中,他们也一样不能施展身手,也没这么刚好与白浪相遇。   白浪转眼连杀了三名蛇族,不过有利必有弊,白浪忽然感到身后有股锐气向着自己后脑杓直逼而来,不过身边实在太乱,发现时已经太晚,只能猛然一个侧身一让开要害,随即左肩一痛,连忙翻身挥刀,一刀将那偷袭者持矛的爪砍掉。   那名蛇族人退了两步却被另个校骑级将官切去脑袋,在地上不断地翻滚。   白浪这时才发现,身旁的兵已经又退了数公尺,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孤身作战,白浪也没空包裹伤口,连忙往后退到人族的防御圈外继续向着冲来的蛇族攻击。   千余蛇族围剿三千人族确实是大占上风,虽有徐定疆与白浪以及各级将领南北捍卫,人族的圈子依然逐渐的缩小。不过因为两族泾渭分明,外面的人族官兵无须顾忌,无数箭矢不断的从蛇族身后飞来。   蛇族人虽然悍勇,但也不是白痴,许多蛇族人已经知道就算是将中间一千人杀尽,只怕自己也是难逃一死,求生本是生物的本能,蛇族人的土气不由得低落了下来。   酣战了数十分钟,中间的人族只剩下数百人,七、八排的人围成的圆圈,也不过方圆近百公尺,再过一阵子,只怕就没有退路了。不过虽说内圈拼杀只不过去掉蛇族三、四百人,不过因为外围不断的发射弓箭,蛇族也是损失惨重。   至于徐定疆与白浪分战南北两人都受了不少的伤,白浪除了左肩的那矛之外,还被刺中右腿,最严重的是左后腰也受了一爪,大刀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现在只能凭籍着威猛的爪力支持,至于身法较之一开始,早不知缓慢了多少倍。   但就算如此,白浪依然比普通的士兵移动的更快,更具有杀伤力,所以才依然存活着。   而现在还留下的多半是较高阶级的将领,杀伤力反而更强,每一个人的阵亡,都让蛇族人付出了更大的代价,要将这数百人杀灭,恐怕不是死几个蛇人就能办到的。   可是大家毕竟都累了,随着失去的血液越来越多,白浪越战越往后退,只觉得疲惫地几乎挥不动手脚,那些令人厌恶的“索、索”声也越来越近,大战从一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自己居然已经如此疲累?白浪一咬牙,一个空中翻滚闪过一名蛇人的长尾,右爪青光一闪,抓裂了另一个断掉一只手臂却还在缠斗的蛇人脑袋。   蛇族与人族大不相同,就算是脑袋切断了一时也不会死透,往往全身还是不自主的弹来蹦去,白浪皱眉将蛇人的尸体往前踢开,向着前方恶狠狠扑来的蛇人撞去。那些蛇人仿佛不会疲累似的,一挥手将同伴的尸体抓裂,毫不停留地对着白浪冲来。   白浪自知现在不能再与敌方硬打,可是哪有地方可闪?眼见对方长尾又扫了过来,白浪实在无力冉度跳跃,只好强运功力点地面,向后飘退了数公尺。可是白浪忽然一惊,他虽然功人所剩无几,但耳目并没有大去效用,就在向后飞退的同时,白浪也感到身后另有一物向着自己冲来,背后应该不是敌人啊?莫非南方已经失守?   白浪在半空中勉力一个转身,却只到徐定疆正好也提着长枪在空中转过身来。   两人一对眼发现对方都是十分狼狈,不禁都笑了起来。   徐定疆浑身浴血,头发散乱,一时也看不出身上有哪些伤口,只见他风趣不改的哈哈一笑说:“白老你还没死?”声音倒是有些中气不足。   “你也没死?”白浪喘着气应了一声。   原来南、北两面的距离已经这么的近,白浪四面一望,只见到处都是蛇族人,剩下的人族军队已经被切割得不成防御圈了,那枝“海涛将旗”早已不知倒到哪儿去了。   这就是自己的末日吗?白浪眼见徐定疆身后有人追来,他再一个腾身飘到徐定疆身后,一伸爪,将一个蛇族人开膛破肚,同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蛇族人的一声惨叫,看来是被徐定疆给料理了,两人一招出手同时后退,背靠着背喘气。   “你的刀呢?”徐定疆刚刚只是这么晃过,已经看清白浪的大刀又不见了。   “又丢了。”白浪笑了笑说:“你的长枪倒还在。”   徐定疆将背后的长剑拔出,往后递给白浪说:“先顶一顶,我们的军队已经开始攻进来了。”   白浪一接长剑,心里一股莫名的滋味忽然涌上,他已经三年没拿过剑,没想到今日在这种情况重提长剑,白浪深吸一口气,打不死的“破天真气”又提了起来,长剑上表光隐隐一闪,日光瞪视着四面逐渐逼近的蛇族。   这一瞬间,五名蛇族人同时冲了过来,两人背倚着背、既然没有后顾之忧,威势立即现了出来,只见青光白芒同时一爆,五名蛇人一死四伤的住后跌开,四面的蛇人一惊,涌来的脚步又放慢了些。   两人又退了回去,徐定疆哑哑的干笑两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再来两次,我也没力了。”   “好象……应该……不会来了。”白浪望见前方蛇族似乎起了骚动,四方人族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看来是易岚领着外围的七千官兵杀了进来。   蛇族此时败势已成,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只要开始有蛇人逃跑,其他蛇人总会忍不住跟着溜,眼看着蛇族人开始向着东方窜逃,徐定疆慨然一叹,长枪一丢说:“易龙将为了我们的性命,网开一面,少杀两百蛇人。”   这时已经没人理会两人,蛇族人全部向东窜逃,看来果然如徐定疆所说,易龙将后来并没有四面合围,故意留下东方一路让蛇人逃跑,这样留在蛇人战团中的人族官兵才有一线生机。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如同蛇族对付三千人兵一样四面封死,想杀灭这两百蛇族的代价可也不小。   这时已经有人族的官兵赶来替两人治伤,过不久,易岚急急忙忙的起来,向着徐定疆深深一礼说:“攘外安国使,属下接应来迟,请恕罪!”   易岚见徐定疆顺利大败蛇族,心里十分佩服,所以这个礼格外的有诚意。   “你没来迟,你还早来了……”徐定疆顿了顿说:“易龙将,将旗还没倒,你就杀进来了嘛。”   “这……”易岚睑色微变,自己违犯军令,此事可大可小,却不知徐定疆要怎么处置自己?   “算了。”徐定疆挥挥手说:“起来、起来,反正我要不是没空,也想叫你们进来……   箭射完了也没事干,不打进来要做什么?”   易岚松了一口气,自己确实是弓箭已经射完才率军杀入,不过没想到徐定疆身在战场中却还知道这些,易岚心中更加钦服,起身说:“安国使明察,我已经派出六旅从后方追击蛇人,襄助霸刀部,只有霜旅留下救死扶伤。”   “没剩下这么多人可救……”徐之疆这话说的有些感伤,他苦笑摇头说:“留下五队校兵救死扶伤即可,五队骑兵立即在战场上收集箭矢,若是那边仍在缠战,收来的箭矢将有大用,我们快赶去东方。”   “是,不过陈龙将那边应该没有问题。”易岚再一施礼,向后发号施令。   徐定疆与白浪两人刚刚在生死之间挣扎,根本没空注意东方战况,这时转头一望,只见东方一片黑烟浓浓升起,燃烧的痕迹呈一凹字型向外散开,木蛇联军正与败兵会合缓缓的向着南方退去,而追击的六旅与“霸刀部”也刚集结,正向着这方移动。   白浪可糊涂了,“霸刀部”带的箭矢并不多,火箭更少,怎么能一直烧到现在?   只见徐定疆一拍手哈哈笑说:“陈龙将真聪明,居然知道放火顺风烧三方,不过他对我还真有信心。”   白浪一点即明,陈扬居然是利用风势三面放火,除去人族人的威胁,更将自己军队围在火中,只留下一面抵御敌人的进攻。这样等于是以一万兵马对抗一千蛇族,这样一来,蛇族也占不到上风,弓矢耗用的量就更少了,果然可以拖到这边的战斗结束。只不过若是这边大败,他们围在火中却也逃不出去,到时候也是被围歼的命。难怪徐定疆说陈扬对他有信心。   两人勉力上了龙马,随着队伍向着东方的战团飞驰,与“霸刀部”会合。两方会合后,队伍重新编整,统计人数一共还有一万六千余名,跟着便向南角城传回捷报,并派出探子追踪蛇族的移动方向。   “霸刀部”虽损失不多,但也没什么战果,“海涛部”以一万兵马与两千蛇族对阵,将蛇族大军剿灭一千七百多人,虽阵亡近三千人,伤者千余人,仍是少见的大胜,南角城士气大振,当天中午立即将捷报以天鹰传讯送回都城。而当一般平民知道这次是由化名徐疯子的小王爷亲自领乓,更是兴奋的一塌糊涂,若不是还在备战状态,只怕整座南角城就要庆祝起来了。   下午,白浪与徐定疆两人稍微恢复了元气,与易岚、陈扬在临时设立的帅帐一起讨论军情,按理白浪没资格与闻军务,可是今晨一战,白浪的表现有目共睹,徐定疆不提,陈扬、易岚也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注意到。白浪也不大懂规矩,见徐定疆没说话,便随着在旁听。   首先是千余名蛇族与木族联军的去向,据暗探所报,败退的木故、蛇族一直斜往西南退离,直避到本队东南方五公里、以及距南角城十公里之处,千余名蛇族与千名木族盘据在一个隆起的小高地,正结阵休息,那里距流向东南方的木须河只有一公里远,正所谓近可攻退可守。   而南角城的讯息也刚传来,“南角王”徐靖对于一战告捷十分高兴,讯息中对易岚与陈扬两龙将多有推崇,另外还提到个消息就是蛇族约四千大军已经在木须河出海口南端集结完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北上。   “老爸将选择权交给我们。”徐定疆大略说明了一下讯息内容后,接着说:“我们可以回南角城休息,也可以留下牵制蛇木联军,不知两位龙将意下如何?”   “当然是追击。”陈扬刚刚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见以定疆询问立即说:“这才安国使仅以一万兵马大破两千蛇族,现在不过是千余名蛇族加上怕火的一千木族,我们的兵马却还有一万六千人,自然大有胜算。”   “我不这么认为。”易岚摇头说:“蛇木联军占据高地,加上木作擅守不擅攻,我们由下仰攻十分吃亏,何况那里离水源又近,就算用火攻也未必能奏效,再说他们之中有人族的叛徒,上午安国使会用的招数他们也该有了准备。事实上,想对付两千余异族军队,万余名士兵实在不够。”   陈扬有些意外的说:“易兄,莫非你认为应该回南角域?”   “倒也不是。”易岚说:“蛇族大军既然已经到了木须河南,南角城应该也已经将军队向外派出防守,我们若是回城,这些敌人也会与他们大队会合,对南角城一点帮助也没有,若我们能顺利牵制住这批敌军自然最好,可是要有把握才行。”   陈扬只不过做事往往会往好处想,其实为人也极精明,不然他也当不成都城四大龙将之一,他见易岚说的有理,点点头同意说:“这话也对,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就依着原定计划,将这批混蛋拖着直到南角城的战车结束?”   两人意见既然相同,易岚与陈扬自然而然地望向徐定疆,等他做个裁决。   “白兄弟。”徐定疆却望向白浪,笑笑说:“你的意见呢?”   白浪本就不笨,经此一战。总算对战争有了些概念,他见徐定疆询问,想了想才说:“木族移动速度比蛇族慢,加上两方是仓促成军,若是能针对这两点我们应该有破解的方法,不过……我到现在还想不出来。”   “没错,这确实是重点。”徐定疆点点头说:“只要有这一点破绽,我们就有机会杀退敌人,只不过我们不该这么作。”   眼看帐中三人都投来疑惑的目光,徐定疆呵呵一笑说:“我们可不能只看眼前,若是蛇族、木族都得罪了,以后南角城日子可难过。嗯……蛇族杀光倒是不妨,至于木族,最好是让他们知难而退,就算不能继续与我为盟,总也要两不相助。”   易岚与陈场不禁肃然起敬,这位小王爷年纪轻轻怎么能看的这么远?易岚忍不住佩服的说:“安国使算无遗策,我们静候吩咐。”   “易龙将太客气了。”徐定疆拍拍脑袋摇头说:“我可不敢说算无遗策,今天上午我就忘了还有一千蛇族,还好陈龙将防守得法不然就完蛋了。”   徐定疆说的也没错,今晨若陈扬应对不当那批蛇木联军大可先解决“霸刀部”,然后再参加西方的战团,那么“海涛部”恐怕也支持不下去,不过话说回来,对方本来也是认为西方的战团胜算较大,所以只打算先纠缠住人族的后军,这才任“霸刀部”自在地施放火箭,后来见势不对,想再快速解决“霸刀部”,却已经来不及了。   陈扬见徐定疆夸赞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安国使谬赞,属下想到当时所下决定的惊险处,现在仍有冷汗。”   原来战争过后,陈杨才想到,若当时“海涛部”大败,自己的“霸刀部”只怕也是没路可走,好笑的是,三面挡路的火还是自己放的,若是因此吃了败仗,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徐定疆也不再提此事,转过话锋说:“还有一件事,今天与两千蛇人激战,可以明显发现蛇族战斗方式改变,也就是说蛇族阵内应该有前朝叛徒存在,这些人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听徐定疆这么说,白浪的心时冷了下来。自己到底在作什么?居然帮助他人破坏白姓族人的计划,若有朝一日他们得知自己的身分,绝不会原谅自己,自己这次来到南角城真的错了。   徐定疆没察觉到白浪的脸色不对,望着三人接口说:“部队休息到十四点,再向对方移动,不过这一战我与白浪会无法出手,战术上的运用还要多作斟酌。”   在两军数千人对战时,功夫高并不代表不会受伤,有时还会吸引四面的敌人围攻,受伤机率更大;不过若是有特殊高手在,对于队伍的战力一定会有大幅的提升,今日三千部队被蛇族围攻,就是因为有白浪与徐定疆两大高于在场,才能撑到这种尚面。而三千蛇族的领队应该便是那位苏鲁大公,还好他昨夜在刘芳华偷袭下已经受伤,要不然今天这场仗恐怕没这么好打。   不过按照道理,蛇族人的真正大将应该是在木恒河南的大军里,以苏鲁的能力看来,整个南角城能与对方大将相抗衡的恐怕只有南角王一人,若是南角王也不是对方敌手,那就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族的士兵才能击退敌人了。   想到这里,徐在疆不禁有些懊悔,当时若不是无法可想,实在不该在真正大战还没开始就受了重伤,虽然已经包扎完毕,但至少也要数日才能与人动手,现在只能寄望苏鲁大公伤势复原的速度不要太快,不然晚上这场仗可不容易对付。至于那个人族叛徒白离乱,这次不知道有没有夹在木族军队之中,他可也是一个特级高手。徐正疆心中估计,白离乱的功夫就算没有自己父亲徐靖高明,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徐定疆沉思的时候,白浪心里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易岚与陈扬两人见状,双双告退,帐中只留下徐、白两人。   过了良久,徐定疆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白浪睑上神色不大好,关心的问:“白老弟你怎么了?有内伤吗?”   “嗯?”白浪一回神连忙摇头说:“没有……我在想事情。”   “我刚刚也在想事情。”徐定疆喟然说:“你记得昨晚在木族见到的那个姓白的老者吗?”   白离乱?白浪一惊,徐定疆怎么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莫非看出什么来了?强自镇定的说:“当然记得,没想到还有白姓皇族存活着。”   “他们让我太失望了。”徐定疆摇了摇头说。   “什么?”白浪一下子听不懂。失望什么?为什么徐定疆会说“他们”?难道白姓族人留下的不只那一位?   “没什么。”徐正疆摇摇头闭上眼睛,盘膝而坐说:“养养真气吧,若是战斗太激烈,我们还是要动手的。”   白浪见状也跟着休养起来,不过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定,等这场战役过后,自己一定要弄清楚刚刚的问题。   夕阳西沉,落日余辉下的南角城闪现出一片橙红的色彩。   刘芳华与南角王徐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西方,今晨一战,人族虽然大胜,可是徐定疆与白浪都受了不轻的伤,现在战争尚未结束,他们有空休养吗?   徐靖回过头望着刘芳华说:“芳华郡主,你可知道南角城本有多少兵力?”   刘芳华回过神来,微笑说:“徐叔叔,不是五万吗?”   “正是。”徐靖点点头说:“其实按照编制既然只有四位龙将,本该只有四万人,只不过每次与蛇族大战之后,官兵伤亡太多,只好定期徵兵训练,才会多了这些人。”   “这么说来,”刘芳华想了想说:“南角城还有预备兵力了?”   “大约三万。”徐靖说:“只不过他们都只受了普通训练,除非必要,不会让他们上战场。本来在这场战争过后,这些人自然会补入原有的编制……但今天‘海涛部’损伤了三千多人,之后恐伯还会更多,我却不知道该不该补足这个名额。”   “叔叔考虑的是。”刘芳华赞同的说:“‘霸刀部’与‘海涛部’都必须返回都城,让这些人离乡背境,似乎也不大好。”   “这样说来对易龙将、陈龙将有些不好意思,”徐靖沉吟说:“不知道能不能麻烦芳华郡主代为询问……当然,若两位龙将认为无妨,就在南角城补足也未尝不可。”   其实徐靖也是煞费思量,按道理,他应该替都城来援的两部补足兵额,可是这恐怕会造成两位龙将管理的困难,自己直接询问又似乎有些不愿帮忙的意思在,这些人身在都城,若是与他们处的不好,日后说不定会有莫名的祸患,还是请刘芳华代询为上。   刘芳华倒没想到这么多,应允说:“没问题。”   “多谢郡主!”徐靖思忖了片刻又说:“至于定疆和郡主其实也该编制若干亲兵才是,郡主日后可是会留在都城?”   “我?”刘芳华一怔,嘟起嘴说:“我也不知道,皇上好像不打算给我兵。”   “怎么会?”徐靖讶异地说:“郡主既然身为护国使,除了亲兵一千之外,还能统领两龙将,率领一万到五万的官兵……”   “对呀……”刘芳华见四面无人,这才跺跺脚低声说:“皇上不知怎么想的,每次我向他要兵,他总是呵呵直笑,混过去就算了。这次听说南角城有紧,我求了半天皇上才让我来。”   徐靖了然一笑说:“原来如此……”   毕竟刘芳华是天定皇最疼爱的孙女,徐靖可以体会这种感觉。当时南角城只知道蛇族向北集结,来多少人、目标是不是木族都还不明白,徐靖正弄不懂,都城怎会一下子派了两万兵马前来助阵?事实上,若天定皇知道来犯蛇族足有七千、木族助阵一千、还有人族叛徒夹在其中,只怕也不放心刘芳华前来,没他到却来的正好,不然南角城的兵力确实略嫌不足,根本没有主动出击的机会。   “什么嘛……”刘芳华见徐靖一睑恍然大悟的模样,不高兴地说:“皇上老是把我当小孩,人家都二十多岁了耶,徐叔叔,你也这样想吗……?”   “没有,没有。”徐靖知道刘芳华确实是不高兴了,连忙摇手说:“郡主不可误会,叔叔只是想到定疆刚回来时,我也没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此见地。”   “哦?”刘芳华的注意力被转移,诧异地说:“徐叔叔,那是什么意思?”   徐靖于是将自己与徐定疆打赌,赌他能不能在没有泄漏身份的情况下,至少让三个龙将为此事向自己建言。后来徐定疆不但赌赢了,还证明他没有看错,说到这里,徐靖想到自己后继有人,不禁有些微微得意,只不过这样的神色,徐靖从不会在徐定疆面前显露就是了。   刘芳华听了好是羡慕,她想了片刻,似乎作了什么打算,这才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这场仗我非得尽点力,让皇上明白我已经长大了。”   徐靖哪知会有这种结果,他一怔说:“郡主,你……”   “徐叔叔……“刘芳华一脸期盼地说:“你一定要派我出去杀敌唷。”   徐靖可不敢乱作应承,正不知该如何答覆的时候,却见刘芳华脸上现出一丝黯然,低声说:“徐叔叔,我老实跟您说……皇上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什么?”徐靖大吃一惊,惊讶地说:“昨天郡主不是说皇上安好?”   “这事也只能私下告诉叔叔。”刘芳华现出愁容,顿了顿说:“我自己也知道,皇上一直不放心我和爹爹,所以我一定要立功,这才能让他老人家放心,知道就算以后爹爹继任,我也能好好的辅佐。”   这可是睛天霹雳!天定皇虽然年事已高,但所有人都认为他功力高深,养生有术,应该还有数十年的寿算,没想到居然身体有问题?这时正是多事之秋,蛇族北犯、木族断盟、北方熊族又虎视眈眈,若天定皇于此刻过世,人族危矣。   徐靖沉重的问:“郡主,皇上得的是什么病?还能……撑多久?”   “根据医官说……那是种会在身体内逐渐扩大、感染的变异组织,所有药物全然无用,现在皇上是靠着自己深厚的功力……勉强压抑着病情扩大,不然……不然早就完了,可是医官说……就算如此,皇上还是撑不过半年。”说到最后刘芳华忍不住有些泫然欲泣。   那是什么怪病?徐靖思索片刻,沉吟说:“我明白了可是……郡主,战阵凶厄,若是你有个什么意外,皇上岂不是更难承受?”   刘芳华一怔,徐靖这话也有道理,她可不是自大狂,自然知道战场上没有必然获胜的道理,这下她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焦急起来,跺脚说:“那我该怎么办?”   “这……”   徐靖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破风之声,徐靖回过头,见“铁雁龙将”杜如止连续三个纵跃登上城墙,—躬身说:“启禀王上,小王爷开始率领部队东行,目标是十公里外的蛇木联军,而木须河南的蛇族大军也开始集结,似乎准备渡河。”   “好。”徐靖点点头说:“吩咐守城军队严加戒备!对了,定疆说蛇族中好像有人族叛徒,传个讯息给东面山林山的安龙将他们,要他们多小心。”   东面山林树木杂生,蛇族长尾一扫,总是会被树拦住,十分不适合蛇族攻击,所以一向是城外士兵扎营防守的地方,但这件事人族叛徒知之甚详,自然必须小心他们另有歹计。   “是。”杜如止行礼后,正要退去时,空中忽然飘下几滴雨珠,杜如卡怔了怔,回头说:“王上、芳华郡主,看来要下雨了,请两泣下城墙暂避。”   现在正逢夏初,虽然景气宜人,可是在这个地区却常会有毫无来由的大雨,只不过八成转眼就会重新放晴,所以杜如卡提醒两人避开。   徐靖脸色微变,遥望西北方说:“天落大雨,大利木、蛇两族;定疆那儿可难打了。”   这话一说,刘芳华的心也跟着飞到西北方十多公里外,只不过除了记挂徐定疆之外,刘芳华还替那个满脸冷漠、姓白的小子担上了心,在这一瞬间她却不知自己对谁比较关心?   敌军距“霸刀部”与“海涛部”不过五公甲远,部队奔驰不了多久,已经能远远看到木族人与蛇族人围住的小高地,一千木族人盘据在高地的最上方,零零落落地分布在一个圆形州区域中,占了大概两百公尺方圆,远远望去好像一片怪异的小树林,而蛇族人却在木族人前方排开,正等待着人族军队的到来。   这时由霸刀部在前,海涛部在后,徐定疆等人在两部之间压阵,因为天上忽然飘雨,众人都仰望着天色,没过多久,倾盆大雨忽然哗啦啦直淋而下,所有的人被巨大的雨点打得抬不起头来,眼的都是一片迷蒙。   这可真是天公不作美,陈扬暗骂一声倒楣,提高声音喊:“徐安国使,要不要结阵?”   现在这种情况,甲胃潮湿,活动不便,号令更是不易传递,而蛇族人一向横冲乱打,反而没有差别,他们不顺势打来才是奇怪。   徐定疆心中一样有顾虑,他立即点头说:“下令结阵、弓箭手预备。”   哪知前方却一直没有异状,过了好片刻,空中的乌云继续往西移动,大雨终于倏然而止了。   这时西方的夕阳已完全落下,牧固图大陆的七彩夜空又重新出现,徐定疆眼看四方一片清爽,他遥遥望着蛇族,却见他们依然动也不动地凝望着自己部队,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这可奇了,徐定疆有些弄不清状况,他刚刚已经得到南角城的消息,在大军开始向东移动的时候,木须河南方的蛇族大军也开始北移,依两边实力看来,木蛇联军的战力较己方还高,蛇族应该希望尽早将自己这个部队歼灭,他们才好赶去东南方与大军会合;至于自己才是希望能以万余兵力拖住对方,怎么情势却转了过来?   对方好整以暇,自己这边却是步步推进?徐定疆一时弄不清楚,不敢贸然下令移动。   “安国使?”易岚见徐定疆不说话,诧异地询问,但徐定疆依然沉默不语,低着头思忖着事情。   白浪见徐定疆迟疑难定,心里不禁有些意外。他从认识徐定疆开始,便觉得他为人豪爽,决断明快,没想到现在居然沉默了卜来。   白浪自然没什么发言的权利,他转头遥望东面,想不透徐定疆现在到底在思索着什么,不禁有些自感不如,自己就算功力不输徐定疆,这类事可是远远难及,若是有朝一日必须与徐定疆对阵沙场,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易岚与陈扬见徐定疆一直不说话,也不好追问,反止敌方也没动静,就让徐定疆多想想也无妨。   又过了片刻,徐定疆终于一抬头说:“立即向南角城以最急件传讯,若是刚刚的大雨使木须河南岸的蛇族停止前进,请老爸立即以最急件将‘玉峰部’和‘天猛部’两万兵马撤往南角城。”   两位龙将都傻了眼,若是两万大军都撤回城中,那岂不是任敌军兵临城下?虽说南角城城墙高厚,这样会不会太过被动了?易岚忍不住问:“安国使……?”   “他们要用火攻!”徐定疆迅速的说:“东面山林万一起火,那两万兵马无处可躲,八成会全军覆没。‘玉峰部’与‘天猛部’本来要由侧面山林中冲杀出来,所以弓箭携带量并不多,反正从木须河到南角城无险可守,他们还不如回城协防。”   四向的众人听到一半就吓了一跳,蛇族也会用火?没听说过。可是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可能,何况现在蛇族中又有人族叛徒在内,易岚不敢多说,立即依命传讯。   所谓的最急件便是以天鹰传讯。部队能够携带的的天鹰数量可不多,若不是最急件不会用到天鹰。按理说刚刚才下过大雨,敌方就算会火攻也不应这么快,不过两位龙将还是一面摇头,一面依命发讯。   白浪可糊涂了,他见徐定疆思索半天,居然想出了个与现在状况下全无关的事情,这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那现在这边该怎么办?   徐定疆遥望着蛇族,似乎默数着时间,又过了十余分钟,他这才发令说:“大军以最快的速度转向东进,我们绕到他们的东南方,阻隔住他们往南角城的路径。”   号令一下,全军快速移动,自然难免会有些混乱,蛇族见人族不向她们攻击,反而有些混乱地转向东面前进,似乎微微骚动起来。   徐定疆看的清楚,一面疾驰一面嘴角一哂,恢复轻松的说:“若是蛇族冲了过来,白离乱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白浪可是十分关心此事,听到这句话,由不得他惜言如金,忍不住问:“徐兄此言何解?”   徐定疆一笑说:“我已经连破了他们的计策数次……若是蛇族不乱,代表那些人族叛徒的话还有些用,若是乱了,表示蛇族已经不信他们的计策,何况蛇族禀性多疑,说不定认为他们是我们派出的间谍,这样一来,无论日后木族与人族或蛇族结盟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易岚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诧异地说:“木族移动较慢,若是冲了过来,一时也帮不到蛇族,单以蛇族而论,兵力其实较我们不如,他们会冲来吗?”   “所以啦……”徐定疆呵呵笑说:“若是冲过来,代表他们蛮性发作,也就是人族叛徒的话没用了……”说到这里,徐定疆忽然一收笑容,叹了一口气低声自语:“他们既然不念旧情,那就不能怪我不仁了。”   这两句话,徐定疆声音极低,所以只有白浪听见,这也是白浪第一次听到徐定疆提到白姓皇族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白浪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南角王”徐靖曾放了一些白姓族人逃走,所以徐定疆才会有这些感慨。   “追来了!”陈扬大叫一声,只见蛇族忽然一弹一弹向着众人冲来,更上面的木族却是一阵枝叶晃动,似乎也有移动的趋势。   “来的好!”徐定疆一连串的发令:“全军向南角城方向急奔,若蛇族奔到射程之内,最后一旅一面奔一面以弓箭阻止蛇族追上,弓箭一射完立即换一旅拦阻,易能将、陈龙将!   后方阵势的调度要多费心了。”   众人这时已经明白徐定疆的计划,这样一来,只要奔出数里,应该就能让蛇族与木族分开,而且还能让在后方迫击的蛇族人受伤损;可是万一事情不如徐定疆所料,木须河南面的蛇族已开始北攻,自己军队岂不是一头撞入战场?那时被蛇族前后包来,只怕会全军覆没。   这个疑惑在两位龙将心中一晃而过,两人对望一眼,还是依着徐定疆的指示发出号令,易岚更是奔到后队海涛部去指挥发箭,并准备下令各旅交换,反正现在阵势已乱,若是强自停下,八成也站不稳阵脚,只好赌这一局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09   第三章 洞烛先机     全军尚未交战便拔脚逃逸,这可是少见的招数,龙马的速度虽然不慢于蛇族,但是队伍中还有一半是步兵,就算都有修练武技,但大部分的士兵还是跑得没蛇族快,若不是后方队伍一直发箭阻止蛇族追近,肯定很快就会被虻族追上。   不过奔出不到五公里,骁勇的蛇族还是逐渐追近,寻竟一面逃一面发箭准头不够,蛇族损伤不到百人,已经接近了人族,徐定疆见状立即下令:“两位龙将一左一右各六千人,我指挥四千中军,把队伍散开成‘凹阵’杀敌!”   所谓的“凹阵”,便是一个开口型的阵势,本来一向只有在正面使用,没想到今日却是在后方使用。   易岚与徐扬两位龙将接到号令都大皱眉头,这纷乱之下要如何布阵?不过这部队毕竟是都城劲旅,对于阵势操练已久,还是勉强带着五旅往两面散开,从外侧向蛇族包围了过来。   但既然是“凹阵”,中间那一面自然必须十分坚强,不然对方一破开中军,反而会被对方分批蚕食,“凹阵”的效用也荡然无存。这也是两位龙将心中的隐忧,蛇族骁勇过人能以一当十,只有四千人担当中军“凹阵”岂会有用?   果然蛇族人毫不停留,犹如砍菜切瓜向着中军直扑,四千官兵根本抵不住千余名蛇人,何况队伍本来就是行进中,忽然回头大是不易。   只见队伍正逐渐地向两旁冲开,而徐定疆依然指挥着队伍拦截,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白浪看情势大是不对,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却不知徐定疆还有什么妙计?   眼看就撑不了多久,就在这时,从南角城的方向赶来了许多兵马,正从中军的后方赶抵战场,徐定疆一见旗号,哈哈大笑说:“终于来了。”   白浪转头一看,见到是“天猛”与“玉峰”两部,他恍然而悟,原来徐定疆算准了这两队接到消息后要撤向南角城,若发现这方的战况必会来援。这么一来,一下子陡然增加了两万生力军,蛇族不败也难……难怪刚刚他要等这十几分钟,也难怪需要天鹰急报。   “小王爷何在?”赵平南的呼叫声远远传来。   “赵叔叔、安伯伯!”徐定疆哈哈一笑说:“这里交给你们了!可别留下后患。”   “没问题。”赵、安两人在山上憋了两天,这时正想热热身,这两部虽不熟阵法,不过阵势已经布妥,他们只是来递补中军的位置。果然这两部一加入,已经有些轰动的阵脚立即站稳,只见三面一包,后路一夹,三万五千多名官兵围住千余名蛇族狠杀。   徐定疆与白浪在数百名官兵的护卫下站在战场外,眼看大势已定,就算是木须河南方的蛇族得到消息,也来不及渡河来援。眼看圈中的蛇族越来越少,徐定疆忽然转头对白浪说:   “我要去跟木族谈谈,你去不去?”   “什么?”白浪又吃一惊,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叫他徐疯子才对。   “我们的实力已经展现,正是与木族谈判的好机会。”徐定疆哈哈一笑说:“何况我们坐在龙马上,一看不对劲拍拍屁股就走,谅他们也追不上。”   白浪被徐定疆感染,冰冷的面孔也露出笑意,终于点点头说:“去就去吧。”   “走。”徐定疆一提缰绳,策马绕过战场,向着西北方的一千木族进发。那数百名护卫的士兵自然是不愿意送死,可是不去又不行,只好心惊胆颤地随着两人移动。   两人策马并行,白浪对徐定疆已十分佩服,他想了想,整理心中的疑问之后,开口说:   “徐兄,刚刚你为何不直接要‘天猛部’与‘玉峰部’赴援?若是时间没配合好,岂不是很危险?”   “没错。”徐定疆点头一笑说:“只不过那时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追击,若是让这两部兵马西移十公里,我担心那四千蛇族会趁虚攻打南角城,至于时间……白老弟,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时间的拿捏,日后你也当身为将领,对这些要格外注意。”   白浪点头受教。他知道徐定疆不是托大,真的是想传授自己兵法上的道理。心里不禁十分感激,只希望日后不会与他兵戎相见。想了想,白浪接着问:“你怎么会想到蛇族可能用火攻的?”其实想到还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徐定疆怎么会往那种状况下想到。   徐定疆轻笑说:“蛇族一副不怕我们拖时间的模样,我就在担心南角城的安危了,若是那四千蛇族有把握打胜仗,一定有我们没想到的事情,我想了好久,总算想到这点……还好,若不是下大雨让我们不能用火攻,我也未必会想到。”   “若是我们奔来时,蛇族的大军正在攻城呢?”白浪接着问。   “问的好。”徐定疆点头说:“第一,若是蛇族大军会在雨后正面攻城,那这批蛇族就应该急着配合木族剿灭我们再与大军会合,不应该这么轻松地等我们攻击。第二,千余名蛇族其实没有什么把握远离木族追击我们,若蛇族大军正在攻城他们不会这么紧张地追过来,应该会好整以暇尾随我们到南角城,然后再配合大军夹击,那时我们死的更惨,所以我见到它们急急追来,心里反而安了一半。”   听到这里,白浪心服口服,想着自己这一天学到的东西,深觉大有所获。就在这时,徐定疆忽然说:“白老弟,以你的功力加上这两日的战功,到了都城见皇上,你最少会被封为副龙将,只不过不大容易留在南角城。”其实这还是因为白浪自称贵族,若他摆明是皇族,被封为安国使、护国使也并非不可能。   白浪原先的构想就没打算一定要留在南角城,不过他记得与徐定疆初遇时,曾说过他要为南角城效力,想不徐定疆还记得这句话,这时也不好立即推翻自己的话,反问说:“你呢?”   “我?”徐定疆摇头说:“身为国使,南征北战在所难免。不一定会到何处,就算天下太平,我八成也是待在都城,不能随便回来。”   “你麾下不需要龙将吗?”白浪一笑,望着徐定疆。   徐定疆眼神一亮,大喜说:“你愿意随我征战?不作都城的龙将?都城的龙将位阶比较高耶……”   见白浪点点头,徐定疆开心大笑说:“好,我们两兄弟日后同生共死,把那些异族怪物杀得屁滚尿流。”   白浪虽感染了徐定疆的喜悦,不过心里却还是有块阴影,他愿意跟着徐定疆的理由并不这么单纯,主要是看准了徐定疆日后必将南北征讨,他日熊族入侵,自己八成会与他出征,那时……白浪想到这里,忽然有些讨厌起自己来了,可是为了白姓一族的仇恨,自己就算是不愿,还是得咬牙做下去。   “到了。”徐定疆忽然发话,白浪由沉思中惊醒,遥望前方不远,木族人正向着众人缓缓而来。这里距战场还有三公里,看来木族人似乎也拿不准该不该追去赴援,所以才会这么慢。   徐定疆示意部队停止,策马向前近百公尺,扬声说:“我是人族‘攘外安国使’徐定疆,哪位出来答话?”   “我是木族西方族长咻利叶枯,你想干什么?”一个木族人挪动着底下的板状根缓缓的步出队伍。   对徐定疆来说,所有的木族人长的都是一个样子,他也认不出对方到底是不是昨晚见过的那个咻利叶枯,徐定疆微笑说:“咻利叶枯族长,人族不惧木族,木族不惧蛇族,蛇族不惧人族,三方本来各有所忌、相安无事,你们为何要轻启战团?”   “我们不喜欢你们,也不喜欢他们。”咻利叶枯硬梆梆地说:“人族被蛇族灭了最好,反正我们也不怕蛇族。”   “你可与你们族王商议过?”徐定疆收起笑脸,哼了一声说:“人族若全力进攻木族,木族只怕会损伤惨重。”   咻利叶枯顿了顿,一时无法答话,似乎被徐定疆问到要害。事实上,若是人族倚仗着火箭攻击木族,木族境内虽然水源富足,仍会大受损伤。他本来以为蛇族会获得大胜,谁知道蛇族这么没用?若是人族获胜,箭头转向木族,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咻利叶枯想了想才说:“你们打算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定疆说:“反止你们也不习惯攻城,你们就此退回,我们也不追究,大家以后还是做好朋反。”   “就这样?”咻利叶枯有点意外。   “只有个条件。”徐定疆迅速接口说。   “什么?”咻利叶枯问。   徐定疆缓缓地说:“我知道,你们境内有我们人族的人……”   “不叫以。”咻利签枯忽然明白了徐定疆的条件,挥舞着枝干说:“木族不会出卖朋友。”   “我可以体谅。”徐定疆点头说:“我不要你把他们交给我,只要你们不再包庇他们,若能将他们赶出木族,我就满意了。”   一旁的白浪这才明白,徐定疆与对方谈的不正是白姓族人的事情,徐定疆打算作什么?   咻利叶枯顿—顿说:“不行,他们离开木旅,能去哪里?”这正是白浪心里想问的。   “人族地境如此广大,他们若是愿意找个地方与世无争过生活,哪里找得到他们?”徐定疆正容说:“若他们留在木族,难保哪天又破坏我们的和平,我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定疆这么说倒是真心真意,不过白浪却是大不赞同,上族与一般平民一眼便可分辨,只要在人族境内那就太容易被发现,木族若是不肯庇护他们,等于是判了他们的死刑。想当初,北方族人逃了五十年也没能逃过,最后只有白浪侥幸活了下来,若不是后来练了这套爪功,白浪根本不敢混入南角城。    但咻利叶枯自然想不到这些,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说:“好吧。”话毕,他身也不转,缓缓地往回移动。   在白浪大惊的同时,徐定疆大喜问:“咻利叶枯族长,我可以相信你吗?”   “木族人从不说谎!”咻利叶枯回了最后一句,回到木族中,整个队伍缓缓向后退去。   “搞定了。”徐定疆高高兴兴地回过头来,却见白浪脸色苍白,他诧异地问:“老弟,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白浪摇摇头,强笑说:“恭喜徐兄又立了一大功。”   “什么大功?”徐定疆摇头笑说:“只不过恢复本来而已。”   这时四面的士兵才有如大梦初醒,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欢欣的笑意。木族一退,剩下的四千蛇族自然不是南角城六万多兵马的敌手,眼看不久便可回都城、众人哪里有不高兴的?   一行人向着南角城驰回,奔到一半,却见前方轰轰声急促响起,过不久,只见一片数万人的大军正向着这儿急奔,看来“海涛部”、“霸刀部”、“天猛部”、“玉蜂部”全都来了,四位龙将见徐定疆悠哉悠裁地往回走,身后又没有木族的追兵,四人才松了一口气,缓下部队,单骑向前迎去。   徐定疆远远的见到大队追来,他微微一笑,一引疆绳,带着部队加快速度向前驰去。   赵平南奔在第一个,他扬声叫:“小王爷,那些该死的木族呢?”   “回去了。”徐定疆带笑说:“赵叔叔,你们打完了?”   “一个不留。”赵平南哈哈笑说:“小王爷,木族怎么会溜了?”   “回去再说。”徐定疆望见四位龙将都已经赶到,摇头笑说:“你们也真放心,不怕那四千蛇族趁机攻城吗?”   陈扬与赵平南神色一变,但见徐定疆、安赐满、易岚却仍是笑嘻嘻的,赵平南才有些尴尬地说:“小王爷,你别吓我们了。”   “他们若是攻城,那就是自寻死路了。”安赐满笑着接口说:“南角城怎么样也能撑到我们赶回,那时两面一夹,他们还要不要活?”   陈扬对于刚刚自己吓了一跳有些不快,不大服气地说:“要是蛇族只是向我们杀来怎么办?”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若是蛇族转向往此,南角城未必敢再派军队出城,这里四部虽仍有三万多人,但已经没剩下多少弓箭,草原对战,该不是四千蛇族的对手。   “希望他们也这么想。”徐定疆哈哈一笑说:“若老爸不敢出城,那就不是老爸了。”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不再担心,“南角王”徐靖本以骁勇善战闻名于人族,若说他会龟缩不出,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牧固图纪元一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等众人凯旋回到南角城,蛇族毕竟还是没有攻来,不过四千大军倒也没有南返的迹象,却是不知跑哪里去了,所以海涛、霸刀两部依然留驻在南角城之内,以防万一。   不过这时却有件为难的事情。以前防御蛇族入侵,南角城总是会派出一部分兵马驻扎在东面沿海山林中,但若徐定疆所猜为真,人族叛徒已将纵火的技术传授蛇族,则东面山林再不安全,南角城外又无险可守,蛇族若是再攻南角城,南角城只能消极防守。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派出足以正面对付蛇族大军的人数,这样才不会被蛇族大军吃掉,以这次来说,至少要派出三到四万大军才能稳操胜卷,虽然守城官兵较少,不过在内外合力之下,蛇族自然也是大败无疑。但目前除了由都城来援的“霸刀部”、“海涛部”   之外,其他部队不擅阵法,撇开一些基本的突进、防御、弓箭阵不谈,徐定疆大胜时所利用的阵势,南角城的兵马都不熟练,若是有个万一,便算是胜利,只怕也是惨胜。   此时龙将级以上的高级将领都汇集在大殿中,正为此事争议。   “玉峰龙将”安赐满、“铁雁龙将”杜如卡、“海涛龙将”易岚等三人认为应先在南角城中观察情势,而刘芳华、“霸刀龙将”陈扬、“狂虎龙将”徐牙却赞成先派部分兵马出城,其中刘芳华还执意带队领兵。   “天猛龙将”赵平南却直没提出意见,说到底,赵平南较无主见,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才对。   至于徐定疆与白浪两人因为身上伤势不轻,所以并未出席。   这时易岚正说:“出城虽然掌握了主动,但霸刀、海俦两部只剩一万五千多名官兵,就算再配上两部兵马,只要阵势运转不灵,一样不是蛇族的对手。”   “这不是问题。”陈扬与易岚虽同来自于都城,不过意见不同的时候,陈扬一样侃侃而谈,“当时我们大胜蛇族三千兵马之后,正是海涛、霸刀、天猛、玉峰四部停驻于城外,而且尚未与南角城协调好,当时人家都不怕了,怎么这时候会忽然担心起来?”   “陈龙将说的固然没错。”安赐满接口说:“不过那时适逢我方大胜,全军气势如虹,而蛇族却是忽进又止,十分混乱,现在可不同了,若是蛇族还敢再度来犯,必定做了周详的考虑,不然昨夜他们何必停止不动?”   “我可不以为然。”徐牙洪声说:“若我们枯守于此,蛇族一围上来,我们虽不至于打败,但也不易获胜,就算不事先出城布防,至少到时候也要预派兵马出城。”   “徐叔叔?”刘芳华见徐靖一直没说话,忍不住开口询问。   徐靖点点头,沉声说:“以蛇族战力来说,应该封不住南角城四门,若到时我们非冲出不可,应该还是可以办的到,所以被封锁一事可以先不考虑……”   刘芳华、徐牙、陈扬三人听了心中都微微失望,徐靖这么说,意思便是不愿派人出城,徐牙身为下属、陈扬份属客卿,见状都闭上了嘴,只有刘芳华不大甘愿的说:“徐叔叔,这样岂不是太被动了?何况城门狭隘,蛇族虽然拦不住我们把军队送出,官兵们依然会有不小的伤亡。”   徐靖听完却胸有成竹的摇摇头说:“那倒不是问题,我只担心蛇族继续增援,若仅是四千蛇族,诸位无须担心。”   这话一说,刘芳华也无言以对,蛇族若是增援,不但派出城外的部队危险,连南角城都没办法派出兵马来救援,看来确实不适合先派部队出城。   徐靖见众人无话可说,点点头说:“我们就这样决定,部队这几天除了操练之外,适当的休息也很重要,若有需要补足的兵源,记得早点补足……还有没有问题?”   “启禀王上。”赵平南发话说:“小王爷既然身属安国使,是不是应该编制亲兵?”   “这……”徐靖微微皱眉说:“这该由皇上决定。”   徐定疆以后未必驻扎于南角城,由南角城替他编制亲兵似乎有些越份。   “王上说的没错。”赵平南接着说:“可现在正在作战,小王爷又常身先土卒地冲杀,若是身边毫无人手,这样可说十分危险。”   “老赵。”徐牙哈哈笑说:“要是小王爷选上你儿子当亲兵,那可有趣了。”   赵平南老睑微微一红,干笑两声说:“我那个不肖子哪里配……”赵平南的儿子赵才,前些日子被徐定疆教训过好几次,这已经是全城的笑话。   徐靖接口说:“这件事由定疆自己决定……芳华郡主,你若有需要亦可提出。”   “谢谢叔叔。”刘芳华思忖了一下说:“我还是回都城再说好了。”   “那就这样了。”徐靖起身说:“人家去休息吧。”   待徐靖离开,众人分别散去,刘芳华想了想,踏出大殿,向着宫城西南方走去。   刘芳华走没几步,易岚追过来说:“芳华郡主,您可是要去探望徐小王爷?”   刘芳华微笑点点头说:“那两个家伙昨天受了重伤,我去看看他们死了没有,你要一起去吗?”   “郡主说笑了。”易岚尴尬地笑笑说:“属下正想去探望徐小王爷,他昨日的表现太好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刘芳华带笑哼了一声说:“算他运气好,我可不会就这样服了他。”   易岚不敢多嘴,他知道刘芳华与徐定疆交情独特,可以毫无顾忌地开玩笑,可是自己可不能乱接口,于是转过话题说:“其实徐小王爷与那位白小兄弟俩人受的伤都蛮重的,居然还能撑着与木族谈判,实在是不简单……末将有些担心他们的伤势会有反覆。”   这话一说,刘芳华也担上了心,不过依然不松口的说:“哪会?昨天大军入城的时候他还一副得意的样子,哪像是受了重伤?”说归说,却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过不多久,两人到了宫城西南侧的銮圭殿,门口的随侍与官兵见两人到访,一面施礼一面将讯息内传。接着一位中年随侍将两人向内引入,直往徐定疆的寝殿行去。   一面走,那个随侍一面说:“两位大人,因医官嘱咐这两天不得起床,小王爷这时正在房中静养,还请两位大人不要见怪。”   “无妨。”刘芳华皱眉说:“怎么不能起床了?”   “小王爷精神倒是不错。”随侍机灵的解释说:“不过因为小王爷除了身上有外伤,还有些内伤,若是起来走动,恐怕对伤势不好……”   “那他干嘛骑着龙马跑来跑去?”刘芳华不高兴的说:“真是活腻了。”   “这……”随侍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好住口。   “另一个姓白的呢?”刘芳华可不放过他,接着又问。   随侍连忙说:“白公子也住在附近房间修养,他的伤势也不轻,还好没什么内伤,也许正在小王爷房中。”   说着说着,三人很快的走到了徐定疆的房外,随侍扬声说:“启禀小王爷,芳华郡主、易岚龙将来访。”   “快请进!”徐定疆的声音倒没有受伤的感觉。   随侍将房门打开,恭请两人进入,刘芳华一踏进房内,迎面便见到白浪正起身相迎,徐定疆却是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呵呵笑说:“难得轻松两天,请坐请坐。”   徐定疆原本空无一物的房中这时已经摆放了几张桌椅,刘芳华却不立即坐下,走到床前皱眉说:“没事吧?”   “没事。”徐定疆微笑说:“怎么样?老爸没让你出城吧?”   提到这事刘芳华就有气,她哼了一声,不埋徐定疆,回头对白浪说:“你呢?伤的厉不历害?”   “还好。”白浪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刘芳华的问候。   “易龙将!”徐定疆也不在意刘芳华的态度,转头说:“今天决定怎么样?”   “启禀安国使。”易岚规规矩矩的说:“王爷认为蛇族若并未增援,四千人并不足虑,所以决定留守城内。”   “好。”徐定疆笑着说:“最好蛇族不敢来攻,大家都省点力。”   “小王爷。”门外又有人叫:“天猛龙将、狂虎龙将到銮圭殿外!”   “有请。”徐定疆笑着说:“徐牙叔叔,赵叔叔也来了。”   “喂!”刘芳华见徐定疆不理会出己,忽然回头凶巴巴地说:“你还要躺多久?”   “两天呀。”徐定疆一睑无辜地说:“又不是我要躺的。”   “你可要快点好。”刘芳华一嘟嘴说:“你还没带我逛南角城。”看来两人早有约定,若是到达南角城,徐定疆要充当向导。   “没问题。”徐定疆作势起身说:“其实现在要逛也成……”   “你给我躺下。”刘芳华吓了—跳,连忙把徐定疆压回床上,一面骂:“医官说不要乱动,你还乱动?找死啊?”   徐定疆顺着刘芳华的力道躺回,笑嘻嘻说:“是,是……”   刘芳华收回双手,转头望见易岚与白浪有些怪异的目光,她脸微微一红,转移话题说:   “木族和蛇族的高手确实不少。”   “其实在千军万马中,功大高强不过是多了些求生的本钱而已。”徐定疆慨然说:“这次围剿三千蛇族,那个苏鲁大公想必也在军中,可是打到最后也一直没遇到,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阵亡了。”   徐定疆心想,要说与高手对阵,最刺激的反而是前天夜探木族时遇到的木族高手,只用两根枝干就把三人杀的人仰马翻:当然还有高手白离乱,当时刘芳华被白离乱所伤的右肩现在还没全好,若是当时苏鲁大公、那位木族高手再加上白离乱,三人合力拦阻三人,他们未必能顺利的逃脱。   白浪本就沉默,两人一进来他更少说话了,这时他也想到木族中的白族人,他们被木族驱赶出来,这时应该已经到了人族境内,却不知有没有被发现?现在四处密探遍布,他们想要避人耳目可能不大容易。   刘芳华自然不知道徐定疆在想些什么,正要发话的时候却听门外又有人叫:“小王爷,徐龙将、赵龙将到访。”两人终于到了。   “两位叔叔请进。”徐定疆扬声说。   “原来芳华郡主、易龙将也在?”赵平南一进门,就向着大家打招呼。   “两位也来探望安国使?”易岚微笑回礼。   “正是。”徐牙踏进来大嚷说:“小王爷昨日一战名震内外,正可谓一鸣惊人!”   “你算了吧。”赵平南讪笑说:“就懂得那两句成语也拿出来现宝?”在四将中,他俩的交情不薄,所以两人向来言笑无忌。   徐牙一瞪赵平南,转头对徐定疆说:“小王爷,我跟你说,刚刚有个家伙说要帮你招集亲兵,我倒是有个好人选……”   “徐牙!”赵平南急了,哇哇叫:“你还说?”   “怎么不能说?”徐牙哈哈笑说:“除了你儿子之外,几个被小王爷教训过的家伙大都无所事事,依我看最好让他们集合起来做亲兵,不然他们有谁敢管?”   徐牙这话倒是真的,赵才等人的长辈虽为高官,但他们自己的能力又不够,若是当上校骑、领军之类的官职,只会造成长官的困扰,但若是成为徐定疆的手下,徐定疆自然没有这种顾虑。   赵平南想想也有道理,顾不得丢脸地说:“小王爷,您的意思呢?”   徐定疆啼笑皆非的说:“赵叔叔,您还真的要我管你儿子?”   “这也是个办法,只是太麻烦小王爷了。”赵平南想想自觉不配,摇头说:“算了,我那个不成才的孩子不知道哪天才会懂事,没的坏了小王爷的大事……小王爷您还是选些能征擅战的老兵,唔……安国使的编制至少八百,就从‘天猛部’调八百人好了。”   “要调不如调我的。”徐牙不甘寂寞地说:“说起南角城的精锐,还是要从‘狂虎部’找。”   “哼哼……”赵平南哼了两声,得意的说:“开玩笑,我们‘天猛部’可是刚打胜仗回来,你们在城里的还好意思说情况?”   “那是小王爷的功劳,你得意什么?”徐牙吹胡子瞪眼的说。   “怎么样?总比你们好多了!”赵平南也不示弱,两人摩拳擦掌,看来就要干起来。   “等一下。”徐定疆忽然笑笑说:“还是要听听我的意见吧?”   “当然。”两人立即住了口。   “就依你们的提议,不过只要一组骑队就够了。”徐定疆一笑说:“就让吴平、杜给、钟名古、池路、袁业家五人当领军,赵才当校骑,下面的士兵让他们自己选,全部都要谙熟弓马的骑兵。”一组骑队除了一名校骑、五名领军之外,士兵一共五十人。   除了赵才之外,池路、袁业家等人都是被徐定疆教训过的,杜给则是“铁雁龙将”杜如卡的侄子。当然这一个多月来,被徐定疆教训过的不只这几人,不过这些算是其中功力较高的,说起来,让他们当领军、校骑有些委屈。   听徐定疆一说完,两位龙将都楞了下,赵平南迟疑的说:“小王爷……您真的要……”   徐定疆截断说:“若是赵叔叔认为不合适,我另选他人也行。”   被徐定疆这么一激,赵平南大声说:“没有这话,小王爷选中我那个浑蛋儿子,那是他的福气。”   “这件事就麻烦赵叔叔了。”徐定疆笑着说:“希望他们六人带着选好的士兵,后天正午到宫城来向我报到。”   “是。”赵平南心里再疑惑,现在也只好大声说是,没办法考虑这么多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0   第四章 疾风骑队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二月一日   过了两天,赵才等人满脸不情愿的集合到銮圭殿。   他们带来的自然是一向与他们交好的士兵。以他们的身分,想在各部队中挑选士兵,各部队的主管自然不敢拒绝,所以他们挑选的队伍,清一色都是贵族,其中自然不乏挨过徐定疆拳头的。   话说回来,身为贵族还只当个士兵,自然大多是执裤子弟,这些人平常虽与赵才等人交好,不过也只是为了吃喝玩乐,没想到今日却被硬拖来这里,所以他们的睑色比赵才等人还差。   这时徐定疆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与白浪在前院广场迎接这五十余人,这些人见到徐定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但仍不得不整齐地施礼说:“参见安国使。”   “免礼。”徐定疆眼见众人一脸晦气,面露微笑说:“我知道你们都有些不甘愿,不过我猜的没错,这样一来,南角城里无所事事的混混都到齐了。”   一听到这话,众人无不为之大怨,不过南角城军纪严明,长官训斥时绝不可插话,不然他们哪管徐定疆功夫高不高,马上就会闹了起来。   白浪这时也站在一旁,过了这两天,他对于徐定疆与这些人的往事已经明白了大半,不过他也不明白徐定疆为什么要找他们,只好站在一旁,看看徐定疆弄什么把戏。   徐定疆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为首的赵才身上,他扬声叫:“赵才!”   “属下在。”赵才没廾么精神地应答。   徐定疆微笑说:“你是这一骑队的将官,对于你的队伍,你有怎么样的评价?”   什么评价?赵才一楞,回头望望身后的队伍,眼见众人站的东倒西歪,有的眼望天空,有的低头沉思,有的一脸贼像看着自己,才忽然发觉连自己都有些看不顺眼,不过若是直说岂不是认输了?只得一脸不在乎的回头说:“很好啊。”   “不错。”徐定疆点点头,睑上挂着一丝笑意说:“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这样说笼统了些,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五十骑队能应付多少名蛇族?”   “一、二十个总可以吧?”赵才继续打肿脸充胖子的说。   “一、二十个?”徐定疆微微一笑说:“能够以三对一?……会不会太多了?”   “当……当然不会。”赵才知道自己说的过分了些,不过这一队毕竟是贵族组合而成,一般贵族、士族混杂而成的部队至少也能以十对一,这一队说成以三对一,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话是你说的。”徐定疆笑笑说:“这些日子你们就留在銮圭殿内练武,我过两天会抓一些蛇人与你们练功夫,可不要打不过了!”   啥?所有人脸上都泛起一片乌云。这些人大多是预备士丘,上过战场的根本没几个,忽然要与蛇人对战,岂不是死定了?他们不由自主的瞪向赵才,这笔帐不知道该怎么算起?   赵才更是面如死灰,这次漏子捅大了,这些朋友的功夫他知之甚详,若只有七、八个蛇族人,也许还勉强可以应付,若是徐定疆真的捉来十来个蛇族,这些人非得人仰马翻不可。   赵才怔了怔,终于说:“安国使,不知……不知您要到哪里去捉?”   “河对岸多的是。”徐定疆不再多说,转头扬声说:“归大叔!”   “小王爷。”一个年纪不轻的随侍从庭院一角踏了出来,躬身向徐定疆行礼。   徐定疆向众人介绍说:“这是銮圭殿的总管归勇归大叔,你们的食宿事务都由他处理,可别得罪地了,不然没吃没喝可别怨人。”   众人的目光立即同时集中到归勇身上,只见他虽然并不甚矮,但仍是个秃顶的士族,可是他望着众人的神色却不大客气,与一般土族大不相同,众人没见过士族有这种眼神,不禁有些火大,有一大半的人颇想等一会教训教训这个不知礼貌的士族。   只听得徐定疆忽然大声说:“赵才!”   “是。”赵才吓了一跳。   徐定疆收起笑脸,正色说:“本队便称做‘疾风骑队’,一切由你督导。从今天起,所有人未得我的许可,不得擅自踏出銮圭殿、不得嘻闹散漫,若有违犯,主管一起处分,听见没有?”   “是!”赵才一面应答一面暗叹倒楣,主管一起处分,自己岂不是怎么样也逃不掉?   徐定疆点点头说:“好了,你们随归大叔去吧。”随着向白浪一施眼色,两人转头踏入大厅。   一入大厅,徐定疆忽然低声笑说:“白老弟,有好戏看了。”一面向白浪一招手,要白浪随他隐身在窗旁向外望。   白浪一怔,随即一折闪过厅外众人的视线,跟到徐定疆身旁,他两人的伤势虽然还未能痊愈,不过已经并无大碍,这么一动,厅外数十人无人发觉。   这时的前院,只有归勇与那五十六位不情不愿的官兵,归勇望向众人,冷冷的说:“随我来。”一转身,向着后院行去。   这些人既然挨过徐定疆的拳头,自然素来不把士族放在眼内,他们见一个士族对着自己叱叱喝喝,马上火大起来,眼见徐定疆已经不知去向,一时随着归勇移动脚步的不到十个人,而这几人见众人都不动,立即跟着站定了脚步。   哪知归勇却毫不理会,一个劲地向后院绕去。   赵才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可说是众望所归,只好轻喝一声说:“站住!”声音自然是非低不可,这可不能让徐定疆听见。   归勇却似乎聋了,自顾自的踏着不算慢的步伐向前走,这下可有人沉不住气了,一个粗壮的大汉呼的一声往前扑去,一面怒斥说:“你好大的胆子!”一面一拳就向着对方的后背击去,正是五位领军其中之一的池路。   厅中的白浪一惊,这些贵族虽然游手好闲,但毕竟父母都不是等闲人物,他们多多少少总有些底子,这名大汉这般猛一挥拳,莫要把归勇打死了。   不过徐定疆却只是嘻嘻笑着,白浪见状不由得摇头,心知徐定疆必定又有鬼主意,自己应是不用多担心。   果然拳风刚及归勇后心,归勇忽然一闪,池路便打了个空,赵才等人眼前一花,却见池路身子突然一浮,整个人夹手夹脚的向后摔了过来。   前方的赵才等人首当其冲,三、四个人一起向前伸手,只听砰的一声,几个人撞成一团,六个当头的倒是躺下了四个,只有杜给和钟名古两人因为站的较远,逃过了这一劫。   这时其他的人也忘了扶起赵才,只懂得呆呆望着归勇,却见归勇蓦然回身,瞠目大喝一声:“还不走?”   这一声吼的五十余人心血下沉,连忙慌慌张张地举步,多亏还有几个好心的拉了赵才等人一把,不然他们还在那里哼哼唧唧的爬不起身。   眼看这群人跌跌撞撞的向后走,徐定疆这才捧腹大笑说:“他们竟敢惹归大叔,不想活了。”   白浪十分诧异,他见归勇的身手几乎不下于自己,绝不是一个士族练的出来的,白浪疑惑地说:“这位归总管……”   “他其实不是士族,只不过天生光头。”徐定疆神秘兮兮地说:“这件事可不能让赵才他们知道。”   白浪皱眉说:“他的身手如此高强,怎么会……”   “我也弄不情楚。”徐定疆也皱起眉头,移开窗口说:“他不愿意当官,只愿意留在‘銮圭殿’中,我还没去都城前就是由他照顾的。”   据徐定疆所知,归勇二十年前亦曾是自己父亲徐靖手下的大将,比赵平南、徐牙等人的资历都还要老,后来不知为何执意退官,徐靖拗不过归勇,只好任他选择工作,没想到他却选择照顾刚出生的徐定疆,徐情也只好答应,自此,归勇在銮圭殿中干了二十余年的总管。   白浪明白徐定疆这话的意思。这么说来,这位归勇还是徐定疆小时候的启蒙师博,却不知他为什么愿意屈居人下,作一个随侍总管?眼看徐定疆似乎也弄不清楚的模样,便也不想再问。   徐定疆转过话头,呵呵一笑说:“白老弟,我们到后院去看看。”随即拉着白浪向后行去。   这时赵才等人好不容易略为安置妥当,正一群群聚在一起闲聊,却见归勇忽然又出现在门前,正望着赵才说:“赵校骑,你过来。”   赵校骑?赵才这才发现叫的是自己,他先是慌慌张张的站起,又觉得这样会让人瞧扁了,只哼了一声说:“干什么?”   “小王爷交代,你们安置完了就要练功。”归勇目光一扫众人,板着脸说:“练功这件事由你指挥,由我督导,快一点。”   让个光头士族督导?这还有天理吗?赵才一挥手说:“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可以去了。”   归勇目光一凝,向着赵才走来,赵才心里一寒,有些慌张的退了两步说:“你……你想干什么?”   “请你出去。”归勇冷冷的应了一句,依然向着赵才走来。   眼看归勇逼人太甚,这时群情激愤。一群人立即向着归勇围了过来。   赵才胆子大了些,往前一迎说:“你还不出去?想找死吗?”   “凭你们?”归勇四面一望,冷冷的一哂说:“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知道哪个人先叫—声:“揍扁他。”围在归勇身旁的十来人立即涌了上去,不过他们总算明白军纪,没人动刀子。   归勇眼见十来条手臂向着自己蜂涌而来,他大喝一声好似风雷乍起,只见身子滴溜溜一旋,轰轰砰砰一阵乱响,眨眼间二、三十人跌了一地,其中一半以上是被自己人撞倒的,这次赵才较为聪明,事先闪过了一些没被波及到。   归勇身子一定,眼中神光一闪,继续向着赵才走来,赵才终于认输,远远地绕过归勇向外走、一面低声说:“出去就出去嘛。”   “不只你。”归勇上步哼了一声说:“你可是校骑,别忘了下令。”   什么狗屁校骑?赵才满腔怒火的回头大嚷说:“还不出去?”   五十多人急急忙忙的向外走,不过每个人都离归勇远远的,算是怕定他了。   白浪与徐定疆看得清楚,徐定疆放心的点点头说:“这就没问题了,我们回前面吧。”   两人走到半途,另有一名随侍远远奔来,对两人施礼说:“小王爷,芳华郡主来了。”   徐定疆呵呵一笑说:“芳华又要来骂人了。”与白浪两人展开身法,向着前厅飘去。   到了前厅,只见刘芳华身着宫装,脸上还薄施了点脂粉,看来十分动人。她望着厅外,见到两人飘来,一笑说:“你们伤才刚好,就到处乱跑。”   “你呢?”徐定疆微笑说:“肩伤有没有好些?”   刘芳华穿这样可看不出来有伤,她动了动右肩柔声说:“没什么问题了……定疆,听说你带了五十亲兵?”   “对啊。”徐定疆望望刘芳华,忽然皱眉说:“好怪。”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白浪与刘芳华都是一楞,却见徐定疆瞅着刘芳华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这可不是讨骂?刘芳华咬牙笑骂说:“你欠揍啊?”   “有问题。”徐定疆摇摇头说:“想干什么就说吧?我可不一定办的到。”   “定疆。”刘芳华拿徐定疆没办法,只好收起笑容,一脸委屈地说:“你就帮我跟徐叔叔说一下……”   “我知道了。”徐定疆摇摇头说:“你又想打仗了。”   “为什么不行?”刘芳华两道浓眉一皱,口气也没这么好了。   “老爸也不是一定不肯。”徐定疆挥挥手,坐下说:“第一个问题是……你随心所欲惯了,打仗时万一有个配合不良,那可就麻烦了。”   “我一定会服从命令的。”刘芳华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难道我会不懂这些?”   “还有个问题。”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天威难测,若是让你出战,我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没人知道。”   这话一说,刘芳华也没话可说。“天定皇”一直不想让她征战,她自己自然一清二楚,而徐定疆说的没错,若是徐靖让他出战,搞不好惹火了“天定皇”,徐家可没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刘芳华可说是意兴阑珊,她本来认为自己到了南角城一定有机会出战,没想到还是一样被关在城内。   白浪见两人都沉默下来,他望望徐定疆,又望望刘芳华,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厅外又有人急步而入,一个随待大声说:“小王爷、芳华郡主,王上召开军情会议,请两位于十二时正到达大殿。”(注:牧固图大陆正午约为十点十五分)   “知道了。”徐定疆望望天色,起身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芳华,我们走吧?”   “我不去了。”刘芳华正在不高兴,噘起小嘴别过头去。   徐定疆目光望向白浪,白浪也摇了摇头,徐靖明明没有找自己去的意思,自己若是硬随着徐定疆去,岂不是惹人讨厌?   徐定疆无奈地摇了摇头,一面向外走一面说:“好吧,你们两个聊聊,我应该不会去多久。”迈开大步,向着厅外行去。   徐定疆一走,白浪望了一眼刘芳华,却不知道应该跟她聊什么?想了想,终于决定转身出去。   “喂!”刘芳华忽然叫。   白浪一怔,转回头来,皱眉说:“郡主叫我?”   “嗯。”刘芳华瞅着白浪说:“你要做什么?”   “没川么。”白浪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出门干什么,顿了顿才说:“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芳华噗嗤一笑,彷佛百花同开,刚刚脸上的冷肃倏然而失,她睨着白浪说:“那你听我说。”   白浪也无所谓,点点头重新坐下。刘芳华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转了转念头,忽然说:“你几岁了?”   “二十八。”白浪简单明了的回答。   “比我大。”刘芳华一笑说。   那你到底多小?白浪大感不公平,正不知该不该追问时,刘芳华忽然又接口说:“可是比定疆还小一岁。”   “徐兄才二十九?”白浪有些诧异,看徐定疆办事老练,处事明快,他本以为徐定疆已三十多岁,没想到他居然还不到三十。   “没想到吧?”刘芳华笑咪咪的说:“他看起来比较老。”   “是没想到。”白浪摇头说:“不过看来也不老。”   “那我呢?”刘芳华捉狎地说:“你觉得我几岁?”   我哪知道?白浪眉头皱了起来,摇摇头示意不知,刘芳华见白浪毫无兴趣,闹得她也觉得有些没趣,于是笑容一收,有些不开心的说:“算了。”   “怎么了?”白浪诧异地问。   刘芳华起身,轻快的一摇头说:“要是你不想和我说话,不用勉强。”迈步便向着大门外走去,脸上倒也看不出是不是生气。   “等一下。”白浪站了起来,他也不愿弄得对方不快,只好解释说:“芳华郡主,我独居已惯,一向少言,若有得罪莫怪。”   刘芳华停下脚步,侧着头望着白浪说:“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我可不喜欢虚伪。”刘芳华倒也不是生气,只不过若是白浪不想与她说话,她绝不会多罗唆。   “我不会说话。”白浪皱眉说:“更不会说好听的话,郡主愿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干什么这么大火?”刘芳华怔了怔,反而觉得有趣,笑笑说:“那你到底要不要陪我说话?”   白浪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郡主不觉得我无趣就好。”   刘芳好除了常常与徐定疆打打闹闹,与一般人倒蛮容易相处的,这时见白浪个性古怪,她颇有兴趣地又回身说:“你一个人过了多久?”   “两年出头。”白浪倒不想扯谎。   “两年?”刘芳依点点头说:“都很少说话啊?”   白浪微微一哂,摇头说:“到南角城之前的两年,我除了自言自语,几乎没与人说过话。”   刘芳华吃了一惊,睁大双眼一连串地问:“真的?你都在哪里生活?怎么过日子的?”   “反正我几乎都在练功夫。”白浪察觉失言,含糊以对的说:“日子过的也梃快的。”   “哇……”刘芳华说:“定疆也真厉害,居然会和你交上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   白浪一哂说:“徐兄请我喝酒,这就认识了。”   “说清楚嘛……”刘芳华失笑说:“你怎么每句话都这么短?”   白浪无奈之下,只好略述自己与徐定疆相识的经过,于是他从黄领军说起,接着说到在“翠琉居”与“天猛龙将”赵平南的冲突,他虽然不擅言词说的极为简短,不过刘芳华却是听得十分有兴趣,每个细节都会细细询问,白浪一面解释一面逐渐觉得头大,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坐在这里说这些废话。   好不容易七删八扣地说到潜入宫城,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白浪这两年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必有这次多。   眼看好不容易说完,白浪松了口气,拿起刚刚随恃送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正待闭上嘴巴时,却见刘芳华仍意犹未尽地望着自己,白浪不由得大皱眉头,权衡轻重之下再多说了一句:“后面你都知道了。”   “你先休息一下,一会接着说。”刘华华笑咪咪的说:“还有打仗的事情我还没听。”   白浪的睑不由得垮了下来,今日莫非撞了邪?居然专门说起故事来,不过白浪却也觉得奇怪,今日话说的虽多而累,却没没什么不快的感觉,甚至有种奇怪的舒适感。不及多想,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再由率军西进御敌开始,一路巨细靡遗的说将下去。   这时候,大殿会议刚刚散会,徐定疆与几位龙将一齐离开,对于刚刚的结论,众人一面走,一面各自发表着意见,嗓门最大的“狂虎龙将”徐牙大叫着:“这话说的没错,蛇族哪有这么好耐性?过了三天还毫无动静,一定有诈。”   “虽说有两个可能。”安赐满沉吟说:“可是应该如何采取对策,倒是个难题。”   “不知安国使看法如何?”易岚转头请教徐定疆。   “不敢。”徐定疆摇摇头笑说:“蛇族在可能在等援军,也可能另有计较,还没打探出来之前除静观其变外,我倒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依我之见……”陈扬遥望南方说:“蛇族应该是在等援军北返,所以我们应该离城诱敌。”陈场一直有此打算,只不过南角王徐靖总没答应。   “出城?”赵平南见陈扬又提,皱眉问:“往哪里主?”   “这还不简单。”陈扬见有人答腔,精神一提的说:“当然是先往北绕,假做北返,等蛇族大军北上,南角城外大战已起的时候,援军再适时赶回,这时城内城外一夹,蛇族插翅难飞。”   赵平南点点头说:“这也有些道理……”   “若是蛇族三、五日不攻城,我们岂不是要在城外待上三、五日?”易岚摇头说:“而且南角城北面两百里皆是平野,毫无掩蔽,若让蛇族知悉,此计便毫无作用。”   “蛇族应该不会屯军过久,第一点可以暂不考虑。”陈扬胸有成竹的说:“至于隐蔽处过远的缺点,我认为也不是问题,就算我们退到两百公里外的树林,一样能在五个小时内赶到,我就不信南角城撑不过五个小时!”   “陈龙将说的没错,南角城不只能撑五小时,至少也能撑个十来天。”徐定疆轻笑说:   “所以蛇族若是屯兵木须河南岸数日,相信该不只是等待我方的援军撤退,就算是两位已经回到都城,要再来也是简单的很。”   陈扬皱眉说:“安国使的意思是……”   “我也并不确定。”徐定疆耸耸肩说:“也许他们自知不敌,已经慢慢撤走了数千人,只是故意摆出一副大军压境的模样也说不定。”   “那就最好了。”安赐满微笑说:“反正蛇木联军都一样无功而返,单只蛇族能有什么作为?”   众人一想也对,对于这件事不再争议,过了片刻,众人互相打个招呼,分道而行。   这时赵平南凑近徐定疆,低声说:“小王爷……小王爷……”   “怎么?”徐定疆正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怔了怔才回声。   “我家那个小浑蛋……”赵平南一脸为难,顿了顿才说:“他可听小王爷的话?”   徐定疆回过神来,呵呵一笑说:“赵叔叔,你放心,我找他们去并不是打算公报私仇的。”   “当然、当然。”赵平南嘴中这么说,心里似乎并没有多相信,他想了想又说:“小王爷,以前赵才不懂事,都是我管教无方……”   “赵叔叔。”徐定疆神色一正,截断赵平南的话说:“对于以往的事,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何况他们也没怎么得罪我……只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必须先说明,赵才若当真随我,日后大军征战,难保不会有伤损,若是赵叔叔不放心,我可以让赵才回家。”   “这……这是什么话?”赵平南一睁眼,大声说:“小王爷,若那个不肖子能战死沙场,总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老赵绝不会说一句废话。”   “好。”徐定疆点头说:“说老实话,这些人因为身份特殊,算是南角城部队中较难调教的一些人,可是若加以适当的管理应该会是一批精兵……我找他们并不是没有用意的。”   赵平南双目一亮,点头说:“那就拜托小王爷了,日后那个小浑蛋要是有半点成就,老赵不敢忘了小王爷的大恩大德。”   “这话就严重了。”徐定疆恢复笑容摇手说:“只要赵叔叔放心就好了。”   两人再叙了几句话,这才分头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行去。   徐定疆缓步走回自己的“銮圭殿”,门前的守卫见到徐定疆,一齐肃立行礼,徐定疆点点头,望着门内四名刘芳华带来的士兵正散坐在一旁的大树下休息,徐定疆想了想,对身旁的卫兵说:“带他们去侧房休息,等郡主出来中叫他们就成了。”   “是。”一名卫兵立即转身办由。   “小王爷,您回来了。”一名清丽过人的女性士族随侍从门内迎出,对徐定疆微笑施礼说:“芳华郡主与白公子一直在大殿闲聊。”   “我知道了。”徐定疆思忖片刻说:“姿儿,好好招待他们,可别忘了茶水点心……我再出去巡查下。”   名叫玳姿的随侍有些意外,诧异地说:“启禀小王爷,要不要姿儿请人向芳华郡主与白公子说一声。”   “不用了,你们没事也多休息。”徐定疆微微笑,向着城南迈步。   玳姿目送着徐定疆,却不知怎么,忽然觉得一向豪爽的小王爷这时背影却多了些萧索,她摇摇头,转身回到门内,依着徐定疆的吩咐行事。   白浪与刘芳华自然不知道徐定疆转回来过,两人聊得十分开心,刘芳华一开始只是想知道徐定疆的一些情况,可是她见白浪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又觉得十分好笑,于是不断的发问逗着白浪回答。   白浪一开始是无可奈何,后来知道刘芳华反正一定会问个清楚,他慢慢的也逐渐主动说明细节,随着对话发展,白浪发现刘芳华虽然是个女子,不过个性却直来直住的十分爽快,这份明快与女子天生的温婉本属矛盾,但在刘芳华身上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魅力,白浪虽没有非分之想,但与这样的一个异性娓娓而谈却也是一种享受,白浪冷肃的面容上也不自觉地屡屡泛出笑意。   聊到后来,刘芳华也提起好与徐定疆在都城的往事,白浪也提到部分野外生活的趣事,两人越说越是投契,几乎都已忘了时间,也忘了徐定疆早该回来。   日已偏西,天色渐暗,数位随侍上前厅掌灯,一面替两人更换茶水,其中一位两手空空的正是玳姿。   却见玳姿走到刘芳华身前说:“芳华郡主,请问两位打算何时用餐?我们可以先吩咐准备。”   两人一怔,这才发觉两人聊了大半个下午,刘芳华首先蹦了起来,对着玳姿就叫:“你们小王爷呢?怎么还没回来?”   “小王爷吩咐我们招待两位,他自己还要再出去巡查一下。”玳姿睑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说。   刘芳华一怔,皱眉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两个多小时前。”玳姿恭声回答。   “这家伙,居然背着我们去巡查?”刘芳华咬了咬下唇,望着白浪轻笑说:“走,我们去找那家伙。”   白浪发现自己与刘芳华聊了这么久已是一惊,听到徐定疆两个多小时前曾回来过更是心觉不妙,徐定疆待自己极好,别要让他生了什么误会,想到这,白浪心里不禁暗暗自责,自己今日未免话多,眼见刘芳华邀自己一起去寻,白浪立即摇头说:“郡主自己去吧,我身体还有些不适。”   “好。”刘芳华不疑有他,飘身向外,接近门口时忽地一个回旋笑说:“喂!今天聊的很愉快,我们改天再聊。”话说完时又是一个半空转身,只见她衣袍飞舞间,有如一朵彩云般的飘出门外。   白浪遥遥望着穿到前院正招集士兵的刘芳华,胸口忽然莫名地一紧,颇想立即冲出去,伴着刘芳华去寻徐定疆。   “白公子。”玳姿忽然温和的说:“您可要用餐?”   白浪回过神来,见到玳姿望着自己的神色,不禁有些羞惭,胡乱说:“这……不急……   等徐兄回来再说。”跟着有些慌张地向着后进奔去。   其实玳姿也没有别的意思,她见白浪慌慌张张地离开,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想到今日小王爷也是古古怪怪,玳姿皱皱眉头,向后退了下去。   玳姿其实是徐定疆四位贴身随侍——玳姿、玳音、玳香、玳糖中的大姐,平常的应答本不用玳姿出面,不过今日后院忽然住进了五十多位亲兵,几位副总管都忙着筹备应用的事物,而总管归勇又亲自教导那批亲兵,前后事务总不能无人处理,玳姿才出来略作打理。   玳姿等人是在徐定疆回到南角城后才被选入銮圭殿的。原来,自从徐定疆回到南角城后,宫城中的贵华大总管便自做主张地替徐定疆在南角城中挑来四个面目清秀、聪明解意的女士族,侍奉徐定疆起居的一切,她们的名字还是徐定疆帮她们取的,只不过徐定疆向少待在“銮圭殿”中,这些婢女其实也不常见到徐定疆。   玳姿见刘芳华已经离开,白浪也回到后进,她四面略为嘱咐一番,转身向着徐定疆的寝殿行去。   到了寝殿,玳姿转向后方随侍居住的房舍,一进门,只见老四玳糖笑眯咪地蹦起拉着自己的手便笑说:“姿姊,小王爷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玳姿摇摇头,听得里面一声声传来悦耳的琴音,一皱眉,向内进轻叫:“音儿!一起床就弹琴,不怕吵到香儿?”   “香姊姊早就起来了。”老幺玳糖人如其名,甜的仿佛会滴出蜜来,她甜甜的接口说:   “只是又去洗澡了。”   这时老二玳音也停止拨弦,优雅地缓步行出,向着玳姿微微躬身说:“姿姊。”   “既然香儿也醒了,你就弹吧。”玳姿缓缓坐下,有些担心的说:“没想到小王爷伤还没全好,马上就安静不下来了。   “姿姐,小王爷又去哪儿了?”另一个少女从侧房踏出,见到玳姿开口便问,脸上带着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这位少女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芳香马上散入房中的每个地方,正是天生体有异香的玳香。   这四住婢女容貌都极为秀丽,其中大姊玳姿最是落落大方,姿容优雅,处率从容有度,对外的事务通常都是她来处理;老二玳音个性温婉,弹的一手好琴,其他诸如笛箫鼓筝等也都稍有涉猎;老三玳香体有异香,而且是越来越香,为此她一天总是洗个三、五次澡,免的味道太过浓郁,除了这件事之外,她还烧得一手好菜,却不知与她身上的异香是否有关联;至于老四玳糖总是笑咪咪的十分惹人疼爱,虽然什么都不会,却是众人最喜欢的小妹妹,人家多唤她甜甜,而不愿叫她玳糖。   原本徐定疆因为不知道能在南角城停留多久,本来并没有打算在南角城收容随侍,不过见到这四位各有各的特色,结果不但收容,还替她们各取了个恰如本色的名字。   这时玳姿将徐定疆刚刚的嘱咐略述了一下,转过话头又问:“香儿,你们两个怎么睡不到四个钟头就醒来了?”她们四人轮流伺候徐定疆,所以每个人休息的时间不尽相同。   “还不是甜甜。”老二玳音一指玳糖,摇头微笑说:“她四面乱笑,惹的三天两头就有人来张望,刚刚几颗石子扔到房中,又是来找甜甜的,却被香妹骂走了。”   玳香翘起琼鼻轻哼一声,杏眼一瞪玳糖,啐声说:“早要甜甜少笑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闹出乱子。”老三玳香虽然香喷喷的,不过在四人中陴气最是火爆。   玳糖一睑无辜的睁着大眼,昵声说:“我也不知道……”   “算了。”玳姿摇摇头说:“这些人也真不懂事,甜甜,你的习惯也该改一改了。”   “我……”玳糖收起笑容没几秒,马上又一展笑容说:“那以后不给他们看到好了。”   “懒得管你。”玳香哼声说:”那些讨厌鬼别惹到我头上就好。“士族女大多秀丽,四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一到”銮圭殿“,就有些随侍或侍卫颇想一亲芳泽,但玳姿端庄、玳音清雅、玳香泼辣,只有玳糖见人就笑,看来最为可亲,所以追求者极众,只不过常常都是被玳香骂了回去。   玳姿望着三人说:“无论如何,你们若是愿意侍奉小王爷,可要记得自重。”   “是,姿姐。”三人一起回答,却同时涌起了心事。四人侍奉徐定疆已经月余,徐定疆却从来不曾让四人侍寝,不知对四人有何不满,但这事又不好说出口,四人只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都沉默了卜来。   却说白浪一个人奔到后进客房,只觉得心里异常纷乱,坐不到片刻便又站了起来,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过了好片刻,才点起火石,将桌上的油灯点燃,望着桌上闪动的火光,心情逐渐平静。不过,刚刚刘芳华说话时的美貌,却依然不断在白浪的眼前浮现。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若有所思的白浪耐不住烦闷,起身又往外走,刚一推门,两道剑光忽然从门后直穿了进来,白浪大惊之下并后侧身一闪,两支剑险险贴着前胸后背穿过。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这一剑没中,长剑顿了一顿,恰好让白浪来得及闪出两剑的包围圈,白浪正要扬声喝问,左心两扇窗户也同时破开一个大洞,青光闪动之间,只见又有两条人影随着剑光冲入。   白浪这下子看清楚,却再也不敢发声叫嚷,这两人用的正是“破天剑法”,他们与白家有什么关系?白浪连忙低声说:“你们快住手!”   这些人哪里理会白浪,这时门外的两人也冲—进来,四人剑光同时展开,将白浪团团围住,刹那间,如雨点般的剑光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白浪身上。   又过了两招,白浪见这些人与白离乱的剑法同出一脉,心知这些人必定与白离乱有些关系,莫非他们终于被木族赶了出夹?这几天白浪只要想起这事,心里就十分混乱。   这些人似乎都只有二、三十岁,功夫虽然不及白浪,但只稍逊于一般的龙将,还好四人中并没有如白离乱般的特殊高手,不然白浪恐怕连第一剑都躲不过。   但四人联手也不是心存容让的白浪所能抵挡,加上白浪手中没兵刃、又不愿下杀手,左遮右拦,没片刻身上就多了两道小伤口,加上之前尚未完全痊愈的的旧伤也隐隐作痛,身法越显迟缓,直是险象环生,若不是白浪稔熟“破天剑法”,只怕己经丧命在四人联手之下。   白浪知道,若是立刻大叫,还有希望撑到四面的守卫涌来,自己的性命也才能保住,但若是一叫,这四人也就算完了,不说别的,单只今日见到的总管归勇就至少可拦下两人。   一时间白浪心中挣扎难定,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求援?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1   第五章 孤臣孽子     在四人的围攻中,险象环生的白浪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直接说出自己的身分;只不过这些人若是他人派来试探的,自己这么一说可就露出马脚了,白浪权衡了片刻,终于试探地说:“你们可是白姓族人?”   “少废话。”一个满面于思,似乎是四人领袖的年轻人一面挥剑一面低声喝骂。   白浪一个折身探爪,一面以青光微现的爪尖铛铛两声挡开长剑,一面沉声说:“我们无冤无仇,你们找我作什么?”   “无冤无仇?”满面于思的年轻人咬牙切齿的低声说:“你们不但破坏了我们的全盘计划,还要木族逼我们离开,此仇不共戴天,今日姓徐的不在家,算你活该。”   这可不关自己的事,白浪大感倒楣,他一面招架一面说:“这与我无关,我也不想伤了你们……你们四人快走,不然后果难测。”   这四人见白浪一直不大声嚷嚷已经有些奇怪,现在见白浪居然劝自己走更是莫名其妙,其中一、两人手脚不禁缓了下来,不过那个满面于思的年轻人立即说:“我们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大家别被他骗了,快杀了他!”四人的动作又迅捷起来。   白浪这场糊涂仗打得十分不快,心想若是再这么打下去,就算自己不叫,总会有闻声前来查看的人发现。想到这里,白浪知道必得行险不可,他见那名满面于思的年轻人看来是这些人的首领,右爪三面一挥,挡开了三把长剑,左爪一伸,向着那名年轻人直抓了过去。   白浪这一爪可说是毫不留情,他想以自己和对方的功力差异,自己全力出手,对方非得闪过这一爪不可,这样自己才有机会闯出包围。   没想到那名年轻人目光一凝,蓦然咬牙一扔长剑,两掌一合,彷佛一面墙壁般地迎向白浪,竟似要与白浪硬拼这一下。   白浪心知肚明,对方与自己这么一撞,两掌决拦不住自己的单爪,只这一下就能让对方双手残废,不过这么一来,身后的三把长剑也会毫不容情地插到自己身上。白浪一面暗赞对方为达目的奋不顾身的行为,一面却也暗暗心惊,自己想要安全闯出去,只怕是不容易了。   不过白浪毕竟也是在腥风血雨中闯出来的,他两足一蹬,左爪突化为掌,劲力与对方互撞之间却是凝而不放,只见两人三掌互击,一声沉闷的轻响郁郁然震出,两人身形同时一顿,居然凝在当场。   其他的三人自然大喜,他们本来认为自己的伙伴不死也伤,没想到眼前的敌人忽然不用那威猛的爪功,反而以一个没什么大威力的掌劲应付,两人这一缠上,白浪可说是死定了,三人的长剑毫不停留,向着白浪的背心迅速的刺来。   眼看长剑就要插中自浪背心,就在这时候,三人忽见房中青光一闪,一个灿烂无比的青色剑光向着四面迅速洒出,剑气毫不受阻地将自己的护体气劲破开。   三人大惊之下不得不后退,定神一看,却见白浪右手执着自己伙伴的长剑,正比着满面于思的年轻人脖子说:“通通住手。”   原来刚刚白浪与对方一黏,目的就是为了接到对方松手的长剑,果然一剑在手,白浪向后一挥洒,正宗“破天剑法”施展开来,三人立即无功而退。   另外三名年轻人一征,不知如何是好,满面于思的年轻人立即变色说:“你们快走!”   他当机立断,自己已经被擒,对方随时能杀了自己,听说此人爪功高强,没想到剑法也如此犀利,若是三人不走,绝无胜算。   这时,三人中面色白净的年轻人却踏出一步,迟疑地说:“这……‘傲碎苍穹’……这是……”他眼中似乎还留着刚刚绚丽的剑光,有些不敢置信的说。   “正是‘破天剑法’。”白浪见这些人视死如归,已经确定这些人并非冒充的,他大胆的放开满面于思的年轻人说:“我叫白浪,乃前朝‘北域王’白奉期的直系后代,你们是哪一脉的?”   “你……”四人同时一惊,满面于思的年轻人忽然大怒说:“叛徒。”一副又要动手的模样。   “胡说。”白浪一皱眉,迅速的说:“我好不容易才混入南角城,差点被你们坏了大事。”   那位脸色白净的年轻人似乎较为镇静,他接口说:“莫非你假冒贵族?”   “正是。”白浪点头说:“我现在已与南角王之子结交,若能顺利在叛贼刘家皇朝中获得一席之地,日后白家方能复兴,只倚靠外族,岂有必胜之算?”   四人对望一眼,有些拿不准该不该相信,却听白浪接着说:“你们已经离开木族了?有地方去吗?”   “这不用你管。”满面于思的年轻人哼了声,向四人一招手说:“我们回去禀告……”   白浪也不拦阻,将剑扔回年轻人手中,沉声说:“我孤身在此,急需臂助,若你们无处可去,我希望你们来帮忙。”   满面于思的年轻人接回长剑,再仔细打量白浪数眼,终于转头离开,其他两名年轻人也跟着跃出,只有那名脸色白净的年轻人并未踏出,忽然开口说:“等一下。白浪,你可知‘神武皇’尚有后裔?”   白浪吃了一惊。“神武皇”乃白姓最后一位皇帝,听说他的子孙三十七人早已全部被杀,怎么会还有后裔?   “阿广!”门外满面于思的年轻人一惊,似乎要阻止他说出来,不过被唤作阿广的年轻人却是微一摇头示意无妨,跟着对白浪说:“你若是愿意受缚,我们可以带你去见皇上——   ‘神武皇’的玄孙‘重兴皇’。”   白浪心中跃跃欲动,自己虽说要复兴白姓,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若是“神武皇”果真有后裔在世,那可是个大好消息,可是若要自己束手就缚,那可是大违白浪的本意,因此一时之间有些迟疑难定。   过了片刻,白浪才下了决定,只见他一颔首说:“好,来吧。”一面伸出双手,等待对方绑缚。   门外的三人有些不敢相信,却见阿广轻轻一笑说:“好,我们到了城外再绑……跟我来。”却是一转身,向外奔了出去。   对方不绑,那正是得其所哉,白浪不再多说,跟着四人身后急奔,只不过自己房中一片凌乱,回来后不知应该如何解释。   刘芳华急急奔到南城墙,果然见到徐定疆一个人站在城头,正向着南方的出海口眺望,她远远的便叫:“定疆!”一面抛下随侍的士兵,一个人展开身法往前奔。   徐定疆回过头来,淡淡地微笑点头,随即又回过头去。   刘芳华觉得有些怪异,徐定疆一向与自己嘻嘻哈哈,怎么突然闷闷的?刘芳华奔到城头向外四面打量半天,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皱皱眉,疑惑的说:“定疆,你在干嘛啊?”   “想点事情。”徐定疆望着刘芳华微笑说:“你怎么来了?”   “你这个主人真不够意思。”刘芳华一转身,坐在徐定疆身旁的城唾上,皱着鼻子说:   “居然放着朋友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出来逛。”   徐定疆望着刘芳华片刻,神色微松,呵呵一笑说:“你是说自己还是白老弟?”   “都是啊。”刘芳华哼了一声,四面望望说:“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也不会回去尽尽主人的本分。”   南角城禁市已经数日,城外一个人也没有,虽然上方的夜空一样绚丽,但下方却是一片清冷孤寂。   徐定疆轻笑着说:“我当白老弟是自己兄弟,他在那里等于是半个主人,有他招待你还不是一样?本来我还担心白老弟不擅言词,会被你欺负,后来听说你们聊的挺愉快的,那我可就放心了。”   “谁欺负人了?”刘芳华瞪了徐定疆一眼,转念想到刚刚的情况,忽然噗嗤一笑说:“那个白浪好像嘴里有宝,就是不想说话,我逼也逼他说出来,后来还不是乖乖的吐实?”   徐定疆摇摇头说:“还说没欺负人?”   “不用你管。”刘芳华得意的一笑,接着一收笑容说:“他也蛮可怜的,他说他来南角城之前,快两年没跟人说过话即。”   徐定疆点点头,转过话题说:“你不想知道今天我们在大殿商议些什么?”   这正是刘芳华找来的目的,她被徐定疆一提醒,连忙说:“对……快跟我说。”   徐定疆于是将众人担心蛇族另有计谋的事情说了一遍,跟着又说:“另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白老弟的身分问题。”   刘芳华虽然直爽,但绝对不笨,她一听,脸色微变的说:“难道你们怀疑他是前朝余孽?”   “本来是有些担心,不过已经没问题了。”徐定疆也坐了下来,点头说:“若白老弟是前朝余孽,他就不该与我一起陷入蛇族的围攻中,那一次我们两人差一点就无法生还,这可不是骗人的……何况破坏蛇族与木族联合的计谋,他也出了不少力,这件事可以说全是前朝余孽设计的,他若是知道,绝不会任我们坏事。”   刘芳华松了一口气,点头说:“没错,我们夜探木族的时候,他若是忽然倒戈,我们两人绝对逃不出去,木蛇联军的计谋也不会被拆穿。”这番话若是给自浪听到,恐怕也只能叹气了。   “现在只有一个疑惑。”徐定疆皱眉说:“白老弟的功力实在不像是一个贵族所能修练的。虽说在人族历史中,贵族中也曾出现过出类拔萃的人物,但也没听过有人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修练出这身功夫,若说他是皇族……姓白的皇族,除了前朝余孽之外哪还有别人?”   “那他就是很特殊又出类拔萃的贵族了嘛。”刘芳华不想为此事多伤脑筋,白浪一爪逼得白离乱大为狼狈可是她亲眼目睹,若有人说自浪是前朝白姓皇族,刘芳华一定不信。   “只能这样解释了。”徐定疆笑笑说:“就不知道皇上相不相信,若是皇上也信,白老弟封个龙将绝不是问题。”   刘芳华会意的一笑说:“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我帮忙?没问题,回到都城后,我亲自和皇上说去。”   徐定疆点点头,起身遥望南面蛇族的区域,摇头说:“本来想捉几个蛇族人让赵才他们练功,看来是不容易了,得去问问上次大战有没有留下几个蛇人。”   “赵才?”刘芳华一怔才说:“就是上次你们提的……赵龙将的儿子?”   “没错。”徐定疆沉吟着说:“若非交战,蛇族人不易生擒。”   “找一些高手和他们对招不就得了?”刘芳华不以为然的说:“人族高手可不比蛇族人差。”她只差没说自己。   “总少了一些真实感。”徐定疆一笑说:“他们现在需要速成。”   刘芳华听不懂,皱皱眉说:“什么啦?别卖关子。”   徐定疆解释说:“他们虽然功夫平平,不过自小家学渊源,底子其实打的都挺厚的,只要略加琢磨,应该是很好的帮手……不过他们娇生惯养已久,真要打起来,总是少了一股拼命的念头,只好在照顾得到的情况下练习练习,日后才能让他们上战场,不然……”   “我不管了啦。”刘芳华摇头打断徐定疆的话说:“反正你说的都有道理。”   徐定疆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说:“那我们回去吧……我顺便带你去逛逛,想尝好吃的还是逛好看的?”   这话一说,刘芳华可乐了,她一蹦而起笑着说:“都要,都要,这次你可不能黄牛。”   “走。”徐定疆跟着飘起,率先向城下飘去,两人并肩飘行,展开流水行云般的相似身法,向着南角城的夜色中投入。   随刘芳华前来的数名官兵只有急急尾随,却哪里追得上两人?过没片刻,那些士兵们只好垂头丧气地返回宫城,却不知两人什么时候才会尽兴而返?   这时的白浪却在那四人的带领下,从一处防守较为疏漏的地方穿出了宫城,五入掩饰着行迹,向着城东直钻,一面急奔。   白浪心里不断揣想,宫城的守备虽然较为松散,但南角城周边的防守与宫城自不可同日而语,这几天南角城四面防守的更是严密,这些人是如何混入南角城的?   若说他们的巢穴便在南角城中,那可真是荒唐了。   过不多时,四人奔到城东的一个废弃院落,纵身跳了进去,白浪毫不迟疑地跟着飞跃过墙,心里却依然满是狐疑,这看来是个废弃已久的住宅,若说他们躲在这里其实也说的过,不过他们倒底是怎么进城的?   眼看四人熟门熟路的往后掠进去,白浪没空多作打量,连忙起步直追,这里虽说是个院落,但占地却也并不大,五入三转两转的已经到了后面的小庭园,这时四人忽然驻足向着四面查看,似乎在确认众人的行迹是否隐密。   过了片刻,四人见似乎没被他人注意,其中一个身材较为壮硕、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往前踏上两步,站在一块人高大石的前方,将两手探入大石腹下,看来是想将大石撇开。   这时白浪心里已经有数,这里距东面城墙不远,想来他们必是由东面城墙外挖了一个地道进来。这虽说是个简单方法,但却要花不少的功夫,想来不是这几天所建造的。   果然那人“嘿”的一声,大石便被他缓缓举了起来,满面于思的年轻人回头对白浪哼了一声说:“来吧。”三人随即依序踏入。   白浪见那位魁梧年轻人正满头大汗的瞪着自己,看来这块大石确实不轻,连忙顺着阶梯走下,只见下方的漆黑地道中已经亮起了火焰,却是那位叫做阿广的白净年轻人与另一位面貌平凡的年轻人手中正各学着一支火把。   这时那位魁梧的年轻人已一面进入,一面将大石封住洞口,他没好气的望了白浪一眼,超过白浪走到前方三人之后。   阿广这时对白浪一笑说:“到了这里,我们可以算是安全了一半。”   白浪点点头说:“这里居然有个地道,你们真不简单。”   “虽说是地道,但也不全然是地道。”阿广一笑说:“跟我们来就知道了。”   四人又一转身,向着前方越来越深的地道前进。   五入功力都非泛泛,过了数分钟,已经走了两、三公里,说远倒是不远,不过这么向下走去,岂不是已经走到数百公尺深的地下?白浪这可糊涂了,地道挖的这么深可有任何意义?只须深入十余公尺岂不绰绰有余?   又过了片刻,白浪忽然发觉前方正不断传来隐隐的流水声,在这么深的地底下格外的明显,可是这未免奇怪,白浪四面张望,却见四面的洞壁果然越来越潮湿,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莫非这里有着地下河道?   过不了多久,水流声越发明显,白浪忽然想到刘芳华与徐定疆,若是刘芳华在此,想必比自己更早听出水声,若徐定疆在此,必定比自己还早发现这不只是地道。她该已经找到他了吧?他们回来了没有?发现自己离开了没有?   白浪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阿广说:“到了。”   白浪一怔,却见前方四人早已止步,自己却糊里糊涂地往前直走,连忙止步问:“到了?”才说完,便见眼前一条深沉幽岸的小河流,正横挡在众人的面前,河上还漂浮着一个长有五公尺,宽有三公尺,头尾尖尖,腰身粗大的圆滚滚怪东西。   这东西若说是船,却不知如何才能坐稳?若说不是船,不知在这条河上的作用是什么?   白浪见满面于思的年轻人率先跃上那东西,忽然身子一沉,整个人没了踪影,白浪微微一楞,却见其他两人也依序上跃,而持着火把的阿广却向白浪招招手,示意白浪先行跃上。   白浪想起当年差点丧生鲸腹之事,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这不知是个什么怪物,会不会吃人?   不过白浪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怪东西似是生铁为骨,再加上一片片的原木组成,上面还满是擦撞的痕迹,原来不是生物?白浪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着刚刚三人落足的地方跃起。   这一跃高,白浪可看的清楚,这怪东西的顶部虽然也是浑圆一体,却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小洞,刚好可以直接穿入,难怪他们一上来就没了踪影,白浪也不停留,顺着洞口一穿,落人那怪东西中。   白浪进去没多久,阿广便跟着穿了进来,他手一举,将上方洞口以一块铁板牢牢封住,这时另外三人也同时操作着一个奇怪的机械,只见他们正合力旋转一个大型铰盘,一面转,船身却一寸寸的变矮,整艘船似乎也正缓缓下沉,白浪不禁莫名其妙,这又是在做什么?   白浪回头望向刚将入口封妥的阿广,却见他对着自己说:“别站着,找个地方坐稳。”   白浪见两侧都有木制的厚实坐椅,他自然老实不客气的坐下,才一坐下,却发觉眼前一睹,却是阿广将火把熄灭了。白浪一惊,只听阿广和气地说:“对不起,这里与外界隔绝,不能点火。”   白浪虽然耳力没刘芳华好,但四人的动作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依然稳稳地坐着,却听那三人依然在合力转着那大铰盘,而阿广却走到前方,似乎在拉扯什么东西,过了好片刻,那三人才停了下来,分别摸索了位子坐下。白浪想起刚刚见到的状况,好奇地往上一探手,才发现刚刚还在自己上方一公尺多的船顶这时却已经离自己头顶不到十公分,这又是什么机关?   白浪正苦思不透的时候,却听前方阿广那里传来“锵”的一声,整艘怪船立即向前方移动起来,白浪连忙抓紧椅背,只听阿广又叫:“开船了,大家小心抓紧。”跟着似乎也急急的坐下。   这下白浪可吃足了苦头,这个怪东西似乎已经沉入水中,但却又不沉到水底,只是顺着水流一路翻滚,若是流速较慢还好,流速一快,四面的碰撞同时转剧,忽东忽西全没个准,白浪这才知道船外伤痕的由来,不过用这种方式知道未免太过辛苦了。   过了不知多久,这艘船才渐渐的又放缓了速度。白浪正觉气闷,却听四人蓦然起身,弯着腰又开始旋转那个大型铰盘,白浪心念一动,将手向上一探,果然上方的舱顶又缓缓地向上升去,同时船身似乎也逐渐向上浮起。   又过了一阵子,不知哪个人将上方的舱门忽地一声打开,一面说:“二伯?”   一丝火光跟着从洞口透入。   “你们可回来了?”有点熟却又不大热的声音在船外响起。   这时白浪已经知道说话的是那个满面于思的年轻人,他对着那个二伯说:“二伯,您别生气……”   “我哪敢生气!”二伯愤愤地打断它的话,生气的说:“以后都随你们去,最好再也别叫我二伯。”   “二伯。”阿广也跃上了船头,笑嘻嘻地说:“别生这么大气,我们不是乖乖的回来了?”   “哼。”二伯哼了一声,忽然一顿说:“船里怎么有三个人,那一个是谁?出来!”   白浪吃了一惊,自己的呼吸已经十分绵长,居然还被此人听出,这人功力如此深厚……   莫非是……   “出来吧。”阿广向着里面叫。   白浪一咬牙探头穿出怪船,却见四面笼罩在一片墨黑中,看来这还是一个地下洞穴,光源却是来自前方的一支火把。白浪一低头,与岸边的那位二伯一碰面,不禁暗暗叫苦,这不是白离乱是谁?怎么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他?   白离乱见到白浪更是吃了一惊,他大吼一声,腾身向着白浪直扑而来,一面叫:“你居然敢来送死?”他这时手中没剑,两掌向着白浪急轰而来。   自己可不是来送死的。白浪见对方掌势奇妙,心里吃了一惊,这可不是“破天剑法”,自己可要以真功夫对敌,两爪一探,向着白离乱的双掌急穿而去。   白离乱见对方爪上隐冒青气,他虽不知这正是“破天真气”,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功夭,只见他两掌忽然一闪一散,双臂蓦然由二化八,八道虚幻的掌影向着白浪上盘急轰,竟不知哪两道才是真的。   这时阿广已经急急地叫了起来:“二伯,先等一下,他也是白家人。”   白离乱两掌已经将要击中白浪,听到此言不由得一缓,却见白浪两手向着自己胸颈急袭而来,竟是拼个同归于尽,白离乱的功力毕竟较白浪为高,他微微一皱眉,两手向内一折,恰好击中白浪的双臂。   白浪双爪双臂练得有如纲铁,本不惧这一下,但这下白浪的双爪却不由自主撞在一起,只听轰的一声,白浪的双爪互击之下立即向两旁一散,白离乱同时趁虚而入,右掌望着白浪胸前击去。   白浪眼看来不及还手,猛一蹬脚下的怪船,向着上方倏然斜斜冲起,这一蹬,下方的船虽然坚固,也难免跟着乱晃,白离乱手掌微失准头,一掌击到白浪的左臂,白浪忍痛一个翻身跃到岸上,却见白离乱已经尾随而来。白浪可真火大了,这老家伙有完没完啊?   阿广等人见劝阻不了白离乱,阿广忽然心生一计,大叫说:“二伯,用剑。”一面将手中长剑向着白离乱扔去。    白离乱无暇多想,在半空中接剑、拔剑,望着白浪脑袋就斩了下来。   这下白浪反而大感轻松,这套“破天剑法”自己可是熟之又熟,白浪一看之下就知道下面的变化与破绽,只见他往前一踏步,恰好站到落地的白离乱身后。   白离乱一惊连忙转身,却见白浪的双爪已经向着自己抓来,自离乱哪知自己有兵刃在手还会落于下风?连忙一个腾跃避开白浪的双爪,回头瞪视着并未追击的白浪,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两人都用剑,打起来才公平。”没想到这时阿广却又取过了另一人的剑,向着白浪扔去。   白浪一接剑,心中感慨万千,他拔剑出鞘,只见剑端隐隐泛出数十公分长的青光,他蓦然旋身一绕,青光如同一条活龙般的周身闪动,就在光焰尚未完全消失之前,白浪已经将剑平横于前额,躬身一档说:“‘北域王’白公奉期曾孙白浪,恭领教益!”   白离乱一惊,双目泪光隐隐泛现,有些结巴地说:“这是……‘天下承平’……我……   五十年没见过这招了。”   白浪依然将剑举在额前,但眼角却也不自禁地泛出泪光。   这招“天下承平”本非攻招,而是“破天剑法”中一式后辈向长辈请教前应有的礼节,他自学了此招后也从没机会用过,没想到今日却有这个机会使用。   白离乱深吸一口气,点头说:“若你真是奉期公的直系后代,我的‘破天剑法’在你面前只不过是儿戏……但我还是要试上一试,接剑!”   话声一落,白离乱身子有如电闪一般向前冲出,长剑一翻之间青光乍现,整篷青色的剑雨向着白浪的全身裹去。   白离乱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五十余年前人族尚未大乱时,“北域王”白奉期虽不能说是人族第一高手,不过论起“破天剑法”,他绝对是第一把交椅,而他儿子,也就是白浪的租父,更是在三十余岁时就尽得白奉期真传,所以后来白奉期虽然在战乱中过世,完整的“破天剑法”却流传下来。而南角城一脉却恰好相反,逃出人族的遗族已经没人能练成整套的“破天剑法”,许多招式只剩形貌,毫无威力,白离乱的功力虽然高,但限于才具,一直无法将“破天剑法”的破绽补足,所以才会这么说。   这时白浪见对方斩来,他对对方的剑势变化了然于胸,若不是白离乱功力太高,白浪第一招就能将对方的招式破开,这时白浪一个侧身踏步,正好闪到白离乱剑势不及之处,跟着旋身一刺,攻向白离乱的左胁。   白离乱猛一扭身,长剑忽然从背后斜抽,向着白浪的长剑迎去。   这虽然与正宗的“破天剑法”有些不同,不过基本上还是脱胎于不全的“破天剑法”,白浪贴剑一绕,长剑有如一道激光般射向白离乱右臂。   白离乱知道白浪是心存容让,耍不然不会两次出剑都不是对着自己的要害,他这时已经确定白浪必曾获“破天剑法”的真传,不然以双方功力来说,自己决不该如此缚手缚脚,白离乱一拖剑,准备向后退开,没想到白浪却一挺剑,换了个招式向着自己左臂刺来。   白离乱一怔,已经知道白浪的用意,他忍住老泪,与白浪一招一式地过起招来,只不过两人的招式却中全无杀气,看来彷佛同门师兄弟在练功,倒是一片和乐。   阿广等人却是莫名其妙,他们见两人先是互拼,后来二伯白离乱一取剑便落于下风,接下来白浪摆出个没见过的剑招,一向严厉的二伯居然因此老泪纵横,还说什么“天下承平”   ?现在两人却又练起招来,还好似乎没什么拼斗之意,不然可难办。   过了半个多小时,白离乱的招式越来越快,白浪的长剑也相应着增快了速度,两人的长剑招招合笋,式式合拍,彷佛约好了般,一招一式接的十分漂亮,心思较快的阿广已经想通,他惊叫一声说:“白浪在传二伯剑法!”   就在这时,白浪与白离乱忽然同时抽身后退,白离乱仰天哈哈一笑说:“当年学了三年还是一知半解,没想到今日一会尽除疑惑,我那一剑挨得不冤,请受老夫一礼!”   白浪连忙侧身避过,一面急说:“二伯何必如此,上次误伤二伯,我日夜心中不安,今日只是聊补罪衍而已。”   “你可不能叫我二伯。”白离乱摇头说:“先祖父路明公昔日也称奉期公为伯,论起辈分,你最多叫我二哥。”   “啥?”阿广叫了起来:“我们岂不是要叫白浪叔叔?”   “废话!”白离乱脸色一沉说:“还不向浪叔见礼。”四人只好乖乖听话。   白浪眼见四人施礼,正不知应不应该如此的时候,却听白离乱说:“浪贤弟,你混入南角城,靠的便是那一手别出机纾的爪功?”   “正是。”白浪叹息说:“没想到刚到南角城,却误打误撞的坏了二……哥的大事。”   “天意如此,夫复何言?”白离乱摇摇头说:“徐靖生了个好儿子,有没有你我都是非败不可,何况这场败仗也让我心里舒坦了些。”   白浪听不懂了,他诧异地说:“联合木蛇北犯南角,本是绝妙好计,二哥何须自责?”   “贤弟有所不知。”白离乱摇头说:“五十年前,若非徐靖私下纵放,我们根本逃不出南角城,说起这次的行动,愚兄实是心中有愧。”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白浪这句话不好直问,但脸上的神色却不自禁地显露了出来,但这时白浪对徐定疆提到白姓族人时,曾说出一些怪异的话语才有些了解。   白离乱看出白浪的疑惑,他摇摇头说:“不提了,浪贤弟这次来……”   “我们带他来参见皇上。”那满面于思的年轻人接口说。   “正当如此。”白离乱点头说:“先皇当年在左督国王以其子顶替之下逃出都城,再传而至今上……我们虽是孤臣孽子,亦当谨守份际。”   “现今白家还有几人?”白浪见过了这么久,一直没其他的人出现,有些担心地发问。   “现今……”白离乱叹了口气说:“我们逃离南角城时本还有二十余人,但是在木族,白姓香烟传续不易,现在除了皇上之外,皇族……只剩九人,混血贵族倒有四十多人。”   事实上为了传续,他们只能混入南角城中捉人成婚,不过想捉到皇族自是大为不易,所以在多人与平民婚配的状况下,自然是贵族占了多数。   白浪望向阿广等四人说:“他们……”   “他们都是皇族。”白离乱接着说:“除我们五人之外,与我同辈的还有一人,晚辈中还有两女一男……”   “皇上尚未婚配?”白浪问。   白离乱一顿,摇摇头说:“还是先去见皇上吧,见了你就明了了。”   六人正要前进,却听前方有一苍老的叱喝声:“站住!白离乱,你老糊涂了?居然私通叛贼?”   白浪一怔,却见白离乱面色一变,皱眉说:“白炰旭,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只见前方暗影中,一个比白离乱还要年长的老人缓缓从暗影中行出,瞪着白浪说:“奸贼,你休想骗过老夫。”   这可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白浪大皱眉头,这趟朝圣之旅还真不好走。见对方不大讲理,白浪脸孔一冷,望着那个叫做白炰旭的老人,一句话也不说。   白炰旭也不管白浪,转头望向带着白浪来的四人说:“你们不但私自外出,还擅自带外人来此,这次白离乱绝对护不了你们了。”   阿广等人似乎是不敢回话,一个个低下头去,白离乱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不满的说:   “白炰旭,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几时袒护过他们?”   “没有?”白炰旭哼了一声,蓦然转向白浪说:“小子,那套‘破天剑法’倒是蛮像个样的,但是你的爪功又是从何而来?若非人族高手所授,你焉能在短短数年间自创如此威猛的招法?你还敢说自己不足叛刘的奸细?”   “这确实不是我自创的。”白浪缓缓点了点头,他目光向着四面众人一望,缓缓的说:   “我这套功夫……是跟熊族人学的!”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2   第六章 密探暗流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二月二日   徐定疆与刘芳华在城西的雨扬馆,直到次日凌晨,这才被“銮圭殿”中的侍卫找到。两人得知白浪房中一片凌乱,白浪踪影全失,大吃一惊,立即赶回宫城。   到了白浪房门外,徐定疆与刘芳华睁睁的望着一片混乱的卧室,一时都说不出话,过了片刻,刘定疆才回头大声说:“归大叔。”   “归勇在此。”任总管的光头归勇立即从门外闪了进来,他今晚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后院那五十多个新来的亲兵,没想到前院反而出事,这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徐定疆目光转到归勇面前,疑惑地说:“这么一场大战,您没发现?”   归勇无奈的摇摇头,紧皱着眉头说:“小王爷,远近十余位随侍虽有听到一些碰撞声,但却都没听到斥喝声,所以并没有特意前来查看……”   这其实要怪徐定疆,自他住回南角城之后,常常一个人东敲西打的练功,对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随侍们见怪不怪,早就不大在乎,这次才会这么晚发现。   徐定疆无话可说,叹口气说:“除了前朝余孽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你派人禀知大总管了吗?”   归勇点点头说:“一个小时前,我已经派人分别通知王爷、安赐满龙将以及贵大总管,四面城门、城墙都已经加紧把守。”   “好。”徐定疆回头望向刘芳华说:“芳华,你先回去休息,有消息我会先告诉你。”   刘芳华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她这时心里正暗暗懊悔,为什么当时没有硬拖白浪随自己一起出去?又或是自己应该留下来陪他?想到在木族时见到的高手白离乱,白浪虽然侥幸一爪逼退对方,但是实际对阵,应该仍不是他的对手,若是那人亲身来犯,白浪可说是凶多吉少,刘芳华想到这里,心里的自责又更深了。   徐定疆见刘芳华摇头不答,心知刘芳华虽然一向不让须眉,豪气干云,但仍有着女孩家的温婉善感,眼看着她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徐定疆也不再劝刘芳华回去,只一扬首说;“銮圭殿中出此大事,我难辞其咎,归大叔,烦你替我上禀王爷,就说等寻到白浪踪迹之后,我再到大殿领罚。”   话声一落,徐定疆转身向外奔了出去,一堆士兵连忙急急要追,却哪里追得上?   刘芳华可不是一般的士兵,她见徐定疆离开,连忙衔尾急迫,焦急地叫:“定疆,你去哪里找?”   刘芳华的轻身功夫较之徐定疆只高不低,徐定疆见她已经追了上来,侧过头说:“南角城这几日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对方居然能无安无息地闯入,可见他们一定不是经过外墙。”   “所以呢?”刘芳华听的大有道理,连忙追问。   “所以他们必定有秘密通路像是地道之类的……”徐定疆四面张望,忽然一个转身向城东奔去,一面说:“南面为河口,西、北皆平原,只有东方是一大片的山林,若有秘道,必在城东,城东荒凉的大宅不到五座,近城墙的更是只有三座,我们就从那三个大院搜起。”   刘芳华见大有希望,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她一提劲力,娇叱一声说:“那我们快些!”   一下子超到了徐定疆的身前。   徐定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过立即又微舒了开来,只摇摇头,轻声说:“芳华,跟着我。”一面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刘芳华陡然想起自己不识路,纵然心急,却也没办法领头,她见徐定疆并非全力奔驰,有些不耐烦的说:“定疆,快些好不好?”   徐定疆深深的望了刘芳华一眼,这才有些无奈地摇头说:“敌人若是白离乱,我们还是留些力气的好。”   刘芳华见徐定疆深遂的目光,她心里微微一乱,脚步蓦然一个跄跟。这可是极为稀有的事情,不过刘芳华功力毕竟不弱,只见她立即一点地面,身形一飘间巧妙掩饰了这一下,这才缓下脚步有些愤愤地说:“反正是你的朋友,又不甘我事。”   不过这一下怎么瞒的了徐定疆,徐定疆见刘芳华这般口是心非,他也不说破,只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依然平静地说:“既然如此,你不妨先回去休息。”   刘芳华脸色微微一白,随即哼了一声说:“你一个人打的过那个叛贼吗?”她指的正是白离乱。   徐定疆不再接口,只闷着头往前华,刘芳华见徐定疆不应声,反而自觉有些过意不去,回头想想,自己虽然急,又显得很没道理,诸般情绪交织在一起,满腔怒意转移到擒走白浪的人身上,若是现在给她见到了,她非全力出手不可。   两人奔到城东的第一处废园,眼看那里人声吵杂,徐定疆一怔缓下脚步说:“安伯伯也想到了。”   果然那个庭院正被近百名官兵四面围住,里面也有数十人拿着火把四面搜寻,见到徐、刘两人,官兵立即行礼,驻即一个管带服饰的中年人行出,对着徐定疆说:“小王爷,您也来了?”   “路管带。”徐定疆识得此人是安赐满手下极为得力的管带,他招呼说:“城东三处废园都派了人吗?”   “都派了。”路管带接着说:“到现在为止,只有曹家废园发现有人迹,所以大队都移了过去,安龙将也在那里亲自搜寻。”   “好,我们过去那里看。”徐定疆不再多说,带着刘芳华转身就走,向着路管带所说的曹家废园奔去。   曹家废园正是秘道所在,只不过秘道的出口并非以机关控制,而是全赖人力开启,所以直到徐、刘两人抵达曹豪废园,数百名官兵依然找不出秘道的入口。   刘、徐两人一到,就被士兵引领与“玉峰龙将”安赐满会面,安赐满这时正在秘道入口的庭园查看,见到两人亲自前来,他立即施礼:“小王爷、芳华郡主。”   “安伯伯。”徐定疆点头回礼说:“可有眉目。”   “最后的踪迹是这个庭园。”安赐满说:“有三、四个人踏过草丛的构迹,不过却一直找不到入口。”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徐定疆四面探视,只见荒草寂寂,一片萧索,这时数十个官兵四面翻索着草地,七、八名士兵正在庭园的一角敲打树干,当然庭中三、四块大石也是众人巡查的焦点,只不过为了避免破坏机关,还没人敢一举将树干砍断、大石推开。   折腾了一夜,东方隐隐现出红光,眼看就要日出,而上方七彩的夜光却还没完全消去,在两股光色照耀之下,忽然涌入近百人的荒寂废园显得十分热闹。   徐定疆与刘芳华这时反而无事可做,只能跟着四面查看,一时也弄不清自己帮不帮的上忙。   又过了好一会,安赐满走到徐定疆身旁,轻咳一声说:“小王爷,既然寻不到,我们要开始砍树了。”   徐定疆对白浪能够生还的想法已经逐渐消失,可是至少要找出前朝余孽的暗道,于是他点点头说:“好,砍树推石,一起进行!”   这一下令,人多好办事,大树倒的倒,析的折,一块块大石也被推得翻了几个身,不到几分钟,那个深沉幽暗的入口终于显现在众人面前,发现的官兵立即大声叫嚷,一下子所有人都集中到洞口,安赐满立即下令,队伍鱼贯而进,将一个不大的洞口塞得满满的。   过不多时,一个领军的校骑匆匆奔回,对着安赐满与徐、刘两人说:“禀告!洞口末端没有其他去路,只有一条地底暗流,不知通向何方。”   安赐满目光瞧向徐定疆,徐定疆沉吟了一下,点头说;“派出数名擅泅的士兵依索潜入……我们下去看看。”   到了洞窟下方,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一见便大皱眉头,这道暗流逐渐下沉,谁知道需要闭气多久?徐定疆于是拦住准备前往勘察的士兵,转头再对安赐满说:“安龙将,除了这里之外,城内所有废园最好都做个勘查。”   “是,小王爷。”安赐满见到城内居然有个秘道,眉头早就牢牢打了个结,这时一连串的命令发布出去,数千官兵立时大索城内,几乎将所有废弃的院落夷为平地。   而徐定疆望了望洞内,忽然说:“安龙将,帮我准备个鼓满空气的带铅皮气囊,我下去看看。”   安赐满才大吃一惊,却听刘芳华也说:“我也去,还要准备两套潜水服。”   “小王爷、芳华郡主……”安赐满一惊再惊,连忙劝阻说:“……暗流中不知是否有异物,也不知通往何处,还请三思。”   徐定疆听到刘芳华这么说也是大皱眉头,望着刘芳华说:“你不要去。”   “我要去。”刘芳华抬起头来,一脸坚决,除了对白浪有种莫名的感觉之外,徐定疆可也是她的好友,她绝不能让徐定疆一个人冒险。   “芳华郡主,你不可冒险,让定疆去就好了。”斜上方的洞口忽然传来声音,所有人听到立即肃立躬身说:“参见王上。”却是南角王徐靖也亲自到了曹家废园。   “徐叔叔,这次我一定要去。”刘芳华虽然对徐靖说话,明亮的大眼却是瞧着徐定疆,看来若是徐定疆还敢唱反调,她非翻脸不可。   徐定疆知道她意已坚决,若是坚持不允,她一个翻身自己跳了下去,那可反而麻烦,叹了一口气说:“老爸,就让她去吧,我会尽力而为。”   徐靖沉默片刻,望了自己儿子说:“好,若是郡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回来了。”   刘芳华正要抗声,却见徐靖目光转向自己,从袍下取出一把短剑说:“既然如此,这柄‘月华剑’还是暂交郡主使用。”正是皇族至宝之一——“月华剑”。   千年前人族祖先传下三剑两刀五柄神兵利器,剑名乾坤、泰古、月华,刀名裂地、追风,施用时运入内息,无坚不摧,光焰腾动,芒可伤人:三剑中乾坤最大,月华最短,数百年来五柄神兵都留在都城,当边疆有紧时才会由特使送去助阵。   千年来乾坤、月华、裂地、追风都曾斩下无数异族的头颅,只有泰古一剑一向由人族帝皇佩带,从未沾染血劫,当年刘氏一族起事,第一件事便是掌握四把神兵,不然便算是以三族对抗白氏一族,依然是败多胜少。   不过奇怪的是一直到最后,白氏一族一直没动用泰古剑,也许是见败势已成,用泰古剑也无效果,因此泰古剑虽经数次动乱,依然尚未沾惹过人血,这在人族中可说是一大异数。   刘氏一族底定人族之后,天定皇为避免重蹈自民覆辙,已经将追风刀、乾坤剑分别送至习回河城以及北域城保管,这次南角城有紧,天定皇才派遣刘芳华送来月华剑,一方面足见天定皇对徐靖的信任,另一方面月华剑从此也大有可能留在南角城。   而刘芳华见了月华剑之后却微微一惊,连忙摇头说:“徐叔叔,这是皇上要我带来南角城给您抵御蛇族的,怎么能用在这里?”   徐靖望了下方一眼,摇头说:“这暗流十分幽暗,毫无天光,又不能燃点火把,郡主若是坚持要去,务必携带此剑,何况若郡主有剑在手,便算遇到功力极高之人,至少也能自保。”   徐靖说的也是道理,想到白离乱上次的身手,刘芳华不再坚持,双手接过月华剑,恭谨的一礼说:“芳华必尽速奉还。”   过了片刻,安赐满已将潜水服、皮气囊等物件准备完成,刘芳华与徐定疆两人便即更衣、接过气囊,准备出发。   两人走到暗流旁,只见刘芳华从身后将月华剑抽出,刹那间一道清冷的寒光从刘芳华手中发出,两、三公尺长的剑影不住吞吐,四面的火把霎时都暗了下来,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那名传千古的皇族至宝——月华剑。   徐定疆微微一笑说:“看来我还要你保护才成了。”   “你才知道。”刘芳华有些得意,对着徐定疆带笑一哼,跟着轻轻一纵,姿态曼妙的穿入水中,向着前方不可知的洞穴前进。   徐定疆摇摇头,再度回头望着自己父亲一眼,这才一个倒翻入水,紧追着刘芳华而去。   两人速度都极快,只见那道从暗流中隐隐发出的寒光逐渐远去,洞穴中立即暗了下去,虽然仍有火光,众人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仍觉得十分昏暗。   徐靖正要转身回去,洞口上方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粗壮的身影唰的跃入洞中,正是“狂虎龙将”徐牙。   徐靖眉头一皱,还没发话,徐牙已经连珠炮般的说:“启禀王上,都城传来天携急讯,昨日七千蛇族夜犯东极城,东极城不备之下死伤遍野,仅在一夜间便即陷落,东极王战死,原有八万兵马逃出的不到一半,连皇储刘然都已失踪,皇上得知此讯怒火攻心,现已卧病在床。左督国王急命小王爷、芳华郡主、易龙将、陈龙将四人率海涛部、霸刀部北返,我们南角城的兵马只需镇守南方,无须赴援。”   洞中众人闻言同时大吃一惊,南角王往下一望,这时刘芳华与徐定疆两人早已去的老远,怎么叫的回来?   在东方的地窟中,白炰旭见白浪说爪功学自熊族,冷哼一声,不信的说:“熊族?你胡说什么?”   这也不能怪白炰旭,熊族与人族一向是死仇大敌,白浪说自己的爪功由熊族学来一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白浪早知对方会有此反应,仰起头来缓缓说:“三年前,白家只剩下我一人,正被叛变的‘北域王’刘群池追迫,我被他一掌打入洱固河,却恰巧被蛙鲸吞入腹中,后来有位熊族人也遭此厄运,我们便在鲸腹中结交……过不了几天,蛀鲸又被一批熊族人捕获,我们两个也因此获救,我才学会了这套功夫。”   白浪说的十分简单,其实过程自然有其复杂的地方。原来当时白浪被硕大的蛙鲸吞入腹中,这才发现蛙鲸腹中构造极为特殊,除了觅食之外,还兼有呼吸的功能,所以未到腹内食物充足之前,蛙鲸不会释放胃液,只是依然不断地吞咽河水入腹,再藉着胃内特殊的构造滤气呼吸,所以白浪还能在大批河水与空气间存活好一阵子,只不过蛙鲸每次张口都是涌入一大片的河水,还带着无与伦比的吸力,白浪与许多在蛙鲸腹中蹦跳的鱼虾一般,根本没有逃出的机会。   就这样过了数日,白浪只靠着生食鱼虾度日,对于逃出蛙鲸腹中已经绝望,没想到忽然有一天,蛙鲸居然吸入了一个熊族人,看来蛀鲸已游到了北岸熊族之地。   两人先是谁也不理谁,但后来终于忍不住交谈起来,白浪才知道对方居然是熊族王之子宏仑,这趟离开熊族首都南行游玩,没想到居然被蛙鲸吸入。   两人同遭患难,加上自份必死,于是抛开两个种族间敌对的意识,彼此结交为友,也将彼此的往事互相倾诉,白浪关于自己被人族所追杀之事,更是毫不保留的一一说明。   又过了两天,蛙鲸忽然剧烈翻动,两人直被震得昏了过去,直到醒来白浪才发觉自己已经被熊族人所救,蛙鲸更是已经被熊族人分而食之。   因为宏仑的关系,白浪便留在熊族,不单会见了熊族王,还与宏仑一起练功,更学会了熊族一套独门的运爪之法。不过毕竟种族不同,除了宏仑之外,白浪也没多交到什么朋友。   过了两年,白浪复仇心念重新燃起,逐与宏仑约下再会之期,重新潜回人族,也为了避人耳目,他索性来到南角城,准备日后一有机会,与熊族里应外合,杀灭所有刘姓皇族。   可是白炰旭听完却冷笑说:“你这般胡说乱道,有谁能信?”   “信不信在你。”白浪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见白炰旭不信,也不愿多作解释,只冷哼说:“我这趟来,只为了大家同属白姓一族,不然大可任你们自生自灭……你们被迫离开木族,还能撑多久?”   “狂徒大胆!”白炰旭似乎被触及心中隐痛,只见他大吼一声,蓦然一掌向着白浪直劈了过来。   白浪见对方功力似乎不弱于白离乱,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他长剑一引,以正宗破天剑法破开这道掌风,不过手臂却是一阵巨震,身上的旧创也隐隐作痛,看来对方确实不好对付。   “住手!”白离乱惊然横身挡在白炰旭身前,大声说:“若白浪是奸细,他的剑法你要如何解释?”   “白离乱,你是护定了这个小子?”白炰旭脸色沉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瞪视着白离乱。   白离乱扬首说:“我认为他说的可信,除非你有证据,不然我护定他了。”   两个老人目光相对瞪视,白浪看得心中十分疑惑,既然皇上还在,两人为什么不将此事禀知皇上,却要在这里吵?他也不禁摇头,白家只剩下这么几人,居然还会为了这种小事争执不休,实在令人失望。   两人对视片刻,白炰旭终于退让,他目光一凝说:“若有任何变故,你可要负上责任了。”   “我明白。”白离乱一点头说:“我们的计划既然已经失败,自然该助他一臂之力,何况现在情况如此险恶?”   白炰旭再望了白浪一眼,这才一扬首说:“走吧,去参见皇上。”   众人向外走出,只见洞外是个不小的山谷,数十名老少正在谷中练武,这群人见了白离乱等人皆是恭谨为礼,看来应该是白姓皇族与平民混血而生的贵族,白浪等人绕过人群,向着后方一处密林中行去。   走入密林,白浪见到里面有个临时搭建的一排小木屋,其中一栋雅舍外站着比阿广等人还年轻的两女一男,看来只有十多岁,见到众人,连忙奔过来说:“大伯、二伯,你们回来了?”转个头却是与阿广等人叙起话来,不过目光却总是瞟着白浪,心里似乎充满好奇。   白离乱也不在意,跟白浪打个招呼后,走到木屋前敲了敲门,只听木屋内传出“晤”的一声,似乎有些不满,白离乱皱皱眉头,沉声说:“启禀皇上,属下有事求见。”   木屋内却依然没传出声音,白炰旭跟着也叫:“皇上!”声音中却多了几分责备之意,白浪这可糊涂了,对皇上岂能这么说话?   没想到这么一来确实有用,木屋中传出个不情不愿的声音:“好啦,又怎么了?”   白浪一听,心里明白大半,原来这皇上居然是个小孩子,从依然稚嫩的童音听来,这个皇上绝不会超过十五岁,难怪刚刚两老不会想请皇上裁决,看来大部分的事情还是由这两者做主。   而白离乱与白炰旭见皇上应了声,两人也不客气的推门而入。白浪不好偷听,站远了几步望着那七名不敢大声说话的年轻人,心里又涌起了疑惑,怎么这里非老即少,却是没有中年人?   七人见到白浪的目光,自然而然停止对话,两个少女拉拉满面于思的年轻人衣袖,似乎在要求着什么,满面于思的年轻人似乎不大情愿,反而推了白广一下,白广这才苦笑着站起,走过来对白浪说:“浪叔,要不要过来聊聊?他们对外面的事情很有兴趣。”   白浪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随着阿广走到人群中,阿广顺便替众人介绍。大家自然都姓白,满面于思的叫做白形,他是众人中年纪最长的,负责举起大石的壮硕年轻人居次,叫做白汉,白广可算是老三,长相平凡的老四叫做白垒,莫约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至于剩下的三个少年男女大约十七、八岁,那个一脸精乖的男孩却是最小,叫做白敏,两个女孩都极甜美,也有些羞涩,长的也有些相像,只不过眼睛略为不同,生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的是小妹白露,五妹白玫却有着一双媚眼,虽然脸上依然挂着纯真的笑容,却似乎已经有了一丝抚媚的味道。   白浪一过去,两姊妹反而不敢说话,倒是年纪最小的白敏好奇地问:“浪叔,他们说你跟熊族人学功夫,真的啊?”   白浪点点头,微笑说:“对。”   “熊族人长什么样子啊?”白敏紧接着问。   白浪想了想说:“熊族人成年后的身高将近两公尺半,体宽足有人类的两倍多,算是十分的雄壮……而且全身都是黑褐色的硬毛,一双熊掌足有人手的两倍大,乍看之下会觉得有些恐怖。”   七人听得一楞一楞的,一时没人发问,白浪趁机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们的长辈只有大伯、二伯两人吗?其他的去哪里了?”   众人一听,却是面面相觑哑然无声,只有白敏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他们去找老婆就没回来了。”   “阿敏:”年纪最大的白形叱了一声,白敏立即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白形脸色微沉,望着白浪说:“浪……浪叔还是直接问大伯、二伯的好。”   这个满脸胡子的白形对自己似乎一直不大友善,白浪虽弄不清原因,却也不大在乎,白广见情形不大对,连忙说:“浪叔,其实我们也不大清楚,胡乱说也不好。”   “没关系。”白浪想起进来的秘道,以徐定疆之能说不定会发现,立即说:“那个秘道安不安全?会不会有人寻迹找过来?”   “放心啦。”白形没好气的说:“那条地底暗流中漆黑一片,上方又没有空隙,还有无数凶猛怪鱼,除非有密闭的水下船,不然绝对过不来,真有找死的,包他来一个死一个。”   白广接着叹气说:“我刚刚才想起……这次浪叔失踪,南角城一定大乱,他们虽然过不来,但那条秘道八成也没用了,难怪二伯那时一直不让我们去。”   “去都去了,还后悔什么?”白彤哼了一声说:“只恨没能杀死那个姓徐的。”   白浪想到徐定疆,却暗暗担心起来,那条暗流如此凶险,徐定疆可不要冒冒失失闯了下来,他哪里知道,除了徐定疆之外,连刘芳华也跟着下水寻来。   八人没说上几句话,白离乱便从茅屋中走出,向着白浪招呼说:“浪贤弟,过来参见皇上。”   白浪走进屋中,却见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正端坐于粗陋的木椅上,脸上带着一丝厌烦的神色,自旭正垂首站在一旁,白离乱向前一礼说:“启禀皇上,前‘北域王’白奉期之曾孙——白浪参见。”   白浪跟着深深一礼说:“臣白浪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小皇帝一脸倦色,懒洋洋应付似地说着,似乎对白浪是什么人不大感兴趣。   白浪微微皱眉,转头望向白离乱,自离乱苦笑着摇摇头,跟着说:“启禀皇上,白浪与老臣等先退下商议,等有所决定再请皇上定夺。”   “好,诸卿去吧!”小皇帝终于露出笑容,砰的一下跃落地面,看来身手还不差。   “皇上!”白炰旭忽然沉着脸发话,倒把小皇帝吓了一跳,只听白炰旭沉声说:“身为君上当行止有度,不可任意躁动嘻闹。”   小皇帝似乎蛮怕白炰旭的,肃容说:“知道了,大伯、二伯请退。”   白炰旭这才满意,转身走出室外,白离乱与白浪跟着向外走出,走到一半,白浪忽然心血来潮,回头望了小皇帝一眼,却见他正向着白炰旭的背影吐出舌头扮鬼脸,见白浪忽然转头,小皇帝唬了一跳,连忙收回舌头,一脸尴尬,白浪大觉好笑,向小皇帝眨了眨眼,这才走出门外。   徐定疆跟着刘芳华,两人游不了多远,就发觉上方逐渐没有空隙,也就是说前方这一段水路可能完全没办法换气。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向上吸一口气,这才继续向着前方行去,在之后的一段水程中,两人八成只能靠左手的皮囊换气了。   又游出了一段路,刘芳华首先支持不住,她将气囊凑到口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后方的徐定疆已经追了土来,靠着刘芳华的左侧直游,两人都依赖月华剑发出的光华照明。   又过了片刻,两人的速度忽然一缓,原来前方数公尺处出现数百只巴掌大的怪鱼,整围在前方的水道中上下来去,仔细一望,这些怪鱼体型虽小,却有着极为健壮的尾绪,身体两测的眼珠似乎已经完全退化,只留下一个口茫茫的小孔洞,最特殊的是直裂到腮下的大口,以及嘴边那一大排失利的锯齿。看来若是被它咬上,马上就会被撕去一大片皮肉。   徐定疆见状不敢招惹这些怪鱼,向刘芳华招了招手,两人侧身向着左方河边靠去,打算等怪鱼团游向另一例时,这才快速的冲过去。   怪鱼似乎并无所觉,依然缓缓在河道中来回,两人眼看这一大团的怪鱼堪堪到了身前,随即折返转向,徐定疆趁机拉着刘芳华,缓缓向着前方游去。不过这个河道宽不过五、六公尺,怪鱼的速度又极快,转眼已经到了对岸,又回头向着这里而来。   刘芳华毕竟是女孩子,心里一紧张,双足迅速的一踢水,整个人如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徐定疆苦于不能说话,见状心里一惊,连忙加快速度,但却同时转头向后,严防怪鱼察觉。   徐定疆果然不是白担心,两人这么一冲,怪鱼群马上感应到水流激荡,蓦然同时一转方向,向着两人冲来。   徐定疆知道在水中拼不过怪鱼的速度,他蓦然一个翻身直立,手中长剑忽然一个圈转,劲力所及之处,河中的水流立即自旋了起来,向着前方那群怪鱼们直冲。   哪知怪鱼虽小,体内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劲力,尾缮一振间,似乎完全无视水流的激荡,依然向着两人冲来,几条速度较快的更是将大口张开,毫不迟疑地向着徐定疆咬去。   这时刘芳华也察觉到不对劲,她转过头来,却见那大群怪鱼已经裂开大口追来,她吃了一惊,连忙跟着转身,却见徐定疆猛然长剑一绕,剑上隐隐发出白色剑芒,在炫目的光圈中左掌一挥,掌力随着剑气往外一涌,向来不随意施用的“阳光普照”再度击发。   这一掌拉出,暗流不由自主的一阵激荡,剑气掌力往前直冲,首当其冲的十来条怪鱼被剑气迅速割裂,鱼尸更被徐定疆掌力推得往后激射,撞上紧随而来的整团鱼群。   鱼尸既被割裂,腥血立即散溢,整群鱼似乎发狂了一般急往前冲,开始争食那些散落的鱼尸,徐定疆当然立即开溜。   十来条鱼自然不够这些鱼果腹,一眨眼又向着两人涌上,这时徐定疆已飘退了两公尺,与转过身来的刘芳华并列,徐定疆望了刘芳华一眼,忽然裂嘴一笑,打手势要刘芳华对付。   刘芳华又好气又好笑,她劲力一催,手中的月华剑光芒突盛,数公尺长的剑芒向外散出,眨眼间将鱼群宰杀大半,这下可够它们吃了。   刘芳华立即抽身后退,一面暗骂徐定疆不讲义气。   为了担心怪鱼追击,刘芳华是倒退着游泳,没想到砰的一下,身后忽然撞上徐定疆,若不是身在水中,刘芳华非大骂不可,徐定疆哪里不好停,怎么在这里歇息?她一转头,却又吓了一跳,却见徐定疆长剑被几根奇异的细长肉柱由四面八方缠绕,正进退不得。   刘芳华藉着月华剑四面一望,发现这里爬满一种不定型的白色怪物,朝外的一端有个似嘴巴的蓝褐大洞,口中却又不只是一个空洞,一根根忽长忽短的肉柱在口中不断伸缩,远远一看,前方水道中处处都是这种肉柱在摇晃绕动。   这与怪鱼不同,不斩断肉柱绝对过不去,所以徐定疆也不待刘芳华回头,举剑就向着其中一条划去。   没想到这一划,怪肉柱不但没断,反倒顺势缠住了徐定疆的长剑,两方一个拔河,怪物自然不及徐定疆的力道,不过那根肉柱却是越伸越长,就是不让长剑挣脱。这一纠缠,难免碰到其他的肉柱,这么一来,捆在徐定疆的长剑上的肉柱就更多了。   刘芳华来的正是时候,徐定疆连忙挤眉弄眼的要她帮忙,她不敢迟疑,连忙挥动月华剑四面一转,先帮徐定疆解脱了再说。   月华剑不愧称为皇族至宝,光影过处肉柱立即断裂,徐定疆长剑一抖,甩开那些无主的肉柱,一面竖个大拇指称赞刘芳华。   刘芳华微微一笑,正要晃晃脑袋表示得意的时候,却见徐定疆左手虚招,一副请她先走的模样。刘芳华笑容收起,没好气的瞪了徐定疆一眼,右手一伸,竟是要将月华剑交给徐定疆。   徐定疆自然不接,谁接谁就该打前锋,只见徐定疆连连摇手,强忍笑意装出一脸正经,坚持要刘芳华持剑先行。   刘芳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摇摇头往前游,一面将那些拦路的古怪肉柱一一切断,一面思量着还是该把月华剑交给徐定疆,不然这家伙老要自己打前锋,那可不大上算。   这些肉柱极为古怪,被切断也不流出任何血液,只见断口两端迅速一收,除了长度变短之外好像全无影响,至于飘散的另一端也不会被其他的肉柱纠缠,缓缓的落到下方又聚成一小团,也不知道丧失了生命力没有。   刘芳华破除了长达五公尺的怪肉柱区,虽然没费什么力,但总觉得十分不舒服,这些软绵绵摇来晃去的东西十分恶心,这让刘芳华想到她最讨厌的一种生物——蛇。   这时徐定疆取过腰间气囊,吸入潜水后的第一口气,回头一望,连忙拉着刘芳华急游;原来他见到刚刚死剩的那些掌大怪鱼,居然有部分开始向着这一方游来。   不过那些怪鱼的速度并不快,大概以前被那些怪肉柱所阻,从没到过这块地域,两人发现一时并不会被追上,才安下心来,继续缓游。   又过了百余公尺,忽然间前方透入天光,两人一阵意外,莫非这段水道只有这么短?   从这里看过去,可以发现上方有个两尺宽的洞穴,天光正从上透下,而因为这里能够透入天光,下方这一段水道中生满了各种场物,一、两公尺长的水草顺着水流缓缓的晃动,一些色彩斑烂的小鱼也在水草间悠然游动,看来十分地赏心悦目。   两人见此都是心情一爽,刘芳华更是将刚刚的不快抛开,加速往前方这片水草游去,等会儿转而向上,说不定就能发现出口。   但这时徐定疆却忽然一拉刘芳华,刘芳华大皱眉头,却见徐定疆向后指了指,跟着摇了摇头,刘芳华回头一望,又见那些怪鱼正悠悠然的往这里而来。这可麻烦了,若给这批凶猛的怪鱼游来,这些小鱼哪里还有活路?   刘芳华对这些怪鱼可没有好感,正要转身时忽然察觉不对,这个死徐定疆怎么老是要自己干活?她嘴一噘,却见徐定疆向着月华剑指了指,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刘芳华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应付,若不是在水中,自己非大骂他一顿不可。   徐定疆刚刚虽一招斩断十来条怪鱼,不过他已经知道,这种怪鱼鳞片异常坚实,要宰杀其实挺费内力,刘芳华手中既然拿着月华剑,那可是省力多了,何必自己大耗力气?   徐定疆笑嘻嘻看着刘芳华宰鱼,刘芳华可一肚子不情愿,剑光挥舞间气全出在那群倒霉的怪鱼身上,只死剩五、六条四面乱窜,似乎也察觉到大难当头,只顾逃命。   刘芳华杀得性起,一个转身正要追击,却见徐定疆忽然阻住自己,一脸严肃的呈着前方的水草区。   刘芳华不知道徐定疆卖什么膏药,眼见一条怪鱼正窜往水草中,嘴巴一裂向着一条小鱼咬去,那条小鱼似乎还懵然不绝,刘芳华不禁一推徐定疆,怪他阻住目己追杀怪鱼。   就在刘芳华一推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只见水草中忽然黑影一闪,那条怪鱼瞬间消失无踪,小鱼却依然优游自在的在水草中游动,刘芳华心里一寒,那是什么东西?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3   第一章 奇蛇怪血     眼前突生异变,徐定疆不再开玩笑,他忽然交左手,示意要与刘芳华使换剑。刘芳华心里一惊,她刚刚虽然在暗骂徐定疆,其实她心里知道,若是真有问题,徐定疆不会让她冒险,现在徐定疆这么做的意思是他自己要向前探,想到这里,刘芳华右手微微一缩,不大愿意将月华剑交给徐定疆。   徐定疆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探手硬将月华剑取过,再将自己长剑交到刘芳华手中,并示意刘芳华留在原地,转头向着草丛区游去。   刘芳华眼看上方就有洞口,便举起腰边气囊,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气,动作的过程中却一直盯着徐定疆的身形,深怕他有个什么意外。   徐定疆游的速度并不快,缓缓的接近那一大片草丛,草丛中悠游来去的小鱼毫不畏惧,依然自顾自地在水草中穿梭,不过徐定疆注意的自然不是小鱼,他注意的是刚刚倏然出入的黑影。   其实他比刘芳华还早发现,所以刚刚第二次出现便留上了神,但依然只察觉到那是个海碗大巨口,至于巨口后是什么东西,因为那怪物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以徐定疆的目力来说居然仍看不大清楚。   徐定疆不敢距离草丛太近,只在草丛上方两公尺处遥观,可是除了水草晃动、小鱼悠游外,依然看不出什么蹊跷。眼看这段水路不过五、六公尺远,徐定疆心里作着思量,是要叫刘芳华一起快速闯过,还是自己先接近草丛探一探?   考虑片刻,徐定疆终于缓缓下游,他绝不愿刘芳华出事,若有任何不可测的危险,还是弄清楚的好。   刘芳华一直留在原地,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徐定疆虽然喜欢与自己开玩笑,但刘芳华心里明白,徐定疆一向关心自己,若是他有个意外……想到这里,刘芳华忍不住想上前帮忙,但她又很清楚,徐定疆虽说功夫未必比自己高多少,但决定事情却总是比自己高明,既然他要自己留在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   刘芳华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就在刘芳华要动不动的时候,徐定疆已经距草丛不到一公尺。月华剑的剑芒足有数公尺长,若是向下一扫,底下不管有什么东西都会一扫而空;可是徐定疆实在不大愿意破坏这个看起来十分美丽的地方,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运足目力,仔细向下搜寻。   突然间,徐定疆后方一道黑影爆起,直噬徐定疆双足,刘芳华见状吓的发出一声惊呼,不过声音自然传不出去,只是不小心喝了半口水。   还好徐定疆这时全身都处于戒备的状态,身后黑影一爆,他就算看不到,也能感到从水流中迅速传来的冲击力,立即双足一收,旋身发剑,管他是什么怪物,宰了再说!   没想到怪物的速度实在太快,虽然徐定疆脚一缩,怪物咬了个空,徐定疆一转回头,却见一个血盆大口正向着自己缩回的左足追击,就算是一剑斩下怪物的头颅,左脚八成也会受伤,这可不大划算。   徐定疆当机立断,长剑其势不变,左脚却一沉一勾向下急闪,蹴向怪口下颚。而那怪口虽依然紧追不舍,不过速度终于慢了一些。就在徐定疆踢中怪口之际,月华剑同时斩到怪物身上。   这一下徐定疆大吃一惊,无坚不摧的月华剑居然没能将对方一剑斩断,他连忙一个翻身踢水,往草丛外后退。   徐定疆身在其中,除了大口之外看不清其他东西,刘芳华却是看得清楚,那不是什么怪物,只见一条数公尺长、满是鳞片、比海碗还粗的东西,正是刘芳华最讨厌的蛇,还好大一条。   不过速度这么快的蛇倒是从未见过,刘芳华一见是蛇,立刻放下了一半的心。什么蛇打得过徐定疆?没想到徐定疆以月华剑扫过蛇的颈处,那蛇竟似是毫发无伤,这是什么怪蛇?   刘芳华心里一惊,再也待不住,持剑便往前游。   徐定疆百忙中忽见刘芳华移动,他连忙挥手示意无须帮忙,再回头一望,那粗大的怪蛇又向着自己袭来,徐定疆运劲于剑,月华剑光芒突盛,对着怪蛇的头部便劈。   怪蛇似乎有些惧意,大头一闪,堪堪让过月华剑,徐定疆这才注意到,怪蛇颈部有个细长的裂口,想来刚刚劈过怪蛇颈部,毕竟还是让怪蛇受了伤,何况刚刚没运上多大的内力?   徐定疆放了一半的心,正想向怪蛇追击时,却见怪蛇头一缩,蓦然躲到长草之中,消失了踪影。   徐定疆这次的目的本不是来除妖灭魔的,见状也不以为甚,身形往上一飘,示意刘芳华与他一起上浮。刘芳华压抑住自己怕蛇的心态,上浮了两公尺,与徐定疆在水草丛上方会合,两人一起向着上方的开口处游去。   刚刚一路前行,河道已下降了数十公尺,所以两人上游还有一小段距离,怎知游了游,两人“哗”的一声探出头来,却是一个开口不到三公尺的小池,徐定疆深吸一口气,四面一望,不由得大失所望。   原来这只是个不知何时产生的深穴,四面都是陡峭的崖壁,抬头望去,也不知到底有多高?虽说以两人的功力来说,可以慢慢向上攀爬,但这真是敌人逃走的路径吗?   刘芳华一面将气囊中混浊的空气换新,一面问:“定疆,是这里吗?”   徐定疆眉头紧锁,抬头片刻说:“应该不是。”   刘芳华笑不出来,不甘愿的说:“……真的不是?”她实在不愿再回到有那条怪蛇的地方。   “刚刚在暗流入口处,岸边有中小型船只停泊的痕迹,所以这么个小孔应该不对……”   徐定疆顿了顿又说:“何况……若真是这里,我们也追不上了。”   刘芳华倒是没注意到什么船只停泊的痕迹,不过徐定疆说的没错,若真是这里,等两人爬上去,只怕又过了几个小时,届时敌人确实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那……走吧……”刘芳华准备停当,认命地与徐定疆向下潜去。   这时月华剑依然在徐定疆的手上,徐定疆一马当先往下直游;下面有那条怪蛇,刘芳华自然是决不会与徐定疆争先。   眼看又要接近草丛,徐定疆转个弯,横剑做势,护着刘芳华先走,刘芳华躲在徐定疆身后,小心翼翼的往前方暗流游去,心里一面暗暗叨念,这条路可真不好走。   刘芳华过了危险区,徐定疆正要转身时,忽然身后水流猛然波动,徐定疆立即回头,却见那条怪蛇正向着自己冲来,目标正是自己的双脚。   这家伙真是不知死活!徐定疆暗骂一声,折腰收腿发剑,剑端直指怪蛇双目中心。   这时两方距离不是这么近,怪蛇要冲来必须上升个四、五公尺,徐定疆与刘芳华可看的清楚了,这怪蛇长的约四公尺,腰身超过一般人的腰粗,只见它一面腾起,一面张开大嘴直吸,四面水流立即迅疾地向着它的口中涌去,吸力向着徐定疆涌来,徐定疆人在水中无法借力,身不由主的向着对方冲去。   徐定疆临危不乱,干脆将错就错,月华剑一挺,剑芒向着怪蛇直射,准备一剑将怪蛇分为两半。   但怪蛇吸水可不是白吸的,只见蛇腹迅速鼓胀了两、三倍,这时月华剑剑芒将至,怪蛇猛然一吐,一道劲急的激流从怪蛇口中冲出,将徐定疆冲得翻了一个筋斗,月华剑自然也失了准头。   若是高手相争,徐定疆可说已经输了一招,但这也要怪他太过轻敌,经过这一下,徐定疆更是打点起精神,非要让这条不知死活的怪蛇吃吃苦头。   说时迟,那时快,怪蛇趁着徐定疆一个不稳,长尾蓦然一弹,有如一道电光般地向着徐定疆身后噬来。   眼看将要咬到,徐定疆一咬牙,管他身体如何翻转,月华剑一挥,一面光屏向着怪蛇兜头盖脸的罩了过去。   怪蛇吃过月华剑的苦头,它立即一缩头,长尾却无声无息地一扫,从另一个方向向着徐定疆轰来。   这家伙居然还会变招?还好月华剑攻击范围极大,横向一扫,怪蛇长尾见机急收,却还是被月华剑剑芒尾端扫到。这下可与之前不同,徐定疆这时长剑上注满了内力,剑芒可不是发亮而已,只见怪蛇尾端半公尺处被切成两段,暗红的血液正从两端汨汨流出下沉,竟似不溶于水,还有些胶状。   转眼间,下方的水草立即铺上了一大片暗红,怪蛇不敢再惹徐定疆,整个蛇身蜷缩起来护住伤口,迅速的向下沉去,连躺在血泊中不断翻动的小半段尾巴都不管了。   徐定疆转过头来,正想招呼刘芳华继续前进,却在一转头,便见前方暗流忽然涌出大大小小数十种奇怪的生物,正迎面向着刘芳华撞来。刘芳华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正运足劲力挥舞长剑自保,一面急急的后退。   冲的最快的是数片近一公尺宽的巨型肉垫,不单无眼无鼻,连鳍翅足都没有,只有一张不断蠕动的巨口生在正前方,正向着刘芳华直冲。   刘芳华长剑一竖,与那怪肉垫一碰,整个人向后直撞,硬生生被往下方水草区压下。   徐定疆急欲支援,但刘芳华在身前,他总不能拿起月华剑便劈,只好将长剑向旁一让,用左肩一顶刘芳华,想帮她一把。   没想到那怪肉垫的冲势极强,徐定疆这下可真的变成垫背的,被刘芳华整个人压到下方水草区,两足与左手同时着地,这才借力一挺,将右手的月华剑向前刺去,立即将一片怪肉垫分成两半。   还好那条怪蛇似乎已经被吓怕了,没来趁火打劫,却躲得更远了。   刘芳华发现身后徐定疆已经稳住,月华剑也从自己右后方往前刺出,她与徐定疆的默契极够,立即一个翻身踏稳水底,一面劈开数条奇形怪状的怪生物。   不过这情形十分古怪,各种怪鱼、异物前仆后继地向着两人冲来,刚刚这里明明没什么鱼敢过来,莫非怪蛇一受伤,这些东西就不怕了?   徐定疆手持月华剑,来一只杀一只倒还轻松,刘芳华可辛苦了,虽然这些怪鱼并没有怪蛇这么难伤,她每一剑还是要耗掉不少的力道,正想躲到徐定疆身后时,忽觉脚下似乎踢到什么东西,一低头,心里一阵恶心,自己居然站在那滩怪蛇的怪血中,整个小腿几乎全沾满了怪血,而刚刚踢到的正是那还在抖动的怪蛇尾巴。   刘芳华转头一望,却见徐定疆比自己还倒霉,不单小腿以下满是胶状血液,连左臂也沾满了,刘芳华这才发觉,还好刚刚有徐定疆作垫背,不然自己岂不是全身都要沾上那些血?   徐定疆自然也发现了自己手脚上的东西,不过他与刘芳华不同,心神一直注意四面的异状,他发现这些怪鱼、异物的目标竟不是两人,好像反而是下方那一滩怪蛇的怪血。发现这一点,徐定疆立即伸手欲拉刘芳华,想将她带离此处。   哪知徐定疆这么一拉却是拉了个空,他一愣,回头望去,竟见刘芳华已经闪开,望着自己染血的左手直皱眉,一副“这只脏手不准碰我”的模样。   徐定疆又好气又好笑,他指指上方,要刘芳华随他离开,刘芳华巴不得快闪,立即跟着徐定疆上浮,一面挥舞着长剑防身。   徐定疆的观察果然没错,两人这一离开,那些各式怪异生物立即急急冲向那滩奇异的蛇血,还有些吸咬着那半截蛇尾巴,似乎那是什么美食佳肴。   这可让人想不透了,不过两人可管不了这么多,眼看前路无阻,立即一面回头戒备,一面向着前方快速急游。   这下奇事发生了,月华剑的光芒一走远,怪蛇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张口一吸,将那大滩血全吸回自己腹中,一面还夹带着许多抵不过怪蛇吸力的怪鱼。   徐定疆看得有趣,招呼刘芳华停了下来,两人继续注意战况,只见怪蛇忽然咬住自己断掉的那截尾巴,随即大口地吞了下去……看不出来,它对自己的蛇肉也有兴趣?   那时那数十种怪生物见美食消失似乎不甘愿,转过目标向着还在淌血的怪蛇咬去,而怪蛇自然不愿再受伤害,它清完水草上的怪血与自己的尾巴后,又是一个蜷缩,将自己伤口包住,这样一来,除了月华剑,能伤害它的生物实在不多。   可是这样怪蛇就没什么攻击力了,各种奇生物四面冲个不停,有的咬,有的缠、有的包住怪蛇的部分躯体,正所谓各尽其能。   而怪蛇虽只有小半截伸出,难以四面咬噬那些生物,不过它较大的伤口既然已经隐藏,也就不惧这些生物的噬咬,看来还大有胜算。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看了不禁微微摇头,不知这些生物这般舍死忘生的涌来是为什么?   水中毕竟不能久待,两人等不及战斗结束,转身便向着暗流的下游游去,一面游,刘芳华还用力蹬脚,想甩开那堆恶心的蛇血。   徐定疆倒是无所谓,他先是将月华剑交还给刘芳华,望着自己左手上的蛇血,心里倒是颇觉奇怪,这蛇血是什么怪异的东西?两人身在水中,蛇血居然还能稳稳的黏滞在自己身上?只不过这时也不是研究的时候,徐定疆只好将心里的疑惑先放开,与刘芳华一直向着前方游去。   又游了好一阵子,却是意外的一路无阻,看来这一大段的生物都被刚刚怪蛇的血吸引过去了,两人乐得轻松,依赖着月华剑的光芒一路前行,就算偶有不知死活的生物袭来,也经不起月华剑的砍劈。   转眼间,两人已经游出了数公里,手中气囊的空气也逐渐消耗,这还是因为两人功力高深,气脉悠长,再加上无坚不摧的月华剑保护,这才能游出这么远的距离。可是刘芳华眼见自己气囊渐渐缩小,心中却也开始着急,若是出口还有一大段距离,两人再不折回,只怕非淹死不可了。   刘芳华心焦之余,转头一望徐定疆,心里却是暗暗一惊,原来徐定疆手中的气囊却还有近半,从这点看来,徐定疆的功力至少比自己高出一截,刘芳华也不意外,只是更确定当日皇族大会上,徐定疆是故意落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定疆见前方刘芳华回过头来,怔怔的望着自己,他侧头眨眨眼睛,向着刘芳华微微一笑,刘芳华霎时不禁有些痴了。徐定疆一直这么容让自己,把自己当成妹妹一样照顾,自己也总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任自己胡闹、耍赖的兄长,但两人间就只是这样吗?会不会有所改变呢?刘芳华心头一阵混乱,弄不清自己到底希不希望产生变化。   徐定疆见刘芳华的目光忽然露出复杂迷惑的神色,这情况在他的记忆里极少见到,不禁有些讶异,但这时又不能开口发问,只好游上前,想拍一拍刘芳华的肩膀——他这次可记得用干净的右手。   哪知手一触到刘芳华,她宛如被针刺到般地一闪,加速向着前方游去。   这下轮到徐定疆发呆了,他搔搔脑袋,依然想不出刘芳华为何忽然有这么怪异的举动。   这时他也注意到刘芳华手中气囊所剩无几,心里微微一惊,刘芳华现在游的这么快速,不知道养气蓄劲,只会更加速空气的消耗,他连忙加速踢水,向着刘芳华追去。   徐定疆一运劲至双足,忽然发现自己的速度较之前也快了不少,没花多少功夫就追到刘芳华,怎么自己的劲力突然提高了?莫非刘芳华也是这样?徐定疆一怔之下,不知道该不该拦下刘芳华。   刘芳华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察觉到徐定疆自身后追来,竟有些羞于见到徐定疆,于是再度加速,以全力向前游去,反正想再回头也迟了,还不如拼上一拼,看看能不能游到出口。   可是这么一来,两人都发觉自己的速度确实快上许多,但是细查内息,却没有增强的感觉。这么一来,刘芳华忘了刚刚莫名的羞意,皱起眉头回望徐定疆,看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徐定疆自然也是莫名其妙,他正皱眉思考的时候,却发现前方忽然出现个庞大的圆弧形物体,徐定疆一怔,顺着那东西一望,这才发现那怪东西似乎有一半浮在水上,怎么……难道上面有出口?徐定疆连忙指指点点的要刘芳华回头,两人这才藉着月华剑的光芒看出这里确实有出口,只不过上方十分阴暗,若不是那圆弧状的东西,两人差点一路往前游,这可不知道要游到哪里去了。   那怪东西正是白浪等人搭乘的怪船,两人一探出水,却见四面是黑黝黝的一片,虽然月华剑闪动着光华,仍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见四面都是黑沉沉的石壁,整个空间至少阔达两百公尺。   一上岸,两人深吸了一口气,刘芳华不管别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推蛇血刮去再说,可是她低头一看却放下了一半的心,原来双足上的血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消失,她转头一望,见徐定疆也是一样,奇怪的是他左手上的血渍依然闪动着暗红。她诧异起来,诧异的说:“定疆,你的手……”   徐定疆也觉得古怪,没道理双足血渍尽去,左手上却还留着。插剑入鞘后,右手一抹,却发现蛇血竟似乎整个附着在自己的皮肤之内,擦之不去、抹之不掉,徐定疆一怔,伸手将右足的潜水专用软皮靴脱去,却见右足上也是红红的整片,蛇血居然透过软皮,整个吸附到了自己皮肤之上。   刘芳华见了大吃一惊,那自己岂不是一样?她连忙翻开皮靴的一角,一看之下忍不住惊叫起来。脚上果然现出一片暗红,她虽然颇有豪气,毕竟还是一名女子,自己双足上雪白的肌肤居然自小腿以下变成暗红,这还得了?   刘芳华这一叫,徐定疆吓了一大跳,这要是敌人的地方,他连忙低声说:“芳华,小声些!”   刘芳华自知失态,可是这实在是太恐怖了,她焦急而委屈的说:“我……我的脚……”   “没关系的。”徐定疆连忙安慰:“应该没有毒……”   管它有没有毒?刘芳华在意的才不是这个,她轻轻一跺脚,正要开口骂人时,却发现脚下石地砰的一声碎裂,竟似是泥块一般。   刘芳华一怔,轻轻一挥手,内力透过掌心向外一吐,却又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她不禁糊涂起来。   原来刚刚两人都曾怀疑过自己内力增强,所以刘芳华一跺足发现怪异,马上挥手试力,可是内息由掌中探出,却又没有什么变化,这下两人都迷惑了。徐定疆轻轻一蹬,内息由双足一吐,整个人拔升三公尺,刘芳华怔怔地望着徐定疆,却见徐定疆飘身下落时蓦然双手同时向下发掌,只见两道掌力同时涌出,右掌劲力击到地面时只砰的一声轻响,左掌却大不相同,劲力击中地面时砰然一声,却是碎石纷飞,仿佛徐定疆是以全力出击。   这时无须徐定疆解释,刘芳华也已经明白,这必然是那蛇血的功效,自己的双足与徐定疆的左手、双足,都受了怪蛇血的浸泡,这怪血渗入肌肤,却奇异的能令劲力加强,只不知道有没有坏处。   这时,黑洞的另一面传来火光与人声,似乎有多人正迅速地奔入,两人躲都没地方躲,只好仗剑相迎。只见七、八名老老少少持着火把、长剑奔来,一见两人,立即有人高喊一声说:“刘家的奸细!”一面向着两人杀来。   刘芳华这时正一肚子火,反正这些人定然是白家余孽,她月华剑一扬,蓦然跃至半空,大片剑雨向下洒了下来,刹那间连伤三人,其他的人剑逢剑折,吓的连连后退。   “是皇族至宝。”为首的老者见势头不妙,扬声一喝:“小三,快回去报告!”一面弃去手中断剑,双掌聚力,向着刘芳华轰来。   这老人一叫,一个年纪最轻的小伙子立即转身往来路奔去,大概他就是所谓的小三。   徐定疆自然不能让此人赶去通风报信,他立即双足一蹬跃上半空;这一跃起身来,徐定疆不由得对自己双足的劲力暗暗心惊,没想到浸了蛇血之后,不但力道陡然增大,速度也跟着提升?但此时不及多想,顺势在空中一翻,已经迫近刚转身的小三。   “留下了。”徐定疆轻叱一声,也不拔剑,只一探掌,向着小三的肩头抓去。   “别走!”却是另两人见到小三危险,他们弃了刘芳华,奋不顾身地向着徐定疆扑来,双手长剑隐隐闪出青色光华,正是以“破天剑气”御使长剑,威力自也不凡。   徐定疆见此二人功力虽然不弱,但仍不如自己远甚,他一个旋身,双足暴起,分向两人胸口轰去。要知道徐定疆双足劲力被怪蛇鲜血这么一浸,不但速度大大提升,其中所蕴的力道更是不凡,料想这一下足可将两人逼退。   白家的两人见到徐定疆双足只一晃,随即迅如电闪的向着自己轰来,想用长剑招架都有所不及,两人居然心念相同,同时一扔长剑,整个人合身直扑,大嚷一声:“小三快去!”   随即砰砰两声已经撞上了徐定疆的双足。   这一下两人立即口吐鲜血,肋骨断陷,这还是徐定疆在那一刹那心生不忍,急收了三成力道,不然他们俩人必死无疑。   不过他们却毫不畏惧,趁着徐定疆一愣之际,两人同时捉住徐定疆的脚发力急扯,要将正想借力前追的徐定疆拦下。   徐定疆自然不能让他们扯下,他在半空中向下一旋,双足蓦然回收,扯的两人砰地撞在一起,一震之下两人终于昏厥,松脱了徐定疆的双足。   徐定疆飘身落地,却已经不见了小三的踪影,转头一望,刘芳华已经将那些人杀得七零八落,正皱着那道浓眉大骂:“你们找死是不是?”一面挥剑向着众人下盘攻击。   原来一开始刘芳华还下了两、三招辣手,后来见对方在月华剑下毫无抗力,刘芳华也心软起来,可是这群人虽然有的皮开肉绽,有的筋断骨折,却依然纠缠不休,闹的刘芳华狠下心来,一个个伤了他们大腿,使其无力再战。   好不容易脱开白族人的纠缠,刘芳华跃到徐定疆旁,摇头咋舌说:“这些人……怎么都不怕死?”   眼看倒地的数人也不哀嚎,还清醒的只睁着双目瞪视两人,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徐定疆沉声说:“白家含恨五十年,想来这些人受的训练也大不相同……只不知道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现在该往哪里走?问这些家伙吗?”刘芳华四面打量,只见四面都是深暗的洞壁,根本看不出入口在哪里。   “把剑先收起来。”徐定疆忽然说。   收起来干么?刘芳华心里画了一个大问号,但仍听从徐定疆的话,将月华剑归鞘。   月华剑光华一隐,整个洞立即变成一片漆黑,两人的眼睛都有点不习惯,仿佛瞬间变成瞎子。   刘芳华见徐定疆一言不发,她闷得难过,正想重新拔剑时,却听徐定疆忽然说:“有了,那里。”   哪里?刘芳华本不知徐定疆在说什么,但她随即看到,在自己右前方的石壁附近似乎隐隐透出一丝微光,若是手中持着月华剑,自然无法发现那一点微弱的光芒。   刘芳华这时不待徐定疆吩咐,重新将月华剑拔出照明,循路向着那片石壁走去。   这里必定是敌人的重地,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埋伏,两人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迈步而行,忽然间,前方传来“隆隆”的声音,似乎连大地也为之震动,徐定疆心里一惊,立即一拔足说:“快,他们要封洞!”   封洞?刘芳华一面急追,一面讶然说:“他们不管这些人了吗?”   徐定疆不再回答,找到了透出光华的一个两公尺高、半公尺宽的狭长石洞,闪身钻了进去。   这条路并不长,不过十分曲折,难怪传入的光量十分微弱。徐定疆与刘芳华同时展开身法急奔,两人的身法本就迅捷,再加上怪蛇血的浸渍,简直有如电闪一般,转瞬间已经奔出了百余公尺,折到最后一个弯道。   一转出去,两人眼见前方的洞口正被一块大石逐渐封起,徐定疆猛然一冲,左手运足全身功力,轰然一掌向外出发。   徐定疆左掌本就染上了怪蛇的暗红色,但这一下,手臂忽然泛出微微的红光,那些蛇血竟似乎活了起来,在徐定疆的手臂上缓缓腾动,仿佛手臂冒火一般。   跟在后面的刘芳华不禁咋舌,若是自己双脚也运足功力,是不是也会冒火?她还没想清楚,只见徐定疆轰然一掌已劈上大石,巨响声轰然爆起,在狭长的甬道中无处宣泄,震的刘芳华直是头晕目眩,这时顾不得美女的形象,刘芳华哇哇大叫:“死定疆,震死人了……”   刘芳华大嚷的同时,前方巨石被徐定疆一掌轰然击飞,天光洒入,洞外同时传出声声惨叫,看来被大石压伤的人不少。   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大步踏出洞外,只见眼前是个还算开阔的山谷,谷中三十余人见到徐定疆一掌具有如斯威力,似乎都傻了眼,一个个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徐定疆踏前一步,对着呆怔的众人说:“白离乱呢?”   众人仿佛大梦初醒,也不知道由谁发了一声喊,一群人向着两人冲杀过来,这些人的功力都并不弱,若不是刘芳华手持月华剑,再加上两人刚刚莫名其妙的裹上些令两人劲力大增的蛇血,这场仗会十分难打。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大不相同,蛇血让刘芳华双足劲力陡然增大,身法立刻灵便数倍,若是抬腿攻敌,相信也会有不小的功效,只不过她月华剑在手,倒是不大需要如此,剑芒四面一挥,众敌辟易,所向无敌。   而徐定疆虽然没有利刃在手,但他右手挥剑,左手适时发出掌力,掌力所及之处人仰马翻,也是打得这些白家贵族溃不成军。   但徐定疆眼看四面山林寂寂,若是把这些人都打杀了,白离乱再来个龟缩不出,那可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了,眼看胜券在握,他反而不急于收拾对方,只是左一掌、右一掌地与对方虚耗。   至于刘芳华那一面,打不多时,白族人已经明白她手中短剑必定是称颂千古的皇族至宝月华剑,眼看刘芳华迅若飘风地四面挥动,敢上去硬凑剑锋的人毕竟不多,而刘芳华刚刚杀伤了数人,这时不大想再下杀手,见到徐定疆与对方缠斗,也明白徐定疆八成要引对方首领出现,于是他依样画葫芦,手里留了五分劲,只对这些人略为教训。   缠战了十余分钟,奇怪的是一直没见到白离乱的踪影,徐定疆大是生疑,就算白离乱恰好外出,这里也不会一个高手都没有,莫非对方见到月华剑自知不敌,索性让这些死士送命,却带着白浪溜走?   想到这里,徐定疆心里一紧,扬声说:“芳华,制住他们!”一面展开身法,向着对方非要害处击去,务求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刘芳华见状,知道徐定疆更动了计划,不过锋锐的月华剑可不容易只伤不杀,她索性将敌人逼到徐定疆那里,交给徐定疆负责。   这一来,敌人接连着倒下,过不多时,场上还能应对的只剩下十余人;可是这些不愧是白族人,不但毫不畏惧,还依然向着两人直扑,攻击不休。   “住手!”这时谷地旁的树林中忽然走出一人,那人正是白离乱。白家众人闻声散开,徐定疆与刘芳华目光转过去,同时一惊,眼见白离乱手提一人扔下,却是被重重捆绑、气色灰败的白浪。   白离乱哼了一声,对着两人说:“你们若是想救这小子,立即束手就缚。”   白浪果然是被此人擒捉,现在投鼠忌器,应该如何是好?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4   第二章 苦肉之计     正当徐定疆、刘芳华为了被制的白浪而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白离乱目光转到那些白姓贵族的身上,他哼了一声叱道:“全部退下去!”   那些白姓贵族似乎被骂的有些意外,他们望望白浪,望望白离乱,许多人眼中露出迷惑的目光,白离乱见状又大喝一声:“还不走!”   这些人不敢再留,连忙扶起受伤的同伴离开,转眼间走的一个不剩。   徐定疆与刘芳华自然不会拦阻,一方面白浪在对方手中,另一方面,两人未能想出如何营救白浪之前,最好是能拖则拖,多点时间想办法。   事实上,白浪现在这副模样,自然是为了能够顺利的回到南角城,而与白离乱商量好的一场戏;而这些白家贵族却是懵然不知,他们刚刚看到白浪才大方地随白离乱等人走入,怎么忽然变成阶下囚?自然是大感疑惑。   不过白家不愧是训练有素,这三十余人不发一言,转眼走得一干二净。   白离乱目光转向两人,跟着目光落在了刘芳华身上,哼了一声说:“你就是皇族大会首胜,受封‘馨馥护国使’的刘家丫头?”   这话一说,徐定疆与白浪同时心头微凛,白离乱如何知道的?他们同时想到一件事——   白家在人族中必定还有眼线。   至于刘芳华的目光却一直集中在白浪的身上。她见白浪苍白的脸上满是泥污,一向倔强高傲的他现在却被人捆绑着,不知为什么心里涌起了怜惜,也不怎么理会白离乱,只哼了一声说:“你快放了他!”   “说得倒简单。”白离乱说:“不用罗嗦!以两位的身份,要两位为了他束手就缚自然是不易,但老夫也不可能无条件放了这小子,事实上,你们若不是靠着月华剑之利,岂有谈条件的机会?”   “前辈说的有理。”徐定疆接口说:“却不知条件如何谈法?”   白离乱目光望向徐定疆,他难得地笑了笑说:“徐小子,你爹还好吧?”   “多承前辈动问,家父过得还不错。”徐定疆不欲多说,他可不愿白离乱在两人面前,说出当年受徐靖恩惠的事情,虽然白浪与刘芳华都是好友,但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白离乱似乎不打算放过徐定疆,他接着说:“当年若不是你父亲……”   “前辈……”徐定疆打断了白离乱的话说:“往事多提无益,请前辈珍重眼前。”   白离乱一笑说:“果然虎父无犬子,若是你们能不靠月华剑,只要有人能打败我,老夫无条件将白浪放回。”   “若是我们输了呢?”徐定疆接着问。   “输了?”白离乱哼声说:“留下月华剑,我一样放你们三人走路。”   这个条件似乎颇为优渥,无论是胜是败,白浪都会被释放;可是对刘、徐来说,月华剑决不能失,若是皇族至宝月华剑落在白家人手中,不但两人将获重罪,还会牵连到“南角王”徐靖,刘芳华立即大声说:“不能赌这个,要赌就赌别的。”   “老夫却只对月华剑有兴趣。”白离乱面色一沉说:“若是你们不赌,老夫自认打不过月华剑,大不了一掌劈死这小子,再躲入山林之中,谅你们也找不到。”   白离乱说的没错,他的功力其实较两人都高深许多,若不是刘芳华有月华剑在手,他以一敌二其实还大有胜算,现在只是要溜自然更容易,不过两人现在因怪蛇之血,身法速度都大为提升,其实颇有机会追上白离乱,这自然是白离乱不清楚的。   不过无论追不追的上白离乱,两人都不愿意让他一掌劈死白浪,徐定疆眉头一皱,大声说:“讲这么多都没用,我们两人先来比试一场。”一面踏步而出。   “站住。”白离乱一掌压住白浪的顶门,大声说:“先谈好条件再说。”   徐定疆见骗不过白离乱,不得不止步无奈地说:“你倚仗人质,算什么英雄?”   “白家的孤臣孽子不作英雄。”白离乱仰天长笑说:“只要你敢再踏出一步,就等着替这小子收尸吧!”   刘芳华急了,她忍不住说:“你……无耻。”   “到底赌是不赌,一言而决。”白离乱哼声说:“不用多费唇舌了。”   白离乱虽不能真的杀了白浪,但若是两人当真不赌,他也伏下了后着,务要将白浪在对方毫无怀疑下送回,所以这时话中格外没有转圜的余地。   白浪虽然一脸晦色,但心里却也好奇,自己与他们相识不过数日,徐、刘两到底人会不会以月华剑作赌?   徐定疆一转念,他开口说:“白前辈,若是赌赛自然必须公平,我们曾与前辈交手,若不用月华剑,单打独斗决不是前辈的敌手,若前辈允诺,我们愿不用月华剑,以二对一。”   徐定疆为求万全,不愿让对方知道两人现在因蛇血之助与先前大不相同,反正现在身上到处是白家余孽的血迹,谅白离乱也看不出来。   白离乱果然上当,他也不愿迫得太紧,一点头说:“一言为定!”说完一掌将白浪推跌入身后的树林中,一面拔剑踏步向前。   事实上,虽然白离乱没看出两人的变化,两人却也不知白离乱经白浪的传授,现在破天剑法又提升到另一个层次,也与当初木族相遇时大不相同。   刘芳华见徐定疆慨然答应,她心里一阵混乱,但也极希望能救回白浪,所以不发一言,先缓缓将月华剑插回鞘中,并在地上捡了柄白家人掉落的长剑,试了试顺手,她长剑一抖,光华一爆急收,只见一道白色剑芒遥指白离乱,煞那间,四面箫杀之意大起。   徐定疆这时也将长剑拔出,他一面往前,一面说:“前辈不怕我们突然反悔?”   白离乱不是没想到这层,但就算如此,他也相信自己能够自保,反正一样可以达到将白浪送回的目的。不过他这时自然不能这么说,他只好嘴硬的说:“若你不怕丢光徐靖的脸,那也由得你。”一面向着两人缓缓接近,长剑指处青光隐隐,光焰腾动,百年功力果然不可小觑。   徐定疆与刘芳华并肩而立,长剑同时隐泛剑芒,远远遥指着前方的白离乱,两人相识十余年,默契自然十足,这场仗是许胜不许败,若是输了,两人也不用回去了。   白离乱见两人气势圆融,彼此有种契合无间的气氛,与当时在木族一团混乱的情况大不相同,他心里微微一凛,这两人联手的功夫可要小心,他长剑一划,喝声说:“上吧!”   徐定疆与刘芳华无须招呼,同时一跃,势若电闪的往前直扑,手中长剑一左一右急刺白离乱,看来两人都打算利用身法的突然增快来杀个趁敌不备。   白离乱果然有些措手不及,他心里虽然微蓦,但这还难不倒他,只见他长剑由右至左破空一划,剑气撕裂空气的同时竟伴随着微微的爆破声,长剑硬生生地扫向两人的腰部。   这一剑内蕴白离乱百年的内家真气,两人不敢正面招架,刘芳华立时一个高跃让过,同时在空中一舞长剑,剑光霎时化成一座剑山,由上而下向着白离乱顶门压下。   而徐定疆却是陡然收势,一面蓦然右旋闪到刘芳华原来站立的位置,正好让过白离乱的一招,长剑同时一翻,化成一线光华向着白离乱前胸刺去。   白离乱真没想到两人身法忽然变得这么灵便,不过他可也不慢,只见他身形一闪,蓦然飘身退出了五公尺远,只是一刹那的时间,白离乱重新冲回,目标正是刚要落下的刘芳华。   刘芳华与徐定疆扑了个空,眼见对方冲来,这么一来变成刘芳华首当其冲,徐定疆却恰好被落下的刘芳华挡住,可说是极为危险。   不过刘芳华仍临危不乱,她手脚忽然一张一振,整个身体忽然在半空中一滞,顿了那么一下才重新下落,就这么一顿,徐定疆已经冲到,仍是两人合力应付白离乱的局面。   白离乱双目神光一闪,叱了一声说:“好个‘鹏翅身法’。”青光立即爆起,正面对付两人的合击。   原来那叫做“鹏翅身法”?记得这招徐定疆也会。白浪曾见过两、三次,倒不太惊奇,可是这两人的身法怎么忽然迅捷了数倍?自己身法本来已不如两人,现在岂不是差的更远?   白浪一面偷眼观看,一面心中暗暗讶异。   这时场中三剑互相交击,轰然一声,徐、刘两人毕竟不敌对方百年功力,一上一下同时飘退了四公尺余。   白离乱却也不大好受,他功力虽较两人还高,不过两人合力却不比他弱上多少,所以他也跄踉地退了三步,这才一声暴喝说:“好,再接老夫一招!”整个人与剑裹成一团光球,势若轰雷地向着两人滚来。   刘芳华与徐定疆对视一眼,两人左右一闪,分由两侧杀向对方,若不如此,招招与对方正面硬撼,胜算实在不大。   白离乱怡然不惧,他一个点地移身让过徐定疆,整篷剑雨向着刘芳华洒去。   刘芳华只觉对方这招迅捷无比、无孔不入,自己的招式转眼间竟尽是破洞,大惊之下立即一个后跃,险险闪过对方的追击,只不过这一下避得过急,落地时退了两步,身法有些不稳。   这么一来三人都提高了几分警觉,徐、刘两人对白离乱剑法威力忽然增强十分意外,白离乱对刘芳华速度的忽然提升又何尝不是大吃一惊?按他原来的想法,这一剑就算不能让刘芳华倒下,至少也会让她受一些轻伤,没料到这两人身法居然能到这种程度?   不过这时白离乱可没时间细思,而一旁的徐定疆见刘芳华遇险,立即大喝一声:“接剑!”一面鼓起全劲合身扑上,长剑直刺白离乱后颈。   以徐定疆现在的速度,白离乱还未回头,徐定疆的剑气已经接触到白离乱的护身真气,白离乱要想全身而退十分困难。   白离乱一惊再惊,急闪的同时,他左掌由下而上的反手一勾,百年内力运行于双掌,一股气劲弥漫而出,向着欺近的徐定疆轰去。   徐定疆不欲硬拼,蓦然一个点地,整个人忽然望空冲起,不但闪过白离乱的掌力,还落到刘芳华的身边,望着刘芳华说:“还好吧?”   “没问题。”刘芳华一咬银牙,稳住身形,重新将长剑指向白离乱。   白离乱心里却有些混乱,没想到在自己剑法增强不少的情况下,对付这两个年轻人居然仍缚手缚脚,刚刚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让对方伤了自己,这两个年轻人是怎么练的?   白浪在一旁微眯着眼观战,眼见刘芳华遇险,他心中蓦然一跳,待刘芳华脱出险境,又轮到白离乱差点受伤,白浪心里更是紧张,这时他已经没空想徐、刘两人身法为什么突然增快,心里只是一直迷惑着,自己本该期待白离乱获胜,为什么徐、刘两人遇险时自己也会紧张?尤其是刘芳华,她根本是白家首号大敌——“天定皇”的孙女,自己应该只是利用他们才对,决不该产生任何感情。   可是……可是他们对自己实在不错,白浪心里蓦然涌起了这个念头,若自己不是身为白家人,一定能与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   忽然间,白浪脑中涌起三年前到处逃命的往事,自己亲人一个个死去的画面,还有祖父临终前微弱的嘱咐,白浪一咬牙,将刚刚的念头完全抛开,不再思索任何背弃白氏家族的想法。   就在白浪为了自己心情挣扎时,白离乱与刘芳华、徐定疆三人又打了起来,经过刚刚的几回合,三人对于对方的能力多多少少都有了些概念,所以虽然越斗越激烈,却一直没有哪方能占到便宜,但随着三人的身法越来越快,奇事渐渐发生,徐定疆和刘芳华双足竟渐渐透出隐隐浮动着的红光,有如裹着两团火焰,正与刚刚徐定疆左掌全力一击的状况相同。   渐渐地,白离乱有些跟不上两人的速度,反而只能靠着深厚的内力与绵密的剑招防御,似乎逐渐落于下风。   刘、徐两人自然也发现了这个异状,这时完全可以肯定那些怪蛇血对两人有极大的好处,刘芳华对于徐定疆一直没有利用左手攻击本也有些疑惑,但她从未这么舒畅地奔行过,这种忽然间身轻如燕的感觉实在不错,一时之间反而不想这么快结束,也不在意徐定疆是否要用左掌。   徐定疆当然不是没想过利用左掌对敌,不过他一开始对于蛇血的威力还不大清楚,不敢贸然使用,莫要一个不小心波及了刘芳华、或有个什么副作用那才倒霉。随着时间的过去,徐定疆双足逐渐冒出红光,眼看似乎没什么异状,对于新能力的掌控也渐渐明白。   但同时白离乱却也渐趋下风,所以徐定疆也不急于运用这种新能力。   白离乱自然也注意到两人足部的特殊处,心里不由得大为震撼,深感莫名其妙。他并非不知地底暗道中怪物无数,但他万万想不到其中一条刀剑不入的怪蛇居然会被月华剑所伤,而且它的血液还有如此功效。   白离乱见两人身法已经不稍让于自己,但内力却依然远远不如,他心中只暗暗担心,莫非刘家皇族已经研究出了什么特异的轻功身法,能让内力平平的人速度大幅提升?这样一来,对白家可是大不利,白离乱这么一担心,更是节节败退。   白浪见到徐、刘两人足部小腿以下出现暗红色的火光,也顾不得眯眼装昏,忍不住睁大双眼注视着战局,原来徐定疆与刘芳华的功夫这么高?难道以前他们都是让自己的?自己还想藉着这一身功夫混入人族,未免太小觑天下英雄了。   白浪在自怨自惭的时候,战局也逐渐到了尾声,说起来,徐、刘两人论身法已经不弱于功力深厚的白离乱,若是以一对一,白离乱也未必能顺顺利利的获胜,现在以二对一,白离乱便算是功力高强,在顾此失彼、此去彼来的状况下,终不免越来越难以招架,甚至逐渐地被两人剑光围绕住,虽然因为内力高于两人,只要长剑一挥、掌力一催,两人几乎都只能闪避,但也是越来越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   白离乱自然知道状况,这场比斗输了还不打紧,最怕的是被对方所擒,那时可是生不如死,想到这里,白离乱觑准了一个机会,内力一提,长剑抖撩向刘芳华,左手一闪,一片掌影向着徐定疆轰去。   依着刚刚的状态,白离乱只要运出全力,两人便非避不可,果见刘芳华一个闪身,暂避其锋,白离乱就等徐定疆一避,打算马上开溜。   但就在这时,徐定疆左掌忽然腾起红焰,毫不取巧地向着白离乱掌力汇集处迎去,白离乱见到红光心里一惊,但这时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再加运了两成力道,向着徐定疆轰来的左掌击去。   两方掌力尚未接触,一连串的气爆声已经绵密的响起,接触时更是一个巨爆,激荡的气流向着四面散溢。   白离乱感到对方劲力居然并不弱于自己,劲力相击时内力立时回奔,他浑身巨震下整个人身法一滞,向后连退了数步。刘芳华见机不可失,顺势加劲疾飘到白离乱的身后,以剑把向着白离乱的后脑猛力一击,白离乱脑门一痛,终于昏了过去。   而徐定疆却也并不轻松,他藉着怪血发出的掌力虽然强大到足以与对方百年内力抗衡,可是两方对击时产生的反挫力却不是他现在的身体所能承受的,被那股力道一激,整个人翻飞了七、八公尺远,这才砰的一声摔落地面。   眼看白离乱在猝不及防之下终于被制,徐定疆勉力抬起上半身,嘶哑着嗓音呵呵笑说:   “死老头……不信你不中计……”话未说完,喉头一咸,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白离乱也算倒霉,以他百年功力,若是明白徐定疆有此一招,他便算不胜也不至于被擒,这次可真是在阴沟里翻船了。   刘芳华见白离乱已经昏迷了,她百忙中望了树林边的白浪一眼,跟着立即奔向徐定疆,扶起他轻声问:“定疆,你……没事吧?”   “没事。”徐定疆凝神运气,缓缓纾解体内郁塞的血脉,片刻后才说:“芳华,先去放了白老弟。”   “好,你躺着……”刘芳华轻轻将徐定疆放下,这才转身奔到白浪身旁,将白浪身上专门用来绑缚高手的铁麻线松开,关心地问:“白浪你呢?……还好吧?”   刚刚刘芳华先奔去徐定疆身旁,白浪忽然莫名的生出一股难受的情绪,他也不知道那感觉从何而来,只自责地想,徐定疆与刘芳华十余年的交情,自然比认识不过数日的自己重要多了,何况徐定疆已经负伤,自己不过是灰头土脸而已,想到这里,总算较为心平气和。   绑缚一解,白浪翻身而起,立即与刘芳华奔到徐定疆身旁。白浪见徐定疆为了自己伤势不轻,心里涌起歉意,他们若不是为了自己,根本不用跑这一趟,徐定疆身体才刚康复没多久呢……白浪转头又望见躺在地面上的白离乱,心里却是更乱了,白离乱为了让自己顺利的回到人族,不惜冒险面对无坚不摧的月华剑,没想到虽然徐、刘两人同意不用月华剑,白离乱仍落败,甚而被两人所擒。   原来徐定疆、刘芳华两人闯来此处之时,白浪与白离乱、白炰旭等人才刚商议好混入人族的大计,一接到谷中的报讯,三人立即决定其他人都先不露面,只有曾与两人照对相的白离乱负责应对。没想到,白离乱居然被两人所擒,白浪这可不知道其他的白家人会不会忍不住冲出来,把计划完全打乱?这时白浪心里又矛盾了,自己应该期待他们出来救人,还是希望他们依计划忍住?   同时,隐身在一旁高崖山林中远观的白家众人,已经忍不住想要冲下来帮忙了,尤其白彤最是激动。白离乱虽然严厉,但对他们一向照顾,所以白家众小对他向来敬爱,反过来说,负责教育小皇帝的白炰旭与众人的关系就不是这么亲密,众人对他是畏惧多于尊敬。   这时,白彤正低声而激动的说着:“大伯,我们一定要去救二伯。”   “住嘴!”白炰旭目光一瞪,森寒的目光瞪视着白彤,冷冷地说:“这是既定的计划,我们不能因为一点意外就乱了阵脚。”他这时可没心情向众人叙述计划。   白彤一滞,心里煞是不服,他们早知白离乱与白炰旭不合,莫非白炰旭想在这个时候借刀杀人?   白广在众小中向以多智与能言善道著称,他见白彤还要说话,连忙说:“大伯,我们这样做,莫非想藉白浪之力混入人族?”他从接到撤退命令就开始思考,现在终于想出了个合理的推论。   白炰旭望着白广,哼了一声说:“阿广还算有三分聪明,现在若是忍不住,以后就不用去了,现在木族已经要求我们离开,我们若不随白浪混入,日后如何复兴白家?何况他们手中还有月华剑,你们全部下去也不够人家杀的。”   “木族要求我们离开?”白彤忍不住轻哼一声说:“是赶我们走吧?”   “你说什么?”白炰旭目光一寒,倏然闪到白彤面前,啪的一下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白彤还要再说,白广连忙说:“大伯息怒,阿彤不会说话,您老别怪罪。”一面拉了拉白彤。   白彤忍住气不敢再说。事实上让木族与蛇族联合进犯人族这件事本由白炰旭一手推动,当时白炰旭还亲自到蛇族作说客、贡献战略,没想到徐定疆叠出奇谋,打得蛇族溃不成军,惹得蛇族迁怒,反目成仇追杀白炰旭。   白炰旭好不容易杀出重围,逃回木族,跟着便知道木族人也要求他们离开,众人这才来到这个隐蔽的基地,没想到今日又要将此处放弃。   白广想了想又问:“大伯,其实……我们一直都有人混在人族里,不是吗?”   白炰旭脸色柔和了些,不过依然不怎么好看,他叹了一口气,摇头说:“这五十年来,除了故老相传的‘破天剑法’与‘天玄掌’之外,我们自创的招式都不成气候,混入人族的除了探探消息之外,对于复兴大业根本没有助益……若白浪所说为真,我们借他之助,白家复兴才有一线希望……只希望白浪不要让你们二伯吃太多苦头。”   众人都明白,到人族之后若想活下去,决不能显露出“破天剑法”或是“天玄掌”,这些白族古传的功夫,识得的人实在太多。   老大白彤眼见以成定局,虽然也觉得白炰旭说的颇有道理,但仍忍不住愤愤地低声说:   “我就是不信那个叫白浪的家伙。”   白广听了直皱眉头,白彤就是沉不住气,若惹得大伯又生气,吃亏的可是他自己。   白炰旭望了白彤一眼,却出奇的没有发怒,他只点点头说:“你不信他,那你们呢?”   他指的是这时在他身旁的这七个年轻皇族,其他的贵族已经将小皇帝送到更远的地方了。   粗壮大汉白汉见白炰旭的目光转过来,他摸摸鼻子,摇头说:“我不知道。”白汉个性较为憨直,不容易想的事情往往干脆不想,他会这样回答,众人都不意外。   “你呢?阿广。”白炰旭接着问。   “我相信他。”白广点点头说:“我相信他是白家人,他看来虽然冷漠,其实是个重感情的人,我也相信他不会背叛白家。”   “阿垒?”白炰旭接着问。   一直没说话的白垒只点点头,依然不发一语,看来似乎是同意白广的话。   白垒点完头,五妹白玫妙目转了转,她可不知大伯要不要听自己的意见,想了想还是没说,反倒是最小的白敏急匆匆的说:“我也相信浪叔,他好厉害,居然能跟熊族学功夫。”   “以后可要叫他浪大哥,不能再叫他浪叔了。”白炰旭缓缓的说:“毕竟你们与他年纪相若,若是叫他浪叔,反而惹人疑窦……”   这话一说,众小的心情全部绷紧了起来,大伯这么说,难道自己也有机会混入人族?   这时白离乱反被原来绑缚白浪的铁麻线摁住,徐定疆则在两人扶持下站起身来,他虽然微受内伤,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又要将养数日。   徐定疆这时正望着白浪问:“白浪,你可是乘坐那艘怪船从地底暗流中来的?”   “我也不清楚。”白浪索性打迷糊仗,他叹口气说:“我被他们所擒,醒来时已经到了这里……不过我听他们说,这里是座无人孤岛,似乎西面海岸距离人族东岸并不太远。”   人族地境地广人稀,加上外岛防守不易,所以东面沿岸一些小孤岛几乎都没人居住,只是没想到其中一个居然被白氏家族当作境外的据点,更没想到那条地底暗流居然通出海外,恰好在一座岛屿中冒出来。   “真的?”刘芳华高兴的说:“那我们就不用从暗流回去了。”她可不愿意再与那条怪蛇打上一场。   徐定疆抬起头四面望,摇摇头说:“怪了,白家绝不只白离乱一个人,其他的人呢?”   白浪心里一惊,正不知应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刘芳华却啐了一声说:“他们不怕月华剑吗?来一个我杀一个。”她虽然说的厉害,但是话中的杀意已经大减,反正白浪已经救出,扫庭犁穴是日后的事。   徐定疆似乎同意了刘芳华的解释,他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们便从海路回去……只不知道好不好找船。”   “没船就游回去。”刘芳华一笑说:“难道我和白浪没办法带你回去?”以三人的功力来说,游个十来公里只是小事一件。   “还有这个呢?”徐定疆一笑指指白离乱。   “哎呀。”刘芳华嘟起嘴皱眉说:“这老家伙该怎么办?”   白离乱现在全无抵抗力,杀了他似乎太过残忍,带他走又不便,这可有些麻烦。   “你扶着徐兄,我来带他好了。”白浪二话不说,一把将白离乱抱起,捧在自己身前,省得两人嫌麻烦,顺手将他杀了。   刘芳华与徐定疆打闹惯了,她可不在意两人性别不同,只见她扶着徐定疆笑说:“这样也好,不过定疆未免太重了。”   “喂喂……”徐定疆连忙抗议:“这叫强壮,怎么能说重?”   “你就是重!”刘芳华皱皱鼻子,俏巧地一哼说:“一会儿可不准占我便宜!”   徐定疆瞪大眼睛还没说话,刘芳华已经将徐定疆从腰部一揽,整个人蓦然拔起,向着西方掠去。   白浪见状连忙展开身法急追,刘芳华身法如此快速,莫要让她抛下了。   其实刘芳华并没有全力奔驰,若是她全力奔驰,双足不知名的暗红火焰一冒,白浪怎么赶也是追不上她。   白浪早从白离乱的口中知道,一直向着西面走,会见到一条出谷小径,沿着小径西行,就能见到西面的大海,也能看到海那一边的人族土地,现在眼看刘芳华已经顺着四方找去,他也无须指路,只需抱着白离乱跟随便可。   三人带着白离乱奔到海边,忽见一大片洁净的白色沙滩出现在眼前,远远的可以望见数公里外的人族东岸断崖,苍郁的山岭高低起伏的向着南北延伸,北面是越来越高,南面却是越来越低,直到南角城才逐渐的平缓,再往南便是被冲刷出的木须河口与蛇族地境。   这时四面寂静,除了咻咻的风声外,唯一的声浪便是白色碎浪缓缓推上沙滩时的浪潮声,三人见此光景,自然而然都有些心神舒畅的感觉,只有徐定疆忽然站直了身躯,一言不发的望着四面,脸上似乎有些担忧的神色。   白浪这时也将白离乱暂时放下,见他全身无力的仰躺在地,脸上皱纹一道道深深的嵌入已微现褐黄的肌肤,这时的白离乱,看来只是个衰老的老人,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少见的高手。白浪心里不禁暗暗喟叹,以他这样功力的人,其实不该显出如此的老态,可见这五十年来他为了白家付出太多太多,自己岂能任他这么死去?   刚刚刘芳华那一下看来不轻,白离乱到这个时候都还没醒来,白浪心中一直记挂的是如何不露破绽的放走白离乱,但直到现在为止,还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刘芳华这时却也是少见的沉默,她遥望着西方的人族土地,深吸了一口充满水气的海风,一股从心里涌出的舒畅感觉弥漫了全身。她回头望向白浪与徐定疆,见一个人望着西面皱眉,一个人望着那个白老头发呆,若是平常,她一定非得问个清楚不可,但这时她心里被愉快、满足的情绪充满,也懒得发问了,索性坐在海边的沙滩上,享受着海风的吹抚。   过了片刻,徐定疆首先说:“我们该回去了。”   “走吧。”刘芳华站了起来,望望两人说:“要直接游过去还是造一艘小木筏?”   白浪耸耸肩没说话,徐定疆却说:“没时间了,游回去吧。”   “怎么会没时间?”刘芳华诧异的问:“不是没事了吗?”   徐定疆目光一直没离开西面的南角城,他缓缓的说:“刚刚……南角城一连放出了三只天鹰往北飞。”   白浪可听不懂了,三只天鹰跟没时间有什么关系?刘芳华却是跳了起来,有些紧张的说:“三只天鹰?定疆,你没看错?”   徐定疆点点头,对白浪解释说:“只有发生大型战事的紧急时刻,为了避免讯息遗失,宫城与皇城间才会同时用三只天鹰通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蛇族又开始攻打南角城了?”刘芳华急急地拖着徐定疆说:“那我们快走。”两人立即跃入海中,向着西面游去。   白浪也立即背负起白离乱,跟着跃入海中,不过这时徐定疆已经恢复了几成,他与刘芳华催起功力,两人的小腿以下又开始隐隐发出红光,眨眼间,远远地将白浪抛在身后。   白浪眼看追之不上,他索性慢慢地游,这时他背负着的白离乱被海水浸了浸终于醒来,他微微一动白浪已经察觉,白浪立即叫:“二哥,你还好吧?”   “唔……”白离乱脑门剧痛,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见自己与白浪在海中漂浮,诧异的问:“……他们呢?”   “南角城好像发生了急事,他们先赶回去了。”白浪摇头说:“没想到他们的功力这么高……二哥,到了陆地,我就将你放了。”白浪只怕白离乱坚持不肯,那样可就麻烦了。   白离乱顿了顿,却是出乎白浪意料之外地点头说:“先放了我也好……上岸再说吧。”   好不容易到了大陆的东岸,白离乱立即指示白浪往人口僻静之处隐踪,两人奔到一处人迹罕见的山林中,白浪这才急急忙忙将白离乱身上的铁麻线松开,让被绑缚已久的白离乱活动手脚。   白离乱除了脑门受刘芳华一击有些疼痛之外,其实受的伤反而比徐定疆轻上许多,毕竟他是货真价实的百年功力,他略一调息,已无大碍,白浪见状便说:“二哥,你自己保重,我先回去了。”   白离乱索然一笑说:“你这么回去……怎么交代?”   “没关系。”白浪摇摇头,转身又要走。   “站住。”白离乱喊住白浪,沉重的说:“按照我们的计划,除我之外的人都会混入人族……相对的,我也等于失去了功用……”白离乱曾在徐、刘两人面前露过脸,自然不能再混入人族。   白浪皱起眉头,他不擅于劝告他人,明知白离乱似乎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只能倾听下去,只听白离乱继续说:“那两个年轻人功力虽不甚高,但那隐隐冒火的奇异功法却能发出数倍的功力,日后他们会是你最大的敌手……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白浪心里一惊,却听白离乱咬牙说:“你也知道,‘破天神功’的特性,我本来就活不了几年了……”   “破天神功”除了具有奇快的复原能力之外,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能彼此传输功力,白浪父、祖全是因此死去,白浪自然一清二楚,难道白离乱要将他百年功力灌注到自己身上?   这样一来,白离乱就真的死定了,白浪立即摇头说:“不成。”   白离乱叹息说:“白浪……”   “不用多说了。”白浪转身就走,一面说:“白家虽然身负深仇,总没必要每个人都选这种死法吧?”   “你……”气急的白离乱一个跄踉,忽然跌了一跤,白浪吓了一跳,连忙奔回去扶持,原来白离乱尚未完全恢复,那他如何一个人返回?   白浪刚扶起白离乱,忽地身上一麻,只见白离乱的双手已经按住了自己胸腹,把自己压倒在地,霎时间,一股狂猛的真气朝白浪身上直催了进去。   白浪大惊之下,急运功力相抵,但他的功力毕竟远不如白离乱,两方劲力一交会,白离乱的劲力势如破竹地涌入,何况破天真气本有些相互融合的特性,白浪体内立即失守,浑身无力地任白离乱灌输功力。   白浪身子不能动,眼睛却没有束缚,他望着跌坐在自己身侧的白离乱,见他全身腾起隐隐青光,发须无风自动,一股股浩大的真元从他手中顺着经脉流入自己身躯,跟着在白离乱催逼之下巡行全身,白浪望着这个并不熟悉的老人,想起当年祖父传功时的身影,鼻头一酸,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阔别以久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5   第三章 北返东援     徐定疆和刘芳华奔到岸边,回头一望却不见白浪的踪影,但既然白离乱已经被牢牢捆绑起来,他们也不怎么担心白浪,而且南角城的事情毕竟比较重要,两人交代了在海岸附近巡防的军队之后,立即赶往南角城。   一到宫城,首先就奔到了大殿,一见殿中无人,刘芳华望着附近的侍卫便叫:“王爷呢?”   侍卫连忙回答:“启禀郡主,贵大总管已经去通知了。”   “今天宫城中轮值的是谁?”徐定疆在一旁问:“安龙将还是杜龙将?”   “是杜龙将。”侍卫毕恭毕敬的说:“杜龙将为了现在正忙着重新编队,一会儿就会赶回来。”   “干么要重新编队?”徐定疆一怔说:“难道徐龙将、易龙将回都城了吗?”   “是。”侍卫恭声说:“‘霸刀龙将’与‘海涛龙将’两人今天清晨接到急令,所以立即启程返回都城。”   “他们回去了?”刘芳华吓了一跳,转头问徐定疆:“你怎么知道的?”   徐定疆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顿了顿才回答刘芳华的话说:“杜叔叔的‘铁雁部’伤亡并不多,忽然需要重整军力,可能是临时抽调部分军力给‘霸刀部’与‘海涛部’,而他们若不是急需兵力,也不会抽调南角城的军队……既然急需,自然不能再停留。”   “定疆,会是出了什么事……?”刘芳华心里有些发急,似乎隐隐感到有些十分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徐定疆摇头不答,转头又问侍卫说:“小兄弟,可以叫人帮我传个讯吗?”   “请小王爷吩咐。”侍卫当即恭声说。   徐定疆说:“麻烦你派个人到峦圭殿找归总管,请他去城外接白浪回来。”   “小王爷!”宫城的贵大总管踏入殿中,接口说:“这件事我可以派人去办,何必请归总管跑一趟?”   归勇在宫城中身份颇为特殊,知道他功力不弱的人其实不少,至于他为什么会屈就于一殿总管就没多少人知道了。   “不用了。”徐定疆摇摇头说:“我担心出了意外。”   白浪再怎么慢,过了这么好一会总该到了,不要一个没弄好让白离乱挣脱了束缚,若不请功力高强的归勇出马,实在令人不放心。   刘芳华没想这么多,待贵总管吩咐侍卫传令之后,她急急的问着贵总管说:“贵总管,都城发生什么事了?王爷呢?”   “回郡主,王爷马上就到。”贵大总管恭谨的说:“听说东极城出了意外,都城必须派军队援助,所以才急令两位龙将北返,其他……小的也不清楚。”以他的职份来说,知道这些已经不少了。   刘芳华听见东极城出事,她大吃一惊,惊叫说:“那我爹呢?”皇储刘然近年一直住在东极城,刘芳华自然非紧张不可。   “这……”贵总管怔了怔面有难色地说:“小人实在不知。”   刘芳华求援地回头望向徐定疆,却见到殿内一人行云流水般飘了出来,正是“南角王”   徐靖。   刘芳华一闪奔至徐靖面前,焦急的说:“徐叔叔,发生什么事了?我爹爹没事吧?”   徐靖脸上倒是十分平静,他没立即回答刘芳华,只轻轻一笑说:“没想到郡主身法这么快,看来定疆真的是远远不及了。”   刘芳华没被转移注意力,她皱眉说:“徐叔叔,您不知道啦,定疆也变快了……东极城怎么……”   “老爸。”徐定疆插进来说:“这是因为一条怪蛇的关系,我们脚沾了蛇血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您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徐定疆见父亲不答,他知道必然有不适合刘芳华立即知道的事情,于是配合的提出问题,一面以全劲展开身法,在大殿中四面游走,只见他仿佛踏着一团红云迅速地奔行,连身法都不容易看的清楚,只不过徐定疆有伤在身,毕竟不大灵便,奔没片刻便停了下来。   与白离乱打斗时,刘芳华的心神专注,也没注意自己脚下是何等情形,这时见徐定疆展开了身法,果然是势若电闪、疾逾飘风,那团红云更是古怪莫名,她的注意力终于被拉了过去,接口说:“对,那条怪蛇的血不会化在水里,而且它还把自己受伤断掉的地方吞回肚子里去。”   这种怪事众人可是闻所未闻,连徐靖都皱起了眉头,他诧异的问起两人遇到怪蛇的情况,徐定疆简略地说了说,话中自然也提到一般武器对付不了怪蛇。一提到这里,刘芳华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月华剑取下,一面交给徐靖一面说:“徐叔叔,月华剑还你。”   “先别还我。”徐靖没接,沉吟了片刻才说:“芳华郡主,这次东极城为蛇人攻陷,皇上下旨命你、定疆以及两位龙将北返,虽然圣旨中并未提及月华剑,不过都城那里说不定有需要,还是由郡主带回去好了。”   徐靖考虑之后,决定先不说出皇储失踪、皇上卧病的事情,免的刘芳华太过激动。   不过听到的消息已能够让刘芳华张大嘴巴好一阵子,她傻了片刻才急急的说:“糟了,定疆又受了伤,怎么赶路?”   “你又受伤了?”徐靖望向徐定疆说:“遇到白……白离乱了吗?”想起往事,徐靖不禁有些怔忡。   “他被定疆骗了。”刘芳华美目望了徐定疆,想起刚刚的事情,她不由自主的微笑说:   “我们不但救回白浪,还把白离乱捉回来了……”   两人能安全回来徐靖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两人不但功夫不错,身上又带着月华剑。但以白离乱功力来说,虽然未必能在月华剑下讨得好处,不过也总能自保,徐定疆与刘芳华居然能生擒对方,那实在令徐靖有些讶异。   徐靖四面望望,没见到白浪或是白离乱的身影,他皱眉问:“那他们呢?莫非白浪也受伤了?”   “白浪没有受伤,不过是跑得慢了些。”刘芳华摇了摇头,笑瞪着徐定疆说:“就只有他会受伤,一点也不小心。”   “很好……”徐靖沉思片刻,顿了顿才继续说:“皇命难违,定疆与郡主本该立即出发,不过定疆现在身上有伤,只能骑着龙马缓行……既然白浪也想去都城……这样吧,等白浪回来,就麻烦他与郡主先行一步,应该不用半日就能赶上易龙将他们,定疆再慢慢赶上去就是了。”   自己与白浪先行?刘芳华莫名其妙的心里微微一慌,怔了怔才说:“这样不好吧……白浪也不一定想去都城。”   “芳华。”徐定疆在一旁接口说:“白浪此来南角城,本就是为了上都城参加选秀大会,虽然他似乎愿意留在我日后的部队中,但也该让他去都城看看……何况……”   徐定疆说到一半停下,只望着刘芳华,徐靖会意,接口说:“何况南角城本为战区,郡主孤身北返殊为不妥。”   刘芳华还不知该不该如此的时候,贵大总管又从一旁冒了出来,插话说:“启禀王上。   白浪已返,现由峦圭殿归总管陪同,在殿外相候。”   “好。”徐靖点头说:“把白离乱关入牢房,请白浪上殿。”他既然没提归勇,贵总管自然明白不需要将他请入大殿。   “是。”贵总管正要离去,想了想又转回身说:“不……不过那名前朝余孽似乎只剩一口气,关入牢房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徐定疆与刘芳华同时吃了一惊,刘芳华先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受的伤明明比定疆轻微,难道半路白浪又揍了他几下?”   “这样吧。”徐靖这时没空多做深究,对着贵总管说:“还是将他关入牢房,不许任何人与他接触,等一下本王亲自去询问。”白离乱可不能随便让外人去拷问。   “是!”   贵总管离去不久,白浪便踏入了大殿。   一见白浪,徐靖便和蔼的说:“白浪小兄弟,你可有受伤?”   “在下没事,多谢王上关心。”白浪何止没事,虽然他的衣衫上尽是泥尘,但整个人却是神完气足,精神奕奕的模样,这自然是白离乱输功之后的结果,只要再过一段时间,白浪的功力恐怕不会弱于南角王多少,至于徐定疆、刘芳华两人自然远远不如。   “没事就好。”徐靖点点头对白浪说:“等一下你就与郡主快马北返,细节问定疆就可以了……对了,定疆记得让医官看看。”话一说完,徐靖飘身离开了大殿。   等徐定疆、刘芳华将大略的事情说明之后,两人的座骑已经在殿外备妥,另外还有一组五十余人的骑队护送。三人彼此道过珍重,刘芳华与白浪并骑向北门驰去,徐定疆则在殿外目送,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这才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准备向峦圭殿走回。   那知一转身,徐定疆却发现身后数公尺外,峦圭殿的总管归勇正关心地望着自己,徐定疆脸上微现尴尬,招呼一声说:“归大叔。”   “小王爷。”归勇走近说:“听说你受伤了,伤势如何?”   “没什么大问题。”徐定疆强笑了一下说:“再躺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归勇眉头皱了起来,能让徐定疆躺个三、五天的伤不是小伤,他关心的扶着徐定疆说:   “还是要小心些……小王爷要回去了吗?”   “回去吧。”徐定疆一转念又说:“归大叔,你可不要告诉我娘。”   归勇瞪了徐定疆一眼,摇摇头说:“我可不能撒谎……还有,王妃已经得到消息,八成已经在峦圭殿里等小王爷了。”   徐定疆一伸舌头,扮个鬼脸说:“看来又要挨骂了。”   徐定疆之母——南角王妃陈晶露为陈姓皇族,与现任的左督国王陈康有些不怎么要紧的亲戚关系,话说回来,在皇族之中,彼此有亲戚关系并不稀奇。   上一次徐定疆受伤,陈晶露知道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上战场受伤不足为怪,所以也没苛责,只嘱咐徐定疆下次要多注意,没想到徐定疆伤好不到两天,马上又受了不轻的伤,也难怪徐定疆心里发虚。   归勇见徐定疆的模样也只能摇头,一面与徐定疆走出大殿,一面说:“小王爷,他们的根基其实还不错,您上次提的六大基本阵法,我明天就开始让他们练习第一种阵势——‘锥阵’。”归勇指的自然是赵才等纨子弟所组成的“疾风骑队”。   “这么快?”徐定疆有些意外的笑问:“他们都听话了吗?”   “心服口服自然是未必。”归勇自信的说:“不过他们还不敢不听话。”   归勇这么一说,徐定疆已经知道,自己这一天不在,赵才等人一定吃了归勇不小苦头,忍不住好笑的说:“归大叔,你可别逼的他们溜了。”   “想溜?”归勇嘴角微微一笑说:“谅他们还没有这么大胆。”   “早些开始练阵势也好。”徐定疆想了想,同意的说:“排练起阵势,所有自我都必须抛开,一举一动都必须按部就班,正好磨磨他们的脾性,以后我还有东西教他们。”   归勇认同的说:“我也是这样想,先操他们一阵子,若是足以担当大任,再教他们一些实战功夫,省得老是这么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徐定疆再无意见,两人缓步踏回峦圭殿。     牧固图纪元一二零一年十二月十一日   从那日白浪与刘芳华率领那一小队骑兵出发算起,沿路毫不休息,直到半夜,终于追上了刻意减缓速度等候的“海涛部”与“霸刀部”。众人会合后,护送两人的那队骑兵转回南角城,大队继续向着南北大道急奔,直奔出了两日后才首次扎营歇息。   一般来说,南角城到都城约需十余日,但部队以急行军方式前进可在八日内赶抵,若像刘芳华等功力高强之人,更可以在四到五日内奔至,这次事件紧急,部队自然以极快的速度移动。   七日后的清晨,大队赶至都城南方的东极河渡口,渡口前方正有十余艘大型战船停泊,前方四旅立即派员上前询问,一面向后通报。   后方的刘芳华、白浪、易岚、陈扬得到消息,立即策马向前赶来,正好迎上由战船中步出的一行人,刘芳华远远一看,立即奔向前方招呼说:“何龙将,现在东极城状况如何?皇上可安好?”   这批人当中为首的一人有着紫红色的国字脸,望去相貌堂堂、十分威武,身后背着一柄连鞘大剑,虎步生风的向着众人走来,正是都城四大龙将之首的“磐石龙将”何威凡。   他见刘芳华开口便问皇上,有些诧异的将目光转向易岚及陈扬两人,见到两人的脸色,何威凡心里有数,说:“芳华郡主,皇上卧病在床已经数日,现在政事暂由左、右督国王一同治理……”   “皇上病发了?”刘芳华惊呼一声,这件事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才从何威凡的口中听见,由不得她不震惊。   何威凡点点头接着说:“左、右督国王已下了命令,‘磐石部’、‘海涛部’、‘霸刀部’三部暂由芳华郡主率领,立即赶赴东极城。”   刘芳华怔了半天,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焦急的说:“那我爹爹呢?”   “皇储……”何威凡叹了口气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皇储并未逃出东极城,已被蛇族所擒捉。”   “只……只是被捉吗?”刘芳华战战兢兢的问,蛇族从未捉人为质,怎么忽然转性了?   “这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何威凡点头说:“蛇族要以皇储交换……皇族至宝排名第一的泰古剑。”   “那就快换了吧。”刘芳华急急的说。   “这不是末将所能做主的。”何威凡摇摇头说:“郡主,我们上船吧,顺流扬帆东行,无须五日便可赶赴东极城。”   这等于是让刘芳华带兵打仗,若是以前,刘芳华正是求之不得,可是现在她一方面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一方面又想回都城看看卧病的“天定皇”,想了想,刘芳华下了决定说:   “何龙将,你们顺水先行,我先回都城一趟,再从后面追上你们。”说完就要另找渡船。   “郡主,这样不妥。”何威凡微微一拦,脸上颇有难色的说:“左、右督国王虽仅代传旨意,仍有必须遵行的效力,郡主这么一来等于是违旨。”   刘芳华自然知道严重性,她迟疑了片刻,终于跺一跺脚说:“上船便上船……我们赶赴东极城。”   “郡主。”一直没说话的白浪忽然说:“徐兄怎么办?”   “对唷。”刘芳华停步转头说:“定疆还没赶来。”   “‘攘外安国使’未能随队赶返一事,南角王数日前已上疏奏知。”何威凡有条不紊的说:“朝廷已经决定,攘外安国使暂留于南角城养伤,无须北上。”   这又是怎么回事?刘芳华只觉得左、右督国王下的命令颠颠倒倒,她憋住满肚子气,对白浪说:“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样,我们去就是了。”一面踏步上船。   白浪才点了点头,何威凡却移到白浪身旁,一面与白浪同时举步,一面和气的问:“白小兄弟,听说在南角城的一战,小兄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不敢当,在下只是尽力而已。”白浪不卑不亢的回答。   “听说小兄弟曾独挡天猛龙将与易兄弟的合力一击,真是了不起。”何威凡接着说:“阁下虽然功力高强,但却少经战阵,上面的意思是……小兄弟暂领管带之职,替芳华郡主统领一旅约五百人的亲兵,待东极城战役过后,再依功叙职。”   “我没意见……”白浪才说到一半,却见已登上船的刘芳华焦急地回头叫:“大家快些!”   何威凡不再多说,与白浪快步上船,他的“磐石部”早已在船上等候,所以何威凡上船之后便吩咐前行部队启程,至于易岚与陈扬则正安排自己部队上船的事宜,这两部将成为整个部队中的后军。   见到白浪上船,刘芳华走过来,对着白浪皱眉说:“又怎么了?他为难你吗?”   “不。”白浪摇摇头说:“何龙将说要我暂任管带,替你统带亲兵。”   刘芳华本来以为都城的人信不过白浪,没想到连任职的指令都下来了,她抿嘴微微一笑说:“这倒好,你变成我的部下了,以后可要听话。”   白浪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倒不在乎这个;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自己从此便要随着刘芳华?徐定疆得知会不会有些不快?   刘芳华没想这么多,她望着眼前的东极河说:“我们乘坐的是人族的一级战船,每艘足可容纳千多人。”   白浪刚刚就一直在打量这数十艘大船,这些船长有二十多公尺、宽也有近十公尺,前端高高的翘起,上面安置着两座十余公尺高的大帆,还有三、四个小帆,白浪对这些全无概念,也弄不清如何操作,不过见船上一批批人忙碌地拉扯、释放着绳索,转动着机械,数根巨大的铁链正缓缓地由水中被抽起,白浪不禁十分讶异,那东西又是做什么的?   刘芳华见到白浪的目光,一扯白浪说:“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上望台。”话一说完,刘芳华蓦然一跃,整个人轻飘飘地直往斜上方平平地飞腾飞出数公尺,蓦然双足暗红色的火光一冒,在一帆柱上又是一点,只见她方向一转,整个人又上升了七、八公尺,直飘升到最高的主桅顶端。   那是一块方圆四、五公尺的小平台,不但上方有个圆顶遮蓬,四面还有半人高的围栏,刘芳华升到望台旁,半空中双手同时一张一振,整个人滑入了望台中,翻身落地。   这一下可真是不得了,四面官兵忍不住同时爆雷般地喝了一声采,芳华郡主的轻身功夫厉害众人早已知闻,不过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么神乎其技的地步,一时间,四面数万官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忍不住望着在上方十余公尺的刘芳华。   刘芳华有些得意地轻笑了一下,向着四面众人挥挥手示意,跟着便向白浪呼唤:“白浪,快上来。”   这么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浪的身上,这家伙是何方神圣?与芳华郡主又是什么关系?他上得去吗?   白浪忽然间被数不尽的目光盯着,十分不自在,眼看刘芳华不经意地露了一手,若是自己差的太远,以后也不必混了。   白浪望望四面,暗暗一咬牙,心想总要拼一拼了,他运集了全身功力,猛一点地,整个人像只炮弹似的向着望台直冲。   大部分人看了都是心里一紧,以白浪的冲势来看,绝冲不到十余公尺高的望台,那他岂不是要摔下来了?   刘芳华心里更是有些后悔,她刚刚其实也有三分故意,想让白浪见识见识自己的轻身功夫,没想到却逼得白浪骑虎难下,眼看白浪这么莽莽撞撞地冲了过来,刘芳华直是跺脚不迭,他干什么这么逞强?若是摔了一下岂不是更难看?   果然白浪飞出七、八公尺后速度便逐渐减缓,但忽然间,白浪身上隐隐冒出青光,整个人似乎被什么东西托着一样地继续向上浮去,莫名其妙的又直升了五、六公尺,这才飘入望台,落在刘芳华的身旁。   这么一来四面连喝采也没有了,所有人无不为白浪的功力所惊呆,要知道向上飞腾与横向飞掠的距离可是大不相同,白浪这一下完全是依靠深厚的功力御气而上,世间能有此功力的人可不多,大多数人更是连看都没看过。   刘芳华自然也是大吃一惊,白浪的功力哪有这么高?她怔怔地望着白浪,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浪见到刘芳华的神色,心里一惊,暗暗后悔不该这么轻易地露出底蕴,自己是怎么回事?被刘芳华这么一激,就忍不住掏出绝活,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其实白浪在不知不觉之中,对刘芳华已经渐渐起了好感,他虽然没有非分之想,但是在刘芳华面前,自然而然有着不愿丢脸的心态,毕竟刘芳华个性率直爽朗、十分可亲,加上白浪以往又没什么与异性相处的机会,与刘芳华相处这么些日子,不由得他不隐隐动心。   而白浪功力的大幅进步,自然是因为白离乱灌入他体内的“破天真气”已经逐渐被他吸收融合,所以他现在的功力在人族中也算是半个一流高手,只不过身法招式的练熟度比诸修练了数十年甚或百年的老前辈当然还大有不如。   事实上,“破天真气”虽然能将体内功力灌入对方身上,却不能达到完全累加的效果,还会有部分必然的损耗,所以白浪的功力绝不会比之前的白离乱还强。   白浪见刘芳华只望着自己不说话,目光中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辉,他看了心里发慌,整个人浑身不对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转过身来让开了刘芳华的目光,四面一望,见下方的人群又开始四面忙碌起来,白浪没话找话的说:“要让这艘船动还真不简单。”   “嗯。”刘芳华应了一声,却没再说话。   白浪背着身子,不知道刘芳华表情如何,于是又逼出一句话:“这里……风景不错。”   这话一说完,白浪只听身后噗嗤一声,却是刘芳华忍不住笑了出来,白浪有些尴尬地回头,正不知该说什么时,忽然间船身一震,却是开始向着东方行驶,刘芳华忍住笑意,走到白浪身旁,迎着风微笑说:“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   这时数艘战船逐渐地超过刘、白两人所在的这艘船,那些船与这条船上都是“磐石部”   的官兵,刘芳华与何威凡既然在这艘船上,这艘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中军,而“海涛部”及“霸刀部”还没这么快上完船,所以是由“磐石部”在前开路。   白浪见搭载近千人的大船这般在河面上交错,心里格外有番感动,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对刘芳华说:“那个怪蛇血既然有这样的功效,应该把那条蛇捉起来的。”他这几天已经听刘芳华提过那段往事。   刘芳华一撇嘴说:“好啊,不过以后你和定疆去捉,我可不要去了。”她如果有选择,才不要再去斗那条怪蛇。想了想,刘芳华又说:“当时满脚都是红色的,吓得我担心的要命,还好过几天之后颜色就退掉了,只有运功到顶端时才会再现。”   白浪十分意外的问:“那颜色还会退掉?”   “对呀。”刘芳华得意的说:“头两天,我用功力想将那些渗入皮肤的红血逼出,但总没办法,后来我心一横,将蛇血往内吸收,颜色就渐渐淡了,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嘻,这招我可不告诉定疆,让他红去。”   “其实红也没什么关系。”白浪弄不懂刘芳华在意些什么东西,不解的说:“有什么不便吗?”   “多难看呀?”刘芳华皱皱琼鼻,瞪了白浪一眼说:“人家的腿原来……哼,不跟你说。”   原来怎样?白浪自然而然的打量起刘芳华的双腿,刘芳华现在穿的是战斗用的皮制紧身裤,可看不到皮裤下娇嫩的肌肤,白浪只望见刘芳华双腿修长的曲线,成一道绝美的弧线一直向上延伸。   被白浪这么打量,刘芳华可受不了了,她蹦了起来,脸红红地叫:“臭白浪,你看什么?”   “我……”白浪这才发现有些失礼,连忙转开目光,不过刚刚看到的奇异曲线却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中,搞的白浪脸也红了起来,嗫嚅了半天,这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对……   对不起……”   刘芳华见白浪脸也红了起来,自己倒是立即忘记羞涩,颇有趣地望着白浪,见白浪支支吾吾的,便一推白浪,笑着说:“好啦,不怪你了啦……怎么比我还会害臊?”   白浪被刘芳华推开了两步,连忙站定收敛心神,摇摇头说:“我还是下去吧。”   “别急啦。”刘芳华嘟嘴说:“你又急着想溜,我这么可怕啊?”   “这……”白浪只好说:“我留着就是了。”   “白浪。”刘芳华轻轻的唤了声。   “嗯?”白浪意外的转头。   “我可没有把你当作下属。”刘芳华忽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浪心里一惊,不然她把自己当成什么?这一瞬间,白浪的心不争气砰砰跳了起来,只听刘芳华顿了顿说:“你和定疆从一开始就不把我当作郡主,我也把你们都当作朋友。”   白浪虽说松了一口气,但又莫名的微觉失望,不过他自然不能让这种情绪显露出来,强笑了笑说:“这样也好,大家相处比较轻松。”   “嗯。”刘芳华没察觉到白浪心情的变化,向下望了望忽说:“何龙将上来了。”   白浪跟着向下望,却见何威凡正向上纵跃,只在梯子上两个借力,已经从望台中央的洞口窜出,一站定,立即向着刘芳华躬身说:“芳华郡主,您的房间已经安置好了。”   “好。”刘芳华点头说:“何龙将,多谢你了。”   “白管带。”何龙将转头说:“五百骑兵我已经替你选好了,等一下十名校骑会一起向你报到。”   “谢谢。”白浪对别人这样称呼自己颇有些不习惯。   何威凡紫红色的国字脸遥望东方天际,只见一大片乌云正向着西方缓缓压了过来,何威凡皱眉说:“看来要变天了。”   “那我们快下去吧。”刘芳华跃入望台中央的孔道,顺着梯子一溜烟地下滑,白浪与何威凡也顺着下溜,十几公尺转眼即达,在几名士兵的领路之下,与刘芳华各自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三人才刚进入船舱不到一个小时,豆大的雨点便开始洒下,夏季的气候总是这么多变。   人族地域已经算是风调雨顺,但是夏秋之季难免总有风雨,在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发生战事,正有如变幻莫测的风雨一般,对人族来说,这次东极城的沦陷更是一场少见的大风暴,白浪在这个时候恰好卷进争端,也不知是幸亦或是不幸?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6   第四章 如虎添翼     正午刚过,徐定疆手中拿着长剑,一个人站在峦圭殿后院的练武场,但却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手中剑比了两下,又废然将长剑放下,负手踱步到了一丛花草前,漫无目的赏玩着。   忽然间徐定疆注意到花草下的小丘,正有着一排打着滚的小虫;徐定疆知道那是俗称“跟斗虫”的小虫豸,最喜欢从上而下一路打着滚下滑,直到停止之后再慢慢向上爬。   跟斗虫并不稀奇,不过十来只一起打滚可是并不多见,徐定疆颇觉有趣,索性蹲下去看个仔细。   “小王爷。”一个甜甜的声音在徐定疆身后出现,徐定疆回过头一看,站起微笑说:“甜甜,怎么了?”   四婢中的老么玳糖眨眨眼,侧着头微笑说:“您在看什么?”   “跟斗虫。”徐定疆拉过玳糖蹲下,指着说:“你看,好多只。”   “真的耶。”玳糖大感好奇,伸出一根如春葱般的食指,轻拨着正在向上爬的跟斗虫。   跟斗虫一惊,整只立即蜷缩了起来,硬梆梆地动也不动,玳糖吓了一跳,连忙将手缩回,却见跟斗虫滴溜溜又滚了下来,直到下坡势道尽了,跟斗虫依然蜷缩如故,仿佛已经吓死了般。   “怎么了?”玳糖担心地问,又拨了那只跟斗虫两下。   这又不是什么少见的东西,玳糖怎会不知?徐定疆有些意外地说:“你不知道吗?跟斗虫一受惊,就会整个缩起来,过一会就没事了。”   徐定疆不知玳糖等人从小集中受训,反而对一些乡野玩意不大清楚。   玳糖见徐定疆如此解释,也不知对不对,只睁大眼睛点头说:“喔……原来如此。”   “对了。”徐定疆抚了抚玳糖额上的发丝说:“甜甜,你有事找我?”   “啊呀。”玳糖蹦了起来说:“差点忘了,姿姊姊要我来问小王爷,后天是王妃大寿,小王爷有没有什么打算?”   “啊。”这下轮到徐定疆紧张了,他拍着额头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姿姊姊说,若是小王爷没什么计划,她就去准备一些寿礼。”玳糖笑咪咪地说:“大概是一些珠玉缀饰之类的吧。”   “多亏有姿儿。”徐定疆嘘了一口气,徐定疆想了想忽然说:“其实也许有更好的礼物……”   “什么啊?”玳糖听不懂了。   “小王爷,赵龙将来了。”这时一个柔美的声音从庭园旁响起。   “音姊姊。”玳糖回头一看是玳音,打过招呼后,吐了吐舌头可爱的说:“我们又要躲起来了?”   “胡说什么?”徐定疆好笑的说:“什么躲起来?”   “还不是躲起来?”玳糖嘟起小嘴说:“每次有客人来,小王爷总是叫我们不要露面,只有大姊还见过一些人。”   徐定疆哈哈一笑说:“你们几个生的那么娇滴滴的,要是被人要走我可舍不得。”   徐定疆可不是开玩笑的,在人族的习惯里,富豪大户、官宦之家彼此赠送婢女是常有的事,何况玳糖等人仍为处子之身,垂涎的人更多,徐定疆为免麻烦,索性吩咐她们有外人时暂避,所以刘芳华、赵平南等人都没见过她们,只有白浪在峦圭殿中养伤数日时曾碰到过,算是有数面之缘。   “甜甜不知好歹,小王爷别和她计较。”玳音柔柔的说。   “好啦、好啦……算甜甜不对。”玳糖嘟起嘴来,转身使起小性子,不过眼角还是偷瞄徐定疆,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徐定疆自然知道玳糖又在顽皮了,他左手一挥,“啪”的一声打在玳糖翘起的臀部上,惹的玳糖惊叫一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徐定疆才笑着说:“你再皮嘛。”   “小王爷!”玳糖不依了。   “乖。”徐定疆哄小孩似的说:“你去帮我准备潜水服,还要有个皮制气囊。唔……另外还要把我床下一把以紫鳄皮为鞘的短剑拿来。”   玳糖一跺脚,转身去了,徐定疆这才向在一旁微笑看戏的玳音说:“音儿,赵龙将在哪里?”   “他在大厅等候。”玳音有些疑惑的问:“小王爷,那柄短剑不是……”   徐定疆摇摇头,玳音也就不问了,徐定疆这才半开玩笑的说:“我去见赵龙将了,你快躲起来吧。”   玳音脸微微一红,有些娇羞的说:“小王爷,赵龙将不是那种人吧?”   “我可不敢保证。”徐定疆摇摇头说:“对了,我吩咐过你们不准去后院,可是甜甜那个小妮子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懂,别一个不注意又跑过去了,你们帮我注意一下。”   后院那五十多个大男人憋了半个多月,玳糖若是跑去可真是羊入虎口。   “是。”玳音躬身一礼,转身娉婷地退了下去。   自都城下了指示,要徐定疆留在南角城养伤等候指示,徐定疆与归勇便专心训练赵才等五十余人。这半个月来,他们吃的苦头可不少,但他们毕竟身为贵族,在两人十分严格的训练之下,不但功力大幅进步,还练熟了六套基本阵法。只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多感激,这半个月来,尝试偷溜的不在少数,只不过都被归勇捉了回来。   徐定疆走到大厅,赵平南一见徐定疆,苦笑着说:“小王爷,您府上的规矩还真大,我居然不能去看看儿子?”   徐定疆知道,归勇一向铁面无私、毫不通融,赵平南必定曾碰过钉子,于是他笑笑说:   “赵叔叔,你要嘛就放心,要不然只要说一声,我马上让赵才回家。”   赵平南连忙摇手说:“只是说说而已,小王爷别在意……不过说老实话,赵才那混小子成不成材啊?”   “很好啊,进步不少,现在已经有点上司的味道了。”徐定疆一转话风说:“赵叔叔,您不只是来看赵才的吧?”   “对、对……”赵平南连忙说:“小王爷,都城传来了消息,芳华郡主率领的‘磐石部’、‘海涛部’、‘霸刀部’船队已经抵达东极城西方五十里,还与蛇族近千人的部队碰了一次,不单除去数百蛇族,还活擒了十余个蛇族,只不过部队也小有损失,算是双方打了个和。”   “都城那面坚持不愿以泰古剑换回皇储吗?”徐定疆说。   赵平南皱眉点头说:“这也是一大怪事,泰古剑虽然是皇族至宝,但是一柄死剑怎么及的上活人?何况是皇储……听说为了此事,都城内部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徐定疆一笑说:“赵叔叔,您先别担这些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赵平南瞪着一双眼说:“若是皇储有个三长两短,南角城说不定会被连累。”   事实上,人族中想当南角王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一向与徐靖交好的皇储刘然即帝位,南角城可说是稳如泰山,但若皇储出了什么意外,徐靖说不定会有些麻烦,赵平南对徐靖忠心耿耿,难免为此担心。   徐定疆也知道赵平南虽有些杞人忧天,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他不愿多提此事,顿了顿说:“赵叔叔,东极城外,已经集结了多少兵马?”   “这个嘛……听说已近八万。”赵平南一怔说:“东极城原先四散的兵马已经整合起大约四万多,再加上芳华郡主带过去的三万兵马,论实力已经能与对方一搏,不过因为东极王的死讯已经确认,那四万多兵马似乎有些浮躁,不易控制。”   “若不是皇上卧病,左、右督国王谁也不敢离开都城,这一趟不该由芳华率军的。”徐定疆皱眉沉吟说:“芳华没什么实战经验,与东极城的兵马又不熟,很难带那群败兵,不过听说都城已经下令‘神山卫国使’率领两万兵马南下会合,算算这两天就会到了,‘神山卫国使’应该就能压得住那些宿将,只不过他身份特殊……”   “按我老赵的想法,还是应该让小王爷去!”赵平南没注意到徐定疆最后的一句话,他两掌互击,砰的一声说:“小王爷手上只要有七、八万人,还不把那些蛇族打回大海?干么千里迢迢地让‘神山卫国使’赶去?”   “哼。”峦圭殿的总管归勇,忽然哼了一声从大厅后踱步而出,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   “归大叔。”徐定疆难得见归勇自动出来,他有些讶异地招呼说:“这事您怎么看?”   “归兄。”赵平南也知道归勇身份特殊,不愿失礼地也打了个招呼。   “我没什么想法。”归勇嘴角撇了撇,哼了一声说:“只不过一向都是我们守城,蛇族攻城,这次倒转过来玩,不知道谁吃亏。”   这话一说,徐定疆与赵平南都是一怔,归勇说的颇有道理,若蛇族据险顽抗,人族自然不易攻击,可是相对的,如此一来,蛇族也等于放弃了他们最优良的机动力与个人战力,正如归勇所说,不知道谁吃亏。   赵平南本来还有意见,但终于还是吞了吞口水不再说话。归勇此人不但身份特殊,而且自己儿子现在又归他管,还是闭嘴为上。   徐定疆见赵平南欲言又止的模样颇觉好笑,他哈哈一笑说:“赵叔叔,有话就说,不要客气嘛。”   “小王爷。”赵平南搔了搔头,终于还是说:“我还是回去吧。”   徐定疆不再挽留,等赵平南离去后,徐定疆转回头说:“归大叔,您有事找我?”   归勇点点头,沉声说:“小王爷,听玳姿说,你要玳糖准备潜水服、气囊,难道你又想去那条已封口的地底暗流?”   徐定疆先是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说:“还是瞒不过归大叔。”   “该说瞒不过玳姿。”归勇皱眉说:“她听玳糖这么说,就知道有问题,这才跑来找我……现在你手中没有月华剑,怎么拼得过那条怪蛇?”   “没关系。”徐定疆嘻皮笑脸地说:“紫鳄剑虽然远远不如皇族至宝,对付那条怪蛇应该还有希望。”   紫鳄剑色呈紫光,外鞘以紫鳄皮制成,亦因此得名,是五百年前一代兵器大师郭公完竭尽心力制出的神兵,正是徐定疆嘱咐玳糖取的短剑。   郭公完生于白姓皇朝之初,以制刀剑之名享誉人族,后得当时皇帝召见,命其尝试仿制皇族至宝,郭公完致力二十年,在不断的失败之后,最后完成的作品便是紫鳄剑,但完成后仍不及五柄皇族至宝甚远,郭公完失意之下一病不起,病逝都城,享年七十有三。   不过郭公完后期所作的兵器,如紫鳄剑之类,虽不如皇族至宝,也是人族中少见的神兵利器,只是当时郭公完主要目的仅为测试,所以成品均为类似匕首的短剑,实用性并不大,持有者多半当作一种珍藏,不大会取来使用。   “不行。”归勇不赞成的说:“紫鳄剑虽也能斩金断玉,但若是对付不了怪蛇,反而危险,小王爷,你伤好不到十天,别又……你若是执意要去,王妃一定会担心。”   “好啦、好啦。”徐定疆唉声叹气的说:“归大叔,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去抓蛇?”   “难道还有什么好理由?”紧勇眉头一皱。   “当然啦。”徐定疆眨眨眼说:“后天老娘过生日,老是送那些珠宝当礼物未免太没新意了。”   “难道你要送王妃那条怪蛇当寿礼?”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归勇眉头越皱越紧了。   “为什么不?”徐定疆一脸正经的说:“老妈虽然对功夫没多大兴趣,但她对这些特殊的材料可有兴趣了,说不定又让她弄出一些稀奇的药材。归大叔,这事你可千万不能说,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南角王妃陈晶露虽身为皇族,但年轻时便醉心医术,更曾因向一位化外名医习艺而闹得满城风雨,虽然后来医术没有多大的成就,但对于制丹炼药倒是别有心得,若徐定疆真送她一些这种具有奇异功效的怪蛇血液,对陈晶露来说可真算是一项好礼物。   归勇自然知道王妃陈晶露的个性,但他仍不大愿意,两人讨价还价半天,归勇终于拗不过徐定疆,叹口气说:“这样吧,我陪小王爷去一趟。”   “不成。”徐定疆连忙摇手说:“训练他们是正事,这个节骨眼归大叔可不能乱跑。”   归勇想想也对,若是两人都不在,后院那些毛头小伙子造起反来可没人能制,归勇皱皱眉说:“那……小王爷,你把我的‘蓝金天罗’带去,至少能在暗中发光,不然怎么看的到东西?”   “蓝金天罗……?”徐定疆先是一愣,随即目光一亮,十分意外的说:“归大叔,就是那个……蓝色会发光的漂亮网子?”   “漂亮网子?”归勇自嘲的笑了笑,点头说:“就算是吧,没想到小王爷还记得?”   徐定疆兴奋的说:“怎么不记得?虽然小时候只见过两、三次,但我记得归大叔那时老是不准我碰,所以我便趁着大叔不在时去您房里翻,翻了半天没翻到,却被大叔回来当场捉到……那东西还在?二十年了,我差点忘了。”   想起徐定疆小时候调皮的模样,归勇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属小圆筒,递给徐定疆说:“咯。”   “啥?”徐定疆一脸雾水的接过,在他印象中,小时候见到的金蓝色网子明明好大一片,怎么会这么小一筒?   徐定疆正纳闷时,归勇摇摇头说:“把盖子打开,运起内劲一甩,蓝金……走,我们去后院试试。”   两人离开大厅,到了徐定疆练武的后院,徐定疆照着归勇的提示,一开盖子,运起内劲向空中一甩,果然一大片闪耀着蓝金光芒的丝网立即散出。别看这只是小小一筒,刹那间洒将出来足有十公尺宽,不过徐定疆还不会使用,整个“蓝金天罗”只是四面散开,没什么网罗的功效。   “发出七成后,记得劲力向内轻轻一个回扯,这样才能包住目标。”归勇将圆筒接过,接着说:“若是内劲直透出去,前端纠缠的部分会自动打开,所以收回时只要如此……”   归勇一面示范,一面将一些基本使用方法告知徐定疆,等徐定疆练得颇为顺手,他再细细地嘱咐一番,这才不大放心地离去。   两人开始练习没多久,四婢中的玳姿、玳香已经走到一旁伺候,等归勇离去,徐定疆又练了十几分钟,这才猛力一抖,只见整个“蓝金天罗”立即合成一束,仿佛一条长有五公尺的发亮丝绢,徐定疆手持金属筒柄,漫天划了一个大弧,在内劲的牵束之下,整束“蓝金天罗”乖乖地向着金属圆筒中钻入。   果然好用!徐定疆一喜之下,内劲微微一个不稳,“蓝金天罗”只收了一半,另一半则甩到筒外,还把已经收入的那一半扯了出去,徐定疆望着两婢糗糗地笑了笑,又试了两遍这才顺利的将“蓝金天罗”收回。   徐定疆向着两婢走去,只见玳姿捧着自己吩咐准备的数样物件,满脸不放心的模样。   徐定疆摇头笑说:“姿儿,你居然跑去打小报告?”   玳姿还没说话,身上泛出一缕幽香的玳香已经先不甘愿地开口:“这哪算打小报告?真要打小报告,姿姊姊该去和王妃说。”   徐定疆耸耸肩,算是默认了玳香的话,玳姿这才忧心的说:“小王爷,那么危险的地方,您一个人去……”   “我会小心的。”徐定疆转过头望向玳香,眨眨眼说:“香儿,今晚我有没有福气尝尝你的手艺?”   “当然没问题,就怕小王爷吃不习惯。”玳香一嘟嘴,眼睛望着他处说:“孙二娘有‘翠琉居’、凤夫人的‘纾风阁’,那些地方的美食不是比较好吃吗?”   “香儿!”玳姿责备说:“怎么这么说话。”   “好啦,又是我错……不管你们了,我先去准备。”玳香跃开向外走,走到院旁的草径时,忽然回头板着脸说:“小王爷,您要是没回来,香儿可会生气的唷。”   “一定回来。”徐定疆哈哈一笑说:“我怎么敢惹香儿生气?”   玳香虽是啐了一声,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转身轻灵的离开。   徐定疆接过玳姿手中的物件,见玳姿还是一脸担忧,他轻拍玳姿纤细的肩头,和声说:   “姿儿,你别担心好不好?”   “是。”玳姿无奈的低头回答。   “若是王妃派人来,你可要替我圆谎。”徐定疆笑着说。   “是。”玳姿的头依然没有抬起来。   徐定疆见玳姿总低着头,他躬身仰头,从下而上的望着玳姿说:“姿儿,你生气了?”   玳姿目光与徐定疆一碰,见徐定疆一张大脸凑到自己面前,她脸微微一红说:“姿儿不敢。”   “真的?”徐定疆一时兴起,蓦然轻吻了玳姿的脸庞一下,玳姿心一慌,整个人退了三步,一张玉颜霎时一片通红,只听徐定疆哈哈笑着说:“放心啦,我一定好好地回来!”   玳姿一抬头,却见庭院寂然,徐定疆已经消失了踪影,玳姿心里又喜又忧,怔忡了好半晌,这才怀着一颗纷乱的心,缓步离开了后院。   人族大军现正聚集在东极城西数十公里外的一片山野之中,除了都城派来的援军、东极城原有的士兵之外,从北疆南下赴援的“神山卫国使”刘礼,带着两万兵马也赶赴战场。   刘芳华刚与赶来不久的“神山卫国使”刘礼及众龙将们开完会,气冲冲的走出帐幕,一见到守在帐外的白浪,她板着脸说:“白浪,我们走。”   这些天刘芳华情绪总是不大好,白浪知道刘芳华不是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也不大在意,点点头便随着刘芳华转身,一面走,刘芳华一面不高兴地说:“白浪,二叔来了跟没来一样。”   “神山卫国使”刘礼为刘芳华的二叔,也就是皇储刘然的二弟,他本驻扎在人族第一大城习回河城,这次事关重大,加上刘芳华并没有什么带兵经验,都城特别命刘礼南下助阵。   “怎么会一样?”白浪莫名其妙地问:“由八万变成十万,胜算不是更大了?”习回河城南援兵马共两万人,按理说来,这场仗获胜的机会更大。   刘芳华摇头说:“你们看他们,怎么样都不愿出兵,我们一直枯守在城外,怎么救得出爹爹?”   “神山卫国使也不愿出兵?”白浪皱眉说。   “对啊。”刘芳华委屈地说:“二叔说要胜不难,要安全救出我爹爹才困难,所以还是要谈判。”   “这话也没错……”白浪点点头,转念又想,若“天定皇”病逝,皇储又为蛇族所杀,这位神山卫国使岂不是下任皇帝的热门人选?想到这里,白浪试探地问:“郡主,卫国使会不会别有用心?”   “什么?”刘芳华想都没想到那儿,她诧异的说:“别有什么用心?”   白浪心想,若是刘礼真有异心,刘芳华也无力可施,还是不提也罢,于是摇摇头说:“没什么……蛇族似乎也蛮想谈判的,看来他们确实颇想要那把泰古剑。”   刘芳华同意地点点头,两人这时刚好穿过外围的“磐石部”,步入自己队伍的帐幕区。   这里数百人都是白浪的手下,见到两人都是肃立行礼,刘芳华见状忽然望着白浪说:“白浪,你只做个管带会不会太委屈了?”   “没关系。”白浪自知还不大会带兵,管带手下已有数百人,正好练习练习。   “等皇上康复后,我再上书请皇上封赏。”刘芳华认真的说:“现在皇上不舒服,这些事还是先不要烦他……嗯,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先增加部分兵力,多个几队骑队、校队也没关系,还有,若是有不错的士兵,记得跟我说,我来提拔他们升官。”   刘芳华“国使”的权限中,最多可任命到管带,诸王则能任命手下为龙将,再由皇上追认,不过每王麾下龙将数量有限,也不能乱封。   两人走入刘芳华的主帐,刘芳华忽然想到一事,转头说:“白浪,把那十几个蛇人送去南角城给定疆好了。”   刘芳华数日前与蛇族小队接战,曾活捉数名蛇人,她本想藉此与蛇族谈判换人,没想到蛇族根本不理会,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处理那十几个蛇人,而且蛇族人又十分勇猛,一般人根本不能应付,现在虽然以专门捆缚高手的铁麻线将他们绑成一串,但若让他们挣脱了保证鸡飞狗跳,为了此事,“磐石龙将”何威凡几次要求将这些蛇族处死,刘芳华却一直没答应。   “给徐兄……”白浪一愣,诧异地说:“徐兄要这些蛇人吗?”   “他要的。”刘芳华轻笑起来,点头说:“他说过要捉些蛇人来练兵,唔……就是你不见了的那天晚上说的。”   用蛇人练兵?白浪想不出徐定疆要如何使用,他皱眉想了想,心里有些为难,这批蛇人要送去南角城,至少得派出百余人的兵队看守,自己麾下不过五百人,这么一下就去掉五分之一,怎么得了?   “启禀郡主、白管带。”一个满面风霜,年长的的士族官兵踏入帐幕,此人名为陆谈,他是白浪手下十名校骑中年纪最长的,虽然身为士族、功力较差,不过办事十分谨慎,白浪这一阵子对他十分倚重。   白浪点头说:“陆谈,有事吗?”   陆谈虽说是老人,但由于士族平均寿命不过五十余年,陆谈其实也才近五十岁。只见他恭声说:“白管带,西面海涛部传来讯息,有十余名无官职的年轻贵族前来寻找白管带,似乎大部分都姓陈。”   “姓陈?”白浪与刘芳华都是一愣,居然有人来找白浪,这可真是稀奇了,只见陆谈接着说:“为首的几人叫做陈彤、陈汉、陈广……”   白浪醒悟过来,立即说:“我知道了,我马上去。”这些人岂不正是白家众小——白彤、白汉、白广等人?陈彤等自然是化名。   “白浪。”刘芳华好奇起来,追问说:“那是谁呀?”   “我以前的师弟妹和几位朋友。”这是预先编好的谎话,白浪一面出帐一面说:“他们是来帮我的。”   “记得带来让我看看唷。”刘芳华追出来叫,她对白浪的过去颇有兴趣。   “知道了。”白浪有些不耐烦地点点头,径自去了,帐外一些士兵见白浪与刘芳华两人这么没大没小都不禁咋舌。传言管带与郡主有些暧昧,看来有些道理。   白浪与众人一会面,十余人中,白浪认识的正是白彤、白汉、白广、白垒、白玫、白灵、白敏等七人。   白彤的脸上依然不大友善,粗壮的白汉依然沉默少言,上前迎上白浪的依然是老三白广,只见他嘻嘻一笑说:“浪大哥,好久不见。”白玫、白灵、白敏三名年纪较小的自然是睁着大眼四面打量,一脸好奇。   “白管带,”易岚这时也回到“海涛部”,闻得有人前来寻找白浪,他也跟着过来,见到一群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易岚微笑招呼说:“这些是你的朋友?”   白浪点点头,回身说:“易龙将,他们是……我的师弟妹,其实也是童年玩伴,所以都叫我浪大哥,我现在进入军伍,希望他们一起来帮忙……还有一些朋友。”白浪想想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含糊地带了过去。   “嗯。”易岚点点头说:“练武修艺、效与皇家,这本是正途……”   一旁白彤听的直皱眉头,什么皇家?还不是一群叛贼?白浪这家伙若是怀有异心,自己绝不放过他;白彤始终不怎么信得过白浪,右手按在腰畔的剑柄上,准备若是有什么不对,可以随时冲杀出去。   这时白浪正对易岚半应付地说:“易龙将说得对。”   “既然没有问题,你便领他们进去吧。”易岚一笑说:“现在你也蛮需要人手的,他们来的正好。”   除了五十年前的人族内战之外,人族的敌人一向都是外族,既然同是人族,易岚也没什么怀疑。   “是啊。”白浪再招呼了声,便领着这十余名白家族人往大军中走。   这十余人中,除了白彤等七人身为皇族,其他都是白家的贵族,论起功力,对白浪来说确实是十分有帮助。   众人走到一半,走在白浪身后的白彤已经忍不住低声说:“白浪,二伯呢?”   “阿彤!等一下再说。”白广连忙制止,这里四面都是来来往往的士兵,人多嘴杂,若是有个万一,岂不是杀身之祸?   “若是他害死了二伯,我可饶不了他。”白彤仍再说了一句,这才悻悻地住口。   白浪心里却涌起了歉意,白离乱将功力输送给自己,算来这时早已身亡,自己该怎么对他们解释?   “浪大哥,原来你已经是管带了?”老三白广打岔笑说:“晋升得挺快的唷。”   “对呀。”五妹白玫眼珠一瞟,巧笑说:“浪大哥,那我们可以做什么?”   “这……还要商量一下。”被白玫一瞟,白浪一怔,白玫不过十八、九岁,怎么笑起来却是媚意横生?虽说她算是自己晚辈,还是得和她保持点距离较安全。   白浪皱皱眉定了定神,转头疑惑地问:“大……呃……师父没来?”为了掩人耳目,白炰旭到时要冒充众人的师父。   “当然不能一起来。”白彤又冷冷的说:“没的被人一网打尽。”   白浪可不吃这套,正想发作时,猛地想起白离乱最后的嘱咐,正是要自己好好照顾这些年轻人,白浪一咬牙,忍住反唇相讥的欲望,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白广察言观色,知道白浪已经不大高兴,他责怪地暗暗推了白彤一把,跟在白浪身旁又说:“浪大哥,我们是从南角城一路找来的。”   原来当时白浪本来与众人相约南角城,没想到人族突生巨变,白浪已经先行离开;他们到达南角城,听说白离乱已经关入牢狱,而白浪已随“馨馥护国使”郡主刘芳华北上,众人便一路打听着找来,总算弄清了白浪身在何方,今日计划停当,这一批人才先赶到。   白浪听完,啊的一声说:“对了,没想到人族临时出了变故,我回到南角城后马上就出城了,又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联络。”   “没关系。”白广笑说:“我们不是找来了吗?”   一路闲扯,沿路上不断地有士兵向白浪行礼,小弟白敏看了十分羡慕,拉着白广低声说:“广三哥,好多人向浪大哥行礼唷。”   白浪听得好笑,回头对白敏说:“再过两年,也让你带一小队,到时候也有人向你敬礼。”   “真的吗?”白敏立刻死心塌地,兴奋地跳脚说:“我也可以带人?”   有双水灵大眼的六妹白灵面对外时人怯生生的,管起小弟白敏可毫不客气,只见她小脸一沉,瞪着白敏便说:“你吵什么?别忘了浪大哥说还要再过两年。”   刚骂完,白灵目光转向白浪,见到白浪诧异的目光,她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弟没规矩,浪大哥恕罪。”   白浪连忙笑说:“没关系,没关系。”白浪虽一向冷漠,但是这些是与自己自脉相连的亲人,自然而然地和气许多。   白敏一吐舌头,眨眨眼说:“灵姐就会对我凶,看到浪大哥就安静了。”   “小敏!”白灵生气了,一双大眼瞪着白敏,小脸涨得通红。   “当我没说。”白敏连忙奔到后方,先躲远些。   “小灵别紧张,小敏算乖的了。”白玫说完又笑了笑,一双眼直睨着白浪。   白浪连忙避开白玫的目光,心里暗道邪门,他这时已经注意到,白玫其实并非对他特别垂青,只不过自然而然言行中有着一股媚态,再配上外貌十八、九岁的清纯秀丽,这小妮子若是身在皇家,怕不倾国倾城?倏忽间白浪猛然心里一震,自己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浪大哥?”白玫见白浪脸上神色连变,诧异的问。   “没……没什么。”白浪猛力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指着前方说:“那个就是我的帐幕……对了,我还要吩咐人替你们搭帐棚。”   白玫虽是莫名其妙,不过她也是十分聪明,见白浪不愿多说,她也不追问,只轻笑说:   “麻烦浪大哥了。”   白浪松了一口气,刚刚他心里涌起了一个念头,若能让白玫混入宫中,以她的天份来说,定能获皇上的宠信,日后对白家复国大业定大有帮助,不过这个念头过于肮脏,白浪一回神,忍不住自责不已。   不过白浪却也暗暗奇怪,记得上次见到白玫,印象中她虽有一双媚眼,不过笑容还算十分清纯,与他们分别不过半个多月,怎么现在变了这么多?他却不知众人原来与世隔绝,生活十分单纯,这些日子进出各城镇,见过的人、事都不少,白玫本来聪慧,没多久,天赋的本能逐渐成熟,一言一笑之间都是说不尽的惹人心动;当然这也与天生个性有些关系,白灵就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一双大眼望来望去,充满了生涩的味道。   很快的众人到了白浪的帐幕。白浪身为管带,总算能拥有一间帐幕,不过却也没多大,十个来人虽能挤进去,总还是狭隘了些。   白浪迟疑一下,望着帐前的士兵说:“陆校骑呢?”白浪找的正是刚刚那位陆谈。   “回白管带。”士兵恭声说:“陆校骑说须要多搭几个帐幕,去军料处申领了。”   “哦?”白浪一怔,陆谈还真是善解人意,却听士兵接着又说:“陆校骑还交代这两个帐棚先空出来,让管带的贵客先休息,士兵们则另外换住新搭的帐棚。”   这可十全十美了,白浪转头对白彤说:“阿彤,就交给你分配了。”虽然白彤对自己似乎有成见,白浪还是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何况白彤原来似乎是这群年轻人的头头,让他来分配也好。   白彤嘴一撇,哼声说:“有什么好分配的?男的这一帐,女的那一帐就是了。”   这话说的虽然没错,语气可不大礼貌,白浪皱了皱眉,决定再忍这一次,沉声说:“好,你们安置一下,安置好了再来找我。”话一说完,白浪也不客套,转身踏入自己的帐幕。   回到帐中,白浪生了半天闷气,过了片刻,想想自己也算小气,毕竟自己曾坏了他们的大事,白彤会对自己怀有成见也算正常,何况他份属自己晚辈,自己何必和他一般见识?想到这里,白浪心平气和了些,叹了一口气又想,便算是自己不计较,日后若是交代白彤做事,恐怕会有些麻烦。想到这里,白浪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自己若是管不住白彤,还能作什么大事?   过了片刻,白彤、白汉、白广、白垒、白敏等五人首先安置完毕,来到了白浪帐中,过不多久,白玫、白灵也姗姗而来,看来因为七人本是皇族,在白家遗族中的地位也较为崇高,其他的大概只是一般的白家贵族,便算是较七人年长,功力也未必较高。   白浪注意着白彤,看来他是被白广等人劝来,不然说不定还不愿意来自己帐中,白浪也不提及此事,先聊起众人一路寻来的事情。   提到这一趟旅行,白敏可兴奋的说个不停,白广偶尔插上两句,又颇有画龙点睛的效果,白浪听的也颇为有趣,当众人正聊的时候,白彤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他忽然叱了声:“小敏!”   白敏一听,说到一半的话连忙吞了回去,白彤目光转向白浪,正要开口说话,白浪已经先一步正色说:“阿彤,离乱二哥应该已经过世了。”   白彤目光一瞪,霍然站起说:“是你害死他老人家的?”   “闭嘴!”白浪沉声一叱,声音以功力收成一束,直直地对准白彤的耳朵,他这时功力已比白彤高出甚多,白彤脑门猛然一震,跄踉一跌,还是身后白汉一扶,他才勉强站住。   这一下声波虽然并未向外散出,不过大家都是明眼人,自然知道白浪是以功力收束音波,憾震白离乱白彤的耳膜,帐内众人可是同时一惊,论起功力,白彤已经是众小辈中的佼佼者,没想到白浪不过比众人年长数载,功力已经这么高深?   白浪接着说:“到达南角城前,我本有机会放二哥离去,但他为了兴复大业,不但自愿舍身,还将功力赠予,对此恩情,我白浪舍身难报。”   “你……”白彤脑中还在混乱,他挣扎的说:“我……我不相信……你……”   “阿彤。”白广沉声接口说:“若非自愿且身获自由,二叔不可能将功力送出,你该相信的。”   “这……”白彤心中明白,但白离乱与他们感情极深,加上白彤又是性情中人,一时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转头一望,见白玫、白灵两双明眸已经滴下泪水,白汉等人也都面色沉重,眼看众人都相信了此事,白彤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忽然间都失去了,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面上,断断续续的说:“二伯……真的死了?”   白浪虽然没有亲见,不过破天神功特性如此,也不可能有什么例外,白浪顿了顿说:“大家别太难过……”   “这笔帐要记到刘姓皇族身上。”白广忽然沉声说:“现在没时间伤心了,若是让人见到我们一个个红着眼睛,什么仇都不用报了。”   这话说得好!白浪赞赏的望了白广一眼,转头对白彤说:“阿彤,我有一件事需要好手帮忙,你若是没把握,我就交给阿汉、阿广,他们我还放心一些……”   白彤怎么受得了激,他虽然还有些头昏,马上一蹦而起说:“什么话?阿汉他们能做的事我不能做?”   “很好。”白浪立即说:“我会要求郡主封你为校骑,让你们带五十名士兵,送十来名蛇人到南角城交给徐小王爷,顺便以征集郡主亲兵为名,带个大概两、三百人回来。”   “这……”白彤张大了嘴,一时作不得声。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7   第五章 浴血擒蛇     白浪一口气说完,趁着白彤还没反悔,快刀斩乱麻的又说:“给你二十天的时间,够不够?”   白彤豪气一扬,不示弱的瞪眼说:“好,就交给我!”   “好,需不需要阿汉、阿广他们帮忙,就由你自己决定。”白浪一笑说:“若是有人愿意在这二十天中留下来帮我,我也欢迎。”   白彤这时才有些后悔,这不是等于帮白浪做事吗?可是话既出口,他也不会反悔,他估计一下之后,哼声说:“小玫、小灵、小敏……还有阿垒,你们四个人留下来,我们其他人走这一趟。”   白浪心中估计,除了这四人之外,白彤、白汉、白广都算是高手,加上跟来的七、八名白家贵族,再配合上随队的士兵,算是勉强可以,不过毕竟还有些风险,白浪皱眉说:“阿彤,你可不要勉强……”   “放心。”白彤哼声说:“若是出了差错,我提头来见。”   “没问题的,浪大哥。”白广一旁微笑说:“在大军外面还有我们的人。”   这话一说,白浪便放下了心,当初自己见到的白家贵族战力至少就有上百人,未见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若是他们都能帮忙,当然没有问题,何况还有高手白炰旭尚未露面,若他也随同护送,这十来个普通蛇族还不够他一个人杀的。   白浪再没意见,一笑说:“既然如此,你们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出发。”   白彤瞪了白广一眼,似乎不大高兴他说出大军外还有人的事情,白广耸耸肩,一脸不在乎的模样,白彤也拿他没辄。   “参见郡主。”帐外忽然传来一连串声音,听来是刘芳华来了,白浪一怔,正要起身相迎,刘芳华已经如一道旋风般的卷入帐内,见到帐内愣着的众人,刘芳华一笑说:“白浪,这几位就是你师弟妹?”   白浪点点头,介绍说:“这是与我情同手足的陈家七个堂兄妹,与我同拜一师,他们功夫都还不差,这次从南角城找来,想随我从军,这位是大哥陈彤,这位是……”   白浪介绍的时候,刘芳华与众人彼此打量着,刘芳华是第一次见到众人,众人却不是第一次见到刘芳华。在那座小岛上,众人都曾远远的见过刘芳华,当时刘芳华正与徐定疆联手大战白离乱,精妙的剑术、超绝的身法,在在都让众人惊讶不已,没想到今日一见,这才发现此姝居然是一个明艳照人的年轻美女。   刘芳华一直露出微笑,尤其见到白玫与白灵时她更是高兴,直拉着两女的手,开心的说:“小玫、小灵,原来你们有去南角城,你们生得这么可爱,定疆有没有占你们便宜?”   徐定疆有时会对美女轻薄一下,刘芳华早已清清楚楚,只不过向来没对他发作而已。   众人只在城内打听一下,根本没与徐定疆碰面,见刘芳华这么问,白灵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白玫则一笑说:“启禀郡主,我们打听到浪大哥的消息便追来了,并没有求见徐小王爷。”   “噢……”刘芳华先是有些失望,想想又一笑说:“白浪,你说他们功夫不差,你想怎么安排?”   白浪说:“我想请郡主先封陈彤为校骑,让他兄弟送蛇人去南角城。”   “只封一个吗?”刘芳华笑问,她见白浪将自己随口的一句话都放在心上,颇为高兴。   “其实……”白浪想了想说:“陈彤、陈汉、陈广、陈垒四人功力都不弱于一般的管带。”白浪曾被四人联手合攻过,对四人的功力心里有数,其实他们距一般的龙将已经不远。   “那不错嘛……两个妹妹呢?”刘芳华还是对白玫、白灵较有兴趣。   白浪一怔,顿了顿才说:“她们也不差。”他虽然没见过她们的功夫,但想来也差不到哪里。   刘芳华频频点头,军队中女性贵族并不算少,但这么年轻可爱又功力不错的却不多,刘芳华一笑说:“要不是现在兵还不够多,封他们六个为校骑也不难……”   “启禀……郡主,”小弟白敏忽然忍不住说:“我……我也不差。”总不能六位兄姐都封了官,那自己干什么?   “小敏!”一时间,白彤等人同时叱喝了起来,白敏一缩脖子,连忙向后躲。   “没关系。”刘芳华笑着止住众人,沉吟了一下说:“我便依照白浪的建议,先封陈彤为校骑,等一下正式的文件会发下来;白浪,让他们先历练一下,等有缺或是兵力增加的时候再升他们。”   “多谢郡主。”白彤总还依着规矩行礼。   “增兵的事情,我让他们到南角城的时候顺便办理。”白浪说:“也不能一下子增太多。”   “由你决定便是。”刘芳华对着众人笑说:“你们好好帮白浪,不久后他升龙将,你们就可以升管带了。”   众人齐声说:“是。”   这下连白彤也觉得随白浪混入人族果然不错,不但马上当上校骑,还预了管带的位置,虽然他对当官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可是手上的力量越大,对白家复国的帮助自然更大。   刘芳华接着说:“白浪,先让他们休息一下,等一下你带两位妹妹来陪我聊天。”   白浪摇摇头说:“明天阿彤、阿汉、阿广三人就要带着蛇人南下,我还有事要忙。”   “那种事要花多少时间?”刘芳华笑容微敛,嘟起小嘴说。   “反正有空再去。”白浪皱眉说:“她们才奔波了十来天,先让她们休息一下。”   刘芳华想想也对,索然说:“既然她们两不去南角城,随时都可以聊,我先回营了。”   话毕一闪身,飘出了帐外。   这下众人不由得对白浪刮目相看,没想到白浪对郡主也这么直来直往,看来白浪在郡主的眼中份量不轻,外界的传言果然有些道理,众人对望一眼后,白广首先笑说:“浪大哥,我们似乎沾了你的光。”   “对呀。”白玫笑着望向着白浪说:“而且浪大哥也很照顾我们。”   “你们还是先休息吧。”白浪对白玫的目光大是不习惯,他皱眉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递向白彤说:“对了,这是我整套爪功的修练方式,你们原有的功夫不能使用,就用这种武功吧。”   众人吃了一惊,白浪居然把自己的绝学传给众人,这样一来,众人功力得以发挥,更是能大展拳脚,白彤望着白浪,心中各种情绪交错来去,不知道该不该接下这本书。   白广见状,轻轻一拍白彤说:“阿彤!”   白彤回过神来,这才从白浪手中接过那本薄册,白浪接着说:“我们既然说同拜一师,师父是旭大伯,这样一来,功夫的问题就解决了。”   白广沉吟了片刻说:“这还有些破绽,我们想想再做个确认。”   白浪知道白广颇富智计,点点头说:“晚一点我再示范一遍,大家这几天好好练习,没多久就要用了……好吧,我先去替阿彤挑选士兵。”   话一说完,他飘身离开了营帐,为明日的事务准备,白彤等人也跟着步出,各自到帐幕中抄阅、修练那本白浪手抄的熊族爪功秘笈。   地道另一端的那座无名小岛,在徐定疆等人回到大陆上后,南角城也派过官兵搜查,如众人所预料的,官兵什么也没有发现,而岛上的地道出口也被乱石所封,但为了安全起见,城内的地道入口外一直有着两队官兵看守着,徐定疆要进去,他们自然不会阻拦。   徐定疆拿着火把,顺着地道走到地底暗流的入口处,将火把一插,先换上了潜水服,绑好紫鳄剑,再将气囊充满,挂在自己腰间。   直到拔开“蓝金天罗”的盖子,立见一片金蓝光茫由筒中冒出,虽然远远不及月华剑的亮度,不过以徐定疆的功力来说,那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见到光华,徐定疆这才暗叫好险,若不是归勇借自己“蓝金天罗”,到了下面岂不是变成瞎子?更别提和怪蛇拼斗了。   一面摇头,徐定疆一面潜入水中,不久之后,徐定疆便见到上一次前来时所见的怪鱼,这些怪鱼较上次少了许多,约莫只有百来条,看来上次他们不自量力地扩展范围,被怪蛇和刘芳华宰了不少,这些大概是逃回来的。   徐定疆这时双足劲力倍增,游动的速度极快,上次两人都能顺利闯过,这次自然没有问题,趁着怪鱼返游的时候,双足一蹬,迅疾的冲过怪鱼区,继续向前游。   果然怪鱼们立即发现不对,转头向着徐定疆便冲了过来,徐定疆按着老规矩,发招宰杀靠近的怪鱼,但这时徐定疆突然发觉不对,上次自己先发一招之后便由刘芳华断后,她手中月华剑剑芒长达数公尺,怪鱼当然不能靠近。但现在自己手里可只有一柄短剑而已,徐定疆这时没空细思,长剑一圈转,紫光乍现,数十道剑气被掌力所送,向着四面散出,果然又有十来条怪鱼被剑气割裂,腥血散溢之间,徐定疆连忙转头就跑,却不知这十来条够不够整群鱼分食?   还好鱼群只剩下原有的十分之一,追击的速度立即缓了下来,而徐定疆心知前方有个充满怪肉柱的水道,也不敢冲的太快,到了一定的距离后,速度又渐渐缓了下来。   眼看到了那个蓝褐色的洞口,在蓝金天罗的光芒照射下,徐定疆赫然发现,那些白色的怪肉柱竟已恢复旧观,整个洞四壁都是那东西在蠕蠕而动。徐定疆摇摇头,取起腰畔气囊深吸一口气,一路往前砍将过去,紫鳄剑虽然断金截玉,但砍起肉柱却有些费力,何况紫鳄剑不过六十多公分,想砍出一个足以游过的安全孔洞可得花些功夫。   徐定疆砍没两剑,心里忽然一紧,回头一望,果然那些怪鱼正尾随而来,这可麻烦了,徐定疆没想到有这么多事,他暗叹一声,转身向着怪鱼群杀去,看来若不是先将这些怪鱼杀尽,他实在没办法专心对付另一面的怪物。   好不容易徐定疆终于杀光了怪鱼,也将那一段被怪肉柱盘据的河道清出一条通路,再游出了百余公尺,终于隐隐见到天光,那条怪蛇盘据的地方就在不远处了。   因为刚刚花了不少力气,徐定疆腰畔的气囊已经耗去了不少,徐定疆决定先不与怪蛇冲突,转而向上游,打算到上方洞穴先补充气囊再说。不过徐定疆仍然十分小心注意下方的动静,莫要怪蛇忽然冲了出来,一家伙把自己咬下那可不划算。   眼看下方水草依然缓缓的飘动,水草间依然有着色彩斑斓的小鱼,但就是没有怪蛇的踪迹,徐定疆诧异之下,也不及多想,先游到上方洞口再说。   谁知刚一探出水面,徐定疆眼前一黑,却是一张腥臭的大嘴正对着自己咬来,徐定疆大吃一惊,这家伙居然躲在这里!怪蛇动作之迅速徐定疆早有经验,可是人刚探出水面之时,必定是头部先出,徐定疆现在双手未举,难以防御,整个脑袋立刻被怪蛇一口吞没。   怪蛇猎食一向是将猎物吞入腹中,所以它虽有一排倒勾短牙,却是并无毒性,徐定疆才刚换了一口气,马上不能呼吸,整个脑袋到胸口被怪蛇黏黏腻腻的口腔包裹,肩膊处更是传来剧痛,那正是被怪蛇咬住的地方。徐定疆这时左手的蓝金天罗也不要了,松手以左手急顶着怪蛇,右手则挥动着紫鳄剑猛刺。   一片漆黑中,徐定疆也不知道有没有刺伤怪蛇,只知道自己似乎顶不住怪蛇的吞噬力,依然一寸寸的向着紧蛇腹中推进,这下可真是完蛋了,等会儿怪蛇开始分泌胃酸,自己岂不是葬身蛇腹?   慢慢的,徐定疆双手也不易挥动,原来连肩头都被怪蛇吞没,徐定疆这时万念俱灰,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个死法?刚刚以紫鳄剑不断砍刺,怪蛇却动也不动,看来并没能伤到怪蛇,不然它怎么样也该翻滚了一下吧?   想到这里,徐定疆忽然心生一念,索性将右手连剑挤入了怪蛇口中,往怪蛇口中插了进去。   这一下果然有效,怪蛇一疼,徐定疆只觉腾云驾雾的翻了起来,整个人蓦然被拔出水面,砰的一下撞到石壁。这时没空叫痛,徐定疆知道自己虽能憋气,但也不能无休无止的停住呼吸,正想将紫鳄剑在怪蛇口中一阵乱搅,又怕伤了自己,索性将右手更往前深入,在怪蛇的腹中四面乱刺。   这一来怪蛇便是在这个小天地中翻个不停,也许因为入水洞口太小,怪蛇并未翻入水中,但这样一来,徐定疆可是更苦了,整个人东撞西撞的没个完,只能运起全身功力护身,也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断了几根?   又过了一会儿,徐定疆忍住浑身剧痛,将左手也探了进来,随即一个猛然发力硬撑,这才撑出了一些空气进来,徐定疆连忙换了一口气,也不管张口时流入的恶心液体;但他毕竟抵不住怪蛇的力道,一吸之后,换气的空隙随之不见,怪蛇依然左甩右甩,将徐定疆不断的撞击石壁,徐定疆也毫不客气,右手的紫鳄剑依然不断的在蛇腹中翻搅,看看谁命长。   一人一蛇这么僵持了一个多小时,怪蛇终于逐渐的平静,似乎已经死透了,眼看怪蛇巨口微松,徐定疆才能喘上这么一口气,强忍住全身阵阵抽痛,打算从怪蛇的口中退出。   没想到怪蛇虽然已死,但上下颚的倒勾短牙依然牢牢地咬住徐定疆的胸背,徐定疆还好还能呼吸,却退之不出,全身也自然都是黏腻的怪蛇血液。徐定疆不由得想笑,若是怪蛇血果真有大用,这次自己可真是全身都浸到了,只不过若是想用得上,还要能活着回去才行。   徐定疆颇想发力震开怪蛇的短牙,但这时他全身乏力,别说运劲了,就连撑开一个足以呼吸的通道都颇有困难,徐定疆只好认命,定下心神养气,顺便查探一下自己受了多少的伤害。   过了片刻,徐定疆暗暗心惊,这次受的伤可不轻,除了浑身都有皮肉伤外,筋骨受损也不少,更别提巨震下的内腑创害了,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这实在有些稀奇,徐定疆心想,莫非那怪蛇血确实有极大的助益?不然自己早该痛昏过去,怎么还能这么轻松的运功?   但现在也没法管这么多,徐定疆缓缓的运功,打算先将一些迫在眉睫的伤势稳定下来,再想办法退出怪蛇腹中,没想到这么一运功,徐定疆才察觉到,自己全身正有一股热流缓缓的由外而内浸入,一些受损的筋骨正以奇速复原。原来如此!看来自己便是因此才能一直保持清醒,没想到怪蛇反而帮了自己一把,若非怪蛇血有此功效,自己说不定斗不过怪蛇……   事实上,在刚刚换气时,徐定疆也吞了少许的怪蛇血液,怪蛇的奇异功效等于是内外同时运作,不然以怪蛇这种巨力甩动,徐定疆早该变成了一团肉泥。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定疆全身的伤势好了数成,他这才将双手向后挪,打算推开怪蛇的巨口,挣脱出困,可是移了半天,徐定疆的两手就是伸不出蛇口,何况这么被紧紧束着更是施不上力,徐定疆等于硬是被卡在里面,无法动弹。   这下可好了,徐定疆可真是哭笑不得,这种糗事若是给刘芳华知道了,她准笑个没完,但是……若自己果真死在这里,她不知道会如何?   闷了不知多久,徐定疆伤势渐复,可就是退不出蛇口,蛇血也慢慢的干涸了,徐定疆慢慢的又饥又渴,奇怪的是南角城居然一直没有派人来援。这时徐定疆忽然想到,并不是南角城没派人,八成是地底暗流太黑,里面又有食人怪物,便算是派人过来也到不了这里,这下徐定疆可发急了,自己死在这里也就罢了,别害得其他人陷在地底河道中,自己不能再这么待下去,想到这里,徐定疆下了决定,忽然奋起力量,向着怪蛇的腹内爬去。   往外虽然退不出,但往内却十分顺畅,要知道怪蛇口内结构本易于吞食猎物,徐定疆想往外自然不行,往内却没什么困扰,不过这么一来连空气都没有,徐定疆岂不是找死?   原来徐定疆另有想法,当初徐定疆曾将怪蛇后段以月华剑截断,就算它复原迅速,料来那一块伤口的皮肉也不该这么坚硬,只不过若是失算,徐定疆非得窒息而死不可。   爬了片刻,徐定疆一面以紫鳄剑在前方开路,一面尽量减少无谓的体力消耗。又钻入了数公尺深后,徐定疆已经渐感不支,可是这时正是有进无退,徐定疆全身发力,手脚再蹬了几下,紫鳄剑忽然刺了个空,徐定疆将剑一转,一股空气顺着洞口冲了进来,终于爬到末端了!   这可舒畅了,徐定疆深吸了数口气,将洞口再开大一些,整个人缓缓从怪蛇末端的狭窄的洞口挤出,一路还带出了许多怪蛇的内脏。这时徐定疆身上全是怪蛇的血肉,面目全非,若是有人在一旁瞧见,非吓一大跳不可。   脱离怪蛇的徐定疆,首先脱下潜水衣,跳下水中洗了个终生难忘的澡,离开水面一看,只见自己全身暗红,正如当初手脚浸过怪蛇血液一般,只是他并不知练化之法,眼看暗红搓洗不掉,也只好认命的上岸。   徐定疆找回蓝金天罗,收起紫鳄剑,终于拉着怪蛇开始往回游,好不容易游回了地底暗流的入口,徐定疆一探头,哇啊!整个洞里都是人,徐定疆知道这事闹大了,张嘴傻笑了笑,望着岸旁眼眶还潮湿的贵妇人说:“娘,生日快乐。”   原来已经过了整整两天一夜,整个宫城为此事几乎闹翻,首先是归勇发觉不对,先行禀告南角王,再来是王妃陈晶露总不见徐定疆的身影,找来玳姿逼问出实情,到最后,南角王徐靖、王妃陈晶露、归勇与几位龙将都先后聚集在地底暗流的入口。   可是既然没有能在水中发光的东西,贸然派人下去这条暗道岂不是送死?众人望着暗流,却拿不出一个办法,只好在此呆等,无计可施。   贵妇人正是南角王王妃陈晶露,她年约六十,算是刚步入中年,因她修养有素,功力深湛,并未显丝毫老态。陈晶露近年醉心医药、不问外事,向少踏出宫城,这次知道儿子一去两天未返,为的居然是替自己找寿礼,陈晶露再也待不住宫城,随着南角王徐靖一起来到此处,苦候许久,好不容易终于见到徐定疆冒出头来。   她心里一松,正想骂人,没想到徐定疆开口就是这句傻话,陈晶露再也骂不出口,焦急的说:“快上来!”   徐定疆将怪蛇一推,赵平南、徐牙、安赐满等龙将自然立即前来帮忙,徐定疆刷的一下跃出水面,落在众人面前做个鬼脸说:“差点回不来了。”   众人在火光下看的清楚,徐定疆不但潜水服几近全毁,全身尽是伤痕,上半身还有一排排明显的齿痕,可见这一战的激烈,陈晶露看了心疼,不管徐定疆全身湿透,一把搂过徐定疆,哽咽的说:“傻孩子,以后再也不准了。”   徐定疆毕竟老大不小了,被陈晶露这么搂着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的笑了笑说:“娘,别这样,我不是回来了吗?”   陈晶露自知失态,放开徐定疆拭了拭泪,转身说:“等会儿到宫里来,你给娘好好地解释。”说完,瞪了老公徐靖一眼,率先离开了地道。   徐靖望着自己儿子,他摇了摇头才沉声说:“定疆,你可不小了。”   “老爸……”徐定疆低着头准备挨骂。   徐靖又沉默了一下,这才说:“生死本非大事,但要斟酌用在什么地方,若不顾大局、不懂得善用他人的力量,只懂逞匹夫之勇,功夫再高也不配为一军之将。”话一说完,徐靖转身就走,转眼飘出了洞穴之外。   徐定疆听完心中大是惭愧,自己几次冒险,虽然侥幸的成功,但若是有一次失败,却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想到这里,徐定疆内心狂震之下,冷汗直冒,整个人怔在当场。   归勇走了过来,扶着徐定疆说:“小王爷……”   “归大叔……”徐定疆将蓝金天罗交还,一面摇头叹息说:“我真的错了。”   “你如果明白了你爹所说的话,这一次也不算白错。”归勇接过微笑说。   “我懂了。”徐定疆点点头,坚定的抬头说:“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好,我们回去!   ”   众人踏出地道,至于蛇尸自然是送到宫城中,交给王妃陈晶露处理。   牧固图纪元一二零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白浪与白垒、白玫、白灵、白敏刚送走了白彤等人的第二天清晨,前方就传来警讯,却是蛇人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人族三日内交出泰古剑,不然不但会杀了皇储刘然与东极城数十万人民,还会挥军进犯都城。   刘芳华急得跳脚,她倒也不是一心求战,只是认为既然大军投鼠忌器,不如派一些人手混入东极城伺机而救,不过“神山卫国使”却坚持不允。今天这个消息传来,刘芳华再也忍不住,猛然冲到刘礼的帐幕外,对着帐外的士兵便骂:“快去禀告,我要见卫国使!”   “是芳华侄女?”刘礼的声音从帐内传出说:“请进。”   “二叔。”刘芳华一掀帐幕,愤愤的说:“您真的不管我爹了?”   “侄女怎么这么说?”   刘礼坐在帐中的一张大桌前,他面貌方正,气势堂堂,是现今人族十国使中的第一高手,据说已经不弱于诸王。当年“天定皇”打天下,刘礼也出了不少力,至今尚未封王的唯一原因便是皇储刘然尚未继位,众人皆料想等皇储刘然一继位,刘礼必定封王。    “二叔。”刘芳华焦急的说:“若是这么等下去,我爹非死不可了。”   刘礼摇摇头,不怒而威的说:“他们决不致杀害皇兄。”   “为什么?”刘芳华对刘礼已有成见,十分不满的说。   “杀了皇兄对交战一点帮助都没有。”刘礼沉声说:“我正要等他们出城,两方一战之后,对方知道我们的实力,这才有谈判的空间。”   刘芳华辩不过,何况刘礼说的又确有道理,刘芳华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顿了顿才说:   “二叔,那我们要用什么来换回东极城和我爹?”   “金银珠宝、锦缎美食,什么都可以。”刘礼正色说:“就是不能用泰古剑,所以只要让蛇族人知道,若是他们放了皇兄,还会有些好处,不放皇兄则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自然会答应了。”   “希望二叔说的没错。”刘芳华悻悻然说。   “放心吧。”刘礼沉声说:“对方既然这么说,很快就会派兵出城,侄女也要回去准备准备。”   “但……”刘芳华本还想再说,门外忽然传来士兵的呼唤声:“启禀护国使,‘玄枪龙将’、‘碧戈龙将’请见。”   “请进。”刘礼扬声之后对刘芳华说:“我等一下会请几位龙将过来,芳华若是没事,也可以在一旁听听。”   刘礼说话时帐外走入了一男一女,男的横眉竖目,一脸横肉,看来不似善类,女的却也没多好看,身材虽然不错,满脸却都是坑坑洞洞的没一处平坦,他们本是夫妻,正是随着刘礼南下的“玄枪龙将”唐赣,以及其妻“碧戈龙将”关胜男。他们见到刘芳华,有些意外的施礼说:“卫国使、芳华郡主。”   刘芳华皱眉点点头,她对这两人可没什么好感,回头对刘礼说:“二叔,我还是先走了。”反正自己手中没兵,龙将们又听刘礼的,自己在场也没意思。   刘礼虽然微微皱眉,仍任刘芳华离去。   “卫国使。”唐赣望着走出去的刘芳华,低声说:“您还是做个决定吧。”   “是啊。”关胜男帮腔说:“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声音倒颇为好听。   “我已经决定了。”刘礼目光注视着两人,沉声说:“之前你们的建议,我会当作没听过。”   唐赣与关胜男一愣,关胜男诧异的惊呼说:“卫国使?”   “没错,我们效忠的是父皇,并非皇兄。”刘礼说:“可是父皇既然属意皇兄,我们自当竭力以对,那件事不用再提。”   “这……”唐赣一张丑脸皱的更难看了,他意外地说:“卫国使就不为自己想想?刘然日后能不能容得下您?”他居然直呼皇储的姓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刘礼抬头望天,轻轻一笑说:“只不过……我倒是辜负了‘习回河王’的厚爱。”   唐赣不死心的说:“习回河城本是第一大城,除都城外兵力可称最多,有习回河城的支持,再加上卫国使二皇子的身份,这件事易如反掌,卫国使切不可因一念之仁……”   刘礼打断唐赣的话说:“父皇尚在,就算皇兄之死与我等没有半点关系,父皇亦难免怀疑,此事智者不为。”   “卫国使。”关胜男焦急的说:“皇上卧病在床,举世皆知……”   “够了。”刘礼皱眉说:“此话不可再提,不然我将以军法处置。”   见刘礼说的这么坚决,唐赣与关胜男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再说,刘礼望了两人一眼接着说:“两位对我一片赤忱,刘礼铭感于心,两位若爱护刘礼,便请将此事忘去。”   见刘礼这么说,唐赣长叹一声说:“卫国使既然这么说,唐赣夫妇自当照办,只是王爷那儿……”   “习回河王那里我会亲自致歉。”刘礼说:“现在军情紧急,两位务须紧守防线,不能让蛇族的先锋冲过。”   “是。”唐赣与关胜男不再多言。   刘礼跟着吩咐帐外士兵,传请“磐石龙将”、“海涛龙将”、“霸刀龙将”。   过了片刻,何威凡、易岚、陈扬三人依序入内,与刘然、唐赣、关胜男见礼过后,刘礼首先说:“五位应该都已经知道蛇族所谓的最后通牒了?”   五人都点了点头,刘礼接着对何威凡等人说:“不知三位有什么意见?”   “磐石龙将”何威凡在三人中为首,他开口说:“启禀卫国使,属下虽不明白为何蛇族坚持要皇族至宝泰古剑,但都城既然坚持不允,我们只好冒着失去皇储的风险,想办法将蛇族赶出大海。”   “这句话说到了一个重点。”刘礼点头说:“若是蛇族逃回大海,我们几乎是拿他们没办法,所以他们选择东极城,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   以前蛇族攻击的多半是南角城,对蛇族来说,南角城更具有这种优点,只不过南角城防卫坚实,蛇族较难得逞。   易岚点头说:“卫国使说的是,蛇族善泅,海中争霸,我们不是蛇族的对手。”   “所以我们必须在他们尚未生出退意前,一战就让他们栽个大筋斗。”刘礼说:“等他们剩下的不足千人,我们在海外才拦得住他们,这才有机会救回皇兄。”   哪有这么简单?五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刘礼作何打算,过了片刻,何威凡开口说:“卫国使,却不知属下等应该如何配合?”   刘礼说:“我只要你们知道,我们一开始不能急着求胜,最好与对方纠缠,直到对方主力忍不住出城,我们再围而歼之。”   “原来如此,卫国使确实高明。”关胜男一脸佩服地说。   “前锋是唐龙将、关龙将的两万部队,中军是何龙将、陈龙将,后军则是易龙将与东极城部队……基本上,唯一的问题便是原来东极城的部队。”刘礼沉下脸色说:“若是到了大战,那些人对蛇族的恐惧尚无法排除,将成为我们失败的因素。”   五人都沉默下来。蛇族半个多月前半夜由东极河潜游,在江极城完全不觉之下侵入,半夜中杀声震天,只一夜间,东极城八万大军死剩两万余逃出,后来才逐渐汇集为四万多人,现在那四万多的官兵还有许多人半夜从睡梦中惊醒,他们面对蛇族大军时到底稳不稳当,这件事没人敢说。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8   第六章 情难自己     东极城逃出的四万余人,现在正属后军海涛部易岚暂管,易岚想了片刻才说:“启禀卫国使,属下却认为这些官兵既能安然逃出,反而对与蛇族厮杀较有经验,若是能善用他们,未必不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刘礼脸上露出微笑说:“易龙将不愧人称都城第一智将,想法果然别有突出之处;没错,若能善加利用,他们确实是一股极佳的战力,这也是我将他们安排在海涛部的原因,易龙将,这就要你多费心了。”   “属下责无旁贷。”易岚躬身说。   “不过。”刘礼正色说:“若是没把握,易龙将可要早点提出,毕竟他们占了我们将近一半的人手。”   “是。”易岚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不敢轻忽地回答。   “好!”刘礼站起说:“战场变化万千,不能完全事先计划,今天只是让大家先有个共识,到时候军令的传递比较不会有疑问。”   这是刘礼的一贯作风,先让大家对于主要战略有个概念,在战争时更能配合无间。   眼看会议即将结束,唐赣夫妻正要告辞,一直没说话的霸刀龙将陈扬忽然说:“启禀卫国使,在这场战役中,芳华郡主的角色为何?”   提到刘芳华,众人却面面相觑说不出话,论起职务,刘芳华在大军中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论起实力,刘芳华却又全无兵力,若是刘礼没来,何威凡等人自然应该服从刘芳华的指示,但这时刘芳华却反而似乎被排在决策圈外,陈扬大是看不过去,忍不住提出问题。   刘礼有些为难,他也不是不让刘芳华参加,但刘芳华刚刚自己离开,他也不愿勉强。事实上,刘礼心里其实有些看不起刘芳华,一方面刘芳华算是他的晚辈,虽然号称上次皇族大会首胜,但与经历过无数大小血战的刘礼还是差之甚远,刘礼沉吟一下说:“后军五万余人全由易龙将管理有些不易,可以协调芳华郡主帮忙。”   刘礼这么一说,众人再无异议,会议到此结束,各人返回自己的营地,准备战事不提。   这时刘芳华在白浪的帐中,正与白玫、白灵两姊妹叙话,白浪却反而不在帐幕之中,适才刘芳华问起两人,两人也不知白浪的去向,刘芳华不再追问,与白玫、白灵攀谈起来。   刘芳华较两人大不了多少,三人聊起来自然是十分开心,不过聊到白浪的童年,两女自然懵然不知,白灵首先住了口,多亏白玫较机灵,胡扯了几个虚构的故事,蒙混过去。   聊得正愉快的时候,门外士兵忽然传报说:“芳华郡主,易龙将来访。”   “易龙将?”刘芳华聊的正兴头,皱皱眉说:“他是来找我还是找白浪?白浪不在。”   “易龙将是来见郡主的。”士兵说。   “请易龙将进来。”刘芳华站起相迎,毕竟都城四大龙将与一般龙将不同,刘芳华也不愿失礼,而白玫、白灵见状不待吩咐,自动的从帐后离开。   “芳华郡主。”易岚进入帐幕中,向着刘芳华行礼。   “易龙将,有事吗?”刘芳华回礼说。“刚刚曾举会议,芳华郡主知道吗?”易岚问。   “喔……我知道。”刘芳华不禁有些后悔,她刚刚没想到那是军事会议,率直地离开了,在易岚的追问下,刘芳华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就好。”易岚点点头微笑说:“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刘芳华自责之下没察觉到易岚话中含意,弥补自己过失的问:“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也没什么。”易岚说:“卫国使想请郡主与属下分担管理那四万多名东极城官兵。”   “哦?”刘芳华有些意外,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那四万多人虽有不小的问题,可是她从没有带过这么多的兵,想到了又有些兴奋。   “咦?”白浪这时正掀帘而入,见到两人有些诧异的说:“易龙将,郡主?”   “白浪。”刘芳华求援的说:“易龙将说……我们要分担管理那四万多人。”   “很好啊。”白浪若有所思的说:“易龙将打算分配给我们多少人?”   好大的口气!易岚有些意外的半开玩笑说:“若是郡主和白管带有把握,四万人都由郡主领导也无妨。”   易岚这话就有些给白浪和刘芳华难题了,谁都知道那四万多人中几乎没什么高级军官,最多只有管带级的将领,若是命令不能如心使臂、如臂使指地下达,战时很难发挥效力。   “也好。”白浪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令人意外的说:“不过还要再等二十天,不知道等不等得及?”   “二十天?”易岚皱皱眉头,二十天之后有什么变化?   “白浪?”刘芳华也诧异起来。   白浪话一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他尴尬的摇摇手说:“没什么,大概我想得太简单了。”   易岚对这年轻人一直颇为好奇,他笑笑说:“没关系,若是二十天之后还未发生大战,就将这四万人交给郡主。”说完,易岚面带着微笑的施礼退出。   白浪反倒有些索然,蛇族的最后通牒时间是在三天后,大战怎么可能拖到二十天?自己也太天真了,不过刘芳华可憋不住了,她凑到白浪身旁,眯着眼说:“白浪,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白浪一愣,回神说:“也没什么,我想到上次徐兄用的阵法还不错,去问问陆谈他们有没有做过这类训练。”   “他们当然有啊。”刘芳华微笑向后一跃,不偏不倚的飘落在帐幕后方一块坐垫上,两腿曲起说:“都城的官兵都有受过这样的训练,陆谈他们是由磐石部分出来的,当然也练过。”   白浪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   “喂!”刘芳华忽然一嘟嘴说:“你是不是在计划什么事?”   “怎么?”白浪心里一惊。   “整天奇奇怪怪的。”刘芳华睨着白浪,嘴角带笑的说:“可不能瞒我唷。”   “不……不会啊……”白浪见到刘芳华半撒娇、半好奇的笑容,心里砰然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与见到白玫的眼光又有不同,见到白玫的媚目,白浪大不了皱皱眉头,但刘芳华的目光却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有问题……”刘芳华皱皱琼鼻,大眼一睁,目光瞪视着白浪,白浪心跳得更厉害,只好转过头去,不敢多看。   “心虚了喔。”刘芳华哇哇叫,跃到白浪身前对着白浪的眼睛笑说:“居然不敢看我,你老实招来。”   “才不是。”白浪脸一红,又转一个身。   “还说不是?”刘芳华不放松的又绕了过去。   白浪恼羞成怒的退了两步,有些生气的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刘芳华见白浪变了脸色,她退了一步,有些不高兴的收起笑容说:“开开玩笑也不行?   不玩了。”若是徐定疆,才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刘芳华觉得没趣,转身就要走出帐外。   “我……你……”白浪结巴起来。   刘芳华停住脚步,回头嘟嘴说:“什么你你我我的?”   “算了。”白浪自己生自己的气,不说话了。   “算了就算了。”刘芳华哼了一声,飘然出帐。   一出帐外,刘芳华见到白玫与白灵正笑咪咪的望着自己,她正在气头上,对两人一点头就要离开,白玫忙拉着刘芳华低声说:“郡主,等一下。”   “有事吗?”刘芳华没好气的说。   “您不知道……”白玫神秘兮兮的说:“……浪大哥刚刚是在害羞,郡主白生气了。”   “害什么羞?”刘芳华一头雾水,气消了三成。   “郡主真的不知道?”白玫抿嘴一笑说:“男人什么情况下会害羞?”   刘芳华会过意来,脸一红轻叱说:“小玫,你胡说什么?”这下子气全消了。   “只要再等个五分钟便知分晓。”白玫一笑说:“郡主可要仔细听唷。”   刘芳华还没会过意,只见白玫飘然入帐,白灵微笑着一比食指,做个噤声的手势,刘芳华脸又红了些,也不知道自己期望听到什么,不过脚却像生了根般,一步也不动了。   这时帐内传出白玫的声音:“浪大哥。”   “小玫。”白浪的声音似乎有些烦恼:“有事吗?”   “我刚刚听见了。”白玫声音颇为甜腻,她柔柔的说:“浪大哥得罪郡主了。”   帐内白浪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才说:“你别管这种事。”   “浪大哥。”白玫声音中带着笑意:“小玫知道,浪大哥喜欢郡主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刘芳华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她只想立即离开这里,但又忍不住想听下去,那个冷冰冰的木头到底会怎么回答?   白浪似乎有些不耐的说:“跟你说了,你别管这些。”   “像郡主这样的女孩可不多见。”白玫不死心地说:“浪大哥若不是看了心动,绝不会不敢多看的。”   只听白浪顿了顿才终于说:“郡主人是很好,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是不知道……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和刘家……”   白玫打断白浪的话说:“浪大哥,虽然我们只是贵族,郡主是皇族,但只要两人真心相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帐内的白浪听了一惊,什么贵族、皇族的?白玫这么说话,莫非隔墙有耳?他心里一惊,翻身就往外冲,一掀帐幕,眼前正是刘芳华的一双大眼睛,两人目光一对,白浪与刘芳华的两张脸同时涨的通红。   刘芳华一跺脚,展开轻功就往回奔,白浪却是傻在那里,白灵望着两人深觉有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待白玫赶出帐外,只见到刘芳华远去的身影,她连忙叫:“浪大哥,你还不追?”   “小玫!”白浪生气了。   “快追。”白玫不管白浪生不生气,推了白浪一把说:“再不追就后悔了。”   “你们在胡闹什么。”白浪动也不动,见白灵也在场凑这种热闹,他更不高兴了。   “这是大伯的嘱咐。”白玫忽然脸色一正,低声说:“浪大哥,大业为重!”   白浪一怔,目光转向白灵,白灵依然有些怕生,见白浪的目光转来,她虽微微低头,但仍点了点头说:“浪大哥……玫姐说的是真的,虽然我……我也不认为……”见到白浪生气,她十分后悔听白玫的话。   “浪大哥。”白玫收起笑容说:“这算不了什么,如果有天用得着小玫的身体,小玫也义无反顾。”   这话好像一根锥子般刺入白浪的心中。昨日见到白玫,白浪确实曾想到类似的念头,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从白玫的口中说出,白浪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般的狼狈,好不容易才吐出了一句话:“真……真是胡闹!”话一说完,白浪翻身入帐,不再理会两人。   白玫与白灵对视一眼,白灵有些不高兴的说:“玫姐,我就说不该……”   “你还不懂的。”白玫轻笑说:“这可不算失败了……走,我们去找郡主。”   “我不去了。”白灵不高兴了,嘟嘴说:“要去你自己去。”   “好吧。”白玫望着白灵,若有深意的说:“那你就好好练练功夫……”   白玫说完摇摇头,随即脸上又露出迷人的笑容,轻移莲步的向着西方不远处刘芳华的帐幕移动。   白灵有些不快,正想返回自己帐中,身后忽然传来叫声:“灵姐!”   小敏?白灵回过身来,却见白敏与白垒一起从东方走来,她这时心情不佳,只点点头说:“垒哥,你们怎么整天没见人?”   “垒哥带我到处瞧。”白敏兴奋的说:“我们有发现唷,要赶快跟浪大哥说。”   白灵没什么兴趣,她索然说:“你们去吧,我回帐休息。”他们的帐幕本在附近,白灵叹了一口气,回到帐中。   白浪回到帐中,心里还是激荡不已,白炰旭居然要自己骗刘芳华的感情?他们未免太过高估自己了,刘芳华与徐定疆青梅竹马长大,岂是自己这表面上身属贵族的人所能切入?何况自己与刘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便算是刘芳华对自己有好感,两人总归不会有好结果,何必害人?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白敏与白垒掀帘而入,白敏嘻嘻笑着说:“浪大哥……”见白浪脸色不大好,白敏话说到一半,却又顿了下来。   “怎么?”白浪皱眉抬起头,莫非这两个人也是来做说客的?   “垒哥你说。”白敏见白浪的脸色不大友善,推了白垒一下。   白垒点头说:“浪大哥,我今天在军营中四面走,发现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白浪发现自己猜错,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说:“什么事情?”白垒长相平凡,白浪一向不大注意,没想到他居然才来一天就有发现,莫大是小题大作?   “各部队对我们都没什么警戒心。”白垒说:“这本不足为奇,五十年来人族没有内乱,对同属人族的我们自然没什么防范,不过……”   “怎么?”白浪听得有些兴趣。   白敏见状急急接口说:“不过东方前军‘玄枪部’、‘碧戈部’似乎比较小心,不准其他部队的人随意进出。”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白浪沉吟说:“他们两部来自习回河城,也许管理方式不同……”   “我和小敏还是混了进去。”白垒面无表情的说:“却见到他们另备有收发天鹰的帐幕,收发的讯号与其他的部队完全不同,我们亲见两只天鹰从西北方飞来。”   这可就怪了,白浪这些日子已经知道,人族收发天鹰的方式只有一种,为的是各部队能顺利的共用天鹰,而整个部队既然集结,天鹰的收发自然由中军负责,玄枪部与碧戈部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回头一想,白浪不禁有些佩服白垒,也亏他混的进去,白浪目光望向白垒,忽然察觉到,白垒长相如此平凡,正是做间谍的好料子,莫非他本就受过这样的训练?白浪点头说:“这确实是件大发现……阿垒,你的想法如何?”   白垒平静的说:“问题有几个,第一,习回河城的部队对其他部队有所防范,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事,第二,独立收发天鹰,代表他们不但与某些单位保持联系,而且不想让其他部队知道,第三,天鹰来自西北,并非都城,最大的可能便是习回河城。”   这个白垒不简单,他一向不惹人注意,没想到有这么大的用途?白浪想到白彤将白垒留下的用意,心里不禁打了个突,莫非白彤还是信不过自己?白浪转念忽然想到,“神山卫国使”刘礼正是来自习回河城,这件事不知刘礼本人知不知道?   “阿垒。”白浪望着白垒说:“这件事确有蹊跷,你能否查出讯息的内容?”   白垒一怔,似乎有些迟疑,白浪连忙说:“若是没有把握就算了。”   “其实应该有机会。”白垒转头望着白敏说:“不过这个任何比较危险,不能带着小敏。”   “垒哥!”白敏叫了起来:“我不会坏事的。”   “不行。”白垒板着脸说:“你又没好好练习过。”   果然受过训练,白浪心里有些吃惊,见白敏还要说,白浪插嘴说:“小敏跟我好了。”   白敏对白浪十分崇拜,见能跟着白浪,也不说话了,白垒点点头说:“那么我就去准备了,有任何成果再来报告。”话一说完,白垒转身出房,却不知道准备什么去了。   “浪大哥。”白敏好奇的问:“那些前锋部队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还不知道。”白浪有些头痛,自己虽然把白敏留了下来,但留下来做什么却是没个数。   “浪大哥。”白敏没话找话的说:“刚刚外面见到灵姐,她心情好像不大好。”   “对了。”白浪顾不得白灵的心情,他皱眉问:“小敏,刚刚阿垒说你没练习过,他们受过什么训练?”   “那个呀。”白敏笑着说:“也不是什么训练,我们到了十八岁之后,才能开始潜去人族,练习探听各种消息,我还没试过,今天垒哥就是带我四面历练的。”   “这么说……”白浪问:“阿彤、阿汉、阿广都练习过了?”   “对呀。”白敏笑说:“不过汉哥去没两次就被认出来了,彤哥也是,广哥虽然比较小心,不过他运气不好,总是等不到什么重要的消息,每次都是垒哥探回的消息最重要,上次徐小王爷和浪大哥在宫城中的住所,就是垒哥探出来的。”   看来白垒对这种事格外有天份。想起白家众小,白浪心想,白垒适于查探军情,白广富于智计,白彤则是个热血男儿,若能听命,绝对是个极优秀的将领,至于白汉……白浪皱起眉头,除了块头大了些,倒不知道他有什么专长。   “浪大哥。”白敏闲着无聊,一比架势说:“我练练那套功夫给您看好不好?”   “也好。”白浪点点头,一面想着心事,一面看着白敏挥舞起刚学会没几招的爪功。   这时白玫刚到刘芳华的帐外,倒也不是她走得慢,只不过沿路有些贵族军官见她婀娜多姿、秋波四送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搭讪,白玫却也来者不拒,言笑晏晏、温言软语的与人对答,还好这一区的军官都属白浪管辖,大都知道白玫的来历,除了言语上吃吃豆腐外,大都不敢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只是被白玫撩得心痒痒的十分难过。   好不容易白玫到了刘芳华的帐外,她向着帐外的两位士兵一笑说:“两位兵大哥,麻烦你们禀告郡主一声,说陈玫求见。”   陈玫自然是白玫的化名,白玫近来逐渐发现,只要自己笑容再甜腻一些,几乎是无往不利,她也逐渐学会擅用这种天赋,简直是见人就笑。   两个士兵简直连骨头都酥了,其中一人抢着回答说:“小妹子,你来的不巧,郡主刚刚说了,她想休息,不见客。”   其实士兵只是士族,论起岁数未必比白玫大,不过士族十岁即成年,早晓男女间事,加上贵族、皇族女性对男性士族向少有好脸色,白玫这招颇为有用。   白玫可不轻易认输,她妙目一转对着那名士兵又说:“兵大哥,郡主回来时是不是脸色不大好?”   那名士兵乐陶陶的说:“小妹子,这是你问我才说,郡主只丢下那句话,像阵旋风般刮了进去,哪看的到她的表情?”   另一个士兵被冷落的不惬意,抢着说:“我倒是看到了,郡主脸红通通的,似乎在生气。”其实他也没看多清楚,倒是有些夸大。   “其实……”白玫笑容一收,有些哀怨的说:“刚刚是小妹惹了郡主生气,人家正是来陪罪的。”   两位士兵大是心疼,一人连忙说:“你放心,郡主向来不会为难我们,过一会就没事了。”另一人也连声称是。   “求求你们帮个忙。”白玫可怜兮兮的说:“就替小妹通报一下,不然我心里不安,回去也难过。”   “这……”两名士兵有些为难,白玫抢着又说:“只要传报一声,若是郡主不见,小妹不敢再烦两位大哥。”   “好吧。”一个士兵拍胸脯说:“我就替你担了这个关系,你等着。”   “真的。”白玫感激涕零的说:“小妹不会忘记的。”   士兵热血一冲,义无反顾地转身向内行去,另一个士兵深觉自己晚说出口,连忙补充说:“若是他不去找我也会去。”   “小妹一样感激。”白玫甜甜的笑着,直把这个士兵迷的七荤八素。   没多久,刚刚那个士兵喜孜孜的出来,对着白玫说:“小妹子,郡主答应见你了,你怎么谢我?”   白玫心里暗骂,脸上却依然挂着微笑说:“唉唷,我可不知道怎么报答了,兵大哥先想想,等妹子出来再跟妹子说。”说完再笑了笑,这才不管两个晕陶陶的士兵,缓步入帐。   进到帐内,白玫四面一望却是没人,料想刘芳华必是躲在内帐中,白玫也不作声,大胆的向着内帐便走,正要掀帘的时候,刘芳华终于开口说:“小玫,你别进来。”   “郡主姊姊。”白玫停手可怜兮兮的说:“你生小玫的气了?”   “我……”刘芳华个性本来放的开,也不会记恨,只不过刚才实在羞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玫等人。   白玫试探的说:“若是郡主姊姊不喜欢浪大哥……”   “别说了。”帐内的刘芳华有些生气的说:“干么要弄得这么奇怪。”   “这是有道理的。”白玫说:“能让小玫进来吗?还是姊姊出来?”   “有什么鬼道理?”刘芳华豁出去了,飘身出帐说:“好好的大家做朋友不是挺好?”   白玫侧着头说:“还是郡主姊姊……真的觉得身为贵族的浪大哥不配?”   “不是这么说。”刘芳华皱眉,引白玫进入帐内,坐到帐中一块软垫上,望着白玫说:   “我根本没想过这些事,也不想这么早去想。”   “可是……”白玫说:“……您不觉得浪大哥很可怜?”   刘芳华一愣,诧异的说:“可怜什么?”   白玫理所当然的说:“天天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又不能表达,又不能逾矩,对方又不了解自己的想法,怎么不可怜?”   刘芳华想到白浪的许多怪异的行为,心里微微一动,莫非他真的对自己一往情深?忽然间,刘芳华的脑海中浮现徐定疆的身影,那个花心的臭家伙,他对自己又是如何?   白玫不知刘芳华在想些什么,接着又说:“郡主姊姊刚刚也听到了,若不是浪大哥有着顾忌,他绝不会闷着不说……”   “小玫。”刘芳华烦乱的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小玫只要一句话。”白玫眨着眼睛说:“郡主若在意浪大哥不是皇族,小玫就回去告诉浪大哥,让他死了这条心。”   刘芳华迟疑的说:“这不是问题……”   “那就好。”白玫一笑说:“我们毕竟是女孩子,我会要浪大哥主动些,郡主还可以好好观察再做决定。”白玫总算达到目的,这一笑确实是发自内心。   “不成。”刘芳华忽然站起,一跺脚说:“还是我自己去和白浪说个清楚!”话一说完,人又迅疾飘出帐幕。   这可是意外突生,白玫没想到刘芳华与一般女子大不相同,她诧异的追出去叫:“郡主姊姊、郡主姊姊。”刘芳华却已经去了老远,怎么叫的回来?   白玫不敢迟疑,连忙往回赶,白浪那儿还没说通,若是露了破绽可是大麻烦。   两个士兵见到郡主一闪不见,白玫匆匆追出,那个想了半天要白玫如何报答的士兵连忙叫:“小妹子……”   白玫没时间瞎扯,一面奔一面说:“兵大哥,小妹有急事,你想想再告诉我。”话说完人也去得远了,只留下两个士兵愣在那里。   刘芳华与白浪的帐幕本来不远,她的轻功又是一等一的,转眼赶到白浪帐外,她也不等通报,刷的一声便冲入帐内。   帐内的白浪与白敏同时一愣,回过头发现是刘芳华,白浪不由得傻眼,她这么冲进来,莫非是来骂人的?   “白浪!”刘芳华见到白浪,脸上又红了红,她咬牙说:“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这话太明白了,白敏可没这么笨,不用白浪吩咐便即向外走,一面走还一面说:“郡主、浪大哥放心,我在外面守着。”   守什么?这小子脑袋在想什么?白浪大皱眉头时,刘芳华却已开口说:“小玫刚来找过我。”   啥?白浪吃了一惊,这个白玫太胡闹了,说不动自己居然跑去找刘芳华?却不知道白玫怎么说的,正想辩解时,白浪猛然想起白玫刚刚说的“大业为重”,心里又是一紧,自己不该认了白玫说的话?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刘芳华不等白浪想通,冲口就说。   “我……”白浪张口结舌,当真是说不出话来。   见到白浪的表情,刘芳华越是相信真有其事,她脸上又是微微一红,顿了顿才有些迟疑的说:“我……我并没有预设那个……条件。”刘芳华平时再大方,这时却也结巴了。   白浪这可真是一头雾水,白浪诧异的说:“什么……条件?”   刘芳华一跺脚说:“就是贵族、皇族那些有的没有的。”   “喔……”白浪愣愣地点头,这么说来……?   “你别想错了。”刘芳华见白浪的表情,有些慌张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件事虽然不重要,可是我现在根本不想……不想烦这些事。”   白浪有些失望,却又莫名其妙的有种解脱的感觉,他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这么简单?刘芳华反而糊涂了,她望向白浪,狐疑的说:“你明白什么?”   这下轮白浪一愣,过了片刻白浪才一笑说:“反正你想维持现状,不想有任何改变就是了。”   刘芳华松了一口气,点头微笑说:“你真的明白了,像先前那样不是很好?”   “是啊。”白浪有些索然的回答,他倒不是作戏,刘芳华这么说,白浪确实有些失望。   刘芳华见到白浪的表情,有些担心的问:“白浪,我会不会太自私了?”   “什么?”白浪没听懂。   “刚刚小玫说……”刘芳华坐了下来,偷眼望着白浪说:“你这样很不好过……”   却不知白玫怎么胡说八道的?白浪一怔,想了想才说:“其实……其实也还好……”肚子里却是大骂白玫,自己完全搞不清楚她说了什么,现在该怎么接话?   “是我的错。”刘芳华一脸了解的说:“以后我不会乱开玩笑了。”若不是自己喜欢逗白浪,想来白浪也不至于如此。   “没关系啦。”白浪作了决定,断然说:“你别管小玫说了什么,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最好是这样。”刘芳华高兴的说:“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还是朋友。”白浪强笑说。   刘芳华心结尽去,舒畅的嘘了一口气笑说:“若是定疆知道了,一定会笑话的,这可不能跟他说。”   白浪的笑容不由得收了起来,这时候提到定疆,刘芳华是在暗示什么吗?想到这里,白浪心里一股闷气一冲,憋不住的说:“徐兄对你呢?难道也只是朋友?”   这话未免有些过份,刘芳华脸色沉了下来,似乎拿不准该不该生气,白浪自觉多嘴,但又收不回来,两人沉默片刻,忽然同时张嘴,又同时住口,白浪连忙说:“你先说。”   “你先说。”刘芳华摇头说。   白浪顿了顿才说:“我不该这么说……对不起。”   刘芳华本来想责怪白浪,见白浪道歉,她的气也消了,摇头说:“算了……其实……我……”   “怎么?”见刘芳华欲言又止,白浪皱眉问。   “我也不知道定疆怎么想的。”刘芳华低声说。   “你自己呢?”白浪鼓起勇气问:“你怎么想的?”   刘芳华低头沉默片刻,忽然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抬头望着白浪说:“这可不能跟你说。   ”   白浪见刘芳华的笑容,动心之余却又涌起了一丝不快,白浪心里暗骂,自己莫非在吃醋?自己原来早已认定徐、刘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演变成会吃醋了?   刘芳华见白浪脸色怪异,她带笑着问:“怎么?生气了?”女孩子对这种事最敏感,何况刘芳华心里已有成见,自然认为白浪在吃醋。   “没有。”白浪当然打死也不承认。   “还说没有。”刘芳华微笑起身,正要走出去时,白浪只见刘芳华忽然一顿,微微一笑轻声说:“其实你也不错。”   “什么?”白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听不清楚就算了。”刘芳华脸微微一红,飘身掠出帐外。   这可是另一种滋味涌上,白浪心里甜甜的,想着刘芳华的一颦一笑,不由的忽喜忽忧、回荡不已。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19   第一章 问情何寄     牧固图纪元三○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这时徐定疆正为了满身红而困扰,他与怪蛇搏斗已经过了四天,上一次两脚一手泛红还没什么了不起,反正靴子一穿,只剩一只红色手掌露出。但现在有没有好处还不大清楚,全身可都是一片暗红,连徐定疆那张浓眉大眼的脸也不放过,这样如何出门?说起来,那蛇血也不知什么性质,徐定疆虽然穿着防水的潜水服,蛇血依然渗入衣服中。   当日王妃陈晶露骂完回宫城的徐定疆之后,立刻开始研究那条蛇尸,可是过了四天,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徐定疆一个人在房中百般无聊,忽然间大嚷一声:“音儿、甜甜。”   门外服侍的正是玳音与玳糖,她们闻声立即奔入,玳音柔声说:“小王爷有什么吩咐?   ”   徐定疆微笑说:“音儿,我想听琴。”   “噢。”玳音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这是小事,小婢马上搬琴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徐定疆站起说:“我去你们房里听。”   玳音脸红了起来,慌忙摇手说:“不……小婢们的房间十分杂乱,小王爷不能去。”至于玳糖却在一旁猛眨眼,似乎不明白玳音为什么这么说。以她的感觉来说,她们的房间也没有多乱,不过她自然不会替玳音漏气,只好闷着不吭声。   “少来。”徐定疆果然不信,哈哈笑说:“我才不信你们的房间有多乱。”   “这……”玳音支吾了半天,这才有些迟疑的说:“小王爷,说不定姿姐或是香妹还在睡,这样不大好……”   “喔……”徐定疆怔了怔,这才点头说:“那就算了,特地搬来也麻烦。”   “不会麻烦的。”玳音见徐定疆没有坚持要去,松了一口气说:“只不过搬琴过来而已……我和甜甜去搬。”话说完,两人行了个礼,向外退了去。   四人的房间距徐定疆的卧房没有多远,两人转过一个弯,便到了他们四人居住的房舍。   那是个一厅两房的小舍,也见得她们在峦圭殿的随侍中算是地位不错的,两人刚要进门时,玳糖才忍不住开口问:“音姐,为什么不让小王爷过来?”   玳音诧异地微微皱眉,似乎不大明白玳糖的意思。玳糖晃了晃小脑袋,眨眨眼偷笑说:   “大姐、三姐的睡像也没多难看,就让小王爷看看有什么关系?何况她们也未必在睡。”   “胡闹。”玳音啐了一声,转入自己与玳姿的房间,见玳姿果然不在房中,一面与玳糖搬出自己最拿手的鼓琴,一面低声说:“怎么能让小王爷来这种地方,女孩儿家总该有些隐私。”   玳糖一面帮着玳音搬琴,一面甜甜地笑说:“有什么关系,我们以后还不都是小王爷的人?”   玳音脸红了红,瞪了玳糖一眼说:“你也真不害臊……姿姐不是常说,我们要懂得自重。”   玳糖不依的说:“怎么说人家不害臊?人家又不会对外人说。啊……姿姐姐。”   “你们俩怎么回来了?”正是大姐玳姿这时正由从房门进来。   “小王爷要听音姐弹琴。”玳糖笑眯眯地代答。   “姿姐。”玳音说:“你怎么没休息?”   “没什么。”玳姿摇摇头说:“你们快去吧,别让小王爷等。”   玳音向来温婉,见玳姿这么说,也听话地向外走;玳糖虽然有些好奇,但她与玳音一同提着鼓琴,总不能自己一个人留下来问,只好猛眨着大眼睛,不大情愿地离开。   刚出房门,玳音、玳糖便见到玳香一脸惺忪地出房,皱着眉埋怨说:“怎么吵吵闹闹的?”   “嗯……”玳糖用力一吸鼻子,打趣地说:“香姐这时候最香。”   “死丫头!”玳香板起了脸:“关你什么事?”   刚起床时玳香香味最为浓郁,只不过她却不大喜欢自己的香味,所以听玳糖这么一说,立即发脾气。   “香姐就是香嘛。”玳糖吐吐舌头压低声音说:“不然为什么叫‘玳香’?”   “你还说!”玳香伸手向着玳糖胳肢窝就搔。   玳糖捧着鼓琴无处可闪,只听她一面惊叫连连,一面东闪西让地讨饶,玳音可吓了一跳,连忙牢牢抱住鼓琴,惊叫说:“香妹、甜甜,你们别玩了。”   玳香也怕摔坏了鼓琴,见玳糖讨饶也就住了手,三人回过头,却见玳姿少见的没有喝止,四人情同姐妹,自然知道玳姿心里有事,玳香首先诧异地问:“姿姐,发生什么事了?”   玳姿欲言又止,摇摇头说:“……没什么。”   这下三人都起了疑心,玳音心里虽然还记挂着徐定疆,这时也只好将鼓琴放下,走到玳姿身旁说:“姿姐,有事大家一起商量嘛。”   “对嘛。”玳糖奔过去,摇着玳姿的手说。   “好……我说就是了……”玳姿止住玳糖,想了想才说:“刚刚是王妃叫我去。”   三人一听都愣了,王妃除了偶尔因徐定疆之事传玳姿过去,一向与四人并无交集,现在徐定疆好端端地待在峦圭殿中,王妃怎么会忽然找玳姿过去?   玳香性子最冲,急急的说:“姿姐姐,王妃又骂人了?”   “也不是骂人……”玳姿摇摇头说。   “那又是怎么了?”玳香皱眉说。   “这……”玳姿顿了顿才说:“王妃问……小王爷对我们如何……”   听了这话,玳姿、玳香两人脸上一红,玳糖却奇怪的说:“很好啊,有什么好问的?”   “傻甜甜。”玳香红着脸骂:“王妃不是问这个。”   “不然问什么?”玳糖一脸迷惑。   “不知道就少问。”玳香没好气地说完,转头对玳姿说:“姿姐,那你怎么说?”   这会儿可轮到玳姿脸红了,她低声说:“我自然不敢瞒王妃……”   “所以呢?”玳香急了,顾不得脸红地说:“姿姐,你别吞吞吐吐的嘛。”   玳姿也不是想瞒三人,只是有些不知如何启齿,但既然已经开了头,她便接着说:“王妃说小王爷大概不喜欢我们,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便往外跑。”   三天前徐定疆浑身是血的回来,陈晶露可真动怒了。   这话一说,连玳糖都听懂了,只见她俏脸一红,难得的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问:“姿姐,王妃是不是要赶我们走?”她这一问,玳音与玳香两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倒也不是。”玳姿说:“王妃说,小王爷过不了多久就会上都城就职,日后也未必会派来南角城,按照惯例,我们本该先去都城替小王爷准备居所,但若小王爷不喜欢我们,还不如替我们另寻归宿,以免日后痛苦……”   玳姿见三人都没说话,吐气如兰地缓缓说道:“王妃还说……在南角城,她还能帮我们找个好去处,若是到了都城,她也无法照顾了。”   其实陈晶露这么说是好意,士族女子十年长成,平均寿命不过近四十余岁,若身为婢女,一生中最大的福分就是跟了个疼惜她们的皇族或贵族。以玳姿四人的才貌,还有许多人会抢着要她们,实在无须在此空度岁月。   众人皆沉默的时候,玳糖忽然嘟着小嘴,有些生气地说:“我不要!”   “甜甜……”玳音心烦意乱,反倒被玳糖吓了一跳。   “人家不要嘛。”玳糖红着眼说:“小王爷才不会放着我们不管。”   “我也这样想。”玳香哼声说:“叫王妃少这么无聊!”   玳姿正要责怪玳香言出不逊,却听玳香气冲冲地续说:“小王爷若是不要我们,只要他说一句话,我玳香马上离开宫城,会不会流落街头就不用王妃费心了。”   “香儿!”玳姿脸色微沉,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这是怪姿姐了?”   玳香闭上嘴来个默认,玳音见状,忙打圆场说:“香儿,你火气别这么大,姿姐本来也不愿意说的。”   玳香一听,心里的火气消了些,顿了顿才说:“姿姐,我不是怪你……还不都要怪小王爷!”   “怪我什么?”徐定疆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外,诧异地说:“我做了什么?”却是他等了太久,忍不住过来看看。   一见到徐定疆,四人都有些慌了手脚,玳姿正不知该如何措词,玳香却已经瞪眼说:“真做了什么也就罢了,谁叫你什么都没做?”   一听这话,玳音脸上飞红,首先退了两步,躲到门后的暗影中。玳姿则急了起来,大声叱说:“香儿,怎么这么跟小王爷说话!”   玳香虽然火爆,但却也明理,玳姿这么一叱,她自知理亏,也只低下头嘟起嘴不说话。   “等一下……”徐定疆一头雾水,走到门前说:“我可听不懂了……”   “小王爷……”玳糖红着眼,可怜兮兮地问:“您会不会不要我们?”   “甜甜!”玳姿阻住东来阻不住西,刚让玳香住嘴玳糖却又放炮,玳姿左支右绌,这下达她也失去耐心,一跺脚说:“我不管你们了!”说完也不管徐定疆在场,转身就向房内走去。   玳姿这么一走,玳糖立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玳香见状火气上扬,喝说:“哭什么哭,一点用都没有!”玳香一骂完,玳糖忙忍住哭声,不过眼泪却是流的更快了。   “甜甜,你别难过……”玳音连忙走近抚慰,一面焦急地说:“香儿,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什么了?”玳香愤愤地转身说:“算了!反正都是我错!”她也不管徐定疆了,径自找个椅子坐下,一个人生起闷气。   徐定疆如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以往四婢就算偶有争执,也没有闹成这样过,而这事却又仿佛与自己有关。他怔了半天,这才吐出一句话说:“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徐定疆话问出口,却是没人理会,玳糖是正在抽抽咽咽,玳香是火还没消,至于玳音却是难以启齿,总不能直说吧?   徐定疆见玳糖哭的可怜,这才想到刚刚玳糖的问话还没回答,连忙走到屋内,抚着玳糖的小脑袋说:“甜甜别哭了,我怎么会不要你们呢?”   “真……真的?”玳糖心里一喜,刚刚一直止不住的泪就这么停了下来,她一展笑颜,甜笑着说:“小王爷,你可不能骗甜甜。”   见玳糖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又笑的天真,徐定疆摇头叹息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玳糖心里高兴,喜孜孜的说:“刚刚姿姐姐……”   “甜甜!”玳音连忙截断,这种话若是说出口,岂不是不用做人了?   “干脆问个清楚。”玳香忽然站起说:“音姐不敢说,我来说!”   “香儿……?”玳音脸红了起来,玳香确实什么都敢说,看样子拦不住她了。怎么办?   “小王爷……”玳香不管玳音赞成还是反对,她气冲冲地说:“刚刚王妃找了姿姐去,说小王爷既然不喜欢我们,问我们要不要干脆换个地方。”   徐定疆一愣间,玳音已经红透了脸,躲到内房里去了,徐定疆更是莫名其妙,他诧异地说:“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们了?”   “那……”玳香话到临头,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逼了半天她才迸出一句:“……您又不……又不让人侍寝……”   徐定疆恍然大悟,他也不是不知道,女性的士族随侍其实也就是上族房中的禁脔,虽然未必要个个相陪,但也少有人会一个不沾,徐定疆本是正常男子,自然也有男女之欲,但他对四婢同样喜爱,总不能为求公平四个都来,那样岂不是太过荒淫?没想到这么一拖,就变成这个情形。   人族会有这种现象,最大的原因在于皇族为了练功与维持血脉,使得婚配时间逐渐后延;皇族女性生理需求较晚开始,也较容易克制,但男性却是从十多岁就开始龙精虎猛,满脑子胡思乱想,一开始还会为了练功而自制,但到了二十余岁内气凝练,硬是让人憋着难保不生事,所以婢女们自然而然肩负了侍妾的作用,甚至听说训练婢女时,还会传授在床上取悦男子的功夫,只不知效果如何?   徐定疆想到这里连忙摇摇头,将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抛开,他见玳香与玳糖两人虽然害羞,却仍望着自己等答案,不禁叹了一口气向前走,轻轻搂过玳香与玳糖的肩头,温柔地说:“你们居然为了这种事烦恼?”   “人家才没有。”玳糖眨着大眼羞笑说:“只要小王爷不赶甜甜走,甜甜就很高兴了…   还是香姐香喷喷的比较好……”   “甜甜,你要死了!”玳香见玳糖说到自己身上,连忙挣开徐定疆温暖的臂膀,脸红通通地说:“我才不稀罕,小王爷还是带甜甜回房吧。”   “不、不。”玳糖连忙说:“不然姿姐、音姐都很好,小王爷……”话是这么说,她却有些舍不得离开徐定疆的胸怀。   “甜甜,去请姿儿、音儿出来。”徐定疆一笑说:“大家好好聊聊。”他顺手又拍了一下玳糖的臀部。   “是!”虽然徐定疆动手动脚的令人害羞,红着脸的玳糖却是喜孜孜地奔入内房,她年纪较小,个性也较为单纯,徐定疆既然这么说了,她就深信不移。   徐定疆目光转过玳香,轻轻一笑说:“香儿,上次约好要尝尝你的手艺,结果我却来不及赶回,你生不生气?”那时徐定疆的脑袋正在怪蛇口中,想回来也回不来。   玳香心里高兴,口中却轻哼一声说:“反正也没人珍惜,我全倒了出去。”   “唉唷……”徐定疆跌脚说:“这可是太可惜了……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吃到?”   “慢慢等吧。”玳香琼鼻一翘,忍住笑说:“看本姑娘什么时候高兴。”   “也罢。”徐定疆忽然深吸一口气,随即啧啧有声地说:“真好,真好。”   “好什么?”玳香瞪了徐定疆一眼,她明知徐定疆在闻自己身上的香味,可又不明说,恼得她骂也不是,装傻也不是。   “小王爷。”玳姿、玳音在玳糖拉扯之下出房,玳姿虽一脸平静,但眼眶却有些发红,也不知是不是曾在人后偷偷哭了一场;玳音则还是满面潮红,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徐定疆;只有玳糖恢复最快,好似没事人般地叫:“姿姐、音姐都来了。”   “来了就好。”徐定疆点点头说:“你们都坐下。”一面自己找了个宽大的位子。   玳姿却微微一摇头说:“小王爷面前没有我们的座位。”   玳香本来一屁股正要落座,见玳姿这么说,也只好站起,不过脸上却是不大服气的表情。   “坐。”徐定疆脸微微一沉说:“姿儿,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姿儿不敢。”玳姿心里一惊,连忙侧身坐下。   玳姿一坐,玳音、玳香、玳糖自然跟着坐下,四人心里都有些乱,不知徐定疆为何突然发起脾气?   “我不是故意摆架子。”徐定疆沉着的脸松了松说:“只不过姿儿老讲规矩,只好硬来了。”   “小王爷。”玳姿有些委屈地叫,她可是吓了一大跳。   “好啦,我向你道歉就是了。”徐定疆呵呵笑说。   “姿儿不敢。”玳姿低声说。   “别放在心上就是了。”徐定疆话锋一转,正色说:“你们心里有什么问题,趁着我有时间,咱们好好谈谈。”   这话一说完,四人却是一阵静默,刚刚玳香说的难道还不清楚?   徐定疆一见四婢的神色,心里有数的说:“好吧,我就假装已经弄懂了……我只有个问题,你们可知身为王府中的婢女,固然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但若主上一时惹怒圣颜,婢女轻则入娼,重则一死;就算是平平安安地过了二、三十年,那时年老色衰,大多被派作些无关紧要的工作,终至老死,几乎没什么例外的……除非……除非生了个上族的孩子。”   这话一说,四婢的头都抬不起来。要有个上族孩子自然得靠徐定疆帮忙,想到这件事,由不得她们不脸红。   “不过……”徐定疆顿了顿,沉声说:“在都城,我看的太多了……贵族与士族成长速度不同,往往当孩子将要成年之际,士族的母亲便撒手人寰,这对孩子说来十分不公平。”   四婢同时一怔,这件事她们倒是从没想过,前辈们告诉她们的只有一点——想办法生个上族之子,从此后母以子贵,无忧无虑;但她们却没想到徐定疆说的这一层。   “所以说。”徐定疆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说:“我觉得除非已经产生了感情……否则无论上族还是平民,最好还是与寿命相当的人结合。”   徐定疆说完一起身,四婢自然也跟着站起,不过四婢听到这里,心里都是一股莫名的黯然。徐定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己为人,他都不愿意碰四婢,也就是说,若是她们与一般士族结合,倒是徐定疆乐见其成的。   “小王爷的意思是……”玳姿抬起头来,一双明眸望着徐定疆说:“……等我们哪天遇到了中意的对象,就要把我们嫁出去?”   “对。”徐定疆挤挤眼说:“虽然我也有些落不得。”这股气氛实在不快,既然话已经说清楚了,徐定疆便决意开溜。   “小王爷……”向少表示意见的玳音,忽然声如蚊蚋地说:“音儿不愿出嫁,也不想生子……”徐定疆一怔,却见玳音缓缓向自己走近,脸上潮红,却坚定的说:“音儿只求能一辈子侍奉小王爷。”   “音儿,你……”徐定疆心里一热,忍不住将近在眼前的玳音一把搂入怀中,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管玳音脸红的像块红布一样。   眼看如此,其他三婢互视一眼,自动退了下去,就算还有人心里也这样想,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口。   玳音被徐定疆紧搂着,全身包裹在徐定疆浓烈的男性气息下,只觉浑身发热又发软,却又觉得十分地舒服,这时顾不得害羞,小妮子闭上眼,双手紧搂住徐定疆的腰间,呼吸急促了起来。   徐定疆毕竟是个正常的大男人,眼见玳音情动,自然而然地血脉愤张起来,何况他对这几位婢女本就十分喜爱?这时只觉热血一涌、激情一起,再不顾忌,猛然一把将玳音横抱而起,转身就向寝房掠了回去。   三日的期限已到,在刘礼的指挥下,大军向着东极城前进了半里,显示了不能妥协的决心。从人族的大军,已经能遥望东极城上来来去去的蛇人,而蛇族人对大军逼近却似乎毫不在意,依然大摇大摆地在城头晃荡。   眼见蛇族没有打算立即出城,刘礼立即召开了军事会议。因为刘芳华奉命与易岚一同管理原属东极城的官兵,而她手下惟一的将领又只有白浪,所以白浪虽只属管带,却破例地被招入中军大帐,一同参与军情。   众人刚聚集,只见刘礼沉着脸说:“我们的计划要做改变了。”   众人一惊,临阵变计乃兵家大忌,“玄枪龙将”唐赣首先问:“卫国使,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城内暗探的消息传来。”刘礼脸罩重霜,语气沉重地说:“蛇族居然以人为食,半个多月来,城内居民……”刘礼又顿了顿,这才艰难地说出:“……已经被他们吃掉近千人……”   这话一说,帐内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人族与蛇族交相攻伐已逾千年,从没听过这样的事情,数百年前,南角城也曾一度沦陷,那时蛇族虽曾滥杀了十余万军民,却也没到以人为食的地步。   “可恨!”“磐石龙将”何威凡大喝一声,愤怒地说:“非杀灭蛇族不可。”   “东极城易守难攻,何况蛇族又能以一敌十,所以我本想静候蛇族出城。”刘礼沉声说:“但数十万平民何辜……就算是攻城不易,我们也非攻不可!”   见蛇族残暴若是,无人表示反对意见,“霸刀龙将”陈扬更是振臂而起说:“卫国使,属下愿领‘霸刀部’率先攻城!”   “陈龙将果然一片忠心。”刘礼点点头说:“我们是非战不可,但此番硬碰硬的攻城战,不但拖耗费日,而且我们也没有必胜之算,还需从长计议。”   刘礼这话说的没错,现在汇集在东极城下的十万大军,若是在平野交战,自然应可大胜七千蛇族;不过现在蛇族却是占据了地利,仔细算了算,蛇族似乎还稍占上风。   “二叔!”刘芳华惶急地说:“这样一来,我爹爹岂不是死定了?”若是改以艰苦的攻城战,极难如预先计划般在某一战中大胜,这样一来,皇储刘然的性命自然更危险。   “确实有此可能。”刘礼眉头紧皱说:“但与城中数十万军民相比,我不得不作此决定。”   这话无可辩驳,但刘芳华仍忍不住眼眶透红,倔强的她不愿在人前掉泪,只好紧咬着银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陪在刘芳华身侧的白浪没什么说话的份量,见刘芳华强忍心中悲痛,心里也是不好过,一时不禁暗恨自己没用,若是徐定疆在此,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   这时刘礼正沉声说:“……若要让蛇族留下皇兄的性命,只能四面围困个滴水不漏,让蛇族自知无路可逃,这样我们才有谈判的筹码……”   听得还有一线机会,刘芳华脑海一清,猛然站起说:“海路!”   “正是海路。”刘礼目光望向刘芳华说:“都城与习回河城的士兵不惯水战,芳华,原属东极城的四万人就由你率领,封住外围的水路。”   “芳华领命。”刘芳华大声说。   “别小看了这个任务。”刘礼沉声说:“东极城建于东极河口,船队想要出海必受拦阻,你们可要留神了。”   “是。”刘芳华管不了这么多了。   “好。”刘礼点头微笑说:“我必须等你准备得差不多才能进击,可别慢了。”   “启禀卫国使。”何威凡忽然说:“这么一来,陆地上的军伍只剩下六万……”他忍住一句话没说,六万部队别说要攻城了,连防守都有些不足。   “没错。”刘礼说:“我有个方法,你们听听看……”随着刘礼说了他的一连串计划,众人听得一愣一愣,却又不得不承认确有希望,既然没人能提出更好的办法,也只好照着计划行事。   不过对于刘芳华来说,现在的首要大事便是如何带着那四万余人冲过河口出海。好不容易等大家商议完毕,刘芳华一出帐外便对白浪说:“白浪,我们去后军看看。”   白浪知道刘芳华要看看东极城军队的模样,他点点头,随着刘芳华向着后军掠去。   后军的五万人中,最后方的一万人是易岚所属的“海涛部”,其余四万人便夹杂在中军与“海涛部”之间。两人刚离开中军,到了后军一看,心里忽然都是一沉,眼前数千顶帐棚的区域,虽然与中军一般也有着一队队官兵在操练,但却似乎都死气沉沉、毫无生气,与中军大为不同。   刘芳华停下脚步,诧异地揉揉眼,有些弄不清状况,白浪更是觉得奇怪,他军伍经验较少,除了知道怪异之外,一时也搞不清问题出在哪里,两人站了半天,刘芳华见没人理会自己,她火气上扬,娇叱一声说:“你们都在做什么?”   四面数十名官兵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望了望,却又转回头去,似乎刘芳华这声娇叱与他们无关,其中有一个小队还继续向着西方移动。   刘芳华气得脸色惨白,向着那一队的头头,一个身着校骑服饰的年轻官兵说:“喂!你过来。”   那名官兵一惊,转过头见刘芳华目光灼灼地瞪着自己,他连忙奔来说:“参……参见护国使。”总算还看出刘芳华是什么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长官是谁?”刘芳华气冲冲的问。   “卑职方东白,现暂归南苏管带统帅。”校骑方东白连忙说。   “南苏?”刘芳华没有印象,她皱眉说:“你们这四万人中,有几位管带?”她知道这些人中没有龙将,只好问问管带的数量。   “二十多人吧?”方东白一脸为难地说:“卑职也不清楚。”   按编制来说,四万官兵应该有将近五、六十位管带,现在却仅存二十多人,东极城这一仗可真是损失惨重。   “传下话去,把他们全部找来。”刘芳华绷着俏脸说:“我在这里等!”   方东白吓了一跳,这种麻烦事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但军令如山,他又不能拒绝,只好苦着脸去了。只见方东白回到人群中说了半天,那数十名士兵这才懒洋洋地向着四面迈步,居然没一个人留下,刘芳华看的心里有气,转回头对白浪说:“你看看,这些官兵成什么样子?”   白浪早耳闻过东极城败兵的问题,只不过没想到这么严重,他吐了一口气说:“郡主,看来要集合这些人可有得等了。”   刘芳华也是心里有数,颇为后悔利用这些人传命,她转过头说:“白浪,你去把我们的亲兵调过来好了。”   “也好。”白浪点点头,离开前忍不住嘱咐一声说:“郡主自己小心点。”   刘芳华心里一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轻声说:“我知道。”   话一说完,两人都有些不自在,白浪不敢再看刘芳华,转身便向着中军奔驰。   一到自己的营地,果然气氛便是完全不同,只见一队队的官兵操练来去,呼喝声也十分有精神,见到白浪更是大声行礼,总算让他觉得舒服了些。他在刘芳华帐前站定,大声一喝说:“馥馨亲兵队全队!五分钟内,在护国使帐前集合完毕!”   白浪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整个亲兵队驻扎的地方立即震动起来,一排排的官兵从四面拥来,不出三分钟,四百余名的官兵立即集结在白浪眼前,各队的校骑也开始清点人数,连一直没被排入部队中的白玫、白灵、白敏三人都奔了过来。   白浪见到三人,点头说:“你们先跟着我。”   三人点点头,站到白浪身后。白玫与白灵也就罢了,白敏却最是兴奋,东张西望地一点也静不下来。   “飓骑队集结完毕!”“雨骑队集结完毕!”……跟着台、飘、飒、电、雪、雾、霜各队校骑一一报告,除了随白彤南下的风骑队之外,白浪所属的九队已经全员集合完毕。   “各队听令!”白浪大声说:“随我来!”跟着一转身,向着西方便走,带着整个部队向后军走去。   到了后军,只见刘芳华身前已经凌乱地散立着三十多人,不过其中身着管带服饰的只有十余人,果然这些人没这么快到齐。   这时场中的人,注意力自然被亲兵队整齐的步伐声所吸引,他们眼看着白浪带着所有亲兵到达,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惊,部分较为机警的,已经开始慢慢移动双腿,打算站得整齐一些。   但也有些人见白浪不过是个管带,论起手下的人数也不比自己多,反而白了白浪两眼,自顾自地在四面闲踱着脚步。   白浪见刘芳华铁青着面孔,不知为什么也微微有气,于是白浪蓦然踏出一步,呼喝说:   “你们这些人,站整齐些!”   白浪因心中含怒,这一声自然而然地蕴含了深厚的内劲,仿佛天际忽然打了个霹雳般,震得众人立足不稳,更把那些本来看不起白浪的管带们都吓了一跳。   但功力高强又如何?几个管带可不大服气,一个挺着个大肚子的黑面大汉怔了怔,忽然大声说:“你小子是在对谁说话?”   “对嘛。”旁边另一个粗壮的管带也应和说:“大家官一样大,你凭什么吱吱喳喳?”   跟着难听的话越来越多:“哎呀,那是亲兵队的人嘛,难怪这么嚣张……”更有的说:   “声音大吓唬人啊?咱们别理他!”“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白浪怒上心头,正要出手教训这些家伙,刘芳华忽然哼了一声说:“我总可以发令了吧?你们立刻整队站好!”   那些人总不敢当面违抗军令,一个个不情不愿拖拖拉拉排好队,刘芳华接着说:“你们轮流报名,顺便报告自己队伍现在有多少人……就从你开始!”刘芳华手一指,正是那个肥胖的黑面大汉。   黑面大汉见刘芳华手指向自己,他晃了晃脑袋,有些油皮说:“启禀郡主,属下姓桂名牛,统带嘛……这个……大约两千多人吧?”   “两千多少?”刘芳华眉头一皱。   “郡主啊……”桂牛脸上肥肉挤成一团,说:“一会儿有人编进来,一会儿又有人溜走,我怎么弄得清楚啊?”话一说完,身后立即传来一阵嘻笑声,看来这些人早知道桂牛不会老老实实回答。   刘芳华心中怒火扬起,她浓密的眉毛一皱,沉声说:“你说有人溜走?”   “这可不能怪我。”桂牛一脸无辜地说:“每天都有人跑,何况那些人本来就不属我管,忽然不见了卑职又能怎么办?”   “就是啊,这可不能怪我们。”有几个与桂牛一鼻孔出气的管带跟着笑闹起来。   刘芳华怒火难以遏抑,娇叱一声说:“不能怪你们怪谁?”   “郡主可要讲讲道理。”桂牛虽不敢和刘芳华硬碰,不过仍嘴强地说:“我总不能半夜守着他们吧?”   刘芳华拿他没辙,正不知应当如何的时候,白敏忽然从白浪身后冒出来,笑嘻嘻地说:   “皇朝军律第十八条——临阵脱逃斩无赦,上属督导不周,依律杖责五十。”   这话一说,场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桂牛等人一惊,刘芳华等人却是一喜。   刘芳华笑在心里,却依然沉声说:“小敏,你没记错?我们可别冤枉了人。”   “郡主放心。”白敏笑着说:“小敏既然要从军,自然得把这些记得滚瓜烂熟。”这可连白浪都有些意外,白敏哪来的闲功夫?居然背熟没人会去背的军律。   “好。”刘芳华目光一凝,冷冷地望着桂牛说:“桂牛,你有什么话说?”   杖责五十不死也去掉大半条命,桂牛脸色白了下来,不过他还不大相信刘芳华真会惩罚他,他顿了顿,气急地说:“有人脱逃的可不只我这一队,何况……若要依律受刑,连易龙将、卫国使都脱不了干系。”   这家伙好大胆子!刘芳华正要怒骂,白敏又说话了:“郡主,依军律第二十一条所定,触犯前二十条军律之龙将以上将领,责罚由其主管裁决,且可依情酌于加重或减轻其刑。”   桂牛可真是恨透了这不断多话的小伙子,他先怒瞪白敏一眼,跟着不死心地说:“就算属下有错,也该由属下的主管处罚。”   “这可巧了。”刘芳华嘴角终于露出轻笑,她有些得意地说:“我今天刚接到任命,现在正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在桂牛等人瞠目结舌下,刘芳华一扬首,发丝飘逸之间,娇美与英气巧妙结合的亮丽散发出来,直让每个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皇族的年轻女孩有没有搞错?她真要带领这四万大军?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0   第二章 两军对峙     “好……第四队‘突刺’!”   峦圭殿后进大院中,手中拿着数张纸的归勇蓦然爆喝一声。   声响的同时,一组十一人的士兵立即手持大刀由北而南切入,归勇接着叫:“第一队‘蛇弹’,第五队‘逆弧’、第三队‘同心’、第二队‘乱环’……”   随着归勇的呼喝,只见赵才、吴平那一队虽然浑身是汗、满面尘土,仍咬紧牙发足急奔,一直线地咬向第二队,率领第二队的池路同时大吼一声,十人忽然散成两个小圈,跟着又四散而开,绕成一个大圈,转头向着袁业家那一队围去。   袁业家率领的正是第三小队,他们听到“同心”的指令,忽然一绕,眼看就要将钟名古的第五小队围了起来,不过这时对于第五小队的指令又到了,钟名古等人向后一退,十一个人排成五排,一层层地向着两侧让开,却是让杜给那队围了一个空。   眼看归勇一连串的发令,赵才等五十余人谁也不敢偷懒,竖直耳朵细听归勇的命令,每队十人左右的小队伍在后进大院中穿来插去,花团锦簇的好不热闹。奇怪的是归勇一连串地念下来,这五组队伍却不会混乱,总是恰好自空隙中穿了过去。   而归勇也没怎么注意阵势,他望着手中纸,一连串地念:“……第五队‘顺旋’、第三队‘旋冲’、第一队‘蛇回’、第二队‘散羽’、第五队‘片裂’、第四豚‘错梳’……”   赵才等人却是越奔越快,终于池路的第二队在四面一散的时候动作一慢,被袁业家率领的第三队划着弧形一冲,整个队伍散了开来,四、五个士兵更是撞在一起。这下可成了连锁反应,跟着冲过来的第四队杜给吃了一惊,正不知该不该停脚的时候,自己的队伍已经依号令分成了三排,正错乱着脚步奔向袁业家的队伍,杜给想停也不成,后面自己的士兵挤着自己前奔,一下子又乒乒乓乓地倒下了七八人。   眼看着五队就要撞成一团,归勇皱皱眉摇摇头,将纸一折收入怀中,大声说:“停!”   就这么一耽搁,场中又倒了好几人,幸好大家不是真刀真枪厮杀,不然可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整队!”归勇大喝:“排齐!”   这五十多人这些日子都在归勇的指挥下操练,早被管束得极乖,只见他们不到十秒已经整队完毕,一个个像根木头似地杵在归勇面前,虽然所有人连气都不敢喘,但从胸膛急促的起伏中,依然能看出他们刚刚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归勇目光从左至右的横扫过去,赵才等人被看得心里揣揣不安,归勇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说:“赵才!”   “是。”一脸霉运的赵才连忙出列。   没想到归勇居然破天荒地说:“全队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带着大家练刀。”   “呢……是……”赵才一楞,差点忘了应答,归勇居然会让众人休息?却见归勇一转身,向着前院走去。   归勇这么一走,所有人几乎是一起嘘了一口气,细细瘦瘦的袁业家全身一松,摇头说:   “归老大吃错药了?”   “谁知道?”赵才望望归勇确实已经离开,摇摇头说:“今天没处罚人,池路运气不错。”这场操练第一个问题出现在池路的部队,若是按照以往,池路非得受罚不可。   粗壮的池路这时正砰咚一声摔坐在地面,一面抹开脸上的大汗说:“好险……”   钟名古也盘腿坐下,他休息了片刻才摇头骂说:“今天撑了有两个小时吧?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奇怪。”杜给皱眉思索说:“练这些不知道干什么?一开始还不过只有六大基本阵,后来居然衍生成十八种。”   “还不是整我们?”吴平捶着自己的肩腿,翻着白眼说。   “对!”赵才一拳轰向地面,闷闷地说:“总有一天我们要逃出去。”   “逃那儿去?”杜给好笑的说:“回家吗?”   这话一说,赵才又泄了气,别人他不知道,自己父亲赵平南一向支持徐定疆,绝不会帮着把自己藏起来。   “娘的。”池路猛地坐起,嚷嚷说:“老子哪天火大就跟他们拼了!”   “那就练功吧,练他奶奶的那五招!”赵才跳了起来,拔出腰畔的大刀,呼呼地耍了两下。   “你不累啊?”袁业家还在喘气,他摇头说:“校骑大爷,十分钟还没到吧?”   “他妈的校骑!”赵才骂:“你们以为我愿意当啊?”   “没关系啦。”杜给打圆场的说:“小王爷总不会一直待在南角城,到时候我们再溜回家就是了。”   这么一说,众人心中又燃起了一线希望,虽然十分钟好像还没到,不过归勇向来不讲道理,若是等一下他回来,见众人还赖在地上喘气,大家可有苦头吃。所以没过多久,众人还是一个个起身,挥舞起大刀。   却说归勇走到徐定疆居住的院落,见四面没有他的踪影,颇有些诧异地向着寝房走去,这会儿日正当中,徐定疆不会在睡觉吧?   刚靠近寝房,归勇见寝房门窗紧闭,这又是一奇,归勇皱皱眉头,轻声叫:“小王爷?   ”   他的声音一发出,里面蓦然传出一声极轻微的娇呼,跟着徐定疆扬声说:“是归大叔吗?”   “是我。”归勇十分疑惑。   “我马上出来。”徐定疆哈哈笑说:“归大叔稍候。”   过了片刻,徐定疆一面披着上衣,一面开门踏出说:“归大叔,不好意思。”   门虽然只这么一开一阖,归勇已经看出床上还有一人,心里老大不高兴,有时在外逢场作戏也就罢了,把人带回宫城可就不大好。他忍不住皱眉说:“小王爷……”   “那是玳音。”徐定疆轻声说。   归勇脸色一松,微笑说:“原来如此……小王爷是决定带她们走了?”   “她们也是惹人疼惜。”两人一面向庭院走,徐定疆一面微笑说:“归大叔有事?”   “小王爷创的十八阵他们已经能撑过两个小时了。”归勇点头说:“连着变换了六百多次阵法。”   “真的?”徐定疆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交给归大叔训练是正确的,刀法呢?”   “不过就是那五招嘛?”归勇摇头苦笑说:“小王爷,你让他们把惯用的武器收起,全部都练大刀,我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徐定疆笑笑说:“那五招虽然在一般打斗时只能防身,战场上的用途就大了。”   归勇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可是这样他们原来的功夫只怕慢慢都荒疏了,一进一退,会有帮助吗?”   “相信我吧。”徐定疆呵呵一笑说:“基本训练都已经完成,再来就是大军的操练了。   归大叔,以后操练阵法的时间可以缩短,变换的速度也不需要这么快了,除了练刀之外,有空就让他们练练气。”   “练气是好事,就怕他们静不下来。”归勇思索着说:“这可没办法盯。”   “这倒也是。”徐定疆思索片刻,想了想说:“该是想个办法收心的时候了。”   “对。”归勇叹了口气说:“就算因为我们的强迫训练,使这些纨绔子弟有所进步,但上下不齐心可是军伍大忌,日后会有大问题。”   “归大叔。”徐定疆下了决定:“这样吧,过两天把他们带出城逛逛,我另有办法。”   “好吧。”归勇知道徐定疆一向诡计多端,于是微笑说:“既然小王爷这么说,那我就先去了。”   “归大叔慢走。”徐定疆对归勇不敢失了礼数,依然客客气气地送归勇离开。   归勇刚走,徐定疆身后的门呀然作响,他一回头,却见门后露出一只羞怯的美目,徐定疆轻笑说:“音儿,出来吧。”   “小王爷。”满面羞红的玳音踏出房门,头直垂到胸前,连后颈都透出一抹红晕。   “还好吧?”徐定疆一掠上阶,轻搂着玳音柔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玳音虽然羞不可抑,但徐定疆的怀抱却让她觉得十分安全。玳音轻摇臻首,片刻后才说:“小王爷,音儿只怕侍奉不周……”   “不准这么说。”徐定疆低下头去,封住玳音柔细的双唇,两人又缠绵了好一阵子。   玳音正沉醉的时候,双眼迷迷蒙蒙的却见眼前似有人影晃过,玳音一惊,连忙挣脱徐定疆的怀抱,却见那人小脸泛红,正偷偷打量着两人。玳音一羞,轻轻一跺足说:“小王爷,音儿……先下去了。”   “下去干什么?”徐定疆早已发现玳糖,他轻扯着玳音说:“那是甜甜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玳音早看出来那是玳糖,不过这可不代表她能够坦然处之,顿了顿才羞答答地说:“音儿……音儿去盥洗一下,再来侍候小王爷。”   徐定疆不再勉强,放了逃难似的玳音离去,转过头来,却见玳糖红着小脸,却又十分好奇地向着自己张望,徐定疆摇头笑说:“甜甜,你看什么?”   “小王爷。”玳糖扮个鬼脸羞笑说:“刚刚可愉快?”   “人小鬼大。”徐定疆一瞪眼,故意邪笑说:“你也想试试是不是?”   “甜甜不敢……”玳糖吓了一跳,退了两步红着脸说。   “不敢最好。”徐定疆也是开开玩笑而已,刚刚才与玳音大战数回合,现在再来未免大伤身体,何况他也没有大小通吃的念头,笑笑一挥手说:“我进去休息了,音儿若是来了,让她直接进来。”   “是。”玳糖心里一松,反而又有些后悔,她眨眨眼,见徐定疆即将走进屋内,忍不住又说:“小王爷……”   “怎么?”徐定疆讶然回头。   玳糖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说:“姿姐、香姐虽然都没说,不过我知道,我们和音姐的想法都一样的。”   徐定疆一愣,皱眉说:“这……甜甜,你别开玩笑了。”四个都来未免离谱。   玳糖一嘟嘴,有些幽怨地说:“我就知道……小王爷以后只疼音姐姐了。”   “你这颗小脑袋别胡思乱想。”徐定疆头大起来,这样也不对了?眼见玳糖笑颜尽失,徐定疆只好安慰说:“我对你们还是一样,至于音儿……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怎样?这可真难解释。   玳糖见徐定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摇摇头强笑说:“小王爷别担心,当甜甜没说就是了。”   徐定疆这时心里其实还有事,真是没空理会这些儿女情长,不过眼见平常不识愁滋味的玳糖这副模样,心里又十分不忍;但这时心软只不过再惹一身烦恼,徐定疆权衡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房中。   就在房门关起的那一刹那,玳糖的泪珠同时顺着脸颊滑落,晶莹的泪珠瞬间坠落廊前。   在这一刻,这天性活泼爱笑的小姑娘,首次尝到这种刻骨铭心的失落。   “桂牛!”刘芳华不管众人的讶异神色,她瞪着倒霉的黑胖子说:“五十大板你可受得了?”   “护国使恕罪……”桂牛额上大汗直流地说:“小人瞎了狗眼……”   “够了。”刘芳华阻住桂牛,轻笑说:“你立刻把那些还没到的管带找来,这样本郡主也许会考虑放你一马!”   “是!”桂牛立即转身下令:“快,快回去叫人,务必把唐管带、孟管带、杨管带请来……不,唐管带我自己去请。”   话一说完,桂牛与其身后的两人拔腿就跑,看他人虽胖,却还颇为机灵。   刘芳华可觉得有趣了,她歪着头,斜视着桂牛的背影说:“怪了,没来的管带可不只三人呀?”   众人一阵沉默,谁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刘芳华目光望向留下的十余名管带,看见刚刚那位东方白正躲在一个相貌俊朗的中年管带身后,刘芳华目光转过去说:“这位想来就是南苏管带了?”   “属下正是南苏。”中年人躬身应答。   刘芳华满意的点点头说:“南苏你说,那三位管带是何方神圣?”   “这……”南苏迟疑了片刻,这才一笑说:“唐灵管带、孟启管带、杨失管带,三位功力高强,战功彪炳,以前分属三部,都是原来龙将的主要副手之一。”   “喔……”刘芳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群人中的头头,她笑说:“功力高强,战功彪炳……也就是未来龙将的热门人选?”   南苏知道刘芳华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点头说:“以过去的经历来说,他们三人确实是那三部的领导者。”   “南管带自己呢?”刘芳华见南苏侃侃而言,但又似乎话有未尽,于是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南苏一怔,旋即一笑说:“属下与他们不属同部。”   “失敬了,原来是另一位龙将候选人。”刘芳华一笑说:“却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部队首领?”   “东极城虽有八万兵马,但龙将也只有四人。”南苏笑容不减地说:“所以也只有四部而已。”他这一说,等于是变相的回答了刘芳华,可称领袖的不过是他们四人。   刘芳华点点头不再发问,南苏便识趣地退了下去。过了片刻,十来个官兵从南面赶了过来,一声不吭地加入了还算整齐的队伍,跟着桂牛也与一群二十多人奔了回来。   看来该来的都来了,刘芳华美目一扫,沉声说:“南苏、唐灵、孟启、杨失,四人出列!”   话声一落,除了风神俊朗、身材高挑的南苏外,果然应声又出来了三个中年大汉,最左边的那个面目阴沉、高瘦而黑、手长脚长,生着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最右边的一人却完全不同,生的矮矮胖胖,不过又不是痴肥,只让人觉得浑身筋肉纠结十分结实,就是肤色白了些,一点也不像成名的宿将。   中间除了南苏外,另一人却让人猛然生出不敢多看的味道,只见他赤裸着上身,身上还有数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不单如此,此人脸上也有三道大伤疤,虽然没伤到眼耳口鼻,却也是怵目惊心。   眼看三人如此怪模怪样,刘芳华微微皱眉,目光扫过四人开口问:“哪位是唐管带?”   “属下在。”满身伤的那人正是唐灵,他声音嘶哑而低沉,口气也不大佳。   刘芳华没想到头一个就点到此人,她怔了怔才开口说:“唐管带有伤在身,辛苦了。”   “无妨。”唐灵冷冷地说。   刘芳华不再多问,接着问:“孟管带又是哪位?”   “属下正是。”那个白脸胖子带着满面的笑容说:“属下迟来一步,护国使恕罪。”   刘芳华一见此人就觉得好笑,原来他便是孟启?他与黑胖大汉桂牛倒是一对儿,刘芳华点点头,目光转过另一人说:“那么这位便是杨管带了?”   “属下杨失。”高瘦的杨失神思不属的说,似乎心中另有要事。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四位本分属四部,而且是原来龙将的重要副手。”刘芳华顿了顿,目光扫视众人,见众人没有异议,她才接着说:“既然如此,希望四位能替本使分担部分的事务。”   胖子孟启应声说:“护国使如有所命,属下等无不遵从。”孟启一说完,南苏、杨失都同时微微一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唐灵更是轻哼了一声。   “好。”刘芳华不管众人心里的想法,接着说:“我便任命四位暂管原先的四部官兵,四位与他人虽同属管带,但遇事仍有裁量的权限,相对地自然也须负起责任。”   “属下遵命。”这次四人倒是同时出声,只不过难免不大整齐。   “白浪!”刘芳华忽然转回头呼唤。   白浪一怔,踏步上前说:“郡主?”   “这位是白浪白管带。”刘芳华向着四人说:“你们以后合作的地方很多,多亲近亲近。”   “是。”五人同时应是。   “第一件事。”刘芳华面色一正,望着众人说:“那就是队伍战力的确认,诸位在两天内必须将部队人员确认,想走的尽管让他们走,但是留下来的日后绝对不许任意脱队,否则依军法处置,明白了没有?”   四人同时一怔,南苏首先说:“郡主,想走的任他们走,这样会损失很多人的。”   白浪心里也是糊涂,刘芳华这么一来岂不是减损自己的战力?   “没关系。”刘芳华一扬首,双目中隐隐闪动着光芒,她坚定的说:“兵贵精而不贵多,就算留下的只有一万人,那也是很有用的一万人。”   “没错。”孟启接口说:“老是为了那些人烦恼也不是办法,正该肃清一下。”   这家伙是个马屁精,万一留下的不到一万呢?白浪心里暗暗叨念,虽说兵贵精而不贵多,但这么一来,恐怕连摇摆不定的人也跟着离开,未必是个好办法。   “白浪。”刘芳华的呼唤将白浪拉回现实,只见刘芳华微笑说:“你觉得怎么样?”   “嗯……”白浪沉思片刻才说:“我们似乎应该弄清他们想离开的原因。”   “这个嘛……”刘芳华还在沉吟的时候,中军那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所有人同时一惊,这是发现敌军的警报,刘芳华不再多说,扬声说:“就先这么办了,白浪,我们到营区前方去!”   白浪一面点头,一面发令说:“亲兵队到了望台外集合。”话才说完,刘芳华已经掠起,白浪连忙提起身法追了过去。   两人一展身法,眨眼就失去了踪影,南苏等人不由得吃了一惊,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馥馨护国使”的速度确实奇快无比,但这个白浪又是何方神圣,怎么也有这么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   为了作战指挥方便,营区大门外竖立了一个高约十公尺的高台,上方约可容纳二十余人,现在刘礼、伺威凡、易岚、陈扬等人都在上头。   刘芳华与白浪一赶到,远远的便见前方东极城门外,蛇族正一群群杂乱的奔出城门,更有的从数公尺高的城墙上方一跃而下,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才站起。有的蛇人已经出来了好一阵子,手里拿着根短茅,又挥又舞地嚣闹不休,总之是乱七八糟地在城门外乱个不停。   同时前锋两部的兵马、中军两部兵马也皆已整备完毕,唐赣与关胜男两人在前方率领着兵马,等候着了望台的指示。   “大约有两千人。”易岚望了望,开口说:“恰好足以与前锋两部对峙。”   “我们派出的兵马若是太多,他们只要一退就成了。”何威儿说:“但若是太少,对方后援一出,部队死伤难免。”   “我们也可顺势攻城。”陈扬沉声说:“他们若是退入城内,干脆顺势杀进去。”   刘礼目光凝视着东极城头,那里有几个格外高大的蛇族似乎也正遥望着此处,点点头说:“未必真要打……他们可能想再谈判一次。”   刘芳华一直遥视着东极城头,忽然间见城头上一个人族男子被带了上来,刘芳华失声惊呼说:“爹爹!那是我爹爹!”   众人心中一惊,同时站了起来,白浪转头望去,见城头果然有个相貌清瞿、被重重捆绑着的长者,正由两名蛇人连拖带拉地推到城头。   “果然是皇储。”刘礼目光一凝,出声说:“传令下去,要唐龙将、关龙将稍安勿躁。   ”   人族部队的短距离传令一向用彩色旗号,几个传令兵闻令立即挥舞起手中的旗子,将号令传了过去。   这时东极城头,忽有一名高大的蛇人猛然向下一跃,落到下方乱糟糟的蛇人群中,只见他稳稳着地,跟着呼啸一声,四面的蛇人立即跟着呼啸起来,索索之声四面乱响,那高大蛇人领着那两千部队,迈步向着人族大军走来。   这下玄检部和碧戈部可紧张了,两万兵马刀出鞘、弓上弦,只等着后方的号令。   两千蛇族走出半公里,为首的蛇人高叫了几声,只见蛇族大军分成两队,大部分蛇人留在原地,另外约莫一百人则随着那为首的蛇人向着人族大军继续前进,直到人族前方一公里处一处微微垄起的小丘上,才停了下来。   那个蛇人望着西方的高台,蓦然扬声大喝说:“我是鳞身族副将塔伦斯,能作主的出来!”蛇族一向不以蛇族自称,若是谈判时,人族也依样称蛇族为鳞身族。   “果然是要谈判。”刘礼站起说:“我去和他谈谈。”   “卫国使且慢。”何威儿说:“此人顶多算是蛇族中大军的二、三号人物,不须卫国使亲自出马。”   刘礼停下脚步,转回头说:“何龙将的意思是……?”   “属下愿出面应付。”何威凡拱手说:“卫国使的战略十分明确,属下相信不至使卫国使失望。”   刘礼沉吟片刻,正要点头时,却见刘芳华踏出一步说:“三叔,我去!”   刘礼一皱眉,却见刘芳华说:“我要弄清他们在玩什么花样!何龙将,你就让我这一次。”   何威凡目光转过白浪,他微微一笑说:“若有白管带相随……”他见识过白浪的功夫,对白浪较有信心。   “白浪自然和我一起去。”刘芳华回头说:“白浪,对不对?”   白浪心里一热,口中却只平静说:“亲兵队自当随郡主左右。”   “好吧。”刘礼见蛇族似乎有些不耐,再嘱咐了一句说:“芳华,都城千万告诫,除了不能以皇族至宝交换,其他都好商量,你可要牢牢记住。”   “放心!”刘芳华转身一跃下台,一掠间上了一匹龙马,扯缰娇喝说:“我们走!”   白浪自然已经跟了上来,在刘芳华的娇喝下,五百亲兵队立即向着前方移动,只不过白浪却没注意到,白玫、白灵、白敏三人也混在亲兵队中,跟着队伍前进。   蛇族副将塔伦斯等候了片刻,却见人族中出来了一队约莫五百人的队伍,领头的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人族少女,塔伦斯扁平的蛇头看不出喜怒,不过一双蛇眼却显得更阴沉了些。   “塔伦斯!”刘芳华到了小丘,眼看蛇族兵马近在眼前,她停下队伍叫:“我是人族‘馥馨护国使’刘芳华,你要怎么谈?”   塔伦斯却也知道人族的编制,他没想到眼前这小女人会是堂堂的护国使,顿了顿才索索有声地说:“你能做的了主?”   真是废话!刘芳华皱起眉头颔首说:“说吧。”   “泰古剑呢?”塔伦斯也不罗嗦,劈头就问。   “泰古剑是不可能的。”刘芳华也不示弱,她望向城头说:“你们若是放了皇储、退出东极城,人族自然会有所报偿。”   “我们什么都不要。”塔伦斯声音变大,怒气冲冲地说:“我们只要泰古剑。”   刘芳华只觉得莫名其妙,火大地说:“就说这是不可能的,你们瞎闹什么?”   “反正我们非取得泰古剑不可。”塔伦斯身后蛇尾一甩,似乎是跃然欲动却又强忍住。   两人正在争执的时候,白玫忽然走到白浪身旁,低声轻笑说:“浪大哥,你可知道泰古剑的秘密?”   白浪自是心里有数。人族中知道泰古剑奥秘的,除了天定皇等少数几人外,白浪可算得上是其中之一,不过没想到白玫也知道?见白浪惊讶地点点头,白玫便在白浪耳边迅速的说了一串话,这才施施然退了下去。   白浪经白玫一点,心里有了腹案,眼看塔伦斯八成也不明白此事,正与刘芳华毫无交集的争执,白浪心里整理了一下,蓦然打岔说:“塔伦斯,你们原先目标是都城,却在东极城巧遇皇储,以为可借此取得泰古剑才停留下来,没想到却延误了军情,是不是?”   塔伦斯与刘芳华都是一惊,刘芳华惊的是白浪怎么突然作出这样的猜测,塔伦斯却是被白浪猜中心事,整个蛇脸蓦然变青,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白浪接着说:“现在已经失去奇袭的优势,以七、八千鳞身族来说,决不能打到都城,你们若是放了皇储,至少还能带着人回国,不然闹了个玉石俱焚,人族固然有所损失,你们损兵折将一无所成,回去也不会有好日子。”   塔伦斯怔了怔,恼羞成怒地说:“你是什么东西?”他见白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带,居然敢在这种场合说话,心里十分火大,更生气的是,白浪居然说中了他们心里的隐忧,这还不气煞人?   “我叫白浪。”白浪也不动气,只平静的说:“你若是作不了主,就回去告诉你们主帅,若是放出皇储,万事皆休,不然人族全力防堵,你们将有一半以上的人回不去鳞身族。”   白玫久在木族,对蛇族的认识不少,自然知道蛇族战败回国的下场,所以她这一献计,白浪立即击中塔伦斯的要害,让塔伦斯几乎说不出话来。当然,若她不是知道泰古剑的奥秘,也不可能猜中蛇族原来的目标便只是泰古剑。   塔伦斯顿了顿,仍硬挺着说:“你们不要刘然的性命了?”   刘芳华一发现大有转机,索性闭上嘴,以鼓励的目光望着白浪,让他继续说。   “那就要看你们了。”白浪才不在乎对方杀不杀刘然,只不过看在刘芳华的份上略尽心力,于是轻松地说:“皇储一死,自然必须由鳞身族数千精锐性命来偿还,我不知道谁会觉得合算?”   其实对白姓皇族来说,这本是大大合算,只不过白浪自然不能说自己乐见其成,何况换个角度想,为了打入刘家皇朝,现在正须立功,还是把皇储救出来较理想。   “就算我们放了刘然。”塔伦斯吐了吐蛇信说:“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白浪一皱眉,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旁的白玫见状,适时开口娇声说:“你们的安全正可由自己的实力保证,若你们放了皇储,又愿意退回鳞身族,我们何必损兵折将地阻拦你们?”   眼见连一旁的士兵都开口了,塔伦斯大为诧异,先不管白玫说的有没有道理,他哼了两声望着众人说:“你们到底谁是主事的人?”   “这不关你事。”刘芳华顺势接口说:“我们说的可对?”   说起来是很有道理,不过总不能一事无成地退回鳞身族。塔伦斯怔忡了片刻,忽然一咬牙说:“只要多捉一点人质,不怕你们不肯换!”他蓦然大喝一声,四面百余名蛇族跟着呼啸起来,向着众人便冲。   刘芳华一惊,一面飘身一面大声说:“塔伦斯,你们讲不讲道理?”   “人族全部该杀!”塔伦斯恶向胆边生,急奔间长尾一甩,向着刘芳华直卷了过来。   “排三面盾阵!”白浪儿打斗一起,反而冷静了下来,见刘芳华轻飘飘地让开塔伦斯的一击后,他大喝一声冲到刘芳华身前,一爪向着塔伦斯的长尾封去。   塔伦斯身为蛇族副将,自然与一般蛇族不同,长尾扫动的力道奇大,一卷之间夹杂着轰然的巨响,威势煞是惊人,而白浪分别承受父、祖、以及白离乱三位高手的内力,虽说灌入的过程难免有些损失,但单以功力而论,白浪在年轻一辈的人族中已经是少有敌手;两方队伍还没碰头,塔伦斯的尾与白浪的爪已经先轰然撞在一起。   这一撞的劲力流散之下,连刘芳华都站不大住,她心里一惊,异族多半力大无穷,白浪怎么傻得与对方硬碰?   刘芳华一点地便向前扑,打算援助白浪。   只见两方一碰,白浪连退了三步,塔伦斯的长尾向后急弹,上面却出现了五爪白痕,跟着白痕上的鳞片渐渐翻起,白痕渐渐地转蓝,却是被白浪一爪抓裂了。刘芳华又惊又喜,站在白浪身侧,惊奇地望着白浪,有些不敢相信。   蛇族副将塔伦斯万万没想到,与对方一个小小的管带一击之下却让自己受了伤?激怒欲狂,长嘶一声,恶狠狠地向着白浪与刘芳华扑来。   同一时间,一公里外等候的一千九百名蛇族人呐喊着向这里冲来。   同一时间,亲兵队听见白浪命令,立即三面排成坚实的盾阵,应付着百余蛇族的强攻。   同一时间,白玫、白灵、白敏三人跃至三侧,出手帮助亲兵队应付蛇族大军,他们三人虽然年轻,可较一般的士兵功夫高出不少。   同一时间,高台上见祸起不测,刘礼立即传令两部前锋支援,关胜男与唐赣两人骂了两声,还是拔队向着前方冲去。   同一时间,东极城头的蛇族阵营也是一阵混乱,他们没想到忽然间对仗了起来,两千蛇族与对方大军交战可没有胜算,只见数百、数千名蛇族在一片喧闹声中涌出东极城,准备向西面杀来。   刹那间,两面的大军都动了起来,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台上的刘礼直皱眉头,东极城外的蛇族越来越多,若是对方倾巢而出,就算是大军获胜,在战场中心点的刘芳华、白浪等人性命可也难保。   忽然间,战场中央出现一闪绚丽耀眼的光华,在塔伦斯的惨呼之下,只见一条长尾蓦然腾空直上十余公尺,所有人同时一惊,却见那条蛇尾还在空中不断地伸曲,紫蓝色的血液四面飞洒,煞是恶心。   四面的蛇族人不由得慢下脚步,怔怔地望着那条原属副将塔伦斯的长尾。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1   第三章 上下一心     直到砰地一声长尾坠落尘埃,众人才注意到,战场中的刘芳华,正拿着一把寒光闪闪、剑芒吞吐不定的短剑,剑端将近三公尺长的寒芒,现在正顶在断了尾巴的塔伦斯头上。   刘芳华瞪着奔来的千余名蛇族沉声娇喝说:“还不站住?”蛇族众兵一下子投鼠忌器,彼此互望着,脚步也停了下来。   塔伦斯动也不敢动,忍受着剧痛说:“这……这是人族至宝?”若非人族视为宝物的兵器,怎能如砍菜切瓜般斩下自己的长尾?   原来刚刚塔伦斯一个半空翻身,长尾由上而下向着白浪轰来,白浪忍不住气,一爪上迎,准备再硬碰一次;刘芳华却不放心,蓦然抽出月华剑,斩他一个出奇不意。长尾既断,力不能贯,遇到白浪的爪功自然望空直飞,塔伦斯猝不及防,在刘芳华与白浪联手之下,只沦落到长尾翻空的下场。   “正是月华剑!”刘芳华轻哼一声:“你们有多少人想死在这柄剑下?”   刘芳华目光四面一扫,唬的四面的蛇族人不由得多退了两步。蛇族虽然奋勇,但自知必死之下总难免心惊,人族至宝可说是各异族的克星,更是让蛇族人心惊肉跳。   塔伦斯不愧是蛇族的大将,他一咬牙说:“你杀了我吧……我们若是全力一拼……就算你们大军赶到,我们也能取得此剑。”   塔伦斯这话可不是胡说,刚刚他一个大意,才被月华剑所趁,若是早知刘芳华手中有此兵器,他未必会败的这么狼狈,现在他若拼个一死,两千蛇族整个围了上来,刘芳华总会力竭失剑。   “郡主。”白浪适时说:“放他回去吧。”   刘芳华一惊,诧异地望向白浪,白浪简洁地说:“既然费了那番口舌,总要人传话。”   刘芳华想了想,忽然一笑说:“就依你的。”跟着将剑收了起来。   塔伦斯没想到人族会放了自己,他挣扎着起身,不过长尾忽失,想立定却大是不易,一个跄踉差点跌倒,还是一旁的蛇族奔过来护卫,才将他扶住。   塔伦斯望着两人片刻,这点头说:“好,我就替你们传这一次话。”   “塔伦斯!”刘芳华忽然娇喝一声说:“看清楚了,不要以为我放你是因为怕你们!”   只见她双足一点地,整个人蓦然飘身而起,两足跟着泛出隐隐红光,倏忽之间,只见刘芳华有如一道轻烟般地飘出,整个人仿佛乘着一朵红云,迅如电闪地飘回人族的大军。   这下不只蛇族,连人族大军都愣了好片刻,这才发出爆雷似的一声喝采。刘芳华这份轻功可说是震铄古今,连台上的刘礼都自叹不如,更别说一向只以蛮力著称的蛇族了,塔伦斯不再说话,怒瞪了白浪一眼,径自向着东极城走回,那两千名蛇族只好也闷闷地跟着回去。   白浪一面整队回营,一面心中暗暗高兴,他见白玫等人遇事时十分机警,更不会怯畏,看来果然是日后极好的帮手,总是让他们窝着也太委屈了,有机会该让他们出来活动一下;想到这里,白浪忽然忆及数日不见的白垒,当日他说要去玄枪部与碧戈部查探,却到今日依然没有回音,白浪不由得暗暗担心,白垒莫要被人捉了才好。   “怪了。”白玫忽然又到白浪身旁,低声说:“蛇族一百对人族五百,他们胜算在握,就算是两方的后援都赶到,也不过是个五五之数,蛇族秉性凶顽,怎么会这么放过我们?”   白浪经此一役,对白玫大是刮目相看,他转头望向白玫说:“怎么,难道不是因为郡主刚刚露的那手功夫吗?”   “不是。”白玫轻轻冷笑一声说:“那功夫在战场上,除了自保外有什么大用?”   白浪没想到白玫对刘芳华的功夫竟是这样的看法,有些诧异地望着白玫,白玫却依然未觉,沉吟着说:“大家都在注意郡主身法的时候,东极城那儿忽然传来一声长嘶,看来是退兵的暗号。”   真有此事?白浪大皱眉头,自己怎么没听见?有些不相信地说:“真的吗?”   “我的浪大哥呀。”白玫忽然笑着一推白浪说:“你也别只知道看郡主,旁的事都不顾了。”转眼间仿佛又恢复了小儿女的骄态。   白浪脸一红,不敢再说话,这个小妹子可不好惹,莫非刚刚自己的神态确实太过明显?   “玫姐。”白灵也走了过来,皱眉插口说:“你别老扯这些。”   白玫望向白灵,口唇动了动却又没张嘴,只摇摇头微微一笑,放慢脚步退了下去。   见白玫退下,白灵有些讶异地望了白玫一眼,这才对白浪说:“浪大哥,玫姐说的没错,刚刚确实有一声长嘶。”话一说完,小妮子也不多说,也退到了后方的军伍中。   白浪还想再问,但时不我予,队伍转眼已经回到了人族大军中,前锋双将唐赣、关胜男两夫妻陪着刘芳华,三人一起迎着白浪归来。   唐赣、关胜男的脸上满是讶异,他们距离虽远,但却见白浪数度与对方副将交击,居然似乎毫无损伤。刘芳华轻功如此固然惊人,但她身为皇室中人,说不定皇室另藏有什么增强轻功的法宝,但这个白浪也不过身为贵族,却是怎么练的?   只见唐赣首先迎了出去,开口便说:“白管带果然是深藏不露,居然能力敌蛇族副将,作个管带可真是委屈你了。”   “不敢当。”对方这么客气,白浪总不好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微微点头笑笑说:“还不是因为有两位在后支援?”   刘芳华却是最高兴的,她今日不但露了一手,还在白浪的帮助下,好好挫了一下对方的锐气,况且她当白浪是好友,见他人称赞白浪,也与有荣焉地十分欢喜,也不管现在四面都是人,开心地迎着白浪便说:“白浪,还好大家都没事。”   白浪对刘芳华反而有些别扭,只微微牵动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白玫见状接口说:“这是因为郡主姐姐施出超凡的轻功,蛇族才不敢动手的。”   刘芳华虽然知道没这么简单,仍不禁一乐,她笑着说:“小玫表现的更好,若不是小玫机灵,我们差点被蛇人唬住了。”   闭上嘴的白浪却颇担心自己的队伍吓坏了,他回过头打量打量,还好,亲兵队的神色都还正常,有的人还露出一脸兴奋的神色,白浪松了一口气,回头说:“先回去吧。”   刘芳华先是笑着点点头,走没两步忽然忍笑瞪了白浪一眼说:“干么啦?好像谁欠你一笔钱没还的模样。”   白浪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愣间只能瞠目以对,刘芳华却又轻笑起来,轻轻一甩头,不再理会白浪。   白玫一心促成两人,见状连忙上前,故作羡慕地说:“郡主姐姐,没想到您居然受赐月华剑?”   “不是。”刘芳华微笑说:“这是徐叔叔坚持要我带来的。”   那是谁?白玫心念一转,微笑问:“郡主是说南角王徐王爷?”   “正是徐王爷。”刘芳华念及南角城,忽然思念起徐定疆,她有些惋惜地说:“要是定疆也来就好玩了。”   “徐小王爷?”白玫回头望了白浪一眼,她曾眼见徐定疆智擒白离乱,对徐定疆的功夫、智计印象极深刻,却不知现在的白浪,会不会是徐定疆的对手。   刘芳华先是点点头,忽然间似乎想起什么,美目一转,瞟了身旁的白浪一眼,回过头不再说话。   白玫看了大起警觉之意,看来徐定疆在刘芳华心中占了一定的份量,此事不可不防。   牧图图纪元三○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今日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牧固图大陆的夏季刚过了一半,南角城东南的山林,整山的树木正开始逐渐变色,有的转红,有的泛紫,有些树上树叶颜色各不相同,七彩妆点之下,仿佛整棵树结满了各色花朵一般,漫山遍野看过去,只觉乱中有序,十分漂亮。   徐定疆、归勇领着赵才等人,一行五十余人骑着龙马,仿佛出游般地缓缓由东面出城。   赵才等人见到徐定疆就心里暗暗不爽,不过现在不能得罪徐定疆,也只好佯装服从,闷不作声地相随,只不过看起来总是少了点劲头。   徐定疆倒似乎丝毫不觉,他与归勇在部队前方数公尺外并辔前行,两人对着山林指指点点,闲谈赏玩,似乎十分愉快,只不过他身上的暗红色尚未退去,头颈手等露出衣外的部分与一般人不大相同,难免有些美中不足。   赵才看了可真是心里有火,叫他陪徐定疆出游,他还宁愿被关起来练功,回头望望同来的伙伴,见大家也只能认份无奈地跟着走,最多偶尔抬起头瞅前方两人一眼,又懒懒地低下头去。赵才自然也无能为力,只好闷闷地继续往前走。   走出了数里路后,前方的徐定疆一路往山林深处前进,东转西转地尽走没人走过的路,而且越走越快,后面的一群人跟得满肚子怨气,却又不敢说话。   忽然间众人眼前一亮,同时徐定疆也停下了脚步,赵才等人四面一望,却见这是一个宽敞的林间空地,方圆莫约三十余公尺,地上乱石嶙嶙,高低起伏不平,还有一根根大小不一的树根,有的已经冒出了新芽,看来这儿原来也是森林的一部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清出这么一个地方。    赵才等人自小生于南角城,但对此处也是完全不识,他们诧异地望向徐定疆,不知徐定疆把众人带来此处作什么。   徐定疆站在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说:“这里是城外军营的一处操练场。你们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众人就算对徐定疆十分不爽,也被徐定疆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引起了好奇心。只见五十余对眼睛瞪着徐定疆,徐定疆不疾不徐地说:“我们到这里,有个为期五天的训练……”   他奶奶的,又是训练?赵才等人龇牙裂嘴地还来不及反对,却见徐定疆接着说:“不过这次的训练并非由我或归总管主持,而是由你们自行训练。”   自行训练?赵才眉头皱成一团,正不知徐定疆所言何意的时候,却听徐定疆忽然一喝:   “赵才!”   “是。”赵才一挺胸,威风凛凛地站了出来。   “这五天的训练就由你主持。”徐定疆微笑说。   什么?赵才一愣,自己有没有听错?那可不是轻松了?就当作出来郊游不就得了?赵才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有些得意地点头说:“属下遵命。”   “你若当是来玩就错了。”徐定疆看透人心似呵呵一笑,望着脸上微微泛红的赵才说:   “从今天开始,我和归大叔每天与你们整队人马拼斗一次,你们只要赢了一次,以后去留任便……”   众人心里一喜,苦日子要解脱了?对望一眼,还是由赵才开口说:“若是输了呢?”   “那就得接受处罚了。”徐定疆神秘地一笑说:“到时候可不要叫苦。”   未免太看不起人了,五十多个人拼你们两个人还拼不赢?赵才等人霎时气势如虹,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教训教训徐、归两人。   “你们可以先商量商量。”徐定疆说:“我和归大叔等你们准备好。”话说完,徐定疆与归勇两人站到林子的边缘,一脸轻松地遥望着众人。   当然要商量商量,赵才等人立即聚了起来,众人中,为首便是赵才、杜给、吴平、钟名古、袁业家和池路等六人,六人一汇聚起来,钟名古便开口嚷:“他奶奶的,要翻身了。”   “小声点。”杜给知道钟名古说话粗俗、口无遮拦,连忙说:“别让他们反悔了。”   “知道了,他奶奶的!”钟名古压低嗓音说:“老子非借机报仇不可。”   “我们该怎么办?”赵才兴致勃勃地说:“车轮战还是一拥而上?”   “我看没这么简单。”吴平不表乐观,说:“姓徐的若是没把握,不会答应我们这种事。”   “去你的!”池路粗豪不输钟名古,他瞪着吴平说:“你别老是浇人冷水。”   “哼。”吴平一撇嘴,翻起白眼说:“别想的太好了。”   “你少说两句。”赵才知道吴平说话向来不好听,他转头问:“杜给,你觉得呢?”   杜给思索了片刻说:“吴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吧?”吴平得理不饶人的说:“归老大的功夫可厉害了,我们一起上都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问题就在归老大吗?”袁业家问:“徐疯子功夫到底怎么样?我们练了这么多日子,打不打的过他呀?”他们都没见过徐定疆展露实力,老是觉得自己只输徐定疆一筹。   杜给皱眉说:“我们以前都与徐疯子交过手,虽然比我们高,好像也没高出多少……不过听说他实际功夫高出许多。”   “不会有归老大高啦。”赵才挥挥手低声说:“不是我在说,我老头的功夫好像都没有归老大厉害,听说归老大是徐疯子的师傅耶。”   “不大像吧?”杜给摇头说:“他们的关系不像师傅和徒弟。”   “哎呀!”池路不耐烦了,他拔出大刀喝说:“动手就是了,商量个屁!”   “说的对。”钟名古跟着起哄说:“五十多个人一起上,还怕他们个鸟?”   赵才也不耐烦了,他一咬牙说:“好,就先拼一场。”   杜给沉吟着说:“好吧,反正还有四天,先试一场也不错。”   “别说这些丧气话。”赵才大喝说:“我们今天一场就搞定!”五十人一起呐喊起来,大伙儿气盖云霄,十分有信心。   徐定疆与归勇两人正缓步而来,徐定疆笑笑问:“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赵才转过头便说:“先说好,大伙儿动不动刀?”   “问的好。”徐定疆赞赏地点点头说:“我们空手,你们动刀。”   这个疯子岂不是自己找死?赵才虽不至真的宰了徐定疆,但是借机给对方一点小伤倒是不错,当下不再迟疑,一挥手,五十多个手下缓缓围住两人。   徐定疆与归勇两人对视一眼,徐定疆缓缓摇头苦笑说:“真是白教了。”   归勇也是面露无奈,却只摇摇头叹口气没再说话。   赵才这时全身十分紧张,没空注意两人在说些什么,猛然大吼一声:“大伙儿上!”跟着率先拔刀向着两人冲杀过去。   徐定疆一笑,与归勇两人背对而立,赵才率先冲到,一眼望去正是渊停岳峙的归勇,心里打了个突,连忙侧奔两步,打算绕过归勇杀向徐定疆,怎知归勇右手忽然一伸,立即迅如电闪地抓向赵才的前胸。   赵才一惊,一刀由上而下地猛劈下去,劈到中途却见归勇的手忽然一顿,赵才的刀子可不会转弯,眼看劈了个空,归勇果然等自己刀势已老的时候才又继续伸长,赵才想闪也无力可闪,只觉领口忽然被一股大力一扯,整个人向着外圈摔了出去,一面还听归勇叱说:“好好用用头脑!一团乱岂有胜算?”赵才被摔的七荤八素,一时还弄不清楚归勇在骂些什么。   这些贵族大兵搞不清楚状况,大多数人认为徐定疆比较好对付,倒有七成绕过归勇,徐定疆却也来者不拒,他似乎与归勇商量好了,一手一个地尽是向外扔,无论他们用上什么功夫,在徐定疆的眼中都是土鸡瓦狗、信手而破,直到扔出了十二、三个,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徐定疆的功夫这么地深不可测,一些跑的比较慢的忍不住心里打战,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挨揍。   另一面归勇也扔出去了七、八个,这么一算已经倒下了将近一半,不过两人施的都是巧力,众人一摔之后只是屁股痛了痛,倒也一蹦而起没啥大碍,问题是要他们再上,可有些不大愿意了。   “赵才——”也被摔了一下的杜给抢过来说:“不能这么乱上,围好了一起攻才行。”   “一堆人挤着怎么攻?”赵才眉头皱成一团说:“都没空间了。”   “那五招啊。”杜给说:“那五招应该可以。”   “对了。”赵才猛然想起,归勇教的那五招刀法招招直砍横劈,没有花巧又省事,若是七、八个人同时围住狠杀,谅他们功夫再高也挡不住。想到这,赵才立即蹦了起来,扬声大叫说:“好好围住,听我号令!”   众人一愣,每个人的手脚都是一慢,他们虽然习惯于听从归勇的指挥,但对于赵才一向只当作是朋友,可没有这么言听计从,就在这一刹那,徐定疆扬声一笑说:“上令不能下达,必败无疑!”   话声一落,徐定疆与归勇两人忽然一展身法,一面在场中游走一面动手,过不多久,五十余人乒乒乓乓地倒了三十多个,剩下十多个人溜的快,远远逃到圈子边边,连出手也不敢了。   徐定疆与归勇下的也不是重手,他们主要攻击的目标是众人手脚麻筋,在两人的拳指下,挨上便会酸麻个好半天,等于是失去了战斗能力。   赵才见一败涂地,正愣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徐定疆忽然停在自己身前,赵才连忙舞起大刀,一面连连后退。   徐定疆也没追击,只一笑说:“训练结束前,你们不能离开这个空地附近,至于食物则会有人送来……对了,明天日落时我们再来与你们比,希望到时你们已经想好了获胜的法子。”   话声一落,徐定疆与归勇两人会于一处,转身飘然而去。   “他奶奶的!”钟名古一股闷气无处宣泄,扬声大骂一声,骂完闷然跌坐,连刀也不要了。   “果然打不过吧?”吴平又喃喃地念上一句。   这可不是火上加油?一旁的池路扔下刀子向着吴平便骂:“你他妈的少罗嗦!”   “忠言逆耳唷……”吴平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   “好了。”赵才有些生气的说:“自己人有什么好吵的?”   “你算了吧。”钟名古忽然没好气地低声说:“真当自己是老大啊?”   赵才一怔,不满地说:“钟名古,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钟名古只哼了一声。   “有话就说清楚。”赵才以前可不是善男信女,他刀子一插回鞘,走到钟名古身前沉脸说:“屁别放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钟名古眼一瞪,爬了起来就要与赵才放对,袁业家挤到两人中间说:“算了、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不要为了这种事吵起来。”   “干脆说个清楚。”赵才本就不爽,扬声说:“我干这个狗屁校骑也不是我自愿的,若是钟名古想做,让你做就是了。”   “我才不稀罕。”钟名古一撇嘴,过了片刻才接着说:“要不是你刚刚忽然这么一喊,我们也未必会输。”原来他是为此生气。   “一阵乱打哪有希望?”赵才跳了起来说:“刚刚若是你们都听我号令,大家攻的整齐些,也不会这么丢脸。”   钟名古沉着脸没接话,杜给却开口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若是我们活用归老大教我们的东西,还有一线机会。”   “教我们的东西?”池路惑然不解,搔着头皮问:“那些东西有用吗?”池路一直以为徐定疆只不过叫大家来折磨而已。   “应该有用。”杜给忽然一笑说:“不然我们试试看……我们分成两边,一边用阵法,一边随意乱打,看看哪边获胜。”   “好主意。”钟名古向着东首走,一面大吼说:“我们这一军就乱打,池路,你那一军要不要也来?”池路与钟名古一向对味,他无所谓地领着自己手下十人,向着钟名古走去。   杜给点头说:“我这一军当然用阵法了,吴平、袁业家,你们呢?”   “我跟你们一起。”吴平懒洋洋地说,一面带着自己的十个士兵走到西侧。   袁业家可为难了,他往东走或是往西走都会造成不均,可是将自己队伍拆开也不对,他望望众人,一时难下决断。   杜给一笑说:“袁业家,你去那边吧,若是这套阵法不能以少胜多,那也没用。”   赵才却也愣在那儿,他一向与吴平一组,但这时却仿佛没事可做,赵才搔了搔脑袋才向杜给求救说:“那我呢?”   “你发号施令啊。”杜给理所当然的说:“只有你练习过,我们可都不会。”这几日赵才常代替归勇发令练习阵法,虽说他对阵势也不过是刚入门,谈不上有多了解,但这时无人可担当此重任,赵才也只有勉强为之。   “好!”钟名古一拔大刀,扬声大喝说:“你们放马过来吧。”他可是信心满满。   “等一下。”杜给轻笑说:“自己人可不能动刀子,一人砍一只木棍吧?”   这里四面都是树木,这只是小事一件,没片刻,众人手中都拿好了木制武器,看看东面的三十余人,每人手中的木棍长短各有不同,有的似剑、有的似枪,看来他们都想用自己以前练的趁手兵刃,不过西首的二十余人却用一模一样长短的粗棍,长度与身上的大刀并无不同。   钟名古看了一愣,随即大笑说:“你们还真是乖宝宝,居然这么听话?连兵刃都不换回来。”   “废话少说。”杜给轻声一笑,回头说:“赵兄,你可以发令了。”   众人削木为兵的时候,赵才早就在一旁苦思,他这时作出了一个结论,于是低声说:“杜给,你们两队听同一个号令吧,我怕不能同时注意两种状况。”   杜给一听,点头说:“对,应该如此。”跟着又对赵才说:“你放心吧,我认为一定会胜。”   “好。”赵才望着东面的钟名古等人,他大声说:“钟名古,你们准备好了没。”   “没问题了。”钟名古半开玩笑的说:“赵才,若是你们的二十人能打败我们,以后我就叫你‘赵校骑’,若是你们输了……”   “去你的校骑。”赵才才不愿意被人这么叫,他气呼呼地说:“我输了不干可以吧,让你当校骑。”   “我可不愿意当。”钟名古哈哈笑说:“大家都做领军也不错。”   “呸。”赵才吐了一口口水:“你少罗嗦。”   “打了就明白。”钟名古回头大叫:“大伙儿杀啊!”率先冲出,后方的三十人跟着胡乱一叫,跟着向前急奔。   赵才心里一紧,大声说:“部队注意,‘突刺’!”话声一落,西面的二十人在吴平与杜给的领导下,二十人化成一个尖刺般的队伍,向着前方三十余人冲了过去。   两方很快相遇,钟名古只见前方四、五根木棍向着同一个方向砍来,他心里大吃一惊,连忙一挥手中的长棍急挡,一面向旁一让,先避其锋。   哪知队伍毫不停留,一路向前急奔,这时归勇代替徐定疆传授的五招刀法果然发挥了效力,只见众人同时一挥,在数人合作之下,遇上的除了挨刀就只能闪开,一眨眼间,钟名古率领的三十多人已经被切成了两半。   钟名古大感丢脸,连忙大吼说:“别乱,咬着他们尾巴杀。”一面急提身法追过去。   被“突刺阵”杀得分成两路的众人儿钟名古毫不泄气,也一提精神,呐喊着卸尾急追,一旁的赵才看的精准,忽然大声叫:“‘突刺’化‘蛇盘’!”   杜给与吴平两人一顿,队伍立即从一个长型尖刺收缩了起来,反过来面对钟名古等人。   钟名古自然知道“蛇盘”属蛇阵之一,拥有极好的弹性,可是他就是不信邪,猛一咬牙说:“看我宰了你们。”一面挥棍向着中央杀了过去。   “‘蛇盘’化‘片裂’!”赵才又叫了,“片裂”是困阵的第一阵,只见杜给等人立即散成十排,只挡上两下就让钟名古等人冲过一排又一排,不过队伍却迅速地翻滚,让钟名古仿佛陷在人山人海中,怎么冲也冲不完,只落得阻住后方的士兵,有些乱成一团。   “你们不会散开来打啊?”钟名古又急又气,大骂起自己的士兵。   这下可好了,三十人四面一乱,也没什么人跟在钟名古身后,赵才跟着大声说:“‘片裂’化‘错梳’,杀!”   这下子二十人从抵挡变成前进,每五人一组互换着前后攻击,仿佛数把不断交错的梳子,而每个人出手又都是那几招大开大合、力道无穷的刀招,不到一下子,钟名古的部下被杀得溃不成军,一个个被击倒在地唉唉乱叫。   钟名古、池路两人虽然也挨了几棍,不过他两人皮粗肉厚,一时也不在乎,钟名古眼见败势已成,火上心头,与池路互望一眼,两人合力硬碰硬地面对杀来的五名官兵,想要一举把他们打倒,捞回一点面子;至于袁业家早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倒了。   赵才一个不注意,见钟名古与池路打翻了五名士兵,他心念急转,连忙大叫:“‘错梳’换‘同心’,活擒他们俩人!”   钟名古与池路正得意洋洋,忽见前方又是一变,敌人杀到眼前却不攻击,只是四面向着两人绕开,两人一怔,却见在转眼间,自己已经被十余人围成两圈包住,所有木棍向内齐指,看来只要一动,十七、八根木棍就此轰了下来。   池路与钟名古两人再也不敢妄动,虽说木棍挨几下没有生命之忧,可是多挨几下可就不一定了。杜给见状一笑说:“赵校骑,撤了吧?”   赵才听杜给也这么叫,他眉头一皱,苦笑着说:“撤阵!”   杜给扔下手中木棍,向着阵中的两人走去笑说:“自己兄弟,打打闹闹不伤和气唷。”   “对嘛,千万别伤和气。”袁业家苦着脸跑来,额上还肿个小包,也不知道是被谁打到的。   这时还不认输就是无赖了,钟名古与池路只能苦笑摇头,说不出话来。   赵才这时也算是扬眉吐气,他跟着走过去说:“对,大家不伤和气……”   “老子叫你赵校骑就是了。”钟名古不大爽的说。   “我可没逼你叫。”赵才大感委屈,瞪眼说。   “我偏要叫。”钟名古见状舒服了些,他摇头晃脑地说:“愿赌服输。”   “这……”赵才目瞪口杲,怎么,赢了也不对了。   “叫不叫都是其次。”杜给忽然正色说:“不过徐疯子刚刚说了一句话有点道理。”   “什么啦?”赵才不耐烦的问。   “他刚刚说:‘上令不能下达,必败无疑!’“杜给说:“无论有什么恩怨、不满,我们务必要全队一条心,才有机会获胜。”   “若是哪天换徐疯子下令呢?”吴平好一阵子没说话,忽然又冷冷地插嘴。   “当然也是一样。”杜给微笑说:“不然这在军中可是大罪。”   “你说的都有道理。”赵才皱眉说:“不过我有些奇怪,你怎么对徐疯子他们教的东西这么有信心?”赵才自己都不知道这么有用。   “也没什么。”杜给一笑说:“我只是认为徐疯子不至于特别找我们来整,他想整我们还不容易吗?”   其实队伍中大多数人本都认为徐定疆是在找众人麻烦,听杜给这么一说,众人才重新思索起这些日子的一切,想到过去的一个月,众人面面相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杜给的推断。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2   第四章 异军突起     白敏这两天十分用功,一直专心学习着白浪传授的爪功,只要白浪有空,白敏几乎都会跑到白浪的帐中练习。   这时白敏刚刚练完一整套,正收工喘息,白浪满意地点点头说:“小敏,你实在聪明,这套功夫没几天就练热了。”   “怎么比得上浪大哥,还没什么威力啦。”白敏乐得合不拢嘴,不过还是懂得稍微谦虚一下。   “除非像我一般,牺牲……牺牲了几位长辈之外,内力方面除了努力修练之外别无他法。”白浪叹口气说:“总归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我明白。”白敏乖乖受教,跟着目光一亮说:“浪大哥,这两天大家都在传颂着您的功夫呢。”   “哦?”白浪有些意外地说:“怎么说?”   白敏高兴的说:“许多人都说,能与蛇族副将一对一相抗,浪大哥的功力应该已经超越了龙将,做个管带太可惜了。”   “这也没什么。”白浪的功力事实上甚至比身为护国使的刘芳华还高,一般的龙将他自然不放在眼下。   “启禀白管带。”这时帐外士兵报告说:“陈垒求见。”   白垒回来了?白浪大喜之下连忙说:“快请。”白垒一去五天毫无音讯,白浪早已十分担心,只不知道该如何联系而已。   白垒掀帘而入,向着白浪一拱手说:“浪大哥。”   “你没事吧?”白浪上前两步,上下打量白垒有没有受伤,只见白垒灰头土脸,满身尘埃,似乎这五天都没有换过衣服。   “没事。”白垒点点头说:“总算是不辱所命,探了点消息回来。”   “怎么样?”白浪精神一振。   “习日河城确实有问题。”白垒低声说:“我听到唐横和他妻子的对话,大意是习回河王要力捧刘礼,想办法除掉皇储刘然。”   “真有此事?”白浪一惊,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想造反?   “这也是好事。”白垒微微一哂说:“刘姓皇族越乱越好。”   “对呀。”白敏也嘻嘻笑着说:“我们可以在夹缝中求生存。”   那刘芳华怎么办?白浪猛然想起,若是让刘然这么死去,刘芳华岂不是十分伤心?白浪一咬牙,摇摇头说:“不成,不能让刘然死了。”   白垒与白敏都是一愣,两人对望一眼,白敏眨眨眼说:“那……就别让他死了吧!”   白垒瞪了白敏一眼说:“你好大的口气,哪这么容易?”   不敢骂浪大哥就骂我?白敏一缩头,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什么事?小敏说什么了?”白玫忽然从后方,也就是白浪的卧处掀帘而入,一进来就笑眯眯地问。   她怎么从这里钻进来?白浪头大起来,这小妮子也不怕让人误会?只见白玫甜甜一笑,呢声说:“浪大哥,从前面进来还要通报,我就从后帐进来了,别怪我唷。”   “这……”白浪心念一转,点头说:“好吧,以后你们都从后帐进来,随时可以。”这样一视同仁,比较不易起闲话。   “浪大哥最明理了。”白玫笑着一转话锋,望着白垒说:“垒哥,发生什么事了?”   白垒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白玫一听笑容便收了起来,目光望向白浪说:“刘然活着逃出蛇族的机会虽不大,但若逃出之后反遭刘礼的毒手,浪大哥可要与刘芳华划清界线。”   “为什么?”白敏诧异地说:“浪大哥追求芳华郡主不是既定的策略吗?”   什么叫既定的策略?白浪心里暗骂,却听白玫跟着说:“本来不管刘然能不能活命,娶回刘芳华一样有好处,但若是刘礼杀了刘然之后才继位,他岂能容刘芳华活下去?我们不是跟着倒霉?”   “浪大哥刚刚说不能让刘然死。”白敏偷望了白浪一眼,心想莫非白浪不舍得刘芳华?   白浪脸上微红,怔了怔才想出个理由说:“先不提芳华郡主,我们若能在阴谋下保住刘然,日后岂不是大有帮助?”   白玫沉思片刻,终于点头说:“这也没错,若是能让刘然感激,刘礼现形,不但可以提升我们的地位,人族中也难免有内战,对我们大有好处。”   “没错。”白浪经白玫一提醒,连忙跟着说:“到时候我们只要掌握住刘然,自然有复国的机会。”   “还要我们保得住刘然才成……这还要与炰旭大伯商议。”白玫说完微微一笑说:“那么浪大哥还要在郡主身上加把劲了。”   “这……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白浪有些尴尬的说。   “启禀白管带。”帐外忽然传来叫声:“郡主有请。”   帐内白家三小同时露出微笑,白浪则是大感狼狈,不敢多看他们,径自离去,却不知刘芳华找自己做什么?   到了刘芳华帐内,白浪却见南苏、唐灵、孟启、杨失等四人也在场,正与四人见礼的时候,刘芳华已经高兴地嚷:“白浪,我们还有三万八千多人耶。”原来人数已经确定,南苏等四人是前来报告的。   “真的?”白浪也吓了一跳,他本来有些担心留下来的人数太少,没想到离开的不到一成。   “白管带请宽心。”南苏微笑说:“前日一战,护国使足踏红云来去如电,白管带力抗敌将勇冠三军,声威传播内外,所有士兵得知两位即将统领东极旧部,无不士气大振,留下的人自然多了。”   还有这种好处?白浪一愣,目光自然而然望向刘芳华,却见刘芳华眼中也蕴含着笑意,喜孜孜地望着自己,两人目光一碰,白浪想到刚刚在帐中与白家三小争议的事情,心里立刻不争气地直跳起来,连忙转头避开了刘芳华的目光,但苍白的脸上却遮掩不住地微微一红。   刘芳华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不过她也不好直盯着白浪,只轻轻一咬下唇,目光转向别处。   “白管带晋升龙将只是指日间事。”胖子孟启目光向两人一转,呵呵笑说:“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这话可有意思了,人族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贵族最多只能升到龙将,孟启的话中含意,正意味着刘芳华与白浪两人的关系不同。白浪因为没有身为贵族的意识,听到了还没什么反应,刘芳华的脸却微红了起来,暗骂这个胖子真讨厌!   孟启还不知道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跟着又说:“护国使在白管带的扶持下,日后想必也能一地为王,替我人族镇守疆界。”   这下连白浪也听出不对劲来,莫非自己与刘芳华的关系已经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谈话的材料?白浪眉头一皱心里暗想,其实这些人也是误会了,刘芳华不过把自己当成朋友一样,顶多是好一点的朋友,若说刘芳华对自己有心,岂不是冒渎了她?   满身伤疤的唐灵见孟启说个没完,横了孟启一眼,冷冷地说:“启禀护国使,还有其他吩咐吗?”   “对了。”刘芳华回过神,先瞪了孟启一眼,才转头对众人说:“我要把现有的二十三个旅重新整理,老弱或是存心留下来混饭吃的发两个月薪饷,让他们解甲归田,身强力壮、武艺精熟的才留下,我们重新编队为两部各十旅,龙将缺先空着。”   所有人自然知道,其中一个缺正是为白浪留着的,另一个缺看来就是四位管带其中之一了。四人对望一眼,孟启率先说:“好主意,这样一来,虽然人数较少,但战力恐怕还会更提升。”   “属下不赞成。”唐灵忽然开口说:“启禀护国使,军队中的老弱也曾是当年的精锐,此时东极城沦陷,他们离开军队也是无家可归,希望护国使收回成命。”   “属下也这么认为。”俊朗的南苏跟着皱眉说:“这样一来,裁撤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请护国使念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替他们安排个去处。”   “假慈悲!”孟启冷哼一声说:“干脆让你们率领那些家伙好了。”   “孟启!”南苏脸一沉说:“你说话小心点。”   “你凶什么?”孟启毫不在乎地说:“护国使怎么吩咐我便怎么做,哪像你们这么罗嗦?”   “好了!”刘芳华沉着脸阻住两人的争论,两人才闭上嘴巴。   刘芳华没想到自己才第二个指示就遇到了阻碍,她望望四人,见高瘦的杨失依然不发一言,刘芳华主动开口问:“杨管带,你的看法呢?”   “都可以。”杨失茫然若失的目光飘回来,摇头说:“属下没意见。”   真是个怪人,刘芳华摇摇头,目光望向白浪。   白浪思忖已久,见刘芳华投来求援的目光,点点头说:“郡主,就让分出的这批人先西撤五十公里,巩固大队后线,并请易龙将监管,等东极城收复,我们再考虑这些官兵的去留。”   “这倒是个方法……”刘芳华沉思片刻,望着四人说:“大家觉得如何?”   “属下赞成。”南苏首先说:“如此一举两得。”   “这样……”唐灵沉吟片刻才说:“……属下也赞成。”   “郡主若也认为正确,当然没有问题。”孟启笑着说:“何况白管带出的主意想必是好的。”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大皱眉头。刘芳华见杨失是不打算发话了,她起身对南苏等人说:   “你们四人去吧,这件事在三天内完成,再过几天,我们要准备上船出海。”   四人一惊,东极河口被东极城牢牢把关着,东极城却又在蛇人的手里,现在出海岂不是找死?可是他们眼见刘芳华面色坚决的模样,四人都不好多说,只好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刘芳华见四人退了出去,站起来轻巧地一伸舌头,扮个鬼脸说:“好麻烦唷,多亏有你。”   “没什么。”白浪心里正乱,不知道该不该把白垒得到的消息说出。   “喔……”刘芳华却会错了意,忽然一笑说:“你别在意那个胖子说的话,听过就算了。”   什么话?白浪猛然会过意来,不禁真的不自在起来,过不了片刻,正想找个岔儿就告辞离去时,劲急的号角声猛然从前营传了出来。   刘芳华一惊,一蹦而起说:“白浪,快到了望台去。”一面往帐外冲去。   “你先去。”白浪跟着刘芳华身后冲出,一面叫:“我带亲兵队跟去。”   “好!”刘芳华转头就向着中军帐奔。   白浪集结亲兵之后,也领着众军向中军前进,队伍奔出营区不久,只见前方旌旗飘动、杀声震天,白浪心里一惊,莫非蛇族当真杀了过来?   到了了望台下,白浪眼见各级将领已在台上,他心里暗暗讶异,自己集结兵力已经算是很快的,怎么还是最后一个到达?白浪却不知,每位龙将都将整兵的事情交给手下的管带,自己以第一时间奔到了望台;白浪无人可以顶替,只好自己召集。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般的管带根本没资格上台,当然也没有这种问题。   却说白浪往空一冲,飞跃上了了望台,只见前方黄沙遍野,三千多名蛇人正在东极城下罗列,城头上也站着约两千名的蛇人,两军之间,正有千余名蛇族与唐横率领的“玄枪部”   互相拼搏。   “玄枪部”的战法煞是怪异,只见队伍中约莫十人一组,一小组一小组地各自拦着蛇族狠杀,蛇人则是左窜右跳,这边杀过来那边扫过去,鏖战虽然刚刚开始,但双方已经有许多人染血倒地。   刘芳华见到白浪上台,移步走到白浪身旁,有些焦急地低声说:“怎么办?我们的部队还没整顿完成,蛇族人就攻来了。”   白浪可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他皱眉望向战场说:“对方还不是全力攻击吧?”   “应该不是。”刘礼目光仍直视着战场,沉声说:“若果如白小兄弟所言,对方这次不得泰古剑不敢回蛇族的话,他们一定还要想办法多积点筹码。”   刘芳华转过头去,焦急地说:“二叔,我们来不及出海,我爹会不会有事?”   “二叔不能保证什么。”刘礼叹了一口气,摇头说:“但是二叔一定会全力营救皇兄的。”   白浪听见刘礼说话如此诚恳,对于白垒探回的消息不禁半信半疑,若此人真的是在演戏,他的演技未免太过精湛了。   刘礼见白浪一直没接话,忽然转过头来说:“白小兄弟,我有一事不解,为何当日你会确定蛇族大军来的目的便只是泰古剑?”   这话可不能乱回答,白浪提高了警觉,小心地说:“属下也只是猜测,没想到刚巧猜中。”   “猜中?”刘礼微微一笑说:“小兄弟不妨猜一猜,现在蛇族大军出动又为了什么?”   难题怎么接二连三地来?白浪顿了顿才说:“属下不知,请卫国使赐教。”   刘礼深沉一笑,一旁的何威凡忽然开口说:“咦,唐龙将身边的敌军怎么越来越多?”   众人一看,果然蛇族人有往唐横“玄枪将旗”集中的趋势,刘礼目光一凝,大声说:“旗号兵,传令‘玄枪部’向西南缓退。”   旗号一发,只见“玄枪部”四面各自为政的一组组人马迅速向着将旗聚集起来,整个队伍逐渐结成了一个极大的方阵,蛇族人自然而然的逐渐被排出在外,跟着部队缓缓集结后撤,不过蛇族人却又不死心的冲杀过来,在后面紧追不舍。   边退边打自然不容易,唐横紧守后路,一柄黑色长枪左挑右刺挥舞不停,逼得蛇族不敢轻易靠近,这才能稳住阵势,但这样毕竟支持不了多久,唐横挥舞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身边将士死亡的机会也跟着增大。   白浪看的心惊,这样下去唐横岂不是危险?却见刘礼目光沉凝,口中喃喃而语:“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忽然间,一声长嘶从东极城传出,紧咬着唐横后方的蛇人们闻声一顿,同时向着东极城奔回,理也不理“玄枪部”,“玄枪部”这才缓了一口气,向着本营退回。   刘礼一顿足,叹了一声说:“可恨,再靠近一百公尺,准叫他们脱不出手去。”   “似乎唐龙将当饵的效果不够。”何威凡苦笑一声说:“看来我们得攻城了。”他一说完,一旁的易岚与陈扬都皱起眉头,攻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再缓一缓。”刘礼沉吟一下说:“芳华,你的水军准备的如何了?”   “还要两、三天。”刘芳华顿了顿诧异的问:“二叔,你们在说什么诱饵?”   “为了避免全军对决,我们必须将对方部分兵马诱来蚕食。”刘礼说:“可是这里一片平野、一望无际,很难下陷阱。”   白浪一点即透,他恍然大悟地想,难怪刘礼不顾损兵折将,在“玄枪部”未露败象而便下令后撤。说起来,以唐赣作诱饵确实没什么吸引力,若要有效……白浪忽然一怔,目光忽然转到刘芳华身上。   刘芳华不愧聪颖,在同时间也想到了一样的事情,她一挺胸,坚定地说:“二叔,若需要诱饵,可以让芳华出面。”   刘礼怔了怔,摇头笑说:“不行,芳华的轻功妙绝天下,蛇人自然知道没机会成功,除非……我亲自出马。”   “万万不可。”何威凡沉声说:“卫国使乃一军之主帅,不能如此。”   “属下也认为不大妥当。”易岚跟着劝阻。   刘芳华没想到自己当日露了一手,今日却成为阻碍,正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白浪却忽然轻噫了一声,刘芳华目光转过,疑惑地望着白浪问:“怎么?”   “没什么……”白浪回过神来,低声与刘芳华商议说:“既然蛇族进退两难,他们应该不断地想办法才是,怎么会这么有耐心?”   白浪话声虽低,但高台上人人功力深厚,加上白浪也不是刻意压低音量,自然人人听的一清二楚,只见刘礼猛然站起,望着前方的东极城,虎目中闪动着疑惑的光芒,似乎对这件事也起了怀疑。   易岚与白浪较熟,他开口问:“白小兄弟有何看法?”   “不敢当。”白浪也没想清楚,本来一时间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没想到众人居然重视起自己说的话,摇摇头说:“我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解答。”   “小心为上。”刘礼忽然沉声说:“芳华,出海之事暂缓,且等探清东极城内蛇族军力再说。”   莫非刘礼怀疑城内蛇族不只七千人?想到这里,众人的心情不由得紧绷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三月一日   输给徐定疆的第二天,赵才等人开始用阵法对付,而且从这天开始,徐定疆居然只让归勇出手,说是若有需要他自会下场,只不过众人能力太差,可能五天过去都轮不到他出手云云。   一打起来,清楚阵法变换的归勇总能在最适当的时候穿出包围圈,依然是不到二十分钟就把众人打翻。等徐定疆与归勇扬长而去之后,众人自怨自艾了半天,最后把责任推在赵才身上,怪他操作阵势不熟练,这才会又败了一场。   不过针对这一战来说,整体的战力确实提高不少,连钟名古等人也感受到了,这下子大家再无异议,乖乖地让赵才练习变化。   第三日的清晨,赵才正指挥着众人练习阵法,他自知能力不足,整个部队只同时练习一种阵法,虽说这么一来并没有对战的效果,赵才也只能这么练下去。   众人这时正练到困阵之三“勾合”,眼看前方五十余人穿梭变化,赵才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不知应该如何变化下去,索性随口叫:“转‘蛇回’!”   众人闻令正要变阵,就在这时,忽听西面上方传来一阵轻笑声,赵才一怔之下,停止了号令,众人阵势也缓了下来,抬头上望,却见一个三十左右的清朗青年上族站在树梢,正远远望着众人。   “你是干什么的?”钟名古的大嗓门首先发难。   “怎么会这么使用呢?”青年人摇摇头叹息说:“‘勾合’想转‘蛇回’,至少也要千名以上的部队才顺畅,几十、几百个人反而不顺,定疆没告诉你们吗?”   “你认识徐……小王爷和这些阵法,阁下是谁?”赵才差点说出徐疯子。   “我叫陈东立,这十八套阵法就是我和定疆创的。”青年人陈东立一笑跃下,打量着众人说:“你们怎么都是贵族?我记得定疆不会这么选兵的。”   这可说来话长了,何况这件事本不光彩,众人可不大爱说,这麻烦阵法原来是这家伙和徐疯子创的,赵才一皱眉说:“陈东立?阁下从那儿来的?”   “都城。”陈东立笑笑说:“半夜刚赶到这里,先去海边欣赏了一番日出奇景,这才望南角城走,没想到居然见到有人在练这些阵法。”   说到这里,陈东立忽然眉头一皱,露出担心的神色说:“你们怎么自己在此练习?定疆伤还没好吗?”   “小王爷早已痊愈。”杜给忽然接口说:“我们是小王爷的亲兵疾风骑队,与小王爷打了一个赌。”   “打赌。”陈东立睁大双眼,惊喜地说:“打什么赌?你们居然敢和定疆打赌?”   “小王爷赌我们五天之内赢不了他和归总管联手,今天是第三天了。”杜给不顾赵才的示意,有条不紊地说。   “打赌从没人赢过定疆……”陈东立这么一说,所有人心里无不一沉,怎知陈东立忽然一拍手笑说:“不过他怎么算也不知道我会来,我帮你们!好歹让定疆输这么一次。”   这可是意外的惊喜,居然遇到阵势的原创人之一帮忙,这下子获胜的机会岂不是大增?   赵才等人互视一眼,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就看陈东立怎么帮大家了。   陈东立见众人高兴的模样,也笑嘻嘻地说:“别太高兴……对了,你们很奇怪唷,明明都是贵族,怎么功夫都这么……这么……”   这话虽说到一半,话意却十分明显,众人的脸不禁垮了下来。其实这件事情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从没人这么自然地当面说出来,就算徐定疆、归勇等人也不曾如此说过;不过此人却有种奇怪的亲和力,虽说了这种话,众人却又生不起气来。   陈东立见众人不答,他摇摇头笑说:“哎呀没关系,我们人多嘛,好啦……嗯…这位是……?”   他目光望向赵才,赵才尴尬地笑了笑说:“在下赵才……”   “是我们的‘校骑’。”钟名古嘴快地接着说。   赵才瞪了钟名古一眼,回马一枪说:“这位是钟名古‘钟领军’。”   钟名古被反将一军,不禁瞪大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池路可学乖了,马上跳出来自我介绍说:“我叫池路。”他们一向都认为“领军”这个职务实在是个笑话。   跟着袁业家、吴平、杜给也依序自我介绍,陈东立点点头笑说:“原来几位是这里的领导人物,真是失敬了。”   这人是好人,众人心里都感到舒坦,也不计较自己的官职低微了。   陈东立接着一收笑脸,正色说:“好吧,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就由赵校骑先指挥一下,我看看大家对这十八个阵势的熟练度。”   又是赵校骑?赵才微皱了皱眉,转回头对众人说:“好了,大家提点起精神来,别让客人笑话了,整队!”   所有人依着各自的位置排好,赵才也开始依着自己的想法操练,陈东立则面带微笑,又翻到树上观看着众人排练。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赵才正由“族冲”转“错行”的时候,陈东立忽然一跃而下,落到赵才身旁说:“赵校骑,可以让大家休息一下了。”   赵才一怔,点头说:“大家休息一下吧。”   众人闻声四面一散,各自坐下、躺下的散成一片,顺便抹去额上的汗珠。   陈东立见状不禁皱眉,他望向赵才说:“赵校骑,你……你们都是这样收队的啊?”   赵才一愣,诧异的说:“不对吗?”   “这样容易岔了气。”陈东立摇头笑说:“剧烈动作后不能立即坐下或躺下,总该要有一点舒缓的动作。”   “对对……”赵才拍着脑袋说:“你说的对,是我忘了……,大伙儿起来活动活动再休息啦!”其实归勇以前训练众人都有这么作,赵才确实是有些偷工减料。   且不管众人起不起来,陈东立跟着对赵才说:“其实大家对于阵势的转变几乎都已经很熟练了……”   “真的吗?”赵才兴奋地说:“这样就够了?”   “勉强吧。”陈东立沉吟了片刻才微笑说:“不过赵兄,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阵势转换的原理你还需要多用心。”   赵才的老脸难得红了一下,他尴尬地说:“还请陈兄指点。”   “举例来说吧。”陈东立说:“比如刚刚最后的‘旋冲’转‘错行’,就有点问题,‘旋冲’乃杀阵,‘错行’乃盾阵,盾阵转杀阵极为正常,杀阵转盾阵气势上却大有窒碍难行之处。”   不知是因为急于获胜,又或是因为陈东立十分可亲,赵才破例地虚心说:“请陈兄指教。”   陈东立也不吝惜,仔细地说:“这就要从六大基本阵法解释了,杀阵主攻、盾阵主防,冲杀到一半忽然收势防守不是不行,但一定是杀的有点问题,所以除非指挥有误,不然应该在问题出现前先将杀阵转换,无论是转成锥阵、蛇阵、困阵,都还算正常。”   “原来如此……”赵才茅塞顿开,点头说:“那么说来,锥阵、蛇阵等等也有适合与不适合转换的阵势了?”   “孺子可教。”陈东立呵呵笑说:“有一基本口诀,赵兄听了——‘锥杀擅于攻,困盾谨于防,蛇凹利于陷,转换有秘方;防可换攻陷,陷可转攻防,急攻换为守,陷字其中藏;敌势若金汤,锥杀不宜扬,困盾示敌弱,蛇凹使敌伤;双方势相若,各阵变换忙……’”   一下子,陈东立竟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唬的赵才一愣一愣的。   赵才等陈东立说完,这才咋舌说:“陈兄,您居然还创出了兵法?”   “不是。”陈东立笑了起来,摇头说:“这是六大基本阵的使用口诀,也是人家教我们的,虽然我们现在阵势一共有十八种,但还是脱胎于六大基本阵,你可以从这里先体会。”   赵才只能讷讷以对,听陈东立一句句地解释,才知道自己过去果然都是胡乱施阵,确实该被破的体无完肤,当下虚心学习、仔细询问,好好向陈东立请教。陈东立倒也诲人不倦,耐心地跟赵才细说,说到后来,连杜给、吴平等人也凑过来听。   至于钟名古与池路两人对此并无兴趣,便带着部队挥舞起大刀,袁业家又是东望望西望望不知自己应该去哪边,过了片刻才决定还是少动脑筋、多练练功夫,这才与钟名古等人一起练起大刀,不过偶尔还是会偷瞄陈东立几眼,露出佩服的表情。   练功的练功、上课的上课,很快的,转眼到了日落时分。这时钟名古等人正为了下一战养精蓄锐,一面眼睛直望着围着陈东立的一群人,却见陈东立拍手一笑说:“差不多了!赵才,可是凭你今天所学的,想胜利是不可能的……”   啥?赵才霎时苦了脸,自己岂不是白当了一天好学生?正要开骂的时候,却听陈东立紧跟着说:“不过你别急,今天只大略学完基本六大阵的运作方式,明天我们开始练习十八阵,后天一定能胜。”   还要拖到后天?所有人的脸霎时都苦了起来,望着陈东立信心十足的模样,赵才等人实在不知道是否该相信此人,不过病急乱投医,此时不信也不行了。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三月二日   果然连着两天,徐定疆与归勇都获胜而返,而且这两天徐定疆仍然没出手,只让归勇对付这群毛躁的年轻人。   归勇功力本就高强,就算他对这十八阵的了解未必比赵才等人高出多少,但也总是教授赵才等人阵法的师傅,对每个阵法的变化与方向有一定的认识,所以虽说赵才等人的熟练度已经提高不少,仍无法擒下归勇。   这些天,徐定疆的一身红依然未退,反正他也不大在意,依然大摇大摆地四面乱走,倒是让躲在一旁的陈东立看了暗暗讶异。昨天徐定疆走后,他便私下问过赵才,不过赵才也是弄不清楚,自然是语焉不详。   这日获胜之后,随着渐暗的天色,徐定疆与归勇两人在山林中向着南角城飞掠,树木草石快速地向着两人的身后闪过,此时徐定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思忖着什么事情。   “小王爷……”归勇忽然转过头来,见徐定疆似乎没听到的模样,他诧异地又叫了声:   “小王爷!”   “嗯?”满面红的徐定疆回过神来望着归勇,似乎有些意外,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归勇自然跟着放慢脚步,一面说:“小王爷,你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徐定疆顿了顿说:“我只是在想,是不是看错了赵才。”   归勇脸色一正,点头说:“我也是在想这件事,小王爷,他们这么进步下去,明天你不出手可不行了。”其实今天归勇已经算是险胜,对于明天他没什么信心。   “其实归大叔也不会输的,只不过我们不打算伤了他们,这才有些缚手缚脚。”徐定疆沉吟说:“问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我本来有许多变化还来不及告诉他们,没想到赵才居然能自己领悟出来?”   归勇对这十八阵的认识并不会比三天前的赵才等人多多少,他摇摇头说:“若不是小王爷在紧要的时候传音,我可能今天就输了。”   徐定疆点点头说:“看来我明天非下场不可了……归大叔,你到时候真的不跟我走?”   归勇摇摇头笑说:“小王爷,这件事我们已经争论过好几次了,归勇不会离开南角城的。”   徐定疆似乎不好勉强,苦笑说:“那也没办法了……唉,白浪跟着芳华去了,赵才又还不够格当个龙将,我可烦恼了。”   “小王爷都城学艺二十年,难道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吗?”归勇微笑问。   “没这么丢脸啦。”徐定疆呵呵笑说:“说起好朋友,除了芳华之外倒是还有一个,那家伙现在……跟他爹比较不可能……不知道会不会被派去他外祖父那里,反正我们在一起的机会不大。”   “他外祖父?”归勇莫名其妙的问:“那是谁?”   徐定疆微笑说:“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刘群池。”   归勇自然早闻北域王的大名,没想到徐定疆恰好与他的外孙结交;听说北域王独生女嫁给“神慧卫国使”陈慕凡,想来那人正是陈慕凡之子,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人家学渊源,功夫想来不弱,日后必定也是柱国的栋梁。   两人一面聊一面走,南角城慢慢已经近在眼前,城门守卫见到两人奔回,把门的领军立即往前奔,迎着两人说:“小王爷,您回来了?”   “有事吗?”徐定疆意外的说。   “芳华郡主派人送来十来个蛇人。”领军恭谨地说:“赵龙将已将他们带去峦圭殿了,吩咐属下转告小王爷。”   “我知道了,忙你的吧。”徐定疆脸上露出喜色,转头对归勇说:“芳华真帮忙,这可是大好消息,可惜晚了几天……”   归勇皱皱眉,似乎不怎么认同的说:“小王爷,蛇人捉来干么?一刀杀了不是很好?”   徐定疆也不多作解释,兴冲冲地加快脚步说:“我们赶两步。”两人加快了速度,向着宫城飞掠而去。   徐定疆赶回峦圭殿,见到的自然是化名陈彤的白彤等人,那批蛇人则被关在以铁麻索揉合金刚柱所造成的囚车中,一个个神色灰败地蜷缩在囚笼内。   一旁,赵才的父亲“天猛龙将”赵平南正与一个老人叙话,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姓皇族惟一的遗老:白炰旭。   一见到徐定疆与归勇赶回,赵平南立即有些讨好地说:“小王爷,我来帮你引见,这位老先生就是白浪的师父——包九日包老先生。”   白炰旭见到满脸红的徐定疆先是微微皱眉,随即脸上一团和气地向着徐定疆作了一个揖说:“参见小王爷。”   白浪的师父?徐定疆大吃一惊,连忙迎过去回礼说:“白贤弟与晚辈堪称莫逆,包老先生折煞我了。”   白炰旭哈哈一笑说:“小王爷果然毫无架子,我大徒弟能与小王爷为友,那是他的造化。”   “这几位是……?”徐定疆一眼望去,见白炰旭后方一些年轻人虽然官阶低微,但体态沉凝、气势不凡,一看即知功力不弱,他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呵呵……”白炰旭一笑说:“这是白浪之后,老夫又收的几个徒弟……他们知道白浪加入军旅,一心想凑一脚,老夫数十年未离西沧扬池,没想到晚节不保,被这几个徒儿怂恿出山……”   “包老先生言重了。”徐定疆连忙说:“现外患频仍,正值多事之秋,包老先生能出而为国效力,实乃人族之幸。”   “小王爷果然会说话。”白炰旭点头说:“芳华郡主交代送这批蛇人来,我们既然已到了,也该离开了。”   徐定疆一惊,连忙说:“怎么可以?诸位连一晚也不休息?”   “东极城军情紧急,白浪交代他们除非必要,不准有丝毫停留。”白炰旭漫天撒谎地说:“老夫虽然临时加入他们的行列,也不能不服从军令行事。”   抬出军令徐定疆可不好多说了,只能点点头说:“既然如此,至少要在峦圭殿略作进食……”   “多谢小王爷的关爱。”白炰旭依然微笑说:“不过我们还是心领了。”   对方是长辈,徐定疆不好蛮来,只能再多劝了几次,不过白炰旭依然坚持依军令行事,僵持到最后,徐定疆还是只好将众人送离,不过对于白炰旭这么一丝不苟,倒是有了很深的印象。   徐定疆、归勇、赵平南回到峦圭殿,一路上赵平南不死心地旁敲侧击打探赵才的去向,徐定疆却是半敷衍地说:“快了、快了。”弄的赵平南心急又不敢发作。   三人踏入前院,走到那十几个关闭蛇人的囚笼外,徐定疆打量蛇人片刻后,满意的点点头说:“好,让他们好好养个几天,等气力恢复后,我有大用。”   “小王爷,您要怎么用……?”归勇还没问,赵平南已经抢先发问,他心里有个预感,这堆蛇人搞不好与自己儿子有关,还是问个清楚。   转回头的徐定疆还没答话,忽然身后一声暴响,归勇、赵平南同时一声惊喝,徐定疆只觉劲风袭体,连忙一回头,却见十二名蛇人同时一弹蛇尾,轰隆一声撞开囚笼的门,迅若电闪地向着自己冲来。   他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徐定疆来不及骂出口,猛然一喝,回身急提真气,两掌同时轰了出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3   第五章 三小佐翼     十二名蛇人一扫刚刚萎靡不振的模样,破笼而出,他们虽然都空着手,不过蛇人的长尾、利牙、锐爪依然是极具杀伤力。徐定疆虽猝不及防、首当其冲,但他翻身一挥掌,掌力立即汹涌而出,轰然将冲来的两名蛇人打翻。   不过敌人可不只两个,徐定疆挥掌的同时,另有一名蛇人的长尾已经向着他下盘扫来,徐定疆掌力刚出,眼见闪躲不及,只能猛然一沉身子,右腿硬生生地与蛇人巨尾碰上一下,啪的一声,蛇人的长尾立即缠上徐定疆的小腿。   这时赵平南、归勇已经反应过来,俩人立即往前冲,赵平南还大声嚷嚷:“他娘的……   快来人!”话未说完,已经与两、三个蛇人碰了起来。   归勇功力更高于赵平南,他见徐定疆被困,第一时间往徐定疆身旁直冲,眼见一个捡便宜的蛇人向着着徐定疆身后抓去,归勇蓦然欺到那名蛇人身后,一掌无声无息地按到蛇人背心,掌力一发,力道在蛇人坚厚的皮肉下猛然爆发,蛇人惨嘶一声翻倒,不断地翻滚,看来是不能活了。   徐定疆这时正被蛇族一扯,他先是稳稳地站定,挥掌又推开两个冲来的蛇人,跟着抬腿旋身一踢,将缠住他的蛇人甩开,一面急叫说:“这些都是普通的蛇人,别杀了他们!”   不能杀?这下赵平南与归勇可大伤脑筋了,归勇更是已经宰了一个,但徐定疆既然这么说,俩人也只好收回三分力道,与余下的十一名蛇人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纠缠了半个钟头,四面闻风赶来的军队不断涌入峦圭殿,只不过徐定疆为了避免伤亡,下令众人不得帮忙,四面人族军队也只能在一旁呐喊助威,宫城中霎时吵了起来。   “玉峰龙将”安赐满这时也赶到了,他一见之下自然讶异,待问清详情之后,连忙吩咐众人将滚倒的囚笼张大了口子四面立好,一面扬声叫:“小王爷,这样可以吗!”   “太好了。”徐定疆百忙中回头一看,大声说:“多谢安伯伯!”话声一落,倏的身法忽然加快,猛然一掌向着身前的蛇人轰去。   蛇人因为皮坚肉厚,若想空手对蛇人造成伤害,往往必须劲透掌心,让掌力在对方体内作用,这时三人为了不伤蛇人,只能力发于外,将这些倒霉的蛇人打得滚来滚去,除了无甚大用之外,其实也十分耗费真力。这时徐定疆的掌力与之前并无不同,不过这么一挥,恰好奇准地将这个蛇人送入囚笼中,一旁的军士们无须等待下令,立即砰地一关上囚笼。囚笼的门锁既然已坏,这些军士们只好另想办法关牢。   眼看此法有效,安赐满也加入了战局,归勇、赵平南也学会了徐定疆的办法,把一个个蛇人逼入囚笼中,只不过这时蛇人有了防备,要逼入更是不容易了,好不容易又忙了二十多分钟,才将十一名残余的蛇人关回囚笼中。   众人轻松了下来,眼见四面的官兵正以铁麻线紧紧捆缚囚笼,徐定疆好笑地摇头说:“这是怎么回事?芳华送的好礼!”   “赵龙将。”归勇跟着问:“那些人确实是芳华郡主派来的吗?”   赵平南一愣,有些紧张地说:“当然啦……我查验过令牌的……难道他们有问题?”说老实话,赵平南也只是随便看看令牌,这时说得不禁有些心虚。   “小王爷。”安赐满肃容说:“可要派人出城追回他们问个清楚?”   “还有谁会开这种玩笑?”徐定疆摇手呵呵笑说:“不用了,八成是芳华授意的。”   四人向着囚笼走去,眼见囚笼门锁之处似乎腐蚀了大半,难怪蛇人全力一撞之下门锁便即断裂,赵平南松了一口气说:“原来如此,看来是意外。”   “意外?”安赐满摇摇头说:“这侵蚀的痕迹并不正常,一旁的金刚柱完整如新,只有这部分腐蚀成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用药水侵蚀的。”   “喂!”徐定疆忽然与蛇人打起交道,笑嘻嘻地说:“鳞身族的大哥,你们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囚笼内,蛇人菱形的双眼闪动着寒芒,除了嘘嘘地喘气之外,根本连口也不张,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徐定疆的话。   “小王爷,他们不过是下级士兵,怎么听的懂人族语言?”赵平南皱眉说。   “那可不一定。”归勇忽说:“蛇族人学话甚快,就算他们原来不会,被擒了这么多天,也该听的懂一些了。”   “没关系,我换个方法试试看。”徐定疆忽然一扁嘴,嘘嘘咻咻地发出了一连串声音,蛇人听见时似乎一惊,目光凝视着徐定疆,对他忽然能说蛇族语言十分意外。   意外归意外,蛇人依然没有说话,徐定疆却也是第一次试说蛇族语,对自己没什么信心,过了片刻也只好罢了。   归勇见状,沉吟说:“小王爷,我们把这些蛇人放在后院吗?”峦圭殿可不大,后院现在的空间正是原来赵才等人居住的地方。   “就先放在那儿吧。”徐定疆笑说:“可别让他们饿着了。”   归勇不再多说,指挥士兵将蛇人们带了下去。   赵平南可有些心焦,放在后院?那我儿子住哪?他连忙说:“小王爷,这些蛇人是不是……”   “赵叔叔。”徐定疆先发制人的说:“你又在担心了?”   “这……”赵平南说不出口,只好搔了搔头尴尬地笑笑。   “放心吧。”徐定疆叹了一口气,摇头说:“明天晚上你就能见到赵才了,他会回家的。”   赵平南一愣,这话怎么说?连忙结结巴巴地说:“小王爷,您别开老赵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徐定疆微微一笑说:“赵叔叔,明晚接到赵才之后,您可要好好地调教他。”   “赵才惹您生气了吗?”赵平南虽说急着想知道儿子的状况,但见徐定疆如此说,却又深恐赵才被徐定疆赶走,满头大汗霎时流了出来,一面说:“小王爷,无论赵才犯了什么错,好歹您也给他一次机会……”   “您全误会了。”徐定疆连忙摇头笑说:“没有的事……这样吧,明晚您自己问赵才,这样就清楚了。”   赵平南还要再问,一旁的安赐满反倒有些不耐烦了,他一拉赵平南,半哄半拖的说:“赵贤弟,小王爷都这么说了,你就明天再问嘛。”   赵平南一面被拖出峦圭殿,一面频频回头偷看徐定疆,想由徐定疆的神色中看出风色,不过徐定疆始终回他一个淡淡的微笑,害得赵平南心惊肉跳,看来今晚难过了。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三月三日   日落之前,人族大军中的所有高阶将领都聚集在中军帐内,其中官阶最低的正是白浪。   不过众所周知,白浪转眼便能升任龙将,故也没人会对这样的安排表示意见。   四天前,刘礼首度对蛇族的表现起了疑心,因而谨慎地不敢贸然发兵攻城,至于蛇族城内战力的多寡,更是众人百般猜测无法解决的问题。   要知道东极城内的暗探传递消息,往往是将军情缚于弓箭,趁夜向外射出,但因为城墙周围蛇族把守严密,城外想要送入消息反而更加困难,要下令城内探子重新探明蛇族总人数之事也一直无法传入。   为了此事,这几天也不知道开了多少的会,现在仍正为了此事争论。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这时刘礼正沉声说:“诸位,东极城内的虚实一定要探明,既然城内的暗探不能得到我们的消息,我们必须有人进去一趟。”   “属下赞成这一点。”“磐石龙将”何威凡紧跟着说:“可卫国使绝不能亲身犯险。”   “何龙将说的对。”“碧戈龙将”关胜男也焦急的说:“卫国使身为大军主帅,若出了任何意外,只会使大军军心涣散、不战而败。”   “属下也不赞成。”“海涛龙将”易岚跟着说:“还请卫国使下令,属下愿意走这一趟。”   “陈扬愿与易兄一起暗探东极城。”“霸刀龙将”陈扬一挺胸,站了出来说。   “不行……”刘礼沉声说:“你们各有统属的亲信部队,若是你们出了意外,我们的战力立刻又折损数成。”   刘礼可不是开玩笑的,东极城的军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刘芳华这时正在一旁嘟着嘴生闷气,她早在半个小时前就提出由她潜入东极城,却被刘礼一口否决,原来刘礼的意思却是他自己要去,这自然引起所有将领的不安。刘芳华见众人讨论不出结果,忍不住不高兴地说:“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到底谁能去?”   这话一说,众人都沉默下来,说老实话,功夫低的去自然是送死,功夫高的人却又牵涉重大,更不能随便陷入这种危险的地方,这么一来还真的没人能去。   这时,唐横忽然望着白浪说:“若是白管带愿意跑这一趟,唐某倒是放心。”   众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白浪身上,都有豁然而解的感觉,白浪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论起功力,他绝对比许多龙将还高,加上他现在并没有带什么兵,若是出了意外,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白浪听到此言却是微微一皱眉,没有适时接话,易岚一怔之后立即说:“白管带刚加入军旅不到一个月,对许多军务都不熟悉,还是另选他人吧。”   “说的对。”何威凡也跟着点头说:“白老弟功夫虽然不错,毕竟太过年轻,这种事情还是不大合适。”两人目光一对,呵呵笑了起来。   刘礼也是微笑说:“此事无须再提,既然不能潜入东极城,我们也可以试着想想别的办法。”   白浪自然知道,他们这么说是一片好意,因为自己没有立即反应,这几人怕自己为难才这么说。虽然不知刘礼心里想些什么,不过他一向表现十分明理,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易岚与自己从南角城就建立了交情,会这么帮忙算是正常;不过何威凡也帮自己说话就有些奇怪了。   白浪望了三人一眼,心里暗暗挣扎,其实自己确实是潜入东极城的最佳人选,不过自己又身负重振白姓皇族的重责大任,若是为了这种事送命岂不是太划不来?何况蛇人抓的又是死对头刘家的皇储……想到这里,白浪一愣,自然而然将目光转向刘芳华。   一转头,两人目光尚未相遇,白浪便见刘芳华的视线已经垂了下去,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只有着一股淡漠的悲哀,仿佛失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白浪心里一热,抬起头说:“卫国使,让属下去吧。”   众人又是一惊,没想到白浪隔了片刻忽然答应,一时间也不知白浪是真心还是假意,居然没人接话,只愣愣地看着白浪。   白浪虽然望着众人,心神却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刘芳华的身上,他本想故作镇定,但实在忍不住转头偷眼望去,只见刘芳华目光对准着自己,脸上似喜似忧的露出为难的神色,眼中却满是感激之意。   白浪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又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白家其他人八成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但这又如何?一挺胸,吸了一口气说:“既然决定了,我一个小时后出发。”说完白浪转身向帐外踏出。   “且慢。”刘礼忽然出声:“白小兄弟。”   白浪转过身来,疑惑说:“卫国使?”   “不知白小兄弟打算带多少人一起去?”刘礼脸色凝重的说。   白浪一怔,除了白垒、白玫、白灵、白敏之外,自己手下根本没什么好手,不过这件事最好别让他们知道,那自己要带谁?白浪顿了顿才回答:“禀卫国使,白浪现在正要回营挑选。”   “这件事必须十分小心,去的人若是能力不够,不但无用,反而会拖累其他的伙伴。”   刘礼说:“小兄弟选好人选之后,带来让我看看,我才放心。”   白浪愣了愣,点点头出帐,看来除了白垒之外,也没什么能带出去的人了,白浪这时不禁有些后悔,当时不该让白彤、白汉、白广三人一起离开。   回到亲兵队的营区,白浪站在白敏与白垒的帐外扬声叫:“阿垒!”   “浪大哥?”满头汗的白敏探出头来,诧异地问:“您会开完了?”看来正在练功。   白浪点点头,跟着问:“阿垒呢?”   “垒哥出去了。”白敏连忙说:“他见几天没事,说想要到四面看看。”   这可麻烦了,白浪皱起眉头问:“什么时候会回来?”   白敏走出帐外笑说:“浪大哥,垒哥出门总是没个准的,不过他既然没向你报告,明天早上应该会回来的。”   白浪自然等不到那时,他顿了顿脚,叹口气说:“算了……”   “浪大哥……”白玫娇媚的声音传来,只见她从左侧的帐幕探头出来,轻笑说:“……   烦恼什么?”跟着眨着大眼的白灵也伸出螓首,好奇望着白浪。   白浪本不想说,但若此行有个意外,总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何况三小八成也不会怪罪自己答应此事,思忖了片刻,这才低声将自己新接获的任务和盘托出。   三人听完,白敏首先跳了起来叫:“垒哥不在没关系,浪大哥,我陪你去!”   “你胡说什么!”白浪这些日子与白敏朝夕相处,两人的关系好似师徒,白浪说话无须顾忌,开口便骂,白敏没想到又多了一个管自己的,只好认份地缩回头去。   白灵本来似要张口,见白敏挨骂,只好闭上嘴,不过却瞪了白敏一眼,白敏可真是更莫名其妙了。   “小敏说的倒没错。”白玫忽然微笑说:“浪大哥,你可不要看不起小敏。”白浪讶异地转头望向白玫,只见白玫接着说:“更不要看不起我们姐妹。”   白浪转过头,只见白灵的大眼一亮,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白敏更是伸屈着双手十指,丝丝的劲力从指端流泄出来,显见确实跃跃欲试。   白浪最后目光回到白玫身上,整个人怔在当场,他们不但不怪自己,居然还真的想去?   徐定疆与归勇,第五度来到赵才等人受训的地方,两人一到,只见赵才等五十余人一个个挺立在场地中央,手中拿着一式的长刀,目光灼灼地望着两人。   赵才等人今日与前四日完全不同,好似有着莫名的气势,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显露出了无比的坚定与信心,徐定疆与归勇两人互望一眼,心中都有些讶异。赵才等人这几日便算是进步神速,胜算越来越大,可是徐定疆却也都未出手,今日眼看即将上场,难道他们仍然一点也不畏惧?   眼见徐定疆与归勇出现在空地的边缘,赵才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忽然大喊:“部队注意!”所有人立即同时一挥刀,跟着大喝一声,虽然只有五十余人,气势却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这么快就要杀过来了?徐定疆与归勇一怔,两人同时定住了脚步,自然而然的有几分紧张,怎知赵才跟着大喝一声:“见过安国使,行礼!”所有人立即同时耍了个行礼用的刀花,大喝:“安国使好!”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全转了性了?两人怔了怔,归勇才突然醒起什么,轻推了徐定疆一下说:“小王爷。”   徐定疆回过神来,连忙向着众人回了一个军礼,一面有些迷惘地说:“大家好……”   “启禀安国使。”赵才一脸恭谨的说:“是否即将进行部队的验收?”   徐定疆歪过头,一双眼睛直盯着赵才,左看右看却又也看不出破绽。   徐定疆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却又想不出原因,便一言不发,笔直地向着赵才走去,直走到赵才面前半公尺处才蓦然停止,开口说:“赵才,你们没事吧?”   徐定疆向着赵才走去的时候,赵才的心里可是砰砰乱跳,没想到徐定疆走到面前却蹦出了这么一句话,赵才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只肃然说:“启禀安国使,属下们很好。”   赵才一面说,心里一面大骂,今天这么作可是大违本愿,不过那个姓陈的家伙却说一定要如此,还说什么这样一来保证徐定疆会一直胡思乱想,众人的胜算大增;不过看来确实大有道理,反正今天一定要赢,就是不愿作也要作他一次了。   徐定疆看不出玄机,转回头望着跟来的归勇搔搔头说:“我可不明白了。”   归勇自然也是一头雾水,只能瞠目以对,徐定疆回过头来,向着赵才招招手低声说:“赵才,你偷偷告诉我,你们在玩什么花样?”   赵才心里不禁好笑,徐定疆当自己是小孩吗?不过还是忍住笑意,逼紧脸上的表情说:   “安国使,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徐定疆哼了一声,退了两步,望望归勇又望望众人,这才开口说:“好,今天归大叔休息,就由我来验收。”   归勇一愣,今天情况如此诡异,徐定疆怎么反而不要自己帮忙?   赵才等人却是心里暗喜,陈东立果然猜中了,他说徐定疆见到情况不在掌握之下,反而会保护他人,自己冒险,如今岂不正是如此?赵才等人本来还不大相信,现在情况正如预期,他们心里虽然高兴,却也不由得对徐定疆多了三分佩服。   归勇心里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与徐定疆争议如何上场,反而有损徐定疆的气势,所以他虽然皱了皱眉,心里老大不愿,还是退了两步,没再说话。   “好!”徐定疆目光一凝,拍拍双手,望着赵才一笑说:“放马过来吧。”   赵才点了点头,正要向后退时忽然一顿,又对徐定疆加了一句:“请安国使小心。”这才退到场外。   徐定疆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些家伙一定有阴谋,怪了,他们在这里与世隔绝,难不成还有什么高人在后暗助?还是赵才果然具有大将之才?能在短短的数日内将部队团结一心,更能体悟到十八阵中各种精妙的变化……   徐定疆正疑惑的时候,忽听赵才暴叱一声:“散羽!”所有人立即四面散开,不规则地踏动着步法,恍若四面飘散的羽毛一般,团团将徐定疆包围起来。   徐定疆又是一惊,赵才居然由凹阵开始?想到前些日子他们几乎都是以锥阵或杀阵开头。徐定疆心里的疑念更深,全身功力运起,静观其变。   徐定疆运功的同时,“散羽阵”的变化也同时进行,五十多人看似混乱,其实乱中有序地依着一定的方式移动,这些变化徐定疆自然十分清楚,于是徐定疆缓缓移动着脚步,在安全的区域里移动。    赵才自然也明白,十八大阵的阵法变化绝逃不过徐定疆的眼下,不过赵才成竹在胸,一点也不着急的紧盯着徐定疆的方位,只等着机会的到来。   两方这么一僵持,时间缓缓在阵势的变化中流逝,徐定疆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这个阵势的变化徐定疆十分清楚,若自己不踏入陷阱,或是不打算突出阵势,除非再做变化,不然对于阵内的敌人其实没什么杀伤力。   徐定疆沉吟片刻,终于向着阵势的东方踏出一步,闯入阵势的变化中。   “启禀卫国使。”白浪行礼之后沉声说:“这三位是我的师弟、师妹,分别叫陈玫、陈灵、陈敏。”   “白浪,你……你要小玫他们去?”站在一旁的刘芳华忍不住叫了起来。她从刚刚会议结束之后,便留在刘礼帐中等候白浪,没想到白浪一来,却是带着这三个少年男女,刘芳华诧异之余,更是不放心了。   刘礼也是十分讶异,他站起身来,打量着白浪身后三人片刻后才沉声说:“白浪,你应该知道,这可不是儿戏。”   “白浪明白。”白浪点头说:“小玫、小灵、小敏功夫都不弱,相信是不错的帮手。”   刘礼目光望过去,只见三小一个比一个年轻,除了白玫显得较为成熟,白灵与白敏都还是娃娃脸,刘礼目光转向白敏说:“你,向前两步。”   白敏一愣,目光转向白浪,白浪点点头,示意白敏照作,白敏收起兴奋的心情,先行了一礼,这才往前踏上两步,刘礼点点头说:“我试你两招。”   白敏一怔,两眼的兴奋神色更浓,只见他嘻嘻一笑说:“请卫国使指点。”一面抬起双掌,十指微屈,全身功力运起,正是白浪所授爪法的起手式。   刘礼见白敏虽然有些轻浮,但双手一举便功架十足,显见功力确实不弱,刘礼暗暗点头,轻喝一声:“小心了!”只见刘礼右手一探,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股沛然的掌力倏然由刘礼的掌心中透出,帐内空气立即传出隐隐的闷雷声,显见其势不凡。   白浪心中一惊,白敏怎么挡得住这一掌?猛然踏出一步,却又心中狐疑,众人又没露出什么破绽,刘礼应该不会忽下毒手,脚步一迟疑,还是停了下来。   首当其冲的白敏知道莫可抵御,不过他毕竟是初生之犊,依然没露出半丝怯色,只见他身子轻灵地一闪,避过刘礼掌力的锋锐,双爪拦在身前破空一划,全力向袭来的余劲撕去。   掌劲与爪力在空间相遇,隐隐的沉雷声蓦然一震,一股刺耳的气啸声传出,白敏十指剧震,整个人向后退了三大步,脸上霎时一片雪白,接着转而变红,看得出气血有些混乱,刚站定,忍不住就先喘了两口大气,又多退了两步。   刘礼掌力倏然而收,微微一笑说:“好!若是你们三人功力相当,确实是白浪的好帮手,大可一去。”   白浪在一旁看得心中暗叹。他虽知刘礼不会真伤了白敏,不过没想到刘礼功力如此高深莫测;功力出入无踪还没什么,白浪自忖现在的自己勉强还能做到,不过刘礼不但如此,居然还能恰到好处地引出对方的全部功力,在劲力交击的瞬间控制好适当的力道,这一手自己可是远远不如,一时对眼前的“神山卫国使”刘礼不禁多了两分敬意。   刘芳华这时已经移到白玫与白灵两姐妹身旁,焦急地低声说:“小玫、小灵,你们怎么……”   “郡主姐姐放心。”白玫甜笑一下说:“我们会带回浪大哥的。”   刘芳华脸一红,有此至气地说:“小玫!”   “不说、不说……”白玫点到即止,转头拉拉白灵说:“小灵,你看,郡主不放心我们呢。”   白灵清丽的小脸勉强笑了一下,对刘芳华说:“郡主姐姐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自从白浪上次表现出不愿两人插手的心态后,白灵对白浪与刘芳华之间的关系就兴趣缺缺,不过白玫没想到,白灵居然连笑都笑不大出来;但她眉头只微微一皱,随即满面堆笑地说:“这次来不及了,等我们回来后,郡主姐姐再教我们几招,下次不就更安全了?”   “教你们功夫不是问题。”刘芳华跺跺脚,担心地说:“你们一定要小心……”   “芳华。”刘礼见三个女孩叨叙不休,哈哈一笑说:“这两位叔叔我可不好意思试,你可清楚她们的功夫?”   刘芳华一怔,她可没见过白玫、白灵施展功夫,只能摇了摇头。   白浪应声说:“启禀卫国使,他们三姐弟的功夫确实相差不远。”白浪来此之前已经试过,不然也不会把三人带来。   刘礼目光一凝,诧异地说:“白管带,这三位现在可有职分?”   白浪摇摇头说:“他们刚到军中……”   “好。”刘礼目光扫过四人,点头说:“这次情况特殊,不得不请诸位跑这一趟,若是诸位能立大功,必定各有封赏。”   “多谢卫国使。”四人一齐致谢。   “这趟进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探查蛇族军力。”刘礼拿出一张城内的地图,指指点点地说:“首先要先将这个要求传给城中的暗探……不过若是城内暗探能够探到,他们应该早就传出正确的消息了,若有机会,你们能私下查看一下会是更好,除了这件事以外……”   等刘礼再嘱咐了一番入城需注意的事情,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这段时间中,刘芳华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似乎为了什么事情在烦恼,直到四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刘芳华才忽然开口说:“等一下。”   连刘礼在内,五人同时诧异地望向刘芳华,只见刘芳华望着白浪说:“白浪,你把月华剑带去。”一面从怀中取出了月华剑。   刘礼脸色一变,沉着脸说:“芳华,你胡说什么?这种任务危险性太高,若是将月华剑失落了怎么办?”   “我不是胡说。”刘芳华低头说:“以白浪的功力来说,若是月华剑在手,就算被蛇人发现了,应该也能顺利地杀出东极城。”   “你太天真了。”刘礼叹了一口气说:“若真是如此,叔叔只要向你借来月华剑,岂不是能自由自在出入东极城?”   刘芳华一愣,她倒没想过这一点,只听刘礼接着说:“就算功力更高,手中拿的武器再厉害,在数以千百计的异族围攻下,总难免气竭身亡,叔叔不赞成你将月华剑借给白浪。”   刘芳华沉默片刻,心里转过几个念头,这才轻轻地说:“好吧。”一面将月华剑收入怀中,一面转身走出帐内。   刘礼目光转向白浪,微笑说:“白浪,月华剑事关重大,加上你们本来就不是进城拼斗的,拿了月华剑也没用,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属下知道。”白浪说。   “去吧。”刘礼挥手说:“一切小心。”   四人再行了一礼,这才出帐而去。   四人依着刘礼刚刚的建议,转而向南,打算从东极河潜入东极城,刚转过了四、五个营帐,眼前忽然闪出一人,白浪一愣,站定了脚步才看清此人居然是刘芳华。   刘芳华望着四人,忽然将藏在身后的右手往前一探,一把不起眼的短剑向着白浪就塞了过来。   白浪自然而然地接过,这才发现此剑正是月华剑,心里一惊,刘芳华这么做风险太大了,一时间望着刘芳华,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来。   刘芳华却也不说话,只深深地望着白浪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白浪忽然之间觉得自己了解刘芳华的想法,这时确实不用多说,心情平静下来,向着刘芳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刘芳华是不是明白了白浪的想法,她见白浪微笑点头,脸上同时也绽出了明艳的笑容,笑容未敛,轻轻一个后腾,整个人有如一团棉絮般向后飘去,飘出五公尺外忽然一个转身,身形陡然加快,转眼便消失在四人的眼前。   白浪回过头,看着脸上神色各自不同的白家三小,深吸一口气,提着月华剑缓缓的说:   “我们走吧。”   说完展开身法,迅速向着南方直奔,白家三小毫不迟疑,跟着白浪的身形腾跃,开始了今晚的冒险。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4   第六章 破而后立     徐定疆一踏入阵势中,整个阵势立即灵动起来,随着赵才不断的叱喝,一波波的攻势向着徐定疆不间断的涌来,整个过程好似行云流水十分顺畅。徐定疆虽顺着阵势的空隙闪避,但这套障法创制的起初,本来就没打算要留下空隙,现在所以能趋吉避凶,也只是倚仗他对阵法的熟练。   不过随着阵法运行越来越快,阵势的空隙也越来越小,徐定疆越来越难闪避,眼看一波五把大刀从右翼扫来,左方却也是七、八人正要补上,若往前后退却,只会更陷入阵中,徐定疆不再闪避,左手一挥,指掌灵动变化的震开五条臂膀,跟着向左一跨,随着退开的五人闪开了右方的攻击。   赵才眼见徐定疆终于动手,他脸上露出喜色,立即大喝:“叠浪!”阵势跟着翻滚变动,一层层地阻碍着徐定疆的攻势。   居然在这时候用盾阵?徐定疆越来越有兴趣,赵才今日阵势变化主打偏锋,与一般想法大有不同。盾阵主要在于拦阻他人的攻击,挫伤敌人的士气,按照阵法原理,徐定疆应该避其重厚之处,寻找浅薄处以破之,不过这时徐定疆心念一动,不但不侧身让阵,反而向前方一叠叠如浪般涌来的人潮迎了上去。   两方一碰,第一波五人刚与徐定疆一接触,立即向着两方散开,顺势将徐定疆力道卸去这才向后急退,人影闪动之间,第二波的攻击又到,徐定疆毫不畏惧,稳稳的向前踏步,掌法整个施展开来,一连破开了五叠浪,眼看第六、七叠浪继续冲来,徐定疆蓦然朗声大笑:   “就让我见识见识!”忽然间身法加快,迅速无比的向着前方破去。   赵才吃了一惊,叠浪的原理,在于破开的前方浪潮能迅速的重新集结,所以虽然总共只有十叠浪,针对敌人来说却是无穷无尽,这才有消耗敌人士气的功能,没想到徐定疆深明阵势,居然选用了这种方式破阵。   眼见徐定疆破阵的速度比阵势集结还快,赵才一瞬间傻在当场,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赵才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蚁语:“换‘旋冲’。”正是陈东平的声音。   赵才想都来不及想,立即大喝:“旋冲!”   因徐定疆速度太怏,这时阵势已经有些混乱,听儿赵才急叫,所有人连忙弧形一绕,有如一排排刀刃般的向着徐定疆杀来。   “好样的!”徐定疆吃了一惊,眼看阵势将乱,赵才居然能顺势把将乱未乱的阵型变换,这不只是熟稔阵法,简直已算是自出机杼。   眼看一排长刀上下左右的弧形杀来,徐定疆哈哈一笑,蓦然一个翻身,居然从十来把长刀中腾身而出,向着西面的外围刀阵杀去。   这岂不是作弊?赵才心里暗骂,这套行军打仗的阵法,岂有敌人会忽然整队向着空中飞去?不过这时自然没空与徐定疆争辩,他正要张嘴,却听耳旁的蚁语再度传来:“蛇回!”   赵才依样画葫芦地发令,果见阵势巧之又巧地将徐定疆所落下的部分化成蛇头,整队人迅速地向着徐定疆身侧回行,一刀一刀迅疾无比地轮番斩落,霎时让徐定疆手忙脚乱。   徐定疆这时已明白赵才确实不可小觑,他见自己忽然间陷入刀山,只能先打点起精袖,连震开了十来把刀,才缓过一口气向前欺近,徐定疆这时认为自己大概已经明白赵才等人进步的程度,决定先打倒个几人,省得自己一不小心还输了这场赌注。   徐定疆一扑,目标选定的正是第三小队领头的袁业家。袁业家一惊,整把刀随身斜转了一圈,刀光一闪即没,将自己牢牢守住,正是五大刀招之一的“碎斩虚空”。   徐定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袁业家这一招出的倒是恰到好处,徐定疆除了硬碰硬震伤袁业家之外,一时还真的没办法擒下对方。不过徐定疆又还不想硬来,只好侧身一让,闪过袁业家的刀势,向着他身后的三名士兵冲过去。   这些士兵都是贵族,虽然除小时基础外大多玩乐度日,不过这一个月来却在归勇的督促下花了不少功夫,尤其这五天为了打败徐定疆,更是好好练熟了这五招战阵专用的刀法,只见三人同时一招“刀裂都玉”,没头没脑地向着徐定疆轰来。   徐定疆不禁苦笑,这与刚刚袁业家的招式一样,都是自己嘱咐归勇传授的,只不过没想到现在会用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挡过这一击并不难,但却可能因此被此去彼来的刀阵缠住。   但这时已没时间细思,徐定疆掌力微推,隔空一吐,使得三人的动作慢了慢,这才从缝隙中一闪而出,闪出了这一圈包围。   刚闯出去一回头,只见前方翻翻滚滚地又攻来一座刀山,却是不知不觉之间,“蛇回”   已经变成了“蛇盘”,徐定疆倒还不怕,不过心里却是一凛,阵法的变化已经能在自己不知不觉间进行,今日若不小心,只怕真的栽在他们手中。一念及此,身法迅即的展动开来,避开蛇盘阵的正前方,脚步不停的往阵后奔去。   随着徐定疆的变动方向,蛇盘阵也不断的变换着方位,一面等待着徐定疆停下,也算是趁机歇息片刻。   徐定疆知道,若是自己停下或是退开,蛇盘随时会转成蛇弹,攻击的威力不弱于蛇回,但若是向前进击,蛇盘的防御力却极大,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虽说自己这么转下去总不是办法,徐定疆却也并不停步,顺便想想这些让自己一头雾水的状况。   他们的阵法虽然与自己所教的大同小异,不过在细微变换处却有些变化,有许多换阵的逻辑与部队作战毫无关系,反倒像是针对少数敌人所创出的阵法。这可怪了,能用还不打紧,居然能创?徐定疆可是万万不信赵才有这个本事,不禁偷眼望向赵才,这家伙怎么忽然变聪明了?   一旁的赵才见徐定疆已经落入下风,心里不禁十分高兴,正等着徐定疆奔到没力,然后再一举发动,让徐定疆惨败这一次,没想到陈东立又传音过来,焦急地说:“快!滚折!”   赵才一怔,为什么要“滚折”?这样下去徐疯子眼看就要玩完了,何必用此杀阵?不过赵才才怔了怔,却听得陈东立急急地又传音说:“快,等他想通就麻烦了。”   赵才一惊,连忙开口叫:“滚折!”   众人听令难免有些愕然,不过他们这几天听令已成习惯,依然阵势一变,左一窜右一冲的一面变换方向,一面向着徐定疆杀来。   滚折的阵法十分特殊,一组组的部队一面冲一面换方向,但却又能彼此配合,使得敌人没有机会从侧面进击,徐定疆眼见众人从三面围来,心里一怔,迎着前方的一小队挥掌,打算在众人尚未合围之前,先将部分的士兵打倒。   首当其冲的五名士兵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一直躲避的徐定疆忽然动手,一时之间,每个人只来得及挥刀横劈,向着徐定疆的身形杀了过去。   徐定疆看得奇准,两手一挥,同时击中了最接近自己的两人手臂,那两人手一软,长刀噹然落地,而他也在同时翻身急踢,向着第三人的后臀踢去。   眼看即将踢中,剩下两人的大刀已经劈了下来,徐定疆一缩脚,发现另一组人也已经杀来,只好一让大刀,挥掌向着后来的一组攻去。   赵才这时安心了些,按陈东立所传授的道理,这时杀阵已经发出,也顺利将徐定疆缠入阵内,除非徐定疆还有奇怪的绝招,或是他的力量速度足以凌驾五十多人的围攻,不然应该是必输无疑;不过赵才想起刚刚徐定疆飞身溜开的身法,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若次次如此,岂不是又要重新开始?不知到最后的那一着,能不能擒的下徐定疆?   一旁的归勇这时却越来越担心,连秃头上都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他倒不害怕徐定疆输了这一场,不过刀剑无眼,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终身之恨?可是徐定疆出场前已经明言不要他插手相助,现在若是上场,能不能帮上忙倒不打紧,若是坏了徐定疆的计划可麻烦,归勇不禁有些坐立不安,烦恼起来。   赵才正在担忧的时候,徐定疆又打飞了两柄长刀,不过这时队伍越缠越紧,徐定疆也越来越难还手,赵才又开心了起来,看来徐定疆没办法脱出此厄,也不需陈东立所谓的最后一着了。   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时,场中如火如荼的打的更热闹,七、八个士兵曾被徐定疆打翻,不过他们随之爬起,继续向着徐定疆猛攻过去,竟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势,而徐定疆也因为四面是敌,又不能下重手,所以没法敲准麻筋之类的重点使士兵暂时无法动弹,也没办法解破这样的危境。   就在这时,陈东立的声音忽然又出现在赵才的耳际,赵才点了点头,示意心领神会,目光更是注意着场中的徐定疆,随时准备着变换阵势。   蓦然间,场中的徐定疆忽然发出一声大笑,四面劲力一放,同时旋身腾空而起,眨眼将所有的士兵抛下,一面说:“好个赵才,你们的功夫进步不少嘛?”双手同时一振,在半空中一个盘旋,轻飘飘的向着阵势边缘落去。   “地网天罗!”赵才立即狂喊一声,他奶奶的,徐定疆总算中计了。   这时徐定疆将要飘落,忽见五十多人中蓦然飞射起十余名,从上而下的望着自己杀来,徐定疆一个没注意,被这些人又逼落到地面,眨眼间,四面又重重围困起数十人,而十几个功力较高的更是此起彼落的轮番冲来,这下可真是天罗地网,徐定疆万难逃脱。   赵才正得意的时候,忽然场中传来一声长啸,只见一股红光蓦然冒起,徐定疆的身法有如鬼魅般的陡然加快,没有一个人掌握的住徐定疆的行踪,只见红光闪动,光过人倒,就在刹那之间,五十多个人倒了一地,满身发出暗红光芒的徐定疆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红光才逐渐黯淡下来。   赵才整个人当场愣住,他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只能愣愣的望着徐定疆,至于徐定疆是不是打算顺便把自己放倒,他已经没心思去关心了。   不过徐定疆似笑非笑的望了赵才两眼,蓦然一抬头大喝:“去他的‘地网天罗’!陈东立!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出来?”   “哈哈……”一旁树梢上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陈东立从一丛浓密的树丛中探出头来,哈哈大笑说:“定疆,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的功力进步这么多?怎么全身发红了?”跟着缓缓飘身而下,落到场地之中。   “你把我的阵法弄成什么模样?”徐定疆一把抓过陈东立,一面捶一面大叫的说:“这可不是用来私斗的。”   “加上‘地网天罗’不是更好用?”陈东立被捶得哇哇叫,连忙逃出徐定疆的手中说:   “十八大阵就是少了天空,我帮你补足还不好?”   “老子早就跟你吵过,天空用不着。”徐定疆的嗓门一点也没小下来,他瞪着陈东立说:“千军万马对战,哪一队能忽然飞起来?”   “这……”陈东立怔了怔,强词夺理地说:“西方不是有鸟人吗?他们就能飞起来。”   “去你的。”徐定疆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骂:“鸟人何必忽然飞起来?他们本来就一直是飞着的……好啦,你怎么会来的?”   “我三天前就来了。”陈东立望着赵才,摇头说:“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定疆功力如此之高,我没能帮上忙。”   赵才见眼前两人忽怒忽笑、忽吵忽闹,他还没完全恢复神智,这时忽然发现陈东立望着自己说话,愣了愣,结结巴巴的说:“这……这……”   “东立。”徐定疆忽然说:“你先歇息一下,我与他们还有话要说。”   陈东立与赵才等人相处数日,早知道他们与徐定疆的关系不大正常,闻声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站到一旁静观其变。   “赵才。”徐定疆微微一笑说:“集合部队。”   “是……”赵才自然而然的应声,应声完才暗骂自己没用;不过他还是向着依然东倒西歪的众人走去,却不知以现在这种情形,应该如何集结?   暮色渐浓、海风袭袭,浩大的东极河上,白浪、白玫、白灵、白敏四人正载浮载沉的顺着水流移动。他们必须潜游到东极河口,那里会经过东极城对外的一个港口,那也正是蛇人大破东极城时潜入的地方。   大军扎营之处既然与东极城遥遥相望,沿河下行自然地无须多久,四人沿着河岸的杂草潜游,港口那边蛇族的布置如何现在没人知道,更不知道四人这么闯去,会不会就此命丧黄泉。   到了港口外缘,四人倒没见到蛇人的踪影,只见四面一片寂然,整个港口都是杂乱与散落的船只,腐烂的渔物臭味由港口中阵阵传出,四人同时停了下来,谁也不愿意先一步潜入这恶心的臭水中。   白浪望着那片污水还没说话,白玫一面轻轻踢水,一面拉了拉白浪说:“浪大哥,我们真要从这里进去吗?”   白浪也不想,但四面望去,除了港口之外,根本没有可以偷入城内的地方,怔了片刻,只好点点头说:“没办法,走吧。”说完深吸一口气,闭住气往前游。   白玫、白灵、白敏三小互视一眼,只好憋起气、愁眉苦脸地跟着白浪身后游去。   好不容易游过了这段满是恶心臭味的港湾,四人游到岸边,一个比一个快的探头出海,但却又不敢吸气,因为四人都知道,在这里吸气一定不大好受。   白浪回头见三人的脸都有些泛红,知道三人功力不足,已经都有些受不了了,他再仔细看看,眼见四面没蛇人的踪迹,白浪不再多作考虑,一个翻身上了岸边,沿着阶梯往上移。   刚探上港口的泊岸区,白浪见四面毫无人迹,也没有蛇人的踪影,心里不禁有些怀疑。   蛇人再大意,这种地方也不该没放岗哨,白浪听得身后白玫等三人接近的声音,回过头传音说:“大家小心。”   三人虽然也能传音,不过这种方式较耗真力,这里可是步步生险的地方,三人只点了点头,依然不发一声。   白浪又观察了片刻,依然不得要领,心知若是自己没猜错,这里定然有敌,只不过自己没发现而已,若因没发现而贸然探出头去,被敌人一发现,岂不是白跑这一趟?   白浪想了想,不禁暗叹这次白垒不在,不然以他的经验来说,必然有更好的办法。   白玫、白灵、白敏更没经验,他们见白浪停在那里,三人谁也不敢说话,只好闷着等白浪有反应。   白浪怔了片刻,忽然想起刘芳华,她的耳力奇佳,却不知如何练出来的,若是这时候她在,说不定能听出有没有隐匿的蛇人。想到这里,白浪自然而然的运起功力到双耳,倾听起四面的声响。   这么一来,白浪果然发现自己耳朵似乎能听到更远一点的声音,城里也似乎隐隐传出喧闹声,白浪心神集中过去,发觉喧闹声更形明显,似乎自己心神集中在何处,那里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白浪以前从没有这种经验,他微微一愣,将心神逐渐拉近,挨次四面逐渐的扫过,忽然间,白浪察觉到西面一个泥墩后,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呼息声,白浪一惊,整个心神灌注过去,果然呼息声逐渐增大,听得出来那里有人藏匿,只是从对方的声息听来,这到底是一般人族还是蛇人,白浪一时可无法断定。   此时,白浪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浪大哥!”   白浪浑身一震,讶然回头,这才发现原来是白玫传音叫自己,他连忙将功力从双耳散去,皱眉传音说:“怎么?”   白玫好好的传音,没想到却让白浪吓了一跳,她莫名其妙地望了白浪一眼,这才传音说:“浪大哥,有没有敌踪?”   白浪点点头,传音向三人说:“西面泥墩之后有敌,你们稍等一下。”跟着又将内息运起,细细的倾听各个隐蔽的角落,看还有没有藏身附近的敌人。   又过了片刻,白浪终于确定只有西面泥墩之后有敌,他大起胆来抬头看了看,发觉那个位置十分不错,若是自己不知道,只要从港口上岸,不进城则矣,若要进城,隐在泥墩后的人一定能适时发现。   白浪心里冷笑一下,向后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三人稍候,他才悄悄地移上泊岸区,向着泥墩接近。   欺到泥墩之后,白浪慢慢提起功力,这次一定要下辣手,不然惊动了城内的敌人,这趟路可是白跑了,运足了功力的白浪缓缓绕过泥墩,猛然间速度加快,转过泥墩一爪抓下。   “大家注意──”徐定疆望着终于集结整队、有气无力的众人,面带微笑的说:“这五天,你们虽然有外力帮助,总也算是进步神速,不过很可惜的,终于还是没能获胜。”   听到了这话,赵才等人更是黯然,没想到用功了几天,居然合五十人之力,依然打不过徐定疆一人,他到底是什么怪物?还会发红?   徐定疆见众人意志更为颓丧,他轻轻一笑说:“不过柑信你们应该已有感觉,若是你们的功力再高一些,今日之战,恐怕还不知鹿死谁手。”   废话!赵才心里暗骂,若是咱们功夫再高一些,还不把你这家伙打在地上爬?只不过看来这苦日子还没过去,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脱?   “虽然如此……”徐定疆目光扫视过去,微笑说:“疾风骑队,从今天开始解散!”   啥?所有人心里同时一愣,连归勇、陈东立都大吃一惊,每个人都像在看疯子一样的望着徐定疆。此人想必神经有问题,被人叫了一个多月的徐疯子也不枉了。   在这静默的片刻,首先打破沉寂的居然是钟名古,只听他有些结巴的说:“徐疯……小王爷……安国使,你说什么?”敢情他还不大相信。   “我说疾风骑队就此解散。”徐定疆正色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全部都自由了,可以各自回到家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为非作歹,只要我没瞧见,我也不会管你们。”   “这……”赵才忍不住说:“启禀……启禀安国使,我们这就可以走了?”八成徐定疆是说好玩的。   “没错,不过……”徐定疆故意拖了个几秒钟,等众人心都吊到喉咙的时候,他才一笑说:“不过我还会再徵召新的疾风骑队,这次我要徵求一千人,论功夫、论阵法熟练,你们自然是极好的将领人选。”   那为什么会放众人一马?这下连杜给都迷糊了,他迟疑地说:“这……安国使,属下可不懂了。”   “很简单。”徐定疆一笑说:“因为你们不是自愿的。”   众人面面相觑,徐定疆这话说的没错,不过这家伙真有这么好心?   徐定疆也不再解释,他深吸一口气,望着沉默的众人说:“我已出榜徵兵,为期十天,若是你们愿意随我,徐定疆无任欢迎。”话一说完,徐定疆一转头,领着归勇与陈东立,迅疾地向着南角城飞掠而去。   这是什么意思?赵才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过了片刻,赵才蓦然将刀一摔,破口大骂:“去他的!什么玩意儿?”   “我操他奶奶的。”钟名古跟着嚷了起来:“把我们当成什么东西?”   “回家?”池路也愤愤的说:“玩了我们十来天,现在让我们回家?”   “其实也不错啊……”袁业家打圆场的说:“我们不是天天盼望回家?”   话是没错,不过不是这么个回法,杜给摇摇头苦笑说:“看来……我们都被小王爷摆了一道。”   “不想回去还不简单?”吴平冷冷说:“徐疯子出榜徵兵十天,想去的再去就是了。”   话一说完,霎时惹来数十道白眼,吴平却也毫不在乎。   “我才不去!”钟名古哼声说:“说不定他算准了我们会去,我们真的去岂不是中计了?”   没想到吴平还有话说:“说不定他算准了我们都不会去,没去才中计了。”   “吴平!”钟名古又毛躁起来:“你这家伙干什么老唱反调?”   “难道我说错了?”吴平冷笑说:“徐疯子只徵兵一千人,还怕不挤破头?哪差我们几个?”   这话说的可没错,南角王徐靖本受爱戴,南角城民爱屋及乌的自然对徐定疆也会另眼相看,何况徐定疆在刚回来的一、两个月中,自己也闯下了不差的名声,南角城中若说有人对徐定疆不满,八成就是在场的这些人了。   “好了。”赵才忽然有些没劲的感觉涌上,他捡起地上的长刀,摇摇头对众人说:“反正多多少少也算练了点功夫,这几天就当一场恶梦,我们回家去算了。”   “老子就是觉得不爽。”钟名古还不甘愿,忍不住说:“真的就这么算了?”   其实每个人都有种闷闷的感觉,不过就算如此却又如何?总不能把徐定疆揪来打一顿,眼看几位领头的都开始移动起步伐,五十几个人终于垂头丧气的返回南角城,各自回到久违的家中。   一路走来,已经是夜暮时分,随着自己的家──“天猛龙将府”越来越近,赵才本应该越来越兴奋,可是不知怎么,他始终高兴不起来,只一步一拖地慢慢走,竟有些不愿回去。   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前,门前的侍卫远远见到赵才,立即向内通报了进去,一面往前迎接赵才说:“大公子,您回来了?”   赵才懒懒地点点头,没什么劲儿回话。   “龙将已经吩咐了,您一回来马上领您去见他。”侍卫接着说。   什么?赵才唬了一跳,老爸早就知道自己会回来?莫非徐定疆早有预谋?他加快两步,一面问侍卫说:“老爸怎么说的?”   侍卫见赵才面色忽变,吓了一跳说:“龙将没说什么。”   赵才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向着屋内走入。   走到后厅,满面严肃的赵平南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堂前,赵才一见连忙上前施礼,恭声说:“爹,孩儿回来了。”   赵平南沉着脸,目光瞪视着赵才,蓦然一掌挥过去,“啪”的一声传出时,赵平南同时大骂:“混帐!连小王爷都不要你,你还能做什么?”   赵才这一耳光挨的莫名其妙,他结结巴巴的说:“我……?”   “还我什么我?”赵才又是一掌挥过去,一面大骂:“小王爷重新徵兵,这件事全城轰传,你这小子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这次赵才可学乖了,连忙向后一倾,险险闪过这一掌,一面叫:“我才不是被赶回来的,我……”   “他妈的!还敢躲?”赵平南怒上加怒,猛然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你还不是被赶回来的?不然你为什么能回家?”   “这……”赵才连忙多退了两步,一面急急解释说:“徐疯子自己要重新徵人,关我什么事?”   “那还不是不要你们了?”赵平南火冒三丈,卷起袖子就向前走,一面骂:“‘疯子’也是你叫的?你这混帐活不耐烦了……”   “这个……”赵才情急生智,连忙改口说:“没有啦……小王爷只是放我们假。”   赵平南一愣,止步说:“你说什么?”   “呢……”赵才顿了顿,眼珠子急转了四、五圈,这才小心翼翼地说:“爹,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小王爷昨天就告诉我了,还说要我好好调教你……”赵平南心中疑念未除,紧跟着又问:“你别打岔,你刚刚说什么放假?”   赵才心里大骂徐定疆奸诈,口中却不得不说:“其实我们五十多人也差不多训练到一个阶段了,所以……这个……小王爷也许觉得人手不够……”   “原来如此。”赵平南松了一口气说:“所以先放你们几天假,然后再销假回去?”   赵才可不愿就这么承认了,他含糊的应了一声,也没怎么肯定。   “我倒是错怪你了……”赵平南搔搔脑袋,向着儿子歉意的笑了笑,忽然睁大双眼说:   “吸呀,十天后千人徵入疾风骑队,你马上就是管带了,这可是连跳两级,机会难得呢,当初你老子不知道捱了多久才升到管带,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从前了,一个个……”   赵才本来还静静的听,但是赵才心念一转,想起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还要回峦圭殿?终于忍不住插口说:“爹,其实管带也没什么,这十天……”   “管带也没什么?你这兔崽子在胡说什么?”赵平南忽然猛一拍掌说:“难怪小王爷交代要好好调教你,你现在怎么配当管带?跟我过来,我们爷儿俩好好的练练功夫,等老子把看家本领‘猛鲨拳’教给你,当起管带才不丢脸。”话一说完,赵平南转身就向后院的练武场走去。   赵才一愣,这套功夫以前自己怎么求,老爸总不肯教,说自己功力不足又爱偷懒,学了只能丢人现眼,没想到今日却主动要传授这套功夫,赵才心里一热,一时顾不得辩白“实情”,紧跟着赵平南向着后院走去,至于十天之后的变化,那就只有等十天之后再说了。   回到府中,徐定疆为归勇与陈东立彼此一引见,归勇才知道陈东立便是徐定疆所提的都城好友,也就是“神慧卫国使”陈慕凡之子、“北域王”刘群池的外孙。   数月前的皇族大会,陈东立表现亦是不俗,获封“排云龙将”,只不过他尚未正式领兵,现在算是闲人一个。   自东极城沦陷之后,他在都城闲的发慌,又没有发言的机会,后来听得徐定疆受伤未能北援,索性告假南来,与徐定疆会面;没想到恰好闯入了徐定疆与赵才等人的赌赛中,还差点坏了徐定疆的计划。   三人聊到这里,陈东立自然而然打探徐定疆在玩什么鬼把戏,徐定疆倒是讳莫如深,一点口风也不漏,两人正开起玩笑的时候,忽然一名随侍从门外踏入,向着徐定疆与归勇问候之后说:“启禀归总管,内宫随侍传讯过来,王妃请归总管至内宫,有事相商。”   徐定疆一楞,望向归勇,却见归勇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下才说:“好,请来人先行传话回去,说我马上过去。”跟着转过头望向徐定疆,半询问的说:“小王爷?”   徐定疆点点头说:“归大叔自便吧。”   归勇向陈东立点点头,起身迳自离去,陈东立知道归勇在徐定疆心中的特殊处,也不以为异,只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南角王妃找这个峦圭殿的总管归勇做什么?不过这似乎牵涉到人家的私事,陈东立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话。   徐定疆倒似是习以为常,他见归勇离去,回过头对陈东立说:“东立,皇上怎么没派你回北域城?难道要让你去刀轮城那里找你老爸?”   “别说我爷爷那了,连我爹那里也没缺。”陈东立苦着脸说:“最近都城乱成一片,皇上都好一阵子没出现了,谁还理我?我询问左督国王是否可南下,他想都不想就点头了,早知道我就先问能不能回北域。”   徐定疆脸色一正,诧异的说:“皇上怎么了?”   陈东立声音一低,正色说:“听说老毛病又犯了,这次似乎病的不轻。”   居然有这种事?徐定疆一怔之下便即明白,现在蛇族入侵,人心不稳,都城自然会将皇上生病的事情隐瞒起来,不过已经这么多日子了,看来皇上这次病况十分严重。   眼看徐定疆发呆起来,陈东立忽然一笑说:“定疆,你不带我见见伯父?”   “对了。”徐定疆回过神来,搔搔头笑说:“其实我也好几天没见到老爸了,走,我们去找我爹。”   两人起身,在数名随侍的陪伴下,向着宫城北方的内宫行去,走到一半,忽见归勇陪着一个长须白发、满面苍桑的老人向着峦圭殿边走边聊的走来,两人远远的望去,只见归勇一直微微躬身应答,竟似乎十分的恭敬。徐定疆可是十分讶异,归勇对任何人都没这么客气,怎么对这个老人这么恭敬?   同时,那老人也察觉到徐、陈两人,他呵呵一笑,对着归勇似是说了什么话,归勇弯着腰点了点头,提劲向前掠来,开口说:“小王爷,那位前辈是‘埳山老人’,他老人家想与你见个面。”   “埳山老人”?没听说过。这老人与归大叔怎么会由内宫里来?莫非此人与老妈也有些关系?徐定疆虽然莫名其妙,仍点点头说:“见面?好啊。”   “我……要不要到一旁等你一下?”陈东立见徐定疆一脸雾水的模样,他疑惑的问。   没想到归勇却很快的说:“也好,陈龙将就先与归某在那儿聊聊吧。”说着一指西面的一片琣花丛,拉着陈东立迳自去了,陈东立一呆,也只好跟着向西面移步。   徐定疆更糊涂了,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又要与自己聊些什么?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5   第一章 潜入东极     “埳山老人”缓步向着徐定疆走来,到了近处一看,徐定疆怔了怔,只见这位“埳山老人”满面皱纹,一双眼睛眯成一缝,两片嘴唇又皱又向内缩,看来满嘴的牙齿似乎都掉光了,这位老前辈若是皇族,只怕有个百四十岁了,就算是贵族,八成也有近百岁。   徐定疆心想,且不管这人是何来历,就算是敬老尊贤吧!当即深深一礼说:“埳山老前辈,徐定疆有礼了。”   “嗯嗯……”埳山老人眯着眼嘻嘻笑,有些漏风的说:“很好,很好……唔……你几岁了?”   “晚辈今年二十九。”徐定疆说:“过了年就三十了。”   “嗯嗯……”埳山老人连连点头说:“对,对,晶露说过,我又忘了,唔……晶露的孩子都有三十岁了?唉……手伸过来,让我摸摸。”   晶露岂不是老妈的名字?这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长辈,徐定疆不敢怠慢,立即将右手伸到埳山老人的面前。   “埳山老人”又捏又摸,把脉外加摸骨,弄了老半天才皱眉说:“这……这是……唔…   小子,你脸也靠过来。”   脸靠过去干么?徐定疆一怔,反而向后仰了仰,要把自己的脸凑到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前,那似乎还需要不小的勇气。   埳山老人似乎没察觉到徐定疆的异状,他伸起手来,向着徐定疆的脸庞就摸了过去,徐定疆自然而然的退了一步,尴尬的说:“老前辈,您……”   埳山老人摇摇手,呵呵笑说:“摸不掉一块肉的,快过来。”   徐定疆吞了一口口水,回头望望归勇,这才将脸往前移了几公分,埳山老人摸了摸,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却叹了一口气说:“真是……若早来十天,也不用这么麻烦……”   什么没头没尾的?徐定疆头大的说:“老前辈……”   “归勇!”埳山老人没理会徐定疆,转头便叫:“替我准备间房间,这次闭关大概要花八、九天的功夫。”   “是。”一旁花丛中与陈东立叙话的归勇立即应声说:“为了方便,就请您住在峦圭殿吧。”   为什么要住在峦圭殿?徐定疆一头雾水,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峦圭殿里空房还很多,这位大概是归勇的长辈,住在峦圭殿归勇也容易探视,徐定疆摇摇头苦笑说:“欢迎前辈住在峦圭殿……归大叔,没事了吧?”一面转身要走。   “什么没事了?”埳山老人一瞪眼,拉着徐定疆的手便说:“要不是为了你这小子,闭关做什么?”   埳山老人这么一伸手,徐定疆身为练武之人,自然而然的向后一让打算闪开,没想到才刚一动,一眨眼间,自己的手已经在对方的掌握之下。   这一手可把徐定疆吓了一跳,正想发劲挣脱,却又觉得对方干枯的手掌并不甚紧,似乎不蕴真力,看来这位埳山老人没啥恶意,徐定疆疑惑的望向归勇,希望他做个解释。   归勇见状远远的发话说:“小王爷,这位前辈也算得上是王妃的师长辈,他不会有歹意的。”   老妈的师长?徐定疆大皱眉头,自己老妈陈晶露艺自家传,哪里蹦出来一个师长?只听埳山老人呵呵笑说:“没想到吧?老头要不是不收徒,你就要叫老头祖师爷了。”   “这……”徐定疆半信半疑的说:“不知前辈闭关与我何干?”   “还不是为了你这身‘退蛇血’?”老人松开捉着徐定疆的手,却又伸手在徐定疆额上敲了两下说:“简直是乱来,沾上一次已经够麻烦了,你还弄了两次?”   “退蛇”?徐定疆一惊,这老人知道那怪蛇的来历?可会有什么麻烦?徐定疆立即说:   “那蛇血……有什么问题吗?”想起刘芳华也曾碰过这种怪蛇血,徐定疆心里暗暗不安。   “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埳山老人哼声说:“这蛇本不是蛇,原来是类似蜥蜴的大怪物,若是吃了什么好东西,或是在没有天敌的地方得享天年,就有机会转化成蛇形,所以叫做退蛇……退蛇血蕴有灵效,正确的使用方式该是配合药物服用,像你这样胡乱泡进去,那就得在短时间内吸纳到体内,不然会有问题……你还泡了两次,那更麻烦。”   “会怎么样吗?”徐定疆见老人说的活灵活现,心里信了八成,不禁有些担心的问。   “哼哼……会怎么样?”埳山老人板着脸说:“内功本不该一蹴而就,退蛇血吸附体外,虽能在瞬间提高施放内息的效果,但骨肉皮血的本质将为此大为损耗,你说严不严重?”   徐定疆大吃一惊,这么一来,刘芳华岂不是糟糕?   只听埳山老人接着老声老气的说:“若只沾到一些还好,你小子第一次是一手两脚吧?   那本来还没什么,多运个两天功向内吸纳,身体自然而然的就能将部分有害之物排除。可是你后来又弄了全身,这么一来,你自己是吸纳不了了,只有用药力洗化,内外齐下,让这些退蛇血的药效往内浸入、排出异物,这样才有救。”   “那……”徐定疆算了算说:“若是只有双足泡入退蛇血,经过一个月没处理,有没有问题?”   埳山老人一皱眉,眯着眼望向徐定疆说:“你问这干什么?”   “那时候还有一个朋友也泡到了蛇血,还望前辈指点。”徐定疆迅速的说,他这时自然不知道刘芳华已经误打误撞的将退蛇血去芜存菁、吸纳入体,早已经没有风险。   “晶露倒没说这么多……麻烦……麻烦……”埳山老人喃喃的叨念了两句才说:“这样倒是没什么生命之危,不过越晚吸纳,效力越差,你可要尽快送个信去你朋友那儿。”   “是。”徐定疆恭声说:“晚辈这就去发信……”跟着回身就走,这事兹事体大,可不能拖。   “别跑。”埳山老人不知怎么一把又捉住徐定疆,瞪起眼来开骂:“你小子知不知道好歹?老头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耗,这事交给归勇就得了,再拖下去,你烂条胳臂少条腿的,晶露可不放过我。”   徐定疆一怔,点头说:“也好。”跟着扬声急叫:“归大叔。”   “小王爷——”归勇与陈东立走回,陈东立莫名其妙的望着徐定疆与埳山老人,不知道两人谈些什么,徐定疆变得这么焦急。   “麻烦你立即送封信给芳华。”徐定疆急急的说:“要她立即运功吸纳蛇血于体内,不然会功效全失。”   “好。”归勇似已知此事,并不吃惊的点点头说:“这事交给我办,小王爷放心。”   “芳华怎么了?什么蛇血?”陈东立与刘芳华也极熟,闻言也吃了一惊。   “啊……”徐定疆望望陈东立,有些歉意的说:“东立,你不急着回都城吧?”   “不急啊,怎么了?”陈东立诧异的说。   “这些天,请归大叔陪你四处走走,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徐定疆正不知该不该从头说起时,埳山老人已经不耐烦了,他哇哇一叫:“小子啰唆,归勇,我们走了!”一把捉起徐定疆,整个人蓦然飘起,旋风似的向着峦圭殿飘去,竟似乎也认得峦圭殿的方位。   归勇与陈东立两人一怔,自然急急展开身法急追,不过埳山老人的功力似乎奇高,虽然带着一人,依然是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被捉着的徐定疆可闷了,这次捉着自己的手可是有如铁箍一般,挣是挣不开了,总不能运足功力一掌打回去,想想只好认了,任这个古古怪怪的埳山老人将自己带回峦圭殿。   白浪闪电般的绕过泥墩,果然映入眼中的正是蛇人的身影,白浪毫不迟疑,早已运足真力的右爪,刷地一声向着蛇人后脑穿去。   爪劲破空的锐啸一出,蛇人立即转头,只不过他头转到一半,白浪的爪力已经透到他的头颅,只听噗的一声,白浪的右爪硬生生的抓入蛇人头颅,穿入的刹那白浪同时心里暗叹,这个蛇族哨兵算是倒楣了些。   不过万事毕竟不是这么顺心,白浪才刚想松一口气,爪下的蛇人忽然剧烈的滚动起来,砰的一声,蛇人身旁的泥墩被蛇尾猛击了一下,轰的一声声响,在半夜里传的老远。   白浪心里一惊,想起蛇人本有不易死透的特性,左爪跟着一探,猛然插入翻动着的蛇身中腰上段。这里是蛇人全身经络之聚,此处一断,蛇尸不再作怪,安安静静的翻倒在泥尘中,不过远处的异啸声却已经传来,似乎是较近城内的蛇人哨兵传来问讯。   这时白家三小已掠上地面,急奔到白浪身侧,见到了蛇人的尸体,白玫目光流转过去,脸上毫无异状,依然带着那一抹动人的媚笑;白灵似有几许不忍,半转开头不敢多看;而白敏却是十分兴奋,一双大眼转呀转的,只想再找一个蛇人试试身手。   白浪当机立断的说:“我们向里冲,小心别被发现了。”话声一落,首先向着港口内腾跃。   白灵、白敏两人跟着腾身,紧紧随着白浪奔入,白玫临行前心念一转,忽然抬脚将蛇人尸体猛然一踢,这才转身随着三人急奔,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水响,却是蛇人尸体被白玫一脚踢入海中。   三人奔不多时,远远就见到七、八个蛇人正急急沿着大路向着港口奔来。眼见这些人来的这么快,白浪心里一喜,这么一来虽然暴露出了行迹,不过这些人想来是下一、两个哨点的蛇人,他们既然赶来,说不定更容易闯入城中。   不过白玫却不是这么想,她见白浪越奔越快,立即传音说:“浪大哥,来的人既然这么多,前面一定更多。”   白浪一怔,觉得白玫说的也颇有道理,自然而然的一缓速,与身后的三人会合,先在一旁房舍暗影中藏好身子,打算等这批蛇人过去之后,再向着东极城移动。   没过多久,港口传来一声急啸,却是那群蛇人到港口后发出的警讯,跟着蛇族的嘶啸声一声声的向着城内传入,果然前方还有不少蛇人。不过四人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这港口的建筑区,房舍众多,极易藏身,一时间倒也不必担心会被蛇族发现。   遮遮掩掩的到了港口内侧,这是四人的第二个难关,港口与东极城虽然本为一体,但难免有些界线,前方近四十公尺是一片极大的空地,再过去才是东极城连绵不绝的屋宇,这时因为刚刚的骚动,空地上已经到了百余名蛇人,更另有百余人向着港口搜查过去。   港口的屋宇极为杂乱,四人一时还不用担心被找到,但想要前进却很难不被发觉,白浪等四人一时间只好藏妥了身子,等候着机会。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三月四日   一夜间,数十名蛇人将港口的楼房毁得残破不堪,四人几乎无法藏身;还好港口的房舍建筑似乎格外坚固,这数百间房舍并未全然倒塌,白玫见机领着三人故意避到已经破坏了房舍中,反而没被发现。   不久后,天色逐渐转亮,蛇人们似乎逐渐失去耐性,空地前的蛇人渐渐减少,远远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人在管束。   白浪眼见四面搜寻声逐渐减少,料想还不死心的蛇人数量已经不多,他传音对白玫问:   “小玫,这些蛇人似乎没人管理?”   白玫年纪虽然较小,不过许多在行事里已经展现了少见的聪颖,白浪心中有疑问,便自然而然的问起白玫。   白玫点点头,轻轻一笑低声说:“蛇人除了行军打仗,一向乱成一团,这也不奇怪。”   白家族人早年定居木族,对蛇族的习性也颇有研究。   白浪点点头,回头一望,却见白敏正向外探头探脑,心里不禁好笑,轻轻传音一叱:“小敏,藏好些!”   白敏一惊,连忙缩回头来尴尬的笑了笑,白灵眨眨眼低声微笑说:“浪大哥现在知道小敏有多不听话了吧?”   白浪见三人没一个害怕的,不禁大是激赏,自己从小出生入死,对这种场面毫不在乎本不足奇,三小自小成长于安稳的环境中,还能如此镇静,那可不只是训练能够达到的。   “不知安全了吗?”白玫忽然开口说:“浪大哥,蛇人好像退的差不多了,我们一会就走还是等到晚上?”   白浪回过神来,微微皱眉说:“这倒没什么区别,不过蛇人既然没组织,我们想探清蛇人人数可不容易。”   白玫经白浪一点醒起此事,笑容一收,嘟起小嘴沉吟说:“这倒是个问题……”   “这里一定也有暗桩。”白浪抛开此事,眺望屋外说:“等静一些的时候,我再听听哪里藏有敌人。”   白浪刚说完,忽然一声咕噜轻响传出,众人一楞,却见白敏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望着众人,白玫首先抿嘴一笑说:“小敏饿了。”   “小敏也真是的……”白灵大皱眉头,却又有些忍不住好笑。   白浪摇摇头,以白敏的功力来说,原不该这么忍不住饥饿,想必是心理影响生理,惹得肠胃运作,自然而然产生声音。   白浪为免白敏不好意思,不再提及此事,只依着老方法,将心神往四面散开,细听四面有没有敌人潜伏,仔细一听之下,白浪不由得一怔,四面竟是处处都有细微的呼吸之声,这是怎么回事?   白浪正仔细倾听、惊疑交际的时候,忽然白玫一拉白浪,低声惊呼说:“浪大哥……”   白浪一怔回头,却见白玫指着朝外的洞口,睁大双眼直瞪着。   白浪连忙转过头,也是大吃一惊,原来这时从空地那面的破败房宅群中,竟躲躲藏藏的奔出了十余人,那十余人一探出头,跟着发足便奔,急急向着港口奔来。   白浪等四人这时自然都见到此事,白敏诧异的轻叫:“这可奇了……”   “有什么奇的。”白玫轻敲了白敏后脑勺一下,愠声说:“我们想进去,里面的人更想出来。”   白玫一说,三人都明白了,白浪想起刚刚听见的呼吸声,心里一惊站起说:“糟了!”   三人一怔之间,只见四面的屋宇中忽然冲出了数十个蛇族人,一个个嘶声乱叫、凶神恶煞般的向着那十余人冲去。   那十余人见状大吃一惊,待停步想回头逃命,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也站满了近百名蛇人,更是目露凶光的瞪视着众人。   眼看无路可逃,那十多人陡然站定,拔出兵刃散成一个小圈圈,似乎准备在死前捞回一点本。   从港口奔出的蛇人,一刹那间也不禁被这些人的气势所慑,一个个站定了脚步,竟似是不敢贸然冲上;只不过,眼看百余名蛇人团团围住四面,远远的还有蛇人赶来,这十多人的命运似乎已经决定了。   白敏年纪轻轻,满怀一腔热血,眼见外面众人受困,他猛然一蹦而起,正要往外冲的时候,白玫适时一拉,将跃到一半的白敏扯了下来,低叱说:“浑小子,你又想干什么?”   白敏怔了一怔,自己也知道理亏,望了望白浪,嗫嚅的说:“浪大哥……他们……”   “我们救不得他们。”白玫不待白浪答话,硬梆梆的接口说:“他们若能吸引住蛇人,我们可能有机会闯过去。”   白浪没白敏这么冲动,不过刚刚他确实也为了应否出手救援而迟疑,眼见白玫这么一说,白浪叹了一口气说:“小玫说的虽然没错,不过……”   “浪大哥。”白玫截过说:“这次你答应一闯东极城,可知小玫为何毫不怪罪?”   白浪一呆,没想到白玫会在这时候突然翻起旧帐来,他怔了怔才说:“小玫……?”   “我可不是反悔。”白玫忽然又是一笑,她望望白敏与白灵说:“小敏、小灵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除小皇上与大伯之外,白家现在便是以浪大哥为首,我们只能尽辅佐之责,既然话已出口、木已成舟,小玫除了一尽心力,再说什么废话也没用。”   “玫姊……”白灵见白浪惭愧的模样,不忍的说:“别在这时候说这些嘛。”   白玫神色不变,平稳的说:“我只是要浪大哥知道,我们既然来了,就要安全的回去,白家人口已经不多,每个人都十分重要,尤其是浪大哥,绝不能逞匹夫之勇。”   这一席话说的白浪冷汗直冒,嘘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听得空地传来一声蛇人的怪叫,喧啸声同时响起,看来两方终于打了起来。   这么一来,白浪要说的话自然立即吞回腹中,只见场中十余人奋力向外抵抗,蛇人们却似无意全力杀敌,好似戏耍一般的此去彼来,轮番上阵,一次次向着十余人攻杀过去,却又不打算一下子杀了众人。   这么一来,那十几人自然还能抵抗,不过时间一长,渐渐就有几人支持不住,在蛇人尾扫爪撕之下丧命;但这些人中似乎有七、八名高手,一般蛇人还不能很快擒下他们,不过想来也毋非是能支持较久一些而已,终究难免一死。   白浪在一旁观察,看出这些人至少也有一般管带的能力,想来是东极城陷后来不及逃出的官兵,白浪心中大感可惜,这些可都是人才啊,难道就这样让他们白白死了?   白浪正迟疑的时候,外面的蛇族见一直没拿下这群人,似乎也不耐烦起来,一个粗壮的蛇人蓦然一声呼啸,只见蛇人的攻势立即加急了,原先的戏耍也变成狠命相搏,这些人虽然功力不错,但众寡悬殊,转眼又倒下了两人,只剩下五人还咬着牙浴血苦战。   白浪心里本就一直挣扎,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长身而起,目光转向白玫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先退,我下场救人。”   白浪心想,自己仗着月华剑,该是大有可能救出这些人,不过白玫等人可必须先退出,至于这次的任务也只好放弃。   “且慢。”白玫忽然神秘一笑说:“浪大哥,其实要救他们也不是没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白浪心里一喜,急着说:“小玫你快说。”   白玫移到白浪身侧,低声说:“浪大哥……你仔细听了,只要……”说到这里,白玫忽然一爪向着白浪背心急袭。   白浪心中全无防备,大吃一惊之下功力运不到三成,白玫已运起白浪所授的爪功,势如破竹的穿过白浪的护身真气,眼看即将击中时四指忽然一收,只余下大拇指向着脊心正中央戳刺下去。   正所谓脊心经脉牵系全身,白浪背心一痛,浑身巨震之下,整个人软瘫下来。白玫却也不好受,白浪虽然不能挡住她的爪力,但这时白浪的功力已经极高,受力时真气自然而然的护身反震,当场将白玫震得气血剧震,整个人向后连退了三步才稳下。   “浪大哥!玫姊!”白灵与白敏这时也吓的一蹦而起,没有人料想到白玫会忽然向白浪出手。   白灵首先扑到白浪身旁,急急扶起白浪看护,白敏却是急急拦在白玫与白浪之间,深怕白玫再度追袭,一面无所适从,一面焦急的问道:“玫姊,你这是做什么?”   白玫也没再往前,她先是调息了一番,这才苦笑着摇摇头说:“傻小敏,让开。”   “不。”白敏连忙摇头说:“玫姊……你怎么可以……”   “我没有恶意。”白玫笑容一收,沉声轻叱:“还不让开!”   白敏虽说一向少被白玫教训,不过其实心里怕白玫还多于白灵,白玫这么一叱,白敏自然而然的让开半步,但他随即站定,猛摇头说:“玫姊,你说清楚再过来,不然……”   “不然你要跟玫姊动手吗?”白玫脸一沉,挺起高耸的胸脯,直冲冲撞向白敏的双爪撞了过来。   白敏一楞,只好让开,白玫经过白敏身边时嫣然一笑,轻声说:“这才乖。”一面走到白灵与白浪身旁,惹得白敏涨红了脸,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这时白灵正红着眼睛瞪着白玫,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心里的不满完全表现在脸上,白玫叹了一口气说:“小灵,你真的想让浪大哥去送死啊?”   白灵一楞,却听白浪叹口气说:“小玫,你虽然没错,可也太心狠了。”   原来白浪虽然一时还起不了身,但却已回过气来,他自己知道,白玫这一指劲力内缩、震而不放,并没打算真的伤了自己,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一时间气脉运行不畅,十来分钟后自然能恢复。只不过十来分钟后,外面那些人只怕也死的一干二净了。   白玫忽然扑通跪下,低着头说:“为这几个人坏了大事实在不值,况且在千军万马中,月华剑并不足恃,小玫只好如此,等浪大哥复原后小玫听由处罚。”   “算了。”白浪本就没怪罪白玫,他叹了一口气,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对人一向心存防备,这一指就算是刘芳华或徐定疆也没这么容易得手,不过他打从心里把白玫等人当作自己人,这才防备之心尽去,没想到忽然挨这一下。   白玫顿了顿,柔声说:“我帮浪大哥疏通经脉。”一面想扶起白浪。   眼看白玫双手将及,一旁的白灵蓦然一掌将白玫的手推开,闷不做声的替白浪推拿起来,白玫脸色先是微微一变,随即转为柔和,轻叹了一口气,不说话的走到一旁坐下。   这时已经没人再管外面的战况了,白玫、白灵、白敏的三双眼睛都盯在白浪身上,只听屋外的嘶叫声越来越少,终至沉寂,看来外面的战况已经结束。   过不多时,白浪缓缓坐起,嘘了一口气低声说:“没想到……小玫的爪力也练到收发由心的境界了。”   白玫低下头,轻声回答:“论起功力,小玫实在是最差的。”   白玫说的不是客气话,白灵与白敏个性单纯,练起白浪的爪功格外适合,加上这几日两人别无外务,在白浪指导下整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比起整天伤神的白玫确实进步较快。   白浪向外望了望,见除了倒卧在血泊中的尸体,又是一个蛇人不剩,想起刚刚那些人浴血苦战的情景,心里有些黯然,但这时也懒的动脑筋了,索然摇摇头说:“小玫,我们现在该怎么进去?”   “小玫已经想妥。”白玫点点头说:“蛇人躯体巨大,不易钻入地下水道,我们沿着水道走,相信可以避过蛇人的查探。”   还有这种方法?三人同时一喜,不过白浪的笑容随即一收,摇头说:“不可能,这个方法太过简单,不止我们想的到,蛇人一定也想到了。”若非如此,那些想逃出来的人为什么不选水道?   “浪大哥说的没错。蛇人必然封死了许多汇集之处,若是硬要突破,当然会有声响,那就逃不出蛇人的追击,不过……”白玫俏皮的一笑说:“浪大哥既然有月华剑,想无声无息的通过,应该不会太难吧?”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于是白浪取出月华剑,找出这间房舍通向地下水道之处,向下就挖了下去。   东极城本是计划建筑,在建城之初,所有的排水道已经事先挖掘完毕,使座落于上的一栋栋房舍可免排放废水的烦恼,不过既然是人工建筑,总要有维修的空间,所以除了通向上方的管道之外,地下约莫两公尺处便是一条足以容纳一人行走的孔道。   白浪刚破开地面,一股恶臭便迎面而来。要知道地下水道除一般废水之外,也必须容纳东极城家家户户的排泄物,味道自然并不好闻;不过经过自然水流经年冲刷,按道理也不至这么离谱,不然一般的维修工人如何下去?   四人一楞间,白玫皱眉退了两步说:“糟糕,没想到蛇人连进水河道也破坏了。”   白浪也觉得难过,这里可比刚刚的港口还臭,还有一股闷久了的沼气味,闻久了对身体说不定不大好,他转过头说:“小玫,可有别的办法?”   “方法不是没有。”白玫思忖了一下说:“只怕我们进去容易,出来困难。”   “出来的时候再说吧。”白浪想了想说:“若想出城,大不了从城头跳下,不像进城这么麻烦。”   “好。”白玫微微一笑说:“咱们放火!”   “这有什么用?”白浪一楞,这里早就没有人住,难不成蛇人还会替人族爱惜屋子?别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迹才麻烦。   “相信我吧。”白玫神秘的一笑,转过头已经开始收集起碎散的易燃物。   三人见状只好跟着收集,却不知白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   过了片刻,四人将收集来的物品推在木墙边,白玫点燃了火摺子,一扔之下,火苗立即窜升起来,白玫眨眨眼俏丽的一笑说:“我们快溜。”   四人立即向着其他的房舍躲,白浪这时知道空地四面房舍到处都有蛇人隐身,只好转向靠近港口的房舍移动,这么一来距离内城又远了些,却不知道怎么能够钻入城中?   人族的一般平房,大多是木造的房舍,过没多久,火苗立即窜起,火势马上沿着连接的房舍向着两面烧去,这么一来,隐身的蛇人可不敢再躲,一个个钻出房舍,奔到空地跳脚。   白浪等人这时虽看不到,不过听见空地传来一阵阵蛇人的喧闹声,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浪不禁摇头说:“小玫,这么一来空地的蛇人更多了,怎么过的去?”   “别急。”白玫拉白浪到一扇破败的窗户旁向外望,只见蛇人的嘶叫声忽然传来,许多蛇人正绕过火场,向着港口奔去。   白浪一见,心想这可奇了,蛇人只要看紧那一大片空地,就没有人能从东极城逃出,他们干什么派人远赴港口,莫非又有人潜入?还是刚刚被自己杀的蛇人尸体被发现了?   正迷糊之际,忽见四面出现了一大堆人族,正愁眉苦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灌水救火。白浪这时才醒悟,这么一来,蛇人只会防备有人逃出城外,四人大有机会混进东极城。   四人当即找寻了一些破旧衣物换上,绕出火场,混入救火的人群中;不过空地上还有百余名蛇人眼睁睁盯着,若是火未熄灭便向城内走,八成会被拦阻。四人只好耐下性子救火,等待更好的时机,只不过想到这场火是自己放的,救起火来难免有些滑稽之感。   这时,城西忽然喧嚣声大起,蛇人传令用的笛音也急急响起,空地中的蛇人见状微微一乱,许多蛇人立即向着城西奔去,只有少部分蛇人仍留在空地监视,而留下的蛇人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定,也不再催迫人族救火。   白浪等人心下一喜,八成是刘礼算准了四人即将混入,适时在城外发动攻击,这么一来蛇人的警戒自然较为松懈,果然对四人大有好处。   东极城残留下的居民对蛇族已经恨极,对自己的未来更几近死心,自然不会尽心救火,眼看蛇人管制不紧,许多人立即向着内城逃逸,白浪与白玫等人彼此一打眼色,跟着闪闪躲躲的也向着城内溜。   白敏这时忽然奔到白浪身旁,低声的说:“浪大哥,有人替那些人收尸呢!”   白浪乍听之下一头雾水,诧异的转过头来,只见白敏指着一个中年大汉低声说:“刚刚那人才偷偷背走了一个,现在又来了。”   白浪等人这时已经奔到空地边缘,白浪止住脚步回头一望,只见那中年人步履轻捷,似乎身怀不弱的武技,看来与那些人必定是朋友关系,说不定还是军中的同僚。   白浪一喜,低声说:“我们盯着他。”   中年人见蛇人不注意,偷偷背起一条尸体,急步向着城内便奔,不过尸体毕竟不是小物,那人得逞一次已经不易,何况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果然不慎被蛇人发现,立即有两名蛇人大呼小叫的向着这人追来。   不过当初这些人被围捕的地方距空地北缘不远,那人很快的便钻入了空地北面的区域,慌不择路的乱奔,蛇人自然不肯放弃,立即尾随着追入。   那人眼看身后有敌,却依然不放下身上的尸体,右转奔入一个小巷,打算甩脱蛇人的追击。   由于蛇人急速奔行时并不是蜿蜒而走,而是藉着蛇尾曲伸一弹一弹的飞掠,每一弹至少也有近十公尺远,这样的速度当然比背着尸体的中年人还快,没两转,蛇人已经追了个首尾相连,中年人眼看逃不出追击,怒斥一声,放下背上的尸体,猛然拔出一把大刀,霍然向着先奔到的蛇人劈去。   蛇人没料到这人突然反噬,半空中一个旋身,蛇尾向着那人身上缠去,不过这一刀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中年人也许认为杀一个是一个吧?也不管蛇人缠来的长尾,向着蛇人的脑袋直劈,同时左掌一催,运足了全身功力向着蛇人的胸腹轰去。   说时迟、那时快,蛇人长尾卷到中年人的同时,中年人的一刀一掌也招呼在蛇人的身上,蛇人立即头破血流,惨嘶一声,不过仍牢牢卷住中年人,长尾用力的收紧,与中年人同时翻倒在地面上。   而中年人这时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刀子也不知滚到哪去了,两掌仍不断向着蛇人攻击,不过威力已经减弱了不少。   只慢上半步的蛇人这时却已经赶到,两爪立即向着中年人抓去,眼看这人老命就要不保,就在这同时,白浪等人也随后赶到,只见白浪立即向前直扑,探爪向着后来的其他蛇人攻去,而白玫、白灵、白敏三人却是有志一同的合力攻击已经重伤的蛇人。   这两个不过是普通的蛇人士兵,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白浪四人八爪没有一招落空的,就在这一刹那间,两个蛇人同时被击毙,白浪不等蛇人临死翻腾,趁着蛇人长尾一松的同时,猛然将那人拉开。   那中年人这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白浪见他好不容易站定身子,正想说话的时候,却见巷口又追来四、五个蛇人,这可没完没了,白浪连忙说:“你成不成?我们快走!”   中年人见状知道不能拖延,连忙拔步向着东面奔逃,不过他的伤实在不轻,一奔之下牵动内腑,跄踉一下差点跌倒,白浪连忙伸手扶起他,一面说:“我扶你,你指示方向。”   中年人知道情况紧急,这时没空道谢,喘息的说:“向前奔…前面有条巷子左拐……”   白浪等人不再迟疑,依着中年人的指示迅速移动。   且不说白浪现在功力大进,就算白玫等人功力亦是不弱,四人与中年人急急绕向城内杂乱的小道奔逃,约莫五分钟之后,好不容易终于甩开了身后的蛇人,五人这才缓下脚步,白浪等人也才好好的喘了两口气,四面打量。   奇了,这会儿到底逃到了什么地方?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6   第二章 独探西鸣     原来白浪等人随着那死里逃生的中年人埋头直奔,等奔到了安全的地方,众人才发现已经到了一处屋瓦相连、巷弄如肠、破落萧条、人口密集的地方,四面一望,到处都是衣服破烂、骨瘦如柴的平民,一个个有如游魂般的躺在墙角、倚着房柱,无精打采的望着奔来的五人。   白浪等人一怔之下已明其理,看来这里是东极城的贫民窟,这里巷弄奇小,转折又多,只要奔到此处,蛇人的身躯庞大、转折不便,自然不易追上。这可是蛇人治下的一个死角,却不知蛇人怎么没做个适当的处理?   五人当下彼此介绍一番,那人叫做苏星,果然是东极城尚未逃出的官兵,官阶则是管带,难怪可以与蛇人士兵一拼。   见对方坦承相对,白浪鉴于彼此同是人族,考虑片刻后,还是如实说出四人乃由城外探入,希望那人帮忙。   苏星听了一惊,马上将四人带向一处更隐蔽的处所。   又走了十来分钟,众人七转八转的走到了一间破败的木屋前,那儿有着一块这区域中极难得的空地,但虽说是空地,其实方圆不过七、八公尺,地上一片焦乱,说不定是哪间房子烧掉了还没重建。   五人一到空地,只见七、八名大汉迎出,望着苏星身染血痕的模样,立即围了上来,跟着有人急呼说:“苏管带,发生了什么事,遇上蛇人了吗?”   苏星见到众人,哀声一叹说:“众家兄弟……程裕他们都死了……”   “谁让你跟去的?”一个五十余岁的壮年大汉由房中踏步而出,洪声说:“他们既然不从军令,那是死有余辜!”   那人相貌不算英俊,左胸、右大腿都包裹着纱布,里面还隐隐泛出血迹,看来身上有着不轻的伤,不过虽说如此,那人依然十分具有气势。   “龙将!”此人一来,众人立即挺直了身子,白浪等人却又是吃了一惊,此人居然是龙将?却不知是那一位?   这时那位龙将的目光也扫过白浪等人,见状有些诧异的问道:“这几位是……?”   “这位是白浪白管带。”苏星连忙出来介绍说:“他们是好不容易从城外混进来的,刚刚还从两名蛇人手中救了我……白管带,这位是倪惕龙将,尊号‘玄玉’。”   “原来是倪龙将。”白浪点点头说:“幸会。”东极城本有四位龙将,却不知是不是只剩下这一位?   倪惕眉头微微一皱,眼前这小子不过是个管带,没想到挺大牌的?他沉声说:“白管带,你属哪个单位?”   白浪倒没注意到对方不大客气,平和的说:“在下乃‘馨馥护国使’所属,这次潜进东极城乃身负重任,还望倪龙将多帮忙。”   “馨馥护国使”?是那新出炉的芳华郡主吗?倪惕再想起白浪等人居然能混入东极城,对白浪的轻视之意小了三分,点点头说:“你们能混进来也是不简单了……东极城沦陷月余,我们这些尚未逃脱的官兵一直在等待配合的机会,不过这阵子城外似乎一直只有佯攻……   嗯……不知领军的将领是哪位?”   “‘神山卫国使’──二皇子刘礼。”白浪四面一望说:“倪龙将,你可知道东极城来了多少蛇人?”   倪惕摇摇头说:“蛇人长的看来都是一个样子,没发生大战是看不出来的……倪某只知道蛇人每百人一组,每天少说也有四、五十组四面乱走,恐怕不只八千人。”   这已经比先前的消息多了,不过毕竟是倪惕的揣测,白浪可不能就这样报回去。   白浪想了想说:“不知龙将可有皇储的消息?”   倪惕脸色一黯,沉声道:“皇储当时在围攻下重伤遭擒,也不知现在是生是死……”   这时,一直微笑倾听的白玫忽然一笑开口说:“倪龙将,属下有个问题请龙将指点。”   倪惕微微一怔,长官说话小兵岂可插嘴?不过看着白玫的笑容,却又生不起气来,他虽并不好色,但总不好对一个笑靥如花的小美女发脾气,于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白玫发问。   白玫目光向着四面一扫,眼睛眨了眨说:“我们看蛇人是一个样子,蛇人看我们也是一般,龙将可知道……蛇人是怎么认出皇储的?”   倪惕一怔,眉头皱了起来,沉思着没有答话。   白浪眉头也微微一皱,白玫这么说,莫非是怀疑人族中有蛇族的间谍?可是除了白家人之外,还有谁会私通蛇族?   “这倒是有些奇怪。”倪惕缓缓的说:“不过当时我也不在场,也说不准……说老实话,当时在皇储身边的其他人,恐怕都死光了。”   白浪想起必须去找都城安排在城内的暗探,说不定知道更多的消息,于是对倪惕说:“倪龙将,我们有事到城东‘西鸣坊’一行,不知应该如何走法?”   “西鸣坊?”倪惕诧异的说:“去那儿干什么?那儿现在可是蛇人的大本营,那里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这下轮到白浪等人一怔,不过白浪旋即想到,那些暗探必然已经避开,不然怎么能不断的送出讯息,却不知应该如何找起?   倪惕见白浪思索着不说话,他一挥手说:“好了,小兄弟,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先到里头歇歇腿,吃点东西,我们再好好合计……”一面说,一面向着门内一比。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四人倒都觉得饿了,白浪一笑说:“既然如此,先谢了。”话毕,白浪便领着白玫等人向着木屋走入,且不管这趟能不能探出军情,先填饱肚子总是对的。   牧固图纪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六日   徐定疆被埳山老人捉回来闭关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可不好过,徐定疆被剥个精光,每小时换着不同的药物涂抹推拿一次,中间还不准移动身体,整个房间变得充满药味,连随侍也不能任意进来,只有已经如同徐定疆小妾的玳音获准定时送餐,不过她也不能逗留过久,只要在房中多待上一会,马上就会被埳山老人拉出房外。   这时埳山老人正在徐定疆身上用力搓揉,徐定疆龇牙裂嘴的十分辛苦,额上更是冒出了大片大片的汗水,忍不住嘶哑的叫:“前辈……我……我……”   “忍下去!”埳山老人叱了一声,双掌丝毫未停。   可是徐定疆被那股炽热灼得十分难过,身体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埳山老人一面大皱眉头,一面运起功力震住徐定疆的身躯一面说:“记着不能动,一动就白累一场!”   徐定疆心里只能苦笑,他现在反正也没力气动了,埳山老人倒是不用担心。   其实徐定疆还算蛮有自制力的。一开始时,他的肌肉虽然忍不住不断抽动,不过总算是没有运功挣脱,否则他这么一来,加上退蛇血的帮助,埳山老人功夫虽高,想要制住他也不容易。   不过这么三天下来,徐定疆的内息也磨耗了七七八八,现在要他挣脱,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埳山老人双手缓缓的由徐定疆胸腹移往丹田,眼看双掌揉动过去的地方颜色逐渐转淡,原来经过了这三天,徐定疆身上的暗红色已经淡了三成,看来这个埳山老人还真有点学问。   好不容易埳山老人从徐定疆身上收回手掌,本就十分衰老的他这时似乎显得更没精神,满头大汗的徐定疆却是连连喘气。   埳山老人的掌力配合上药物,揉动在身上时忽寒忽热、忽痒忽麻的,几次都让徐定疆差点陷入昏迷,而且一次比一次难涯,徐定疆每次都不知道自己捱不捱的过去,还好这次算是又冲过了一关。   埳山老人稍稍休息了片刻,这才扬声叫:“可以进来了!”   房门立即应声打开,只见一个眉宇含愁,俏生生的身影急步走了进来,正是与徐定疆关系最为密切的玳音,她左手提着一组层层叠叠的木制食篮,右手却是一小桶清水。她先向埳山老人施了个礼才说:“老前辈,小王爷好些了吗?”   “还早呢。”埳山老人哼了一声,他接过食篮,探手取出一只山凤腿撕咬了起来,一面含混的说:“总算这小子根骨不错,但至少也要八天,少一天也不行。”   玳音不敢再说,走到床前扶起徐定疆,一面从水桶中取出毛巾,温柔的替徐定疆拭身,徐定疆反正浑身无力,索性一面享受温柔滋味,一面摇头苦笑说:“音儿,这些天麻烦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玳音温柔的笑说:“一点也不麻烦。”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说:“还是让归大叔替你另外安排个房间吧?”前些日子玳音自然是在徐定疆的房中歇息,一些徐定疆的贴身事务就由她一手包办,不过这几天玳音被埳山老人赶了出去,只好回去与玳姿等人一起居住。   听徐定疆这么一说,玳音的笑容忽然微僵,随即低下头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先回去住个几天也没什么。”   “你别骗我了。”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以前再怎么好,现在难免有些疙瘩,何苦如此?”   徐定疆心里明白,四婢对他都是情深意重,他却独选了玳音一人,其他三婢纵不吃味也难免心里不快,玳音这几天日子岂不是难过?   玳音一面继续擦拭徐定疆的身子,一面轻轻摇了摇头说:“其实姿姐与甜甜都还好,只有香妹不大肯和我说话,不过她的性子我明白,过一阵子就好了。”   “委屈你了。”徐定疆暗暗自责,自与玳音共赴云雨之后,他一直没空好好化解三婢的心结,没想到这么快玳音就面临了这样的问题,自己却没法分身帮忙。   玳音温柔的摇摇头,待擦拭好后,她走到桌旁,将替徐定疆预备的一份食物捧过,小心翼翼的服侍徐定疆进食,一副深怕他呛到的模样。   另一边的埳山老人吃起饭来一点也不像年登古稀的老人家,他这时已经狼吞虎咽的进食完毕,正擦擦自己嘴边的油水,挑着牙缝说:“徐小子,这退蛇血一泡,你可不只是功夫变强了,那三个一起纳入房中也没什么……反正这小女孩一个人八成也应付不来。”敢情他默不作声的看了几天,也明白了几分四婢与徐定疆的关系。   这话一说,徐定疆还好,玳音却不由得羞红了脸,不过一双妙目却期望的望着徐定疆,看他如何答话。   徐定疆尴尬的笑了笑说:“前辈……这种事与能力无关吧?”   “随便你小子。”埳山老人说过就算了,他有气无力的拍拍肚皮起身说:“小女孩,去叫归勇来,这剩下的五天你也不用来了。”   玳音一楞,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忘了埳山老人还有吩咐,怔怔的站起,想问又不敢问,眼眶却先泛红了起来。   徐定疆连忙轻拉玳音的小手意示抚慰,替她发问说:“前辈,为什么不用音儿送饭来了?”   “老头是没空吃饭。”埳山老人哼了一声说:“你小子则是不用吃饭,连抹身都不必了。”   这怎么可以,岂不是脏死了?玳音心里大是不解,不过她个性温娩,就算是与玳姿等人也向少争辩,何况是埳山老人?于是她低下头,不发一言的告退出门。   徐定疆心里大感怜惜,忍不住埋怨的说:“前辈,您老是要饿死我啊?”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事实上,五天不吃饭还饿不死他。   埳山老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瞪了徐定疆一眼说:“别舍不得,这几天包你没心情想那些。”   徐定疆瞠目不知所谓,两人相对沉默片刻,门外却传来归勇的声音:“埳山前辈,晚辈归勇。”看来玳音还是记得传递讯息给归勇。   埳山老人双目一亮,单掌一挥,两扇门无风而开,只见门外正是归勇,身后还随着数名随侍,除了挑着一担担的药材外,还挑着一个半人多深,冒着热气的大铁缸,似乎里面盛满了热水。   埳山老人连连点头说:“都齐全了吗?快进来!”   “多亏晶露……”归勇说到一半,忽然警觉不对,连忙转口说:“多亏王妃平时蒐集的药材十分完备,应没什么问题。”一双眼睛却偷望着徐定疆,担心徐定疆发现自己失言。   徐定疆听了果然大吃一惊,他早就知道归勇与自己母亲有特殊渊源,只不过没想到归勇居然会直呼自己母亲的名讳?徐定疆心念电转之下,当即佯装没听见归勇刚刚的言语,只瞪着门外的铁缸嚷着说:“这缸水又是干什么用的?”   归勇见徐定疆没注意到自己的失言,松了一口气笑说:“这是让小王爷排出异物的法宝,不过却是有些难捱。”   徐定疆本来只是转个话题,没想到那铁缸居然与自已有关,眼看后进来的随侍居然挑着一根根的柴火,莫非要用这锅子来煮个人肉汤?徐定疆一蹦而起,哇哇叫的说:“用这东西……不会吧?”说完却又觉得全身无力,碎的又摔回床上。   “别废话了。”埳山老人指挥着随侍说:“来,快把东西放下……唔……这个铁桶放这儿,柴火别放远了……药材放这,啊!这些交给我……”   眼看着埳山老人十分精神的四面指挥,徐定疆这下可头大了,却不知这疯疯癫癫的埳山老人医术灵不灵,别把自己搞掉半条命才好。   这几天,白浪等人若是要离开城南的贫民窟,往往是一个年轻的士族小夥子带路,不然开始两天白浪等人八成会找不回来。   这位士族小夥子叫做左方,功力虽然不高,不过人挺精明,长得白白净净、普普通通,没什么十分显眼的特徵,白浪一见到他,就想起一样没什么特徵的白垒,这个左方莫非也有干间谍的天份?   白浪等人在左方领路下四处寻觅,却是一点也找不到东极城暗探的行迹,不过这也不奇怪,大夥儿怎么逛就是没敢逛到西鸣坊去,据左方说,那里已经全无人族的踪影,满街都是蛇人,跑去那里才真的叫做自投罗网。   这时白浪正与倪惕叙话,倪惕正说:“白管带,我看你还是依我的,先想办法逃出去便是,既然暗探不知道躲那儿去了,东极城的动静就交给我们好了……城里的弟兄还有将近一千人,等城外真的要打进来,我们来个里应外合,岂不是好?”   白浪心中却是另有主意,虽然找不到暗探,自己也要试试找皇储,既然蛇人的巢穴在西鸣坊,怎么样也要去试试看,不过白浪感到麻烦的倒不是说服倪惕,白浪烦恼的却是怎么瞒着白玫等人,那里既然这么危险,让白玫等人跟去岂不是缚手缚脚?   何况白浪心里还有一重原因,皇储刘然可是刘芳华的父亲,自己好不容易已经溜进东极城,若是没得到一点刘然的消息就离开,可以想见刘芳华失望的表情。   白浪心里想着心事,对倪惕说的话自然是唯唯诺诺不大专心,倪惕见白浪似乎没听自己说话,他脸上可有些挂不下去了,哼了一声说:“倪某倒是白替白管带操心了,看来白管带心里似乎还有其他的计划?”   白浪一怔回过神来,但却不知该如何答话,一旁的白玫连忙微笑说:“倪龙将误会了,管带必然是怕出城后无法交代,才会若有所思的。”   “这样?”倪惕半信半疑的摇摇头说:“反正倪某言尽于此,白管带若是还有需要倪某配合的地方直管说。”   “多谢龙将。”白浪说:“过几天若真没消息,白浪再想办法离开。”   “好。”倪惕起身说:“反正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危险,也就是西鸣坊,别的地方多逛逛没关系。”说完,他也懒的再理白浪,自顾自的向着内进走去。   西鸣坊现在是蛇族的大本营,本来白浪还在怀疑,蛇族人为什么不干脆盘据宫城?后来左方带白浪等人逛过去才知道,原来当时东极城失守,城内兵败如山倒,直到宫城那儿才稍稍挡住了蛇人的攻势。   也因为如此,现在宫城已经是残破不堪,彷佛鬼域,加上当时几把无名火,更是把宫城烧的面目全非。现在的宫城,别说是蛇人了,连人族的踪影也看不到。   左方这时从门外走进,对着白浪微笑说:“白管带,今天想往哪里走走?”   白浪心念一时未定,沉吟说:“今天上午就先歇歇,下午再麻烦左兄弟。”反正一时还想不出如何不动声色的撇开白玫等人,不如静下心想想。   “这也好。”左方说:“咱们就先吃些东西,下午再出门。”   谈到吃饭,白玫、白灵还好,白敏却不禁叹了一口气,左方诧异的望白敏说:“陈兄弟怎么了?”左方自然以为白玫等人姓陈。   “没什么……”白敏尴尬的笑笑说:“最近老是鱼肉,实在有些吃怕了。”   左方有些不理解,但仍点点头说:“我会尽量找些青菜的,这阵子城内外不能进出,菜类不好找。”东极城内尚有河道流通,偶尔也会让部分渔民在蛇人监视下出海捕鱼,所以鱼类较不缺乏。   白敏连忙说:“我明白、我明白,左大哥费心了。”   左方点点头,迳自出门安排了,白灵这才瞪了白敏一眼说:“你就是嘴馋,少吃两天菜又怎么?”   白敏虽然乖乖受教,但却忍不住说:“灵姐、玫姐不会难过吗?”   “当然会。”白玫微笑说:“反正说也没用,不如把心念藏些点儿,省得多添别人的烦恼。”   白敏唯唯诺诺以对的时候,白浪却忍不住产生疑问,一般人可不会有这种反应,白浪诧异的问:“你们都不喜欢吃肉吗?”   白家姐弟互视一眼,白敏不好意思的笑说:“浪大哥,我们以前就吃了十几年的肉,早就吃腻了。”   白浪一怔说:“怎么会?”木族那儿草木丰盛,土壤肥沃,正是植物生长的好地方,莫非白家没有一个会种菜的?   “也不是。”白玫摇头笑说:“不过木族认为草木有灵,鸟兽低下,我们要在木族的地域过日子,可吃不得菜。”   这话可奇了,白浪皱皱眉头说:“这么说,岂不是谷稻禾黍之类也都不能吃了?”   “当然啦。”白灵微笑接着说:“一吃可就犯忌,不只这样,连熟透自然落下的瓜果也不能吃,我们只有回到‘复兴岛’的时候才能吃到蔬果,在那里可都没人愿意吃肉了。”   “复兴岛”便是白家在海外的基地,也就是白浪沿着地底暗道到达的岛屿。   白浪好奇的间:“我可弄不懂了,就算草木有灵,为什么不能吃?”   白玫解释说:“木族人认为植物未化为尘泥之前都具有知觉,其不过一般的植物无法适当的表达而已,我们若是取它们进食,十分残忍,既然我们非吃不可,他们宁愿我们吃比较低下的飞鸟走兽。”   “这么说来……”白浪莞尔的笑说:“吃草的动物岂不是都被木族人杀光了?”   “这又不会。”白敏一撇嘴说:“他们说什么这是自然天道,万物循环之理,我们人族不属天道之中,所以不能吃。”看来他还颇觉有气。   白浪弄不懂木族人的想法,换过话头不再追问,众人谈谈说说,过不久,左方与数个小兵便将食物送来,果然没让白敏失望,其中有一大碗紫光粲然的紫笋,左方有些惶恐的说:   “这紫笋……”紫笋是极低贱的食物,左方端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白浪点点头截断左方的话说:“很好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白浪明白左方的意思,不过据白敏刚刚这么说,他们应也把紫笋当作美味才是,为避免左方担心,白浪主动取起筷子向着紫笋夹去,白敏也立即跟进,左方这才放心的退去。   众人一轮吃喝,转眼紫笋便成空,白浪心中转着念头,忽然放下碗说:“好了,我四处去看看,你们慢慢吃。”   白敏还在成长,食量正大,嚼到一半闻声一愕,口齿不清的说:“浪大哥……你要去哪里?”   “只是四处看看而已。”白浪说:“没什么特别的,你们慢慢吃。”   白灵这时已经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说:“浪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白浪不愿虚言矫饰,话毕飘然起身,闪出门外。   白灵一怔,也不知道该不该追去,她回过头来看着白玫,只见白玫收起笑容摇摇头说:   “算算也差不多了,我们追不上的。”   “怎么?”白灵心里一惊。   白敏一大口饭正要吞下,听见白玫这么莫测高深的一说,他差点将饭卡在喉咙,咿唔了半天才叫:“玫姐,你说什么?”   “你吃完了没?”白玫横了白敏一眼。   “吃完了、吃完了。”白敏不敢再吃,把碗一堆就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向外走,但见白玫依然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白敏只好又站定了身子,皱眉问:“玫姐……?”   “小敏,你先去请倪龙将。”白玫转头又对白灵说:“小灵,你去把我们的长剑都取来。”   白敏正要走,却见白灵脸上罩了一层薄霜,沉声说:“玫姐,你先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浪大哥有危险吗?”白敏可也颇想知道,又一次的停下了脚步。   白玫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小灵,浪大哥若不是往探西鸣坊,怎么会想要撇开我们?”   白灵可大吃一惊,她几乎要蹦了起来,大声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拦着他?”   白敏也紧张起来,西鸣坊有数千蛇人,白浪这可不是自投罗网?他虽不敢同白灵一样骂白玫,不过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大是不满。   “浪大哥想定了的事情,劝是没用的。”白玫苦笑说:“就算我想再暗算他一次,想来他也已经有了防备,除非是你出手,你肯吗?”   “我……”白灵一楞,猛一跺脚说:“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该跟去。”   “西鸣坊数千蛇人,我们跟去反而会碍手碍脚。”白玫神色一凝的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西鸣坊外埋伏守候,随时支援,你们两个还有疑问吗?”   白灵虽还是觉得不对,可是她说不过白玫,只好愤愤的瞪了白玫一眼,转头回到四人歇息处取三人的长剑,这些日子四面乱逛,三人的长剑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带在身上,只有白浪的月华剑可以随身携带。这趟是准备应援,长剑可非带不可了。   白灵一动,白敏当然乖乖的去请倪惕,白玫望着白灵隐没在门外的背影,摇摇头深叹了口气,脸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忧色。   白浪一离开七转八绕的贫民区,看准方向就朝着城东直奔,他的目的地自然是西鸣坊,不过这算是他首次一个人在东极城活动,少了熟悉东极城的左方带路,白浪只有更加小心。   这三天来,左方带着四人四处移动时,总是尽量避开蛇人,当然也有几次狭路相逢,其中就有四、五次遇到蛇族百人小队,每次遇到时,五人只要低下头,垂着脸望着地下,总也还能相安无事,白浪心里不禁怀疑暗探所传出的蛇族吃人惨事不真,要不然东极城内哪会这么平静?   白浪一面思索一面疾行,猛然见前面的巷口转来一队蛇人,心里微惊,连忙减缓速度,低下头缓步而行。白浪眼角余光瞄着四人一组从自己身边蜿蜒行过的蛇人,心里不禁感叹,以人族的人口来说,其他五族根本远远不如,若非士族天生较上族孱弱,无法修得高深的武艺,哪会有蛇族入侵的事情发生?不过白浪一想却又觉得自己矛盾,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能寻求熊族的帮助,白家人更没有一处逃生的地方了。   转过了数条长街,白浪走到了东极城一条东西向的大道,这条大道便叫做日升大街,白浪知道,沿着日升大街再往西走过五个较大的街口,马上就进入了西鸣坊的区域,远远的,已经可以见到西鸣坊外守卫的蛇人。越接近西鸣坊,人族的活动自然越少,自己这么大摇大摆的晃过去是绝对不成的。   白浪再走了两条街,当即向着右边的一条小巷子转去,深入巷内约莫百余公尺后,见四面无人,他轻轻一个腾身,向着东面一户两层的楼房飘去。   白浪跃上前已经观察过这户楼房,只见房舍破败、窗瓦零落,白浪心下认为此处应该已经无人居住,当下斜斜穿入一扇随风振动、半开半掩的向街大窗。   白浪落地后四面一望,见屋内满是尘埃,血迹处处,不过并没有什么腐臭的尸体,看来这儿已经有人略作清理了。白浪想起当日蛇人侵入时,东极城内必定各处都有零星而无望的抵抗,也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想到这里,他蓦然间雄心大起,心中暗下决心,若有朝一日白家重掌政权,决不能再让此事重演。   待白浪压下心申激荡的热血后,立即穿房过户的直往西行,到了这间楼房的最西处,下面便是到西鸣坊前倒数第二条大街,再过去,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人族的踪影,相对的,下方倒是不断的有一队队巡逻的蛇人,看来蛇人巡逻部队的安排是越接近西鸣坊越密集。   白浪看了心中有些迟疑,自己想要飞跃过这条大街本不为难,不过下方到处总有蛇人的踪迹,若是恰好有个蛇人目光稍稍往上一斜,自己的行踪立即暴露,更别提打探西鸣坊的情况了。他沉吟了片刻,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忽然听得下方传来“喀”的一声轻响,白浪一惊,下面居然有人?白浪连忙功聚双耳,细细的倾听下方的声息。   白浪这么一集中精神,马上听到下方传来轻如蚊蚋的话语正说:“老古,你说真的还是假的?看起来这里已经被搜过了。”   “来了就找找看嘛……”被唤作老古的人声音有些苍老,他也压低声音说:“孟胖子官职不高,可却算是家财万贯,这里是他一个藏娇的金屋,总有些值钱的宝贝。”跟着便传出几许轻微的翻动声。   白浪眉头一皱,原来是两个发国难财的下流家伙,听声音他不像有什么功夫,这种家伙死不足惜,白浪正想下去教训教训两人的时候,忽然间想起白玫闯入东极城的方法,现在有这两个替死鬼,相信会更容易成功。白浪微微一笑,轻手轻脚的将一些易燃物聚集,再将怀中的火熠子取出,一划之下,一些布匹立即燃烧了起来。   眼见火势迅速,白浪不敢迟疑,立即退回西面的窗户。好在这个巷子少人进出,既然下方无人,白浪一个腾身跃出,在小巷的左右墙壁连点了数下,转眼便掠过了十来户建筑物,重新由另一户破落的楼房中潜入。   等白浪再穿过房舍到达另一头的大街时,刚刚那户房舍已经开始冒出了浓浓黑烟。   下方的蛇人自然立即大惊小怪的喧嚣起来,分由长街两端向着那户房舍集中,其中五、六个蛇人无惧火焰向下延烧,第一时间便冲入了楼房中。   白浪当然不能等待观看那两人的下场如何,眼见所有蛇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吸引,立刻运起全力向着西面直冲,倏忽间跃过了大街,直穿入另一户两层楼高的房舍。   白浪一面向西移动,一面心中估计,到西鸣坊之前还有两个巷弄,一条大街,若一直这么搞下去,蛇人不怀疑也难了。不过白浪虽想及此,但却苦无妙策,只好见一步行一步,遇上了再说。   这时徐定疆眼睁睁的看着埳山老人一样样的安排,铁缸放在屋子正中央,下方还放了一个稳稳的铁架子,一束束的干柴也塞向铁架子下面,几个随侍正忙碌的生起柴火,看来自己这次是被煮定了。   这时归勇已经离开了房间,徐定疆可是求助无门,他只好挣扎说:“前辈,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别吵!”埳山老人正检视着药材,理都不理他。   徐定疆只好闭嘴,又过了片刻,眼看铁缸中的水已经逐渐冒出热气,徐定疆额上的汗也跟着冒了出来,若是以自己原有的功夫,当然能抵御一阵子沸水,现在被埳山老人揉了三天,什么力道都不见了,徐定疆想起等一会儿的苦状,忍不住又叫:“前辈……”   “好了、好了!”埳山老人笑嘻嘻的回头,手拿着一大把药材扔入铁缸中,一面笑说:   “亏得你娘东西准备齐全……”转头又去遴选药材,害得徐定疆只能瞪眼。   “埳山前辈!”归勇忽然又出现在门外,沉声说:“南角王驾到。”话声一落,归勇闪开大门,只见徐靖在数名随侍的陪同下,从门外小花园的一侧缓步而来,他眼见房中的景象,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依然没有加快脚步,直到门前才发话说:“这位便是埳山前辈?”   埳山老人也不回话,自顾自又扔下一把药材到铁缸中,才回头说:“你就是晶露丫头的老公?”跟着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徐靖,似乎想看清楚徐靖有些什么本事。   “晚生徐靖。”徐靖行了一礼说:“晶露早年多蒙前辈教诲,徐靖特来面申谢意。”   “哦?”埳山老人哼了一声说:“不是放心不下儿子?”   徐靖自任南角王后,除天定皇之外,哪里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其实就算是皇上当面,对徐靖依然是客客气气的,不过徐靖看在埳山老人身在草莽,加上与自己发妻又有特殊的关系,他也只好乖乖的回答:“不敢。”   “那就好。”埳山老人走到床前,一把两把的将徐定疆身上衣服剥光,抱着徐定疆就往铁缸走,徐定疆忙叫:“慢点,慢点……”   “埳山前辈。”徐靖终于忍不住飘到埳山老人与铁缸之间,微微一揖说:“除此之外,真无别法了吗?”   “你的儿子你做主。”埳山老人不在乎的将徐定疆扔回床上,拍拍手说:“若是信不过老头,老头现在就走。”话声一落,向着房外便走。   “前辈留步。”徐靖一移,堪堪挡住埳山老人的方向。   埳山老人反倒吃了一惊,他打量打量徐靖,点头微笑说:“不愧是南角王……”   话说到一半,埳山老人忽然一个闪动,整个人的身影似乎模糊了起来。   徐靖两手依然背在身后,不过就在同一个瞬间,他的身体也似乎模糊了起来。徐定疆虽然无力的躺在床上,不过眼睛可没有罢工,他眼睁睁的看到两人好似幻影一样的闪动,满脑子可都糊涂了。   归勇自然也在门外观看,他的脸色比起徐定疆正常许多,不过也有几许诧异之色,却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又是如何?   徐定疆诧异不了多久,倏忽间,埳山老人与徐靖的身形又恢复了鲜明。徐定疆一时间不由得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努力的抬起右手揉揉双眼,果然看得十分清楚,莫非适才真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7   第三章 以人为食     这时埳山老人忽然呵呵一笑,歪着头说:“功夫果然不错。”   “徐靖失礼。”徐靖沉稳的站着,拱手说:“晚辈没有信不过前辈的意思,还请前辈尽力而为。”   埳山老人一撇嘴,手一扬轻哼说:“论身法老头没能赢你,可这样就要留下老头……”   “前辈误会。”徐靖退了一步接口说:“适才晚生不过是心急儿子的病势,这才无礼阻路,还请前辈见谅。”   徐定疆这才知道,原来两人刚刚已经比过身法,自己可真是白生了一对眼睛。   “王爷,您怎么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同时一阵破风声传过,只见一名宫装中年丽人皱着眉落在门外,正是原名陈晶露的南角王妃。   徐靖回过头苦笑说:“晶露,我得罪了埳山前辈,你来帮忙说说话吧。”   “得罪就得罪了。”没想到陈晶露进门向着埳山老人瞪眼说:“埳山老头,你真的不帮忙吗?”   “我……这个……”埳山老人瞪大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帮就不帮。”陈晶露一哼声说:“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不过你以后也别来跟我要祁玉灵和卫天茭。”   听陈晶露提到祁玉灵和卫天茭这两物,埳山老人马上软了半截,尴尬的说:“晶露丫头,别说的这么绝嘛,老头可没有说不帮你儿子治病。”   “要帮就好。”陈晶露回过头来,眨眼又恢复了慈母的模样,向着徐定疆柔声说:“定疆,你可要忍着点。”一面轻抚过徐定疆微带汗水的额头。   徐靖听了可是微楞,他自然知道,祁玉灵和卫天茭是生长于都城皇宫中的两种奇异芝果,这两样物品对于功力尚未大成者极有帮助,所以每年四月都城都会派人送下四朵祁玉灵、两支卫天茭,让各王运用,看是要赏赐诸将或是自服。   而每年徐晶露都会向徐靖各要一份,徐靖从来没过问徐晶露的用途,没想到是送给埳山老人,不过此人功力极高,这两样物品对他也没有大用,何必如此紧张?   想到此处,徐靖叉忆起当年的一件事,听说陈晶露曾向一个医术极高的贵族隐士求教,莫非便是此人?不过那可是两人成婚前的往事,距今也有四、五十年了,若真是此人,这人在贵族中可算得上是长寿了。   徐定疆这时可是光溜溜的,虽说眼前的是自己母亲,他还是难免有些尴尬,眨眨眼说:   “娘,您就先出去吧。”   陈晶露向着徐定疆身上瞥了一眼,啐了一声失笑说:“现在懂得害羞了?当年替你换尿布的时候怎么不会害羞?”徐定疆只有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好啦。”一旁的埳山老人认份的说:“既然非治不可,那就早点下水,反正越晚下越难挨。”   话一说完,埳山老人将徐定疆一抱,整个人扔泡入水缸中,徐定疆自然立即龇牙裂嘴,满脸涨的通红,还好徐定疆一进入水缸就发现底下有垫上一块木板,不然屁股不烤焦才怪。   “就麻烦您老了。”陈晶露又换了一个嘴脸,对着埳山老人笑咪咪的说:“您老帮了这个大忙,明年四月祁玉灵、卫天茭送来,王爷一定会留您老那一份的……是不是,王爷?”   徐靖一哂颔首说:“没有问题。”他这时已经弄清楚,陈晶露对付埳山老人有自己一套法门,他也就乐的旁观。   “王爷,我们先走吧。”陈晶露走到徐靖身旁,微笑说:“别打扰埳山前辈的工作。”   “你这个臭丫头。”埳山老人忍不住开骂:“翻脸跟翻书一样,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   “还不是跟您学的?”陈晶露吐吐舌头作了一个鬼脸,拉着徐靖迳自去了,徐靖忍不住莞尔,埳山老人果然有这种毛病,难得陈晶露将他克得死死的,既然自己老婆放心,徐靖便放下此事,不再烦恼。   埳山老人见两人走远,他忽然望着一直在门外侍立的归勇说:“归勇啊,我看你还是死心吧……”   “前辈?”归勇一怔。   埳山老人瞥了缸中的徐定疆一眼,似乎有些顾忌,只摇摇头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多谢前辈……归勇心里有数。”归勇竟似是不愿多提,说完后立即躬身行礼退去。   “算了!我也懒得管你。”埳山老人一挥手,气流激荡之间,两扇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埳山老人一面喃喃自语的念:“死心眼的笨蛋……”   徐定疆虽然热的难过,不过他还是大感好奇,埳山老人要归大叔死心什么事?埳山老人、归大叔与自己母亲原来是什么关系?莫非归大叔暗恋自己老娘?这可有趣了……父亲知道此事吗?   徐定疆眼珠转呀转的开口说:“前辈,您与我娘……”   “小子少啰唆!”埳山老人忽然发起脾气,回头一掌就把徐定疆的脑袋押入水中,徐定疆说到一半,噗的一下差点呛了一大口水,只听得埳山老人的声音从水面上清晰的传入:“脑袋也要泡,你小子可不准探出头来!”   这岂不是憋死自己了?徐定疆一楞之间,却见一根生成斜角的空心木枝干正伸到嘴边,他连忙一口咬住,先喷出一口水,再用力吸了两口气。这时候,纵有满腹的问题,也只能等到探出头来的时候再说了。   白浪好不容易又闯过了两个巷弄,过了眼前的大街,便是长约一公里半、宽约八百公尺的西鸣坊,西鸣坊本是东极城中达官贵人聚集居住之处,区域中处处是超过两三层楼的富丽建筑,白浪这么探头一望,除了眼前的几户大宅之外,里面的状况是丝毫看不见。   白浪缩回身子细想,西鸣坊北面便是原来东极城的宫城,东面直到城墙则是整片的军营与校场,这两处所在现在都变得十分空旷,也就是说,西鸣坊的蛇人重点军力自然会放在西、南两面,自己恰好在西面,下方的蛇族巡逻较为频繁,想闯进去可能大是不易。   这时,西面的喧闹声也逐渐低了下去,看来蛇族已经顺利的控制住了火势,问题是自己该怎么进去?想到这里,白浪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该与白玫等人商议之后再来?白玫心思机敏,必然有好办法混入,自己可没这么聪明。   就在这时,西鸣坊里传来一声长嘶,白浪一惊,将身子隐的更严密了,过不多久,只见一队队的蛇人从西鸣坊向外的大街上列队而出,整队精神充沛、虎虎有威,正符合他们胜利者的模样。这些蛇人一出大街,立即分成两路前进,远远的到了长街的街口,两路蛇人又再度分成四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白浪下方的整条大街上满布着向外前进的蛇人,各自向准了方向前进。   白浪心里暗暗咋舌,以这些蛇人的数量来说,要守城算是绰绰有余了,却不知他们分路而行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忽然想在东极城中四面巡逻一遍吧?还是到各处换班?   想到这里,白浪心中灵光一动,莫非蛇人的目的便是让人摸不透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不过他们没想到就在出口附近有自己的存在,白浪打点起精神,心里暗暗计算着离开西鸣坊的蛇人究竟有多少。   没片刻,居然有将近三千人的蛇人走出了西鸣坊,才不再有一列列向外移动的队伍,白浪算清楚后却是吃了一惊,在四面巡逻的、守城的、加上这三千人,怎么样也有六、七千人了,若是蛇族当真只来七千人的话,现在的西鸣坊岂不是空城?那可是大好机会。   想到这里,白浪不再迟疑,全身功力运起,迅如电闪的一个腾身,刹那间飘飞过大街,落到了西鸣坊南面一户三楼大宅的阳台。   落地时白浪轻轻一拍,阳台门立即被白浪无声的撞开,白浪尽己所能的以最高速闪入房申,立即将房门掩上,省得让街上蛇人注意到。一穿入楼房中,白浪立即屏息细听,看看刚刚自己这么一个大胆的举动是不是被蛇人发现了。   过了片刻,四面依然寂静无声,白浪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这么倒楣,他四面微一打量,见这个房间摆设的还算清雅,只不过一旁几个半开的衣柜显现主人离开时的忙乱,白浪不再迟疑,沿着房舍内继续向前奔进。    一面奔走,白浪一面将所有的精神灌注在听觉上,他知道,现在能信赖的只有听力了。   白浪奔出房间,顺着眼前的走道直奔,这房子可不小,西面与东面居然有着二、三十公尺的距离,白浪走到尽处一拐,折入了另一间没有关门的房间,这里比起之前的房间大了许多,房内的一角还有一个垂帘的小房,八成是附在主人房中的澡间,白浪对那可没有兴趣,一转头,向着东面的窗户便奔,准备拉开来看看下方是何光景。   正要拉开的时候,白浪心里陡然一惊,隐隐感到不对,他的手蓦然停住,听觉向前方延伸出去,果然有异状;前方的空气呼啸声,竟不似是城市中的感觉,彷佛有个极为开阔的广场,里面还有极细微的悉悉窣窣声响,这莫非是蛇人的声音?   白浪停了片刻,终不敢贸然将窗户打开,遂右手食指虚勾,向着床旁的墙壁一抓,噗的一声轻响,木制的墙壁立即穿出了一个小洞,白浪这才将眼睛附在洞前,向着洞外看去。   一看之下,白浪大吃一惊,本来以为不过又是重门叠户,一户户富丽堂皇的房舍排将过去,没想到出现的景象居然与白浪想像的西鸣坊完全不同。只见下方一片空旷的废墟,整个西鸣坊除了最外面的一、两排之外,所有的房舍都已经被夷为平地,碎散的木材、家俱,杂乱的散在周围。正中央方圆七百公尺处,一部分变成一个个隆起的土堆,还不断的有蛇人在其中穿梭,另一部分却有着千多名蛇人在暗红色的场地上操练。   白浪怔了片刻,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城内的蛇人至少也有八千,会不会更多还很难讲,现在的状况是,城外的数万大军没有城墙的掩护,若蛇人一下子倾巢而出,恐怕真会兵败如山倒,让蛇人一路打到都城。   这已经算是探得了极重要的消息,其实白浪就这么离开也极为合理,不过一直没有刘然的消息,就这么离开岂不可惜?可是下方已经全无房舍的遮掩,想凭运气混进去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刚刚虽然幸运的没被发现,这样的运气又能用到几时?   白浪正迟疑的时候,却听见一阵骚乱声,只见一队队的蛇人又蜿蜒的游回,怎么又回来了?白浪先是一怔,跟着便想到这些必然是换班回来的,难怪刚刚一出去就出去了三千多人,看来蛇人算盘打的十分如意,他们倚仗城墙之利,三千蛇人足可应付大部份的骚乱与佯攻,其他的蛇人自然能好好的休息,这样的仗,打上几年也不会累。   这时,场边操练的蛇人忽然停了下来,团团的在蛇人的校场中围成了一个大圈圈,跟着从那一堆堆土堆中居然走出了数百名赤手空拳、衣不蔽体的人族,其中自然是以士族居多,这些人在蛇族士兵的驱赶之下,你推我挤的向着蛇人围好的圈子走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惶恐与忧心,一副大难当头的模样。   白浪可有些糊涂了,蛇族人便算要练兵,找这些普通的平民有什么好练的?这些人的战力根本不足以与蛇人一对一的相峙,何况是千余蛇人?   他的问题马上就获得了解答,就在这时候,刚刚才回来的三千蛇人一个个跳入圈中,呼啸一声下,随手提起一个士族就撕咬了起来,一下子,惨嚎声、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落,更多的却是临死前的哀嚎。   白浪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当场傻在那儿,只见场中血肉横飞、残尸肉块散落一地,每个人族至少供给七、八个蛇人大嚼,有的蛇人悉窣的吸食着红红白白的脑浆,有的蛇人大口吞食着内脏;蛇人的牙齿本不是用来嚼食的,他们大多将撕下的肉块一吞入腹,连骨头都不吐。   转眼间,数百人族进入了蛇族的腹中,四面的血水也逐渐的渗入土壤之中,使得本就呈现暗红色的场地显得更红了。   浑身都血淋淋的蛇人们,饱食之后显得兴致十分高昂,不断的发出索索的感叹声,旁观的白浪却是浑身发冷,脑海中一团混乱,直到三千蛇人大摇大摆的回到土堆中休息,这才回过神来。   白浪这时才知道,原来暗探传来的消息并没有错,蛇人果然是以人族为食,刚到东极城内时,白浪也才曾向倪惕询问过此事,倪惕却懵然不知,白浪还以为消息有误,没想到蛇人却是私底下干,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原来西鸣坊的居民。   他转念又想,皇储刘然若是还活着,必定也像那些人一般,被蛇人藏在他们土堆般的巢穴中,自己若是潜进去救人,可以说是找死,白浪再傻也没有这么冲动。眼见无望,白浪才想转身,脑海中又浮起刘芳华将月华剑交给自己时的神情,他顿了顿,咬牙回头,心里暗下决定,自己便再等上半天,若确实没有机会再说。   徐定疆这时却是十分的痛苦,原来刚刚过不了多久,铁缸里的水温度果然越来越高,埳山老人本是忙碌的煽风,片刻后却又开始抽去柴火,过了不久,埳山老人却又开始加柴添火、煽风加热,好像就是要将温度维持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   徐定疆本来好不容易逐渐习惯,虽然难过也还能支持,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忽然有一丝丝的燥热之气顺着全身的毛孔渗入,这可是热辣辣的烧灼,彷佛千百支烧红的针同时从四面八方穿入体内。   这下子徐定疆可忍受不了了,他猛然一蹦,却是跃不出水面,原来埳山老人有先见之明,一只大手适时的压了下来。徐定疆冲不出去,心里头直将埳山老人的十八代祖宗一一骂过,可是这毕竟没用,他依然埋在水中,动弹不得。   过了不知道多久,埳山老人的声音恍如雷震般的又传了进来:“小子,你可千万别探出头来,现在药性正往里冲,若是一断,毒素立即随之而入,你哪里露出水面哪里就废定了,懂不懂?”   这么恐怖?徐定疆只差没能大声抗议了,不过他总算还有理性,勉强的点了点头,示意埳山老人自己知道了。   埳山老人满意的放开了徐定疆的脑袋,他可也忙的很,转身又挑拣起另一堆药材,哗啦一声又扔进了铁缸之中。   徐定疆这时其实已经较为适应,所以还能强忍住,刚刚药性开始渗入之时,实在是受不了;现在习惯了些,全身的毛孔似乎也比平常大了数倍,虽然药性熟门熟路直往里窜,总还勉强能够忍受。   其实埳山老人刚一取回药材,马上就准备伸手压制徐定疆,没想到徐定疆居然真的能耐得住这样刺骨的折磨,他缓缓的收回手,难得的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不过他旋即笑容一收,脸色又沉了下来。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埳山老人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只是尽力的忍住往上蹦跳的意念,其他的这时都已经没空思索了。   埳山老人思索了好片刻,似乎有什么事情一直拿不定主意,过了数分钟,埳山老人忽然一笑,眨眨眼说:“这样岂不是省事多了?恰好拿你试试,算你这小子运气好……”他蓦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向着不断冒着蒸气的铁缸一倾,只见一道碧绿如玉的琼浆从瓶中流出,毫无声息的注入铁缸中。   这一瞬间,原本已经逐渐呈现褐黑色的整缸水忽然间清澈如泉,原来还漂浮在水面上的药物也沉没了下去,整缸水清可见底,一点也不似放了这么多药材熬煮的水缸。   缸中闭着眼的徐定疆却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只觉得忽然间,燥热的感觉转化为一股绵绵密密的热流,虽然一样难涯,但是已经没有了那股令人心里发火的躁动感,他觉得较为舒服,闷在水里的身躯总算是放松了些。   没想到舒服不了多久,整个水缸的温度居然再度提升,那股绵密热流的劲道也跟着加大,一股脑儿的向着自己身体钻入,徐定疆这下可清清楚楚,这必定是埳山老人将温度又提高了,他苦于无法出言阻止,只好纠结着一张脸,继续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徐定疆忽然听到埳山老人传来的话:“小子,你现在试着运行这套心法,能记得多少、能懂得多少、能有多少成就,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徐定疆一楞之间,只听得埳山老人缓缓的说:“气聚内而灵乎外,引灵旋顺入九关;散入内海灵化气,骨筋脏腑为之安……”念到最后是“……气冲斗牛无所抑,神来一点天灵闪;神灵相合无所止,蜕化凡窍入仙班。”   一段近百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口诀,埳山老人连念了两遍,这才说:“你一共该有五天的时间体悟,就看你的悟性如何了。”   徐定疆第一遍就背了起来,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大略知道,这套功夫应该就是所谓的后天真气转先天真气的功夫,也就是所谓的“蜕化凡窍入仙班”,只不过这样形容有些夸张而已。   其实徐家自己和皇室都有这种功夫,而且各家各派对此都有所谓的秘诀,只不过各有法门不同,徐定疆虽然功夫不错,不过功力未至,一时还没能修练,没想到埳山老人忽然要自己这时候修练?徐定疆不禁好笑,自己现在什么内力都没有,怎么练起?而且五天也未免太短,这个糊涂老人肯定是在说笑话,还是别理他为上。   徐定疆正在思索的时候,埳山老人微带震怒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不知好歹的笨小子,绝世福缘不知掌握,真的要白白糟蹋吗?”   徐定疆一惊,身子一动,奇迹似的忽觉有股不大熟悉的怪异的力道来自丹田,徐定疆吓了一跳,连忙定下心来,仔细内观这条气脉的来路,这才发现刚刚穿入体内的热流,有部分正隐隐然化成体内真气,却又在自己体内运行的过程中消散无踪,不过只要这股真气经过的地方似乎都感到格外的舒畅。徐定疆自然而然的起心动念,将这些四面八方而来的能量加速汇入,转而为自己体内的能量。   一面运作,徐定疆猛然醒起,这不正是埳山老人所说的前两段话?莫非这功夫还真的只有这时候能用?这时也没办法求证,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自己瞎蒙的对不对了。   白浪等候了半天,一直没再见到新一批蛇人换班,白浪自忖,也许蛇人每隔几天才换一次班,自己在这里傻傻的等候可不划算,正想离开的当儿,白浪观望了望,忽然间发现右斜前方的一户高楼顶,竟有人在那儿探头探脑。   白浪见状心里一惊,莫非是白玫等人找了来?这实在太危险了,若被蛇人发觉可是凶多吉少,白浪连忙向着那方移动,打算拉着他们一起回去。   说起来两方距离并不算远,白浪若是能露出行迹,最多几个腾身便可到达,可是现在身入敌阵,白浪只好在一户户相连的楼房中间觅路,好不容易这才接近了刚刚发现有人影的楼房。   到了位置,白浪轻巧的一个翻身腾上屋檐,却没见到半个人影。白浪怔了怔,这才发现这个屋顶是两面下斜的形式,自己上的这一面与刚刚见到有人的那一面不同,白浪凝神一听,果然不远的前方有数人轻缓的呼吸声,于是白浪小心的低下身形,向着前方高耸的屋脊行去。   刚探上屋脊,白浪忽听前方数人的呼吸声陡然急促了起来,白浪心里一惊,连忙探头望去,没想到眼前是五个中年大汉,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白浪本来已经听出白玫等人不在其中,不过没想到居然都不认识,转念一想,八成白玫向倪惕求援,倪惕手下众多,自己自然未必全都识得,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白浪往前又移了两步,想与这些人招呼一声。   白浪步履轻捷,行动无声,这些人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异状,不过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似乎心里十分紧张,白浪心觉不对,自然而然的顺着这些人的目光望去,一望之下,白浪不由得也吓了一跳,脚步自然而然的重了些,发出极轻微的“啪”的一声。   这一声不打紧,前方的五人全身一颤,心胆俱裂的急急回过头来,见到身后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人影,五人只差没叫了出来。   白浪见状连忙比个噤声的手势,反正在现在这种状况,只要同属人族,唯一的敌人自然是蛇族,这些人虽然不知白浪是何来路,另一面的事情却更要紧,他们只好先不理白浪,转回头继续向着下方望去。   白浪这时也没空理会他们,刚刚居然见到下方蛇人的巢穴中,似乎有个人族探出头来四面张望,这可是匪夷所思,蛇人的巢穴中居然能有人混的进去?白浪自己的脑袋转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这家伙怎么做到的?   白浪这里在胡思乱想,地面上的那人却又从蛇穴中闪身而出,这次他可不是一个人了,身上居然还背着一个人,白浪远远的望去,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看出那人动也不动,不知是失去了知觉还是如何。   这时,白浪身前的五人更是紧张,似乎全身的功力都已运起,每个人的右手部抓着肩头露出来的刀剑把,似乎随时准备冲下去,偶尔回过头瞥一眼白浪,眼中又不由得冒出了戒备的神色。   白浪这时早将白离乱的功力吸化圆融,眼力更是提高不少,已经看出眼前这五人的功力都不算弱,比之白玫等人虽然稍差,但已经较一般的管带功力还高,而下方那人的功力更是不弱于一般的龙将,这些人不该是倪惕的部属,莫非他们正是自己久寻不见的东极城暗探?   想到这里,白浪心中暗暗点头,这些人必定一直潜伏在西鸣坊,这才能将消息正确无误的传出东极城,自己三天来一直在西鸣坊外寻找他们,自然是找不对门路,没想到他们之中居然有人能混进去,这可真不简单。   其实各城的暗探系统,是在刘姓皇朝推翻白姓皇朝之后才建立的,直属于都城的监察阁,主要的任务便是监视各地诸王的行动,其中首领的功力更不弱于一般龙将,平时一直都是隐于暗中,没想到在这次东极城沦陷,暗探还发挥了刺探敌情的效果。   既然身负监视诸王的任务,这些暗探自然都是对刘家皇朝绝对忠心的人物,早年刘姓家族为了夺位,训练了数百名皇族、贵族高手在全族各城行事,成功之后,这些人自然而然变成暗探组织的骨干,也为刘姓皇朝后来的屹立打下了基础。   若不是这批人,白姓皇族未必会败的这么惨,因为暗探机构有这样的背景,白浪对他们的印象自然不会太好,所以若不是刘礼一直交代白浪必须找到他们,白浪才没什么兴趣管这些人,也因此这几日虽没找到暗探他也没多焦急。   现在眼看这批人似乎有什么计划,白浪其实也没怎么想帮忙,若不是他对蛇族已经起了很大的反感,也不会站在这里等着看结果。   这时下方的人正东闪西躲、小心翼翼的向外移出,直到了外围的土堆旁,方向正是向着白浪等人,白浪这时自然更加确定,这五人是来接应此人的,只不知道他们的讯息是如何传递的?   到了这儿可是一重难关,蛇族在外一定有监视的人,土堆群距离外围的房舍又还有一大段距离,想通过这段距离而不被蛇人发觉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人这时向着白浪等人所在的屋顶挥了挥手,五人中的一人取出了一面镜子,向下闪动着发出一连串的讯号,白浪当然是有看没有懂,不过就在这时,白浪忽然有种沉闷的感觉涌起,似乎四面有着许多人盯着自己,白浪心里涌起一阵不吉之感,他想了想,终于传声对着前方五人说:“小心些,可能被发现了。”   五人一楞,同时回过头来,四面张望了望,却又没见到任何异状,他们有些责怪的瞪了白浪一眼,一个人传音说:“你是谁?哪个单位的?”   白浪顿了顿,这才不大情愿的说出暗号:“扶刘撑天赤胆心。”   “埋名求得四海平。”那人说完大喜说:“你是都城派来的?”   这两句正是暗探组织人物相见的暗号,刘礼为了让白浪来与暗探会合,破例告诉了他这两句。   “不,我是‘神山卫国使’派来的。”白浪一面说,一面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再度四面扫视片刻后才传音说:“那人救的是谁?”   不过那人听见“神山卫国使”后却是微微一怔,迟疑了片刻才说:“没什么……那是我们组织里的重要人物。”   白浪见那人吞吞吐吐,他本对暗探组织没好感,这时更是不耐烦,何况这时四面说不定四面早已围上了上千名蛇人,自己在这里跟他们耗实在无聊,白浪摇摇头说:“我不管你们的事……你可知道蛇人来了多少人?皇储在何处?”白浪打算问完这两句就走。   “至少九千人。”那人瞄了白浪一眼后说:“你快走吧。”   九千人?白浪可吃了一惊,这些蛇人若是翻脸,城外的人族未必是敌手,白浪转身要走,忽然想起这人没回答自己后一个问题,白浪皱眉止步说:“兄台,皇储呢?可还活着?”   那人却是瞪了白浪一眼,口气不大好的说:“不劳费心,皇储好的很。”   这是什么态度?白浪一瞪眼,正不知该不该修理一下眼前这不知死活的暗探,这时下方的那人忽然一个往外扑,提起最高速向着这里直冲了过来,白浪一见,也顾不得责怪,屏住声息看此人能不能安全的脱出重围。   忽然间,白浪刚刚的不安感更强烈了,白浪自己知道,自从前些日子将白离乱功力完全融合之后,自己功力又到了另一个层次,对四面的感觉除了眼耳等五识提升之外,还有种类似灵感的神觉,而这时他几乎已经确定,四面一定有蛇人正逐渐地向着这片屋顶合围,白浪虽然不能完全确定蛇人的行踪,不过他可不愿在此冒险,于是摇摇头传音说:“危险了,你们最好别留在这里。”一说完,白浪立即闪身向后暴退。   白浪这么一退,彷佛引爆了火药一般,尖啸声响起的同时,立即有数十名蛇人率先从四面翻起,不过白浪这时功力十分深厚,便算是不如刘芳华的迅如电闪,也是十分的迅快,只有三人来得及挡在白浪身前。白浪毫不客气,单是一点,身子蓦然左闪让过一个蛇人,两爪同时插入另两名蛇人攻过来的长尾前段,一甩之下两名蛇人分向两边翻滚而出,白浪则毫不停留的冲出包围。   刚奔出包围,白浪心里一松,只要没被围住,以蛇人的速度来说,应该追不上自己,白浪临去时回头一眼,眼看那五人已经被数十名蛇人围住,四面还有无数的蛇人翻出,想来下方那人八成也上不来了。白浪心里一软刚想回头,随即想起白玫的话,白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放弃援救这些人,飘身就往外冲。   就在白浪转回头的那一瞬间,背负一人的那名中年大汉居然翻上了屋顶,只听他大叫一声:“你们带皇储先走,让我断后。”后面的厮杀声立即大做了起来。   皇储?白浪一怔,那人背的是皇储?这……白浪停下脚步,回过头,见那些人被团团包围着,绝无可能冲出,被称为皇储的人则垂着头,无力的让那人背着,那人一双肉掌四面挥起一面面掌影,杀的蛇人一时近不了身,但也没空将皇储交给另五人。   那五人虽然拼命的想减轻那人的压力,但他们功力毕竟又弱一层,现在又是以少对多,他们真可以说是自身难保。   白浪脚步一慢,四、五个蛇人立即追了过来,若是被这些蛇人缠上,那就不用走了,营里至少有四、五千蛇人,自己便是用月华剑也杀不出去,白浪正要加速,忽然间,脑海中清晰的浮现临别时刘芳华的眼神。   白浪一咬牙,终于速度一缓,蓦然翻身掀起一道冷光,只见那几名蛇人忽然分成十来块碎散的血肉,在这一瞬间,白浪不再迷惑,猛然霹雳般的大喝一声,带着月华剑长达三公尺的长虹,回头向着战团杀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8   第四章 死中求活     白浪这么一翻身杀入,还真的大出蛇人的意料之外,按照道理,此人既然已经逃出包围圈外,绝不会傻的再冲回来送死,没想到白浪不但冲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功力更是少见,一转眼间,将围着六人狠杀的蛇人宰杀了数十名,其他的蛇人才来的及退开。   蛇人的包围圈一拉开,白浪立即对着那些人大喝:“你们还不快走!”   这时那名被背负着的人依然是昏迷不醒,被散着的头发掩盖住他的脸孔,白浪也没法看清他的面容。   至于那个中年人却是一脸污秽,浑身泥污,他的手中连兵器都没有,单凭着一双肉掌将身旁的蛇人轰的近不了身,连白浪都有些佩服。   这时他奔到白浪身旁,大声说:“小兄弟,你开路!”这人见到白浪其实心中满是疑点,不过这时没空询问,只好先忍住。   白浪哪需此人吩咐,见六人已经集合在自己身旁,转头随意选了个方向就杀了出去。   不过蛇人这时已经知道白浪手中的宝剑是人族至宝,他们虽然见到剑芒便闪,但却不断的向着白浪投掷巨大的石块或砖瓦。白浪初时不以为异,长剑在前方洒成一片光华,所有东西都被月华剑的光华化成粉末,向着四面飞溅,但过不了许久,白浪便发现右手开始逐渐的酸麻,而内力也正迅速的流失。   白浪一惊之下,这才想清楚,一块块巨石被月华剑分裂的那一刹那,难免产生震荡传来手臂,何况敌人掷来的物件都蕴含了极大的力道,就算被月华剑破去,分裂后的物件还是有杀伤力,若没能在一绞之下将物件裂成粉碎,并不能保证安全,而运使三尺光焰更是耗费内劲。这么下去,只怕尚未闯出重围,自己已经力尽而亡,白浪念头一转,不再一招招硬拼,开始闪避着敌人的攻击。   可是这么一来,蛇人包围的圈子便逐渐的接近,身后的六人可就累了,没过多久,身后便传来一声临死的惨呼,白浪头都不用回,知道八成已经死掉一人,这么纠缠下去一定逃不出去的,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白浪等人已经杀出了西鸣坊,虽然四面的房舍开始杂乱了起来,但是蛇人更是重重叠叠的围了数百圈,似是决不放他们逃走,就算是白浪穿房过舍的奔逃,所有的方位几乎部是蛇人。而白浪又不愿见到无辜卷入的平民死在蛇人的爪下,不再冲入民房,只沿着大街移动。   片刻后东极城整个东面已经大乱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蛇人正在追捕几个高手,不过怕死是人的天性,一般的平民躲的躲、逃的逃,早就不见了踪影。   而白浪见蛇人这么大阵仗,更肯定那人背上的一定是皇储,只不过他怎么能够将皇储救出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这时,白浪已经杀出了近一公里,但身后的数人几乎都已经死尽,只剩下背着皇储的那人还在舍命支持,白浪自然不能让此人倒下,多多少少的也有回身挥剑掩护,两人前进的速度却是更慢了。白浪虽想逃到西南边的贫民区,但就算是逃到那边又如何?在数千蛇人的包围下,那里绝对会被夷为平地,更别提倪惕那近千个手下能有何用途了。   白浪一面杀,心里更是暗暗焦急,这时虽然还没有败象,可是他自己明白,自己内力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月华剑也早已交到了左手又换了回来,只怕不等杀到贫民区,自己就要倒下。白浪这时可是暗暗后悔,刚刚若是直接向着东方冲说不定能冲出城东,虽说城东墙外便是大海,更难逃蛇人的追击,但恐怕还是会比现在多些机会。   白浪心里正乱的时候,忽然之间,大街南面两百公尺外的整区房舍忽然轰的一声爆出火苗,方圆近百公尺的房舍同时腾出了熊熊的烈焰,还有许多惨呼、求救的哀鸣。   这火冒的十分怪异,可是正在舍命拼搏的白浪可没空注意,这火虽然不像是蛇族放的,但对自己也一样没什么好处,白浪自然而然的由西南转而向西,而那一面的部分蛇人也跟着向东西两方散开。   这时一个宏大的喊声忽然由火场中传来:“白管带,这里来!”   白浪一怔,这正是倪惕的叫声,只听另一声呼唤穿过斗场:“浪大哥,快来!”   没想到却是白灵?白浪听的有些意外,没想到白灵的功夫进步的这么快,在数千人拼杀的场合中,她的声音也能传的进来?   那个暗探首领也不是平凡人,他听见这两声呼叫,蓦然爽朗的大笑一声说:“你只是管带?管带用月华剑?别开玩笑了。”话声虽然豪气,不过中气却已经有些不足,看来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时白浪不及多想,一拉暗探首领便说:“向火里走!”一面挥剑向着火场杀去。   “听这人的……”一声微弱的声音从那人身上传来,白浪心里一动,原来皇储并没有昏死,不知是不是身负重创无法动弹?   “是!”暗探首领强笑说:“没想到突逢强助,皇储放心,我们一定能逃的出去。”一面说,他同时两手同时向旁轰击而出,轰然一声将两名蛇人的长尾震爆,自己却跄踉的退了两步。   白浪心里微微一惊,此人这时忽然用这么大的力道,八成是内息已经不足,控制不能由心的竭泽而渔,这样下去,他可能连逃走的力气都会不够,白浪猛然一顿,回身一搀那人说:“撑着点!”长剑一穿化成一面光华,硬生生的直线向火场杀去。   蛇族虽然不敢接近火窟,但也听到了倪惕与白灵的声音自那大片火传来,于是刚刚才散开的蛇人们又迅速的聚集在白浪与火场之间,阻止白浪前进。   可是白浪这么一拼命,可没有蛇人敢硬攫其锋,不过白浪也只顺利的冲出数十公尺,蛇人又重新整理了阵势,只见乱石、杂物、木材甚至土块有如雨点般的飞来。白浪越冲越是无力,便算是“破天真气”别具一功,在这么毫不停歇地消耗下,白浪也是承受不住,眼看火场距离自己不到八十公尺,拉着两人的白浪却越来越举步艰难,速度越来越慢。   这一刹那,白浪若是放下两人独自逃生,相信获救的机会更大,不过白浪却压根没想到这个问题,只不断的挥舞着月华剑,一步步的向前开路。   眼看着月华剑的光芒越来越淡,前方火焰燃烧的越来越是剧烈,白浪再不赶过去,就算是有路也会变成无路,白浪身后的中年人一咬牙,一拉白浪说:“小兄弟,你带皇储走,不要管我了。”   白浪理都懒的理他,左手扯着步伐已经逐渐散乱的中年人,右手长剑则将三人团团包裹在剑芒之中,但是要移动却是不容易了。   就在这时,火场那方忽然冲出四人,手中拿的不是刀剑,竟都是冒着熊熊火焰的木柱,四人同时向着白浪冲来,白浪看的清楚,那四人正是白玫、白灵、白敏以及倪惕。四人几根火柱一逼,将远远围着白浪的蛇人破开一个缺口,白灵则一面急叫:“浪大哥,快过来!”   白浪不由得苦笑,他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前不过是数十公尺的距离,若是平常,不过是几个踪跃就能掠过,现在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白浪内息眼看终于要消耗殆尽,月华剑也只能勉强护身,还不时有碎散的木石土堆碎末溅洒到三人的身上。   白灵见状惊呼一声,她将手中的火柱一挥,向着圈中便冲,白敏虽然有些胆怯,不过见白灵率先奔出,他立即紧咬着白灵的身后,同时间着白浪奔来。   白玫一见吃了一惊,她只迟疑了一瞬间,便转头对着倪惕大声说:“倪龙将,这里拜托你了!”跟着将火柱四面挥动,向前抢去。   倪惕这时却是心生退意,他虽也是勇将,但在必输的战场上,却更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所以东极城虽失守,他却不单能存活,还能在贫民区招集官兵,重新结合出一股力量。不过眼前可是数以千计的蛇人,若不是听白玫的计策十分有效,他也不会过来淌这滩混水。   现在计划却已经大乱,不单白玫等人已经冲入战团,自己更是傻呼呼的一个人把关,眼看数百名蛇人拥了过来,倪惕想了想,叹了一口气,猛然一甩火柱翻身穿回火场,不再管这里的事情。   白灵首先冲到白浪身旁,纤纤玉手向着挡路的蛇人长尾一挥,只见那名蛇人的长尾立即破了五个指孔,白灵五根如玉笋般的指头同时染上蛇族的鲜血,蛇人狂啸一声,长尾一振之间,向着白灵的下盘急卷而来。   白灵这一下除了有些攻其不备之外,主要因为刚刚月华剑威力过盛,蛇族中一些首领都没有接近厮杀,在白浪周遭的都是蛇族中的一些小喽啰,他们自然不是白灵的对手。   不过白浪这时已逐渐脱力,月华剑也慢慢的无法挥动,一些蛇族中阶、高阶的将领也逐渐的欺近,白灵以及刚赶来的白敏渐渐地有些手忙脚乱,护不住已经止住脚步的白浪等人。   而白玫却是赶到一半已经被拦住,她的状况也不曾比白浪等人还好,在数十个蛇人围攻之下,白玫只靠着火柱勉强与对方维持着距离,想来援助白浪等人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现在情况,蛇人已经逐渐掌握了情势,蛇人似乎有戏弄猎物的习惯,眼看大局已定,进攻的速度却又慢慢的缓了下来,似乎是藉着与敌人的打斗来训练士兵,一转眼间,已经将火柱扔掉的白灵马上就被蛇人抓伤两处,还好都不是在十分要紧的地方,不然她反而会第一个倒下去。   就在这时,白灵只觉身后光芒突盛,已经力尽的白浪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道,蓦然跃到白灵、白敏的身前,月华剑一扬,杀伤了七、八个接近的蛇人,白浪跟着说:“小灵、小敏,你们扶着他们。”随即大吼一声:“走!”率先向着火场杀将过去。   白灵、白敏没空讶异,他们立即各背一个人,混乱中,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背的是谁,只见白灵恰好背的是皇储,白敏背的却是那名中年人,两人加快脚步,随着白浪身后快速的向前赶,只不过白敏功力较次,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还好白浪内力一复,一转眼间已经势如破竹的冲到白玫身旁,白玫自然无须吩咐,立即往后一坠,将白敏背后的中年人背过,随着白浪往火场杀过去。   白浪刚刚确实已经油尽灯枯,正打算把月华剑托白灵带走,没想到就在这一刹那,白浪忽然觉得体内涌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这股力量并非由丹田而出,竟是由四肢百骸反送丹田,再由丹田送出全身运行。   白浪不及多作思考,又眼见白灵已经负伤,猛然一跃,将月华剑捧成光球,直杀出一条血路。   白浪这么一来,蛇族不明所以,只觉得人族果然阴险,眼看这时指挥变阵已经不及,白浪等人似乎能够顺利的逃入火场。虽然按道理说,投入火场是自掘坟墓,但看白浪等人一直向着火场冲,蛇族再笨也知道一定有什么蹊跷。在这一瞬间,本来一直远远站在上方的一个壮硕的蛇人蓦然腾空一跃,手持一支短棒划过十余公尺,向着一马当先的白浪轰了下来。   白浪听这个破空啸声,心里猛然一紧,对方绝非一般的蛇人可比,白浪拼命大喊一声:   “你们先走!”同时将月华剑三面一扫,把身旁的蛇人赶出数公尺外,跟着腾空一跃,将月华剑舞成一朵向上的光屏,向着落下的蛇人迎去。   白浪与蛇人半空一对面,只见这名蛇人身长接近四公尺,身上的鳞片在火光掩映下闪动着妖艳的绿光,绿光中又隐隐带着点点白斑,双臂前端尖锐的长爪伸出近十五公分,看来十分的吓人,不过这时害怕无济于事,白浪一咬牙,功力提升到极限,准备小心应付这家伙。   而蛇人眼见白浪杀了上来,他可不敢直接面对月华剑的锋芒,只见他陡然一闪,蓦然间悬空足足偏开了三公尺余,手中的短茅一封,长尾同时一翻,一上一下的向着白浪攻来。   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白浪月华剑顾得了上顾不了下,只好挥剑破开上方的短茅,下方两腿一屈,在毫厘之间险险闪过对方长尾一扫。   这招一过,白浪心中暗暗惊心,这个蛇人比那个叫做塔伦斯的副将能力还强得多,莫非是这批蛇人的首领,自己若非靠着月华剑,万万不是这个蛇人的对手,而现在功力大幅减退,就算月华剑在手……八成也未必是对方的敌手。   白浪心念转动间还没想清楚,那名蛇人蓦然狂啸一声,双爪同时一吐,两道汹涌的爪力撕裂空间的向着白浪胸腹急袭而来,白浪一惊,这时他连月华剑都来不及缩回了,只来得及力聚胸腹,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只听轰的一声,他被击出了五、六公尺,胸前更是出现了七、八道交错的爪痕,伤口深陷入骨,也不知道肋骨断了没有。   再也无力支持,刚刚莫名而来的内力刹那间尽散,犹如无主风筝般的飘然坠地,连月华剑都自手中松开。   白灵一直注意着白浪的安全,她将皇储换到左手夹紧,拼力往上一腾,右手接住已经昏迷的白浪,想也不想的点地而逃。   白玫可没这么冲动,她虽也背着一人,但却是在第一瞬间向着月华剑直扑,那名蛇人一击成功,哪里肯让白玫取得月华剑?只见蛇人还没落地,又是一道爪力向着前方激射,打定主意要将白玫也轰倒。   而这时另一方两手空没多久的白敏,立即帮忙接过白灵手中的皇储,眼看火场已在眼前,他却与白灵同时被七、八名蛇人拦住,再也无法前进。   半空中的白玫见避无可避,她猛然一咬牙,将身上已经陷入昏迷的中年人猛然向着蛇人爪力抛去,只听轰然一爆,那个倒楣的暗探首领活生生的被蛇人掌力开膛破肚,看来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了。   白玫却藉此一瞬间抓住月华剑,一个回身逼开那名壮硕蛇人,跟着飘身到白灵、白玫身前,只见月华剑破空直挥,白玫一剑将拦路的蛇人逼开,三人不再迟疑,背着昏迷的白浪与皇储,一头栽入了火场。   玳音知道之后几日不能去探视徐定疆,心情自然好不起来,她通知归勇之后,便在峦圭殿内无目的的逛了逛,不过最后还是只能回到旧日四人同住的小屋。   刚打开门,只见玳姿、玳香、玳糖三人都坐在前厅里,正面色不豫的谈着话,一见玳音回来,正说话的玳姿立即停了嘴,六只眼睛一齐望着玳音。   玳音勉强一笑,问候三人:“姿姐,香儿,甜甜,你们都没休息啊?”   “没有。”玳姿也回了个淡淡的笑容,倒看不出勉不勉强。   “有什么好休息的?”玳香却冲口而出说:“又没有我们能做的事了。”   玳音一滞,答不出话来,玳姿先责怪的望了玳香一眼,跟着和气的说:“音儿,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玳音本想说出自己后几日无须过去,但又觉得说出后三人也未必高兴,欲言又止了片刻后还是只点了点头,向着后进走去。   “音姊姊。”玳糖忽然跟了过来,有些忐忑的说:“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这可是意外之喜。玳音连忙点了点头,微笑说:“当然。”   “甜甜!”玳香忽然开口,两人一起回过头来,只见玳香顿了顿才说:“你别吵音姐,音姐累了知道吗?”   玳糖眼珠转了转,咬咬嘴唇说:“那……音姊姊,你还是先休息吧。”   玳音心里本有些失望,忽然一转念想,若是四人从此处不好,又要扰的徐定疆操心,他现在有多少事要思索,难道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一念及此,玳音停下脚步,破天荒的首次说:“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聊吧……我也不累。”   玳音这么一说,玳姿等三人都呆了呆,从以前玳音便少与三人闲聊,有空时大多是奏琴自娱,除非三人硬拉,玳音多半不会主动加入闲聊的阵容,没想到今天忽然转性,不由得三人不楞在当场。   没过多久,最小的玳糖首先拍手笑说:“好耶、好耶,音姐一起坐。”   玳姿也有些意外的说:“玳音,你不是忙了整天吗?真的不用休息?”   玳音摇摇头,温婉的说:“也不是,其实我这几天都是守在门外,见到小王爷的时间也不到一个钟头。”   “什么?”玳香蹦了起来,瞪着眼叫:“那谁服侍小王爷?”   “那位老人家不让我进去。”玳音有些难过的说。   “怎么有这种事?”玳香大感不满,一双杏眼瞪着玳音说:“你就这样算了?”   “我……”玳音微感委屈,低下头答不出话来,还是玳姿解围的说:“音儿,你先坐下。”玳音才缓缓的落坐,但仍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玳糖似乎有些打抱不平的说:“香姐,我想音姐一定也不愿意的,不过音姊姊这么温柔,也不会和人家吵啊……”   “是啦、我最凶了啦!”玳香瞪向玳糖说:“这不该吵吗?”   “这一定是小王爷吩咐的。”玳姿毕竟是大姊,只听她缓缓说:“就算不是,小王爷也一定没有反对,不然音儿不会这样的。”   玳香一想,玳姿说的也有道理,她火气一消,对玳音不禁有些歉意,不过见玳音尽低着头不说话,玳香又不开心的说:“如果是这样音姐就说嘛,干什么闷着不吭声?”   玳音本不擅与人争辩,见玳香的话中还有几许怪罪自己之意,她声如蚊蚋的说:“对不起……”   “你又在对不起什么?”玳香猛然站起跳脚说:“怎么老是我在欺负人?不聊了,我去休息!”   眼看玳香愤愤的离开,玳音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又惹香儿生气了。”   “唉呀!”玳香一不在,玳糖就活泼起来,笑嘻嘻的说:“香姐就是这样的嘛,过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以前玳香对玳音并不会这么易怒,大半时间是对玳糖发脾气,反正玳糖也不会计较;不过自从玳音被徐定疆收入房中之后,玳香似乎见玳音哪里都不顺眼,虽然还不会过分,但却少有好脸色,玳音见玳糖这么说,可真是无言以对。   “这么说来,你这三天都是一直守在门外,等里面呼叫才能进去?”玳姿关心的问。   玳音点点头,但随即脸色一沉,忧心的说:“姿姐,那位老人家说,明天起我就不要去了。”   这下玳姿也沉不住气了,她皱着眉说:“这件事,小王爷知道吗?”   “知道……他便是在小王爷面前说的,小王爷还与他争辩了几句……”说到这里,玳音只觉满腹委屈,眼眶发红的说:“我真恨我不是香儿,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玳糖连连点头说:“嗯嗯,若是香姊姊一定会臭骂那老头一顿的。”埳山老人做出这种决定,在玳糖的口中马上由“老人家”变成“老头”了。   玳糖说的挺高兴,没想到玳香却没有真的离开,她躲在一旁听到玳香这么说,猛然跳了出来骂:“死甜甜,你这样说我?我是有多凶啊?”   “啊唷!”玳糖吓了一大跳,猛拍着胸脯说:“香姐,你吓坏甜甜了。”   玳香不再理会玳糖,转头望向玳音说:“音姐,我陪你去找那个臭老头理论。”   在玳香的口中更差一级,“老头”变成“臭老头”。   现在可不能进去打扰,玳音一楞,正不知该如何拒绝,还是玳姿皱眉轻叱说:“胡闹,那位前辈现在与小王爷正在运功驱毒,你这么一去要是捅出漏子,谁能负责?”   玳香没话好说,望着泫然欲泣的玳音,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音姐,我其实一直都没生你的气,这几天你别怪我。”   玳音一楞,有些结巴的说:“没……没有啊。”   “不用客气了,我自己知道。”玳香索性坐下,一脸闷气的说:“只不过我每次见到你,就想到自己这个坏脾气,要不是这样也不会……算了,反正我是生自己的气,而且越想越气,所以口气不大好,你别见怪。”   “对嘛。”玳糖高兴起来说:“我就说香姐人最好的。”   “你什么时候说过?”玳香一瞪眼说:“少拍马屁!”   自己似乎真的没这么说过,玳糖也不在意,吐吐舌头、晃晃小脑袋又笑开的说:“其实我也好羡慕音姐,香姐大概也是羡慕吧?”   “去你的小鬼头!”玳香的脸莫名红了起来,她恼羞成怒的说:“羡慕个鬼,有什么好的?”   两人吵吵闹闹,玳音却注意到沉默下来的玳姿,只见玳姿神色间似乎有着无限的萧索与无奈,眼睛虽似是注视着争吵的两人,目光的焦点却已经浮游到极远的地方了。   玳音心里一动,稍稍放大音量说:“其实,我曾要求小王爷也收了你们……”   她这话说的其实也不算太大声,至少比玳香骂人的声音小多了,不过她这么一说,三个人的注意力立即集中了过来,玳音这才接着说:“可……小王爷说……说这样太荒淫了。”   玳姿的神色立即黯了下来,玳香却一咬牙,哼了一声说:“有什么……什么了不起?”   玳糖却睁大双眼,望望三人后才说:“音姐,什么是荒淫啊?”   这句话自然没人向玳糖解释,玳音接着又说:“不过那位老人家却建议小王爷如此……   因为……因为……”说到后来,玳音不只说不下去,连脸也忍不住渐渐的红了。   三人这下可就急了,百无禁忌的自然是玳糖,只见她连忙问说:“什么?因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玳音有些忸怩的说:“反正好像……这次练完功,小王爷…   唔……我一个人服侍他不够。”说到后来,玳音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无声。   这时,玳姿与玳香的心都砰砰跳了起来,玳音也羞红着脸说不出话,玳糖似懂非懂,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这才奇怪的说:“本来就不够嘛,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以前就是四个人服侍小王爷的呀?那个老人家说的对。”一转眼又从“老头”变回“老人家”了。   “甜甜!”玳姿、玳音、玳香同时开口斥责,说完三人一怔,忍不住又同时笑了起来,前嫌尽释。三人轻笑了一阵,玳姿这才忍住笑说:“甜甜,你不懂就别乱说话。”   “喔……”玳糖不求甚解,耸耸肩问玳音说:“音姐,以前学的那些东西,小王爷喜不喜欢啊?”   忽然这么一问,玳音哪知道小丫头片子在问些什么?她回过头,微笑的说:“你说什么?”   “那些技巧啊?”玳糖眨眨眼低声说:“你们……一直说不准说的。”   玳音忽然会过意来,脸霎时又红了起来,不过她还没说话,玳香已经一个虎扑捉住玳糖,猛搔痒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心混蛋,你再问!你再问!”   “不要啊……救人啊……饶……饶了人家嘛……”玳糖连忙求饶,整个人扭到地上,翻来翻去的又逃不出玳香的魔爪,还好这附近没有别的随侍或侍卫居住,不然她那黏黏腻腻的声音足以令人想入非非。   两人正乱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玳姿忽然低下头说:“其实……我也想知道……”   这一下,玳香的魔爪不由得停了下来,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玳姿的身上,整个前厅中,只剩下玳糖娇喘的声音。   玳姿这会儿也雍容不起来了,她坐不住的站了起来,转过身背着大家片刻,这才回过头来,下定决心的说:“只要小王爷不讨厌我们,我……我也要主动争取。”   “对!”玳糖还没喘完气,忙着起哄说:“我早就这么说了……”   “姿姐……”玳香楞了楞,忽然一跺脚说:“我不跟你们瞎闹了!”转身又离开前厅。   “音儿。”玳姿不管玳香怎么说,坚定的目光望着玳音。   玳音见玳姿真的要问,也顾不得害羞,终于还是半喜半羞的将两人床闱间事托出,只听的玳姿与玳糖满脸通红,当然,躲在一旁偷听的玳香也好不到哪里去。过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出来参与讨论,大夥儿有志一同,商量该如何对付不解风情的小王爷。   这会儿赵才正苦练其父赵平南传授的“猛鲨掌”。   他这才知道这套掌功不好练,猛鲨掌与一般粗浅的掌法不同,着重的并不是招式,重点在于运劲送力的法门,赵才现在功力不足,往往需要运劲好半晌才能劈出一招,弄得他心烦气躁,直想停住不练,可是赵平南只要一有空,马上就飞奔回家,考较赵才的进度,弄得赵才又不敢不练,只好有一下没一下的应应景。   赵才又挥动了两下手脚,眼看自己浑身汗湿,就算父亲回来想来也交代的过去了,于是赵才拍拍屁股坐在演武场的一端,向着一旁侍立的随侍叫:“喂!怎么不弄杯茶来?”   这名随侍也是个相貌清纯的婢女,她听赵才呼唤,连忙小心翼翼的说:“少爷,老爷吩咐的透骨茶应该已经好了,小绿这就去拿……”   “我不要那个。”赵才挥了挥手,不耐的对名为小绿的婢女说:“拿凉茶来就好了。”   透骨茶对刚练完功的身体虽有助益,但也只有在高温的时候喝才有效,这时正当炎夏,喝透骨茶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小绿不敢。”小绿慌张的摇头说:“老爷吩咐了,少爷练功后决不能喝凉的……”   “你少啰唆!”赵才变了脸色,开口叱说:“要你拿什么就拿什么,怎么这么烦啊?”   “少爷……求你饶了小绿,老爷知道会打死我的。”小绿说到后来,干脆扑通一声跪下了,这个少爷一向脾气大,这件事自己又不能从命,却不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   没想到赵才这会儿也没劲发脾气了,事实上,在峦圭殿磨了这一个多月,确实已经将他的脾气磨掉了一层,他只好摇摇头索然说:“算了、算了,那就拿来吧,不然你想渴死我啊?”   小绿这可真是喜出望外,她一蹦而起,抹干了眼角的泪水,一面奔一面说:“少爷等等,小绿这就拿来!”   赵才见到小绿一脸惊喜,不禁有些意外,他从来没见过随侍有这样的表情,这时忽然见到,心里一楞,彷佛想到了什么,又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转眼间,小绿端着一大杯还冒着轻烟的茶,娉婷的走到赵才的身边,随即躬身说:“少爷,喝茶。”   “嗯。”赵才皱着眉拿起那杯茶,一面瞄着偷望着自己的小绿,一面缓缓的喝下了那杯透骨茶,在小绿的注视下,不知不觉间,赵才心里冒起了一股奇怪的感受,彷佛这杯透骨茶格外的好喝,赵才这时也想不出原由,只点了点头说:“还不错。”   小绿难得听到赵才的赞美,一怔间差点将茶盘摔落,好不容易才稳下来,结巴的说:“多……多谢公子。”   “兔崽子!练的怎么样了?”赵平南的叫声忽然由前院传出,转眼间他雄壮的身影已经掠进了演武场。   赵才连忙将手中的茶盏交给小绿,一面施礼说:“爹。”一面心里暗自庆幸,若刚刚真的坚持要喝凉茶,现在不免挨揍。   赵平南眼睛扫到小绿的茶盏,鼻中闻的是透骨茶的药香,赵平南点点头说:“臭小子当真改性了。”   赵才可有些惭愧,他尴尬的笑了笑说:“爹,孩儿刚刚才练完。”   “我看看。”赵平南一扬首说:“全力一掌向我轰过来。”   赵才自然知道自己伤不了父亲,只怕功力不足闹出笑话,他点点头,沉气在丹田中一转,揉合片刻后,这才两掌一收向内蓄劲。   赵平南见了自然大皱眉头,他不待赵才运劲外送,猛的大吼一声说:“你今天到底练了几次?”   赵才大感不妙,结结巴巴的说:“八、九……差不多十次吧?”其实顶多六次,赵才多报了将近一倍。   “十次?”赵平南一个巴掌挥了过来,啪的一声,赵才的脸上又多了个红红的掌印,赵平南才大吼说:“我怎么跟你说的?你现在内力不足,所以开头较难,可是只要持续练下去,也一样能练通经脉,发掌而出。你一天练不到二十次,怎能在十天内练成?”   赵才自知理亏,只捂着红红的脸,一句话都不敢说,赵平南见状消了一半的气,他叹口气说:“傻儿子,作老子的会让你吃亏吗?你却不知道,若是你以现在的功力练成,虽然累了一些,至少可因此增加五成功力。”   有这种事?赵才傻眼了,他结结巴巴的说:“五成?这么多?”   “多个屁!”赵平南哼声说:“你这种功力多加个五成算什么?根本就不成气候,当个管带都有些勉强……你老子手下的管带可没这么弱的。”   这话一说,赵才又不敢吭声了,正搔搔脑袋无言以对的时候,赵平南沉声说:“以前知道你吃不了苦,老子也不敢传你这套功夫,只不过看这些日子你总算打下了一些基础,算是勉强可以修练,何况小王爷对你十分看中,咱们更是不能丢脸……这功夫前几天的关卡最难过,依你现在的功力是更难,可是也不是没有希望,若只断断续续的练,那是一定没用的,到最后也只是浪费时间。”   赵平南还有一句话没说,若是赵才真能练成,不只目前对功力有益,日后不断修练,功力的增进速度与现在又不相同──只不过赵平南作严父比较习惯,不大熟悉如何循循善诱。   “公子……啊,龙将。”一个随侍奔入演武场找赵才,见到赵平南连忙施礼。   “干什么?”赵平南哼了一声。   随侍回答说:“启禀龙将,有几位公子的朋友来访。”   “若来的是那些狐群狗党就叫他们滚。”赵平南破口大骂说:“就说你家公子要练功,没空见人。”   随侍可不知道哪些人算是狐群狗党,只好一一报名:“是杜给杜公子、吴平吴公子、钟名古钟公子……”   赵才一听就知道,八成吴平、杜给、钟名古、池路、袁业家五个人都来了,他眼见赵平南神色越来越是不耐,连忙插口说:“他们也是‘疾风骑队’的。”   “这样……”赵平南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说:“好吧,你们就在这里谈谈……可别聊太久,记得练功!”   “是。”赵才连忙作出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恭送父亲离开。   过不久,杜给等五人果然在随侍的引领下到了演武场,五人首先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赵才脸上红红的掌印。   钟名古立即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赵才的脸说:“看来你也不好过嘛。”   赵才这才蓦然惊觉,他捂住自己的脸,半骂的说:“你少管……咦,你们……”   原来赵才却发现五人也多半鼻青脸肿,虽然已经整束过,看来仍有些狼狈。   “大家都一样啦。”杜给苦笑说:“我老爸非要我再去应徵一次,这几天抓着我特训,要不是池路来找我,我还真的溜不出来。”   “他奶奶的,我是偷溜出来的。”池路眼一瞪,咋舌说:“快被逼疯了……”   “我还宁愿没解散,回家的日子更苦。”袁业家苦着脸说:“还是杜给脑袋灵,编了个要来向你报告的理由,不然我也出不来。”   “要不是刚好池路过来,我也编不出来。”杜给摇摇头说:“我们想的太简单了,赵才,你也一样吧?”   赵才吐吐舌头说:“我没敢说解散,只说放假。”   其他五人一起瞪大眼睛,钟名古更是一拍手大声说:“还有这方法?他妈的你又不早说?”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29   第五章 地底奇遇     “还不是一样?”见众人同声责难,赵才瞪回去说:“你们看我轻松吗?”   这话也没错,连赵才在内,六人霎时沉默了下来,杜给过了片刻才轻笑一声说:“没想到被小王爷套住了,我们还是非回去不可……”   其余五人同时叹了一口气,专说泄气话的吴平这才摇头说:“我早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果然吧?”他回家倒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被众人拖了来。   大家也懒得理会吴平了,只见杜给接着说:“赵才,我们来是想与你商量,既然我们都非去不可,干脆把话传出去,叫当初一队的大夥儿都去。”   赵才一听觉得大有道理,连连点头说:“对,没理由只有我们倒楣。”   “不怕他们不肯。”钟名古哼声说:“我们各自负责自己那一队,原班人马重新集合,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赵才忽然一楞,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没事做?他连忙问:“那我呢?”   池路呵呵大笑说:“你当然也有事。”其他四人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干什么?”赵才大起疑心,眼睛瞅着众人。   杜给顿了顿才忍笑说:“请你去向小王爷说一声,看能不能收回解散的命令,让我们回去。”   这也太丢脸了吧?赵才连连摇头说:“不行,到时候去应徵就是了,哪里需要向徐疯子低头?”   “这你就不懂了。”池路哈哈笑说:“既然非回去不可,当然要与那些新人有些不同,不然岂不是被比了下去,我们先去一步,到时候不但省了测试,说不定还有升官的机会。”   见池路说的这么头头是道,赵才倒是一楞,不过他旋即明白的哼了一声说:“你这老粗少卖弄了,杜给,是你教他说的吧?”   杜给眨眨眼笑说:“有一点点啦……”六人同时笑了起来,果然是好朋友,谁也骗不了谁。   众人正笑着的时候,赵才忽然一收笑容摇头说:“啧……不行。”   “怎么不行?”钟名古瞪眼问。   “这几天我被逼的可紧。”赵才摇头说:“若是这几天没练成,老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还有这种事?”袁业家也焦急起来,愁眉苦脸的说:“你老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严厉了?”   “也不是啦。”赵才忽然收小声音,一脸神秘的说:“老爹终于教我‘猛鲨拳’了。”   “什么?”五人同时惊呼一声,“猛鲨拳”可是赵平南扬名南域的绝招,赵才苦求了数年一直没能学会,没想到这次居然转了运?   赵才一脸得意的点了点头,跟着神色一紧说:“不过真的很难,我实在没空……”   “算了吧。”吴平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大不了不入选嘛,真麻烦。”只有吴平家中对他是否入选似乎不大在意。   “你胡说什么?”钟名古瞪着眼骂:“凭我们的功夫怎么样也不会落选,只不过那些家伙可未必打的进来。”   钟名古说的是其余五十人,大家都是好朋友,若有几个人没被选上可伤感情。   “而且我也不大想求徐疯子。”赵才摇摇头说:“我现在倒也不恨他了,不过想到必须求他,我可就满肚子火。”   “有了。”杜给神色一转说:“可以拜托陈公子。”   “陈公子?”赵才怔了怔才说:“陈东立?”那位都城来的贵客?   “当然。”杜给轻松的说:“难不成与他说话你也有气?”   赵才一怔说:“这倒不是……”   “不是就好。”杜给截过说:“陈公子待人和气,在小王爷面前又说的上话,而且那几天教我们阵法也真是尽心尽力,向他低低头也没有什么。”   “这……”赵才还在迟疑,钟名古已经不耐烦的说:“顾东怕西的,你这家伙干的是什么领军?”   这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赵才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给钟名古来一记“猛鲨拳”。   众人正争执的时候,一名随侍忽然匆匆走来,向着赵才一礼说:“公子,有位陈东立公子来访……”   “什么?”赵才一楞间,钟名古已经叫了起来:“岂不是太巧了?快请!!”   “喂!”赵才火了:“这里是你家还是我家?”   “难不成你不肯见他?”钟名古得理不饶人,哼声说:“陈公子可是身为龙将,你拿什么翘?”   赵才自然没有理由不见陈东立,只不过是不满钟名古多嘴,他哼了一声说:“见不见不用你多口,善农,去请客人进来。”   “是。”名为善农的随侍见赵才终于吩咐,这才赶忙着转身而去。   过不多久,陈东立在善农的引领下,缓步的向着演武场而来,一见六人,陈东立目光一亮,哈哈笑说:“没想到你们都在?”   “陈龙将。”当着人家面可不好失礼,众人一起行了个制式军礼,倒是诚心诚意的。   “别客气。”陈东立微笑说:“这些日子闷得慌,想到只认识诸位,所以冒昧前来赵府拜候,真是打搅。”   “不曾、不曾。”钟名古一脸奸笑的瞄着赵才说:“赵才正想去找龙将呢。”   “哦?”陈东立目光转向赵才说:“赵兄有事?”   赵才狠狠瞪了钟名古一眼,强忍住一肚子脏话,对陈东立尴尬的笑说:“也没什么,只不过想到龙将的照顾,实在想面致谢意。”   “那儿的话。”陈东立信以为真,开心的说:“当时没帮上诸位的忙,在下已经十分愧疚,哪里当的起这个‘谢’字?”   “不、不、不……”赵才说到一半,钟名古忍不住撞了他一下,要他少说废话,赵才一顿,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龙将……关于疾风骑队……”   “嗯……”陈东立点头说:“还好最后定疆还是让大家自由离开,虽然不算美满,总也了了大家的心愿……”   “倒也不是。”赵才搔了搔头,吞吞吐吐的才逼了一个理由说:“其实我们已经习惯军旅生活,这几天反而有些不偿。”   陈东立一楞,他倒没想到赵才会说出这一番话,他眼光转向其他众人,见大夥儿都一脸赞成的神色,陈东立这才啧啧称奇的说:“真没想到……有了,诸位与定疆虽颇有不睦,但若真的有心从军报国,依各位的实力一样也能在南角城的部队中大显身手……”   见陈东立又会错了意,赵才只好老实说:“其实……其实我们还想回到小王爷的部队里。”   “当真?”陈东立可是大喜过望,他忽然紧紧抓着赵才的手说:“你们真的想回去?”   赵才可有些惭愧,陈东立虽然聪明,可是待人却是直肚直肠,没什么心机,自己这么骗了他实在不该,可是见他这么高兴却又令赵才十分感动,他一时不知应如何措词,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心意。   “好!”陈东立哈哈大笑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定疆那时还不是想磨练你们,你们若是自愿回来,他一定十分欢迎。”   “我们五十六个人的想法都一样。”杜给见大事底定,这才插口笑说:“希望能尽快回到小王爷的身旁。”   赵才这可傻眼,自己的功夫还没练完,若是这时就去,“猛鲨拳”岂不是落了个半途而废?他可不大愿意。   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陈东立说:“这更难得了……”陈东立大喜之余,拍着众人的肩头说:“我真想立即告诉定疆这个消息,可惜这几天定疆闭关,连我都见不到他。”   除赵才大喜之外,众人都一阵失望,池路莽莽撞撞的开口便问:“徐疯……咳……小王爷怎么了?”   “似乎与一条怪蛇血有些关系。”陈东立不见怪的摇摇头说:“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说不会拖的太久,应该能在徵兵之前出关。”   “不知到时候是不是能麻烦龙将美言几句?”赵才笑问。   “当然。”陈东立一口答应,跟着笑说:“等定疆出关后,听到这好消息一定十分高兴。”说完七人面对面仰天而笑,只不过每个人笑的原因多多少少有些差异,也不知道倒底是谁占了便宜。   牧固图纪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七日   赤焰灼天、热浪翻腾,白浪眼见四周有数不尽的蛇人向着自己杀来,忽然间,每个蛇人都化成熊熊的火焰,一股的向着自己急扑,白浪正想闪避,但却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动弹不得,一股股火苗轰然向着自己胸前灼烧,他满头大汗,想呼痛又叫不出声,挣扎了好片刻,好不容易声音才从喉咙迸了出来。   这么一叫,白浪眼前一变,只见顶上是一大片黄褐色的石砖,在昏暗的火光之下不断的闪动着,白浪这才发现刚刚自己在作梦。不过现在虽然清醒,四面依然是阵阵热浪涌来,胸口的疼痛也依然痛入骨髓,白浪正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时,却听身旁一声轻呼:“浪大哥……   你醒了?”   “唔……”白浪微微一侧头,只见一个娇美的小脸,一双大眼正担忧的注视着自己,白浪微弱的说:“小灵?”   “是我。”白灵的手紧握着白浪无力的手,跟着有些焦急的低声说:“浪大哥,你没事了吗?我……我……”似乎急的说不出话来了。   “浪大哥……”白敏脸也凑了上来,他满脸兴奋的说:“浪大哥你刚刚好神勇唷……”   “你……你们……”白浪一口气接不上来,正在发急的时候,却听得一旁又是一个女子声音平静的说:“浪大哥,我们三个没事,皇储也救出来了。”却是白玫在一旁回答。   白浪精神一振,深吸一口气说:“皇储……皇储没事吧?”   “本王没事。”白玫那一角传来陌生而略显衰弱的声音,听来正是刘然,他正缓缓的说:“多亏白壮士相助……”他们正坐在火光之旁。   “皇储请多休息。”白玫紧接着说:“我们尚未脱离险境,两位也都必须养伤,其他的事情尽可日后慢慢谈。”   白浪听了心里微微一惊,白玫对刘然怎么这么说话?没想到刘然却轻笑着说:“好……   好……就听你的。”白浪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白玫居然已经把刘然搞定?   白浪忽然想起那个暗探首领,忙问:“还有……还有一个……”   白玫微微皱眉,插口说:“我们当时已经无能为力,没能将他救出。”   白浪一怔,心中万分惋惜,他虽对暗探没有好感,不过那个暗探首领却是十分豪气,颇令白浪心折,没想到还是没将他救出。   这时白灵凑到白浪耳边柔声说:“浪大哥,你胸口受了重伤,再好好休养一下……”   白浪略一运气,只觉得体内的内息又开始源源不绝的运转起来,他精神一振,虽然莫名其妙,但仍开始行功,只不过内息一运到胸口,果然遇到阻碍。白浪心知,自己除了内伤之外,至少还断了两根肋骨,他微微皱了皱眉,屏气凝神的疗伤起来,只不过白浪心里却一直不解,自己的功力怎么似乎比之前还要更高了?   这也怪不得白浪,其实一直以来,大多数的人都认为,“破天神功”固然有将功力传递的特效,却不能将所有的功力全部送入受传者的体内,所以虽然经过这种传递可以造出一个高手,却不能比原先的传功者还高明。   现在会出现这种状况,不只白浪不知,先后为他传功的白家人也都不知道。主要原因在于破天真气内息传递之际,受传着的功力自然逐步提升,但随着受传者功力越高,许多的内息精粹与受传者本身功力相斥,只能隐于百脉之中,不能立即迅速的吸收,需经过数十年后才可能慢慢的渗出,而这时受传者只以为是自己修练的结果,当然不明白还有这些因由。   不过白浪适才却是功力耗尽,这些精华在白浪危难之际一拥而出,除了一瞬间将白浪等人带出危局,也自然而然的与白浪本身内息融合,若不是融合之际白浪受了蛇族高手的一掌,所有内息在那一瞬间尽散,白浪现在的功力将会更高,不过就算现在,白浪的功力已经不弱于传功与他的白离乱了。   白浪运功两个钟头,伤势其实已好了大半,额头的热度也降了下来,除了还有些内腑的创伤之外,只剩下一些筋骨的伤损。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挺直身躯说:“我们在哪里?”   白灵、白玫与刘然全部吃了一惊,白灵伸手扶着白浪说:“浪大哥,你怎么起来了?”   “我好多了。”白浪沉声说:“小玫,多亏你们了。”   白浪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白玫计划的救援行动,不然自己再神勇十倍,也冲不出数千蛇族的围攻。   白玫有些不敢相信白浪这么快就复原,她怔了怔苦笑才说:“浪大哥,其实我也没做好,我没想到倪惕这么没用,居然先溜了。”   白浪这时内力复原大半,头脑也比较清醒,发觉那一股般的热浪正是由头顶传来,而且四面还有一股闷闷的臭味,白浪点点头说:“我们是在地底了?”看来这就是那时想试却没试的地底水路,这里现在也是涓滴全无,只不过倒是没上次闻到的臭。   “对。”白玫说:“这是倪惕他们后来根据地底水道略加增扩而成的,本来他应该带我们离开的,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你刚受重伤,不适合搬动,我们就休息了一下。”   白浪心里有数,自己那时功力已散,若是不断的受震只会伤势更重,不停下来确实也不行。白浪思忖片刻,忽然一惊说:“月华剑呢?”   “在这里。”白灵早知道白浪会问,他将月华剑伸到白浪手中,一面轻声说:“是玫姐抢回来的。”   白浪接过月华剑,心里刚踏实了些,却听白玫轻笑了声说:“不过浪大哥却是小灵救回来的。”她这话一说,白灵转过了脸,竟似有些不敢望向白浪。   “白壮士。”刘然忽然开口说:“我不明白,你真的只是管带?怎可能获赐月华剑?”   白浪一楞,他这时忽然意识到刘然正是刘芳华的父亲,白浪立即结巴了起来,有些尴尬的说:“这……这是芳华郡主从南角城带回来的。”   “啊。”刘然点头说:“没错,那时芳华正带着月华剑去南疆,她一定急的很了……她没事吧?你也认得她?”   “是……郡主很好。”白浪深怕刘然继续问下去,刘芳华借剑一事他可不知如何解释,连忙站起说:“我们可以走了……咦,小敏呢?”白浪这才发现,怎么出定后一直没见到白敏?   “小敏去探路了。”白玫神色微沉的说:“还没回来。”   “去多久了?”白浪惊讶的问。   “一个小时了。”白玫稍低下头。   一个小时?以白敏的功力来说,一个小时可以去很远的地方了,怎么会还没回来?白浪有些不满的说:“怎么会让他一个人去?”   “小敏自己要去的。”白玫低下头说:“我和小灵又分不开身……”   白浪心里微微一沉,这里需要人照顾固然没错,但绝不需要两个人都留在这里,白灵可能是为了照顾自己,白玫呢?难道她真的在打刘然的主意?不过这时自然不是争论此事的时候,白浪只瞄了白玫一眼,转过头对刘然说:“皇储,您可以起身吗?”   “当然……”刘然强打精神挪动身躯,不过刚一站起,身子还是不禁摇晃起来。   “我扶着皇储吧。”白玫顾不得白浪的目光,轻轻扶着刘然,他被擒时已经受了重伤,囚禁时更被折磨的没办法休养,自然不可能像白浪一样转眼就恢复大半,若没有好好休息数日是不可能行动自如的。   白浪刚要转身向前走,忽然停步一怔轻声说:“有人……是小敏吗?”   “浪大哥,你全好了?”果然是白敏,只见前方忽然出现一点光华,随着光华的逐渐明亮,可以看出数十公尺外有着一个转角,白敏这时正转过那个转角,向着众人飞奔过来。   “怎么样?你没事吧?”白浪见白敏无恙归来,刚刚的担心立即消失。   “没事。”白敏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古怪的说:“我遇到了一个人。”   遇到人?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在这遇到却有些怪异,连刘然都皱起了眉头。   只见白玫惑然说:“不是倪惕的人吗?”白玫自然知道,若是倪惕的人,白敏不会这么说话,只不过她还是不大相信会有其他的人在地道中。   “不是。”白敏虽然仍一脸茫然,但这话却说的十分肯定。   “为什么?”白玫毫不放松。   白敏搔了搔头,似乎不知如何作答,他顿了顿才说:“反正没有路了,浪大哥,你们还是赶快跟我来吧。”   这话更是没头没尾的,若是没有路,众人还能到哪里去?不过这时白敏已经转身先行,白浪等人也来不及问,只好在白敏身后跟着。   白敏拐了两个弯道,到了下一个分岔点之前,他速度缓了下来,上下打量片刻,才高与的一笑说:“对了,左边。”跟着往左方的弯道便拐。   众人跟着白敏的身后移动,也跟着一面走一面上下打量,眼看墙边有着一道短短的刻痕,看来便是白敏认路的方法了。不过白玫看来看去,总觉得与来时的道路不同,又过了两三个弯道后,她终于忍不住说:“小敏,我们不是走这条路进来的。”   “我知道。”白敏回头有些无辜的说:“倪龙将一出去,就把那条路封了。”   “什么?”白灵也忍不住了,她轻斥说:“那你要带我们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白敏回头说:“不过老爷爷说,这样才有路。”   “什么老爷爷?”白玫停下了脚步,眼睛瞪着白敏说:“你刚刚怎么没说?”   “老爷爷说要赶快带你们过去的。”白敏不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有些发急的说:“到了不就知道了?”   “小敏,你还是先说清楚。”连白浪都觉得奇怪了。    “噢……”白敏迟疑了一下说:“能不能到了再说?老爷爷说这里烧的厉害,就快塌了。”   众人一惊,怎有此事?白浪皱眉说:“这里不都是泥石所筑?火再大也不该塌。”   “不、不……”白敏连连摇头说:“老爷爷说,有些岔道有向上通路,整个通路连顶盖都是木质的,只不过不易烧到而已,久了还是会垮下来,一垮下来路就被封住了。”   众人不由自主的向上望了望,果然见到岔道上方一个向上的孔道正有热气不断的向下传,虽然因为一片漆黑而看不出是不是木筑的,但这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白玫顿顿脚生气的说:“你又不早说?我们快走,你一面说。”   白敏皱皱眉,有些为难的说:“有什么好急的,我们快走就是了。”   白玫微微一怔,心知有异,也不再催促白敏说明,一群人默不作声的寻迹而去。   原来刚刚白敏见白浪行功休养,白玫照顾着刘然,而白灵却又盯着白浪一言不发,他闷着实在无聊,见一时又没有危险,于是提出往来路一探的想法。白玫早知道倪惕为了防止蛇族人跟来,可能会将通路封住,现在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便也不阻拦白敏。   白敏点起磺石棍离开之后,首先依着原有的印象移步,但转过了四、五个岔道之后他就越来越没有把握,他一面在墙上刻下记号,一面向前快步而走,忽然间,白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干咳。   这一声,在几近无声的地道中格外清晰,而且又似乎近在咫尺,这可让白敏大吃一惊,他的功夫虽然称不上一流,但也绝少有这么无声无息被人欺近的经验,所以,在这一瞬间,白敏竟然忘了防御,反而楞在当场,不知自己该不该回过头去。   其实白敏这时的反应十分的奇特,他一方面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一方面却又听的清清楚楚,在两种情绪的纠葛下,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也只能怔着发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敏怔没有多久,身后又传来一声轻叹,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白敏终于确定身后确实有人,白敏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不过他虽然害怕,依然忍不住回过头来,只见眼前是一个身高不过一百五十公分左右、须眉全无的秃顶老者。   白敏吓了一跳,本来他以为身后是山精鬼怪,还是什么特殊的妖物,听到了对方说话,白敏这才肯定一个是个功夫极为深厚的高手,没想到转过来一看,这根本是个原民嘛,可是……一个原民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背后?   白敏这还没想清楚的时候,那个老人仰着头望着白敏皱眉说:“怎么回事?上面好端端的怎么烧起来了?还这么大片?”   白敏歪着头,一时不知该不该说,不过他得快的作了决定,点点头尴尬的说:“是我们放的火。”   老人脸上现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随即摇头说:“你在找刚刚过去的那批人吗?”   “是的。”白敏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问路?连忙大喜的问:“老爷爷,你有看到吗?   他们往哪里走?”   老人摇摇头说:“那儿没路走了。”   “嘎?”白敏一惊,诧异的重复老人的话:“没路走了?”   “嗯……”老人迟疑了片刻,这才点点头说:“他们封住了去路,让我带你出去吧,这里再过几小时也会封住了。”   白敏又是一惊,诧异的说:“老爷爷,为什么?”   “你看看。”老人向上指了指说:“无论大小,许多向上通的部分都是木质,上面又是木屋,等上面烧毁大半,一塌下来还不是没路走?”   白敏这才好好的向上打量了一番,其实地底通道的兴建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人行走,所以除了几条主要的渠道之外,其他的支道孔洞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行,白敏与老人这时正在一条支道之中,而白浪等人稍歇的地方却正是西鸣坊的一条主要渠道,现在地道中完全没有水流,自然是因为蛇人将水源破坏的关系了。   白敏看了没有多久,立刻就认清了老人说的是实话,他这下可着急了,连忙说:“老爷爷,我还有好几个亲人在那里,我带他们一起来好不好?”   老人脸一沉,瞪了白敏一眼说:“他们我不救。”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白敏跳起来说:“什么?”   “你爱来不来。”老人横了白敏一眼,转身向前走,一面走一面哼声说:“小小年纪就知道撒谎,那些都是你的亲人吗?”   白敏一怔,白玫、白灵、白浪自然算的上是亲人,唯一的例外只有皇储刘然,这老人又是怎么知道的?白敏连忙追上两步说:“只有一个不是啊……”   白敏说到一半已经说不出话了,原来他见老人身形忽然飘起,彷佛风吹柳萍般的向前掠去,这可是神乎其技的功夫,白敏曾见过大伯白炰旭、二伯白离乱两人施展过类似的功夫。   据三哥白广说,这是内功练到极为高深后,一种御气而行、速度极快的功夫,只不过大多不能持久,若能支持个四、五十公尺已经十分不简单,可是这个老人不但以普通的速度前进,而且毫不喘气地已经飞出了六十余公尺,白敏目瞪口呆之余,再也叫不出声,还好他还记得急急追去。   那时白敏提起了全身的劲力,以最高的速度远远随着老人狂奔,老人却是毫不理会,只一股劲儿的在前方飞掠,白敏后来才看出来,老人大约飞出七十公尺便会轻轻下落一点地,随即再度腾起,倒也不是一直这么的飞着,说老实话,快也不是多快,至少自己还追的到,只不过这功夫还是十分匪夷所思,白敏一时之间,还真的忘了白浪等人,只一心想追到老人,而这老人也是古怪,他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照明的物件,又怎么能奔的这么快?   两人这一前一后,东转西转的又奔出了不知多远,白敏这才猛然想起白浪等人,他心里一紧,连忙停下脚步,只这么一停,前方的老人立即不见踪影,白敏正想回头,忽然又想到刚刚这么连续转了这么多次,自己怎么能回的去?白敏心里一凉,整个人傻在当场。   楞了不知多久,白敏无可奈何之下,终于还是决定往回走,谁知他刚转过一个弯,眼前居然又出现了一个人,白敏整个人猛的跳了起来,这不正是刚刚那个老爷爷吗?   老人望着白敏,皱眉说:“小子,你真的不想活了?”   “老爷爷。”白敏脑袋转过来转过去,一头雾水的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别管这么多。”老人哼了一声说:“我不过是看你年纪还小,这才想帮你个忙,你若是真的想回去找死,我也不管了。”   白敏这才想起还有白浪等人,他连忙说:“老爷爷,他们真是我的亲人,只有一个不是……”   “我就是那个人不救。”老人瞪着眼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你以为救了那叛贼之子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我就要你们扔下他!”   称皇储为叛贼之子?白敏这下可愣住了,这老人的口气不大对呢?怎么好像是白家人的口吻?白敏差点就说出自己的身分,但这毕竟兹事体大,白敏吞了吞口水说:“老爷爷,您跟皇储有什么仇啊?”   “不共戴天之仇。”老人瞪着白敏说:“你年纪轻什么都不知道,更别管这么多,只问问自己想不想活下去就是了。”   白敏当真是说不出话来,正膛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又听得老人接着说:“只要你们放下他,以后也不再当刘家人的走狗,我才带你们出去。”   白敏眼睛瞪的更大了,若不是白家人,怎么会这么说话?但白敏又实在不大敢相信,若这老人是个上族也罢了,这老人明明是个平民,怎会与白家有关系?可是平民又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功夫?   满脑袋都是问题的白敏实在忍不住了,他眨眨眼,吞吞吐吐的说:“老爷爷,您……您和白姓皇族有关吗?”   老人一怔,目光忽然一厉,瞪视着白敏说:“你也知道白家?”   反正也没路了,白敏心一横,索性一挺胸膛豁出去说:“其实我叫白敏,正是白姓皇族。”   老人一惊,整个脸蓦然扭曲起来,勃然大怒说:“白家人居然作刘家的走狗!你对的起列祖列宗?”话未说完,只见他右掌一翻,一道劲流啸然而出,向着白敏胸前直涌了过来。   白敏只觉得那股劲力避无可避、沛然难御,自知不是敌手,他也不知来不来的及,只连忙慌张的大叫:“等……”说刚出口,一口气却似是被那股劲力逼了回来,白敏一滞再也说不出话,只好瞑目等死,不过身体却自然而然的提起了功力,准备挨这一下。   哪知那道掌力近身前却又瞬间消散,白敏一睁眼,却见老人的手停在自己胸前,脸上满是矛盾,白敏正想解释,却听老人废然的说:“果然是破天真气……到这种时候,总不能让白家人死在我的手上……算了,你自求多福吧。”说完转身又要离去。   “我们是有苦衷的!”白敏忙叫:“我们只是混进去,打算有机会再复国。”   白敏这时再无怀疑,世上修练之法成千上万,若非同样修练破天真气,再加上功力极为高深,很难感应出对方也是修练同一种内功,这个老人必定不是平民,他必然是自行剃去须发的白家人,却不知是不是天生长的矮?   老人闻声霍然转回,白敏不待老人询问,连忙将白浪与众人的事情一股脑的说出,再说明众人要救出刘然的苦衷。   老人听完之后似乎半信半疑,不过无论他信与不信,老人对救出刘然还是不大愿意,最后还是白敏福至心灵的说:“刘然死了天下可还是刘家的,但若是我们救了未来的皇上,对大事必定大有帮助。”   这话一说,老人终于勉强同意,这才将白敏一路往回带,直带到白敏认得的地方,再交代了一路寻来的办法,这才飘然离去,那些通道上的短刻痕,自然也是老人弄出来的。   这会儿白玫、白浪等人问起,白敏一时想不出该如何瞒住刘然,只好硬是不说,不过白敏心里却也是暗暗担心,这老人若是忽然不信自己的话,或是另打什么主意,自己这一行人可就糟糕了,可是现在又别无去路,他只好硬着头皮顺着刻痕走,一面期待列祖列宗保佑。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0   第六章 白氏遗老     徐定疆自从开始照着埳山老人的口诀修练,很快的一丝丝绵长不绝的真气便从那个大铁缸中迅速的顺着徐定疆的心意内窜,他不敢迟疑,一面引气归元,一面思索着埳山老人所说口诀的涵义。   现在的徐定疆,体内的内息本已涓滴无存,当这一丝丝的内息向内涌入,徐定疆自然而然的依着原有的路劲引领,也照着口诀的前两句运行,不过,这股内息虽然纳入了丹田,却似乎不大听话,只自顾自的在徐定疆丹田内盘旋不休。他一面吸纳,一面向外发散,一面尝试着整理内息,可是一直以来,随着心意变化施展的内息首次不理会徐定疆,徐定疆一心分二用,吸纳内息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徐定疆这么一缓,内息经络运转不顺,所有卡在半道的内息立即造反了起来,心里微微一惊,连忙不再管丹田内的状态,专心的吸纳内息。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由外而内涌入的内息越来越快,气海中内息的含量自然而然的也越来越丰厚,徐定疆心里微微一喜,但随即觉得不对,丹田中的内息从一开始就没有平静过,刚刚内息不足还没什么,现在却是越来越是激烈,似乎打着转儿般的旋动着,若这么顺着这些外来内息涌入,自己丹田不要被伤到了才好,可是刚刚又已经有过经验,强分心神去控制不但无效,对自已的内息运作似乎也没有好处,徐定疆只好在心里默念埳山老人传授的口诀,想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可是徐定疆从头至尾、翻来覆去的念了不下五遍,就是找不到一句与现在状况有关系的口诀。他心中逐渐的发急,现在的内息虽然比之前还要提升,但若是因此伤了内腑可是得不偿失,徐定疆心念一转,开始抑制由外而内的内息,不再照着埳山老人所传授的方式吸纳内息。   就在徐定疆以心念控制着吸纳的速度峙,丹田内不断旋动的真气气旋忽然加速起来,不但速度大幅提升,还在一瞬间将滞留于经脉内的内息霎时扯入丹田,徐定疆百脉中的内息一下子空空如也,这一下周身少了护持,一股炽热的感觉立即从四面涌上,全身的肌肤彷佛被灼伤般的疼痛,徐定疆一个忍不住,差点从铁缸中蹦了出来。   就在这一刹那,徐定疆忽觉头顶传来一股大力,跟着又听见埳山老人沉着声说:“你在干什么?一出来可就前功尽弃了!”   前功尽弃就前功尽弃吧,自己可不能这么活活的烫死在里面,徐定疆一面龇牙裂嘴,一面挣扎的想脱开埳山老人的掌力笼罩范围。这一瞬,徐定疆猛然忘了自己体内的状态,更别提以心意控制全身气劲的流向,忽然之间,那股燥热感又瞬间消失,徐定疆一楞,也不再挣扎,不过却是满头雾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过了一阵子,徐定疆终于有些明白,看来自己体内正不断的吸纳内息,越来越快的原因就在于丹田内那快速旋转的气劲,若是自己专心稳定那股内息,刻意停止吸纳,只要一瞬间,四肢百骸、五脏六俯、奇经八脉中的内息立即被那股极大的吸引力扯入丹田,自己的躯体马上变成不设防,在这接近沸腾的铁缸中,可会死的非常难看。   徐定疆脑海中一阵糊涂,这样一直吸纳内息的功夫有什么用?除了在丹田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大漩涡之外,真的要对敌时也不知道能不能运出内息攻击?   可是现在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徐定疆只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认份的继续吸收那莫名其妙、不明由来的外来内劲,至于之后该怎么作,只好等之后再说了。   埳山老人见徐定疆终于稳定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昨日倒下的碧绿琼浆其实是他经过数十年辛苦,浓炼出一种尚未取名的奇异药物,这种药物的原料除了自己蒐集之外,最重要的两味主药便是祁玉灵和卫天茭。   数十年前,埳山老人知道了这两味药物的神奇之处,但对祁玉灵和卫天茭为什么只对功力尚未大成者有帮助却是疑惑不明。按照道理来说,若是对于功力提升有帮助,应该不会分功力高低才对,埳山老人对药物医术本有独到的了解,对于这两样东西一产生疑念,满心就是想弄来研究研究。可是这东西只有皇宫中有,他想寻也不可得,直到后来才在陈晶露的支援下,能有固定的数量试验。   这么多年来,埳山老人自然也没有白费工夫,他发觉这两味药物虽然都能提升功力浅薄者的功力,但其内在性质却是完全不同,祁玉灵对清心顺气大有帮助,在刚服下的十余日内若是静坐练功,会比平时增益许多,几乎能抵的上近半年的修练。   而卫天茭却全然不同,卫天茭能从内在引发本身的潜力,对身体尚未活化的部分能有效的增益,就算是内力不能因此提升,对于行动的敏捷、身法的灵活、头脑的清明都有极大的效果,在整体上,自然也像是提升功力一般。   可是这两样药物一遇到功力已成、也就是内息已经与天地相通的人,无论是清心顺气、或是本身的潜力几乎都没有提升的机会,所以这两味药物对这种人自然无效,可是内息与天地相通并不代表已经到了终点,依然有继续提升的必要性,这也就是埳山老人这数十年来主要研究的问题。   至于埳山老人是不是已经研究出成果,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闷在水中的徐定疆更是弄不清楚,只见埳山老人望着铁缸中的徐定疆低声说:“至少应该不会有坏处……”   徐定疆这时心无二用,根本听不到埳山老人的话,他只专心吸纳着内息,这么一专心,内息吸纳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不用多久,徐定疆的内息便已经趋近饱和,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发现内息的涌入似乎毫不停歇,依然向内挤个不停,而丹田盘流的气旋也跟着越来越是激猛,直让徐定疆浑身震动不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徐定疆忽然想到昨日埳山老人的口诀,现在的状况算不算是“散入内海灵化气”   呢?内息聚集于丹田,心念引导着外来的内息……   徐定疆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即引着内息向着各脏腑百骸前行,果然内息依然打着漩涡在经脉中移动,一路行去,有些动荡不安的经脉内腑一个个的恢复平静,还感到十分的舒适,正是“骨筋脏腑为之安”。   徐定疆不再迟疑,立即依着一句句的口诀而运气,那股奇异的内息立即随着徐定疆的心意移动,同时由外而内的吸纳也毫不停歇,加上这时丹田有了出路,由外而内的速度更是立即提升。   埳山老人虽然不明白徐定疆的进度,不过他眼看徐定疆气色平和,脸上也不再是痛苦的表情,他松了一口气,正想坐下休息时,忽然缸内红光一亮,刚走开两步的埳山老人一惊回头,连忙奔回缸旁。却见徐定疆皮肤上的暗红虽然越来越淡,不过这时整个人却冒出了淡淡的红光,埳山老人傻了片刻,这才猛然想起这次本是为了替徐定疆消除“退蛇血”的毒素,并不是帮助徐定疆练功。   那段口诀与那玉瓶中的药物本是丝丝入扣,现在加上退蛇血以及除去毒素的配方,却与埳山老人以前设想好的状况有些许不同,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有意外的变化?埳山老人想到这里,额头上不禁出现了几滴汗珠,再也不敢离开铁缸半步。   白浪等人奔没多久,地道中的空气就越来越是闷热,这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担心着管道封死的可能性,也没人有心情说话,白敏更是额上冒汗,焦急的寻找每个岔道的刻痕,想快点带大家到安全的地方。   不过以速度来说,白敏本是最慢,何况还必需不时的停下观察,不过现在白浪伤势尚未完全痊愈,刘然又是由白玫扶持着前行,所以倒也没人催促白敏。可是上方的房舍毕竟已经烧了许久,一丝丝的木灰炭屑不断的飘落,白玫一面扶着刘然奔走,一面在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倪惕不能信任,但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临阵退缩,若是有机会逃出,非得与他好好算帐不可。   白灵却是一直注意着白浪,白浪身上的创伤她算是最清楚,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白浪调息没多久,很快的就好似没怎么带伤般的移动自如,若说白浪的功力到了这种程度,岂不是比二伯白离乱还要高深?这可不合理了,白灵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不过只要白浪没事,她也不会十分在乎,便不再为此事多作细思,只是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白浪的身上,预防白浪的伤势忽然发作。   至于一直由白玫搀扶的皇储刘然,他本已自份必死,只怕死前还被蛇人凌辱,或是被藉自己的名义图利,没想到还有机会死里逃生,照白玫等人所说,这些年轻人都是来自荒野乡村的贵族,似乎还有着同样的师承,却不知他们师傅是何等样人?怎么能培育出如此优秀的贵族人才?   不过话说回来,那叫白浪的领头小夥子,功力似乎远出侪辈,何况他又姓白?莫要是五十年前的白家余孽才好……不过白家人应该不会为刘氏皇族出死力,这个小夥子为了救自己而身负重伤,那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事实,刘然想到这里,对于白浪的疑忌又少了三分。   他转过头望向白玫,见白玫一脸凝重的望着前方去路,刘然不禁心生感激,跟着在自己心中暗暗许下诺言,若是能逃出生夭,一定要好好报答这几位年轻人。   白玫发觉刘然转过头望着自己,她自然而然的浮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温婉的说:“皇储,您还好吧?”   见到白玫的笑容,刘然心中微微动情,心想这个叫陈玫的女孩儿生的十分甜美,若是能收纳为妾,岂不十分美满?可是刘然心里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女孩不是士族,不能当个婢女来处理,而自己日后将即位为皇,若自己的嫔妃中也有贵族,先不管皇族大臣会如何反对,日后若有子嗣也是麻烦,刘然想到这里,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没回答白玫的话。   白玫却也不是打定主意要施美人计,只不过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笑容对于大部分的男人极有魅力,为了日后的大计能成,她自然而然的主动接触将成为帝皇的皇储刘然,不过她毕竟还是少女,对于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也不是十分明了,她这时见刘然叹气,自然不知道刘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她抿嘴一笑说:“这时候还想什么心事?”   刘然也算是拿的起、放的下,他心念一定,摇摇头微笑道:“陈姑娘,还不知道你今年贵庚?”   白玫不直接回答刘然的话,只轻轻一皱鼻子,爱娇的说:“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一见白玫的媚态,刘然心中又是微微动情,不过他强自收敛的说:“我只是想,你应该比我女儿芳华还小。”   这话一说,白玫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刘然也不再说,俩人便这么沉默了下来。   而殿后的白浪心中却没这么复杂,他这时心中只涌起一个人影,那就是在东极城外军营中守候的刘芳华,若是自己真能把她的父亲救出,她会怎么对待自己?白浪想起刘芳华临行前交给自己月华剑的神情,心中不禁微微发热,他又想,刘芳华若知道自己不是贵族,会不会大吃一惊?若是自己终有一日能推翻刘氏,她会多恨自己?   想到这,白浪心中又是微微一痛,自己莫名其妙的产生了情愫已是万万不该,日后还是应该与她保持距离,以免误人误己。   正当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时,忽然前方轰然一声,一股热气猛然从前方冲了过来,五人同时止步,白敏惨呼一声:“糟了,前面要封住了。”一面加快脚步向前奔去,其他四人自然也加快了脚步,跟着向前急奔。   转过了一个弯,只见前方有个发出暗红色的小小火堆,正是由上方掉落下来的,这还没什么大碍,众人一跃而过,正要加速前行时,又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更大的声响,只见前方轰然掉落了一大片的木块,这些木块刚刚还在燃烧木屋的底层,本已经烧得发红,这一落下,整个通道立即被封住,眼看无路可进,五人不禁傻在当场,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喂!”五人身后忽然传出人声,众人一惊回头,却见一个头面无须的老矮人站在众人身后,连白浪都没发现此人是怎么来的。   白敏一见大喜,连忙奔过去大叫:“老爷爷,你过来了?路封住了耶……”   “我知道。”老人瞪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在刘然身上集中了好一阵子,这才哼了一声说:“跟我来!”随即转身就往原路走。   这下众人可傻了,刚刚才从那儿来,怎么现在又要往回走?正疑惑的当儿,却见老人走没几步,忽然停下在墙边摸索片刻,跟着移下了一片石板,露出一个长宽近一公尺半的空间,老人一跃而入,一面还说:“最后进来的人,记得把洞口封住。”   五人对视片刻,不禁都有些愕然,这个地下通道平时根本没有人会使用,若说有人能在此行动自如已经十分怪异,没想到地道中还有地道?可是这时也无路可走,白敏首先跨入了洞道中,接着是刘然与白玫,最后的便是白浪与白灵,白灵还记得老人的嘱咐,将洞口石板又牢牢封住,这才紧跟着众人而去。   这里的通道虽然没这么炽热,但空气却更闷,老人带着众人东拐西弯,也不知走了多远,眼看到了一个还不算小的空间中,老人这才停步回头说:“你们想去哪里?”   “离城。”白玫立即回答。   “没这么简单。”老人看着白玫紧紧扶着刘然,似乎十分不顺眼,他瞪了白玫一眼,便不再看白玫与刘然,转过头对其他三人说:“这里没有通道可通出城外……”   刘然一开始就觉得这老人对自己不怎么和气,他当了几十年皇储,除了被蛇人擒捉之外,从没受过这种闷气,他见老人不理会白玫,忍不住插口说:“老先生,若是你能助我们出城,本王当尽力相谢。”   老人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大不高兴的瞪了刘然一眼,哼声说:“你能给我什么?荣华富贵还是权力地位?”   刘然虽觉对方口风不对,仍硬着头皮说:“本王愿尽一己之力。”   “你省省吧!老夫若是稀罕,也不会待在这儿了。”老人不再理会刘然,转过头说:“这里的地道可以通到东极城中大部分的地方,就是不能通出城外,你们选个方向吧。”   白浪还不及回答,白玫已经开口说:“城南的贫民窟。”   老人目光转向白玫,脸上难得了露出一丝微笑说:“你想回去寻那个龙将的晦气?”   “不。”白玫微微一笑说:“想出城还要靠他帮忙。”   “也对。”老人对白玫的机智似乎颇为赞赏,神色不再这么严竣,只不过忍不住又瞪了刘然一眼,目光这才转向白浪说:“听说你是领头的?”   白浪一怔,刘然在此,自己怎能说是领头的?白浪只好摇摇头说:“不,有皇储在此,当以皇储之令为主。”   刘然这时已经确定这个老人八成与自己有仇,只不知道仇从何来?反正这时自己也无能为力,刘然干笑一声说:“白管带,就由你做主吧。”   “是。”白浪向刘然回了一礼,转头对老人说:“老人家有话请说。”   “你们之中,我要留一个人下来。”老人沉声说:“由你决定,留下谁?”   这话一说,刘然心中自然猛跳,此人看似与自己有仇,岂不是打自己的主意?不过他既然问白浪,谅白浪也不敢留下自己,刘然转念一想,对自己这个想法又不大有把握,他们可是师兄弟、师兄妹的关系,若此人出困后不提曾救出自己,也无人能拿他治罪,刘然不禁担心起来,希望白浪比较重视荣华富贵,这样自己还有机会出困。   白敏心里更是紧张,刚刚没机会与众人说明老人的事情,本以为老人已经同意众人的作为,没想到他还是想把刘然留下,那大家不是白走一趟?白敏在一旁搓着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白浪却是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对他来说,任何人留下都不行,白浪立即摇头说:“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老人面色一变,扬起头来说:“就算我不出手,你们也只能全部饿死在这里,还是考虑考虑吧。”   白浪再迟钝也能注意到,这老人似乎是想留下刘然,话说回来,白浪若能选择,自然也是先选刘然,不过这么一来怎么向刘芳华交代?白浪还要说话,白玫已经先一步开口说:“不知老前辈留下一人所为何事?”白浪当即住口,听听这个老人想干么也好。   老人目光向着五人扫过,顿了顿才说:“这件事不用你们操心。”   这下子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白浪脸色一整,摇头说:“既然如此,那就不劳前辈带路了。”   老人目光一凝,神色中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讶异,只是仔细凝望了白浪片刻,跟着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白玫急叫:“前辈,请稍候。”总不能当真让大家饿死。   “怎么?”老人目光望向白玫说:“小妮子想留下来吗?”   众人微微一惊,原来此老并不只是想留下刘然,而是谁留下都可以,刘然心里刚松一口气,白敏却是一头雾水,老人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白浪、白玫、白灵虽弄不清楚状况,不过这么一来,似乎是不能善罢了,白玫将刘然靠在墙边,往前两步说:“虽然有些冒犯,但小女子想向前辈讨教几招。”   白玫这么作其实有些无赖,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若是众人能拿下对方,说不定能逼出正确的路线来,最不济也能与对方同归于尽。   白敏可紧张了,他连连摇手打眼色,要白玫收回这句话,这个老人的功夫他可是见识过了,除了白浪也许还能过个几招,其他人连提都不用提,现在白浪又身负重伤,此事毫无指望。   白玫心知白敏打手势的用意,正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时,老人忽然呵呵一笑说:“好,若是你们当中有人能赢得我一招半式,老夫无条件带你们出去。”   这可就不试白不试了,白玫正要向前,哪知白灵忽然一个纵身而出,挡在白玫与老人之间,向着老人说:“老前辈,我先来请教。”   白灵虽然只比白玫小上两岁,但这一阵子她心无旁骛的苦练功夫,其实已超越过白玫,在三小中可以说是功夫最高的。   白玫自然明白自己手底有多少功夫,见白灵出场,她一怔之下只好止步,只见老人似乎更是高兴了,他上下打量了白灵片刻,呵呵一笑说:“好,出手吧。”   白灵二话不说,右足踏出半步,两手同时一扬,一上一下的向着老人胸腹便抓了过去,劲急的气流同时纵爪端发出,发出嗤嗤的声响。   这一下来的好快,老人吃了一惊,双眼精光大盛,他蓦然一吐气,胸腹同时缩了进去,这才来的及移身让步,险险闪过这两爪。   白灵毫不迟疑,左足施劲一弹,整个人向着老人斜掠,左爪原式不变的追击,右爪却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形,整个罩住老人左半边的退路。   老人没想到白灵变招如此之快,不过老人的功夫毕竟高强,在这一瞬间,他蓦然滴溜溜的一个向右旋转,先闪开了白灵左爪的气劲,跟着顺着白灵的左臂旋绕,向着她左肩欺了过来。   白灵没想到这一下还能让老人避了开去,若被老人欺近只怕凶多吉少,白灵临危不乱,左爪不待招势使老,蓦然一勾右肘,想将老人撞开,同时正在划出弧形的右爪跟着一变式,向着右侧老人的面门抓去。   老人在白灵左肘一撞时,软绵绵的受了这一击,却在右爪将近时蓦然发力,整个人向后弹了开去,白灵正想追击,哪知老人发出的力道虽不大,自己的身法却无法运转灵活,终于还是顿了一下。   老人喘过一口气,忽然仰天大笑说:“好!本想先让过三招,没想到最后一招还是被逼的出手了,真是后生可畏。”   白灵本要追击,见老人这么一说,她不禁停了下来,原来老人刚刚不是无法还手,居然只是忍着不出手,白灵心中微栗,两手拿稳架势,等待着老人的进攻。   老人目光望着白灵,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动作,老人忽然和蔼的一笑说:“来吧,我不会伤了你的。”   白灵见老人温和的笑容,心里去了三分敌意,她娇叱一声,蓦然一跃,整个人头下脚上向着老人抓去,两爪翻间,数十道爪影四面发散,向着老人整个上三路笼罩过去,这是将白浪传授的爪功与一些些白家新创掌法揉合而成的功夫,也是白灵最近苦练的招式,这可连白浪都不会。   老人左手向上一扬,轻笑一声摇头说:“力多而散,不如刚刚那几招。”说话之间,一股沛然大力向上缓涌,白灵一惊,双爪加快了速度破开对方的劲力,可是果然如老人所说,白灵左探右探似乎总是有有力难施的感觉,白灵也算是反应快的,她猛然一收势,两爪聚合一凝劲,猛然将老人的劲力破开一个口子,向下穿了过去。   老人见白灵一点就醒,似乎更开心了,他也不趁隙而攻,忽然向后退了两步,点头说: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白灵安然翻身落地,见老人让开两步,她这时已经知道自己远远不是对方的敌手,正不知道该不该认输退下时,老人忽然两掌一拍,呵呵笑说:“轮老夫攻了,小心点。”话声一落,整个人向着白灵直卷了过来,两手一挥,似有十来条手臂同时欺近,白灵一惊,连忙施展浑身解数应付,两人立即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灵根本不是对手,不过老人似乎也没有恶意,过不多久,只见老人越来越是轻松,掌拍指点的就把白灵迫的团团转,白灵娇小的身躯比老人也高不了多少,在老人掌力笼罩下,白灵只能迅速的腾挪闪避,更别提反击了。   白浪看的心中暗暗打鼓,比招式、比技巧自己是远远不及了,遇到了这样的对手,自己除了运足内劲硬拼之外,看来也没有别的方法,不过就算自己全力以赴,是不是对方的敌手都还是未定之数,何况现在身负重伤?白浪自忖绝无胜算,可是总不能答应留下一人,白浪无法可想下,只好决定,等白灵战败之后,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拼上一拼,若是打输,自己留下便了,总不能让这些人留下……   白浪心中隐隐在想,若是能就此关在地下,不再烦恼刘白之争,也是件蛮快乐的事情。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白灵已经满头大汗,动作越来越是迟缓,也明白自己绝无取胜的机会,可是她虽然外表温婉,内心却是极为倔强,依然硬着头皮在老人的攻击中求个不败,话说回来,她想安然脱出老人的攻击圈,只怕也是力有未逮。   就在这时,眼看老人两掌一抖一滑,迅疾的穿过了白灵的防御,一左一右的就要拍到白灵的肩头,这还得了?若是让对方同时击中双肩,那可是奇耻大辱,白灵全力后撤,一面将已散到外门的双手急速拉回,但这似乎也是徒劳无功,想要挽回可比登天还难。   说时迟、那时快,老人的双掌就要拍到白灵身前时忽然一顿,两掌有如电闪的又收了回去,白灵心里一松,一个气息不稳,整个人后退了三、四步这才稳定下来。老人却是笑嘻嘻的点头,似乎一点也没有追击的意思。   打到这里,白灵也没话可说了,她连深呼吸了几口,调匀了气息才开口说:“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认输。”   “嗯。”老人的脸色更好看了,他点点头说:“能练到这样不简单了。”   白浪一个踏步向前,正要出言挑战时,白敏忽然跳出,开口就说:“我留下来!”   白浪一怔,皱眉望向白敏说:“你胡说什么,住口!”   白敏不敢不住口,但他心里知道,老人留下自己,一定不会有坏事,何况白浪伤势未愈,若是一场拼斗下来伤势复发,那可是得不偿失,问题是这件事不能在刘然面前说,白敏急的跳脚,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白敏安静下来,白浪向老人拱拱手说:“老前辈,白浪讨教。”话一说完,白浪立时运起了全身的劲力,不过气息一运到胸前还是有刺痛的感觉,白浪忍不住微微一皱眉,说不太出话来。   “还是不要吧?”老人明察秋毫的微笑说:“你现在一动手,只怕就要抬着出去了。”   白浪正要强忍疼痛的说无妨,只见刚抹完汗的白灵忽然大声说:“浪大哥,我留下。”   白浪一怔,他可不好意思对白灵叱喝,只沉着脸说:“小灵,你等我打完再说。”   “不。”白灵摇头说:“没有这个必要,我留下就是了。”   白浪一急,胸口的疼痛更厉害了,额头上的汗珠跟着冒了出来,白玫见状开口说:“小灵,你想清楚了?”   白灵缓缓的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望向白玫,依然关心的望着白浪。   什么话?白浪更是发急,他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白浪强抑疼痛挣扎的说:“你们……   你们都住口。”   “浪大哥,我们不是这位前辈的敌手的。”白玫冷静的说:“你若是不希望小灵留下,我留下也可以。”   “还是我留下吧?”白敏不识趣的嚷,只有他知道留下毫无凶险。   “你别说话!”白灵一转头向着白敏叱说:“什么时候轮你做主了?”   白敏毕竟还是怕白灵,只能瞪眼吞了两口口水,说不出话来。   白浪怎能让这种事发生?他一咬牙,强运真气说:“你们全都住口……大家一起进来,就要一起出去,若我真的输了,我留下便是……前辈,请指点。”   白浪两爪同时提起,连集了全身真力,自己现在不耐久战,若想胜得一招半式,一定要在开头几招才有机会。   老人目光转到白敏身前,见他满头大汗,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模样,他心中已经明白大概,于是他轻轻一笑说:“小夥子,看来你的功力不弱,老头不想害了你,这样吧,我玩个功夫,若你能照样作一次,就算我输了。”   “什么功夫?”白浪可不敢贸然答应,对方若是提出比脚程之类的功夫,自己现在的身体绝对无法应付。   “就是这样!”老人转向一侧的泥壁,右掌忽然一缩,同时手腕在半空中划了一个绝妙的弧度,同时一股气啸声倏然响起,就在这一刹那,老人的右掌忽然又推了出去,突然间只见前方泥墙整片近两公尺方圆同时向内凹了进去,好似冰雪消融般,无声的直陷入了近五公尺深,老人这才一收掌,却听四人的泥壁忽然传出了一连串轻轻的“噗噗”响声,许多细如粉末的小泥沙从这新鲜的洞口坍泄出来,直堆到老人的脚前。   这时众人已经吓的目瞪口呆,只见老人已收势的右掌又轻轻一挥,将那堆细砂整个向外扫开,刹时,原本光整的泥壁上出现了一个长宽两公尺余,深达五公尺的大洞窟。   白浪还来不及认输,刘然已经惊讶的大叫:“‘阴爆掌’……你……你是白家余孽!”   “说的对。”老人神色一沉说:“姓刘的,你可想留下?”   “阴爆掌”乃是白家皇室绝傅,除了帝皇之外,连一般的白家皇族都没机会学到,据传阴爆掌出手无声无息,以阴劲迫入人体,却又内含性质相反的爆裂力道,中掌之处无论皮肉骨血全化粉末,厉害非常,白浪等人自然曾有听闻,不过他们都以为“阴爆掌”早已失传,怎知还有人会这种招式?   不过此人必是白家遗老无疑,白浪、白玫、白灵霎时间明白了白敏吞吞吐吐的原因,可是在刘然面前,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傻在那里。   白玫的心念动的最快,她一转念头立即说:“前辈,刚刚的提议还算数吧?我们只要留下一人便可。”   “没错。”老人恶狠狠的望着刘然说:“你们当然知道我希望留下谁了?”   刘然吓的不敢接口,他自然不知道,老人这话倒是作戏的成份居多。   白浪心里一阵迟疑,自己是绝对作不到这样的功夫,便算是自己全身无伤,运集全力,最多轰出一个乱七八糟的大洞,要达到这种状态,不只是内力充沛就能办到的……可是真的要留人下来吗?   白灵心念转了转,望着白浪坚定的说:“浪大哥,不用想了,还是我留下吧。”   白浪现在已经知道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让白灵就这么留下,他也是十分担心,正不知如何决定时,白浪耳边忽然传来老人的传音:“傻小子!别啰唆了,让我造就一下这小妮子,三个月后老夫放她出去,岂不是你的一大帮手?”   白浪心中一震,再无迟疑,向着老人一个躬身说:“请前辈多加照拂晚辈师妹。”   “这就说定了。”老人又瞪了刘然一眼说:“算你运气好,有人肯替你送命……”   刘然心中自是认为白灵留下必死无疑,他也不是无耻之人,只见他考虑半晌,终于一咬牙说:“想要我的命就直说,何必玩此花招,本王留下便了。”   这一说大家都傻了,这岂不是弄巧反拙?这下连白玫都没了主意,不知怎么收尾才好。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1   第一章 重见天日     老人听刘然自愿留下,有些讶异的望着刘然片刻,这才脸色一沉说:“你真想送死?老夫成全你。”跟着一扬掌,就要向刘然挥击过去。他早想把刘然宰了,只不过顾忌着白浪等人的计划而放他一马,现在这家伙不知死活强出头,老人自然不愿客气。   白玫眼见情况危急,连忙拦到刘然身前,对着老人大声说:“不可,皇储乃万金之躯,若要留下皇储,我们只能一死相拼。”她的口气虽然激动,脸色却十分轻松,眼珠子还转来转去,反正刘然也看不到。   其他人看的自然清楚,白浪忍住笑,踏前一步说:“正是,前辈尽可任选一人,但绝不能留下皇储。”   老人心里暗赞众人聪明,只见他神色一板说:“你们对这家伙倒是忠心……”   “前辈不可出尔反尔。”白灵也开口:“刚刚已经说定,由我留下便是。”白灵不善作伪,声音依然十分平静,没白玫这么激动。   “灵姊,还是我留下吧?”白敏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小敏,你别跟我争。”白灵也不骂了,轻叹了口气低声说:“就让我留下吧……”   白敏其实也有些舍不得离开白浪,见白灵如此坚持,加上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也不再争论,闭上嘴不再表示意见。   其实刚刚老者传音给白浪的内容白灵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老人八成没有恶意,不过在她的想法中,这一来也可能从此无法重见天日,她自然不愿让白敏牺牲;何况她心中一直有番困扰,颇想就此躲在地底,不再为世俗之事烦心。   老人不再刺激刘然,横了白灵一眼说:“好,小妮子就在这等着,我先带他们出洞。”   刘然刚刚一时冲动出头,话一出口就有三分后悔,还好白玫等人适时的替他转圜,这一来刘然对白浪等人不禁大为感激,这倒是一个事先没料到的收获。   既已决定,众人不再多言,老人率先向着一个支道行去,白浪等人自然紧随其后,一行人大步离去。   这时东极城外的营帐内,刘礼、刘芳华以及一干将领都聚集在内,众人正为了要不要等白浪的消息而大起争议。   白浪入城已经是第四天了,这几天不只没有白浪的消息,连一向都多多少少会传来一点消息的暗探组织也毫无讯息,眼看大军驻守城外已经三十余日,却一直只能按兵不动,部队的士气难免低落。   所以有些将领认为应该立即攻打东极城,当然也有些将领提出反对的意见,会议中就这么分成两派,各自表达他们的想法。   对于白浪等人,因为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无消无息,多数人都认为他们凶多吉少,甚至对于皇储刘然是否存活也不表看好,所以“霸刀龙将”陈扬、“玄枪龙将”唐赣及其妻“碧戈龙将”关胜男,都赞成立即攻击。   但仍有几位不赞成攻击,主要有“海涛龙将”易岚、“磐石龙将”何威凡,当然也包括还没对白浪等人死心的刘芳华。   除刘芳华外,易岚与何威凡所持的主要理由是敌方军力不详,知己不知彼十分危险,而且他们较为持重,咸认应先探明皇储生死再作举动。   两边各有三人赞成,也就是说,“神山卫国使”刘礼的想法将直接决定大军的动向。   眼看刘礼迟疑未定,一脸横肉的唐赣大声说:“卫国使,大军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对方人数真的超过七千人,现在被我们由外而内的反包围,他们人数再多也没用。”   何威凡转着念头,沉声说:“唐龙将说的当然也有道理,不过现在我们的军队四部加起来不过五万人,就算加上芳华郡主的两万余人,也不过七万多人,岂能有效的将东极城封住?以属下看来,至少海路就封不住。”   经过近月的征战,各部兵力本来就都略有损失,只有刘芳华手下兵源充足,所以前两天经过调配,将她麾下部分的士兵移入五部内,再加上刘芳华本就想去芜存菁,又对所属做了一些汰换,现在实际受她支配的部队大约只有两万五千人。   见何威凡不赞成,易岚跟着说:“他们其实也不怕我们封城,蛇人既然拿人族当食物,支持个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   “就算东极城民都被吃光了,海路未封也是没用。”持攻击意见的陈扬摇头说:“这么一来,岂不是把东极城让给了蛇人?这可是人族的奇耻大辱,而且从此东面门户大开,蛇人随时可以西进,都城十分不安全。”   “我们应该要求南角城派兵支援。”何威凡说:“虽说南角城身负防御蛇族的重任,可是既然蛇族在这里就有七千人以上,南角城派个两万人来支援应该无妨……何况新任‘攘外安国使’徐小王爷擅于战阵,若有他来相助,成功的机会大增。”   何威凡说完,目光望向刘芳华,在都城的人都知道刘芳华与徐定疆交情极好,何威凡也正想要刘芳华帮腔。   刘芳华当即点点头说:“是的,定疆一个多月前曾以一万军力大破两千蛇人,只损失了不到五千人。”   “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关胜男板着一张凹凹凸凸的脸皮尖声说:“何况我们也没有确证,若是蛇人现在只剩六千人,我们岂不是贻笑天下?”   说来说去依然没有结论,众人又沉默下来,等待着刘礼的决定。   刘礼一直不置可否的盘算。一开始,自己这边近十万人,现在经过了一些伤亡及淘汰,差不多还有七万多的精锐,其中大约七、八千人是在战阵中伤亡,东极城残兵也溜走了数千人,另外,被刘芳华淘汰约四千人则在后路担任补给支援的任务。而蛇族总人数虽不知共有多少,但想来也损失了近千人,算起来人族还颇占便宜,而自从上次谈判之后,蛇人一直没有试图出城,这也是件十分奇怪的事情,莫非他们还在等援军?这么说来,他们应该军力不足才是。   刘礼想到这里,心中又转念,便算有近万蛇族人盘据在东极城内,现在既然已经被大军包围,他们也很难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也就是说,就算己方的七万大军大败,蛇族人最多也是惨胜,就算他们还剩下三千人,也不足以动摇人族都城的平安。   那么,蛇族人在等待什么呢?难道还有蛇族人会过来支援吗?   刘礼心里一惊,若真是如此,实在不能这么等待下去,可是由城外攻入又没有胜算,想封住蛇族退路也力有未逮,到底应该怎么作呢?   见刘礼一直没说话,唐赣忍不住叫:“卫国使……卫国使!”   刘然一楞回神,目光转向唐赣,唐赣双眼一凝,意有所指的说:“卫国使,现在可是大好机会,时机稍纵即逝啊。”   唐赣这话一说,何威凡、易岚、刘芳华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连支持出战的陈扬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现在又算是什么好时机了?还稍纵即逝?   其实这话只有刘礼、唐赣、关胜男明白。唐赣的意思是,若现在挥军攻击,皇储刘然必死无疑,刘礼威望早著,必然能顺利成为下任帝皇。   刘礼瞪了唐赣一眼,思忖了片刻终于说:“就算我们全军进攻,可有必胜之算?”   这话一说,刘芳华等人终于知道,原来刘礼心中想全面攻击。他们还来不及出声反对,陈扬已经站出来大声说:“属下愿为先锋。”   “别急。”刘礼皱起眉头说:“尚未定出决战策略,哪里谈的到谁当先锋?”   “二叔。”刘芳华迟疑的说:“若真要出战,芳华的部队也愿为前锋,不过希望二叔三思。”   何威凡见议题一转,已由是否出战变成如何攻击,他叹了一口气,沉吟着说:“启禀卫国使,若真要出击,首先不能让蛇族倚仗东极城坚固的城墙,我们必须将城墙开一个出口,才有机会攻入……只不过,以现有兵力来说,可能不易歼灭蛇族,最多将他们赶回大海。”   “这样总比蹲在这里发呆好。”唐赣与其妻关胜男忽然对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说:“启禀卫国使,属下派人挖掘通向城西的地道,估计明日就能挖至城墙下,只要到时安排下炸药,包准城墙一轰便垮。”   唐赣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目光转向刘礼,原来他早已计划好此事?   刘礼却是吃了一个闷亏,他确实不知此事,不过现在的情况下,推说不知看来也没用。   刘礼目光凝住了唐赣、关胜男片刻,两人自知理亏,不由得低下头去。刘礼何尝不知他俩的想法,说起来也是为了自己好。刘礼叹了一口气,摇头说:“不急着安放炸药,既然挖到了城墙下,想必也能挖到东极城内的地下水道中,这样岂不是能探听出城内的情形?”   这话一说,众人目光一亮,确实是个好主意,哪知关胜男却摇摇手,不表赞同的说:“卫国使,若是一打通至水道,水道内的水会立即倒灌入地道,不但不易放置炸药,也容易被蛇人发觉。”   当然,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问题不是不能解决,只不过若要同时完成这两种任务,那绝非一两天之内能达到;至于现在大部分的水道其实已经被蛇人封闭,在场的人却是毫不知情。   刘礼思索片刻,忽然抬头说:“芳华!”   “请二叔吩咐。”刘芳华立即应声。   “东极旧部什么时候可以出海?”刘礼说。   刘芳华一怔,随即有些黯然的说:“整编均已完成,随时可出海。”   这时众人皆已明白,既然东极城墙可破,不但蛇人失去地利。城内居民也有机会逃出,大不了就此放火毁了东极城,这样反而变成人族占了地利。不过这么一来,蛇人必定往海外逃,海面上务须有军队追击,能杀得一个是一个。   “好!”刘礼倏然站起身来,沉声说:“明日整顿军伍,我们后日便炸破城墙!待居民撤出数日,立即放火焚烧东极城,此时蛇族必将出海逃逸,就由东极旧部率军追击。”   “是!”众人轰然应诺,不过刘芳华应声的同时,心中却是黯然神伤。这么一来,父亲刘然再也难保安全,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至于白浪等人她倒不这么担心,只要城破前他们还没事,自然更容易逃出,只希望白浪不要把月华剑弄丢了就好。   倪悌昨日抛下白浪等人自行逃走,若说没有一丝愧疚也太不公平,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倪悌算是已拖到了最后一刻。若不是后来白浪忽然奋起神威,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道,白浪等人确实没有能力再度逃入火场。   但这些事情倪悌自然不知,倪悌心中只转着念头,等城破之后,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倒要先想个好理由,还好白浪不过是个管带,想来也没什么人会替他出头。   可是从昨晚到今天,不知道有多少蛇人到处搜寻,还杀了不少人,按道理白浪等人应该早就死干净了,蛇人莫非是感到什么蛛丝马迹,发现城中有人帮忙,正到处泄恨?倪悌摇摇头,暗叹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从昨晚到今晨至少就来了三组蛇人,到处破坏还兼烧杀,若不是自己躲的快,岂不是殃及池鱼?   不过刚刚传来消息,蛇人不知为何忽然将四面搜寻的蛇人都召了回去,自己才趁机赶回窝里休息片刻,想来暂时应该不会有事了。   倪悌正放下心事,想好好打个盹的时候,忽然一个士兵急急的奔入,对着倪悌满脸讶异的说:“启禀龙将,城外又有人进来了。”   倪悌一怔,站起说:“又有人来了?有多少个?”   士兵吞吞吐吐的说:“只有一个,不过……”   “不过什么?”倪悌不耐烦了。   “这人……”士兵顿了顿,吞了一口唾沫说:“似乎并没有官职在身,可是又是个贵族。”   又是什么人?倪悌糊涂起来,东极城这么容易闯入吗?才过没几天又闯来一个,却不知与上一批人有没有关系?   倪悌不再发问,大步向外走去。   到了前厅,倪悌见到一个浑身脏污、面相平凡、身形颇高的青年,正对着自己施礼说:   “这位想必是倪龙将了,卑职陈垒,隶属于芳华郡主亲兵队内。”此人正是白垒,却不知他怎么混进东极城的。   倪悌一怔,又是芳华郡主的人?点点头说:“城外有什么讯息吗?”   白垒怔了怔,不答反问的说:“请问龙将,可知在数日前,城外曾另派四人入城,是由白浪管带领……”   倪悌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编好谎话,他顿了顿才说:“当然,白管带曾在这里待过数日,不过后来他去了西鸣坊,一直还没回来。”   白垒眉头紧锁,沉声说:“西鸣坊,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倪悌心里暗暗不爽,这个小子以为他是谁?一句紧逼一句的问个不停,不过他仍耐下性子,回答说:“那是蛇人聚集的地方,靠东。”   “可否请龙将指引路径,卑职想去那里一探。”白垒立即说。   倪悌总还算是有良心,挥挥手说:“算了吧,那里早无人踪,白管带八成也是凶多吉少,话说回来,你到底怎么进来的?还出的去吗?”   白垒可不想放弃,他仍坚持的说:“卑职是一定要去的,还请龙将成全。”   倪悌站起身来,往白垒走了两步,皱眉冷声说:“本将说的话你听不懂啊?”   白垒一怔,只见倪悌接着说:“我问你的话你不答,你倒是问个不停?”   白垒连忙躬身说:“龙将恕罪,白浪等人乃卑职师兄,卑职心中担忧故有失态,还请龙将恕罪,若龙将不愿告知,卑职可以自行找人探问。”   说了半天,这家伙还是要去?倪悌心想,干脆把这家伙抓起来,省的他去送死。   想到这里,倪悌故意一沉脸色说:“在本龙将面前岂可如此?你好大的胆子!”   话一说完,倪悌右手一伸,向着白垒的肩头抓去。   白垒一见,双脚一错之间已经飘退了一公尺,一面惊讶的问:“倪龙将?”   “好身法。”倪悌一惊,闪身已经追了过去,右掌去势不变的追击白垒的肩头。   若是平常,以白垒的个性可能还不会反击,大不了让对方捉住便了,说不定还能打探出一些隐密的事情;可是现在白浪等人身死未卜,可不能在此虚耗时间,白垒双目一凝,左掌虚空一抓,蓦然向着倪悌的右腕抓了过去。   倪悌见白垒左爪一凝,一股劲流立即向着自己手腕冲来,其势甚为锋锐,倪悌一惊,没想到白垒有这样的身手,连忙转腕变招,闪过白垒的爪击,跟着左掌探出,向着白垒的前胸击去。   倪悌并没打算真的打伤白垒,而白垒也不想结这个仇家,两人都留了几分劲,一转眼间,乒乒乓乓的过了数招,白垒运劲一激,两人同时震退两步。白垒立即飘身后退说:“倪龙将,恕我打扰了!”   倪悌没想到自己连白垒都拦不下来,正发怔的时候,却见飘到一半的白垒忽然一个旋身落地,探爪向外便抓,倪悌这才注意到,一个不知死活的士兵正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倪悌连忙叫:“手下留情!”   白垒一出爪,这才发现那士兵似乎是适逢其会,并不是打算拦下自己,连忙一撤爪力,指端恰好抚过已经呆楞住的士兵喉间,白垒收爪摇摇头,闪身出门。   “又怎么了?”倪悌迁怒到士兵的头上。   白垒虽然已经撤去爪力,还是有一丝余劲撞到士兵喉头,士兵呃了半天,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龙将……外面白管带……还有皇储……”   什么?倪悌一楞,白浪怎么与皇储扯上关系了?倪悌还没搞清楚,已经听到屋外传来惊呼声:“垒哥!你也来了?”却是白敏的声音。   “浪大哥,你受伤了?”这是白垒的声音。   倪悌一皱眉,连忙闯出门口,只见白浪一行人,颇为狼狈的站在屋前空地,白浪正向白垒说:“你来了很好,先见过皇储。”   “是。”白垒立时说:“卑职陈垒,见过皇储。”   什么?倪悌顺着白浪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白玫扶着一个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的中年人,那不是皇储是谁?   倪悌顾不得白垒在一旁施礼,慌慌张张的奔过去行礼说:“恭喜皇储,还好您安然无恙。”   “哼!多亏没被你害死。”刘然才刚被地底老人放生,心情十分糟,想到若非倪悌,自己也不用受这个气,由不得他不发火。   倪悌可有些冤枉,他当时根本不知白浪背的是皇储,不过他再笨,心中也明白了大半,一楞之间,想不出该如何辩解,冷汗一冒,噗通就跪了下去。   白垒向皇储行过礼,这才发现不见了白灵,他惊讶的问白敏:“小灵呢?”   “呃……这个……”白敏一怔,现在当然不能老实说,但说假话又会让白垒白担心一场,他可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一旁刘然听的心中更火,他恨恨的瞪了倪悌一眼,转头便向着屋内走去。   白玫向白垒施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莫问,一面扶着刘然向内走,白浪等人自然跟着入内,只留下倪悌一人跪在屋外。   在自己手下的注视下,倪悌更觉尴尬,可是他可不敢起身,只好这么跪着等待皇储旨意。这次明哲保身保出了大漏子,不知道活不活的过今天。   众人进入屋内,白浪首先对白垒说:“阿垒,你一个人混进来的?”   “是。”白垒点点头平静的说:“我获得了一些消息,没想到回去却没见到你们,我知道你们进来了,也进来看看有没有帮的上忙的地方。”   白玫一笑说:“早知道垒哥这方面最在行,当时若不是找不到你,浪大哥还不要我们跟来呢。”   白垒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刘然对于白浪等人可是刮目相看,他点点头说:“本王这次算是亏欠了你们,等我们出困,本王必当补报。”   “多谢皇储。”众人齐声答谢,刘然这才向白垒说:“有什么消息?”   白垒望望白浪,这才恭声说:“启禀皇储,唐赣、关胜男两位龙将暗中挖掘地道直通西城墙,依卑职估计,这两天就能炸破城墙攻进来了。”看来前些天他便是去探查这件事情。   “哦?”刘然大喜的说:“这可太好了,本王正在想该怎么出困呢。”   “啊……”白玫忽然拍拍胸口轻呼说:“还好皇储已经脱险,不然可不得了。”   这话一说,白浪立即皱起了眉头,白玫这话会不会太明显了?白浪明白白玫的想法,若是人族有内争,对白家有好没坏,只是这种技俩白浪实在不大喜欢。   刘然的笑容果然立即收了起来,他停了片刻,才沉声向白垒说:“你怎么探到的?”   白垒恭声说:“在白管带指示下,卑职在军伍中巡视,发现‘玄枪’、‘碧戈’两部行迹诡秘,卑职便想办法混入,经过了这几天,终于混入地道中。”   白浪眉头皱的更浓了,自己可没有这种指示,白垒口中用“行迹诡秘”四字形容,简直是把唐赣、关胜男判了死刑。   “很好。”刘然闭上眼,思忖了片刻才睁眼说:“城破我们便能出去,这件事等城破了之后再算。”   “这样好吗?”白玫眨眨眼说:“据我知道,唐赣夫妻可是先锋,城一破,先进来的应该是他们的部队。”   刘然一怔,蓦然哈哈大笑说:“好!好!”   众人一下都愣住了,不知刘然在笑什么,只见刘然忽然转向白浪说:“白管带,你的意见如何?”   白浪目光向白玫、白垒两人望过去,无奈的说:“若有办法,我们应该现在潜出,等与郡主会合后可保万全。”   “如何出去?”刘然接着问。   白浪以询问的目光望向白垒,白垒会意的接口说:“启禀皇储,属下该可以从港口带大家出城。”   “好。”刘然站起点头说:“芳华有眼光,你们更是难得的人才,没想到才一、两个月没见到她,她就有了你们这些好部属,我们休息一日,明日从港口出城。”   “是。”白浪等人躬身应是。   “白管带。”刘然忽然一顿笑说:“听小玫说,芳华现在的部队中并没有龙将,你就勉为其难一下吧,白龙将。”   刘然绝对有权利任命白浪成为龙将,只是白浪没想到会这么快。白浪楞了楞,望了白玫一眼,才一躬身说:“多谢皇储。”   “既然这样,这几位的职务就交给你安排了,以后再呈交给芳华或本王确认就是了。”   刘然笑了笑,目光向门外一转说:“至于那个倪悌……”   白浪心念一转说:“启禀皇储,卑职认为应先把城将破的讯息散出,让人民集中在城西,这样到时候撤退的速度会快一些。”白浪其实不知刘礼的战略,不过他的想法与刘礼倒是不谋而合。   “哦?”刘然没想到白浪还有时间关心这些,他摇摇头一哂说:“那么你觉得该怎么作呢?”   “这件事就交给倪龙将吧。”白浪说:“现在城内残余的军队也是倪龙将整理起来的,城破之际他们应该能帮上忙。”   刘然沉吟好片刻,这才爽然一笑说:“算他运气。白龙将,你叫他进来。”   白浪一施礼,转身走到门外,对倪悌说:“倪龙将,皇储请您进来。”   倪悌功力不弱,跪这么一下本没什么,不过这段时间他可是度日如年,谁知道皇储将怎么发落自己?听白浪一叫,他连忙蹦起,紧绷着脸随着白浪入内。   刘然见到倪悌,整张脸立即沉了下来,沉声说:“倪悌,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倪悌慌忙跪下。   “我本应将你处以极刑。”这话一说,倪悌头上不禁都是汗水,只听刘然慢条斯理的说:“不过白龙将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我决定让你将功折罪。”   倪悌喜出望外,连忙大声说:“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白龙将,就由你交代他吧。”当白浪应是之后,刘然和声说:“倪悌,你这儿可有休息的地方?”   “属下该死,皇储请稍后……”倪悌慌忙的叫人服侍刘然,一面心中暗暗讶异,这个叫白浪的年轻小夥子升龙将了?看来他日后必然是皇储跟前的红人,自己可要痛改前非,好好的应对才是。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三月八日   昨夜闲聊,众人才知道白垒进城的方法实在太过奇妙,居然是随着码头捕入的渔货混入,亏得他不怕惹得一身腥味,不过也让众人更相信白垒应有办法送众人出城。   今日天蒙蒙亮,白浪等人便随着白垒而行,没多久,白垒便带着众人到一处民房中,屋中充满着鱼腥味,还有各式各样捕鱼用器械,众人对此多半没有研究,看了也不大明白那些器具是干什么的。   众人还在疑惑的时候,门口一开,进来了七、八个士族渔夫,那些渔夫见到一群不知是皇族还是贵族的人在屋中等候,可是吃了一惊──现在的东极城中还有这么多上族吗?   他们楞了片刻,才有一个年老的士族胆怯的问:“各位大人……”   白垒站上前和声说:“我们必须混出东极城,需要你们的帮忙。”   士族老人望望众人,满脸疑惑的说:“小人……小人不知能帮的上什么……”   “你不用烦恼。”白垒说:“我们只要换上你们的衣服出海捕鱼,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有这么简单吗?白浪等人不禁产生疑问,只见老人果然摇头说:“这……不可能的,我们每次出海,船上都有五、六个蛇人跟着,不可能逃脱的。”   这话一说,所有人立即大喜,白垒果然厉害,这确实是一条逃生的路。一般说来,一艘小渔船上顶多只有不到十个士族,五、六个蛇人跟着照理说不会出纰漏,但若是换上了白浪等人,那些蛇人自然是倒大楣了。   士族对于上族的命令也是服从惯了,老人虽想不明白,仍依照白垒的吩咐,取过了一些衣物让众人更换;不过士族的服装毕竟小了两、三号,大家穿的十分别扭,不过为了逃命,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正更换的时候,白玫将白垒拉到一旁,有些担心的低声问:“垒哥,我还好,你们体型与士族全然不同,大家又都有头发,不会被发现吗?”白玫体态娇小,但可不想剃光头。   “应该没问题。”白垒点点头说:“渔夫出海都头罩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至于身材的问题,只要我们别挺起身子,蛇人看我们都差不多,不会看这么清楚的。”   实在有些危险。白玫叹口气心想,不过也许就是该冒一些风险吧?自己虽自负聪颖,但在临机决断上,还有许多要加强的地方。   过不多久,白浪等五人加上五名士族,十个人一起向着港口而去,远远的,只见数百名渔人正挤在港口前,不知为了什么事情耽搁住了。   白浪等人心知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挤,刚挤过去,就听到许多人正窃窃私语着:   “看来快打起来了……”   “对啊,不然怎么不准出海?”   “港口的蛇人好像变少了……昨天一大堆蛇人都被叫去城西。”   “蛇人一定是要向西打了……”   五人听在耳里,心里吃了一惊;莫非是蛇人失去皇储,终于也失去了耐心?这么一来还真是非得赶快出去不可,白垒望着港口前方挡路的蛇人,眉头微皱,计算着硬闯出去的机会有多少。   白玫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她一拉白垒说:“垒哥,不行,一定还有蛇人隐伏着。”   白垒心念一转,点头说:“没错,小玫,你和浪大哥见机行事,我把他们引出来。”   一旁的白浪吃了一惊,一把抓住白垒说:“阿垒,你说什么?”   白垒平凡的面容朗然一笑,轻轻挣脱白浪的手说:“浪大哥,你该放心的,蛇人还捉不住我。”   白浪连忙摇头说:“不,若说要逃出蛇人的追捕,我应该更合适。”   白玫却摇头说:“浪大哥,你说错了,还是垒哥合适。”   白浪一怒回头,却见白玫低下头沉声说:“浪大哥,也许你功夫较高,不过论起藏匿隐踪,垒哥还是第一高手,何况城外大战将起,郡主姊姊还需要你的帮助……”   白浪一窒,目光望向白垒,白垒点点头,转身就要向前挤去,白浪猛的一伸手,将白垒肩头牢牢抓住。   白垒一怔回头,只听白浪沉声说:“阿垒,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回来见我。”   白垒微微一笑,转回身子,继续向前挤去,也自然而然的离开了白浪的右手。   而一旁的刘然对这群人年轻人越来越欣赏了,不但合作无间、智谋高强、各具奇能,最重要的他们似乎都不怕死……刘然自然知道自己父亲命不久长,待得自己即位之后,手下有这样的一群心腹,天下岂不是十分稳固?   白浪自然不知刘然心中作何打算,不过众人知道白垒不久后就会引起蛇人的注意,也就是说,等一下就有机会逃出港口,一行人自然而然也向前挤去,隔着几排人墙,在数公尺外看着白垒。   这一瞬间,白玫心里一动,伸手把小弟白敏拉在身边,低声的嘱咐了一番,白浪心神全部都在白垒的身上,也没注意白玫在说些什么。   很快的,白垒已经挤到了最前面,港口的入口处,正有着五名蛇人手挺短矛挡着众人,他们也不驱散人众,反正一般的人族也不敢责问他们。   只见白垒佝偻着身形,走到中间两名蛇人面前,颤抖着声音说:“鳞身族的大爷……能不能让小人的船出海……我们家里都没东西吃了……”   蛇人没想到他们说出命令之后还有人族敢来讨价还价,白垒面前的一个蛇人眼中凶光一闪,蓦然一声怪嘶,短矛向着白垒就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白垒忽然间一挺胸,迅疾的闪过蛇人的短矛,两手左右一伸,向着两名蛇人的头颅抓去。   那两个蛇人猝不及防,连闪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出现,一瞬间,两颗脑袋同时迸出蓝白色的脑浆,巨大的身躯一翻,在地面上翻滚起来。   白垒毫不停留,腾身越过左首倒地的蛇人,两爪一上一下同时穿向最左侧的那名蛇人。   那个蛇人似乎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来得及险险一让,闪过白垒攻向他脑袋的一击,不过穿向前胸的一击却未能躲过,只听噗的一声,白垒染满蛇血的右爪正从蛇人的胸前抓下,蛇人的内脏立即翻了出来,整片腥蓝色的蛇血同时飞溅而出,看来也是不活了。   白垒毫不迟疑,一翻身,回头向着那两个蛇人便冲,这时右侧的两个蛇人已经发现不对,两人同时急啸一声,向着白垒急扑而来。   白垒眼看就要与两蛇人相遇,但在将要接触的一刹那,白垒忽然两腿一弹,整个人飞越过蛇人的上方,一面回头向人堆逃,一面哈哈一笑大声说:“不知死在眼前的笨蛇,你们别想活着离开人族!”   同一瞬间,港口大门附近飙出了十来名蛇人,同时向着白垒身后追去,白垒几个踪越,难免踩到了几个倒楣士族,不过看来也没什么大碍,但这时十几个蛇人也正恶狠狠的向着人群冲来,这些渔夫都是苦哈哈,当场吓的四面奔窜,逃命不迭。   还好蛇人的目标不在渔夫们,虽然难免有几个士族被蛇族半出气的误伤,总归是还好,白垒一面跑还一面叫:“你们这些爹娘不分的蛇皮怪物,浑身都是恶心的臭血,离大爷远些……”   白浪不禁傻眼,看不出来白垒还颇会骂人的?而且还不是乱骂,骂的还有些道理!   蛇人本为卵生,每二十一个月产一次卵,随后同族之卵会集合在一处,自然不知道谁是爹娘。不过换句话说,一般普通的蛇人八成也听不大懂白垒在骂什么。   正当此时,白敏忽然拉着一个同来的士族,开心的叫:“爹,我们可以去捕鱼了,快走……”跟着半推半拉的簇拥着那些士族往前。   一有人开头,渔民自然而然的跟着往前便走,白浪与白玫则护卫在刘然身旁,随着人潮向着港口涌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2   第二章 蜕化凡窍     清晨,东极城外的人族大军西面营地。   “馨馥护国使”刘芳华心知,明日炸破城墙之后,必先经过一连串的战斗,等蛇人不支败退,才有可能用的上东极旧部出海。可是难道没人想过,若是蛇人的兵力确实较估计为多,倾巢而出之下,不只东极旧部需要上战场,还未必有胜算。   可是不打又不行。东极城是个滨海据点,若是任蛇人占住此处,等于在东方给蛇人开了大门户,日后蛇人源源不绝的攻来,如何防御?刘芳华心里也有怀疑,那时在南角城忽然消失的四千蛇人,说不定就是占领东极城蛇人的一部份!   过去千年,蛇人从未攻向东极城,莫非是那些白家余孽告诉他们这个方法?若真是如此,日后东极城可就多灾多难了。   刘芳华正在发怔,门外传来亲兵的呼唤:“禀告护国使,南管带、孟管带到。”   南苏和孟启到了?刘芳华扬声说:“请他们进来。”   “参见护国使。”俊朗的南苏与略嫌肥矮的孟启入内行礼。接着南苏恭声说:“启禀护国使,队伍已经整备完毕,唐灵、杨失两位管带则留在那里看管。”   一旁的孟启却是轻哼一声,撇撇嘴不说话。   刘芳华看了眉头一皱,沉声说:“孟启,你又怎么了?”这个胖子问题最多,刘芳华渐感不耐烦,可是在情在理又不能不问一声。   孟启连忙哈腰说:“护国使恕罪,没事,没事。”   没事才怪!刘芳华心知肚明,过一会儿得空,孟启八成会告诉她其他三位管带的坏话。   看南苏一脸无奈的神情,八成他也知道这家伙难缠,刘芳华不禁微觉好笑,还好自己是主管,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出卖了。   刘芳华心中一面转着念头,一面起身说:“好,我们一起去看看。”说完刘芳华率先出帐,南苏、孟启则在后紧跟。   刘芳华来到北面的大片空地,这里正是东极旧部全军两万五千人共同集合操演的地方。   一般的时候,并不会将整个部队搬出来同时操演,但因预计明日炸破城墙,所以神山卫国使下令今日全军操演,是故刘芳华才下令集合全军,准备向全体官兵说说话,提振一下士气。   现在正是炎夏,虽然尚未日正当中,但太阳依然尽力释放着威力,幸好凛冽的海风也一直不断刮动着,也让空气中带着一些些湿意。   一个多月前,这里还是东极城外的良田,但现在在战火的侵袭下,不单虫鸣鸟声早已远去,连一排排整齐的作物也早被数万不断操练的官兵夷为平地。两万五千人集合起来,汇聚成一个长宽百余公尺的大方阵,同心而无声的等候着,等候部队的统帅──“馨馥护国使”   刘芳华的到来。   刘芳华一出现在空地前,所有的官兵立即肃然而立,战斗的消息虽然还未传出,不过敏感的人早已经唤出空气中不同的气氛,何况不只军营,前两天,城里一直传出许多喧闹声,似乎蛇人又在残害人民了。也许一般的部队听了没什么,但这群被称为“东极旧部”的士兵感受可大不相同,他们许多人的妻儿都还留在城中,对于收复东极城的心可说比谁都迫切。   刘芳华自然知道这种情形,姑不论别的,这可是她第一次带领的部队,对这些官兵,刘芳华已经产生了一种极为特殊的感情。她站到队伍前面,目光由左至右,一个一个慢慢的扫视过去,在众人的脸上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期待与激动,刘芳华心里不禁一阵心悸,他们难道不知道,大规模的战事一开始,不知道有多少袍泽、多少好友会在战争中倒下?他们难道完全都不惧怕?想到这里,刘芳华首次对于带兵产生了畏惧。   这真是个奇妙的变化。刘芳华心想,若足一个月前有人告诉自己,自己终会不想带兵,自己一定以为那人在胡说八道,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自己确实莫名的兴起了这种想法。   刘芳华目光又转向唐灵与杨失两人,满身伤疤的唐灵、面目阴沉而不爱说话的杨失虽然与自己少有沟通,不过对于交办的事情却总能一一达成,只是他们毕竟不像大将。   白浪将成为龙将是不争的事实,还有一个缺看来就只能在这四人中选择了,刘芳华回头望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孟启和南苏。孟启这多嘴多舌的胖子是不用说了,南苏看来还不错,只不过人还是要遇到大事才知道本性,也只能慢慢看了。   刘芳华不争气的想,若是白浪赶回来就好了,又或者定疆能在这里……这时刘芳华暗暗叹了一口气,真的需要他们的时候,这两人偏偏都不在……刘芳华又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胡思乱想抛开,目光转回到官兵的身上。   刘芳华的不安似乎感染到了官兵身上,官兵们也正远远看着这个年轻的领导人,她有着高强的功夫,辉煌的家世,可是会不会太嫩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她手里,会不会有问题?   空气中似乎浮动着一股怀疑的气息,在严厉的军纪下,每个人都不发一言,可是神色间却难免有些许疑惑,尤其部分因见到刘芳华与白浪展现功夫而留下的人,现在不由得有些后悔。   刘芳华不算十分敏感的人,但也感到这些官兵对自己似乎不十分信任,她深吸一口气,连足真气开口朗声说:“各位,东极城沦陷至今,已近四十日,这段日子里,东极城的军民大都过着痛苦而悲惨的生活,我们侥幸躲过这一劫,但我们能为城内的人们做些什么?”顿了顿,刘芳华接着说:“你们是原来东极城中的精锐,但东极城也是在你们手中丢掉的……   你们希望拿回东极城,还是任它在蛇人的手中哭泣?”   这话一说完,两万多名官兵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孟启、南苏等人更是吃了一惊,刘芳华这话会不会太直接了?莫要造成反效果才好。   只见刘芳华咬了咬牙接着说:“当我们大举反攻时,你们要不要一雪前耻?要不要展现东极军的气魄让蛇人看?要不要赶走蛇人?要不要收复东极城?”   随着刘芳华一个一个的问题,东极旧部的官兵忍不住越来越激动,随着几个人忍不住的应答,回答的人也跟着越来越多,到最后一句,几乎是两万五千人同时大声喊着“要!”,声势可称惊天动地。   最后,刘芳华顿了片刻,目光扫过众人大声说:“我们今天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取回大家的东极城!明天就是决战日,你们要不要出战?”   “要!”这时众人的情绪已经沸腾,每个人将手中的兵器举起,向着刘芳华大声叫唤。   说起来,刘芳华这番话算是很成功,不过南苏等较熟于战阵的人都暗暗摇头,这番话不该在出战前一天说,应在出战前那一刹那再说,现在就把众人的士气鼓起,却又无处宣泄,今天这群人会很难管理。   就在这时,前军忽然传来一声尖锐而急促的号角声,所有人同时一愣,听声音与之前的传讯完全不同,这是敌军来袭的急报,莫非蛇人大举来袭?   刘芳华心里一惊,蓦然一弹,双足带起一道红光,整个人有如脱弦之箭般向上窜起近二十公尺。   在半空中,刘芳华只见远远的东极城西门大开,数千名蛇人正向着城外迅速涌出,前锋两部的两万人正慌乱的向前迎,中军数万人则有些混乱的集结。   刘芳华目光四下一扫,现在最整齐的部队就是自己这一队,她转瞬间做了决定,当即在半空中猛一吸气,大声说:“南苏、孟启、唐灵、杨失,将队伍分成四队急行,由北面绕过中军迎敌!”话落,刘芳华同时飘然落地。   南苏等人虽不知东面的状态,但既听得刘芳华发下号令,四人立即分头指挥,领着数千名官兵向着东面使冲──没想到刘芳华刚刚那一番话说的正是时候,却不知是不是天意?   日前,徐定疆丹田中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漩流,自此,徐定疆依着埳山老人的传授,运行着那所谓“蜕化凡窍”的功夫。   两天的时间内,徐定疆体内已经充满了满涨的内息,这是自三岁筑基之后,从没遇过的经验,不单吸受内息十分快速,而且这些无穷无尽的内息,竟似乎没有止歇似的不断涌入,徐定疆本来打着顺其自然的主意,所以也没怎么理会,不过慢慢的体内似乎没有安置的地方了,但内息还是不断的涌入。   徐定疆可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这样下去会怎么样?是自然而然的停止,还是有什么奇怪的状态?   就在内息再也没有容纳的地方时,徐定疆自然而然的发现丹田内息忽然穿过会阴、跟着循着背脊而上,紧接着向着头顶直涌过去。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受,这部分本是内息运作的主要经脉,在这么有如怒涛般的吸纳下,早已经充满了内息,可是现在这么一拥,内息自然而然的又从额前延胸部经脉挤回丹田;也就是说,只不过又回到了原点,徐定疆整个内息小周天循环可说是快挤爆了。   徐定疆这时正开始试验埳山老人所说的“气冲斗牛无所抑,神来一点天灵闪”,他知道埳山老人的意思就是要他将暴涨的内息由天灵散出,而在奇异药物的催动下,可以有极大量的内息向外涌,对于所谓的后天转先天有很大的帮助。   而埳山老人这时也在一旁焦急的观望,铁桶中的徐定疆全身泛出一大片的红光,整片光华在铁桶中反射后向上射出,煞是好看。问题是按照道理,徐定疆这时若能将内息散出,红光应该越来越淡才是,怎么不衰反盛,越来越亮?   埳山老人心里越来越是担心,原来这个药物是计划单独使用的,看来与那些驱除退蛇毒素的药物起了反应,自己这下八成难以交代,不知徐定疆能不能迈过这关?   没错,徐定疆怎么冲,内息就是不会顺着天灵散出,而且天灵处也一样不断吸纳着外来内息。徐定疆可急了,平时要将内息从那儿散出还不太难,怎么现在反而做不到?这么下去,岂不是会经脉爆裂而亡?在徐定疆心焦的同时,丹田内盘旋吸纳的内息却也越来越多,这时不只外部燥热,连体内也是充满了焚身之火,两下一比,铁桶的温度又算不了什么了。   徐定疆忍无可忍之际,正想冲出铁桶,忽然间全身一舒,竟是有部分的内息自然而然的向着四面各个毛细孔散出,这么一来,体内的内息有了出路,经脉也渐渐地感到一阵舒畅。   徐定疆松了一口气,脑中却十分迷惑,无论是吸纳或是排出,内息能够运行的一向只有那些通路,也就是所谓的穴脉,这会儿怎么会从毛细孔进出?他百思不解,也只好罢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向外溢出的内息越来越多,终于缓缓达到一个平衡,也就是说,涌进来的量与送出去的量相等。   徐定疆知道,若这次冲出内息的是天灵而不是全身气孔,自己这时不该是停止的时机,而且应该加把劲把更多的内息送出,以尝试与先天真息结合;可是……现在却是由全身数千万个毛细孔中送出,那么还该不该这么做呢?   牧固图大陆的皇族对于内息的后天转先天早有研究,徐定疆虽然程度不到,但对这一类的修练门道并不陌生。也因此,徐定疆更是不敢贸然尝试,千余年来,从没听过利用毛细孔转修先天真气的,可是埳山老人那时说的煞有其事,虽然练到后来有些不对,但到底该不该坚持下去呢?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埳山老人,眼看徐定疆从全身泛红,渐渐地淡了下来,也渐渐地放心了,看来徐定疆终于找到了气散出顶的方法,若是能顺利的引入先天真气,退蛇毒不过是小意思而已。可是埳山老人越看越不对,若是徐定疆确实将真气引出天灵,徐定疆头上的水该会不断的波动,可是现在铁桶中的水却是全部一起微微的震荡,这其中一定有哪里不对,埳山老人冒着汗,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紧张的当口,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归勇的声音传来:“前辈,归勇可以进来吗?”   埳山老人先是有些生气的说:“干什么?”随即又一转心意,说:“进来就进来吧。”   归勇轻轻推开房门,皱着眉说:“前辈,我只是送个茶水来,若是不方便……”   “别啰唆了。”埳山老人摇头说:“进来把门带上。”   归勇手中拿着一壶茶,他进来后将茶水放在桌上,走到热腾腾的铁桶旁说:“前辈,小王爷还好吗?”   埳山老人瞪了归勇一眼,一招手,将桌面上的茶水吸到手中,昂首咕噜噜的灌了一大口,这才说:“好像不大好。”   归勇一怔,望望铁缸中徐定疆安祥的面容,有些尴尬的强笑说:“前辈说笑了……”   埳山老人哼了一声,眨眨眼忽然说:“归勇,晶露丫头要你来的吗?”   “呃……”归勇一忙,叹口气点点头。   “哼!”埳山老人望望缸里的徐定疆说:“若是把她儿子搞坏了,晶露一定不会放过我。”   “晶露也只是爱开玩笑而已。”归勇苦笑说:“这么多年了,您又不是不了解她。”   “我当然了解。”埳山老人哼了一声,睨了归勇一声说:“问题是你了不了解?”   归勇也只能苦笑,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埳山老人往门的方向一瞥,皱皱眉没说话,归勇注意到埳山老人的神色,注意力一集中,跟着低声说:“前辈,她们也是一片忠心,您就别见怪了吧。”   “忠心?我看是痴心吧?”埳山老人双手一招,两股气劲分别将两扇门向左右拉开,只见玳音怔在那儿,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进来吧。”埳山老人叹了一口气说:“小丫头有事没事就来一趟,以为老头不知道吗?”   原来玳音自与三位姊妹言归于好,有机会时总会过来这附近走走,但她可不敢敲门问问能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外徘徊片刻,跟着才无奈的离去。这当然瞒不过埳山老人,他只是一直不说破而已,今天埳山老人见徐定疆状况不大对,心念一转,还是让玳音进门。   玳音没想到埳山老人会开恩让她进来,一怔之间,只觉鼻头一酸,眼眶霎时红了起来,连忙深吸一口气,忍住激荡的情绪,有些哽咽的躬身道谢说:“多谢老人家……”   “干什么啊?”埳山老人连连挥手说:“让你进来还难过?”   “小婢……小婢是太高兴了……”玳音低下头,有些羞惭的不敢面对房中的两人。   归勇也不管玳音,他望望铁缸说:“前辈,小王爷不知何时能出缸?”   埳山老人顿了顿,一时间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望望归勇、望望玳音,搔搔头说:“要是顺利的话……呃……再两、三天吧?”   归勇与玳音心里都有种不祥的预感,一直以来,埳山老人说起时间总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今天怎么有些怪?   归勇目光扫向一旁的药材,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脑海中思忖半晌,还是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玳音对埳山老人认识不深,她虽然有些讶异,但仍十分恭谨的说:“老人家,要不要小婢替您准备一些吃的?”   埳山老人咂咂嘴说:“也好。”   埳山老人本来预计这几天好好看着徐定疆排毒,可是自己那罐药物一倒,似乎也不用这么注意了──反正若是能顺利的转换内息,徐定疆体内的退蛇毒素自然会清的干干净净,自己无须陪着挨饿。   玳音本也是问问,没想到埳山老人会爽然应好,玳音楞了楞,依然温顺的说:“小婢去准备。”   “音姊姊,还是我去准备好了。”一个娇美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只见玳糖探出一颗小脑袋,笑嘻嘻的说:“老人家,可不可以啊?”   “甜甜?”玳音唬了一跳。   归勇一皱眉,正想责备,埳山老人已经先一步挥手说:“随便,你这爱笑的小丫头老是偷偷摸摸的跟来,不让你做点事是不会甘愿的。”   玳糖一喜,站到门前一揖说:“您老真好,小婢一定帮您准备一大堆好吃的。”   脸上的笑容是更甜了。   埳山老人大是受用,呵呵笑说:“去吧,少拍马屁了。”   玳糖这一打岔,玳音才有空走到铁缸旁探视徐定疆,只见徐定疆身上泛出淡淡红光,缸中药水虽然并未煮沸冒泡,但却好似煮沸般的不断翻滚,这么一来却有些看不清楚徐定疆的脸色。   玳音看了半天,见徐定疆脸上露出的似是祥和的表情,总算放了一半的心,打量了片刻才回过头轻声问:“老人家,那些药材都沉进去了,没关系吧?”   玳音不过是随口一间,归勇却是一震,他总算想出了什么地方不对劲了,那些药材经过了这两、三天,剩下的应该不到一半,怎么还这么多?他的目光望向埳山老人,却一时不知该如何问起。   埳山老人见归勇目光怪异,他望着归勇眨眨眼说:“怎么?”   “这……”归勇望着药材,颇为艰难的说:“这些药……还剩这么多?”   “呃……咳咳……”埳山老人干咳了两声才说:“我换了另一些药了。”   “前辈?”归勇瞪大双眼,他当年曾追随老人一段岁月,虽不是专门学习这些,但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药理,依老人先前所说,退蛇血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岂能随便换药?老人身上又能放的下什么药物?想到这里,许多的问题一一浮现在归勇的心中。这些药物放入缸中,水岂会如此清澈?这时已经是紧要关头,老人不但有时间与自己闲扯,还有空进食?最奇怪的,他居然连徐定疆什么时候能出缸都没有把握?   归勇心里越想越不安,终于想到了一个他最害怕的可能,归勇有些结巴的说:“您……   您不会……又作什么实验吧?”   “没……没有……没有啊。”埳山老人虽然老脸不红,但说话总没有原来顺畅。   “前辈!”归勇急了。   “好啦、好啦。”埳山老人将归勇推出门外说:“你别管这么多,没事,没事的。”跟着将门啪的一声关上。   埳山老人一回头,这才发现一脸惊慌的玳音还站在屋内,正向着自己扑通一声跪下说:   “老人家,您一定要救小王爷……”   埳山老人心中发虚,也不好意思发脾气,只好连声说:“你放心、你放心,没问题的,快起来。”   玳音对这些事也不甚懂,不过她可从来没见过归勇总管这么担心的神色,她不肯起身,依然跪在地上说:“老人家,小婢……小婢……”   “好啦!”埳山老人感到门外又有人来,心想八成是那个满脸笑容的小丫头回来了,埳山老人不耐烦一个个解释,隔空一掌把玳音扶起,跟着故意一正脸色说:“你也出去,不然老头不治了。”   玳音一怔,不敢不从的往外走,门还没开,只见玳香有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指着埳山老人的鼻子便骂:“你这死老头在说什么?小王爷好端端的若是被你治出问题,你不负责谁负责?还敢威胁人?告诉你,音姐吃你这套我可不吃,我们就要在这里看着你治,谁知道你会搞什么把戏?”   这时归勇还没离开,他一出门见到玳香,本来转身就要走,没想到玳香听到门内的对话,二话不说的冲进去发飙,他虽然身为峦圭殿的总管,一时之间不由得也愣住了。   玳音算是最熟悉玳香的人了,她一见玳香就知道要糟,连忙拉住玳香说:“香儿,你胡说什么,快陪罪。”   “陪什么罪?”玳香见归勇没进来阻止,胆子又大了几倍,跨前一步指着埳山老人的鼻子说:“老头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治好小王爷?”   埳山老人哪里想到一个婢女竟气焰如此之大?他一下子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玳香得理不饶人的说:“说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眼,音姐!我们怎么能听这老头的,若是他害死了小王爷怎么办?”   “你……你这丫头……”埳山老人好不容易找到空档,正要插嘴,玳香已经转回头来怒斥说:“我没跟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呃……?”埳山老人又吃了一次鳖,只好吞了一口口水,不敢说话。   归勇见状反而颇为好笑,这个玳香颇似年轻时的陈晶露,看来对付埳山老人是刚刚好,可是婢女毕竟是婢女,就算克得住埳山老人,应该也拿不定主意,这件事还是要陈晶露做主,归勇心念一转,不再停留,转身就飘出了庭院。   玳香见埳山老人终于不敢说话,她不为己甚的点点头说:“好吧,老头你老实说,倒底对小王爷作了什么事?”   “没做什么啊……”埳山老人一双手似乎没处放,身前身后挥舞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敢说?我刚刚都听到了。”玳香怒气又起,斥声说:“你不是说换了药?换了什么药?”   难道你也懂药材?埳山老人自信心重新扬起,昂头说:“说了你们也不懂。”   “你懂?”玳香嗤之以鼻的说:“懂又没把握?我问你,小王爷什么时候能治好?”   “呃……”埳山老人这下可没话说了,他退了两步,干笑说:“小丫头,别这么凶成不成?”   “当然。”玳香杏眼一瞟,冷着脸轻哼一声说:“只要你老实说,姑娘怎么会凶?”   “这个……”埳山老人望望一旁一脸尴尬的玳音,苦笑说:“我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药,那药可是稀世奇宝,求都求不到的。”   听到这话,玳香的脸色好看多了,她点点头说:“然后呢?”   自己怎么变成犯人了?埳山老人又吞了一口口水,才有些迟疑的说:“这种药,主要不是用来治疗退蛇血,可是却应该能帮助徐小子脱胎换骨,这样一来……”   “等一下!”玳香猛然走近两步,瞪大眼睛说:“什么叫应该能?没试过吗?”   眼看香喷喷的玳香距自己太近,埳山老人又退了两步。挣扎片刻,埳山老人终于还是摇摇头说:“没……没试过。”   “什么?”玳香惊叫起来:“没试过的东西你用在小王爷身上?”   “香儿!”玳音拦住玳香,有些焦急的问:“老人家,您有多少把握?”   还是这个小妮子比较好说话,埳山老人吐口气,擦擦额上的汗珠,谨慎的说:“其实,就算没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坏处,只不过……当时的设计与现在的状况有……那么一点点的差异,所以才不知道……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完全好。”一面说,埳山老人一面偷眼看着玳香,深怕玳香什么时候又发飙了。   “这么说来,应该没什么风险吧?”玳音一厢情愿的接着问。   “不会、不会。”说老实话,埳山老人其实也没这么有把握,不过他毕竟对医术十分有自信,料想只要自己在此坐镇,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顶多是药效失去效用,只要徐定疆没出缸,缸水温度没退,到时再让徐小子多泡个四天,还不是把退蛇血毒清的干干净净?只不过这样一来,难免有些丢脸,给陈晶露知道了更是麻烦,埳山老人才会这么支支吾吾的。   玳音放下了心,转过头望向玳香。   玳香倒是没再骂人,她走到铁缸旁凝视着缸中的徐定疆,眼看他神色祥和,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玳香旋即又觉得徐定疆十分可怜,整个人泡在水中,连呼吸都需要靠个空心木枝干。   玳香虽然脾气大,却看不得别人痛苦,她忍着心疼,不管缸中不断传出的炽热雾气,靠近着空心木管,想感受一下徐定疆的气息。   可是,玳香怎么听,却一直听不见徐定疆的呼吸声,更别提感到他的气息了,玳香心里一惊猛然转回身,红着眼睛瞪着埳山老人说:“你……你……”   又怎么了?埳山老人大吃一惊,连忙摇手说:“别骂,别骂,有话好说……”   玳香紧咬着下唇,好片刻才迸出一句:“小王爷……怎么……怎么没气了?”   只听哗啦一声,刚到门口的玳糖将整盘食物摔落在地上,整个人目瞪口呆的,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玳音一听,却是整个人浑身一软,向后便倒了下去。   埳山老人急着要扶,却见玳香已经恶狠狠的扑过来,一面撕心裂肺的喊:“你害死小王爷,我要你偿命!”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3   第三章 大战初起     玳香的功夫在埳山老人眼中自然是雕虫小技,他一闪身,将昏倒的玳音塞在玳香手里,趁着玳香一楞间,人已经飘到了铁缸边,观察着缸中的徐定疆。   玳香没想到眼前的埳山老人忽然没了踪影,眼前只剩下刚要滴出泪珠的玳糖,手中却多了一个已经昏倒的玳音,她一回头,见埳山老人正在铁缸前探视徐定疆,想再扑过去,却又不能扔下玳音不管,玳香心里发急,望着玳糖便嚷:“甜甜,你还不去请王爷?”   玳糖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早就不像个美人了,她听见玳香向着自己吼,一时还不明白玳香说什么,怔了怔才转头要走,却听得埳山老人大吼一声说:“站住,你们小王爷没事!”   玳糖一楞停步,只见埳山老人倏忽间已经闪到了自己面前,也不知自己身子怎么一轻,已经站到了门内,随后门砰的一声被关了起来。   玳糖可不比玳香,她一惊,立即大声叫了起来,玳香这时也把玳音放下,指着埳山老人的鼻子便骂:“死老头,你想干什么?”   埳山老人一阵头大,忙着挥手说:“没事,没事,你们都误会了。”   玳香虽然脾气大,倒不会不讲道理,她一听埳山老人这么说,回过头望着铁缸,转过头有些怀疑的说:“你……”   “你们小王爷真的没事。”埳山老人笑嘻嘻的说:“只不过是正由外气换内气,气息若有似无而已。”   玳香与玳糖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半信半疑,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埳山老头,我儿子怎么了?”   “晶露丫头?”埳山老人一怔,有些手忙脚乱的回头。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只见南角王妃陈晶露出现在门口,她目光扫过屋中红着眼的玳香、玳糖,还有昏迷不醒的玳音,再转回埳山老人,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埳山老人就先忙叫:“晶露丫头,你听我解释……”   陈晶露发起脾气来可是够凶的,她目光扫过没怎么减少的药材,沉着脸说:“好,就听你怎么解释。”   埳山老人搔搔头,似乎一时没想到该怎么解释,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干笑说:“晶露丫头,怎么说我也算是长辈,别这么凶嘛……”   “你到底说不说?”陈晶露前踏一步,瞪着埳山老人。   “好……”埳山老人尴尬的说:“我……我不过是换了一种药而已。”   “什么药?”陈晶露走到铁缸旁仔细看了看,看不出什么玄妙,回过头皱眉说:“那时不是说只有一种方法吗?”   “这个……”埳山老人咳了咳,正色说:“若是能由后天转先天,由外气转胎息,自然会同时易筋洗髓,退蛇毒当然也会一干二净。”   陈晶露眉头皱了起来,她可从没听过这种药,她凝视着埳山老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埳山老人见陈晶露说不出话来,他可得意了,哈哈一笑望门外叫:“归勇,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小子,还躲?”   归勇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草木丛中闪出,还没回话,陈晶露已经开口主持正义的说:“别怪他,你还没告诉我用什么药物?”   “呃……”埳山老人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结巴的说:“那……那东西还没取名字……”   “这么说……”陈晶露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就是没用过了?”   埳山老人无可抵赖,终于点了点头。   陈晶露脸色发白,似乎是气急了,咬牙说:“你这个……”   “等一下。”埳山老人忙说:“那可是数十种珍贵药物集合而成的,而且我经过缜密的推算,成功率可达八成,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坏处。”   陈晶露的脸色这才放松了些,嘘了一口气说:“埳山老头,你差点把我吓坏了……那药物的原理是什么,怎么有这么神奇的功效?”陈晶露一放了心,便问起药物的性质起来。   “哈哈……”埳山老人得意的一挺胸说:“主味就是祁玉灵和卫天筊,祁玉灵能清心顺气,卫天筊却能引发全身的潜力,这本来地无甚大用,但这两位药若是经过……嗯……老夫的秘密可不能说……反正这样一来,全身状态处于极适合交换天地能量的状态,而又能持久不走火,自然机会极大。”   陈晶露明白埳山老人的个性,她也不追问,自行低头思考片刻后才说:“这么说来……   该有相关的修练法门吧?”   “当然。”埳山老人接着说:“老头可没有藏私,把早想好的心诀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你的宝贝儿子,够意思吧?”   陈晶露点点头,忽然脸色一凝,诧异的说:“什么时候倒入那新药的?”   埳山老人好似嘴里突然被塞了一个馒头一般,吞吞吐吐的说:“这个,就是两……两天前的傍晚……”   “那时不是才刚开始引入药性不久?”陈晶露霍然转身,瞪着埳山老人说:“那时全身毛孔大开,内外互通……不会有问题吗?”   这下埳山老人可说不出话来了,这正是他之前担心的问题,那时不知怎么一时鬼迷心窍,居然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现在徐定疆是否会成功,实在是未定之数。   陈晶露见埳山老人的模样,她这时已经没空怪罪了,她转过头,奔到铁缸旁向下望,跟着又伸出手想向水中探去,刚要接触水面,陈晶露顿了顿又缩回手,跟着焦急的一躁脚,回过头瞪着埳山老人。   埳山老人正暗叫完蛋的时候,玳音嘤咛一声醒来,玳香一直插不上嘴,这时她忙将玳音交给一旁掉泪的玳糖,站到陈晶露旁问:“王妃,小王爷……小王爷……”   她这么一急,陈晶露反而镇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思忖了片刻才说:“埳山老头,若是无效,追加药材可以吗?”   连归勇在内,这一瞬间房中五双眼睛同时集中到埳山老人的身上,埳山老人脑海连转了七、八种可能,却也拿不准到底会不会没事,只能干瞪眼,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万五千东极旧部刚由北方绕过军区,远远的前方只见杀声震天、尘烟满天,前锋旗帜散乱,被近三千蛇人杀的节节败退,眼看阵脚就要稳不住,而左右两翼又各有一千五百名蛇人绕过来。   眼看“玄枪”、“碧戈”两部就要被蛇人聚歼,刘芳华这时可管不了自己对唐赣夫妻的不悦,拔剑娇叱一声:“唐灵、孟启左翼,杨失、南苏右翼,杀!”   四人闻令,且不管两边各万余人能不能挡住两千蛇人,且先杀过去再说,这时也不适合用弓箭,当下四人率领官兵,挥舞着刀剑向着左右两方杀去。   在这一刹那,刘芳华心中突然一怔,自己呢?自己该向哪个方向杀去?刘芳华眼前前方旗帜飘摇,数万名官兵、蛇人正舍死忘生的拼斗着,场中遍地洒满红蓝交错的血迹,每个人都在拼命,每个人脸上也都充满着杀气,红着眼睛挥舞着兵器,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还会不会活着。忽然间,刘芳华产生了一种整个战场的动作似乎都慢了下来的错觉,一种从心底深处产生的恐惧感泛出,在这一刹那,刘芳华只能这么睁眼观看着战局,动弹不得。   这时蛇人的前锋已经冲到了战团的中心,数千名蛇人不断在战阵当中跃动。蛇人一蹦数公尺高,落下时便藉势挥舞着坚韧的长尾向下猛扫,正所谓当者披靡,不过人族毕竟占了大多数,每个蛇人身旁都有七、八个人围攻,往往在五、六个人牺牲之后,蛇人也跟着失去了战斗力,何况队伍中还有许多足以与一般蛇人力拼的将领?   当刘芳华率领的东极旧部加入战场,“碧戈部”与“玄枪部”士气一振,旋即勉强稳住了阵脚:不过东极旧部的两队却是有些不支,南北两边的队伍分别只有万余人,但遇到的蛇人却有一千五百名,虽凭刚人战场的锐气抵挡了片刻,但不久后便不断的向后退,似乎是越来越难招架。   刘芳华这时距离战场极近,反而看不清楚整个战场的变化,眼看着杀声越来越清晰,战团离自己越来越近,刘芳华忽然一惊,人族岂不是越打越退?被这残酷的战场所吞噬的生命也跟着越来越多!   刘芳华想到这里,心底蓦然一清,整个人镇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清啸一声,不向南也不向北,拔剑腾空,猛然向着中央的战团冲去。   “芳华郡主且慢!”远远的后方传来一声呼唤,却是随之赶到的“霸刀龙将”陈扬率领的“霸刀部”。   陈扬眼见刘芳华一展身法,转眼间已经飞掠过二十余公尺,跟着一落一腾,又是有如一道闪电般向前闪去,没过多久,已经冲入了最前线,跟着便没入了人群中,看来是没听到自己的叫声。陈扬一皱眉,叹了一口气,这才大喝一声说:“五风旅向北、五水旅住南,支援东极旧部!”   陈扬可是久经战阵,他眼见中路已稳,也跟着调兵遣将向着南北分道,以眼前的状况来说,“碧戈部”与“玄枪部”应已无虞,反倒是东极旧部有些危险,自己的队伍加入后应可稳定,陈扬与自己的数百亲兵站在战场外,这一清闲下来,不禁为刘芳华担上了心。   这时的战况十分混乱,将领进入战场除了多杀几个敌人外,没有多大的好处,反而失去了灵活调度的优点,所以陈扬不会一头冲入战场。他本来见刘芳华远远站在战场之外,还感到几分安心,没想到刘芳华只呆了片刻,忽然又冲入战场中!陈扬心里可是直摇头,大是不以为然,这些皇室贵人纵然功夫够高,不懂得如何打仗又有什么用?   刘芳华一飞跃起来,马上便看出前方百公尺外,蛇人正不断的往前突破,唐赣、关胜男两夫妻各守一方,身旁的士兵正不断的伤亡,两人也不贪功,一步步的往后退,维持着阵型的完整。刘芳华这时去势已尽,她落下后一弹,向着正中央,也就是唐赣与关胜男两人之间的真空地带掠去。   这里本是“碧戈部”与“玄枪部”的交接处,不过现在两方的军伍早已经混成一片,分不出界线,也因为两方的龙将都在各自部队的中线,交接处自然而然的较弱,后退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刘芳华远远的看到这种状况,她也没有多想,腾身就向着这里直冲。   刘芳华眼看最后一跃,自己就能穿到最前线,没想到这时下方蓦然一阵劲风穿过,一支短矛向着自己飞射而来,刘芳华百忙中一挥剑,刚把这支短矛震开,只见一个蛇人正从下方冲起,向着自己恶狠狠的扑来。   一般的蛇人刘芳华自然不放在眼中,她在半空中一个折腰,头下脚上的挥剑向着蛇人脑门直刺。   这个蛇人算是这群蛇人的小队长,他眼见一个人族少女势若流星的飞掠而来,看起来功力不低,于是他一面扔出蛇矛,一面向上冲,打算半路就把这个女人解决掉;蛇矛被激飞不算意外,不过刘芳华这么快转身攻击,剑法又如此迅捷,倒是让他有些惊讶。蛇人当即右爪一挥,从侧面推开刘芳华的长剑,左爪毫不停留的向着刘芳华面门抓去。   刘芳华却是有些大意轻敌,她没想到若非将领,怎会有时间注意到她的到来?所以这一剑只用了五成劲,不过剑一出手,刘芳华见到对方出手迅捷,立即有所警觉,长剑顺着对方的力道一转,剑光一闪,变势向着对方袭来的左爪拦去。   这一下,蛇人明白对方不好对付,若是硬要与对方硬拼,自己未必能讨好,何况现在身在半空,最有威力的长尾不易施展,蛇人心念一转,左爪一撤,险而又险的让过刘芳华的攻击,两人半空中一个交错,各自落到下方的战团。   刘芳华这一落下,两条蛇人的长尾立即轰了过来,她这时不敢大意,只见刘芳华双足自小腿以下突然泛出红光,一闪之间已经闪出了蛇人的攻击,长剑一挥,一个蛇人被刘芳华开膛破肚,当场血肉横飞。   不过这时战线又退了数公尺,刘芳华一稳住,发现自己已经被七、八名蛇人围住,这可不好受,刘芳华立即向外翻,可是蛇人哪肯这么放过刘芳华?就算刘芳华身法极快,在一瞬间仍有三、四个蛇人分别以长尾、爪、牙攻来。   在这一瞬间,被围攻的刘芳华手中忙着,脑海中却忽然回想起当初与白浪、徐定疆同闯木族的往事,可是……这时却只有自己一人……   他们呢?刘芳华忽然有种寂寞交杂着气愤的感觉涌起,她银牙一咬,劲力直催,长剑四面一挥,与四面的蛇人拼斗起来。   这一下可是大大不智,随着人族士兵越打越退,刘芳华离人族官兵也越来越远,虽然一时间还没有大碍,但却是越来越危险,也越来越难支持,若不是刘芳华因退蛇血而发挥出来的身法,只怕还撑不到这个时候。   这时攻击刘芳华的蛇人越来越没有后顾之忧,动作也跟若越形迅捷。刘芳华一直运足了全力闪避,慢慢的速度也缓了下来;眼看四面战场的状况一片混乱,不由担心起东极旧部的两万五千人。刘芳华心有他顾,注意力难免不够集中,就在一个闪身的同时,背后忽然一股劲风涌来,刘芳华这才警觉到,避过这次的攻击固然不难,但四面却已经没有可闪的区域,但这时已没有的选择,长剑一翻,左手往前一催力道,逼开了两个蛇人的攻击,右手长剑后翻,与敌人的长尾硬生生的碰了一记。   蛇人的长尾最是坚韧有力,便算是一般蛇人的尾巴也不容易切断,何况现在刘芳华有一半的力道用来防御前方?这一碰,刘芳华受到力道所逼,整个人往前顺势弹了出去,不然长剑被激回到自己背后,岂不是自己伤了自己?   这么一个不稳,刘芳华可是又闯入了另一个危险中,眼前有三名蛇人正等着她送上去,刘芳华无计可施,长剑往前一扫,但心里却知道不妙,蛇人力大无穷,自己与他们耗到现在,多半靠的是灵活的身法,这样硬碰硬下去,能支持的时间更少了。   果然两方一撞,刘芳华又被撞开,这一来,从身后袭来的一爪却是再也避不过了。   刘芳华背后一痛,她猛然一个翻身,将对方的手爪砍了下来,但背后的创伤热辣辣的刺痛着,刘芳华动作就更慢了。   没片刻,那名断臂的蛇人已经失去了踪影,看来蛇人为了捉住刘芳华,也下了不少的功夫,随时都会补上精力充沛的生力军,被围攻的刘芳华左支右绌,没多久又从右面受了一名蛇人长尾的攻击,刘芳华跄踉的往另一侧移动,眼前又是四个蛇人的攻击,这下可能真的完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东极城头忽然传出了一声蛇人的长嘶,这一下,攻击刘芳华的几个蛇人似乎是微微一楞,同时手脚忽然缓了下来,这可是一线生机,刘芳华这时右手剧痛,无力举起,她咬牙运足了功力,猛一弹身扬腿,双足迅如电闪向着楞着的四名蛇人扫去。   这一刹那,刘芳华才忽然注意到自己冒着红光的双足速度异常的快,蕴含的力道更是不小,也就是说,用来攻击十分有用,果然那个四个分了心的蛇人来不及招架,当场砰、砰、砰、砰四下,四个蛇人分别摔开,倒在地上翻滚。   刘芳华一站定,心想这时身后应该又有蛇人扑来,而自己的腿功这么好用,不用实在太可惜了。刘芳华一个左足支地旋身,提起右腿蓄势待发,没想到眼前反而没有蛇人攻来,刘芳华一楞之下四面一望,只见到蛇人正有如潮水般的向东极城涌回,看来刚刚是蛇人发出撤退的讯号,所以那些蛇人才会楞了一下,这次可是死里逃生。   蛇人既然收队,人族兵马自然追击,东极旧部两队兵马无人指挥,一时间有些混乱,而之后的“霸刀部”被两队阻住,也是无路可进,只有“玄枪部”与“碧戈部”顺势推移,往前直追。   刘芳华眼看两部兵马向自己冲来,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部属,她一个腾身,见到两侧的乱状,刘芳华扬声叫:“东极旧部,向北面汇集,进攻东极城!”叫完她跟着腾身向着北面掠去。   眼见自己队伍无路可进,正大皱眉头的陈扬一听,跟着发令:“霸刀部,向南面汇集,进攻东极城!”话说完,陈扬才醒起,这个芳华郡主可不简单,一个人攻入蛇人群中居然没事,看来不能看轻这些年轻人。   两人的声音远远传出,两队地分向南北汇集,连玄枪、碧戈两部在内,全部四万余人向着东极城涌去,刘芳华这时已经穿到自己队伍中,看来队伍的损失并不太多,其实交战的时间也并不长,却不知道蛇人为什么突然撤兵?   奔出片刻,刘芳华已经明白,原来刚刚两军缠斗时,何威凡率领的“磐石部”、易岚率领的“海涛部”两万人,在两位龙将的领导下,分别向着东极城的西南、西北扑去,这一下大有可能截断出城蛇人的退路,蛇人若足不退,那就必须派出更多的兵力出城,这么说来,难道蛇人的兵力确实不多?   刘芳华想到这里,已经与东极旧部会合,只见唐灵、杨失、南苏、孟启四人奔在最前方,整队向着东极城急奔,看来四人也没受什么伤害,刘芳华颇为欣慰。这四人能从东极城逃出,看来确实有他们的一套,就算是不能当龙将,做个副龙将该也够资格。   而南苏等四人的心里却都是怪怪的,刚刚没见到刘芳华,本来以为她加入了另一边的队伍,没想到打到最后,居然见到她从中央的战团飞跃起来,这个“馨馥护国使”的个性可有些奇怪,却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蓦的一声长号急响,中军旗号急飘,正是刘礼下令,要七万兵马聚歼回头逃窜的五千余蛇族。正在御尾急追的四万人不用提,佯作攻击东极城的两万兵马也立即回头,向着奔逃的蛇族杀去。   首先接触的自然是“磐石部”与“海涛部”,两部打定了聚歼的念头,队伍已经排成个厚厚实实的方阵,硬是顶着回冲的蛇人,两方阵势一碰之下,杀声大作、兵戈相击之声不绝于耳,磐石与海涛两部都是久练战阵,稳稳的排着队伍,抵挡着蛇人一波波的攻势,等待着其他部队的到来。   紧接着咬到蛇人后路的自然是“碧戈部”与“玄枪部”,唐赣与关胜男似乎憋的久了,两人领着自己的兵马,有如一对箭头般的向着蛇人后队杀去,这一下前后夹击,蛇人的阵势虽微微一乱,但随即分成两面抵御,似乎是怡然无惧。   这时,刘芳华率领的东极旧部已经绕到北面,由左翼向着蛇人包去,正要包上时,猛然一声嘶鸣由东极城传出,却见前方东极城城门大开,又是一波波的蛇人涌出,算算至少超过三千人,刘芳华心中狂震,这下岂不是中了计?蛇人有这么多?   中军高塔上的刘礼见状也是吃了一惊,他猛然站起,立即发下号令:“快!要磐石、海涛分别往南北退却!”若是来得及与南北两路兵马结合,还能挡住蛇人的冲击。   何威凡与易岚自然不是傻瓜,号令一到,两人立即率领着官兵分向左右翼撤退,分在南北的刘芳华与陈扬自然也知道大事不妙,两人指挥着队伍向着北面杀过去,准备接应磐石与海涛两部。   这时号令一连串的发下,“磐石部”往北、“海涛部”往南,若是能分别与东极旧部、“霸刀部”会合,可以连同“玄枪部”、“碧戈部”将蛇人从外围围住,可是蛇人的机动力本就十分强,何况“磐石部”、“海涛部”本来已经与回头的蛇人接触,这么一乱,两部当即被前后夹攻,无法顺利的撤出,只能慢慢的向外推动。   眼看磐石与海涛死伤惨重,刘芳华率领的东极旧部、陈扬率领的“霸刀部”、唐赣的“玄枪部”、关胜男的“碧戈部”四大队围成三面,向着中间包夹过去,抢救“磐石部”、“海涛部”。   现在东极城的西墙外侧,共有七万士兵与八千余蛇人缠斗,其中损伤最重的自然是磐石与海涛两部,即使被包着杀的五千蛇族死的也不少,但两方这么互耗下去,自然是人族的军队较吃亏。   在中军高塔远观的刘礼心中暗自估算,蛇族攻占东极城月余,只有一开始那几天有蛇族从外海进驻,之后一个月一直没有支援,想来蛇族派来的数目就是这么多了,只要不是无可救药的溃败,在人族兵马的不断支援下,总会将这些蛇族杀光。   问题是千兵易得,一将难求,若是将领出了什么意外,可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刘礼沉吟了片刻,终于发下号令:“传令,要磐石部、海涛部立即全力分向南北撤出!”   号令兵立即挥舞着旗号,一面发出急迫的号角声通知部队。   号角一响,几名将领白忙中回头,见到中军刘礼的指示,何威凡与易岚都是一楞,两人心里都明白,若是这么一来,自己的部属只怕会损伤大半,可是军令如山,两人迟疑了片刻,还是依令行事。   这时刘芳华领军的北面军队,因为人数较多,已经与“海涛部”接上了头,跟着逐渐将“海涛部”存留的七千余人接出战团,而南面陈阳的“霸刀部”却只有近万人,离何威凡的“磐石部”仍有一段距离。   何威凡在军令之下,带队往南直冲,在两方队伍相遇的时候,“磐石部”只冲出了五千余人,还有大约四千人留在战团中,无法脱身。   何威凡脱出险境,回头一望,不由得心中悲痛,连忙联合着“霸刀部”重新向内冲杀,打算救出残留在蛇人群中的部属。   被数千蛇人围住的三千余人,队伍中的将领也大多只是普通的管带、领军,与当初有白浪、徐定疆镇守的队伍全然不同,没过多久,人数就迅速的减少,眼看队伍还来不及杀入,那些官兵就要死伤殆尽时,忽然空中传来轰轰然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战场中本来是舍死忘生的激斗,自然没什么人去注意这声音是从那儿出现的,可足刘礼以及留下备战的一万兵马可还有空,他们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去,却见天空一个大火球正划过天际,向着陆地斜冲而来,这是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反应。   东极城楼上的蛇人首领自然也发现此事,他们与刘礼一般,从未见过这等奇事,只见那大火球一层层的穿过云层,跟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方向竟似乎正是激战中的一群人。   这下可麻烦了,虽然没人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是想也知道,若是给那团大火球砸上,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也不知道哪一边先开始的,只听得蛇人的长嘶、人族的号角同时响起,都是下令撤退,这一瞬间,战场中的蛇族与人族才发现异常,谁也没心情缠斗了,各队分头撤回,蛇人也连蹦带爬的往东极城逃命。   这一战,若不是这莫名其妙的火球出现,蛇族与人族八成都会损伤三成到五成的战力,而人族在错估对手数量的情况下,更有可能落居下风。没想到这么一来,倒是拖延了决战的时间,战场中每个人一面急奔,一面盯着那颗大火球,却不知它会落到哪里?   白浪等人顺利随船只出港,因为刚刚的大乱,船上少了随船而出的蛇人,所有的渔船似乎都忘了本来的目的,一出海就是有多远逃多远,根本不打算回来。   白浪等人自然不能如此,他们出海之后不久便即弃船,准备靠着泅泳游入东极河,避过守望的蛇人,混到西方的军队之中。   可是下海不久,众人便听到东极城那方传出了厮杀声,这么说来,蛇人果然开始向外冲杀,东极河口的守备应该也会松散了些,比较容易安全游入。不过这时却似乎不适合回到队伍中,眼看各有利弊,众人也只好行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皇储刘然身体尚虚,尚未完全复原,白浪更是身负重伤,都需要他人帮忙,自然而然的,刘然是由白玫搀扶,白浪则是由白敏负责。   白浪自运完内息之后,内腑的创伤已平复大半,主要是一些肋骨挫伤以及经脉的淤伤,在白敏的扶持下,行动还算是颇为顺利。   但白浪想起留在地底的白灵、引诱蛇人的白垒,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他们如此牺牲,为的是什么?自己能不能帮他们达成愿望?若是终于失败,这一切岂不足白费?   刘然想到的却完全是另一些问题,他被白玫搀扶着,浮沉于河海之间,白玫软绵绵的娇躯紧紧与他贴着,就算他身体虚弱,也不禁有些怦然心动,还好刘然一向坚决,刚刚他已经决定不纳白玫为妾,也就不会趁机毛手毛脚,总算是没做什么踰矩的动作。   白玫却是有些意外,她自与刘然接近,早就有牺牲自己身体的觉悟,没想到这个未来的皇上却是不怎么好色?白玫心里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自己若再以色诱之,恐怕是自讨没趣,说不定还会惹人轻视,白玫心里转着念头,想着应该如何获得刘然的欢心。   白敏却没想到这么多,这趟犯险入城,算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没想到居然能顺利救出皇储,至于救出皇储之后能干啥?这就不关自己的事了,反正一切的事情就交给这些兄姊去决定,自己只要不坏事就对了。   刚入河口时,顺着海潮的涌入,还算是颇为顺利,可是不久之后,滚滚而出的东极河水就不断向四人涌来,使四人更加费力,何况其中还有两个使不上力?四人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空中的火球划过,四人看的更是清楚,也听到城西传出撤退的号令。   这颗火球十分明显,远远望去也不知大小,四人这时都停止划水,眼睁睁的望着火球冲来。   过不多时,火球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少说也有个十来公尺宽,看样子似乎就是往东极河冲来,白玫首先恢复镇定,扬声叫:“小敏,带浪大哥下潜。”话一说完,她首先便拉着刘然向下潜去。   白敏回过神,自然知道事态严重,这么个大东西从空中掉落,若是落在四人周围,这片河水不翻了过来才怪,他不敢迟疑,马上随着白玫下潜,有多深就潜多深。   这一段说来话长,但实际上大火球从出现到落下也不过是短短数十秒的时间,四人下潜不到十公尺,蓦的波浪翻涌,湍急的水流一瞬间将四人远远的向外送了出去,周围的河水在同一瞬间似乎也温热了起来。   众人知道,那颗大火球已经落到附近,河面上一定立时激起了大浪,若不是早已经潜入河中,这时早不知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但现在应该已经稳定许多,白敏白玫同时踢水向上,打算浮出河面。   白浪这时有心无力,在白敏搀扶下,他一面向上游,一面回头向下望,想看看那颗火球的踪影,不过火球离他们毕竟有一段距离,白浪打量半晌,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放弃。   四人浮出水面,看看四周,发觉托火球之助,与北岸又拉近了些,四人正急急往北岸游去,忽然身后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异物从水中冲出,四人自然回头张望,却是什么都没看到,正怀疑的时候,忽听得上方传来一声惊叱:“这是什么鬼地方?”   四人一惊,同时抬头上望,却见身后近百公尺外,一个全身赤裸的微胖人影,正手脚乱挥的从十余公尺高处向下摔落,只听哗啦一声,在水花四溅中,那人又落入了东极河。   这人从哪来的?四人都瞪大了眼,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情况,这里是东极河中,虽说较为偏北,距岸边也还有两、三百公尺,这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忽然出现在附近?莫非……四人心中同时涌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莫非此人是随着大火球来的?   就在这时,那人又浮出了水面,却是一个全身毛发皆无的中年人,莫非是平民?   这也太离谱了吧?   那人猛的深吸一口气,哇哇叫:“好运道,有空气!”这又是什么话?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处理。   刘然毕竟是未来的帝皇,他皱皱眉,远远的沉声发话说:“阁下何人?”   那人似乎这时才发觉河面上有着其他人的存在,只见他瞪大了眼,似是悲喜交集的叫:   “你们……你们也是人?没错吧?”   这人是疯子。白玫与刘然互视了一眼,同时下了这个判断,看此人能从水中一跃近二十公尺,这份功力已经不低,没想到居然疯了?只不过,功夫如此高明的人,就算是疯子,也不该没听说过,刘然心里不禁暗自怀疑,此人莫非又是残留的白姓皇族后代,练成高深武技之后却成了疯子?   白敏却是少年心性,他好笑的接口说:“我们当然是人,难道你不是?”   “我是、我是。”只见那人手脚未动,蓦然平贴着水面浮着,咻的一下,整个人滑了过来。   这下可把白玫吓了一跳,白玫挥掌一击水面,一股波浪向着那人直涌了过去,跟着娇叱说:“且慢,说清楚了再过来。”   那人一楞,整个人瞬间止住了冲势,白玫激起的波浪也同时涌到,那人只顺着势子一浮,轻描淡写的让过了这一击,跟着皱眉苦笑说:“小妹妹怎么这么凶?要说清楚什么?”   四人见此人让过波浪的身法都不由得微惊,白浪与刘然自忖,若自己身上无伤,虽也不惧白玫这一掌,可足却未必能这么轻松而不带火气的闪过,看来此人的功力还在自己之上。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白玫可没看出这么多,她只知道这人的功力远胜于己,现在四人可是打不过此人,若非此人看来年岁不大,白玫还真有些担心又冒出个白氏遗老。   “我?”那人眨眨眼笑着说:“我叫周广,来自地球,你们不也是?”   什么球?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下连白玫都说不出话来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4   第四章 远方来客     自称来自地球的周广,望望众人诧异的模样,似乎也有些意外,搔搔光秃秃的脑袋说:   “不是过不到几百年吗?啊,难道我又来错地方了?”   刘然虽然还没完全信任此人,但他见此人似乎并没有恶意,于是发话说:“一直泡在水里也不好,上岸再说。”   周广似乎颇好说话的,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说:“对呀,咦,你们又是为什么到水里来的?”   这可是说来话长了,一时间没人理会周广,周广也不在意,轻飘飘的随着众人泅泳,好不容易上了岸,白玫扶着刘然回头,却是不由得脸一红,别过头去。   刘然一楞之下立即明白,那人不但毛发俱无,全身也是赤条条的不着寸褛,虽然一开始已经知道,不过大夥儿一直在水中,也看不清楚,现在可是十分清楚明白。   刘然不禁摇头说:“阁下向来作此打扮吗?”看来此人一定来自个很古怪的地方。   “不。”周广干笑两声,拍拍脑袋说:“冲进来的时候太热了,什么东西都烧光了,连头发都没了。”   原来此人本来是有毛发的?大家的疑惑才降了些,看他身高少说有百七十公分,看来也不像是平民,白敏见了好笑,脱去上衣扔过说:“周大叔,先遮一遮吧。”   “谢啦。”周广绑了绑,将白敏的上衣围在腰间。   白浪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说:“这位……周大叔,您是随那个大火球落下的?”   周广反而微楞,想了想才点头说:“对……对、对,当然变成颗大火球了,你们不知道,我的卓卡好不容易才撞上一颗小的,没想到却一家伙撞歪,偏离了轨道,卓卡都差点毁了,我们就藏在那个小卫星里摔下来,天哪,这是什么鬼地方,内息会不见耶。”   四人面面相觑,没人听的懂周广在说什么,周广说了半天,才见状停下说:“你……难道你们不是地球人?”   四人一起摇头,人就是人,还分什么地球人不地球人?白玫这时回过头来,见周广怪异的打扮,轻笑说:“周大叔,你还是应该叫做火球人的。”   火球人?我还火星人呢?周广一愣,却见白玫掩着口笑说:“你不是随着那颗大火球掉下来的吗?”   原来如此,周广呵呵笑着说:“不是就算了……咦,那我们的语言怎么一样?”   刘然皱眉说:“人族语言当然一样,就算你是来自地球,那也该在牧固图大陆上吧?”   “哈哈哈……”周广似乎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手拍着大肚子,一手指着刘然哈哈笑了起来。   白玫见状沉声一喝说:“在皇储面前,不得无礼!”   “皇储?”周广止住笑声,歪着脑袋看着刘然,随即又忍不住轻笑说:“这里也有个皇储?我也认识个皇储,后来也当上了皇帝。”   这人到底在胡说什么?四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周广笑没多久,摇手说:“好啦,不提那些,就算你是皇储,皇储大人怎么没事跑来泡河水?莫非也是落难了?”   这人猜的倒挺准的,不过这么说来,此人莫非不知自己曾身陷蛇族手中?刘然满腹疑窦,但这时没空多问,还是应先与人族大军会合为要,于是刘然咳了咳说:“阁下功艺非凡,无论来自何方,一样当入皇朝效力,现在便随本王同行吧。”暂时也不追究此人对自己无礼的过错了。   周广耸耸肩,无所谓的笑说:“好吧,就先随你们走走。”   五人不再多说,认准了方向,向着大军的方向行去。   这时东极城外人、蛇两方都在救死扶伤,几名将领也都汇聚到中军帐前的高台上商议。   今日这场大战,除了皇储手下的万余人未投入战场,其他的部队几乎都已经出动,受损最重的便是“磐石部”与“海涛部”,两部损伤都超过了三千人,至于一开始陷入苦战的“碧戈部”与“玄枪部”反而因刘芳华率领的东极旧部救援得时,损失只有千余人。   至于蛇族,估计伤亡应低于七百人,两方这场交战,对于整体战力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先锋部队这次怠忽职守,理应受罚,但征战在即,希望两位能戴罪立功。”刘礼正在训示唐赣与关胜男夫妻。   两人心里明白,这次蛇族突然突围,若是两先锋部队早预备好弓箭,也不会打上这么一场混战,两人也不敢有半点异议。   “磐石龙将”何威凡见状说:“启禀卫国使,蛇人这次似是全军突围,若非那颗莫名的大火球,现下应该还没打完。”   “天降异兆……”刘礼沉声说:“这不知主吉主凶……”   “蛇人一定也从没看过此事。”易岚沉吟说:“不然不会跟着退军。”   “那颗火球不知从何而来……”刘礼点头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过不久应该会有回报,奇怪的是……蛇人藏于城中已经超过月余,怎么会突然大举进攻?莫非我们明日即将攻城的事情泄漏了?”   这就太奇怪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连军伍之中知道的人都不多,这时易岚望望刘芳华,沉声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让蛇人留在东极城的原因消失了。”   刘芳华一惊,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父亲出事了?   陈扬扬声发话:“无论是否如此,蛇族有九千大军,我们不过七万兵力,若是蛇人再冲出来,情势十分凶险。”   “这倒无妨。”刘礼摇头说:“除非被数面围攻,单只正面对冲,弓箭可补这两万人的差距,不过想要歼灭蛇族……”   刘芳华忍不住说:“二叔,明日我们还炸不炸城墙?”刘芳华想到自己父亲可能已出意外,她不由得急了起来。   刘礼目光望向刘芳华,却未能立即回答,现在蛇族人数与原先估计的大不相同,攻城成功的机会渺茫,城墙反而可以限制蛇族出入的速度,若将城墙炸破,似乎并没有立即的好处,刘礼思忖片刻,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将领不够多,我们暂时还掌握不到这个机会。”   这是人族与外族争斗时普遍的隐忧,人族虽然全民练武,但可与异族一对一的大多还是上族,偶有几个士族能力较强,那样的人才也不多,所以人族向来避免与对方在关口类的地形冲突,当然,现在蛇族人数过多也是原因之一。   “卫国使的意思是……”何威凡说:“我们现在只能防御,另外等援军到了才进攻?”   “那我爹爹怎么办?”刘芳华急了,大声说:“要是会有援军,为什么现在还没到?”   话一说完,刘芳华自己也想通了,这就牵涉到另一个问题,都城派出何威凡、易岚、陈扬的三部兵马已是极限,现在都城的大军不到四万人,若是平时自然会源源不断的开来,现在祖父“天定皇”卧病在床、时日无多,自己父亲刘然又是生死不知;为防有变,都城自然不敢再派军队出城,刘礼、唐赣、关胜男虽说来自习回河城,但现在要习回河城加派却又似乎太远……   想到这里,刘芳华大声说:“南角城呢?为什么没让南角城派兵?”   刘礼摇摇头说:“这次蛇人是大举进攻,南角城是南方唯一的防线,决不能任意调派官兵撤守,我们还是要靠自己。”刘礼顿了顿,忽然疑惑的说:“芳华,月华剑呢?怎没看到你用?”   刘芳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正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时,忽然有个管带急匆匆的奔上高台,先望了唐赣、关胜男夫妻一眼,脸色不大正常的说:“启禀卫国使……皇储……皇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人身上,唐赣大声说:“焦人仲,发生什么事了?”   焦人仲是“玄枪部”下的将领,也就是直属唐赣管理,焦人仲脸色不大好看的说:“属下去追查那个火球,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从东极城逃出的皇储,现在正由自……白龙将,还有他的部属三百余人护送前来。”   “白龙将?”刘礼诧异起来,那是谁?   焦人仲知道众人的疑惑,连忙解释说:“就是白浪管带,他这次立下大功,皇储擢升他为龙将。”   白浪升龙将了?但是他哪来这么多部属?刘芳华这时没空想这些,她急急的问:“他们人呢?”   “正由南面过来。”焦人仲向外一指说:“应该快到了。”   刘芳华眺目远望,果然见到南面一队数百名的官兵正向着大军行来,刘芳华哪里还站的住,立即一跃飞射下高台,提起全身功力,向着那方飞掠过去。   只见刘芳华足踏红云,一点地飞掠数十公尺,向着南方急奔,许多官兵瞧见不由得骚动起来,好奇的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芳华掠出不到数公里,远远的就看见自己父亲正与一个老人骑着龙马同行,一面开心的叙话,刘芳华虽然一心想救出父亲,但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她惊喜交集下,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这时刘然正在哈哈大笑,忽见远远的从中军掠来一个人影,速度竟是少见的快速,仔细一看,那竟是自己的三女方华?刘然不禁诧异起来,芳华的功夫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这时他身旁的老者呵呵一笑说:“想必这就是芳华郡主了,没想到功夫一精若斯,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包老过誉了。”刘然回头笑说:“哪里比的上您这群高徒?”   原来此人正是白炰旭,他自认经过了五十年,自己形貌大变,应该没有人认得出自己,于是化名包九日,先招集了这五十年来散布在人族中的白姓贵族后人共三百余位,再与白彤、白广等人会合去了一趟南角城,这才一路赶回东极城,没想到过河不久,就碰上了正狼狈而行的白浪等人,众人大喜下相伴同行,向着大军而来。   这时刘芳华已经赶到,她腾身一扑,牢牢捉住了刘然的颈子,呜咽的叫着:“爹……”   “好……”刘然轻抚着刘芳华的头发,和声说:“爹没事了,爹没事了。”   “参见皇储,恭喜皇储脱困。”刘芳华身后传来众人的呼唤,却是刘礼为首的一群将领,刘芳华也才放开了父亲。   “好,诸位免礼。”刘然目光转向刘礼,目光有些复杂的说:“二弟,你也来了?”   “大哥。”刘礼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他强笑说:“您出困就一切好办了。”   “嗯。”刘然也不再多说,他转过头望向前方哈哈笑说:“快回中军吧,这阵子让蛇人招待了不少,本王可要他们一一偿还。”   众人轰然应是,除了几个心中另有念头的人以外,见到刘然无恙归来,所有人士气都为之一振,如今别无顾忌,可要好好与蛇人算帐了。   刘芳华目光转开,倏然间望见了一双坚定的眼睛,刘芳华泪也未抹,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的说:“白浪,你们总算回来了。”   白浪点点头,望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刘芳华,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感触,这次潜入东极城虽然没有多久,但却是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了好几回,好几次,若不是想到刘芳华,自己未必会作出相同的决定……这一瞬间,白浪霍然醒悟,刘芳华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在自己心中占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了。   刘芳华没想到白浪居然真的能将自己父亲救出,虽然她也曾自我安慰的这么幻想过,可是一旦成真,却又难以相信。这个白浪……这个白浪……   两人对视了好片刻,一直没说第二句话,过了片刻,扶着白浪的白敏才忍不住开口说:   “郡主、浪大哥……”   两人一惊回神,目光同时转向白敏,白敏伸了伸舌头才说:“我们该跟过去了。”   两人这才发觉,大部分人随着刘然、刘礼,已经走了好一段距离,留下来的除了刘芳华外,只有白氏一族的数百人,当然还有那个腰间套着白敏上衣的怪胖子──周广。   刘芳华没想到父亲居然不招呼自己一声,她皱皱眉头,才发现白敏扶着白浪,刘芳华吃了一惊,走近两步问:“你……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白浪摇摇头说:“休养几天就好了……对了,谢谢你的剑。”这趟若不是带着月华剑,别说救回刘然了,根本逃不出来。   刘芳华将剑收回,回头望了望,见刘礼已经去远,她轻笑一声,吁口气说:“还好,刚刚二叔正在问我呢……咦,小灵呢?”刘芳华忽然发觉少了一个人。   白浪摇了摇头,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可说来话长了。白浪望向白玫与白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却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招呼:“这位想必是芳华郡主了?”   刘芳华转过头,认得是刚刚与自己父亲叙话的老者,正不知该如何称呼的时候,白浪适时的说:“这位是我师父,姓包。”   白浪的师父?刘芳华肃然起敬,行礼说:“见过包前辈。”   “不敢、不敢………”白炰旭一脸和蔼的说:“老夫该向郡主见礼才是。”   刘芳华立即说:“前辈太谦了,晚辈是诚心诚意的。”   白炰旭微一沉吟,点头微笑说:“既然这样,老夫就生受了,实在惭愧。”   刘芳华望望其他的人,见众人都以好奇的目光望着自己,人群中有男有女、有长有少,十来岁到四、五十岁都有,她认识的自然只有白彤等人,于是诧异的问:“白浪,这些人是……?”   “呃……”白浪一顿,老二白广适时的踏前一步说:“启禀芳华郡主,这些人大都是在南角城附近招募的。”   白浪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曾要白彤等人招募郡主的亲兵,没想到却全是白家人?这不知是不是预先计划好的?而白家的贵族不是只剩四十多位吗?哪有这么多?   他却不知道,当初复兴岛上确实只有四十余位,其他的人那时则已经先一步散入人族南疆边境,毕竟复兴岛不容易养这么多人,白离乱虽已相信白浪是白氏一族,但心中仍有一丝防范,并没有完全据实以告。   白浪正转着念头时,白广一顿,暗暗推了身旁的白彤一下,白彤这才有些不甘愿的接口说:“原……原本浪大哥嘱咐我们找五百人,但是时间紧迫,加上我们也希望宁缺勿滥,所以才只找了三百多人。”   刘芳华望过去,点点头又有些讶异的说:“这也不容易了,居然都是贵族……嗯……那位……”   众人顺着刘芳华的日光望去,却见到那个上身精赤的周广,正裂嘴对着刘方华眨眼,白浪不禁为之莞尔而刘芳华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发作,只听那人呵呵一笑说:“我叫周广,不是他们一夥的。”   “那你是谁?那儿来的?”刘芳华自然而然的问。   “地球。”周广呵呵笑着说。   什么地方?刘芳华忍不住皱起眉头,诧异的望着白浪等人。   白玫苦笑着说:“郡主姊姊,这人……这人似乎是跟着那个大火球一起掉下来的。”   有这种事?刘芳华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禁有些怀疑的望着周广,周广挥挥手说:“算了,你们不信就算了,唔……你们这么多人,可以借件衣服穿吧。”   刚刚倒是忘了这件事,白浪望向白汉说:“阿汉,你送他一套衣服吧。”白汉身材较为壮硕,那人可能能穿。   白汉没有异议的从腰间的小包袱中取出一套薄衣,转身交给了周广。周广接过,笑嘻嘻的便穿戴了起来。   刘芳华自然不好多看,转头向白浪低声说:“这人真是随着火球来的?”   白浪点了点头,白炰旭在一旁皱眉说:“芳华郡主,这不知是哪儿来的野人,要不要赶他走?”   这人可听的到……白浪还来不及说出这人功夫不弱,周广已经半笑谑的叫:“喂,姓包的,你说什么都没关系,可不能说我是野人。”   这下众人都吓了一跳,这人距白炰旭可远的很,他竟然能听到白炰旭的话?可见功力不低。   白炰旭眼中精光一闪,望向周广说:“老夫倒走了眼,没想到阁下的功力如此高深?”   “不敢、不敢。”周广贬眨眼说:“您客气了。”   白炰旭思考了一下,自忖刚刚一路上没说什么不能给人听到的东西,这才较安心的说:   “刚刚是老夫失言,不过阁下的言行确实令人侧目,老夫才自然而然的作此评论。”   “怎么老是这些批评?”周广摇头叹息说:“没想到哪里都一样,不跟你们啰唆了,我还要去救卓卡呢。”周广说完,摇摇头转过身向着南方走。   白玫目光一凝,对着白浪焦急的说:“浪大哥,皇储不是要这人留下吗?”   白浪瞪了白玫一眼,这人明摆着不惯皇室礼教,硬拉他留下不是害了他?   白玫见了白浪的神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缓缓的低下头去,不再吭声。   白炰旭却误以为白浪因身负重创,无法拦下此人,他呵呵一笑,也不与白浪多说,蓦然半空中一腾,向着那人飘飞而去,一面轻喝说:“阁下留步。”   周广胖胖的身躯霍然一转说:“包兄,有何贵干?”   “请阁下暂且留下。”白炰旭着地后又一个腾空翻身,落到了周广之后,拦住了周广离开的去向,微笑说:“皇储还有吩咐。”   周广见对方在自己面前翻来翻去,只好又转回头说:“唉,我跟你说,那个皇储八成已经忘了我,你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嘛。”   “不成,除非阁下能从老夫眼前走过。”白炰旭颇有心在刘芳华面前露一手,可惜皇储已经远去,不然效果会更好。   周广露出笑容说:“不好吧,这样多伤感情?你们还送我衣服穿……”   “阁下可以先留下。”白炰旭收起笑容,沉声说。   周广依然带着笑,目光东边瞟瞟、西边瞟瞟,一脸无所谓的说:“可我向来想去哪……   就去哪!”话一说完,周广写然一个闪身,迅疾无比的斜向东南方飙过去。   这么快?白炰旭吃了一惊,自己来不及以身法拦住此人了,白炰旭心一狠,右手凝爪急推,一股迅利的爪劲破空而出,向着周广的侧面轰去。   白浪看了却是颇为意外,他早知白炰旭必然会修练自己教给白彤等人的功夫,但没想到由他手中施出会这么有威力,这种状况下,周广想无恙的闪过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知在这一瞬间,周广忽然抬起了左手,向着那道爪劲挥了过来,白炰旭心中一喜,这人若是以普通功夫硬碰,包他一招内受创,以白炰旭百余岁的经验来看,还没见过几个能与白浪这种独门爪力抗衡的功夫。   谁知就在周广手掌将与白炰旭爪劲接触的同时,白炰旭蓦然发现,周广的左手臂前端竟在这一刹那猛然涨大一倍,劲风激流一拥而出,那股劲力之沛然博大,已接近不可思议的境界,白炰旭的爪劲当场逆向回激,向着自身涌去。   白炰旭大吃一惊,身子向后急让侧闪,却似乎是让不过这一掌。   白炰旭正想着糟糕的同时,却见周广手掌向下一盖,那股劲力立即变了个方向,轰然往地面砸去,只听轰然一声巨震,整个地面为之晃动起来,白炰旭急着稳定身子的同时,却见漫天尘埃飞洒之际,周广的人影一闪已经掠过自己,一面呵呵笑说:“这里好、这里好,这样也不会把地方砸烂……”   话还没说完,周广的身形已经飘移到了数百公尺外,似慢实快的冉冉而行,只留下浑身冒着冷汗的白炰旭,眼睁睁看着这古怪的“地球人”飘然而去。   牧固图纪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十一日   数日前,徐定疆在不断冒出蒸气的铁锅中凝神运息,压根不知道锅外发生的事故。他虽然一开始有些疑惑,但后来一心以为自己的状况都在埳山老人掌握之中,所以也不太担心。   既然内息这时想从周身数千万个毛细孔散出,那就照做吧,徐定疆很快的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将内息向外源源不绝的送出。   良久、良久,徐定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疑惑,自己内息不断的发散,越散越远,怎么会一直够呢?这可是与自小的经验不合,莫非埳山老人真的在水里加了什么东西,对这么修练大有帮助?徐定疆越想越对,修练的信心更高了。   过了不知多久,徐定疆一直向外发散内息,但同时丹田内的盘旋内息却也从头顶不断快速的将体外能量纠结引入,徐定疆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将自己内息送尽,而一直这么作的过程中,徐定疆逐渐发觉自己的经脉、脏腑正缓缓的改变,全身如沐甘霖,却似是传说中后天转先天的状态。   这样对吗?传说中后天欲转先天,不是必须在自己体内真气耗尽,体外内息似有似无的阶段才有机会吗?这时与一般所说完全不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功效?   徐定疆这么一思忖,真气向外涌出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全身经脉、脏腑由舒适转为燥热,立即难过了起来,徐定疆唬了一跳,连忙专心向外急送,不敢再胡思乱想。   就这么过了数日,徐定疆头顶涌入的内息终于逐渐减少,也就是说,这时才有机会将内息送光。可是现在应该这么作吗?   徐定疆糊涂起来,从内息由毛细孔散出开始,所有的过程就与埳山老人所提的方式不同,更别说自己以往的运行之法了,徐定疆心里不断的思索,等外部内息停止涌入的时候,自己到底还需不需要继续向外发散内息?   不过徐定疆并没有许多的时间可以思考,过不了多久,由头顶涌入的内息便逐渐越来越少,逐渐恢复为自己原来修练时吸收天地能量的速度,也就是说,徐定疆若是继续这么发散下去,不用多久便会将内息散尽。   徐定疆在这一刹那,面临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重要性的重大决定。徐定疆心念电转,终于决定继续下去,一方面自己似乎还没达到应有的境界,另一方面,就算气息散尽,既然有埳山老人在此,也应该无甚大碍,于是徐定疆不再迟疑,将内息毫不克制地向外鼓送出去。   这时,丹田的吸力就产生了,徐定疆将内息散出体外并不是十分容易,这又使徐定疆想起了之前的疑惑,若这么难以推出劲力,日后怎么对敌?   就在这一刹那,徐定疆彷佛触电般的浑身一震,浑身的毛细孔倏忽间忽然收缩了起来,内息的送出立刻遇到了困境。这一瞬间,徐定疆体内的内息与体外的内息若断若续,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时徐定疆大是后悔,若是自己刚刚不要持续的送出内息,也许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急忙收束内息,却发现内息刚刚明明不易向外散,现在虽依然迅疾的由头顶向内吸引回旋,而且稳不住的仍往外走,运行到皮肤表面时却又自然而然的不往穴脉运行,转而自寻方向的向着无数的毛细孔钻去,到了那儿,内息却又停滞不前,徐定疆整个人便被自己的内劲逼的浑身肌肤鼓涨欲裂、全身通红。   这时徐定疆已经没空思索埳山老人怎么不来帮自己,又或是这种情况下应不应该忍耐下去,猛然一迸,整个人翻了起来。   这一动,徐定疆立即发现自己的内息回旋得更厉害了,许多的内息不断由天灵向着气海涌进,而气海内的内息含量越多,向外挤爆的力量就越大,徐定疆猛睁双眼,只见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到,他忍无可忍,猛然大喝一声,手脚乱舞了起来,想把全身上下那股无处可去,又四处寻觅出路的内息送出。   而一旁守候的埳山老人事先看到铁缸内水流波动越来越大,他正忐忑不安的时候,见徐定疆全身又红又肿,猛一看还以为他是中了毒还是怎么。   埳山老人却知道徐定疆不是中毒,八成是气运周身难泄,才造成这种气肿的现象,若是一般情形,埳山老人当然有办法解决,不过现在徐定疆正在练功,若是自己贸贸然的出手,会不会反而误了徐定疆的修行?   埳山老人迟疑没多久。只见徐定疆猛然一迸,整个铁缸被徐定疆一撕两半,整缸药水流泻一地的同时,徐定疆扑了出来,彷佛瞎了眼似的四面狂胤的挥舞手脚。   事情闹大了!埳山老人顾不得徐定疆在练什么功,他脸色一凝,向前一扑,双手向着徐定疆的双腕拿去。   只见徐定疆丝毫不知躲避,埳山老人手到擒来,一招之间,迅速捉住徐定疆的双腕,没想到看似无事的一下轻碰,只听轰然一声,埳山老人两手一震,却是被徐定疆皮肤上澎湃的内息轰然震退。   埳山老人瞪大双眼,傻在一旁,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时,小王爷寝室大乱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除了一些随侍之外,首先赶到的自然是峦圭殿的总管归勇,他远远瞧见徐定疆一个人光着身子、红着双眼疯狂的乱挥手脚,埳山老人一个人怔怔站在一旁,他急叫:“前辈,发生了什么事了?”   埳山老人不是没听到,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吞了吞口水装傻,不敢作声。   归勇见埳山老人不回答,他目光急急转回徐定疆的身上,却见徐定疆跄踉的退了两步,右足也不似多用力的碰了床根一下,只见那张紫木大床,轰的一声向着后方炸裂,徐定疆又向前跌去,右手挥到屋中的一张圆桌,桌子也碎的一声破空飞起,桌子炸裂破碎的同时,一片片的碎片毫不客气的镶嵌在寝室的墙壁上。   眼看这股威势,归勇胆子再大,也不敢过去碰碰徐定疆,正着急的搓手时,第二个赶来的却是徐定疆的都城好友──陈东立。   陈东立这段日子本居住在峦圭殿,前几日还常往外跑,这些天算算徐定疆差不多该出关了,他也不再离开,等着要告诉徐定疆赵才等人的“好消息”,没想到却听得徐定疆寝室那边传来一声声的轰隆声,一堆随侍有如无头苍蝇般的四面奔走。   他好奇心起,赶来一看,只见徐定疆寝殿的四面墙壁已经被拆了三面,所有的家俱物品四面碎裂飞散、不成模样,埳山老人、归勇正在一旁楞楞的观看着。   陈东立也没想想这两人怎么楞着,他嚷着说:“定疆,你疯了?”只见他速度陡然加快,向着徐定疆冲去。   冲到一半,陈东立忽觉身前传来一股柔和的劲力阻着自己,陈东立诧异一望,却见埳山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正皱着眉头沉声说:“别轻举妄动,退开!”   这一下,陈东立自知差眼前老人老大一截,只好乖乖的停下,但却忍不住问:“这……   这是怎么回事?”   埳山老人也不理陈东立,蓦然目光转向西方,沉声说:“王爷且慢!”   他话没说完,场中的徐定疆蓦然发出一声大叫,整个人浑身上下同时爆出一大片血雾,劲急的血雾同时向四面八方飞洒,竟是蕴含着不小的劲力。   埳山老人一惊,左臂一面迅疾的连震七下,一面急急抓着陈东立向着归勇的方向暴退。   另听一声足以让全南角城听见的爆响轰然传出,陈东立不由自主的随着埳山老人飞退了十余公尺,只见前方一片灰沙弥漫,尘雾满天,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陈东立下意识的挥了挥手,等到尘埃落定,只见四面却是被狂风所卷一般,二十余公尺内竟是被刮了一层地皮,也洒下了整片的血红,只有两个方位大约十余公尺的范围,各有一段圆锥形的区域似是被防护住、未受影响。   这一面当然是被埳山老人施劲护住,另一面也站着面色铁青的两个人,正是徐定疆的父母──南角王徐靖以及南角王妃陈晶露。   而徐定疆这时正萎靡的倒在地上,好似整个人干缩了一圈,看来是非常严重的失血,陈晶露只来的及瞪了埳山老人一眼,便急急的向前奔去,要探视徐定疆伤势如何。   埳山老人自知这次祸闯大了,他苦着脸,正打不定主意该不该溜,没想到陈晶露还没碰到徐定疆,忽然风雷骤起,空中竟隐隐传来轻微震爆声,彷佛有无尽的能量向着中央涌去。   陈晶露被这鼓力道一堆,自然而然的运劲稳住身子,只敢缓缓的前进,只见场中的徐定疆忽然全身发红,红光闪现之间,一波波的能量似是向着他不断的涌去,这可算是奇景,陈晶露自然而然的停住了脚步,诧异的观察。   只见慢慢的,徐定疆刚刚紧缩下去的皮肤又逐渐饱涨了起来,过了片刻,惨白的面容又恢复了血色,又过了一阵子,徐定疆身上放出的红光逐渐的消褪,竟似是没事人一般的躺在那儿。   陈晶露正要往前走,却听得两人同时叫:“慢着。”   陈晶露一楞抬头,只见一个人是埳山老人,另一人却是自己的夫君,陈晶露诧异的望着徐靖说:“怎么了?”   徐靖脸上已经没有担忧的神色,这时却是充满疑惑与惊喜,他摇摇头说:“再……再等一下。”   徐靖知道,场中现在只有自己与埳山老人有能力察觉,现在虽然威势不再,但仍有许多能量不断的向倒地的徐定疆涌去,而他体内的状态也因此不断的改变,正是自己四十余年前经验过的内息转外息。没想到这个小子比自己还早了十几年,不过……   为什么那些能量是向着定疆这笨儿子的全身涌去呢?而且涌入的速度与威势也与一般大不相同……这两件事徐靖可想不通了,无论是各家各派的修练法门,只要是内息转外息,一定是由顶门灌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情形,倒底是不是好事?   而这半边埳山老人目光转了转,忽然哈哈一笑说:“好了,一切搞定,没老夫的事了,走也、走也……”蓦然身子一腾,向着宫城之外掠去。   怎么能这样就走?陈晶露瞪大了双眼,跺脚急叫:“埳山老头!你别跑!”   埳山老人却是理也不理,依然十分迅疾的向外急掠,归勇见状,转身就要追。   “归勇!让前辈去吧。”南角王眼见徐定疆气色越来越好,他摇摇头说:“似乎真的没事了……没想到这位前辈独出机杼,利用药物创出一门从未听闻的武学,定疆受益匪浅。”   归勇与陈晶露望了四面残破的屋瓦一眼,心里都有些不信,若真是如此,依埳山老人的性子,八成会留下来吹嘘好几天,怎么会这么就跑了?何况练这种功夫还必须把屋子毁成这付模样,说埳山老人事先知道,那可说不太通。可是毕竟徐靖说话有其份量,两人半信半疑的却都不好再说,只好在心里暗暗担心。   南角王确实错赞了埳山老人,原来埳山老人眼见徐定疆似乎已经无事,虽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这时不溜更待何时?等一下若是被问到这些状况的来龙去脉,自己可只能膛目结舌无言以对,所以埳山老人当机立断,马上脚底抹油,迅速的逃离现场。   至于徐定疆会不会脑袋烧坏,醒来后变成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白痴,那倒可以日后慢慢打听,而那个药以后倒要好好考虑,说不定有些副作用自己没料想到,还好这次先拿这小子一试,不然将来倒楣的人可是自己。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5   第五章 功力全失     在南角王的严令之下,徐定疆赤裸的身子依然萎顿在一片血泊中,没人敢动。   只见他平静而极缓慢的呼吸着,看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周园的人虽然放了一半的心,却还是忍不住焦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醒来?   这段时间,玳姿等四婢自然已来到一旁守侯,而陈东立、归勇、陈晶露也一直在一旁,徐靖毕竟公务繁忙,待了片刻后便即离去,只交代若有事情,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   过了近两个小时,徐定疆全身一舒,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只见徐定疆蓦然一睁双眼,终于醒了过来。   这一下所有人立即围了上去,徐定疆从浑身燥热难当后,对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懵懵懂懂的,这时回过神来,忽然发现刚刚的痛苦全失,身体还凉飕飕的颇为舒畅。   徐定疆才笑着睁开眼,没想到眼前忽然出现了这么多人,徐定疆一楞,四面的景物乍看之下却是极不熟悉,他望着眼前出现的众人脸孔,诧异的说:“怎么了?”   话一说完,徐定疆立即觉得全身湿湿黏黏的不对劲,低头一看,啊呀,自己全身赤裸着,还沾染着整片的血渍,徐定疆一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铁缸中吗?   陈晶露手握着徐定疆的脉门,仔细观察着徐定疆脉象的状况,却发现自己儿子的脉息若有若无、缓而且沉,似是功力极为高深之人方有的脉象。   陈晶露松了一口气,再观察了一阵子后,这才放开徐定疆的手,吁了一口气说:“还好……还好没事。”   “呃……”徐定疆坐起,两手略为遮掩自己的重要部位,有些尴尬的说:“有衣服穿吗?”   “啊……小王爷。”玳音这才想起自己手中准备的衣物,连忙向徐定疆身上披了过去。   “音儿,谢啦。”徐定疆搔搔头,望着众人说:“我干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陈东立见无人答话,耸耸肩笑说:“只不过拆了自己的房子,外加喷了一大片血而已。”   徐定疆听了不由得一怔,他知道,陈东立虽不算古板,却也不爱以谎言诓人,他四面望了望,见周围虽然不成模样,却又似乎真是自己原来居住的地方。   徐定疆摇摇头站起,满头雾水的说:“怎么会这样?”   “没事就好了。”陈晶露岔入说:“定疆,你运运功,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话一说,徐定疆这才有空注意到自己内息的变化,现在自己的内息不再如刚刚一般猛烈的盘旋,不过却也不是静静的收束在丹田内,似乎一直缓缓的旋动着,徐定疆想到自己刚刚的担心,心里一惊,连忙动念起心,将内息轻轻的依着以往运行的经脉向外送出。   徐定疆这一运劲,丹田内的内息马上迅速的盘旋起来,引着周身的经脉内息向内急收,丹田一鼓涨,那股内息向下绕过会阴,沿着脊背而上,直冲天庭,根本不理会自己心念的方向。   徐定疆愕然收功,望望四周关怀的眼神,吐了吐舌头,重新运起劲,这次徐定疆心念更是专注,丹田旋转的也更是激烈,徐定疆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无数细微的能量由周身毛孔直钻入体内,随即顺着大部分的经络逆向直冲丹田,跟着在丹田急旋之下,满溢的内息无路可去,马上依着刚刚的路子向着天灵冲去。   这一次徐定疆用的劲力更大,这一冲之间,只见他脑门上方隐隐冲出一道红光,向上直冲十余公尺,这才一面扩大,一面逐渐的散发无踪。这可是奇景,每个人不由自主的向上望着,看着那道冲天而起的红色气柱。   大家都看的到,可是徐定疆自己却看不到,徐定疆见众人一起抬头,他诧异之下,也没停止运行功力,跟着一仰头,往天空看去。   这下子,那根气柱自然而然的转换方向,以奇快的速度向着徐定疆身后的归勇直轰了下来,归勇蓦然发现那股劲力向着自己轰来,他吃了一惊,慌忙的往后飞掠,可是徐定疆这道气柱的威力长达十来公尺,而且越远范围越宽,一瞬间归勇也无法闪出气柱的威力下,只好在五公尺远处猛的定下桩,双掌同时运劲一扬,向着那道气柱格去。   两方一接触,只听沉郁的一声气爆传出,归勇浑身一震,竟是顶不住那股气柱蕴含的力道,整个人猛然向后急摔。   站在对面的陈晶露自然看的清楚,她忙惊呼了一声:“定疆!”   而徐定疆却是也发觉有异,他听的一声气爆,也不管自己脑袋那儿也传来些奇怪的感觉,连忙转回头往后看,却使得气柱自然而然的一转方向,不再追击归勇。   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周围的人看的清楚,问题是徐定疆却一直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满子疑惑,忍不住侧着头思考,没想到这一下却换成陈东立倒楣,那股气柱一转方向,变成向陈东立砸去。   陈东立可是看过归勇狼狈的模样,他连忙一个侧身让避,一面急叫:“定疆,拜托你脑袋别动好不好?”   啥?这是什么鬼话?徐定疆感到陈东立急施身法挪移,正想转头望去,却没头没脑的听到这一段话,他虽然不明所指,但一瞬间确实也是不敢再动,只好斜侧着脑袋苦着脸说:“到底怎么了?你们见鬼了?”   归勇连喘了两下,这才抹抹汗说:“小……王爷,您先别运劲……”   徐定疆一听,连忙平心静气的抑制住丹田内气旋的动荡,吸纳的力道终于不再出现,那鼓气流自然也不再从脑门冒出,红光才逐渐的消失。   这一下众人全部都松一口气,而徐定疆都还是不敢将头转回,此情景实在是怪异莫名,陈东立先是皱着眉头,蓦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众人也发觉徐定疆模样确实古怪,四婢一个个低下头轻掩着嘴,归勇却是一面叹气一面摇头,陈晶露也忍不住莞尔,只有徐定疆一肚子气,向着陈东立一瞪眼说:“到底怎回事?”   陈东立见徐定疆脑袋还是侧着,他却是笑的更收不住了,只能断断续续的抱着肚子说:   “定疆……定疆,你……你的脑袋可以动了。”   徐定疆把脑袋转回正常的模样,眼见众人总是往自己脑门打量,徐定疆忍不住向着脑袋摸了摸,却又什么都没摸到,可真是搞不懂了。   陈晶露毕竟是作娘的,她见徐定疆诧异的模样,忍住笑意,将刚刚的状况向徐定疆略为解释,说到一半,陈东立跟着岔过来,笑嘻嘻的说:“定疆,你可是创出了一门独门绝技了。”这话说的可没错,徐定疆不过是微运劲力归勇就无法承接,若是全力以赴,岂不是威力极大?   徐定疆脸色却没这么好看,他思忖了一下,脸色一沉说:“糟了。”   这下众人都吓了一跳,哪里糟了?   徐定疆面色沉重的说:“如今……我的内息只能从顶门外送,岂不是变成废人一个?”   这话一说,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徐定疆说的没错,若是如此,不只是挥拳扬腿没用,连奔跑的速度只怕都不如玳姿等人,这算是什么独门绝技?……甩头绝技?   陈晶露再也沉不住气,她立即说:“归勇,你帮我把埳山老头找回来。定疆,我们去找你爹。”话一说完,陈晶露立即拉着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徐定疆向宫城内殿急奔,要与自己老公算帐。   一面奔,陈晶露一面十分担心,这时的徐定疆完全不敢运劲,更别提提气轻身,身躯自然是十分蠢重。陈晶露越奔心越急,猛的回身将徐定疆腰一搂,就这么提着向前急掠,也不管雅不雅观了。   陈晶露年轻时虽然十分率性,但自三十余年前嫁入南角城后,一直以来都将王妃的角色扮演的很好,更不会微露一点有失仪态的模样,这时捉着徐定疆这么在宫城中飞掠,一路上随侍们不禁都瞪大了双眼发愣,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徐定疆莫名其妙中又觉得十分滑稽,苦笑着叫:“娘……娘……喂喂……”   “干什么!”陈晶露毫不停留,头也不低的问。   “慢些也没关系嘛……至少先让我去洗洗这一身……”徐定疆尴尬的说。   “别啰唆!”陈晶露倒也不是在乎徐定疆失去一身武功,本来若是一切依照计划那还没什么,但埳山老人这么别出心裁的一变,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埳山老人毕竟是她找来的,他的个性陈晶露也知之甚详,若是埳山老人没溜,她还不大担心,现在她可是吓坏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坏处没发现,还是快把老公找来商议为是。   很快的,陈晶露便赶到徐靖的书房外,书房外的两名轮班随侍,远远见到南角王妃提着小王爷飞掠而来,只知道瞪大了双眼,连问安的话也说不出来。   陈晶露这时也不计较这些了,她急匆匆的说:“王爷呢?”   “王爷……?”随侍说不出话来,不过还记得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啧!”陈晶露一转身,远远的见到大总管贵华正瞪着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陈晶露一皱眉,沉声说:“大总管!”   “是。”贵华慌张的站定说:“啊……参见王妃、小王爷。”   “王爷呢?”陈晶露问。   贵华连忙说:“现在应该在议事厅。”   议事厅?陈晶露诧异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贵华的神色恢复了些,比较流利的说:“东极城、都城都有天鹰急报送来,王爷召集了龙将商议。”   两边一起来……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管什么事,反正都没有儿子的事重要。   陈晶露二话不说,认准了议事厅的方向,飞掠而去。   “砰!”陈晶露不待通报,提着徐定疆由侧门闯入了议事厅。   议事厅中,除了南角王徐靖之外,自然是南角城的四大龙将──“玉峰龙将”安赐满、“铁雁龙将”杜如卡、“天猛龙将”赵平南、“狂虎龙将”徐牙四人。   五人闻声同时转头,见到陈晶露提着徐定疆的模样,徐靖是一皱眉,安赐满、杜如卡两人微微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而赵平南与徐牙却是同时张大了嘴巴,讶然的望着陈晶露。   徐定疆这时虽然已经披上了一件长袍,但也没空好好穿,在这么一轮疾驰下,自然是一团凌乱,不过他已经渐渐习惯众人的目光,干笑着挥挥手说:“老爸,四位叔叔伯伯,大家好。”   徐靖望了徐定疆一眼,沉声说:“晶露,你应该知道我正在商议……”   “我管不了这多了。”陈晶露杏眼一瞪,大声说:“你刚刚不是说没问题?也说发生状况就立刻找你,我当然就来了。”   徐靖见儿子被老婆提来,心里早觉得怪异,可是看气色,徐定疆明明不只正常,还一副神完气足的模样,这是什么意思?   而徐定疆这时已经挣扎着站定,转过头来便问:“爹,东极城和都城发生了什么事?”   “好。”徐靖点点头,顿了顿才说:“先关心国家大事是对的,东极城那边有个好消息……白浪冒险混入东极城,在两日前救出了皇储,现在已经晋升为龙将,暂时仍配在芳华郡主之下统帅东极旧部,而一直龟缩在东极城内的蛇人终于耐不住性子,与我们打了起来。”   “真的?”徐定疆一拍手掌,哈哈大笑说:“好样的,他没白去东极城。”   徐靖也点点头说:“你这个朋友还真的不错,想必日后也是国之栋梁……”   陈晶露可忍不住了,这对父子俩居然聊起国家大事了?陈晶露气的一推徐定疆说:“你这混小子倒是不急?”   这么一堆,徐定疆脚步不稳的移动了两步,这下徐靖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了过来,连四位龙将都大感稀奇。刚刚陈晶露那一推也没多用力,莫说徐定疆了,便算是一般的管带或士兵也未必会站不稳,看来真的有些奇怪了。   除靖双目一凝,牵起了徐定疆的左手,体察着徐定疆脉门的状态,虽然在老婆面前有班门弄斧之嫌,但也不得不如此了。   摸了半晌,徐靖眉头越皱越深。徐定疆虽然自小离开南角城习艺,但基本心法应该还是不脱家传的心法,怎么现在却全然不同,周身的经脉位置虽然没变,但结构却似乎全变了个模样,还有部分的经脉流向大异。   可是徐靖再仔细查探下去,发现徐定疆的脉象稳而且沉,气息连绵不绝,怎么看都是功力大成的模样,怎么会没功夫了?   徐靖细查片刻,不得要领,抬起头来说:“埳山前辈呢?”   “你不是让他走吗?”陈晶露生气的说:“现在到哪里去找?”   徐靖这下可真是无言以对,倒是徐定疆缩回手说:“既然已这样了,先不管这么多……   老爸,你刚刚只说了东极城的消息,都城的呢?”   徐靖望着徐定疆,沉吟了片刻才说:“这是极秘件……虽然按照位阶你也应该能知道,不过你不属南角城体系,按理不能由我告诉你。”   徐定疆一震,脑海中闪过一个担忧已久的念头,他望着自己父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莫非……莫非……”   徐靖一挥手,止住了徐定疆的话,沉声说:“按照道理,都城给你的通知应该同时到达的,可能在慌乱中漏了,你再等五天,若是还没有讯息,你就立即赶回都城。”   这对父子是吃错药了?陈晶露忍了许久,忍不住开骂:“你们父子俩到底在说什么?”   徐定疆转过头,脸色忽然转为轻松的说:“娘,您别担心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   哪有这么好?陈晶露一跺脚说:“你倒是没事人一样,我去问问归勇找到没有。”话一说完,陈晶露转身飘起,向着厅外掠去。   这时陈东立已经赶到厅门外,正向着里面张望,不知道该不该发声探问,没想到南角王妃这么咻的一下闯了出来。   陈东立连忙行礼说:“王妃……”话没说完,陈晶露已经飞掠而去,转眼不见踪影。   陈东立刚转回头,却见徐定疆正缓缓的向厅外走来,一面笑说:“东立,冷落你这么多天,会不会无聊?”   “当然是无聊透了。”陈东立哼了一声跟着徐定疆走,一面说:“若不是有事要跟你说,我早就溜了。”   “哦?”徐定疆诧异的说:“什么事?”   “还不是……”陈东立念头一转,忽然一正脸色说:“你的功夫是怎么了,还能不能用啊?”   “看来暂时是不能用了。”徐定疆耸耸肩说:“有空的时候再想想该怎么办。”   “那……”陈东立眉头皱了起来说:“你的亲兵队还要不要招集起来?”   “当然。”徐定疆一笑说:“今天是几号了?”   “十一日。”陈东立说:“当时你出榜徵兵,言明十日,现在只剩下两天了。”   “还好、还好。”徐定疆嘻嘻笑说:“这么说还来的及,东立,你知道有多少人报名吗?”   陈东立佩服起徐定疆了,失去功夫也不担心?他摇摇头说:“已经有数千……嗯……近万人报名了……定疆,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哦?”徐定疆搔了搔头,不知道陈东立想说什么。   “被你解散的疾风骑队……”陈东立微笑着说:“……他们都愿意回来,这次可是自愿的。”   “他们居然是跟你说?”徐定疆哈哈大笑着说:“算他们聪明,却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回来?”陈东立瞪眼说。   “呃……”徐定疆笑声收了起来,不大好意思的说:“也不是这么说,只不过他们回去家里压力八成不小,就算有人挺的住,也难独善其身……”   “喔……”陈东立摇头说:“好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你只是要他们自愿而已嘛。”   “别这么说。”徐定疆一拉陈东立,停下脚步说:“东立,他们这群就交给你了。”   “什么?”陈东立一楞。   徐定疆严肃的说:“东立,若是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建立起这支队伍。”   “你怎么这么说?”陈东立急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我难道会不愿意与你合作?只不过分配到哪里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先别担心这些。”徐定疆摇头说:“人族即将有变,这支兵力必须立即建立起来,便算是日后你我不能共事,这队官兵就交给你又何妨?”   “发生什么事了?”陈东立吓了一跳。   “还不确定。”徐定疆不谈此事,重新举步,转了个话题说:“你刚刚说报名的近万人?”   “没错。”陈东立也不追问,接着话题说:“小王爷的魅力果然不低,十个人里面选一个,那还怕不能挑出一队精英出来?”   徐定疆连忙摇头说:“不,除了确实不适合入军伍的可以淘汰,其他的就尽量收容,东立,你就找赵才他们帮忙,快一点整队完成。”   陈东立也不啰唆,他立即说:“好,我就让赵才当副将,池路、杜给他们五人就当五名管带,其他五十人各派任为校骑或领军,把队伍先建立起来。”   “嗯……”徐定疆想了想说:“赵才恐怕还不能当副将,暂时还是当管带好了,让他来统帅我的一千亲兵。”   俩人针对军伍的建立,彼此又交换了一下意见,一面安步当车的缓行,眼看峦圭殿将至,徐定疆才语重心长的说:“就这样吧,这件事情不能再等了,咱们提早两天开始审核,看能不能在两日后将编制定案。”   既然俩人已经说定,在身分上,徐定疆等于是陈东立的顶头上司,陈东立当即点头说:   “我马上把赵才他们请来帮忙,两天完成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编伍造册之后就要发饷供粮,还有训练时的一般开销,万人与千人差了十倍,这些经费能申报吗?”   “先请南角城代垫吧。”徐定疆吐吐舌头说:“我明天去拜托安伯伯。”   南角城中经费的控管是由“玉峰龙将”安赐满负责,自然必须与他打商量。   陈东立没再说话,心中却有隐忧,这么一来,这批编制外军队的主事者是南角城小王爷徐定疆、出钱的又是南角城,若被人认成是南角王私蓄兵力,那可就麻烦了。   这时玳姿等人已经迎了出来,陈东立眼见徐定疆在四人簇拥问候下进入峦圭殿中,陈东立在殿门前止步,想了想一转身,又向着议事厅掠去。   在东极城,这两日来,两军皆未交战,蛇族倒是试图冲出过两次,不过人族自然不能让错误重复发生,蛇族虽占了人数的优势,但只要一出城,就会被数以万计的弓箭射了回去。   自刘然安然返回人族大军后,刘礼立即将指挥大权交出,刘然也不客气,当即将军队分配,从三面将东极城团团围了起来。在此三面围绕之下,若是蛇族撤军,必定是向东面出海,刘芳华率领的东极旧部自然必须立即追击,也就是说,东极旧部应安排在南方,这才方便由东极河乘船追击。   而城西的地道既然是“玄枪部”、“碧戈部”挖掘出来的,这战功自然不好让给别人,所以习回河城的支援部队便安排在西面;至于都城的“磐石”、“海涛”、“霸刀”三部,当然只好排到北面去了。   这么一分配,与之前东西对峙的情况便大不相同,蛇族也知道人族即将大举进攻,出城的次数自然也更少了,不过许多人心中却难免有疑惑,以七万大军攻击躲在城墙后的近万蛇人可有胜算?这么作会不会太冒险了?   刘然却是另有想法,一来城西已有地道随时可炸破城墙,二来城内尚有数千残存部队准备接应,三来蛇人以人为食,要等到他们自行退出东极城,哪不知道还要拖过几年,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刘然认为,只要城破,东极城的残留军民自然能逃出东极城,到时候蛇人无利可图、无粮可食必退无疑,所以只要被城之后占据了一定区域放人出城,那就无须与蛇人继续缠斗,蛇人也必然出海南逃,那时候东极旧部的追击才是重点。   以两万余人追击近万蛇人自然是笑话,更别提蛇人本就较人族擅于泅泳,所以怎样能创造出最大的战果才是最重要的。   基于这个因素,刘然留于东极旧部之中,东极旧部也从一开始的残败军伍,一跃而成为指挥中心。   南、北两面的大军心里有数,这次出击,南、北两面算是配角,西方才是主角,所以创伤未愈的白浪及其名义上的师父白炰旭两人,便陪着刘然在南面新设的高台上远观。   因为才到两天,白氏一族的三百余人并没有时间混入东极旧部中,白浪索性安排白彤等人率领一半的族人专门护卫着移动迅速的刘芳华,另一半则由白广率领,与两千士兵在高台下防御,暂充皇储刘然的亲兵。   而东极旧部中实际领军的四位管带便依照着高台传出的旗号行动。   炎热的炽夏,沉闷的空气笼罩在整个东极城四周,四面一片寂静,无论是城内城外,都充满着紧绷的气氛,每个人都有种感觉,决定性的大战即将要开始了。   城头的蛇人,随着太阳向西方偏移的脚步而越来越多,蛇人身上独特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青绿色的闪闪光华,远远的望去,整排蛇人竟是亮晶晶的,面对着人族军容严整的大军,一个个蛇人面无表情,彷佛城墙上的装饰品般。   南面高台上,刘然遥遥望着北面的东极城。自从下了全军准备的号令后,刘然就一直遥望着东极城不说话,现在各级将领都在各自的队伍之中,高台上除了刘然外,只有白浪与白炰旭了。   两人自然也感到了局势的紧绷,在这种气氛之下,谁也没心情说话,白浪望着下方整齐的军容,只见刘芳华穿着一身火红的战袍,背后斜背着月华剑,英姿爽俐的站在队伍前端,不时还会回头望了望高台,对台上的刘然等人露出微笑,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对刘芳华来说,这次父亲出困,使她担心了一个月的心事霎时放下,而现在整个东极旧部的指挥权也交由父亲负责,她更是轻松许多。她自从上一次杀入战场,发觉到自己并不喜欢掌握所有军队的一举一动,反而较喜欢自由自在的在战场中纵横,这虽然有些不符合将领的特性,不过现在反正无须为此烦恼,她乐的不去思索。   她望望父亲,目光转到一旁的白浪,就是这个男人救回了自己的父亲……虽然因此他晋升为龙将,但这是父亲的意思,自己不知应该如何报答他?想到这里,刘芳华忽然念起自己与白浪间若有若无的情愫,刘芳华脸微微一红,心中暗骂荒唐,就算感激对方,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报答。    白浪见刘芳华忽然急急的转回头,他自然有些莫名其妙,他转过头来,却见刘然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以身分来说,白浪自然不能与刘然对视,白浪心里一楞,诧异的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刘然有什么话要说?   一旁的白炰旭,自然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内,白炰旭思忖片刻,忽然开口说:“启禀皇储,老朽有一言相询。”   刘然回过神来,微笑说:“包老请说。”   白炰旭咳了一声之后才说:“老朽冒昧的问……皇储与‘神山卫国使’的关系可好?”   刘然一怔,望着白炰旭片刻才说:“包老为何会如此发问?”   “听小玫他们说……”白炰旭笑笑说:“……‘玄枪部’与‘碧戈部’的许多行为,似乎与营救皇储的目的背道而驰,老朽担心皇储不防,忍不住问上一问。”   刘然脸色沉了下来,也没直接回答白炰旭的话,转过头望着白浪说:“白龙将,你们真是这么认为吗?”   白浪望了白炰旭一眼,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才说:“‘玄枪部’与‘碧戈部’自行挖掘地道、私设天鹰传讯……属下认为皇储确实应该小心,不过‘神山卫国使’其实并没有明显的……”   “不。”白炰旭打断白浪的话说:“‘神山卫国使’驻守习回河城已经十余年,与‘习回河王’关系匪浅,唐赣夫妻的事情他脱不了干系。”   刘然思考片刻,忽然皱眉苦笑说:“包老,说老实话,若二弟真有反意,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你们初入军伍,若是投效到二弟的旗下,他想必会重用,为什么反而提醒本王此事?”   白炰旭没想到刘然会这么说,他正要说话时,却听刘然接着又说:“别说什么正统存续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本朝本是武力夺来的天下,占有不过五十余年,我相信对包老来说,刘氏皇族并不是您一向效忠的对象。”   白炰旭自然知道,自己的回答若是不能说服刘然,只怕日后再也不能获得信任,他思索了半天才说:“皇储说的没错,若老朽寄望功名富贵,只怕也会选择‘神山卫国使’……”   待刘然微微颔首了之后,白炰旭才接着说:“……不过,老朽确实已无意于此,这次出山,只是为了看看白浪他们是否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据老朽所知,我的这几名徒弟……尤其是大徒弟白浪,他们绝不会背弃皇储投靠二皇子,老朽只好支持他的决定。”   怎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白浪瞪大双眼望着白炰旭,却见刘然也正转过头来,白浪连忙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刘然望着白浪片刻,点点头说:“白龙将,真有此事?”   “属下自然对皇储效忠。”白浪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先说这种言不及义的话。   “其实我也在疑惑。”刘然沉吟着说:“芳华愿意借你月华剑,对你的信任程度不言可喻,不过这两天军务繁忙,我还没空了解……你们的交情是如何建立的?”   白浪总不能直说──因为自己对刘芳华不大客气,所以她才把自己当成朋友?这时也不是慢慢交代两人认识过程的时候,白浪只好说:“其实我是先认识徐……呃……定疆小王爷。”   “定疆?”刘然一怔,诧异的说:“原来你也认识他?”   “我与郡主便是在南角城因定疆小王爷介绍而结识。”白浪点头说:“后来东极城出了事,都城急令郡主与小王爷北上,当时小王爷身负重创,所以只有我随郡主前来。”   刘然倒是颇为疑惑,徐定疆是怎么身负重创的?不过这时没时间细问,刘然点头温和的说:“既然你也认识定疆就好办了,我本来以为你对芳华有意,正感为难,这么说来,你是帮定疆照顾芳华的?”   怎么扯到这里去了?白炰旭可是大叹失策,正想力挽狂澜的时候,却听白浪平静的说:   “皇储说的对,属下正是此意。”   白浪不愿白家众人再拿自己与刘芳华的事作文章,对这些日子与刘芳华奇异的关系更是十分难过,颇想一了百了,于是干脆的作出这样的回答。   听白浪这么说,白炰旭的脸色自然十分难看,却听刘然朗声大笑说:“好,你与定疆将是我朝的两大栋梁,只不知你求的是什么?”   “属下别无所求。”白浪摇头说。   哪有这种人?刘然才不相信,不过这可以明查暗访慢慢的探清,刘然不再追问,转过身来望着下方的士兵,沉默下来。   白炰旭却是十分火大,目光森冷的瞪着白浪,只差没破口大骂。   白浪自知白炰旭的念头,不过自己可不是他真正的徒弟,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理会白炰旭的眼光。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6   第六章 东极大战     十六时三十分,正是炎夏夕阳落下时分,只见太阳逐步向着西方的木族丛山中沉潜。蓦然炮声齐响,战鼓齐振,七万大军分从南、西、北三面向着东极城杀去。   大军三面一出,蛇人立即各派了两千人出城防御,而在三面城头上各留下约莫千余名蛇人守城。   眼见蛇人杀出,各军伍的前锋立即往前拼命发箭,两方若是碰头,身为前锋的军队必定是死伤惨重,唯一自保的方法便是发箭,霎时间,西、北、南三面数万支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向着前方迎击的蛇人射去。   蛇人也不是傻瓜,迎面的箭矢飞来,若是咬牙直冲,只怕还没接近就先死一半,只见前排的蛇人长尾一卷,整个身躯顺着冲势缩起,卷缩成一个盘状,将较为脆弱的身躯大部分包裹在长尾之内,彷佛一片大车轮般直立排成一排。这么一来,只要稍有偏差,弓箭就极难射入,而后面的蛇人无须多作防御,只要躲在承受箭矢的同伴身后,安全性自然大幅提高。   这个方法蛇族人并不常用,通常是采取守势时才会如此,因为这样一来,虽然受到的伤害减少,但若人族部队停止前进时却毫无攻击力;当然反过来说,人族军队若想要对蛇人造成伤害,也至少要主动接近到一定距离以内,那时蛇人只要将队伍一解散,很快的就能混入人族的部队中。   眼见蛇人采取防守的策略,各部队自然必须自行应变。以各部的人数来说,本以西面习回河城援军两万余人最少,北面的“磐石”、“海涛”、“霸刀”三部则因前两天大战共损伤了七千余人,现在合起来与南面的东极旧部人数差之不远。   不过“习回河城”援军中新增一批近三千人的精锐,那是直属于“神山卫国使”刘礼的亲兵队,之前一直没有直接投入战场,现在刘礼既然失去了主帅的身分,这批部队自然必须跟着投入,所以以实际战力来说,习回河城援军可能是最强的一队。   这时南北两面见到蛇人采取防御的状态,北面的都城援军立即止住阵脚,箭雨一波波不缓不疾的发出,遥遥牵制住蛇人的行动。   南面的东极旧部是由刘然直接指挥,他当即也下令部队缓进,与都城援军采取一样的策略。   而西面的习回河城援军任务却是不同,只见他们止住箭矢的发射,正缓慢的往前踏进。   这么一来,蛇人自然发现了人族军队的目的,于是城头上的蛇人一波波的向着城西调动,防御着人族的冲阵。   这时习回河城援军中,刘礼正与唐赣、关胜男两夫妻争论。刘礼要亲率那三千精锐突破阵势,唐赣与关胜男却是一力阻止,刘礼正沉着脸说:“你们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当前的要务是打退蛇人,哪有时间想军力平衡的问题?”   “卫国使容禀。”唐赣连忙说:“单只挖掘城墙一事,皇储心中必定起了怀疑,若此时我们战力大损,卫国使危矣。”   刘礼摇摇头,沉声说:“你们一心扶我,刘礼自然感激,但刘礼心中从无自行登位的念头,此事无须再提。”   唐赣与关胜男对视一眼,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关胜男才一咬牙说:“启禀卫国使,都城两日前已经宣布闭城,所有商旅禁止出入,天鹰急报往南急飞,卫国使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刘礼一怔,望着两人严峻的说:“你们竟然私设通讯?”   “卫国使息怒。”唐赣忙说:“我们也是一片忠心,卫国使怪罪之前,请想想我们为什么这么作。”   刘礼心中念头急转。都城发生此种变故,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父皇“天广皇”驾崩,只因救出大哥刘然的事都城可能今天才能收到讯息,自然来不及反应,这件大事都城不做通知,想来是防着自己,这么说来,等大哥即位,自己确实有些危险。   “下令结阵发箭!”刘礼想到这里,当机立断的止住了队伍的前进,回过头望着唐赣夫妻,只见他们面露喜色,一脸期望的望着自己,刘礼缓缓的说:“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卫国使只要下了决心,想出的办法自然比我们好的多。”唐赣高兴地说:“属下静待指示。”   “你也是这么想?”刘礼转头问关胜男。   “当然。”关胜男说:“卫国使当年功绩卓著,战绩不下于南角王,若不是为了皇储,卫国使早该一地为王了。”   刘礼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我知道,你们希望我立即退兵回返习回河城,趁着东极城大乱的时候,以习回河城的十万兵力先统一北面四城,自能立于不败之地……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唐赣夫妻的喜悦神色立即消失。   “大哥还没开始对付我,我不能对他不义。”刘礼摇摇头说:“最多我只能做到自保而已……唐龙将,传讯给皇储,若南北两面不准备出战,请他下令两面各准备一万援军,我们将在三十分钟后炸城,关龙将,你把这件事安排好,队伍前进。”   “卫国使……”关胜男急叫。   “我意已决。”刘礼沉声说:“立刻行动!”   两人不敢再说,只好分头进行,刘礼的大军依然向前推进,领头的自然是刘礼的三千精锐,随着距离的逐渐接近,蛇人的影像也越来越清晰,到了三百公尺远的时候,刘礼一声令下,所有弓箭再度连绵不绝的发出,向着蛇人急射了过去。   这样的距离已足以对蛇人造成伤害,蛇族的军队蓦然一声狂嘶,两千蛇人阵势一瞬间解散,向着人族狂奔了过来。   刘然这时已经接到了刘礼的传讯,刘然望了白炰旭一眼,一面说:“传令下去,要陈扬龙将、南苏管带、杨失管带随时准备向城西支援。”   “是!”一旁的旗手立即挥舞旗号,传令兵也立即奔下高台,向着三个部队传令过去。   这时城西的两千蛇人已经与习回河城援军交战,刘礼、唐赣、关胜男这时都身先士卒的在队伍前方冲杀,这时没什么阵势好变,能杀得一个是一个,在两万人的部队中,加上了刘礼为首的三千精锐开路,战力绝对不下于一般三万人马的部队,一瞬间,蛇人被杀的节节后退,连城头上的蛇人都跳下来支援。   南北两面的蛇人听得城西传来阵阵厮杀声,蛇人的阵势也跟着有些骚动起来。蛇人本性极端好战,要他们稳稳的守候实在并不容易,眼看城墙上的蛇人部队一直往城西调动,在北面的何威凡思忖片刻,当即下令部队向前冲杀,若非如此,并不能真正的达到牵制的目的。   果然北面的队伍一冲,城头上的蛇人立即为之一乱,不过城墙下的蛇人却是准备许久,眼见人族军队将至,北面的蛇人也跟着解散军队,向着都城来的三部援军奔杀过来。   这时只剩下南面还没正式对战,刘芳华眼见台上一直没有传讯,她先下令部队停止发箭,一面以旗号相询,问问怎么还没下令攻击。   看着刘芳华亲兵队中传来的旗号,刘然不禁莞尔的说:“芳华倒是急的很,白龙将,你觉得呢?”   白浪刚刚就一直在思索整个战场的变局,他只觉得,战场上千变万化,根本没办法事先做好所有的计划,只能针对着现有的情形临机应变,白浪沉声说:“启禀皇储,属下也认为应当进攻,这样也许无须支援城西。”   “嗯……”刘然点头说:“……也许,毕竟以人数来说,我们的战力并不多于蛇族,若是任他们集中防御,反而没什么机会,好,大军前进!”   命令一下,刘芳华率领的两千亲兵立即往前冲了出去,其他四名管带各自率领的五千余人也分成四个大方阵向着蛇族压去。   刘芳华自然是最先与蛇人前端接触的部队,她身法迅疾,有如一道红云般的电闪来去,现在手中有了所向无敌的月华剑,更是如鱼得水,何况身后又有武技高出一般士兵许多的白氏一族,他们之中,除了白彤等功力直逼龙将外,就连贵族的功力也是不凡,一眨眼间,最先与刘芳华等人接触的百余名蛇人被杀的溃不成军,死伤惨重。   这么一来,三面城墙上的蛇人都耐不住了,一个个呼啸着往城下跃,城西、城南、城北三面同时陷入了胶着,各以两万余士兵对着三千蛇族狠杀。   按照道理,两万三千到两万五千的士兵本应稍弱于三千蛇人,不过南面虽然没有龙将,却有刘芳华以及白氏一族数百名高手相助,西面则有刘礼以及精锐三千亲兵,北面的三位龙将又都是功力直追国使级的高手,所以才各能支持。   这时刘礼身在战场,连杀了数名蛇人之后,他蓦然向上急跃,半空中腾起了近二十公尺,两方远远一望,见南北两面都已经混战了起来。   刘礼自然知道此时无须等待两方的支援,他一个缩身急速下落,向着自己的号令兵大声说:“快传令,要关龙将立即炸城!”一面又挥剑宰杀了两个蛇人。   这时南面刘芳华率领的一千人已经杀入蛇人群中,彷佛一片锐利的刀子般的切割来去,只要见到光华闪耀,蛇人避之唯恐不及,更没人敢于阻拦,若不是南面并不是攻击的重点,只怕刘芳华已经登上了东极城墙。   刘芳华上次吃了个亏,这次便学乖了,纵然是快速的闪动,也不会离开自己的队伍太远,以避免四面受敌的窘境,而且整个队伍也不会离大队太远,在这么相辅相成下,南面的战况最为顺利。   既然这么顺畅,刘芳华便顺着敌人的逃窜方向直追,不久之后距离城墙已经不到二十公尺,刘芳华一面挥舞着月华剑,一面正犹疑该不该率人冲上城墙时,忽觉身后传来巨物破空的声响,威势煞是惊人。   刘芳华心中一紧,猛一回头,只见从城墙上方,一个方形的巨石正向着自己砸来,刘芳华这时刚挥剑斩断了一个逃的较慢的蛇人长尾,正考虑该不该闪过,却见一个人影忽地向上腾起,挥掌向着那块大石轰去,正是白氏七小的老二白汉。   那块大石与白汉在半空中相遇,半空中一声爆响,大石一顿之下斜往旁飞,白汉却是噗的一声重重的落地,脸色还颇为苍白。   刘芳华一见,立即跃到白汉身旁,关心的问:“陈汉,你还好吗?”(白氏七小在外人前均改姓为陈,日后不再附注)   白汉摇摇头没说话,白彤却远远的叫:“郡主小心!”   刘芳华连忙回头,却是又有三、四颗大石从城头上砸来,还有些蛇族正在城墙上举起大石,似乎正瞄准着自己。刘芳华十分火大,这就是蛇族对付皇族至宝的方法吗?难道本姑奶奶就怕了你们?刘芳华双足红云冒出,蓦然一闪间,她直上半空,腾身向着一块大石直冲,半空中足点大石、左腾右闪的越飞越高,借力使力向上攀升,眼看就要冲到城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格外粗壮、手拿一块大石的蛇人,蓦然出现在刘芳华预计落足的地段,刘芳华娇叱一声:“来的好!”月华剑往前一指,就要将这个蛇人分成两半。   哪知这个蛇人双目倏然射出青光,大石迅疾无比的向着刘芳华飞射。   刘芳华可是大吃一惊,这么重的石头能去的这么快,这份功夫自己可不是对手,看来第一颗大石就是这个蛇人丢的,不过手中既然有月华剑,刘芳华也不示弱,功力运足、两手紧握剑把,由上而下的直劈下去。   月华剑寒光一闪间,大石顺利分成两半,不过在长剑与大石接触的那一刹那,刘芳华只觉一股大力顺着月华剑向自己涌来,自己的身形不由得微微一顿,眼看是跃不到城头了。   就在这时,七、八颗大石似是约好了般,在同一时间向着刘芳华飞来,刘芳华这时正顺势下落,一时也闪避不开,只能运足功力,准备再与对方碰上一碰,就不信蛇人的高手有这么多?   可是白彤等人自然不能让刘芳华遇到这种危险,他们同时一叱,白彤、白汉、白玫、白敏同时腾了上去,四人八爪泛出青光,同时向外挥出,只听轰然一声爆响,七、八颗大石同时爆成粉末,四人随着刘芳华飘然着地。   刘芳华左右一望,见只有白玫、白敏脸色有些发白,而白汉刚刚明明受了点轻伤,现在却是毫无异状,刘芳华不禁颇为佩服,大声说:“你们真行,我们再上!”   “郡主姊姊。”白玫忙叫:“现在无须硬拼。”   刘芳华想想也对,点点头笑说:“就听你的,我们转向。”话一说完,刘芳华一抬头,又是七、八颗大石飞来。   刘芳华认准了那个蛇族高手投来的大石,猛然挥剑将大石绞成粉碎,身形一闪间已经脱出了对方的攻击圈,而其他的蛇人功力较次,白家四小也还能应付,眨眼就跟上了刘芳华。   远远南方高台上的刘然可是看得十分诧异,他转回头高兴的说:“包老,贵高足的功夫可是不同凡响。”   “不敢当。”白炰旭捻须微笑说。   “白龙将。”刘然转向白浪说:“不是还有一位在下面吗?请他上来吧。”   白浪点点头,向高台下叫:“阿广,上来吧。”   白广两次腾身上了高台,向着皇储恭声说:“参见皇储。”   “好!”刘然看清白广的身法,点头说:“果然不弱,几乎都有龙将的实力。”   “皇储谬赞,属下愧不敢当。”白广不卑不亢的回答。   “你们这套爪功叫什么名字?真是威势不凡。”刘然含笑问。   白广眼中含笑的偷望了白浪一眼,恭声说:“启禀皇储,此功名为‘无伦神爪’,取其无以伦比之意,乃家师于二十年前独创。”   在刘然含笑点头之际,白浪心中却是暗暗的叹气。他自然知道,所谓的“无伦”两字,其实八成是针对刘家的“弥伦剑法”所订出的名称,没想到他们居然取了这么一个怪名?   且不论台上如何,这时台下的刘芳华已经脱出了城头石块攻击的范围,转向杀往那苦苦挣扎的两千余名蛇族。   这时城头那名高壮的蛇人忽然一声长嘶,南面的蛇族立即争先恐后的向着东极城逃回,蛇族来去如风,纵然有些被刘芳华所率领的前锋所创,但逃回去的仍有许多,刘芳华不敢贸贸然随蛇人冲入,先在城墙外与南苏等人会合,等候指挥中心传来的讯息。   “轰……”蓦然轰隆一声爆响,东极城的西墙一片长二十余公尺的区域轰然下沉,部分的城墙受了这样的震荡,跟着轰然倒地,没片刻,数十公尺的城墙变成一片败坏的石块堆。   这个变故大出蛇人的意料,蛇人霎时乱成一团,刘礼毫不放松,率领着习回河城援军向着混乱的蛇人冲杀,蛇人一时来不及反应,慌乱的向内撤退,连阻挡的时机都没掌握,转眼就让人族大军冲上城墙叠起的废石堆。   这时,城内的蛇人自然想向城西增援,尤其城南已经退入城内的蛇人;但缓不济急,转眼间,刘礼率领的大军已经杀入城内,与蛇人在城西的大街小巷间惨烈的搏杀起来。   轰然巨响传出的同时,城北与城南自然也听见了这些声音,刘然立即传下号令,要南苏、杨失支援城西,刘芳华继续率领大军向东极城城南进攻,牵制住敌方的守军。至于城北的状况,因刘然未能目见,而那方的讯息又还没能立即回覆,暂时只能靠何威凡自行判断了。   而这时刘礼眼见巷战损失过大,正没做理会处的时候,却见唐赣与关胜男两批部队同时传下号令,要求部队缓进,这下子刘礼自然不能只靠自己的三千兵马往内冲杀,刘礼又惊又气,一面缓下脚步,一面大声的叫:“唐龙将、关龙将!”   “卫国使。”唐赣先奔来,一面气喘吁吁的说:“……我们不能这么冲进去。”   “为什么?”刘礼望着浑身浴血、满身尘土的唐赣大声喝叱。   “至少……”唐赣望望四面,这才低声的说:“至少我们必须自保吧?”   刘礼恍然大悟,若是刘然这时不派援军,而南北两面又放松攻势的话,自己这两万余人孤军深入,那定必死无疑,他正迟疑间,忽见从破开的城墙缺口,数千名……不,近万名士兵正蜂涌而入,正是南苏、杨失率领的东极旧部,刘礼恨恨的瞪了唐赣一眼,大声说:“还不率军前进?”   唐赣无话可说,只好发下号令,率领大队往前突进,不过难免放慢了些脚步,怎知冲没几步,刚刚惶急撤退的蛇人似乎已经重整了队伍,而且人数还多了一些。   刘礼等人自然不知道那也是从城南赶来支援的蛇人部队,不过这时也不能退缩,刘礼一声令下,大军同时向前推动,往城内杀了过去。   而这时的城北,何威凡却有不同的想法,他眼前城头蛇人大乱,自然知道城西已经打开缺口,也就是说,蛇人务必向着城西支援,何威凡当即下令大军往前突进,准备歼灭前方的三千蛇人。   城北蛇人与都城援军的战况本来已陷入胶着,但这时蛇人内部出现危机,人族士气大振又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蛇人当即节节败退,不过两方的战力毕竟差之不远,都城援军也不能立即获得大量的战果。   而这时城南的蛇人只剩下莫约千余人,在城墙上苦苦阻挡着刘芳华率领的万余东极旧部。刘芳华又率领着大军杀近城墙,眼见城上的蛇人不断地往下扔砸石块,队伍前进困难,刘芳华横了心,转头望着一直护卫在自己四周的白彤等人大声说:“大家注意,我们先杀上城头,想办法打开城门!”话一说完,刘芳华腾身直跃,向着城头飞扑而去。   原来跟着这个郡主是要卖命的?白彤等人不禁傻眼,不过白氏一族若想混入刘氏皇族,刘芳华可是必要的关系人,自然是不能不跟。   只见刘芳华运足了功力,宛若被红云载起的腾身直上二十余公尺,毫不借力的扑上城头。守在城头的数名蛇人当即愣住,一下子忘了该如何攻击,刘芳华毫不客气,月华剑光华一闪,数名蛇人人头落地,倒卧在地面翻滚。   白彤等人自然没办法一下子跃这么高,白彤正发愣时,只听白玫急叫:“收起武器,用爪攀!”她率先将长剑收起,全力一腾十公尺余,两爪一扑硬生生的崁入城墙中,跟着两手同时一甩,整个人又上升了近七公尺余,已接近城头不远了。   除了白敏与白玫差不多之外,白玫可以算是白家众小中功力最弱的,三人自然毫不迟疑,同时向上飞跃,眨眼间四人一个个扑上城头,这还是多亏了刘芳华在城头上大开杀戒,不然他们没这么容易上去。   不过这时蛇人方面的将领也注意到了刘芳华等人,在一阵呼啸之间,数十块大石有如下雨一般向着五人砸来。   刘芳华根本不管大石,她眼见四人已经上了城墙,当即清叱一声,腾身就向着城内飞扑,白彤等人这时别无选择,只好跟着往城内落下,就算是送死也只好跟着去了。   高台上的刘然等人看的一清二楚,刘然可是大吃一惊,惊声叫:“芳华在干什么?”   这句话自然没人能答,白浪眼睁睁的望着刘芳华与白彤四人跃入城中,他再也定不下去,也不管自己创伤尚未完全痊愈,他当即飞身下扑,一面说:“我去帮忙!”   眨眼间腾下二十余公尺的高台,全身功力急运,向着东极城南飞掠而去。   这可真是乱了,白炰旭眼见局势危殆,他也跟着腾身下跃,一面远远的传声说:“皇储放心,老朽也前去支援。”   刘然关心则乱,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回头只见白广一个人在那儿发楞,立即生气的怒叱说:“怎么全都跑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储储请勿焦急。”白广难得有机会直接与刘然说话,他迅速地说:“芳华郡主必然准备打开城门,皇储现在当下令东极旧部全力进攻城门。”   刘然一楞平静下来,先深望了白广一眼,再依言向着旗号兵发令,这才转头问:“你的名字?”   “属下陈广。”白广压抑住心里的兴奋,稳稳的回答:“乃家师的四徒。”   “好。”刘然点头说:“本王记住了。”   白广深吸一口气,难掩兴奋的露出些微的喜色,这下可是路路皆通,就算不靠刘芳华或白浪,想来也有机会接近这位未来的皇帝了。   白浪与白炰旭不过是前脚后脚之差,两人都是展开全力急奔,转眼间飞奔过数百公尺,白炰旭赫然发现,自己居然一直追不上白浪这个小子!虽说他曾承受二弟白离乱的功力,但也不至于比自己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炰旭还没想通,转眼间,两人已经冲入了正向着城墙蜂涌而去的万余名大军,这可不能顺畅的奔行,白炰旭展开身法,在人群中迅疾的穿绕,一面心想,这小子就算内力不弱于我,身法总有些粗糙,在这群人堆之中应当快不到哪去吧?   白炰旭心中方刚作此打算,没想到却见白浪没然提气腾空,一次次飞跃过数十公尺,向着城墙直扑。   居然有这种事?这可是极为耗费真力,白浪这小子到底在拼什么?他刚刚才表明对刘芳华没兴趣,难道是担心白彤、白玫等人?白炰旭可不大相信。   眼看到了城头,白浪正好飞跃到一半,整个人以急速向着五公尺高处的城墙急撞,白浪当即运劲成爪,一爪向着城墙挥去,轰然一声,城墙被白浪的爪力轰开了近半公尺的一大片凹洞,白浪整个人借力往上急提,转眼间翻过了城墙,落到了城内。   白炰旭毕竟还是慢了一步,他心里正暗暗吃惊时,一旁有人连声急叫:“包大叔!”   白炰旭一时还没想到是叫自己,那人扯着喉咙又喊了一次,白炰旭才转过头去,却见那是白氏一族中三百贵族的首领,满头白发、现年已八十余岁的白述潘,正满脸焦急的望着白炰旭。论起功力,他绝不下于白彤等人,不过若连他也跃上城墙,白氏一族可没人率领了。   白炰旭自然知道他在着急什么,只急急的扔下一句话:“住城门攻!”跟着向上急腾,刚翻过城头,却见白浪正波开浪裂的向着被百名蛇人围攻的刘芳华等人杀去,白炰旭一面急跟,一面眉头皱成一团,这像是受伤未愈的人吗?   其实白浪确实尚未完全痊愈,不过这时运劲发力已经无甚大碍,只是之前骨折处尚会隐隐作痛而已;而他自将父、祖以及白离乱的功力精髓吸纳之后,内力已然胜过白炰旭,只不过一方面他创伤未愈,另一方面他的身法所学毕竟不够精深,浑身内力尚未打通天地之桥,这才与白炰旭奔了个不前不后。他耗费精力的奔到此处,确实消耗了不少内息。   刘芳华自落入城墙中,四周马上被数十名蛇人团团围住,这已经不是战场中的混战,而是单方面的围殴,马上从四面八方轰来一道道的爪力,遥遥的向刘芳华攻去。   刘芳华这时唯一的目的便是被开城南的厚石门,她一面运足劲力上腾,一面将月华剑往下撤出一大片光华,应付着来不及闪过的蛇人劲力。   两方一碰,便算是月华剑号称皇族至宝,也抵不住众蛇人汇集的劲力,刘芳华整个人向上飞起,红色的战袍被迅疾的四散劲风割裂了七、八道,月华剑更是差点被震脱了手。   右臂酸麻的刘芳华心中大惊,难怪二叔说靠月华剑也不能杀入东极城,白浪到底是怎么闯出来的?   不过这时没空想这些,蛇人见一击无效,又要凝聚劲力出手。   刘芳华猛然一翻,两手向着两侧急张,内力鼓荡之下,一时间整个人倏忽间漂浮了起来,这瞬间的估计错误,让四面的蛇人一阵错愕,忘了再度攻击,不过这毕竟是短短数秒钟,四面蛇人同时注目在刘芳华身上,等她再度下落。   这时白彤等人恰好落下城头,正落在那整圈蛇人的外侧,自然是不打招呼,四人剑都来不及拔,在第一时间内向着蛇人杀了过去。   城下的蛇人本有数百名,但一开始大部分的蛇人注意力都被刘芳华吸引,白彤等人一杀入,惨嘶声一连串的响起,蛇人阵势稍一混乱,注意力也跟着转移,刘芳华觑准了时机,半空中一个侧滑,落到四人附近的一团混乱中,月华剑光华急闪间,刘芳华大叫:“跟我走!   ”领头向着城门杀去。   不过这里毕竟是蛇人的地盘,蛇人一乱之下虽死了十来名,但立即又将五人的冲势阻了下来,除了能力足以爪力摇攻的蛇人之外,上方城墙防守的部分蛇人这时也不断地将石块向刘芳华遥掷。刘芳华枉有绝世身法,在乱石、劲流四面八方如骤雨急下的情况下,若不是白彤等人适时的分担部分的攻势,只怕已经无力支持。不过五人毕竟都非绝顶高手,过不了多久,防御的圈子越来越小,更别提往城门攻入了。   就在这时,白浪终于适时的杀入,白浪的功力与众人又大不相同,尤其是白浪的爪功更是特别适合突围,只见他一爪过去蛇人非死即伤,不只如此,每个中招的蛇人都被白浪顺势向两旁甩开,在白浪浑雄的内力运使下,更是将四周蛇人撞的东倒西歪,一时之间,蛇人乱成一团,直让白浪闯入圈中,五人的威胁大减。   五人正向着城门直冲,忽然间,一声急啸,正挥剑斩杀蛇人的刘芳华只觉一股强烈的劲风涌来,刘芳华霍然转身一剑挥去,却见前方一道黑影一闪,一条粗大的长尾迅疾无比的闪过自己的长剑,向着自己中腰急扫过来。   这下若被打中了可不是玩的,霎时间刘芳华足底红云再起,整个人急速的向后急滑,以刘芳华现在的速度,仍是险之又险的才让过这一击,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闪出没有三公尺,又有三、四名蛇人暴乱的杀来,刘芳华一面应付这些蛇人,百忙中回过头急望,刚刚那条长尾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刘芳华只见身后出现一个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背影,正一爪向着一名粗壮蛇人扫来的长尾抓去,正是功力大幅提升的白浪,刘芳华心内一阵激动,回过头继续向着城门杀去,眼眶却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红起来。   白浪自从杀到战团之后,便一直注意着刘芳华的状况,刚刚那一刹那,刘芳华差点遇险之际,白浪的心也差点跟着跳出口腔,还好刘芳华闪过了这一下。   白浪仔细望过去,发现那条长尾的主人是个身形十分粗壮的蛇人,浑身青绿的鳞甲上还有着一点点的白斑,白浪看的煞是眼熟,仔细一想,岂不正是当初把自己打昏的那个蛇人?   就算不为了刘芳华,白浪也不能让这个蛇族高手去对付其他人,白浪立即转身闪向那名蛇人,连足全力一爪向着对方再度追击的长尾迎去。   那名蛇人似乎也认出了白浪,妖光隐隐的蛇目一闪,长尾蓦然转而向下,轰然一声拍击到地面,整个身躯向上腾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迅疾的向着白浪抓来。   白浪心里知道,自己不是这名蛇人的对手,不过这时无法退缩,跟着腾起,双手凝聚爪力,向着对方轰来的两鼓锐利劲风迎去。   两方急速的一撞,在四爪还没接触之前,两方的劲力已经先碰了面,只听轰然一爆,劲流向四面急滚,数名蛇人首当其冲,被向外轰了开来,至于刘芳华等五人却前进不到十公尺又被卡住,左支右绌的前进不得。   这时白炰旭恰好赶到,他眼见状况如此,一时也不知道白浪是赢是输,不过若是没打开城门,大家只怕都得死在这里,这时顾不得白浪,绕开白浪与那名蛇人的战团,向着刘芳华那儿冲去。   这时白浪才砰的一声重重落下地面,那名蛇人巨大的身躯却在空中轻灵的一翻,长尾由蜷缩而伸长,有如一道由下而上的鞭子般,向着白浪直掠急扫而来。   白浪虽急急提气,但蛇人的速度实在太快,白浪这时只来得及凝聚七成劲力出手,再与对方硬轰一记。   这下白浪可是蹬蹬蹬的连退了五大步,差点喘不过气,他心中发急,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眼看对方再度扑来,白浪深吸一口气,有如一个炮弹般向后急射,一面挥臂急挡对方的攻击。   在一连串的爆响下,狂飙的劲流四面奔射,气流狂卷、砂石纷飞,白浪不断地被蛇人向后击退,不只内息逐渐不足,连尚未完全痊愈的胸口也被震的隐隐作痛;但这时也没办法变招,只好对方来一记便挡一记,倒也是不断地向刘芳华等人接近。   白浪这时虽说落于下风,还好两人以全力争斗之际,一般的蛇人也不易靠近,而其他较高阶的蛇人不是赶去西城便是追击刘芳华等人,白浪一时间倒没有被夹攻的窘境。   那名蛇人似乎杀红了眼,就是要将白浪硬生生击毙,只见他不再变招,藉着两方的震力,持续发招,一次次的在空中翻滚,不断地以长尾向着白浪脑门急轰,打的白浪连连倒退,至于能撑多久,那只有天知道了。   可是白炰旭一奔到刘芳华身旁,那可是大大的臂助。白炰旭内力虽稍逊于白浪,但他早已圆功──也就是内息已由后天转先天,恢复的速度就比白浪还快上许多,体质也更为坚韧,而且他修习了白浪传给众小的爪功,又加上白族人本以掌法著名,这些融合在有百余载经验的白炰旭身上,威力自然比白浪还大,六人一配合,在杀声震天之中,只见他们越来越接近城门。   东极城的城门是一大片坚硬厚实、近半公尺厚的钢门,开启的机制则是由一旁的粗大绞盘所控制,绞盘上的钢缆连接着两扇城门,当十余人同时出力转动绞盘时,城门便会缓缓的向着两旁滑去。   现在城门自然是紧闭着的,朝外的一面光滑异常、极难施力,两侧更是各平架了四根比大腿还宽的金属方柱,将城门牢固的顶住,就算是数名高手合力,也难以推开。刘芳华等人若是接近了城门,首先便必须将那些金属柱去除,再来才能想办法推开城门。   当蛇人退入城内的时候,已经顺手将绞盘毁去,八支金属柱更是牢牢的架在城门两侧,刘芳华一面应付围攻的蛇人一面远远的注意,那些金属柱虽然可用月华剑硬斩,但断了之后也不过是往下落,依然是挡着城门的移动,看来唯一的方法便是搬开那些方柱,那可需要不小的力气。   刘芳华微微皱眉,转头望向身旁正左击右打、挥洒愉快的白炰旭,刘芳华自然而然的叫:“包前辈……”   白炰旭闪过蛇人的一击,倏忽间飘到刘芳华身侧,微笑说:“芳华郡主,有何贵干?”   “包前辈。”刘芳华一面挥剑,一面有些喘气的说:“我需要前辈和我一起杀赴城门,我尽力防御,前辈……”   “我明白了。”白炰旭一望已知就里,他回头一喝:“阿彤,你们自己小心,四人结阵应付……郡主,老朽开路!”话声一落,白炰旭往前一冲,以绝妙的身法一面闪避蛇人,一面向着城门靠去。   其他功夫不敢说,比起身法刘芳华可不会妄自菲薄,只见两人一前一后同时往前急闪,尽量不与敌人硬碰,滑溜的向着城门穿去。   要知道自城墙崩落,蛇人大部分的将领都集中到了城西,城南只留下一位最高将领,也就是与白浪纠缠的那名蛇人,刘芳华与白炰旭此时无人阻滞,迅速的穿过了二十余公尺,杀到城门的右侧。   白炰旭率先攻达,他刚一立定,马上就有三、四名蛇人向着他急扑,白炰旭微微皱眉,正想应付的时候,却见身后光华急闪,刘芳华仗着月华剑之利,眨眼间已将那几名蛇人料理,一面站在白炰旭身后说:“前辈,麻烦您了。”她一面说,一面却直皱眉头,原来这时蛇人又学了乖,眼看两人不能再闪,一块块的大石又乱飞了过来,自己还必须护着这位前辈,可真是并不容易。   这些柱子可真是够粗大的!白炰旭摇摇头,连劲于臂,只见他眉须齐扬的爆喝一声,两手将第一根千余公斤的钢柱猛然提起,全力向后急甩,越过两人头顶向着杀来的蛇人摔去。   蛇人一向以摔东西对付人族高手,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飞来这么一根大柱子?数名蛇人一楞间,被轰然摔下的钢柱压的血肉糢糊、动弹不得,倒是让刘芳华轻松了些。   不过白炰旭一扔出手,两臂也是微微酸痛,他深吸一口气,继续伸手向着第二根抓去。   就在第二根出手的时候,只听一声急啸,那个将白浪越打越退的蛇人头头发现此处不妙,不得不放过白浪,迅疾的飞奔到围攻两人的蛇人之前,两爪猛然一扬,在半空中硬生生的抱住那根轰来的钢柱。不过那根柱子这么一飞,蕴含的力道确实不小,蛇人长尾贴地处往上急仰,上身又退了一公尺余,这才将那股力道吸纳了下来。   白浪这时内力已消耗过半,一时间也没办法杀去帮忙,只能先与白彤等人会合,再一步步的向着城门杀去。   这时白炰旭向后扔出第三根,而蛇人也同时将钢柱回砸过来。   眼看两方各砸各的,刘芳华可不敢夹在当中,她连忙大叫:“包前辈小心!”一面向着一旁左侧急闪。   白炰旭闻声知警,回头时却是一楞,能有这种能力的蛇人八成是头头,怎么没跟去城西?他一面往上一腾,让过了袭来的钢柱,一面仔细打量对方。眼见粗壮蛇人身上的点点白斑,白炰旭更确定对方是蛇族八大高手中的速比忽大公,白炰旭没空再搬钢柱,他回身一冲,与速比忽大公应对了起来。   两方正是所谓的高手相搏,白炰旭的本力、内力虽都稍逊于速比忽大公,不过招法本可弥补力道之不足,白炰旭在对方的攻击下迅速的闪动,偶尔寻瑕捣隙地掌爪轮施,也没让速比忽大公占到便宜。   可这么一来,没人能再接近那最后一根钢柱,城门自然也开不了,这可不是功败垂成?   刘芳华急的跳脚,她只好立即往前急扑,仗剑夹攻这少见的蛇族高手,但同一时间,刘芳华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丝悔意,自己这么冲进东极城,似乎真的是太过孟浪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7   第一章 逆运神功     速比忽大公忽然惊觉到有人闯入了充满劲爆气流的数公尺内,他立即知道必然是敌人无疑,蛇族中的高手这时可没几个在城南;速比忽大公立即回身挥爪,一股劲流向着袭来的身影轰去,反正眼前这个人族老头对自己也没有多大威胁。   刘芳华手中虽有月华剑,但她吃过这个蛇人的亏,知道自己不足以力敌,索性先闪过对方的攻击,换个方位进攻,与白炰旭配合起来;只见三人在城门旁激起一阵阵劲风,光华闪动、砂石溅射,十数公尺内无人敢近。   而这时白浪与白彤等人也已经硬碰硬的杀到城门,五人身上多少都有挂彩,尤其是老二白汉,他一向以力大著称,但因体型庞大,身法移动间难免有些缓慢,在这种混战的情形下,他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外,最严重的是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创伤,这时已经完全抬不起来,刚刚若不是白浪杀到,四人结成的阵势只怕早已被蛇族所吞噬,但一加上白浪,五人立即战力大增,何况大家修练的都是擅于回气、久战的“破天真气”!   五人一杀近城门,二话不说就向着蛇族大公速比忽杀去,速比忽心头一阵混乱,他原来发现人族最高将领──皇储刘然在城南大军之中,所以他也来城南督战,没想到人族另用诡计破开城西,甚至城南外的部分人族军队也调动向城西杀入,他只好派出大部分将领支援城西,务求要将人族逼出;怎料自己正想向城西支援时,人族却又派了一大堆高手杀入。莫非人族精锐还是聚于城南?   这时,城墙上方的蛇人已抵不住白氏一族的全力进攻,正有许多的白氏贵族往下跳落,这些可都不是一般的士兵,在短短的刹那间,城门前的战况有了转变,人族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人正将右侧城门的最后一根钢柱移开,一面缓缓的推开城门。   人族果然奸诈,自己却是被骗了!速比忽正想呼唤城西将领支援时,却远远听见城西的人族杀声忽然大了起来,蛇人撤退的急啸声也连番响起,看来城西的战况也是不妙。   速比忽可真是莫名其妙,以人数而论,城西的战役不该会输,除非那儿人族高手太多,但人族哪有这么多高手?城北的战况不也是陷入了胶着吗?速比忽眼见自己被多人围攻,越来越难支持,他猛然狂嘶一声,尖锐的啸声远远的传了出去,同时长尾一个团身急扫,整个人往外急滚,向着城东急奔。   就在这一刹那,城北、城西、城南三面,所有听到狂啸声的蛇人霎时有如潮水般退走,同时向着城东逃去。   刘芳华等人却是相顾愕然,他们自杀入城内后,眼见蛇人人数大减,已知城西战况不大乐观,所以才更拼命的杀向城门,但看样子,城西似乎也获胜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玫这时正轻轻检视着身上的创伤,一面小心地上药,她可不想留下一些令人望而生怖的疤痕,百忙中一抬头,见到刘芳华正望着城西发楞,她心中一转,微笑的走向刘芳华说:   “郡主姊姊,应该是‘玄玉龙将’倪惕……”   “啊……”刘芳华这才想起,白浪等人确实说过,他们在城中见到了原东极城的“玄玉龙将”倪惕,也约好破城时倪惕会纠集数千城内士兵从敌后攻击,看来蛇人是在不防之下一败涂地,这场仗是终于打胜了。   白浪这时却是微微摇头,转头坐在一根钢柱上缓缓的闭目吐纳。他刚刚连接速必忽数十招,内力消耗极大,这时需要好好的凝集内力。白浪一面心中暗叹,自己功力看似不弱于白炰旭,怎么他好似没事人一般,自己却是几近力尽?这当中一定有些问题。   事实上,白浪当年是来不及学到后天转先天的功法,所以如今纵然是内息深厚、爪力凌厉,却总有些不擅久战,受创复元的速度也是极慢;只不过这件事情白浪一时也思之不透,只好暂时放过。等内息稍复之后,白浪一睁眼,却见眼前一双亮晃晃的大眼,正直直的瞅着自己,却是刘芳华,白浪一惊,有些慌张的站起说:“怎……怎么了?”   “怎么?”刘芳华反被白浪吓了一跳,她意外的皱眉笑问:“你没事吧?”   白浪心中先是微微发热,随即想到自己刚刚才对刘然说过的话,心一冷,只淡淡的说:   “没事。”   “没事就好。”刘芳华没察觉到异样,轻轻一笑说:“爹要我们过去,你可以走吗?”   白浪点点头,见四面似乎都在人族军队控制之下,白炰旭、白彤等白氏一族也都在等着自己,每个人身上都包扎了不少地方。白浪向众人点点头,这次总算是成功了一半,蛇人最好有多远逃多远,毕竟杀灭蛇人可不是白氏一族最重要的目的,只不知道,蛇人到底退了没有?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三日   徐定疆的万余人队伍,在“玉峰龙将”安赐满的支持下,总算是顺利编组完成,原来疾风骑队的五十余人,则分散到每个队伍中。   人族军伍的建制,最小单位是“军”,每军基本上有十名士兵,统领的士兵便称为“领军”;“校骑”则统领五军,视其编制组为“骑队”或“校队”;再上一阶便是“管带”,管带统领十队,也就是说,管带直接管理的士兵大约只有五百余人。   不过一般说来,因将领不足的缘故,每个阶级统领的人数往往都较编制为多,比如校骑有时就会统帅二十队或更多的队伍,所以就算如今的队伍只有池路、袁业家等五名管带,依然可以编制到将近万人,而当初的五十名士兵,现在每人都分别统帅近两百人,大家一起升为校骑。   至于赵才,他可就有些辛苦,他负责徐定疆所属的亲兵,虽然也只是近两千人,但却没有一个熟识的部属,比起锺名古等人各有十名心腹校骑还要多不少麻烦;而且这两千人自然是精锐,赵才能不能管的住还是未定之数。   日落时分,一万两千人聚集在南校场,校场前的高台上,徐定疆、陈东立两人站在前头,赵才、吴平、袁业家、锺名古、池路、杜给六人则在两人身后站成一排,下方是整整齐齐排成六个方阵的军伍。   徐定疆正对队伍说话时,校场东侧,“天猛龙将”赵平南、“狂虎龙将”徐牙各带着数十名官兵旁观。赵平南见到自己不成才的儿子总算有点出息,不但捞了个管带的位置,还直属小王爷管理,可见徐定疆对他的重视,不禁有些老眼含泪,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徐牙却不怎么看好,他扯着赵平南摇头说:“老赵,你儿子干管带会不会吃力了点?”   “你什么意思?”赵平南差点冒火。   “别误会。”徐牙打哈哈说:“从校骑晋升到管带确实值得恭喜……”   “这有什么?”赵平南急急的说:“池路那些小夥子还从领军升到管带呢?”   “我知道,我知道。”徐牙呵呵说:“不过说老实话,干管带可是要冲锋陷阵的,他们功力够了吗?”   徐牙这话说的没错,虽然龙将有时也需要身先士卒,不过更多时候却是在阵后指挥大军,只有管带几乎是非冲不可,伤亡的机会不小。想到这里,赵平南心中打了个突,不过仍嘴硬的说:“这有什么?赵才‘猛鲨拳’也练了七成火候,只要日后内力渐渐提升,没多久就能追上我这个老爸。”   徐牙一脸不信,晃晃脑袋说:“这样最好,那我多担心了……”   “你……”赵平南耐不住,正要破口大骂时,宫城内忽然传出铛铛的钟声,听起来,是南角王有急事招集龙将,赵平南没空再说,只瞪了徐牙一眼,转身向着宫城走去。   台上的徐定疆说到一半,也被钟声打断,他思忖片刻,这才继续开口说:“现在对你们来说,最重要的事便是加紧训练,越快熟悉战场,越能在战场中存活。”顿了顿之后,徐定疆放大音量说:“各级将领注意!各部队在五日内务须熟练基本阵势、攻防要诀,若有不能适应、学习缓慢者立即淘汰,你们听到了没有?”   “是!”所有人一起凛声应是,没想到小王爷发起威来还挺吓人的。   “好!”徐定疆接着说:“暂时连亲兵队都由陈龙将一起指挥训练,所有人对陈龙将的命令务须凛遵……东立。”   陈东立点点头,他知道徐定疆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恢复功力。徐定疆若不赶快恢复功力,日后日子难过。   陈东立走向台前,对着众人说:“各队注意,现在各由管带统领,全队疾行往北郊前进,在城北的泥塔丘会合。”   命令一下,六名管带立即飞掠下台,领着自己的部队分头往北前进,而徐定疆与陈东立再打了一声招呼,便慢步下台,骑着陈东立为他准备的龙马,轻轻策马向着峦圭殿前进。   这几日,徐定疆虽然为了招集士兵而繁忙,但他只要一有空,念头自然转到自己功夫的问题上。现在的自己,不只内力较之前进步许多,连体质、脏腑似乎都有了大幅的改变,按道理来说,这是功力有大幅进步、内息由后天转先天的现象;但内息的运作方式似乎变了个样,只要一运功,所有的内息立即顺着脊背的经脉往顶门直冲,不只无用,若是在屋中,八成还会冲坏屋顶。   现在徐定疆体内的内息运作,已经不再是体内缓缓的运行累积,而是由体外直接引入,这也是先天内息的特色。但一般来说,无论是何家何派的内功修练方式,天地能量大多由头顶或丹田两处引入,听说数百年前还有一些独特的心法,可以将能量由尾椎引入,但现在的自己,内息却是由浑身数千万个毛孔引入,再由所有外部经脉往内直涌,最后由顶门突出。   徐定疆一面缓驰,心中一面思索,无论先天或后天,内息由丹田涌出直至周身百脉本是正途,但现在他却是反其道而行,若自己的状况不是在先天状态下,本可试试内息逆运,但现在内息收入丹田后却又直冲顶门,逆运的结果,会是顺利恢复正常,还是两面阻塞走火入魔,徐定疆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说起这次内息的怪异走向,这些日子徐定疆在与其母陈晶露研究下,也慢慢的想出了由来。八成是在以药物引入去除体内毒物的同时,却被埳山老人不慎的转换先天真气,两方同时运作下,真气固然转换成功,但内息的运作方式却产生了根本的改变。   现在唯一的机会便是真气逆运,但徐定疆一直不敢尝试,陈晶露也一直要求徐定疆等找到埳山老人之后再试行,问题是埳山老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件事只好一直拖着。   徐定疆思忖之间,小驰的龙马已经到了峦圭殿,徐定疆刚下马走入殿门,只见归勇恰好匆匆从庭园一角走过,徐定疆忙叫:“归大叔!”   “小王爷?”归勇回过头,面色有些尴尬的说:“回来了?”   “总算见到您了。”徐定疆摇头笑说:“归大叔,您躲了我两三天,这是干什么?”   归勇不擅于解释,微微低下头说:“小王爷……”   “算了、算了。”徐定疆哈哈笑说:“归大叔,您以为我要问埳山老人的事是不是?”   归勇一楞抬头,他确实以为徐定疆问的是这件事,事实上他这几天也并没躲着徐定疆,确实是马不停蹄的在城内外四面找寻,也没空来见徐定疆,不过徐定疆找自己有其他的事倒是意外,归勇诧异的望着徐定疆说:“小王爷找归勇何事?”   “归大叔。”徐定疆一正脸色,缓缓的说:“我要请您帮个忙。”   归勇有些意外,这个小夥子又有什么新花样了?他谨慎的说:“小王爷请说。”   “归大叔能否帮我接管部分的队伍?”徐定疆缓缓的说:“恢复以往‘天罗龙将’的身分?”   归勇一楞,目光直视着徐定疆,徐定疆接着说:“归大叔,当年您离开军伍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我实在需要您的帮助。”   归勇轻嘘了一口气,苦笑说:“小王爷,您不是有陈龙将了吗?”   “东立确实不错。”徐定疆沉声说:“但连他、连我在内,所有的队伍几乎全是未上过战场的生手,若没有个老经验的人带领,我实在不放心。”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但归勇当初离开南角王麾下实在有独特的原因,现在自然不会因为徐定疆的一、两句话就改变心意。   归勇摇头说:“小王爷……”   “一年就好。”徐定疆打断归勇的话说:“等他们较熟练……或……赵才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时……”   “这是不可能的。”归勇皱起了眉头说:“小王爷,身为龙将必须领命四野奔波,我做不到。”   徐定疆没想到答案会是这个,他曾想过,也许归勇的答案是厌倦杀人、也许是曾受不易痊愈的创伤,甚至是功力减退,但没想到归勇居然是为了不愿四面奔波?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徐定疆一时还真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吧。”归勇沉吟片刻之后才说:“我就先去帮助陈龙将训练他们,但我不能重接龙将的职务。”   也只好先这样了,徐定疆干笑两声说:“呃……他们应该去了城北的泥塔丘。”   “我先过去了。”归勇点点头,转身向着殿外飘掠而去。   徐定疆转念又想起刚刚宫内传出的召集钟声,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不过过了这么久,父亲徐靖一直没命人传唤自己,想来不是大事,自己还是先进去想想……   徐定疆迈步过了两进,刚到自己后院中的小院前,便看到玳糖正在自己门前守候,徐定疆脑海一阵纷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小丫头又想做什么?   徐定疆自出定之后,在玳音等人的言行之间,已经明白了她们四人打什么主意。   这虽然艳福不浅,但却有些不合徐定疆的原则,虽说徐定疆也不是个不能变通的人,但现在徐定疆确实需要好好细查自己身体内的状态,这两天倒真是一直躲着她们。   一面摇头,徐定疆一面大步走近招呼说:“甜甜。”   “小王爷?”玳糖脸上的甜笑立即绽放,她快步向徐定疆奔来说:“您终于回来了?”   “我也没出去很久。”徐定疆好笑的说:“在等我吗?”   “对呀。”玳糖眨眨眼忽然说:“您不会又说要练功吧?”   这小丫头,居然先堵住自己的嘴?徐定疆睨着玳糖说:“你还没说什么事?”   “没有呀……”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房门前,玳糖将寝室的门推开,一面巧笑倩兮的说:“让甜甜服侍小王爷。”   徐定疆喉头暗咽了一口口水,心底直摇头,这两天玳音故意称病告假,故意让他们三个轮流服侍自己,这份温柔可不易抵挡,徐定疆一转念说:“我先去后院看看那些蛇人,出关之后还没去看过呢。”   “唉唷……”玳糖不依了,撒娇的说:“蛇人有什么好看的?”   “多了解他们一些,日后才能决定是不是能和他们和平相处。”徐定疆正色说。   “反正小王爷总是有理由。”玳糖嘟起小嘴说:“人家一个小时后就换班了,又服侍不了小王爷……”   徐定疆还没答话,一侧转出另一个俏丫头,正是体带异香的玳香,她见到徐定疆,脸上稍带嗔怒的瞪了徐定疆一眼,这才不甘不愿的施礼说:“小王爷。”   “香儿。”徐定疆尴尬的笑笑,这两天也不知道被玳香瞪几次了?   “小王爷又想甩掉我们了?”玳香望着地上的青石板,带着一丝委屈与嗔怒的低声说:   “真的只有音姐能服侍小王爷?”   玳糖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扁着小嘴不敢说话。   徐定疆看了毕竟不好受,心一软说:“不然这样吧,你们陪我一起看蛇人,好不好?”   “蛇人有什么好看的?”玳香的反应与玳糖差不多,只不过口气大不相同。   “走吧。”徐定疆不多做解释,自己虽不愿与她们在房中接触,屋外总没什么关系吧?   玳糖、玳香两人也不过是念念,徐定疆真的愿意带他们去,她们当然是非跟不可,三人便一前两后缓缓向着后院前进。   蛇人居住的后院,前一阵子是五十六名疾风骑队居住的地方,现在那些床铺自然已经搬开,只有一个个大铁笼竖立在那儿。当时被关入的蛇人一共十一位,在徐定疆的严令下,他们日子倒是过的不错,原先有些受伤的蛇人,经过十日左右的修养,也差不多复原了。   一面走,玳糖一面开心的问:“小王爷,您留着蛇人干什么啊?”   “本来是要给新队伍训练用的。”徐定疆微笑说:“不过现在恐怕不大够用。”   “既然没用了就别留着。”玳香皱着眉说:“每天听他们悉悉窣窣的刺耳叫声,怪恐怖的。”   “对呀。”玳糖一脸恐惧的跟着说:“人家晚上都不敢到这边来。”   徐定疆笑笑没答话,若这样就觉得恐怖,上战场的人该怎么办?   “上次那些蛇人不是莫名其妙的挣脱了吗?”过了片刻玳香忽然又开口说:“会不会又来一次?”   “不会吧?”徐定疆哈哈笑说:“那八成是芳华开我的玩笑,他们若是能逃,何必等到这时候?”   这话说的也对,徐定疆的峦圭殿守卫并不严密,蛇人若是能逃,应该早就尝试了。   玳糖点头如捣蒜的说:“对,这样甜甜可放心了。”   玳香可不大同意:“说不定他们需要十天才能弄开,从东极城来到这里不也是差不多十天?”   徐定疆一怔止步,这话倒也不是没道理,现在殿中可没有高手,自己却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会不会恰好倒楣?   这时众人已经接近了后院,玳糖、玳香两人见徐定疆忽然停下脚步,两人自然而然的跟着停下,玳糖诧异的问:“香姐说的是真的吗?”   该没这么倒楣吧?徐定疆心中思虑未定,沉吟说:“我们先回去吧……”   蓦然砰的一声,后院关着蛇人的房舍大门轰然倒地,蛇人一个个窜出来,正四面张望着逃生的去路,领先的蛇人目光一转看到徐定疆,两方都是一惊,一时都不敢妄动。   徐定疆的身体状况不用说了,但蛇人却还记得十天前徐定疆大显神威,将他们一个个击入牢笼的往事,没想到这次脱困,一出门就遇到这家伙,这可真是倒楣透顶了。   没片刻,十一名蛇人已经全数冲出,呆楞着的玳香与玳糖两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两人同时想起现在三人都无自保的能力。   玳糖惊声尖叫的同时,玳香扯直了喉咙直喊:“快来人啊,蛇人要逃了!”   徐定疆却是动也不动,他心念电转之下,已经知道蛇人还怕着自己,若是转身逃跑,这下可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镇静没用,玳香心急之下,一叫完就拦在徐定疆身前,向着惊呼的玳糖大叫:“还不快带小王爷走?”   玳糖一楞,立即闭口拉着徐定疆走,徐定疆心中发急,这时怎么能走?但这时的他,连粗练武技的玳糖也不及,只见他一个马步不稳,立即被牵动了身子。   蛇人一见之下哪里还有迟疑?两名蛇人狂嘶一声,向着玳香便冲,另有三名长尾急弹,越过玳香向着徐定疆、玳糖两人扑去。   “你们让开!”徐定疆这时只剩一招,他猛然急运功力,四面能量立即急速由周身毛孔涌入,迅速汇成一股劲流向着天顶突出,徐定疆低头向准了一名急扑而来的蛇人,只见气劲汹涌冲去,那名蛇人猝不及防,毫无抗力的被轰出七、八公尺,吐血倒地。   玳香想起徐定疆还有这门功夫,她心里才一喜,却见两名蛇人恶狠狠的扑来,她可没打过架,自然而然的往后急退,一面胡乱的招架。   徐定疆又转头轰向另一名蛇人,眼看又是一个蛇人被轰走,徐定疆自然向着另一人转去。这最后一名蛇人终于发现了怪异之处,他急急闪过徐定疆脑门的方向,总算是避过了这一击,却又有些不敢前进了。   但这时徐定疆却发现前方玳香陷入危境,徐定疆心中发急,他虽有一身功力,却又移动缓慢,而脑门直轰的气劲却又不能绕过玳香,徐定疆心里一沉的同时,一名蛇人猛然一挥爪扫过玳香腰间,玳香整个人被蛇人扫飞,惨叫一声飞到左面的树丛之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玳香一飞,玳糖可是再也笑不出来,她急急忙忙的放了徐定疆就往左奔,而几名蛇人见徐定疆居然护不住玳香,无不知事情有异,看来只要闪过这个人族的脑袋方向就好了。   霎时间,所有的蛇人全向前直涌,向着两人扑来。   徐定疆心里大乱,眼看余下的七名蛇人正向着自己急扑,另外又有两名蛇人扑向玳糖,自己脑袋再怎么会转也应付不了这么多人,更别提保护玳糖了。没有抉择之下,也不管会不会走火入魔,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迫使丹田内息外送,在短短的一刹那间,徐定疆内息往外直突,涌向全身经脉。   蓦然间,徐定疆全身泛出一丝丝如云似雾的浓浓红光,徐定疆双腿一弹,整个人化成一道红色的云带,曲折却又快速的闪到了玳糖与两名蛇人之间。   这下不只蛇人,连玳糖都唬了一跳,小王爷这是什么功夫?怎么会飘来绕去?蛇人更是没见识过,几个蛇人一时间不敢动手,围成一团怔怔的望着裹在云雾中的徐定疆,不知应如何是好?   其实刚刚倒不是徐定疆故弄玄虚,他全身内息逆向急提,运至体表时立即向着所有的毛细孔直窜而出,配合上当初浸泡全身的退蛇血奇效,徐定疆便成了个裹在血雾中的怪人,这还不打紧,徐定疆却同时发觉,自己浑身依然使不上劲,只能缓缓的移动。   可是再这么下去,玳糖岂不糟糕?   徐定疆心急如焚时,忽然发觉随着自己的意识,那股红云竟是向着前方涌去,而这些散溢于外的劲力似乎仍与自己若即若离,在这瞬间,徐定疆只觉得自己的身躯竟是被这股红云向前急推,以极快的速度闪向蛇人与玳糖之间。   可是这怪功夫毕竟是第一次用,徐定疆的速度虽快,难免有时会冲错方向,好不容易换了三次运劲的念头,徐定疆才曲折的挡住两名蛇人,保住了玳糖。   这时徐定疆发觉一件事,虽然内息依然可以怪怪的运用,但却不知应如何补充,全身的内息现在都在外涌,天顶到丹田之间却是空空如也,这么发红下去,自己的内息不要一会儿就会弹尽援绝。   徐定疆自然而然的稍微收束了劲力,这会儿可要撑久一点。   但退蛇血有个怪异的地方,若非以全力运劲,便不会有作用,所以徐定疆一降低劲力,红雾马上消失,虽然周身仍有内息如云雾般的笼罩着徐定疆,却不是十分明显。   玳糖首先急急的问:“小王爷?”   徐定疆可不敢转头,他只能急急的说:“先去看看玳香。”   “您没关系吗?”玳糖可不大放心。   “没事。”徐定疆话声转为严峻:“快去!”   玳糖不敢再说,红着眼睛向着昏迷不醒的玳香奔去。   在玳糖急急奔开的时候,蛇人也逐渐向着徐定疆围过来,徐定疆心内大急,这样好像吓不住对方,自己现在可不知应如何施展功夫,徐定疆不敢再保留,他猛然一提功力,浑身又立即充满了红雾,九名蛇人一惊,忍不住又退了半步。   裹在红雾中的徐定疆深觉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蛇人不怕死就来啊?”   声音刚从徐定疆的喉咙传出,马上莫名其妙的被那股红雾放大,轰然的声响向着四面轰传出去,直是声震云霄,南角城霎时乱了起来,徐定疆自己笑到一半都不禁暗暗咋舌,当下不敢再放声喳呼,以后在这种情况下可得小声说话。   这几名蛇人确实是有方法逃出以铁麻索揉合金刚柱所造的囚笼,不过既然身在人族大都市中,他们心中也有数,逃脱的机会极小,这时听徐定疆放声大叫,他们更是绝了逃脱的念头。他们这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眼前的这个人族高手收拾了,总算是对人族造成些伤害;可是徐定疆的功夫实在太过怪异,几名蛇人虽以半圆形围着他,却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人敢率先出手。   徐定疆眼见吓住对方,心中一面得意却又一面发急,这时四大龙将被急召入宫城,一定是老爸有急事,而归勇、陈东立以及自己的一万兵马又不在城内;自己的吼声虽大,却八成没什么人会来支援,看来这团红雾什么时候消散,自己什么时候小命不保。   正旁徨的时候,四面也出现了几个闻声而来的随侍,他们远远见到九名蛇人围着一团红色妖云,还不是吓的屁滚尿流?马上一面惊呼一面四面逃散,也不知道懂不懂去通报一声?   蛇人似乎是忍不住了,中央一个蛇人蓦然长声一嘶,以蛇族话嚷了七、八个音节,话声一落,他率先前扑,其他八名蛇人也不怠慢,跟着向徐定疆造成的红云扑来。   徐定疆虽然蛇族语不怎么灵光,也听得懂对方是叫大家一起宰了自己。徐定疆这时没空想办法,心念引领着红雾移动,整个人竟似是足不点地的飘闪来去,闪避着蛇人的攻击,可是徐定疆实在并不习惯操控这团体外的能量云雾,只见他晃来晃去,一个不小心便与蛇人擦撞,两方一碰,徐定疆还好,蛇人却是如被火炙一般的急闪,也不知这团云雾有什么功效?   徐定疆发现这一点,这可是大好消息,只见一名蛇人的长尾正向着自己扫来,徐定疆也不躲了,硬生生的向着那名蛇人的长尾撞去。   这些蛇人毕竟是普通士兵,在徐定疆以全力催动的能量轰击下,只听轰然一声爆响,蛇人长尾立即爆裂,威势所及,连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后急甩,徐定疆毫不停息,转向着另一个蛇人撞去。   这下蛇人可真是毫无斗志,这团红雾没有下手的地方,碰上了又是倒楣,蛇人们惨叫一声,分成四面突围,终于开溜。   徐定疆这时尝到甜头,他不客气的继续向着蛇人追击,刚又把两个蛇人轰的血肉糢糊之时,忽然又觉不对。这种全身运功发散的方式未免太耗内力,才过不了多久,自己体内的内息已经所剩无几,但这时若收束内息,岂不是任人宰割?还是干脆让他们逃掉算了?   徐定疆正迟疑之际,四面的宫城禁卫军已经接到消息赶来,将四面团团围住,眼见几个蛇人被一团红色怪云轰的哭爹喊娘,禁卫军一时也是不敢向前,只在庭院四面团团的围了起来。   这下可不由得徐定疆不叫苦了。蛇人眼见前无去路,兽性大发,再度转头向着徐定疆猛扑过来,而徐定疆终于慢慢力竭,红雾逐渐淡去,身形也渐渐地显露出来。   四面的人族士兵看清雾中竟然是小王爷,这下事情大条了,他们呐喊一声,向着中心冲来,可是蛇人距离更近,一名蛇人长尾一挥,与徐定疆周身气劲一撞,长尾虽然往后飞甩,疼痛异常,却与刚刚立即爆裂大不相同。   徐定疆接这一记后身上并没有什么创痛,可是体外的内息却又减弱了数成,眼看蛇人们精神一振,恶狠狠的扑向自己,一副捞得一个是一个的模样,徐定疆不禁大叹倒楣,自己的内息眼看即将耗尽,一点也不像所谓先天真气的状况,看来这样运功并不是解决的办法,可是现在知道未免太迟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8   第二章 一念之间     在蛇人恶狠狠的急攻下,徐定疆这时有两个选择,一是转回原先运功的方式,那虽然不怎么能应付敌人,但却能以先天真气的方式迅速吸纳内息,也许能撑到禁卫军到达。   第二种方式便是内力运行方式不变,以残余的内息往外冲,这样虽然可能会力竭,但却大有希望逃出蛇人的追击。   眼看蛇人即将合围,几条长尾、尖爪蓄足了劲力向着自己攻来,徐定疆没时间细想,这时还是逃命要紧,他全身内息往外急鼓,心念控制着能量移动,迅疾而飘荡的向圈外冲出。   蛇人自然不肯放过徐定疆,徐定疆飘动的过程也不免被轰了两下,还好这种奇怪的功夫移位十分快速,又具有自保的能力,徐定疆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一飘出圈外,他就真的没什么力道自保了。   还好这时禁卫军已经冲来,他们虽然大多不是蛇人的对手,可是人数众多,一时间也抵住了蛇人的攻击,蛇人看已宰不了徐定疆,一个个气的暴跳如雷,转而大杀人族士兵出气。   徐定疆这时已经软倒在地,被几名士兵迅速的扶开,眼看自己体内内息空空如也,徐定疆不仅有些好笑,现在自己应该由周身毛孔吸入能量以恢复之前的状况,还是有什么别的办法?若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成为废人?   徐定疆正摇头叹息的时候,忽觉背后经脉隐隐一股能量顺着尾脊而下,绕过会阴向着丹田流去,跟着慢慢地在丹田中旋转了起来。   这儿还有些剩下的?徐定疆又好气又好笑,这些能量大概往外突出习惯了,就要等到丹田空空如也的时候才肯回流?之前本来也是这么旋转,不过这么旋转似乎没什么好处,爱转就随你去吧。   徐定疆心里其实十分无奈,他本有满腔抱负,但这时功力全然无用,自己八成连作个小兵都没资格,遑论继续率领大军?若非他本性豁达,只怕早就受不了了。可是今日面对八、九个普通蛇人自己都没有能力应对,徐定疆不得不面对这恼人的现实,心里思索之间,一时也没空去管内息流过来还是流过去的事了。   慢慢的,徐定疆恢复了一点力气,抬起头来望着前方混战的庭院,人族士兵虽然损伤惨重,不过蛇人也快死光了,随着人族中级将领的逐渐增加,蛇人也逐渐的无力挣扎,一个个惨死在人族的围攻下。   这时有数名管带或领军的将领走到徐定疆身前,见徐定疆依然望着前方,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徐定疆在发什么呆?   一个将领开口说:“小王爷?”   这时徐定疆忽然面色一变,他察觉到自己内息忽然之间迅速由顶门补入,循着刚刚那丝内息的途径引入丹田,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引力也越来越大,磅礴能量不断涌入自己身躯,而且不是由毛孔引入,这是怎么回事?身体怎么忽然正常了起来?   徐定疆讶异之下,没空回答这些将领的话,他这时也不敢运功,只敢保持平静,任内息自然而然的流窜全身,莫要一运功内息又从脑门逆奔出去。   缓缓的,丹田急旋的内息除了不断涌入之外,也开始向着周身百脉散去。慢慢的,徐定疆全身充满了精力,竟似是正常先天真气运行状态。徐定疆大喜,这时不再顾忌,猛一吸气,加速内息的运作。   果然一运之下,内息有如狂涛般的涌入,体内的内息很快的已经补充不少,徐定疆莫名其妙之际,忽然发现现在丹田有个最根本的不同,就是内息旋转的方式与之前不大一样,似乎是逆向而旋。想到这里,徐定疆豁然而悟,当初为了解毒开辟了毛孔驱毒,结果引入先天真气时却跟着将内息由毛孔中引入,丹田中自然而然产生了顺应此方向而转的内息。   现在功力告竭,只有顶门至尾脊的经脉中还有些流存,这股内息自然而然的回流到丹田时,也顺势的产生了正常的转向,全身内息的运作方式自然也变了个方向。   他奶奶的总算正常了!徐定疆猛然蹦了起来,张开嘴想要仰天大笑。可是张着嘴却又笑不出来。不对,内息现在虽然乖乖听话的由顶门引入,运至周身,但却不受阻滞的往外直冲,顺着毛孔一丝丝的散出去,这样还是不能依着以前的方法运功,怎么办?   徐定疆脑海一阵混乱,忽然想起玳香、玳糖两人,他心里一惊,不再思索内息的事情,睁着眼睛四面寻找两人的踪迹。   一打量间,徐定疆看见玳糖哭哭啼啼的站在自己身旁,周身还有一圈官兵愕然的望着自己,徐定疆自知刚刚失神了一阵子,这时没空解释,他连忙问玳糖说:“甜甜,香儿呢?”   玳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哽咽的说:“香姐姐……香姐姐……”   “到底怎么了?”徐定疆浮起了不祥的预感,在蛇人一爪拦腰扫过下,玳香受创必然不轻。   “启禀小王爷。”一个安赐满所属的管带见玳糖哭个没完,在一旁代答说:“玳香姑娘腰腹部被蛇族一爪抓裂,现在正在紧急救治中。”   “严重吗?”徐定疆焦急的问:“伤的怎么样了?”   “肠胃破裂……”那名管带缓缓的说:“机会……机会不大。”   “我去看看。”徐定疆认得此人姓吕,忙间:“吕管带,香儿送到哪儿去了?”   吕管带说了玳香的去处,一面疑惑的问:“小王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徐定疆转头焦急的说:“甜甜,你快去请娘来帮忙。”跟着向前院急急走去,玳香纯是为了自己受伤,可千万不能这样去了。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四日   东极城南南东方外海,炎热的艳阳洒在整片海域上,海洋颜色一层层的向外海变化,远远的望去,有一群群不知名的大鱼跃出海面,落水时溅起的海水转眼又消融于大海中。若不是不断有鱼相继跃出,一时之间,是不是真的有鱼跃出也彷佛似幻似真,让人弄不大清楚。   三日前大战之后,蛇人残余官兵退守至城东的西鸣坊,东极城大部分区域都回到人族的手里,东极军民欢欣鼓舞自是不在话下,而蛇人损失惨重,西鸣坊区域又不大,在人族重重围困之下,蛇人人数就算损失不多,也不易突出重重箭雨,重新杀出西鸣坊。   众人盘算之后,一致同意蛇人必然不敢再度杀出,既然城西一面临海,无法可守,蛇人一定会从城西出海逃生,为了扩大战果、以绝后患,在东极外海以船队布阵是必然的事情。   只不过刘然会这么快决定,倒是颇令人意外,但他既然决定,也没什么人多说。   这时十余艘战船便远远的躲在东极城南南东方近百公里外的海域,每艘战船上有近两千名官兵,东极旧部的所有军官在皇储刘然、刘芳华、白浪、倪惕的领军下,晚间连夜乘船出海,并在东极外海稍作休憩,看看蛇人什么时候忍不住逃生。   这次离城,白浪心中最觉惋惜的便是没来的及与白垒会合。在白氏诸小中,白灵现在在白家前辈的教导下,一时见不到还不觉什么,但白垒当初为了引开蛇人的注意力,犯险重投东极城,会不会出了变故谁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来,白浪慢慢察觉白垒的重要性,实在不愿意失去这个臂助。   而这场战役中,白氏一族自然也有死伤,还好几个重要人物的伤势都不重,只有白汉的左臂创伤较严重,似乎还有点化脓发炎发烧的症状,所以白汉这几日都在舱底休息,没怎么与白浪碰面。   白浪与白炰旭等人适才正与刘然叙话,在白炰旭曲意奉承,白广、白玫妙语如珠之下,自然是相谈甚欢,但是不大说话的白浪却颇觉气闷,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溜出船舱,一个人登上了望台远观。   远远望着辽阔的大海,白浪才觉得心神舒畅了些,想起这些日子出生入死,白浪不禁微生感慨,若自己不是白氏一族的后人,是不是不用参与这些杀戮惨重的战役?   就算要,只怕也单纯了许多,就像徐定疆,他们父子一心为刘氏皇朝效命,心里一定十分踏实;可是若有天皇上翻脸,他们又该如何?   白浪想到这里不禁莞尔,就算白家的人不是一心复国,讨好未来的皇上也是人之常情吧?自己的个性是不大合适了,也许大家公平竞争的话,白广远比自己晋升的快些呢。   “白浪!”刘芳华的声音忽然由下方传来,白浪低下头,只见刘芳华一手遮着刺眼的阳光,面带微笑的叫:“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白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看到刘芳华,放松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又凝重起来。   “欢迎我上去吗?”刘芳华俏丽的一笑,也不等白浪回答,连着两个腾跃,已经跃上了了望台,白浪也不用表示欢迎了。   见白浪不说话,刘芳华奇怪的望着白浪,过了片刻忽然笑说:“你不是说要去养养气吗?怎么溜到这儿来了?”   养气自然是白浪的藉口,白浪尴尬的笑了笑说:“出了舱,想法就变了。”   “嗯……”刘芳华望着大海深吸一口气,舒服的说:“还是你聪明,大家挤在船舱中好气闷。”   白浪不知自己应该如何接话,笑了笑没再开口,两人沉默片刻,刘芳华遥望着南方,蓦然冒出一句话:“我忽然好想定疆。”   白浪莫名其妙的心里一紧,脑海中浮起徐定疆豪气万丈、纵横沙场的模样,不禁有些微微的自愧不如,不由得更是闭紧了双唇,只不过目光也自然而然的往南望去,却不知徐定疆现在在作些什么?   “不知道定疆现在在作什么……”刘芳华轻声的说。   白浪一楞,刘芳华居然与自己想着同样的事情?白浪转过头来,忽然迸出一句话:“皇储以为我在替徐兄照顾你。”   这下轮到刘芳华一楞,她脸上飞红起两片,轻轻一跺脚说:“爹在胡说什么?”   白浪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见刘芳华的模样,白浪沉吟着说:“所以……”   “你别管爹说的。”刘芳华抢着说:“你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吧。”白浪蓦然有些自暴自弃,苦笑着说:“可是我对你爹说是。”目光却再也不敢望向刘芳华。   话声一落,两人间是好一阵子难堪的沉默。白浪心里忽然企盼刘芳华就此火大,再也不睬自己,又希望刘芳华说些什么,好让自己解释,这般错综复杂的情绪纠葛,让白浪的脑袋越来越痛。   “我和定疆不是这样的。”刘芳华忽然柔声说:“你们都误会了,我以前也误会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白浪的心不争气的砰砰急跳了起来,目光转过去,只见刘芳华仍遥望着南方,一字字清楚而柔和的从她两片红唇中吐出:“我和定疆的感情确实很好,可是中间总觉得多了点什么,又像是少了点什么,这么多年来,我想定疆早就知道了,我却是这些日子才想通的……”   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为什么这些日子才想通?白浪心里大乱,刘芳华想通此事不会和自己有关系吧?   眼见刘芳华似乎没打算接着说,白浪终于忍不住开口:“想通什么?”   刘芳华转回头来,目光直视着白浪说:“你不觉得我和定疆……像兄妹多于情侣吗?”   白浪第一次气愤自己的口才不佳,只知道支支吾吾的说:“你……你说……这个……”   “嗯。”刘芳华轻点一下螓首说:“所以我才会毫不在意的说自己想念他,若是有这个大哥在身边,许多的事情都不用我操心了。”   白浪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话:“你说定疆早就知道了?”   “应该是的。”刘芳华浅笑说:“不然他机会多的是,他又不像某人,好似个呆木头般。”   某人是谁?白浪大感心虚,可是他终究不敢问,只忍不住搔了搔头说:“可是……可是我觉得徐兄对你并不同。”   “我也知道……”刘芳华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却是没再说话了。   白浪可迷糊了,刘芳华这么回答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自己企盼的回答。   白浪脑袋急转片刻,正想说话时,却见下方以刘然为首,白炰旭、倪惕、白彤、白广、白攻、白敏等人正依序而出。白玫抬头望着了望台上的两人,带笑低声向着刘然说了几句话,刘然跟着向上望,目光却交杂着一些疑惑与讶异。   白浪忙说:“皇储出来了。”   刘芳华转回头,望了望白浪忽然说:“你若是觉得该澄清,就要自己去说。”话一说完,刘芳华一个翻身下落,身体轻灵的翻转,双手侧张斜掠,在空中盘旋着落下,一面叫:“爹,您也出来了?”   这话更是没头没尾,自己该向谁说什么?可是白浪这时没空细思,只能跟着跃下向刘然行礼:“参见皇储。”   “嗯。”刘然脸色有些不豫,望望白浪后,目光转过刘芳华说:“你们怎么也上来了?   ”   “我们刚好在这儿碰到。”刘芳华十分自然地微笑说:“以前没什么机会看海,没想到海上的风景也不错呢。”   刘然不再追究,微笑转向白炰旭说:“包老,皇上前些日子曾向本王聊起,打算在皇城中另组一个专修武技、培育皇族的组织,不知您可有兴趣?”   这倒没听说过,白炰旭有些意外的说:“现在部分的皇族少年不是已经聚合于都城统一训练了吗?”   “正是。”刘然说:“但现在的训练乃由左督国王、右督国王、以及两位身为朝奉的叔父代行,左、右督国王毕竟政事繁重,专人专责才是正确的做法,而且一些‘城王’或‘国使’若年长后无意军伍,这也是个好去处。”   原来是打算成立个打入冷宫的单位?白炰旭心中冷笑,神色如常的说:“不知皇上将取何名?”   “这本是本王与父皇闲聊时想到的方案。”刘然得意的说:“当时便取了名字,可称‘幻萃阁’。”   “幻萃阁?真是个好名字。”白炰旭奉承的笑说:“不过暂时老朽还无此意,何况这本是为皇族而设,包某一介贵族,岂敢僭越?多谢皇储的厚爱。”   “无妨。”刘愁点头笑说:“包老训练贵族确有一手,诸位高徒的功力都不下于皇族,想来必定自有修练之道,本王便是想请包老代训有资质的贵族少年。”   这更是不能答应,白炰旭哪里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忙说:“这是皇储错爱,老朽的徒弟们并不特殊,只不过较为敢拼敢杀而已,何况自古皇族贵族本有所分际,皇储若是冒然混同,只怕会有后患。”   刘然似乎没想到这层,听了也觉颇有道理,点点头不再追问,只忽然转向白浪说:“白龙将,昨日城破之际,可有陈垒的消息?”   白浪答覆:“启禀皇储,因出城仓促,属下并没能与阿垒会合。”   “希望他没事。”刘然脸色也凝重起来:“还有那个地底的白族余孽,不知何龙将他们找到了没有?陈灵小姑娘为了本王自愿留下,也一定要救出她来。”陈灵、陈垒,指的正是白灵与白垒两人。   “多谢皇储的厚爱。”这是白浪标准的回答方式。   “五天前本王出困的事情传回都城,算算时间,现在都城也该有消息回来了。”   刘然往西北方远眺,奇怪的说:“怎么东极城那儿还没送来消息?”   白玫与白广对望一眼,心底都暗暗担心,若是刘礼率领的习回河城援军心存不轨,消息哪里还会传到东极旧部这里?这两日他们怎么暗示,刘然都是一副不懂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人会不会押错宝了?   流落在东极城内的白垒自城破之后,他便寻找东极旧部的军队,打算与白浪等人会合,但他不久后便发觉,为防止蛇人脱逃,整批东极旧部已经由皇储带领出海布防,白垒无处可去,暗探的性格发作,休息两天后又混到了习回河援军中,想打探更多的情报。   事实上,想混入一群自己并不熟识的军伍中并不容易,白垒虽然有张不易熟记的面孔,依然有许多事必须小心。他这时正在“玄枪部”、“磐石部”的交界处缓缓向前前进,这里距离西鸣坊还有一段路,戒备并不森严,白垒左顾右盼,见许多东极城居民正被官兵往外请,要他们离开西鸣坊远些,白垒自然不管这些事,自顾自的往前走。   白垒走了片刻,不得要领,忽见两名士族士兵从身旁走过,白垒心念一动,靠过去微笑打招呼说:“你们也是‘玄枪部’的?”   两人一楞站住,见白垒虽身为上族,却穿着普通士兵的服饰,两人都有些意外,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夥子笑着说:“你也是?哪一队的?”   “不……我是‘磐石部’的。”白垒笑笑说:“不过我爹来自习回河城,他十分怀念那里的名产……叫……叫什么来着?”   另一个较壮硕的士兵笑说:“是三鼓沟玉鱼吗?”   “还是绿钻果凤?”瘦小子接着说。   “对、对,我老是记不住,实在弄不清那东西有多好吃?老头总是念念不忘……”白垒耸耸肩和善的笑说:“你们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壮硕的士兵回头向着远远的一间房舍指了指说:“刚刚天鹰急报又来了,龙将们聚集起来,我们就散出来了。”跟着两手一摊,作出个无奈的表情。   白垒知道,龙将们在东极城内的临时战务指挥中心商议时,会要求周围的士兵散到四面巡防,说巡防并不十分真确,主要其实是避免隔墙有耳,毕竟将领商议事情时并不喜欢有小兵在一旁细听。   白垒点点头,示意自己能够体会,跟着微笑说:“那你们忙吧。”   “你呢?”瘦小子皱起眉头说:“怎么会没事逛来这儿?”   “我那队几乎部死光了。”白垒作出一个不大诚恳的惋惜表情说:“一时也没人告诉我该做什么,我就偷闲偷闲了。”   两人笑了起来,壮硕的汉子摇头苦笑说:“真不知该恭喜你还是安慰你?”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互相挥了挥手,分头走开。   白垒见两人转过街角,他神色转为凝重,闪身掠入街旁一户较高的民宅,见空无一人,立即腾身向着上方阁楼跃去。   过了片刻,白垒攀高跃低、小心地接近那个暂充指挥中心的房舍。   这房舍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白垒远远的望见何威凡、易岚、陈扬等三人正由指挥中心离开,白垒心中暗叹一声,自己似乎是来晚了。   白垒又等了片刻,没见到其他人出门,正考虑离开时,忽见唐赣走出门外,向着几名散于周围的士兵招手,士兵奔过去后,唐赣嘱咐了几句话,随即挥手让他们散开,跟着转身走回屋中。   士兵受了唐赣的嘱咐后,迅速的动作起来,很快的,二十来名士兵散布在房宅的四周,严整的巡逻起来,白垒注意到,刚刚见到的那两名士族士兵也在其中。   这可有趣了,里面要聊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白垒仔细观察了片刻,决定了接近的步骤。他先奔向屋后的阳台,腾身越到另一户房舍,攀上屋顶蹲身快步轻移,很快的,白垒逐渐接近了紧邻指挥中心的一户房舍。   白垒知道屋中这时应有刘礼、唐赣、关胜男三人,他们可都是高手,尤其刘礼更是无人敢轻忽,白垒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潜入侧屋随即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屋内的声音。   过了片刻,白垒隐隐听见二楼传来三人的对话声,总起来似乎隔了两、三层木板墙。白垒心里有数,这么近的距离反而不会有哨兵,只要能不被察觉,自然能顺利的接近到足以听清楚的地方。   白垒也不纵跃,只提气轻身,轻轻的攀上窗棂,随即整个身子伸长,手攀屋梁轻巧的翻上去,停留片刻,见四面毫无异状,将手上仰,轻扶着顶上的木板,暗暗以内力测度固定木板的方式。   很快的,白垒就知道这木板只是以普通的铁钉固定,白垒手伸到铁钉固定处,以极慢的速度集中内力挤压铁钉,让木板脱离顶上的横棍,这才能无声无息的上得二楼。   过了约莫十分钟,白垒顺利的溜上二楼,也将木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这时,白垒距离唐赣等人只隔着薄薄一层木板墙,白垒先小心地隐于暗处,随即浑身静止下来,许久许久,才轻轻的吸入一丝丝气息。   白垒听的清楚,房中这时果然是刘礼、唐赣、关胜男三人,三人似乎为了某事已经争论了一阵子,只听唐赣正苦口婆心的说:“卫国使,此事万万不可!”   “正是。”关胜男也焦急的说:“此事若传出,皇储必定有备。”关胜男虽身为女子,遇到事情时似乎比她老公还有魄力。   “你们在胡说什么?”刘礼生气的说:“有什么阴谋不能让大哥知道?”   “我们明白说吧。”关胜男站起身来,凝视着刘礼说:“刘然虽然个性温文,但心念多变、毫无决断力,左、右督国王本与习回河城及卫国使不睦,若任刘然登基,日后我们大祸不远。”这时她也不称刘然为皇储了。   刘礼目光横过去,声音略显严厉的说:“关龙将,你可否想过这样说的后果?”   “现在不说日后也来不及了,”关胜男毫不怯儒,目光直视着刘礼说:“卫国使,胜男是为了大家想,就算不谈我们与左、右督国王的恩怨,这样性格的人当上帝皇,对人族岂有好处?”   “你越说越过份了!”刘礼霍然站起,转过身说:“大哥便算是耳根子软了些,但一直十分相信我……何况左、右督国王与我们不睦也是二十余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事过境迁,他们也未必记恨。”   “卫国使该是明白人。”关胜男冷笑一声说:“看看这封天鹰急报,皇上十三月八日驾崩,转眼已经过了六日,若左、右督国王对我们没有疑念,这个消息岂会今日才到?”   天定皇死了?白垒心中一震,这可是超级大消息,白垒虽然镇定,也不禁冒出了一头冷汗。   “胜男说的对。”安静许久的唐赣也附和的说:“六日前恰好是刘然出困的日子,我们将讯息传到都城,都城才肯传来此信,他们一定以为这封信是刘然收的,没想到会落在我们的手上。”   关胜男继续说:“这正是天佑吾皇,皇上,刘然一除,天下除您之外,谁能当此重任?   又有谁有资格?”关胜男干脆直接称刘礼为皇了。   “皇上……”唐赣也嘿嘿笑说:“现在刘然懵然不知,我们只要不与蛇人硬碰,尽量逼迫蛇人逃脱,蛇人现存至少五千人,东极旧部必定大败,就算刘然运气好……到时只要我们在港口一堵,他们必死无疑,若皇上不忍心,我们也能先捉住他……”   “你胡说什么?”关胜男打断自己老公的话,生气的说:“是谁教你斩草不除根的?不只刘然,连刘芳华、白浪、倪惕,所有东极旧部都必须杀的干干净净!”关胜男顿了顿接着说:“到时只要一面传讯都城说刘然重伤需我等护送,一面传讯习回河城十万大军南援,等他们发现时大势已去,皇上自然能顺利登基,就算走漏了风声,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扶持刘然的大儿子刘縯,那小子胎毛未退,岂能与我等相抗?”   “你们忘了都城的两万多名援军吗?”刘礼冷冷的说。   “皇上放心。”唐赣不在乎刚被老婆骂,越显得意的说:“都城龙将中也有我们的人,到时一定有办法支开他们。”   白垒这时不只额上冒汗,他整个上身都湿透了。这么一来,白家精锐岂不也被他们一网打尽?怎么会这么倒霉?刚展开复国大业就遇到这档子事?   刘礼似是十分难以决断,他沉吟片刻之后,这才说:“你们让我想一想……”   “皇上……”关胜男还要说。   “住口!”刘礼忽然发怒,唬的关胜男一楞住口,刘礼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的说:“我还没决定之前,不准再这么称呼我。”   “卫国使息怒。”唐赣见风转舵的说:“您没有时间思索了,若再拖几个小时没传讯出海,刘然等人必定心起疑念,我们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我们应先让他们知道都城已传来回音,只隐瞒住先皇驾崩的事情,不然刘然一知,必定立即回航,我们难操必胜之算。”   这么一来就无法转圜了,但若要作此决定,确实不能再拖。其实三日前破城时,三人便针对此事迅速的讨论了片刻,刘礼也暗暗思索过这个问题,但当时只限于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现在证据就在眼前,都城确实不放心自己,若是委曲求全,日后日子难过。可是大哥对自己一向十分信任,他日后会不会真的对付自己呢?若是不会,自己这么一来,岂不是落了个千古骂名?比起来如何支走都城将领等人反倒是小事一件。   刘礼沉默的时候,唐赣夫妻自然十分紧张,不知刘礼会怎么决定?他可是这场叛变的要角,他若是不玩,谁也没的玩,习回河城十余年的准备尽付东流,更别提习回河王会有多失望了。   除两人外,白垒也是紧张的冒汗,这件事情牵连重大,若是刘礼同意了,自己该怎么办?弄船混出海通知吗?可是当时刘然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已经下令所有渔船暂时不准出海,日常食粮暂时由军伍供应,现在想混也混不出去,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游过去吧?   焦急的等待、寂静的煎熬下,白垒的汗逐渐影响了眼睛的视线,白垒缓缓的轻抹开眼眉上的汗水,再缓缓的将手放下,就在这时,白垒指端的汗水凝聚成滴,蓦然脱离指端落下,“答”的一声,落在地面汗水造成的一小滩水泽中。   在这一刹那,白垒的神经紧绷起来,不管刘礼发现了没有,白垒立即往一旁缓缓移动。   蓦然间,一支长剑连破过数道木墙,不但穿过白垒身侧,还迅疾的直往屋外飞,这时,被开木板的爆响才传到了白垒的耳中。   白垒心知已被发觉,他不敢再有迟疑,马上一个弹身双爪破开屋侧,在木板碎裂声中整个人向着下方摔落,同一瞬间,白垒感到身后的房子似乎被拆了开来,有股极大的力道,向准着自己直射。除了刘礼还有谁有这种能力?白垒无从选择的硬顶一击,整个人被轰入另一户屋顶中。   刘礼等三人这时已经破屋而出,隐约见到一个没见过的青年被轰入隔壁破屋中,刘礼立即往前追,唐赣夫妇则一分左右,呼唤着自己的部属围困此屋。   刘礼扑入杂乱的屋瓦中,只见四面一片杂乱,却没见到任何人的踪影,刘礼心急如焚,双掌猛然一挥,所有碎瓦向着两面激飞,霎时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只见地板正中央破了一个大洞,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刘礼毫不迟疑,顺着大洞跃下,却见又是另一个大洞往下,刘礼也不停留,气息一激,已经转向穿入另一个洞,刚扑入此处,一股恶臭迎面袭来,却是不知多久没人清理的方便之所。   刘礼一看,硬生生的顿了下来,没想到此人在一瞬间居然决定了逃脱之所,并不惧脏污的逃入排便水道中?大哥身边有这种人才?   刘礼怔忡的时候,四面安排好官兵的唐赣夫妻也到了刘礼身旁,眼见厕所坑变成了一个足以容身的大洞,恶臭正毫不客气的向着三人鼻孔直钻,两人都都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的望着刘礼。   沉默了好片刻,刘礼终于沉声说:“派兵严守港口,不准任何船只出海!三面放火焚烧西鸣坊,尽快逼蛇人出海!唐龙将……应付大哥的急报就交给你负责了。”   “是!”两人同时定下心来,逼到最后,刘礼终于作了决定,倒是多亏了这个窥探的小子;但也不能让他逃走,尤其是东南沿海一面更是要全力搜寻。   唐赣夫妻两人立即奔出屋外,向着官兵一连串的发令,不过他们的心里倒不怎么慌张。   刘然的舰队现在躲的可远了,在茫茫大海中,除了受过搜寻训练的天鹰,绝对没人有办法找出刘然的东极舰队通风报讯。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39   第三章 天鹰传讯     身负重伤的白垒,跄踉的在地底水道奔走,他一面奔一面焦急的思考,这时该怎么办?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想办法告知何威凡、易岚、陈扬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可是刚刚听他们的对话,这三人中似乎也有他们的人,却不知是一个还是两个?若是自己选错了对象,岂不是一头撞入陷阱中?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白垒又奔过了十来个岔道,确信身后不再有敌人追来,这才停下脚步,软软的坐到地面,服下药喘气。休息片刻,恢复了一点体力后,白垒咬牙站起,点起磺石棍,在闪烁的光影下寻觅着向上的孔道。   白垒这时才发觉,四面的孔道上方似乎部堆积了许多焦黑的残木废瓦,似乎上方曾经经过一次猛烈的烧灼,白垒心中灵光一闪,这地方莫非是……蓦然身后传来一声娇呼:“垒哥?”   白垒霍然转身,只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娉婷的站在自己身后数公尺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正闪动着泪光。   白垒高兴的叫出声来:“小灵?”踏前两步又感到身上的创痛,白垒不禁皱起了眉头。   此女正是白灵,她见白垒身负重创,连忙往前扶着白垒,一面焦急的说:“垒哥,您怎么了?浪大哥他们逃出去了吗?”扶好白垒,却忍不住皱了皱眉,白垒身上怎么这么臭?莫非刚从粪坑中跑出来?   “他们逃出去了。”白垒点点头说:“东极城也已经攻破。”   “那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白灵诧异的问。   白垒正要回答,却见白灵身后无声无息的又出现一个身材不高,须眉全无的秃顶老者,白垒立即恭声说:“见过前辈。”   白灵这才想起没帮两人介绍,她连忙说:“垒哥,这位是橹爷爷。”   “橹爷爷。”白垒乖乖的叫了一声。   “你下来做什么?”橹老人似乎不大好伺候,他脸色不豫的说:“我不是告诉那个叫白浪的小子,说只留她三个月?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吗?”   “橹爷爷误会了。”白垒连忙解释说:“我是逃下地道,误打误撞跑来这里的……”一面将经过略述了一下,话语之间,自然流露出了担心与焦急的神态。   知道白氏一族可能会被一网打尽,霎时间,橹老人与白灵的神色都沉重起来。白垒尝试着说:“橹爷爷,您功力盖世,可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橹老人哼了一声说:“大海茫茫,老夫可没办法找出那群船。”   “怎么办……”白灵急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滚落,望望白垒、望望橹老人,忽然说:“垒哥,我跟你去……我们先出海找,若是真找不到,到时候想办法跟着蛇人,总能在打起来的时候遇上。”   这倒也是个办法,白垒多了一些信心,点头说:“就这么办。”   “胡说八道!”橹老人忽然破口大骂:“三个月还没到、功夫还没练完,你想跑到哪里去?”   白灵急急的说:“橹爷爷,若是他们出事了,小灵也不想活了。”   “不用这么麻烦。”橹老人瞪眼说:“你留在这里练功,我和这小子出去一趟。”   “橹爷爷?”白灵似乎是吃了一惊,怔忡了片刻才说:“您愿意离开地道了?”   橹老人没好气的说:“只是上去地面逛逛,马上就下来。”   那有什么用?白灵又急了起来,只见橹老人板起了脸说:“我只要跟这小子去一趟天鹰站,问题不都解决了?”   果然是好计,白垒与白灵大喜过望,只要抢来天鹰,几个急报送往东极旧部,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趋吉避凶,问题自然解决。   白垒立即说:“橹爷爷,我们这就走!”   橹老人睨着白灵,半开玩笑的骂:“灵丫头,放心了吧?”   “谢谢橹爷爷,小灵一定努力练功。”白灵可是死心塌地。   “好啦。”橹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条布巾,向着白垒招招手说:“小子上来。”   上哪里?白垒一楞,只见橹老人瞪眼骂:“你小子难道还跑的动?”   白垒这才会意,再致歉了两句之后才爬上橹老人的背,在白灵帮忙下紧紧系住后,橹老人二话不说,身子冉冉飘起,七转八转熟悉异常的向着洞道飘去。   人族军队的各组织中,就以天鹰传讯站最为好找。   训练天鹰除了必须训练飞行的往来大致方向外,到达后还必须让天鹰寻找适当的目标辨认,所以天鹰站一般都会竖立起一个二十公尺以上的高架,上方朝上架起独有的旗帜,天鹰远远的望见,自然会认准了地方降落。若在战时,旗帜有时就架在指挥的高台上。   所以橹老人与白垒无须任何人指引,很快的就接近了天鹰站。   这时的天鹰站与指挥中心是分开的,所以只是一个孤零零颇似了望台的小高台,鹰舍自然也在小高台上。   橹老人与白垒这时正隐在一处房舍中,天鹰站与房舍距离不到三十公尺,可是高台上自然也有人看守,怎样无声无息的上塔倒是颇费周章。   两人观望片刻,忽见高台上一只天鹰迅疾飞出,向着南方大海的方向急飞,橹老人背上的白垒不禁焦急的低声说:“橹爷爷,那一定是送给东极旧部的急报。”   “别急。”橹老人平静的说:“只要再发一封不就结了?”   白垒心想也对,安静下来没再说话,过了片刻,高台上沿梯爬下一个管带,看来八成是隶属“玄枪部”的。等那人离开,白垒正想说话,忽觉整个身子蓦然向后急甩,白垒一惊之下,这才发觉橹老人已经展开了身法,有如一支箭头般向着空中射去。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这橹老人背着自己还能冲上去?白垒还没想通,橹老人已经射上高台,在一瞬间欺向高台上了望的一名士兵。   那名士兵忽见一个人倏忽间冲到,他连反应都来不及,才张开嘴要叫,橹老人左掌先出,无声无息的掌力往前急涌,将士兵将要涌出喉头的声音又压了回去,只听轻轻璞的一声,士兵的脸孔蓦然间扁下去,整片往后脑勺凹陷,眼鼻口耳同时向外挤出红红白白的血浆,模样煞是吓人,正是五十年未出人间的阴爆掌。   白垒瞪大眼的时候,橹老人已经冲入了鹰舍,只见四面二十来个丁字型的木柱,每隔一公尺余便是孤零零的一根,现在大约有十支木柱是空着的,而另外十来支上方则各站着一只圆睁两只鹰目的天鹰,目光全部集中在两人的身上。   白垒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天鹰,原来天鹰这么不怕人?正思索的时候,却见橹老人四面望望开口说:“好吧,哪一种是往东极旧部的?”   白垒可傻眼了,自己怎么知道?就在这时,白垒忽觉身前的橹老人浑身一紧,目光向着东南面的地板直视,白垒心知有异,屏住了气息不敢作声,就在这时,北面与西面忽然各冲入一人,一柄黑色长枪与两把青色短戈同时向着两人急杀而来,正是唐赣与关胜男两人。   橹老人都不理会两人,他蓦然往前一冲,两掌同往东南地板轰出。   掌力未达之前,东南面地板先行破裂,一个人影随着破碎四射的木板激射而出,两方力道一激,轰然一声爆响,半空中的鹰舍四散而飞,所有的天鹰嘎然长鸣下冲天而起,向着四面急飞。   这还得了?白垒百忙中发现刚刚那人竟是刘礼,他们原来早埋伏好了?白垒一阵眼花撩乱,忽觉自己高高的向着青天直冲,离地面越来越远,这又是在干么?白垒脑袋一阵混乱,只觉身旁忽然传出一连串气流爆响声,迅疾的劲风激的自己眼睛都难以睁开。   白垒这才知道,自己枉自以为功力已接近龙将,没想到不只与橹老人差着一大段距离,连刘礼也是远远不如,自身被橹老人背着,居然弄不清他们如何打斗?   忽然间,白垒发觉自己怀中不知何时被塞了两团暖暖的东西,白垒在激烈的摇晃中低头一看,却是两只不知是死是活的天鹰……橹老人居然连已经飞起的天鹰都能抓下两只,他的功夫到底多高?   白垒傻不了多久,这才发觉橹老人已经落到了地面,身旁的房舍正急急的往后闪,四面同时传来骚乱的声音,似乎有许多的士兵正往这里集中,白垒暗自庆幸,若不是遇到橹老人,自己岂能办得到此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想到自己与橹老人、刘礼的功夫差这么远,白垒的自信心迅速的减少,索性闭上眼睛,不管橹老人要奔到哪去。   其实这也不能怪白垒,他若是站在一旁,就算看不分明也能多少感觉到一些,但白垒却是在橹老人的身上,当橹老人以极高速度移动时,白垒自然更是头昏眼花。   好不容易橹老人终于停了下来,白垒这时睁眼,只见眼前是个破败的房舍,四面静悄悄的绝无人声,看来是脱离了险境。白垒这才透出了一股大气,干笑说:“橹爷爷……您没事吧?”   “还好。”橹老人将白垒缓缓的解下,极缓极缓的深吸两口气,这才说:“刚刚那就是刘家老二──刘礼?”   “是。”白垒忙说:“听说他的功夫不下于诸王。”   “是吗?功夫确实不坏……”橹老人揉了揉胸腹,摇摇头说:“把天鹰塞给你时被他趁隙打了半掌,看来要调养个几天了。”   什么叫打了半掌?白垒听不懂,不过这时白垒更关心的是手中两只天鹰的死活,连忙低头检视,却见天鹰似乎也刚从头昏脑胀中清醒,翅膀要展不展的没个准儿。   “交给我。”橹老人将天鹰接过,一面说:“你写两封信,分别放入这两只天鹰的足筒中。”   “这……这两只是飞出海的吗?”白垒不大相信。   “我也不知道。”橹老人臭着脸说:“尽人事听天命吧!谁叫你们选择刘家老大的?”   橹老人与刘然、刘礼都见过一面,在印象里,刘礼似乎比刘然强多了。   又不是我选的……白垒心里想想嘴里却不敢再说,转念一想,就算这封信不能传到东极旧部,至少也会传给其他都市,也许有人愿意发兵来援……而且刚刚白灵的建议也不错,自己也想办法跟着蛇人,也算多点保险。   片刻不到,白垒撕下两张白色衣襟,以怀中的炭笔写下相同的讯息塞入足筒中:“皇上驾崩,二皇子得知后立生叛意,计划使东极旧部与蛇人两败俱伤,再以习回河城大军攻击无备上岸的皇储,图谋篡位。”   这顿话没头没尾,没有受信人也没有发信人,不过天鹰急报平常人无法发送,接到信的地方一定会想办法求证。白垒与橹老人走出屋外,两人同时将天鹰往上一扔,只见天鹰虽然各飞各的,却似乎同时向着南方飞去,看方向,往东极旧部的机会不小,不然就是往南角城了,只希望老天保佑,这两封信不要都传去习回河城就好了。   一只天鹰向南急飞,很快的,已经掠过了东极城南方的东极河,忽然间,一个劲急的小石破空直飞,嗤的一声穿过了天鹰的肚腹,天鹰立即迅速的向下摔落,不偏不倚的落到一个头发刚发芽的中年胖子手里。   胖子哈哈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鸟儿、鸟儿,借周广饱腹一番如何?”正是那个自称来自地球的怪人──周广。   周广走向江边,打算将天鹰开膛拔毛,好好享用一番,谁知走到一半,周广忽然一顿,发现了天鹰足部的小木筒。周广整个脸苦了起来,打开竹筒一看,整个人更是傻在那儿,过了片刻周广才叫苦连天的说:“天啊,老鹰怎么便成信鸽了?这是什么世界?这里的老鹰未免太没气节了吧?”   周广将信收回足筒,皱着眉头将天鹰拔毛剖腹,洗净之后,周广两手一合,回头向着南岸走去。   很快的,周广走到岸边一个奇怪的长形物体旁,转身一屁股坐下,那东西长三公尺、宽一公尺半,周身浑圆,一头较尖一头较钝,彷佛一个拉长了的胖水滴,整体还泛出青绿色的金属光泽;现在尖的那端似乎有些受损,一看就知道不是天然的东西。   没片刻,天鹰便缓缓的冒出热腾腾的香气,向下滴着黄澄澄的油水,周广见火候足够,三口两口将天鹰吞入腹中,忽然自言自语的念了一遍足筒里的文字,跟着轻轻拍打屁股下的长形物体说:“喂,卓卡!你觉得该怎么办?我们说不定误了人家的事了,而且事情好像不小。”   “不是我们。”那个叫做卓卡的长形物体居然会说话:“是你误了别人的事。”   周广一脸无辜的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东西是信鸽?”   “那就不管了。”卓卡说:“装作没发生这件事不就得了?”   周广无话可说,闷闷的扔掉鹰骨,随手抓起一块石头,运劲搓揉片刻后变成一小块光亮的小金属团,抚在长形物体的前端,一面喃喃的念:“这是什么烂地方,作个元素转换要费这么大劲?”   金属团居然缓缓的融入卓卡中,卓卡跟着发声说:“我还是建议你找金属矿转换。”   周广似乎不大喜欢这个提议,哼了一声没说话。   “周广。”卓卡又说话了:“我弄个几只脚你觉得怎么样?”   周广瞪大眼,啼笑皆非的说:“你在胡说什么?”   “反正飞不动了。”卓卡说:“能走也不错。”   “哈哈哈……”周广大笑起来,喘着气说:“好啊,容易长出来吗?”   “大不了花点时间吧?”卓卡说。    周广笑没两下,忽然又住了口收起笑容,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只叹了一口气说:“随便啦……”一面继续抓起石头处理。   卓卡沉默片刻,忽然又出声缓缓说:“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就走一趟吧。”   “他妈的!”周广迟疑半晌,蓦然扔掉石头恶狠狠的大声说:“老子以后再也不吃鸟了!”接着将叫做卓卡的长形物体扛在肩上,以极快的速度向南边的山林冉冉飞掠。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八日   白浪这几天为了刘芳华打的哑谜困惑不已。什么事情是自己该去澄清的?想不透的白浪一个人闷在舱中不肯出门,也没什么人来烦他。   出海已经七日了,除了四日前东极城曾传来讯息,一直没有其他消息,蛇人未免太有耐性,居然还没逃出东极城?   白浪思绪转到东极旧部,这些军队无论是刘芳华或自己,暂时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但他们本来就与皇储相熟,这时由皇储率领也正是适得其所,运行指挥似乎也较为顺当。   白浪暗暗思忖,毕竟还是要有自己的子弟兵,不然日后大事难成。   现在白氏一族就有三百余人,而且都是功夫高强的贵族,若是以他们为骨干,至少能编制一批二万到五万人的精锐部队,但这样毕竟不够,想要一统人族,至少也要有近十万到二十万的大军,所以除了这批骨干外,还需要多吸收外来的人才。   现在人族的重要人物,身在都城的便是左、右督国王与两大朝奉,除了左督国王陈康外,其他三人都姓刘,与“天定皇”刘伯伟都有密切的关系。次一级的便是“左相”陆为才以及“右相”徐梦凡,这两人功力并不甚高,但却极受“天定皇”刘伯伟的赏识,想吸收并不容易。   都城之外,除已殁的“东极王”外,南北两大军区便是南角城与习回河城。南角城军力只有数万,但“南角王”徐靖声威素著、功夫高强,是威镇天南的一方霸主,而习回河王徐苞功力却是诸王中较不高明的,也许是因为习回河城拥有十万以上的兵马,找个功力较低的人当习回河王比较安全?   不过北面也不是没有高手,北疆北域城、刀轮城、宿月城三城之首──“北域王”刘群池,白浪可是印象深刻,当年白浪便是被他一掌打入蛙鲸的肚子里,此人对白家一向赶尽杀绝,想与他建立交情可谓缘木求鱼,算来算去,只有南角城有点希望。   这也是当年白浪南投南角城的原因,现在与南角城小王爷徐定疆也建立了关系,日后也许会更有突破……   “浪大哥。”门外忽传来白玫的声音。   “小玫吗?”白浪打开门,见到不只白玫,还有白炰旭、白彤、白广、白敏,五人同时站在门外,白浪有些意外的说:“呃……师父,您也来了?”为了避人耳目,除非十分安全,众人都以虚构的关系称呼。   “白浪。”白炰旭点点头说:“我们商议商议。”一面跨步走入屋中。   白浪除了与白玫、白敏较熟外,与其他人一直有些陌生,就算对白浪一直十分有礼的白广也一样,所以众人若是有什么决议,一般都由白玫告知白浪,没想到今日白炰旭居然亲自到访,看来事情不小。   众人鱼贯入屋,白敏却不进房,只见他嘻嘻一笑,将门关了起来,看来是在门外把风,众人说话也可以放心一点。   五人坐定后,白炰旭首先低声说:“白浪,我们这次十分顺利的混入刘贼的部队中,一切多亏你了。”   “这是应该的。”白浪知道这句话不是重点,略过便罢。   “我们应该商量下一步了。”白炰旭接着说:“等东极城战役结束,我将离开此处。”   白浪有些意外,诧异的说:“您要离开?”刘然不是想招揽白炰旭组什么幻萃阁吗?   白广接口说:“浪大哥,我先向您说声抱歉。等大伯离开后,我们将分成几组,分别想办法投效各个不同的势力,到时候可能有得罪的地方,您可不要见怪。”   有得罪的地方?这话越说越玄了,白浪摇头说:“我不明白。”   媚骨天生的白玫柔声微笑说:“刚刚我们商议过,要灭刘氏皇族,一是制造人族内乱、二是增加自己的权力,两项缺一不可,所以等东极战役一结束,我们便应针对北疆、南疆、东极、都城四个方向来着手。”   “愿闻其详。”白浪点头说。   “白浪。”白炰旭忽然说:“你应尽全力追求刘家丫头。”   什么?白浪浑身一震,只听白炰旭说:“我等是以贵族的身分混入刘贼军伍中,想掌握大权并不容易,其中一个机会便是刘芳华。在我白家军辅助之下,她的战功自能逐步提升,现在已是护国使,日后刘然即位,封王也有可能,你若是其夫婿,岂不是立即掌握了一城的大权?老夫这几日观察,你大有机会。”   我大有机会吗?白浪自己可没什么信心,正怔忡的时候,白玫接着微笑说:“不过这么一来,我们与南角城的关系似乎又会搞坏了,听说徐小王爷是个少见的英雄,就由我来负责好了。”   她要怎么负责?白浪心里一阵栗然,有些迟疑的说:“你不是与皇储处得不错吗……”   白玫皱皱鼻子,俏巧的轻笑说:“那老小子还算是个君子,最近正眼都不敢瞧我,这件事就由广哥负责好了。”   白广点点头说:“刘然其实不是做霸主的料,缺点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不过这缺点我倒是颇喜欢,我若与他处得好,日后都城就由我负责。”   “再来是东极与北疆。”白炰旭接着说:“东极城现在一片混乱,一时也不易复元,加上刘然日后要谁接手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刘家丫头,我们先不管……至于北疆倒是个困扰。”   一直没说话的白彤忽然冷冷的说:“我刚刚就说北疆由我来,大伯到底为何烦恼?”   白炰旭横了白彤一眼,有些生气的说:“北疆共有四城,你要去哪一城?”看来刚刚两人为此已经争议过了。   白彤一滞,想了想才说:“若是习回河城反叛,我自然去北域城,若是习回河城不反,我当去习回河城。”   “废话!”白炰旭对白彤一向不假以辞色:“习回河城若反,皇储必定将我们调往北疆平乱,还有什么好去的?若是习回河城不反,与都城也不曾多和睦,你的相貌早被唐赣等人看过,如何能得到信任?”   白彤脸胀的通红,似乎并不心服,正想说话时,白广适时发言:“浪大哥来自北方,我们听听他的意见吧?”也冲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   白浪对这些可不在行,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只觉自己脑袋中彷佛是一团浆糊,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话:“我与北域王以及北域城的部分将领碰过面,最好不要北上。”   “浪大哥你放心。”白玫笑着说:“三年多前你逃难时,想必衣衫不整、须发未剃,也不会与谁好好的说上一段话,日后碰面时就算有一点点怀疑,他们也绝不敢肯定,这点可以不必担心。”   白浪想想白玫说的也有道理,脑海也清楚了些,于是点点头说:“其实北疆不用多操心,若我们能掌握东极、南角、都城,北疆有我熊族的朋友牵制。”熊族一动,北疆四城全部都被绑死,绝没空照顾别的地方。   白炰旭似乎就在等这句话,目光一凝的说:“你有把握?”   白浪点点头,自己与熊族少主宏仑是过命的交情,何况凭自己答应他的条件,没有不帮忙的理由。   “好!”白广笑说:“到时候,若真如我们所想,掌握了东极、都城、南角三区,我们会想办法造成三方不合的态势,使人族心中浮动不安,所以我们这些所谓的师兄弟,可能必须作作戏,闹个水火不容。”   “也因此老夫必须离开。”白炰旭说:“就像东极城底地道中的老人一样,人族中应该还有一些白氏族人隐藏,就由老夫去找。”   白浪这才明白白炰旭为何要走,否则到时必定被拉来作和事佬,戏不就白做了?   而且这些日子一直没见到白族的小皇帝──“重兴皇”,看来是先藏起来了,白炰旭也应该不大放心。   “这样吧。”白炰旭接着说:“阿汉、阿彤、阿广带一百人留在都城,白浪、小敏带一百人跟着刘家丫头,小玫则和阿垒带一百人……”   “不。”白玫摇头打岔说:“听说徐小王爷十分精明,我可不能露出破绽,只带七、八个精乖的族人就好,甚至不带……垒哥跟着浪大哥好了。”   “你真的不用别人帮忙?”白炰旭目光中露出怀疑的神色。   “大伯放心。”白玫沉吟说:“我只担心日后徐小王爷没能留在南角城,我的苦心就白费了。”   “我会尽力而为。”白广沉声说:“最难预防的便是人事调动,就看我在皇储面前能不能说上几句话了。”   “那么小玫就一个人去。”白炰旭明快的点头说:“若小灵三个月后顺利回来,也跟着白浪好了……听说刘老贼这些年身体并不好,他最好早点毙命!等刘然登基,我们的安排才有效用,习回河城、刘礼也才可能反叛,在那之前,各地方该扎根基的就要快些。”   “还有。”白玫忽然说:“最好在我们还没离开前,浪大哥与芳华郡主的事情已经确定了。”看来她不大放心由白浪自己努力。   白浪自己却是更不放心,这岂非强人所难?正想辩解时,忽听外头传来紧急急合,行船备战的号角声,五人心里同时一紧,蛇人终于逃出东极城南下……   等这场仗打完,新订定的所有计划就要开始展开,白氏一族重新扬眉吐气的日子就不远了!   洛南平野,位于东极城北北东方千余公里处,这里人烟稀少,数百公里内都是一望无际的及腰长草。沿着洛南平野中央,有条足可容纳二十乘龙马并行疾驰的宽阔大道,将洛南平野从南到北切割成两半,正是东极城直通南角城的“东南大道”。   “东南大道”在洛南平野区域内的这一段,沿路十余公里才有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落,两百余公里内,较大的城镇只有两处,分别是北方的“龙骨镇”以及南方的“五铺镇”,两镇分别在洛南平野的南北入口,是洛南平野南北商货的两大集散地。   “龙骨镇”与“五铺镇”自然是十分热闹,不过洛南平野中央区域的小村落却是十分的平静,有时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一个经过的商旅,正常来说,北半边的自然去“龙骨镇”,南半边的自然往“五铺镇”,会经过中间的,往往是走长途的旅人或官兵,但一般东极与南角的交通都经由海路,也许慢了一些,却无须受风吹雨打外加累了自己或畜生的腿。   可是今日却是不同,一向沉寂的洛南平野远远传来轰轰而沉闷的声音,大地似乎也随着那股声音而震动着,远远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军伍向北直冲,而且所有人全都骑乘着龙马,在炎阳下汗流浃背的往北直奔。   队伍领头的一人身材雄壮、相貌堂堂、浓眉大眼,不过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一起,此人身着安国便服饰,斜背长剑、马侧带枪,正是南角城小王爷──“攘外安国使”徐定疆。   徐定疆率领他的一万大军向北急赶了两日,一小时前有如一道狂风般的扫过“五铺镇”   ,他们准备直赶到“龙骨镇”再作歇息,目的地正是东极城。   两日前,南角城接到了白垒那封无头无尾的信件,原来被训练后的天鹰有两种,一种是训练好固定目标,乃地区与地区间的传讯,一种却是放出后会往四周数百公里内搜寻特殊旗帜,也就是短距离军伍间的急报方式。   橹老人捉到的那两只天鹰都是飞往南角城的天鹰,而非那种四面百余公里搜寻的天鹰,自然不会找到东极旧部的船队,所以其中一只虽倒霉被周广吃了,另一只却终于到了南角城,周广倒是白担心了一场。   南角王徐靖接到这封没头没尾的信,自然产生了疑惑,于是把四名龙将以及徐定疆、陈东立召来讨论。当然,同时也终于让徐、陈两人知道天定皇驾崩的消息。   见了这封非制式的传书,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团混乱,不知当不当信。徐靖自然可以派兵北上一探究竟,不过徐靖有个困扰,这封信若是真也就罢了,若是假,南角城官兵未奉都城的正式命令便即北上,那可是严重的叛乱之罪。   按道理,若真的刘家兄弟阋墙,徐靖本大可不管,以他南方一霸的身分来说,无论谁当上皇帝,对他应该都只会笼络。   不过徐靖与刘然交情不同,这时在东极旧部中的刘芳华、白浪更与徐定疆有份特殊的情感。而且换个角度说,这封信既然已经寄到,若最后刘然获胜,得知南角城闻讯不作任何动作,南角城往后的日子一样难过。   众人讨论之下只有一个办法,一方面让不属南角城编制、徐定疆仓促成军的万人部队前往东极城驰援,一方面另送急报回都城探查讯息。   虽然徐定疆的功夫还是不大灵光,万人部队中又大多是新兵,但这时也没别的办法,大军的训练立即中断,在南角城的全力支援下,兵马粮秣雷厉风行的准备妥当,还替所有人都配上了龙马,万人大队当日午间便即往北进发。   两日后,徐定疆的急行军已经赶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到了洛南平野的中央。   一路上,徐定疆的情绪并不大好。直到两日前离开南角城,身负重伤陷入昏迷的玳香依然没能清醒,后来仔细的勘验下,这才发觉蛇人齿部可分泌极微量的腐蚀酸液,只要大约十日,便能将铁麻索揉合金刚柱所造的囚笼蚀断,所以玳香的受伤可说是徐定疆的大意而造成。徐定疆想及此事,心里便一阵阵的懊悔,玳香为了自己而奋不顾身,自己要如何才能报答的了?   除了玳香的事,东极城的状况也令徐定疆十分担忧。讯息该是十三月十四日传出的,南角城十六日收到,自己最快也要二十二日左右才能赶到,到时究竟来不来的及?自己还见不见的到刘芳华与白浪?   一直紧跟在徐定疆身旁策马狂驰的陈东立心里却是转着另一件事。若“神山卫国使”刘礼叛变,习回河城定然脱不了关系,自己外公在北域城,父母在刀轮城,若北疆已经掀起了战火,他们是否会无恙?   一旁紧跟徐定疆的赵才也是满肚子气。徐定疆这家伙可是要操死人?当时明明命令部队五日内熟悉基本阵势、攻防要诀,结果也没验收,第五天的中午便集合部队往北冲,也不说说要去干什么?转眼已经跑了两天。莫非大夥儿要赶去东极城?东极城不是在打仗吗?难道徐疯子打算把这群新兵送入战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三人各怀心事时,忽然目光同时集中在前方,远远平野的界线处出现了一个小点,很快的,小点逐渐地变大,看的越来越清晰,随着距离的接近,徐定疆已经看出那是个人,他肩上似乎扛着什么大东西,怎么能跑的这么快?   随着距离又近了些,徐定疆慢慢地看清楚,那人看起来跑的不快,可是实际的速度却是十分快速,转眼间,距离大军已经不到数公里。   徐定疆有些愣住了,策马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身后的部队自然也逐渐的缓慢,直到停止。   部队完全停止时,那人已经闪到了大队的前方,在一刹那间稳稳的站直了身子,只见那是个中年胖子,肥肥的脖子上顶着一个胖脑袋,脑袋上发须皆存,就是短了些,彷佛不久前才剃了光头,肩上的怪东西看来像是一大块金属,那有多重啊?这人居然背着跑?   此人正是周广,肩上背的自然是会说话的怪物──卓卡。周广吃了天鹰后心里不安,往南急赶想把讯息送达,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这么一大票军队,周广也不怕,站在五公尺外,冲着领头的徐定疆便叫:“喂!南角城还有多远?”   “千多公里……”徐定疆怔怔的问:“您要去南角城?”   “嗯。”周广点点头,转头正要走,想了想又说:“听说这一路上只有南角城会收那个……什么来着?……对了,天鹰!只有南角城会收天鹰对不对?”   徐定疆心里一惊,急忙的下马往前走说:“阁下为何问及天鹰?”   周广望了望徐定疆,转转眼珠说:“我要向收天鹰的人说一个消息。”   徐定疆更紧张了,莫非事情有关东极城?徐定疆忙说:“在下乃南角王之子徐定疆,天鹰抵达南角城必由南角王先阅,阁下的讯息可否告知在下?”   “你是南角王的儿子?”周广望望周围的人,看大家都一脸正经的模样,周广信了八成,思忖了一下才说:“这里有封信,借你看看,看是不是送到南角城的?”一面从怀中取出了那个从天鹰脚下取来的足筒。   徐定疆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这时也没空细问,忙将足筒接过,打开一看,发现与两日前传来南角城的急报相同。   徐定疆心里一肚子疑问,忍不住说:“阁下如何得到此信的?”   “这……三、四天前在那条大河旁‘取’到的……”周广搔了搔头,不大好意思说清楚,转过话题说:“你先告诉我,这是不是送到南角城的?”   徐定疆越看此人越怪,大河?莫非是东极河?从东极河背着这大东西赶来只花了三、四天?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想到这,徐定疆不禁愣住了,这人倒底是何方神圣?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0   第四章 急兵东援     徐定疆打量周广片刻,忽然想起,此人莫非原本打算把这封讯息送去南角城?徐定疆点点头说:“不错,不过我们已经收到了一封一样的,我们便是为了此事往北急赶的。”   周广双目圆睁,大叫了一声:“另外还有一封?那我岂不是白赶了?真他……”   “阁下来自何方?”徐定疆心里的问题一大堆。   周广似乎已经不耐烦回答这种问题,摇头说:“别问了……”   周广说到一半,肩上的卓卡忽然出声:“周广,向他们借点铁。”   “对了。”周广望过去见到一大排亮晃晃的兵器,兴奋的对徐定疆说:“南角王的儿子,要点铁成不成?”   那东西居然会说话?莫非里面还有人?徐定疆唬了一跳,对周广的好奇心扬起,点头说:“当然可以,不过阁下可以与我们同行一阵子吗,在下还有许多问题想请教。”   “当然没问题!”周广笑嘻嘻的说:“一道走就一道走……晤,南角王的儿子,先给我把刀或剑什么的好吗?”   徐定疆回头对赵才说:“拿把剑来,还有,牵匹龙马来。”队伍中自有预备来替换用的龙马。   赵才看周广实在不顺眼,这人比徐定疆还疯?怎么“南角王的儿子”叫个不停?   自己虽然心里叫他徐疯子,但也不能叫出口啊?   赵才随手从身旁的小兵身上取过一把剑,皱眉递过去说:“你该称呼这位为小王爷。”   一面招呼人牵马过来。   “小王爷?明白了……呵呵……我不用马了。”周广取过剑笑着说:“用走就成了。”   徐定疆知道此人走的自然不会比龙马慢,而且加上那人肩上的怪东西,龙马说不定也受不了,于是也不勉强,当即下令队伍重新向前疾驰。   当队伍全速奔驰的时候,只见周广轻松的大步跟在徐定疆身旁,一面笑呵呵的单手将长剑揉捏成一团废铁,向上压到卓卡的前端,一面说:“你人不错嘛,功夫好像也不错。”   徐定疆被问到痛处,有些无奈的说:“您谬赞了。”   “我不是开玩笑。”周广点头认真的说:“这么年轻就有一身好功夫,实在不简单。”   徐定疆想起自己的功夫就头痛,一面疾驰一面摇头说:“不知该如何称呼?”   “周广。”周广快捷的回答。   “周大叔。”徐定疆望着卓卡说:“里面那位呢?”   周广一楞,片刻后才知道徐定疆在问什么,他呵呵直笑说:“里面没人了,这东西叫卓卡,他自己会说话。”   徐定疆这可傻眼了,里面没人?这东西自己会说话?   这时卓卡适时的发声:“您好,我是卓卡。”   “好,您好……”徐定疆不知该从何问起,顿了顿才说:“周大叔,这位…不是人?”   “说了你也不明白。”周广笑说:“小王爷,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你们来这个星球多久了?”   徐定疆瞪大双眼,星球是啥?   “不明白?”周广搔搔头说:“你们总有历史吧?”   “当然。”徐定疆说。   “多久了?”周广说:“现在是什么年代?”   “现在是纪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八日。”徐定疆好奇心更大了,这人是野人?白浪虽说来自荒野,也没这人这么“出世”。   “一千两百多年?”周广似乎也愣住了,他浑然不解的说:“怎么可能这么久了?更早呢?”   徐定疆不明白为什么不可能,微笑说:“故老传说,纪元前,牧固图大陆本为一片荒凉原始之地,妖魔聚集肆虐,当时宇内产生了八族仙人,与妖魔斗法,后来八仙获胜,部分的仙人为了避免妖魔重聚,于是有的继续追击妖魔,有的留在此处繁衍生子,一代代的传下后,演变成如今的六族,仙人大胜妖魔的那一日,便是纪元的开始。”   这下轮到周广瞪大眼睛了,他傻傻的说:“宇内产生八族,那八族?”   徐定疆有问有答:“人族、木族、翼云族、鳞身族、熊族、海吐族、刚族、优各族。”   “没听说过。”周广猛摇脑袋说:“看来我真的来错地方了。”   “大叔本想去那儿?”徐定疆莫名其妙的问。   “我在月球……”周广说到一半,摇头说:“反正是来错了,喂!你们这里可是宇宙大陷阱,若我不是乘卓卡来,老早摔死了……啊呀,之前若有人来岂不是也摔死了?”   陈东立在一旁听的猛摇头,没想到徐定疆与疯言疯语对答的功夫比自己强这么多?他忍不住说:“周大叔,您说的话我实在听不懂。”   “你们当然听不懂。”周广叹口气说:“看来我也出不去了……对了,你们的仙人祖宗是打那儿来的?”   “谁知道?”陈东立莞尔的说:“那是神话,谁会去追究?”   周广摇摇头不再说话,专心的抚弄着肩上的卓卡,没多久,那柄长剑已经完全融合在卓卡的前端,而卓卡的前端似乎也更尖挺了些。   周广似乎十分高兴,对徐定疆又说:“小王爷,能不能再来一把?”   也不能这么无止无休的供应吧?徐定疆皱眉说:“周大叔,您到底要几把剑?还是金属就可以?”   “铁块更好。”周广笑嘻嘻的说:“差不多再十来公斤就成了。”   “不成。”卓卡又说话了:“我还要长脚,总共需要九十七公斤半。”   这家伙还会长脚?近百公斤要耗掉多少的刀剑?徐定疆摇头说:“这样吧,再过一会儿到了‘龙骨镇’,我想办法去找些铁材给两位用。”   周广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好的人,连忙笑嘻嘻的说:“多谢小王爷,我会报答你的。”   徐定疆心念一动,微笑说:“周大叔可有其他的要事?”   “没事啊……嗯?”周广却也颇精明,他眼珠一转,笑呵呵的说:“当官免谈,其他好商量。”   聪明!徐定疆当机立断的说:“那就甭当官,周大叔,以与我交个朋友,在军伍中帮帮忙吗?”   周广似乎还是不大愿意,不过看在那九十七公斤铁材的份上,周广搔搔头笑说:“帮帮忙可以,可是咱们先说好,若是你干的事情我看不顺眼,咱们朋友可做不长。”   “一言为定。”徐定疆也笑了起来:“到了‘龙骨镇’还要与大叔好好聊聊,了解一下大叔什么事情会看不顺眼。”   “有意思。”周广笑了起来:“对了,你们赶这么急就是去救人的是不是?你们的倒霉皇储我可见过。”   周广见到刘然时刘然刚出困,十分的狼狈,现在又传来他被叛军觊觎的消息,难怪周广称他为“倒霉皇储”。   徐定疆又是一阵意外,周广见过皇储?至于为什么称之为“倒霉皇储”徐定疆可不知道了。徐定疆略过此事,凑过去低声说:“周大叔,我们正是去救皇储,这事请先别张扬。”   “我懂。”周广见徐定疆不瞒自己,似乎颇为开心,哈哈笑说:“那老小子倒是臭屁多了,看来你是不能不救?”   “不能不救。”徐定疆点点头作了个鬼脸,一时间,两人都觉得对方颇为投契,对视片刻蓦然同时笑了起来,似乎这个朋友可以做的颇长。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九日   昨日刘然大军得到东极城那面传来的讯息,蛇人本来一直不愿出城,但在习回合城援军以及都城援军的合力围逼下,蛇人僵持了七日后终于自西鸣坊撤退,这数日中,人族损失了近万部队,蛇人都死伤众多,顺利逃出的大约只有两千余人。   这次的目的不在尽歼蛇族,只希望能让逃走的蛇人受到更多的损害,所以这其实是个轻松的工作,当然,能让蛇人受损多少也考验着将领的智慧。   获得这个消息后,刘然针对讯息作出指示,部队等敌军通过时,从后追击敌军的后队,这时的蛇人一心只想逃回蛇族,一定无心应战,两万余人的舰队咬着两千蛇人屁股打,应该是立于不败之地。   东极旧部停留的地方,是东极城南方近百公里一个礁石处处的海域,这里的礁石嶙峋,形状怪奇,高低差异极大,因地形的关系,浪潮涌至此处,使得漩流急浪毫无规律的奔腾,所有的船只经过此处时都会往外绕开。   舰队自然也不敢深入,只藉着这附近几处较大的礁石隐身,等蛇人撤退时再现身。   在四面巨浪翻腾下,每艘足可搭乘两千余人的人族军舰彷佛玩具一般在海上晃动,首度搭船出海的刘芳华可并不好受,若非她的功力不弱,这时只怕已经站不直身子了。   一样在舱面上,在东极城待了十数年的刘然可不把海浪当一回事,他见女儿刘芳华脸色不大好看,忍不住呵呵笑说:“芳华,你还好吧?”   “还好。”刘芳华深吸一口气。其实她还没到受不了程度,只不过首度见识大海之威,脸色自然好看不到那儿去。   “你们倒是颇习惯。”刘然转头望着身旁的白彤、白广、白汉以及白玫笑着说:“曾出过海吗?”   “启禀皇储,当年师父曾带我们出海过几次。”白广微笑说,事实上他们的基地便是在海外,对于风浪早不陌生。   “难怪。”刘然点点头,欣赏的看着四人。   这时为了进攻顺利,也为了日后的计划,白家一族暂时已经分配成两组。白浪、白敏、白炰旭在另一艘战舰上,至于倪惕则又在另一艘船上,白浪直接掌握的战舰共有四艘,自然是南苏、唐灵、孟启、杨失等四人所分头带领的舰队。除了这七艘船之外,还有五艘船舰也各乘载了两千官兵,一艘由皇储直接率领,四艘听从倪惕的指挥。   刘芳华望着面不改色的白玫,有些佩服的说:“小玫,没想到包老前辈居然也带你们出海过。”   “郡主姊姊。”白玫忽然诧异的轻笑说:“您不是该与浪大哥同一艘船的吗?”   刘芳华一怔,白玫这话说的没错,按照编制,白浪这时是直隶于刘芳华之下,刘芳华本应与他同船;但刘芳华留在此船却是刘然亲口交代的,刘芳华想及此点,有些意外的望向自己父亲,但这时刘然却转过目光往北望,似乎没听到这句问话。   刘芳华反而有些不快,她知道父亲功力已经恢复,白玫的声音又不是特别低,父亲不可能听不见,这是什么意思?   白玫见状,转个话题又说:“郡主姊姊,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刘芳华这时没来由的感到些许焦躁,有些怕听白玫的下一句话,她浓黑的双眉微微皱起,低声说:“什么?”   那知白玫却说:“若‘神山卫国使’传来的消息不确,我们岂不是会吃亏?”   刘芳华没想到白玫提的是这件事,刘芳华一怔说:“军情重大,二叔该不会传来错误的讯息。”   “总有可能会有误差吧?”白玫甜笑着问。   刘芳华有些不耐烦的间:“你指的是……?”   白玫轻摇臻首的说:“若是蛇族其实尚存三千人,‘神山卫国使’错估成两千也并不离谱,不过对我们来说,那胜败可是大不相同。”   “也有可能只有千余人。”刘然终于忍不住转身,沉声说:“我知道,你们总是担心二弟不忠,其实在我看来,这是杞人忧天,二弟与我虽然不常见面,但兄弟情感血浓于水,我相信他。”   白广适时的接话:“启禀皇储,就算卫国使并无异志,小玫说的确实不可不防,若是敌军尚余三千,我们可不能冒然从事。”   “这是当然的。”刘然露出释然的表情说:“若是敌势过强,我们就隐藏于此不就得了?”   白广与白玫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意外,原来刘然的个性不只迂腐,还有些善变,这个决定,当时并没有告知其他的舰队,这可是一个不小的错误,若是有人不慎出击,岂不是误了大事?可见刘然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件事,但他听两人提起后,却以这种方式回答,也不命令旗号兵传令,可见他也没有承认错误、弥补错误的担当,让此人当刘氏一族的皇帝,对白家来说倒是不错,可是会不会因此斗不过刘礼却是难说。   刘芳华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有些奇怪的开口说:“爹,是不是要通令众人……”   “不用了。”刘然扬起头说:“这点都想不到的话,那是他们能力不够。”   这话更怪了,无论将领能力够不够,怎样也不能拿数万人的生命开玩笑,可是刘然既然这么说了,谁也不好说话。   刘然并没打算停口,望望海天交界处说:“当年随父皇起事,虽然在短短的两个月间天下便即一统,不过各地仍有零星的叛乱与白家余孽聚众作乱,我们兄弟四处征讨,二弟的功绩确实远胜于我。当年我便向父皇提过由二弟继承皇储之位,不过达爷爷、莽爷爷不知为何不大喜欢二弟,加上二弟又一直谦辞,我后来才顺利成为皇储,所以许多事情是有来由的,我并不是盲目的信任二弟。”   刘芳华知道,所谓的达、莽两人便是现在朝中的两大朝奉,也就是督促与训练皇族武艺的两位老公公,只不过她倒不知道他们与刘礼不合。   白广与白玫心里却是暗叹了一口气,经过了五十年,人心岂会没有变化?何况就算有信心也该稍作防备,若刘然是因忘记做防备而将自己的行动合理化,那可是大大的荒唐;可是这时与刘然才刚开始相处,有些话还不好多说,白广只好把话吞回,暂不发言,反正若这场变故能撑过去,这个皇帝可以成为白氏最喜欢的昏君。   创伤初愈的白汉蓦然开口:“来了!”   所有人同时抬头,只见礁石顶端埋伏了望的旗手向着下方挥舞着旗帜,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蛇人出现在水平面的信号,再过一会儿,那儿就会传来蛇人的船舰数目以及距离,也就是战争即将开始的前声。   礁石上的哨兵过了好一阵子才又开始挥动旗号,旗号一面挥,白浪身旁的白敏一面开心的把旗号内容报出:“二十艘中型船……每五艘成一组……每组间隔两公里……约需三小时。”他不久前才学会辨识旗号内容,十分有兴趣。   “三小时候就到了……”白浪心里想着,按着先前的计划,除了刘然那两艘军舰外,所有的船舰分两面包夹蛇族的尾端,只追击、不拼死,能杀多少就杀多少,这次的任务应该不难。   “二十艘。”白敏笑嘻嘻的算数说:“一艘一百条蛇人,什么时候迎出去?”   “不可大意。”白炰旭沉着脸说:“我们等中军舰传来号令再行动。”   白浪点点头同意,转头对白敏说:“小敏,传令下去,要四位管带等我号令,我们动了才动,不然不准随便出击。”   “好,我来!”白敏开心的一跃,跳上船顶号兵的位置,抢过旗号比了起来。   白浪望着跃跃欲试的白敏,想起上次应付蛇族高手速比忽大公时的狼狈模样,莫非自己的破天真气是有什么缺陷吗?   白浪这时身体已经完全复元,可是依然没把握能对付的了那蛇族高手,心念一转,向白炰旭说:“师父,我养一养气。”   白炰旭颇为意外,什么时候不练功,这时候练?但仍点头说:“也好,别练过了头。”   白浪点点头,就这么闭眼站着,缓慢的吐纳起来。   “我也来养养气。”白敏刚落回舱面,见状有样学样的闭起眼睛。   “小敏!你别胡闹了。”白炰旭皱眉说:“你的功力未至,现在定不下来的,最多只是调调气。”船可是不停的晃动,想定谈何容易?   白敏眨眨眼,发觉白炰旭说的不错,他耸耸肩,放弃了养气,楞楞的望着前方黑色的礁石发呆,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白浪定下心来,慢慢的,四面的海涛浪涌声似乎都逐渐离自己远去,耳边虽隐隐传来白敏与白炰旭的对话,但也似乎很远很远,与自己彷佛没有关系,也不会因此心念稍有动摇。   这是最初步的静定,虽说不上修练,却能适当的恢复精神与体力,也能略为运行真气,在各个经脉汇集处稍作温养时亦能有少许的长进,若这时有人呼唤,也能随时出定,是最安全而效用最低的定静状态,有时就称养气。   白浪内息在体内运行了几周天,舒畅是舒畅了,也没有任何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但白浪平静的心里却微微起了一丝疑惑。自己依着家传的破天功法修练,现在功力足够,持续力却输于人,这是为什么?   白炰旭在旁看着白浪,心里却也有些疑惑,经过这几天,他早已注意到白浪的内力不弱于自己,但为什么还是执着于体内循环呢?为什么不开始尝试换成气通天地的聚息方式?白炰旭这两天一直想问,但白浪与他从小看大的白彤等人毕竟不同,白炰旭对白浪总还有一些戒心,也不够亲近,所以一直隐忍未说。   白浪却一直没想到,原来他学的破天真气还有一段变化,如今的白浪依着以前的方式怎么修练,除了逐渐的增厚内息外并没有其他的功效。   对白浪来说,他的唯一方法便是依着修练的方式逐步累积内息,可这是一条漫长的路,也与白浪所见的高手不同,比如白炰旭、白离乱、徐靖、刘然、刘礼等白浪见过的高手,他们的内力固然有高有低,但一眼望去,总有股与宇宙大地融合为一的感觉,若与这种人为敌,总容易产生一股难以对敌的感觉,就连那个蛇族高手速比忽也是一样。   白浪自己知道,他因为累积了数名白家人的内力,才会超越一般的修练速度,拥有一身少见的内力,但到底少了什么?一定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若遇上这样的敌手,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白浪想起当时见到洞底老人所用的功夫──“阴爆掌”,那种功夫杀伤力极大,除了劲力阴柔中含有外爆的特点外,最重要的就是一掌击出之浩大难御,当这样的劲力涌来时,除了以命搏命外,似乎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自己现在的后续能力虽然有些不足,但论到体内的内息却并不输人,若是能有这样的招数,岂不是能与对方很快的一决?正所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可是“阴爆掌”自己可不会,而且那是白族皇氏单传的功夫,虽不知那老人是如何学会的,但他也不见得愿意教自己。   白浪思忖良久,心里一个发狠,难道自己就想不出来?趁着这数小时的空闲,白浪开始潜心的思索起自己现在的一身功夫。   白浪的功夫其实并不复杂,他除了熟练的“破天剑法”、不大在行的“天玄掌法”外,就是靠着熊族心法衍生而出的一套爪法。这套爪法在熊族并不是最强的功夫,不过却是白浪所知唯一适合人族使用的武技,在白浪与熊族少主宏仑研究下发觉,人族使用甚至比熊族本身施出还有威力,至于施用的招数,却是白浪参酌“破天剑法”以及“天玄掌法”,去繁取直、耗费数年融合而成。   怎样才能更有威力?若是出手的威力能更大,甚至是集全身的劲力一搏,那就无须留下多少内劲,也不用担心对方劲力恢复的速度比自己快了。现在的爪功必须与敌人接触才有作用,若是将劲力外发呢?还是在爪端集中更多的力道?   劲力外发,锋锐度、破坏力会变低,更有难以避免的劲力消散情形;爪端集中力道,却有不易集劲的缺点,不容易练到意动功随。白浪现在想到的两个方向,就算是成功了,固然能增加杀伤力,却也未必能有一招决生死的威力。   无论如何,试试无妨,白浪于是将劲力缓缓运及指端,慢慢的,指端的劲力越来越丰厚,白浪的指掌间也慢慢发出淡淡的青色光华,这是破天真气催到颠峰的状态,现在白浪的一双手,可以破墙穿石、断铁折金。   可是这还不够,白浪继续催运着真气,一面迫紧内力集中,一面阻止着无路可去的逆向反窜,又要忍受着指端接近爆裂的感觉,避免内力从指端窜出,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白浪撑了好一会,指端内力直累积到原来极限的一倍,终于觉得自己已经驾驭不了,于是一缓内力的催动,暂时稳住现状。   白炰旭一直冷眼旁观,他一见白浪指端的青光,自然知道白浪运足了真气,但他却不知道白浪想做什么?   慢慢的,他见白浪指端的青光越来越烈,虽然日光依然耀眼,白浪指端的光华却不为之逊色,白炰旭心里不禁有些担心,白浪的破天真气固然精纯,但也未免太过明显,若他常常遇到须全力应付的对手,难保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功夫由来。   对白炰旭而言,在他近百年的粹练下,早能在与敌人接触的那一刹那才提足了劲力,这样虽然并没能省下多少力,却更能隐蔽自己的功力,但以白浪的岁数来说,这方面的运用经验难免有些不如。   白敏却是看了挺有趣,他运足了劲力也能泛出淡淡青光,不过持续并不久,现在他眼见白浪不但光华强盛而且持续了极久,他更是羡慕,自己实在差白浪太远了,几个兄长也一样远远不及,满心崇敬的白敏又转头望着黑色礁石上的旗号兵,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白敏忽然听到几个舱面上的士兵传来轻声的惊呼,白敏一回头,却见到了他无法想像的事情,只见白浪的双手正缓缓往两方摊开,那片由掌指尖泛出的青光竟逐渐的扩张,彷佛一双青色的大手,正变的越来越大。   这太离谱了!白炰旭看了十分意外,若是有人将此事通报上去,白浪不受怀疑也难,白炰旭连忙叫:“白浪……白浪!”   白浪却恍如未觉,只见那双手已慢慢的扩张到近两公尺,在那双大手上,十根手指的尖端逐渐的削尖,彷佛有点不似人族的手掌,似乎有十只极尖锐的指甲,在最尖端,也许是距离实际的手掌最远,那里的青色光华逐渐的淡薄,竟似若有若无,又过了一阵子,那只青色的手掌似乎正缓缓的摆动着,仔细看过去,其实是白浪的双手在缓慢的震动,而牵连到气劲凝成的双掌。   白炰旭实在想不出来,白浪这是在做什么?正怀疑的时候,忽见那双青色手掌又开始转变,指端的部分逐渐明显,指末、掌肉部分的青光却是越来越淡,这就有些不合逻辑了。当舱面上所有士兵正望着盘坐的白浪发傻时,前方的旗号兵却传来蛇族船队即将经过的讯息。   十二艘船,每艘船都注意到了这个讯息,只有白浪那艘毫无所知,每个在舱面上的人目光都集中在白浪的那双怪手上,慢慢的,四周的船队开始动了起来,白炰旭这才猛然发觉,四面一望,只见上方礁石正打着讯号,倪惕的五艘船已经开始扬帆向外行驶,其他尚未移动的船队正向着自己这艘船急打讯号。   白炰旭可没兴趣学旗号,他连忙回头叫:“小敏!”   白敏愕然抬头,见到白炰旭的目光才四面一望,随即紧张的说:“糟了,已经过了十艘船,应该开始了!”   “白浪!”白炰旭又叫了一声。   白浪依然没有动静,白炰旭焦急的说:“小敏,他们说什么?”   白敏东望望、西望望,紧张的回过头来说:“皇储那里要我们出动,几个管带都在问为什么还没发动。”   “当然出动!”白炰旭忙说:“不过我们现在不能动,让他们四条船先出去。”   “刚刚说了我们动他们再动。”白敏慌张的说:“他们只等我们移动。”   “不能改吗?”白炰旭急着说:“要他们立即出动就好了。”   “包老前辈,这是没用的……”旁边一名校骑说:“他们见到白龙将坐着没动,想也知道不是龙将发的命令。”   白炰旭没辄,转头大声说:“把状况禀知皇储,请他下令。”   白敏等人忙成一团,发令的发令,传讯的传讯,白炰旭转头一望,倪惕的船队刚驶过了礁石岛,正一艘般的逐渐消失在视线内。   刘然那儿也是一团混乱,没想到白浪竟会在这时候忽然练起功夫,刘然猛然站起大声说:“练什么功夫!包老不是在那儿吗?”   白彤与白广等人脸色都是微变,刘然说的没错,白炰旭名义上是白浪的师父,发生这样的事情白炰旭难辞其咎。   刘芳华也不知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她仍是白浪等五艘船的领导者,她立即说:   “爹,我来下令南苏他们出动。”   “不用了!”刘然似乎十分不满,他猛然站起说:“我们两艘船出动!就让他们待着。   ”   “爹?”刘芳华不明白刘然的意思。   “不过少杀一些蛇人。”刘然大声说:“但这件事白浪要负全部的责任!”随即转身发令,命令自己的两艘船紧随着倪惕的船投入战场。   这似乎有些意气用事,众人都傻眼,但刘然既然下了令,船舰自然出动。   转过黑礁岩,倪惕的船队已经与蛇人的后队缠在一起,蛇人的船只大小大约是人族船舰的一半,人族不断的向下射箭,而数百数千的蛇人则不断的跃入水中,从水底下向着人族的船舰爬去。   这时,前方的蛇人已经转了回来,他们不待进入射程,一条条毫不迟疑的跃下水面。蛇人跃下水的动作十分流畅,只见他们一腾身,两手向后贴身并成一条直线,落水时只溅起一丝丝水花,旋即无声无息的沉入水中,而在尾稍即将没入之时,他们粗壮的蛇尾一摆,立即深入数公尺深的水中。   所有人都知道,决不能在水中与蛇人战斗。蛇族是大陆六族中第二擅游的种族,除了海吐族外,没有人能与蛇人在海中一较高下,除非藉着坚固的船只,在船只被蛇人毁去以前,先将大部分的蛇人以弓箭射杀。   这次纯粹是预计蛇人一心脱逃,加上人数又不少于对方,人族才敢追击,因为对人族来说,蛇族或熊族人杀的越多,就能保持越久的和平。   但无论如何,还是尽量别让蛇人接近船,人族船舰周围站满了一排排箭手,只要蛇人往上爬,一只只箭立即毫不容情地往下射,而为了避免蛇人从船底侵入,船底不但铺设双层铁板,还有一半的官兵在船底守候防御,也随时准备奔上舱面支援。   刘然刚一赶到,望着在海中浮沉的蛇人,立刻傻了眼。蛇人岂只两千人,至少有三千或三千五百人,但这时也不能退缩了,刘然大喝一声:“放箭!”两艘船同时射出近千只箭,向着四面的蛇人射去。   对蛇人来说,想攻上湿滑的船头,只怕比攻上人族的城墙还难,所以蛇人的基本战术便是往下攻击船底,等船一破,人族大军落水,自然不是蛇人的对手。   不过人族也不是全无机会,蛇人不比海吐族,不能长待水下,固然依蛇人功力不同,支持的时间也会有长短,但总有冒出水面的时候,那时数十只、甚至数百只箭会以最快的速度汇集,毫不容情的杀伤蛇人。   可是只要有一艘船沉没、只要有人族的官兵在水面上浮沉,那时就危险了,因为蛇人一定向准着水面人族的周围冒出水面,也避免了被弓箭射杀的危险,等船一艘艘沉没,整个海面便是蛇人的天下了。   过不了多久,人族的七艘船舰便被三千余蛇人分别围住,每艘船附近都有五百余名蛇人。这简直是没有胜算,别说白浪的五艘船没有过来,就算他们来了,八成也不是对手。   白广眼看不能不说话了,他奔到刘然身旁,焦急的说:“皇储,我们该撤退了!”   “不!”刘然似乎十分生气,他咬牙大声说:“我们要尽量杀光蛇人,号令下去,每艘船的底舱第一层随时准备放弃,底层酸毒准备!”   白广愣住了,他倒不知道对付蛇人还有这种方法,这些年他研究的都是如何对付人族,反而不知道,原来人族的船底舱还有好几层?酸毒又是什么东西?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1   第五章 青灵红纱     白浪刚刚的状况却也不是他有意造成的。他本来只是尝试着在指端凝聚更多的劲力,过了片刻后,转念又想试试将这股劲力外发,于是缓缓的让劲力向着外面突出,没想到在这样的劲力含量下,散出的内息居然能凝而不散,没有像一般外散真力般迅速发散。   白浪一开始还有些失望,但过了片刻,白浪却好奇的试图看看能扩张到什么程度,在全身大部分的内息都外涌到掌上时,也就是白敏等人看到的状态。   又过了片刻,白浪试图将外散力道聚于指端,以避免无谓的内力损耗,但这十分的不自然,在这一刹那,那些本来该往指端凝聚的劲力部分逆向回冲,使白浪两只手从掌心到小臂的经脉同时产生了抽痛,经脉往外突涨,在两方内力互相冲击下,白浪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只不过这时大家都注意着那两只大青爪,没人注意白浪的脸色。   白浪却是有苦自己知,这时候一个办法就是放弃那股散出的内息,也就是放掉那片大青爪;不过这时舱面上可都是官兵,这么一散之下会伤到多少人实在难说,白浪只好慢慢的收回,一面护持着自己的内力不要伤到经脉,当然,这时的白浪也没办法分神注意白炰旭在嚷什么,只能想办法慢慢的将内息收回。   好不容易白浪收功,他不用睁眼也知道自己坏了事情,只不过他没想到,一睁眼却见到五条船一起停在黑礁石后,而刘然等人已经不见影踪,只听到黑礁石的另一端不断传来喧嚣的喊杀声。   白浪才刚看清,白敏已经急急的叫:“浪大哥,皇储他们杀过去好一阵子了,他们在等你的指令呢。”他们指的自然是南苏等四艘船。   “皇储……郡主都没有下令?”白浪诧异的问。   白炰旭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他沉声说:“皇储刚刚传过号令,要你自己指挥他们……   看来是生气了。”   这下麻烦大了,白浪往上一看,只见上面的旗号兵急急的往下挥舞旗号,白浪一看,吃了一惊说:“三千五百名蛇人?糟了,小敏,快传令去前方支援!”   “等下。”白炰旭挥手阻住两人,脸色阴沉的传音说:“白浪,就让刘然牺牲好了。”   “什么?”白浪惊呼出声,居然忘了传音。   “小声点。”白炰旭继续传音说:“刘然不但对你已经不满,似乎也一心让刘家丫头与你保持距离,若刘然、刘芳华战死,刘礼又还没开始叛变,我们自然能重新与未来的皇帝刘礼修好。”   “那小玫、阿彤他们怎么办?”白浪心乱如麻,有些慌乱的说。   白炰旭沉默片刻,才低声说:“他们也不会一心尽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逃,蛇人也不该会拿他们当目标。”   “不行!”白浪想起了什么,猛力摇头说:“若是皇储又被蛇人捉住,岂不是又要重演东极城的故事?”说到这里,白浪不管白炰旭怎么说,连足中气大声说:“全军出动!”五艘船全部听的清清楚楚,所有官兵早就准备好出动,白浪一声令下,五艘船一起扬帆而行。   “你……”白炰旭气极了,他瞪着白浪,压低了声音缓缓的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刘家丫头!”   白浪心里一震,他望了白炰旭一眼,随即转回头,望着逐渐接近的黑礁石,心里确实十分紊乱,白炰旭说对了吗?不!自己不只担心刘芳华,也担心白玫、白广、白汉;甚至一直与自己不睦的白彤,自己也不愿意他有任何意外,决不只是为了刘芳华。   好不容易转过黑礁石,眼看着大部分的船已经下陷了近一半,船沿距离水面不到两公尺,也就是每艘船的底舱都已陷落,船底的酸毒也已释放。   这时的蛇人不敢靠近船底,自然不再往水底下潜,只一波波的向着船头跃起。而人族已经来不及以弓箭防御,只能依赖着刀枪剑战作接触性的防御,而在蛇族的绝对优势下,人族死伤惨重,连想扬帆脱逃都有所不能,只勉强维持着掌控船只。   白浪见状不敢迟疑,也不等旗号兵传令,大呼一声:“快发箭!杀光蛇人!”数千只箭从五艘船上发出,向着围攻的蛇人射去,蛇人不备之下一下子损伤惨重,数百只蛇人中箭负创,在翻腾中沉下水面。   “这家伙练完工夫了?”刘然站在船头破口大骂,这时除了他之外,白彤等人都已经投入了船沿的战场,在白家军的守护下,蛇人一时还无法侵上船头。   白彤等人见到白浪的船只出现,彼此对望一眼,心中都有些诧异。他们刚刚趁刘然不注意,已经私下交换了意见,以为所谓的练功是白炰旭主意忽变,打算牺牲掉刘然,所以他们一面抵御一面稍稍留力,准备等会儿脱逃。   他们猜的倒是没差太多,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白浪练功却不是白炰旭所指使,而白炰旭确实也要白浪隐而不出,而白浪却是不听。   眼见白浪出现,白彤不禁傻了眼,他猛然一抓杀退了一个飞扑过来的蛇人,一面扯着喉咙叫:“阿广!”   “我看到了。”在白彤身旁两公尺外的白广也大声的说:“撑下去。”   我也知道该撑下去!白彤没好气的想,这下若是白浪的五艘船也沉了,大家怎么逃?难不成刚刚白浪真的在练功?   而白浪等五艘船队的出现,确实大出蛇族的意料之外,部分的蛇人已经改换方向往白浪的船队游来,偏偏这时蛇人领军的船只传出长嘶声,所有蛇人一听下回头加速进攻,不再理会白浪等五艘船。   这下人族的压力忽然增大,船头的喋血战越演越烈,七艘船舰中只有刘然的两艘船状况较好,想来留在这两艘船上各七、八十名的白家人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可是倪惕的五艘船却已经被不少蛇人冲上,眼看着就要失守。   而白浪的船舰却是毫不容情的发箭,一时之间,敢探出头来的蛇人也不多,船头的战况才稍稍缓和了些。   就在这时,一艘船舰船尾一倾,缓缓的向下沉没,却是船底的酸毒已经无效,只见蛇人欢嘶着向旁游开,残余的千余名官兵在船头上张惶失措,跳下水是死,不跳下水也是死,许多人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也不知谁先呐喊一声,扑通的落水声连番响起,千余人毫无次序的慌乱跃入水中,向着周围的船舰游去。   蛇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只一瞬间,海面上惨嚎声大作,人族官兵在蛇人神出鬼没的撕咬下,能游到友舰的百不得一,过多的人血无法在一瞬间被水冲散,数十公尺间的水面浮出了一大片血红,景象煞是吓人。   刘然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却见另一艘船又缓缓下沉,一个校骑冲过来低声说:“启禀皇储,第二层开始有蛇人攻击了。”   刘然心血下沉,猛然大喝:“撤退!全队撤退!”   命令一下,舰队立即转舵扬帆,倪惕也不再撑,三艘船摇摇晃晃的聚在一起调头。   可是蛇人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不到一会儿,船舰又沉了一艘,这次沉的正是倪惕的船。   白浪眼见如此,立即下令:“要南管带他们分头接近剩下的四艘船,随时准备接应沉船,我们守住后路!”   “是!”五艘船舰分别向着自己的目的地驶去,蛇人也不再容让,开始向着白浪的船队冲杀过来。   现在蛇人至少还有两千两百余人在水中,另约有五百名生力军还在他们的船舰上,并没有加入这场战役,而人族这边却由两万五千人左右减至一万六千名左右,损失极大,还有四艘船上的六千余人危在旦夕。   这样下去可不行。白浪四面了望,想找出一条脱身之路,眼见蛇人的船队正随着退却的人族船队移动,而海中的蛇人正奋勇往人族攻击,白浪心念一动,蓦然下令:“舵手注意,立即向蛇人的船靠近!”   这岂不是找死?白炰旭忍耐不住,大声说:“白浪,你在胡闹什么?”   人族军纪极为严明,白浪还没回答白炰旭,船只已经迎向蛇人的船队。   蛇人似乎也有些意外,论起白浪的船上至多两千官兵,岂是五百蛇人的对手?蛇人毫不畏惧,反而加快了速度迎来。   “这是唯一的生路!”白浪也不客气了,他大声的回了白炰旭一句,随即回头,眼见蛇人船只逐渐接近,一只只的蛇人正跃下水面,向着战船游来,白浪蓦然大声说:“换火箭,烧了所有蛇人的船!”   这个命令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蛇人船只若毁,蛇人岂不是非拼命不可?人族的船蛇人可不会操纵!但也因为如此,大部分的官兵并没有准备火箭在箭里,白浪这个命令一下,船头一阵子手忙脚乱,只有百余只火箭射了出去,混乱的分配在蛇人的二十艘船上,蛇族船上船下的数百蛇人戮力同心,没片刻功夫便将火焰灭去。   “继续射!”白浪大喊:“不准停!”   而这时蛇人的队伍中忽然传来连声长嘶,二十艘蛇人的船只居然往后退去,而所有的蛇人也跟着撤退,不再追击刘然等人的舰队。   白浪这时才松了一口气,颓然坐下船头,下令说:“不用追击了,回航。”   白炰旭这可愣住了,哪有这种事?蛇人怎么会怕船只被毁?这里距离大陆并不甚远,功夫高一些的人族都能游到,何况是擅泅的蛇人,白浪这招是怎么奏效的?白炰旭满心想问,但刚刚才被白浪吼了一声,他老脸下不来,只阴沉着脸,瞪着前方不说话。   白敏十分乖巧,他可明了白炰旭的心态,只见他眨眨眼奔到白浪的身旁,笑嘻嘻的问:   “浪大哥,你怎么知道蛇人会退?”   白浪叹了一口气,抹抹额上的汗水说:“我也是行险,若在南角城附近,这个方式就不能用了。”   白敏还听不懂,白炰旭却是豁然而悟,蛇人的船只若是全毁,他们上岸后还要在人族的地域中奔驰数千公里才能回到蛇族,在人族大军围捕之下,岂有生机?就算今日人族船队全灭,这笔买卖还是划不来,蛇人算了算自然非退不可。而这个方式在南角城附近海域当然无效,所以人族也从来没人想到这一着。   白炰旭不禁有些佩服起白浪了,他看来木纳,没想到脑袋动的还挺快的?白炰旭思忖片刻,走过去说:“白浪,我错怪你了。”   “师父言重了。”白浪没想到白炰旭居然会向自己道歉,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说:“我……该去皇储那儿请罪了。”   “我和你一起去。”白炰旭点头说:“练功这件事就由我揽下。”   白浪一愣,诧异的说:“不……这是我……”   “你们还要留下来。”白炰旭说:“为了大业,无须计较小节。”   这顶大帽子一罩下来,白浪就无话可说了,白浪满脸为难,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对。   这时自然没有船只敢追击蛇族,很快的,残余的八艘船舰终于聚合在一处,却是刚刚又沉了一艘,还好这时蛇人的威胁已去,没有再增加伤亡。   白浪与白炰旭跃过两艘船,到了刘然所在的船只上,几名管带、死里逃生的倪惕这时早已跃了过来,正与刘然等人叙话。在通传之后,白炰旭一见刘然,当即请罪说:“皇储恕罪,老夫一时疏忽,嘱咐小徒修练‘青灵爪’,没想到差点误了军情。”   青灵爪?所有人大皱眉头,那是什么东西?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浪身上。他们哪知白浪也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正是最莫名其妙的人,还好他一向没什么表情,一时也不会被看穿。   “青灵爪?”刘然脸色看不出来是好是坏。   “正是。”白炰旭沉声说:“小徒曾与蛇族高手速比忽大公过招,但并非他的对手,老夫心想自己即将离开,希望小徒能尽速提升武技,所以命他修练,没想到差点误了大事。”   “包老要离开?”刘然并不知道此事,他眉头微微一皱,跟着目光转向白浪,沉声说:   “以火箭驱逐蛇人,又是谁的主意?”过了这段时间,刘然也明白了蛇人为什么怕火箭。   白浪立即说:“是属下作的决定。”可不能都让白炰旭背黑锅,虽说若不放火蛇人未必会退,但这个方法毕竟没有先禀知刘然,也不符合原先尽量杀灭蛇人的计划,他会不会翻脸十分难说。   刘然沉默了片刻,所有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刘然会怎么决定,过了片刻,只听刘然沉声说:“白龙将,你练功误了军机,虽然是包老所授命,但包老并非军伍中人,这件事还是要由你负责。”   “是。”白浪心里叹了一口气,白炰旭好心想扛,奈何刘然不让他扛,他倒是白好心了。   “延误军机乃大过,火箭驱敌却足可记功。”刘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暂且将你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你可心服?”   “多谢皇储恩典。”白浪当即谢恩,所有人也同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白浪还没由红转黑,日后依然有前途。   “启禀皇储。”这时一名领军急急的走来,向着刘然施礼说:“有名自称白龙将手下的士兵,由东极城乘小舟赶来,说有急事求见皇储或白龙将。”   所有人都是一楞,东极城若是有事,岂会派人乘船来通知?刘然诧异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那名士兵是上族,名叫陈垒。”领军回答。   是白垒!白浪等人惊喜交集,他果然没事,白浪忙说:“启禀皇储,陈垒前来必有要事。”   “好。”刘然也颇高兴,若非陈垒,他未必能顺利脱出东极城,于是立即点头说:“快让他上来。”   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白垒缓步上得舱面,首先便向皇储行礼:“参见皇储。”   “免礼。”刘然微笑说:“你当时没事吧?”   “多谢皇储的关心,属下无恙。”白垒随即低下声音说:“启禀皇储,属下有紧急机密军情相告。”   刘然一怔,目光望向白浪、白炰旭等白家众人,脸色又沉重了下来。过了片刻,刘然露出苦笑,起身说:“好,我们便到舱内说,芳华、白龙将、倪龙将一起来。”   众人下舱之际,白垒目光转向白广,两人兄弟多年,白广又十分聪明,一看白垒的脸色已经知道了八成,白广倒抽一口凉气,向白炰旭、白彤等人打了一个眼色,看来事情不小,大家最好快些另辟地方商议。   牧固围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二十日   “周大叔!”徐定疆哈哈大笑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大军停在一片荒野中埋锅造饭,正在短暂的歇息。   “不信就算了。”周广没好气的说:“我看你们的祖先一定也是从地球来的。”   “我倒不觉得。”徐定疆摇头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在那个地方人可以飞来飞去,为什么到这里就不能飞了?”   “呵呵呵……”周广得意的说:“我倒知道一种可能,以前的地球也不行,那是被一种宇宙怪雾包住,内力一出就散,完全没得商量,但物物相克,有个老前辈研究出了一种逆向放能的机器,直弄了一百多年才把那怪雾消散。”   宇宙怪物?徐定疆皱起眉头说:“什么逆向放能?周大叔,说点听的懂的话好不好?”   周广搔了搔头,一时想不出来应该如何解释,望望四面苍凉的景色,摇头说:“先不管那些,我们能休息多久?”   “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路程……”徐定疆望望四面沉吟说:“我们最后一天才会减慢速度,现在还是要赶。”徐定疆的大队离开南角城已经四日,估计再过三天便能赶到东极城,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赶就赶吧。”周广拍拍屁股下的卓卡,高兴的说:“嗯,你脚要不要开始长了?我可背的挺累的。”   “差不多了。”卓卡发声说:“你看我是用四条腿跑,还是用两只脚?”   “我认为最好用轮子。”周广眨眨眼说:“这样不是比较省力?”   卓卡似乎在思考,片刻都没说话。   徐定疆上下打量卓卡,苦笑说:“周大叔,你说这位卓卡是活的,他吃什么?嘴在哪里?”   “不用吃,他靠我的能量运作,也没有嘴巴。”周广摇头说:“要发声还不简单,里面已经有发声器,现在让护壁开个缝,声音不就传出来了?”   徐定疆还是一头让水,终于决定不再问自己听不懂的事情。这两天,徐定疆与周广两人倒是相见恨晚,彼此坐卧不离、无话不谈,周广也不再叫徐定疆为小王爷,不过周广提到许多所谓“地球”的事情,徐定疆却是完全听不懂,什么新大陆、旧大陆、合成人的,还说地球的人族叫人类,已经有了近六千年的历史,比牧固图的千余年长出多多,徐定疆想之不透,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队伍即将出发,周广又将卓卡背起,徐定疆忍不住说:“周大叔,卓卡还是用车载吧?   ”   这也不是徐定疆第一次这么说,不过之前周广只是摇摇头,一直没多做解释,这时周广一反常态的忽然向上抬头说:“对唷,你这家伙已经修好了,干么还要我背着你?”   卓卡老声老气的说:“你若不背我,我如何长脚?”   “也对。”周广摇摇头,闷闷的说:“如果真是那种怪雾,我们是出不去了,其实你生出个喷射引擎、火箭屁股之类的东西还好些,我们说不定还有救。”   “制造这种东西违反基本设定。”卓卡笑了两声说:“而且也没有燃料。”   “还提什么基本设定?”周广摇头说:“我们又不是在地球上,还怕污染、战争?”   “为了人类好,这种技术不能外传。”   “算了算了!”周广不与卓卡争论,哼了一声说:“真是死脑筋,也不会修改一下自己的程式。”   “基本程式本来就无法修改。”卓卡说:“不然我也不会跟你来。”   “这是什么话?”周广一瞪眼,抬头问:“要是可以改你会怎么改?”   “改成不用听你命令。”卓卡哼了一声说:“没事探索什么星空?还不是自我放逐?”   “你……”周广无话可说,闷了一肚子气,过了片刻才恨恨的说:“你倒是伶牙俐齿,该让你不会说话才对。”   “我的个性也是你设定的。”卓卡忽然又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自找的。”   周广哼了一声不说话,卓卡接着又说:“别生气了,要我改变基本设定本来就是你不对。”   “你说的都对。”周广瞪了卓卡两眼说:“改天我搞清楚电脑系统怎么作的,我自己来改。”   “你可要有把握才行。”卓卡说:“把我弄成白痴对你没好处。”   徐定疆虽然听不大懂但也听的十分有趣,周广是自我放逐?他慢慢骑上龙马,一面策马一面说:“周大叔,我们走吧。”   “喂!”周广心情正不好,横眼望向缓缓上马的徐定疆,有些不满的说:“你小子功夫明明很高,怎么总装成一副没功夫的样子?”   徐定疆正是有苦说不出,反正现在与周广也熟了,徐定疆不讳言的说:“周大叔,其实我的功夫不能用了。”   “怎么不能用了?”周广十分意外,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徐定疆片刻,忽然皱眉说:“怪了,你的体表状态有变化……是不大对劲,但里面应该没什么其他异常吧?”   “也许吧……”徐定疆想了想说:“我的周身百脉气劲都会往外散,已经无法停留在体内了,所以没有办法运用。”   徐定疆现在虽然内息运作已经恢复正常的方式,也就是内息乃由顶门灌入,丹田内的气劲一大堆,但问题是一运出去,内息自然而然的由体表宣泄至体外,这有什么用?   “怎么个散法?”周广没听过这种事,好奇的问。   “就是这样。”徐定疆左手控疆,内息运至右手,内息立即往外弥漫,在徐定疆手臂周围产生了一团看不见的气劲。   “怎么没有散掉呢?”周广大感惊奇。   “其实也不是没消耗,只不过因为涌出的速度快,就不感觉减少了。”徐定疆摇头说:   “这股劲力也可以攻击敌人,可是我自己的手脚无法运劲,移动速度过慢,是可以防守啦,不过恐怕没什么攻击力。”   “原来如此……”周广大皱眉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事情。   不过徐定疆自恢复后也是第一次这样运用内息,他好奇的挥了挥手掌,感觉到那股体外的内息随着自己的手臂而晃动,煞是拖泥带水。忽然间,徐定疆想起应付蛇人时曾以心念操纵全身体外内息,也一样能迅速的移动,那么若是只操纵手臂外的内息呢?   想到就试,徐定疆立即将心念灌注在那团内息上,随着心意上下一振,只见徐定疆的手彷佛裹入了一团雾气中,迅速的在小小的空间中随心意挪动着。   咦?还有这种方法?徐定疆忽然有了新发现,顾不得部队正在疾驰,当下将少许内息运至双腿,内息往下一激,徐定疆双腿立刻离开龙马,往上挤开了数公分。徐定疆有些糊涂,这样该如何运劲?   一旁的周广是一直注意着徐定疆的状态,他见徐定疆浮起,嘴巴一裂,大笑说:“这不就得了?只要劲力微鼓,岂不如脱弦之箭?”   徐定疆一点便透,他一振散出腿外的内息,果然整个人往空中腾起,而龙马却丝毫不觉,依然往前急奔,徐定疆将内息往前一带,整个人轻飘飘的往前飞掠五公尺,准确的落回龙马身上。这下有趣了,徐定疆哈哈一笑说:“好玩!”   “好玩吧?”周广笑着说:“你最好快点想想新的招式。”   徐定疆一楞,喜悦的心情立即消失一半,现在自己的施劲方式产生了根本上的改变,以往习惯的招式岂不是全部无用?似乎也别想用刀剑了。不过徐定疆随即放松,反正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想保命时不用再把全身的内力外涌,能撑的时间可长了。   八艘战舰,在落日余晖之下,缓缓向着东极港驶回。   经过了昨日与蛇人的大战,东极旧部船舰一共损失了三艘,现存的八艘船中也有三艘步履蹒跚,吃水线下陷了数公尺。刘然等重要将领都已经转移到白浪的船上,在船舱中,刘然、刘芳华、白浪、倪惕正为了是否该靠岸而争执。   刘芳华与白浪都抱持小心从事的看法,刘然仍坚持要靠岸,倪惕却是没什么意见。   刘然正摇头说:“反正我没有亲眼看到是不会相信的。”   白浪仍觉不妥,沉声说:“启禀皇储,阿垒所得消息决不会假,请皇储多考虑。”本来从得知天定皇驾崩,所有人立即改称刘然为皇上,不过刘然坚持不肯,执意要等到都城的正式通知后再说,白浪只好仍称皇储。   “我并不是不相信他。”刘然倒是一脸和气,挥手笑说:“但陈垒听到的也只是片段,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习回河城的人还有一点可能,二弟的个性我知之甚详,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二弟不加入,他们也没戏可唱。”   刘芳华可没这么信任那位二叔,她担心的说:“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们也能换个地方靠岸不是吗?”   “这件事我们已经争论过了。”刘然脾气倒不错,他依然微笑说:“这件事应该是我最担心,你们何必如此?这样吧……陈广!”   在刘然的呼唤下,一脸斯文的白广面带微笑的从后进走出,向着众人施礼:“参见皇储、芳华郡主、倪龙将、浪大哥。”   刘然两手一摊,望着白浪说:“你可别说我不接纳你们的意见,陈广也是你师弟,还是陈垒的二哥,你听听他的意见。”   白浪不知会有此一着,他诧异的望着白广,只见白广点点头说:“浪大哥,‘神山卫国使’功绩素著,便算获得密报,也不能就此论断,以皇储的风范来说,还是应该等到有确证的时候才该躲避。”   刘然听了自然频频点头,大叹深得我心。    刘芳华也没想到白浪的师弟会出来唱反调,她有些生气的说:“怎么会没有确证?别说‘玄枪’、‘碧戈’两部私挖地道:逃出东极城的蛇人数量明明将近三千五,他们居然能说成两千,摆明了坑人;现在又有陈垒亲耳听闻,怎么还算没确证?”   “郡主息怒。”白广依然带着笑容,和气的说:“属下初入军旅,与所有人都没有利益关系,相信自己的看法可称客观,不知郡主可愿听属下解释?”   刘芳华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气消了些,点头说:“你说就是。”   “首先,私挖地道一事,卫国使未必知悉,最多只能推断两部居心叵测,也可能他们只是为了争功而已。”白广接着说:“其次,蛇人数量误传,相信当时计算蛇人数量的并非卫国使本人,也许当时兵荒马乱,负责计算的人手未能尽责,蒙混上报,也不能认定是卫国使指使的。”   “那陈垒听到的呢?”刘芳华皱起眉头问。   “这有几个可能。”白广不慌不忙的说:“其一,陈垒听错了。”   刘芳华正要瞪眼发火,白广适时的接着说:“当然,陈垒是我四师弟,我相信他。至于第二个可能,则是习回河城确实正阴谋叛乱,而卫国使自知兵力不足,正虚与委蛇,却被四弟撞见。”   刘芳华耐住性子,沉声说:“还有第三个可能吗?”   “当然还有。”白广微笑说:“以卫国使的功夫来说,四弟能隐身偷听实在是机会不大,也许卫国使误以为那是蛇人的暗探,故意放出不确的风声,不然四弟岂能顺利脱逃?”   这些话倒是言之成理,刘芳华无法辩驳,回头瞪了一眼白浪,白浪却是莫名其妙。白广会出来唱反调他事前全不知情,莫非这是他们新商议的计划?   就在这时,白浪忽想到数日前白广曾对自己说过,大家可能必须作作戏,莫非已经开始了?作戏便作戏嘛!白浪想了想,脸色一沉,冷冷的接口说:“第四个可能就是卫国使反叛,不是吗?”   “也对!”白广轻轻一笑说:“而且这本是最大的可能,但皇储既然十分相信卫国使,属下相信皇储的判断,所以可能性就降低了,我们应该想其他种情况的应对之道,尤其是第二个可能。”   “我正是这么想。”刘然哈哈笑说:“看事情不只看表面,还要看人的心,若二弟正等着我们回去援救,我们却弃他不顾,岂是兄长之道?论数量,我们现在尚有一万六千名官兵,加上二弟的三千亲兵,足可与玄枪、碧戈两部对峙,何况他们若以为二弟与他们同一想法,等于我们有了内应,此仗岂非必胜?”   “皇储明见万里。”倪惕眼见已成定局,躬身说:“相信定如皇储所言,卫国使不至背叛。”他一向擅于自保,拿捏时机十分有一套。   白浪与刘芳华对视一眼,知道已经不能挽回,刘芳华顿了顿,有些不甘愿的说:“爹,那至少要做些预防吧?比如您与数千人先别靠岸……”   “万万不可。”刘然皱起眉头说:“傻丫头,若是被你二叔知道,岂不让他心冷?爹决不曾这么作的。”   刘芳华忍不住说:“可是我在都城时,就常听到习回河城与二叔心有异谋的消息,就连暗探系统也这么说……您不是也知道此事?”这件事本不该在白浪等人面前提起,刘芳华却终于忍不住了。   “你这丫头不知轻重,暗探系统之事岂可乱说?还好这里都不是外人。”刘然轻瞪了刘芳华一眼,跟着摇头说:“所以不能尽信人言……难道你不知道,若你二叔真的心有异谋,习回河城的十万军队加上他的能力,岂需要等到今日?他早就可以一统天下了,这也是我一直不相信此事的主因。”   这牵涉到对刘礼能力的判断,众人也没见识过,自然不知是否属实,白浪与刘芳华无话可说,只能沉默以对。   “依我们的推论,‘玄枪’、‘碧戈’两部可能心有异谋,所以上岸之后还是很可能有个硬仗要打。”刘然脸色一正说:“白龙将、倪龙将,一样吩咐全军戒备,随时准备应战,去吧!”   “是。”白浪与倪惕相继退出,刘芳华一跺脚,跟着白浪的背后就走。   “芳华。”刘然开口叫住刘芳华,刘芳华诧异的转回头来,只听刘然微笑说:“让白龙将处理就成了,再过不到两个小时就要上岸了,你陪陪爹。”   刘芳华想起白玫说过的话,莫名其妙的就是一肚子火,一赌气,嘟着嘴说:“我要亲自去看看!让陈广陪您好了。”   话一说完,刘芳华也不管刘然怎么说,直接一个弹身,迅速的飘飞出舱。   “这孩子!”刘然目光转向白广,脸上的微笑收了起来,沉声说:“陈广,这件事……   你觉得呢?”   白广目光一转,恭声说:“启禀皇储,若属下没有猜错,芳华郡主个性爽直,是宁折不弯的个性。”   “对啊!”刘然赞赏的说:“这么说………我倒是用错方法了?所以呢?”   白广笑说:“皇储若是已有想法,反其道而行便可。”   “好、好。”刘然哈哈大笑说:“这应该有效,没想到我这作父亲的居然比不上你?”   “皇储谬赞。”白广说:“属下只不过旁观者清而已,皇储关心则乱,自然没想到。”   “嗯……”刘然频频点头,过了片刻忽然一收笑容,睨着白广说:“陈广,白浪可是你的大师兄,你怎么……”   “既入朝廷,当效忠君上。”白广依然保持微笑,缓缓说:“私情自然放在其次了。”   “好!”刘然哈哈大笑说:“只要你忠心,本王决不会亏待你的。”眼见君臣相得,两人相对而笑,十分欢畅。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2   第六章 计陷连环     白浪走出船舱,望着夕阳下闪动的波光粼粼,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想到,所谓的作戏是这样?白广莫非拿这万余人的性命开玩笑?   “龙将。”白浪手下的四位管带头头走近,南苏首先开口说:“皇储可下了指示?”他们虽然不知详情,但也隐约知道东极城那儿出了状况。   白浪点点头说:“皇储下令,部队严加戒备,随时准备应战。”   “敌人是谁?”浑身伤疤的唐灵忽然硬梆梆的开口。   白浪与唐灵相处的时间不多,大部分各自在一艘船上,他倒没想到唐灵说话这么冷漠,不过白浪一向是你冷我比你更冷,于是只稍稍一扬眉说:“还不一定有敌人,预备着就是了。”   唐灵脸上的疤痕抽动了一下,没再说话,倒是矮矮胖胖的孟启忽然往白浪的身后望,一面扬声说:“参见护国使。”   刘芳华也出来了?白浪有些意外的回头,其他三位管带这时也一起问安,只见刘芳华脸色不佳的点点头说:“你们听龙将说了吧?大家小心点。”   “是。”四人一起应答。   刘芳华忽然皱眉说:“唐管带,你又受伤了?”刘芳华注意到浑身伤的唐灵,胸口一块纱布又渗出了血水,似乎是新的伤口。   “是。”唐灵点点头。   “你们不是只发箭吗?”刘芳华可想不透了,前两天与蛇人一战,白浪等五艘船根本没有与蛇人直接接触,唐灵也能受伤?   唐灵摇摇头,似乎不愿回答这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南苏见状,适时解围说:“护国使有所不知,唐管带练功方式独特,有时难免会受伤。”   练什么功夫这么危险?白浪与刘芳华都是微楞,刘芳华诧异的说:“唐管带,是这样吗?”   唐灵先是微瞪了南苏一眼,跟着低声说:“请护国使放心。”   “唐管带。”白浪皱眉说:“自己身体要珍惜。”   “是。”唐灵依然不大领情。   刘芳华微微一笑,转过话题说:“传令下去,到东极港之后,刀剑不可离手,随时注意命令。”   这话虽然说的还是十分隐诲,不过聪明人都都听的出来,回到东极城时,可能会有敌人出现,心思转的较快的,自然而然已想到早有传言的皇储与二皇子之间的矛盾。南苏、孟启的脸色都有些异常,唐灵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一直不说话的杨失,长长瘦瘦的脸上却是依然平静,似乎丝毫不感意外。   “你们去吧。”白浪不想在这件事上打转,直接说:“通知各部队小心。”   四人应是后,分别乘坐小船回到自己部队所属的船舰上。   这时东极港已经近在眼前,再过不久,船队即将到港,远远望去,港口上满是人群,似乎全城的居民都出来迎接了。   为配合数艘受损严重的船只,现在船速十分缓慢,虽然已经近在眼前,还是要航行大约一个小时,那时太阳应该已经落下,只剩下满空梦幻般的月光。   这时刘然、白广也刚上到舱面,望见远远欢迎的数万民众,刘然开心的笑着说:“你们看看,若有问题岂会是这副模样?”   白浪与刘芳华自是无言以对,若刘礼心有异谋,怎样也不该在所有人民的眼前动手,所以暂时应该是安全了。   白浪回过头吩咐一名士兵说:“请陈垒上来。”   白垒过不久便登上舱面,这时船只也逐渐的靠岸,白浪望见白垒,走过去低声说:“阿垒,你们抢天鹰时,脸有没有让人见到?”   白垒向刘然报告抢天鹰的那段经历时,当然没提地底怪老──橹老人的事,不过白浪自然知道实情,眼看刘礼似乎不打算立即发作,白浪自然开始考虑白垒是不是该避开。   “应该有。”白垒沉吟说:“不过一直以来,我的外貌并不容易记……”   还是小心为上,白浪嘱咐说:“无论如何,你躲着点。”   白垒点点头说:“上了岸后,我继续去探探,说不定他们把陷阱布在别的地方。”   “也好。”白浪点头同意。   白垒刚离开,白浪目光转过,恰与刘芳华相对,刘芳华走近说:“白浪,我们该怎么办?”   “尽量跟着皇储吧。”白浪思忖片刻说:“无论如何,他们的目标必然是皇储。”   也只能这样了,刘芳华点点头,一双明亮的胖子望定了白浪没说话。   白浪不知怎么,慢慢的越来越不怕刘芳华的注视,望着那双亮眸点点头,难得的加了一句话:“你……你放心。”   “我知道。”刘芳华露出浅浅的微笑,目光依然不离开白浪。   白浪终于有些受不了,认输的转过头去,只加了句:“我会尽力的。”   “我知道。”刘芳华依然只说这三个字。   白浪一楞回头,缓缓的说:“我……”   “我知道。”刘芳华站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不到十公分,白浪鼻端闻到刘芳华身上淡淡的香气,浑身的血液往脑袋一冲,脸霎时红了起来。   “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刘芳华声音十分柔和,一双恍若深潭的眼睁似乎藏着无数的话语。   白浪深吸一口气,在这一刹那,白浪全身似乎都充满了勇气,不再逃避这双令人魂牵梦系的眼神,两人也不用再说话,无数的言语彷佛从眼眸中自动交流,过去的旁徨、迟疑似乎都变得十分可笑,原来早该这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身旁忽然出现声音:“郡主姊姊、浪大哥!”   两人一怔回头,却是两天没见面的白玫。白玫望望白浪又望望刘芳华,脸上带着有些顽皮的笑意,却是不说话了。   白浪不由得有些脸红,刘芳华反倒大方,一把揽过白玫,半笑半怒的嗔说:“你这小丫头,这两天怎么老没见人?”   白玫本较刘芳华娇小,一揽之下整个人被包到刘芳华的怀中,白玫吃吃的笑着说:“郡主姊姊别生气,小玫若不是有事,也不敢这时候跑来啰唆。”   为什么不敢?想到此处,刘芳华再大方,脸上也不禁有些微红,白浪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刘芳华横了白浪一眼,见他尴尬的模样,又觉得好笑,刹那间忘了害羞,忍不住轻轻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浪却更是头大,颇想找个地方躲开来。   白玫见白浪的窘状,不再开玩笑,微笑着轻轻挣开刘芳华的怀抱说:“郡主姊姊,我是来提醒一下,下船之后,队伍该分配一下。”   白浪听见这句话,心神一定,点头说:“没错……小敏呢?”   白玫往后一指,抿着嘴笑:“他可不像我这么不识趣,早就躲的远远的了。”果然白敏正远远的望着三人,眼珠子转呀转的似乎心里也在偷笑。   “小敏。”白浪没时间不好意思,挥手让白敏过来。   白敏见白浪招手,笑嘻嘻的直奔过来,刚到三人面前便一脸鬼鬼祟祟的说:“郡主、浪大哥,刚刚皇储看了你们老半天呢。”   白浪与刘芳华都是一惊,同时转头向另一边的刘然望去,只见刘然目光凝住在近在眼前的东极港口,似乎并没有注意自己。刘芳华总算有些作贼心虚,低声说:“白浪,我过去爹爹那儿,这儿由你安排。”   “嗯,好……我来处理……”白浪蓦然感到有些舍不得,一时间话说的有些支支吾吾。   刘芳华再深深的望了白浪一眼,嘴角泛起一抹笑容,转头飘身离去。   “浪大哥。”刘芳华一走,白玫立即收起笑容,正色说:“为避免风险,刚刚我与广三哥商议过了,三百族人应全部集中到皇储旁暂充亲兵,彤大哥、汉二哥、垒四哥、小敏和我都在外面配合……”   “阿垒说他到了港口想离队。”白浪见白玫一说就是一连串,连忙打岔。   “也好。”白玫十分明快的说:“我们四人就各带几个人手配合着四位管带头头,小敏跟着‘俊哥儿’,彤大哥跟着‘浑身伤’、汉二哥跟着‘木头人’,我就陪着那个‘老油条’。”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浪大惑不解的问:“什么俊哥儿、老油条的……?”   “喔……浪大哥还不知道啊?”白敏一旁笑嘻嘻的插嘴说:“那是四位管带的绰号,‘俊哥儿’是南管带,‘浑身伤’是唐管带……”说到这里,白浪已经明白,“木头人”当然是瘦瘦高高、一向沉默寡言、毫无表情的杨失,至于“老油条”指的自然是胖子孟启,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些绰号?倒是满传神的。   白浪莞尔一笑后,缓缓摇头说:“临时要他们听命于你们……”   “这倒不用。”白玫知道白浪会错意,解释说:“一时之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在一旁只是避免他们临时出状况。”   “应该不会吧?”白浪诧异的说:“他们都是东极城的军队,与皇储的感情应该极为深厚。”   “倒不是担心这个,我们怕的是他们应变不及,错估情势。”白玫笑说:“除了我们之外,浪大哥、广三哥,师父都留在皇储身边,如果我没猜错,郡主必定也是寸步不离,什么变故应该都能撑一阵子。”   “我还以为阿广认为没危险呢。”白浪念头一转,想起不久前的事情。   “广三哥是故意的。”白玫一笑说:“反正怎么说皇储都不会信,不如顺着他的想法,再私下把事情准备好。”   原来如此,白浪点头说:“你们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这么办吧。”   “我们去了。”白玫临走时又回过头来加一句:“浪大哥,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小心点。”   白浪反倒有些意外,白玫是关心大业,还是真的关心自己?眼看白浪没回答,白玫也不等下去,只轻轻一笑转身娉婷的离去。   夕阳已完全沉没在西方的群山之间,满天绚丽的七彩光芒柔和的洒在所有人身上,这时,历劫归来的东极旧部,终于回到了东极港,眼看不到数分钟,残存的八艘船舰即将一一靠岸。   在数万欢迎的群众前,千余名官兵簇拥着“神山卫国使”刘礼、“玄枪龙将”唐赣、“碧戈龙将”关胜男三人,在已被腾空的泊港区域静候着。   这确实不像打算造反,白浪与刘芳华对望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安,若白垒所说无误,怎会是这么一番景象?   刘然却是十分高兴,眼见如此,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回过头笑说:“芳华,白浪,你们俩过来。”   两人闻声走近,刘然看着下方微笑说:“现在你们怎么说?”   刘芳华与白浪自然无话可说,刘芳华顿了顿才说:“难道……难道您认为陈垒说的不是实话?”   “这倒也不是。”刘然得意的说:“就要看二弟的反应了,看现在的情形,二弟应不是为人胁迫,我认为他已经说服了他们。”   “说服他们?”刘芳华不由自主的略略提高了声音,叛乱可是大罪,岂有说服就算了的道理?   “小声。”刘然面色一沉说:“这件事二弟不说,我就当作不知道,我不能让他难做人。”   白浪只觉匪夷所思,这算是宽大还是怎么?刘芳华也皱起了眉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看船已靠岸,船上船下的官兵正忙碌的收帆下锚、固定缆绳,而刘礼等三人也正向着这艘船走来。   “芳华、白浪。”刘然呵呵一笑说:“我们一起下去。”话一说完,刘然身子一腾,向着前方飘行,掠过船头,飘身直下港口。   大军可还没下船,这未免太危险了,这一瞬间,白浪、刘芳华、数步之外的白炰旭,三人没空多想,同时追着刘然飘起,四人先后飘下数公尺高的船头,飘然落在地上。   四人刚落地,四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立即响起,这次追击虽不算真正获胜,不过整体来说,这次东极城的战役毕竟是大胜,刘然更率领东极旧部肩负追击的重任,东极城的居民感激怀德不在话下,眼见众人归来,自然是万分热情的欢呼。   刘然眼望刘礼,高兴的说:“二弟……”   “刘礼、唐赣、关胜男,参见皇上……皇上圣安!”三人竟同时拜下,身后的千余官兵也同时参拜,四面东极城的居民一时愕然,欢呼声渐渐的安静下来。   刘然怔了怔,往前踏出两步,搀起刘礼说:“二弟……”   “父皇……父皇已于八日驾崩。”刘礼望着刘然,脸色沉重的说:“都城百官正引颈企盼圣驾回归,正式即位……当时为避免皇上应敌分心,臣下未能即时报告,请皇上责罚。”   虽然这已经不是新消息了,刘然还是有些震惊,刘然沉默片刻,摇头说:“你无罪……   这么说,我该回都城了?”   “正是。”刘礼接着说:“皇上要立即返都,还是先到城中休息,明日再启程?”   当然不能进城,谁知道城里有什么埋伏?白浪正要开口时,又有一对军伍排开人群走近,领头的正是何威凡、陈扬、易岚等三人。   他们也是面色沉重的施礼,何威凡面含悲戚的说:“参见皇上,皇上圣安。臣等刚刚获得卫国使通知此事,现已将部队整理完毕,若皇上要立即启程,我们可护送皇上回都城。”   这可更令人安心了,总不会都城四大龙将之三一起反叛吧?刘然点头说:“你们都辛苦了,我们明日再启程吧。”   “爹……不,父皇。”刘芳华目光扫过刘礼等三人,转头低声说:“我们还是立即出发吧,都城不可一日无主。”刘芳华觉得何必增加风险?   “真是孩子气。”刘然笑着说:“大家都辛苦了,我们明天再出发。”   “启禀皇上。”何威凡前进一步说:“都城这时兵力不足,我们已经晚了几天,是否部分军队先回都城?”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都城派出三万兵马,连后备军力算进去,都城部队总数不到四万,若天下承平也就罢了,现在天定皇刚驾崩,若有人有异动,都城未必能迅速的应付。刘然怔了怔,点头说:“好吧,你们……”   “父皇!”刘芳华忍不住叫了一声。   刘然一楞,苦笑摇头说:“好吧,陈龙将的‘霸刀部’先带一万兵马赶回去,你们两人明日再随我们一起回去。”说刘然全无头脑也不见得,三大龙将中,陈扬个性较为冲动,较有可能被收买,让他先离开,对刘然来说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是。”皇令一出,所有人自然凛尊,这时大部分的东极旧部也已经上岸,十来批坐骑牵来,众人上马向着东极城内缓步奔驰,习回合城部队、都城部队在前开道,东极旧部则列队在后尾随,众人在东极城居民夹道欢迎之下,绵延着进入东极城。   当晚,刘然与众将领作了许多的决议,东极城暂时由倪惕率领东极旧部负责。也就是说,这一下子,刘芳华与白浪除了手下的三百白家族人之外,可以说是没有兵力了。   这一点倒是始料未及,可是又十分合理。想到这件事时,白浪等人不禁恍然大悟,难怪刘礼在港口并未发动,等明日出城走向归途,能依靠的只有万余名的都城军队,相对于拥有近两倍人数的习回河城军队,众人可说是毫无胜算。   会议一结束,自然是快乐的餐叙,总算因为明日又将行军,没让大军寻欢作乐,宴会也算是早早结束。   刘然、刘礼等人退席之后,刘芳华自然立即跟了过去,白浪与几个龙将一桌,他向来寡言,自然是没有他说话的份,眼见刘芳华离席,白浪找了个藉口也跟着离开,打算绕过王府后进,与刘芳华一起保护刘然。   白浪一出厅门,却见到白敏与白玫正在门口等候自己,白浪一怔还没说话,白敏已经急急的低声说:“浪大哥,大家都在等你呢,快跟我们来。”   白浪颇意外的说:“我该去保护皇上……不是吗?”   “不用了。”白玫摇头笑说:“他们计划如此周密,不如等出城后更有胜算,今晚应该安全。”事实上,对方若聪明,本就不会在这里发动,从这里到都城的一大段路才是危险的时候。   话说回来,当然也有可能事情正如刘然所设想,这件事情已被刘礼消弭于无形,不过权势令人痴迷,刘礼会不会这么客气?除刘然之外,可没有多少人有信心。   白浪思忖片刻,还是不大放心的说:“我还是不去了,你们讨论的结果告诉我一声就是了。”反正他们也常干这种事。   白玫却不同意了,她靠到白浪身侧,轻搀着白浪手柔声说:“浪大哥,这次可不行。”   白浪可觉得浑身不对劲,白玫似乎越来越放恣了?白浪轻轻挣开白玫的手臂,不大客气的说:“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自行决议,何必如此?”   这话可不轻,白敏的笑容立即收了起来,脸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白玫虽说脸色不变,心里却也暗呼不妙,她脑海转了转,眨眨眼说:“没有这种事,那些不但都是小事,而且是判断浪大哥不会有意见的事情才这样,浪大哥你说,难道不是吗?”   白浪想想,似乎白玫说的也有道理,气消了几成,轻嘘了一口气说:“这么说,这次问题不小?”   “嗯……”白玫点头微笑说:“而且浪大哥八成会有意见,还是去一趟吧。”   “好。”白浪不想浪费时间,反正快去快回,早些去找刘芳华为上。   三人穿过数道回廊,只见附近都是三三两两在聊天的官兵,白浪却知道,这些都是白家族人,看来快要到辟室商议的地方了。   果然,又转了一个弯之后,白玫便率先进入了一间小房中,三人迅速的鱼贯穿入,白敏掩上房门的时候,白浪已经看清楚房中的人,除了白浪意料到的白姓皇族之外,还有那三百贵族的首领,现年已八十余岁的白述潘。   若以皇族的年龄来算,八十几岁不过是中年,不过对贵族来说,那却是高寿了,而白述潘虽说因此满头白发,却仍是白姓贵族中顶尖的高手。   白浪四面望了望,却不见白垒,白浪心里知道,白垒又跑出去刺探军情了,看来这是他的个性使然,到了人族土地,白垒似乎得其所哉,永远闲不下来。   “白浪,你来晚了。”白炰旭见白浪终于进门,点头微笑说。   白浪不发一语的坐下,白炰旭也不以为异,转头说:“刚刚我们说到那儿了?”   白广一笑说:“提到我们原来的计划既然没用,自然也不用陪在那几位管带身旁了。”   “对。”白炰旭点头说:“看情形,出城后最快一天,最慢两天刘礼就会发动,他们不但能以多攻少,甚至沿路上说不定也布满了陷阱,刘然是死定了。”   这一席话听的白浪大皱眉头,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办法?   只听白彤哼了一声说:“他们鬼打鬼也不是坏事,我们陪在里面却是倒楣。”   这话中似乎有些埋怨,白炰旭的脸色微沉,瞪了白彤一眼说:“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白广难得脸色严肃的说:“大伯说的没错……”   “等一下。”白炰旭打断白广的话说:“这时候虽然没有外人,你们还是叫我师父,免得有任何意外。”   “好。”白广从善如流的接着说:“师父说的对,我们这时应想想怎么办。”   魁梧的白汉一向没主意,他皱眉说:“阿广,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吧。”   “小玫,你怎么看呢?”白广转头问。   “我?”白玫轻轻一笑说:“最轻松的一种选择……既然帮不上忙,那就别帮了。”   什么?白浪愣住了,转头望向白玫,白玫望着白浪又笑着说:“但若这样,就可惜了浪大哥,这些日子进展的十分顺利呢。”   白浪脸上一阵热,他自然知道白玫指的是刘芳华的事情,可是白玫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白广接口说:“不只如此,我与刘然的关系也十分良好,若是转投刘礼,不只这一切全部白费,我们日后也不易获得重用。”   “什么转投刘礼?”白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一起望着白浪,一时之间,竟是无人说话,白浪心念转动之间,猛然醒悟他们的用意。原来他们打算放弃刘然,转而由刘礼那面着手,这么一来……刘芳华岂不是死定了?   “浪大哥,虽还没完全确定……但一切当以大业为重。”白广语重心长的说。   又是这句话!白浪火上心头,但又无可辩驳,只紧闭着嘴不说话。   见白浪烦恼的模样,白彤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愉快,他沉吟了片刻,嘴角一牵,忽然轻松的开口笑说:“先不管是不是要转投刘礼,有件事我倒是想之不透。”   “你又有什么意见了?”白炰旭皱眉说。   白彤昂起头说:“按你们的估计,刘礼现在采取的方式自然是上策,但他们早知秘密已经外泄,又没有捉到阿垒,难道不怕刘然先下手为强吗?”   除了白广与白玫外,众人一起皱起了眉头,这话说的没错,若刘然一无所知,出城后暗袭之策才有道理,若刘然已知,刘礼绝没有道理这么冒险,这又是为了什么?   白广摇摇头,缓缓的解释说:“这就显现刘礼的高明处了,刘礼今日的表现毫无破绽,刘然岂有翻脸的藉口?若刘然当真在并无实据前不顾一切动手,只会落个诛残手足的骂名,这种事刘然绝不会做的。”   “也就是说,我们非帮刘礼不可了。”白炰旭凝重起来,他望望白广,又望望白玫,缓缓的说:“我们若是押错了宝,那可是灭族之祸。”   白广没有直接回答,忽然叹了口气说:“说起来,刘然作皇帝,可能比刘礼好控制。”   “会吗?”白彤反对的说:“单是他老弟刘礼会造反这件事,我们就费尽唇舌他无法说服它。”   “这又不一样了。”白广笑了起来:“不能广纳雅言正是昏君的特色,想要使他对刘礼的看法改变,必须从一些小地方着眼,让刘然觉得是自己察觉到的……可惜我时间不够,不能慢慢的破坏他对刘礼的信任。”   白炰旭有些失去耐性,沉声说:“别一直说这些了,我们现在应该决定,到底要帮谁,帮了后有没有胜算?”   “刘礼。”白广作出了结论。   “我也这样认为。”白玫也点头说。   “好!”白炰旭点头说:“你们两人都同意的事,想来不会有错,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浪倒没想到,原来白炰旭对白广和白玫如此信任?只见白广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缓缓的说:“首先,我今夜便亲自与刘礼联系,此事务须小心进行……”   白浪却是脑中轰然大乱,完全没听到白广接下去说的话,他们要自己背弃刘芳华?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做得到?   可是……就算是今日不选择刘礼,总有一天自己要背弃刘芳华的,不是吗?白浪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心情彷佛跌到了无底深渊,一颗心飘飘荡荡的无所凭依。白浪终于发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刘芳华已经在自己心中占了极大的份量,若是没有她,彷佛作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复国又如何?白家兴亡又如何?   可是蓦然间,白浪眼前涌起一个老人垂死的身影,老人正缓缓的对自己喘息说:“浪儿……你要记得我们的血海深仇,近千名白家人死的不明不白……你……千万别忘了……”   “我没有忘!爷爷……我没有忘!”白浪心里大喊,但祖父的身影倏然消失,白浪眼前却又浮起另一个俏生生的芙蓉玉容,正凝视着自己轻轻的说:“我知道……你会帮我的。”   那双有如深潭的大眼是这样直望进自己的心里,是这样的信任自己,自己能放下她不管吗?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白浪整个人纠结在自己矛盾的情绪中,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白广说到一半,注意到白浪的神色,不由得止住了话语,皱眉叫:“浪大哥?……浪大哥!”   白浪猛然回过神,眼睛瞪视着白广,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白玫心里有数,不禁有些怜惜的说:“浪大哥……你别太……”   白浪忽然间想通了一切,近千名白家人不能白死,刘氏一族必须付出代价,大不了事成之后,自己一死以谢刘芳华便是了。想通此点,白浪心神一定,倏然站起说:“此事由你们计划,之后小玫或小敏来通知一声便可,我若不去助芳华郡主协防,反而令人产生疑窦。”   话一说完,白浪头也不回,大踏步的转身出门,留下一脸愕然的白家众人。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二十一日   清晨,都城部队、习回河城部队集合在东极城西面广场,准备离开。表面上,习回河城军队一出城自然该往北走,都城部队则该向西行,场中,大部分中级将领都站在自己部队前,几个高级将领则聚在一起话别,这时刘然正在嘱咐倪惕。   倪惕难得能当此大任,自然是感激涕零的点头如捣蒜,声声应是。   刘芳华可算是最着急的,这一出城,岂不是任人宰割?可是现在该怎么办?盼望父亲的判断正确吗?   刘芳华转头望向一旁的白浪,想起昨晚白浪与自己一南一北的终夜守候,这份辛苦只怕都是白费了,今日终于要面对最危险的挑战;若自己猜的没错,出城西不到百公里就是一大片丘陵起伏的荒漠,正是最好的埋伏所在,也许今日就要走到人生的终点了。   白浪见到刘芳华的眼神,心里的激荡更甚,但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然不能反悔,白浪铁下心肠,转过头不理会刘芳华忧愁的目光。   刘芳华自然是颇为意外,不过她这时心烦意乱,也没空思索白浪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刘芳华手握紧了腰间的月华剑剑柄,凝视着先行一步的习回河城军队,这群人到底有没有包藏祸心?到底会不会往城外埋伏?   “芳华。”目送着刘礼一行人的刘然忽然叫。   刘芳华一怔,连忙走近两步说:“父皇请吩咐。”   刘然朗声一笑说:“我倒忘了一件事。”刘芳华心中暗暗打鼓,父亲这时候又想起了什么事?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了过来,刘然这时突然想起啥事?莫非想多留个两天?这可是大变数。   “这次东极城死伤惨重……”刘然笑容一收,脸色沉凝的说:“不只东极王过世,四位龙将也损失三位,我们应擢升数人,日后派遣新任的东极王时也较好管理。”   刘芳华不明其意,诧异的说:“父皇的意思是……?”   “这就考考你的眼力了。”刘然微笑说:“你与东极诸将相处了好一阵子,有什么好建议吗?”   “父皇要现在封任他们吗?”刘芳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当然不是。”刘然慈祥的望着刘芳华片刻,这才遥望西面若有所思的说:“就让你选出的人与朕一起回都城,等朕正式即位后再行封赏。”   刘芳华燃起一线希望,灵机一动的说:“父皇,既然如此,就让女儿多选几位,父皇也可一路考核。”   “就由你决定吧。”刘然饱含深意的一笑,略压低声音说:“但也别选太多位,别让人有错误的期待,反而产生怨妒。”   刘芳华刚刚一心只想到可增加保护刘然的人手,这时才突然意会到,父亲莫非有意日后将自己晋升为东极王,不然为何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决定?   刘芳华转过头,望着送行的东极城官兵,思忖着谁能当此重任?看来也没有什么好选择了,刘芳华深吸一口气,扬声说:“南苏、杨失、唐灵、孟启四位管带,你们各率精锐五百人,随同皇上返都。”   刘然一开始微微皱眉,颇有些讶异刘芳华为何叫这么多人,但他也不算笨,随即想通刘芳华打的主意;但这时已不好要她收回成命,刘然好笑的轻瞪了刘芳华一眼,摇摇头不管此事。   命令一下,场中所有人大为震动,不知情的不由得心想,刘然怎会突然作此决定?莫非这一路上有险阻不成?南苏等四人却心中微栗,这一路八成不好走,可要好好的选人才行。   而一旁的白广等人更是面面相觑,这下子部队突增两千精锐,可是大有帮助,虽然以近一万三千人对付两万人仍属弱势,但若白家三百高手倾全力相助,也不能说是毫无胜算,怎么办?计划要不要变更?   过没片刻,南苏等四人选好的两千兵马已经加入了部队中,倪惕虽然愕然,但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依然千恩万谢的率所部送大队至城西,直等到众人离开他的视线,他才敢回头进城。   众人一路向西,虽并非急行,但队伍行进的速度依然不能算慢,约莫三个钟头,大队已经赶过了近百公里。   现在何威凡率领五千人在前,易岚率领五千人在后,刘芳华与白浪率领东极城两千人居中前行,至于自家约三百人,则被安排在最中心,护卫着刘然等人。刘芳华万万没有想到,这三百人其实不大可以信任。   眼看着景色渐趋荒凉,刘芳华的心头越是沉重,前方丘陵起伏,视线难以及远,若对方两万兵马埋伏于此,突然冲出来可是猝不及防,总不能眼睁睁的往陷阱里跳。   刘芳华求援的望向白浪,见白浪一直面无表情的望着远方,刘芳华心里隐隐然有气,她轻叱一声,策马至南苏的身旁,低声嘱咐说:“南管带,你派一些人散开到前后左右数公里外,随时交替着回来报告。”   “是。”南苏点点头,向身后数名心腹略作嘱咐,二十余人立即分作四面,分头疾驰。   刘芳华刚赶回刘然身旁,却见后队的易岚正加速奔到刘然身旁,躬身施礼说:“启禀皇上,何龙将派人传来讯息,前方似是有异,何龙将要属下转知皇上,希望将部队暂停,并要属下与白龙将至前队商议。”   刘然有些意外,前方怎会有异?莫非真有人想造反?刘然皱起眉头,点点头说:“依卿所奏,去吧。”   易岚与白浪两人往前走的时候,白炰旭眼见似乎即将发生状况,他靠向白广,低声说:   “阿广,刘礼说我们若是遇到变故,记得向北面突围……真的没问题吗?”   白广皱眉低声应说:“昨晚我以刘然昏庸为题,向刘礼暗示投诚的念头,刘礼不置可否我倒不意外,但‘向北突围’这句话我还是没能弄懂,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两人相对默然,刘礼当然不会立即信任自己一行人,但他会怎么作呢?   这时白浪与易岚已经到了前队何威凡的身旁左右,部队也已经停顿了下来,何威几遥望着前方,低声说:“前方峡道出口似有兵马汇集,人数不明。”   易岚脸色立变,目光望着前方两片夹道矮丘,既然已经侦测出有敌,并不算十分危险,不过这里居然有敌人,难道……   易岚在思索的时候,白浪心中却是转着一个大胆的念头,昨夜他自白玫传话得知,白广与白炰旭夜访刘礼,结论却是什么“往北突围”……虽然弄不大懂,但似乎已经与刘礼建立了默契,若是这时刘礼当真派人来袭,自己先一刻暗算了这两位龙将,都城一万兵马群龙无首,岂不是一攻即溃?   白浪不由自主的缓缓凝集了功力,只要一动念,两人猝不及防下,不死也难逃重伤。   白浪目光无须转动,心念已经牢牢锁定了左侧何威凡的右胁,而易岚又在更左侧,这一发动必须将劲力催出遥击,顶多将他击成重伤,想一击毙命是不容易了。   白浪已随时可以出手,只见他双爪微微颤动,劲力凝聚至将近爆涨,爪端更是隐隐闪现青光,想到自己这一掌击出,与刘芳华从此恩断义绝,势成仇雠,白浪的双爪却总是发不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白浪忽然察觉,近在身侧的何威凡蓦然一扬右掌,迅疾无比的向着自己胸侧抹来,威力竟是大的骇人,亏得白浪早已运足了一身功力,这时也来不及攻击易岚了,白浪双爪青光同时暴涨,同时迎向何威凡。   何威凡似乎没想到白浪竟早有准备,诧异之下猛然加劲,两人劲力交集,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两人的坐骑同时被这股大力压的全身骨骼碎裂、砰然倒地。   白浪跌下的同时,何威凡也被白浪的双爪击飞,整个人向左前方直翻出数公尺远,白浪惊讶的转头,却见易岚正软软的倒下,却是被何威凡同时暗算。   这是怎么回事?白浪诧异之下,自然而然的一手扶着易岚,只见易岚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咬牙断断续续的念:“何……何威凡……你……”看来若非白浪同时出手,偏开了何威凡的准头,他受的伤会更重。   何威凡万万没想到白浪早有防备,只见他脸色铁青的退了数步,蒸然声传全队的扬声大喊:“所有部队注意,白龙将意图反叛、出手伤人,立即将其所有部属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一面同时向着白浪攻来。   这一瞬间,队伍大乱起来,白浪的部属可是最接近皇上的一批人,他们想反叛还得了?   这一下前军后队全部向着中央涌来,所有人齐声呐喊:“保护皇上!”刀剑其出的向着自家三百人冲了过去。   后方不知前方事,白广等人不知白浪遇到了什么状况,不过他们这时蓦然想到“向北突围”那四字,莫非此计刘礼早已定下?   众人若是突围不了,自是死不足借,若是能够突围,不但刘然部队死伤惨重,自己一行人也是非叛不可。   白广一咬牙,心中暗骂:“好高明的招数……”一面扬声大叫:“不可伤了皇上,咱们向外冲!”   “阿广,咱们干脆顺便宰了那家伙。”白炰旭发狠说。   “不行。”白广急急的低声说:“若是如此,我们决杀不出去!”一面继续大叫:“我们受了陷害,绝不能伤了皇上。”一群人已经与绕至北面的部队打了起来。   刘然眼见白浪的部下根本不管自己,一股劲的绕过自己往北冲,一时楞在当场,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没过片刻,刘然已经被冲来的东极城四管带的军队围住,安全无虑。   而刘芳华却已愣在当场,白浪……反叛?难怪今天他的眼神始终不对……   刘芳华全身充塞着一股被人背叛的痛苦感觉……眼见父亲已经无恙,刘芳华一瞬间跃下马背、拔出月华剑,只见半空中光华一闪,刘芳华足踏红云、带着一道森寒的光华往前急飞,眨眼越过数十公尺,迅速无比的向着前队冲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3   第一章 神剑易手     白家众人毕竟功力高强,在一阵大乱下,趁着部队尚未合围,很快的便退出了北面,当然,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何威凡与易岚此时都无法指挥部队,只有任由白家军杀出。   何威凡这时正与白浪狠拼,白浪左手扶着易岚,右手一爪一爪的逼退何威凡,论起经验、招式,何威凡自然比白浪丰富许多,不过白浪这时的功力已经极高,招式虽然单纯,但每爪挥出,何威凡都是不得不避。两人过不了数招,何威凡已知自己拿不下白浪,他往后一跃,正要下令部队攻击,却见一道森寒的光华自东方迅疾的掠来,向着白浪便冲了过去。   白浪自然瞧的清楚,这不是刘芳华还有谁?白浪不敢赤手对付月华剑,何况她也不想对付刘芳华,白浪将右手的丰沛劲力强行止住,左手拉着易岚往后急跃,险险绕过了刘芳华的一击。   刘芳华娇叱一声:“放开易龙将!”嘴里喝道,手上丝毫不停,也不知她有没有落地,只见她迅疾的一转,月华剑滚成一大片光球,漫天剑雨洒向白浪。   刘芳华的轻功可是一绝,在她全力施为之下,白浪自是瞠乎其后,但总不能束手待毙吧?白浪大吼一声,全力运集的右爪爪力终于毫不留手的蓄劲而出,向着刘芳华的月华剑轰了过去。   这一瞬间,白浪爪端的青光突然泛出,只见一大片青色的巨爪往前直探,正是被白炰旭戏之为“青灵爪”的功夫。刘芳华吓了一跳,但她不信月华剑对付不了,她身法只微微一顿,随即运足功力往前直破,向着白浪推来的青灵巨爪挥去。   两方一对上,刘芳华手臂虽然一震,但月华剑仍立即将白浪的青灵爪破成两半,可是白浪的爪力范围宽达五公尺,他中指爪力虽破,两侧的四指力道依然向着刘芳华急涌而去,刘芳华突觉劲风袭体,她知白浪功力高深,此时好强不得,无可奈何下,刘芳华一止冲式,月华剑回洒一片寒光,滴水不透的护住全身,将白浪其余四爪劲力同时破的干干净净,人却终于顿了下来,还向后震退了几步。   爪一出手,白浪也颇讶异,自他功力大增后,这也并不是首次以全力出手,怎么这时会有这样的变化?   刘芳华同样大吃一惊,她虽能硬生生的破去白浪的爪力,但持剑的右手可并不好受,这么说来,若自己手中握的是一柄普通长剑,岂不是输定了?白浪的功夫竟到了这种程度?   两人四目相对,刘芳华见白浪依然抓着易岚,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全然看错此人,她不禁火上心头,一甩有些受震的右手,持剑往前直掠,长剑同时左右连闪,月华剑突化为九,九道剑光笼罩着白浪上三路所有要害,使的正是“弥伦剑法”的一记绝招──“九峰射日”。   白浪自然而然的又是一爪推出,但这次可不灵了,再也没有青灵巨爪往外泛出,只有一道青色的爪力向外直射,但爪力遇到了刘芳华以月华剑施用的绝招,自然是如汤泼雪般的转眼消失,只见月华剑光华四面一集中,九剑蓦然汇聚为一,向着白浪的脑袋直冲了过来。   这岂不是开玩笑?难道功夫又消失了?白浪大吃一惊,脱手放开了易岚,整个人往后急翻,连滚出了三公尺,但刘芳华这招可不是往后滚就能避开,她长剑蓦然一闪,转眼又是一化为九,急追白浪。   这时四面都是官兵,眼看白浪急滚过来,几名官兵以为有便宜可占,一下子五、六把刀枪就向着白浪斩下,白浪这时别无选择,探爪一抓,一名小兵立即向着刘芳华的剑势甩去,白浪同时一个旋身翻滚,身躯直立的同时,也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官兵往四面扫了出去。   刘芳华没想到忽然有个倒楣家伙扎手扎脚的向着月华剑飞来,这时可收不住力,一楞之间,那名小兵已被月华剑搅成十七、八块,漫天的血雨四面飞洒,正所谓血肉横飞。   刘芳华楞了楞,她虽杀过不少蛇人,但杀人还是第一次,一时楞在当场,颇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味道。   这时自然是先下手为强,白浪一把将四面的官兵挥开,自然而然的向着刘芳华就弹了过去,他两爪同时伸出,向着刘芳华脑门直击。   劲力弥漫间,刘芳华猛然惊醒,抬头一看,白浪的双爪已经近在眼前,她便算是有月华剑在手,这时也是无法可逃,一楞之下,却见白浪手一顿,隐隐闪动青色光华的双爪同时凝住在自己眼前。   为什么不下手?刘芳华望着白浪的眼睛,闪动吞吐的青色爪端在两人目光中间,白浪凝着强欲奔腾而出的内息,亦望着刘芳华的双眼,这一爪却总是抓不下去。   两人顿住的时候,四面的众官兵见到了刘芳华的险境,众人发一声喊,同时向着场中涌来,白浪猛然惊醒,身子一面后撤,两爪同时向四面一扫,紧绷在双爪、双臂的劲力立即弥漫而出,青色气劲一面扩大一面发出,居然又是刚刚失灵的青灵爪?四面涌来的官兵立即死伤惨重,十余人残肢断臂的向外飞滚出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白浪诧异的看着自己两手外腾出数公尺的青色爪形,这是怎么回事?还没想清楚,耳中已经传来刘芳华的一声娇叱:“你们退下!白浪,你别拿他们出气,有种就杀了我!”话声未落,森寒的剑气已经掩来白浪身侧,光华闪动的月华剑毫不客气的向着白浪扫来。   白浪可不能再藉着扔人挡剑来逃命,眼看自己双爪外的青色气劲似乎十分结实,他不再考虑,右爪一挥,向着刘芳华的侧面横抓了过去。   刘芳华吃了一惊,一般来说,面对着剑气泛出数公尺外的月华剑实在是极难攻击,没想到白浪有这手古怪的功夫,居然能攻击数公尺远的地方?不过吃惊归吃惊,刘芳华可并不畏惧,她月华剑闪向左侧,向着白浪右手的青灵爪挥去。   白浪自然而然的一挥右手让开,左爪贴地向着刘芳华下盘横扫。   刘芳华没想到白浪的速度这么快,月华剑来不及回收,她单足一点,凭空后翻五公尺,落地时一弹,重新迅速的向着白浪掠来。   白浪的身法虽然不如刘芳华,但只要手爪微动,数公尺外的青灵爪立即如斯响应的迅速翻动,足能应付刘芳华的攻击,刘芳华移动再迅速,一时也欺不近白浪的身侧。   随着白浪爪臂的挥动,青灵爪也彷佛实物般的挪动,白浪终于悟出如何用出这种功夫,只要在爪端凝聚内息一阵子,内息虽依然奔腾欲出,但却也产生了彼此间紧密的联系,这也许是破天真气的特性吧?也所以不同人的破天真气才能互相吸融,而一传给他人后却又难免功散气消……也许白家绝学“阴爆掌”也与这种特性有关。   这时易岚在数名官兵的扶持下勉强站起,他眼见白浪与刘芳华打成一团,十余公尺内无人敢近,他可是焦急万分,他知道,若非刚刚白浪似是早有预备,在一瞬间将何威凡的掌力震偏,自己现在已经死于非命,却不知白浪怎么知道的?   易岚转头一望,见队伍北方打成一团,似乎是大队人马正向着北方追击白浪的部属,易岚心情焦虑,稳不住胸口气血翻腾,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易龙将,您快躺下休息。”都城的军队还搞不清楚状况,慌张的扶持着易岚。   易岚自知无力到后方阻止战斗,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体内的气血,向着身旁的官兵说:“扶我往前,接近三公主与白龙将。”   他身旁的小兵吓了一跳,这岂不是找死?   易岚见他迟疑,怒目大声说:“快!”   小兵不敢再说,胆战心惊的扶着易岚向前,不过脚步自然要放慢些,拖的越久越好。   白浪与刘芳华则是越打越激烈,但时间一长,刘芳华可就有些不支了,他知道白浪的内力高出自己甚多,这么打下去有败无赢,刘芳华心一横,咬牙注意着白浪的动作,打算来个孤注一掷。   刘芳华却不知道白浪其实也是强弩之末,他的内力固然高于刘芳华,但如此施用所谓的“青灵爪”,难免会不断的散失内息,就算是破天真气耐于久战,但未能突破先天关窍的白浪还是撑不了多久,何况白浪越打越觉没趣,若自己真的背叛也就罢了,现在却是揹了黑锅,怎能在这种情形下伤了刘芳华?   蓦然间,刘芳华见白浪双爪同时由两面夹来,刘芳华一咬牙,全身功力催至顶端,月华剑闪成一大片光球,整个人有如一只箭头般的向着白浪平飞过去。   白浪心里一凉,刘芳华可是在拼命了,自己两爪袭下,刘芳华的月华剑未必能全然破去,若是还有一丝余劲,刘芳华非得重伤不可;但换个角度来说,若自己的内息确实被月华剑全部打散,刘芳华顺着余势攻来,自己也是退无可退……为什么两人会落的这种结局?白浪这一瞬间把昨日的决定全抛在脑后,只轻叹了一口气,两爪劲力一散,等着让月华剑一剑穿心。   刘芳华忽觉身旁劲力全散,眼见白浪闭目待死的模样,心中一惊,手里一软,长剑减了七分去势,却终于收不回来。   这时蓦然一股力道由侧面袭来,猛然向着月华剑急轰,刘芳华一惊,却见满脸惊慌的易岚被一个士兵扶在数公尺外,正拼了残余的劲力往自己剑端轰出一记“海涛拳”。   怎会如此?刘芳华脑中一阵混乱,顺着那股力道往外一偏,连人带剑险险的擦过白浪的身侧,刘芳华停下了脚步,怔怔的望着两人,过了片刻才迟疑的说:“易……易龙将?”   “三公主……”易岚这下可是元气大伤,他断断续续的说:“叛变的是……何……何威凡,不……不是白浪。”   什么?刘芳华目光转向白浪,又惊又怒的说:“你……你怎么不说?”   白浪依然没说话,自己确实曾想叛变,只不过被人抢了先而已,面对着刘芳华,白浪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你……还生我的气?”还不都是白浪这两天古古怪怪的才让自己误会?刘芳华觉得又委屈又生气,她一跺脚,转头正要找何威凡的麻烦,却没见到何威凡,远远的只见北方沙尘扬起,数公里外,数千官兵正向着北面不断奔驰,看样子何威凡八成已经赶去后队,正指挥军队追杀白浪的部属。   这家伙!刘芳华转头大喝:“所有部队收兵,这是一场误会!”她一面转头往北面绕去。   为什么会搞成这模样?白浪转头望向重伤的易岚,这人刚刚救了自己一命……而之前自己还想杀了他……白浪双手痛苦的捂着脸搓动片刻,这才叹声扶着易岚说:“易龙将,你还好吧?”   “杀了白浪,救回易龙将!”何威凡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指挥着四周呆住的部队向着两人冲来。   他不是退到后方去了吗?白浪吃了一惊。   而易岚见何威凡居然以自己做攻击的名义,情绪一阵激动,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浪气闷了半天,早就恨透了何威凡,眼见部队似乎不知何威凡已经叛变,也就是说易岚暂时应不会有事,白浪放开易岚,蓦然长啸一声,整个人跟着腾身跃起,啸声破空之际,白浪掌端青灵爪再现,向着十余公尺外的何威凡飞身轰去。   北端的白家众人与白浪的命运可不大相同,还好白家众人不愧是经过数十年的训练,对付普通的官兵足可以一当十,在部队一阵混乱之后,他们几乎没怎么伤亡的撤出了大队,还伤了不少的都城部队。不过何威凡刚刚确实曾赶到后队去指挥部队,在他的率领下,本有些迟疑的队伍立即直咬着白家军的后队急扑,这么一来,被人衔尾追击的白家军自然是没法好好逃命,几个高手只好留在后队且战且走、边打边逃,白炰旭更是一面奔一面怨叹不已,这次实在太掉以轻心了,若因此无法逃出,岂不是把白家的所有精锐葬送了?   奔出不到十公里,翻过了五、六个小丘,毕竟白家军功力较高,在高低起伏的地形下,逐渐拉远了与追兵的距离,眼看面前又是一座小丘,众人自然又翻上了上去,奔在前方的部分白家军忽然一楞,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   白广心知有异,急奔上丘远远一望,只见前方是一大片辽阔的平野,而且根本没有刘礼的援军,白广知道这次玩完了,在平野让数千军队追击,便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应付,白广心里有数,这次白家人成了刘礼叛变的垫脚石,他立即大喝一声:“结阵,我们死守这个小丘。”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白家军被击破之前,刘礼的大军提前出现。   这时白广也已明白了刘礼的计谋,白家三百人功力高强,又是新加入军伍,本就容易遭忌,也容易被离间,而习回河城不知如何吸收了“磐石龙将”何威凡,只要何威凡登高一呼后,万余名官兵合击白家军,白家军必定死伤殆尽,当然大军至少也会损失个两、三千人。   更重要的是,何威凡发动之前已把白浪与易岚唤到前队,现在白浪应该非死即伤,易岚除非也叛向刘礼,否则八成也是凶多吉少。而这一战之后,部队的高级将领只余何威凡一人,要宰掉刘然可说是易如反掌,虽说东极城的两千官兵是个变数,但对于大局来说却是没什么妨碍。   在整个过程中,刘礼、习回河城军队几乎都不用出面,刘然便已陷入险境,无论昨夜自己有没有去见刘礼,白家众人的命运更是早已注定,刘礼让众人往北突围,不过是个推托的说法。   想到这里,白广暗叹一声,自己自负聪明机变,没想到战阵之事与人生大不相同,自己要学的东西可多了……只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学。   白彤这时正刚从南面丘下翻上来,浴血奔到白广身侧,诧异的大声叫:“阿广!停下来不是找死?”   白广往北方一指,白彤一望北面竟是整片的平野,心也整个冷了下来,白广的决定没错,继续奔逃与丘上结阵最后都会死,但留在山丘上据险而守,靠着身上的紧急食水,少说也能撑个一、两天,不但死的慢了些,也有机会杀掉更多的敌人。白彤深吸一口气,紧咬着牙缓缓说:“好吧,就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白姓一族已经聚集在丘顶,望着下方将他们团团围住的近六千官兵,这些官兵可都不是战场新鲜人,眼见白家军居高临下,自然而然的四面围困,等待着将领的指示。   忽然间,南方一个人影足踏红云急奔而来,远远的就大声呼唤:“部队收兵,这次是误会!”正是刘芳华展开身法迅速的赶来,也只有她能这么快的赶到。   听见刘芳华这么嚷,下方的官兵自然一阵骚动,刘芳华奔到部队前头,望着领头的几名管带说:“大家注意,何龙将的命令有误,所有部队收队回返。”   “启禀三公主……”一个管带皱着眉躬身说:“依人族律令,我们只应听从直属长官的指挥……”   刘芳华自然知道,他们的直属长官就是何威凡与易岚两人,何况以身处都城的军队来说,到处都能见到高阶长官,更得格外遵守这种戒条,刘芳华正要发脾气时,忽然想起没见到何威凡,她立即问:“何龙将呢?”   几名管带面面相觑,他们围住了白浪的军队后正在等待命令,怎知道何威凡忽然又不见了踪影?   刘芳华脸色微变,何威凡难道又溜了回去?刘芳华脚一跺,转身又向着南方飞掠回去。   白广等人远远的在丘上见到这番变故,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这番误会当真化解了,众人到底还要不要加入刘然的部队中?还是就这么抵抗下去?而白浪到底现在状况如何?   这时的西面队伍中,白浪却正在追杀何威凡,何威凡身为都城四大龙将之首,功力自然不弱,虽比之白浪又差了数筹,但身法招式却略胜白浪,加上白浪刚刚才与刘芳华拼斗了一场,是以两人一开始打了个难解难分。   至于青灵爪虽然威力极大,但却非常耗费功力,白浪现在不敢继续使用,只以原先的爪功对付。话说回来,还好白浪也是身为龙将,加上易岚在一旁的呼喊,上前帮助何威凡的人并不多,白浪才能专心的应付,不然两人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两人交手片刻,何威凡状况越来越是不佳,白浪的破天真气极擅久战,若一开始何威凡便没占到白浪的上风,想渐入佳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敢施用青灵爪的白浪,一时间自然也拿不下何威凡。   何威凡眼见状况不对,他急忙纵身后退,一面大声呼唤士兵擒住白浪,远远的却见一道人影轻若飘风的电射过来,耳中同时传来刘芳华的娇叱声:“你们两个都住手,父皇要向你们三人问话。”   白浪心里头一股闷气无处发泄,根本不想停手,他闪身让过几名拦阻的士兵,向着退避的何威凡一爪爪杀去,对刘芳华的呼唤可说是充耳不闻。   何威凡却是有苦无处诉,白浪彷佛一只疯虎般的紧咬着自己,想避过已经十分艰难,遑论停手?就算当真停手对质也不利于己,于是何威凡一面与白浪放对,一面心思急转,想找出一个完善的方法。   刘芳华见没人理会自己,脸上的神色自然好看不起来,不过说老实话,刘芳华却也是假传圣旨,直到现在,远在半公里外的刘然一直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本来暂任刘然亲兵队的白浪军队又被赶开,一时之间,刘然连个传令兵都没有。   而这边白浪与何威凡的战况却越来越接近尾声,两人的功夫本相差不远,但何威凡在激战中分心当然是自找倒楣,没过数招,白浪左右爪同时一个外崩,把何威凡的一双手同时震到外门,白浪左手一折,反穿何威凡咽喉,竟是个一爪毙命的招式。   何威凡眼见火烧眉毛,他大吼一声,右手迅如电闪的一个回翻,一股掌力猛然隔空逼出,向着白浪的左臂轰来。   按道理,这一掌绝拦不下白浪的爪力,但何威凡一出掌白浪便觉有异,这股掌力竟凝结彷若实物,若是撞上了自己手臂,别说抓不上对方,说不定自己的左臂还得受伤,白浪心念一转间,右爪翻向何威凡胸腹,左爪却转向一迎,正面向着何威凡的掌力迎去。   两方劲道这么一碰,气爆声蓦然响起,狂风向着四面激射,白浪浑身一震,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数步,右爪剧痛之下自然也抓了个空,仔细一看,何威凡却仍站在原地,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的望着自己。   这是什么功夫?白浪可是吃了一惊,何威凡不愧是都城四大龙将之首,果然还有一两手绝招。   白浪自不知道,这便是何威凡仗以成名的“磐石掌”,磐石掌一出气劲凝结如同磐石,威力极大,但一盛二衰三竭,这种功夫虽称绝学,却不能持续的发出,所以除非到了生死交关,何威凡向来不轻用这种功夫,这便是与白浪的爪功,甚至易岚的“海涛拳”之间最大的不同,反而有些类似白浪刚练成的“青灵爪”。   场中蓦然风平浪静,刘芳华立即跃到两人之间,月华剑倏然出鞘,拦着两人的身形说:   “够了,你们跟我去见父皇。”   易岚虽不知何威凡为什么突然轰自己一下,但两人毕竟是数十年的交情,易岚望着何威凡沉痛而缓慢的说:“何兄……你究竟为什么……?”   “不用多说了,我们去见皇上。”何威凡本就生的相貌堂堂,他一昂首,气势自然泛出,彷佛他一点都没错,众人只不过是误会了他。   白浪看了心里发火,但这时扑上去难不成又要与刘芳华打一架?白浪恨恨的瞪了何威凡一眼,转头向着东方大步迈去。   易岚向来视何威凡为兄长,这一下倒是受了影响,暗暗思忖自己是否误会了他?   可是事实又明明摆在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易岚不说话,刘芳华更是一头雾水,这件事到底谁错了?莫非当真有了误会?刘芳华摇摇头,转念心想,北面一时之间应该也不会打起来,就让他们在父亲面前先说个清楚,于是刘芳华不再啰唆,也转头向着东方前进。   四人鱼贯往东,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白浪,本来依官阶、资历,刘芳华应在最前,白浪应排最后,不过白浪现在满肚子火,一时也不管这么多礼数,易岚本就应该走在何威凡之后,加上它现在需要有人搀扶,速度又更慢了些。   刘芳华看着前方白浪孤伶伶的背影,却也忍不住有些生气,有什么话不能和自己说的?   你真的把我当外人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就在刘芳华望着白浪的身影发呆时,刘芳华身后突然激起一阵劲风,同时传出易岚的惊呼声,刘芳华急忙回头,却只觉后脑一阵剧痛,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走在前方的白浪听见易岚的惊呼,猛一转头,却见刘芳华正软软的倒在何威凡的身上,这还得了?白浪大惊之下,连忙转身扑去,向着何威凡急袭。   刚抓稳了刘芳华,白浪的爪力已经袭到了何威凡面前,眼见何威凡就要来不及应付,忽见光华一闪,何威凡已经拔出了刘芳华背后的月华剑,月华剑光华大涨之下,迫的白浪不得不翻身后退,先避其锋。   易岚这时已经走到了数公尺外,他大呼说:“何威凡,你快放下三公主!”   何威凡脸色一沉说:“你什么都不懂,我全是为了人族好。”   “什么为了人族好?”易岚怒形于色的说:“你想对三公主做什么?”   何威凡沉声说:“易兄弟,我刚刚本想一掌将你击昏,没想到被这小子一闹,反而把你打伤了,为兄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易岚心里知道,刚刚何威凡一掌轰来,自己虽然来不及应变,但却明白感受到掌力及身前确实忽然一偏,同时力道也陡然增大,说不定真是因为白浪的反击,这才逼的何威凡不得不相应加力,还好他同时掌力也偏了一些,由后脑转至背心,不然依着原来的方向,自己可是非死不可,想到这里,易岚总算是较为心平气和,叹了一口气说:“何大哥,你这么作……有什么好处?”   “好处?”何威凡脸罩浓霜,神色痛苦的说:“我们相交数十年,我会是为了好处而作出这种事的人吗?”   “那是为了什么?”易岚往前一步说。   “我有充分的证据。”何威凡目光凝视着白浪说:“这批人定然是白家后裔,这次加入军旅必定不怀好意,但皇上与三公主对他们十分信任,连护翼的亲兵都是他们的人,皇上可说是危在旦夕,若我不突出奇招,怎能将他们全赶出部队?只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已有防备,不然他怎么躲的过我那一掌?”   确实有些蹊跷,自己根本来不及运功,白浪却能击退何威凡,易岚想到这里,虽还不至于对白浪产生疑念,却也有些难以想透,于是自然的将目光转向白浪,想听白浪的解释。   白浪怎么解释?刚刚自己确实想来个一箭双雕,没想到何威凡现在却拿这个作文章?白浪心念一转,想不出应该如何解释,只好不答反问的说:“何龙将说在下是白家后裔,指的可是五十年前的白姓皇族?”   “当然。”何威凡正色说:“先不说你等功力奇高,心法与‘破天真气’极为相似,我且问问你,你部队中的三百人,全都是在南角城附近招集来的吗?”   白浪一怔,心中暗暗涌起一丝不祥的感觉,但只能硬着头皮说:“正是。”   “哈哈哈……”何威凡仰天大笑数声,跟着大声说:“易兄弟,你可见过一支新招募不到一个月的普通部队,不但功力高强、全属贵族,而且队中功力接近龙将的多达三、四人,更稀奇的是,他们与白浪师徒之间默契十分明显……若说是临时招集的,谁会相信?何况南角城附近若是有这么多高手,南角王岂会不知?怎会任他们流落草野,等着被他们招募?”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白浪身后突然传出声音,白浪一惊回头,却见刘然正缓缓策马而来,他目光凝住着何威凡说:“不过何龙将,无论如何,你先把芳华放下。”   四面众官兵不知谁是谁非,正一头雾水的看着几位龙将争执,眼看刘然策马而来,众人立即恭声请安:“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免。”刘然转回头,目光直视着何威凡说:“何龙将,怎么了?难道你真的不放过芳华?”   “皇上恕罪。”何威凡依然不放手,只微微躬身说:“启禀皇上,罪臣自知已犯下重罪,难逃一死,但放下三公主之前,罪臣有一事相求。”   刘然皱起眉头说:“你说。”   “擒住白浪。”何威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并剿灭那三百人。”   “胡闹。”刘然脸色微变,轻斥说:“你枉为四大龙将之首,居然向朕要胁?”   这时刘芳华正缓缓的醒来,恰好听到最后的两句话,她这时浑身乏力,加上何威凡手掌不轻不重的捏在她玉颈左右血脉之上,刘芳华自然不敢妄动,不过她的个性素来强硬,也不管何威凡提出了什么要求,当下便破口大骂:“何威凡,你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三公主见谅。”何威凡面含悲痛的一笑说:“何威凡死前能为皇上做点事,也算是死的值得了。”   刘然不由得有些感动的说:“何龙将,现在白龙将手下均已被逼至北面,朕的安危你可以不用担心,有什么事,就先放下芳华再说。”   “不。”何威凡面色凛然的说:“皇上,您是个仁民爱物的好君主,但罪臣也深知皇上的脾气,罪臣既犯此事,皇上是不会再信任罪臣了,罪臣要在授首之前,亲眼见到白家余孽死净,不然罪臣死后也无面目见先皇。”   刘芳华这段话可听的一清二楚,她虽然人在何威凡手中,却依然斥骂说:“你别胡说,我当时便在南角城,曾亲眼见到白浪杀伤白家余孽,并与定疆同陷入白家余孽所策划的计谋中,若不是他两人命大,这时候都早已命归黄泉。不只如此,他们还击破了白家的奸计,保住了南角城,你这些危言耸听的话骗别人可以,可骗不了我。”   易岚想起这件事,跟着点头沉声说:“三公主说的对,当时属下也在南角城,击退木蛇联军此事,白龙将确实付出了极大的心力,也曾几次在死亡边缘打转,臣下亦可作证……何兄,还不快放了三公主?”   这段往事,刘芳华一直没时间向刘然禀报,这时听刘芳华、易岚相继发言,刘然刚刚对白浪兴起的疑心自然散去大半,他目光凝住在何威凡身上,沉声说:“你还有什么话说?莫非你只是故意拖延时间,想与什么人里应外合不成?”   何威凡却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话,一时间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望着四面皆是敌意的目光,他不可置信的抬头仰望天际,艰辛的说:“莫非……我真的错了?”捉着刘芳华的五指不自禁的微微松开了些。   刘芳华的功力本较何威凡差不了多少,不然也不能身任护国使,虽说这时她身体的不适尚未完全复原,但一感到颈上的压力略松,刘芳华劲力一迸,整个人急欲弹身闪开何威凡的掌心。   何威凡一觉手中有异,月华剑立即一个回扫,一片光华如雪的剑光立即将刘芳华弹出的身影拦下,左手毫不迟疑的又向着无路可进的刘芳华擒拿。   刘芳华这么一动,一直没说话的白浪立即动了起来,经过了这段时间,他的内息已渐渐凝聚,更早已凝聚了爪力相待,眼见机会一来,白浪右爪突现青影,目标物正是月华剑。   月华剑与青灵爪正要相遇时,先一步闪至侧面的刘然终于出手了,只见他右手破空一划,一股削利如刃的掌力破空劈出,随着划开空间的锐啸声,迅疾的向着何威凡激射。   但月华剑毕竟是神兵,在何威凡的手中又比在刘芳华手中威力还大,何威凡两面一迎,将白浪的爪力,刘然的掌力同时破开,左手将刘芳华重新捉住,跟着大喝一声:“住手!”   白浪与刘然投鼠忌器,只好同时停手,何威凡有月华剑在手,想救出刘芳华是不可能的事,刘然终于忍不住气急的说:“何威凡,你难道不怕连诛九族?”   “诛九族?”何威凡脸色痛苦的仰天长笑说:“这也要皇上回得了都城才行。”   “你是什么意思?”刘然的脸色大变。   白浪听了却也是心里一惊,一开始他认为何威凡必定已与刘礼私通,后来才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何威凡,没想到何威凡这时又冒出了这一番话,莫非他还是与刘礼有什么关系?   何威凡目光转向白浪说:“白浪,三公主与易兄弟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还有个直接的证据。”   “请说。”白浪平静的说,反正要来的终究会来,还不如让他爽快的说出口。   “你向不用剑,也不知从哪里学了一套爪功。”何威凡沉声说:“但你的部属却有许多人用剑,而且用的正是破天剑法,这件事你如何解释?”   白浪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正沉吟间,刘然目光已经转过来,面色严肃的望着白浪说:   “白龙将,此事当真?”   白浪还没说话,何威凡掌下的刘芳华已经先叫了出来:“这该问陈彤、陈广他们,这些人又不是白浪招募而来的,白浪怎么明白?”   “好了。”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刘然一个头两个大的挥挥手说:“何龙将,我念在你一片忠心,这件事就先罢了,朕答应你暂时不用白浪的部队当亲兵,这样你总放心了吧?快放了芳华。”   “不行。”何威凡焦急的说:“就算白龙将不算在内,皇上先剿灭了那三百人再说。”   “你简直得寸进尺。”刘然不悦的说:“你非得给我一个理由不可,否则若冤枉了他们,朕何以对天下?”   “皇上,罪臣现在不能明说。”何威凡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但若皇上下不了决定,战祸却是迫在眉睫。”   所有人都听了出来,何威凡是话里有话,刘芳华一怔之下,也不管自己仍在何威凡的掌握中,硬转回头开口便说:“二叔怎么跟你说的?”   何威凡一怔,吞了一口口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刘然火上心头,大喝一声:“何龙将,老二当真跟你说了什么?”   何威凡挣扎了片刻,终于吐出话来:“昨晚……唐龙将替神山卫国使传话给罪臣……说为了不负先皇在天之灵,卫国使绝不会让白家余孽走出这片丘陵地。”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4   第二章 月华奇技     话一说完,所有人的心情立即紧绷了起来,若这话当真是刘礼所说,他的叛意已昭然若揭,那句话的意思很清楚,若何威凡或刘然不行动,刘礼自己将提兵来围剿。   刘芳华目光凝视着父亲,目光中有气也有悲,父亲若是早点相信二叔叛变的消息,如何会落的这个地步?   刘然表情不停的变换,片刻后,刘然蓦然摇头大笑说:“何龙将,若你所说为实,你想必是被唐赣骗了。”   刘芳华不得不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父亲还是相信二叔?   何威凡怔了片刻,随即缓缓摇了摇头说:“皇上见事如此不明,实令部属寒心……末将不能再效命了。”话一说完,他左手一震,将刘芳华轻轻推开,跟着腾身急掠,向着南方急投而去。   这句话可算是说出了刘芳华和白浪的心声,以致刘芳华一怔之下,反倒忘了月华剑被夺一事,但刘然可没忘记,他怒斥一声,腾身急追,双手同时急挥,向着何威凡的背影连连劈斩,气劲连续的发出,破空的锐利啸声急传。   白浪刚刚没时间注意,这时算是第一次仔细看清刘然的功夫,这种劈空掌法汇集了劲力破空而出,威力范围远达十余公尺,这种功夫威力虽大,但并不算十分特殊,不过白浪仍不禁有些狐疑,刘然的功力不见得比自己高出多少,怎么能这么无穷无尽的发出这么多道凌空气劲?   何威凡可并不意外,他一面急奔一面左右急闪,一些闪不过的气劲只要以月华剑回头略扫,总能在及身前击散,不过这样一来,速度自然不能多快。没多久,回过神的刘芳华与白浪就追了上来。   两人自左右绕过,刘芳华手中本来并无武器,也不知从哪个士兵那儿抢来了一把长剑,率先向着何威凡的前方拦去,白浪更是毫不客气,青灵掌一挥,一只青色的巨型手掌向着何威凡横扫了过去。   这下可不是这么好对付,何威凡蓦然长啸一声,月华剑环身急扫,将三人的气劲爪力全部逼开,至于刘芳华的长剑更是连忙自动闪开,省的白白毁了一柄剑。   何威凡站在场中,这时他似乎已经摆开了对刘然的顾忌,整个人的气势又涌了出来,三人一楞间,一时竟是不敢接近。   何威凡目注刘芳华,忽然大声说:“三公主,你还不知道月华剑的真正效用吧?”   刘芳华一楞,还不知道何威凡在说什么,只见何威凡全身肌肉一阵紧绷,彷佛所有的功力都催至月华剑上,月华剑的光芒也突然大盛,竟不再只是一缕剑芒,还向着四面洒出大片的光华,将何威凡整个人包在光华之中。   刘芳华刚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得父亲刘然急叫:“快拦住他。”一面运足了功力向那团光华轰去,不过那股气劲威力纵大,一接触光华时却无声无息的融入其中,丝毫不起效用。   刘芳华一楞间,却见光华中传出何威凡的话声说:“三公主轻功冠绝古今,却看看能不能追的上何某。”话声一落,那团光华蓦然上腾,迅速的直飙上十余公尺,随即一个转向,有如一颗流星般的向着南方投去。   别说追了,连看都看不了多久,那股顺着南方高低起伏的丘陵飞行的光华,没多久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这是怎么回事?白浪、刘芳华还有四面的数千名官兵全都楞在当场,刘然望着逝去的光华,长叹一声说:“这下糟了,你们为何不同时发掌……”顿了顿转头叫:“芳华!”   刘芳华楞了半天,被这一唤回神,只见刘然皱着眉说:“你与白浪立即向着南方追去,务必把月华剑夺回。”   两人同时一楞,两人追的上吗?刘然接着压低声音说:“月华剑具有易于以气御剑、身剑合一的特质,但事实上何龙将功力还差的远,支持不了多远,月华剑乃人族至宝,非拿回来不可。”   原来月华剑有这种功能?怎的没听人说过?才刚想到这里,刘芳华与白浪对望一眼,两人忽然又有些尴尬,刚刚才恶狠狠的打过一架,虽说是误会,总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又要结伴同行,这该怎么说呢?   还是刘芳华大方,她瞅了白浪一眼,见白浪看了看自己又不敢多看,她轻咬下唇,嘴角飘过一抹笑意,柔声的问:“还生气啊?”   白浪摇摇头瞄了刘芳华一眼,见到她狡黠带笑的娇美模样,白浪忍不住苦笑说:“哪敢?”却自然而然的轻松起来。   “不敢最好。”刘芳华一笑说:“走吧。”说完一个腾身,向着南方飞掠而去。   这时北面白家一族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站在丘顶的白炰旭心情极差,他没想到被刘礼摆了一道,这一打下来,不但白家一族难以脱逃,刘然的大军至少也会损失数千人,对刘礼真是一方两便,自己到底是算错了什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白彤相距五公尺,也站在高地下望,他自从知道后无退路之后,一直都不大说话,只不断的取出长剑擦拭,这次白家倾全族之力重回人族,牺牲是必然的,只没想到却是一败涂地,白彤脑海里的计策本就不多,满脑子只剩下杀敌的念头。   白广如何看不出来?他这时走到白彤身旁,低声说:“彤哥,我们还有机会,你等一会别冲动。”   “还有机会?”这可稀奇了,白彤转过身来说:“你不是开玩笑吧?”   白广摇摇头说:“若我们的身分尚未暴露,还能撑个一两天,到时刘礼的部队应该也来了。”   “万一他不来呢?”白彤摇头说:“阿广,不是我信不过你……”   “我知道。”白广抢着说:“我这次判断出了一些问题,不过以现在的情势来看,除非刘然的部队刘礼已经掌握住了,不然他应该会在我们被歼灭之前攻击。”   白炰旭在一旁听的清楚,他也被白广这番话吸引过来,只听白广继续说:“以他们的军力来说,足可克制下方的万余部队,既然他们不在北方,自然隐于南面,当他们由南面攻来的时候,我们恰好可断刘然后路,对他来说,胜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拿下刘然的人头。”   “但是刘然可不会等他来。”白彤不表乐观的说。   “所以能撑一时就撑一时。”白广往下方遥望,一面沉声说:“何况过了这么久还不进攻,下面一定发生了变故,我们等看看吧。”   这时的白家三百人,在丘顶四面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只等着下方的部队攻击,而下方数千部队距离莫约两百余公尺,只团团的将白家人围在当中,一时也没有动作。   忽然间,下面的部队产生了骚动,丘顶的人群自然也注意到,众人往下一望,却是都愣住了。   只见刘然亲自走到队伍的最前端,向着上方叫:“包老!这一切都是误会,请下来说话。”声音远远的传送上来,却是十分清晰。   距离不过数百公尺,众人的功力自然看的清清楚楚,白彤首先一咬牙说:“我们冲下去拼了他。”   “你别胡闹!”白炰旭轻叱一声,随即扬声说:“参见皇上,却不知误会由何而起?”   刘然自然不愿大声叙述何威凡叛变的事情,他微微一皱眉,沉声说:“包老先下来再说。”   白炰旭这下不禁有些意外,这么一来岂不是又要投回刘然的部队中?万一刘礼杀来又该如何?   正说话间,白家众人已经聚集在一起,白政见白炰旭答不出话,连忙轻声说:“大伯,问问浪大哥怎么了。”   白炰旭经白玫一言提醒,立即提气说:“请问皇上,小徒白浪现在何方?”   刘然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悦的说:“我临时指派白龙将与芳华出一个任务……包老还有问题吗?”   白炰旭念着白广刚刚的话,心想这时应该拖时间,正想继续说话时,白广忽然轻声说:   “大伯,您跟刘然说我要下去与他会面,有下情上告。”   白炰旭一楞,望了白广片刻后才说:“阿广,你……”   “眼前局势千变万化,这时没办法慢慢解释。”白广急急的说:“还请大伯见谅。”   白玫似乎也明白白广的想法,她忽然出声说:“我页去。”白广回望了白玟一眼,似乎有些迟疑,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白彤眼神一亮,有些兴奋的说:“你们要去捉刘然吗?我也去。”他已经把手放在剑把上了。   “才不是。”白玟推了白彤一把,娇嗔说:“我救过刘然,比较好说话而已。”   “就我们两个下去。”白广点点头说:“大伯您快回答。”   白炰旭心里虽然有些不放心,不过这时毕竟没有办法,他点点头扬声说:“启禀皇上,小徒陈广、陈玟有事上告,且请稍后。”   刘然虽不大满意,但至少现在不用仰着头远远发话,且听听这两人要说什么。   “若我们回不来,你们一定要挺到刘礼的部队到达。”白广再交代了一句话,与白玟对视一眼,同时向下纵身,往下方飘身掠去。   两面距离本不甚远,白广与白玟没片刻就掠过了长满短草的丘陵缓坡,迅速的滑到了刘然的身前,两人同时躬身说:“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刘然看着这两人,一个他颇为欣赏,另一个却是颇为动心,刘然一时气也发不出来,只皱着眉说:“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要说?”   白广上前一步,低声说:“启禀皇上,属下大胆推测,属下一行人被离间,此事是由神山卫国使幕后操纵。”   刘然脸色一沉,不高兴的说:“你怎么又这么说?”   “皇上恕罪。”白广上前一步,声音压的更低的说:“既然误会已经发生,不如我们保持对峙的模样,若神山卫国使当真来犯,皇上可占西方那座大山丘,不但可两方呼应,且我们还有机会混入敌阵,如此可策万全。”   刘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摇头说:“陈广,牒还以为你见事明快,怎么这件事还是执着不下?返回都城之事何等急迫,岂能在此多作逗留?”   “启禀皇上……”白玫开口了,她微露愁色的瞅了刘然一眼,这才轻轻柔柔的说:“若是广哥猜错了,卫国使当真并无贰心,我们晚一日回都城,也不会坏了事,为什么不能多留两天呢?皇上才大胜蛇人,就当作赏玩风景也不为过呀。”   这么温言软语的要求,刘然可有些不大会应付,他轻叹了一口气,望着娇美的白玫和声说:“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白玟就是要他这么回答,只见白玫浅浅一笑,微微含情的瞟了刘然一眼,半掩着嘴轻笑说:“能有机会与皇上一起赏玩风景,哪里不好看?”   刘然心里痒丝丝的,怔了片刻才压下心猿意马,咳了两声说:“小玫……”   “皇上。”白玟带笑轻瞪了刘然一眼,止住刘然的话头,微带一抹羞意的说:“一回都城,小玫再也不能见到皇上了……”   刘然大起怜意,终于挥手说:“好吧……我们就去西面的丘陵立帐,多留两日。”   白广转向白玫,目光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白玟却是眼神一凝,要他快下觉定,白广吸了一口气,一个躬身说:“就请皇上暂时仍假作派兵围住我等……小玟就先随着皇上赏玩一下附近的风光。”   刘然话一出口,其实就有些后悔,但这时也不能收回,只好挥挥手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白广再望了白玟一眼,终于回过头,向着丘陵上方腾跃而去。   牧固图纪元 一二O一年十三月二十二日   原野上,大队的军马正向前奔驰,队伍的最前方,却有两道身影在迅速的腾动着,他们虽然速度极快的在数公尺方圆内挪动着,却一直保持着时速数十公里向北的速度平移,也就是说,他们总是与后方的官兵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个人影中,一个身影微胖还有些秃头,另一道却有些不似人形,只见一个身影裹在一团红雾中,迅若电闪的绕着那个中年胖子飞舞来去。   中年胖子动作没有红色身影这么大,但却在小空间快速的挪移闪动,有时一掌挥出,气劲之下红色身影不得不向折向急闪,有时两方一碰,劲爆声立即轰然传出,惹的后方数百公尺的龙马一阵阵骚动。   蓦然两方又是一个汇聚,只听又是一声爆震传来,后方队伍的领头将领一提疆绳,稳定受惊下减速的龙马,一面叹气低声说:“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爱玩?”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陪同徐定疆北上的陈东立。   前方两道身影这一碰,两人同时向外分开,一个豪壮的声音大叫:“好玩,周大叔,再来一记。”   那个微胖的身影正是周广,他一个腾身往后飞跃,一面摇手一面笑着说:“不玩了,你好玩我可累坏了。”   那道红影缓下身形,红雾也渐渐淡去,中间的人影快速的向着队伍掠回,一面叫:“明天就不能练了,今天多练一下嘛。”此人正是徐定疆,数百公尺的距离他竟然丝毫不用点地,就这么忽上忽下距地数十公分的飘回队伍。   “不成。”周广猛摇手,掠到一台大车上笑说:“卓卡今天该要大功告成,总不能陪你练功把力气都耗光了。”那台由四匹龙马垃骑拉行的平板车上,正搁着那一大块会说话的怪东西。   徐定疆知道不能勉强,也跟着飘上大车笑说:“周大叔,这两天真是多亏你帮忙了。”   “别说这些。”周广一面抚摸着卓卡,一面呵呵笑说:“反正是举手之劳。”   自徐定疆悟通行使新功夫的方式后,部队中能与徐定疆喂招的只有周广一人,徐定疆顾不得周广需要抱着卓卡,硬是扯着周广练功,而周广也是见猎心喜,与徐定疆好好的玩了两天,反正两人一面过招一面住北方飞腾,也误不了大军的行程。   徐定疆这时望着卓卡,眼看卓卡后方生出两个各有一人粗的粗壮双足,色泽虽成金属,却柔软而有弹性。徐定疆好奇心起,诧异的问:“周大叔,这不是以钢铁之类的金属生成的吗?怎么不硬啊?”   “硬就不容易积蓄与发散能量了。”周广抚着卓卡两侧新生的两团怪东西,回过头笑说:“有没有觉得卓卡瘦了些?反正暂时也不用坐进去,就让它减减肥,还省点材料。”   徐定疆早有发觉,原来卓卡躯干极粗,头尖尾圆像个超大的长水滴,这时尾端衔接两腿处虽未消去多少,但腰身却是整个缩了下去,若要形容,可以说是两个不同大小的水滴连成一起,更有些像上族女人的线条,而在前半滴的隆起处,却有着左右两球彷佛破布加上细钢丝的一团怪东西,这时周广正催着力道送往那两团物体,也不知道有何作用。   徐定疆搔搔脑袋,想了想说:“周大叔,这两条腿我勉强明白,但那两团干什么的?”   “我先卖个关子。”周广嘻嘻的笑说:“用的时候就知道了。”   “周大叔。”陈东立策马移到车旁,一面奔驰一面皱着眉头说:“我有一事不明。”   周广微收起笑容,向着陈东立眨眨眼睛说:“啥事?”   “卓卡既然需要您提供能量才能活动,对您来说岂不累赘?”陈东立望着卓卡摇头说:   “还不如龙马。”   “太不一样了。”周广没空摇手,一个胖脑袋摇的奇快的说:“卓卡需要我的能量,指的是类似这种极耗能源的事情,一般来说,它体内储存的能源足以静止活动数百日,若是自行奔走……”周广说到这里,皱皱眉转头问卓卡说:“这我可不知道了,你以前可以连飞个几个月,现在呢?”   卓卡似乎没好气的说:“连飞几个月是在太空中,若是在空气中飞来转去的,能撑个四、五天就不错了,现在用跑的,能量其实还比较省,十二、三天应该还可以。”   “喔……”周广回过头来,一脸无辜的说:“十二、三天啦,只要我中间有与他接触,还能更久。”   这时卓卡忽然又出声说:“若是现在就用跑的也可以,只不过震动太大,也不好专心,再过两个小时,‘膜翅’完成了,那就快了。”   “魔敕”?徐定疆与陈东立对望一眼,不明白卓卡说的是什么,陈东立也不十分关心此事,一转头便说:“定疆,明天你们不练功了吧?”   徐定疆哈哈大笑说:“放心啦,我有分寸的,明天就快赶到了,我哪敢再耗费功力……   对了,赵才……赵大管带!过来啦!”   躲的远远的赵才忽听徐定疆召唤,不甘不愿的奔来说:“小王爷。”   “赵才,你派五军共五十名士兵,分头往北方五个方位先行,今晚之前,要超过我们半日行程,有任何异状、部队,立即派人回禀,没有发现的明晚转向东极城与我们会合。”   赵才明白,所谓的北方五个方位,指的就是正北、北北东、北北西、东北、西北五个方向,今晚要超过半日行程,那可是赶死人了,赵才不敢迟疑,连忙策马向后吩咐去了。   赵才一去,陈东立才诧异的说:“定疆,我不是昨日就派出了部队吗?”   “我知道。”徐定疆一笑说:“赵才是我的亲兵队头头,他总不能啥事都不干……何况我们晚了一日,五个方位又有些许偏差,说不定能探到不一样的事情。”   这话也有道理,半日行程就是两三百公里,五个前哨部队之间相距就是八、九十公里,中间会有什么事情实在难说,多派一批兵马也是不错。   正行间,北方地平线出现了不同的景色,看来就要接近东极城西方的丘陵区了,奔到这里,徐定疆忽然一怔,皱起眉头思忖着事情,坐在一旁的周广闲着没事干,他望望徐定疆,裂开嘴问:“小夥子,在烦恼什么?你的功夫很高了啦。”   徐定疆回过神来,摇头笑说:“我不是在想这些,这两天我一直没想到前方的状况,这时忽然想到,我似乎忽略了些什么。”   周广摸摸下巴半长不短的乱须,想了想说:“跟那封信有关的吗?”   徐定疆点点头,望着周广说:“周大叔,您也看过那封信,有什么看法吗?”   周广顿了顿,才开口说:“那封信看来不像是高层人物写的,这中间有些问题。”   徐定疆点点头,那封信件没头没尾,但看来又不像是仓促间成文,这么故弄玄虚实无道理,只听周广接着说:“信里说了两个状况,一个是藉着人蛇之战消耗皇储的兵力,另一个是上岸时埋伏攻击……看来,这是你们皇储派出的暗探获得的消息。”   “我也是这么想。”徐定疆点点头说:“不过,这个计划并不很高明,若不是那个暗探瞎猜,就是他没有获得真正的消息。”   周广瞄着徐定疆轻笑说:“怎么说?”   徐定疆一面思索一面说:“追击蛇人乃趁胜追击之势,也无须缠战,损失未必多大,在东极港口围堵,更是荒唐,皇储等人大胜后回城,东极城居民岂不会出城迎接?若是强令居民禁止出城,见此异状皇储岂会不防,靠岸埋伏岂有用处?这不像是名震天下的神山卫国使的战略。”   “有道理。”周广点着头说:“所以若真要暗算,应该在东极城到都城之间,哪里易于埋伏就要问你了。”   徐定疆脸色微变,沉吟说:“一个是东极城西面一日远的丘陵夹道,一个是约莫四日路程的小平原……”   “哪一个比较危险?”周广问。   “第二个地方,那附近百公里内均无人烟,只要分头从东极河岸、严磺山脉南北会合,中心的部队可说是网中之鱼……”徐定疆皱眉说:“可是若由我选择,我会选择那块丘陵地。”   “嗯……”周广眼睛一转,微笑说:“莫非是怕都城派人来援?”   “正是。”徐定疆说:“天鹰既然不是皇储那里发的,自然是窃自东极城,而且除了那只天鹰外,南角城还收到了四、五只没讯息的天鹰,看来整个天鹰窝都被捣散了……若闻讯的是都城,援军便会与皇储会合于小平原之前,所以……”   周广哈哈笑说:“所以我们该转向了?”   “对。”徐定疆下了决定说:“不过也不用偏太远,从北北东转到正北即可,若是先去东极城,又会晚了半天。”   队伍转向不到两个小时,远远的两名骑兵向着大队狂奔而来,徐定疆心里一凛,双足气劲微涌之间,人已经向着前方冉冉飘起,向着前方急射,其实徐定疆也不是功力深厚到能足不点地的飞腾,只不过他一往脚底运功,自然而然的气劲就会将他往上涌,实际接触地面的是气劲而不是足掌,不明此事的人乍见之下,难免会讶然失色。   徐定疆在大队之前迎到两名士兵,看来正是陈东立昨日派出的探哨,徐定疆心沉了下来,这两人这么焦急的赶回来,必定是有所发现,看来大事不妙。   两人眼见徐定疆宛若乘风而来,同时放松了疆绳,慢慢的将龙马减速,同时陈东立也注意到两人,跟着策马往前疾驰。   徐定疆与两人一会合,那两人当即跃下马躬身说:“参见小王爷。”   徐定疆可没法认识这一万人,他点点头说:“发现什么了?”   陈东立也是前脚后脚的赶到,他也不勒马,直接一个飘身前掠,闪到两人身旁说:“沙天宝,你们有什么发现?”   “启禀小王爷、龙将。”两人气喘如牛的说:“正北方……正北方……”   “正北方怎么了?”陈东立急问。   “正北方两百公里外……有大约两万五千人的部队扎营……”一个小兵急急的说:“我们回来的时候,似乎正开始往北开拔,其他人远远的盯着,只有我们先回来通报。”   这么说已经走了近半天了,陈东立急着问:“是什么人的队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说:“旗帜未立,小人看不出来。”   哪来的两万五千人?陈东立与徐定疆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是疑惑,习回河城派去的援军不过两万余人,就算加上刘礼的亲兵,东极城一场战役下最多也只剩两万人,多出来的五千从哪里来的?   白浪与刘芳华接下了追寻何威凡的苦差事,赶了十七、八个钟头,却是没见到个影儿,以两人的功夫来说,二十小时可以奔出五百公里外了,不过两人是以之字型逐渐往南面搜寻,速度自然慢了一些,距离队伍不过百余公里。   刘芳华轻功奇佳,白浪功力深厚,这段路下来,倒是并驾齐驱,可过了这么一天一夜,刘芳华毕竟内力不足,终于感到有些疲累,她侧过脸望着四面查看的白浪,忍不住有些生气,这根笨木头,就不会体谅人家一下啊?   就在刘芳华暗暗咒骂的时候,白浪忽然眼睛一亮,倏然停下了脚步,刘芳华连忙跟着止步,亏得刘芳华正好瞪着白浪,不然岂不是冲到前面几十公尺去了?   刘芳华正要发问,白浪已经一指前方一颗树下说:“看。”   刘芳华顺着白浪的视线望去,只见那株树下有着一小片数百只的灰壳小虫,正忙碌奔波的来来去去。刘芳华微微皱眉,不明白白浪为何特别指出此处,这种灰壳小虫名叫鼠虫,生存力极强,几乎无物不食,不过在牧固图大陆十分常见,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生物。   “鼠虫嘛?”刘芳华惑然不解的说:“怎么了?”   白浪往那儿走了两步,随手取过一根枯枝拨了拨,点点头说:“这是某人吃剩的食物,约六到八个小时前留下……我们没追错。”   这么厉害?刘芳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白浪,张大了小嘴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浪一楞,苦笑说:“我曾一个人在荒野过了许多年,你忘了?”   是这样吗?刘芳华也弄不清楚,真的在荒野过许多年就会学到这种功夫?她佩服的说:   “还好这次有你陪我来,不然我真是没有头绪。”刘芳华不知道,白浪打娘胎起便在荒野中逃命,在野地寻迹觅踪的技术可说是举世无双,尤其是人的踪迹。   刘芳华钦佩过后,一怔说:“六到八个小时……天啊,跑多远了啊?”   “昨晚只到这里……不知为何何龙将没全力走。”白浪沉吟说:“我们应该追的上。”   刘芳华望望那堆鼠虫,何威凡倒是有空吃东西?想了想刘芳华才一嘟嘴转头说:“好吧,那我们继续追。”   白浪望着刘芳华,却没移动脚步,刘芳华皱起眉头,不大开心的说:“怎么了?”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白浪有些结巴的忽然冒出这段话。   刘芳华可是开心了,这根木头倒也不是笨透了,她睇了白浪好片刻,这才微微一例头,轻笑着说:“我身上没带吃的呢。”   白浪被刘芳华看的浑身不对劲,好不容易听到她的答案,白浪有些慌张的说:“我来找,你休息。”反正在野地里弄顿吃的还难不倒白浪,话一说完,白浪急急望外奔去。   刘芳华这时反而坐不住了,她腾身轻飘,追着白浪说:“我陪你去。”   白浪望了刘芳华一眼,很快的便转回头来,望着前方点点头,继续迈步走去。   刘芳华跟着白浪身后半步,亦步亦趋的移动,脸上却挂着喜孜孜的笑容,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过了片刻,白浪找到几株野地生长的黑褐色笋状物,取来拨了一层层硬皮,露出了黄澄澄的球状内心,递给刘芳华说:“直接吃就好了。”   刘芳华看着眼前黄色的怪东西,倒不敢一口咬下去,白浪也不问,自顾自的又拨了一个,一口就咬了下去,只听喀的一声,总来还颇为清脆,白浪咬开的地方同时泛出浓浓的黄色汁液,白浪一面咬,一面吸,看来颇为满足。   刘芳华见状,大起胆子跟着一咬,还吸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却有些苦味,但实在是有些饿了,刘芳华只好嚼了嚼,打算快点吞下,没想到这一嚼,汁液与食物混成一气,居然泛出淡淡的甜味,还有些莫名的清香,刘芳华吃上兴趣,连忙又多咬了两口,也没忘了吸上一口汁液。   白浪见刘芳华吃的开心,不自禁的盯着刘芳华发楞,自己反倒忘了继续吃,刘芳华吃了快一半,忽然察觉白浪的注视,就算是刘芳华一向大方,这时不禁也有些不好意思,刘芳华轻啐一声,一跺脚,转过身坐在一株倾倒的枯树上,不让白浪看见自己的吃相,不过总算是吃的慢了些。   白浪自觉失态,连忙三口两口的把这东西吃完,抹了抹手后探头探脑的看刘芳华吃的如何,只见刘芳华忽然变的细嚼慢咽,斯文起来,白浪虽然莫名其妙,也只好搔搔头,站着发呆。   等刘芳华吃完,她一转头见到呆呆望着自己的白浪,刘芳华噗嗤一笑,掏出条手绢抹净了手掌,望着白浪笑说:“这叫什么?很好吃呢。”   “黄蒡笋。”白浪楞楞的说:“算是不错的食物,没想到刚好找到。”   “你怎么不坐一下?”刘芳华见白浪总是傻在那里,忍不住提醒他。   “喔……对……”白浪四面张望,却见方圆数公尺内,除了那倒下的枯树外,却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白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刘芳华轻瞪了白浪一眼,拍拍自己身侧说:“坐这儿啦,傻蛋。”   白浪虽然挨骂,不知怎的心里却是甜孜孜的,他楞楞的坐到刘芳华身旁,整个身子僵硬的挺立着,动也不敢动。   刘芳华看着白浪僵硬的神情,这岂不像根木头?忍不住开怀的轻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这片疏林中飘荡,弄得白浪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患得患失。   忽然间,刘芳华一收笑声,左手蓦然抓住了白浪的右手,白浪的心猛的跳动起来,这会不会太离谱了?只觉刘芳华将脸凑到自己脸庞,轻飘的发丝撩的耳朵痒痒的,白浪全身更僵硬的时候,忽听耳畔传来刘芳华的低声:“白浪,我听到有人的声音。”   白浪一听,整个人从绮梦中醒来,果然听到远处似是有人正在对话,白浪猛然站起,拉着刘芳华往另一个方向急跃,跟着一个弹身跃到一株大树上,隐入了茂密的枝叶之中。   刘芳华刚刚笑到一半,忽然听到声音,她一惊之下有些忘形的抓住了白浪的手,说完话才发觉自己太过孟浪,正想装作无事的缩回时,没想到白浪反倒用力的握住自己,跟着急急忙忙的扯着自己飞腾,刘芳华又羞又惊之下,只提着气任白浪提携,直到两人都隐在树丛中,刘芳华见白浪一直没放开自己的手,脸终于不自禁的羞红起来。   过了片刻,刘芳华见白浪动也不动,忍不住轻轻一摇白浪牵着自己的手,声若蚊蚋的低声问:“白浪……我……我们躲起来作什么?”   白浪一怔,一回神,整个人蓦然放松了下来,原来白浪刚刚一失神间,还以为回到了几年前四处逃命的日子,那时可真是草木皆兵,见人就逃,不过现在可是来追人的,怎么可以闻声即躲呢!白浪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正想挥上一挥,随便找个理由混过去,没想到一动手,却发觉自己紧抓着刘芳华的小手,这……白浪气血一冲,脑部有些不清醒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5   第三章 敌迹出现     昨日白广告辞了刘然,却不立即回丘,只在丘下向众人打了几个手势,跟着随便找了个理由留在丘下一夜。   其实白广是打算与白垒联系上,白垒这几天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候特别需要地出面帮忙,怎么不见人影?若白广一直在丘上,四面官兵围绕着,白垒想上来也没办法,白广只好在丘下等他。   可是等了一夜,白垒却没有主动与白广联系,白广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回返小丘,与白家众人会面。   次日清晨,白广毫无阻拦的回到丘上,白彤等人立即围了过来,眼见只有白广回来,白彤急急的间:“阿广,小玟呢?”   白广摇摇头,顿了顿才惭愧的说:“若不是小玟,我还是无法说服刘然……”   白炰旭排开人堆,拍拍白广的肩说:“阿广,你还没说倒底计划怎么样?”   白广抬起头来,抛开留下白玟的沮丧,缓缓说:“我向刘然争取留在这个小丘上,让他们部队移到西面山丘布防,而我们两边仍假作对峙的模样,等待刘礼的军队到达……至少我们避过了表态的问题。”   “刘然相信刘礼会反叛了?”白炰旭意外的说。   “他还是不相信。”白广摇头说:“小玫……小玟……她先留在下面稳住刘然……”白广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顿了两顿含糊的应付了过去。   “浪大哥呢?”白敏没注意到白广的表情,忽然插嘴问。   “没来的及问。”白广说:“看来浪大哥应该没事,刘然没这么会作戏。”   “现在呢?”白彤问。   “我们只好等待。”白广说:“希望刘礼的部队别太晚来。”   “到时候我们与他们联军攻击刘然?”白炰旭沉吟着说。   “原则上是这样。”白广皱眉说:“可是浪大哥现在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还有阿垒……   说不定还有我们没想到的问题。”   “阿广!”一向不大说话的白汉忽然开口:“我们若是帮助刘礼,小玟怎么办?”   白广还没说话,白彤一楞,大声说:“对啊,小玫在刘老贼的身边,岂不是糟了?”   “那我们就帮刘然嘛……”白敏小声的说。   白炰旭瞪了白敏一眼,却也狠不下心责怪,白敏毕竟不到二十,这群兄姐中又是白玫对他最好,也难怪他会这么反应。白炰旭叹了一口气说:“现在不能以小玟一个人的生死为重,要以全族的性命来考量,小玫就是因为这个因素才下去的。”   这么一说,白彤、白汉都不再说话,白广也只好叹了一声,白敏都还忍不住说:“可是……”   “够了。”白炰旭打断白敏的话,正要训话时,十余公里外的南面丘陵群中忽然传出了一声炮响,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过去,只见一道亮晃晃的烟火向着空中直飞数十公尺,随着速度逐渐减慢,在空中又是一个爆散,虽然大白天的并不如何漂亮,却十分引人注意。   白广目光一凝,往南注目说:“来了。”   “是吗?”白彤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旋即觉得自己太过紧张,又把长剑收了回去。   “大军要来,怎么会先发炮示警?”白炰旭有些意外的说。   确实有些奇怪,白广思忖不出,想了想才说:“我也想不清楚,不过想来刘礼必有计谋。”   这同时,下方的军伍自然地注意到了那莫名其妙的烟火,队伍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往南面观望,过了片刻,一队莫约二十骑的官兵向着南面疾行,看来是被刘然或易岚派出,查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南面搞鬼。   烟火发出的地方距大军所在的地区并不远,要是赶的快一些,不到半个多钟头可以来回,只见那二十骑正迅速隐入南面丘陵中,忽然东面又传来一声炮响,一样在十余公里外冒出了一个亮晃晃的烟火炮,东面刘然驻扎的山丘比这个小丘还高,众人看不到刘然是否有派兵往东查看,但想来刘然应该也不会不派。   这可有些稀奇了,刘礼就算大军要来,怎会提醒一番呢?白广脑中急转,忽然一拍手说:“啊,火药!”   “火药怎么了?”众人被白广吓了一跳。   白广急急的说:“牧固图大陆上的人族中,只有人族知道如何制作火药,不但可制成烟火,更能制成火炮,炸药……”   “那有什么用?”白彤皱眉说:“那东西连小敏都不怕,除了对一般人族有伤害力之外……”说到这里,白彤脸神一亮,大声说:“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白广一转头,望着东面的山丘咬牙说:“希望小玫也想到,能小心应付这个险境。”   “什么险境?”白彤诧异的说。   这时担心也没用了,白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大伯,若我们能逃出生天,一定要找出善制火药的人才。”   白炰旭点头,嗟叹说:“我们一心复国五十年,居然没想到这东西,实在……”   众人都有些惭愧,却也不禁不佩服刘礼。原来人族火药传自先祖,乃以硫磺混合硝石所产生的一种物品,对于天生皮坚肉厚的异族并无大用,而对于人族来说,除了极为大量的火药同时爆发外,一些炮火对于修练略有所成的人也不易有所损伤,连弓箭都有些不如,所以除了喜庆的烟火、庆典的礼炮外,几乎没什么大用,白彤才会说连白敏都不怕,也所以一直没什么人专心去研究这种东西。   但在人族与人族间的争斗时,火药对于杀伤一般士兵确实有大用,若是适当的使用,当可以少胜多,却是白家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但白彤都还是没想透,他摇摇头说:“可是……火药除非预先放好,他要怎么施放?”   一般的礼炮大而无用,白彤不相信刘礼会随身携带个十来座。   “何必?”白广叹了一声说:“刘礼大军若到,刘然在兵力不如对方之下,你们说刘然会怎么办?”   众人一楞,白广接着说:“以我们来说吧,一被大军追击,我们停在哪里?”   “那里?”白彤皱着眉说:“这里啊。”   白敏反应反而比较快,他哈了一声说:“山丘,我知道了。”   “正是。”白广接着说:“占据制高点本是行兵要诀,这附近能容纳万余名部队的山丘只有……东面与西南面那两座,只要两边都埋了炸药,一炸之下还不是死伤惨重?”   “还好这儿容不下大军,不然岂不遭殃……”白敏咋舌说到一半,忽然一惊说:“那玫姐怎么办?我们快去叫她下来。”   白广摇头说:“小玫应该也想到这一点,她若有防备,火药应该还炸不伤她,毕竟那是整片的冲击,不是集中于一点的力量,说老实话,也该伤不到刘然……不过他们还在等什么?刘然已经上丘,现在不是个好机会吗?”   白敏才不管这些,反正白玟应该没事,他也放下了心,东望望西望望忽然说:“其实不用大军合围,既然出现警讯,刘然的军队也该会上那座山丘。”   白敏本是无心之言,白广一听却跳起来说:“对了,刘礼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愿露面,他必然想藉几个疑炮引刘然上丘防守,但没想到现在还有一半的官兵围着我们,丘上只有一半的军队,刘礼的手下一定是不知道该不该炸,而刘礼本人应该还在远处,一时也无法获得讯息……唔,他们大概也没想到刘然居然没与我们打起来……”   说到一半,这时众人的来路──东方,也炸起了一个冲天的烟火,下方的部队微微的产生了骚乱,似乎也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   眼看又是一队兵马向着东方奔去,白广心里却是暗暗欣慰,这么一乱,刘然若多装了一天君子,现在八成也没空起色心,若是上天保佑,白玟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   刘然昨晚有没有装君子谁也不知道,但现在确实是没空享受温柔,他与白玫站在丘顶,正同时望着东方高空的烟火,刘然皱着眉说:“又来了,难道真有人想叛乱?”   所有人都说刘礼要叛,就你一个人不信,现在又一副意外的模样?白玫心里暗骂了几句,脸上却笑着说:“还不是一群跳梁小丑,有皇上在此,想必能轻而易举的剿灭他们。”   “话不是这么说。”刘然脸色沉重的说:“我看得出来,对方既然敢来,必定有把握,我们还是要小心应付……易龙将,你怎么也出来了?你伤势在身,多休息一下无妨。”却是易岚在士兵的搀扶下,慢慢的向着两人走近。   “启禀皇上。”易岚在数公尺外站定,望着四面焦虑的说:“还请皇上率大军下丘。”   白玟暗赞一声,不愧是易岚,果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若是日后有机会与他对阵,可不能轻视了他。   刘然却是脸色一变,沉声说:“易龙将,你说什么?”刘然还以为易岚要他下丘投降,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   “皇上误会了。”易岚连忙说:“属下担心这里埋有火药……”   “太离谱了吧?”刘然一楞,哈哈大笑说:“易龙将,你怎么不担心下山后会遇到火药?”   易岚连忙说:“皇上,山丘是制高点……”   “好了、好了。”刘然不耐烦的挥手说:“朕刚刚误会了你,跟你陪个罪,你还是下去休息吧,别想这么多。”话一说完,人跟着转身,不再看着易岚。    “皇上……”易岚仍想说话,却见刘然头也不转,他只好把话吞到肚子里去。   白玟爱莫能助的望了易岚一眼,见他满头大汗的模样,白玫心里一软,回头向刘然说:   “皇上,既然易龙将不愿休息,就让他下丘带领那六千官兵如何?”   易岚一怔,目光注视着白玫,只见刘然望着白玫点头微笑说:“也好,易龙将,你就下丘去吧。”省的在耳旁啰唆个不停。   易岚深深的望了白玟一眼,叹了一口气说:“属下遵命。”缓慢的拖着脚步离开。   易岚心里知道,就算真的有炸药,伤到刘然的机会不大,只是一众官兵的性命危险,还有自己现在身负重伤,也是死定了,白玟这句话等于是救了自己一命,但她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冒风险呢?易岚心思转动下,又多带了三千官兵下丘,这次却没先禀报刘然了。   刘芳华与白浪两人也不知道怎么松开手的,尴尬了半天,谁也不肯说话,一向以来,遇到这种尴尬的处境,都是刘芳华先开口,不过刘芳华这次可是结结实实的误会了,她心头惊羞交集下,实在也不知道该出口说些什么。   过了好片刻,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有一小队人马正向着这里行来,可是两人还是谁也不说一句话,只好沉默是金的继续安静下去,还好这些人是往这儿走,若是越来越远,两人势必要追,那时不说话也不行了。   过了片刻,只见一队十余人策马在二十余公尺走过,领头两名官兵似乎都是领军,一个白净脸孔的汉子哼声对着另一个瘦汉子说:“吴老二,我敢打赌。”   “赌就赌。”瘦汉子吴老二也不示弱,扬起头说:“杨三哥别把老婆本都输掉就好。”   “好,我说这次绝不只是练习。”杨三哥斩钉截铁的说:“必定有敌人。”   “这不公平。”吴老二挥手说:“我也认为有敌人,只不过不一定是都城的军队,说不定是漏网的蛇人。”   “那就赌这个。”杨三哥哈哈一笑说:“就赌是不是都城的军队。”   “好,我赌不是。”吴老二说:“赌多少?”   “赌十钱!”杨三哥往怀里一掏,取出了十钱,往身旁一个年轻人手里一塞说:“就让小郭作公证。”   “谁怕谁?”吴老二也掏出钱给那个叫小郭的小夥子。   眼看这群人越走越远,名叫杨三哥、吴老二的汉子还在争个不休,刘芳华与白浪心里都是微凛,看来刘礼的军队就在不远的前方,而两方交战在即,居然部队还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刘礼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打起来,己方实在是输面居多,刘芳华心里焦急,终于熬不住的一堆白浪,生气的低声说:“你倒是说话啊。”   白浪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堆,倒是被吓了一大跳,一时哪里说的出话来?刘芳华看到白浪吃惊的模样,忍不住觉得好笑,绷着的脸孔也松了下来,刘芳华忍不住咬牙笑骂:“你这根傻木头。”   白浪再傻也知道这不是真骂,何况白浪根本不傻?白浪吞了吞口水,轻声说:“我们再往前探好不好?”   只见刘芳华轻轻点了点螓首,却没往前飘身,白浪微微一楞,刘芳华不是一向抢快吗?   怎么这会儿文静起来了?望着低着头的刘芳华,白浪忽然福至心灵,猛的大起胆子一牵刘芳华的玉手,向着前方飞掠而出,却是不敢转头看刘芳华的脸色了。   两人并肩而行,在疏林间飞掠而过,两旁一株株的树木快速的往两人身后闪去,行出了两公里余,忽见前方下坡又是一队兵马正往上走,两人互牵的手一紧,心意相通的同时一个闪身,向着右前方一丛花草闪去,隐好了身子后,眼见那批队伍竟是没完没了的出现,看来找到正主儿了。   “怎么办?”白浪低声说:“我们是回去报信还是继续找何龙将?”   刘芳华不用回答,她眼前一亮,原来却是何威凡随着队伍冒了出来,这时白浪自然也见到了,刘芳华低声说:“我们抢回月华剑就走。”距大队不过百公里,两人可以全力奔驰返回。   “这里不行。”白浪野战经验丰富,他轻轻一拉刘芳华说:“我们找个适合埋伏的地形。”两人同时往后缓缓退开,直退了十余公尺后,才转身往后飞掠。   两人算准了大队会经过的地方,找了一个不高不矮但枝叶茂密的大树藏身,静待何威凡通过。过不了多久,一行行的军伍果然从两人身下北行,眼看不久之后,何威凡就要经过下方,两人已经商议妥当,由白浪以青灵爪急攻,刘芳华抢剑,一得手后立即回头南奔,谅何威凡也追不上两人。   过了片刻,何威凡再度出现在两人的眼中,两人屏气凝神,心裨灌注在何威凡身上,忽然间,刘芳华一惊,传音给白浪说:“糟了,月华剑不在他身上。”   白浪仔细望去,果然何威凡身上只有原来的那柄连鞘大剑,别说剑身了,剑柄也不像月华剑。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担忧,若是何威凡将月华剑献给刘礼,此行八成抢不回月华剑。   这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急奔声,回头一望,却是两名士兵骑着龙马急奔而来,何威凡见状加速往前相迎,正好与士兵相会于两人藏身的大树下。   士兵一见何威凡,有些讶异的勒住龙马说:“是何龙将……您也来了?”   “嗯。”何威凡脸色不豫的点点头,沉声说:“那儿发生什么事了。”   “前方传来急报。”士兵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串话,只见何威凡面孔微微抽播一下,点点头说:“白浪的部队呢?”   士兵依然压低了声音,又回答了一番话,饶是刘芳华以听力著称,也听不清那士兵到底报告了些什么。   只见何威凡沉吟片刻,忽然一个挥手下令:“部队停止。”   号令如心使臂、如臂使指般的传递出去,没片刻,数千人的部队便这么凝立在山坡上,何威凡向着手下发令说:“暂时在此整队休息。”跟着转头对那两名士兵说:“你们与我回去禀告。”   小兵闻令连连点头,与何威凡一起向着后方来路骑去。   这下树上的两人可都傻了眼,下方是数千人的队伍,两人可没把握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退开,更别提继续往前跟踪了,这一瞬间,白浪与刘芳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拿不出一个办法来。   “大伯。”白述潘向着白炰旭恭敬的说:“易龙将派人传话上来,说他即将上丘。”   一旁的白广有些诧异的说:“易龙将下山了?”他远远的往下望,面色微微一变说:“连兵马也带了下来?”白广远眺丘下的时候,正好见到易岚骑着一匹龙马,在七八名士兵的护卫下,正缓缓的上丘。   白述潘忙说:“正是,现在山下的兵马共有九千余人,不过围住我们的仍只有六千。”   “下去迎接他吧。”白炰旭往前几个腾跃,哈哈大笑的望着易岚说:“易龙将,怎么好意思让您过访?”   “包老。”易岚脸上带着忧色,开口便说:“既然误会已经说清楚了,诸位为何还不肯下丘?”   这话可不好回答,白炰旭一怔,打个哈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件事龙将要问小徒陈广,这是他禀知皇上后的决定。”   这时白彤、白广等人也刚赶到,白广闻言先向前行了个礼,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龙将容禀,此事乃皇上下的决定,为了预防万一,我等暂时留此预作呼应。”   易岚哪会不了解刘然,刘然若会在发现烟火前作此决定,现在也不会这么进退维谷了,于是他苦笑着说:“陈小兄弟,明人不作暗事,这应是你提的建议吧?”   白广一怔,提防的说:“易龙将说的对,这确实是卑职提的建议,不过……”   “你们早知将会有人来犯?”易岚打断白广的话,目光凝视着白广等人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白彤忍不住开口说:“还不是神山卫国使……”   “彤哥!”白广急叫。   易岚却已经听了分明,他脸色一变说:“什么?真是卫国使?”他刚刚已由何威凡的口中听见此事,心里正十分怀疑,没想到这群人却是早就知道了?莫非刘然也早就知道?若对手真是神山卫国使,这万余名官兵可不是对手。   白广见无可遮拦,叹口气说:“易龙将,这件事……”   “你们……”易岚却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大声说:“难道你们与卫国使也早有默契?”   “龙将误会了。”白广轻轻一笑说:“若此言为真,何龙将岂会找我们麻烦?”   易岚似信似疑的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这时忽有一个士兵由丘下策马急奔上来,向着易岚急呼:“启禀龙将,前后两批探哨都没有下落。”   易岚脸色又变,他下丘之后,知道一开始派出的探哨都没回音,立即再各派了一批人,并要求尽速回报讯息,没想到这批人又如石沉大海一般的消失了?   白广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微微一惊,刘礼的布置环环相扣,简直是逼人不能不中计,这么一来,大军虽然未出,但部队人心浮动,可说是先声夺人,若是部队中计上高丘布防,那更是必死无疑。   易岚这时无心计较,匆匆的说:“你们自己决定吧,我先下去了。”随即匆匆的策马下山。   白炰旭见易岚离开,他的目光转向白彤,重重的哼了一声说:“你就不能学学阿广,少说些废话成不成?”   白广忙说:“大伯,彤哥也没说什么。”   白彤脸色铁青的一转身向后走开,白炰旭又哼了一声,这才说:“阿广,你别替他说话,他再这么冲动,早晚会坏事。”   白广轻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白彤孤独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白彤以往一直是白家二代皇族中的领袖人物,白广不过是出出主意,但决定权总还在白彤的手上;但一回到人族,白广的重要性慢慢的显现,白彤自然而然的越来越不重要,他虽知道白广智计百出,毕竟不习惯,会生闷气也是正常现象。   白汉一向不多话,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白敏凑到白彤身旁,轻声的说:“彤哥,你生气啦?”   白彤瞪了白敏一眼,哼声说:“你走远些。”   白敏挨了一顿排头,耸耸肩,离白彤远了些,省的倒楣。   这时山下的易岚又派出了三队官兵,每队的人数将近一百人,分头向着三个方位探去,若是真有埋伏,想来总能有人全身而退。   白广远远的望着,心中却不断的思虑着,若自己是刘礼,下一步会怎么作?可是白广想了半天,除了正面强攻之外,竟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但刘礼似乎又不打算就这么强攻,白广左思右想,却是越来越佩服刘礼。   过了片刻,东面的一百人首先奔了回来,眼看着似乎是并无所获,跟着南面的队伍也依次回到部队,白广远远的看着,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西面,忽然间,西面传来了隐隐的厮杀声,山林中枝叶晃动,鸟飞兽奔,似乎正有许多人在其中奔动,白广眼睛一亮,终于要正面相对了?   易岚自然也注意到了状态,他立即下令,只见一队千人队伍向着西方奔去,而同时,西方的厮杀声似乎又逐渐的沉寂,那一百人又这么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这时部队停步的地方,是在四面山丘中的一个山谷凹处,四面处处是高低起伏的丘陵,较大的丘陵有两处,一处是西面刘然立帐的地方,另一处则在南面偏东,而白广等人结阵的地方,只不过是北面其中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丘。   现在西面发生战斗的地方,比刘然立帐的小丘还要偏西南莫约两、三公里,也就是说,若是当时部队继续前进,应该会与对方碰头,不过为什么东面与南面这时却没敌人出现,这倒是个奇怪的事情。   两、三公里,在龙马全速奔驰下,千人部队很快的隐没在山林之间,厮杀声又重新响起,这次声音更大了,易岚心里诧异万分,若说有部队能无声无息的潜到这么近处,最多不过一两千人,哪能这么快的将百人部队灭掉?   易岚心里一紧,立即大声说:“招部队回来。”   这时部队引入山林,不能以旗号传递讯息,立即有人使力的吹起号角,命令退兵。   号令一出,山林内杂乱的退出了数十骑,急急的向着大队奔回,紧跟着,又是百余人退了出来,易岚看了心里暗惊,没想到千人队伍转眼不成队形,只见又是百余人退出,这时一开始退出的数十骑已经奔到了队伍,易岚向前迎去,只见一名领军喘息的说:“启禀龙将,林中……林中……”   “稳着说!”易岚沉声说。   士兵缓了一口气,急急的说:“只有两千多人,但……但……”   不到三千人?易岚心里一惊,士兵没说出来的话也不用说了,自然是完全不是敌手,这么短短的接触下,居然已经损失了一半人马?易岚心里一凛,忽然想起了刘礼威名远播的亲兵队,整个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白浪与刘芳华守候了半天,下方数千名士兵一个个站的笔直,没人敢动弹一下,也多亏如此,不然若是有人抬头望,难保不会发现两人的踪迹。   等了好片刻,远远的龙马踏地声缓缓的响起,白浪与刘芳华同时将目光转向南方,只见下方林道冒出了一个柑貌堂堂的方脸中年大汉,正是“神山卫国使”刘礼,两人见到刘礼心一紧,同时屏气凝神,极慢极慢的换气,深怕给刘礼发现。   这时白浪忽然觉得身旁的刘芳华身子一震,白浪一怔下旋即明白,却是在刘礼背后,正露出了一柄色成淡黄、宛若宝石的剑柄,正是两人此番前来追寻的月华剑,白浪轻轻握紧了刘芳华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刘芳华刚刚也是一见之下吃了一惊,这才微微的震动,但她也知道不能轻举妄动,月华剑在刘礼手中,与在何威凡手中全然不同,何况四面又有千万名的官兵,傻子才会冲下去抢剑。   紧接着,何威凡在刘礼之后出现,依序便是唐赣、关胜男,白浪心里正在想,这下总算是抓到真凭实据了吧?刘芳华回去这么一说,刘然不信也难。   正思索间,关胜男之后又出现了一名身着龙将服饰的女性军官,其人白净、体型略瘦,身材颇为高佻,看来却有些不大健康,白浪从没见过此人,正狐疑间,身旁的刘芳华却又是一震,白浪正要回头时,却听得刘芳华传音说:“是她!”   “她是谁?”白浪传音问。   “风紫婷。”刘芳华皱着眉头说:“都城四大龙将中的‘川灵龙将’,没想到她也叛了。”   都城四大龙将还有女的?白浪虽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惊讶,身旁的刘芳华就是个出类拔萃的好例子,白浪仔细打量了风紫婷几眼,见她面容姣好,就是有些阴沉,一时也看不出功夫有多高。   刘礼等人一到,队伍便继续的往前移动,眼见背着月华剑的刘礼越来越接近,刘芳华越来越是紧张,若被刘礼发现可是十分危险……可是月华剑就近在眼前,若是一举成功,当有机会凭藉月华剑退出。   刘芳华暗暗运功,身旁的白浪自然有感觉,白浪心里一紧,跟着也提起了功力,两人屏气凝神,静待这一行高手经过。   就在刘礼等人即将到达树下之时,刘礼忽然间一勒马,沉声说:“等一下……”   几名龙将立即停了下来,唐赣策马往前一步说:“卫国使有何吩咐?”看来刘礼还是没让众人称他为皇上。   “何龙将。”刘礼轻轻一拍龙马的长颈,沉声说:“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卫国使请吩咐。”何威凡面容笼罩在一片忧云中,似乎十分烦恼。   刘礼往南方山林望了望说:“请何龙将率领五千人往南,若有遇见任何部队,请尽全力阻止他们北上。”   何威凡一楞,诧异的说:“南方会有部队过来吗?”   “只是预防万一而已。”刘礼微笑说:“若是两天内没见到任何部队,就请何龙将往北与我们会合。”   何威凡似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末将遵命。”   何威凡正要离开的同时,“川灵龙将”风紫婷忽然开口说:“启禀卫国使,既然何大哥已经弃暗投明,属下认为不用特意避开……”   何威凡脸上显出惭愧的模样,点头说:“卫国使确实无须如此,末将既然作了决定,自然不会有所迟疑……”   “你们都误会了。”刘礼沉吟片刻后说:“我确实有几分让何龙将避开的念头,但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当时那秃顶老人确实得到了天鹰,若真的让他们发出了讯息,现在能赶的上的只有南角城,我们也是不得不防。”   唐赣往前说:“若卫国使真有此念,属下可以走这一趟。”   “不行。”刘礼摇摇头说:“南角王不会亲自出马,南角城若有人来,必定是‘攘外安国使’徐定疆……我们以少拦多,还是何龙将亲自对付我比较放心,若非何龙将,我不敢只派五千人。”   “徐定疆小王爷?”何威凡与风紫婷脸色都不大正常,风紫婷点点头说:“若来人是他,确实要何大哥走一趟。”   何威凡脸色却凝重了起来,沉声说:“启禀卫国使,属下当尽力拦阻……”   何威凡离去之前,刘礼又加了一句:“若实在无法阻拦,何龙将就立即退兵。”   何威凡应是后,率领着兵马向着南方驰去。   树上的刘芳华听了大喜,若南角城得到讯息,徐定疆确实非来不可,总算又能见到他了,刘芳华耐不住一股欣喜,妙目凝视着白浪,露出欣喜的光芒。   白浪听了可是微楞,徐定疆不过初出茅庐,何威凡与风紫婷两人怎会如临大敌的模样?   看来前些日子南角城的数场战役,徐定疆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人族。   既然何威凡已去,刘礼等人自然继续策马往北缓进,众龙将距两人隐身的大树不到十公尺,两人均能一跃而至,刘芳华与白浪互视一眼,两人心念相通,蓦然同时一跃,在刘礼刚策马经过的时候,两人同时一弹身,向着刘礼急扑过去。   这一瞬间,唐赣与关胜男虽然一愣,风紫婷却一声娇叱,双手一扬,两道微现青碧色的气劲向着两人急射。   这是什么功夫?白浪不知道这便是风紫婷名震都城的“川灵指”,眼见指力急袭而来,白浪原式不变,左八一伸之间,青色巨爪猛然涨出,将两股指力同时包住。   刘芳华见状知道风紫婷自顾不暇,便毫不理会风紫婷,直接向着刘礼穿去。   白浪的“青灵爪”与风紫婷的“川灵指”在空中相遇,只听轻轻的噗噗两声,风紫婷的“川灵指”竟是悄悄的融消在白浪的爪劲之中,这一瞬间,白浪与风紫婷两人同时一愣,动作忽然都慢了下来。   刘礼自然认得刘芳华,他眉头微微一皱,叹息一声向着刘芳华挥出一掌,刘芳华立刻发觉一股大力向着自己冲来,她自知不敌,点地一闪间,剑随身走的向着刘礼右肩直刺。   这时唐赣与关胜男也同时回过神来,他们可不担心刘礼,同一时间枪戈齐挥,满天的枪影、戈锋从四面向着白浪聚合而来。   白浪这时没空多想,他猛然一跃,两八同时闪出,青灵爪与唐赣、关胜男的枪戈气劲一碰,果然与刚刚大不相同,只听猛然一声爆响,气流四面激射,唐赣夫妻俩人分向两旁飞退,差点拿不住手中的武器。   白浪刚冲过两人,这时刘芳华已经往刘礼杀去,刘礼见刘芳华轻灵的闪过自己一掌,点点头说:“身法果然不凡。”他也不下龙马,只随手一挥,一道气劲由掌至臂削出,在撕裂空间的锐啸声中向着刘芳华急削而去,与刘然追击何威凡时所施用的功夫竟是有些类似。   这时白浪已经赶到,他眼见刘芳华遇险,正想驰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破空厉啸,白浪头都不用回,已知这是风紫婷的指力作怪,白浪已经略知对方的实力,左八气劲微收,往后急探破去风紫婷的两道指风,右爪劲力急运,范围几达五公尺的一只青色巨爪,向着刘礼蒙头盖了下来。   刘礼见到白浪这种功夫,脸色不由的凝重了起来,顾不得刚刚那一击伤不伤的了刘芳华,他右掌虚抓,发劲的同时手掌迅疾的震动着,同时一股气劲向着白浪青色目爪直轰而去。   白浪倒要试试这个“国使第一”的功夫,他不避不让,向着刘礼的掌力直扑,两人的劲力在空中相遇,却不是一声巨大的气劲爆响声,而是一连串绵密的急爆声,两方劲力一滞之下,白浪的“青灵爪”中心被刘礼的掌力穿透,劲力向着白浪胸前直轰过来。   白浪大吃一惊,刘礼的劲力并不是一道直来直往的劲力,好似是数十道劲力依序涌来,而且其中还含着极为迅速的震动力道,一道气劲被自己力道击散后,下一道立即出现,这么连续个七、八下,自己的劲力自然被击空;而对方的目标本是自己掌心,也就是“青灵爪”   的发劲处,这么一来延伸出去的爪力立即自然消散,对刘礼再也不产生威胁。   白浪没想到这招新功夫在刘礼面前会不堪一击,眼看着刘礼的掌力即将袭到,白浪狼狈的往后侧身急闪,也不知道能不能避开这一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6   第四章 改弦易辙     就在白浪身陷险境的时候,刘芳华双足突然闪出红光,整个人速度斗增数倍,有如一道电光般的向着刘礼背后闪去,一眨眼间,刘芳华不但闪过了刘礼的攻击,右手也伸到了刘礼的右肩。   刘礼一惊,暗叹自己大意,他这时可不能再高坐龙马之上了,刘礼蓦然腾空而起,整个身子快速的旋动,刘芳华一楞间,手不知道该抓向何处,突觉一股掌力向着自己肚腹间袭来,刘芳华一咬牙,刚闪身避过时,忽听身后传来风紫婷的声音:“芳华郡主,抱歉了。”同时嗤的一声,一股指力向着自己背心激射,正是风紫婷的“川灵指”。   刘礼闪避刘芳华的攻击,掌力自然失了准头,白浪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但这时唐赣、关胜男又扑了过来,官兵也在四面团团围困,白浪眼见刘芳华也不轻松,猛然一挥掌逼退两人,大喝一声:“芳华,退!”   听得白浪大喝,刘芳华心里一甜,这傻小子也知道叫自己芳华,刘芳华现在也明白没希望夺回月华剑,但至少总要把消息传回部队,刘芳华不与风紫婷硬碰,闪身一让,飞掠到白浪身旁,两人同时往外闯去。   若这里是平野,在四面官兵围绕之下,想闯出确实没有机会,但这里处处林木,两人在枝头飞掠,能造成阻碍的官兵就不多了,真能拦下两人的,除了刘礼之外,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不过刘礼望着两人冉冉而去的身影,却又缓缓的落回龙马之上,挥挥手说:“让他们去吧。”   刘礼既然这么说,众官兵也不再追击,刘礼仰头望夫片刻,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望着唐赣缓缓的说:“传令过去告诉他们……一个半小时之后动手。”   “是!”唐赣目光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号令往下急传,一名士兵立即吹响了号角,三长声远远的向外传了出去。   刘芳华与白浪往外飞掠,意料之外的,拦阻的官兵极少,两人极为顺利的就摆脱了刘礼的部队,刚脱离险境,两人便听到后方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声音向着前方传出去,不久之后,前方又传出了一样的号角声,向着更远方传出。   刘芳华一听就知道,这必定是刘礼下了某样指示,不知道他到底作了什么决定?   两人更是心急,沿路丝毫不敢停留,向着大队的方向急赶。   易岚得知前方有敌军埋伏,心里便知道,今天这场战役是逃不掉了,他望着山丘,想着火药的事情,易岚忽然想起,刘礼再怎么精明,也不该知道东极战役期间天定皇会驾崩,这么说来,他就算在前些日子全心蒐集火药,也找不了多少,何况东极城现在如此残败,更是不易蒐集,若想在两座高丘上都布置火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易岚心念一动,顾不得西方有兵马埋伏的事情,马上策马往西面山丘狂奔。   刘然这时已经知道了西面有敌的事情,他正在帐中大发脾气,骂谁倒是搞不大清楚,所以人人都躲的远远的,只有白玟没地方可躲,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刘然生气,还好刘然倒不会迁怒到白玟头上,没受到无妄之灾。   刘然骂了西方敌军半天后,忽然奔出帐外,望着西面丘下大骂:“怎么还没派兵过去剿了那群叛军?易龙将在作些什么?这还要朕教他吗?”   白玟慢步跟出,只见刘然一转头往东面望,跟着又生气的骂:“他又上来干什么?”   白玫走近两步,却见到易岚正策马向上疾驰,白玫摇头叹口气,易岚选择了这个主子,不管今日是输是赢,以后的日子恐怕都不好过。   易岚忍着身上的创痛,好不容易策马狂奔至山丘上,跃下龙马便急急的说:“启禀皇上,现已确定有敌,请立即下丘。”   “有敌还下丘?”在易岚面前,刘然脸色倒没有十分难看,只皱着眉头说:“易龙将,你有没有搞错?”   “皇上。”易岚连忙说:“若我是对方,一定先用火药,论地势,此处最为危险,对方火药若不足,可能只埋在此处,若真要占据制高点,请皇上移至另一座山丘上。”   “若对方火药埋在那个山丘上呢?”刘然摇头说:“易龙将,现在该立即除去前方的阻碍,不是担心这些小事的时候。”   易岚听得此言不禁凉了半截,正不知该不该继续劝谏之时,忽然山下轰隆一声爆响,四面的地面似乎都在震动,易岚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对方终于引爆炸药,自己刚好在丘上,这次是死定了。   不过,易岚旋即发觉自己立身处并没有变化,只见下方谷道冒起了大片的尘烟,龙马奔嘶,士兵四处乱奔,数千名士兵倒卧在血泊之中,肢体碎断、血肉模糊,易岚整个心沉到了谷底,对方居然把火药埋在谷道之中?这未免太出人意料之外……   刘然眼见下方一片乱象,这还得了?刘然怒瞪了易岚一眼,飞掠上易岚骑上丘的龙马,大喝一声:“还楞着作什么?快下去帮忙!”跟着策马下山,也不管其他人来不来的及反应。   丘上残余的三千人连忙急急随着刘礼下丘,这时也顾不得收拾大帐了。   白玟见状,心念一动之间,她牵过了另一匹龙马,也跟着下丘,不过她的方向却不是与刘然会合,而是改驰向白家众人汇聚的小土丘。   小丘之上,一见下方爆炸,白广也是心里一寒,这算是心理战了,若与刘礼为敌,那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正思索间,却听白敏蹦起来叫道:“哇!炸下面耶?”   “高明……真高明……”白炰旭脸色也凝重下来,同时想起刘礼的厉害之处。   下方被炸的乱七八糟,也没人围着白家军了,白玟顺畅的骑上小丘,众人自然围了过来,白敏笑嘻嘻的说:“玟姐,你没事吧?”   这句话,心里有鬼的白广可不敢问,只见白玫微笑着摇摇头,白广才半信半疑的叹口气说:“小玫,姑不论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你若是还要再做这样的举动,可要三思啊。”   “我知道的,广哥。”白玟说完收起笑容,望着众人说:“我现在赶上来,是有件事情与大家商议。”   “什么事?”白彤诧异的问。   白玫放低了声音,沉声说:“我们不该帮刘礼,应该帮刘然。”   怎么又变了?白炰旭莫名其妙的沉声问:“小玫,你这会儿怎么这么说?”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白广忽然接口说:“刘礼用兵玄妙莫测,广受下属敬爱,这样的人当上皇帝,白家恐怕复兴无望。”   白玟严肃的接着说:“没错,而刘然口不对心,常出尔反尔,遇事又分不清轻重缓急,当上皇帝没两天,开口闭口就是朕如何如何,若给刘然当家,我们大有机会。”   “可是……”白炰旭望着下方的乱象说:“刘礼大军未至,刘然已近溃不成军,我们怎么扶的起刘然?”   “不进则退。”白玟斩钉截铁的说:“若看清风色不对,我们大不了再回岛上隐居五十年,等有适当机会再重返人族。”   “我不只这么想……”白广说:“若不打算赢这场战役,我们可以想办法救走刘然,只要找机会放他回人族,人族必定重起乱事。”   白彤一拍大腿说:“既然这样,我们不能再待在这个绝地,应该下丘,换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那不是浪大哥吗?”众人沉吟之际,白敏忽然指着丘下叫:“她和三公主回来了。”   果然是两人疾驰回来,刘芳华没空管遍地的尘烟,迎向刘然开口便叫:“父皇,确实是二叔。”   什么没头没尾的?刘然脸一沉说:“你胡说什么?月华剑呢?”   “二叔率领兵马往这里来了。”刘芳华气急了,也不管刘然的颜面,大声说:“爹,你还不相信?现在月华剑已经到了二叔的手上,我和白浪两人抢不回来。”   “三公主。”易岚在一旁急问:“有多少敌人?”   “至少有两万。”刘芳华眼见四面死伤惨重,焦急的说:“不只唐赣、关胜男叛了,连何威凡、风紫婷也跟他们走在一路……我们俩急赶回来,他们的部队大约还要走半天。”   “风……风紫婷?”易岚低下头,四大龙将叛了两个,陈扬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刘然脸色剧变,沉默片刻说:“既然二弟想做皇帝,我便让了他吧。”   “皇上!”易岚无法置信的说:“您怎可以这么说?”   “父皇。”刘芳华也跟着说:“您不要灰心,我和白浪听到二叔说,南角城会派人来援,可能就是定疆……白浪,对不对?”   其实刘礼也不过是猜测而已,不过白浪这时自然不能漏刘芳华的气,只好勉强的微点了一下头。   “定疆会来?”刘然楞了一下,随即叹口气说:“芳华,你别胡说了,南角城岂会得到讯息?”   这时北面传来一声长笑,白炰旭的声音传来:“皇上无须烦恼,我们立即往山丘上退防,并派人往西急赶,说不定能追上陈龙将,就算南角城未能来援,陈龙将也应该会回头。”   刘然回过头,见到白浪下属三百人正迅速的策马而来,其中白炰旭一马当先的大步下丘,长袍翻动间很快的就奔到眼前,刘然苦笑说:“没想到刚结识包老,就遇到这种事……”   “皇上不用丧气。”白炰旭说:“我们现在立即派人往两面山丘搜寻,若有埋伏必定有蛛丝马迹,若无,我们想险而守,总能撑上个好一阵子。”   “芳华,你觉得呢?”刘然这时有些没了主意,转头询问刘芳华。   刘芳华一挺胸说:“这些事无须父皇费心,孩儿处理便是了。”话一说完,刘芳华转头望向易岚说:“易龙将,你还撑的住吗?”   易岚自然是有苦难言,只能点点头说:“属下当尽力而为。”   “白浪!南苏、孟启、唐灵、杨失就由你调度了。”刘芳华向着白浪说:“我帮帮易龙将……易龙将,我们先算清楚伤亡的人数。”   “是。”易岚点点头,与刘芳华忙着检探伤亡去了。   而白浪见南苏等四人已经守在一旁,但自己可不知道该怎么调度,正思忖间,忽听到白广的传音,原来白家众人已经赶到白浪身侧,白浪听了听心领神会,招手说:“你们四个过来。”   四人向白浪奔来,白浪首先询问:“部队伤损多少?”   南苏主动回答:“启禀龙将,我们的部队没受到什么损害。”其实自白家军逃出部队,南苏等四队就负担了保护刘然的任务,也就是属于陪在丘上的三千人之中,自然没事。   白浪点点头,望着四人说:“南苏、孟启,你们两个带人上西面山丘搜寻,查看有无任何奇怪痕迹,尤其是火药。”   “是。”南苏与孟启两人领命,带着自己五百名部下快步而去。   白浪转向唐灵、杨失说:“你们带人在山丘中腰建筑防御工事,我们要撑下去。”   待两人也领命而去后,白浪回过头,忽然想到白家众人本决定放弃刘然,自己还与刘礼打了一场,这岂不是背道而驰?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时,白玟已经先一步传音说:“浪大哥放心,我们已经改了主意。”   白浪疑惑的望向白玟,只见白玫抿嘴一笑说:“不然浪大哥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血?”   白玫指的是哪一件事?作贼心虚的白浪正旁徨间,却见白广凑过来低声说:“浪大哥,我们既然要帮刘然,那就要尽力。”   我还怕你们不肯呢,白浪望了白广一眼,不知道白广是什么意思,只见白广接着说:“既然对方到达还有半日,我们应该立即往西面搜敌,先探清退路。”   “西面?”白浪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白广也不知道西面敌军人数,只迅速的解释了一遍看到的状态,跟着说:“西面敌军能迅速的剿灭千人部队,虽不知人数多少,以战力而论,差不多有四千人的实力,我们如果带个两千人过去,可稳操胜算。”白彤等人在内的白家三百人,战力可抵一般士兵两千以上。   两千人……白浪四面望望,现在谷道中一片混乱,也看不出还剩多少人,本来自己手下就有两千人,但这时又都派了出去……   “浪大哥。”白玫一笑说:“去跟芳华姊姊借吧。”   白浪脸微微一红,瞪了白玟一眼,向着正忙的刘芳华走去。   牧固图纪元 一二O一年十三月二十三日   经过了一天的奔驰,徐定疆的部队逐渐进入山林,一路行来,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从草原走到山林外,就是在部队的前方,有着一个大东西正忽上忽下的蹦跳着往前开路,上面还坐着一个人,正呵呵的大笑。   那正是周广与他的卓卡,原来卓卡长了那两条粗壮的大腿,居然是为了蹦跳而用,一跃十余公尺,两次落地间相距近三十公尺,看来这还是为了配合部队的速度,不然卓卡能跃的更高更远。   徐定疆与陈东立两人在部队的前面,望着那蹦跳的怪东西直皱眉头,陈东立摇头说:“真是的,周大叔坐在上面不晕啊?”   徐定疆摇摇头笑说:“晕是不会晕的,说不定还挺好玩的。”   徐定疆说完了这句话,前方的周广大笑说:“说的对,徐小子,要不要上来?”   陈东立微吃一惊,距离不能说不远,两人谈话的声音也不甚大,周广身在高处,居然能听的这么清楚,他的功夫还真是深不可测。   徐定疆倒是不大意外,前两天与周广过招,自己功夫虽然已经进步多多,但仍沾不上周广的边,他笑着说:“周大叔,卓卡哪坐的下两人?”   周广看看卓卡,徐定疆倒是没说错,自己刚好坐在卓卡的中腰,再来一个人确实没地方坐,他哈哈一笑说:“也没关系,我下来让你坐坐就是了。”   “不用了。”徐定疆心血来潮,忽然飘身浮起,整个人飘浮之间忽然向上直蹦,倏忽间弹到卓卡身旁。   周广两手闲着,立即拍手大笑说:“功夫越来越俊了。”   “周大叔。”徐定疆一面随着卓卡上下弹动,一面说:“算算时间,应该快遇到敌人了,您身在高处,帮忙注意点。”   “交给我。”周广拍拍胸脯说:“没问题。”   徐定疆落回龙马,前进了不到两公里,就听得周广大声嚷嚷:“前面还真的有人,不少呢。”   徐定疆立即往上直跃,果然见到前方陡坡上的山林中有人影闪动,正要指挥部队的时候,忽见周广大声说:“徐小子,我先闯一下,你们慢慢来。”   什么?徐定疆一楞,却见卓卡落地时一弹,角度忽然整个低了下来,有如一枝脱弦箭矢般的直射而出,倏忽间掠过五、六十公尺,迅疾的向着前方弹去。   会不会乱来了点?徐定疆大皱眉头,翻身落地时一连串的号令发了下去,部队立即变换队形,向着前方的山林涌去。   前方山林上坡里,隐踪的部队正是何威凡率领的五千人。他虽然不知南角城到底会不会派援兵出来,不过既然任务派了下来,何威凡也就四面布置了一番,在山路的要冲处设下了一些埋伏,若是南角城没来当然最好,若真的来了,自己五千兵力是不够的,只能随机应变,看能不能拦住对方。   徐定疆的部队将至,早在半个钟头前何威凡便已经接获报告,毕竟徐定疆的部队是全心赶路,想隐迹自然不容易。何威凡也早已知道,徐定疆的部队前有个不断蹦跳的怪物,他自然搞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能让部队谨慎预防。   没想到接近了一看,那怪东西上面居然有人?其实在刘然从东极城脱困的时候,何威凡曾见过周广一面,不过那时周广浑身赤裸焦黑,还顶着个大光头,与现在大为不同,猛地一看,何威凡实在认不出来。眼看徐定疆的部队就快要闯入埋伏区时,那怪物上面的人忽然发声叫唤,随即向着自己阵地猛冲,何威凡立即叱喝一声说:“放箭!”   号令一下,数千只箭矢有如飞蝗般的向冲来的周广集中,周广本来还在呵呵笑,忽见箭矢四面飞来,他怪叫一声,两掌迅疾的往前推出虚合,再迅速的一收一放,只听空间中传来一声巨大的气爆声,忽然一股莫名的力道从卓卡前方爆出,向着四面八方激射,比较准的箭矢几乎部被这股气劲冲歪,向着四面飞洒出去。   这是什么功夫?何威凡楞了一下,一时还来不及发令,却见那怪物已经落地,何威凡正要发令再度发箭的时候,却见那怪物一个弹身,载着那怪人向后飞退了回去,何威凡不为己甚,伸手一挥,止住了箭矢。   何威凡埋伏的地方是个斜度不小的陡坡,本来若未被发砚,南角城部队上坡时遇袭,至少会去掉三分之一的兵力,现在虽已被发现,但何威凡的部队掌握了地势,徐定疆想攻上去也并不容易。   徐定疆率队在坡下集结,却见卓卡载着周广一蹦两蹦的跳了回来,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迎了上去说:“怎么了,周大叔?”   “没什么。”周广搔搔脑袋,皱眉说:“忘了问问你要不要打?”   “先问问清楚也好。”徐定疆颇高兴周广没擅自行动,转向着上方大声说:“我是‘攘外安国使’徐定疆,上面是谁的部队?”   只见何威凡从一丛矮木后转出,徐定疆一楞,诧异的说:“何龙将?”在都城时,徐定疆与何威凡处的其实不错。   “定疆小王爷,好久不见。”何威凡表情有些复杂。   徐定疆望着何威凡,心里更是紧张,连何威凡都叛了,刘然岂不是危在旦夕?徐定疆目光一转说:“何龙将,怎么这么好兴致,带着部队在此地练兵?”   何威凡一怔,随即一笑说:“小王爷,你带的不是南角城部队吧?”   “喔。”徐定疆一笑说:“那是我和东立的部队,刚成军半个月左右。”若真是南角城部队,徐定疆马上就犯上了一个私自领兵出境的大罪。   “东立也在?”何威凡望向一旁的陈东立。   “何龙将。”陈东立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招呼,他虽然有时也颇爱玩爱闹,但个性较直,心里认定对方是叛军,脸上的神色就好不起来。   何威凡倒不在意,他转回头望着徐定疆说:“小王爷海涵,末将奉命率军在此操演,还请小王爷走别路。”   这话说的好轻松,这里虽非什么要冲,不过要绕过这片坡地,可得多花上一两个小时,何况就算真绕了过去,何威凡难道就不会从另一面拦阻自己?徐定疆微微一笑说:“何龙将是奉谁的命?”   “当然是将回都城即位的皇上。”何威凡方正的脸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何威凡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徐定疆可楞了一下,正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立即翻脸的时候,陈东立耐不住性子,哼了一声说:“何龙将,先皇待你可不薄。”   何威凡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沉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口中的皇上,是先皇属意的吗?”陈东立大声问。   何威凡可说不下去了,他蓦然仰天哈哈一笑说:“这话问的妙……”   徐定疆见何威凡总说不到重点,就是不让自己一行人过去,心知对方一来是没把握拦住自己,二来皇位之争可能尚未出现结果,可不能再拖下去,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何龙将,这条路我是非过不可,只有得罪了。”话一说完,徐定疆也不待何威凡答覆,左手一挥,率队往上前进。   这下周广可是得其所哉,他哈哈一笑说:“小子爽快。”只见卓卡一蹦,周广一马当先的往上扑去。   徐定疆心里知道,自己的队伍是仓促成军,若是任由对方由上而下的发箭,只怕会损失惨重,眼看周广已扑上山坡,徐定疆回头急呼:“风台旅、飓飙旅,合布‘突刺’,冲!”   号令一下,队伍立即转变形状,只见吴平和池路两人领着部队往前直涌,在两人率领之下,四千人有如一股尖细的利锥,部队呐喊一声,绕过徐定疆与陈东立两人,奋勇向上直冲,锥头正是吴平与池路。   人族的部队中,一般多有十旅的编制,分称为风、台、飓、飙、飒、雨、电、雪、雾、霜,不过徐定疆觉得既然手下只有五名管带,不如就编成五旅,所以才会有风台旅、飓飙旅等称呼。   这批部队虽然成军仓促,但五名管带、五十名校骑全都是原来疾风骑队的成员,对他们来说,随阵势而动可说是熟练至极,总算勉强能带着这群新兵维持着阵势的运作。   徐定疆跟着又叫:“电雪旅,‘蛇弹’!”   杜给率领的电雪旅闻令,队伍忽化长型,向着上方急奔,徐定疆望着剩下的两队,袁业家也罢了,锺名古却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徐定疆呵呵一笑说:“你们两旅组成‘蛇盘’,我们往上移动。”跟着缓策龙马,率队往前。   赵才可急了,他连忙问:“小王爷,那我……”   徐定疆目光转向赵才,微笑说:“委屈你了,你就率亲兵在蛇盘阵的中心陪着我吧。”   “这……”赵才顿了顿,有些不甘愿的说:“属下遵命。”只好带着两千亲兵,随着徐定疆与陈东立到了移动较慢,却变化极多的“蛇盘阵”中央,暂时啥事也不用做。   何威凡眼见徐定疆不多说废话便挥兵攻击,也不禁暗暗讶异,他还没下令放箭,只见那个乘着怪物的怪人又一马当先的冲了上来,刚刚那人虽然只出两掌便爆散了千百枝箭矢,不过也立即溜回了下方,看来八成是某种一盛二衰三竭的功夫,这种人不用特别浪费箭矢对付。何威凡眼看周广不断的接近,心念微一沉吟,回头下令:“邵天验、莽克,你们两人缠着他,部队弓箭准备!”   “是。”何威凡身旁两名管带闻声前跃,拔出兵刃向着周广奔去。   这时周广已经冲上前方,眼见两名将领向着自己迎来,周广轻轻一笑,也不掠下卓卡,他轻拍一下卓卡说:“卓卡,给他们一脚吧?别太大力了。”   “试试看。”卓卡应了一声,落地前跃时方向不变,只忽然来一个九十度的后翻转,两只足可合抱的粗壮目足立即向着奔来的两名管带直冲了过去。   哪有这种事情?邵、莽两人大吃一惊,急急的往两面一分,两把大刀向着卓卡的大脚砍了过去。   卓卡理都不理,随着两人侧闪的身形张开双腿,先是锵的两声金属脆响,两人的大刀同时甩脱了手,跟着又是噗、噗两声,邵、莽两人被踢的往后直飞七、八公尺,重重的摔在地上。   只在一瞬之间,两名管带已经大败,何威凡大吃一惊,他这时可站不住了,何威凡一面急叫另一名管带:“谷天送,部队由你指挥。”一面拔出身后巨剑,向着周广飞扑。   正点子来了?周广一眼望去,对何威凡的功力已经了解了七、八成,周广呵呵一笑,轻声说:“卓卡,你对付射箭的,这老小子我来。”话一说完,周广由卓卡身上飞掠而起,向着何威凡迎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7   第五章 正面相对     昨日,白浪向刘芳华借了两千兵马,在白彤与白广等白家军率领之下,向着西面搜进,怎料搜了半天,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到,眼看情形实在有些诡谲莫辨,过了两个小时,白彤等人只好无奈的率队返回。   那时南苏、孟启已将小丘详细搜索了一遍,杨失、唐灵也在山丘中腰建立好了初步的防御,刘芳华整理了队伍往上移动,救死扶伤后初步的清点伤者,死亡九十三名,重伤近四百,轻伤千余人,加上几次与隐踪的敌方冲突,算了算,现在还完好的部队约莫还有近万人。   平心而论,因为火药的份量实在不足,部队的实力并没有受太大的损失,不过现在部队中已经传出敌人是“神山卫国使”的传言,加上敌踪忽隐忽现,而火药又发挥了最大的功能,部队的士气确实已迅速的低落下来,一夜间,就在人人自危,以及伤者的呻吟声中度过。   天未亮,刘然便把刘芳华、易岚、白浪等人找来商议,对于是不是该立即往西突围,众人倒是想法一致,只不过队伍中有四百名重伤者、千余名轻伤者,移动的速度势必大减,若逃到一半被敌人赶至,那时未必有这么一个安全的地形防守,何况在半日前,部队距此处不过百余公里远,若真的全力赶路,早该到了附近,若是移动到了无险可守的地方才被截击,却是更为危险。   刘然想了半天,终于决定说:“好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二弟他们,看他们还有没有脸见朕。”   白浪与刘芳华对望一眼,都不怎么意外,说来说去,还是由刘然自己做出了决定。刘芳华转头望向易岚,见易岚低着头,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意见,刘芳华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出去了。”   三人步出帐外不远,正要分手之际,易岚忽地叹了一口气,白浪与刘芳华自然而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转过去,只见易岚若有所思的低声说:“三公主……”   “易龙将。”刘芳华和声说:“您有话就说吧。”   “刚刚听三公主提到……”易岚顿了顿才说:“‘攘外安国使’,定疆小王爷会赶来是吗?”   刘芳华一楞,她这是为了安慰刘然才这么说的,事实上,这毕竟是未知数,刘芳华求援似的望向白浪,白浪只好接话说:“易龙将,我们只知道刘礼在预防此事,是不是事实并不确定。”   易岚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预防是对的,算了算,现在也只有南角城赶得及……”   “为什么?”白浪可不懂了,疑惑的问:“都城不是更近吗?”   “都城近归近,但现在兵力不足,应该不敢再派部队出来了。”易岚叹息说:“何况唯一一位留守都城的龙将也……”   想起风紫婷的“川灵指”,白浪忽然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脑海中回忆着当时接触的功力消融现象,也没再说话,刘芳华没注意白浪的神色,轻吁了一口气,望着丘下说:“我也希望定疆赶来……但我更希望二叔快点发动,这么闷在这里好难过。”   “只怕……”易岚摇摇头说:“除非徐小王爷冲了过来,不然‘神山卫国使’应会在我们耐不住性子离开时才发动,更有可能……卫国使已经先往都城移动了。”话一说完,易岚慢慢的移动脚步,向着伤兵的帐幕离去。   刘芳华一楞,想着易岚临去时说的话,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易岚说的没错,自己一行人能等多久?若这么待下去,说不定刘礼已经先赶回都城,随便编造个消息先行即位,那时就算队伍赶回都城,就算有正统的身分,也必然大费周章,说不定连都城都进不去。   想到这一点,刘芳华一扯白浪说:“怎么办?”   “什么?”白浪被一拉回神,弄不清刘芳华在问什么?   “你怎么了?”刘芳华微嗔的说:“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浪摇摇头说:“你刚刚问什么?”   刘芳华没再追究下去,忧心忡忡的说:“若是二叔先回都城即位,怎么办?”   “不会吧?”白浪怔了怔才说:“他又没有皇储的身分。”   “这话是没错。”刘芳华皱着眉说:“但若他传个假消息,说父皇……哎呀,反正总有办法的。”   这倒也不是白担心,白浪沉吟着说:“都城总要查证吧?”   这就要看刘礼的手段了,何况都城能出来查证的还有谁?刘芳华依然不大放心。   两人走到白浪的营帐前,白浪想着这几日的战况,忽然摇头说:“这几天刘礼的手段虽然高明,却有些不大英雄。”   “打仗嘛。”刘芳华轻瞪了白浪一眼说:“谁管英不英雄?”   “可是刘礼不像是这样的人。”白浪说:“我虽然对他认识不深,总觉得他不像是会这样打仗的人,好像有些不甘不愿……更别提先跑去都城即位。”白浪心里隐隐感觉到,刘礼还有点像徐定疆,若说徐定疆,便算是用诡计,也绝对是面对面使用,不会这样打仗的。   “不然他应该怎么做?”刘芳华又好气又好笑的问。   白浪可不知如何回答了,正想摇头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句:“正面攻击。”却是白广从帐旁转了出来。   两人同时一怔,只听白广接着说:“已经探明白了,刘礼从与两位接触之后才下定了决心,当时便下令点燃火药,也召回了先前派出拦阻的亲兵队,打算正面强攻,除了去南面防守的五千人外,还有两万余人,大约一个小时后会到。”   刘芳华听的直发楞,怎么探明白的?白浪却是目光一亮,高兴的说:“阿垒回来了?”   白广一笑说:“浪大哥果然了解阿垒。”   “他呢?怎么没过来?”白浪不知为了什么,急着想见到白垒,也许因为在白家众小当中,白垒曾给他的帮助最大吧?   “又混下去了。”白广耸耸肩说:“他坐不住的。”   “哪个阿垒?”刘芳华忍不住问,她没见过白垒几次,加上白垒相貌平平,实在想不起来。   若说就是单帆出海报警的那人,刘芳华一定会想起,但现在不是解释来龙去脉的时候了,白浪没理会刘芳华,转身大喝:“来人!”   几个一旁轮值的士兵急忙赶来,白浪急急交代:“吩咐四位管带立即过来,还有,请易龙将尽速到护国使帐中商议。”   士兵急急忙忙的四面通讯,刘芳华怔忡了一下,忽然微笑轻睇白浪一眼,不发一言的飘身进了帐中。   白浪被这一笑笑的迷迷糊糊,敌人就要来了,她在笑什么?白浪目光疑惑的转向白广,却见白广也是神秘的一笑,一脸佩服的神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浪满头雾水,奇怪的望着白广,看了看自己反而有些心虚,莫非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被他看出来了?   白广很快就收起笑脸,正色说:“浪大哥,现在只有苦守一途,没什么好预防的,一切只能见招拆招,我想,该是把我们部队打散的时候了。”   “什么?”白浪吃了一惊。   “若要攻击,我们三百人的战力确实极大,能针对敌人以点突破。”白广接着说:“现在是防守,可不能只防一点,据说都城的部队自有一套战法……”   白浪忙说:“对了,他们会好几种阵法。”提到这件事,白浪就想起徐定疆。   白广点点头说:“所以我们不好配合,这样吧,暂时把我们三百部队散入四位管带的两千人中,就以这两千三百人防御正南。”   现在除去受伤的部队外,只有近万人有战力,除了部分刘然的护卫之外,若分成四面,一面也差不多两千三、四百人,不过正南是谷道的方向,也就是敌军最容易登上的地方,当然也会是战火最凶猛的所在,白浪正揣想之际,白广接着说:“我、阿彤、阿汉、述潘叔各带七十人,分头跟着四位管带,师父陪着皇上,小玟和小敏留在你身边。”   白浪点点头说:“就依你的办法。”   “白龙将。”白浪头一回,却见肥肉不少的孟启率先赶到,笑容满面的说:“什么事这么急着召唤?”   “进帐再说。”白浪正要进帐,忽听白广传音说:“浪大哥,记得让我跟着这胖子。”   这是为什么?白浪怔了怔,停下了入帐的脚步,却见南苏、杨失与唐灵正连袂而来,白浪与三人才略一见礼,白广却已经走的没了踪影,白浪只好放下此事,与三人相继入帐,谈起布防的事情。   周广与卓卡一分开,何威凡自然而然的向着周广飞掠,同时巨剑一挺,向着周广直劈了过去。   眼见巨剑劈到周广面前,周广却是笑兮兮的毫不闪躲,何威凡心中虽然讶异,依然毫不手软的直劈而下。   就在这一瞬间,周广右手忽然一挥,只在一瞬之间,手掌已经挥到了何威凡的长剑旁,何威凡大吃一惊,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觉剑身传来一股大力,在巨力的冲击之下,何威凡连人带剑的向着右方急滚,不过这股劲力稍放即收,何威凡飞出两公尺后,一个翻身稳稳落在数公尺外,不可置信的望着周广……这是何方神圣?为何自己从没听说过?   这时周广也已落地,他并没追击,只是皱起眉头,有些索然的说:“你连徐小子都差的远。”   这话可就伤人了,何威凡虽只是龙将,但比起一般的国使级将领可说是不惶多让,何况徐定疆不过是国使级的最下一等?若非身为皇族,徐定疆未必能当的上安国使,何威凡哼了一声说:“阁下嘴上功夫不弱。”   “你不信?”周广哈哈一声说:“要不要比比看?”   现在哪有空跟此人胡闹?何威凡眼见徐定疆的前锋四千人已经冲了上来,忙向后急叫:   “谷天送,你们还不放箭……”说到一半,何威凡自己停了口,原来卓卡正在队伍之中横冲直撞,搅得队伍一片混乱。   周广也看在眼里,忍不住哈哈直笑说:“你们这里人不少,高手倒是不多嘛。”   这是什么话?五千人的部队里能有多少高手?何威凡不明了周广的意思,他瞪了周广一眼,拿不准主意该不该再劈一剑试试?   可是吴平与池路这时已经杀到,何威凡顾不得周广,他回身一纵,向着扰乱阵型的卓卡掠去。   周广没想到自己忽然被撇下,他搔了搔头,蓦然大叫:“卓卡,够了。”   卓卡在部队中可说是如入无人之境,正在左突右冲的时候,忽听得周广的叫唤,卓卡一蹦,往下坡直弹,正好面对冲回的何威凡。   何威凡见这个怪物就在眼前,已经起了真火,他右手一收一堆,空间中忽起一声爆响,一股庞大的气劲向着卓卡直轰了过去,正是何威凡素以扬名的“磐石掌”。   还有这招?周广一楞,大声叫:“卓卡,避开!”   卓卡听是听到了,但这时它已经向着何威凡冲去,在半空中可不容易避开,卓卡蓦然一转,好比对付邵天验、莽克两个倒楣管带一般的转过身躯,以两只粗壮的巨足应付。   说时迟、那时快,卓卡的双足正面撞上了何威凡的掌力,两方一碰,又是一声巨大的爆响,卓卡往后一翻,重新跌回了队伍之中。   这老小子总不敢再轻视自己了吧?何威凡不禁有些得意,他正要扑回队伍时,身旁忽有一股劲风直逼过来,何威凡半空中一个急转,却见人影一晃而过,周广竟在眨眼间飞掠了数十公尺,直扑向卓卡摔落的地方。   周广的目标原来不是自己?何威凡这才知道会错了意,不过让这家伙钻进队伍中可不是好事,何威凡这时顾不得周广显现的神通,他连忙加足劲力直追。   卓卡既然跌入人群中,自然有堆士兵不知死活的挥刀剑砍杀,不过卓卡躯体的原料本是金属,只听铿铿锵锵的声音不断传出。而一待周广迅速掠入的瞬间,卓卡周身马上传来砰的一声大响,只见兵刃人体四散,在尘烟扬起的同时,周广已经抱着卓卡飞掠而出,往外直掠入山林之中,一面还听他在大骂:“笨卓卡,你怎么不用‘膜翅’……”   何威凡见周广忽然间没了踪影,他连忙回头,却见徐定疆的部队人人手持大刀,正像一把钻头般的锥入自己的队伍中,都是那个家伙闹的……何威凡恨恨的瞪了一眼周广消失的地方,转回头望,只见徐定疆的前锋队伍不过是有些变形的锥阵,他并不在意,这群部队本是风紫婷从都城带来的,对阵法可也不陌生,何威凡就不相信,这群刚成军半个月的小夥子有多熟阵法?何威凡立即大声下令:“排盾阵。”   号令一下,部队立即转换阵型,刚刚排成数列,本是为了以弓箭拦阻对方,现在弓箭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碰硬,反正还有地势上的优点,部队迅速的向内集中,变成一个方阵,准备与对方接触。   吴平与池路两人率先杀到,他们与周广游戏人生的打法可是不同,这么冲杀过去,不杀人就是被杀,两人大刀扬起,同时一招“刀碎都玉”,向着眼前的部队杀了进去。   吴平与池路原本资质便算是不错,以往不过是荒废岁月在嬉闹与玩乐上,在疾风骑队的岁月,众人经过归勇的铁血特训,两人算是有极大幅度的成长,论起实力,确实已经有了普通管带的功力,不过与都城的管带比起来,总还颇有不如。问题是这五千人不过才四名管带,两个已经被卓卡踢飞,一个在指挥队伍,只有一个身先士卒的拦在前方,两人这一模一样、汇集全身力道的招数劈了下来,就算是都城的管带也只有避让,何威凡刚回到部队,风台、飓飙两旅已经突破了一个小缺口。   不过都城的军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肩阵既然已经布下,队伍的前进也十分艰难,徐定疆注意到了前方的状况,他立即叫:“风台、飓飙,‘突刺’转‘错梳’。”   命令一下,吴平与池路立即率队迅速的转换阵势,只见风台、飓飙两旅由一个尖锐的锥形转化为一片片横向的十余人小单位队伍,每一个小单位间好似交错的梳子般轮流向前,这样一轮攻势下来,部队前进的速度立即增快,没一阵子,部队又前进了十余公尺。   这是什么阵势?何威凡看得十分讶异,虽然何威凡也曾将自己部队的阵法略作改良,但并没有这么大幅度的变化过,早耳闻过徐定疆自创阵法,不过他才初出茅庐,阵法这么有威力吗?何威凡一面发令,一面派遣两千部队往后退了过去。   事实上,两方交锋之处宽不过数十公尺,能同时交战的部队不过千余人,何威凡眼见部队守不了多久,立即下令部分的士兵退守第二个关口。   “风台、飓飙注意!”徐定疆又下令了:“‘片裂’退!”   部队中大多数人都是一楞,眼看队伍就要逐步杀入,徐定疆怎么忽然决定以困阵撤退?   赵才看的头昏眼花,弄不清徐定疆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转过头望向陈东立,他倒是老神在在,一脸平和的模样。   何威凡一怔,他不知徐定疆有何阴谋,不敢命令部队追击,只大声的发令:“稳守盾阵。”   何威凡这个决定算是聪明,“片裂”是个散成一组一组小部队后撤的阵势,从“错梳”   转换十分容易,对方若是不追还没事,若是一追,立即会陷入部队的阵法当中。何威凡坚守的本是个较为狭窄的地形,适合固守,若是往下个数十公尺,先不提会被“错梳阵”陷住,会同时遭遇的部队就更多了。   不过“错梳阵”能陷人的是正面,对背面来说却好似不设防的地区,吴平与池路这么一退,紧跟在后布成“蛇弹阵”的“电雪旅”杜给自然顺着队伍的空隙冲出,在何威凡部队猝不及防下,杜给率领的蛇头又重新扑入,一转眼深入了中心区。   还有这招?赵才虽然一向与徐定疆不睦,甚至常在心里偷骂,这时不禁不佩服,原来这些阵法互相配合起来还有这种功效?   何威凡一怔,这不就是最简单的一字长蛇阵吗?什么蛇弹不蛇弹?在这种地形上,长蛇阵的功效发挥不了,何威凡毫不在意,一言不发,看徐定疆变什么把戏。   经过了这两个变化,论损失来说,何威凡的部队是远远落在下风,不过现在何威凡的目的是阻住徐定疆的部队,何况又是以少对多,损失是必然的,幸好都城部队训练有素,这么一点挫折还不会乱了阵脚。   杜给杀进去不到五分钟,徐定疆忽然又叫:“电雪‘逆弧’杀出……钟名古,轮你们了,‘旋冲’!”   钟名古个性本较急躁,他憋在后方与袁业家组成“蛇盘阵”早已大不耐烦,现在听得徐定疆一声令下,钟名古大喝一声:“随我来!”领着部队斜斜的绕过退开的“风台”、“飓飙”两旅,划成一个弧形向着前方横冲过去。   同一时间,已经杀入的社给部队忽然分成前后两股,分往两侧面弧形杀出,若不小心,这本是何威凡围而歼之的好机会,不过钟名古的部队火杂杂的冲来,三方一乱,部队再也稳不住阵脚,终于被冲散了开来。   何威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据险而拦,居然没到二十分钟便失守?不过何威凡毕竟拿的起放的下,只微一怔神,立即一咬牙大声说:“退兵。”自己跟着往前飞扑,拦截追击的敌军。   “交给你了,东立。”徐定疆忽然呵呵一笑,整个人气劲一涌,往前直弹了出去。   这小子又来了?陈东立一楞,连忙叫:“定疆?”   “把这三千人尽量困住。”徐定疆已弹的老远,一面遥遥的叫:“我与何龙将过过招。   ”   以后再跟他算帐,现在可不能不管,眼见对方部队已乱,陈东立立即高呼:“霜雾旅!   杀阵‘突刺’破敌,其他三旅,困阵‘片裂’往前。”   杀阵最符合钟名古的个性,他听到命令是“逆弧”转“突刺”,反正两个都是杀阵,他一样高兴,立即率领着部队转向往前被入,左右两侧都不顾了。   其他三队立即变换队形,以“片裂阵”层层割裂何威凡的部队,务求困住敌军。   且不管陈东立如何指挥,何威凡刚扑到阵前,便见徐定疆悬空一弹一弹的向着自己冲来,何威凡心中一动,知道徐定疆既然赶来,自己已经帮不了部队的忙,看来部队只怕撤不出一千人,而且现在实在不适合与徐定疆动手,这么一纠缠,不要连自己都陷进对方队伍中,能撤出的三千人也没用了。   可是何威凡忽然脑海中浮现刚刚周广说的那句话──“你连徐小子都差的远。”   去他的,一招就好!何威凡压抑不下这股怒意,猛然大喝一声:“小王爷!接何某一招。”话声未落,两掌同挥,破空爆响声中,两股气劲纠结成一块有如实物的强大气劲,向着徐定疆猛轰过来。   自东援东极城以来,何威凡还是第一次以双掌全力击出“磐石掌”,这一掌足以去掉何威凡大半功力,何威凡不由得心想,若是徐定疆还接的住,自己算是服了他。   他奶奶的!第一招就拿出绝招了?徐定疆嘴里没空骂,全身气劲急运,由天灵灌入的先天真气往气海急涌,再顺着周身经脉由所有毛细孔涌出体外,在一瞬间,徐定疆彷佛被一层红色的雾状气体包裹着,全身投向何威凡的掌力。   除了一些小技巧外,这是徐定疆现在的唯一功夫,以全身功力聚成的护体气罩横冲直撞,也就是说,根本无招法可言。   其实徐定疆劲力一集,除了可以这么弹来弹去之外,也能短暂的御气而行,因两人现在还有一小段距离,以徐定疆的速度来说,本足以闪过何威凡的双掌攻势,但徐定疆见何威凡以全力进击,不限他碰一下似乎不大好意思,何况徐定疆也想知道一下自己现在功夫到什么程度。   如磐石般的劲力与红雾般的人影在半空中相遇,轰隆的巨响一爆,周围数十公尺内的所有官兵全被震的耳目失灵、四面翻飞,劲力一反激,何威凡跟着往后急翻,但总勉强能直立着落地。他其实没受到多大的震荡,不过因为体内劲力消散过多,想稳住并不容易。   徐定疆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爆震之下,被红雾笼罩的徐定疆,整团红雾连身躯往后飞摔十来公尺,砰的一下轰然落地,又把四、五个倒楣的官兵震飞。   何威凡总算是消了一口气,这小子功夫确实很怪,但也不怎么样嘛?何威凡正想转身返回,却见那团红雾一撞地面又重新斜弹起来,蓦然在空中一止,向着自己又飞冲过来。   什么?何威凡吃了一惊,连忙往后急掠,但那股红雾的动作实在迅速,一瞬间已从上方掠到何威凡的身后,何威凡一惊止步,转过身来,只见那股红雾渐渐淡去,嘻皮笑脸的徐定疆又重新出现在面前。   何威凡连忙回手急抓背后的巨剑,右手刚放到剑柄上,只见微笑着的徐定疆蓦然一甩手,一股无色的气劲随手暴涨而出,好似一巴掌回勾到何威凡的后脑勺,何威凡脑门一震、眼前一黑,往前俯跌而下,他直到昏迷前,还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敌军终于出现了。   两万名部队弓上弦、刀出鞘,整整齐齐的排在小山丘下与丘上的官兵对峙,刘礼、唐赣、关胜男、风紫婷等数位将领,骑着龙马聚在军伍的前方,仰望着上方仓促建成的防御工事,唐赣与关胜男的神色颇为兴奋,刘礼与风紫婷却看不出来是喜是怒。   这时丘上的将领也已经集结了起来,刘然得到讯息,缓缓步出帐外,遥望坡下的刘礼,刘然面色铁青,沉声说:“二弟……你就这么想要这个位子吗?”   刘礼仰望丘上的刘然,他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说:“大哥,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你说的对。”刘然冷笑说:“这时候只能在拳头上讲道理……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希望大哥投降。”刘礼目光凝住着刘然,平静而缓慢的说:“胜负已分,何必多伤官兵?”   “呸!”刘然叱了一声说:“简直是笑话,你若不愿伤人,炸药是谁埋的?”   “那是为了让两方的差异更明显。”刘礼目光往旁扫过站在刘然左侧的易岚、以及站在右侧的刘芳华与白浪,最后停在白浪身上,忽然微笑:“白浪……你们终于做好了决定?”   白浪一怔,脸色变了变,没回答这句话,刘礼微微一笑说:“但我却有些不懂……这样吧,等仗打过之后,记得告诉我原因。”   打完还能说?白浪觉得再不说话似乎是示弱了,硬逼了一句出口:“打完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用再说。”   “好坚定的决心。”刘礼微微一笑,转回头望着刘然说:“大哥,你决定如何,要让这些士兵为你牺牲吗?”   刘然哼了一声说:“你图谋篡位,他们都看在眼里,你会放他们活命吗?”刘然也不笨,刘礼每句话都在减低队伍的士气,若不这么说,部队岂会效死?   刘礼失笑说:“这有什么?我们刘家天下不就是这么来的……我怎会拿他们出气?”虽说是笑容,但实在看不出高兴的味道。   “二叔。”刘芳华忍不住叫:“你为什么会这样?你不该这样的。”   “芳华。”刘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黯然,轻叹了一口气说:“这是逼不得已的……”刘礼一挥手,大声说:“唐龙将、关龙将……进攻!”   命令一下,刘礼身后的两万余人蓦然同时呐喊,前半部骑乘龙马的八千余人马一散,迅疾的往正面涌上。   这末免太不照章法了,易岚见了一惊,连忙命令左翼的官兵往南面集中,支援白浪统帅的部队。   白浪自然不再客气,一个飞掠飘到队伍后方,等对方奔到适当的距离,白浪立即大声说:“弓箭预备……射!”数千枝箭矢立即往下急射。   这个丘地并不甚高,上下差不过二十余公尺,而斜坡足有四、五百公尺长,算是极为平缓,在大约三分之一处,部队以荆棘、树干、土石堆成了近半人高的粗陋土垒,白浪的部队就隐在其后。   唐赣与关胜男的部队奔到约莫一半时,白浪军令一下,四大管带立即统帅所部放箭,这样的距离,正是弓箭威力最大的时候,一刹那间,刘礼的部队被射下了数十人,在痛呼声中翻滚落马,在数千龙马肉蹼下哀嚎。   弓箭虽是连绵不断的放出,但除了第一波箭矢之外,接下来的自然有快有慢,更别提被格挡或是射空了的,以龙马狂奔的速度而言,要奔过这百余公尺,不过是数秒间事,刘礼部队损失不到两、三百人,已经有部分官兵率先冲到土垒,与白浪的部队开始厮杀。    两方一接触,弓箭马上失去效用,白浪所部立即抛下弓箭,挥舞着刀剑防御,两方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这其实也有些像攻城的战役,不过因为土垒的高度并不高,对于防守的人来说,除了可以预防部分弓箭的射击外,几乎没什么优势,但多少总是个关口,若是被冲过,整个丘顶便会乱成一片,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可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很快的,整片战线都在激烈的攻防之中,唐赣与关胜男这时无须统领部队,两人一九一右,率先扑上土垒,枪、戈挥舞之间,土垒后方拦截的士兵被杀的死伤惨重,两人稳稳各占据一处,唐赣率先大声呼唤:“大家往这里冲!”   “没这么容易。”唐赣扑上的正是南苏的区域,他大喝一声,打仗专用的宽剑已经拔在手中,青光一闪间,向着唐赣腰部横扫过去。   “原来是南管带。”唐赣哪看的起一名管带?他哼了一声,旋枪一扫,乌黑的光芒闪动之下,点点枪影向着南苏兜头盖了过去。   不过南苏可不是一般的管带,他重重的嘿了一声,不管那把黑鸦鸦的枪有多少变化,南苏一剑向着唐赣枪影的中心搠去。   你这可是自己找死。唐赣劲力加运三成,玄枪一振,目标向准了南苏的宽剑,准备一震之下让南苏空门大开,再一枪解决这家伙。   两人枪剑交击的同时,南苏的剑果然被震偏,却没有如同唐赣想像的空门大漏,只有些稳不住上盘,南苏顺势一让,宽剑换一个角度又挥了过来。   看来不是三两下就能解决的,唐赣正想好好对付南苏时,忽觉身后一股强劲的劲风袭来,似是某种极锐利而小型的兵器,这个威胁似乎比南苏还大,唐赣一回头,见到一个满面于思、颇面生的年轻人右手虚勾成爪,正向着自己后腰袭来。   好毒的功夫,这一下若被抓上,不死也半条命,唐赣放过南苏,一个折身缩枪,以枪杆的后半截先挡过这一下再说。   年轻人目光一亮,不闪不避的向着枪腰急抓,唐赣一楞,玄枪已被对方抓住,这可不是笑话?唐赣右手一架,左手一旋,整只枪急速的旋动起来,在对方尚未抓实之前,玄枪又甩开了年轻人的手。   年轻人没想到唐赣有这一招,他大喝一声,两爪同时施出,一上一下的向着唐赣胸脸抓去。   这是白浪的功夫!唐赣忽然认出来,心里大为警惕,正要小心应付持,南苏的剑风又从身后袭来,唐赣前后受敌,往后一个急翻掠回自己的队伍中,一面脱开两人的夹击,一面大喝说:“年轻人,你是谁?”   “陈彤。你记住了!”白彤一面叫一面生闷气,为什么只有白浪可以用本名?   “多亏陈兄帮忙。”南苏急急的打了个招呼,转头又往他处杀去。   同时,另一边的关胜男也被唐灵与白述潘联手杀退,要知道随着四大管带的白家四人,几乎都有一般龙将的功力,与四大管带联起手来,唐赣与关胜男自然不是对手。   而白家其他人员在战阵中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经过了好一阵子,刘礼的部队始终无法越过土垒,这时,从两面前来支援的部队已经赶至,土垒后的防御更是增强不少。   两方厮杀了一阵子,虽然白浪人数居于弱势,但因部队中高手众多,一时反而将唐赣、关胜男的部队杀的节节后退,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对方毕竟人多,白浪的优势恐怕持续不了多久。   刘礼眼见上方战况,思忖了一下说:“风龙将……”   “属下在。”风紫婷目光本来一直往上望,闻声往前跨出一步。   刘礼缓缓的说:“你领四千兵马,往右翼试攻。”   “属下遵命。”风紫婷回头点了官兵,斜斜的向着右前方绕去。   这下麻烦了,易岚眼看着一队官兵在风紫婷率领下往东绕来,若自己没伤,当然是自己去守,但这下可不知道该让谁去应付,易岚怔忡之时,忽听刘芳华说:“易龙将,东面我来防吧。”   “这怎么行……”易岚有些惭愧,刘芳华是现在除刘然外的最高将领,应该让她坐镇军中的。   “没关系的。”刘芳华摇头微笑说:“我对指挥部队不熟,留在这没用……易龙将,部队由你指挥,风龙将我来应付。”刘芳华奔出时,回头再望了白浪的背影一眼,嘴角飘过一丝微笑,回头向着东面奔去。   易岚没有第二个选择,当下派遣三千部队,随着刘芳华往东面奔去。   这时南面迎敌的约有五千官兵,东面迎敌的又有三千,刘然与易岚身旁留下的不到两千,若是哪一面战况出了问题,连应变都十分困难。   当风紫婷由东面绕上,即将与刘芳华率领的部队相遇前,唐赣与关胜男的部队已经在刘礼命令下收兵后退,部队才想喘一口气,却见另一批五千人的部队又往上直奔。   这么车轮战可不是办法,易岚当机立断的叫:“白龙将,部队更换防守。”   白浪正准备发令射箭,听易岚这么一说也觉得颇有道理,立即大声一喝:“东极军撤。   ”白浪率领的两千多人立即往后退,由易岚派遣补防的三千人迎击。   这批部队中没有什么特殊高手,但却是以刘礼亲兵队为骨干,虽然两边都是生力军,但战力实在相差颇远,何况人数悬殊。转眼间,已有数个区域被刘礼的兵力突破,白浪顾不得众人刚退下来喘没两口气,立即下令部队再往前支援,总算又把对方杀退,但那三千人却已经损失不少。   却不说这一面刘礼如何一波波的派人进攻,东面刘芳华与风紫婷却已经对上,刘芳华反正不需要指挥部队,她拔出长剑,迅速的腾身飞掠,落在土垒的上方横剑一挥,大声说:“谁先上来送死?”   这一下东面的部队可是士气大振,本来眼看对方人数将近一倍,军心难免有些不稳,但南面先是以少胜多的打退“碧戈”、“玄枪”两部,东面又有三公主身先士卒的守在最前线,先后奔到土垒后方的部队不待吩咐,一枝枝箭矢有如雨点般的往下飞射。   在箭矢纷飞中,风紫婷领着部队冲至土垒,眼见刘芳华拦在前方,风紫婷微微皱眉,轻声一叱说:“芳华郡主,接我一指。”她也不拔兵刃,贴着地面向上斜掠,中指一伸,一股青碧色的气劲破指而出,向着刘芳华激射。   郡主?被叫了好几天公主的刘芳华可有些不满意,她轻叱一声,长剑撤出一大片的青光剑屏,扫向风紫婷的指劲,两方一碰,刘芳华手中长剑一震,剑屏倏然消失,刘芳华没想到风紫婷的指力这么高明,眼看第二道劲力又再度逼来,刘芳华旋身一绕,闪过指劲向着风紫婷逼近。   这妮子身法够轻灵。风紫婷暗赞了一句,斜飘的身形陡然一直,右手半空中斜切,一道粗壮的气劲由无名指发出,斜扫向刘芳华闪来的身形。   这指劲居然练的恍若长棍砸下一般,这可不大好避,若是真的长棍,大不了挥剑格挡,但这可是不知虚实的气劲,若是一个挡空,岂不是任人宰割?刘芳华轻叱一声,双足红云一闪,整个人彷佛一缕轻烟般的闪出指劲所及范围,在同一瞬间又迅疾的飘身穿回,闪动的青光已经接近风紫婷的右臂。   若这是第一次看到,风紫婷八成会着了道儿,不过当刘芳华突袭刘礼时,风紫婷就见识过刘芳华两脚冒火的怪本事,她一个扭肩,右肩往前闪避时左手顺势后甩,尾指向后方刘芳华轻轻一勾弹,却与刚刚大不相同,不但没有青碧色的光辉,连破空的啸声也没有。   刘芳华可不敢掉以轻心,她在都城早已听闻,据说风紫婷的“川灵指”,五指各有不同的功效,食指灵动、中指迅捷、无名指拙朴、尾指隐蔽,拇指却是人言人殊,不知有何妙用,刚刚已经见到了迅捷与拙朴,这招“隐蔽的尾指”又是如何?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8   第六章 密室传承     风紫婷尾指一弹,刘芳华便小心提防着有任何变故,但却又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莫非刚刚只是风紫婷无意识的弹动?刘芳华再度洒出一片剑光挥向风紫婷,忽然间却感到腰部护体气劲微微一阵波动,一股气劲正向内急窜,原来还是有用?居然能以这么慢的速度潜行?不愧是“隐蔽的尾指”!刘芳华一惊,一面提高护体内息,一面住另一个方向急闪。   风紫婷正要刘芳华这么做,她食指气劲已先行发出,拦向刘芳华的去路,单单是一股气劲,却是忽上忽下的变幻莫测,刘芳华竭尽全力连续五个腾身,这才险险擦过这前后夹攻的两指,但身上的衣衫却被指劲带过,破了两道。   刘芳华终于知道,自己比对方还是差上一筹,若非现在自己速度大幅提升,恐怕不能应付这一击,都城四大龙将果然名不虚传。   风紫婷一招差点得手,立即再度追击,风紫婷心里有数,刘芳华的功力其实与自己差不多,身法更是尤有过之,不过却没什么独特的功法,只凭刘氏的一套“弥伦剑法”,不是自己“川灵指”的对手,也所以刘芳华与白浪初次相遇时,几次冲突刘芳华都落在下风。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特殊的功夫耗费真力也较多,若是让刘芳华这么闪下去,风紫婷反而会落于下风,风紫婷自然只能趁胜追击、速战速决。   不过风紫婷的速度毕竟没有刘芳华快,刘芳华数个闪动下已经脱出危险区,见风紫婷再度扑来,她心念一转,身形迅速的旋动,直绕着风紫婷的侧后方,不与风紫婷正面接触。   风紫婷知道这种距离下,攻击刘芳华不会有效,她也不随便发指浪费真力,索性停下脚步,心神专注在刘芳华身上。   这么一来,若刘芳华一直绕下去反而吃亏,刘芳华倏忽间也停在风紫婷右后侧方,长剑直指风紫婷秀发微微飘动的后脑门,真气灌注之下,剑光闪闪欲动,整个人彷佛随时可以凭空飞起。   两人这一静止在土垒之外,几个官兵想捡便宜,向着刘芳华砍杀过来,刘芳华可不能让人砍着玩,何况她已经蓄满了力道?刘芳华往后一腾身,光华暴涨之间,刘芳华杀伤了三、五个士兵,“弥伦剑法”对付风紫婷不怎么有效,宰起这些官兵可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这么一来,刘芳华立即陷入了人堆中,四面八方的刀枪剑戟向着刘芳华没头没脑的挥了过来,这么一路杀下去自己可会累死,刘芳华气凝长剑,身形向土垒直冲,长剑爆出一片青芒,杀出一条血路,往土垒内翻了回去。   见刘芳华跃回阵地,风紫婷也不追击,她轻哼了一声,往后退开,指挥着部队继续抢攻土垒。   刘芳华重新回到安全的地方,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风紫婷,两人目光一对,刘芳华不自禁的有些佩服对方,她却不知,风紫婷也有同样的感受,经过刚刚一战,彼此间都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只可惜彼此身属敌对,不能互道钦佩之意。   自东方战乱一起,白浪的注意力就被分了过来,他担心刘芳华自不用说,对风紫婷却也有股莫名的在意,已近中年的风紫婷虽风姿犹存,但也徐娘半老,这份关怀自然无关情爱,只不过白浪心底怀疑着一件事,一时没空验证,眼见两人不分胜负的分开,白浪总算稍微安心了点。   白浪望了望刘芳华,目光转到了风紫婷的身上,却见风紫婷目光蓦然也转了过来,两人对视之间,风紫婷眼中露出一股略带茫然的神色,白浪怔忡片刻,忽觉另一方射来一道目光,却是刘芳华望望自己、又望望风紫婷,目光中满是疑惑,白浪一凛,不敢再往东看,转回头看着自己这一面的战况。   白浪身旁的白玟一直注意着战况,她忽然说:“浪大哥,再这么硬拼下去,部队撑不了多久的。”   “浪大哥,我也下去杀敌。”一直跃跃欲试的白敏忽然说。   “用不着。”白玟摇摇头说:“大不了你到的地方多撑一会儿,没什么用的。”   “你觉得该怎么办?”白浪无计可施,转头问白玫。   “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轮翻休息,不然撑不了半天的。”白玟紧皱着眉头,似乎一时也没有眉目。   现在东极军与都城部队已经混成一片,协力防御习回河城军队一波波的攻势,而习回河城部队在刘礼指挥下,现在已经分成了两批各六千人的部队,正轮翻向上冲,白浪这边虽然论人数、论战力,应付六千敌军还不十分为难,可是体力的逐渐消耗,却是谁也受不了的。   两方厮杀了好一阵子,土垒两端都是倒卧的尸体,死的还是防守一方居多,随着太阳的渐渐高升,每个人身上都是血汗,队伍的疲态终于慢慢的出现,被突破的缺口越来越多,虽然总能适时的补起,但牺牲也越来越大。   这个土丘虽占据了较高的地势,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天然的关口,随着时间的过去,战线不断的越来越宽,南面与东面的战场渐渐地也混在一起,在东南面,刘礼的骑队与徒步的校队混杂在一起,攻击起来反而有些杂乱,这时刘礼似乎也觉得差不多了,退兵的号角声终于响起,部队乱中有序的往丘下退了下去。   刘礼兵力一退,这一面如逢大赦,更别说追击了,各部队自行安排着救死扶伤。   白浪望着战地的一片狼藉,正发怔的时候,却见易岚正指挥着刚刚未动的部队将部分土垒往上移动,白浪一怔已明其理,部队死伤逐渐增加,防守的人数自然越来越少,能防御的圈子也只有跟着越来越小,若不事先缩小防御圈,等会儿就不能凭藉土垒御敌,硬碰硬的肉搏死伤更快。   见暂时无事,白浪自然往上方走去,与易岚、刘芳华聚在一处,见到白浪,易岚首先皱着眉苦笑说:“白龙将……你那群部队的战力确实不错。”   “易龙将。”白浪没心情接受恭维,摇头说:“刘礼这么一波波的攻击,部队很难支持。”   “这只是初步的试探实力而已。”易岚叹了一口气说:“刘礼并没有下令全力攻击,还好的是,我们现在也认清了自己的实力,得赶快作出最好的安排。”   这些只是初步的试探?白浪与刘芳华骇然对视一眼,那全力攻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两人对战场的经验都不够,只好任易岚处理。   过了片刻,白浪望着下方刘礼部队忽然铿铿锵锵的四面砍起木头,在丘下组合起来,这是在干么?白浪诧异的说:“易龙将,你看。”   易岚向下一望,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还没说话,刘芳华望了望,忽然说:“这东西我好像有点印象……”   “公主应该学过,这叫‘盾堡车’,是攻城用的……”易岚沉声说:“真是杀鸡用牛刀了,对付这么一排土垒,居然用到这东西,看来这一次是不分胜败不会停了,唉……我去准备一下……”   这么一说,刘芳华顿时想起,当年在都城确实有学过这东西,“盾堡车”宽六公尺,深二公尺,高度由城高而定,前、左、右三方以木围成,内藏木梯、并配以八匹龙马同拉,龙马亦隐于“盾堡车”之中,部队随后而攻,可无惧箭矢攻击,更可由高而下攻击城头官兵,反而占据优势,不过人族内部数十年没有征战,刘芳华可没见过实物,只见过设计的图形。   在对方发动前,易岚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只留下白浪与刘芳华两人,两人刚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战役,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只注视着下方一台台“盾堡车”逐渐地完成,似乎下一场战役就快要开始了。   土垒不高,“盾堡车”也就不需要建的高大,在数千人通力合作之下,很快的数十台“盾堡车”就建造完成,跟着就整整齐齐的排在一起,等待着出击,看来不出半个小时,刘礼的部队就会重新进击。   刘芳华忽然轻声的说:“白浪……”   “嗯?”白浪转过头。   “我们可能活不过今天。”刘芳华心里有数,刚刚易岚虽语出保留,她却心里明白,防范“盾堡车”有几个固定的方法,诸如滚石、火油、陷坑等等,但现在却没有一样可用的,对方“盾堡车”推来,部队仅剩的一丝丝优势也荡然无存,甚至还转趋劣势,易岚现在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别失去信心。”白浪眺望着东面的山林,坚定的说:“输了,还能护着皇上逃,他们未必追的上。”   刘芳华不知白浪在山林中逃命的经验十分丰富,以为白浪只是安慰自己,她轻笑了笑说:“你……其实也挺可靠的。”   自己原来给她感觉不大可靠吗?白浪皱皱眉,不知该如何作答。   “对了。”刘芳华忽然想起一事,她瞅着白浪说:“你刚刚为什么直望着风龙将?”   白浪一楞,这话可不好回答,白浪迟疑了一下才说:“她的功夫很特殊。”   “嗯,她的功夫确实很厉害。”刘芳华个性直爽,问过了就算了,她有些惋惜的说:“其实我蛮佩服她的,以前没怎么与她接触,没想到这次在战场上相遇。”   白浪若有所思的说:“等下有机会,我要与她过过招。”   “他们应该不会再杀进来了。”刘芳华打的仗虽少,一些基本概念总听过不少,她摇头说:“两方胜负之数要是明显,有优势的那一方将领就不需要出手了,除非他们还有些没把握……”   这话的意思……白浪有些不甘的说:“我们真的输定了吗?”   “我们……”刘芳华说到一半,身后忽然传出刘然的声音:“我们不会输。”   两人转身,同时施礼:“父皇。”“皇上。”   “我们不会输的。”刘然脸上露出一股执着的神色:“就算今日暂时输了,老二也不算永远赢了。”   刘然的信心何来?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只见刘然跟着说:“你们都不知道,其实人族有个代代相传的密室……”   刘芳华与白浪都大吃一惊,刘芳华是从未听过,白浪却没想到刘然会在这种情形下说出来,刘芳华首先问:“父皇,什么密室?”   刘然望了白浪一眼,似乎有些顾忌,但他嘴角僵硬的牵动一下后,还是开口说:“总之,若不能开启密室,就不能坐稳皇帝的位置,现在天下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密室开启的方法。”   刘芳华怔了怔,才迟疑的说:“那当年白氏的‘神武皇’……”   “他就是泄漏了这个机密让先皇知道。”刘然点点头低声说:“不然先皇也不敢北起义师,建立皇朝。”   刘芳华迟疑了一下才说:“原来父皇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   “其实我也不算完全知道,只知道了密室的开启之法……”刘然哼了一下说:“那时我们尚未起事,先皇唯恐大事不成,自己出了意外,所以先作了预防,把秘密告诉了我,而且说清楚了,若是大事底定,日后只有帝皇方能得知此法。不然当年也不需要把白家后人杀的一干二净,他们之中总有几个知道此事……当年他老人家大概没想到,老二会往战场上立下这么多的功劳吧……”说到这里,刘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皇储是刘然不是刘礼,既然刘然已知这个秘密,天定皇除非杀了刘然,否则岂能让刘礼即位?而白氏一族全遭屠戮居然是为了这个理由?还好没真的被杀干净……   白浪愤恨之余又有些毛骨悚然,原来刘然之前许多行为都不是真心,还说要让位给刘礼?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到底昏不昏庸啊?会不会是装的?   刘芳华与白浪的想法却不大相同,据她的了解,平时父亲也算个谦谦君子,只不过有些独断独行,不大容易接纳别人的意见,可是当他真的生气的时候,许多平时不会做的事情、不该说的话就会冒了出来,也许这就是潜藏在人心底的劣根性吧?想到这里,刘芳华转念到所谓的密室,刘芳华好奇心大起,自言自语的说:“到底是什么秘密……”   “我只知道那里面有人族起源的记载、许多高深的功夫、还有皇族至宝的由来……尤其是泰古剑的功能。”刘然一凝目光说:“自古相传,无泰古剑者,无能治天下……据我所知,两年前先皇就将泰古剑放入了密室中,现在除我之外,谁能获得?泰古剑号称皇族之宝之首,必定有特殊的功能,今日就算我们大败,老二想生擒我也不容易,总有一天,我能重掌泰古剑,复我河山!”   刘芳华与白浪各怀心事,一时都没有说话,刘然压低了声音说:“芳华、白浪,除了我与包老之外,你们两个是败仗之后最有机会活下去的人,记住了,若是大势已去,尽快带几名心腹与我会合。”   可得快去与白广他们商议,白浪应了一声:“是。”   刘芳华却没立即回答,她望向白浪,见白浪回答的如此爽快,刘芳华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怔了怔才回头说:“那……易龙将呢?”   刘然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说:“他现在身负重创,逃是逃不了了,只有拜托他替我们阻挡追兵了……日后我会重重酬谢他的遗族。白浪,你好好努力,我不会亏待你的。”眼看皇上这个位子暂时是坐不成了,刘然也不再以朕自称,话一说完,刘然转身回到大帐中,自行休息去了。   刘然一走,刘芳华目光便转向白浪,白浪被望的莫名其妙,有些诧异的说:“怎么?”   “你觉得呢?”刘芳华的脸色不大好看。   白浪不大明白刘芳华在问什么,顿了顿说:“只能这样吧,这是……”   “这是最好的办法是不是?”刘芳华忽然冷笑一下,打断白浪的话说:“他们呢?他们是为谁拼死拼活?”刘芳华玉手一挥,向着下方浑身泥尘、血汗杂混的官兵们指了过去。   白浪一楞,还没说话,却听刘芳华丢下半句话:“没想到你也是这种……”说到一半,刘芳华一跺脚,转身离去。   “芳华?”白浪一楞,却见刘芳华理也不理,迳自走到西面一块大石后歇息。   这是干什么?白浪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走过去,回头往自己的部队迈步,脚步却难免沉重了些。   “浪大哥,怎么了?”白家众人正聚在一起坐成一圈,眼见白浪走过来,白玟见白浪神色不对,首先发问。   白浪只摇了摇头,并没回答,坐下顿了顿才低声说:“刚刚皇上过来,要我在大势已去时,先与他会合。”其实这本是既定的策略,白浪不知为什么,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冒出一股无名的烦闷。   “大伯已经说了。”白广低声说:“我们知道怎么做的。”   “我们的人都退的出来吗?”白浪并不意外,没什么劲的问。   “只退出部分。”白广接着说:“其他的随队投降,混入刘礼的部队中,他该不会当真赶尽杀绝的。”   “随便你们了。”白浪就是提不起劲,目光转望西面刘芳华孤伶伶的背影,白浪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浪大哥……”白玫忽然一笑说:“你与公主吵架了?”   什么吵架?挨骂吧?白浪没好气的瞪了白玫一眼,摇头说:“你别管。”   “我去与公主聊聊。”白玟不知为什么颇为开心,她一蹦起身,笑着说:“自闯东极城后,一直没什么机会与公主碰面。”   白浪横了白玫一眼,见她笑容满面的模样,白浪又骂不出口,只吐了一句话:“别乱说话。”   “放心。”白玟一笑,轻灵的往西面飘去。   刘芳华一个人闷在石后,忽听身后风声响动,只见白玟绕到自己身前,微笑轻声说:“公主姊姊,心情不好吗?”   刘芳华望着白玫,想了想微微点头说:“是不大好。”   “我可以坐下吗?”白玟没等刘芳华回答,迳自找个较矮的位置坐下。   刘芳华也不拦阻,盯着白玟忽说:“白浪要你来的?”   “那个傻大哥?”白玫抿嘴一笑说:“才不会呢。”   刘芳华不禁有些发窘,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刘芳华心绪纷乱不已,低下头,左手拔起地上一小撮青草,右手再将之一根根拉出,让青草随着风势缓缓飘落。   “浪大哥做了什么错事吗?”白玟试探的问。   “不。”刘芳华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有些事情我们观念不一样而已,其实……我没必要不高兴的。”   这话却说的白玟有些担心,白玟眉头微皱,思忖了一下才说:“公主姊姊……”   “真的没什么。我们都是朝廷的将领,本就应该服从父皇的命令,他只是尽他的责任而已,我有什么资格做过多的要求?又期盼什么?”刘芳华不说则矣,一说就说的又快又急,忽地迸出一大段话出来,秀丽的脸庞隐隐透出一抹淡红,彷佛有些激动。   白玟还是没找到关键处,只发觉问题似乎不小,白玫本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她目光转向坐在南面的白浪,见白浪面无表情的坐在白家人群中。白玫涌起一丝不安的预感,她很快就发现,这不是自己能立即处理的问题,白玫当机立断,故意轻轻一笑说:“反正一定是浪大哥不对,我去帮公主骂他。”话一说完,也不等刘芳华反应,白玟迅速的飘身掠回。   白浪虽说一脸漠然,其实一直注意着西面的动静,眼看白玫迅速的飘回,白浪立即觉得不大乐观,自己与刘芳华的关系真是进一步退两步了。   白玫掠到白浪身旁,开口就说:“浪大哥,你快去认错。”   认什么错?白浪莫名其妙的瞪了白玫一眼。   “还呆什么?”白玟翘起红唇,嗔说:“先不管自己到底对不对,认了错才有机会知道错在哪里,才能解释呀。”   白浪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其实白浪并非完全不明白刘芳华在气什么,她是气自己太过冷血了吧?自己本来就冷血无情,她又没气错,有什么好解释的?   白彤等人一直在旁,看着白玫来来去去,白彤横了白浪一眼,忽然冷冷的说:“再不去,这些日子的功夫就白做了。”   “阿彤!”白广与白玟同时叫了起来。   白浪脸色大变,霍然站起,白玟忙叫:“浪大哥……”   “够了。”白浪硬生生的抛下一句话:“现在是在打仗,别没事找事。”转头大踏步离开。   “阿彤。”白广也动了气,沉声说:“你怎么这么说?”   “怎么不能说?”白彤虽有些自知理亏,但见众人投来的目光都有些责怪,白彤有些恼羞成怒的说:“我哪里说错了?”   白广知道白彤的脾气,忍住不再接话,白玫却不吃这套,她收起笑容,瞪着白彤正色低声说:“浪大哥与三公主分开,对白家有什么好处?”   白彤一窒,他会对白广发脾气,可不大会对女人生气,白彤顿了颐,这才说:“我……   我不也是叫他去?”语气已经软了不少。   “反正你就是不对。”白玟转过头,正想去追白浪,下方号角声蓦然响起,数十台“盾堡车”排成两百余公尺宽一长列,数千名官兵隐在车后整队,看来即将缓步向上推进。   这时真的没空管这些了,丘上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白浪自然而然到了高处与易岚会合,只见刘芳华也正缓步而来,两人目光一碰,都迅速的将目光转了开去。   易岚满心都在思索战况,他没注意到两人的异处,当即说:“三公主……”   “依然由易龙将下令。”刘芳华抢着说:“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属下潜越。”易岚行了一礼说:“末将刚刚已经将部队分配成两队,两队战力差不多,我想拜托三公主与白龙将各领一队。”   白浪转头望去,果然看到下面部队已经分成两群,东极军与部分都城军队站在右翼,数量莫约近四千人,左翼另一群则约有五千余人,看来前一场战役只损数百人,算是没吃什么大亏。   只听易岚接着说:“我们的防守圈已经缩小,无论对方有多少部队涌上,一队就能应付,重点就在部队的转换轮替,两位既然将重任交付于末将,待军令一下,还请两位配合。”   “没问题。”刘芳华爽快的说:“现在不论官阶,就以易龙将的命令为主。”   “易龙将尽管发令。”白浪跟着说。   “白龙将。”易岚立即说:“对方这次派出部队约七千,请率领右翼于土垒前拦击。”   “是。”白浪转身前,忍不住再望了刘芳华一眼,这时刘芳华的目光正好他望向白浪,两人目光交会片刻都没说话,白浪心底暗叹一口气,终于转身离开。   在“盾堡车”的保护下,数千官兵缓缓向着土垒逼近,白浪部队见状,弓箭都已放下,等候着对方逼近时直接硬碰硬的血战,白浪望着下方,这群部队是谁领军呢?部队都隐在车后,一时也分不清楚,会不会如刘芳华所说,将领不会出战?   “盾堡车”极笨重,速度自然拖慢,数百公尺的距离,过了数分钟,还走不到一半;前一次习回河城部队一鼓作气的冲上来,反而还比较舒坦,现在这样,整个战场的气氛十分沉重,实在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白浪望着“盾堡车”,心底突发奇想,若是趁着盾堡车尚未到达前冲下去攻击,总能毁个几部吧?这必须要高手才能办到,白浪目光一转,忽然下令:“阿彤、阿广、阿汉,你们先回来……嗯,还有述潘叔。”   白玫与白敏本就站在白浪身旁,两人一楞,白玟诧异的问:“浪大哥,怎么了?”   “我想下去杀一阵,毁掉一些车子。”白浪苦笑一下,有些心虚的说:“有用吗?”   其实就算毁了“盾堡车”,对方大不了直接攻击,也没什么胜算,不过至少也杀杀敌人的锐气。白玫虽有些意外,但想想似乎也是无妨,于是一笑说:“要小心别被敌军缠到了,还要下令部队准备弓箭。”   白浪经白玟一提醒,连忙发令:“弓箭预备!”   部队听到备箭的命令更是糊涂了,明明敌方开出“盾堡车”,要弓箭作什么?易岚与刘芳华的注意力也集中了过来,白浪想作什么?   这时白彤等人已经奔回,白浪迅速的把计划一说,众人皆无异议,白彤刚刚才被大家赏过白眼,这时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杀敌也符合他的心意。   白浪见众人都没有意见,他点点头说:“就由我、阿彤、阿广、阿汉、述潘叔一起下去……”   “我也去!”白敏闷了许久,忍不住嚷了起来。   白浪眉头一皱,正要摇头时,白玫却一笑说:“小敏和我都去,浪大哥,你又看不起我们了?”   白浪一怔,想起当初就是三小陪自己闯入东极城,说老实话,白玟与白敏的功夫确实不错,白浪豪气一起,点头说:“无论成不成功,可要跑的够快,不然……”   “不能被围住就是了。”白玟下了注解,一面说:“浪大哥,要去就要快。”只这几句话功夫,敌方部队又近了不少。   这话说的对……白浪目光一扫,望着众人说:“准备好了没有?”   除了白述潘拔出长剑外,白彤等五人同时伸屈了手指一下,看来大家都打算以爪功应付。白敏欣喜之余,忍不住说:“要是垒哥和灵姊也在就好了。”   “我们替他们多杀一点敌人就是了。”白广一笑,转向白浪说:“浪大哥,走吧?”   “散开各找目标,小心些……我们走!”白浪轻叱一声,率先越过土垒,向着下方奔去。   七人同时跃出土垒,往下方散开直冲,上下的部队同时骚乱了起来,白浪等人在做什么?想投降吗?   白浪奔的自然最快,不过数秒钟的时间,白浪已经越过了百余公尺,冲过了一半的距离,刘礼的部队霎时有些混乱,部分官兵急急的奔上盾堡车顶端,想发箭拦阻白浪,不过他们的速度哪有白浪快?才稀稀落落的十来枝箭矢射出,白浪已经赶到“盾堡车”前,青芒闪动间两爪同时往前急探,轰然一声,“盾堡车”左下角被击散了宽一公尺余的一大片木墙,白浪旋身一抓,又轰掉了另一大片。   这下丘上丘下的部队终于知道白浪在干什么了,丘顶上的部队立即大声欢呼起来,同一时间,白彤也已经冲到另一面,他功力虽然不如白浪,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手连挥,目标却是捆扎木墙的绳索,一爪下去,绳索片片碎裂,不到片刻功夫,木墙便轰然四散,效果却也不错。   白广却采取了另一个办法,他相准了“盾堡车”的一端,猛的一轰,砰的一声击断了最侧面的一根木柱,两侧的木柱自然是整体的支柱,倒了一边,整座木墙立即松散了些,看来只要再把另一侧的木柱击毁,木墙自然会解体。   木墙一例,车后的官兵自然暴露出来,白浪也不与他们纠缠,闪身让到了另一座“盾堡车”前,一面大叫:“放箭!”丘上的官兵立即瞄准了发箭,霎时之间,刘礼部队死伤惨重。   白浪正向着另一个盾堡车攻击时,忽听一声娇叱:“住手!”   “盾堡车”上方两道凛冽的气劲向着自己脑门直射,白浪一惊,旋身挥爪,把那两股气劲击散,两方一碰,又是那股气劲消融的感受,白浪已经知道对手是谁,一抬头,果然是风姿绰约的“川灵龙将”风紫婷。   白浪自然不怕风紫婷,不过与她一缠,自己可就没空毁掉“盾堡车”了,何况白浪心里还有一些疑惑,也不想现在与风紫婷拼个生死,白浪凝注了风紫婷一眼,闪身一让,一面闪避风紫婷,一面又是一爪轰向“盾堡车”。   而另一边,白彤在木墙轰然四散之际,忽见一根黑色的柱状物体从滚散的木柱间向着自己穿来,白彤一惊,暴退五公尺,只见车中忽然穿出一人,向着自己猛喝一声:“姓陈的小子,纳命来。”正是“玄枪龙将”唐赣。   白彤自然不怕唐赣,他听到对方称自己“姓陈的小子”就满肚子火,一咬牙,“破天真气”直催到双爪,向着唐赣扑了过去。   唐赣既然来了,其妻“碧戈龙将”关胜男自然也不远,她一扑出“盾堡车”,眼见一个魁梧的大汉正一爪插入两根木柱中,跟着硬生生一拔,把两根木柱拔脱木墙,还把捆扎木墙的绳索扯的零零落落,关胜男怒叱一声,手申两只青色短戈同时向着大汉的双爪搠了过去。   魁梧大汉正是白汉,他天生力大,但灵动不足,学习白浪的爪功可说是最为合适,只不过他一向不多话,是以一直没有人知道,单论爪功,在白家众小中他的造诣已是最高,而他的个性也较为耿直,遇到较为狡猾的敌人时容易吃亏,所以在东极大战中,除白浪外,就他一人曾身负重伤。   看到一个满脸坑洞的怪女人持戈冲来,白汉自然知道来的是“碧戈龙将”关胜男,他蓦然有如霹雳般的大吼一声,两爪毫不闪避地直抓双戈,与关胜男来个硬碰硬。   虽说白浪、白彤、白汉被三位龙将缠住,但还有白广、白述潘、白玟、白敏四人大搞破坏,何况白浪还行有余力的没事轰个两下,三个战团才接触片刻,又有三台“盾堡车”报废,一毁去木墙,众人自然另寻目标,而木墙后慌乱的部队就成为活靶,千百枝箭由土垒后发出,向着破口汇集,杀敌的效率奇高。   蓦然一声长啸自丘下传出,一道绚丽的光华破空直起,划过数百公尺天际,一阵炫目之间,那束光华已经落到了“盾堡车”之前。   这可是突生变故,所有人的动作不禁都停了下来,连白浪等互相缠斗的双方也自然分开,只见那蓬光华渐渐收束,紧接着一个持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手持月华剑的“神山卫国使”刘礼。   刘礼居然亲自出马?丘上丘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白彤等人没见过月华剑的奇异功效,更是吓了一大跳,刘礼居然能御剑飞空,这岂非神话?   刘礼望着已经退在一处的白浪等人,他叹息一声说:“我真没想到……这区区万余人中,居然有这么多的高手?”   刘礼确实颇为意外,除了刘然、易岚、刘芳华、白浪等已知的之外,不弱于或接近龙将等级的高手就有白家五小、白述潘,还有等于大半个龙将的南苏等四大管带,更别提一直陪在刘然身旁的白炰旭了。   不过刘礼既有月华剑在手,这些高手合力也末必是刘礼的对手;白浪更是心里有数,若刘礼仗着月华剑动手,自己一行七人只怕没一个回得去的。这可不只自己一个人的性命,白氏一族年轻的精锐几乎都在此处,白浪难得的紧张起来,青灵爪劲也已凝集,不过“青灵爪”对付刘礼似乎没用,白浪想及此处,额上不禁冒出了点点的汗珠。   既然刘礼出面,风紫婷等人自然不再攻击,他们也不闲着,一面注意着刘礼,一面把残存的“盾堡车”聚集起来,又成为一长列。   “风龙将,你先下去带队。”下方还有万余名官兵,总不能没人领头,刘礼说完之后,望着众人叹一口气说:“不论你们来历为何,我只得把你们除掉了……”话声一落,月华剑剑芒暴涨数公尺,寒光向着七人弥天盖地的笼罩过来。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49   第一章 一代豪雄     刘礼手持月华剑,向着白浪等人扫来,其威势又与刘芳华、何威凡大不相同,冷冽的剑光果然有如月华般的从四面笼罩过来,简直是无所遁形,白浪心知不妙,大喝一声:“你们快走!”两个庞大的青色巨爪蓦然由白浪双手爆出,向着那片光华迎去。   白彤等人一楞之间,见白浪已率先迎上,他们也不愿后退,可是面对月华剑可不能挥爪往前送死,白彤首先沉喝一声,爪并成掌,两掌一翻一吐,两道微带青光的掌劲倏然由掌心冲出,向着刘礼轰去。   白彤一出手,白广、白汉也相继出手,白述潘却是长剑一扬,挥剑向着月华剑的剑芒拦去,不过白玫却闪至一旁,一拉白敏说:“小敏,退!”白玫与白敏功力较次,吐出掌风也送不进月华剑的范围内,两人不是怕死,实在是插不上手。   五进一退之间,月华剑原式不变的扫来,首先对上的便是白浪的“青灵爪”,白浪只觉得自己爪力有如纸糊的一般,所有劲力霎时被月华剑砍散无踪,白浪这时可不能节省力道,他劲力源源不断的直催而出,青色的爪劲猛然暴涨近三分之一,成为一片宽达三公尺的爪山,无论爪端或掌心部分,全部凝结的有如实质,与月华剑剑势相抗。   月华剑虽是神兵,但剑势终于还是缓了缓,刘礼讶异的噫了一声,月华剑劲力微催,仍毫不停留地闪来,不过主要的方位却转到白浪身上。   这时白彤等人的掌力已经袭到,刘礼虽然没把白彤等人放在眼内,也不能完全不理会,他左掌一挥,蓦然狂风大作,一道劲风飞沙滚石的向着四人扫过,与白彤等人掌力一碰,众人毫无抗力的往后方飞摔出去,连手持长剑的白述潘也远远飞开,几个人摔倒在地,看来一时是爬不起来了。   白彤等人既然倒地,刘礼再无阻拦,继续挥剑攻击白浪,白浪死在临头,全身所有劲力毫不保留的激催而出,但月华剑速度虽然略慢,仍不断的向着白浪脖子接近,对白浪来说,临死前彷佛所有事物一瞬间都慢了下来,眼看月华剑距自己越来越近,白浪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自己惊涛骇浪般的短短一生,正准备瞑目待死之际,刘礼月华剑忽然一转,向着另一个方向扫了过去。   白浪死里逃生,仔细一望,原来丘上又赶下了两个人,正向着刘礼进攻,一个是白炰旭,另一个正是刘芳华。   适才白浪等人一扑下丘,不只惊动了刘芳华与易岚,连刘然与白炰旭都诧异的走出大帐观看,最后见到刘礼持月华剑御剑飞身扑出,刘然不由得面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白炰旭本来一直没打算动手,但他见到白浪等人全部扑了下去,他就有些定不住了,这群后辈可是白氏皇族最后的血脉,本来看白浪等人还算顺利,白炰旭还放下了心,没想到刘礼居然拿着月华剑飞来,白炰旭可十分清楚月华剑的威力,眼看一言不合,刘礼挥剑进攻,白炰旭那里还能留在这儿?他猛然一跃,腾身向着丘下扑了过去。   白炰旭功力极为高深,一个飞掠已经闪过六十余公尺,一点地又再度腾起急掠,眼看再两个点地就会到达,忽听身后劲风飙过,一个长发飘动的身影蓦然闪过身侧,白炰旭一楞,却见足踏红云的刘芳华已经赶过自己,而且还越来越快,娇叱声中,挥剑向着刘礼后方攻了过去。   刘礼虽见识过刘芳华的速度,但也没想到有这么快,他一楞间,月华剑缓了缓,只见一道白色电光向着自己冲来,刘礼微微一惊,刘芳华功力虽然不足,但长剑以这样的速度冲来,威力必然不小,刘礼不敢掉以轻心,右手长剑仍挥,左手一甩,一道如刀般的气劲飞甩出手,迎向飙来的刘芳华。   这种离体的气劲,无论刘芳华速度再怎么快,毕竟内力不足,碰上了还是难免受创,刘芳华自与风紫婷对招后,就明白对付功力较己为高的人,硬碰绝对划不来,不如凭藉着身法急闪,有机会再进攻,刘礼的功夫比风紫婷又高出多多,刘芳华没有第二个选择,眼见刘礼挥掌攻击,她忽然有如一道淡影般的闪动,倏忽间闪过了刘礼的手刀劲,泛出隐隐白芒的长剑已经闪到了刘礼身后,向着刘礼背心直刺。   刘礼没想到刘芳华攻击的方式忽然灵动起来,这么窜来窜去的可麻烦,还是把刘芳华先解决,他蓦然一个急旋,月华剑转回头扫向刘芳华,左手则迅疾的以震动发劲,以连续而急迫的劲力,轰向白浪的爪力。   两方有如实物的掌劲一碰,居然响起吱吱嘎嘎的摩擦声,刘礼不像昨日般轻松的破掉了白浪的爪劲,虽然在急速的震动下白浪的爪劲仍迅速的磨耗,但已经能与刘礼相抗,一时不分胜负。   但这时刘礼却又感到不对,身前竟忽有一股强劲气劲从十公尺外迎面轰来,这道功力可不能忽视,刘礼急急一抬头,只见一个白发老翁向着自己出掌直劈,正是紧跟着刘芳华身后赶到的白炰旭。   刘礼一惊之下,不敢再有保留,只见月华剑霍然一转,刘礼全身功力爆出,月华剑光芒忽然一亮,凛冽的寒芒四面飞洒,白浪、白炰旭、刘芳华同时被逼退数公尺外,不敢稍撄其锋。   刘礼逼退三人,蓦然仰天长笑说:“好!高手全部出来了?”   白浪大难不死,脸色不禁微微发白,他可不是怕死,不过刚刚虽然只硬顶月华剑劲短短的一刹那,他的功力已经消耗大半,几乎无法再度出手。   虽然如此,白浪倒是颇有收获,泛出数公尺宽的青灵爪劲本来只有指端发出青芒,刚刚毫不保留的全力出手,连中央部分都充满了青色劲力,虽说仍对付不了月华剑,但连刘礼都已不再能这么轻松的举掌破去,不过这样对发掌之人更耗劲力,更难支持。   白炰旭望着寒芒闪动的月华剑,深吸了一口气说:“神山卫国使,阁下指日间可晋升为王,何必心系皇位、图背骂名?”   “好说。”刘礼望着白炰旭一笑说:“包老本可隐于海外终老,为何又重现人族?”   这话一说,刚勉强翻起身的白彤等人直是心头大乱,刘礼知道了什么?   白炰旭自然也不例外,他脸色大变下沉声说:“老夫一向隐于西沧扬池,阁下所言何意?”   “明者自明。”刘礼微笑说:“相信包老也不希望我说的太清楚。”   白炰旭一个说不出话来,白广连忙岔口说:“阁下纵倚仗月华剑之利,未必能操必胜之算。”   “想围攻?”一旁的唐赣夫妻迈出两步,关胜男哼声说:“哪有这么简单?”   “你们先退下。”刘礼摆了摆手说:“我该还应付的来。”   唐赣与关胜男对视一眼,同时向刘礼躬身应是而退。   “小玫、小敏。”白炰旭忽然说:“你们帮不上忙,先回去。”能救回一个是一个,何况面对刘礼,这两人也真的没用。   白敏一楞,踏出一步正要抗议,白玫却一拉白敏,白敏只有咬了咬下唇,顿了顿才有些僵硬的说:“是,师父。”往丘上退了回去。   现在情势十分微妙,两方都有重要人物在场中,两方都不敢发箭攻击,刘礼这方若退,“盾堡车”难免损伤,不止攻势停顿,还大大的挫了锐气;而白浪等人一退,在“盾堡车”   为前引下攻城,土垒失去效用,丘上所有人则命在旦夕。   所以现在两方高手似乎不得不一拼高下,按道理,刘礼若不是有月华剑,比起高手数量,自然是刘然这面大占优势,不过现在却全然不同,刘芳华不禁更是自责,若非自己失去月华剑,岂会落到这份田地?   不过话说回来,若刘礼当真没有月华剑,他也不会冲上前来应战,最多任“盾堡车”毁坏,重组阵势以纯粹的人数优势拼斗,甚至一开始连“盾堡车”也不会制造。   待唐赣俩夫妻退下,白玫、白敏也掠回山丘后,刘礼月华剑一扬,缓缓扫了半圈,剑尖一个个指了过去,每个人被月华剑指到时,自然而然的一阵寒意泛起,若刘礼猝然而攻,只怕没几个人能躲过他的攻击。   月华剑剑尖指到白浪、刘芳华、最后停在白炰旭的身上,月华剑终于停了下来,刘礼头微微一侧说:“包老,论理您的功夫最高,我只好先对付您了。”话一说完,月华剑寒芒暴涨,刘礼身形闪动之间,向着白炰旭直欺了过去。   白炰旭苦在不能施用名闻遐迩的“天玄掌法”,而白浪的爪劲除了青灵爪外,又不适于外发,那招白炰旭可不会,白炰旭只好双掌一并,硬生生催出劲力轰向刘礼,一面闪身躲避刘礼的攻击。   白浪等人这时自然也动作起来,可是刘礼速度实在极快,除了刘芳华还赶的上以长剑攻击,所有人都慢了一步。   白炰旭的功力其实也不较白浪高,现在的掌力更是不如青灵爪,月华剑切入劲风时只微微一阻,随即势如破竹的直切往白炰旭的双掌,逼的白炰旭不得不闪身躲避,让过这一击。   同一时间,刘芳华的长剑已经迫近刘礼的后颈,刘礼速度再快也没有刘芳华快,他不得不一个旋身迫开刘芳华,弹身间又向着白炰旭追去。   不过这时白浪、白彤等人的劲力已到,尤其是白浪的青灵爪威势特大,刘礼当初虽能举手破去,但那是单对白浪一人,而且那时白浪尚未了解全力施为的妙用,现在白浪的青灵爪可不易单以掌劲应付,刘礼这才发觉,原来最麻烦的还是白浪,刘礼一声长笑,一转身,月华剑向着白浪杀了过去。   这一下四面观战的数万人不由得都愣住了,刘礼这下等于是变相的承认白浪是最大的敌手,众人万万都没想到,一个数月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贵族小子,居然能与手持月华剑的“神山卫国使”相抗?   刘礼月华剑攻向白浪,刘芳华与白炰旭自然不会闲着,两人迅速的转动着身形急攻,专绕向刘礼的破绽。   这下刘礼若再依赖着月华剑全力硬拼也不大划算了,要同时应付三面的攻击,还是适时闪躲比较能耐久抗战,刘礼这一展开身法,白浪等三人亦同时腾动了起来,刹那间只见一团大而绚丽的耀眼光球四面急滚,一道道青色掌劲四面纵横,还有浮在两团红云上的白色剑芒有如闪电般的处处飞舞,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两只各宽达三公尺、巨灵般的庞大青色爪劲。   四人虽说并没直接碰触,但泛出的劲力难免会互相激荡,猛烈的气爆声响不断的传出,迅疾而激烈的罡风一股股的往外迸射,不到片刻,淡紫色的地皮整个被刮翻了一大片。   这下子,连白彤等人都插不了手,四人骇然后退,众人这时才知道,白浪的功力竟到如此程度?虽说他曾接受数位高手输功,也离谱了些吧?   退到“盾堡车”之后的唐赣夫妻看了也不禁心惊,难怪刘礼会要自己夫妻退下,这样的战斗岂是两人所能插手的?论起现在丘上丘下的所有人,能插手的除了刘然外,恐怕只有“川灵龙将”风紫婷还勉能出手。   四人这场激斗,刘芳华十分辛苦,她的功力毕竟远逊于其他三人,只靠着迅疾无比的速度在其中穿插,除了躲避刘礼偶尔挥来的剑芒掌力之外,有时还会被白浪或白炰旭散溢的劲力波及,还好她消耗的内息算是最少,不然她可能首先撑不下去。   白炰旭反而较为轻松,刘礼的目标自转向白浪后,他主要工作就变成寻隙而攻,与刘礼硬碰的机会并不多,何况既然不能用“天玄掌法”的绝招,白炰旭也没有其他十分消耗功力的招数。   白浪可就惨了,他在手持月华剑的刘礼全力追击下,若非还有刘芳华与白炰旭的协助,他早就没有挣扎的余地,但就算这样,“青灵爪”也是十分耗费功力的功夫,白浪刚刚独抗刘礼已经耗费了许多的功力,现在又成为刘礼的主要攻击对象,随着功力的逐渐耗失,白浪的青灵爪劲越来越淡,拦阻的效力也越来越是不足。   刘礼却也并不轻松,他虽然藉着月华剑的威力扫荡开大多数的攻击,不过他毕竟是众人劲力的集中处,何况为了追击白浪,刘礼也不能每招都闪避,而白浪的“青灵爪”、白炰旭的掌劲除了以月华剑迫散外,若是以掌力硬顶也难免受到反震力的挫击,时间一长,刘礼也有些吃力。   但总归来说,白浪等人确实是落于下风,白浪爪劲越来越淡,月华剑的剑芒就距他越来越近,眼见白浪的青灵爪已经无以为继,刘礼剑芒一转,扫过白炰旭从左侧轰来的一击,顺道逼退后方逼来的刘芳华,他左掌一立,虚弓半指宽随即弹出,只见他的左掌忽然煞白一片,一股澎湃的掌力同时由掌中激出,空间中彷佛卷起一阵狂风般的突起一阵风啸,掌力轰碎了白浪苟延残喘的青灵爪,向着白浪胸前直迫了过去。   没想到刘礼会这个功夫?白浪听说过这一招,这是刘氏的一绝──“透骨击”,威力据说与白氏一族的绝招“阴爆掌”不相上下,不过“透骨击”习之甚难,所以刘氏一族懂得的人不少,会的人却不多;“阴爆掌”却完全不同,白氏一族向来把此功夫视为机密,但若有机会获得传授,几乎就能习得,所差的只是功力高低而已。   刘礼也真耐的住性子,直到这个时刻才施出这种功夫,不过他也不是白等,此时一击,掌力直迫入白浪的胸腹,随即迅疾的透出白浪背心,白浪同时往外直摔了出去,人事不知的倒地,若有人这时脱下白浪的衣物,会发现他前胸惨白、后背却是一大片紫黑色的淤青,这正是“透骨击”名称的由来。   白浪一倒下,刘芳华和白炰旭可是心头大乱,刘芳华刚刚的不满早就跑的无影无踪,有如疯了一般的扑向白浪,白炰旭却是忽然两手一沉静止了下来,刘礼转头一望,只见白炰旭浑身倏然冒出青芒,尤其是两掌最为明显。   刘礼目光一亮,这功夫他可十分眼熟,白家“天玄掌法”的三大绝招起手式就是这付模样,刘礼轻轻一笑说:“包老,总算藏不住了吧?”   白炰旭心念一动,暗暗叹了一口气,双掌又提到胸前,一面冷冷的说:“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懂。”   “好!”刘礼仰天长笑说:“包老宁死也不漏破绽,刘礼十分钦服。”   适才白炰旭确实已经打算把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应战,不然岂不是非死不可?不过他转念一想,刘礼加上月华剑,就算“天玄掌法”也是无用,不如忍着别用,今日就算死在刘礼手里,白广等人还有机会在人族中存留下去,否则今日行藏败露,所有白家人从今而后只怕再无立足之地。   刘芳华扑到白浪身侧,只见白浪虽昏迷不醒,却仍有微弱的呼吸,刘芳华倒是微微错愕,以刘礼的功力来说,一招“透骨击”轰中功力消散大半的白浪身上,白浪可说必死无疑,怎么还有气?而且看来伤的不重,刘芳华悲喜交替之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芳华。”刘礼忽然转头说:“别担心,二叔没要他的性命。”   刘芳华一惊回过神来,望着刘礼不知该不该再扑上去,现在谁都知道,三人中功力最高的就是白浪,现在白浪倒地,两人更是没有胜算,再扑上去也是无益,刘芳华恨恨的说:“若不是仗着月华剑,你也未必是白浪的对手。”   “他确实足以与我一拼……不过还是有段差距。”刘礼脸上露出微笑说:“芳华,你可知二叔为何留他一命?”   刘芳华哪知道刘礼打什么主意?她浓眉一皱,正要发话时,忽见刘礼面色微变的望着丘下,刘芳华自然而然的也跟着转头望去,却见一团数公尺宽的浓密红雾蓦然从南方山林中出现,忽高忽低、一弹数十公尺迅疾非常的往北直冲,刘芳华一楞间,也忘了回答刘礼的问题。   这时丘上丘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异状,没人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莫非这个山区出了什么怪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眼睁睁的望着那团红雾逼近。   那团红雾速度实在飞快,除了刘芳华外,场中可能没有一个追的上那团浓雾的,在下方率领部队的风紫婷眼见怪雾越来越近,心一紧,大声下令:“‘玄枪部’风部五队,瞄准那团……那团雾,发箭!”   命令一下,数千枚箭矢立即有如下雨般的向着那团红雾射去,那团红雾着地时似有灵性般的忽然一折,倏忽间已经绕了一个弧形转向东北,似乎要斜斜绕过丘下万余人的部队,箭矢自然射了个空。   看样子若这团红雾不接近部队,想射中可并不容易,风紫婷不再发令,仔细打量这团红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见那团红雾绕过部队后,居然向着刘礼等人一直线的冲去,上下的官兵都是吃了一惊,这怪物想干什么?   不过丘上的刘然、中腰的刘礼与白炰旭等功力较高的人却已经看出,那团红雾中竟似是隐隐有人的身影,随着逐渐的接近,连白彤等人也看了出来,刘芳华望着那团红雾中的人影,忽有种熟悉而亲近的感觉涌上,不知为何,刘芳华忽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刘礼望着那团怪雾,他忽然一举月华剑,遥遥指着那团红雾,红雾直逼到十公尺外,似是也颇畏惧月华剑般的忽然停了下来,只见红色雾气翻翻滚滚的由内层不断的冒出,竟是越显深浓,人影也越来越模糊。   “阁下何人?”刘礼已经确定这团红雾是人,他沉声问。   红雾不发一语,只缓缓的左移半弧,直到挡在刘礼与刘芳华之间才停了下来。   刘礼几已确定来者是敌,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往前一冲,月华剑光芒暴涨,迅疾的飙向红雾。   刘礼一动,红雾随之倏然变形,一股淡红雾柱蓦然由上半部弹出,成弧形般的斜穿刘礼,一面还胡乱的抖动,刘礼吃了一惊,一个翻身斜弹后退三公尺,红雾也不追击,依然静止在数公尺外,突出的雾柱却是无声无息的消散无踪。   没想到忽然出现这团不明来历的怪雾?刘礼一向少打没把握的仗,眼看敌势不明,刘礼顿萌退意,他哼了一声,也不多作交代,一个转身便往下飘。   红雾还没动作,刘芳华忽然一腾,拦着刘礼娇叱:“二叔,留下月华剑。”   白炰旭也跟着一拦,眼看这团红雾是友非敌,看来功力深厚莫测,自然该趁这个时候合力抢回月华剑。   刘礼哪里把两人放在眼内,他剑芒一挥,正想向两人绞去时,身后却有一股劲风倏忽间逼近,刘礼无须回头,已知是那团红雾作怪。   刘礼虽说没把握,但逼到头来,他也并不畏惧,只见他猛一弹身,月华剑光芒暴涨,刘礼在半空中一转,身剑合一的向着红雾射去。   眼看着月华剑芒毫无阻碍的透入红雾中,刘礼一怔,对方哪有这么好应付?就在他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时,刘礼的身体也正要穿过红雾,霎时之间,猛然一股大力向着刘礼急震,竟是分不出来源,刘礼心一惊,左掌又是一立一弹,半空中风啸忽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刘礼一掌“透骨击”向下便轰了过去。   两方劲力一碰,刘礼这才知道中计,自己已闯入红雾,对方的劲力自然来自四面八方,“透骨击”面对的一面虽不敌自己,但其他方位轰来的劲力却并不好受,刘礼硬受一击,猛然遁出红雾,退开了七、八公尺。   不过刘礼刚刚的一击却也不是白轰的,红雾下半部倏忽间散开,一个微蹲的人形忽然出现,虽只一瞬之间,刘礼已经看清楚里面是个身形雄壮的年轻人,原来刚刚他半蹲着!难怪月华剑会刺了个空……这年轻人是谁?   刘礼刚一落下,白炰旭的掌力又到,刘礼心乱之下有些失去耐心,他蓦然暴喝一声:“滚开些!”蓦然一掌向白炰旭掌力硬生生迎去。   两方一碰,轰然暴响下,白炰旭可吃了大亏,自交战以来,刘礼几乎都是以月华剑散去白炰旭的劲力,没想到这次却以“透骨击”硬碰,白炰旭猝不及防,猛一翻往后飘退了五公尺才勉强定住,脸上一片煞白。   刘礼静立在数公尺外,他硬受两击,体内气息却也是翻腾不已,刘礼本来还提防着红雾趁隙攻击,没想到红雾却是没动,刘礼意外的望着红雾片刻,忽然又平静下来,沉声说:“你是南角城小王爷……徐定疆?”   此言一出,红雾不再翻滚,缓缓的淡了几分,一个面带微笑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刘礼面前,果然是个年轻人……   刘礼见此人眉宇之间,确有几分徐靖当年的模样,不过徐靖带着些儒雅温文的味道,这小子却是多了几分狂放不羁,刘礼蓦然仰天长笑说:“南角王有子如是,不愧人族第一名将。”   “卫国使谬赞……”徐定疆脸色有些苍白,看来刚刚刘礼那招“透骨击”并没击空,不过徐定疆依然笑嘻嘻的说:“有卫国使在,我爹何敢称能?何况老爸一直觉得我十分不肖呢。”   刘礼带笑的瞪了徐定疆一眼说:“胡说!论武论智,你哪样不及徐王爷?”两人竟彷佛没有敌意的畅笑起来。   笑了片刻,刘礼望着徐定疆,颇为和气的说:“何龙将呢?”   “这个……”徐定疆搔搔脑袋,有些尴尬的说:“刚刚被我弄昏了,不知道现在醒了没?”   刘礼并不意外的点点头说:“你既然已经赶到,他自然凶多吉少,还好总算没伤了性命……好吧,今日暂且罢了。”话一说完,刘礼转身似要下丘。   “卫国使且慢!”徐定疆急急的说:“何苦如是?现在还来的及……”   “来不及了。”刘礼半转回身,微笑说:“你若愿意给我一个面子,就放了何龙将。”   这个面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徐定疆面有难色的说:“这……”   “用月华剑换如何?”刘礼一笑说:“这毕竟是何龙将夺来的。”   这话一说,听得见的都是一惊,月华剑与何威凡的价值岂能相较?徐定疆不由得有些钦服,他笑容微收正色说:“既是如此,岂敢不从。”只不过如何交换倒要颇费心神。   “拿着。”没想到刘礼忽然手一挥,月华剑向着徐定疆平飞过去。   “卫国使?”徐定疆微微一怔,手一旋,淡淡的红雾一卷,月华剑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徐定疆的手中。   “我信的过你。”刘礼飘然下丘,声音和缓的飘过说:“北疆战场再会。”   刘礼一下丘,所有部队都退了下去,过没片刻,两万人的军旅绕过小丘,向着西北方奔驰而去,望着刘礼离去的身影,徐定疆不禁为之心折,若此人不叛,非得和他好好做个朋友不可。   刘礼一去,刘芳华望着徐定疆宽厚的背影,忍了许久的泪水蓦然涌了出来,徐定疆刚回头,见刘芳华梨花带雨的模样,他不禁有些慌了手脚,连忙走近说:“怎么……怎么了?”   刘芳华却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哭?忽听得徐定疆迅疾的低声说:“芳华,我拜托你一件事。”   刘芳华一楞,倒是忘了要继续哭,她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徐定疆,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珠,只听徐定疆迅速的说:“我要参见皇上,你先帮我往南赶,让东立先放了何龙将……他们大概还有三十公里远。”   “东立也来了?”刘芳华惊喜的说,他们三人在都城本是好友,刘芳华听到自然开心。   “嗯。”徐定疆一皱眉说:“你还是快去。”   刘芳华忽然想到徐定疆焦急的原因,她心里微微一紧,立即点头说:“我就去……你拿着这个……”她取下身后的月华剑剑鞘说:“这样父皇也许不会生气。”   “好。”徐定疆接过,眼看刘芳华足冒红云,一溜烟的往南面掠去,他这才回头,却见一群年轻人围着倒地的白浪施救,看来应无大碍,徐定疆已认得其中白彤、白广、白汉三人,当然还有正静立一旁的白炰旭,徐定疆当即向着白炰旭拱手施礼说:“包老前辈。”   白炰旭见到徐定疆实是又惊又疑,这小子怎么数日不见功夫就又上了一层?那一团红雾又是什么怪功夫?看起来与刘芳华脚上的功夫颇像,但施劲法门却又完全不同……   白炰旭脸上不显惊色,点头微笑说:“小王爷神功盖世,仅凭一人便迫退两万大军,老夫煞是钦服。”   “惭愧、惭愧……”徐定疆呵呵笑说:“‘神山卫国使’知道后面还有大军才会退兵,这可不是定疆一个人的功劳。”   这也是老实话,若徐定疆一个人来,功力再高也闯不过据险而守的何威凡部队,既然徐定疆这么迅速的闯过,必然有后援将至,刘礼若仍恋战,那是自讨苦吃。   “师父。”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徐定疆眼前,正向白炰旭柔声说:“浪大哥应该无碍,不过一时还不能用力。”   “啊……”白炰旭笑着说:“我来介绍,小王爷,这是老夫的七徒陈玫,小玫,以后要向小王爷多讨教讨教。”   “是。”白玫轻睨了徐定疆一眼,玉颜上绽开了一股令人心动的甜笑,她对着徐定疆施礼柔声说:“参见小王爷。”   徐定疆微楞的望着白玫,白浪那家伙有这么可爱的师妹?徐定疆怔了怔才摇头笑说:“白浪口风倒紧……唔,我先去参见皇上,咱们过一会儿再叙。”   “小王爷请自便。”白玫心里微微一怔,这家伙不似刘芳华口中模样,倒是见色不乱。   徐定疆往丘上轻掠,这时不需急赶,徐定疆也不用古里古怪的弹跳上丘,只见他微微浮身,足不点地的向着丘上直飘了过去。   白玫与白炰旭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担心,此人有勇有智,若是不能收服,日后可能是一大阻碍。   徐定疆一奔上丘,远远望见刘然正微笑着望着自己,徐定疆急赶两步,施礼参见说:“参见皇上,微臣接应来迟,请皇上恕罪。”一面将收回鞘的月华剑送了上去。   “免礼。”刘然接过月华剑,高兴的说:“芳华干什么去了?怎么不一起上来?”   徐定疆吞了一口口水说:“启禀皇上,这次是‘排云龙将’陈东立与微臣一起来的,他现在正在后面率领部队……芳华听到了十分高兴,想先与东立会面,我便请芳华顺便告诉东立放了何龙将……”   “什么?”刘然脸色一变,他不是没听到刘礼与徐定疆的协议,但他没想到徐定疆这么快就放了何威凡,刘芳华这一去,谁还追的上?刘然脸色微微一沉说:“你们倒是动作很快。”   徐定疆闭上嘴巴,来个默认。   “恭喜皇上。”一旁的易岚忽然出声说:“皇上即将即位,徐小王爷颇有父风,智勇双全,正是未来辅佐皇上的人族栋梁。”   刘然面色和缓下来,点头说:“朕明白,日后必有封赏……定疆,你带了多少兵马来?   ”   “莫约万余名。”徐定疆恭谨的说。   “啧!毕竟是年轻人。”刘然扼腕说:“你若不先到,我们两方一夹,岂不是能将叛军全部擒服?”   “皇上明鉴。”徐定疆苦笑说:“南角城官兵不得私自离境,这万余兵马乃临时成军,若与军力相当之军伍相遇并不乐观。”   “哦?”刘然似有些不满,不过仍算和气的说:“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回都城就是了。   ”   “这……”徐定疆顿了顿才说:“启禀皇上,微臣有一不情之请。”   刘然有些意外的皱眉说:“你说。”   “微臣离南角城之前,有亲眷身受重伤……”徐定疆低下头说:“待东立所率部队赶至之后,想请皇上恩准让微臣先返南角城,就由东立率领部队护送皇上,微臣当尽快重返都城。”   “亲眷……?”刘然诧异的说:“没听说你有什么亲眷,总不会是徐贤弟夫妻……”   “当然不是。”徐定疆忙说:“只是侍奉微臣的小妾,不过他却是为了微臣而受伤。”   “你倒是个多情种子。”刘然虽有不满,但仍点点头说:“就这么办,不过让你单骑返回也说不过去,带几个人回去吧。”说到后来,已经有些冷淡。   徐定疆知道多说徒让刘然不喜,他施礼说:“多谢皇上。”   刘然转头对易岚说:“易龙将,叛军既然已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启禀皇上。”易岚恭声说:“属下已经派了探哨紧盯‘卫国使’的部队,等到‘排云龙将’率军赶到,‘卫国使’部队又没有异动,我们就可拔帐西行。”   “很好,不过从此称其为叛军即可。”刘然沉着脸说完,这时白炰旭等人已重新上丘,刘然脸上又露笑容,望向白炰旭说:“包老辛苦了。”   “不敢。”白炰旭躬身说:“多亏小王爷赶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刘礼点点头说:“我与包老聊聊,你们年轻人去叙话吧。”说着回头往大帐走去,白炰旭总不能不跟,只好随着刘然入帐。   刘然一去,众人自然轻松了起来,徐定疆望见白广等人正扶着白浪上丘,他跳到白浪的旁边,大惊小怪的叫:“白老弟、白老弟?”   白浪刚刚才稍稍回复了神智,还有些浑浑噩噩,忽听见徐定疆的声音,白浪心里一惊,清醒了几成,断续的说:“徐……徐兄?”   “是我。”徐定疆哈哈一笑说:“你还好吧?”   白浪听到徐定疆的声音,莫名的振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的说:“死不了……你真的赶来了?”   “当然要来。”徐定疆挤挤眼说:“总不能任你们出风头吧?”   白浪不由得好笑,笑了两声牵动胸口的创痛,又呛咳了起来,弄得在一旁搀扶的白广和白汉大是意外,白浪一向冷漠,怎么见了徐定疆就会笑?   “好啦。”徐定疆挥挥手说:“快去休息吧。”徐定疆目光一转,刚好与白玫的目光相会,白玫一双眼睛似会说话一般的凝住了徐定疆片刻,这才随着扶持白浪的一行人往内走。   徐定疆望着白玫娉婷而去的身影,他深吸了一口气,吐吐舌头,摇头低声说:“真要命……”说到一半,白玫却又刚好回过头来,徐定疆连忙住口,干笑的点了点头,却见白玫又望了自己片刻,这才一笑转回头去,转入帐幕后不见身形。   这下徐定疆可有些乐陶陶了,老娘毕竟把自己生的还不错,不然这美美的小姑娘怎么老盯着自己瞧?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0   第二章 旖旎南行     暮色四合,七彩的月光也逐渐的显露出来,又到了牧固图大陆的美丽夜晚。   待陈东立与刘芳华率部队赶至,刘礼的部队也远至数十公里外,部队当即起帐,准备往都城前进。   刘芳华与陈东立见徐定疆一个人在丘腰晃来晃去,刘芳华远远的就叫:“定疆!”   徐定疆回过头来,同着两人挥挥手叫:“你们真慢。”   俩人奔至丘腰,刘芳华开心的说:“我们又在一起了,真好……唉,可惜白浪现在不能动,不然我们并骑去都城,那有多开心?”说到这里,刘芳华忽然想起刚刚与白浪的一点不快,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徐定疆眼珠子转了转,没直接回答刘芳华这句话,只转头望陈东立说:“东立,周大叔没回来吗?”   “没有。”陈东立摇头说:“自与何龙将一战后,他就不见踪影,我们也没时间去寻他。”   “哪个周大叔?”刘芳华好奇心被带起,疑惑的问。   “一个胖胖的中年高手。”徐定疆呵呵笑说:“他说他来自地球,还怀疑我们也一样来自那颗他说的超级大球。”   “咦……”刘芳华一楞说:“你们说的是……周广?”   徐定疆与陈东立也愣住了,徐定疆诧异的说:“你也认得他?”   刘芳华点了点头,她其实与周广相见不过短短的几分钟,不过周广举手间逼退白炰旭确实让刘芳华印象颇深,她自然也曾向白浪等人打探了一下周广的来龙去脉,两边交换了一下所知,还是弄不清周广此人是何来路,三人也只好把这事抛去。   “公主姊姊。”一旁忽传来白玫的声音。   刘芳华转过身,开心的说:“小玫,来见过这两个家伙,徐定疆、陈东立……唔,东立还好,定疆却是个坏东西,少和他接近。喂!这是白浪的师妹,陈玫,叫小玫就好了。”   “我与小王爷见过了。”白玫笑望了徐定疆一眼,转过头对陈东立微微一礼说:“排云龙将。”   “什么龙将、王爷的?”徐定疆呵呵笑说:“小玫妹妹,若是看的起我,便叫一声徐大哥。”这女孩生的虽没有玳糖甜,却有股说不出来的娇媚,徐定疆看的颇为赏心悦目。   “徐大哥。”白玫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脸上还是带了半分忸怩。   陈东立嘴角微微一扬,微笑说:“看来我也作不得龙将了。”   “陈大哥。”白玫也叫了一声,随即转过头说:“公主姊姊……浪大哥他……”   “白浪怎么了?”刘芳华的笑容立即收了起来。   “也没怎么,不过时昏时醒的……”白玫望了徐、陈两人一眼,传音说:“但昏迷时却常念着您的名字。”这句话自然有些夸大,白浪纵喜欢刘芳华,也未必会这么魂牵梦系。   刘芳华脸一红,望了两人一眼,有些吞吞吐吐的说:“我……我去看一下。”说完一跺脚,转身飘然离去。   陈东立一楞,刘芳华也会脸红?他诧异的望着徐定疆,却见徐定疆脸色十分平静,既不显讶异也不见欢喜,只淡淡的说:“东立,我要赶回南角城了,你替我告诉芳华一声。”   陈东立又吃一惊,莫名其妙的问:“什么?”   “你也知道……”徐定疆轻叹一口气说:“香儿为我受了伤,我们离开前她都还没脱离险境——那时我实在不愿离开。”   陈东立没想到徐定疆忽然说出这番话来,一路行来,徐定疆从没提过此事,陈东立以为徐定疆根本不在意,还替玳香颇为抱屈,没想到徐定疆倒是一直都放在心里。   陈东立楞了楞才说:“你……禀告皇上了吗?”   “已经说了。”徐定疆说:“就先由你统帅部队护着皇上返都,我带着赵才的亲兵队回去。若香儿已经平安,我便带着他们一起来都城,参与皇上的登基大典。”   按道理,俩人谈起其他的事,白玫本该识相的告退,不过白玫却一直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答,一双明眸也一直盯着徐定疆,陈东立一时答不出话来,看到白玫这模样,他有些没好气的说:“小玫姑娘,芳华不是警告过你这小子不是好东西?少看他为妙。”   白玫垂下目光轻笑说:“公主姊姊是开玩笑的,单看徐大哥这么担心那位香儿,就应该不是坏人。”   “这话说的对,芳华说的怎么能听?”徐定疆立即得意了起来,呵呵笑说:“好啦,我要走了,东立,等白老弟好些,你可要与他交个朋友,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我知道啦。”陈东立挥挥手说:“你赶快回去怜香惜玉吧。”   “去你的。”徐定疆一挥手,转向白玫说:“小玫妹妹,没时间与你多认识了,下次再会。”   “徐大哥慢走。”白玫一笑说:“很快就会再见的。”   这话说的有些古怪,徐定疆再望了白玫两眼,这才摇摇头,转身寻找赵才去了。   一顶顶的帐棚逐渐的收起,白浪也躺在一个临时组好的担架上,上面还顶着一篷粗陋的遮阳布,过一会儿,等部队开始行动,白浪将会被放在双骑龙马拖曳的马车上,这时白彤等人正守在一旁,关心着白浪的状态。   白彤其实不大愿意也守在这里,不过白浪毕竟是自家人,大家都聚在这里,他也不好意思一个人溜开,只在一旁闷不住的喃喃自语,却也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白述潘过了一阵子,首先站起说:“部队要移动了,我去打理一下。”   “述潘叔,我陪你去。”白彤连忙跳起,转头一望,他哼了一声说:“公主来了。”   刘芳华来了?众人都转过头,白广一拉身旁的白汉与白敏,低声说:“是小玫找来的,我们先让开。”   看众人自动让开,刘芳华再怎么大方,总有些不自在,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向众人点点头,跟着朝病榻上的白浪接近。白浪这时又陷入了昏迷,刘芳华望着脸色苍白的白浪,心中怜意大起,自然而然的蹲下伸出手,轻抚着白浪额前的乱发。   过了片刻,白浪终于还是没醒,刘芳华轻轻叹了一口气,白浪刚倒下时她就已经探视过了,白浪的伤势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却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好起来的。刘芳华望着白浪,忽然脑海中浮现徐定疆在一团红雾中纵横的身影,刘芳华轻笑了起来,这个定疆也真爱装神弄鬼,打了半天也不吭声,若不是二叔一掌轰去了他大半块红雾,他似乎还不想现身呢……白浪就傻多了,硬碰硬的一招一招与月华剑杠,这份傻劲……这份傻劲……   刘芳华正在胡思乱想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刘芳华吃了一惊,迅速的缩回手来,回头一望,却见陈东立面色不豫的站在自己身后,刘芳华没想到自己轻抚白浪的时候居然被陈东立看到,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陈东立停了片刻,这才开口说:“定疆说这人是个好人,要我与他结交……我是来看看他醒了没有。”   “他……”刘芳华不知为什么有些慌乱,站起来四面张望说:“定疆呢?”   “他回南角城了。”陈东立叹了一口气说:“定疆看事情一向比我看的远、看的开,但我没想到他能看的这么远、这么开。”话一说完,陈东立摇摇头,转身走开。   “等一下。”刘芳华拦住陈东立,瞪大双眼说:“你说清楚,什么定疆回南角城了?什么又远又开的?”   陈东立目光转回刘芳华,似是不知该如何措词,顿了片刻,他才有些艰难的说:“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你和定疆……”   刘芳华心里微微一沉,憋不住的抢着说:“到底要说什么?”   “你们之间难道没有感情?”陈东立蓦然大声说了出来。   “我……”刘芳华不是没想到陈东立会问,但却没想到会问的这么直接,刘芳华想解释,却又不知应该如何解释。   “除了定疆……还有谁配的上你?”陈东立面色铁青的一指躺在地上的白浪说:“这小子?”   “你说话客气点。”刘芳华生气了,她一把拉开陈东立指着白浪的手,愤愤的说:“他和定疆根本不一样,我们也没什么……”话一说完,刘芳华不禁有些心虚。   “是吧。”陈东立哼了一声说:“你认为定疆是为了什么理由千里赴援?谁当皇帝对他有差吗?来了就会赢吗?”   是为了我吗?刘芳华楞在当场,过了好片刻才逼出一句:“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陈东立索然的点头苦笑说:“算了,当我没问……”话说到一半,陈东立蓦然挣脱刘芳华的手,转身而去。   刘芳华楞在当场,眼看着陈东立萧索的身形逐渐往丘下走去,她身形一展,正要追下去的时候,忽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芳……芳华?”   “白浪?”刘芳华一怔止住身形,掠回白浪身边,抓起白浪垂在一旁的手说:“你……   你醒了?”他有听见刚刚那些话吗?   “去……去追徐兄。”白浪辛苦的说。   你为什么想要我追?刘芳华缓缓放开白浪的手,站起身向下眺望,自己到底该不该去?   蓦间,刘芳华一跺脚,迅如飘风的闪下丘,一面扬声大叫:“陈东立!”   陈东立一怔,缓缓的转回头,却见刘芳华有如一抹轻烟般的闪到自己身旁,微红着眼睛说:“我们去找定疆问个清楚,他不说清楚,我不让他回南角城。”   话一说完,刘芳华一溜烟的往前飞驰出去,陈东立瞪大双眼,这下不追不行了,陈东立一面奔,一面大声叫:“吴平、池路、杜给……你们都先听易龙将的吩咐,我与三公主马上赶回来!!芳华,你慢些!!”   仅有两千余人的部队连夜向南奔行,速度自然比大队北上快了许多,徐定疆率领着赵才等人往南急赶,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南角城。   这次南返,除了赵才之外,所有原先疾风骑队的人都留在陈东立身旁,而这时已经没有战争的危险,徐定疆就任由赵才领兵,自己在队伍后方殿后。   跑在前面的赵才可是一肚子火,今天才打完一场仗,舍命赶到没片刻却又急速南返,这个徐疯子还真不是叫假的,为什么自己非得作他的亲兵头头不可?还是钟名古他们轻松,跟着的又是好说话的陈东立……   赵才一面疾驰一面暗骂,自然没注意到道路的状况,忽然间,他发觉自己眼前似乎闪过一道人影。赵才慌忙的回头看,却见一个俏生生的女孩正策马在路旁缓骑,一队队的骑队正从她身旁经过。   这丫头穿的是戎装,该是都城那批部队吧?怎么一个人在此往南行?倒是生的颇漂亮的……赵才脖子越转越弯,忽听得身旁士兵急喊:“赵管带!”   赵才慌忙回头,眼前却是一块大石,身旁的官兵早已往旁绕开,自己的龙马却一头向着大石冲去,赵才大吃一惊,连忙勒疆转向,而龙马却也不是白痴,眼见前方有石阻路,它自然而然的地想转向,只不过两方的力道恰好相反,这么一扭,龙马前足惊然腾空,砰的一下往大石撞了过去。   这当然伤不到赵才,只不过实在难堪了些,赵才适时的一个纵身,脱离了呜呼哀哉的龙马,跳到大石上瞪着刚刚那个俏妞。正想发作时,却见那漂亮姑娘笑着向着后方挥手叫:“徐大哥,又见面了!”   是徐疯子的妞?与徐定疆有关的妞必不好惹,还是保持距离为上。赵才摸摸鼻子,随便抢了下属的一匹龙马,认份的往前继续奔驰,至于那个倒楣鬼只好找人共骑。   徐定疆落在后队,本是低着头想着心事,忽听得前方传来砰的一声大响,徐定疆一怔抬头,却见赵才整匹龙马撞上一块拦路巨石,彷佛是故意撞上去的,这糊涂蛋在搞什么?徐定疆忍不住哈哈大笑,怪事见的多了,没见过这种的。   正开心时却听见一声娇唤,一转头,徐定疆当真怔在那儿,怎么是白浪那蛮可爱的师妹陈玫,她怎么会等在这里?   “徐大哥。”白玫逐渐加快马速,配合着逐渐赶近的徐定疆,一面甜笑说:“想不到吧?”   “是想不到。”徐定疆眼珠一转,忽然眨眨眼说:“小妹妹跟过来作啥?莫非真的看上了我老徐?”   白玫虽本就打算与徐定疆接近,却没想到徐定疆开门见山的就这么直问,白玫倒是发自内心的脸上一红,有些羞涩的说:“徐大哥欺负人。”   “呵呵……”徐定疆笑嘻嘻的说:“不然是怎么嘛?”   “我想去逛逛南角城,徐大哥可以带我去吗?”白玫瞟了徐定疆一眼,低头又说了一句:“好不好?”   “没问题。”徐定疆呵呵笑说:“就这样?”   这臭男人……白玫心里不禁暗暗皱眉,看来刘芳华说的没错,徐定疆确实有些不规矩,说不得得牺牲一些了,白玫回了一个淡淡的媚眼,低头轻轻一笑,却是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徐定疆可不解风情,他瞪着那对牛眼凑过去说:“这一路上不觉得无聊?”   死男人、臭男人,那个刘然老头都没这么急!白玫有些尴尬的一笑说:“当然也可以陪徐大哥聊聊天。”   “这么聊天颈子多累?”徐定疆一笑伸开右臂说:“过来聊?”   居然要自己与他并骑?这实在过分了,白玫直想立即转回头去,但毕竟是以大业为重,白玫挣扎半天,却见徐定疆扮个鬼脸说:“不勉强唷。”   看来亏是吃定了,白玫银牙一咬,瞪了徐定疆一眼,一个腾身飞掠,飘往徐定疆的座骑。   徐定疆一个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右手一抓白玫坐骑的疆绳,一面扬声往前叫:“喂!那两个并骑的,这匹龙马拿去骑。”   白玫一楞,徐定疆是为了给部属坐骑?不是想占自己便宜?白玫才刚这样想,徐定疆数日末刮的胡渣子却已经凑到了白玫的粉颈旁,深深的吸了一口说:“好香、好香。”   还是个大色胚!全身发软的白玫立即收起了刚刚的观感,身子也自然而然的一缩,求饶的说:“不……不要……”   “别怕。”徐定疆呵呵笑说:“小妹妹今年多大了呀?”   白玫声音有些僵硬的说:“刚满二十。”   “也不小了。”徐定疆点点头说:“你一个人跑来找我,师父知不知道呀?”   “我有禀告师父。”白玫发觉徐定疆倒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心情放松了些。   “包老也让你来?”徐盯疆有些意外的说:“他老人家倒放心,不怕你吃亏?”   “徐大哥不会让我吃亏的……”白玫快生生的抬头,回头望着徐定疆说:“不是吗?”   这倒不全是假装,她还真有些怕。   “这可难说。”徐定疆猛摇头,一脸奸笑的说:“说不定你就会被我吃了。”   白玫发觉越说越错,这个小王爷实在不好应付,想翻脸却又不行,但若自己一个劲的配合,说不定又被他看轻了,白玫左右为难,一时沉默了下来。   “你也该累了。”徐定疆忽然收起笑容说:“就先休息一下吧,有我控疆。”   白玫一征,这大色胚怎么忽然温柔了起来?白玫弄不清徐定疆的个性到底如何,想了想,这几天确实也够累了,她索性当真轻靠着徐定疆宽阔的胸膛,暂时休息片刻。   蓦然,身后一声长啸远远传来,徐定疆一怔,往前下令:“部队暂停。”   白玫也睁开了眼,她诧异的间:“怎么了?”   “东立追来了。”徐定疆平静的说:“芳华大概也来了。”   白玫一惊,反射性的想跳下龙马,徐定疆却将她一把抓住,沉声说:“别动。”   白玫这才想起,自己本就应该让刘芳华与徐定疆关系变差,为什么这一瞬间会忽然想往下跳?而这个男人为什么又阻止自己?白玫回头望向徐定疆,所有的疑惑纠结在一起,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   没过多久,两个人影迅速的越过北面丘陵,向着部队接近,果然是陈东立与刘芳华,两人奔到数百公尺外,已经看清徐定疆怀抱着一个女人同乘龙马,俩人的脚步同时慢了下来。   陈东立没想到会见到这种状况,他在百公尺外就停下了脚步,张大嘴望着徐定疆,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刘芳华却是轻松的转头一笑说:“东立,你白替定疆操心了。”跟着她掠到龙马前,对着龙马上的两人叫:“定疆,你什么时候把小玫拐走的?”   徐定疆一脸得意的笑说:“这种事情都给你知道还得了?”   “你可不能欺负小玫。”刘芳华望了白玫一眼说:“小玫,这家伙很花心的,你可要好好考虑。”   “公主姊姊别开我玩笑了。”白玫心里还一团混乱,只能尴尬的随口应了一句。   “我怎么会欺负她?”徐定疆蓦然轻轻一吻白玫的粉颊,不管白玫手足无措的惊叫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说:“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你们知道吗?”   “去你的。”刘芳华瞪了徐定疆一眼,靠近轻拉白玫的手说:“小玫,定疆虽然爱开玩笑,但也不是真的坏蛋,你要帮我好好管他。”   白玫没想到曾遇到这种情况,她满脸通红的说:“我……”   “好啦……”刘芳华挥手说:“要是他欺负你,你记得跟我说,就算在南角城我也会赶去帮你出气。”   “喂喂!”徐定疆哇哇叫说:“你别没事就想主持正义好不好?你们到底来干么的?”   刘芳华猛然想起此事,插起腰来叫骂:“你干什么不声不响的就跑回南角城了?”   “我说了啊。”徐定疆笑笑说:“谁叫你跑去照顾白老弟?这可不能怪我……就为了这件事跑来?”   提到白浪,刘芳华难免有些不自在,她轻轻一跺脚说:“问他!”一转身,指着珊珊来迟的陈东立。   “是你的主意?”徐定疆一双怪眼一翻,古古怪怪的望着陈东立。   “你……你……你们……”陈东立一时真的说不出话来,只回瞪了刘芳华一眼,心里暗骂……这是我的主意吗?   刘芳华手一摊,轻轻吐了吐舌头,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陈东立也只好认了,叹了一口气说:“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   “什么话?”徐定疆瞪大牛眼说:“我什么时候有旧爱了?”   这句话问的颇妙,刘芳华与陈东立俩人一时都答不出来。不过在徐定疆怀里,脑海还一片混乱的白玫忽然冒出了一句话:“香儿不是吗?”   三人同时一怔,刘芳华马上大笑了起来,指着徐定疆说:“还有个香儿?你这家伙果然不安分!不过小玫啊,你吃醋也吃的太快了。”   白玫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听刘芳华一说,她本已微红的脸更是整片泛红,白里透红的模样煞是惹人爱怜。   徐定疆挥手说:“好啦,没事就快回去吧,省的我们俩不方便。”   “你这厚脸皮的家伙也会不方便?”刘芳华吐吐舌头说:“是担心小玫吧?”   “明白就好。”徐定疆大剌剌的说:“我回南角城一趟,很快就会赶回都城。”   “我们走吧,东立。”刘芳华摇头说:“这家伙见色忘友,不能常来往。”话说完,她首先往北腾身,一掠掠出十来公尺远,以普通的远度往北缓行。   但一转身离开众人,刘芳华的笑容立即收了起来,心里彷佛失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这股郁气不知从何而来却又无处发泄,刘芳华猛一提劲,加速往北疾行。   “定疆。”陈东立望望白玫又望望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你何苦如此?”   徐定疆笑容凝结了一刹那,蓦然又呵呵笑说:“你说什么?别不清不楚的让小玫误会了。”   “算了,啊……芳华?”陈东立忽然发现刘芳华加快了远度,他没时间再多说,连忙转身追着已经去远的刘芳华,一面向着两人挥手:“我回去了。”   两人这一走,徐定疆自然发令部队续行,不过徐定疆的笑容却也收了起来,一路上不发一语。   沉默了近十分钟,白玫终于忍不住说:“你早就知道他们会追来了?”   徐定疆正在发呆,忽听得白玫说话,徐定疆回神说:“嗯?你说什么?”   白玫咬了咬下唇,说的更清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公主姊姊会追来?”   徐定疆听清了这段话,望着白玫粉嫩的小脸,徐定疆有些萧索的一笑说:“问这干什么?”   白玫睁大双眼正要说话,徐定疆却温柔的捂着白玫的小嘴,轻声的在白玫耳边说:“我真的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白玫刚恢复正常肤色不久的粉颊立即又红了起来,过了好半夭,白玫才缓缓的点头,声若蚊蚋的说:“我也喜欢你,徐大哥。”话说出口,白玫发现这彷佛不是虚情假意,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   “所以那些就不重要了。”徐定疆豪情再起,哈哈一笑说:“不过我有好几个侍妾,你可不准吃醋。”   白玫自然知道一般上族的习性,但她故意微微一皱琼鼻,板着脸说:“比如香儿是吗?   ”   “才说过不准吃醋。”徐定疆故意板起脸说:“这样我怎么敢带你回家?”   “不带就不带。”白玫微微一扭腰肢说:“谁稀罕?”   “我稀罕可以吧?”徐定疆哈哈大笑,紧紧搂了搂怀中只盈一握的柳腰说:“路还长着呢,别闹别扭。”   在梦幻般的星空下,两人一路娓娓细语、如沐春风的往南角城而去。   牧固图纪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二十九日   经过了六日的急赶,部队一行人终于在日落时分返回南角城,徐定疆这时已经没有再和白玫腻在一起,一个人在前方东弹西弹的,似乎一点都没有方向感的乱撞个不停。   白玫依然落在后队,含着微笑遥望着徐定疆在前方乱撞,她知道徐定疆在揣摩一套新的身法,不过她却不知道,徐定疆现在全身的功夫都是新的,每一招出炉都不到半个月。   眼见南角城就在眼前,所有人不自禁的逐渐加快了龙马的速度,南角城这时也接到了消息,城头跟着出现了一批人影,一时间,还看不出来出迎的是哪些人。   徐定疆这时正在揣摩如何能不一弹一弹的又能快速前进,也没时间去注意城头的状态,可是连换了几种方法,却依然只能东蹦西弹的,一点也无法稳定。徐定疆颇为懊恼,自己的功夫好似一个庞大的气囊,施出越大的力道,气囊相对的就充的越足,也就越难操控气囊各部分的伸屈,若是只施个三、五分劲,手脚的部分还能单独往外突出一些气柱,再藉着心念来控制,当初击昏何威凡用的就是这种功夫。   不过那是趁何威凡不备,才能以这样的劲力击昏对方,若下次再与何威凡碰上,除了硬碰硬之外,也没法这样取巧,而说起硬碰硬,徐定疆的红纱气囊总算是还能顶住何威凡的“磐石掌”,虽然被硬生生的击退,却在气囊保护下毫发无伤,但若遇上像刘礼“透骨击”这般的奇功绝艺,徐定疆气囊也顶不住这样的攻击。   话说回来,刘礼也是凭着月华剑的特性迅速的欺近徐定疆,同时在月华剑的突破下,先将徐定疆的劲力消磨了一部分,不然徐定疆未必不能闪过这那一击,而这时刘礼已经让出了月华剑,徐定疆更是无须为此事担心。   不过这几年为了酬功以及防边,除月华剑、烈地刀外,乾坤剑与追风刀都已送出都城,习回河城这时正是掌握了追风刀,还好对付手持追风刀的人,还是该由握有皇族至宝的人来负责才对,现在乾坤剑正在北域王的手里,要打让他们去打,徐定疆倒是不大在意。   自己的问题还是这团气囊如何控制,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加强自己的功力,使得每一次的全力碰撞更有威力,这条路说来容易,不过不易速成;另一条路就是想办法在全力运劲时劲力不再是全身涌出、老把全身弄成个饱足的气囊,这样毫无招式可言。   同样的,移动的时候,若是想快,自己就又变成一个红色大气囊,不弹都不行,想要平顺的移动,一样只能施个五、六成劲,徐定疆这两天试着瞬间改变劲力的大小、方向,想找出一个好办法,但总是弄不出所以然来。   其实还有一条路,若全身气孔能够分区使用,想用手就用手,想用脚就用脚,那可就更完美了,也许用脚的时候会有些像刘芳华的功夫,但这条路却更困难,也许找到那个畏罪潜逃的陷山老人还可能有些希望。   说起来,这个功夫虽然与一般功夫大不相同,但其实也蛮有用的,徐定疆叹了一口气,正想收劲时,忽然注意到随着气体散回时,气海内逐渐平静的盘旋气劲,这股气劲只是用来吸纳气劲的吗?若是将这股盘旋的劲道送出,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徐定疆正思索的时候,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大叫:“徐小子,现在才回来?”   徐定疆一楞,抬头一看,见一个怪物跃出城头,同着自己直冲过来,这人……是周广!   徐定疆大笑说:“周大叔,你找过来了?”   “废话!”骑着卓卡的周广也大笑说:“功夫进步多少了?”   “刚好想到一招。”徐定疆蓦然腾空,全身红雾泛起,向着周广迎去。   “来!”周广没时间多说,猛一跃与卓卡分开,御气向着徐定疆冲了过去。   跃到一半,只见徐定疆全身红雾泛起,周广正要讥笑徐定疆换汤不换药,忽然雾团前端忽然有两块地方似有怪异的扭转,同广一惊,心里暗暗提防,多提了三成气劲,正揣想间,只见那团红雾忽然突出两条劲力气柱,从两面成弧形盘旋着向自己冲来。   这是什么东西?周广吃了一惊,半空中一个旋身,双臂同时涨大近两倍,向着红柱顶端拦去。   “小心了!”红雾中蓦然传出徐定疆的一声大喝,那两股气劲似乎不受控制的一阵乱甩,问题是周广在雾柱中央,雾柱再怎么乱甩周广也是难以避过,而且似乎会击中周广的还不只气柱顶端。   周广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他蓦然暴喝一声,双手一收,全身突然爆出一片七彩闪光,与红雾一撞之下,半空中彷佛传来一声霹雳爆响。徐定疆两股突出的雾柱被周广爆出的气劲炸的粉碎,他身体并未接触那片闪亮的光华,只被余劲震的往后略为飘退,一面将红雾逐渐收束起来。周广则是光华稍放即收,一瞬间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俩人在空中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的飘然落地。   “周兄,你可吓了我一跳。”两人落地时,身旁却同时出现一人,却是威震南疆的南角王徐靖,说实话,发现异状后,也只有他能这么快赶到现场。   徐靖目光转向徐定疆,沉声斥责:“定疆,怎么这么没规矩?”   徐定疆伸伸舌头不敢应声,周广倒是哈哈笑说:“徐老弟,没关系的,小子和我练习惯了……只不过没想到忽然有了新招,倒是让我差点出丑。”   叫自己的爹“老弟”?徐定疆咋舌说:“周大……您几岁啦?”   “叫伯伯。”徐靖脸一沉说:“没搞清楚就乱叫,周兄已过百龄,不过因功力高强,不显老态。”   真的假的?却不知有没有凭证?徐定疆这时不敢发问,只好认份的叫:“周伯伯。”   “乱叫没关系啦。”周广摸摸肩膀,皱眉说:“徐老弟,我的衣服又破了,你这儿子确实不错,到这里之后,一共破了两次衣服,都是栽在你们父子手里。”   老爸和周广过过招了?却不知谁输谁赢?徐定疆眼睛瞪的老大,望望周广又望望徐靖,想问又不敢问。   “拿件披风来。”徐靖向后挥手,跟着转头笑说:“周兄这功夫有些麻烦,衣服还是特别设计一下的好。”   “随便吧,破习惯了。”周广耸耸肩,不以为意的略过此事。   这几句话别人听不懂,徐定疆却是一怔,刚刚在闪光之中,徐定疆彷佛见到周广的身子蓦然间涨大了起来,本来还以为是错觉,原来周广不只手臂会涨大,连身子也会变大,却不知变大多少?他现在这么胖胖的,是不是已经变大过了?   徐靖转回头,总算面色微和的说:“东立带去的天鹰已经传消息回来了,你做的很好,按照估计,皇上这两天也该抵达都城了……不过你为了玳香赶回来,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不怕皇上见怪吗?”   “顾不了这么多了。”徐定疆被徐靖一提,忙问:“香儿还好吗?”   “已经能行动了。”徐靖脸上看不出喜怒,平淡的说:“知道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这阵子晶露算是竭尽全力的照料她,不但什么奇药都用,连陷山前辈都找了回来。”   徐定疆松了一口气,回头一望,见部队愣在一旁,徐定疆挥手说:“赵才,你先带队回峦圭殿,安排大家轮流休息。”   “是。”赵才在南角王徐靖面前可是规规矩矩的,连忙回头指挥部队入城。   周广闲在一旁,忽然开口说:“这个小妹妹我是不是见过?”   徐定疆一怔回头,却见白玫也下了龙马到自己身后,正垂着头一脸羞涩的偷看自己,徐定疆哈哈一笑说:“老爸,这是白浪的师妹陈玫,小玫,见过我爹、周伯伯……对了,周伯与小玫见过,在东极河是吧。”   白玫恭谨的一礼,乖巧的说:“参见王上,周前辈。”   “我想起来了。”周广哈哈笑说:“就是我刚来的时候嘛,嗯嗯……那时你们和落难皇储一起,啊,现在是皇上了。”   徐靖不管周广怎么口无遮拦,脸色忽然微微一沉的说:“定疆,你带陈姑娘回来作什么?”   徐定疆和白玫两人都是一楞,白玫诧异的望向徐定疆,徐定疆却有些发怔,他没想到徐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能干笑一下说:“小玫想来看看南角城,我就带她来了。”   “嗯。”徐靖扫了白玫一眼,有些漠然的说:“好吧,就让归总管安排人带她游历一番。”   这话一说,两人都楞住了,依照情理,徐定疆不辞千里带回来的朋友,怎么说也不该交给归总管照顾,徐靖今日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   徐定疆一头雾水的时候,白玫却心里一沉,这个南角王不好应付,自己可要小心从事。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1   第三章 胸怀天下     牧固图纪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三十日   昨日夜间,刘然等一行人总算回到都城,自然是一阵大乱。“神山卫国使”的叛变消息已经传到都城,习回河城是人族中拥有最多军队的城池,“神山卫国使”刘礼又是最负盛名的骁将,这两件事组合在一起,都城不由得人心惶惶,按时间,“神出卫国使”这时也应该快回到习回河城,不知道会不会开始发兵一统北疆?   不过北疆三城——北域城、刀轮城、宿月城,也是分别由久享盛名的宿将所统领,北域城是由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刘群池及其子“凤安卫国使”刘图统管,刀轮城则由“神慧卫国使”陈慕凡、“威远护国使”刘縯所监管,每个人都知道,陈慕凡若不是年纪尚轻,功力与战绩还有些不足,早该晋升为刀轮王。   这两个城池的领导人虽不见得喜欢刘然,但与“习回河王”徐苞向来颇有不睦,应该不会随之叛变,何况刘縯本为刘然的长子,更是不可能出状况。只有宿月城的“威杨护国使”   徐念与“风行护国使”徐乃两兄弟,他们本是“习回河王”徐苞之侄,说不叛也很难相信。   不过北疆熊族数月来不断集结兵力,早已战云密布,不然东极城战役时习回河城也不会只派两万兵马来援,所以这三个城池无论支持刘然或刘礼,暂时应该都没空分身。   其实人族的大敌一直是熊族,所以兵力的配置也一直以北面为主。至于南面,一方面与蛇族交壤的种族以木族与鱼族居多,蛇族的战力向少指向人族,便以这次东极城战役的事件来说,数百年来没发生过几次;另一方面若是有事,都城与东极城也都能很快的支援,所以南角城成为除东极城外,兵力最少的城池。   白浪身负重伤的到了都城,一开始除了养伤之外,也不能做什么,还好刘礼总算是手下留情,他受的伤虽重,但只有气血经脉上的问题。白浪的内力本高,配合白炰旭的帮助,随着气血的逐渐疏通,现在病况已经好了大半,只要再休息个三、五日,应该就能行动自如,不过想要完全复原,至少还需要个十天半个月。   到了城中,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刘然、刘芳华自然不在话下,陈东立为了安排那万余部队也颇花心力,都城部队更不用提了,四大龙将忽去其二,易岚又有伤在身,直让先赶回来的陈扬忙的昏天暗地。   白家一群人却是例外,按编制,白浪本暂属刘芳华管辖,统领其亲兵队,但自白浪由刘然直接升为龙将后,似乎就变的不属于刘芳华所统管,而他们只有三百余人,就算加上何威凡当初分给白浪的五百人,也不过八百余人,现在一起被安置在城南的一处军营。   白浪一个人躺在房间,抬头望着头上的梁柱,心里却在思念着刘芳华,自那一日后,刘芳华便避着自己,再也没来探望过,擅于撮合两人的白玫又跟着徐定疆离开,一时也没人关心此事。   白浪想到这里,忽然自觉好笑,一直以来,自己都十分抗拒白玫干涉自己与刘芳华间的事情,没想到白玫一走,却又希望她能想出解决这尴尬状态的方法,自己可以说是自讨苦吃了。   不过她到底为什么没来呢?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当时自己身受重伤,她不是还来牵着自己的手吗?   正想间,门呀然而开,只见白炰旭缓步而入,和声的说:“白浪,身体怎么样?”   白浪稍微挺了挺身,微笑说:“好多了。”以前与白炰旭虽然关系不算好,但这几日多亏他耗费真力施救,白浪心里也颇感激。   “那就好。”白炰旭四面一望,见房中一个人都没有,他微微皱眉说:“小敏跑哪去了?怎么让你一个人在房里?”   白浪摇头说:“我让小敏随着阿垒去熟悉环境,他们也闲不下来。”   白垒自解围后第二日便不声不响的回到部队,一到都城,白垒老毛病发作,休息不到一天就要出去踩探,白敏性好热闹,自然想跟着去。   “那至少要叫阿广或阿汉来啊。”白炰旭不满的说:“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岂不是没人照顾?”   “没关系。”白浪摇头说:“是我说不用的,门外不远就有自己人轮值,真有需要叫一声就是了。”   白炰旭脸色和缓了些,点点头说:“他们虽叫你大哥,但其实比你小了一辈,有时候也要帮我管教一下他们。”   “他们都很好。”白浪由衷的说。   “白浪。”白炰旭坐在白浪身旁,望着门口说:“你还不敢试练‘破天之技’吗?”   “破天之技”?白浪一楞,自己似乎听过这个称呼,但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的……与“破天真气”有关吗?   “也难怪你还不敢试。”白炰旭没注意到白浪的表情,叹口气说:“虽然破天真气有其特性,能融合不同人的功力,但实际上每接受输功一次,体内真气的博杂程度越趋严重,想练成破天之技更是困难,何况你一共接受输功三次……”   白浪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说:“师父?”   外面虽都是自己人,不过叫惯了也不容易改口,白浪依然以师父称呼白炰旭。   “怎么?”白炰旭一怔,回头望向白浪,见白浪一脸茫然,白炰旭忽然一怔说:“难道你没听过‘破天之技’?”   “没什么印象。”白浪直爽的摇头。   白炰旭一楞,眉头皱成一直线的说:“怎会如此……?”   “那是什么功夫?”白浪知道白炰旭比自己多了近百年的经验,老老实实的请教。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白炰旭沉思说:“那是各家各派都有的功法,主要就是将后天转为先天,使真气吸纳能如江河入海、源源不绝,我们白氏法门延伸自破天神功,所以就称为‘破天之技’。”   原来还有这种功夫?白浪诧异的说:“阿彤他们都学过吗?”   “还早的很呢。”白炰旭摇头思忖的说:“不过心诀早一起告诉他们了,功力到了自然能水到渠成,不过……当年奉期公为何不传你这套心诀呢?”白奉期即为白浪的祖父。   白浪自然无言以对,这恐怕得到九泉下去问了,不过白浪却颇奇怪,既然如此,白炰旭直接告诉自己不也一样?也许当年老是在逃命,祖父没时间传授也不一定。   不过白炰旭似乎没打算说出来,他只一个人不断沉吟着,有时点点头,有时又摇摇头,彷佛在想什么极难决断的事情,白浪却是更莫名其妙了。   过了好片刻,白炰旭才有些没把握的抬起头说:“白浪,我想了很久,这只有一个可能……可能奉期公不希望你练‘破天之技’,只希望你不断修养后天真气,这样下去,也许能达到传说中的……‘胸怀天地’。”   “胸怀天地”又是啥?白浪也不问了,只瞪眼望向白炰旭,等他自动解释。   白炰旭果然不等白浪问,唏嘘的说:“‘胸怀天地’是一种传说中的武学,其实‘破天之技’只是因为达不到‘胸怀天地’而衍生的速成次法……所谓的后天转先天,意思就是将不断由外引入的天地之气,找出一条畅通无比的道路,使真气的运用不再缓慢的吸纳,而能迅速的补充。”   这倒不难理解,白浪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   白浪这才明白为什么白炰旭、刘礼、刘然,甚至那个蛇族大公的功力总是这么源源不绝,可是怎么叫做“速成次法”呢?这不是很好了吗?   却见白炰旭仰起头来,有些倾慕的说:“可是所谓的‘胸怀天地’……却不是这样。”   到底是怎样?白浪有些不耐烦了,两道眉皱了起来。   “那是种不断修练己身从而登峰造极的一条路。”自炰旭严肃起来,沉声说:“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再怎么样都是引入外力,你想想,若是本身体内就有源源不绝的真力来源呢?”   “什么?”白浪听不懂,脸上满是疑惑。   “这也就是‘胸怀天地’这个名称的由来。”白炰旭接着说:“无论如何修练,总是吸纳天地间的灵气,若是自己体内即蕴有天地,真能何须外求?何虞匮乏?”   这是何种境界?白浪怔住了,若真能如此,举手投足岂不是有天地之大力?谁人可以为敌?   只听白炰旭叹口气说:“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若舍‘破天之技’而求‘胸怀天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甚至到死……总会有内力不足的困扰,但若选择‘破天之技’……   想有天达到‘胸怀天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又为什么?”白浪又搞不懂了。    “既然已经打开了内外的通路……”白炰旭叹口气说:“想重新封起谈何容易?这千年来,从没听过有人藉先天真气之法练成‘胸怀天地’。”   这么难?白浪想了想,试探的问:“那直接练成‘胸怀天地’的又有几人?怎么练?”   白炰旭怔了一下,起身往外缓步,临出门前才说了一句:“我说过,那是传说中的武学。”   这么说就是没人练成了?白浪楞在当场,那该怎么办?就这样等下去吗?   清晨,玳香从梦中醒来,一醒来,睡眼惺松的玳香自然而然的又皱起了眉头,只觉得满室的药味实在薰的自己十分难过。   躺在床上已快二十天了,前半个月不但不能移动,连洗漱、抹身、方便都要别人服侍,简直是生不如死。到了两天前,王妃总算是准自己下床,前天在澡盆里足足泡了两个小时,才把那股讨厌的香味洗淡了些,不然与这些药味混在一起,简直是人间地狱。   玳香微微伸了一个懒腰,腹部以细线缝起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玳香将手无力的收回,喃声说:“甜甜……甜甜……”   等了片刻却无人应答,玳香不由得心想,这个甜甜,大概是累的睡着了吧?这些日子她们三人轮流照顾自己,也该累了。想想后玳香也不再叫,但却忍不住烦恼的轻嘟起嘴,只靠自己,是没法挑水来洗个凉水澡了,这满身香真是难过。   忽然间,门口传来一个深长的吸气声,玳香一征,勉力起身咬牙骂:“死甜甜,你还躲?”现在虽然没力气大声骂,玳香嘴上依然不饶人。   “好香、好香。”怎知门口竟转进一个胸膛宽阔的男子,脸上还挂着一抹漫不在乎的笑容说:“我的救命恩人醒来了吗?”   “小王爷……”玳香眼睛霎时红了,身子一软又跌回床榻。   “香儿。”徐定疆吓了一跳,红光一闪间,在玳香还没跌回床榻前,已经伸手抱住了玳香。   玳香没想到徐定疆忽然间搂着自己,一股男人的体味冲鼻而入,玳香感到一阵晕眩,一时间,真不知这是真是假、是实是幻?   “我回来了。”只听徐定疆怜惜的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你……”玳香忽然间,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她强忍着鼻酸轻骂道:“你还知道回来?”   “是我不对。”徐定疆一正脸色说:“我不该在那时候离开你的。”   玳香本只是开开玩笑,一般来说,徐定疆都会厚着脸皮耍赖,这会儿忽然这么正经的回答,玳香反而吓了一跳,有些慌张的说:“小王爷……香儿只是说说而已。”   “不。”徐定疆摇头说:“若不是皇储出事非去不可,我真不愿……”   皇储遇险一事事关重大,在事情尚未底定之前,徐定疆自然不能告诉玳香等人,现在玳香一听,连忙抢着说:“这是应该的……”   徐定疆也不再多说,只紧了紧手臂说:“我会记得香儿的好的。”   玳香这才发现徐定疆还搂着自己不肯放,这瞬间玳香一阵羞意涌起,红着脸碎声说:“快放开我……给甜甜看到怎么得了?”   “甜甜吗?”徐定疆根本不放,回头便叫:“甜甜!”   只见一张俏脸从门口出现,玳糖喜孜孜的应声:“小王爷?”   原来这小妮子早就守在门外了,玳香又喜又羞,情绪一纠葛,恼羞成怒的叫:“你们一起整我!”   “冤枉啊。”徐定疆呵呵一笑,轻轻放下了玳香,温柔的抚开遮住玳香前额的发丝说:   “香儿,你能走动了吗?”   “死不了啦。”玳香也不是真的生气,不过仍没好气的说:“现在本姑娘可没心情作菜。”   “不敢。”徐定疆笑着说:“你漱洗一下,等一会到我的小别厅,我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   “什么人这么慎重?”玳香虽然不服气的低念了一句,仍应声说:“马上过去就是了。   ”   等徐定疆出去,玳糖喜孜孜的走过来,玳香刚爬起床,一把抓住玳糖就骂:“你这小丫头,小王爷回来了也不会叫醒我?”   “小王爷说不准。”玳糖一脸无辜的说:“他说生病的最大。”   “去你的。”玳香忍俊不住,仆的一声笑了出来。   “香姊姊。”玳糖忽然大惊小怪的说:“你知道等一下要去见谁吗?”   “哪个大人物?”玳香横了玳糖一眼。   “听说可能是未来的小王妃。”玳糖睁大双眼说:“一个二十出头的上族少女,是上次那位白爷的师妹。”   玳香一楞,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就算小王爷首要自己侍寝,最多也只是个侍妾的身分,未来的小王妃就是众人未来的主母,以后日子好不好过,就要看这个未来小王妃好不好伺候了。   可是想到徐定疆即将娶妻,玳香的心底还是有些黯然,若徐定疆娶妻前尚未被收纳,日后想成为侍妾的机会也不大了——可是他刚刚这样对自己,应该不是无情人吧?   “香姊……香姊!”玳糖蓦然直着喉咙喊:“在想什么啊?”却是刚刚玳香想的出神,没听见玳糖的叫声。   玳香正想骂人,但看玳糖一脸无邪的模样,玳香也懒得骂了,只摇摇头说:“你什么都不懂……算了,帮我换件衣服,别让未来的主母久候了。”   为什么都要说我什么都不懂?玳糖皱皱鼻子,转身到衣橱中取了一套随侍的宫衣,帮忙玳香换穿了起来。   当玳香在玳糖的扶持下走到别厅,玳姿与玳音早已等在厅门,四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紧张。   玳姿敲了敲门,呼唤说:“小王爷,我们来了。”   “进来。”徐定疆的声音由门内传出。   玳姿正要推门,忽然回头望了玳音一眼,缩回手说:“音儿,你先吧。”跟着向后退了一步。原来玳姿忽然想起,虽尚未正名,但玳音其实已经算是侍妾的身分,比自己身为婢女又高了一级,依规矩当让玳音先行。   玳音一怔已明其意,连忙摇头退了两步说:“我们是自己姊妹,不分这些。”   玳姿低声说:“礼不可废……快啊。”但玳音却又退了一步。   “真受不了你们。”玳香哼了一声说:“我先走,反正小王爷说病人最大。”她一伸手,砰的一下把门推开。   门一开,玳姿与玳音不敢再争,连忙走入门中,四人排成一排,同时施礼说:“见过小王爷。”   四人偷眼望去,只见徐定疆身旁坐了一个貌美的年轻上族,正带着微笑望着四人,看来听说的果然没错。   “好了……你们认识一下这位。”徐定疆手一指说:“陈玫。”   “陈姑娘。”四人再施了一个礼。   “你们别客气。”白玫心知,要收服徐定疆,一定要和这四位打好关系,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吝啬,跟着又说:“如果没关系的话,我比较希望你们叫我玫姑娘。”白玫实在不希望别人叫自己陈姑娘。   “玫姑娘。”四人又叫了一遍。   “他们都是我的侍妾……姿儿、音儿、香儿、甜甜。”徐定疆望着白玫邪邪的笑说:“吃不吃醋?”   白玫脸上微红,轻啐了一口说:“谁吃你的醋?”   但这时玳姿等人却是一惊,小王爷终于亲口说出自己四人是侍妾了?   四人心里的想法各自不同,表情自也不同,玳姿是喜羞交织,玳音则替其他三人高兴,玳香心里虽甜,却一脸不稀罕的模样,而玳糖却似乎没弄清婢女与侍妾的不同,望望三个姊姊,笑咪咪的脸上露出一丝迷惑。   白玫一一看在眼里,对四人的个性已经有了腹案,这四个侍妾中除了玳香脾气较硬,其他应该都不难应付。事实上,白玫最担心的反而是徐定疆,这个小王爷看来色眯眯的,但这几日却一直没什么太过分的动作,之前还可以说是军旅不便,但昨晚初到南角城,白玫本已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却是一夜无事。徐定疆口中虽老爱占人便宜,但实际行为却好像不大相同,他到底有没有迷上自己?还是只是闹着自己玩?   “甜甜先扶香儿去休息。”徐定疆呵呵一笑说:“音儿取鼓琴来,让我享受一下,姿儿先去打点一下让陈姑娘使唤的随侍。”   “不用了。”白玫摇头笑说:“我来自荒野,什么事不能自己做?”   “这样?”徐定疆耸耸肩说:“你倒跟白老弟一个调调,他也不要随侍……好吧,有问题你就问一下姿儿,内殿所有事情都是由她负责。”   “好啊。”白玫一笑,走过去牵着玳姿的手说:“姿儿,我们好好聊聊。”   玳姿有些受宠若惊,讶异的说:“玫姑娘别这么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姿儿。”   “也没什么,你先跟我介绍一下峦圭殿。”白玫将玳姿拉到一旁说:“坐。”   “小王爷和玫姑娘面前,姿儿不该坐。”玳姿有些慌乱,这位陈姑娘怎么像小王爷一样,老是要人坐?   “徐大哥。”白玫诧异的说:“你的规矩这么大啊?”   “哪有?”徐定疆瞪眼说:“那是姿儿自己的规矩,每次要她坐下都得耗半天。”   玳姿急了,连忙说:“不是姿儿的规矩,是宫里的规矩。”   “好啦。”白玫半强迫的把玳姿压下说:“你就坐吧,虽说是宫里的规矩,但在峦圭殿,还是该依小王爷的规矩才对,不是吗?”   这话说的玳姿无言以对,只好坐下说:“玫姑娘教训的是。”   “别这么说。”白玫脸微微一凝说:“这样就生份了。”   玳姿一惊,连忙低头说:“小婢不敢。”   手到擒来,白玫微微一笑,这个玳姿不是对手,看来还是得去与玳香聊聊才是。白玫接着说:“别这么客气,我没有恶意的。”   “是。”玳姿谨慎的说:“小婢知道。”   “我们聊聊吧。”白玫说:“我听你说。”   玳姿一愕,等自己说什么?白玫俏然一笑说:“介绍峦圭殿啊。”   “啊……小婢遵命。”玳姿连忙从一进门开始说起,将峦圭殿的大大小小娓娓道来。   徐定疆遥望着这一幕,看着玳姿恭谨的对着白玫说话,他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只思索了片刻忽站起说:“你们聊,音儿来了叫她去寝殿找我。”   玳姿连忙站起说:“是。”   白玫没说话,只轻横了徐定疆一眼,抿嘴的同时目光中带了几分笑意。   “我休息去了。”徐定疆指着白玫微笑说:“我喜欢聪明的女孩。”话一说完,徐定疆哈哈大笑的转身而去。   过了片刻,玳音请了两名随侍帮忙,将鼓琴带到别厅,一进门,玳音只见到白玫与玳姿,玳音有些疑惑的施礼说:“玫姑娘。”   “去寝殿吧。”白玫一笑说:“他要在那儿享受。”   玳音听见徐定疆在寝殿等自己,娇小的面容不由泛出一股羞意,有些慌乱的施了一礼,急急的领着两名随侍而去。   等与玳姿聊过,白玫自知现在不适合打扰徐定疆,她走出别厅,向着玳香休养的地方走去。   玳香本来与玳糖同住,但自受伤之后,为了疗伤方便,玳香被移到峦圭殿西面的一间客房,白玫早向玳姿打探了清楚。   走到门外,白玫却意外的发现门外除了玳糖之外,还有着两位随侍静立着,这就有些奇怪了,玳香再怎么受宠,也不会另派两个随侍来照顾,何况徐定疆虽然爱开玩笑,也不会对自己的侍妾娇宠,除非……来了探访的人?   白玫正思忖的时候,玳糖已经看到了白玫,她连忙跳下台阶,同着白玫施礼说:“玫姑娘,您来看香姊吗?”   “不急。”白玫点点头说:“谁来了?”   “王妃。”玳糖伸伸舌头说:“听说是最后一次了。”   白玫点点头,王妃陈晶露亲自下药这事她已经听说过了,看来玳香的伤势好了差不多,所以王妃也将不再过来。   只见玳糖想了想又说:“玫姑娘,您要见王妃吗?”   昨夜抵达,徐定疆自然连夜入宫晋见其母,但白玫就先到峦圭殿歇息了,今日正也算是个好机会,白玫点点头说:“就麻烦你通报了。”   “好。”玳糖似乎总是十分开心,她蹦蹦跳跳的跃回阶上,向着门内恭声说:“启禀王妃,玫姑娘来访。”   “玫姑娘?”里面的王妃似乎有些意外,隔了片刻才开朗的说:“喔……快请。”   可能比徐靖好应付,白玫松了一口气,眼见门外随侍打开了房门,白玫轻移莲步的往内走去,只见病榻前站着一个雍容华贵、风韵不减的中年妇人。   白玫盈盈一礼说:“见过王妃。”   “起来。”陈晶露伸手扶起白玫,微笑打量片刻才说:“你就是小玫吧?我听定疆提过了,生的还真是甜美。”   白玫微微一笑说:“王妃谬赞了,昨晚没能拜见,没想到有幸在这碰到。”   白玫这时也不敢乱抛媚眼,不过她天生娇媚,轻轻一笑,却自然而然的媚意横生,陈晶露微微一怔,笑容微收的说:“你几岁了?”   “刚满二十。”白玫发觉有异,立即收起了笑容。   “循环无碍了没有?”陈晶露紧接着问。   白玫一听,有些忸怩的说:“启禀王妃,两年前已成。”   “两年了?”陈晶露面容一正,伸手说:“可以让我帮你把把脉吗?”   自己该没病吧?白玫有些意外,但仍乖巧的伸出右手。陈晶露轻轻握住白玫的脉门,过了片刻才放开,开朗的一笑说:“功成两年,守身如玉,不容易。”   白玫吃了一惊,没想到陈晶露是在试这个,还好当时刘然够君子,只陪他一夜并没出事,不然就过不了今天这一关,没想到这个王妃十分精明,更别提南角王也不简单,难怪南角城一向固若金汤。   玳香躺在床上,见眼前这一幕活剧,自然轮不到她说话,不过一双明亮的双眸却在陈晶露与白玫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陈晶露见白玫的脸色,她一笑说:“别见怪,我只是想多了解你……就算不是,我也未必会告诉定疆。”   “小王爷也未必在乎。”玳香忽然忍不住迸了一句。   这话一说,陈晶露与白玫的脸色都有些异样,这句话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徐定疆宽怀大度不在意这种事,另一种就是指徐定疆未必在意白玫这个人。   白玫心念急转,一时还真看不出来玳香是哪个意思?不过一转念,白玫心里却又生起了怀疑,陈晶露以脉息测度此事,那该是认为徐定疆没动过自己,但她怎么知道此事?徐定疆总不会连这种事都告诉她娘吧?   陈晶露面色很快的恢复正常,向着白玫和声说:“小玫,你是专程来看香儿的?定疆怎没一起来?”   “他回寝殿了。”白玫可不敢撒谎,点头说:“刚刚与香儿只碰面片刻,想多聊聊。”   “若是有空,也到宫里来与我聊聊。”陈晶露笑着说完,转头对玳香说:“香儿,我提醒你注意的事情,都记得了吗?”   “香儿记得。”玳香在陈晶露面前总算还乖。   “那我就先走了。”陈晶露临走再对白玫一笑说:“你也要记得我说的话。”   “王妃慢走。”白玫连忙施礼说:“小玫会记得去宫里向王妃请安。”   “果然聪明。”陈晶露笑着走出房门,一面说:“定疆就是喜欢聪明的姑娘。”   白玫刚松了一口气,转回头来,却见到玳香正没什么表情的望着自己,白玫心一紧,想起还有玳香要应付,她定了定心神,脸上挂起微笑,朝向玳香的病榻走去。   陈晶露一走出房门,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两名随侍也不多话,紧紧的随在一旁。   陈晶露思忖片刻,回头说:“海棠,我去寝殿找定疆,你找归勇总管来一趟。”   “是。”名唤海棠的婢女立即转身掠开,看来还颇有几分功夫。   陈晶露与另一位随侍走到徐定疆寝殿外,只听门内传来叮叮冬冬悦耳的弦乐声,门口两位随侍正想施礼通报,陈晶露立即一挥手止住了两人。   这时门口的是普通的随侍,王妃既然不准他们出声,他们连呼吸都会十分小心,不过没片刻,屋角却转出了玳姿,玳姿见到陈晶露站在门外,吓了一跳忙施礼:“参见……”却见陈晶露迅速的比个襟声的动作,她只好把后半段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不过毕竟还是出了声,弦声未停,门却呀然而开,徐定疆探头出来,望着陈晶露便叫:   “是娘啊……怎么鬼鬼祟祟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晶露一板脸说:“这么说娘?”   “参见王妃。”玳音一脸羞涩的由房中走出,大白天的被王妃撞见自己与小王爷在房中厮混,还好只是奏琴,若撞见别的,真不用活了。   “开开玩笑嘛。”徐定疆倒不在乎,咧嘴一笑说:“见过小玫了?”这也不难猜,知道自己在寝殿的除了白玫外就只有玳姿与玳音,玳音正在房中,玳姿是发声露出破绽的人,算来算去只有白玫。   “嗯。”陈晶露点头说:“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进来坐。”徐定疆呵呵笑说:“不过只能坐床。”谁叫徐定疆不放桌椅?   “参见王妃、小王爷。”归勇与海棠忽从另一个角落转出。   “归勇、定疆。”陈晶露沉声说:“我们进房说。”   这么说自然是有不愿外人听闻的事情要谈,玳姿、玳音乖乖的守在门外,替三人关起了房门。   “小玫到底是何来历?”陈晶露一进房就问。   “白浪的师妹啊。”徐定疆耸耸肩说。   “与都城、北疆、东极任何氏族都无关?”陈晶露似乎不大相信。   “对啦。”徐定疆笑笑说:“早说她来自荒野了。”   陈晶露瞪了徐定疆片刻,这才叹一口气说:“娘相信你自己会应付,可是要不要归勇帮你注意点?”   “不用啦。”徐定疆一摊手,嘻嘻笑着说:“这点小事还要麻烦归大叔?”   陈晶露沉吟说:“若她真的别无企图,以她的才智说来,倒是你的良配……但芳华呢?   你爹似乎有别的想法,他昨晚不大高兴。”   “你们误会了。”徐定疆摆出一张苦脸说:“我与芳华只是友情,没什么。”   “娘不管你就是了,别口是心非,也记得别耽误人家。”陈晶露哼声说:“想骗你娘,下辈子吧。”话说完,陈晶露不管徐定疆一脸尴尬,转身出了房门。   “没我的事了?”归勇冷眼旁观,见戏已落幕,冷不防冒出了这句话。   徐定疆只好干笑:“归大叔慢走。”   “玩情有如玩火。”归勇不放过徐定疆,加了一句:“小王爷自己小心保重。”   没想到归勇临出去还幽自己一默,徐定疆望见门口玳姿与玳音一头雾水的神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半晌说不出话来。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2   第四章 暗潮汹涌     白玫望着床上的玳香,轻声的说:“香儿,你为小王爷受伤,真是辛苦你了。”   玳香一时弄不清这位未来主母候选人有何打算,只淡淡的说:“这是小婢应该的。”   “我真感激你。”白玫坐到床边,牵起玳香露在床边的右手说:“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但若不是你,说不定现在受伤躺在这儿的是徐大哥。”   玳香摇头说:“那时小王爷只不过是一时失措,后来还是收拾了那些蛇人。”   白玫颇感难以对答,思忖了一下才说:“香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玳香不自觉的微微皱了皱眉,点头说:“玫姑娘,您无须客气。”   玳香一笑说:“香儿,徐大哥对你们一向可好?”   “小王爷很好。”玳香眉头又皱的紧了些,跟着又说:“我们不过是作奴婢的,怎能谈论主人的好坏?”   “你说的没错。”白玫轻笑说:“不过我们就当作朋友般聊聊,也没关系嘛。”   玳香轻嘘了一口气说:“小王爷其实真的对我们很好,只不过……”   “怎么?”白玫兴趣来了。   玳香眨眨眼说:“他有时候有些漫不经心的,有时又好像十分精明,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白玫同意的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我也常有这种感觉。”   “还有呢……”玳香一说就是一串:“他又爱开玩笑,也不知道哪一句话才是真的,反正和小王爷相处,有时候不能太认真。”   白玫也有同感,不禁说:“这么说来,与他相处岂不是很累?”   “却又不会。”玳香摇头说:“他也不会真的让人生气……”   白玫见玳香有些力乏神疲的模样,她知道玳香重伤未愈,身体较虚,该是休息的时候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今日的谈话已算是颇有收获。   白玫当即起身说:“香儿,你还是休息吧,我先走了。”   “玫姑娘慢走。”玳香点头说:“请恕小婢不便起身相送。”其实她也可以作作样子,白玫自会阻拦,不过玳香既然直爽,也就不作这些表面功夫了。   “无妨。”白玫帮玳香整了整薄被,正要步回房舍时,却见到玳糖甜甜的笑脸探入房中。   “玫姑娘。”玳糖说:“听说宫里派的人来了,现在在前厅相候。”   “什么?”白玫一楞,一时没想到宫里派人来作什么。   “说是要带玫姑娘游览南角城的。”玳糖笑说:“不过我们才不用理会他们呢,玫姑娘是小王爷的朋友,这该由峦圭殿安排。玫姑娘若是不想去,派人让他们走就是了。”   “你说的对。”白玫沉吟说:“不过就这么让他们走也不大礼貌,我去见见他们就是了。”   “那么……”玳糖也不坚持,一笑说:“小婢引路。”   “不用了。”白玫微笑说:“你照顾香儿,我自己去成了。”   玳糖陪着白玫步田房门,正要施礼送行时,白玫忽然想到一事说:“甜甜,我有句话问你。”   “玫姑娘请说。”玳糖眨着大眼睛说。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四个中,小王爷最疼谁?”白玫目光带着笑意,直视着玳糖说。   玳糖楞没多久,跟着绽出甜笑说:“当然是音姊姊了。”   果然是玳音,难怪刚刚就指定要那个丫头,白玫轻轻一咬牙,依然作出一脸笑容说:“下一个呢?一定是你啰?”   “才不呢。”玳糖摇头说:“若要我说,一定是香姊姊。”   “何以见得?”白玫探口风的说:“以前小王爷多久要香儿侍寝一次?”   玳糖脸一红,慌忙的摇头说:“没有……只有音姊姊侍寝过。”   白玫一楞,这个徐定疆不简单,四个千娇百媚的婢女陪在身旁,居然能坐怀不乱,只纳其一?白玫诧异的说:“你们都……都没有……?”   玳糖连连摇头说:“小王爷还不大肯呢……”   “哦?”白玫转念心想,莫非便是因此,陈晶露才这么肯定徐定疆不会碰自己?   一路带着疑惑走到前厅,厅中两个女性贵族官兵望见白玫,立即施礼说:“这位一定是陈玫小姐了?”   这两人与白玫的岁数看来差不多,一个发色偏金棕带卷,整片大波浪般的披在肩头,肤色较黑,脸上带着一丝俏皮的微笑,颇有些黑里媚的味道。另一个肤色较白,丰姿绰约、落落大方,一头黑发宛如飞瀑般的流曳,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白玫有些意外,女性贵族虽并不少,但身入军旅的却并不多,何况这等人才?   她点点头善意的说:“大家都叫我小玫,两位贵姓?如何称呼?”   黑里俏的女孩一扬首,整片金棕色的波浪霎时动了起来,她轻轻一笑说:“我是墨琪,这位是梦羽,我们可以说无姓,也可以说姓墨、姓梦。”   没有姓并不奇怪,有许多贵族是上族在外一夜风流所生,连自己父亲是谁都弄不清楚,有时为了日后归宗,或是根本不在乎姓氏,他们就会无姓,也有的会取些独特的姓。   白玫有些客套的说:“两位妹妹真是可人,不知隶属何部?”   “玫姑娘客气了,我们编制上隶属玉峰部。”梦羽大方的说:“但实际上被派在宫中统带禁卫军。”   “也就是王上的亲兵队了。”白玫打量了两人的服饰,点头说:“原来是两位管带。”   “不敢当。”墨琪俏丽的笑说:“听说玫姑娘功力高强,还希望多指教指教。”   这话颇有意思,白玫心里暗暗戒备,莫要栽了跟斗才好。   “王上派我们来招待玫姑娘。”梦羽和声说:“不知玫姑娘何时方便,让我两人有幸领您一游?”   白玫之前本想拒绝,但见两人来的蹊跷,白玫心念一动,微笑说:“那可是我的荣幸,自然是随时都可以。”   “这就走吗?”墨琪笑问。   “也好。”白玫说:“不过还得与小王爷说一声,一起来吧?”   墨琪与梦羽对视一眼,梦羽顿了顿说:“小王爷连战皆捷、名震南疆,我俩倒尚末见过,还请玫姑娘引见。”   白玫当即转身引路,两人便随着白玫向寝殿而行,三人鱼贯到了徐定疆寝房前的院落,白玫只见玳姿由侧房迎出,向着三人施礼说:“玫姑娘,这两位是……?”   “王上派来的,这位是墨琪姑娘,这位是梦羽姑娘。”白玫笑说:“小王爷在吗?”   玳姿自然知道宫中有派人来,不过没想到会派两位美女,玳姿一见军服便知两人的阶级,她嘴角绽出微笑,轻盈的一礼说:“见过两位管带,小婢立即通报。”   话声一落,玳姿轻盈的转身,由侧门轻推入房。   很快的,正门便呀然而开,徐定疆推门而出,见到三女美的各有特色,他眼睛一亮,呵呵笑说:“小玫,你带这两位美女来见我,不怕日后吃醋?”   “啐。”白玫摇头说:“一见面就没正经,这两位是王上派来的。”   “属下梦羽、墨琪。”两人同时躬身:“参见小王爷。”   徐定疆飘然而下,笑着说:“快别多礼,两位我早有耳闻,只没想到竟是这等人物?真该多去宫中走走了。”   梦羽脸上虽然仍挂着微笑,但仍不禁微现尴尬,不过墨琪却俏皮的一笑说:“素闻小王爷有口无心,不知刚刚这句话是真情还是假意?”   “呵呵……”徐定疆仰天大笑说:“说的好,冲着这话,改天真得去拜候拜候不可。”   白玫横了徐定疆一眼,翘起小嘴说:“反正得改天,现在说这么多做什么?”   “小玫吃醋了?”徐定疆走过去轻搂着白玫的肩说:“她们都说我有口无心了,你还担心什么?”   不知道这家伙对自己是不是一样有口无心?白玫轻推了徐定疆一下说:“王上派这两位领我游览,我来跟你说一声。”   “也好。”徐定疆点头说:“我还有事要做,就让她们带你四处玩玩。”   “你不一起去?”白玫笑容微敛,不自觉的有些失望。   徐定疆摇摇头,忽然凑到白玫的耳畔低声说:“这是你的挑战,好好加油。”   徐定疆在众人面前这么亲热,白玫本来脸蛋微微一红,但听了徐定疆的话,白玫没空羞涩了,她目光转向墨琪与梦羽两人,揣想着两人会如何对付自己?   徐定疆轻拍了白玫肩膀一下,放手哈哈一笑说:“小玫就交给你们了。”   徐定疆不去,两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墨琪、梦羽同时躬身说:“小王爷放心。”   既然徐定疆不帮忙,那只有靠自己了,白玫倒不怕这两名管带,她一笑回头说:“就麻烦两位了。”   辞别了徐定疆,三人穿庭过户的往外走,刚要步出殿外时,一个大汉忽然莽莽撞撞的从一旁撞出,差点与领头的梦羽撞了个满怀,还好两人身法都极为灵便,同时一弹身,彼此闪了开来。   “哪个不长……”大汉骂了一半,忽然发现眼前是个俏生生的美女,后半截话不自禁的吞回肚子里,有些尴尬的说:“姑娘是哪位?”   “赵管带。”白玫在旁一笑说:“这位是梦羽姑娘,这位是墨琪姑娘。”   那人尴尬的一笑说:“两位好……玫姑娘您也好。”   此人正是赵才,既然回到南角城可以放假,他当然是非放不可,才刚打算离开峦圭殿,没想到忽然碰到白玫等人,赵才一见白玫就泄了气,看来这两个面生的俏妞也与徐疯子有关,那是碰不得的,自己还是去“香妃园”或“春池坊”找几个妞消火为是。   赵才正要转身,白玫福至心灵,忽然开口说:“赵管带,这两位你没见过吗?”   “没有。”赵才直摇头,这个妞怎么废话这么多?他仔细打量两人一眼,这才注意到梦羽与墨琪都是管带,赵才可吓了一跳,自己这个管带做的已经有些勉强,这两个年纪轻轻的怎么也是管带?   墨琪眼珠一转,望着赵才一笑说:“赵管带似乎正要忙,那就不打扰了。”   赵才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两人既然已经是管带,那就不是徐定疆的属下,八成也与徐定疆无关,那自己退开岂不是太可惜了?赵才连忙笑说:“不打扰、不打扰……”   “这两位是宫里派来领我游历南角城的。”白玫活灵灵的眼睛瞟向赵才,轻笑说:“赵管带若是有空,不妨一起逛逛。”   莫非这个小姑娘其实对自己也颇有意思?看来自己确实比徐疯子还帅上一些,不过这个妞还是碰不得,另两个倒可以好好下工夫,赵才颇得意的一挺胸说:“这有什么问题?说起南角城的风景,赵某可算是如数家珍。”   “不好吧?”梦羽双眉微颦的说:“赵管带重任在身,岂有时间?”   “赵某放假了。”赵才哈哈笑说:“现在时间多的是,就陪三位姑娘走走。”   赵才目光忍不住在墨琪与梦羽身上转来转去,越看越是高兴。   “太好了。”白玫回头说:“两位不见怪吧?”   墨琪轻笑一声说:“赵管带也太客气了,既然这样,那就一起走吧。”跟着向梦羽打了一个眼色。   “好极了。”赵才当先便行,一面笑说:“诸位打算先去哪里?吕公池还是美人冢?”   这两处均是南角城的名景,赵才开口便说两处,显示自己不算外行。   “先去鹿耳园吧。”墨琪往前走两步,与赵才并行,一面微笑说:“赵管带一定很受小王爷重用吧?”   “哪里、哪里……”没想到这黑俏妞居然主动亲近?赵才受宠若惊,一时顾不得鹿耳园是哪里,马上大言不惭的说:“小王爷与赵某是打出来的交情,格外有些不同。”   “原来如此……”墨琪一面笑着,一面带着赵才往宫城外走去,两人一路嘻嘻哈哈,倒是十分有话聊。   梦羽与白玫两人在后跟随,梦羽似乎话不多,一直没怎么说话,眼看宫城门楼在望,白玫开口说:“梦羽姑娘,鹿耳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梦羽转过头来,微笑说:“百多年前南角城西有个鹿耳公,他的医术奇高,救人无数,尤其是对于平民体质格外有研究。”   这倒是新鲜事,一般医者多半针对上族体质习艺,至多兼修一下士族的体脉,没想到有人针对平民研究,这还真是奇谈。   白玫摇头说:“这么一来,他能收的医金可就不多了。”   “正是。”梦羽接着说:“因为许多穷人付不出诊金,鹿耳公就立下了一个规矩,若是付不出诊金的人,只要在他的庭园中种上一株紫笋,就能权充诊金。”   紫笋?白玫诧异的说:“那……有特色吗?”   紫笋是种极低贱的蔬类,色呈淡紫,以圆锥状向上生长,一年两获,长成一般人的手臂大小便即收割。   梦羽摇头说:“鹿耳公还有一个规矩,园中紫笋不准收割,也不种别的东西。”   不收割的紫笋?白玫忽然想到,自己在木族中曾见过大紫笋,足有半人高,不过也没什么特色,白玫摇头说:“我还是不懂。”   梦羽解释说:“一般野生紫笋生长十年后,表面木化,成长的速度会趋缓,跟着就会有藤蔓附上,使之逐渐枯死,所以野生紫笋最大不过一公尺高,可是鹿耳园中没有藤蔓,顶多有空飘而来的菇菌杂生,紫笋的生长速度虽缓,却不易枯死。”   “哦?”白玫起了兴趣,好奇的说:“那么可以长到多高?”   “有一区其中有数百株已近百龄的紫笋,最高者几达三公尺。”梦羽微笑说:“加上木质表面的崩落,一丛丛寄生的菇菌,远远望去,彷佛缩小了的层层山峦,蔚为奇观。”   倒要见识见识,白玫又有些诧异了,梦羽说的煞有其事,莫非当真只是带自己出来玩的?   四人这时已经转向城西,前方赵才与墨琪聊的正投契,赵才忽然忍不住叹口气说:“墨琪姑娘,赵某这次不知能在南角城停留多久……”   墨琪眨眨大眼,不明赵才为什么忽然叹气,只见赵才搔了搔头说:“今日得与姑娘一识,是赵某之幸,他日将与姑娘久别,却是赵某之悲了。”   墨琪这才明白赵才在说什么,她据嘴一笑说:“赵管带言重,萍水相逢,何足言悲?”   “这也正是赵某困惑的。”赵才神色一正说:“不知为了什么……赵某与姑娘真是相见恨晚。”   墨琪微白了赵才一眼,轻笑一声说:“赵管带又在开玩笑了。”   这妞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赵才咬咬牙,正想直说的时候,墨琪忽然一指前方说:“到了,鹿耳园。”   赵才这才注意到众人的目的地,他楞了楞说:“怎会是鹿耳园,不是封了二十多年了吗?”   “又开园了。”墨琪笑着说:“赵管带贵人事忙,想来不知道这个消息。”   “我确实不知。”赵才尴尬的笑笑,与墨琪并肩向着鹿耳园走去。   鹿耳园是个在南角城西的建筑物,长百四十公尺,宽约八十公尺,本来四面并没有砖瓦所砌的围墙,任人进出毫不限制,不过在二十多年前,南角王为了保存鹿耳园的奇景下令封园,并在四面建起了高约五公尺的围墙,另在前后各留一个南北出入口。   这几年来,鹿耳园前后门一直有官兵驻守,闲杂人等自然不能进入,赵才玩遍南角城,也从来没机会进去,走到近前,赵才见到门口依然有官兵驻守,赵才止步说:“你们确定开园了吗?”   “放心吧。”墨琪一扯赵才说:“跟我来。”   被墨琪的小手一扯,赵才的脑袋马上七晕八素一片模糊,只知道笑嘻嘻的随着墨琪往前迈步。   白玫从看到鹿耳园门外的守卫时,心里就有了警惕,不知这场测试试的是什么东西?不过无论是文是武,以自己的智谋和功夫应该都能应付,白玫虽提高了警觉,却不怎么紧张。   白玫也不是自视过高,她的功夫虽在白家七小中不算突出,但也不过略逊于一般龙将,就以眼前的墨琪与梦羽来说,除非有被格外栽培,应该也不会是白玫的对手。   走到鹿耳园的大门,门外的官兵向着四人行了一礼,一声不吭的任四人进入。   白玫走到门前,脚步微微一顿,目光向四面一转,只见鹿耳园中高高低低的紫笋罗列,笋上生长着一片片大小不等的菇菌,有白有红,色彩缤纷,看来煞是好看,往内再看过去,只见是一大片高逾两、三公尺的紫笋林,其中隐隐紫气弥漫,似乎看不大清楚。   白玫心里微微冷笑一声,若是有什么玄机,看来就在那儿了。   发现白玫忽然停步,梦羽回过头微笑说:“玫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白玫深吸一口气,往内大步迈进。   都城。   陈东立将池路、钟名古等万名部队安排妥当后,终于喘了一口气离开了军营,他在都城习艺十余年,对都城自然是十分熟悉,陈东立想了想,转过街角,向着皇城走去。   走到皇城,门口的侍卫首领认得陈东立,当即行礼说:“陈龙将,好久不见了。”   “你们有听说皇上何时正式即位吗?”陈东立问。   侍卫首领摇摇头笑说:“这种消息哪轮的到我们?”   这话说的也没错,陈东立微微一笑说:“我找芳华公主。”   “是。”侍卫往内一指说:“陈龙将请进,若华公主依然住在‘檀云殿’。”   陈东立当即步入皇城,转往“檀云殿”走去。   檀云殿在皇城东首,刘芳华自十五岁起,便与几个堂姊妹居住在檀云殿,这几年来,檀云殿也不乏徐定疆与陈东立两人的足迹,陈东立熟门熟路的走到檀云殿前,还没与殿前侍卫碰面,身后忽然传来叫声:“东立贤弟。”   陈东立一楞回头,见到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王的壮年人,陈东立一楞,大笑说:“原来是大皇子?怎么回都城了?”   这位壮年人年约三十五,姓刘名縯,是刘然长子、刘芳华的大哥,现职为“威远护国使”,一向在刀轮城协助“神慧卫国使”陈慕凡。   “别开玩笑了,父皇尚未正式即位,这个大皇子可称不得。”壮年人刘縯一掌拍在陈东立肩膀,笑说:“你们可立下大功了。”   刘縯与陈东立见过的次数不多,不过因为刘芳华与陈东立父亲——“神慧卫国使”陈慕凡的因素,两人也算是熟识。   “那是定疆的功劳。”陈东立微微一笑说:“我爹还好吗?”   “卫国使很好。”刘縯忽一皱眉说:“不过我赶来都城才知道二叔叛变的消息,不知道刀轮城那儿有没有变故。”   提到这件事陈东立不禁也有些烦恼,不过他沉吟了片刻说:“刀轮城距习回河城最远,一时应该没事,我反而担心外公和舅舅那儿。”   “你说的是北域城?”刘縯点点头说:“若宿月城的徐念、徐乃不是徐苞的侄子的话,或宿月城离习回河城远些,这件事就没这么麻烦了。”   “大哥?东立?”刘芳华的声音忽然从檀云殿中传出,两人转头一看,刘芳华正与两位十五、六岁的少女走出殿门。   “你们来找我?”刘芳华轻轻跃下殿门,望着两人说。   “我们在这儿遇到的。”刘縯笑着说:“你们呢?要出门?”   “本来是。”刘芳华一回头,见那两位少女正躲在殿门旁望着这儿偷笑,刘芳华皱眉回头叫:“杏如、昙如,你们两个还不过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排云龙将’陈东立。”   陈东立一楞,没想到“鼎鼎大名”这个形容词会从刘芳华嘴中说出来。刘縯哈哈一笑,一拍陈东立肩膀说:“原来东立才是主角,我先走了……芳华,我住内城城东……”   “我知道。”刘芳华微笑截住说:“‘潠天居’嘛,我会过去的。”   “好,东立!记得来找我。”刘縯挥挥手,迳自去了。   两个小姑娘你推我挤的走来,走近一看,两人面貌极其相似,应该是双胞胎,唯一的不同处在于两人头发形式不同,一个是削薄而俏丽的短发,另一位却是发长及腰,不过一样的甜美秀丽。   刘芳华一摊手说:“东立,我给你们介绍,这两位小妹妹是右相徐梦凡的孙女——徐小昙如、徐杏如,论起辈分,算是定疆的远房堂妹,刚住进檀云殿。”   “两位好。”陈东立勉强点点头,对刚刚刘芳华所说的介绍辞还有些耿耿于怀。   “陈龙将好。”两女娇滴滴的回了个礼,又是相对的笑个不停。   “你们不是有话要问东立?”刘芳华似乎心情不大好,瞪了两女一眼。   两女努力的收起笑容,彼此瞄了几眼,短发的徐杏如才甜笑着开口说:“陈龙将,我姊姊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原来这位是妹妹?陈东立目光转向长发的姊姊徐昙如,只见徐昙如轻推了妹妹徐杏如一把,低声娇嗔说:“为什么是我的问题?”   徐杏如俏皮的一笑,一扭腰说:“本来就是你要问的。”   “讨厌啦……”姊姊徐昙如忸怩起来,低下头不敢看人。   陈东立直楞在那儿,这两个小女孩在干啥?   而刘芳华从小就不懂得什么叫忸怩,她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说?还是要我替你们说?”   “我来说、我来说。”徐杏如笑咪咪的说:“陈龙将,不知您今年贵庚呀?”   这算啥问题?陈东立满头雾水的回答:“在下痴长二十有八。”   “很好。”徐杏如人小鬼大的点点头说:“我俩一个月前刚满十五。”   反正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陈东立偷瞄了刘芳华一眼,见她脸上也带着一丝微笑,似乎看戏看得十分愉快,陈东立不禁瞪了刘芳华一眼。   “听说陈龙将对于阵法独有心得。”徐杏如一堆姊姊徐昙如说:“我姊姊对阵势变化也很有兴趣,想请龙将指点。”   徐昙如被往前推了一步,脸上有些羞红的说:“还请龙将拨暇赐教。”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东立干笑了两声说:“这当然没问题了,有时间的话可以讨论讨论……”   刘芳华一拍手说:“好啦。介绍完了,昙如以后自己去找东立请教。”说完转向陈东立说:“阵法这东西我本来就不懂,我知道你没事就爱研究这些,你就指点一下她们。”   “不关我的事唷。”徐杏如插嘴说:“芳华姊姊,我可对阵法没什么兴趣,你还是教我功夫吧。”   “别怕学不到功夫。”刘芳华哼了一声说:“你以为功夫好学呀?等两位供奉祖爷爷亲自教你们的时候,别找我哭诉就成了。”   “大供奉”刘尉达、“二供奉”刘尉莽,都大了刘然两辈,比刘芳华等人足足大了三辈,自然非叫祖爷爷不可。   “我不怕苦。”徐杏如一扬琼鼻说:“我以后也要和芳华姊姊一样,在皇族大会中拿下首胜。”   刘芳华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凝,似乎听了并不高兴,只转过头对陈东立说:“东立,你找我有事吗?”   “只是看看而已。”陈东立与刘芳华相识十余年,自然知道她在闷什么,于是一笑说:   “也想问问皇上何时正式即位。”   “应该是十四月十二日。”刘芳华点点头说:“不过北疆现在战云密布,恐怕没办法请你父亲、外公、舅舅他们来了。”   “我明白。”陈东立试探的说:“定疆一定会赶来,却不知道南角王会不会受邀参与观礼?”   那家伙最好不要赶来。刘芳华脑海中蓦然浮起徐定疆搂着白玫的影像,刘芳华一咬牙,不大高兴的说:“我哪知道?”   “啊。”徐杏如忽然笑着插嘴说:“芳华姊姊,听说南角城徐小王爷……与您是很特别的好朋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陈东立眼见刘芳华脸色不佳,连忙说:“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   “东立。”刘芳华蓦然说:“你有空吗?”   陈东立唬了一跳,刘芳华想做什么?他有些担心的说:“有……有空。”   “你陪我去看看白浪。”刘芳华经轻一跺脚说:“几天没见了,不知道死了没有?”   陪你去?陈东立可有些愕然,以当时自己所见,刘芳华与白浪关系应该已经十分密切,想看他根本不须有人陪伴,居然还几天没见?陈东立诧异的点点头说:“当然可以。”   “白浪?”小姑娘徐杏如眼睛亮了起来,兴致勃勃的说:“就是匹马闯入东极城,奋勇救出皇上的白龙将?”   刘芳华想起当时在东极城外,白浪只望了自己一眼,随即毅然答应潜入东极城的往事,心里柔情忽起,叹了口气点头说:“就是他……不过不是一个人去,进去的是四个人。”   “听说他们在城南的旅飒军营,我们也能去吗?”徐杏如不管去东极城的到底几人,一拉姊姊徐昙如说:“这样的英雄人物,不见见就可惜了。”   这小妮子倒是颇爱凑热闹,陈东立多看了徐杏如两眼,回头望向刘芳华,让她拿主意,但刘芳华却若有所思的彷佛正想着心事,只无所谓的点头说:“就一起去吧,不过我们是去探病,你可别胡闹。”   “我才不会。”徐杏如与徐昙如同时腾身往前飘,一面还笑嘻嘻的回头说:“芳华姊姊放心。”   看徐昙如毫不迟疑的跟着往前掠身,她恐怕只是话少,凑热闹的兴致八成不逊于乃妹。   陈东立望了刘芳华一眼,见她已经起步追了过去,表情还是一脸茫然,陈东立摇了摇头,随着三人向着南面军营飞掠。   旅枫营区与一般部队驻扎的军营不同,一般部队往往成千上万人,白浪部队除原先的五百人外,只有白家三百人,所以在易岚的安排下,借住了城内都卫军的小营区,而那五百人不久后也编回都城部队之中,与白家军分了开来。   四人赶到白浪的军区外,出来迎接的是白广,见两人带着两个少女来访,白广颇感意外,但仍招呼着四人往白浪的寝房行去。   白浪这时正在苦思所谓的“胸怀天地”,这功夫听来似乎天下无敌,但实际的修练之法却是毫无头绪,不像“破天之技”,自己虽然不懂心诀,但单听白炰旭的说明,白浪已经大略了解了基本道理,只差还不明了几处关窍而已。   如果自己真要苦等练成“胸怀天地”,未练成前,千军万马的战阵还好,若是一对一的遇到高手自己可就倒楣,除非有种功夫能撑上一阵子。   白浪思忖着,便以白炰旭来说,自己实力其实不下于他,但若与他对战,却是输多赢少,只要他略避其锋,与自己纠缠个三、五十招,自己就会每下愈况、竭泽而渔,最后只有任由宰割,除非……除非……   白浪苦思良久,一直想不出修练先天真气之外的好办法,正烦闷时,忽听得刘芳华、陈东立与两位皇族少女连袂来访,白浪想不透为何会是如此情形,只好先把功夫抛开,静待四人到来。   片刻后门外传来声音:“浪大哥。芳华公主、排云龙将以及徐杏如、徐昙如两位姑娘来访。”   这是白广的声音,白浪微微一笑说:“请进,并恕白浪无法相迎。”   “不用客气了。”刘芳华率先推门而入,望见白浪苍白的脸色,刘芳华心里叹了一口气,走近说:“现在伤势如何?”   “好多了。”白浪一肚子话想问刘芳华,不过这时候实在不是适当的时机,只好硬生生忍着。   “在下陈东立。”陈东立往前一步微笑说:“久仰白龙将大名,今日总算正式见面。”   白浪连连点头说:“当时多亏兄台与徐兄万里北援,在下久仰了。”   众人一时间静默下来,陈东立微微一楞,刘芳华不是该介绍那两个小妮子吗?怎么不作声了?陈东立望向刘芳华,见刘芳华却在望着白浪发怔,陈东立心里叹了口气,认份的说:   “我来介绍,这两位是右相的孙……”   “浪大哥!”大门忽然砰的一下被推开,一个人影倏忽间闪了进来,大概是没料到现在居然满屋子人,那人一进来就张着嘴巴楞在当场。   “小敏。”与刘、陈等人同时进来的白广沉声说:“发什么呆?”   此人正是白敏,他一回神,尴尬的笑了笑:“芳华公主,陈龙将,两位好……这两位…   …?”白敏见徐杏如、徐昙如似乎比自己还小,一时不知该如何施礼。   “有事吗?”白浪沉声问。   “没事、没事。”白敏耸耸肩说:“现在没事了。”   这顽皮的家伙,白浪心里暗骂两句。谁听不出来他有话想说?白浪没空理会白敏,转头说:“陈兄请继续说。”   刚见白敏闪入的身法,陈东立确实愣住了,没想到白浪手下随便一个年轻人就有这身功力?被白浪一提醒,陈东立连忙重新介绍了徐氏姊妹,一面说:“他们对白兄奋勇救出皇上一事十分钦慕,这次特地前来拜候。”   刘芳华经陈东立一言提醒,回头微笑说:“你们两个想知道细节吗?”   徐杏如、徐昙如两人连忙点头,想了想,姊姊徐昙如忽又轻轻地摇头说:“白龙将受创末愈,还是改日再听吧。”   “不用等。”刘芳华笑指白敏说:“闯入东极城那次,小敏可是全程参与,你们问他就行了。”   徐杏如、徐昙如两人同时露出不信的目光,这毛毛躁躁的小伙子没大自己多少,居然能陪白龙将闯入东极城?   白敏见两姊妹怀疑的眼色,他可不管这两个是谁的孙女,一挺胸说:“干什么?不信啊?”   “是不大相信。”徐杏如扮个鬼脸说:“你也能闯入东极城?”   “开玩笑!”白敏哼了两声说:“我可是浪大哥的头号……呃……前几名主要助手,何只东极城?东极城城破之战、追击蛇人船队之役、甚至阻止叛军‘盾堡车’我也都有份。”   “真的假的?”徐杏如兴趣来了,卷起丝质的薄袖说:“先和本姑娘遇过招再说。”   白敏摇了两下手说:“拳脚无眼,何必?”只不过他脸上却带着笑意,看不出有多少诚意。   徐杏如哼了一声,拉着徐昙如往外走说:“你要是打的赢我们,我们才听你说……你不敢吗?”   “我不敢?笑话?”白敏眼一瞪,掳起袖子就要往外走,白浪适时的说:“小敏,别玩过火了。”   “是,浪大哥。”白敏一笑说:“我不会伤了她们的。”说完一个轻弹,身形未变的飘身而出。   陈东立没想到会这么热闹,他正看的开心,忽听白广凑到他身旁说:“陈龙将,我们去看着好吗?免的真出了意外。”   陈东立回头一望,见刘芳华似乎傻了,只知道怔怔的望着白浪,陈东立叹了一口气说:   “好吧,我们就去看看。”一面说,一面随着白广踏出房门。   白浪见人一个个的离开,忽然间,只剩下自己与刘芳华两人,白浪目光望了过去见刘芳华的目光也凝视着自己,两人目光交会,彷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3   第五章 事机败露     白玫踏入鹿耳园,眼见赵才与墨琪两人已经隐入了前方高低起伏的笋林之中,白玫冷笑一声,她才不信墨琪会对赵才有兴趣,还不是要把赵才支开?反正自己只要盯紧了身旁的梦羽,量她们也要不出什么花招。   白玫正揣想时,忽见梦羽回头说:“玫姑娘,其实鹿耳园中的紫笋林,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终于来了。白玫不慌不忙的说:“愿闻其详。”   “紫笋林的最南方,有一块长宽大约三十公尺之处。”梦羽温婉的说:“那是最早的一批紫笋,平均高度都在三公尺以上,一株株耸立如峰,十分壮观。”   虽然还没说到重点,白玫还是装出有兴趣的模样侧耳倾听。   梦羽接着说:“不过紫笋虽然密密麻麻的生长,但长到后来,总会有部分的紫笋枯死,于是在笋林间就有了一条条的羊肠小径,足以让人通行。”   白玫往脚下的小紫笋望去,果然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曲曲折折的小道,不过小笋林的小道自然更小,还不足以任人行走,白玫点头说:“在笋林中行走,感觉一定十分独特。”   “没错。”梦羽点头说:“可是这又有个难处,笋杯中虽然别无阵势,却是个自然而然的迷宫,想要顺利的走出来,得花上不短的时间。”   莫非就是拿这个来难自己?这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白玫轻笑一声说:“这么说来,我倒要见识见识了。”   “也有人在里面钻了数日都找不出路。”梦羽微笑说:“不过紫笋不过三公尺高,只要往上一攀就能找到正确方向,倒也并不危险。”   “梦羽姑娘试过吗?”白玫笑问。   “见笑了。”梦羽大方的说:“一年前梦羽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走出笋林,许多地方都没探到,据说有些隐密的地方藏着鹿耳公死前放置的宝物,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玫总算是大略知道了挑战的内容,基本上自己必须在两个小时内定出笋林,最好还得找出一两样奇怪的东西,却不知道东西会不会十分难找?不过这个挑战十分奇怪,若是自己不想闯,她们岂不是白费了一番苦心?白玫望着前方的紫色雾气,心理有些戒备。   “紫笋超过七十年以上,就会慢慢放出无害的紫雾。”梦羽似乎注意到白玫的目光,忽然说:“其实以前围墙未建时,四面风势较大,紫雾不易留存,现在可不一样了……里面雾气弥漫,景色更是漂亮。”   “这样岂不是更难通行?”白玫装作不在意的问。   “这倒未必,说不定还简单些。”梦羽有些神秘的一笑说:“雾虽有浓有淡,但还是看的清楚。”   这是提示吗?白玫正沉吟间,梦羽忽笑说:“玫姑娘若只想见识一下林内的风光,梦羽还记得路径,可随梦羽一游,如此一来,不到一刻便能看遍笋林风光。”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是欲擒故纵还是怎的?白玫可不懂了,她望了梦羽一眼,见梦羽面含泰然的微笑,似乎一点心机也没有,白玫迟疑了片刻,摇摇头笑说:“我还是自己去逛逛吧,说不定别有趣味。”   “那梦羽在后方出口等玫姑娘。”梦羽轻轻一笑,转身向着另一面走去,临走又含笑说了一句:“当然作记号可能较快,不过这样就有损紫笋林了,若是不愿瞎闯,玫姑娘可以纵身出困。”   原来还不准作记号?望着梦羽翩然而去的身影,白玫深吸一口气,迅速的引着浑身功力运转一周天,缓步踏入紫笋杯中。   全部由百年老笋集聚而成的笋林果然是蔚为奇观,层层峰峦般的延伸出去,虽是小小的天地,却彷佛无穷无尽。紫笋既过百龄,紫色的外皮早已木质化,有的凹凸不平,有的层层剥落,紫皮上生出一片片各色的菇菌,有的像是一顶顶小亭,有的整片有如地衣般的铺在表面,红、黄、蓝、绿色彩缤纷万状,走入紫笋林,彷佛进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中。   这里的紫笋与一般紫笋又有不同,一般紫笋在末端会有一排小小的维状突起,当成熟后便掉落繁殖,不过这里的紫笋动辄以百年计,末端的突起竟是十来排大大小小的煞是吓人,最大的莫约有小臂粗细,真不知道落下时还能不能生长?   白玫踏入不久,马上看到前方有着两道分岔路,其实说是岔路又不尽然,只是笋林间产生的缝隙而已,底下还是小小的紫笋密布,不过看来是不易长大了。   白玫任选了一条较直的路走入,刚探入两步,白玫条然停步,前方地上竟然是紫气隐隐、雾气腾腾,向下看去,雾气高度虽只莫约半公尺,但越往内,雾气似乎逐渐涌起,越来越高,莫非再走个七、八公尺,里面的雾气就会更浓更高?   但这又不合理,若真是如此,梦羽如何能在两小时内脱困?白玫心念转了转,他们最多只是要试试,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伤了自己,这么迟疑下去,只不过减缓速度而已,白玫心一横,脱身往前飞掠,向着浓浓的雾气穿了过去。   往前腾出不到五公尺,白玫转了两个方向,整片的紫雾立即裹了过来,白玫当即减缓了速度,四面一望,这片雾气虽然怪异,却没有异味,还带着一丝紫笋的清香,虽说色泽古怪,但却有如一层薄纱一般,虽然阻碍了视线,却也还看的清楚,若不是心里有事,单纯来此赏玩风景其实感觉不错。   既然没什么大问题,白玫放下了一半的心,继续往前探路。   说也奇怪,梦羽刚刚已经说过,这里长宽不过三十公尺,若是全力飞掠,只不过是数个起落而已,现在却彷佛茫茫无尽的没完没了。白玫转了数团,见这里阵势不像阵势、奇门不像奇门,确实是天然生成,只因紫笋生的全是一个样,无论走了多远,似乎总与刚进入时的景色别无差异,白玫警觉到如此下去不成,她蓦然停步,四面仔细的观察起来。   刚刚白玫虽然并没用心,但确实已经自然而然的一直向着南面转,不过转来转去,却似乎总被紫笋逼的兜回头,白玫忽然想起,自己可不是只求出路,还得想办法探采四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这可就麻烦些了,在紫雾的笼罩下,想看清四面景物都属难能,若藏的是小东西,那可不是伤脑筋了?   东寻西觅了半天,白玫蓦然警觉的一望天色,眼看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自己不但没找到半个东西,连路径也是毫无头绪,白玫不敢再四面寻觅,仔细的观察的紫笋林的特色,想认出脱困的奥秘。   可是紫笋林纯然天成、色彩繁杂,又不能刻上记号,想看出一株株巨大紫笋的不同简直比登天还难,白玫绕了两三个圈后,放弃了这个想法,想起刚刚梦羽的提示,白玫转了转,果然见到紫雾有的地方较浓,有的地方较淡,但浓淡间差异极小,对于观察出路似乎并没有助益。   白玫一面漫步在笋林之中,一面思忖着梦羽的话,转眼间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刚由一个没路的小径中转回时,白玫忽然间感到有些不对,白玫一楞,又退了回去,这才注意到,两条小径颇为怪异,一条有着一丝微风吹送,另一条却几乎凝止,同样的,有微风吹送的雾气自然也较为淡薄,白玫心念一动,惊然想通了这个阵势的原理,白玫脸上绽出了微笑,当即加快了脚步,顺着微风直进。   原来白玫入围前已经注意到,今日吹的虽是东风,但一入园中,因墙高五公尺且仅前后有门,园中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股由北而南的风向,这股风进入紫笋杯中,自然会顺着有出路的方向流动,也就是说,只要顺着这股微微的风势,当能找出南面的出口。   一弄清原理,白玫速度立即增快,不过却也不能太快,笋林中风的速度十分缓慢,若跑的太快,反而感觉不到风的方向。   白玫这时才想清楚梦羽刚刚的提示,果然建了墙后反而较容易,若没建这一圈高档,比如今日风向由东向西,风不但不易卷入紫笋杯中,可能还会造成怪异的旋风,当然,若今日狂风大作,只怕也不能靠这种方式出困。   绕不到七、八转,面前的雾气渐渐淡薄,白玫也看的见南面高达五公尺的砖墙,显见出口已经不远,白玫正高兴时,忽听身旁岔道传来一声轻响,白玫吃了一惊,整个人蓦然静止了下来。   莫非这时候才出现挑战?白玫劲力同时灌注到双爪之上,心念灌注于岔道中的声音。   白玫倾听着,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岔道中确实有人,但行动的速度却不算快,脚步甚至还有些沉重,就算是一般平民也不该如此,彷佛像个从没练过功的人,这里怎会有这种人?白玫疑惑之下,索性转过身子,走入了那条岔道之中。   在雾气中,白玫见到前方转角中一个蹒跚的人影正探出,白玫往前迎了两步,蓦然看清了雾中的人影,白玫脑海轰然一震,整个人呆立在那儿,一时竟是作不得声。   那人白发苍苍,满脸全是皱纹,一根粗陋的拐杖撑着无力直起的背脊,望着白玫颤声说:“你……”   白玫两手气劲同时散去,她往前一扑,抱着老人嘶哑着嗓音说:“二伯……你怎么会在这?”   此人正是众人以为早已身亡的白离乱,他破天神功尽失,整个人有如风中残烛,老的不成模样,他见白玫扑上来抱着自己,连忙断断续续的说:“快……快放开……”   白玫经白离乱提醒,一惊下浑身冒出冷汗,两手放下急旋,却见南角王徐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正沉着脸望着自己说:“小玫姑娘,你们也算是深谋远虑了,我当时倒是差点被白浪瞒过。”   “我……”白玫心乱如麻,没想到整个白家的大计居然毁在自己手里,这时真是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徐……徐靖!”白离乱伸出颤抖的左手,直指着徐靖。   徐靖忽然往前一飘,白玫唬了一跳,正要挥爪拼命,眼前的人影忽然一空,原来徐靖已经转到自己身后,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说:“离乱二爷,我不会说的,这件事如何处理,要交给定疆决定。”   转过头,白玫瞪大双眼,徐靖居然扶着白离乱?白玫没想到徐靖与白离乱的关系是如此,她怔怔的望着两人,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见徐靖转过头来说:“你们若只是为了找个凄身之处才混入人族,我替你们高兴,但若……”   “徐王爷。”白玫当机立断,一咬牙说:“如今北疆骚乱,你既与白家有旧,为什么不能助我们匡复山河?”   徐靖一哂说:“人族内乱、外患频仍,哪堪再受如此折磨?”   “那您当年又为什么肯协助刘氏叛乱?”白玫不解的问。   “当时是不得不然。”徐靖摇头说:“听说你们的师父叫包九日,想来便是炰旭大爷了,你可以自己问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玫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却听白离乱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徐靖,你的目的已达,可以让我死了吧?别再浪费你夫人的药物了。”   “离乱二爷。”徐靖叹声说:“您怎么这么说,徐靖目的岂是为此?”   白玫越听越奇,难怪二怕在传功之后还能存活,原来是徐靖以灵药灌救?白玫想了想,有些迟疑的问:“徐王爷……可以放了我二伯吗?”   “离乱二爷精枯神竭,不可一日不服药……难道你想让他死吗?”徐靖横了白玫一眼说:“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对定疆若是虚情,劝你早日离开,你也算是聪明,但若想与定疆斗智,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话一说完,徐靖挟着白离乱冲天而起,迅疾的腾上笋林顶端,只一闪间,已经不见了人影。   白玫怔忡了片刻,这才转回正确的道路,向着出口缓缓的走去,徐靖虽说这件事情将交给徐定疆决定,但他会如何决定?自己与他斗智必输吗?想到徐定疆许多令人不解的言行,白玫心里不禁有些烦闷,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对自己真的毫不在意吗?而二伯在徐靖的手中,虽说徐靖看来似乎没有恶意,但总是麻烦,可是二伯又得靠徐靖的药物过日子,这该如何是好?这事暂时只怕不适合对其他的白家人说……   白玫皱着眉踏出出口时,梦羽、墨琪、赵才三人正聊的开心,赵才在两位美女陪伴下,左右逢源的十分自得,连白玫出来都没瞧见,不过梦羽与墨琪倒是注意到了,两人同时抛下赵才,向着白玫迎过来。   梦羽首先含笑说:“玫姑娘,您果然远胜于我,只花了近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吗?”白玫这才想起时间的事情,她恢复过来,强笑说:“不过却什么都没发现。”   “哪这么容易?”墨琪俏皮的一笑说:“大概都被找光了,这五十年内只出过一件宝物。”   白玫虽然心里有事,但还是起了些兴趣,好奇的问:“找出什么?”   “你没听说过吗?”墨琪笑着说:“紫鳄短剑就是小王爷在五岁时找出来的,那时传遍全城,小王爷也因此被称为神童。”   白玫笑容霎时凝结,五岁的徐定疆就能在鹿耳园中找到东西?这未免太离谱了吧?紫鳄剑的名头白玫倒是听过,没想到在徐定疆的手里,也没看他带着?   眼看墨琪一脸崇拜的模样说着徐定疆,赵才在一旁颇不是滋味的说:“那有什么了不起,运气好罢了。”   “你进去试试?”墨琪俏巧的琼鼻一挺,嘟着小嘴说。   赵才看见墨琪娇俏的模样不禁爱煞,猛一挺胸说:“去就去,只怕你们等的不耐烦。”   “谁要等你了?”墨琪哼了一声,转过头对白玫笑说:“玫姑娘,接着去美人冢看看可好?”   赵才忽然被冷落,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白玫看他可怜,转过头说:“赵管带,介绍一下美人冢吧?”   赵才立即提起精神,连忙说:“美人冢传自三百年前,当时前朝南角王膝下有三女,个个美若天仙,可惜都爱上了一个来自北方的贵族流浪汉,这个流浪汉不知从何而来……”跟着一路说了下去。   白玫说归说,其实对美人冢的历史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也没细听赵才的滔滔不绝,她心里转着念头,想到自己的身分一定会被徐定疆知道,若是等徐靖说,还不如自己说,想到这点,白玫不管赵才说到一半,打断赵才的话头说:“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现在得立即回去。”   且不管愕然张口的赵才作何反应,梦羽诧异的说:“玫姑娘不玩了?”   “改天再请两位同游。”白玫笑了笑,转身向着宫城便走。   “玫姑娘。”墨琪一闪身跃到白玫身前,甜笑着说:“这可不行。”   白玫心里的警觉一下子提了起来,但依然微笑说:“怎么了?”   “今日除了奉命领玫姑娘游历之外……”墨琪眨了眨眼说:“我们姊妹也想请玫姑娘指点一下。”   想动手?白玫心里哼了一声,嘴上却微笑说:“怎么可以,那岂不是伤了和气?”   “对啊。”赵才连忙说:“动手动脚的多不雅?”   “你少囉唆。”墨琪一转刚刚的态度,板起脸瞪着赵才,赵才一楞之下,还真的不敢说话。   “玫姑娘别误会。”梦羽微笑接口说:“只是昨日无意间听见王上与王妃闲聊,知道玫姑娘功夫高强,我们一向居于深宫,没什么机会与人印证,这才大着胆请玫姑娘赐教。”   “对呀。”墨琪轻轻蹦了蹦,挥手说:“我们从小入宫,出来的次数都不多呢,学了功夫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白玫见两人不似作伪,耗去三分戒心,半开玩笑的说:“怎么不请赵管带试试招?”   赵才见白玫又提到自己,他可是大为感激,这个玫姑娘十分够义气,比徐疯子好上许多,他连忙点头说:“两位姑娘若有兴致,赵才随时奉陪。”   “他呀?”墨琪横了赵才一眼,带笑嗔说:“他以前不过是有名的混混,若不是小王爷提拔他哪当的上管带?我才不信他有什么真实功夫?”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赵才见墨琪望着自己笑嗔,他的豪气激发出来,大声说:“墨琪姑娘别看不起赵某。赵某也不是虚度二十馀载的。”   这两人颇有趣的,白玫见墨琪对赵才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但脸上却总带着一丝笑容,心里不禁暗笑,莫非墨琪真的对赵才起了兴趣?赵才这家伙似乎还没察觉到……   白玫转念想,若这两位确实没有他意,多结识几位朋友也是好事,白玫下了决定,当即说:“这样吧,你们且先随我回峦圭殿一趟,等我与小王爷说上几句话后,再陪你们练功夫。”   “一言为定。”墨琪首先跳了起来。   “多谢玫姑娘。”梦羽也微微的行了个礼。   “还有我赵才。”赵才不落人后的跟着叫了一声。   四人计议停当,赵才与墨琪依然走在前方领路,白玫则和梦羽在后缓行,一路往宫城接近。   刚入宫城时,远远的却听到一连串轰轰的巨响,街上的人不由得同时楞住停步,转头望去,那正是峦圭殿的方向。四人对望一眼,都有些诧异,虽说大白天的不该会出什么事,这个声响毕竟来的奇怪,众人发怔的同时,已有部分巡行的军队赶过四人,向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快步奔去,四人对视一眼,白玫率先加快了速度,赵才、墨琪、梦羽三人也跟着加速,四人迅速的掠过三条大街,转过街角,峦圭殿已在眼前。   这时四人已经确定,声响确实是由峦圭殿中传出,不说别的,单看殿门前从四面赶来集合的近百位士兵就可确定。   白玫心里颇有些惊讶,南角城看来松散,没想到一有事,部队的集合竟是这么迅速,难怪徐靖能威震南疆。四人掠到官兵身后缓下身来,却看见归勇正站在大门前说:“……麻烦诸位跑这一趟,在下在这里替小王爷向诸位致歉。”   “不敢当。”一个管带笑向着归勇打了个招呼说:“我们随时由小王爷吩咐。”跟着指挥着部队分头散开。   这段时间,轰隆隆的声音一直未曾停歇,而随着距离跃进,那声音也越来越大声,直似是天摇地动,这个声音……白玫猛然想起被困丘陵地那一役,以她的经验而言,只有当时徐定疆与刘礼过招时的声响可与现在比拟。   部队一散开,归勇见到人群后的四人,有些诧异的说:“小玫姑娘,这么早回来?”归勇以前干过龙将,管带之类的他自然不放在眼下,向白玫打招呼还是看徐定疆的面子,而赵才一看到归勇早已经躲到最后面,深怕引起注意。   “那是什么?”白玫诧异的问。   归勇微微一笑说:“没什么,那是小王爷与一位远客在练功夫,倒是惊扰了四面的巡逻。”   “周广?”白玫脑海一转,已经明白是谁。    “正是。”归勇说:“小王爷与周爷正在后院切磋。”   “归大叔。”墨琪似乎与归勇颇熟,她蹦上两步,拉着归勇说:“听说这个家伙一开始是您调教的?”她指着躲在一旁的赵才笑说。   赵才吃了一惊,墨琪与归勇怎么这么熟?他见归勇的目光扫向自己,背脊立即泛出一股凉意,有些结巴的说:“归……归总管。”   “这小子……”归勇摇了摇头,哼了一声说:“勉强还可以啦。”   墨琪回头望着赵才一笑,重复着归勇的话,半奚落的娇声说:“勉强还可以啦……”   赵才可狼狈了,他自然而然的望着白玫求援,而白玫若非心里有事,这自然是十分有趣的事情,现在白玫没心情管这么多,只望着归勇说:“归大叔,小王爷在后院吗?”   归勇点点头说:“玫姑娘有事?直接过去就行了。”   “谢谢。”白玫微微颔首,飘身向着后院飞掠。   “归大叔,改日再找您聊。”墨琪笑着挥了挥手,追着白玫而去。   梦羽也含笑向着归勇微施了一礼才离开,赵才自然是如逢大赦,身法全力展开,跑的直比墨琪和梦羽还快,一面跑还一面想,看来这两个俏妞与魔鬼教头归勇极熟,自己可要好好考虑一下。   白浪望着凝视着自己的刘芳华,一时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当时南探习回河部队时,两人明明已经彼此产生了情意,但之后却又莫名其妙的产生了变故,说起来,白浪倒是以不变应万变,问题是刘芳华,莫非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白浪本就不善言,想来想去,动了几次嘴唇,终于还是没发出声音。   这时外面的斥喝声已传了进来,看来白敏已经开始和徐家姊妹过招,刘芳华望着白浪,好不容易才冒出一句话:“白浪,你为什么……”   终于说话了……却没想到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白浪瞪大眼睛,这么吞吞吐吐的,实在不像刘芳华。   刘芳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说:“你知道我在生你的气吗?”   “知道。”白浪叹了一口气说:“但不知道为什么?”   刘芳华转回头,凝视了白浪片刻才说:“小玫。”   “小玫……”白浪一怔,猛然醒悟说:“那是她自己的主意。”   刘芳华有些怀疑的望着白浪,过了片刻她摇头说:“小玫岂是这种人?她虽言行并不十分谨慎,但却绝不会逾矩,你怎么能让她这么做?你把自己师妹当成什么了?”说到后来,语气越是严厉。   白浪傻眼了,刘芳华说的若是实话,这次居然是被白玫牵连?白浪等刘芳华一串说完,叹息了一声说:“小玫到底作了什么?”   想起白玫依偎在徐定疆怀中的模样,刘芳华一跺脚说:“我和东立追去,却看到她和定疆……他们……我不会形容!你难道想像不出来?”   白浪心里一凉,若刘芳华真的误会是自己指使白玫前去,这个误会可是怎么洗也洗不清了,白浪有些混乱的说:“我怎会……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还不是……还不是你以为定疆和我……”刘芳华顿了顿,猛力的摇摇头甩开脑中烦人的画面,这才低下声音说:“我想通了,你终究也是为了我,只要你现在让小玫回来,这件事就算了。”   这是白玫自己订定的计划,怎么叫她回来?白浪正困扰间,脑海倏然想起一事,他浑身一震,忍痛坐起,凝视着刘芳华的双眸说:“你……到底是气小玫还是气徐兄?”   “你……”刘芳华脸色乍变,霍然转身往门外便走,走到门前,刘芳华离去的脚步猛然一顿,回过头来再狠狠的瞪了白浪一眼,这才推门而出,随即砰的一声将门摔了回去。   白浪望着刘芳华离去的身影,忽然有股自己真正失去了刘芳华的感觉,白浪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这一刹那,他整个人无力的跌回病榻,霎时间只觉得浑身无所依凭,彷佛正往无尽的深谷中坠落,白浪无神的仰头望天,这才知道,原来除了失去家人之外,还有这么深遂的一种沉痛。   刘芳华一出门就后悔了,她这次前来,才已想通了前因后果,她打算让白浪放心,并要白浪叫白玫回来,自己这么一气之下冲出来,怎么再回头?但一转念,想到白浪不但不承认此事,居然还怀疑自己与徐定疆!刘芳华又是怒气勃发,气冲冲的心想,这个死白浪不知好歹,自己会再来看他才怪。   踏出门口,刘芳华却见到每个人的眼睛都望着自己,连正在过招的白敏与徐家姊妹也停了手,刘芳华自知失态,她停下脚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我先回去,你们聊……”话一说完,刘芳华好似逃难般的掠出军区,一转眼没了踪影。   见足蹈红云的刘芳华霎时消失,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广首先回过神来,他向着陈东立干笑一声说:“陈龙将,在下先进去看看。”   “喔……”陈东立一楞,忙不迭的点头说:“请便。”   两人这么一对话,白敏已扔下了徐家姊妹,转身就撞进了房中,开口就叫:“浪大哥,你怎么了?芳华公主怎么了?”徐杏如、徐昙如哪还客气,紧跟着白敏身后也抢了进去。   这还得了?白广、陈东立对视一眼,两人不敢再互相客套,连忙追入房中。   白浪这时心丧若死,刘芳华几日未来,他本来还存有一丝期望,以为她事情繁忙,又或是有什么小误会,没想到居然变成如此?白浪哪里有心情回答白敏的问话,他微微挥了一下手,低声说:“都出去,让我静一静。”   陈东立见状,只好低声说:“白兄好好静养,在下日后再来探望。”   “陈兄。”白浪忽然转头,望着陈东立说:“您可以稍候一下吗?”   陈东立一楞,点头说:“当然。”   白浪又向白广叫了一声:“阿广。”   见白浪以目示意,白广虽有些意外,但仍会意的一拉白敏说:“出去。”   白敏自然不敢不退,但他见到徐家姊妹正睁着一双大眼发楞,他往前两手各抓一个,哼声说:“还不出来?”   “你这么凶做什么?”徐杏如立即哇哇叫了起来,不过还是随着白敏退了出去,徐昙如却是脸微微一红,挣开白敏的手掌,自己退出了门外。   陈东立见众人都已退出,他往前走近两步,望着白浪和声说:“白兄有何指教?”   白浪轻嘘了一口气,望着陈东立说:“在下请教一事,还请陈兄不吝赐教。”   “不敢。”陈东立越发慎重地说:“白兄请说。”   “当日您与芳华同寻徐兄……”白浪忍着痛苦说:“到底看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码事?陈东立想起当日的事情,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把徐定疆与白玫的状态描绘了一遍,白浪听完更是丧气。白玫确实过分了些,再怎么放的开也不能刚见面就如此,难怪刘芳华会怀疑自己……只不过陈东立、白浪,甚至刘芳华都不知道,那种情形却不是白玫主动所导致。   陈东立说完后,见白浪颓丧的模样,他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不关痛痒的劝慰了几句,跟着就告辞而出。   白浪也不再多做挽留,躺在床上思索了半天,白浪终于下了决心,就让刘芳华误会吧,反正终有一日会反目,何必等到日后彼此痛苦?从今日开始,无论其他白家人怎么说,自己都将不再牵扯男女之情,全心钻研武学,看看能不能练成天下无人可达的“胸怀天地”。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4   第六章 柳暗花明     刚回到峦圭殿的白玫一赶至后院,刚绕过院门,一股沛然无边的气劲迎面冲来,白玫一惊,浑身气劲同时鼓起,同时向后急跃,可是那股劲力速度比白玟闪避的速度快上许多,白玫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后直摔,恰好赵才刚刚赶到,连忙举手一顶,这下赵才也惨叫了起来,却是他两手回撞到自己胸前,连着白玫一起往后飞退。   这时墨琪与梦羽也到了,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清叱一声,两双玉掌同时往前一挥,一面往后急退,这股劲力就靠着白玫的一承,赵才的一顶,加上梦羽与墨琪两人合力消势,这才终于挡了下来。   白玟与赵才两人一稳住,同时喘了一口大气,刚那股劲力虽然并不伤人,却是无与以抗,白玫还好,赵才自己打自己,胸口却不大舒适,他苦着脸说:“这是怎么回事?”   “从上面往下看。”白玫转头一望,腾身跃到一旁的房舍顶端,赵才等三人也紧随着跃上,远远的一看,白玫心里的震撼可是非同小可,这两人的功夫居然如此高强?   这是白玫第二次见到徐定疆与周广过招,第一次只短短一刹那,白玫看都没看清楚,这次算是正式的见识了两人的功夫,只见一团红雾正在庭院中迅疾的来回闪动,周广挺立的身形傲立当中,左一掌、右一掌的将红雾团不断激飞,而裹在红雾中的徐定疆却是毫不气馁,勇往直前地冲撞个不停。两人劲力交会的刹那,除了震耳欲袭的震爆声外,庞大的气劲更是毫不客气地往外直冲,虽说距离越远劲力越小,但这可是两人合力所致,白玫刚刚恰好遇上一股,也难怪地无法承受了。   白玫想起当时徐定疆遇上刘礼的情况,记得刘礼也没应付的这么轻松,此人功力到底多高?与东极城地底的遗老相比,不知谁胜谁负?   白玫正发怔的时候,却听得身旁的墨琪大声说:“比上一次好看多了。”那震耳欲聋的爆击声不断响起,说话煞是不易。   什么上一次?白玫诧异的回过头,梦羽注意到,跟着提高音量说:“玫姑娘,墨琪指的是上次周爷与王爷过招的情形。”   赵才可没看过,他凑到墨琪身边说:“墨琪姑娘,那时怎么个不好看?”   墨琪皱皱鼻子说:“王爷只出了一招,这位周爷也只回了一招,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这就不打了,有什么好看?”   “声音有这么大吗?”赵才扯着喉咙说。   “一点声音也没有。”墨琪摇头说:“那时眼前忽然亮了一下,睁开眼他们就停手了…   …地面倒是忽然下凹了一大片,连一点渣渣都没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白玫心里一紧,化石成粉、末散无踪,这颇有些像是白家祖传“阴爆掌”的功夫,不过这功夫徐靖与周广都应该不会,莫非他们之中有人另辟蹊径,练成了刚极生柔、柔中总刚的功夫?周广的功夫不像是这个类型,难道是徐靖?   “谁输谁赢?”赵才按着问。   “该是王爷吧?”墨琪皱眉说:“我记得周广说他衣服破了,王爷的可没事。”   这可就未必,昨日徐定疆就曾让周广破了衣服,但事实上却是周广占先,白玫心里暗暗盘算,周广此人功力高强,与刘氏皇朝又似乎没有关系,若能与其结交岂非十分有利?只可惜当时在东极河畔没把握住机会,却让徐定疆与他攀上关系,想到这里,白玫又想起被徐靖发觉自己身份的事情,白玫心里烦恼起来,现在想传递消息只能找城中白家安置的眼线,但自己现在的行动一定被监视着,怎么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这时场中的周广忽然裂着嘴大声说:“徐小子,你还不用那招?不然我要加劲了。”   “周伯,你有没有把握?”红雾中的徐定疆丝毫没缓下身形,绕着周广大兜圈子,哈哈笑着说。   “废话!”周广瞪眼说:“你上次是攻其不备,算不得数。”   “好。”徐定疆大喝一声,红雾中又倏然冒出两条毫不规律的甩动气柱,一面迅疾的向着周广急撞。   周广大笑一声,两臂同时暴涨一倍,一股劲风倏然而出,当场截断了徐定疆的气柱,那团雾柱失了控制,顺着行进的方向激散,砰的一声砸在周广身后的院墙上,当场把墙壁轰出了两大条裂痕。   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身旁的红雾缓缓消散,他飘然落下苦笑说:“还是被看出来了,周伯,这功夫只要用到五分劲以上就无法控制方向,怎么办?”   自练成此功,徐定疆只要施出较大的劲力,突出的气劲就无法控制,也所以劲力前端会不听话的摆动,不知道的人看了只会以为徐定疆在隐瞒攻击方向,事实上,这连他都无法控制。不过周广昨日挨了一下后却已经看破,今日挥掌击向徐定疆的劲力源头,果然徐定疆无法控制劲力闪避,功夫当场失效。   “我可不知道怎么办。”周广耸耸肩,半开玩笑的说:“这套功夫也没听人练过,你自求多福吧。”   “喂。”徐定疆哼了两声说:“这么说太不够朋友了吧?”   “我不只是朋友,还是长辈。”周广一扬顿,嘻嘻笑说:“长辈有权决定什么事情该帮,什么事情不该帮。”   徐定疆心里知道,周广若不是真的不知道,不会吝于帮忙,他搔搔头说:“真麻烦,硬撞可对付不了功力悉敌……或功力比我还高的人。”说到未一句话,徐定疆又瞪了周广一眼。   “确实该有些招式变化。”周广点点头笑说:“这里不像我们那里,大部分还是近身战,有招式多占便宜。”   有关周广故乡的怪话徐定疆已经习惯了,他也不追问,只沉思着说:“这功夫很奇怪,优点是气劲散出体外一个范围后才会逐渐消散,对防御很有用,缺点却是无论想从任何一方突出劲力,几乎部无法控制。”   “无论优点、缺点都很怪。”周广赞同的点头说:“其实这是一体的两面,说起来是同一个原因……就是你只能控制身体附近一公尺左右以内的气劲,再远就不行了。”   “说老实话……”徐定疆低声说:“该说一公尺左右到身体表面……连体内都不怎么行。”   所以当时被刘礼以“透骨击”击散气劲,徐定疆当场不敢再妄动,对方的劲力既然能轰散红雾,再准一点自己就危险。   周广听完徐定疆的解释,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过了片刻,他眼神忽然发亮的说:“徐小子,你想不想飞?”   “飞?”徐定疆一头露水,这句话与刚刚讨论的事情有关系吗?   “对!”周广蓦然兴奋起来:“天下无敌有什么用?能飞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什么啊?”徐定疆更莫名其妙了:“怎么飞?”   “啊,不行……”周广忽然一顿,叹气的说:“我想错了,就算能飞也只是藉着空气阻力上升,飞不出外空的,那就没用……不能飞出这堆卫星,恐怕恢复不了正常……对呀,卓卡要是想飞也勉强可以,就是飞不出去……”说着说着,周广沉思起来,竟不理徐定疆了。   徐定疆本全神与周广讨论功夫,根本没注意到院落外的肩顶上有人看戏,这时闲下来,徐定疆转头一望,却见到四人正望着自己发怔。徐定疆好笑的说:“小玫,你们回来了?赵才也跟着?”   白玫等人刚刚见到两人停下讨论,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接近打扰,毕竟练功时最忌讳他人窥视,何况是讨论功夫?现在见到徐定疆招呼,白玫镇定了一下忐忑的心,跃下说:“徐大哥,我有件事跟你说。”   没想到徐定疆点点头后,忽然挥手说:“你们也来了?下来啊。”   “是。”墨琪与梦羽同时翩然落地,向着徐定疆躬身说:“向小王爷请安。”   徐定疆和这两女也熟?赵才暗暗叫苦,若早知墨琪也与徐疯子有关,自己应该有多远就跑多远,赵才尴尬的一笑说:“小王爷,我放假去了。”他却不知道徐定疆其实也才见过两人一次。   赵才转身要溜时,却听见身后传来娇嗔:“你不是要在玫姑娘之前和我们过招吗?”   赵才回过头,见到墨琪调皮的目光,他心里一跳,颇想不顾一切的留下,但回头望向徐定疆带笑的眼神,赵才又打消了念头,正想摇头时,却听得白玫说:“赵管带,我要与小王爷谈一谈,就麻烦你陪陪这两位。”   这下可没理由拒绝了,赵才有些不甘愿的落了下来,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发呆。   “你有事找我?”徐定疆望着白玫,微笑说:“很急吗?”   白玫收起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徐定疆轻拍了拍白玫的肩膀,回头说:“周伯,我……   ”   “去、去……”周广还在烦恼,只挥了挥手。   “我们到那儿说。”徐定疆回头嘱咐:“赵才,好好招待这两位。”   “是。”赵才不能不从,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回头一望,见到墨琪与梦羽带笑的目光,赵才深吸了一口气说:“好,过招是吧?……哪个先来?”   徐定疆与白玫走入后院旁的一个小厅,徐定疆轻搂着白玫的肩头,轻轻一嗅白玫的耳颈交界处说:“我猜猜……这是橡兰香。”   “嗯。”白玫点点头,轻轻挣脱了徐定疆的臂膀,目光向着地面说:“先别急着搂我,也许你等一下会讨厌我。”   “哦?”徐定疆歪着头望着白玫,笑了笑说:“好吧,等你说完。”说完往后退了两步,找个椅子坐下。   白玫也走到徐定疆身旁的椅子坐下,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小茶几,白玫思忖了片刻,开口说:“我是白氏皇族的人。”   徐定疆的笑容先是微微一僵,但随即又舒展开来,摇头说:“真的?”   “真的。”白玫坚定的说。   “真服了老爸……”徐定疆叹口气说:“他怎么试出来的?”   白玟见徐定疆似乎并不讶异,她反而有些无措,原来的计划全乱了套,白玫顿了顿才横了心说:“白离乱是我二伯,我在紫笋林见到他……就露出破绽了。”   “哦?那个老人家没死?”徐定疆睁大眼,脑海转了转说:“老妈的技术确实不错……   嗯,那个佥山老头说不定也有参一脚,对了,这两天倒没看到他,该抓他来问问怎么把我弄成这样子?啊,原来白老弟还真是皇族,你也是?”   白玟无奈的点了点头,但仍忍不住说:“我们不来也不行……”   “我知道。”徐定疆打断白玫的话说:“我也十分后悔当时要木族逼你们离开……本来以为只是去掉外患,回来被老爸骂了一顿,才知道这样会引起内乱……看吧,现在就要乱了。”   “刘礼叛变可不是我们怂恿的。”白玫低声说。   “对呀。”徐定疆哈哈笑说:“你们押宝的方式还颇怪的。”   白玫见徐定疆总是不在乎的模样,她毕竟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少女,终于忍不住焦急的站起说:“你现在都知道了,你……”   “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徐定疆依然坐着,笑嘻嘻的说:“你若是虚情假意,那就不用再演戏,开开心心的想到那儿去就到那儿去;若是不讨厌我,老话一句,我喜欢聪明的女孩。”   “你……”白玫一征,忽然害羞起来,转过身去,声若蚊蚋的说:“你真的喜欢我?”   “真的。”徐定疆点点头说。   白玟心里一阵激动,当实情完全吐露出来后,白玟这才忽然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已爱上了这个爱玩爱闹却又心细如发的豪壮大汉,白玫志忑的回过头,忽见徐定疆还是一脸不在乎的笑容,她心又沉了下来,有些委屈的说:“你骗我。”   徐定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他收起笑容,蓦然叹了一口气说:“难道喜欢就不能笑着说吗?”   白玟一怔,抬头望着徐定疆,心里一团混乱,她想相信又不敢相信,心里挣扎了一阵子,白玟忍不住自己生起自己的气,大声的说:“你到底哪一句话才是真的?”   “为什么我开玩笑时,老是有人当真。”徐定疆望着白玫片刻,苦笑说:“当我说实话时,又被当成玩笑?……其实,就算是玩笑,我也一向不骗人……最多夸张一些而已。”   “徐大哥……”白玫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踏前一步,有些迟疑的说:“你……你是不是也曾……这么笑着对芳华公主说……说你喜欢她?”   徐定疆的笑容忽然凝结,头一侧,目光自然而然的往旁稍偏,白玫不肯放松,横跨一步绕到徐定疆的面前,一双明亮的眸子直视着徐定疆,等待着他的答案。   徐定疆回望向白玫,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张口,白玫忽的伸手掩住了徐定疆的嘴,徐定疆一楞,却见白玫臻首微微一侧,低声说:“别说了,我不该问的。”   徐定疆没作声,只凝望着白玫,白玫脸上泛起一抹嫣红,低声说:“你说过,我不笨。   ”   徐定疆露出了微笑,站起轻轻握着白玫的肩说:“何只不笨,我遇到的女孩中,你最聪明。”   白玫仰起头,两人对望片刻,徐定疆伸开双手,白玫终于不能自制的往前一扑,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刹那间,白家与现在皇室的仇恨被两人同时抛到脑后,同时享受这难得的真心相对。   过了好片刻,两人相拥的躯体才缓缓的分开,白玫脸庞的潮红还没完全退去,只有些娇羞的叫:“徐大哥……”   “叫我定疆。”徐定疆双手下滑至白玫的纤腰,紧了紧说。   “定疆……”白玫感受着温柔,轻声的说:“我其实叫白玫。”   “反正我叫你小玫。”徐定疆想起烦恼事,摇摇头说:“你们真的打算造反?”   “嗯。”白玫点点头,反正骗徐定疆也占不到好处,她轻偎着徐定疆说:“你帮不帮我们?”   “帮不得。”徐定疆摇头说:“我也要劝你们打消此意。”   白玫轻轻一嘟嘴说:“这是不可能的,白家人誓报此仇,你想劝我们,不如把我们都抓起来。”   “我怎么舍得?”徐定疆轻轻香了白玫嘟起的小嘴一下,不管白玫的脸又红了起来,徐定疆眼睛一转说:“老爸怎么说?”   “王爷说……”白玫怯生生的说:“他不会说出去,这件事要交给你决定……”   “所以你就先来向我下工夫了?”徐定疆呵呵笑说:“小调皮。”   “人家才没有。”白玫不依的扭动着身躯说:“你还以为我在骗你?”   “好、好……”徐定疆拍拍白玫的背说:“白家现在做主的人,除了白浪之外,应该就是包老了?过几日上都城,我再与他们好好聊聊。”   “你想怎么做?”白玫担心的问。   “看看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呀。”徐定疆笑了起来说:“若是说不通,那就大家走着瞧啰。”   “什……什么走着瞧?”白玫担心起来,他了解白炰旭的个性,徐定疆是绝对说服不了他的,若两方反目,自己怎么办?白玫一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爱上徐定疆,当然更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问题逼到眼前,白玫不禁有些慌乱。   “走着瞧就是走着瞧。”徐定疆面色一转凝重,凝视着白玫说:“小玫,反正这件事我是绝不会张扬出去的,不过你若愿意嫁给我,就不能再为白家出力。”   嫁给他?白玫楞住了,自己在外人眼中只是贵族,白玫一直以为就算徐定疆喜欢自己,日后也会另娶个皇族女子,自己最多成为他众侧室中的一个,没想到徐定疆会说出这番话来?白玫傻了好片刻,这才开口说:“你……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徐定疆呵呵笑着,捧起白玫的小脸说:“这么美又聪明又不会吃醋的夫人去哪找?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条件只有这一个,不算苛了啦。”   怎么又是一副开玩笑的模样?白玫轻轻一捶徐定疆宽厚的胸脯,皱眉微嗔说:“你不要开玩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徐定疆脸上笑容不改,目蕴深意的说:“你还不了解我?”   白玫这才醒悟,忽然间一股甜意拥上,白玫蓦然伸手紧紧搂着徐定疆的颈项,将整个娇小的身子深深的理人徐定疆的怀中。   “我们出去吧。”两人又温存了许久,徐定疆这才微笑说:“赵才被打惨了。”   白玫一怔,没想到徐定疆还有空注意外面的声息,自己确实远远不及,白玫正微笑点头的时候,忽然想到刚刚徐定疆的唯一条件——从此不管白家的事。自己办的到吗?怎么对的起列祖列宗?怎么对的起含辛茹苦将众人抚养长大的大伯、二伯?怎么对的起一起努力的兄弟姊妹们?   白玫心中正纠葛的时候,徐定疆往外一推门,哈哈大笑说:“赵才,你太丢脸了吧?”   赵才刚刚先与梦羽过招,还撑了四、五十招,但墨琪可就不客气了,劈哩啦啦的粉拳玉腿直向赵才身上招呼,赵才连挨了几下,终于自知不敌,只好认输。这本来还没什么,但赵才却受不了墨琪冷冷的望着自己的眼神,从与梦羽过招开始,墨琪便收起了笑意,冷望着赵才,赵才这才第一次发觉,功夫不如人确实十分丢脸。   想的正难过的时候,徐定疆推门出来又是一句奚落,赵才这时也不想打墨琪或梦羽的主意了,他耸耸肩说:“我放假去了。”说完转头就向外走,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   “等一下。”发呆片刻后便开始观战的周广忽然打叫:“姓赵的小子,你怎么没用全劲。”   这话一说,墨琪与梦羽的脸色都变了变,尤其墨琪的眼中更露出一股迷惑的神情,赵才也一怔回头,这老头是什么意思?   “你身上还有一种功夫不是吗?”周广微笑说:“怜香惜玉啊?不肯用?”   赵才这才想起自己的功夫,连忙摇摇头说:“那是对付敌人的……”赵才指的正是父亲赵平南所传绝学——“猛鲨拳”。   墨琪却跳了起来,蹦到赵才身前说:“你还有绝招?真的藏私?”   “也不是……”赵才有些尴尬,其实当时被父亲逼的时候是练了一些,但后来也就得过且过,没怎么修练,赵才现在心里大是后悔,若是练到了心到功随的境界,据父亲所言,自己功力也会提高不少,就算不用那招应该也不会输给这两个小妮子。   “我不管。”墨琪瞪眼说:“你就用那招打我。”   赵才变了脸色,这功夫自己虽还不能收放由心,但墨琪若是站在那里捱打,自己自然是绝对发的出去,问题是她不可能承受的住,赵才瞪了墨琪一眼,横下心说:“你等着……”   话毕,赵才深吸了一口气,气转丹田,劲力直透掌心,赵才蓦然爆喝一声,右拳微带弧形的一堆,空气中轰的一响,彷佛怒鲨扑出海面般的一股劲力沛然而出,向着墨琪轰去。   墨琪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赵才确实有压箱底的功夫,这时她不禁有些后悔,立即提起双手凝劲,十指跃然欲动,却是她刚刚未用的功夫。但她这么一掉以轻心,劲力未达指端,赵才的劲力却已迫体,墨琪心一凉、眼一闭,等着挨这一拳。   “猛鲨拳”?徐定疆看了一惊,大喝一声:“不可。”正想往前扑,却又表情一松,缓了下来。   原来赵才拳到中途,忽然一转而下,向着地面轰了过去,那股劲力立即转向撞向地面,轰的一声,直把地面轰出了一个窟窿,散出的土石四面飞散,弄得赵才灰头土脸的。   墨琪睁开眼,见眼前赵才的模样,墨琪噗嗤一笑说:“谁叫你打地面的?”   真是好心没好报,赵才楞在那儿,心里大是后悔,刚刚真不该心软的。   “赵小子。”周广又说话了,他皱着眉说:“你还没练通嘛。”   在这等高人面前,赵才可不敢扯谎,只好有些尴尬的说:“前辈说的是。”   “你再运运气,打我一掌。”周广忽然露出笑容说。   赵才可不怕轰坏了周广,问题是自己可没能耐连续发出,赵才尴尬的说:“周前辈,我……”   “我知道。”周广点头说:“所以要你先运运气。”   赵才目光转向墨琪,见她带笑的目光中露出一丝鼓励的神色,赵才的心蓦然活跃起来,当即定下心,深深的吐纳起来,要尽速恢复自己的内息。   白玟这时才踏出房门,墨琪转头望见,当即高兴的说:“玫姑娘,你忙完了?”   白玫心情正乱,闻声抬头勉强笑说:“没事了。”   “那依老规矩。”墨琪回头一笑说:“梦羽先。”   “喂、喂……”徐定疆被冷落在一旁,他笑着说:“你们在胡闹什么?”   “切磋、切磋……”墨琪俏皮的说:“顺便试试未来的小王妃功夫如何。”   若是平常,白玫也是听过就算了,但刚刚才与徐定疆提到此事,白玫脸上不禁微现扭怩,耳颊又热了起来。   “墨琪、梦羽她们从小就由我爹、娘养育,听说功夫都不错,比一般的管带还高明。”   徐定疆转头对白玫笑说:“不过应该不是你的对手。”   梦羽轻笑着踏出说:“小王爷对玫姑娘真有信心。”   “也就是对我们没信心。”墨琪哼了一声嗔说:“小王爷偏心的太明显了。”   徐定疆哈哈一笑说:“你们小心了,小玫可是闯过东极城,上过战场的。”   白玟倒是颇有些为难,白浪的爪功杀伤力颇大,想和和气气的过招并不容易,想了想白玫对徐定疆低声说:“还是不要吧,我的功夫……”   “没关系的。”徐定疆一笑说:“劲留两分、不指要害就成了。”   自玫会意的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玫姑娘,请指教。”梦羽行了一礼说。   “请。”白玫也回了一礼。   梦羽等白玫定好身形,她身形一飘,一掌轻飘飘的闪出,掌影一翻,立即化成一片,颇为虚实难测。   白玫当然不能以“天玄掌法”应付,只好一探右爪,向着梦羽的掌影直穿了过去。   梦羽微微一怔,没想到白玫的功夫这么刚猛,她一变招,只见掌影忽散,梦羽微微侧身让过这一招,左臂蓦然一弓,从中盘虚托白玫的右爪,同时一个沉身,扫腿攻击。   这套爪功凌厉有余,变化却不足,当不能全力进击时,反而有些不利。白玫微微皱眉,身子一腾,右爪一个伸缩之间反抓梦羽顶门,左爪同时而起,斜刺梦羽左肩,两爪同时提高了一成劲。   按道理,梦羽非得沉肩闪避不可,不过这样一来却失了先机,梦羽虽看似温婉,其实个性却颇坚毅,她蓦然一个向后急仰飘身,点地之间一个急蹴,速度也忽然加快,两手挥动之间,整片掌影再度涌起,迎向白玫的两道爪力。   这么一路比身法,自己可能占不到便宜,白玫心念一定,先以劲力急催破开梦羽的掌影,落地时一个弹地急冲,有如炮弹般的往前激射,两爪同时往前急探,方位正是梦羽的左、右双耳侧。   这么一来,梦羽的掌影立即封不住白玫的爪力,梦羽吃了一惊,见左闪右避都不对,她往后一个急仰,双足同时无声无息的浮起,速度抖增下迎着冲来的白玫前胸蹴去。   这下可立即见真章,白玟若是快上一些,梦羽的双足自然踢不着白玫,但若慢了这么一丝丝,可不是丢脸而已。   白玫没想到梦羽这么难缠,总不能真把她脑袋拧掉吧?白玫一咬牙,再度提高了一成劲,上半身蓦然一个急扭,整个人在半空中急转了起来,两爪旋动之间,一把向着梦羽的两条玉腿抓了过去。   梦羽没想到白玫的速度还能提升,她一惊之下急收双腿却已不及,白玫的爪劲已经抓上,白玫适时的一收劲力,只在梦羽的小腿上虚抓了一把,随即与梦羽同时翻身落地。   梦羽一落地,当即施礼说:“多谢玫姑娘指点。”   “不敢。”白玫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居然用了近八成功力才险胜,再提高半成自己可就收不回劲了,让她们做管带还真有些委屈。   墨琪倒是颇为意外,没想到不出三、五招,两人之间就分出了胜负,这位玫姑娘的功夫全无花巧,唯一目的似乎就是杀敌,所以分胜负的速度也是极快,若能与她缠斗,也许胜算会大增。   既然想好战略,墨琪踏步而出,笑说:“轮我了。”   “不。”梦羽伸手一栏,轻轻摇头说:“墨琪,不用比了。”   “为什么?”墨琪可不服气。   “玫姑娘的武学不适合比试。”梦羽和声说:“我们也不是对手。”   墨琪也知道,自己与梦羽不过是伯仲之间,梦羽打不过的自己也没多大希望,不过她可不只是想赢,其实还想与外人练练功夫,毕竟他们从小住于内城,阅历实在有些不足。事实上,虽说刚刚梦羽绝招未出,两人确实略逊白玫一筹。   见墨琪有些不甘愿的神色,徐定疆哈哈笑说:“不服气了?”   “哪敢?”墨琪吐吐舌头,扮个鬼脸笑说:“是怕累了玫姑娘,小王爷心疼。”   白玫这时也见好就收的说:“我也确实有些乏力,梦羽姑娘的功夫果然高强。”   梦羽连忙说:“玫姑娘太谦虚了。”   “好啦,反正不比了。”墨琪跳过来拉着白玫说:“玫姑娘,您这套功夫好霸道唷。”   四人在这端聊起,赵才却已经蓄好力道,对一直望着自己的周广说:“前辈。”   这可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快就重新发掌,老实说,与墨琪的态度不无关系。   “来吧。”周广也不做势,只拍了拍胸脯说。   赵才点点头,大喝一声,又是一拳向着前方弧形打出,这次可没有弯到地面,而是恰到好处的直推周广前胸,在距离莫约一公尺半处拳势一停,劲力脱拳而出,毫不客气地轰向周广的胸前。   从运功、到击出,周广一直望着赵才,连徐定疆也想不透周广为什么突然起了兴趣,只见那一股拳助结结实实的打在周广胸前,周广胸前忽然一涨,便生生的挺住了那股力道,赵才不禁瞪大眼睛,他本以为周广至少会挡那么一下,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受了一下,自己的功夫还真的是白练了。   徐定疆看的莫名其妙,赵才这功夫确实不错,但也不至于吸引周广,徐定疆走过去笑说:“周伯,怎么了?”   “这套功夫的运劲方式很怪。”周广皱着眉头说:“这小子的气脉也很怪,到处向外通的……怎么着?这套功夫是专为他创的?”   徐定疆一怔之下已明其理,笑着说:“赵才是贵族,贵族的体脉与皇族有些不同,所以他们的功夫确实有经过改变,不过这也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经验,这套‘猛鲨拳’不是专为他创的,墨琪、梦羽的体脉也是这样的。”   “嗯,不运功倒看不出来……”周广望望两女,回头说:“赵小子,你这套什么鲨拳是不是一直练,练到气脉通了功力自然会提高?要是爱练不练的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赵才可不知道气脉通不通,只知道自己父亲确实交代要一直练,不然无效,他只好尴尬的点点头说:“前辈说的是。”   “我倒有个方法可以速成。”周广笑着说:“你要不要试试看?”   他已经全弄清楚了?赵才大吃一惊,一躬到地说:“前辈愿意收赵才为徒?”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   “不是。”见周广摇摇手,赵才跟着冷了半截,只见周广笑着说:“只不过这套功夫的心法我要改改拿来教别人,为了谢谢你,替你想想简单的方法。”   赵才又吃一惊,这可是传家的秘学,传出去会不会被老爹打死?一时楞着不敢作声。   徐定疆听了颇为疑惑,周广在这儿无亲无戚的,要教谁?徐定疆忍不住说:“周伯,你要教谁?”   “教谁?”周广没好气的回头瞪眼说:“当然是教你,你体外的那团雾气,岂不是与他们这种到处外通的体脉有些像?”   很像吗?那里像?徐定疆一头雾水时,却见周广回头对赵才说:“学不学?反正我是教他教定了,你最好学一学,不但马上就能提高五成功力,以后好处还不少……还不过来?”   这下没得选择了,赵才靠过去,却听得周广一面在自己身上指指点点,一面低声说:“记好了,气从胸口的这里送出后不要往手臂绕,顺到颈项处通出,一通出立即回纳,然后换个方向从这儿叫回丹田,再藉着这股力道冲向手臂的经脉……”   说了好一阵子,周广好不容易说完,这才加了句:“懂不懂?”   这有用吗?赵才其实还不大相信,不过懂倒是懂了,只好点点头说:“应该记住了。”   “去练吧。”周广一拍赵才的肩头:“大概要练个几天才会通,练好了之后,不会输给这三个小妮子……不然多丢人啊?”   这句话倒是十分有用,赵才目光一亮,痛下决心的说:“多蒙前辈指教,晚辈这就去练。”话一说完,他也不和墨琪等人打招呼,向着徐定疆一礼后便急急的奔了出去。   练几天就能赢过白玫?徐定疆每一句都听的很清楚,可有些不信,白玫的功夫其实已经不比龙将差多少,徐定疆怀疑的说:“周伯……”   “别啰唆了。”周广瞪眼说:“你自己倒不急,还想这么撞来撞去的啊?”   “呃……是。”徐定疆其实觉得撞来撞去也不错,就是没把握赢而已。   “其实以你的悟性,我也不用说太多。”周广呵呵一笑说:“你体外的气劲,无论有没有发红,是不是都随心念控制?”   “是,七成劲以上才会逐渐发红。”徐定疆点点头。   “这就对了。”周广说:“何必一直想着纳回体内,把气劲区域也当成体内,这岂不是釜底抽薪?”   “气劲区域当成体内?”徐定疆恍惚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又还没想清楚。   “啧……”周广皱眉说:“当然还是有点不同,不过你只要找出体外劲力的微细流向,自然能分出劲流中类似百脉、穴海的地方,最多练成后有些像他们的体质,有些地方会向外散而已。”周广指的自然是贵族。   听到这里,徐定疆霍然而悟,抬起头大声说:“这……这岂不是……”   “没错。”周广哈哈一笑说:“等你理清所有劲流走向,纳川入海、条理分明,功力提升的程度,就好比一个没练武功的人忽然打通全身穴脉,啧啧……到时候我不知道打不打的过你了。不过老实说,练成之后的经脉状态这时可没人知道,那小子的功夫也不见得有效,咱们碰碰运气吧。”   徐定疆为此事也伤神了许久,没想到眼前忽然出现一条坦途,他有些激动的望着周广,不知如何表示感谢之意。   周广挥挥手说:“别急着谢,等你大成之后,我有事情要你帮忙。”   徐定疆逐渐恢复了常态,轻笑说:“何必等,周伯有事吩咐,我敢不帮吗?”   “现在的你帮不上忙。”周广摇头说:“练成了也不知帮不帮的上,到时候试试吧。”   “什么事情这么困难?”徐定疆诧异的说。   “离开这里。”周广耸耸肩,仰头望天说:“除了我来的地方之外,外面好像还有六、七个洞,总有好玩的地方可去吧?”   六、七个洞?徐定疆眉头皱成一条直线,虽说周广常说怪话,这句话可算是其中之尤。   “你别管这么多了。”周广挥挥手说:“反正问题解决了,你现在只是穴脉未清而已,也没有所谓的关卡限制要突破,一练起来将会势如破竹的十分顺利,但记住了!千万则躁进,一天一点就好,不然容易走火……我看至少得花一个月。”   就算是一年也值得,徐定疆点头说:“我记得了。”   “练出一点眉目,就试试赵小子的功夫吧。”周广腾身一跃,腾出二十余公尺高,向着院落外直飘,一面哈哈笑说:“若是运气好可行,应该就没什么敌手了。”   话声一落,一大团黑影蓦然从外院腾起,与周广的身子一会合,两者合一的一蹦一蹦弹跳而去,正是今天一直没出现的卓卡。   徐定疆回过头,正好对到白玫的目光,徐定疆微笑说:“小玫,过两天我们应该就会出发回都城……”   “你去练吧。”白玫白了徐定疆一眼说:“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   “有个聪明的老婆真好。”徐定疆蓦的飘身过去吻了白玫脸颊一下,不管白玫红晕双颊,他哈哈大笑的腾身,一弹一弹的往寝房飞射而去,远远的还传来一声:“墨琪、梦羽,你们在宫里也没事,有空就帮帮小玫。”   “是,小王爷。”墨琪与梦羽同声应是。   望着徐定疆远去的身影,三女互相一望,蓦然同时笑了出来,不知为何,这一刹那三女同时浮起一个念头……若有天徐定疆当了王爷,会不会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5   第一章 暗潮徐现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六日   与刘芳华决裂已经过了六天,白浪的身体也逐渐的恢复,但心里的创伤却是永远也无法复原。这几日,白浪尽量让自己心神集中在修练武技上,但也一样没什么进展,白敏、白广等人知道白浪心情不好,也少来打扰他。   几日下来,倒是白敏与徐杏如、徐昙如两姊妹混的挺熟,他们毕竟都还年轻,这时也牵扯不到情爱纠葛,只不过年轻人投缘,在两姊妹带领下,白敏倒成为五十年来,首先玩遍都城风光的白家人。   白广这时正为了如何见刘然一面而烦恼,他想藉刘然之力混入人族高层,但一到都城,刘然似乎忘了他,一直没有召唤过,而白广无官无职,也没有身分晋见刘然,何况现在北疆动荡,都城正风声鹤唳的戒备着,想见刘然更难。   现在白浪似乎也与刘芳华闹翻,这件事更困难了,眼看前途多变,由不得白广不烦恼,今日他再度至皇城投帖,等候片刻后,依然没有消息,这几日白广常来,有些皇城都卫士兵也认识他,一个士兵好心的对他说:“陈爷,这几日为了登基的事情皇上十分忙,您还是先回去等吧。”   “谢谢。”白广知道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叹了一口气往外走,踏出皇城南大门。   走出南门,迎面一个身材修长的壮年人正向着南门走来,身后还有一队二十人的官兵紧随着,那人远远看见白广,微微笑了一下,向着白广点了点头。   白广不识此人,但看他仪表堂堂,气势不凡,虽身着便服,仍能看出此人身分不低,白广微微回了一礼,侧身一旁,让那人走过。   那人一转入南门,里面的行礼声便一连串的传出:“参见护国使。”   白广讶然伫足,护国使?现在人族共有十国使,其中护国使五位,除刘芳华外,这么年轻的护国使必定是刘然的长子刘縯,他也回都城了?   白广心念一动,脑袋又探向南门入口,正打量间,忽听身旁传来一声呼唤:“护国使请稍候。”   这声一出,刘縯自然而然的转过头来,白广也跟着望过去,只见一个发须皆白、满面笑容的老人在数十人簇拥之下,正跃下龙马,哈哈大笑着向着刘縯行去。   刘縯看清来人,脸上露出微笑,往前即行两步施礼说:“刘縯见过康公。”   “岂敢、岂敢。”老人往前一飘,双手扶着刘縯说:“护国使太客气了。”   谁能让刘縯如此恭敬?白广心念急转,康公……莫非是“左督国王”陈康?   “康公与廷公为国为民,不辞劳苦。”刘縯恭声说:“岂会当不得?”   “护国使提及廷公,老夫只好消受了。”康公呵呵一笑说:“护国使应该已经得知,皇上似有打算在登基之后举办选才大会?”   “父皇似有此意。”刘縯点点头说:“算来皇族大会刚过半年余,应是举办贵族选才大会的好时机。”   “应当、应当。”康公点头说:“只不知时间确定了否?”   “父皇似乎正在考虑。”刘縯一笑说:“若是确定了,康公身为督国王,自然会第一个通知康公。”   看来没错了,廷公想必指的便是“右督国王”刘方廷,这两人是开国元老,在朝中的潜势力极大,若有机会可要结识结识……   白广心念转动,一时忘了退开,陈康的官兵眼见白广站的太近,往前一步斥喝说:“还不让开!”   白广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两步,而“左督国王”陈康只顾着与刘縯寒喧,根本没向白广瞄上一眼,反倒是刘縯注意到此事,和气的转头问白广说:“阁下何人?颇面生的。”   陈康见刘縯忽然注意起旁边一个陌生的小子,他虽有些不满,但碍于刘縯的面子不好发作,也跟着将目光转向白广。   “小人陈广。”白广见机往前一步,躬身说:“乃白龙将的师弟。”   “白龙将?”陈康目光斜望过来说:“那是谁?”   倒是刘縯先想起,他脸色一舒,高兴的说:“莫非是白浪龙将?”   “正是。”白广松了一口气,还好白浪的名气不小。   “你来此何事?”刘縯微笑说:“现在身负何职?”   “小人尚未获职。”白广恭声说:“今日前来是为了参见皇上。”   “哦?”刘縯面色一正说:“有事吗?”   “皇上曾指示,要小人到都城后参见。”白广胸有成竹的说。   “那你怎么又要走?”刘縯有些糊涂了,刚刚不是才见到白广打算离开?   刘縯这么一问,一旁陈康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寒芒,白广察觉异常,顿了顿才说:“也没什么,不过想下午再来。”   “糊涂。”刘縯摇头说:“皇上既然有嘱咐,怎么能拖?你来都城也好几天了吧?”   “是。”白广哑巴吃黄莲的说:“是小人不对。”   “跟我来吧。”刘縯微笑说:“我正要参见父皇。”   “多谢护国使。”白广可是由衷的道谢。   陈康目光在白广身上打量片刻,这才向着刘縯微微拱手笑说:“护国使,老夫还有事待办,先行一步。”   “康公慢走。”刘縯守礼的等候陈康先行。   等陈康走出数公尺外,刘縯才回头说:“一起走吧……你们住在那儿?”   “小人师兄弟现在都与师兄白浪同住于南面的旅飒营区。”白广一面走在刘縯的左后方一步,一面回答。   刘縯点点头,忽然一笑说:“听说那时芳华居然把月华剑借给白龙将,这件事你可知道?”   这件事可大可小,白广不知刘縯打何主意,绕个弯子说:“小人那时奉命送蛇人往南角城,未能参与其事。”   “对了。”刘縯笑说:“你们回途恰好接到父皇嘛,对不对?”   “是。”白广点头说:“有幸能护送皇上返回大军。”   一行人的脚步都快,这时已经过了一个小院,转到一道回廊之中,眼看四面无人,刘縯忽然收起笑容,正色说:“你老实说,这几天来过几次了?”   白广一惊,煞住脚步躬身说:“实不相瞒,已来过三次。”   “好。”刘縯点点头,忽然一笑说:“我明白了,你果然见机甚快。”   白广见刘縯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加紧脚步追上说:“护国使见谅,小人不明白。”   “不急。”刘縯沉吟说:“父皇说,除了白龙将外,你们师兄弟中还有好几位好手?”   刘然原来还记得众人?白广有些意外,那为何他一直没召见?白广沉吟了一下才说:“好手不敢,属下师兄弟一共八人,浪大哥为其中出类拔萃者,我们远远不及。”   “这我明白。”刘縯挥挥手,思索着说:“八人,来都城的好像没这多?”   他怎么知道的?白广微微一怔,随即回答:“是,七师妹陈灵失陷于东极城下落不明,六师妹陈玫与徐小王爷南行,过几日应该也会回都城。”   “这就对了。”刘縯伸手向着一端的小宫阁指去说:“父皇就在那等,我们过去吧。”   “是。”白广挺了挺胸,这几日总算没白跑。   接近了重要的地方,刘縯的随身官兵也不能再进,白广随着刘縯往前又走了近三分钟,到了小阁,门口的随侍见到刘縯,立即躬身说:“参见护国使,皇上请您直接进去。”   刘縯点点头,推门而入,白广一怔,不敢这么随之而入,在门口停了下来,刘縯发现白广停下,回头一笑说:“进来吧。”   白广这才随之而入,一进门,马上听到刘然哈哈大笑说:“你说什么傻话?那些功夫岂是说练就能练的?”   两人转过回廊,白广一看,立即躬身说:“小人参见皇上,皇上圣安……参见芳华公主。”   与刘然谈话的正是刘芳华,她这时嘟着嘴,一脸不快,不知为了什么事在呕气。   “陈广?”刘然转过头,摇头说:“你终于来了……是大皇子带你来的?”   “是。”白广恭声说:“小人三次投帖,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尚幸得遇护国使。”   刘然脸色一沉,愤愤的骂:“那些目无君上的老家伙……”说到一半,刘然似是自觉不妥,一松脸色说:“反正来了就好,等一下朕把三枚玉符给你,可藉此直接进出皇城,你记得到‘养龙阁’这儿来,自会有人引你们见朕。”   白广一怔,随即点头说:“是,小人会将一枚交给师父,一枚交给大师兄。”   “你懂就好。”刘然点点头说:“白龙将身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白广说:“小人回去后,马上请大师兄前来参见皇上。”   “我先走了。”自白广进来后就没说话的刘芳华,忽然突兀的蹦出一句话,转身就飘到了门外。   “这丫头!怎么还不懂事?”刘然皱眉片刻,忽然对着白广一笑说:“不过这也代表你的计策有用。”   白广可糊涂了,自己献了什么策?不懂最好别装懂,白广有些尴尬的说:“启禀皇上,小人不明白。”   “你自己都忘了?”刘然一笑说:“当时你不是告诉过朕,反其道而行?”   白广猛然想起,这句话是在东极外海返回之际,自己所提的建议,没想到刘然还真的实行了?   只听刘然得意的笑说:“这几日朕叫芳华去带你们入宫,她却总是不肯,说你们自己会来,朕不好说的太清楚,也只有罢了,没想到反而顺便解决了这件事。”   “父皇。”刘縯有些疑惑的说:“三妹真的对那位白龙将……?”   “朕可不是对贵族有偏见。”刘然一正神色,对白广说:“不过芳华与定疆青梅竹马,朕与徐王爷又是数十年的好友,作爹的难免有点私心嘛……呵呵……”   “属下明白,皇上英明。”白广心中暗暗打鼓,若刘然知道白玫随着徐定疆回南角城,会不会出事?   “不过定疆这小子也是不懂事。”刘然皱眉又说:“居然为了什么亲眷又赶回去,若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这次我就饶不了他。”   刘縯微微皱眉说:“父皇,说起定疆,这次算是功大于过。”   “别紧张,朕也只是说说而已。”刘然一笑说:“我当然知道那小子这次功劳不小──若不是为了芳华,他哪这么卖力?”   “父皇。”刘縯有些疑惑的说:“芳华刚刚在气什么?”   “还不是昨日带你去看的那些功夫?”刘然横了白广一眼,语带保留的说:“她毕竟是女孩儿,怎么能让她学?”   “我倒是觉得无妨。”刘縯叹息一声说:“几个兄弟姊妹中,芳华的天资可算是最好的。”   “那又如何?少自找麻烦了。”刘然瞪了一眼说:“你二叔的事情还不够教训吗?”   “芳华不是这种人。”毕竟白广在旁,刘縯顿了顿,转过话题说:“父皇,这位陈小兄弟您要怎么安插?”   “不能露出破绽。”刘然想了想说:“朕十二日登基,就定二十日举办贵族选才,以充实北伐军的人才,陈广!你们师兄弟们可要加油。”   白广连忙躬身说:“小人遵命。”   “到了晚间,你与白浪、包老再来一趟,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刘然挥挥手说:“去吧。”   白广知道,自己还不算刘然的真正心腹,自己在一旁他们父子不好说话,于是识趣的说:“多谢皇上、护国使,小人告退。”转伸出了房门。   刚转出阁楼,白广迎面碰见一人,他一楞,随即施礼说:“芳华公主。”   “嗯。”刘芳华点点头,脸上的神色颇古怪,有些欲言又止。   白广心里有数,但却不知道该不该自作聪明,撑了一下子之后,白广还是决定装傻,于是再施了一礼说:“公主若无他事,在下告退。”刘芳华不大摆架子,自称小人说不定还惹反感,白广适时的改了自称。   “等一下。”刘芳华耐不住了,拦住白广说:“这几天你们都在做什么?”   “在下算是来了皇城几次,师父则大多在静养,阿彤、阿汉除了练功还是练功,阿垒则是天天东逛西逛,也不一定回来……”白广笑了笑说:“小敏则与那两位徐姑娘成了朋友,这几天玩遍了都城。”   刘芳华想听的自然是白浪的事,哪知白广说来说去就是不提白浪,刘芳华瞪了白广一眼,正想骂人,却听白广慢条斯理的说:“至于浪大哥……”   “怎么了?”刘芳华耐不住的说。   “他心情一直不好,几乎是足不出户。”白广稍稍夸张一些的说:“连功夫都练的不顺利。”   刘芳华怔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说:“你去吧。”   就这么算了?白广一楞,思忖了一下说:“芳华公主……”   “怎么?”刘芳华转回头来。   “浪大哥虽然是我师兄,我也十分敬爱他……”白广缓缓的说:“但皇上终究是不喜欢。”   刘芳华变了脸色说:“这关父皇什么事?”   “恕在下多言。”白广转身就走,留着刘芳华一个人发楞。白广心里暗暗偷笑,这才叫真正的反其道而行,却看刘芳华过两天会不会跑来?   白浪这几日功力渐复,已不需要长时间躺在床上修养,前几天,除了练功养气之外,白浪大部分时间都在思索所谓“胸怀天地”的关窍,但想了这么多天,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现正站在屋外小院踱步思忖的白浪,心中暗暗决定,为今之计,还是想个暂时的应付之道。   若要修练“胸怀天地”,可以肯定在尚未练成前,若与功力相若却已转练先天真气的人对抗,持久性就会远远不如,就算破天真气本性持久,相较之下仍如云泥之别。唯一一个保命求胜的方法,就是不较量耐力,在最短的时间中分出胜负;也就是说,若有威力更大的功夫,能在一招中发挥极限的功力,这样就算对方练成先天真气,一样无法发挥效用。   自己的爪功本来就是搏杀为主的功夫,藉着熊族修练手臂经脉的方式,可使每一爪都比一般人的拳掌功夫凌厉,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外发,不过自己练成青灵爪后,这个问题倒是暂时解决,但青灵爪固然看来声势浩大,也不过是将数十爪的力道集合起来,泛出成一片庞大的爪力,虽然威力较大,与自己期望的极限功力还是有所差异。   有没有办法能在一招之中,蕴含着自己体内一半以上的真力呢?白浪试着再度加劲催出青灵爪,虽然能够不断的输入气劲,但只要超过三公尺远,气劲便逐渐的散溢,更别提凝集后使用。   白浪体察一下青灵爪所耗费的内劲,差不多也只有两成的力道,就算两掌都算下去,也不过四成劲,其实四成劲也不算小,不过青灵爪击中对方时,并不会在同一瞬间将所有的劲力轰击到对方身上,从青灵爪与敌方劲力接触后仍保持原形一事便可得证。   白浪又想起皇族至宝,当时对付手持月华剑的何威凡、刘礼之时,自己的青灵爪若是被击散,部分劲力总来的及回流,也所以没有三、两下就力竭,当时自然是个优点,但对于现在希望全力一击的白浪来说,却不是个好消息。   也许以这套爪力为基础,并没办法创出全力攻击的功夫吧?白浪思忖片刻,转头往外走,他想去请示一下白炰旭,以他百余年的经验来说,说不定会有什么好的提议。   绕过一个营区,来到了白炰旭的房外,门口的一位白家年轻贵族见到白浪,有些意外的往前迎了两步说:“浪大爷,你身子大好了?”   白浪不记得此人的姓名,点点头说:“大爷在吗?”   “在。”那人恭声说:“属下马上替您通报。”   “是白浪吗?”房中的白炰旭已经听见门外的对话,扬声说:“快进来。”   白浪向着那名贵族点点头,迳自推门而入,一进房门,白浪意外的发现,门内除了白炰旭外,居然还有白广。   白广正带着笑说:“正想去请浪大哥,没想到浪大哥这就来了。”   “我也很意外呢。”白炰旭微笑说:“白浪可是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找我有事?”白浪嘴角微微牵动一下,算是笑个意思意思。   “这是刘然赐下的。”白广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交给白浪说:“凭此可直接进入皇城,直接寻找刘然,我们分持三枚,除了浪大哥之外,就是我与师父持有。”   白广算是改口改的最快的,白彤等人有时还会不小心叫出大伯,只有白广从确定之后便再没叫错过。   “哦?”白浪望望手中的玉符,见玉符只有半个巴掌大薄薄的一片,上面刻上繁复的花纹图饰,看来宝光隐隐十分珍贵,他将玉符收起,淡淡的说:“谢谢。”   “刘然要我们三人今晚过去一趟。”白广微笑说:“今日运气不错,若非恰好遇到刘縯,我还是只能白走一趟。”   白浪并不知道白广已经去过三次,有些意外的说:“原来刘然这么不易见?”   “也不是。”白广摇头说:“据我观察到的蛛丝马迹,看来要求晋见刘然的人并不少,不过大多被都卫军高层挡下了,而且这不是刘然自己的意思,也许与左、右督国王有关。”   都卫军乃由左督国王府及右督国王府训练,又称“左府都卫军”与“右府都卫军”,分属于两王府中的各级教头统管。   “今晚该会更清楚。”白炰旭对白广的推测似乎不大有兴趣,转头说:“白浪,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白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白广先到,于是摇头说:“也不十分重要,等会儿我再过来吧。”   “如果不忙的话,那就一起坐下聊聊。”白炰旭挥手对白广说:“阿广,你先说说刘芳华那丫头的事。”   白浪心头蓦然抽紧,他这时候十分不想听见这个名字,也不是有什么恨意,只不过一想起刘芳华,那股莫名的痛立即纠缠啮咬自己不放,白浪脸色立刻好看不起来。   白广见状,不敢提自己后来对刘芳华用的心机,只故作不在乎的说:“听刘然说,似乎刘芳华正想学什么功夫,刘然却不让她学,他儿子刘縯却认为刘芳华是他们家天资最好的一位,对刘然的看法似乎不以为然。”   刘芳华天资好自然不用多说,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当上护国使,不过刘家有什么绝招是刘芳华不能学的?   白浪皱眉说:“是刘礼的那招功夫吗?”   “不该是‘透骨击’。”白炰旭摇头说:“‘透骨击’在刘家中不算秘密,难在修练不易,刘芳华就算天资足够,功力还差的远。”   白浪点点头,“透骨击”确实并非刘芳华这时该练的功夫,那该练什么呢?白浪将心比心,自己若是刘芳华,看着自己与徐定疆,她该会想办法提升功力吧?白浪沉吟的说:“刘氏有什么功力速成之法吗?”   “没听说过。”白炰旭又摇了摇头,他思忖一下,忽然对白浪说:“你听过密室吗?”   白浪猛然一怔,知道了白炰旭的想法,他两眼一亮说:“莫非刘然已经进过密室了?”   “这是必然的。”白炰旭沉声说:“刘然想要登基,在正位的那一天,若是没有取出泰谷剑,他这个皇位可坐不稳。”   “为什么?”白广反而有些诧异。   “这是故老相传的不成文规矩。”白炰旭皱眉说:“我却不知道原因……不过似乎早在五十年前,朝中知道的人却不少。”   一旁的白浪心里暗暗震动,原来白炰旭也不知道此事?自己该不该说出来呢?   “看来死鬼刘伯伟是不打算把这个规矩传下去了。”白广没注意到白浪的神色,沉吟着说:“不然刘然登基在即,岂会没有人提到此事?”刘伯伟即为过世不久的“天定皇”。   白炰旭叹息的说:“这也有道理,若泰古剑的秘密就此湮没,也许人族又少了些动荡,刘伯伟虽然狼子野心,但眼光确实够远。”   白广接着问:“师父为什么忽然提起密室?”   白炰旭疆目光转到白浪,白浪考虑了一下,终于接口说:“据我所知,密室中除了泰古剑外,尚有人族的历史传承、史前记载、皇族至宝的使用秘诀、以及近百种无人习得的古传武功。”   这话说完,白广与白炰旭同时一楞,白广是从来不知此事,白炰旭却是大为意外,没想到白浪知道的似乎比自己还多?   白炰旭诧异的说:“白浪……莫非南律公当年曾详细的对你说明?”   当年确实是白浪祖父白南律所说,尤其是有关人族历史传承的事情,不过在白家复兴之前,这些事传出去并无益处,白浪心念已定,摇头说:“我只知道这些。”   白炰旭望了白浪两眼,似不知当信还是不当信,过了片刻,白炰旭才说:“我不知道还有皇族至宝使用心诀,不过对那些功夫的由来,我倒是曾有些耳闻……其实不是近百种,该说是数百种。”   这一段白浪倒是不大清楚,白浪立即打起了精神细听。   白广这时几乎已经肯定,刘芳华必是想入密室学功夫,他立即说:“师父,您快说。”   “那些功夫……”白炰旭摇头说:“其实虽是宝山,却很难有用。”   为什么?白浪与白广同时冒出了疑问,只听白炰旭接着说:“人族起源何来,据说秘室中也有记载,不过那是千年前的往事,对我们没什么意义,重要的是……在千多年以前,人族的祖先建国之初,曾在密室留下了数百种的功夫供后人习练,但这些功夫来自不同的源流、有的相冲、有的相克,当然也有精深的,也有较为粗浅的,最奇怪的是,据说当时没有一位祖先亲自传授,几乎都是让后代子孙自行学习。”   这话一说,白广与白浪两人都懂了大半,若是这么杂乱无章的数百种功夫,当然没办法选择适合自己修练的功夫了,这样岂不是没用?   白广可惜的说:“难道经过了千余年,一直没有人整理出来?”   “当然有。”白炰旭横了白广一眼说:“数百种功夫经过两、三百年不断的整理,大多数都已传出世间,谁也弄不懂的功夫就只好留着不管……那类功夫,在九百年前就只剩下近百种,也所以白浪才以为里面只有近百种武学。”   “九百年来没人弄得懂?”白浪觉得匪夷所思。   “也不是。”白炰旭叹了一口气说:“九百年前路氏一统人族,密室从此成为帝皇一人私产,至六百年前白氏建国,五十年前刘氏叛变,这个规矩一直没变。”   白广惋惜的说:“当皇帝的哪有时间慢慢研究?何况一人之力……这未免太可惜了。”   “这倒不尽然。”白炰旭傲然的说:“白氏绝学‘阴爆掌’虽不知始自何代,但据说就是从密室中钻研而得──白浪,所谓‘胸怀天下’的境界,听说也是传自密室记载。”   这下白浪可是更想去密室看看了,若能找到相关的记载,说不定对于“胸怀天下”的修练更有帮助,只恨自己不知实际方位,不然怎么样也得去试试。   白广反倒没想这些,他只忽然肃然说:“这么说来,刘然是打算让刘縯进去看?这可有些不妙……”   刘縯年纪又轻,时间又多,若让他钻研个十年八年,说不定又练出什么新功夫,对白家可不是好消息。   “反正我们现在也无力阻止……”白炰旭面色沉重的说:“不过别以为这是一个好差事,那些毕竟都是奥妙莫测之技,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成为废人还是小事,修练成疯、暴毙而亡都不稀奇。”   三人正揣想着密室武技之际,门外忽然传来白彤的声音:“大伯……呃……师父在不在?”   “这小子总是改不过来。”白炰旭轻骂了一句,扬声说:“是阿彤?进来。”   白彤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白汉,两人一进房,见到白广倒不意外,没想到白浪也在房中。白彤疑惑的望望三人,跟着脸色不大好看的说:“看来我们来错时间了。”   “你在胡说什么?”白炰旭见到白彤莫名的就有火。   “你们不是正在商议大事吗?”白彤哼了一声说:“大概没我们的事,我们出去就是了。”   “阿彤。”白广皱眉解释说:“我们也只是闲聊,浪大哥和我也跟你一样,都是各自来找师父的。”   白彤倒还相信白广,他诧异的回头望望白浪,有些意外的说:“‘浪大哥’转了性了,也会主动来找师父?”其实白彤还是习惯直接称呼白浪,用“浪大哥”三个字时,总有些调侃的味道。   白浪知道白彤一向与对自己不对盘,他也不搭理对方有些挑衅的言词,只平淡的说:“有话就直接说。”   白彤一瞪眼,回头挥手说:“阿汉,刚好白浪也在,你自己说。”   “师父、浪大哥。”白汉雄壮的身躯往前踏了一步说:“我练那套功夫,有些怪。”   白浪好一阵子没好好打量白汉,没想到今日一见,白汉似乎又壮硕了些,也许该用庞大来形容了,没想到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还这么会长?   白炰旭皱了皱眉说:“什么功夫……白浪的那套爪功吗?”   “是。”白汉说:“我最近修练,总有气到肘弯逆冲的感觉,内息有些窒碍,有部分催不到爪端。”   白彤也跟着板着脸说:“这套功夫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阿彤!”白广皱起眉头低声说。   “我不是怀疑白浪。”白彤一脸漫不在乎的说:“不过这套功夫不是从熊族学来的吗?   说不定问题出在熊族。”   “等一下。”白炰旭脸上有些疑惑的说:“不是本来就会在肘弯一个回行,然后才凝出爪端吗?”   什么?这下白彤、白广、白汉都有些愕然,他们并没有这样的状态,这下子,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浪身上。   白浪站起身来,对着白汉点头说:“恭喜,没想到阿汉的进境居然是最快的。”   眼看众人还是无法理解,白浪缓缓说:“这套功夫在修练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这种现象,只要继续修练下去,就能像师父说的……回行后凝出爪端,到时候威力会突增两到三成。至于师父功力本深,一开始修练立即突破这个阶段,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阿汉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这话一说,众人都明白了,只有白彤还不大相信,白汉什么时候赶过自己了?以前无论是“破天剑法”或“天玄掌法”,白汉哪一样学的比自己快?白彤目光转过,望着白汉说:   “阿汉,你的功力比我高吗?”   “不会吧?”白汉搔搔脑袋说。   “这不就对了。”白彤转过身说:“我都没到这种境界,阿汉倒是先达到了,你们不觉得不合理吗?”   白广对这也有些诧异,不过他倒是持平的说:“也许阿汉特别适合这门武学也说不定。   ”   “很简单。”白浪说:“找东西试试就知道了,阿汉现在虽觉得气劲不顺,其实威力并没有减弱。”   “好。”白彤往外便走,一面说:“我们就找个东西试试。”   五人往门外走,走到门外,几个白家贵族看到众人,当即止步伫立,望着五人等待吩咐,白彤也不理会他们,望望四面说:“拿什么试?墙壁?”   “你疯了?”白广大皱眉头说:“这里可是军营,打破了墙壁怎么解释?”   “不然怎么办?”白彤四面找寻,找不出一个可以试功夫的东西。   众人正为难时,院外忽然穿入了一条身影,嘻嘻哈哈的嬉闹声也同时传了进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白敏正半侧头往回看,一面哈哈笑说:“就说你们追不上我,还不认输?”   白敏说话的同时,又有两条有如穿花蝴蝶般的身影闪入院中,前一个有些气喘的娇嗔:   “死小敏,还没比完,说什么大话?”她话一说完,马上落到了最后。   “小敏!”白炰旭脸一沉,沉声说:“干什么?”   白敏吓了一跳,一回头,见到院中这么多人,白敏连忙吐吐舌头站住,有些胆怯的一个个打招呼说:“师父,浪大哥、彤哥、汉哥、广哥。”   “是白龙将。”那两条身影也停了下来,正是数日前见过的徐杏如、徐昙如姊妹,她们见到白浪,徐杏如首先高兴的跃过来说:“白龙将,您身体大好了?”   “谢谢你。”白浪有些不习惯,皱眉点头说:“已经好了。”   徐昙如倒是注意到四面状况不大对,她眼珠一转,掠到妹妹徐杏如身旁,轻声一拉徐杏如衣角说:“我们先回去吧。”   “啊?”徐杏如四面一望,这才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似乎都不怎么轻松,她耸耸肩说:“好啊……各位,我们回去啰。”跟着甜笑着弯腰转了圈。   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众人有些紧绷的情绪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些,都对着徐家姊妹笑了笑,徐杏如、徐昙如这才翩然而出,一面还听徐杏如在娇笑着说:“姊姊,我们去找陈龙将好不好?”   “去了你又要说是我的主意。”徐昙如声音柔柔细细的,虽然在嗔怪着妹妹,仍是十分的温柔。   “好啦,你就会害臊……”两姊妹的语声逐渐消失,看来是越去越远了。   白炰旭既然已经消了气,也就不再责怪白敏,他见徐家姊妹去远,沉吟着说:“去找两块一样的大石来就能试了。”   “试什么?”白敏好奇的问。   “你少啰唆。”白彤没好气的骂。   “隔营的院子里就有两块大石。”白敏没住嘴,只压低了声音说。   “能搬来吗?”白炰旭听见了,回过头问。   “太麻烦了。”白彤按耐不住的说:“阿汉,我们正面对撞一招。”   “这岂不是太危险了?”白广连忙阻止。   “我们之间就算有差异也没差太多,不会多危险的。”白彤哼了一声说:“阿汉,记得用全力。”   “噢。”白汉一向没什么主意,白彤既然这么说,他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运集功力。   既然事已至此,白炰旭也没什么意见,白浪却有些感到不妥,扬声说:“阿彤、阿汉,至少留两成功力护身。”   “不要麻烦了。”白彤挥手说:“两成功力自由心证,一样拿不准,阿汉!把我当成敌人全力出手。”   “好。”白汉功力急催,源源不绝的向着两爪直冲,果然还是一样,到了肘弯处就是一点微微返回逆冲,劲力的释出有些不顺,不过白汉这时不管这些,两爪仍然凝集了他所能施出的全部劲力。   一旁的人心头都有些凝重,这两人是白家年轻一代中除了白浪外的佼佼者,两人以全力拼斗,若有个闪失,只怕会是所有人的遗恨。   但这时也无法阻止,只见两人四爪同时泛出隐隐腾动的青光,对望片刻,蓦然同时一个腾身,向着对方扑去。   两人在空中接近,四爪毫不取巧的正面相对,就在将要碰触前,白汉的两爪青光忽然一亮,破空的锐啸声倏然变大,白浪一惊,腾身往前直跃,但白彤与白汉的两爪已经硬生生的碰在一起,爪端接触竟有如金铁交击般的爆出一声脆响,白彤两爪立时泛出鲜血,整个身子往后一翻,足足摔出三公尺远,爪端的鲜血当场洒遍四面。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6   第二章 都城大势     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白浪立即赶到白彤身旁,眼见白彤已经晕了过去,但仍有气息。白浪立即转过头省视白彤的双手,一摸之下,白浪才松了一口气,白彤双手虽有多处挫伤与骨折,但总算并没严重受损,不过就算白彤从小练武,想要完全好,也至少得要近一个月左右。   白炰旭也立即奔来,诧异的说:“这……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众人都没想到,白彤居然比白汉差这么多?   白汉可说是受到震撼最大的,他瞪着眼睛望着人不断的往白彤倒地处聚集,低下头望着自己双手,脑袋还没转过来,自己为什么能把大哥白彤远远震飞?   既然有一群人围上,那就没自己的事了,白浪走出人堆,看白汉望着自己双手发呆,白浪叹口气,走过去拍拍白汉宽厚的肩膊说:“你已经过了这一关。”   白汉一怔,回过神来,望着白浪不敢置信,原来刚刚就在劲力催出前的一刹那,白汉打通了修练此功夫的主要关卡,内力不再只是逆冲而已,而在肘端一个回旋复合往外冲出,爪功威力斗增二到三成。这套爪功白彤造诣本已略逊白汉,加上这么一提升差异更大,而两人硬碰硬之下完全无法取巧,白彤自然只有受伤的份,还好两人原来的功力毕竟差之不远,不然白彤的双手说不定都会废掉。   白汉想通的同时,他也慌了,大叫一声:“阿彤!”立即抛下白浪往人群中冲了过去。   白炰旭这时也正由人堆踏出来,眼见白汉庞大的身躯没头没脑的撞来,白炰旭沉哼一声,手一推,一股沛然的柔力涌出,硬是阻住了白汉;白汉只能瞪大双眼,整个人斜斜的往前倾斜,两手在空中虚划,就是前进不了。   “你这么冲来做什么?”白炰旭沉声问。   “我……阿彤……”白汉答不出来。   “回去。”白炰旭脸现怒色说:“让他们处理就是了。”   等白彤被担架抬开,白炰旭脸色依然不好看,白浪有些过意不去,走过去说:“师父,若救治得法,应不会有后遗症。”   “我不是气这个。”白炰旭叹了一口气说:“阿炰这小子老是不转劝,这次他吃了苦头我反而高兴……不过十四日后就是贵族大会,他现在这样,如何上场?”   白浪还没听过此事,一下子还真有些意外。   这时白广也走过来低声说:“师父,进去再商议吧。”   白炰旭自觉孟浪,点头说:“你说的对,我们进去谈……阿汉,小敏,你们也过来。”   五人再度回到白炰旭的房中,只不过由白彤换成了白敏,各自坐定后,白炰旭望望四面,有些不满的说:“有没有人知道阿垒到哪里去了?”   众人沉默片刻,白敏才说:“大前天晚上垒哥有回来,前天又不见了。”   “阿垒这样不是办法。”白炰旭不高兴的说:“他每次回来总要和人说上一声……依上次的决定,白浪,以后阿垒该会跟着你,你自己要处理妥当。”   “我明白了。”白浪点头说。   “阿广。”白炰旭接着说:“刚刚提到贵族大会,你觉得我们哪些人该出场?”   “述潘叔年纪大了些,不大合选材大会的规矩。”白广沉吟一下说:“本来自然是阿彤、阿汉和我,不过现在阿彤是赶不及了,只有两人似乎单薄了些。”   “阿垒呢?”白浪有些讶异。   “他一心作个密探,不适合抛头露面。”白广笑了笑说:“我们是没有门路,要不然若能将阿垒安置到刘家的暗探系统,我们日后行事会大为方便。”   “那小玫或小敏呢?”白炰旭接着问。   “小玫她自有定见。”白广摇头说:“我也拿不准,何况她混入姓徐的身旁,是不是需要官衔也难说,至于小敏……”   白敏立即紧张起来,眼巴巴的望着白广,希望他说出自己可以,却见白广沉吟半天,笑了笑说:“浪大哥,你觉得呢?”   “小敏?”白浪望了白敏片刻,微笑说:“论功夫,小敏是不会丢人,不过想当龙将恐怕还是不行。”   若是不当龙将,其实也就没有出场的必要了,以白浪的职分就可呈报提升白敏为管带,一般来说,几乎是不会有问题。   听到这白敏可急了,跳起来说:“让我试试吧?”   白浪、白广、白炰旭彼此互望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说起来白敏他不是全无希望,若运气好,说不定也有机会蒙上,不过他年纪实在太轻,而且还十分爱玩,若真给他当上了龙将,他哪懂得如何统帅部队?   见三人的脸色不对,白敏急着求援,拉着白汉就说:“汉哥,你怎么说?”   白汉对于刚刚误伤了白彤一事十分难过,现在根本懒的理会白敏,只回瞪了白敏一眼,一声也不吭。   白广见状正要开口,门外忽传来声音:“包老,左督国王府中派人来求见龙将。”   众人同时一楞,白浪更是诧异莫名,一面站起一面糊涂的想,自己与左督国王陈康毫无交情,怎会有这种事?   白广反而心里有数,他站起说:“浪大哥,我陪你去见他们。”   白浪见状向外扬声说:“请他们到营口的会客厅,我马上就到。”   “是。”门外的白家人恭声的回答,随即急步的奔去处理。   两人往外走的同时,白广回头说:“反正过两天小玫也该回来了,等她回来再做决定吧。”   两人并肩向外走时,白广一面低声的将今晨的状况向白浪略作说明,白浪听了也十分讶异,这才知道为什么白广刚刚会提到都卫军高层,并对左、右督国王提出怀疑,却不知今天来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位想必是白龙将。”两人走入会客室,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当即向着白浪淡淡一礼说:“在下铁仇,为‘左府都卫军’总教头。”   “好说,铁总教头请坐。”白浪贝此人虽面带微笑,但眉宇中却隐隐现出一股煞气,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铁仇欠身坐下,一面大剌剌单刀直入的说:“白龙将一仗成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左督国王也是十分倾慕,明日晚间王府中举办小型筵席,若白龙将有空,左督国王希望能见到白龙将。”   这话可是不大客气,白浪微微皱眉还没说话,白广在一旁微笑岔出说:“铁总教头身为左督国王府中三千都卫军总教头,竟然亲自前来相邀,这可是天大的面子,龙将一定准时赴宴。”   铁仇目光有些轻蔑的扫过白广,回望白浪说:“这位是……?”   “我的四师弟,陈广。”白浪简短的回答。   铁仇态度稍作了些转变,向着白广微微点头说:“原来是白龙将的四师弟,这就难怪了,到时还请一起赴宴。”   白广一笑说:“铁总教头这话有趣了,莫非我们师兄弟每一位都欢迎?”   铁仇哈哈一笑说:“陈兄弟是明白人,想来应该不用铁某饶舌。”   “铁总教头。”白浪见两人相对而笑,他却有些莫名其妙,于是皱皱眉说:“可否请教明日晚宴之所由?白某可需预作准备?”   铁仇似有些意外,怔了怔才有些僵硬的干笑说:“这只是左督国王每月一次的晚宴,主要目的在与部分朝中同僚多些沟通的时间而已,白龙将无须作任何准备。”   “我们明白了。”白广满面笑容的说:“多承左督国王抬举,烦请铁总教头回覆时就说……我们受宠若惊,必定准时赴宴。”   “一定、一定。”铁仇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说:“在下这就回去了,到时再瞻仰两位的风采。”   “铁总教头慢走。”白浪与白广连忙站起相送。   见铁仇远去,白广这才回头说:“浪大哥,刚刚差点闹了笑话。”   “怎么?”白浪莫名其妙。   “这种宴会其实就是左督国王私下培植党羽的聚会。”白广说:“你这么一问,铁仇岂不是尴尬?”   “原来这样?”白浪开始头疼了,到了都城竟有这种麻烦事?   “既是小型筵席,按道理,参与此宴的若非心腹,就是在都城举足轻重的人物。”白广正色说:“若不是今日陈康亲见护国使领我入宫,浪大哥的名气又算响亮,我们未必有资格参与此宴。”   若有选择,白浪颇想将此事交给白广便罢,问题是怎么样都说不过去,白浪只好苦笑着摇头,没再说话。   “浪大哥。”后门传出白敏的叫声:“垒哥回来了。”   “阿垒?”白浪与白广同时回头,只见白敏带着浑身土泥的白垒出现在两人面前。   白广忍不住笑说:“阿垒,你是窜到哪里去了?”   白垒脸上露出微笑,四面望望说:“还是到后头去说吧。”   白浪踏前一步说:“阿垒……”   “我知道。”白垒点头说:“小敏刚刚已说了,我以后每次回来都会向浪大哥报告。”   “那倒不重要。”白浪拍拍白垒的肩膀说:“有发现记得商量一下,别自己冒险。”   白垒似乎有些错愕,怔了怔才说:“是。”   “走吧。”白浪一直觉得白垒有这种特殊嗜好十分辛苦,颇想帮他些什么却又无处可帮,所以每次见到白垒都有些感慨。   “我不过去了。”白广忽微笑说:“我们的队伍该整编一下,总不能龙将出门却没有随行的官兵。”   “麻烦你了。”白浪点头说。   “应该的。”白广一面走一面回头笑说:“不过浪大哥自己也要注意一下,不久后我就帮不上忙了。”   白浪明白,白广并没有计划一直跟着自己,以后这种事确实需要用点心。   三人走出会客厅,往白浪的单人房缓行,忽然白敏出声说:“浪大哥,以后这些事情我也可以帮你。”   这小子什么都想帮忙,白浪好笑的说:“好啊,以后就麻烦你了。”   “可惜灵姐还没回来。”白敏有些惋惜的说:“灵姐最细心了。”   白浪想起久以未见的白灵,她随着那个古怪老人,现在不知可好?三个月的时间只过了近一个月,不知她回来时功夫会进步多少?   白垒突然说:“放心吧,橹爷爷人很不错。”白垒是在橹老人帮助下才取得天鹰逃出东极城的,对橹老人也有一定的认识。   “我知道。”白敏摇摇头说:“浪大哥,垒哥这次可是有大发现晴。”   “是吗?”白浪转过头望着白垒。   白垒点点头说:“该算是蛮重要的地方,而且很隐密。”   到底是什么地方?白浪好奇心起,对两人说:“那就赶两步。”一面略提了速度。   白敏兴奋起来,往前一冲说:“看谁先到!”   白浪与白垒同时提起速度,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有些莞尔,白敏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   刘芳华与白广谈完后回到檀云殿,一颗心闷闷的十分不快活,白浪他就不会向自己道个歉吗?一定要等自己原谅他吗?刘芳华轻轻一咬牙,自己才不干这种事,他居然让小玫去出卖色相,这岂是一个正人君子的行为?可是……白浪不像是这种人啊,莫非真的与他无关?   刘芳华转念一想,又不高兴起来,就算真的不是,他也可以主动来向自己解释啊,一定要等自己送上去吗?送上去……想到这三个字,刘芳华脸上涌出一阵晕红,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呆木头会让自己心情纷乱?   他是不是其实对自己根本无情?刘芳华痴痴的想,从一开始,似乎就是自己对他表示好感,尤其他将父亲救出东极城之后……但虽然从来没说,他那时的目光却已经十分的明白告诉自己,不然他为什么要入东极城?上次何威凡叛变时自己误会他,他也是傻楞楞的不懂得辩驳,可是……就算这些都不计较,他居然怀疑我气的是定疆?   ……我才不是……才不是……刘芳华脑海中浮起徐定疆搂着白玫的情景,心底又是另一种刺痛,她倏然一惊,莫非自己真的还暗暗喜欢着那个风流大浑蛋?   但这和对白浪又大不相同,白浪……这个男人,却是会让自己患得患失,又爱又怕,两人间不可测的未来,还多了些莫名的刺激感,不像徐定疆,若是与他在一起,未来的岁月简直已经明明白白的摊在眼前,想到就觉得无趣……   刘芳华想来想去头胀的难过,她猛的拔剑飙出房门,长剑白光一闪,翻翻滚滚的在院中施展起来,想藉着练功忘去这所有烦恼的事情。   在门外守候的两名随侍可是当场吓了一跳,直到看清了刘芳华纵横来去的身影,他们才略为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刘芳华的情绪一直不甚佳,虽然不会对随侍乱发脾气,但单是看她脸色时晴时阴的就能让这些随侍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刘芳华这时将“弥伦剑法”施展开来,全身功力展至极限,两足红云也同时扬起,有如一道炫亮的幻影在庭院中闪动,现在除了练功外,已经没什么事能让刘芳华暂时忘却情感上的烦恼。   练了好片刻,庭院出口忽然传来鼓掌的声音,刘芳华百忙中瞥了一眼,却见是自己大哥刘縯。   刘芳华缓下身法,飘到刘縯身前,喘了一口气说:“大哥。”   “三妹。”刘縯微笑说:“大哥可能已经打你不过了。”   “别开玩笑。”刘芳华摇头说:“我怎么比的上大哥。”两人岁数相差十余岁,功力毕竟不是一蹴而就。   “芳华。”刘縯收起笑容,低声说:“听父皇说,你对密室的功夫有兴趣?”   “喔,算了啦。”刘芳华其实也只是想找件事分自己的心,既然父亲坚持不肯,她也就早把这件事抛开了。   “父亲开密室的时候,我随着他进去过一次。”刘縯皱眉说:“不过父亲还是没让我知道密室的开启之法。”   “哦?”刘芳华有些意外,父亲不是一直视大哥为自己的继承人吗?怎么还保留着这个秘密。   “大概是我提过想让你进去吧?”刘縯自嘲的一笑说:“父皇不大放心。”   “哼。”刘芳华不大高兴的说:“这么小气?”   “不过那里的功夫实在很杂乱,而且都刻在石板上。”刘縯说:“我略看了四、五套功夫,都颇精深困难,一时根本看不出来适不适合自己。”   这么一说,刘芳华的兴趣又来了,她眨眨眼说:“什么功夫?”   “大多是内部经脉运行的功夫。”刘縯摇头说:“大概是因为刻在石板,所以文字极简略,根本没叙述功效,不练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刘芳华的好奇之心扬起,低声说:“大哥,你偷抄一两种出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这怎么可以?”刘縯好笑的说:“我再帮你求求父皇就是了。”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刘芳华带笑轻嘟起嘴说:“就不信这么难进去。”   “别想这些,反正父皇这几天忙,到登基前恐怕都没时间再去。”刘縯忽想起一事,微笑说:“今晚白浪、陈广和他们师父包老会入宫见父皇,你要不要到场?”   刘芳华的笑靥霎时消失,这几日父亲总要自己去找白浪,虽觉得古怪,倒是没想太多,但经白广一提醒,刘縯又这么一说,刘芳华的反感立即提起,沉着脸说:“是父皇要你这么说的吗?”   刘縯微微一楞,还没答话,刘芳华已经哼了一声说:“别以为我这么好算计,今晚我偏偏就去一趟。”   话一说完,转头飘回了房间,不再理会刘縯,只留下刘縯一人楞在院中,不知刘芳华为何忽然翻脸。   “护国使!”   刘縯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刘縯回头一望,微笑说:“是你们姊妹,找芳华吗?”   “本来想找陈龙将的,他却跑去训练部队了。”来的正是徐氏姊妹,妹妹徐杏如甜笑的说:“护国使也是来找芳华姊姊的吗?”   “她似乎心情不大好。”刘縯温厚的一笑说:“你们最好避避风头。”   徐杏如眨眨眼说:“心情又不好了?”   刘縯有些意外,皱眉说:“怎么?芳华最近常常心情不好?”   “上次见了白龙将之后就这样。”徐杏如与徐昙如对望一眼,抿着嘴轻笑说:“护国使,芳华姊姊是不是在谈恋爱了?”   刘縯今天才听父亲刘然提过一次,现在又听到徐杏如这么说,他有些意外的自语说:“……莫非真有其事?”   蓦然屋中传出刘芳华的骂声:“杏如!你再乱嚼舌根,小心我修理你。”   姊妹俩同时吐了吐舌头,徐昙如轻声对妹妹说:“你又惹芳华姊姊生气了。”   “那就快溜。”徐杏如扮个鬼脸,含笑向着刘縯行礼说:“护国使,我们先走了。”   刘縯点点头,望着徐家姊妹飘然而去,本想立即去看看所谓的白浪是何方神圣,但转念一想,反正今晚就能见到,也不急于这一时,刘縯摇摇头,缓步踏出了檀云殿。   “南角王”徐靖及其子“攘外安国使”徐定疆,率领数十名亲眷、随侍,另有三千名甲兵,以及数百名随队前行的长短程商旅沿南北大道向北前进。   自四日前出发北进都城,已经过了近半的路途,南角城四位龙将全部留守,军政事务则由“玉峰龙将”安赐满暂管,徐定疆的一千亲兵自然仍是赵才领军,而南角王的两千亲兵则是由梦羽、墨琪两女率领。   这次北上参与刘然登基大典,南角王妃陈晶露难得的随队北上,南角王夫妻既然同行,所带的东西自然不少,随侍也免不了跟着带了二十来位。   徐定疆就较为简单,除了白玫与其形影不离之外,只连玳姿等四女也一同北上,徐定疆自我估计,这次北行观礼之后应该就会对自己的驻在地有所任命,回南角城的机会并不多,恰好这次并非行军打仗,索性把四女一起带来。   说起特殊的随队人物倒有三名,一个是二十年未离南角城的归勇,他不知为何忽然起了游兴,向徐定疆请准一起北上,徐定疆自然不会不允;另一位是与归勇、陈晶露关系复杂的埳山老人,离南角城之前,他不知为何一直躲着徐定疆,毕竟对方是长辈,徐定疆也不好逼迫,出城后难颇有机会碰面,却也没聊什么话。   还有一位不是别人,正是从空中掉下的怪人周广,他骑着举世无双的怪物卓卡,有时蹦到队伍前面,有时蹦到队伍后面,一路上兴致勃勃的十分开心,若不是陈晶露一双眼紧盯着徐定疆,他们一老一少只怕天天练功夫。   这些日子,白玫与徐定疆早已形同夫妻、行坐不离,知道白玫身分的徐靖看了自然直皱眉头,不过他对自己儿子毕竟有点信心,除了偶尔瞪两眼外,也没多说什么,白玫自己心里有数,一言一行格外谨慎,不过多多少少还是避开了徐靖,省的见面尴尬。   而白玫虽然明白了自己对徐定疆的感情,但事实上,徐定疆到底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她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楚,徐定疆对自己确实够温柔体贴,无论是态度、用心的程度都无可挑剔,但白玫却也看得出来,徐定疆对玳姿等四人其实也是如此,若说是为了一视同仁,这也未免太过牵强。   徐定疆当时曾说过,自己若是愿意嫁给他,就不能再管白家的事情,自己办的到吗?还是要阳奉阴违的继续与白家人往来?以徐定疆的精明,自己怎瞒的过他?若给他发现了……   徐定疆还会理自己吗?白玫每次想到这里,心里就难以自制的难过起来,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白玫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徐定疆,可是相较于家族未来,自己的感情却又微不足道,也许该牺牲自己吧?白玫怔忡的想,总难找出一个两全之道。   徐定疆何尝不知白玫心里的挣扎?但这种事情只能靠她自己想通,自己确实无能为力,望着身侧脸现忧色的白玫,徐定疆思忖了片刻,叹口气说:“小玫,现在别这么烦恼,也许我能说服他们呢?”   想的可真美,白玫瞪了徐定疆一眼,摇头低声说:“苦心孤诣了五十年,怎么化解的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徐定疆漫不在乎的说:“若是想不通,那就先别想了。”   “也罢。”白玫索然的叹口气说:“反正我若是不能在你身旁,你也未必在乎。”   “怎么不在乎?”徐定疆大惊小怪的说:“我当然在乎。”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白玫忍笑瞪了徐定疆一眼,想着这一切,白玫忽然明白了白浪的挣扎与为难,白玫对自己之前一力促成白、刘两人,首次从心底产生了歉意。   这时,北面尘砂忽然扬起,远远的似乎有一队人马正向着这儿而来,看来人数不多,这是南来北往的大道,来往的商旅本来甚多,只不过这段路较为荒凉,大部分的行旅都会聚众而行,遇到少数行旅的机会恨少,不过众人也不在意,依然缓缓前行。   过不多久,远远的一队二十余人的马队出现,远远一看,只见二十来个贵族大汉穿着劲装,骑乘着壮硕的龙马,正向着南方急赶,徐定疆看了心里微怔,怎会有这么一大群贵族远离城市?看来又不像是官兵。   过不多久,那群人越来越接近,远远看清骑着卓卡蹦跳的周广,脸上不禁都露出诧异的表情,徐定疆对此倒是见怪不怪,首次见到周广与卓卡的人,不吓一跳那反而是异类。   徐定疆正偷笑时,忽听对面远远的扬声说:“右督国王府所部,参见南角王、攘外安国使。”   徐定疆一怔,见父亲已经策马迎出,他连忙策马向前,紧随着徐靖身后奔去。   眼见这方两人迎出,对方也相应加快了速度,两方越来越接近,彼此面貌也更是清楚,对方领头的是个细瘦精干的中年人,徐定疆认得此人是“右督国王”刘方廷府中都卫军总教头卢一天,也是刘方廷倚为心腹的左右手。   徐定疆立即向徐靖低声说:“老爸,这是右府都卫军的卢一天总教头。”   “原来是卢总教头。”徐靖策马迎上说:“久闻大名了。”   “岂敢、岂敢。”卢一天一跃下马,恭声说:“王爷才是威震天下,今日得见,卢一天三生有幸。”   “卢总教头。”徐靖目光灼灼的望着卢一天说:“阁下怎会恰好在此?”   “在下是奉廷公所命,特别前来迎接南角王。”卢一天脸上满是笑容的说:“总算不辱所命。”   “廷公太客气了。”徐靖知道没这么简单,沉吟着说:“卢总教头,今晚我们将在野央集稍歇……”   “这样吧。”卢一天立即说:“就让在下替王爷先行,在野央集安排一番。”   徐靖明白,这代表对方虽然有事,却不是十分急,于是也点点头说:“就麻烦卢总教头了。”   待卢一天领着手下离开,徐靖转过头说:“定疆,这位卢总教头……”   “是右督国王廷公的左右手。”徐定疆说:“与康公的头号助手──铁仇总教头,算是都城中除了左、右督国王之外最有权势的人,连左、右相都让他们三分。”   徐靖皱眉说:“都过了五十年,还没恢复正常吗?”   徐定疆明白徐靖的意思,解释说:“现在都城的军力,当然是以四大龙将的六万兵马最多,但都城与边疆不同,除了定期操练与轮班巡防都城外围外,大部分官兵其他时间还是返家各安生计;所以维持皇城外围以及内城、都城秩序的官兵,主要还是左府、右府的六千都卫军为主……左、右相虽名为政务的最高首长,权责与功能也正逐渐发挥,不过在都城内实际的命令发布与管理还是得由都卫军执行,左相、右相自然不会得罪他们。”   “影军呢?”徐靖问的是暗探系统在都城所训练的另一批兵力。   “负责皇城内部安全的五千影军,仍由‘秘阁卫国使’刘冥以及‘龙安护国使’徐乾所掌控。”徐定疆说:“不过‘秘阁卫国使’已数十年未出宫,也不知道活着还是死的……加上影军不出皇城,这批人马效用可能不大。”   “别看轻了影军。”徐靖沉吟了片刻说:“影军与各地的暗探虽出自同一系统,但能力方向可大不相同,不过现在可以不考虑他们倒是真的……以你的判断,都城四大龙将现去其二,这两位总教头对此职务可有兴趣?”   徐定疆脸色也凝重起来,不敢猝然作答,想了片刻才说:“论功夫,他们应不弱于四大龙将,资格足足有余,不过这么一来,他们在都城的权限反而下降,对一个有野心的贵族来说,那并不算晋升,可是……”   “可是什么?”徐靖见自己儿子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也颇感欣慰。   “若某一位督国王对掌握全都城有兴趣,那就不一定了。”徐定疆皱眉说。   “这件事应与我们无关。”徐靖点点头说:“所以右府都卫军总教头亲自来此,应该还有别的事。”   “这我可猜不着了。”徐定疆正经不了多久,嘻嘻一笑说:“也许与北疆有关,‘神山卫国使’也不傻,到现在一直还没出兵攻打北域城与刀轮城,也许有些转机。”   徐靖暗暗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不过他对徐定疆老是嘻皮笑脸的有些不满,沉声说:   “说话就说话,别老不正经。”   “是。”徐定疆摸摸鼻子,缩头策马退回白玫身旁,望着白玫偷笑说:“又挨骂了。”   白玫虽没听见徐定疆父子的对话,但也料的到几成,只轻笑一声说:“南角城要派人抢四大龙将的位置吗?”   徐定疆也不意外,只呵呵笑说:“有适当的人选吗?”   白玫目光一转,往后努努嘴忍笑说:“赵才啊。”   后方不远的赵才听了一楞,忙把脸转开,看都不敢看徐定疆,要自己当四大龙将之一,下辈子吧。   徐定疆望着赵才,不怀好意的贼笑说:“赵管带,你功夫练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握呀?”   赵才当初照着周广的指示练习,自觉功力确实大进,不过他可不认为自己到了那种程度,连忙说:“这个……还差的远……”   徐定疆微微一笑,回过头对白玫说:“依我看……除非白浪另有想法,不然他是占定了一个缺,另一个缺……唔……你那几个师兄谁的功夫比较高?”   提到白家人,白玫心情就凝重起来,她没好气的说:“你敢让他们当都城的龙将?”   “为什么不敢?”徐定疆一笑说:“若他们肯听劝,好好的为人族的未来努力,有什么好顾忌的?”   对徐定疆莫名其妙的乐天,白玫也见怪不怪了,只转过头叹息说:“我也希望如此,可是……”   “说老实话。”徐定疆表情忽然一凝说:“小玫,若他们真的一意孤行,我也不会坐视的。”   白玫无言以对,转过话题说:“定疆,你功夫练的怎么样了?”   “这个嘛……”徐定疆嘻嘻直笑说:“可不好形容,不过总算是找出一条路来了。”   白玫虽替徐定疆高兴,但也暗暗替白家担心,徐定疆摆明了不支持白家复国,他的功夫越高,对白家来说障碍越大,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白攻无奈的想,若能与徐定疆长相厮守,又不必担心误了白家大事,那有多好?   白玫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涌起了一个念头……只有这个办法了……这一刹那间,白玫终于想出了应该怎么处理,担心了十余日的事情忽然有了解决之道,白玫心情一好,脸上也跟着泛出了笑意。   “小玫呀……”徐定疆的大脸忽然凑到白玫眼前,老着脸皮说:“什么事这么高兴?”   白玫甜甜的一笑,斩钉截铁的说:“我想通了,到都城之后,我会与他们说清楚,以后真的不管他们的事了,我……”   “只要专心作我的老婆?”徐定疆眉开眼笑的说。   “碎!”白玫含羞瞪了徐定疆一眼,脚下一夹龙马,加速往前奔去。   望着白玫的背影,徐定疆笑容微收,眼中露出了迷惑的光芒,但徐定疆表情随即恢复正常,加速追着白玫大叫:“别害臊嘛,日子长着呢,我们可要好好的计划一下……”   两人一奔一追,没片刻,徐定疆便追上了白玫,两人同时缓下坐骑,娓娓而语,纵然四面一片荒野,两人间却是道不尽的风光无限。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7   第三章 两府都卫     白炰旭、白广、白浪三人,见日已西沉,天色渐暗,三人带了约莫二十名的官兵,其中赫然有白垒在内,他是白浪特别带来的,也没有说明带他来做什么。白炰旭与白广对此也没有意见──想来白浪必是趁机让白垒熟习一下皇城的形势,也许有天会让白垒闯进去瞧瞧。   向着皇城策马而行,到了皇城入口,白广取出玉符,都卫军似是有些愕然,但仍让三人进入皇城,到了这里,随队的官兵不能再进,只好留在皇城入口等待,混在官兵中的白垒自然也只能留下来发呆。   白广进来过一次,总算还记得“养龙阁”的位置,三人转了转,眼看养龙阁就在眼前,忽见前方暗影中无声无息的绕出两个人,白浪与白炰旭心里都是一怔,两人虽然并没注意四周,但这两人能隐身在暗影中不为两人所觉,功夫绝对不差。   仔细看去,这两人穿着的也是类似都卫军的服装,不过都卫军的钉甲皮革上面染有鲜艳的翠蓝,这两人的制服却是一色黑,连钉甲都黑漆漆的,三人对望一眼,都不明白对方的来路。   这突然冒出的两人望着三人片刻,其中一人面睡表情的沉声说:“是包九日包老、白龙将、陈广吗?”   “正是。”白广回答。   “请跟我们来。”那人接着说:“皇上在浮云殿设宴等三位。”   在皇城内总不会出问题吧?三人虽觉异样,仍随着这两人而行,又绕了约莫五分钟,越来越是深入皇城内地,两人忽向前方的一座殿宇一指说:“三位请继续往前走。”   三人抬头望夫,果然在殿宇前有一块横匾,明明白白约写着“浮云殿”三个字,殿前左右站着共十名卫兵,服装与刚刚的两人完全相同,白浪等人这时已经隐隐感受到,皇城内部还有另一股势力,看来这股势力可算是刘然的心腹。   “三位到了?”一个全身也是一色黑的中年将领由殿中走出,看服饰居然是国使级,三人一面点头,一面仔细的打量此人,只见此人面色平和,头发削的极短,一副精明干练的神色,白浪踏出一步说:“在下白浪,不敢请教……?”   “徐乾。”那人淡淡一笑说:“白龙将曾与我二弟徐峰并肩作战,本人十分感激。”   徐乾?徐峰?白浪一阵迷糊,却听白广已经讶异的说:“原来是‘龙安护国使’当面,失敬、失敬。”   这人就是暗探组织之第二号人物?不过白浪还是弄不清楚他的二弟徐峰是谁,于是拱拱手说:“参见护国使,但贵弟徐峰……”   “他将皇上从蛇人巢穴中救出。”徐乾会意的说:“但终究不敌蛇人大军,尚幸白龙将恰好潜入东极城,皇上这才得保无恙。”   原来就是东极城的暗探首领?白浪想起当时没能救出那人,惋惜的说:“当时若非令弟犯险探入,在下也无法可施,可惜在下无能,没能……”   “白龙将无须自责。”徐乾摇头说:“当时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能救出皇上已经是大喜了……现在皇上、‘威远护国使’、‘馨馥护国使’都已到达,只等三位了。”   刘芳华也来了?白浪可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面。   三人一入殿,只见前方一个中型圆桌,刘然、刘縯、刘芳华则坐在一旁的软凳,一见三人,白浪等三人立即向前躬身说:“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好。”刘然笑着挥了挥手。   白浪再转向另两人,吸丁一口气才说:“见过‘威远护国使’、‘馨馥护国使’。”说完白浪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自己几乎没叫过刘芳华“馨馥护国使”,没想到今日倒是开了首例。   刘芳华却也不大习惯,只点点头没说话,刘縯却是好好的上下打量白浪,这个年轻人确实生的还不错,五官分明还加上白白净净,不过一张脸冷冰冰的就似乎不大好亲近,刘芳华个性如此爽直,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冷面孔?   “好几日没见了。”刘然呵呵笑说:“快来入席。”   七人依序落座,白家三人自然坐在下首,刚坐定,美酒佳肴就如流水般的送了上来,待酒过数巡,刘然笑着说:“包老,贵族大会时,您哪几位高足会参加?”   白炰旭微微一怔,随即呵呵笑说:“这些事情我都交给我的大徒弟了,白浪,还不回皇上的话?”   刘然有些愕然,转过头望着白浪,白浪其实也有些意外,但这时总不能不说话,于是白浪接口说:“启禀皇上,如无意外,至少会由陈汉、陈广出场比试,争取任命。”   这下轮到刘然皱眉了,他有些疑惑的说:“只有两人?陈彤、陈垒呢?……还有小玫呢?”   见刘然提到白玫,三人的心里都是一凛,谁都知道,刘然对白玫有份特殊的情感,若他知道白玫随徐定疆南返,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启禀皇上。”白广微笑着说:“小玫慧眼识英雄,随若定疆小王爷回南角城了,我们不清楚她对贵族大会有没有兴趣。”   别说刘然的脸色立即产生了变化,白浪与刘芳华两人也同时绷紧了脸,天威难测,白广这么一来岂不是害苦了徐定疆?   大皇子刘縯根本不明白状况,他望见众人脸色各有不同,诧异的笑说:“怎么了?除了那位之外,还有两位又是如何?”   白浪吸一口气,强稳心情说:“阿彤今日练功受伤,至于阿垒,他对率领军队没有兴趣。”   “他没兴趣?”刘縯诧异的说:“听说他在东极城表现的很好,怎会对军队没兴趣。”   “也不是。”白广知道白浪说话一向简短,补充说:“我们的五师弟陈垒,他好像比较喜欢侦查敌情。”   “据我们所知……”自进来后一直没说话的“龙安护国使”徐乾忽然说:“陈垒曾独自潜入东极城,也曾旁听刘礼谋反的重要谈话,以一个未经训练的人来说,他的表现十分优异,若他真有兴趣,可以考虑与我碰个面。”   白浪听了是又喜又忧,能混入暗探系统,那对白家的未来可是大有帮助,不过白垒已逐渐变成自己重要的左右手,常探听到重要的消息,若是让他离开,这个功能岂不是失去了?   见白浪没有立即回答,徐乾笑了笑说:“成为暗探就等于没有自己的生活,任务也更危险,他可以多考虑考虑。”   自听见白玫与徐定疆南行之后,刘然就一直沉着脸没说话,白炰旭见状打岔说:“启禀皇上,等皇上正式即位之后,老夫也将离开都城。”   “什么?”刘然一怔,诧异的说:“包老忘了朕提过的‘幻萃阁’吗?”   “当然不敢忘。”白炰旭叹声说:“但老夫于乡野闲散数十年,早不惯都城的繁华生活,既然徒弟们都各有出路,老夫也可以安心的退隐了。”   “这……”刘然顿了顿才说:“朕自然不能勉强。”不过脸上却是更显阴沉了。   白广见状暗叫糟糕,这事怎能在刘然心情不佳的时候提?他连忙笑着说:“贵族大会时到底多少人出场,其实皇上心中该有最好的想法,我们当然会全力配合,刚刚只不过是我们私下的一些看法,当然算不得定案。”   这话听的远比较顺耳,刘然微微点头说:“不过你们的想法也很重要……这样吧,你们来了这些日子,对都城的情势多少也有些了解了吧?”   “不敢说了解。”白广微笑说:“多少有注意一些。”   而白浪可有些惭愧,这几日自己根本无心注意外界的事务,白浪偷瞄了刘芳华一眼,却见刘芳华刚好也正望着自己,两人的目光一碰立即快速的转开,脸上都有些尴尬。   刘然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点点头说:“现在四大龙将两人叛变,东极、南角自顾不瑕,论起兵力,我们不如习回河城,对这件事,你们有什度看法?”   白广明白白浪不擅此道,当即开口说:“千兵易求、一将难得。就算兵力略少,论起人才,都城远胜于习回河城,而且虽说习回河城军力较多,但估计起实际战力,叛军其实是习回河城十万加上宿月城四万,而我们则是都城六万,刀轮城四万,北域城六万,以十四万比之十六万,加上将领的数目,我们仍占七成赢面。”   “有道理。”刘然捻须微笑说:“既然如此,叛军何以未趁我们尚未出兵前先收服北域、刀轮两城?”   “不过‘易守难攻’四字而已。”白广侃侃而谈的说:“边疆各城城厚墙高,以十余万兵马攻击北域虽非难事,但却耗日费时;另外刀轮城素有第一难攻之誉,虽非要冲,却随时可断敌后路,而都城军力又随时会到,如此一来,叛军优势转眼尽丧,岂非自掘坟墓?”   “说的好。”刘縯不禁鼓掌说:“原来如此,那他们现在莫非是坐以待毙?”   “这又不然。”白广轻轻摇手说:“与南角城相同,北疆因有熊族觊觎,北域、刀轮兵力不敢擅离,就算都城尽起兵力北上,以六万兵马攻击习回河城可谓以卵击石,叛军大可等收拾了都城军队之后,再慢慢的联合宿月城一统北疆,那时局势已定,东极、南角也只好俯首称臣。”   这席话一说,席上众人不禁都变了颜色,白广言之有理,听来若合符节,叛军大有可能如此计划。这时刘然等人不禁对白广刮目相看,刘然当即说:“虽然如此,相信陈卿必有解决之道?”   这称呼一改,白广心里不禁大喜,总算在刘然心中占了一席之地,白广压抑住自己的兴奋,稳着声音说:“皇上放心,敌方虽有如意算盘,我们也能见招拆招,何况习回河城十万部队未必都死心塌地的效忠刘礼,若暗探组织适时发挥功效,更是万无一失,今日恰有‘龙安护国使’在此,微臣倒是多言了。”   虽然并未说出确切的办法,但已经让刘然龙心大悦,他终于心情大畅的说:“好,好,陈广,只让你当个龙将,似乎是太浪费了。”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愣住了,白广现在的身分是贵族,龙将已是军职中的最高位,刘然是高兴过头了吗?这么说是什度意思?   白广心念一动,大着胆说:“其实若能陪在皇上身旁,适时的对人族事务提出一些建言,微臣并不计较是何职务。”   刘然诧异的望着白广,片刻后才点头笑说:“说的好,朕确实也许要一些这样的人才,这样吧,朕即位之后,就先封你为……‘议丞’,位阶则与龙将相等,专责向军政大事提出建言,另可统帅部分亲兵,你觉得如何?”   针对都城的官职来说,这简直比龙将还有权力,白广大喜,立即站起施礼说:“皇恩浩荡,微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刘然呵呵大笑着说:“以后可要好好表现。”   “是。”白广总算得偿所望,心里的高兴是不用说了。    “这么一来……”刘縯笑着摇头说:“到时候贵族大会岂不是又少一个?”   “也对。”刘然点点头说:“朕还有一事要与诸卿商议,现在都卫军都掌握在左、右督国王的手里,他们虽未表露出不臣之心,但却隐有跋扈之情,若非尚有五千影军护持,加上他们彼此总有些暗中较劲,朕几乎等于是那两人手中的傀儡,这次贵族大会,依例应选出继任的两位龙将,若也由他们掌握,那可是大为不妙。”   刘縯接着说:“贵族大会向来只由年轻无官职的贵族参与,现在情况不同,都城龙将有两职悬缺,若在贵族大会同时举办遴选龙将,则所有贵族都能一试,而左右府高手辈出,能与龙将比肩的贵族就各有三、五人,除白龙将之外,我们几乎没有其他有把握的贵族高手,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们其他的师兄弟了。”   白浪三人互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刚练成爪功的白汉,算起来,他应该是大有机会。   不过白广目光一转,却有另一个问题,他忽地一笑说:“启禀皇上,不知微臣的大师兄白浪……现在是否仍属芳华公主统管?”   这话一说,白浪和刘芳华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同时瞪了白广一眼。   刘然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说:“当然,所以这件事还要芳华同意才成。”   其实国使级将领除非有驻地,一般来说并没有固定的龙将,不过白浪本为刘芳华亲兵队的管带,自然得尊重刘芳华的意见。   刘芳华这晚自见到白浪,心里的乱就没停过,这时见事情逼到自己头来,不得不开口,她有些烦闷的说:“就由父皇决定。”   刘然满意的点点头,转头说:“白龙将呢?”   白浪心一横,反正总是要做个了断,何况刘芳华都这么说了?白浪当即恭声说:“微臣也无意见。”   “那就这么说走了。”刘然可开心了,总算把这两人分开,看来“反其道而行”果然有用,陈广这小子的计策还真不赖,刘然高兴的说:“芳华的亲兵队就另选一位将领负责。”   “是。”两人应是之后,忍不住又对望一眼,这次两人的目光一时却是分不开来。   职务一分,日后说不定连见面都难,见到对方的眼神,两人心里都不好过,也都有些后悔刚刚的答案,可是覆水难收,说过的话也不能不算,白浪与刘芳华心底同时涌起了迷悯与不舍,不知道这些日子是不是做错了?   野央集,是个中型的市集,集中人口约莫三千余人,现在在集前的广场,数百人正围着一桌桌的酒菜大快朵颐,这是卢一天特别为南角城一行人准备的晚宴,现正吃喝的热闹,卢一天邀约的当然不是全部的官兵,不过其他的官兵也没冷落了,在他们安营的地方,依然有酒肉可吃。   “哈哈哈……”排在靠近村头的首席里,徐定疆正哈哈大笑说:“卢总教头说的话太有趣了,咱们干一杯。”   “好!”卢一天一饮而尽,向着徐定疆一照杯说:“在下先干为敬。”   徐定疆喝酒的速度可不会慢,同时仰头吞尽一杯,跟着嘻嘻笑说:“卢总教头,现在也算是酒足饭饱了,是不是该谈正事了?”   “小王爷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果然见事分明。”卢一天低声说完后,向着上首的徐靖举杯说:“启禀王爷,在下尚有要事奉禀王爷和安国使。”   闹了一晚上,总算说到正题了,徐靖点点头说:“可有清静的地方?”   “在下早已准备。”卢一天起身说:“就由卢某领路,请两位移玉一谈。”   徐靖一站起,所有参与饮宴的官兵也同时站了起来,徐靖一挥手说:“自由的吃喝,但不准误了明天的行程。”   官兵轰然应是,待徐靖与徐定疆去远,划拳笑闹声轰然响起,筵席才算是真正的热闹起来。   “王爷、小王爷,这里请。”卢一天将两人带到村头一家独立的房舍,开门相揖。   见房舍四面有都卫军守卫,看来这番话可不简单,徐定疆望望父亲,见徐靖仍是一脸沉稳,半点表情也无的踏了进去,徐定疆耸耸肩,跟着往内走。   进得小屋,里面又是一个小型的圆桌,桌上还有一些适于浅酌的酒菜,三人分别落座,卢一天举杯说:“在下再敬两位一杯。”   喝酒?徐定疆从来没拒绝过。哪知徐定疆刚把杯子举起,却见父亲徐靖一挥手说:“卢总教头,既有大事相商,酒不可多饮。”徐定疆只好吐吐舌头,将杯子又放了回去。   “敢不从命!”卢一天从善如流的放下酒杯。   “相信总教头必有要事,还请坦率相告。”徐靖接着说:“徐靖二十年未返都城,也许对一般礼仪有些荒疏,还请卢总教头见谅。”   “不敢。”卢一天沉吟说:“卢某便直说了,这次皇上即位,据说会在近日举办贵族大会,并可能在其中选择递补两位龙将的人才。”   还真的提龙将的事情?徐靖微微一皱眉说:“岂非太仓促了?都城龙将非同寻常,不是该提前一个月公告天下吗?”   “本当如此。”卢一天点点头说:“如此天下英雄才有机会参与;但现在北疆动荡,都城急需人才领军,这也是情理之中。”   徐靖思忖了一下才说:“南角城人才不足,对这两份职务并没兴趣。”言下之意是告诉卢一天,若想争取,无须顾忌南角城。   “王爷误会了。”卢一天正色说:“在下并非担心此事,只不过这件事情却明白的表示出皇上北伐的决心,廷公为此十分担心。”   徐靖有些意外,据传左、右督国王与“习回河王”徐苞、“神山卫国使”刘礼一向不睦,尤其刘方廷最为严重,怎会对北伐似有意见?   但徐靖旋即想通,点点头说:“廷公是认为北伐的成功机会不大?”   “正是。”卢一天面有忧色的说:“习回河城胆敢作乱,自然应该制裁,但凡内战均需速战速决,否则北熊南蛇决不会缺席,如今都城兵力还不及习回河城,此事应从长计议。”   “此言亦有道理。”徐靖微笑说:“廷公未对皇上提及此事吗?”   卢一天摇头说:“皇上初亲政,廷公担心一提此事,皇上误认为廷公倚老卖老,自恃权重,但王爷与皇上私交本睦,对此又无利害关系,当是提出此事的最佳人选。”   有徐靖在场,徐定疆自然不好多话,听得卢一天的话意似乎要自己父亲揹黑锅,徐定疆微微一笑说:“其实就算左、右督国王都不说,也未必要我老爸说,方法多的是。”   卢一天有些意外,他也没多看的起徐定疆,总觉得上届皇族大会居然出了两个国使,八成是“天定皇”老糊涂了,刘芳华与徐定疆两人虽然功夫不错,最多不过能当个龙将而已。   事实上,有此看法的人不在少数,不过看不起归看不起,论起职务,徐定疆的阶级毕竟比他高,卢一天还是不敢怠慢,挤出笑容说:“小王爷,愿闻其详。”   “方法一,与未来的皇储聊聊。”徐定疆笑嘻嘻的说:“据我所知,‘威远护国使’刘縯已经到了都城,由他上奏是绝无缺点;方法二,廷公自有相熟的朝中大臣,找一位皇上不致产生压力的中上级官员提出,廷公再附和一下,那也并不为难。”   这个姓徐的小子未免太不给面子,卢一天笑容微敛的说:“可有第三个方法?”   “当然有。”徐定疆可不怕对方翻脸,他呵呵笑说:“方法三──”   “定疆!”徐靖轻叱了一声,阻住了徐定疆,转向卢一天说:“犬子虽是胡言乱语,却也不无道理,不过对皇上提出适当建言本为臣子本分,徐靖倒不在乎是谁提出……相信卢总教头该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对父子并不好应付,卢一天额上不禁冒出了几点汗珠,脸上却是更尴尬了,他顿了顿才说:“王爷明察秋毫……其实廷公尚有三件要事相托。”他可不敢再绕圈子。   还有三件?徐定疆可是大皱眉头,自己父子可是前来观礼的,刘方廷可有些找麻烦。   徐靖脸上倒是没显出不耐烦,只点头说:“就请卢总教头明示。”   卢一天果然开门见山的说:“其一,皇上可能会成立一个称为‘幻萃阁’的组织,集中皇族中年长功高的长者,除分批保护皇上外,也将成为训练皇族人才的机构,两位供奉将是首要人选……”卢一天顿了顿说:“廷公不希望此阁太早成立,经过五十年前的大战,皇族遗老所剩无几,若加入贵族高手又失去其意义,老实说──廷公并不想这么早退休。”   最后这句话自然是重点,右督国王刘方廷怕“幻萃阁”一成立,他的权位马上被剥夺,徐靖点点头,不立即表示意见,只淡淡的说:“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卢一天说:“皇上似想统合左右府都卫军,成立另一单位统管……主要统领人选便是‘龙安护国使’徐乾。”   这更是大大削弱了两督国王的政治实力,两府的总教头地位更是会一落千丈,徐乾不自己带些心腹过来才怪,徐定疆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这也不错,暗探组织阶级严谨、制度分明,有‘秘阁卫国使’刘冥一人统管绰绰有余,这么一来,左、右督国王也更轻松了。”   这小子怎么没一句好听的?卢一天真想发火,但他毕竟是来当说客的,只好耐着性子说:“小王爷明察,当年先皇将都城管制分成两大系统──影军、都卫军,都卫军又分成左府、右府,就是怕军权由少数人掌握,如今这么一来,岂不是又回到了同一系统,这对皇上并不是件好事,只不过这件事牵涉了右府本身的权限,廷公更不好提出。”   这话不是没道理,但徐定疆还是不甘愿,一笑说:“若不是由徐护国使接任,这个问题就比较小了。”   卢一天额部青筋微微一爆,忍着气说:“当然,若能由小王爷统帅,属下当效犬马之劳。”   “言重、言重,本人愧不敢当。”徐定疆没把卢一天讥讽之言挂在心上,笑着说:“还有一件,不是吗?”   “这件事就与小王爷有关了。”卢一天直视着徐定疆说:“东极一战,有位名叫白浪的年轻人崭露头角、迭立奇功,大战尚未结束便受封龙将,而且他不但师弟们也都不弱,还有一群数百人功力不低的子弟兵……听说此人一开始便是小王爷所发掘,再转介给芳华公主,不知此说可真?”   徐靖与徐定疆两人都是一凛,白浪等人的身份若是败露,只怕连徐定疆也会被牵连,何况现在徐定疆又与白玫打的火热?按道理,徐定疆这时自该撇清,徐靖正要发话,徐定疆却抢先一步说:“没错,白浪正是先与我熟识后,才与芳华公主相识。”   卢一天点点头,思考了一下才说:“恕在下斗胆,小王爷可知此人与白家余孽可有关系?”   “不会吧?”徐定疆只好装傻说:“现在还有白家余孽吗?”   “希望没有。”卢一天微微一笑说:“不过这群人行迹诡秘,功力高强,怎么看也不像毫无来历的一群贵族,本来这数百人也不足为患,不过现在皇上似乎对他们格外宠信,这就有些麻烦了。”   徐定疆心里有些纷乱,敷衍的笑说:“可惜没有什么方法能试出到底是贵族还是皇族,不然岂不是一试便知?”   “这也未必。”卢一天面色一整说:“廷公早知有这么一天,早在十余年前就下令医官研究,如今已经有些眉目,他们若真是白家余孽,逍遥的日子不长了。”   这倒是件新鲜事,徐靖与徐定疆都有些意外,这下子,白浪等人可就危险了,徐靖顿了顿说:“却不知卢总教头为何特意提起这件事?”   “是这样的。”卢一天微笑说:“现在毕竟尚未研发成功,想了解他们的身份还是需要明查暗访,据说他们来自‘西沧扬池’,那里地近南角城,还望王爷回去后能稍作了解。”   “这是小事,自当从命。”徐靖不愧见过大风大浪,脸上神色丝毫不变的说:“至于前两件事,还请卢总教头回覆廷公,徐靖会仔细思量,见机而作。”   卢一天站起躬身说:“多谢王爷,廷公必铭感于心。”   “不敢当。”徐靖也跟着站起说:“廷公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岂敢,王爷太客气了。”卢一天确实对徐靖有些佩服,没想到徐靖威震南疆五十余年,居然这么和气?   “卢总教头辛苦了,今晚的筵席真是费心。”徐定疆也跟着说了两句。   这小子就可恶多了。卢一天心里虽不高兴,但脸上仍不显现出来,向着两人干笑说:“诸位远由南角城来,才是真的辛苦……启禀王爷,在下即将连夜赶回都城,不知王爷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卢总教头不休息一下?”徐靖讶然间。   “廷公急待在下的回覆。”卢一天恭声说:“请恕在下不能陪行。”   徐靖会意的说:“既然如此,卢总教头请自便。”   三人走出屋外,见这时广场上的筵席还正热闹,而随着卢一天来的二十余人都已在屋外等候,显见卢一天早就决定了要走。   两人送走了卢一天,徐靖转过头,望着徐定疆说:“定疆,长痛不如短痛。”   徐定疆明白,自己父亲说的是白玫的事情,徐定疆有些迟疑的说:“老爸,能不能等我到都城与他们会面之后,再作决定。”   “可以。”徐靖似乎知道徐定疆的计划,点点头说:“但在这之前,你自己可要拿捏好分寸。”   “我明白。”徐定疆就算再怎么玩世不恭,这时心头也有些沉重。   眼看父亲已举步向着村口的营帐走回,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转个方向往自己的营帐走,徐定疆知道,白玫这时一定在自己帐中相候,见到了她,自己该说些什么?   “浮云殿”中,一餐饭吃了足有三个小时,除了一些小小不足之外,可说是宾主尽欢。   刘然的两名龙将候补已经有了人选,如无意外的话,该是白浪与白汉两人,而最令刘然高兴的是……白浪与刘芳华终于再无牵扯,虽然还有白炰旭即将辞去、白玫陪着徐定疆南行这两件听了不痛快的事情,总算是大致满意。   白家三人步出“浮云殿”的时候,三人的心情定完全迥异的,白广是除刘然外最有收获的人,刘然亲口许诺将封他为“议丞”,专责提出建言,若能取得刘然的信任,这个职务可说是效用最大,当然,若是失宠,就等同毫无权力,白广对这件事看的十分清楚。   至于白炰旭,他何尝不知离开必会触怒刘然,但他却是有苦难言,白氏皇族还有一小部份仍在南角城附近隐身,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小皇帝──“重兴皇”白鼐,自己这次是身负重任才不得不离开,既然众人已经逐渐各负其职,当是重回白鼐身旁的时机。   说起白家皇族,每个人发展的方向几乎都已确定,现在让他伤脑筋的只剩下一个,那就是今天手骨才刚受重伤的白彤:白彤个性耿直独断,主观又不容易接受意见,这次贵族大会赶不及上场,也甭想混个一官半职,却不知道该把他安置在哪里?   白浪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不过他的脾气也够硬,懊悔、惋惜固然是有,却也不会轻易更改自己的决定,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极其自然的切断了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也许这就意味着缘分尽了吧?虽说难免有些不舍,但却也同时抛去了一直压在心头的一颗大石,白浪反而有些莫名的轻松。   虽说轻松了些,但白浪一路步出皇城,心里头也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过去的一切,从初识时的彼此看不顺眼,还经过了两、三次的拼斗,直到暗探木族的时候才逐渐结成朋友,之后又经过了东极城大战、被困丘陵地两次战役,两人才算是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心情,怎知现在会是这个模样?   直到与白垒等人会合之际,白浪还有些恍惚的随着众人往回走时,待转过了两个街脚后,白垒忽然走到白浪身旁轻声叫:“浪大哥?”   白浪一怔回神,望见白垒才想起自己另有要事,连忙策马追上白炰旭与白广说:“师父,阿广,我和阿垒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啥事这么重要?白炰旭与白广都是一怔,不过看来白浪并没打算告诉两人,两人对视一眼,白炰旭点点头说:“我们初到都城,一切可要小心。”   “我明白。”白浪与白垒一跃下马,将龙马交由其他人驱策,与白垒两人往路旁暗影一飘,换个方向急行。   奔出了两条街,白垒一扯白浪,两人同时上跃,闪到一侧的肩顶,跟着又是连续好几个闪身,换了几次方位。一路行来,都是白垒在前领路,白浪自后尾随,两人奔了莫约十分钟,白垒才在一处楼房顶上定下传音说:“浪大哥,应该没有人跟踪了。”   白浪刚刚莫名其妙的随着白垒乱转,早就满肚子疑问,这时听白垒一说,白浪才诧异的回传说:“刚刚有人跟踪吗?”连自己都没发现,白垒倒是厉害?   “不。”白垒回答:“只是预防……我们这就走?”   “走。”白浪点点头,心里有些兴奋,随着白垒东折西走的专找隐密处移动,一直往北移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8   第四章 秘室旖旎     原来今天下午送走左府都卫军总教头铁仇之后,白垒便向白浪报告了近日在都城四面查探的所见所闻,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白垒在皇城中央偏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白浪听得白垒居然闯入皇城已经够讶异了,待听到白垒的描述,白浪更是静不下来,遂与白垒相约今晚一探,也顺便见识见识白垒是如何探入皇城的。   都城是个极大的城池,人口虽然不算最多,但占地却是最广,其中一个原因乃因都城一共分为三个区域,占地都不小。平民居多的自然是最外围,再往内,则是被称为内城的地方,内城城墙的规模与外城城墙不分上下,可作遇到攻击的第二道防线,居住的多是高官贵族,还有许多高级的酒肆商家,只要身为贵族,进入内城几乎不会受到盘问,毕竟都城的王公贵族实在不少。   内城各大城池都有,但因都城的高官最多,内城的规模也最大,而且不只这样,一般城池大多在内城中只有一座小型宫城,占地并不会太大,但都城的中央却是一大片金碧辉煌的宫殿,也就是俗称皇城的地方,两人这时正是由内城折回皇城。   好不容易探入皇城,白垒的行动更加小心,常常在树石之后隐身,过了好片刻才移动。   白浪虽不确定白垒为什么停留,但想来是为了避开在皇城内不断往来的都卫军。   随着越来越是深入,白垒的动作也跟着越是小心,还好白浪的功夫远高于白垒,总能适时的追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白垒才回过头传音说:“再过去就是影军的范围了,小心。”   白浪点点头,全身功力腾起,双足着地如绵,不发出一丝声音。   两人闪到了一个小花园中,两人不走园中小径,在花草遮掩之间潜行,忽然间,白垒一顿,向下挥手示意,白浪一怔,随着白垒的手势看了半天,才发现前方离地五公分处横绷着一条黑色丝线,上面每隔半公尺便挂着一个漆成墨黑色的小铃铛。   白垒见白浪已经明白,便举足绕过丝线,继续前行,白浪一面跟,心里一面暗暗骇异,这种地方,白垒怎么安全探进来的?   两人越过了每隔半公尺便有条丝线拦路的花园,走到花园的墙边,白垒示意白浪停止,传声说:“墙上有鬼,飞腾而过不可沾墙,须落到墙后两公尺以外。”   这是什么意思?白浪一怔,白垒已经一腾,向着上方轻轻巧巧的飘了过去,白浪只好跟着上飘,同时多用了两分劲以准备多飘两公尺。   越过墙,白浪低头一望,又是吃了一惊,墙后居然有道宽达两公尺的长沟,分向左右延伸出去,沟中一根根尖锐的长针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针腰还绑上了一个个小小的黑铃铛。   这个设计果然厉害,能够在半空中加劲前移的人不是没有,但除了具备这种功力的人之外,若是不明白这里的状态,想安全越过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皇城内部有这么恐怖吗?早些时候进来却又不觉得,大概有人看守的路才没有埋伏……白浪摇摇头,跟着自己越来越钦佩的白垒继续往前探行。   越往前进,前方的埋伏越多,有些就像那种黑丝线、针沟一样,白浪还看的出来是怎么回事,但更多的却是像那堵墙一般,白浪根本不知道有什么风险,只随着白垒蹲高伏低,上下踪越,有时还需用到绳索、飞爪,白浪跟着白垒足足花了快一个小时,这才见白垒在一个大石凹处停了下来。   是要到了吗?白浪诧异的四面望,只见石后是个微微隆起的小坡地,上方是一片浓密的中型树林,白浪传音说:“阿垒,是那儿吗?”   “对。”白垒回答:“上次刘然与刘縯就是到那里面,里面没路,只能从上面飞掠。”   “里面没人看守?”白浪问。   “这附近百公尺内都是禁区,之内没有人看守。”白垒微微一笑,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事实上,想进来这里并不容易。”白垒确实值得骄傲。   “这就走吗?”白浪已经有些难抑心里的激动,颇想就此冲过去,不过这里毕竟是重地,白垒又曾探过,还是问问他保险。   “浪大哥你去吧,快速掠进去就可以了。”跟着白垒忽地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包袱说:“这包东西带着。”   那包袱用防水油布包裹着,长约三十公分,成椭圆形,两旁还有两条卷起的布带,似乎是用来绑在腰间,白浪诧异的接过小包说:“这是什么……你不过去?”   “我在外面监视情形。”白垒说:“若听到骷髅蝉的叫声,就是有人来了,而且应该就是刘然,到时尽速出来与我会合,若是来不及,就先躲到林中浓密处,而我们若是失散,你未必能很快的闯出去,这东西是紧急时用的,有些必须的装备。”   原来如此,白浪掂掂包袱,确实不经,看来里面一定放了不少小玩意,白浪将包袱系在腰间,忽然一笑说:“阿垒,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白垒先是有些意外,随即轻声一笑说:“耐心、小心、不贪心……我一共花了整整四天。”   耐心、小心、不贪心?白浪点头微笑说:“有道理,我去了。”话毕,转头急掠,一霎眼间,白浪已经闪入了二十余公尺外的密林中。   白垒这才转过身体,将身体紧紧贴在石块的凹陷中,转头向着来路凝视,专心的作好守望的角色。   白浪掠入林稍,见下方草木杂生,连走的路都没有,简直与上次夜探木族差不多,看来不从上方掠过是不行了,而在林稍停留越久,被人发现的机会也就越大,白浪当即催动了全力飞掠,很快的就掠过数十公尺,飘到了林中央的一小处隐密的空地。   这片空地呈方形,似乎铺上了一大片的石板,石板上除了一层薄薄的尘土之外,还有许多的枯木落叶,看来这地方似乎从来无人清理。   往中间望去,有个粗有数围的古朴圆腹岩桌,旁边还散落了三、四张岩凳,看到这里,白浪心里已经能够确定,这必然是祖父告诉自己的“皇城密室”,白浪再不迟疑,跃到石桌旁,提足了功力,把石桌右转三圈,跟着再左转两圈,最后再回转半圈,只听桌底叽叽咯咯直响,踩着传来喀的一声,也就没了动静。   再来就要看自己功力够不够了。白浪腾身跃到石桌顶端坐下,运足了功力往下催,果然奇事发生了,自己催出的劲力居然能透过岩石,一直往下方传去,白浪心知摸对了门路,更是加劲急催,可是白浪虽是急催劲力,石桌却只是不断震动,却没有该有的反应。   看来自己功力还有些不足,白浪横了心,不管自己会不会脱力,当即毫不留力的催劲,只见他浑身放出隐隐青光,跟着石桌居然开始慢慢的向上移,足足上升了近两公尺深,白浪正觉不支时,忽然一股劲流由石桌底部冲出,底下出现了一个大洞,石桌同时一歪,似乎正准备往侧方轰然砸下。   这一砸岂不是把所有人都引来了?白浪可不知道这机关这么不体贴,他连忙一个急催劲力,在半空中猛力一推石柱,圆滚滚的石柱猛的一晃,虽然没倒,却恰到好处的站在洞口上方轻摇,吓的白浪动也不敢动,若是这时石柱又落回洞口,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血?   好不容易石柱稳了下来,白浪轻经的飘下,发现石柱盖着的洞口只露出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宽度,算是勉强可以挤下去,但白浪心里可有些不安,石柱这么架在洞口上方,若谁来随便一推,岂不是把自己关住了?   白浪吸了一口气,想将石柱再推开一些,但这石柱实在太重,想推倒不难,想沿着洞口平平滑开却不容易,白浪一出力,石柱就微微的倾斜,这可有些危险,白浪连忙收力,重新稳住了石柱。   白浪愣了半晌,终于横定了心,反正刘然这些日子应当十分忙,白垒又说这里是禁区,应该没人会进来,白浪轻嘘了一口气,深深的吐纳了两下,眼看露出的洞口虽小,却足以容人进出,白浪不再迟疑,晃身就钻了进去。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七日   白浪进去树林已经过了一会儿了,白垒仰望天色,见已过了午夜,白垒思忖着,皇城其实只探了大约十分之一,能找到这个地方,还多亏昨日刘然父子带路,明日起,自己是继续查探皇城,还是另选个地方查探?   若当时不是全心放在查探皇城,有抽时间去左督王府瞧瞧的话,明天白浪与白广去赴宴会更安全。白垒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难以决断,转念一想,既然现在自己是配合白浪行动,也许可以问问白浪的意见,或是了解一下他们有什么计划,总是这么依着兴致乱窜,未必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白垒正思索的时候,忽听见前方似乎传来争执声,白垒一怔,听来似乎是由百公尺外的影军看守区传来,莫非有人想闯入?白垒颇觉匪夷所思,这人既然能一路无阻的走大道到这里,该是皇城中的重要人物,怎会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居然还与影军争执?   忽然争执声停了下来,想来那人已放弃进入禁区,白垒正感庆幸时,忽见一个人影迅速无比的往树林掠了过来,看都看不清楚,后面还有几个一面发出警讯一面急追的影军,白垒吃了一惊,连忙鼓起嘴唇,发出一连串咕嘶之声,通知白浪有人接近,不过这人的速度实在太快,转眼已经掠过林木,却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白垒正担心时,却见数十通黑影迅速的向着小树林奔来,后面似乎还有更多,这下可危险了,看来已无法继续在此隐身,白垒暗暗一咬牙,矮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缓缓退去。   白浪这时正刚入洞中不久,他藉着洞口透入的余光四面一转,只见眼前是一个布满尘埃的中型石室,墙上满是看似杂乱却又隐含规则的条纹,整个石室莫约三行之二全叠满了高低不同的石板堆,看来所有的东西应该就记载在石板之上了。   但这该从何看起?白浪正发怔时,忽听得洞外隐隐传来有些不调和的虫鸣,他本还不在意,忽然想起白垒的嘱咐,白浪吃了一惊,连忙往外钻出。   洞口先是垂直往下,跟着就是一个横洞通入密室,白浪钻到横洞转角,点地间直往上冲,正要冲到洞口时,洞口忽然一黑,一个人头蓦然出现,白浪吃了一惊,双爪猛然往上一挥,想要闯出洞穴。   那人见暗影中忽然钻出一人,也是吃了一惊,那人反应也算迅速,两掌往下急推,两人掌爪将要接触时,那人忽看清了白浪的爪功,惊呼一声,掌力锐减三成。   白浪本来已经有些意外,听对方的掌风,不似刘然那种功力的人,至听得那人熟悉的惊呼声,更是吃了一惊,但他刚刚为求冲出,功力已催至顶端,这时急切间要收可收不回来,白浪猛然一个后仰转向,两爪同时轰到还卡在洞口的石柱底端,本就不怎么稳的石柱立即剧烈的晃动起来。   而那人的双掌劲力虽然大减,但仍轰到了白浪上仰的胸肩交界处,白浪被砰的一下击落洞底,那人见状又是一声惊呼,顾不得石柱的激烈晃动,下腾穿入洞中,直落到白浪身旁扶起他急叫:“白浪……白浪!”   白浪虽受微伤,其实并无大碍,他正要说话,忽见上方一黑,石柱晃动之间居然已经晃回洞口,往下轰然砸下!这可糟了,白浪猛然一抓那人,两足一踢洞壁,两个人同时滚入横穴,避过了轰然砸下的奇重石柱。   随着尘埃翻动,横洞外自动的传来了格格的机关声,四方形的横洞也逐渐的缩小,两人好不容易连爬带滚的才在洞口合拢前钻回石室。   震动终于稳定下来,在黑漆一片中,白浪对不知不觉已拥在怀中的那人叹了一口气说:   “你怎么来了……芳华?”   此人正是刘芳华,她其实比白浪还要震惊,只见她不答反问的说:“你……你呢?”   这可难以回答,白浪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刘芳华似手忽然察觉自己紧紧抱着白浪,她有些尴尬的松开了手臂,虽然在黑暗中,两人的躯体既然密切接触,白浪也马上察觉到刘芳华的情绪,自然而然的也松开了双手,两人分了开来。   经过了片刻的尴尬,刘芳华才忽然出声说:“白浪,你来的时候洞口就是开的吗?”   现在只好装糊涂了,白浪闷哼一声,算是默认。   “父皇也太不小心了。”蓦然地面轻响一声,似乎是刘芳华正在跺脚,只听她接着说:   “没想到反而把我们关在这儿。没关系,影军已经知道我闯来了,他们一定会禀告父皇,父皇应该很快就会放我们出去。”   这下白浪才暗叫糟糕,刘然若是听到消息,必然会认定刘芳华无法打开石室,怎会过来看?却不知要在这里捱多久了?   “糟了。”刘芳华忽然想到一事,她担心的说:“我闯进来父皇还不会怎样,但他若知道你也来了,一定会气坏了的。”   气坏了?不宰了自己才怪吧。白浪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说:“其实,这个密室是我打开的,皇上未必会过来。”   “什么?”刘芳华惊讶的说:“你怎么开的?”   总不能说实话吧?白浪支吾的说:“随便转转就开了。”   “你刚刚还没告诉我,”刘芳华的语气忽转郑重:“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石室?为什么会来?还有……到底怎么进来的?”   这下可无法规避,白浪迟疑了片刻,却一直想不出个好理由,最后只好说:“别问了,若是我们两人都出不去,我会告诉你实话的。”   刘芳华可不是笨蛋,她脑海转了转,已经想到了她最害怕的一件事。   过了不知多久,刘芳华才终于颤声问:“你……你是白氏余孽?”   白浪不禁有些火大,什么余孽不余孽的?他忍不住说:“怎么不说你们是刘姓叛贼?”   刘芳华腿一软,砰的一下跌坐在地,喃喃的说:“你好……你骗的我好……”   “不骗行吗?”白浪霍出去了,大声说:“不然我能活下去吗?”   刘芳华大感委屈,自己可没有对付过白家的人,可是白浪会生气也有道理,若他老实说出自己身份,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想到白浪过去种种,许多多明白的事情一一清晰起来,刘芳华呆了半天,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刘芳华一哭,白浪的心可就慌了,他忍了半天,终于走近说:“怎么了……哭什么?   ”   他从没见过刘芳华哭,怎么一哭起来这么声势浩大?   “你……”刘芳华哭声末止,哽咽的说:“你也不能怪我。”   “谁怪你了?”白浪一个头两个大,叹了一口气说。   刘芳华的泪水依然止不住,白浪发急了,跟着坐到地面,有些生气的说:“就说不怪了,还哭什么?”   “你以前……”刘芳华终于断断续续的说:“都是……都是骗我的?”   这是什么话,非骗不可的当然只好骗上一骗,这时候算什么帐?白浪没好气的说:“能不骗吗?”   “我不是说那些。”刘芳华的抽咽慢慢止住,沉默了好片刻才说:“你……对我……全是假的?”   这话一说,轮到白浪愣在那儿,这时两人眼前都是黑茫茫一片,沉默起来格外尴尬,忽听见刘芳华声音极低的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对不起你……”在黑暗中,她的声音听来格外哀戚。   杀白浪两刀他还不会这么难受,听见刘芳华哀怨的指责,白浪心疼不已,慌乱的说:“我没骗你,我……我……你以为我这段日子好过吗?”   这下轮到刘芳华沉默了,白浪等了片刻,不闻刘芳华说话,白浪想,反正无论刘然来不来,自己都是死定了,他其实也满肚子怨气,蓦然横下心放大嗓门说:“我也知道不该喜欢你,但就是办不到,你说怎么办?我已经忍住了尽量不表露,偏偏你又看的出来,这还怪我?”   这家伙反而有理?刘芳华忘了自己在哭,大声的说:“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当我是白痴吗?”   “那你难道看不出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吗?”白浪的声音依然不小。   “我怎么知道。”刘芳华生气的说:“你骗我这么多件事,谁知道……”   “好。”白浪抢着说:“就当成我都是骗你的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差异了。”   “你讲不讲道理啊?”刘芳华蹦了起来。   白浪虽瞧不见,却能感到身旁的状态,他气呼呼的说:“明明是你先不讲道理的,跟你说小玫不是我叫她去的,你就是不信;只知道气我怀疑你和徐兄,也不自己想想,别人会不怀疑吗?”   好啊,扯到这儿来了?刘芳华气的满脸通红,声音更大的说:“老早就告诉过你我和定疆的关系,你还一直怀疑,吃醋也吃的太过头了吧?”   “我就是吃醋。”黑暗中,平时不好意思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白浪再度提高声量说:“难道不该吗?只不过问了一句你就气成那样,照我看,那叫……那叫……”   “叫什么?说话别吞吞吐吐的。”刘芳华逐渐失去理智了。   白浪被刘芳华一激,话遂迸出口中:“叫作贼心虚。”   “你……”刘芳华气上心头,一掌挥了出去。   白浪刚虽受微伤,但功力未失,他一晃身避开这一掌,大声说:“现在就叫恼羞成怒。   ”   “你还说。”刘芳华动起真怒,一掌接一掌的挥过去,掌法施展开来,整片掌影向着白浪发声处盖了过去。   这里空间狭小,躲避不易,加上白浪的身法又没刘芳华灵便,闪没两掌已经难以应对,白浪两爪一凝,才想一爪抓出去,但忽想起现在有如目盲,若一个不小心,岂不是把她抓伤了?就这么一迟疑,白浪已经避不过刘芳华的攻势,倏忽间胸腹连挨了三掌,砰然往后倒了下去。   白浪一倒,整个人摔到了石板堆中,霎时间乒乒乓乓的一阵大乱,听起来像是倒了一大片的石板。刘芳华可吃了一惊,她虽发火,却也没用上几成功力,没想到白浪没几招就挨掌,她又惊又悔的往前急奔蹲下瞎摸,好不容易在散落的石板堆中摸到白浪,刘芳华连忙往上探,想摸摸白浪的胸口。   白浪虽挨了几招,不过一来刘芳华未用全力,二来白浪现在功力实在高过刘芳华不少,其实也并无大碍,他顺了顺气正想坐起时,却发现刘芳华正向着自己胸口摸了过来,白浪正满肚子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好闷着不吭声。   刘芳华摸了半天,发现白浪并无大碍,那为什么一声不吭呢?她更是担心,莫非摔倒时忘了护身,跌伤了脑袋?   刘芳华一面往白浪的头摸去,一面焦急的说:“白浪,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快醒来,白浪……白浪……”   被刘芳华的纤纤玉手揉着脑袋感觉其实不错,不过这时若是出声,可就有些占人便宜的嫌疑了,白浪大气也不敢透,但心里却是暗暗觉得好笑,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的?   刘芳华却是越来越急,两人吵架归吵架,她可不愿伤害白浪,眼看白浪一直没有反应,刘芳华的呼叫声越来越是焦急,也夹杂了几声哽咽。   蓦然间,刘芳华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随即听见白浪的声音:“芳华,我没事了。”却是白浪越听越是不忍,终于一把将刘芳华的左手握住。   “你还好吧?”刘芳华连忙抹了抹泪,一面急急的说:“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哪里摔到了?”   这时若说出自己刚刚其实是清醒的,八成会被刘芳华乱剑分尸、大卸八块,白浪只好忍住笑说:“还好,一时逆气而已。”   刘芳华放下了心,轻吐了一口气说:“谁教你要惹我生气?”一面要抽回自己的手。   白浪却不肯放,捉着刘芳华的手说:“芳华,都已经这样了,我们别吵了。”   “是你先吵的。”刘芳华抽了两下没抽回手,也就任白浪握着了。   “对不起。”白浪坐起说:“若数日之内你爹都没来,我们是死定了,但就算你爹打开这儿,我也还是难逃一死,你觉得我还会骗你吗?”   刘芳华一怔,焦急的说:“不会的,只要不说出你是白家人,爹不会杀你的。”   “密室的开启之法,是刘氏帝皇决不愿对外泄漏的事情。”白浪叹了一口气说:“你知不知道当年为什么所有白氏皇族都被杀?就是因为知道的人不少,我还替你担心呢。”   “怎会有这种事?”刘芳华回握着白浪的手说:“就算真的这样,那也是先皇的主意,父皇不会的。”   白浪苦笑着摇摇头,不过旋即想起刘芳华看不到自己摇头,只好开口说:“现在无须讨论,若你爹根本没空来,一切都只是空谈。”   “啊呀。”刘芳华惊呼说:“这几天父皇特别忙,怎么还会来?”   “只有一个机会。”白浪说:“若他还没取出泰古剑,在登基前必会进来取,登基至今不过五天,我们撑的过去的。”   “泰古剑?”刘芳华闻言,全身无力的靠在白浪身上,叹息说:“父皇早已取出,现在几乎是随身携带,我们完了。”   白浪心一凉,这下可是全无机会了,他作不得声,呆楞在黑暗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白浪忽然发觉刘芳华移开了一些,似乎不愿与自己太过接近。他心微微一凉,在生路已绝的惜况下,刘芳华还与自己保持距离,她倒底还是不相信自己。白浪轻叹一声,手轻轻的松开,让刘芳华的玉手自然的滑落,不过两人身体虽未接触,但距离依然极近,彼此的鼻思还是清晰可闻。   密室中无声无息,两人也一直不发一语,沉默而产生的尴尬气氛在密室中弥漫。   白浪只觉越来越是难捱,根本也没去思索还有没有机会脱困,心里念兹在兹的玉人就在身侧,该说的话也都挑明了说,奈何彼此终究无缘,也罢,数日之后两人都难逃逐渐失去体力脱水而死的命运,也算是一了百了。   白浪自怨自艾了片刻,忽听刘芳华忽然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白浪,你刚说喜欢我?   ”   白浪可记不得自己有没有说过这一句,只叹了一声说:“现在还说这些作什么?”   “就是现在……才能说啊。”刘芳华幽幽的说。   白浪心神一凛,刘芳华说的没错,自己身份已经曝露,若非两人身处绝地,早就该拼个你死我活了,哪有时间说这些?白浪长吁一口气说:“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说到一半,刘芳华的手又静悄悄的握住白浪的手,柔细的背也缓缓的靠向白浪的胸膛,这与刚刚刘芳华因失望而倒向白浪的情况大不相同,白浪的心立即砰砰的跳个不停,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无独有偶,白浪紧张半天,忽然发现刘芳华的心却也跳的不比自己慢,她在想什么?与自己一样吗?两人这么依偎着许久,白浪想一把搂住刘芳华又不敢,额头却冒出了不争气的汗珠,在理智与欲望边缘挣扎的白浪,手不只一次的僵硬的动了两动,但终于还是一面暗骂自己没用,一面乖乖放下。   没想到忽而胸前的刘芳华一转身,紧紧的搂住自己脖子,这可定不住了,白浪猛然用力的回搂刘芳华纤腰,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在黑暗中,两人的脸越来越近,连对方的鼻息都能明显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唇舌已经密密的交缠在一起。   过了良久,两人四片炽热的唇终于分开,刘芳华轻轻喘着气,有些迷惘的叫:“白浪…   …”   “嗯……”白浪舍不得刚刚的感觉,头一低,又吻了下去,不过黑暗中毕竟不准,白浪一吻吻到刘芳华的右眼上。   刘芳华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吃吃的笑了起来,白浪可不呆,立即顺着眼睛往下找,过不久就让刘芳华笑不出声。这一次两人熟练许多,时间比前一次长不少。   等到终于分开的时候,刘芳华低下头,将头埋在白浪的胸前呢喃的轻呼:“白浪……”   “嗯?”白浪闻着刘芳华的发香,也有些心神恍惚。   “我们就要死了……”刘芳华不知清醒还是迷离的说:“你……不用顾忌……”   白浪本已浑身发热,刘芳华这句话好似开闸一般,将白浪压抑住的原始情感释放出来,在黑暗中,两人在石板上纠缠翻滚,狂热的喘息与轻柔的娇吟,充塞在这个古老而奇异的密室之中。   石室上方的树林外,数百名着黑衣的影军正团团围着树林,不过这里是从“天定皇”开始就三申五令不准任何人进入的地方,他们也不敢冒大不讳进去搜寻,只能在外面发急,一面派人向上急报。   过了好片刻,北面皇城中似乎突然闪现了一道有些妖艳的光华,光华的颜色并不单纯,似乎是数十种不同颜色的光华同时而不断的变换,三条人影在光华的笼罩下无法一眼看清,只彷佛似仙似魔、足不沾地的飘过了数百公尺,落到了众影军的身前。   影军镇守宫阙,责任何等重大,但见到这三人却一声不吭,同时恭谨的施礼,只从部分影军的微傲颤抖中,知道他们不但识得三人,还十分惧怕。   三人望着这群影军的首脑,也许是其中一人开了口吧,一个悠悠远远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说:“芳华公主闯进去了?”   “启禀尊者……是……”影军首领颤声说。   “看守的是谁?出来!”那人接着说,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这……”影军首领目光向后转,只见四个影军士兵有些胆怯的往外走,其下一个颤声说:“尊者……我们拦不住……”   那人说到一半,光华中的人影似乎挥了挥手,同一瞬间地面上突然突出一根石刺,由下而上,迅疾的穿刺过那人的腹、胸、脑,波的一声从头顶上冒了出来,红白混杂的血浆倏然爆出,那人说到一半的话,也从此无法再说完。   这一瞬间,其他三人知道必死无疑,一个人软软的摔倒,另两个却同时往后急腾,展开身法疾掠。   那团光华忽然一阵闪动,两个左右急腾的影军忽然在半空中一顿,胸腹不知为何突然爆裂开来,两声惨呼远远的传了出去,两个一时还没死透的躯体摔落在地上翻滚,足以撕裂心肺的惨叫声划破了一向寂静的皇城。   这时远远的一队人马正往这儿走,正是数十名影军簇拥着刘然急步而来。   刘然远远见状吃了一惊,腾起身法急掠,他的轻身功夫虽然没有刘芳华这么红云如电、飞腾自在,但也十分迅速,转眼间,他已经甩开了那群影军,站在那团光华前沉声说:“怎么回事?”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同声说:“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刘然没理会那群影军,目光只盯着那团光华,仍是刚刚那个声音懒洋洋的说:“启禀皇上,他们办事不牢,自该惩处。”说话的同时,刚刚那名软倒的影军忽然头颅一扁,血液从五孔同恃迸出,当处毙命。   刘然的脸色更加阴沉,但他不知为何并未发作,顿了顿才说:“堂叔呢?芳华呢?”   刘然指的是“秘阁卫国使”刘冥,他是“天定皇”刘伯伟的堂弟。   “卫国使正在练功。”光华中的声音没有多少敬意,只冷漠的说:“公主应该在里面,皇上是不是该进去看看?”   “练功……他总该见见朕吧?”刘然低声的哼了一句,瞪了那团妖异的光华一眼,不再说话,一个人寂身掠过树梢,落到了那怪异而奇重的石桌椅旁。   刘然见石桌依然紧紧的锁定在洞穴中,他轻推了推石桌,见石桌如以往一般处于锁定的状态,他思忖了一下,本打算将石室打开看看,但现在林外满是人,说不定会被有心人躲在林中窥探开启之法,何况刘芳华也不可能知道打开石室的方法,她的轻身功夫又好,八成已经溜出包围圈外。   想到这里,刘然心里不禁有气,这个丫头次未免太过大胆,若是给那些人遇到,连自己也救不了她……看到她一定要好好骂一顿才行,不过这件事闹的这么大,她只怕几天不敢来见自己。   刘然摇了摇头,心里又想,这地方再怎么当成禁地,这种惰况还是可能会发生,为了遮蔽而留着这团林木,却又未必不会有人隐藏,刘然思忖了一下,心里有了决断,立即掠身出林。   到了林外,这时刘然大儿子刘縯也已赶到,他没有父亲的允可,一样不能进入,只能在外发急,见刘然一个人出来,刘縯十分担心的往前一步说:“父皇,芳华呢?”   “她不在里面。”刘然目光横向那团光华说:“这你们做何解释?”   那团光华却没立即回答,过了片刻才说:“既然无事,微臣告退。”话一说完,那团妖异光华中的三个人影似乎在空中转过了身,向着北面飘去,那团光华为什么能够始终不落地,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刘縯望着飘走的光华,脸上露出栗然的神色,向着刘然低声问说:“父皇,那……那就是传说中的六尊者?”   刘然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望着四面,蓦然宏声说:“马上派人将林木砍去,在这里建立宫殿,中间那块就是我的寝殿。”   “父皇?”刘縯一楞,诧异的说:“您要将寝殿移来此处?”   刘然点点头,得意的笑说:“没错,这样岂不是最安全?”   刘縯蓦然想通,若是任石板周围好好的盖上一幢坚实的宫殿,再加上严密的看守,已经是十分稳妥,何况又成为帝皇的居住地,那更是万无一失。   刘縯佩服的说:“父皇思虑果然周详,儿臣佩服。”   自己儿子果然不笨,马上就懂了自己的想法,父子两人十分愉快的仰天长笑,暂时两人都忘了皇城北面最深处,还有一夥不十分尊重自己的人物存在。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59   第五章 石板藏秘     黑暗中,白浪与刘芳华两人赤裸着搂在一起,躺着一动也不动,初试云雨的滋味,加上自份必死的觉悟,两人丝毫不知节制,直到两人都感到疲累,这才在某次云收雨散之后,自然而然的相搂着倦极而眠。   过了许久,刘芳华首先醒来,不过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而身子也仍与白浪交缠在一起,刘芳华只觉得全身湿滑粘腻的不对劲,她苦着脸微微一挣,却令白浪从梦中醒来,白浪迷迷糊糊的把手一紧,喃喃的说:“芳华……”   “唔……”刘芳华也还不算完全清醒,只呢声的推了推白浪说:“别睡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谁知道?”白浪其实也正在逐渐清醒,他一面不老实的挪动着双手,一面说:“嗯,怎么满身汗?”其实他也是全身汗,不过自己身上却不大觉得而已。   “还说?”刘芳华醒了八成,一把抓开白浪放肆的手,只差没能瞪他一个白眼。   过了片刻,白浪忽听到身旁刘芳华悉悉窣窣的声音,他莫名其妙的说:“怎么了?”   “我的衣服呢?”刘芳华一面摸,一面恼火的说:“你们到哪去了?”   “还穿什么衣服?”白浪失笑的说。   “神经!”刘芳华不管白浪,自顾自的四面摸,忽然摸到一个小包,刘芳华诧异的说:   “这是什么?”   “什么?”白浪坐起身来,但腰根立即传来一阵酸软,正皱眉时,忽觉手中多了一个东西。   刘芳华道:“咯……你的。”   白浪接过,一摸之下才想起,这是白垒交给自己的应急物品,说起来这时候本该是用到这东西的时候,不过他却不相信里面有什么法宝能让两人脱困。   但既然拿到了,白浪还是沿着绑线将油布包裹打开一个口子,探手进去摸了片刻,白浪忽然一笑说:“啊,有这东西。”   “什么东西?”刘芳华还没找齐衣物,正莫名其妙时,忽觉身后一亮,整个洞穴蓦然通明了起来,却是白浪从包裹中找到了煌石棍,打开一晃之下,立即发出不小的亮光。   自己可是光溜溜的,刘芳华大吃一惊,惊呼一声,整个人卷缩成一团,破口大骂说:“死白浪,你……你干什么?”   白浪没想到眼前会是这么活色生香的景象,他有些愣住的说:“芳……芳华?”   刘芳华整张脸红到耳根,气狠狠的咬牙骂:“还不快熄掉!……不,你转过去。”   白浪可不舍得,他眨眨眼,没理会刘芳华的话,只见刘芳华急的都快掉出泪珠了,白浪这才发觉事情不妙,连忙无奈的转过身去说:“你快一些。”却不知道她是害的哪一门臊?   过了片刻,刘芳华的手蓦的伸过来,一把抢走煌石棍,一面气嘟嘟的说:“你还楞着干什么?把衣服穿上。”   白浪转头,发现刘芳华虽然仍有一半以上的衣服没穿上身,但已经十分有效的遮住该遮掩的部位,白浪这才发觉,只有自己光着身体感觉确实不大对,只好拉过裤子一把穿上,一面咕哝的念说:“真不知道急什么?”   “当然急……”刘芳华推了白浪一把,低声说:“若父皇打开时看到……我真不要做人了。”   这倒是情有可原,不过两人恐怕没这么好运气,在活着之前被发现。   白浪望望小包里面的东西,轻叹一声递向刘芳华说:“没想到里面有这些,我们可以多撑几天了。”   原来白浪一看,发现小包里面不但有数根煌石棍、一柄小刀、一捆坚韧的细丝线,以及几个精巧的金属小玩意,像是弯勾、飞爪之类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里面居然有数块极干燥的干粮,以及一个该是装着水的扁平小罐。   刘芳华接过一看,她点点头说:“我们省点用,可以撑上好一阵子。”   白浪却有些索然,就算撑到刘然开密室,自己还是只有一条死路,而且八成会牵连到其他的白家人,想到这件事,白浪的心头蓦的沉重了起来。   “唔……”刘芳华随手取过一块石板,轻声念:“‘各族后世需谨记,莫忘精修增武技,八族期待归于一,八宝有日重聚齐’──这是什么东西?”   白浪想起往事种种,他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当年为什么三姓合力推翻白姓一族?”   刘芳华一怔,没想到白浪这时候提到这件事,她有些诧异的说:“不是说当年‘神武皇’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就为了祖先留的这段话。”白浪摇摇头说:“八族归一、八宝重聚。若不远征,焉有希望?……当年其实不少皇族知道此事,刘伯伟为了把叛变合理化,便将此事隐瞒……”   “哪有这种事?”刘芳华不可置信的说:“你别乱说,我爷爷不是这种人。”   白浪也不打算与刘芳华争辩,只叹了一口气说:“若这事刘氏只当成秘密或神话,后代子孙将永不明白异族为何攻打我们,以及我们该做些什么……”   “八宝又是什么东西?”刘芳华半信半疑的问。   “八族各有一宝,人族的就是泰古剑──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白浪轻搂着刘芳华的腰说:“这里的记载都有,你爹总有一天会看完的,他愿不愿意说出去,就要看他了。”   (八宝聚集的故事与本书无关,叙述于作者其他的作品中。)   两人沉默了好片刻,煌石棍的光芒渐渐的微弱,看来已经燃去了一半左右的寿命,刘芳华忽然醒起什么的望着手中的油布包,一面说:“一、二、三……一共还有三支煌石棍,可以点六个小时,白浪,我们快看看其他的石板上写些什么。”   白浪这才想起一开始的目的,纵然不久之后就得死,但密室武学毕竟吸引人,白浪也跟着兴奋起来,但想了想,他随即摇头说:“六小时,看不了多少多少东西的。”   “石板是用刻的。”刘芳华瞪了白浪一眼说:“我们只要找到目标,之后用摸的就成了。”   这倒也有道理,白浪与刘芳华转过头,见满屋子石板,一时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不过两人看了看,发现石板早已分类,约莫四分之一放的是人族历史以及史前记载,刚刚刘芳华念的就是那几堆的,另有四分之三至是武学纪录,刘芳华看居然有这么多武学,她也不禁傻眼,等一会火灭了,该从何看起?   刘芳华正旁徨时,白浪忽然想起白炰旭的话,他立即说:“芳华,听说这里只有近百种武学还没被人解透,我们先找出是哪一堆,再慢慢用摸的。”反正被解出去的大多都是普通武学,现在这种情况,不看看怪功夫怎么划算?   “对了。”刘芳华想起自己哥哥刘縯也私下向自己提过此事,她高兴的点头说:“听说尚未解通的功夫上面都没有标记,被解通的右上方都有记号。”   还有这种事?白浪也高兴起来,一面找一面说:“这就方便了……”   按着指示去找自然方便,但过了片刻,两人同时发现一件事,他们目标中的武学石板,居然就是一开始被白浪撞散的那几大叠,两人不禁相顾愕然,这下糗大了。许多功夫并不是一片石板就写完的,这么次序一乱,要弄到何年何月才能弄清楚正确的顺序?   夕阳渐渐西下,西边的彩霞与东面的七彩星月两相辉映,景象煞是美丽,都城依然是人来人往车马杂沓、各处市集喧嚣震天;这几日,虽有北方习回河城叛变的阴霾笼罩,但都城为了准备五日后的皇帝登基大典,还是十分热闹。   但这时白浪的军营却是乱成一团,自昨夜白浪与白垒离开后,居然到现在两人都没回来,眼看着与左督国王府约的时间渐渐逼近,白广等人不禁心急如焚,三百白家军几乎部被派出去寻找白浪与白垒,但还是一直毫无消息。   这时白炰旭、白汉、白广、白敏四人聚在白炰旭的房中,正为了没有两人的消息而心焦不已,且不论白浪没去赴约会有什么后果,这两人一起整天没出现可不是寻常的事情,一定发生了什么令人意外的大事。   四人对坐发愁的时候,门砰的一下被踢开,只见双手还绑板夹石的白彤嚷着说:“发生了这种大事,你们居然没人告诉我?”   四人中只有白敏吃了一惊,其他三人都已经听出白彤的声息,白炰旭只瞪了白彤一眼,根本没搭理他,白广叹了一口气说:“阿彤,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好主意吗?”   白彤哼了一声说:“首要之称,当然要先决定谁去赴左督国王的约。”   “你去好了。”白炰旭没好气的说。   白彤自然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但他仍不服气的说:“若是阿汉不愿意去,我去有什么问题?”   白汉见到白彤就有愧疚感,他半试探的说:“若阿彤要去,就让……”   “谁去都不是问题。”白广伤脑筋的说:“问题是浪大哥没去,对方会不会因此生气?   ”   “阿汉也不用去。”白炰旭忽而摇头说:“我去好了。”   “师父?”众人一惊,按道理,白炰旭虽无官职,但刘然既然称白炰旭一声“包老”,他的身份就不低于左、右督国王,只差在没有实权而已,在对方没有邀请之下自行与会,反而有被人轻视的可能。   “无论如何,暂时还不能得罪左、右督国王。”白炰旭沉声说:“尤其阿广刚要进入朝廷,也即将在都城有一席之地,这时正是重要的时刻。”   “阿广要进入朝廷?”白彤并不知道昨晚的结果,有些诧异的问:“这话什么意思?”   “刘然许了广哥一个议丞的位子。”白敏嘴快的说:“就要与浪大哥同级了吆。”   白彤怔了怔才说:“阿汉呢?”   白广怕白彤不高兴,岔出来说:“阿彤,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先专心养伤就是了。”   “没关系。”白彤脸色虽有些发青,但仍保持平静的问:“阿汉怎么样,至少也可以做个龙将吧?”   见白广点了点头,白彤自嘲的一笑说:“原来到了最后,反而我成了个没用的人……”   说完,白彤也不打声招呼,转身就向外走。   “阿彤!”白炰旭皱眉叫,却见白彤理都不理,白炰旭一掌拍到大腿上说:“这小子就是不听劝。”   白广叹口气正要说话,却听得已远远转出走廊的白彤哼了一声不知对谁说:“你可终于知道回来了?那家伙呢?”   “阿彤?”那是白垒的声音,他有些焦急的说:“师父他们呢?”   屋中四人闻听都坐不住了,白敏首先跳出门外探头探脑。   “里面啊。”却听白彤懒洋洋的说:“你自己进去,阿广他们也都在。”   “你……”白垒似有些意外的说:“不一起过去?大事不妙了。”   “都不关我的事了。”白彤的声音渐渐远去,一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听来实在有些异常。   “阿垒。”白炰旭耐不住了,大声说:“别管他,快过来。”   “是。”白垒展开身法,迅速的奔入房中,众人见他浑身泥泞,脸色惨白,一向平静的脸上却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大家不禁都有些紧张。   白炰旭首先急急的问:“白浪呢?”   “他没回来?”白垒失望的低下头,叹口气说:“希望他能平安闯出来。”   “你们到底去哪儿了?”白炰旭急急的说:“小敏说你告诉白浪一个地方,你们就约好了去探险,那是什么地方?白浪怎么会有兴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白垒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他叹了一口气说:“他应该不会有事的,那时只有一个人奔进去,除了一声巨响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打斗声音,除非浪大哥接不了对方一招,这不可能呀……”   “阿垒。”白广见情况不对,开口说:“你还是从头说起,那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白垒整理整理才说:“那是一个皇城中的禁区,守卫十分严密,在皇城中偏西,有个荒寂的小坡,四面两、三百公尺都没有任何建筑物与花草树木,只有在中心部分有个直径约五十公尺的浓密树丛,里面有几张奇重的石桌石凳,而那里除刘然外,连守卫都不能进出,我告诉浪大哥这个消息,他就想去看看……”   听到一半,白炰旭的面色已经变了,他生气的一拍桌面说:“什么石桌石凳,那是密室……你们……你们真是冲动糊涂。”   “密室?”四人都是一楞,那就是传说中的人族密室吗?   “然后呢?”白炰旭这时没时间解释,急急的追问。   “浪大哥要我带他去,我就带他去了,他进入小树林后我就在外面守候。”白垒有些无辜的说:“其实只要能闯进去,几乎就十分安全,没想到昨晚忽然有个十分快速的人影闪了进去,那人似乎也是闯进去的,引来了一大堆影军,虽说影军也不敢接近树丛,但我却无处隐身,我看情势不对,只好慢慢退了出来,后来似乎有命令传来,影军又散开了,我却一直没见到浪大哥的身影……我本认为浪大哥是自己闯出来了,没想到……”   “真是糊涂……”白炰旭气的额上绽出青筋,紧紧握着拳说:“没想到白浪居然知道开启机关之法……”   “浪大哥知道吗?”白敏诧异的问。   “不然他为什么要去?”白炰旭哼了一声说:“白浪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这种大事也不交代一下,若他有了意外,开启密室之法岂不是只有刘然知道?”   “师父……”白广可紧张了,他诧异的问:“您也不知道?”   “当时南角城乱的太快,我爹没能来得及说。”白炰旭惋惜的说:“若白浪早点说出来就好了。”   白敏见两人越谈越远,他焦急的说:“那浪大哥怎么办,他会不会陷在皇城里了?”   “他若是出了事,我们也危险。”白广被一言提醒,转头就说:“小敏,你立即去通知述潘叔,要他随时准备撤退。”   “那左督国王府还去不去?”白汉蓦然吐了一句。   “去。”白广说:“师父,既然如此,还是我和阿汉去吧,您该留在这里应变。”   白炰旭正沉吟时,白垒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大声说:“我知道了,浪大哥一定是躲到密室里了。”   “不可能。”白炰旭哼了一声说:“他自己知道,若真这样就死定了。密室只能从外面开启,大石一封机关自动锁定,现在天下除刘然外,没人知道如何开启,他不是等死还有什么?”   “那就一定是因为搜寻的敌人太多,他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了,我该去里面接应……”白垒似乎松了一口气,比较轻松的说:“没想到浪大哥隐踪的功夫也不差。”   “一定是这样。”白敏他高兴的跳了起来,压在心头的大石蓦然消失。   白广可没这么乐观,但这时没空多说,还有另一个问题困扰着他,白广叹口气说:“阿汉,我们该准备启程了……今晚这顿饭还有的累。”   白汉可不知道吃顿饭有什么累的,不过白广说话向有道理,八成他知道王府中的饭菜吃起来比较辛苦──可能是硬了些吧?这白汉可不怕,不过白广连这都知道,倒是令白汉十分佩服。   怀着沉重的心情,白广在白汉的陪同下,领着十名士兵向着左督国王府走去,左督国王府在内城北缘,与众人所在的军营有一段距离,两人一面走,一面各自想着心事,白广烦恼的是当左督国王得知白浪未来之时会如何反应,白汉却是在担心白彤的心情。   闷了片刻,白汉终于开口说:“阿广……阿彤今天怪怪的。”   “怎么?”白广回过神来。   “以前他不会这么消极的。”白汉想着白彤离开时的身影,不大能释怀。   “喔。”白广会意的说:“是有些不对劲,不过这也是他运气不好,等他的手好了,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   “都是我的错。”白汉用右手打了自己左臂一下说:“若是听浪大哥的话,各留两成功力就好了。”   “这该说是阿彤的错。”白广摇头说:“希望这次教训后,他凡事能别再这么冲动独断……唔,到了。”   眼前一栋堂皇的建筑物,正门上方横挂着烫金门匾,写着“左督国王府”五个大字,门口左右各有一个奇形的两人高巨型雕刻,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生物,往左右一望,门旁的两道钢砖厚墙向着两面延伸,看来前后两条路之间就只有这一户建筑群了。   众人走到门前,见门口左右与石雕间各有四名都卫军,手中一式拿着长矛,见到白广一行人,一个士兵往前两步相迎,见两人都身着便服,那名士兵有些疑惑的说:“两位是……   ?”   “我们是白浪龙将的师弟。”白广回答说:“我是陈广、这位是陈汉,是由铁总教头相邀前来晚宴。”   那名士兵一楞说:“白龙将没来吗?”   看来铁仇已经交代过了,白广点点头说:“白龙将身体微恙,特派我两人前来致歉,希望康公、铁总教头见谅。”   那名士兵脸色却也不大好看,似乎无法了解居然有人敢对在督国王陈康爽约,他顿了顿才说:“你们在这儿等一等,我进去通报。”   这话其实已经有些欺负人了,两人是受邀前来,又不是前来投帖拜见,至少也应将两人迎入府中方合道理,不过自己毕竟也有理亏之处,白广只轻轻一笑说:“麻烦你了。”   过了约莫一刻时间,那名士兵才从门后走出,他望了白广一眼说:“你们等一下,会有人来领你们进去。”   看来有些不妙。白广正思索时,白汉却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说:“阿广,人家既然不想见我们,就回去吧?”他一直放心不下白彤。   “别胡说。”白广连忙止住白汉。   从一时间,门内忽传出声音:“这么没耐性怎么行?”   两人转头的同时,只见门内转出一个身着皮革背心的壮年人,正目光炯炯的望着两人。   这人倒是没见过,白广仔细的打量对方,发现此人虽然十分雄壮,但右臂却莫名的比左臂略粗,看来这人右手上有特殊的功夫,白广往前微微一礼说:“在下陈广,这位是我三师兄陈汉,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穆倚。”那人目光转向白汉,有些意外的点点头说:“好个壮硕的小夥子。”   白汉目光转过来,向着那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白广早把都城重要人物打听清楚,他立即说:“原来是左府都卫军三位副总教头之一的穆副总教头,真是失敬。”   “别客气了。”穆倚目光从白汉身上转回白广,点点头说:“随你们来的人留在门侧的休息室,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白广与白汉随着穆倚往府内直走,白广一面走一观察,只见左督国王府虽没有皇城的精致,但府里也是十分具有规模,庭台楼榭之间散落着花木泉石,看起来,似乎曾经过高人的规划,各式设计十分的和谐,颇有原野情趣。   反正走着也是无聊,白广开口说:“这里的格局很特殊,十分配合自然。”   “住起来是挺舒服的。”穆倚微微一笑,目光望着白汉说:“有空可以来住住。”   白汉可一点也不稀罕,他在原始荒凉的地方住了二十多年,并不觉得与自然谐调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他只皱皱眉,没回答这句话,白广却有些诧异,这人似乎对白汉十分有兴趣,这就有些奇怪了,按道理除白浪之外,他们对白家人应该都不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走了约莫五、六分钟,穆倚向着前方一指说:“这是养心阁,康公一向在此宴客,进去吧。”   “副总教头先请。”白广一把拉住正要往前走的白汉说。   “好说。”穆倚带着两人入内,走入门中是一个小门厅,一转向又是一个门户,穆倚向着厅中扬声说:“康公,白浪龙将两位师弟,陈广、陈汉带到。”   两人随着转入,一看,厅中摆设一律以紫蓝色系为主,梁柱窗墙全都披覆了各式不同的紫绿色树皮,中央的大桌是由千年老闪木的树根所制作,十二个椅子则全部由老藤所制,这时桌面四周坐了八人,还有四个空席,其中白广见过的自然是左督国王陈康与总教头铁仇。   白广颇为意外,按道理应该客人都到齐了后陈康才会出现,没想到他居然在这儿陪着客人聊天?自己两人会不会来的太晚了?   上首的主位,这时发须皆白的陈康正笑着说:“辛苦了,穆倚。”   “应该的。”穆倚点点头,向两人打声招呼,迳自出门去了。   原来连副总教头都没资格入席?白广与白汉同时一礼说:“陈汉,陈广,参见康公。”   陈康望见白汉也是一怔,诧异的说:“好个彪形大汉,几岁了?”   “二十五。”白汉硬梆梆的说。   “呵呵……”陈康笑了笑说:“铁仇,你看呢,说不定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什么问题?白广与白汉相对愕然,想问又不好问。至于铁仇黑黝黝的脸则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说:“没想到真的还有这么高大的贵族。”   白广这才想出道理,白汉的魁梧身材,但在皇族中只算普通异常,但在贵族中则可称罕见,难怪每个人见到都露出异样的表情,却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   “嗯……”陈康笑容微收,目光望着白广说:“听说白龙将身体微恙,怎会如此?”   白广心知,这个问题若答的不好,只怕与陈康从此交恶,问题是一时之间实在没什么好理由,白广心里暗暗叹气,一面说:“在下的大师兄是练功挫伤了经脉,需要调养一番。”   “哦?”陈康微微一笑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白龙将不肯赏面呢。”   “焉有此事。”白广忙说:“若不是师父劝阻,大师兄还坚持要来呢。”   “铁仇。”陈康微微一扬首说:“帮两位少年英才介绍一下。”   “是。”坐在下首的铁仇站起,向着坐在陈康左右身旁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小老头与一个面容严肃的长髯老者一比说:“这位是左相陆公、这位是右相徐公。”   没想到左相陆为才、右相徐梦凡居然也参与这样的聚会?更没想到左相生成这个模样?   两人施礼后,陆为才皮笑肉不笑的说:“两位年轻有为,真是人族少见的英才。”   老狐狸一只,白汉心里暗暗咒骂,还好自己不用应付,全交给白广就没事了。    白广倒并不担心,虽说左相负责理商、兵铁,右相负责水刊、农渔,但现在实权都不大,他们不过是个可以在皇上面前说话的高官而已,自己以后也差不多,没什么好怕的。   右相徐梦凡倒是相貌堂堂,两道薄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虽已有些下垂,但仍炯炯有神,看的出来年轻时风采非凡,不过他只稍稍哼了一声,没开口说话。   这反而使白广有些意外,前两天徐梦凡的两位孙女常来找白敏,与白家众人混的都有些熟络,这位徐公不该不知道,怎么与二人相见却是一脸不爽的模样?   见过了左、右相,铁仇接着指着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贵族,说:“这两位则是左田、左雨两位富豪,东埔口十分之一的生意都与他们有关系。”   东埔口就在都城东南方不远的东极河与伊水交会处,是全人族最主要的税收来源,也是最靡烂荒淫的地方,能在那种地方占有十分之一的生意,已经是不得了的富豪了。   这两兄弟生的颇像,肚大脸垂颈短腿粗,笑起来四个眼睛挤成一线,看来十分趣味,两人向着白广、白汉拱拱手,其中一人笑呵呵的指指自己身上的丝质薄袍说:“久仰、久仰,我兄弟俩人的店铺都有这种标记,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白广见他两人指着胸前的一个蓝色六边形包裹着红色椭圆的图案,也不知道这图案在东埔口有多大的威风,只好点头说:“有机会一定拜望。”   还有两人呢?白广望着剩下的两位,只见一个枯瘦而面色泛青,有些酒色过度的模样,自一开始便自斟自酌的喝个不停,另一个倒生的较为正常,不过脸孔却红通通的有些怪异,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出来的。   铁仇接着说:“还有这两位,他们是皇城五位教席之二,苏贺苏教席,亮风亮教席。”   五位教席?教什么东西?白广心里一凛,自己居然没打探到此事,按道理能入此席的绝非简单人物,可是看两人身形气度,一点也不像高手,他们教授的东西该与武学无关吧?   “先坐下吧。”陈康挥挥手笑说:“还有两位,等他们到了之后才开席,我们先随便聊聊。”   白广、白汉被安排坐下后,白广望着自己身侧发楞,还有谁会来?自己因找不到白浪而晚到已颇为失礼,莫非还有人更不懂礼貌?   这时刚刚领两人进来的穆倚又从门口出现,还带着两个仪表不凡的青年人,只听穆倚恭声说:“康公,前东极王克公之子──陈儒雅、陈儒庸两位小王爷到。”   “见过康公。”两个年轻人看来并不是十分开心,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不过依然有礼的向众人一一施礼,直到见到白浪与白汉时才微微一楞,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词,白广见状一拉白汉起身说:“久仰两位大名,我们是白浪龙将的师弟,陈汉、陈广。”   “原来是白龙将的师弟。”一个年纪看来较长,已近三十岁的该是陈儒雅,他眼中露出复杂的光芒,微微怔了怔才说:“久仰大名了。”   “都不用客气了,快坐。”陈康笑着说:“你们四人都是第一次参与此宴,也都是少年英才,可以多多亲近亲近。”   白广这才听出道理,原来这个宴会不同寻常,越是资浅的越晚来,说不定这些人早在下午便已经聚集,难怪熟悉内情的陈家兄弟会这么晚到,这么说,自己还是早来了?   既然已经满席,酒菜自然如流水般的转眼排满了一桌,待随侍们将众人的酒杯斟满后,陈康微微一敛笑容说:“儒雅贤侄,我们这一杯敬捐躯的克公。”   陈儒雅、陈儒庸脸上同现悲痛的神色,两人站起说:“多谢康公。”话毕一饮而尽。   “除这杯之外,今日别再想着伤心事。”陈康豪爽的一笑说:“快坐下。”   “是。”两人应声坐下,但脸上似乎还是不大能释然。   “两位贤侄。”陈康接着笑说:“半年多前,你们因故无法参与皇族大会,不知现在是打算继续接受训练,或是另有计划?”   陈儒雅、陈儒庸对视了一眼,依然是由陈儒雅开口说:“启禀康公,我们两人想争取都城四大龙将的职务。”   席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楞,这岂非荒唐?都城四大龙将一直向来由出类拔萃的贵族担任,现在最热门的便是白浪,陈家兄弟身为皇族,怎么会对这个职务有兴趣?   陈康看来也没想到这两兄弟会冒出这段话来,他怔了怔才说:“现在皇上急需人才,相信在两、三年内便会再度举办大会,以你们的功夫,别说龙将了,也有机会成为国使,何必……”   “康公容禀,晚辈不得不如此。”陈儒雅叹口气说:“东极陈氏一脉……除我兄弟二人之外全部罹难,若我兄弟不力争上游,如何能对的起过世的父亲?”   “老夫可还是不懂。”陈康苦笑摇头说:“缓上两、三年有何不同?”   “想来是相准了北疆大战。”左相陆为才蓦然轻声细气的说:“两位贤侄志气远大,看来足希望能承接克公的衣钵。”   陆为才这么一说,众皆恍然。眼前人族十国使中,尚未有固定职务的便有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若这次北疆大战中任一人再立战功,就算一时不升任东极王,派驻东极城的机会也极大,日后自然是东极王的不二人选,陈家兄弟若再等两年,就算成为国使,想回东极城却是渺茫之事。   话既然挑明了,陈儒雅也就不再客气,他点头说:“陆公明察,今日我兄弟前来,便是为此事向康公、铁总教头谢罪。”   这话有意思了,莫非铁仇对这个职务也有兴趣?却不知道右府的卢一天对这个职位有没有兴趣?白广正看戏时,却见陈儒雅转过头来对着自己说:“没想到今日恰好得识两位,请回覆白龙将,陈某十分钦佩白龙将在东极一战的表现,但此两职我兄弟已势在必得,在此先行告罪。”   白广正沉吟着该如何答话,白汉却已经忍不住了,他个性本直,见这两个家伙没头没尾的把都城龙将一职当成囊中之物,简直目中无人,何况大家早就说好了,一个是白浪,一个就是自己,若是白彤想当还有商量,这两个?门都没有!   白汉蓦然哼了一声说:“不用麻烦!我向你们先行告罪好了。”   白汉一开口,白广暗叫糟糕,只见陈氏兄弟脸色同时微变,一直没说话的陈儒庸横着眼睛望着白汉说:“除白龙将外,看来这位陈汉兄也有兴趣?”   白汉倒是摇摇头说:“我本来没兴趣,现在兴趣大了些。”   他说的虽是实话,但却更没转圜的余地了,白广心里叫苦,没想到这下子把底牌都招出来了,白广虽还没想出好说辞,但也绝不能再让白汉说下去了,白广立即开口说:“阿汉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怎么比的上这两位贤昆仲?”   “是吗?”白汉哼了一声,咕囔说:“他们哪比得上浪大哥?”   这话虽然小声,但陈氏兄弟可听的一清二楚,两人霍然站起,陈儒庸厉声说:“你说什么?”一般来说,贵族绝不敢与皇族相争,他们一心以为只要放出有兴趣的风声,这些贵族自然会闻声而退,没想到眼前就碰上一个不知死活的?   白汉虽然个性较直,但看白广的脸色,也知道自己似乎是闯了祸了,白汉虽然听的仍不顺耳,但终于忍住了没再接话。   白广当即委婉的说:“贤昆仲恕罪,在下三师哥个性较为冲动,也不知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说话难免较欠思量,还谓两位见谅。”   两人倒也不是被白广这么一席话说服了,不过既然白汉不敢再说话,而且这里毕竟是左督国王府,总不好过于放肆,陈儒雅不再理会两人,转个身向陈康告罪说:“我兄弟一时失态,还谓康公息怒。”说完一拉弟弟,又坐了下来。   铁仇蓦然哈哈一笑说:“不知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说话欠思量的……恐怕不只陈汉一人。”这等于是当面骂陈儒雅兄弟两人了。   白广诧异的睁大眼睛,铁仇怎么忽然间这么够朋友?   当然铁仇这么一说,陈氏兄弟的脸色立即大变,但他们总不敢对素有威名的铁仇发火,俩人的目光同时转到陈康身上,陈儒雅沉声说:“不知康公怎么说?”   陈康呵呵一笑说:“别急,这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他见两人面色仍有不豫,陈康微微一沉脸色说:“两位贤侄,就算看在我与克公的交情份上,你们总也要听听我的话。”   陈氏两王便是陈康与已过世的陈克,两人本有特殊的交情,这话一说,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低下头不敢再说。   陈康声音又放缓说:“你们今日前来与我商量此事,足见对本王的尊重,我当然也会替你们着想。”   “你们两个就是不懂事,遇到事就是急匆匆的一头热。”一直喝酒喝个不停的枯瘦教席苏贺忽然开口说:“若不是这种个性,怎会让……”他横了白广两人一眼,却又住了口,似乎有什么顾忌。   “陈广。”陈康蓦然岔出笑说:“介绍介绍你们师父与师兄弟吧,大家都很有兴趣。”   白广知道,从现在开始就没有其他重要的话题了,重要的就是自己怎么样说的天衣无缝,白广打叠起精神,小心谨慎的将早已勾勒好的谎言整篇拿出来用,却看能不能骗过眼前这群老奸巨猾的家伙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0   第六章 无祖后册     随着火光的猛然一亮而灭,密室中又恢复了黑暗,白浪与刘芳华同时轻呼一声,白浪转身一探布包说:“芳华,只剩两根了。”也就是说,煌石棍只能再供应四小时的光芒。   刘芳华一怔放下手中的石板,叹口气说:“先别点了吧……怎么办?一点头绪也没有。   ”   原来在这段时间中,两人已将两百余书写武技、而且也没有标记的石板聚集,但石板的顺序已经混乱异常,根本无法找出每个石板的顺序,两人忙了半天,几乎没一块对的起来的,若找到的功夫都是残缺的,怎么会有效用?眼看再点两根也未必能理的清楚,暂时还是省着用为妙。   其实若只是白浪昨晚的一撞,也未必会乱成这样,只不过昨夜两人颠倒之际,就是在这堆乱石片旁翻滚,要不乱也难。   这时听见刘芳华的叹息,白浪也无法可想,他只好说:“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也好。”刘芳华点点头,摸黑向着白浪走来。经过昨晚的剧烈运动,说不渴是骗人的。   刘芳华接过小水罐,只小咽了一口,随即又盖上水罐说:“你呢?怎么都没看你喝?”   “我还不渴。”白浪接过水罐,轻描淡写的说。   刘芳华可有些诧异,白浪怎会不渴?昨晚他出的汗可不比自己少,想到这儿,刘芳华的脸不禁又微微红了起来,还好现在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用害羞。   刘芳华叹了一口气说:“白浪,我们还有的撑,该喝的时候喝一点,才撑的久。”   “我明白。”白浪将水罐收起,却动也没动。   这时功夫反正没法练了,刘芳华心念转到白浪身上,这才发觉有些怪异,白浪到现在可是一口水也没喝,刘芳华本就憋不住话,心里一有疑惑,她立即开口说:“白浪,你怎么了?”   “什么?”白浪莫名其妙的说。   “你为什么都不喝一点水?”刘芳华摸黑握着白浪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你疼惜我,但你也要照顾自己啊。”   刘芳华说完,没听到白浪的回答,而在一片漆黑中,她也看不到白浪的表情,刘芳华心中更感疑惑,她抓紧白浪的手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芳华……”白浪终于说:“不管你爹什么时候开门,我都是死定了……”   刘芳华听到这里,这一刹那间她忽然明白了白浪的心意,白浪是自份必死,索性打算把所有的食水都给自己使用,这样一来至少可拖半个多月以上,存活的机会自然大增。   想明白此事,刘芳华眼眶霎时红了,她猛一伸手紧搂着白浪说:“你胡说什么?”   “我只希望你能帮我的亲族离开。”白浪沉重的说:“他们的身分既然暴露了,放他们一条生路,对刘氏皇朝也不会有大碍。”   刘芳华猛一跺脚说:“你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芳华。”白浪顿了顿说:“昨晚我不该对你……”   “住口。”刘芳华蓦然大声的叫:“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白浪紧紧回搂着刘芳华,却也不知如何劝阻,他怎么舍得怀中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玉人?何况经过昨晚的销魂,两人的感情又密切一层,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自己已无生机,若不替白炰旭他们预作打算,刘芳华被救出之际,也就是他们被围捕的时刻。   过了片刻,刘芳华终于稍微平静,白浪这才接着说:“我一时糊涂……”   “你还说!”刘芳华生气了,她一捶白浪的胸脯说:“难道只有你有责任?”   “这……”白浪无话可说,只好苦笑说:“我只是说……不该忘了阿垒给我的这个小包。”   听到这里,刘芳华也感到一丝的感叹,说实在话,昨晚两人若不是认为必死无疑,那些事还真的未必会发生,就算自己肯,也不该在这种地方……想到这里,刘芳华脸又红了,她摇摇头说:“别老提这些,你不烦我都烦了。”   “好……”白浪爱怜的轻抚刘芳华的秀发,叹声说:“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替他们说说好话。”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的。”刘芳华咬牙说:“你记住我这句话。”   白浪一愣,颤声说:“芳华?”   “反正你不喝我也不喝。”刘芳华气呼呼的说:“要死还不简单?”   “我喝就是了。”白浪心里打定主意,自己顶多润润唇,绝不多喝一口。   “白浪……”刘芳华倚回白浪的胸怀,拉着白浪缓缓坐下,一面低声说:“其实,只要我说密室是我开的,你是我叫来陪我的,父皇该不会怎样的。”   这岂非异想天开?白浪好笑的说:“你怎么会开密室?”   “说偷看来的不就成了?”刘芳华得意的轻笑说:“我知道其中一次父皇来的时间,若那时本小姐真的有来偷看,父皇也未必能发觉。”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以刘芳华的身法,确实没几个人能察觉。   白浪想了想说:“但你爹一定会问你那时怎么避过影军的。”   “那就要问你啦。”刘芳华声音带着笑意说:“你怎么溜进来的?”   白浪虽看不到,但可以想像这时刘芳华一定微翘着红唇,得意的面带微笑,白浪压抑住寻找刘芳华樱唇的冲动,心里整理了一下,明白了刘芳华的想法,他讶然说:“你要假装上次是溜进来的?”   “对。”刘芳华说:“就说我上次溜进来,这次为了怕你被发现,所以让你溜,而我却是用闯进来的,以引开他们的注意。”   虽然不大合理,却也没什么破绽,白浪想了想,发现似乎可以说的通,但刘芳华说的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像刚刚才想到的,白浪思忖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刘芳华忽然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说:“我早就想到了。”   那为什么不早说?白浪还没发问,刘芳华已经幽幽的说:“但……我这时替你遮掩,日后若生大祸,我岂不是对不起父皇?……我本是决定陪你一死的……可是,我不舍得……”   刘芳华的声音突然转大,紧依着白浪说:“我们在一起多好?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舍得啊。”   白浪这才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若刘芳华隐藏住自己一行人是白姓皇族的事情,只怕她从此良心不安,自己怎么能这样害她?   刘芳华这时接着说:“白浪,我们将能好好的、快乐的活下去,只要你答应我,你们以后绝无贰心,一起为父皇效忠……好不好?”   这怎么可能?白浪怔在当场,这与自己以往的观念、想法大相违背,白家其他的人也绝不会答应。   “你若是愿意与我在一起,我们就一起撒这个谎,让白家这件事永远没人知道,”刘芳华声音中带着恳求说:“若真的不行,我大不了陪着你死,但白家一样一事无成,还难保活命,你想想……这又何必呢?”   刘芳华这话可说是合情合理,问题是白家真的能遵守此约吗?而自己就这么让国仇家恨抛在脑后吗?想起以往的种种,白浪这时可真的说不出话来。   白浪一直没说话,令刘芳华逐渐感到灰心,刘芳华长叹一口气,低声说:“我不会勉强你,就算是命运注定的吧……”   白浪猛然想起,刘芳华刚刚说过的话,“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的”,白浪心里激动起来,她为了自己可以舍去一切,难道自己做不到?这刹那间,白浪心念迅速疾转,蓦然间对自己的感情看的清清楚楚,白浪一咬牙说:“我答应你。”   刘芳华又惊又喜,轻声叫:“真的?”   “真的,”白浪紧搂着刘芳华,坚定的说:“就算我是白家的罪人,就算我对不起所有死去的亲族,只要是为了你,那些我都不管了。”   “白浪……”刘芳华用力的回拥白浪,一面高兴的说:“你别这么说,这样也是救了他们。”   “只有一个例外──”白浪顿了顿说:“我先与他们谈,若同意当然好办,但若他们不愿意,我毕竟是白家的一分子,必须陪着他们……到那时,你就无须顾忌……”   刘芳华微微愣住,过了片刻才点头说:“好,我也是刘家的一分子,我会尽全力拦阻你们。”刘芳华缓慢而坚定的说:“在告诉父皇的同时……我会先到九泉下等你。”   白浪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刘芳华将会动用都城所有的人力来围杀众人,如此一来,三百白家人想逃出生天,那是不可能的事,刘芳华估计白浪难以存活,所以她也决定陪死。   白浪又感激又难过,叹了一口气说:“芳华,你何必……”   “别再说了。”刘芳华抬头向着白浪吻了过来,用那两片柔唇止住了讨论。   两人缠绵了片刻才分开,刘芳华微微情动,轻咬着下唇低声说:“反正那百种功夫混乱的散在两百多块石片上,我们的功夫也不用练了……白浪……”刘芳华的纤手轻柔的动了起来。   白浪脑海灵光一闪,猛然坐起说:“等一下。”   这未免太煞风景,刘芳华娇嗔说:“什么嘛?”   白浪一时还弄不明白自己想到什么,他整理着脑海中的一团混乱说:“你刚刚说什么?   再说一遍。”   刘芳华楞了楞,脸上又飞起一片红,声若蚊蚋的说:“我说功夫不用练了……”   “不……”白浪连忙说:“更前面一句话。”   刘芳华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她皱眉说:“我……我说那些功夫混乱的散在石板中……”   “我想起来了。”白浪拉着刘芳华说:“你刚刚说的是──那百种功夫散在两百多块里。”   “对啊。”刘芳华依然不明白,白浪为何越来越兴奋?   “你还没想到?”白浪急急的说:“你想想看,刚刚我们翻动已解透的功夫的时候,是不是发现很多功夫……只一套就占了四、五块石板?”   刘芳华点头说:“所以呢?”   “还有七、八块的呢?”白浪急急的说:“若都是这样,百种功夫岂不是要六、七百片?怎么会只有两百多块?”   “也就是说……”刘芳华蓦然醒悟,她也兴奋起来的说:“有些功夫只需要一片……那就没有顺序的问题了!”   “对!”白浪探手从布包取出煌石棍,一面说:“只要再用上一根,我们就能找出哪些是只记载在一片石板上的功夫。”   “等一下。”刘芳华听声音就知道白浪在做什么,她抓住白浪的手说:“白浪,字数这么少的功夫,应该也不是什么深奥的功夫……而且,会不会占用两块石板的功夫居多,根本没有一片的?”   “无所谓了。”白浪一笑说:“总比一无所获的好。”   刘芳华倒也同意这个说法,除了这次的机会外,父亲决不会让自己再度进来,她也不再拦阻,轻声一笑说:“那就要快一些了,只要看起来有前言后语的……”   “就扔到一边。”白浪笑着接话,一面嗤的一声,点亮了煌石棍,两人同时往石片堆中奔去。   数小时后,左督国王府的宴会终于结束,除了陈儒雅、陈儒庸两人的神色始终不大好看外,可算是宾主尽欢。筵席接近尾声时,陈氏兄弟已经先行告退,白广再等了片刻,在适当的时机下提出了辞意,没想到铁仇居然主动提出要送两人一程,白广与白汉两人便在铁仇的陪送下,向着门外走去。   接近左督国王府前,铁仇忽然开口说:“陈汉小兄弟。”   白汉一愣,应声说:“是。”   “你既然有心一争龙将之职,想必早已成丹?”铁仇黝黑的脸转过来,目光望着白汉。   成丹?那是什么东西?白汉糊涂的时候,白广不慌不忙的说:“我们师兄弟妹八人都在两、三年前分别完成凝结内息的阶段。”   原来成丹是这个意思?干啥文诌诌的?白汉跟着点了点头。   “娶妻了吗?”铁仇接着问。   白汉一头雾水的摇摇头,跟着傻傻一笑说:“娶妻干什么?”   白汉可是老实话,他的心思朴实,思想单纯,练功又勤,对男女之事说不定还没白敏了解的多。   铁仇欣赏的笑了笑,没再说话,白广却是暗暗意外,铁仇这么问,莫非有女儿还是什么的正准备出嫁?可是白汉怎么看也不算英俊,最多是壮硕了些,莫非人族现在风气已变,壮的人较为吃香?   “明天陈汉小兄弟可有时间?”铁仇忽然又望着白汉说。   这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白汉诧异的望向白广,白广会意的接口说:“皇上任命未下,现在我们都没什么事。”   铁仇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明日正午我在寒舍设宴,不知陈汉小兄弟可愿赏光?”   吃饭自然没问题,不过现在白浪生死未卜、白彤手伤未愈,白汉并不想到处乱跑,他当即摇摇头说:“我们有事。”   白广心里暗叫不妙,白汉平常都不大说话,今天怎么尽得罪人?铁仇不发火才怪。当然白广心里也明白,若非铁仇对白汉有兴趣,主动找他说话,也轮不到白汉得罪人。   不过铁仇却奇迹似的没有生气,只微微一笑说:“既然这样,那就改天吧……”   “我请铁总教头好了。”白汉也没心机,想了想忽说:“我只是暂时不愿离开军营,也不是真有什么事。”   铁仇一楞,呵呵的笑了起来说:“也好……这样吧,后天午时铁某亲自拜候。”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大门,门旁休息室等候的白家众官兵已经出迎相候,而门口守卫的官兵们见到铁仇居然亲自送客,都有些诧异,几个士兵面面相觑的心想,还好刚刚没怎么得罪这一批人,不然岂不是自找倒楣?   两方别过,白广一行人骑上龙马,向着南方行去,一路上,白广沉思着刚刚筵席上所得到的资讯,慢慢的消化与整理。   以现状来看,陈康不只掌握了都城左府都卫军的实力,还与左、右相关系颇佳,不过两人也有分别,左相陆为才与陈康的关系似乎较为亲密,而右相徐梦凡倒更像是前来应酬的,总是板着一张脸没怎么说话,看不出来他与陈康的关系有多深。   而那两位东埔口的大富豪──左田、左雨两兄弟,说好听一些,是与徐康相互合作,说难听些,也就是挂勾营私;一方有财力,一方有权力,自然是合作无间,也许陈康暗中养了不少人才,靠的便是左家兄弟的经济力量。   至于苏贺、亮风两位教席,白广就有些迷糊了,这两人的身分必须好好打探一下,看看他们在都城的政坛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最后当然就是东极城的两位小王爷,陈儒雅、陈儒庸两人,今天看来已经是得罪定了,却不知道麻烦何时会出现?东极城虽然几近全毁,东极陈氏一脉也几乎都阵亡,但东极陈氏与南角新贵徐氏不同,已有一段悠久的历史,这两兄弟必然还有许多追随的手下,而这股力量虽然未必强大,却必定具备不小的影响力。这种不得志的势力正是白家应该合作的对象,没想到却一见面就闹翻了,白广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叹息。   只要没人找自己说话,白汉向少主动开口,他也不觉得铁仇的态度古怪,心中萦绕的只有两件事,一件就是白彤的伤,另一件便是白浪的失踪。一开始,他受白彤的影响,对白浪也不怎么在乎,但慢慢的相处下来,白汉也觉得白浪并没有什么私心,反倒是白彤常常显露出不顾大局的缺点,尤其经过这次爪功关卡突破之事,白汉对白浪更是产生了感激的情绪。   所以白汉对白彤的感情虽然未变,但对白浪的态度却已经大为不同,因此现在才会为白浪的失踪担心,他想的虽然没有白广宽远,但他也道一件事──大伯白炰旭即将离开,白浪就是未来的领头人。他若是出了事,在都城的白家人也就完蛋大吉,他心里暗下决定,该找个机会与白垒入皇城探探,也许能策应白浪脱困。   两位领头的人各想各的心事,跟着两人的十名年轻小夥子们自然也有些心不在焉,他们都是贵族年轻人,在白家的严格训练下都有不错的功夫,若经验不论,单以功夫来说,把他们放入一般人族的军队中,当个管带、领军是绝无问题。   走出宫城继续南行,两旁的街道房舍自然没有宫城中的金碧辉煌,一般来说也没有宫城中的楼高地广,不过大街上的人群却比宫城中多了不少,若不是已经入夜,通向宫城的大道更是人潮汹涌,寸步难行。   一行人到了大街,速度自然放慢下来,正走着的时候,忽然西面屋檐上方弓弦声急响。   白广与白汉根本来不及抬头,已感到西面不知射来了不少箭矢,其中至少有四、五枝箭矢是向着自己猬集而来,白广立即往东面急翻,且先让龙马当肉垫,跟着一推龙马,整个人往东面急弹,这才来得及叫出一声:“小心!”   白汉反应没这么迅捷,但他身有感应的同时功力已经运足,他蓦然肌肉一胀,若爪腾起隐隐青光向西急挥,喀啦一下,几枝较有准头、向准要害的箭矢立即被他在半空中击毁,但也有枝漏网之鱼,咻的一下射中了白汉的右腿。   还好白汉皮粗肉厚,而且功力已经运足,射中的又仅有一枝,箭矢仅入肉数分,也没算受了什么大伤,但白汉仍立即暴雷般怒斥一声,一把将箭矢拔起摔开,猛然腾身向着西面屋檐急冲而去。   这时大街上才开始大乱,四面惊呼声、叫骂声杂乱的传出,白广急急一抬头,只见白汉庞大的身影正向上腾,白广急急的叫:“阿汉!”却见白汉理都不理,一眨眼间已经掠上西面的屋宇,上面立时传出惨呼声,还有人血肉糢糊的摔了下来。   白广急急的四面一望,见附近有几个误中流矢的倒楣士族正在地上挣扎惨呼,随着两人的年轻士兵也有两、三个受伤,看来对方的目标主要是自己与白汉。白广沉声说:“两个人跟我来!剩下的保护受伤的。”话一说完,白广立即往上急掠,打算接应白汉。   白汉一掠上屋檐,马上就是十几枝箭矢向着他急射,不过这时白汉已经有备,他两爪同时一挥,十来枝箭矢向着四面碎散激飞,白汉已经扑向最近的一人,一爪向着对方的脑门急抓了过去。   这人似乎功夫不过尔尔,白汉这么一爪下去,他连闪都来不及闪,只惨呼了半声,立即被白汉甩下屋顶,白汉毫不停留,一转身又向着另一个人抓去。   这时西面一声呼暗传出,那十余人闻声立即向着四面急奔,白汉才又宰了一人,听到呼啸声,他一个急转,发现西面约莫百公尺外,站着两个蒙着脸的家伙,看来他们才是主谋者,白汉怒斥一声,腾身向着西面急掠过去。   这时白广刚刚跳上屋顶,却见白汉正向西急跃,白广这可急了,若对方布好陷阱引两人入壳,这么追去岂不是送上门的傻瓜?   白广立即大声叫:“阿汉,别追!”   “我宰了这两个家伙就回来。”白汉大叫一声,脚步丝毫不停的往西急奔。   白广急的一跺脚,他立即向下方下令:“你们立即赶回去告诉师父来援……我们追。”   话一说完,白广领着那两人急追白汉的背影。   蒙面人奔的速度并不算十分快,但白汉的右大腿已经受伤,虽无大碍,跑起来总不顺畅,奔出了两公里,一直没能追近,而白广又更慢了,他必须配合着两个士兵的速度,能远远的吊着已经是不错的事了。   那两人直奔到西城墙,同时止步回头遥望,白汉立即大声叫:“站住!”   城墙的守兵已注意到这里有异,正大呼小叫的奔过来,那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腾身往墙外飞掠,白汉一赶到城头,想也不想的就往下跃,白广一怔,焦急的叫:“别去。阿汉!”   但白汉终究已经跳了下去,眼看无法在城头守卫聚集之前赶到,白广终于恨恨的停下脚步。   那两名跟随的年轻人奔过了头,见白广已经停下,他们停步诧异的说:“广爷?”   “我们绕城门出去。”白广一咬牙说:“不然得打倒那些都卫军才出的了城,那事情就闹大了……一个到大道上等,一个跟我来。”话说完,白广带着剩下的一个士兵,飘身落下巷弄之中,快速的往西城门奔去。   “咯……这块也是。”刘芳华一甩手,将一块石片往白浪扔了过来。   白浪头也不抬,一把抓住石片说:“这是第五片……我这里没有了。”   “我也没有了。”刘芳华叹口气说:“可能还是两、三块的多,一块的没这么多。”   两人只花了近一个小时,已经将那两百块又重新粗看了一次,只要见到无头或无尾的就扔在一旁,专找那种一块石板就完事的功夫,只不过天不从人愿,整个找了一遍,只找到五套功夫。   “没关系。”白浪看了看说:“反正听说这里每一种功夫都不好练,能找到一种好练的就不错了。”   这时煌石棍只燃到一半,两人倒还有时间好好的选择,刘芳华依了过来,靠着白浪说:   “白浪,你想练什么样的功夫?”   “我想在一招中凝集更大的功力。”白浪说:“你呢?想提升功力吗?”   白浪能猜出自己想学的功夫倒不令人意外,但刘芳华依然不解的说:“你还提升……不是该先转先天吗?”   白浪这才想到,刚刚翻找之际,并没发现到有提及“胸怀天地”字样的石板,莫非记载的不在武学心法处,而是留在历史纪录中?可惜这时没空去看,白浪摇头说:“这说来话长,我暂时不想那么练……有空再慢慢告诉你。”   现在确实不是闲聊的时候,刘芳华随手取过一片,见上面数百来个古朴的字,语意深奥难辨,刘芳华哇哇叫说:“天哪,原来字数虽然比较少,却比较难懂。”   白浪也举起一片细看,刘芳华说的果然没错,一眼看过去,根本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白浪耐着性子打量一番,见里面约莫两百余字,大概就有三、四十个“剑”,白浪皱眉递给刘芳华说:“这可能与剑法有关,满篇都是剑。”   这虽不是刘芳华的主要目标,但也算不错的选择,刘芳华接过放在脚旁,取起另一块,高兴的说:“这个好,字用的比较简单,也不多。”   “什么?”白浪起了兴趣,不急着看第四块,凑过来一起看。   只听刘芳华缓缓念:“‘内观至极,见雾见气,微粒含柱,以念碎形;长虹吞吐,脉聚合凝,气冲斗牛,破天裂地;身外有脉,以意维系,气散如聚,心系如一;引能入体,终为外力,天理难明,体悟如意’,这……这什么东西嘛,还是看不懂。”   刘芳华愤愤的就要扔开。   白浪连忙一把抓住说:“等一下,我来看。”   白浪虽然也是完全不懂,但看到刘芳华念的最后一段话,隐隐觉得与“胸怀天地”有些关系,连忙继续看下去,只见下面接着是:“……内修成天,路长难行,一朝能纳,异途同境;内怀既备,放诸天地,宇内动静,一览无遗;灵分无数,配入微体,散聚由心,变化如意……”又过了一段数十字之后,只见最后写了一行较为歪斜,似是由利器所刻的字:“徒徐扬遵嘱恭录无祖后册携回圣殿,惜事变未能成行,字付后人谨记。”   这像是徐氏祖先所刻的……白浪心里莫名其妙,这东西叫“无祖后册”?却不知有没有“前册”?若有又是什么模样?有没有在这个石室中?而圣殿又是哪里?白浪脑海里的一大堆疑问,但这些石块放在这儿经过了千年,大概也没人能解释了,白浪摇摇头将这块石板放下,见刘芳华已经兴致勃勃的看着另一块,白浪拿起最后一块,只见上面写着:“夫气脉之所通,乃能纳劲发力,然气脉天成,有其局限,若功力入玄,足可散脉破脉凝脉生脉合脉,但其最终者,不过聚脉而已,凡聚脉,得拓建经脉至不可思议之境,气畅无阻,一击而出,我竭敌亡……”   这不就是自己要的吗?白浪双目睁的大大的──“气畅无阻,一击而出,我竭敌亡。”   这岂不是天下无敌的绝招?就算一击而出,我竭敌亡,那又如何,白浪紧接着看了下去,只见后面一大篇叙述都是说明如何修练,最后却写:“此功乃吾气散之后,观无祖后册所见而得,惟未能试练,亦未能求教于无祖,惜哉。”   啥?没练过?白浪差点要跳了起来,这居然是想像中的功夫,难怪放着没有人练了──等一下,这是来自无祖后册?白浪一楞,翻回刚刚那个石板,仔细的又看了一次,终于找到好似有关的句子──“长虹吞吐,脉聚合凝,气冲斗牛,破天裂地”。   白浪怔忡了半晌,终于决定照着这东西试试,而无祖后册看来也不简单,短短四句话就能延伸成这样?──有空时最好把那堆东西也记下来。   这时,刘芳华忽然又惊又喜诧异的叫:“内功有这种练法……?”白浪转过头去,却见刘芳华拿着那石板发楞片刻,蓦然又大声说:“什么?此……此功乃吾气散之后,观无祖后册所见而得,惟未能试练,亦未能求教于无租,‘惜哉’……这……这是什么话?”   这话十分熟悉,白浪忍不住失笑的说:“看来与我选好的石板是同一位作者。”   “你也是?”刘芳华诧异的说:“什么无祖后册?”   “你刚刚没看完这一块的后面。”白浪扬扬手中的石板说:“看看就明白了。”   刘芳华一把抓了过去,耐着性子看完,这才喃喃的说:“好像是从──‘内观至极,见雾见气,微粒含柱,以念碎形’这里来的,看起来确实比一般的凝练功力的方法要快很多,但他为什么不练呢?”   “这只有天知道了。”白浪目光凝住着刘芳华说:“我已决定练这个想像中的武功了,你呢?”   刘芳华望着白浪片刻,终于嫣然一笑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冒险吧,看看那叫无祖的老前辈,功夫有没有这么神?”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1   第一章 牢狱之灾     白汉随着那两个蒙面人急奔,直奔出了数公里也一直没能拉近距离,白汉大腿上的鲜血却是不停的冒,他虽然耿直,却也不是傻瓜,见后方一直没有白广的身影,而对方明明行有余力,却一直没将距离拉远,他心里也知道不对。   白汉猛一停步,大声说:“你们再跑,老子不追了。”   没想到这么一喝还真的有用,那两人闻声而停,转过头来望着白汉,白汉知道不妙,对方可是有恃无恐,现在想转身溜走恐怕也来不及了。他立即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巾,将右大腿伤口牢牢的缚住,这才缓缓的往前进。   都城的地势,越往西面越高,最后会逐渐进入西塔兰山余脉的范围内,西塔兰山高山群也是人族与木族间的天然屏障,三人这么两逃一追,已经奔入了都城西面的山野中,这里经过都城的垦植,已不再是参天的林木,整大片都是高近小腿肚的碧草,城西外的乡村居民,将这整片山野当成放牧的地方。   在山野中,白汉踏着碧草大步往前走,直走到距两人莫约五公尺开外才停住脚步,白汉瞪着两人,见两人身材普通,只不过一个高些一个矮些,服饰也没特色,脸上挂着一个黑色的蒙面巾,只露出两个阴晴不定的眼睛,白汉越看越是不爽,他猛然大声说:“为什么要暗箭伤人?”   “只是试试而已。”高个子蒙面人声音有些混浊,口齿似乎也不是十分清楚,他缓缓的说:“也没真的伤了谁。”   “什么叫没伤了谁?”白汉勃然大怒,往前踏出一步说:“老子腿上的不是伤?”   “那是你太笨了。”较矮的蒙面人声音也是一个样,他嗤笑说:“另一个不就没事?”   白汉知道他说的是白广,问题是除了两人外,士兵们也有人受了伤,白汉破口大骂说:   “你是睁着眼说瞎话?其他受伤的人不算数?”   “他们算什么?”高个子目光一凝说:“别拖延时间了,我们见识一下你的功夫。”   那个在跟你拖延时间?白汉火大的说:“一起上来让老子宰。”   白汉话一说完,两爪同时伸屈两下,往前又踏了一步,没想到高个子却退了一步,那个矮个子却往前迎了两步说:“我一个就够了。”   “好。”白汉怒极反笑的说:“就先宰了你。”话一说完,白汉庞大的身躯猛然一腾,两爪向着对方的脑门直扑过去。   见白汉的声势不凡,蒙面人似乎也有些吃惊,较矮的蒙面人蓦的向旁急闪,同时较高的蒙面人也叫了一声:“小心!”   小心也没用!白汉心里暗骂,点地又向矮个子冲去。   白汉的爪力将到之前,矮蒙面人蓦然一个旋身,青光闪动之间,一柄长剑不知道从哪里抽了出来,白汉唬了一跳,两爪一收,折身闪过长剑,两人交换了一个方位。   原来对方擅用剑?白汉可不敢掉以轻心,白浪说过,对方的功力若与自己差不多,运足全力的爪功足可硬顶对方的兵刃。事实上,白浪的爪功本不以身法、招式见长,而是以凝集强劲的功力取胜,若对方每一招施出的招式功力都比爪功更高,那就几乎等于毫无胜算了。   白汉与对方互瞪了片刻,蓦然两人同时往前冲,向着对方扑去,矮蒙面人青光一闪,长剑舞动之间有如一大片绚丽的光华,白汉根本看不出对方的目标在哪,不过他也有笨方法,所谓力分则散,白汉就不信对方每道剑光都有威力,他硬生生的向准了对方距自己最近的部位,一把就抓了过去。   矮蒙面人没想到白汉会以这种方式动手,他自然而然的挥剑急撩白汉手臂,但却没想到白汉承袭自白浪的的爪功要诀有三——一快、二狠、三够劲,他这么一变招,倏忽间白汉的右爪已经急袭到他门面,另一爪却向着矮蒙面人持剑的右手抓去。   矮蒙面人吃了一惊,若不闪避,他这一剑还不一定能削到白汉,但脸上肯定会十分凄惨,矮蒙面人立即一个折腰,长剑旋空一转,闪过白汉的左爪,折往白汉中盘扫去。   白汉两爪都抓了个空,心里也不禁微凛,对方可不是好相与的,他功力毕竟还不如白浪,变招的速度较慢,只能一个急弹腾空,换个方位攻击对方。   矮蒙面人这时已经发现白汉的身法不如自己,他眼见白汉上跃,在白汉腾空的同时,他也跟着一个急腾,倏忽间竟已超过了白汉,白汉吃了一惊,急忙仰头,却见脑袋上一大片青色剑光正等着自己撞上去。   这还得了?白汉怒吼一声,这下顾不得对方功力与自己谁高了,白汉两爪同时向上急提,与对方的长剑来个硬碰硬,只听一声暴响,矮蒙面人连剑往上又腾了一公尺,白汉却是改为往下坠落。   白汉一落地,急急的望着自己双手,只见与剑芒接触的地方被划出一道白痕,似乎也有些破皮、有些微痛,不过该没什么大碍;但现在可不是慢慢端详的时候,白汉猛一抬头,只见对方半空中双臂一展,空中一顿之下头下脚上、身剑合一的往下冲来,看来对方想汇集全身功力在一剑上,看白汉还敢不敢硬接。   白汉确实不敢接,从刚刚的接触下,白汉已知对方的功力虽不高于自己,但也没差多少,若对方汇集全身劲力在兵刃上,还是避之为宜,反正量对方也撑不了多久,白汉一个点地急退旋身,两爪划过一个弧形横扫对方的腋下。   矮蒙面人没想到白汉忽然间不拼了,这么一来他的身法马上露出破绽,矮蒙面人不得不倏然收劲,一面躬身急旋,一面挥剑顶向白汉。   这下白汉可占了上风,他哈哈一笑,左爪向着对方长剑急拦,右爪原式不变的向着对方要害急抓,这下若是抓到对方的腰胁,不死也重伤。   两人的爪、剑很快就接触在一起,但这儿的接触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白汉右爪,眼看就要抓到,矮蒙面人捏着剑诀的左手忽然五指急折捏成平掌,向着白汉的右爪撞去。   这可不是找死?白汉急催劲力,与对方左掌一碰,只听碰的一声爆响,矮蒙面人被白汉的爪力击的翻滚出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白汉得意的一笑,立即往前追袭,却见面前身影一闪,那高蒙面人已经阻在自己身前。   白汉心里有数,所谓好酒沉瓮底,这个一定更难应付,白汉缓住势子,深吸一口气,凭藉着破天真气的特性,功力又恢复了大半。   “怎么样了。”高蒙面人脑袋不动,问的却是自己同伴。   矮蒙面人左手软软的垂了片刻,这才缓慢的举起,伸屈一下手指说:“还好,只有些没劲……我大大意了。”   白汉可是唬了一跳,对方虽落居下风,但赤手与自己的爪力互碰居然没有受伤?这家伙岂不是比白彤还厉害?   “此人不能留。”高蒙面人说:“我们联手杀了他。”   “好。”矮蒙面人一挺长剑,往前走了过来。   好个不要脸的家伙!白汉一面暗骂一面想,这两人只要功力差不多,自己就有输无赢,但白汉虽心知不敌,他仍丝毫不惧的说:“早要你们一起上……来吧。”   两人剑光一闪,两团光华向着白汉急扑,这下可是顾此失彼,这可有些伤脑筋,白汉不敢硬撑,一个旋身绕向左侧,向准了功力较弱的矮蒙面人侧面急闪。   但这两人似乎极惯于互相配合。矮蒙面人一个急冲,高蒙面人一闪,两人交错换位的同时剑光又是一左一右袭来。这可糟糕,白汉尚未落地,对方的剑芒已至,白汉无可奈何下,猛一咬牙,挥爪向着两人的剑光急轰,反正也没别的招式了。   白汉的爪力与对方两柄长剑聚成的剑芒直接相遇,这一瞬间,两名蒙面人的剑芒同时敛去,化成一道绚丽的闪光,却是在白汉没注意的时候,两人已经约好了以绝学出手,白汉心里大吃一惊,全身功力激运而出,拼着两爪全毁,也得挡住这两剑。   剑爪相交,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白汉硬生生的往后直摔五公尺,一个跄踉才稳住脚步,两只手爪已经无力的垂在身侧,一时无法运劲。   蒙面人似乎知道刚刚那下并没能造成决定性的损害,两人剑芒一挥,向着白汉又欺了过来。   这下糟糕了,经脉巨震下,白汉两爪至肩还在发软,指尖也被割破了数道小孔,这时根本举不起来,眼见两篷光华向着自己罩来,自己却无法可施,白汉心念一动,转头就跑,向都城急掠,要知道白汉性子虽然耿直,却没白浪这么硬的脾气,眼见事不可为,不逃何待?   那两人似乎没想到声势汹汹急追而来的白汉会不战而逃,两人长剑俱是挥了个空,一楞间,见白汉已经奔出十余公尺,高蒙面人低叱一声说:“别让他溜了。”   两人立即衔尾急追。   白汉的轻身功夫本就普通,何况现在大腿有伤?逃不到百公尺,高蒙面人首先追及,那人也不打招呼,长剑毫不停留的向着白汉背心直搠而去。   身后的破风声传出,白汉心知不妙,他急急一个前滚急翻,手往腰间一翻,许久未用的长剑猛然拔了出来。   见白汉忽然拔剑,高蒙面人反而有些警惕,白汉空手已不好对付,这下有了兵刃在手,说不定更麻烦,高蒙面人目光凝住着白汉,一时不敢逼近。   矮蒙面人这时已经赶到,他叱了一声说:“让我宰了他。”   “且慢。”高蒙面人目光一动,一把将矮蒙面人拉住,沉声说:“来不及了,走。”   矮蒙面人目光一闪,也不争执,与高蒙面人同时往西急掠,这下速度比刚刚引白汉前来时快了许多,只片刻间,那两人经过了一个坡地,在地形遮掩之下,已经消失了身影。   这下白汉可是一头雾水,莫非本大爷拔出长剑的模样太过英武?足以把这两人吓跑?白汉想了想,觉得可能性实在不大,正糊涂的时候,身后却远远传来声音:“阿汉,你没事吧?”   白汉一怔回头,这才发现白广与一名士兵正急速的赶来,手中的长剑也正闪闪发亮;原来如此……白汉终于想通,那两人不是怕了自己,原来是发现自己另有援手。   白广刚赶到,白汉立即瞪了白广一眼说:“怎么这么慢?若早点赶到,我们两个可以拖他们好一阵子。”   “拖一阵子作什么?”白广回瞪了一眼说:“能打赢吗?”   白汉一楞,老实的说:“打不赢。”   “那时反而没有援军了。”白广说:“别说了,回去吧。”   白汉听话的转身,正要开口时,远远的却见一人迅速的赶来,正遥遥传音说:“阿汉、阿广,你们没事吧?”   白汉一楞,怎么大伯白炰旭也来了?白广却已经招呼说:“师父,我们没事。”   这才转头说:“我功夫远不如你,若对方能这么短的时间杀了你,我赶到也于事无补,多添一条命而已,师父却不会来了。”   有这么复杂吗?白汉虽然想不清其中的关键,但也相信白广说的话,也就不作声了。   白炰旭赶到便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突然遇袭?”   “可能与已故东极王的两个儿子——陈儒雅、陈儒庸有关。”白广回答说:“他们想争都城龙将的职务,与我们有些厉害冲突。”   “是他们吗?”白汉刚刚可没想到,瞪大眼诧异的问。   “他们想当都城龙将?”白炰旭如同白广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一般,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我想不出其他人了。”白广沉吟说:“除非是‘右督国王’刘方廷派来试我们的。”   白炰旭眉头依然没有抒解,紧接着问:“不是徐康?你们今晚的宴会还好吗?”   “还好。”白广说:“‘左督国王’暂时似乎没有恶意。”   “回去吧。”白炰旭说:“一面走一面商量。”   三人往都城掠行,远远的,又见一大队五十多人在白敏的率领下赶来,白汉不由得咋舌暗念,怎么这么大阵势?白广还真是小心。   既然已经无事,所有人一起向着都城返回。   刚入都城,却见一个身着劲装的中年女子站在城门,一旁的督卫军一个个规规矩矩的站着,姿势格外标准,只不过众人却都不认得此人。   白广与白炰旭对视一眼,往前迎了过去,只见那人长发披肩,脸上面容佼好,虽已徐娘半老,却仍风姿犹存,只不过脸上冷冰冰的似乎十分难以接近,她踏前一步,对着白炰旭微微一礼说:“包老,诸位没事吧?”   “托福。”白炰旭诧异的说:“阁下是……”   “右府督卫军副总教头之一。”女性军官沉静的一笑说:“卢冰。”   “哦?”白炰旭点头说:“原来是卢副总教头,失敬、失敬。”   卢冰没怎么寒喧,直接切入主题说:“听说诸位在宫城南面出口附近遇袭,那属于右府管理的范围,需要与几位在场的朋友谈谈,不知可方便?”   今天还真累……白广暗暗叹了一口气,踏出一步说:“在下陈广,从发生到结束我都在场,由我来答覆可好?”   “那就太好了。”卢冰冷淡的表情上露出一丝微笑说:“就请陈小兄弟随卢冰一行。”   “不会太久吧?”白广望望天色笑说:“明晨我还要向皇上回覆一些事情。”   卢冰表情变了变,眉梢微微一挑,冷冷的笑了笑说:“当然不会,请随我来。”   “请。”白广随着卢冰身后而去,临行前,他迅疾的传音给白炰旭说:“大伯,这一趟应该没大问题,但若我明晨还没回来,那就凶多吉少,说不定对方对我们身分已有怀疑,大家要小心。”   “若你明天没回来,我会尽速通知刘然的。”白炰旭急急的传音说。   两人暗暗传话的过程中,白广脚步未停,现在距离已较远,他已无法回话,白广只叹了一口气心想,若对方真有歹意,凭他们的身分,可编出上百种合情合理的藉口,找刘然又有什么用?白广只能投过一眼无奈的目光,转回头安分的随行,这一趟路可是吉凶难测了。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四月八日   在煌石棍熄灭之前,白浪已先记熟了那一大篇由所谓“脉聚合凝”阐述出来的功夫,这时他忽然发现,整篇字里行间就只有由气海到左臂的心法,这可有些莫名其妙,那有人功夫只练一臂的?莫非是要别人依样画葫芦的练右臂?这虽然不是不行,但那又何必特别注明左臂?   直到重入黑暗中,白浪开始仔细一个字一个字的体悟心诀,才了解为什么这种功夫只需要修练一臂或一腿,既然一招出手必分胜负,多练其他反而枉然,还影响了原有的功夫。   聚脉两字说来容易,但据石板所言,想到达这个程度,必须先经过散脉、破脉、凝脉、生脉、合脉等等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困难,也有不同的修练之法,思忖至此,白浪有些皱眉了,看来选了个不简单的功夫。   要知道,一臂主要共分六大气脉,其中两两相对,循环出入,各自循行体内,又可视为三脉,这么说来,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六脉散了?那自己可不就废了?   要知道这六道经脉分通五脏六腑,还有上循脑袋的,岂能说废就废?   不过这个前辈说的却又有些道理,他也不动大部分的脉络,主要修练的就是从气海上胸,转肩出肘臂的部分,白浪苦笑的想,若是失败了,大不了废了一支手臂,偶尔来个心绞痛吧?拼一拼了!   首先,把循行左臂的六条主脉气劲外散,将透出拇指、小指、以及同时岔出中指与无名指的三脉气劲在手臂内相接触,使其经脉界线转淡,同时由食指、小指、无名指回头的三脉也依样画葫芦的让气劲散出,使左臂原有气脉若有似无。   这一点倒不为难,白浪内劲本强,花不到半个小时已经达成,但再来就比较不简单了,现在要散的是从气海丹田循胸隔而上至肩的部分,也就是分别把“出三脉”——上胸循肺合喉转肩、络肠过心穿腋窝、脏腑过胸至腋,以及“入三脉”——透颈椎络肺还肠、过腕返肩转颈椎环心入胃肠、循手背上肩返胸这六脉气劲外透,不过其中过心肺胃肠等脏腑的部分却又必须维持原样,这才能过依着正常的方式生活。   这中间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弄成废人,白浪小心翼翼的依着石板的指示,又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与左臂相关的经脉搞定,不过这时白浪的左臂已经软绵绵的垂着,彷佛已经失去了生气。   这与石板所猜测的倒是类似,白浪稍稍放心,紧接着就该尝试“破脉”了,默念一遍心诀后,白浪不禁有些紧张,这功夫的六大诀——“散”、“破”、“凝”、“生”、“合”   、“聚”,也可称为六个阶段,若修练到“破脉”,已不易回头,到了“凝脉”,就完全没有回头的机会,而除非成功的完成“生脉”,左臂一直都会是无法使用的状态,是不是该好好考虑一下?   白浪伸手抓了抓自己虽有知觉却失去控制的左臂,咬咬牙,反正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想这么多干什么?白浪横了心,咬牙试了下去。   “破脉”并非真的毁掉经脉,而是将散出的气劲逐步加强到与脉内气劲等强,这么一来,经脉承受不了,会几近失去作用,可称为“破”;“凝脉”则是将那些散出的气劲强凝而运;最后使身体逐渐习惯、依赖这样的运行方式,也就逐渐达成“生脉”的目的了。   这一系列过程,到了“生脉”,左臂又将回覆正常运作,但因经脉全部重新凝结变异,原有的功夫一到左臂自然与以往不同,而这到底会花多久的时间?因为没人练过,石板上也没有记载,而白浪反正已经横定了心,也不管这么许多,只一个劲的催动体内澎湃的气劲,无休无止的向着手臂运行。   另一边,刘芳华修练的却是另一套功夫——“内观至极,见雾见气,微粒含柱,以念碎形”的阐述,这可是一套奇特的功夫,一般来说,逐步提高功力,除不断修练以加强体内气劲含量外,还有一个主要方向,就是在不断的循行中,使内息逐渐的去芜存菁,越形凝实。   这两条路,也就分别是“质”、“量”的提升,简单的说来,一个好比将仓库增大,另一个却是将货品的价值提升,两者都能使人功力增强,现在这段修练之法,主要便是“质”   的提升——用一种极奇异的方式,从内在凝结内息。   刘芳华心里有数,这套功夫看来简单,但花的时间必多,风险不知大不大?那时煌石棍还未熄灭,刘芳华望望白浪,想再问一下他的意见,却见他已经闭目专心修练,身上还不断的闪动着淡淡的青气,刘芳华不由得嘟起了嘴,这么一来,若自己不练,岂不是得发呆个好几天?   刘芳华想了想,现在自己最欠缺的也就是这种功夫,不试也不行了,她终于将心念向内观注,以神识来体悟自己体内的状态。   这种功夫需要绝对的专心,刘芳华好不容易才凝定了心志,依着石板记载的方式往内息观察。   片刻后她眼前一亮,发现自己彷佛置身于一团会发光的迷雾之中,这便是“见雾”了?   怎样能“见气”呢?那块石板说的很简单,只要不断的集中心念内观,就能经过“见雾”、“见气”、“微粒”、“含柱”的阶段,最后才能“以念碎形”,刘芳华无可奈何,只好不断的凝住心力,继续的往更深一层的观想努力。   千年前写出这套武学的前辈并不知道,直到千年后才有一位年轻女子尝试修练此功,而刘芳华更不知道,又过了千余年,另有一人未明此法,却也在这个石室中误打误撞的修练类似的功夫,只不过那人因功力较刘芳华高强许多,修练时花的时间也长了许多,再加上毕竟是自创自悟而练,那人当时尚未能完全明了此功的真髓,比起来,刘芳华可称幸运不少。(至于那人的故事,因与此故事无关,在此提过便罢。)   事实上,这套功夫反而适合功夫尚未大成的人练习,毕竟质与量仍会互相影响,当质达到十分精萃的时候,拓展含量的修练更是事半功倍,功夫修练的速度自然会暴增,不过是否能达到“含柱”的观想程度却与功力与天份有关,若这一方面的天份不足,相对的功力必须越高才有机会。   昨夜白广随着卢冰一路往“右府都卫军管理所”——简称“右都军管所”前进,那是在城南中央的一个密闭型的大型建筑物,森冷的围墙、暗灰色的房舍,白广望着不禁有些心悸,不知自己会不会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   卢冰带着白广从侧门走入,刚进去,卢冰微微一顿回头说:“陈兄弟,很抱歉,非管理人员入内不得携带刀剑。”   反正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白广一言不发的将长剑取下,交给了一旁的士兵,卢冰点点头,难得的淡淡笑了笑说:“这只是循例而已,出去时便还你,这里请。”说完转身向着前方的一个小门迈入。   这是个狭长的甬道,卢冰带着他拐了两个弯,走到一个长宽莫约四公尺的小房中,白广一进门,心里就感到有些不对,这里不像囚室也不像询问室,里面无桌无椅的,只一旁放着七、八个白色担架,这担架是干什么的?莫非进来的人得横着出去?   同时随着白广身后进入房中的还有三人,那三个人始终一言不发,白广也不计较,只觉得有些怪异,到了这种地方,莫非还怕人逃出生天吗?   卢冰停下脚步后,目光自然而然的瞟过担架一眼,随即回头望着白广说:“陈兄弟,到了这里,难免有些不便的规矩,希望你别计较。”   白广可不知道还有什么规矩,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也只有任人鱼肉了,他深吸一口气说:   “在下明白。”   “刺吧。”卢冰向着白广身后三人说:“别弄痛了陈兄弟。”   白广发觉这时身后两人轻抓住自己的左右臂,其中一个还和声说:“别动,这样比较安全。”   这是干什么?刺什么?白广一楞,但这时翻脸一定不划算,白广只好忍着不动,没想到身后突感异样,似乎有东西迅速的刺向自己的背心,只在一瞬间,白广全身的力量同时散去,整个人软摊了下来,摊在那两人的手上。   白广心里一沉,挣扎的说:“七……七针破穴?”   “不。”卢冰嘴角泛起不屑的冷笑说:“是‘五针定穴’,若是‘七针破穴’,你已经不能说话了。”   管你五针还是七针!白广忍着翻脸的冲动,有些微弱的说:“这是什么意思……?”   卢冰脸一沉,似乎懒的理会白广,只啐了一声,也不知在对谁说:“若不是哥哥不在,我才不干这种事。”卢冰正是右府总教头卢一天的妹妹。   白广心念转动,已知对方决不只是要问刚刚的事情,不过他们这么横行无忌,看来都城却是问题多多,刘然想寻臂助也不是怪事。   这时掺着白广的两人,熟手的将白广放到一个担架上,随即在白广身上覆上一大片黑布,将白浪整个身体全盖了起来,同时担架也开始摇摇晃晃的一直往前走,白广还听得一人在他耳边嘶哑的低声说:“不许说话,不然我们多插两针。”   白广因为没当真挨过以针破穴之法,所以刚刚还猜错了,不过他总听过这种制人的方法,白广心里有数,“五针定穴”拔掉后立即没事,“七针破穴”解开了还得衰弱个老半天,这种交易划不来,他只好闭上嘴,乖乖的任人搬运。   白广本来还想凭着感觉认路,不过这两人似乎十分老于此道,有时快,有时慢,有时稳定的像是丝毫未移动,有时还似乎真的停下来了,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也许有两、三个钟头吧?白广这才发觉真的停了下来。   虽说是停了下来,却没人来掀开自己的黑布,白广倒也耐着性子,依然一声不吭,直到忽然间有人将黑布掀开,白广目光一凝,却见一个面色黝黑的精壮汉子诧异的端详自己。   见到白广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那人反而唬了一跳说:“你没死吧?一声不吭的?”   这是什么话?白广诧异起来说:“你们不是要我不准说话吗?”   那人一楞,面色转为凶恶的说:“没错,没想到你这么听话?”   看来很少有人耐着住三、四个小时不说话吧?白广这时明白了,对方只不过是找多插两针的藉口,没想到自己还真的一直不说话,他们反而担心自己出了事?白广轻哼了一声说:   “卢副总教头呢?”   那人神情转为轻松,冷笑了一声说:“卢副总教头没空,让我们伺候你,从现在开始,你要照着我们的规矩来。”   情境越是凶险,白广越是沉稳,他微微点头说:“你们有话要问就请问吧,不过我有件事要请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那人一回头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打的白广头昏脑转,白广这时全身毫无功力,只觉得左脸一麻,随即一股热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还好似乎没断了牙齿,白广咬咬牙说:“这是什么意思?”   话一说完,又是一巴掌挥了过来,这下是右脸,白广两脸分别由白转红、由红转紫,冒出了明显的指痕。   见白广强忍着怒火,一句话也不吭,那黑汉子才悠然的说:“这里的第一条规矩,只有我们问你,不是你问我们。”   白广咬牙片刻才说:“据我估计,现在恐怕已经是凌晨,清晨时我将面见皇上,你有话……”   话未说完,那人又是一掌挥过来,硬生生的把白广的话打回肚子里去,那人挥挥手,意兴阑珊的说:“第二条规矩,别说老子听了会不爽的话。”   不说可以了吧?白广闭上嘴,心里却是暗暗惊心,这人做事这么不留余地,莫非不打算让自己活着出去?   “咱们换个姿势。”黑汉子粗手粗脚的将白浪面朝下翻到一个钢铸方格上,两手以钢环吊到上方的两角,脚踝则扣到下方的两角,两方拉紧后,跟着在腰间又扣上了一个莫约两指宽的钢环,钢环的两边则以钢链紧紧的扯到方格之上。   等一切就绪,黑汉子才将白广背后的针拔出,一面笑嘻嘻的说:“恢复自由囉。”   什么鬼自由?白广全身劲力暗生,但依然是动弹不得,他心里有数,这些是金钢柱所造,自己功力再高十倍也挣脱不开,他又不能问问题,这时可真是哑口无言。   那人不知搬动了什么机关,只听机机格格的响了一阵,锁着白广身体的那块长方钢格便渐渐的竖立起来,白广躺了半天,身体忽然直立起来,却被吊的十分难受,若不是背后的长针已经拔出,白广功力渐复,那还会更难忍受。   那黑汉子一切完竣,他嘿嘿的一笑说:“小夥子,你打那儿来的呀?姓啥名啥?”   好汉不吃眼前亏,白广有问必答的说:“我姓陈名广,来自南疆西沧扬池,现居城南旅飒营区。”   “那就是你了。”黑汉子点点头说:“你等着吧。”话一说完,黑汉子随即转身而去。   这是什么话?白广莫名其妙,这些人抓自己来,怎可能只是为了问这些?白广现在虽然身不能动,但脑袋可还能转,他四面望了望,发现这又是一个长宽约四公尺的小房间,莫约三公尺高的地方开了一列天窗,光线便是从那儿散入,另外四面沿墙放置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白广看了不禁心血下沉,这莫非是刑室?他们到底抓到了什么破绽,居然把自己捉来?八成现在已经不在军管所了。   白广再沉稳,这时可有些忍不住了,他猛然大声叫:“卢副总教头,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需面见皇上,误了大事你们可能承担?”   话一说完,上方两公尺余忽然呀的一声开了一个小门,白广一怔,正要抬头呼喊的时候,却见那门中嗡嗡声大响,随即涌出了数百只粗如半只小指的熊蚊,这还得了?白广吃了一惊,终于有些慌张的大叫:“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时熊蚊还没飞到白广身上,只听得有人幽幽的传来一句话:“不该叫的时候叫,放蚊五分钟。”   这时熊蚊已经没头没脑的向着白广身上穿啄吸咬,一根长近一公分的细刺就这么稳而准的向着动脉穿入,这可是又痛又麻又痒,白广惨嘶一声,全身抖动起来,只不过他除手掌,脚掌以及脑袋之外,其他部分几乎都无法动弹,白广只能手足挥动,嘴巴更是不停的聚气吹出,这才勉强保得颜面无恙,但后脑杓可顾不得了。   熊蚊吸咬又有个特性,他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吸了三数口之后,熊蚊立即更换目标,转眼之间,白广的身上尽是如铜钱般大小的浮起蚊泡,一个个痛麻渐去,搔痒渐烈,折磨的白广浑身颤抖。   好不容易过了五分钟,上方的孔洞蓦然传出一股甜香,熊蚊如斯响应、争先恐后的钻回孔洞,小门才喀的一声关了起来。   这未免太不人道了……白广全身搔痒的同时,心里越是担忧,对方这么对付自己,莫非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不然自己出困之后,岂不是非报仇不可?看来这次生还无望,是不是该趁这时尚可自尽,干脆一了百了?可是白广正所谓壮志未酬,怎愿意贸然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过他这时却有些疑惑,对方难道不怕自己自尽吗?白广心念一转,若自己当真自尽,岂不是说明了必有隐情?白广心里一凛,若对方正是看着自己的反应,可不能露出破绽,白广立即目眦欲裂的瞪着四面,作出一副咬牙痛苦愤恨状,却不知作这场戏到底有没人在看?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2   第二章 虎视眈眈     清晨的旅飒营区,坐立不安的白炰旭等人越来越焦急,白广一去毫无音讯,留在左都军管所门前等候的白家人也不得其门而入,更没见到白广出现,刚刚却传出消息,卢冰居然带着十余名都卫军离开了左都军营所,却正向着南面而来。   又过了片刻,消息再度传来,卢冰似乎是正向着旅飒营区而来,这可奇了,白炰旭心念一动,立即对白汉说:“阿汉,若卢冰真的来了,等一下你绝对不要出来。”   白汉虽莫名其妙,但仍点点头应是,白炰旭心里有些发急,事情越来越奇怪,这时实在应该立即通知刘然,问题是白浪已经失踪,白广被都卫军“请”去,自己又必须坐镇于此,不能随意离开,有玉符可出入皇城的人又只有这三人,这可如何是好?   白炰旭心念急转,当即说:“小敏,你立即去找徐家那两个丫头,再转找芳华公主,告诉她白浪失踪、我们受暗袭,还有阿广被捉的事情。”白敏可藉由找徐昙如、徐杏如姊妹而入皇城。   白垒一怔说:“师父,你要告诉公主浪大哥失踪的事情?”   白炰旭一怔,这才醒起这不该传出去,但若不说出,这么大的事白浪却没反应岂不奇怪?白炰旭一时拿不出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房中除了白炰旭外,正是白汉、白垒、白敏三人,这三人的主意一向不多,想靠他们也不成,白炰旭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包老。”门外传来有些白述潘慌急疑惑的声音:“卢冰带着十六人,在营口请见阿广。”白家贵族中,只有白述潘能直呼白广为阿广。   找白广?房中四人都傻眼了,明明是她带去的,怎么又来找了?   白炰旭身形一起,挥手之间门已大开,他倏地飘出门外,目光紧盯着白述潘说:“找阿广?”   满头白发的白述潘点点头说:“营口士兵转知她阿广还没回来,她似乎十分生气,要见浪大爷,我们不敢擅自回覆,只好请她稍后。”   白浪失踪的事情自然是机密,白炰旭不再多说,他立即说:“阿汉、阿垒、小敏,你们带五、六个人去找芳华公主或是徐家小丫头,随便用什么理由在那里耗一下时间,等我们通知……记住!什么都别说。”   白汉、白垒心里一紧,同时应是,白敏却是一怔说:“现在走,不是刚好遇到那个卢婆娘吗?”   “傻瓜。”白炰旭急急的说:“从后面走。”话一说完,白炰旭向着白述潘一招呼,两人往营口急奔而去。   奔到营口,白炰旭远远的见到龙马上卢冰一张如罩寒霜的脸,心里更是警惕,他趋前遥遥一礼,呵呵笑说:“卢副总教头,好快就又见面了。”   卢冰见到白炰旭也有些吃惊,在她的估计里,现在出来的该是白浪,怎么会惊动了这位老前辈?她不得不施礼说:“见过包老。”若是白浪,她可未必客气。   “不敢当。”白炰旭顿了顿,先发制人的微笑说:“请教卢副总教头,小徒陈广为何尚未释回?”   这可难不倒卢冰,她脸上微微一凝,随即冷冷说:“包老说笑了,昨夜陈小兄弟来‘右府军管所’不到一刻钟便已离开,莫非尚未回来?”   白炰旭心里暗暗叫糟,对方是打算赖账了,这下大事不妙,白广凶多吉少。白炰旭立即故作诧异的说:“出来了?自副总教头将小徒携去,老天一直有派人在门外等候,怎会一直没遇见?”   “啊……”卢冰一面演戏一面暗暗生气,她气的倒不是白炰旭,而是让她来演戏的人,她啊了片刻才说:“陈小兄弟该是从侧门出去的,难怪没遇见了……不过照包老说来,莫非陈小兄弟尚未回来?”   白炰旭心念电转,若对方安白广一个畏罪潜逃、待传未到之类的罪名,白广可死透了,白炰旭立即作出一脸惶急的神色说:“糟了,莫非阿广又遇到埋伏暗算的鼠辈了?”   鼠辈?这可是指着自己鼻子骂,卢冰没这么好修养,脸色微微一变说:“焉有此事?”   “这城里的治安实在……”白炰旭跌足说:“唉……本以为已经无事,岂料又出了事,裴述潘,还不快派人去找。”   白述潘到人族后改姓为裴,这个新姓还是第一次在人前开张。   白述潘反应也不慢,立即转头叱喝:“快,立即传令所有部队销假集结,分十五队搜寻广爷。”   卢冰似乎不大习惯此事,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怔了怔才说:“既然如此,我晚些再来找陈广。”说完就要转头离开。   白炰旭没想到这就险险避过了当前的危机,他松了一口气,不忘消遣一下卢冰说:“卢副总教头,找寻小徒一事还请帮忙略加注意。”   卢冰火上心头,仍不得不回头僵硬的说:“理当如此。”便不再说话,转头策马而去。   沿城墙转过两个街角,便能转到南北大道,也就是南城门的入口,卢冰打算在这里转向北,回返内城,刚转过时,却见城门外迅疾的飙入一群马队,城门内外人人闪避,没人敢阻住这队人马的去路。   卢冰一怔,立即遥呼:“大哥。”   那是个满面风霜、细瘦精干的中年人,脸上身上正有着掩不住的疲惫,不过他一见卢冰,立即策马笑说:“二妹,这么早就开始忙了?”此人正是刚以两夜一日的时间,由野央集快马赶回的卢一天。   卢冰脸一寒,瞪了卢一天一眼说:“谁叫你不快点赶回来……”说到这里卢冰低声说:   “他们已入宫两次,廷公等不及了。”   卢一天怔了怔才说:“抓了白浪?”   “不。”卢冰四面望望,低声说:“我们回去再说。”   又过了不知多久,白广身后囚室的门呀然而开,随即一个人无声无息的飘入房中,虽说是无声无息,但既然门先发出了声音,白广功大也不弱,自然感到身后有人。   过了片刻,那人缓步走到白广身前,白广忍着全身剧痒,好好的打量了对方,只见那人又瘦又矮,整个人似乎没有三两肉,但实际上却似乎又并不瘦,因为他层层叠叠的全身都是皱纹,看起来彷佛是老的不成样子,但怪异的是头发却又并非白色,反而是黄棕略带褐色,单论头发,看起来倒是年纪不大。   这人与白广对视了片刻,见全身痒的微微颤抖的白广一直咬着牙不开口,那人终于一笑,这一笑,他全身的所有皱纹立即同时抖动起来,看来煞是怪异,只听他说:“你却是学到教训了。”   白广确实是不敢说话了,到了这地方,除了第一次之外,他只说了三次话,前两次各一巴掌,最后一次却是那整死人的熊蚊,就算是大傻瓜,这时六成也不敢开口,何况白广并不笨?   “你可以说话了。”那人顿了顿又微笑说:“有什么问题吗?”   白广深吸了一口气,该问什么对方愿意答,自己也急需知道的事呢?他缓缓的说:“你们这样对付我,总有理由吧?”   “当然。”那人似乎并不意外,只呵呵笑说:“怎会没有理由?”   白广却怪异的没再追问,只间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有些讶异的望着白广,过了片刻才缓缓的说:“吴层。”   吴层?白广在心中寻找记忆,终于猛然想到,吴层岂不就是卢一天另一副手,右府都卫军的另一位副总教头?还有一位似乎叫做石轮,与吴层一样,都十分少见外人。右府都卫军的高层人物中,最常现身的是卢一天与卢冰两兄妹。   见白广低头沉思,吴层轻轻一笑说:“怎么,想起我是谁了吗?”   白广知道抵赖也没有用,沉吟了片刻才说:“吴副总教头,想来这是廷公直接下的命令了,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救?”对方虽似乎没打算放自己出去,总不能逼自己死心。   “当然有救。”吴层笑嘻嘻的说:“只要你合作。”   “若非合作,岂会到这里来?”白广自嘲的说:“阁下有话请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吴层也觉得白广应答的得体,若白广这时候还不断询问为什么抓他来,吴层反而会看不起白广。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你们既然来自西沧扬池,就从西沧扬池、你的家乡开始说起吧。”   白广心里一震,知道自己最担心的问题终于发生了——就是白家众人的身分问题。却不知对方手中有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白广却也暗暗庆幸,幸好抓来的是自已,若是白彤、白敏,只怕三言两语间就会露出破绽,就算是白垒、白汉,六成也只懂得抵死不说。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西沧扬池位于南角城西北方八十公里的半帖山东麓,高两千五百公尺,半枯山属西塔兰山余脉,山高四干公尺,西沧扬池乃由周围山脉雪水汇集而成,池西岸山林间有一小村,村民约莫二十余人,自五百年前人族大乱时迁居于此逐渐繁衍而成,一向少人闻问。我师父包九日二十年前得悟玄功,功艺大进,遂收我等为徙,后眼见西沧扬池人丁单薄,师父便决心要我们重投朝廷,报效人族,大师兄白浪是最早离开的。”   吴层一面听一面点头,见白广终于说完,他才经笑说:“这么说来,你们那些官兵不是从西沧扬池来的?”吴层虽只是轻笑,但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皮也自然的产生了变化,看来更是诡异。   “不。”白广立即说:“他们之中虽然也有一小部分是我们的同乡故友,但大多数还是自南角城附近招募而来。”   白广自己知道,最大的问题就是三百部队全都是贵族,事实上,想很快的找到三百个无所事事的贵族并不容易,但若说所有人都来自西沧扬池更是离谱,白广只好死撑。   “我不该打断的,你继续。”吴层目光中闪出一丝寒芒,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   白广思忖了一下,才接着说:“当时到西沧扬池的贵族共有四姓,分别是陈、裴、白、包,也因为自闭于山中,过了五百年,居民们大多是贵族。”   “都是贵族?没有皇族、士族?”吴层问。   “当然也有少部分士族,比如浪大哥的母亲,不过也越来越少。”白广一笑说:“就算当年有皇族来,现在血统早已混杂,不可能还有纯粹的皇族了。”   “很好。”吴层漫不经心的说:“也就是说,你们过了这五百年,一直都没让南角城知道你们的存在?”   “正是。”白广点头说:“一直到五十年前,住民们还是不愿出山,直到我们这一代,才对这样的方针产生质疑,终于离开家乡。”   “很好的计划。”吴层顿了顿说:“你们的领导人物……”   “领导人自然是功夫最高的,也就是我师父——包九日。”白广胸有成竹的说:“再来就是师父的八弟子,其中当然以大师兄白浪为首。”   “所以你们是领导群了。”吴层脸色忽然微微一沉说:“你们八人的父母呢?总不会一个个死于非命吧?”   这话可要命了,对方若真的有心,必然会察觉到这三百人中没有八人的父母,白浪的故事是母殁父不明,其他人的故事可没编好。   白广轻咳了一下,情急生智的说:“除浪大哥外,我们七人本为堂兄姝,也都是孤儿,不然怎么会被师父一起收为徒弟呢?”   吴层见白广总是有问有答,似乎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他摇摇头忽然说:“你们的功夫叫做‘青灵爪’?”   “不。”白广胸有成竹的说:“该叫‘无伦神爪’,‘青灵爪’是更高一层的功夫。”   “好。”吴层忽然转到白广身后,白广还没会过意来,背后倏然间又是一刺,白广心里大震,这可不陌生,正是不久前才尝过的“五针定穴”。   转回白广身前,吴层浑身的薄皮一阵抖动,脸色转为阴沉的说:“我们与左府不同,一开始总会任人好好的撒一次谎,现在我们从头来……”他转过身,在右侧墙角取起一个寒光闪闪、前端极锐利的小叉子,呵呵轻笑说:“一向都这样的,不花点功夫,不会老实说。”   白广一怔,那个小叉子在一瞬间已经插入了自己右臂内侧,白广刚刚是全身发痒,这时那股剧痛立即传遍全身,白广在意外之下,忍不住惨叫出声。   “还是这声音习惯。”吴层脸上露出不知是惋惜还是得意的表情,轻轻的绞动了一下白广的创口,轻描淡写的说:“你们都住在哪里?”   白广忍着剧痛,混身颤抖的说:“西……西沧扬池……”   “很好。”吴层猛然一挑,白广右臂的血肉立即被勾裂了一个大口,吴层一翻手,这下直穿入白广的胸口两分,在白广的惨嘶声中,吴层晃晃利叉说:“我再问一次,你们一向住在哪里?”   白广固然能够想像刑罚的痛苦,但他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折磨,这时已几乎痛的说不出话来,也没什么智谋机巧可用了,白广只猛力咬着牙关,一句话也不吭。   “这个没用?”吴层叹了一口气,将叉子往左墙一扔,取过一个小布包,在白广面前摊开。   白广眼前一亮,但却伴随着胆战心惊的感觉,那布包里的东西不是别的,却是二、三十根闪亮的锥状长针,上面还有各种不同的刻痕与造型。   白广望着那包东西,还来不及求饶,吴层已经取出一根笑说:“这是我精心设计的,每个都有不同的用途,你觉得能撑到几根?”   “住手——”白广挣扎的说到一半,一根锥形长针已经穿过了白广的右大腿,他立即说不出话来。   “拔出来的时候,保证每一根的滋味都不一样。”吴层又取出一根,摇摇头说:“我懒得一直问,你什么时候想交代清楚,自己说。”   白广几乎想要放弃了,但这时他内力又失,连自尽的能力也没有了,在第三根钢针入肉时,白广横下心来,猛的一咬自己的舌头,但又只是一阵剧痛,根本无法咬断,白广这才知道,原来“五针定穴”不只是全身无力,连牙齿开合的力道也大幅降低,反而让自己多受一种苦楚,这一瞬间,白广心底真的忍不住想到——自己是不是该放弃一切、全盘托出?   “你没见到白浪?”左督国王府中,刚回来的卢一天正对着其姝卢冰皱眉问。   卢冰摇摇头,有些惋惜的说:“我也没想到出来的会是包九日,使我一时慌了手脚……   他们还真有警戒心。”   “反正你也不常做这种事,应变不来是正常的。”卢一天顿了顿,缓缓摇头说:“但白浪不出来还是不合理,这事儿透着蹊跷。”   卢冰冷峻的面容在卢一天面前似乎比较不明显,她有些意外的说:“会有什么不对?”   “白浪最后的行程是什么?”卢一天目光一转问。   “他们已获赐玉符。”卢冰明快的说:“前天夜里,白浪、包九日、陈广三人一起晋见皇上,之后也是一起出来……不过昨日白浪与陈广本应邀参与陈康的晚宴,但临时由陈汉替代……”   “等一下。”卢一天打断卢冰的话说:“前天他们一起出宫,但有一起回营吗?”   卢冰一怔,楞了楞才说:“那天他们才拿到玉符,其中只有陈广第二次进宫……”   “旅飒营区那儿没布哨。”卢一天明白问题所在,他不满的吸了一口气说:“二妹,自己大哥才说你,你未免太不小心了。”   卢冰脸沉了下来,但却没有辩驳。   卢一天望望卢冰的表情,他顿了一下才说:“现在呢?”   “当然布置了。”卢冰臭着脸说:“若有状况,自然会回报。”   “总教头。”门外忽有人说:“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卢一天扬声说。   门外进来个身着便服的年轻士族,他向两人一礼后便说:“总教头、卢副总教头,刚刚传来讯息,陈汉、陈敏、陈垒三人带着六个士兵,在卢副总教头到达后十五分钟,从旅飒营区西方出口离开。”   “作贼心虚。”卢一天冷笑一声说:“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有两队弟兄跟着。”那人恭谨的说:“等确定了去向,会再度报告。”   卢一天挥了挥手,那人立即退了下去。   卢冰一咬牙说:“大哥,不然我们干脆立即派兵把他们全抓来?”   “先弄清楚白浪在哪里。”卢一天摇摇手沉稳的说:“陈广失踪还能大家打打迷糊帐,若要动白浪或包九日,持有玉符的三人必须一网打尽,不然惊动了皇上,到时又没找出证据,我们麻烦就大了。”   “那现在怎么办。”卢冰问。   “没你的事了。”卢一天目光转向窗外说:“就要看吴层、石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掌握到证据……”   一听,卢冰立即会意,因卢冰一向不管刑求的工作,自然没她的事,想到白广现在可能的惨状,卢冰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歉意,见卢一天似乎要走,卢冰追问了一句:“大哥,徐靖父子好应付吗?”   “徐靖还好说话。”提及此事,卢一天冷笑了一下说:“至于那个徐小子……以前虽见过几次面,也听说过他个性滑稽跳脱,没想到说起话来还真的颇为难缠。”   “那小子对大哥无礼?”卢冰瞪着眼说。   “无礼?”卢一天轻叮了一口气说:“这些皇族小子,一转身就成了国使,我们能拿他怎么样?”   “等他到了,我想办法给他点苦头尝尝。”卢冰可不买徐定疆的帐。   卢一天思忖片刻,叹了一口气说:“徐家一向尽忠,也别难为他了……现在皇上刚要即位,都城政局正乱,左督国王徐广只知道混水摸鱼,不顾白浪那群人身分不明,忙着与他们拉关系,连左相陆公也似乎站在他那边,若不是右相较为清廉正直,局面可是十分难以控制。徐靖雄霸南角,与皇上关系也佳,若能让他明了康公的苦心,我们无须计较这么多……何况有些话难免有些瓜田李下的嫌疑,徐小子不怀疑也难。”   “大哥到底是去谈什么?”卢冰忍不住问。   “好几件事。”卢一天顿了顿说:“你别管这么多,等我禀告了廷公再说。”   “冰儿既然有兴趣,就一起听吧。”门外忽然悠悠远远的传来一句右有若无的声音。   这声音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过话声未落,门便蓦然打开,一个面色带青、长袍长发的老人有如绵絮一样的随着股微风飘了近来,这个老人服饰高华,眼睛半睁半闭似乎总没睡醒,此人正是这里的主人——“右督国王”刘方廷。   “参见廷公。”卢一天、卢冰两兄妹立即躬身行礼。   “免。”刘方廷飘到了上首的一张宽椅上,极为舒适的懒在椅子上说:“一天,徐靖怎么说?”   “启禀廷公。”卢一天恭谨的说:“属下首先提及都城龙将以及北伐一事,南角城对都城龙将并无兴趣,对北伐应从长计议的问题则有些含糊的赞同,却没有答应主动向皇上提出诤言。”   “这是当然的。”刘方廷看起来似是半睡半醒的,但仍听的一清二楚,他轻哼了一声说:“徐靖可不是功夫高而已,他若不是奸滑成精了,怎能这么年轻就当上王爷?”   “之后,属下便提到‘幻萃阁’之事。”卢一天接着说:“南角王一样不置可否。”   这时刘方廷只哼了两声,没再开口,卢一天不等催促,接着说:“再来就是左、右都卫军可能会统合的事了,这件事徐王爷没怎么说话,定疆小王爷却颇赞同…最后便是白浪一行人的事情,徐王爷答应回南角城后,会细查西沧扬池。”   “唉……”刘方廷叹了一声才说:“真是国事艰难,莫非徐靖不明白我的意思?”   卢一天忙说:“廷公为国劳心、鞠躬尽瘁,奈何天下难觅知音。”   这话听的颇为顺耳,刘方廷微微点了点头说:“冰儿已经告诉你陈广的事了?”   “是。”卢一天说:“接估计,吴层应该已经开始逼供,不过他们若真是白氏余孽,恐怕没这么容易招供。”   “所以说……”刘方廷懒洋洋的说:“无论有没有口供,咱们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这终究是为了皇上。这件事你多费心,最好在皇上登基前办妥。”   “是。”卢一天听到这个命令,就知道非得硬来不可了。   当务之急便是确定出白浪的下落,只要先把他们的首领群抓住,到时群龙无首,其他百余人只要调动个两千部队围困,还不是手到擒来?   “廷公。”卢冰蓦然迸出一句话:“我们争不争都城龙将的职务?”   刘方廷半开半闭的眼睛微微闪出一瞬间的光芒,轻笑着说:“冰儿,你说呢?”   “若是公开天下参选,我们当然不需要去争。”卢冰虽然已近中年,仍不改率直的说:   “但眼看着要落到陈康手中,我们自然不得不争。”   刘方廷微微点头,望着卢一天说:“一天,你觉得呢?”   “姑不论故东极王之子——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的问题。”卢一天沉吟了一下才说:   “这还牵涉到了左右都卫单是否会合一的问题。都城龙将并无实权,若想获得此职,我与二妹必须上场争取,能不能赢还属未定,万一争到手,左右卫军却合而为一,在我们脱离都卫军体系的情况下,我方在都卫军中的实权反而大幅缩小。”   “所以……”刘方廷面上看不出喜怒,依然缓缓的说:“你不赞成囉?”   “这只是属下的愚见。”卢一天恭谨的说:“还要以廷公的命令为依归。”   “这件事就先缓缓。”刘方廷施施然说:“首要之务,还是把白浪一夥人拿住。”   “是。”卢一天再应了一次,正等着刘方廷继续下令时,却见刘方廷目光往门外一转,微动的嘴又开了起来。   卢一天心神一动,已知有人接近,果然门外旋即有人急急的说:“总教头,有急报。”   “进来。”卢一天沉声说。   “总教头……”门一推开,只见一个士兵急急奔入,那人没想到刘方廷也在屋中,猛地吃了一惊,连忙说:“参见廷公。”   “无妨。”刘方廷懒洋洋的挥手说:“不是有急报吗?”   “是。”士兵连忙转向卢一天说:“启禀总教头,那三人离开旅枫营区不到三条街,居然分成三路,其中陈敏直入皇城,请见徐昙如、徐杏如被拒,请见芳华公主也被拒,现正回途中。陈汉则转向城北,到了左督国王府中,左府铁仇总教头亲自出门将他迎入府中——”   “什么?”卢冰忍不住诧异的说:“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卢一天轻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转回头说:“还有一个呢?”   “至于陈垒……”那个士兵满头大汗的支支吾吾说:“那人……先是单独离开,转出两条街之后,就忽然……忽然没了踪影。”   “这群饭桶。”卢一天瞪了那名士兵一眼,碍于刘方廷在此不好责骂,他只挥挥手说:   “去吧。”   “是。”没想到忽然逃过一劫,那名士兵连忙转身溜走。   卢一天刚转回头,却见刘方廷倏忽间已经飘出了门外,转眼没了踪影,只有悠悠扬扬的声音飘过来:“一天、冰儿,这些事交给你们安排……”   卢一天与卢冰同时向外躬身应是,这才同时松了一口气,关门转身,卢一天当即做了决定:“派人向易龙将私借三千兵马,我们则派出一千人,安排在旅飒营区四周的民宅,等白浪一出现,立即合围。”   卢冰目光也亮了起来,这么直来直往最合她的性子,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白浪短时间内恐怕不容易现身了。   眼看明日就准能抵达都城,南角城一行人的速度也逐渐的放慢了下来,速度一放慢,赵才可就闲不下来了,他本在后队,回头望望,徐定疆这时正在龙马拖拉的大车中看顾尚未完全痊愈的玳香,这下没了管头,赵才心念一动,轻轻一策马,往队伍前方移动。   过不多久,赵才挪到了墨琪与梦羽的身旁,两人自然感到身旁有异,同时一转头,见到是赵才凑了过来,梦羽轻轻的一笑,缰绳一抖,座下龙马立即往前加速。   “梦羽。”墨琪黑里媚的脸上抹过一丝红晕,有些生气的叫。   梦羽笑着回头挥了挥手说:“我去巡巡队伍。”很快的就把两人抛在十来公尺之后。   墨琪见状瞪了赵才一眼,头立刻又转了回去。   赵才心痒痒的,他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自出南角城,只专心向着墨琪下工夫,态度既然表示的清楚了,梦羽自然不会留在两人身旁碍眼,见到赵才来,梦羽立即找藉口避开。   赵才见梦羽离开,他傻笑着向墨琪说:“你……累不累?”   墨琪其实也不讨厌赵才,以前赵才名声虽然不住,但在军伍中待的时间长了,行止自然而然的较有规范,也比较不惹人厌,不过这么明显的缠上自己却很奇怪,墨琪又瞪了赵才一眼才说:“不累。”   “呃……”赵才被瞪的心里发虚,刚刚准备好的一大篇话都卡在喉咙,顿了半天才说:   “我最近功夫应该又比较好了。”   墨琪目光转过来,微微斜着眼觑着赵才说:“怎么,想再与本姑娘比一次?”   怎么一说就错?赵才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连忙摇手说:“不……不是。”   其实墨琪也知道,连徐定疆都这么推崇那个胖老人周广的功夫,相信他传给赵才的技巧也不简单,不过墨琪倒不相信,赵才只练了七、八天就能胜过自己。   墨琪思忖了片刻,忽然发现赵才一直没说话,她的个性本就俏皮,想了想眼睛一转说:   “赵才。”   “是。”正想不出该说什么的赵才立即如逢大赦的应声。   “我可告诉你唷……”墨琪脸上挂着一抹不大诚恳的微笑说:“要是有什么话想说,最好痛快一点,我可最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的。”   该说出自己喜欢她吗?赵才不敢冒进,只能傻笑着说:“当……当然。”   “很好。”墨琪转过头来说:“那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不好好管着你的队伍,没事就跑到前面来?”   这话可不好回答,赵才看着墨琪的脸,似乎也不是真的在质问自己,她难道真的不懂吗?赵才心里一沉,蓦地咬牙说:“你说的对,我还是回去。”   说完,赵才有些不舍的望了墨琪一眼,策马转向往后直奔。   墨琪没想到这样就驱走了赵才,她反而有些讶然,愣了楞,眼前忽然一黑,墨琪唬了一跳,却见两只粗大而泛着金属光泽的巨腿。   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南角城一行人却明白,这就是那古怪胖老头周广的古怪座骑——   卓卡,墨琪抬起头,同着高高在上的周广微笑说:“周前辈……卓卡,你们好。”   周广这些日子骑着卓卡前蹦后跳的,墨琪又是活泼的性格,两人早已熟络,只不过卓卡没头没嘴的,打起招呼比较怪异。   “调皮的琪小丫头。”周广呵呵笑说:“怎么啦?”   “没什么。”不问还好,周广一问,墨琪反而有股莫名的气闷,忍不住回头瞪了赵才一眼。   “那浑小子惹你生气了?”周广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敢?”墨琪嘟着嘴说。   “我也觉得他不敢。”周广笑着说:“只不知他为什么不敢?”   “你真的不知道吗?”卓卡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声音中大有疑惑之意。   周广立即有些尴尬,拍了卓卡一下说:“不关你的事,别多嘴。”   卓卡挨了一下也不在意,只淡淡的说:“不说就是了。”   墨琪脸上莫名的红了起来,有些气急的瞪着周广说:“周前辈,你们……”   “别嚷嚷。”周广放了火还要装无辜,晃晃脑袋说:“我老周可不怕小姑娘发脾气。”   “周前辈。”丰姿绰约的梦羽也退了回来,向着周广施了一礼。   “羽小丫头。”周广呵呵笑说:“你怎么忽然不见了?”   “没有啊。”梦羽微微一楞说:“我在前面巡视队伍。”   “我是说……”周广笑嘻嘻的说:“……你们不总是一道的吗?怎么没一起去?”   “哦……”梦羽终于知道,原来周广在消遣墨琪,她自然得帮自己姊妹,于是微微一笑说:“凡事总有例外,很正常呀。”   “好。”周广呵呵一笑说:“算老头多嘴……卓卡,我们去找老埳山。”   卓卡也不答话,只一蹦,向着队伍的中央跃去。   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埳山老人这些日子十分低调,本来不过一直随着南角王妃的车驾移动,但前几天被周广发现有这么一号人物,周广闲着无聊的时候就会跑来找他抬杠。   事实上,两人皆属体制外的人物,本来该十分有话聊,不过这些日子越接近都城,埳山老人的心情就越是沉重,但周广这么自顾自的冲来,埳山老人也拿他没法,只好敷衍敷衍。   眼见周广又跳了过来,埳山老人抬起头,勉强的打了一个招呼说:“周兄。”   若徐定疆在旁听到保证吓一跳,老成这付德性的埳山老人居然也称周广为兄,周广到底多老?   “老埳山。”周广称呼人,有他自己一套哲学,他早察觉到埳山老人的异状,见居然越趋严重,周广皱眉说:“老实说,心里有事最好还是大家商量一下。”   埳山老人迟疑一下才缓缓说:“这是我的事,我不想拖累别人。”   “是不想拖累他们夫妇吧?”周广看透世情的笑笑说:“我可是闲云野鹤。”   埳山老人一楞,干笑一声说:“周兄……”   “说不说随你。”周广抢着说:“就算你说了我也未必帮的上忙,不过总会舒服些。”   “好吧。”埳山老人往旁望了望,见南角王妃陈晶露似乎没注意列车外的对话,他压低声音说:“我们到前面聊。”   “走。”周广哈哈一笑叫:“卓卡!”卓卡会意的一蹦,往队伍的前端直奔。   埳山老人摇摇头,飘下龙马往前追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3   第三章 风雨汇聚     卓卡没跃几下,就超过队伍近百公尺,卓卡不再前跃,轻快的大跨步往前,保持与队伍相同的速度,等待埳山老人过来。   “周兄。”埳山老人赶到时,开口就说:“你还真是热心。”   “无聊而已。”周广跃下卓卡,与埳山老人并行,一面笑哈哈的说:“我心里有预感,到了都城之后会出事,而且是出大事,现在闷着正好听你说故事。”   卓卡则一言不发的在旁跟随。   埳山老人一楞,眨着满是鱼尾纹的老眼说:“什么大事?”   “别急。”周广笑着说:“先听你说。”   “这其实是我自己的事。”埳山老人征了怔,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你为什么有兴趣?”   “你就说嘛。”周广似乎在哄小孩一样的说话。   埳山老人白了周广一眼,缓缓的说:“六十五年前,我有个徒弟……是个皇族。”   “你呢?”周广插口问:“我还不知道你是哪一族的。”   “我当然是贵族。”埳山老人不耐烦的说:“不然我才百岁出头,怎么一副老的要死的模样?”   周广被反将一军,当下说不出话来,埳山老人接着说:“其实贵族怎么能当皇族的师父?只不过他要我传授的却不是武学,主要的是医学。”   周广点头说:“那是好事,救人的功夫。”   “救人?”埳山老人冷笑一声说:“他本不是学来救人的,只不断想弄一些提高武功的邪门歪道。”   “我知道了。”周广高兴的说:“像你对徐小子那样?”   “去你的。”埳山老人脸垮下来,大声说:“胡扯,那才不是邪门歪道!”   “不邪、不邪……”周广耸耸肩说:“你说清楚嘛。”   “我不是正要说?”埳山老人火大的说:“你每一句话都打岔,到底想不想听?”   周广连连点头,嘴巴闭的紧紧的,一付阁下请尽量说的架势。   埳山老人吼了两句,似乎气平了些,这才接着说:“那人习得医理、药理,融合了他本身的武技,创出了一套奇异的修练法门,可利用穴脉的刺激,大幅提升人的感官能力,就算是武功平平的皇族,不但可顺利的将内息由后天转先天,还能奇异的藉着天地间的能量,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周广大皱眉头,饶是他经历丰富,武艺高强,也不是很了解埳山老人的话,但刚刚才被骂过,周广一时不敢多口,只揪着埳山老人,看他是不是要继续说。   埳山老人果然还有话说,他顿了顿,摇头苦笑的说:“但不知是逆天而行还是怎的,这么一来,被施此法者不论男女……身体的生机几乎完全断绝,不但几乎无须食睡,也不易衰老,容貌也不会变化……”   周广实在忍不住了,他蹦了起来说:“这岂非长生不老变神仙?不好吗?”   埳山老人这次却没有发怒,他望着周广摇摇头说:“因生机断绝,当然也不能传宗接代……但却仍有喜怒哀乐之情、悲惧恨欲之念啊也就是说,他们一样有欲望,有野心,却因身体的感觉丧失,只能变态的从心理层面来满足,就变成了十分怪异的一种人。”   似乎真的不是好功夫……周广揣想了一下,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但他们把刚刚心底的疑问提出:“你说功夫平平就能后天转先天,但那又有什么用?体内内息不足,一样不是高手啊?”   “那种能力已不能称为武学了……”埳山老人似乎有些迷惘的摇着头,过了片刻才说:   “若要说,只能说是妖术。”   妖术?周广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个星球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周广虽然知道现在不该笑,但嘴角忍不住就想往上扬,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变的十分奇怪。   “他的年纪其实不比我小。”埳山老人缅怀往事的说:“本身武功已经够高,跟我十年之后,创出这种妖术就离开了,后来还训练了十多名这样的皇族,一个妖怪不够……变成了一群妖怪……”   “嗯嗯……”埳山老人越说越严重,周广则是越听越来劲,他知道埳山老人的功夫其实不弱,连他也这么说,想必十分过瘾。   “又过五年。”埳山老人四面望了望,确定没人听的到两人的对话,这才低声说:“那群妖怪襄助刘伯伟,在一夜之间夺得四把皇族至宝,刘伯伟这才敢举兵,才能顺利的当上人族的皇帝。”   “刘伯伟?”周广对人族的历史可不大熟悉,他脑袋转了转才恍然大悟的说:“就是他们说的老皇帝——‘天定皇’?”   “嗯。”埳山老人点点头说:“刘伯伟虽非英雄,总也称的上是枭雄,他既然能用这群人,这群人该不会掀起乱世,我虽然不满,也不管了,但从此之后,我就不再收徒,省的又添困扰。”   埳山老人不收徒这事周广倒不知道,不过周广疑问又来了:“事情都过了五十多年,你还烦什么?”   “你还不明自?”埳山老人跳脚说:“刘伯伟既然死了,那群人怎么办?”   “啊呀……”周广恍然大悟的说:“他们没效忠的人了,又不容易死,会不会乱来啊?   ”   “我就是担心这个。”埳山老人说:“而且现在刘家又分两派,南北对峙,这群妖怪若不妥善处理,天下一乱,人族浩劫将至,说起来老夫也有责任,总要想个办法应付。”   “怎么应付?”周广好奇的问。   “我也没把握。”埳山老人顿了顿说:“当初给徐小子用的那种药,就是为了以正路重新打通他们天地穴脉的东西,若成功,因他们天地早通,只是转换成一种正常的途径,恢复他们的身体状态,应该也能除去那奇异的能力。只可惜一直没完全完成……就算加上徐小子那次,也不能说成功了……这种药物若是也失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埳山老人还有一句话没说,那还得他们愿意才行。   “真有这么厉害?”周广有些不信邪,哼了两声说:“当年你那个不肖徒到底是谁?”   埳山老人迟疑了一下,最后终于开口说:“就是……就是后来的影军、暗探两大系统的最高统领——‘秘阁卫国使’刘冥。”   周广越听越严重,他觉得不大对头,想了想说:“这种事情,你怎么不让徐老弟他们知道?”周广口中的徐老弟正是南角王徐靖。   “对付‘秘阁卫国使’刘冥岂是小事?”埳山老人说:“一个不好就会弄得家破人亡,我怎能让晶露他们家人冒险?”   周广思付了片刻笑说:“没关系,我帮你。”   周广功夫高强他早已知道,这可是一大强助,埳山老人大为意外,目光一亮说:“此话当真?”   周广好笑的说:“当然。”   埳山老人这可感动的差点泪流满面,他紧紧握着周广的手说:“真不知该何以为报……   ”   “报是不用报了。”周广颇怕埳山老人为了想报答,忽然拿罐什么药要自己吞下去,连忙转过话题说:“其实你不想告诉徐老弟,我倒觉得可以跟徐小子说说,那小子虽然不怎么照规矩来,可是却满有想法的。”徐小子自然是徐定疆。   埳山老人连连摇头说:“毛头小夥子懂什么?不好。”   周广也不勉强,不过一颗心却已经飞去了都城。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到了都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些会妖术的家伙玩玩。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九日   昨日旅枫营区一阵混乱之后,白炰旭派人去皇城接白敏、白汉、白垒回来,没想到却是扑了个空,三个人没有一个在皇城。白炰旭正紧张时,白敏却自己回来了,据说他东晃晃西晃晃,弄清楚了营里没事,这才从后门溜了回来。而白汉出门才想起铁仇会来拜访自己,他突发奇想,干脆跑去找铁仇帮忙。   铁仇对于前晚白汉被袭一事,他也略有所闻,正想前来探望,自然很快的就与白汉一起赶回,打算问清始末,不过关于白浪为何不在的理由,倒是让白炰旭颇费心思,有些手忙脚乱。   都城都卫军既然分成两个体系,铁仇虽实为左府都卫军总教头,也一样不能对右府都卫军下令,他只能答应会替众人尽力打探,脸上却似乎也不怎么乐观。   至于白垒,他临走前告诉白汉与白敏他将再探皇城,白敏与白汉也拦不住他,只好由他去了,白炰旭知道此事后自是跳脚,但也无可奈何。   过了漫长的一夜,别说白广、白浪全无消息,就连白垒也没了踪影,白炰旭一夜没休息,正沉着脸思索的时候,忽然听见远远的营区空地传来喧嚣声,莫非卢冰那些人又来闹事?   白炰旭这时有如惊弓之鸟,也不等通报,倏地弹出屋外,向着吵杂声寻去。   白炰旭等人住的是将领级居住的后方独立房舍,要绕到营区前方空地必须转一个大弯,白炰旭刚转到通往空地的甬道,已听得吵杂声静了下来,他安了一半的心,看来不是有人前来闹事,可是若说白家自己人胡闹,那又不大可能。白炰旭一头雾水的转出空地,一看之下,不禁勃然大怒,脸色铁青的站在那儿。    这时空地中十来个白家人正在散开,还有两个人正掺扶着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年轻人往后走,猛一看到白炰旭堵在当口,那些人立即吓了一跳,连忙同声施体:“见过包老。”   白炰旭怒目望着那衣衫脏乱,满面胡渣纷乱的年轻人,只见他半醉半醒,口中还喃喃的不知在念些什么东西,再走近一步,一股酒臭立即迎面扑来。   白炰旭火上心头,大喝一声说:“阿彤!”   这个醉醣醣的年轻人正是白彤,他猛然听到一声暴叱,似乎清醒了三分的抬起头来,望见面色铁青的白炰旭正瞪着自己,白彤挥了挥还绑着绷带的手说:“原来是大伯?”   “叫我师父!”这小子是不想活了?跟着转头骂着旁边的两人说:“现在已经天下大乱了,这浑蛋干什么去了。”   “包老……”一个白家士兵有些尴尬的说:“彤爷昨晚去东埔口的粉仙楼……”   听名称就知道,必然是纸醉金迷的东埔口那里的妓院。   “什……什么?你去那种地方?”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居然跑去妓院喝到现在?白炰旭这时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装什么清高?”白彤哼哼的说:“你没去过吗?”   白炰旭怒气勃发,一巴掌将白彤打的七荤八素,一时间,一个脸上浮起青肿,一个急怒攻心,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白汉、白敏也已经奔了出来,恰好见到白炰旭给了白彤一巴掌,两人连忙奔上前拦阻,白敏急急的说:“师父,有话慢慢说嘛。”   “还有什么好说的?”白炰旭愤愤的说:“他自甘堕落!”   “我是自甘堕落。”白彤蓦然直着嗓门大声说:“我是没用!我没阿广、小玫聪明,也不像阿垒一样有耐心,更不比小敏听话,连功夫……不只比不过白浪,现在连阿汉也不如,等小灵回来,我可能连她也比不过了,现在连手也废了,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白汉听了十分难过,连忙往前扶着白彤说:“彤哥,你的手没废……”   “不用你说。”白彤手掌还不能用力,以手肘一拐子把白汉推开,摇晃的说:“反正在这里,我可有可无,你……你们就别管我了。”   看白彤这付模样,白炰旭也懒的再打再骂了,白汉与白敏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其他的贵族士兵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军营入口处忽传来一个熟悉的娇声:“怎么了?”   众人转过头去,白敏首先跳了起来,往门口直奔,嚷着说:“玫姐,你可回来了。”他见整个白家变的一团乱,心里十分难过,白玫这时出现,正是个天大的救星。   白玫见白敏眼中泛红,心知有异,转头一望,远远见白彤双手部绑着绷带,脸上泛起青肿,白炰旭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最奇怪的,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没见到白广与白浪?   白玫心里泛起不详的预感,在营门拉着白敏问:“浪大哥呢?”   白敏急急的低声说:“浪大哥不见了,广哥也不见了。”   怎么有这种事?白玫怔了片刻,有些迟疑的往营口望,却见她后面转出一个脸上挂着一抹漫不在乎的微笑的男子,正晃着脑袋说:“小玫,看来出了不小的事,外面人不少。”徐定疆毕竟在都城住了一、二十年,已经注意到一路上官兵的异状。   白敏虽没听出徐定疆话中的涵义,可一样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徐定疆居然会随着白玫过来,那刚刚说的话岂不是给他听到了?白炰旭可是千万嘱咐,白浪失踪的事情不能外泄,这下自己可捅出纰漏了。   白玫倒没注意白敏为什么神色突变,她沉吟了一下,回眸望着徐定疆说:“定疆,你觉得呢?”   “陈广失踪……八成是有人怀疑你们的身分。”徐定疆笑容微敛的说:“至于白浪,那就难说了……既然白浪不在,我先去找东立,不进去了,你自己要小心。”   徐定疆说的虽轻松,白敏可是听了心里打鼓,此人莫非已经知道众人的身分?   这下还不凄惨无比?   “好。”白玫点头勉强一笑说:“我晚上再去找你。”白玫明白徐定疆说的异状,不过现在自己亲族已经一团乱了,她也没心情注意其他的问题。   徐定疆挥了挥手,潇洒的转身而去。白玫回过头,望着白敏点头说:“小敏,他知道我们的身分了。”以她的智慧,自然知道白敏会想到什么。   白敏吞了一口口水,目光突然一亮说:“难道他愿意帮我们?”   白玫顿了顿,这时可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她摇头说:“你先别告诉别人这件事,尤其是大伯,好不好?”   白敏以为这是一个惊喜,也就开心的点点头,白玫见了心里暗暗叹气,但仍不多做解释,转头向着白炰旭而去。   “小玫,你终于到了。”白炰旭心情虽糟,不过看到白玫还是颇高兴的,毕竟白炰旭心里有数,除白广外,白玫算是行事较精明的。   “是。”白玫应了一声,回过头笑望着白彤说:“彤哥,怎么这付狼狈像?”   白彤可真是哭笑不得,他以前就拿白玫没有办法,没想到白玫却在这时出现?   这时他已经清醒不少,但仍有些头重脚轻,只能哼了一声说:“反正……我是个没用的人,你们都不要管我。”   “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了?”白玫彷佛丝毫不意外的说:“我倒没想到这么快,跟受伤有关吧?怎么受的伤?”   这话说的众人一愣一愣的,白玫是故作先见之明还是确实早有定见?白汉诧异之中不忘招认:“那是我和阿彤过招时误伤的。”   “那就难怪了。”白玫轻拍了自汉的肩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歉疚,你越歉疚,彤哥反而会发作的越严重。”   白彤可忍不住了,有些暴躁的说:“你胡说什么?”   “不是吗?”白玫眼睛横了过去,有些冷漠的说:“你这么做,除了让别人难过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白彤一窒,无言以对,只愤愤的说:“谁要你们难过……让我自生自灭算了。”   “好。”白玫手一摊说:“大家都自生自灭嘛,干什么要这么辛苦的回人族出生入死?   现在阿广也不见了,浪大哥也不见了,他们怎么不早点想到这一点?你又怎么不早说?”   白炰旭这时已经听出了一点苗头,虽然这些话在大庭广众下说总有些危险,但为了让白彤醒悟,那也说不得了,总算白玫还算小心,说话中还有些保留。   白彤说不过白玫,他愤愤的转身要走,一面还有些火大说:“我哪能跟他们比?”   “是啊。”白玫不放松,转过白彤面前,拦着白彤说:“不如他们的就是没用?那他们呢?”白玫手一挥,指着四面围着的白家贵族说:“你连他们也不如?他们是不是早该散了?何必跟着我们送死?”   白彤再怎么自暴自弃,也不会认为自己比不过身旁的士兵,他猛的停住脚步,目光直视着白玫,白玫心知自己逼的差不多了,放缓了声音说:“彤哥,每个人只要尽力都会对家族有贡献的……你是自己钻进死胡同,想通了就都没事了。”   白玫的脸上平静,心里却是十分忐忑,她一进来就知道事情颇为严重,在急迫之下,她只能试着下猛药,至于白彤能不能想通,她实在也没啥把握。   白彤凝视着白玫片刻,正欲言又止的时候,白炰旭忍不住说:“你还在想什么?小玫说的不对吗?”   白炰旭已经尽量温和了,但白彤还是刹那间彷佛被踩了尾巴般的一蹦而起,绕过白玫就往外冲,一面大声的叫:“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眼看功亏一篑,白玫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说:“师父,先别管彤哥了,其他的事呢?   浪大哥、阿广怎么不见了?您知不知道四周的官兵忽然增多了?……”   且不管白炰旭等人如何向白玫叙述,徐定疆离开了旅枫营区后,就转而寻找陈东立,一进来徐定疆便已打探清楚,陈东立率领的部队已被称为“排云部”,被安置在城南偏东的一处军营,军营的名称便是“落霜”,与“旅枫营区”倒有段距离。   赵才早已先一步赶去,要会会那群在两个月前还算的上是“酒肉朋友”的一行人。   徐定疆到了“落霜营区”,远远的便听见里面传出传出操演的声音,徐定疆暗暗点头,将部队交给陈东立确实是个好主意,他这人没什么嗜好,闲着没事不练兵也不知该做什么,正好把这群新兵好好磨一磨。   徐定疆到了入口,门口的士兵远远的见到徐定疆,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同时躬身说:   “参见小王爷。”   “免礼。”徐定疆踏入营门,只见前方的广场,约莫四千人正分成两队,此来彼往的操演着阵法,远远的只听见“顺旋”、“叠浪”等等阵法的名称,在两个不同的声音下不断的交替,一个声音自然是陈东立,另一个倒让徐定疆有些意外,竟然是赵才?   徐定疆仔细一看,马上看出有一队正苦苦挣扎、节节败退,想必是赵才所指挥的队伍,徐定疆觉得好笑,沿着墙边往内走,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正在心里抱怨不该冒然答应帮忙训练的赵才望见徐定疆走来,本来就已经有些慌乱的心情更是紧张,发出的命令更是混乱,陈东立见状,不为己甚的哈哈一笑说:“赵管带,就此打住可好?”   赵才自是求之不得,他连忙点头,大声下令:“收队。”   “收队。”陈东立也跟着下令,按着说:“池管带、杜管带、吴管带、锺管带、袁管带,你们过来吧。”他叫的自然是池路、杜给、吴平、锺名古、袁业家五入。   众人集合,见到徐定疆,脸上都有些怪异,他们这时已经逐渐习惯军伍,而随着职位提高所带来的责任感也逐渐加重,回首数个月的的荒唐,他们有时心里也会想到,若非徐定疆,现在他们还只是一群无所事事的纨裤子弟,但以往对徐定疆实在没什么好感,所以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赵才却没想到这么多,他几乎一直与徐定疆在一起,反而没这种自省的机会,他耸耸肩,向着那群好友走去,一面说:“嗯,你们最近怎么样?”   “参见小王爷。”五入却先向徐定疆行了一礼,这才向他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徐定疆回档一笑说:“东立,你把他们训练的很好嘛。”   “不敢当。”陈东立也呵呵笑说:“他们自己够努力。”   “赵才也不错唷。”徐定疆转头说:“说不定能与你拼一拼了。”   “真的?”陈东立面露讶异的神色说:“进步这么多?”   这疯子在开什么玩笑?赵才一脸尴尬的说:“小王爷别说笑了。”   “不信你们就试试。”徐定疆退开两步说:“池路,你们也退过来。”   “来、来。”等人人让开,陈东立向着赵才摆开架势说:“我们来过招。”   “不要吧……”赵才迟疑的说:“我怎么会是龙将的对手?”   “没关系啦。”陈东立笑着说:“练练功夫不伤和气嘛。”   “这……”赵才仍在挣扎。   正乱的时候,营口忽传来一声温婉的呼唤:“小王爷。”   众人回过头,却见两个俏生生的身影出现在营门。   赵才一看,心上一热,原来那两人正是梦羽与墨琪,刚刚开口的正是梦羽,而墨琪瞪了赵才一眼,目光又转到别的地方了。   “你们也来了?”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说:“发生什么事了?”   “王妃有事找您。”梦羽知道墨琪看到赵才就怪怪的,她也不管墨琪,只往前两步微笑说:“好像与埳山前辈有关。”   徐定疆一见梦羽的微笑,稍稍轻松了一些说:“不急吧?”   “应该吧。”梦羽柔声说:“王妃似乎有些生气,却不怎么焦急,只请您忙完了就过去。”   陈东立猛一看到丰姿绰约、无比温柔的梦羽,眼前突然一亮,他忍不住站到徐定疆身旁,吸了一口气说:“定疆,这位是……”   “对了,忘了帮你们介绍。”徐定疆便替陈东立、梦羽、墨琪互相介绍了一下。   在徐定疆介绍的过程中,陈东立一双眼就是盯着梦羽直瞧,梦羽虽落落大方,但被一个青年男子直盯着也难免不惯,何况陈东立也不失一表人才,梦羽与陈东立互望了几眼,头却是越来越低了。   墨琪见到赵才,想起昨日自己开他一句玩笑,他竟然转头就走,心里不禁就有气,她却已经忘了,当时她开口本就是想把赵才赶走。现在她见赵才远远的站在一旁,浑不似以往的立即凑上来,墨琪反而有些不习惯。   徐定疆一个劲儿的替他们介绍,三人却都没怎么理会他,只见陈东立一双眼睛就是直楞楞的盯着梦羽,梦羽粉颊上泛出一抹红量,低下了头有些忸怩,而墨琪却是没事就瞥了赵才一眼,俏媚的脸庞隐隐有着一层薄怒。   徐定疆转头一望,却见赵才一个人在一旁踢着石头,他深觉好笑,目光一转,哈哈大笑说:“好,既然不急,那就等东立和赵才打完再回去。”   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赵才正想拒绝,但这时与刚刚却有些不同,墨琪可站在一旁,他在谁的面前认输都没关系,就是不愿在墨琪面前吃虌,所以赵才只咬咬牙,又闭上了嘴巴,大不了就打一场,谁怕谁?   陈东立的想法却有些不同,他这时那有心情与赵才过招,二十多年的岁月里,陈东立不是没看过美女,但一见到梦羽,他就有种既疼又惜的冲动,眼前的佳人,彷佛就是自己心里一直缺少的那一部分。   陈东立其实很有些书呆子脾性,只见他根本不理会徐定疆,向着梦羽多走了一步说:“梦羽姑娘,很高兴认识你。”   梦羽早已察觉陈东立态度有异,但她没想到此人居然如此直接,若他像徐定疆一样嘻皮笑脸的她还知道该如何应付,但陈东立却是十分诚恳,这一下她可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却更红了。   墨琪这时才注意到身边的异常,这家伙莫非想吃梦羽的豆腐?这刹那她忘了赵才的事,横到梦羽与陈东立之间,琼鼻一翘说:“陈龙将,这么说来,您是不怎么高兴认识我囉?”   “这……”梦羽的绝美脸庞突然被人挡住,陈东立才清醒了几分,他有些慌乱的说:“不,在下……失言,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么一结巴,反倒让墨琪产生了几分好感,觉得陈东立不像个登徒子,至少比风流成性的小王爷好多了,若此人当真喜欢梦羽,这也是好事一件。她回头望望有些手足无措的梦羽一眼,全里觉得好笑,梦羽若非也对这人有意思,怎会如此害躁?墨琪立即回过头微笑说:“不是有人在向你挑战吗?”   陈东立这时可不想动手了,他皱着眉,微微侧头又偷望了梦羽两眼说:“有两位姑娘在,岂不是失礼?”他这句话可是诚心诚意的,只惹得梦羽忍不住退了两步,当真藏到了墨琪的背后。   “我们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墨琪一扬眉说:“能见识陈龙将的武技是我们的运气。”   陈东立虽然不大舍得离开,不过看梦羽的模样,似乎是不大敢与自己说话,也许该先好好表现一下自己,陈东立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就怒想在下有损斯文……”   赵才虽然一直闭着嘴,但见到墨琪言笑晏晏的对陈东立说话,他不知为何忍不住怒气勃发,他虽知道陈东立是好人一个,但这时却莫名的想好好教训一下陈东立,管他是龙将还是什么东西?   徐定疆眼见情况变得有些诡异,而陈东立正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徐定疆一拉陈东立低声说:“东立,你专心点,赵才现在可不好应付。”   其实徐定疆也不知道赵才现在的程度,不过他倒是深信周广的话,也所以他一直想见识一下赵才现在的功夫。   陈东立这才回过神来,他十分了解徐定疆,既然他这么说,赵才就应该真的不好对付。   他不禁有些诧异,赵才以前连当个管带都有些吃力,才一阵子没见到,能有多大的成就?   两人面面相对,陈东立提起了精神,望着赵才说:“赵管带,彼此小心了。”   说完了还是忍不住往梦羽偷瞧了一眼。   赵才却以为他在看墨琪,这下子赵才无名火大起,他深吸了一口气,依着周广传授的口诀运行内力,只觉得体内气息不断的流动,他向着陈东立微微施礼说:“卑职冒犯了。”   “请。”陈东立摆开架势,等着赵才攻来。   赵才早憋了许久,立即往前一扑,右手迅疾的往前一探,向着陈东立左肩直穿了过去。   这可把陈东立吓一跳,单这一下,他就知道赵才的功夫确实大有提升,陈东立一个沉肩疾旋,闪动间,左腿无声无息的往外直扫,拨向赵才下盘。   这可比赵才的速度还快,赵才依然不惧,往前一跃闪过陈东立的腿,同时两手挥出一片掌影,向着陈东立的上三路击去。   陈东立立即后折旋腰,两手触地时猛弟一转,两腿同时扬起,只见一大片腿影往上急迎,向着扑来的赵才攻去。   徐定疆确实吃了一惊,他虽知道两人这时都还没拿出真功夫,不过赵才才两招就逼出陈东立传自其父陈慕凡的“旋波腿法”实在是不简单。   赵才眼见下方一片腿影,他也不想退避,只将掌力往下一引,两方劲力一接,璞地一声轻响,两人一上一下的分向两面滑开,在相距五公尺外同时站定。   这一下接触,不只陈东立与徐定疆对赵才刮目相看,墨琪、梦羽,甚至池路、锺名古等赵才的难兄难弟一个个也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赵才与陈东立过起招来居然有板有眼的?   其实连赵才自己本来也没多少信心,刚刚一时冲动答应动手,却没想到自己确实不差,这下信心来了,他两手一弓,双足站稳了步法,又拉开了架势。   “果然大有进步……接我这一招。”陈东立赞了一声,蓦的点地一弹,翻身急旋间左右两足倏然弹出,这一瞬间,陈东立的右腿忽然又缩了回来,整个人转动的速度又陡然加快,左足顺着劲道,向着赵才头顶急轰而来。   这下可不是闹着玩的,赵才两足立定,左右手忽然一上一下的急推,一股劲力绷出掌心,分向陈东立攻来的左足与旋转的中心击去。   这一瞬间,陈东立的右腿倏忽间又弹了出来,碰的一下击散了赵才袭来的掌风,同时身形又是忽然一顿,左腿先让过了赵才的掌力,这才继续往下攻去。   赵才心里苦笑,看来自己功力未足,除了“猛鲨拳”之外,外发劲力对对方没什么效果,而陈东立的腿法实在神妙,忽快忽慢的十分难防,赵才心一横,一个急跃往前,要与对方以快打快,免的无法防范对方的变化。   这一下,两人的速度徒增三分,在空地中央你来我往的打的好不热闹,毕竟两人没有深仇大限,下手总留有余地,也因此不易分出真正的胜负,但有件事情已经可以确定,赵才的功力已经进步到足以与陈东立过招,还未必会输。   不过陈东立毕竟是家学渊源,更在皇族数位高手的调教下练出一身功夫,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赵才的攻势越来越是减少,逐渐由攻守各半,慢慢变成六分防守四分攻击,还有往下降的趋势。   徐定疆看的明白,这也就是说,若不分生死、不动用绝招,赵才还是稍弱于陈东立一、两筹,只不过赵才若使用“猛鲨拳”,状况可能又有不同,但陈东立也有自己的绝招可用,那时鹿死谁手一样十分难说。徐定疆心里斟酌,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该现在便拦住两人,还是干脆等到两人用出绝招后再看情况阻止?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4   第四章 敌军突现     徐定疆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地北方远远的传来一声闷响,众人都没怎么注意,徐定疆却是脸色一变,蓦然转头向着北面望去。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闷蓦,距离却是更近了,同时,北方的天际似乎飘起了一缕轻烟,这下徐定疆可稳不住了,他立即大声叫:“住手!”   本来两人正你来我往的打的激烈,怎能说住手就住手?还好现在赵才已渐渐居于弱势,陈东立要抽身倒并不难,他翻身之际虚幌一招,逼的赵才退开半步,同时急急一个闪身让开,哈哈笑说:“定疆,你别担心,我未必伤的了赵才。”   陈东立说话的同时,北面又是一声沉郁的爆响,这与刚刚的响声并无不同,只不过距离更近了些,这时陈东立也吃了一惊,他立即转过头,惊呼说:“烽烟?”   “正是百里烽烟!”徐定疆猛然一腾,迅如急电般的向着营口射去,声音还远远的传了回来:“东立,‘排云部’立刻集合整装待命!赵才、梦羽、墨琪,快回‘碧晴阁’。”   “碧晴阁”正是南角王一行人所暂住的地方。   所有人立即动了起来,每个人心里都掠过一个阴影,是“神山卫国使”刘礼攻来了吗?   “百里烽烟急报”比“天鹰急报”还快,是人族现在最快的一种传讯方法,主要目的就是加强都城的防御,只在都城周围三百公里内有设置。   徐定疆一面急奔心里一面转念,没想到刘礼尚未一统北域便主动南犯?这一着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都城这里只想到北域诸城会受熊族的牵制,北攻时无须担心宿月城支援习回河城,却没想到习回河城大军南攻时,刀轮、北域两城却也不敢引兵南援,以往若有这类的危机,东极城的八万大军只要一半回援,自是绰绰有余;但现在东极城自身难保,仅剩两万余兵,若再西援,东极城等于是一座空城。至于南角城,若连储备兵力算进去,最多能派出两万部队北援,也因为排云部的成立,南角城的储备兵力已经少了近万,还好这万名部队在陈东立率领下已经到了都城。   可是徐定疆又有些怀疑,习回河城军队虽多,也不过十万人,就算只留下一万守城,也才九万人南征,以都城六万军队,六千都卫军、五千影军、还有南角城的一万部队通通加起来,也有八万多兵马的实力,在以逸代劳、城厚墙高的情形下,习回河军岂有胜算?   而且除兵力没有优势外,都城高手如云,除两大供奉、左、右督国王、南角王外,十国使现在就有五个在都城,就算四大龙将叛其二,可与四大龙将相抗衡的就有白浪、卢一天、铁仇等人,刘礼、徐苞是做何打算,怎会出此下策?   就算刘礼有什么奇招,自信足以获胜,徐定疆最想不透的是……若自己是刘礼,必赶在南角城一行人还没到达前围住都城,则南角城说不定会置身事外。现在这么一来,连自己一家人也被困在城中,南角城不派援军那才奇怪,他岂不是自找烦恼?何况还有自己与父亲的三千亲兵?   除这些之外,徐定疆心里却还另有担心的事情,他自得周广指点,体会出聚经脉于体外的功夫后,便一直不断的体悟,以他的功力来说,这种功夫并不需要静坐运息,只要能静下心,无时无刻不能修炼,不过这功夫说来简单,要成功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人体经脉固然出自天然,但每个练功的人毕竟都是经由前人的指点,在练功前已大略了解全身脉穴分布,现在徐定疆却是要重新细细揣摩,万一弄错只怕便要走火入魔。   到今日,徐定疆只大略感受到接近身体的部分体外气劲脉流,想找出系统还有一段漫长的功夫,周广说的一个月实在不是开玩笑,可是这就有个问题了,现在若是对敌,因体外经脉循环尚未完成,当真战斗时不但只能依老方法应付,而且气脉震动下,大有可能恢复原样,有如初练内功时的百日筑基,若是中断,不前功尽弃者几稀,这么一来,这九天的修炼就白费大半了。   徐定疆本以为便算自己被分派了北伐,等都城吵出个结果,再一路往北打个几场战役,到大决战时,自己可能已经练的差不多了,现在这么一来,问题就忽然变大了……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都城一片慌乱的同时,有两个身影不顾日正当中,正悄悄地越过皇城的城墙,向着皇城内部深入,这是两个蒙着面的身影,一个身材矮矮胖胖的,两手空空似乎没有兵刃,另一个蒙面巾之后却是白发飘飘,看得出来已经有不小的年纪。   这两人一落人墙内,点地间转眼便掠出了数十公尺,若有人看见可会吓一大跳,都城中现在有此功力的算来算去恐怕不超过十人,而那些人却又绝不该鬼鬼祟祟的摸入皇城,那么这两人会是谁?   无论他们是谁,他们确实选了个好时机闯入,一般来说,皇城外围主要都是由都卫军守卫,内围禁宫部分则由影军加上无数巧妙的机关看守,如今百里烽烟急燃,大部分的影军都分布在皇城的城墙周围,但皇城外围少了那些巧妙的机关,凭两人的功力,可说是点尘不惊的闯了进来,而等进入内围,影军的数量反而比平时少,对两人的行事可说是更为方便。   两人奔出片刻,前面的胖子忽然一打手势,两人同时闪入一个尚可隐身的树丛当中,白发人才低声说:“周兄……怎么了?”   “老埳山。”那人传音回答:“五十公尺外有四个人。”   这两人正是随南角城一行人北上的周广与埳山老人,他们一到都城,也不等天黑,两人约好了便向着皇城闯去,陈晶露虽没注意周广,却已发现埳山老人消失了踪影。她毕竟也算是陷山老人的记名弟子,这一阵子陷山老人神情不对她早已注意,一见埳山老人消失,由不得她不担心,只不过这时徐靖已去晋见刘然,只好派梦羽、墨琪两人找徐定疆,要徐定疆派人注意埳山老人的下落,只不过她却万万没想到,陷山老人居然闯入了皇城。   埳山老人功夫虽高,其实较徐靖、周广等特殊高手还差了数筹,所以埳山老人这时还没听出五十公尺外的声音,他正半信半疑之际,却听得周广又接着说:“来了……有两个往这里来。”   这时焰老人才慢慢的听出衣袂破风声,周广果然厉害,不枉自己称他为兄。埳山老人没想到忽然多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帮手,他精神百倍的说:“周兄,能不能把他们弄昏?”   “能不能有声音?”周广眨眨眼问。   这不是废话?埳山老人兴奋的心情收敛了些,皱眉说:“当然不能有声音。”   “那就比较麻烦了。”周广声音中蕴含着笑意,低声说:“先看他们到那儿去。”   没多久,两道黑色的人影迅速的穿过林木,看方向正是皇城南门,若没有意外的话,应会由两人隐身的树丛旁经过。   周广看的清楚,马上低声说:“这就有机会了。”   埳山老人立即屏息凝神,省的一不小心反而是自己坏了事,只专心的注视着两名影军的身形。   很快的,那两道人影越来越接近,埳山老人正不知道周广要如何下手时,身旁忽然微风一动,周广胖胖的身形恍若无物般的飘了出去,倏忽间已经飘到了两名影军身后,在那两人两次点地飞掠之间,周广已经无声无息的缩短了两公尺的差距,紧贴两人身后,只见他两手同时轻轻一振,两名影军身子一软,被周广一手一个抓了回来。   埳山老人可喜的合不拢嘴,他连忙接过两人说:“太好了,太好了。”   “问问那个叫刘冥的在哪里?”周广也颇兴奋,搓着手说。   “还要你说?”埳山老人翻眼瞪了瞪周广,这才一面轻捏着一个影军士兵的喉咙,另一手一面微微催劲,把这个士兵震醒。   士兵一醒,立即张开了大口要叫,埳山老人适时的催劲,那士兵只觉得声音冲到喉头突然一阻,只能突出一丝细细的声音:“有刺客……”   “想的美。”埳山老人老奸的一笑说:“若让你叫出声音还得了?”   “你——”那名士兵这时才看出两人的装扮,他被迫压低声音说:“……你们是谁?”   “少囉唆。”埳山老人说:“刘冥呢?”   听到刘冥的名字,那名士兵脸色立即大变,浑身冷汗直冒,似乎感到极深的恐惧,闭上嘴巴一声不吭。   埳山老人一楞,摇了摇那名士兵说:“你还不说?想吃苦头吗?”   那名士兵似乎横定了心,就是不说话,埳山老人摇摇头,惋惜的说:“我实在不想伤人,但你逼的我不得不如此。”   埳山老人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包,凑到那士兵的鼻头,他立即直翻白眼,全身抽搐起来。   埳山老人一面低声说:“你想说时就表示一下,我马上拿开。”   周广可唬了一跳,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他却又嗅不出什么玄机,不过为求保险,周广还是闭住了呼吸。   不过这个士兵似乎十分硬气,过了片刻他已经全身汗湿,脖子、前额、手臂的青筋一根根浮起,依然没有想要招供的表示。埳山老人想了想,一掌将这个士兵击昏,把那个小包移开他的鼻头。   一移开,士兵虽已昏睡,但全身的抽搐也逐渐的平缓,不过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这时周广才有些结巴的问:“那……那是啥东西?”   埳山老人没理会周广,如法炮制的将另一人敲醒,扭过他头望着原先一人说:“我们要找刘冥,他已经招了,就等你的答案比对。”   那人似乎胆气较小,他望见那人全身汗湿,脸色青白的模样,似乎已经吓破了胆,尤其听到那人已招,他更是有如大祸临头般的露出绝望的表情。   埳山老人忍不住说:“你也想尝尝滋味吗?”   那人似乎是万念俱灰,整个人彷佛没有生机般的软瘫在地上。   这下周广更是莫名其妙了,不等埳山老人打昏此人,他立即忍不住说:“这又是什么药?”   “什么药?”埳山老人终于瞪了他一眼说:“我什么药都没用……喂,你小子是怎么了?”   那个士兵沉默了片刻,这才目光无神的说:“他既然说了……我们一家老小都只能一死……他怎么能说?……怎么能说?”   这下埳山老人与周广都愣住了,难怪刚刚那人如此硬气?埳山老人无奈的轻吁一口气说:“你放心,他没说。”   那人一怔,两眼突然一亮,直着眼睛说:“真的?”   “真的。”周广也不忍心逼问了。   那人松了一口气,苦笑说:“被敌所擒……我们已经是死定了,怎能连累家人?”   “这是什么话?”埳山老人诧异的说:“我们又不一定会宰了你。”   那人摇摇头,闭上嘴不再答话,周广却已经想通,推了埳山老人一把,低声说:“要杀他的不是我们。”   “罢了。”埳山老人一把把士兵敲昏,起身说:“问是问不出所以然来了,怎么办?”   “你不是要找他们头头吗?”周广目光一凝说:“咱们大闹一场,他们的头头还不出来?”   “大闹一场?”埳山老人迟疑的说:“会不会拖累了晶露他们一家?”这话隐含了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若明着来,埳山老人自忖未必能大摇大摆的闯出皇城。   “别被抓就好了。”周广微笑说:“不然这样,我明你暗,若是真有个什么,我应该也有机会溜。”   埳山老人思忖了片刻,这才点头说:“你可要小心了……记住,若是引出了刘冥,先把他往都城东北面引出去,我再想办法用药迷昏他,这是解药……你先吃一颗。”   周广微微一楞,原来埳山老人要用迷药?这有用吗?周广接过却没服下,只说:“先让我试试。”   埳山老人翻了翻白眼说:“你可别闭气。”   “好。”周广愿意赌上一次,正点头时,忽觉体内气息微微一丝不顺,周广吃了一惊,自他少年时初功成后,从没有这种感觉,不过周广体内劲力一个运行,那股不顺瞬间使消失殆尽。周广立即微微一笑说:“好像不用解药了。”一面将解药扔回给埳山老人。   埳山老人可是难得的睁大双眼老皮,诧异的打量周广说:“这可是迷仙草、三步倒、翻身花精炼而成的,我单是炼解药就研究了五年,就算转为先天真气的人也一样有效,怎么会……”   “我身体有些不同。”周广没多解释,只说:“他不是生机已经断绝吗?万一迷药制服不了他,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埳山老人想了想,那些人体内气脉可能都产生了奇异的变化,迷药确实不一定会奏效,于是说:“你担心的也有道理……真到了那时候,我们合力制服他。”   “好吧。”周广点点头皱眉说:“这不是说……我不能让太多会妖术的人追来?”   “对。”埳山老人顿了顿,不放心的说:“周兄,你可别勉强。”   “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最好先出宫。”   周广拍拍埳山老人的肩,蓦然一个腾身直上,倏地一下穿出了三十余公尺,身躯在半空中一弹,御气一个垂直折向,有如一道电光般的向着皇城深处射去,只听半空中蓦然响起了一阵震天长啸,陪着周广的身形直划破天际。   这下直划出两百公尺远,埳山老人看的直发楞,周广这胖家伙可是拿出真功夫来了,能御气直上三十公尺,横飞两百公尺,中间还不间断的发出啸声,不要说看了,连听都没听过,埳山老人蓦然大生信心,连忙往皇城外掠去。   现在可是大白天,周广这么一啸,简直是声传千里,整个都城立即震动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前才传来敌军南下的消息,怎么这时宫中忽然传出异样的啸声?都城人心惶惶就不用提了,所有的影军立即追着空中的那道身影。   不过周广已经看清了皇城内部的建筑形势,他远远的就看见偏西有块秃了一半的怪空他,另在正中央有个类似石桌石椅的地方,桌椅外面一圈林木刚砍了三分之一,还有部分官兵正汗流浃背的在外围猛砍,不知道是做什么整修?不过除这些外,四周两、二百公尺内啥东西也没有,正是个引人的好所在,周广想也不想,啸声未停,飞身就朝那个怪地方掠去。   百里烽烟急报为独特的传讯之法,都城现在已经获得的消息有两个——敌军距都城仅有二百公里、敌军数量约三万人。   虽说是三万人,但想当然耳,敌军不可能只派出这样的数量,可能对方兵分三路,只有其中一路被发现,而三百公里若是全力奔驰,只要半天就能抵达,虽说敌人这时应该已经放慢了脚步,依然不能掉以轻心,都城的六万兵马在易岚与陈扬带领下,迅速的向此城集结,等待最后的指示,看要出城迎战还是坚守城内。   至于都卫军则立即集中于内城四门,皇城则转由影军负责,这样的任务编制早在刘氏建国之初便已建立,却直到今日才第一次用上。   不过这么一来,围住旅飒营区的官兵也只好各归本位,白家人倒糊里糊涂的逃过一劫。   本来这种大事一发生,都城所有部队都应该编入防御的部队,可是白家人初入军伍,名义上的将领白浪又不在,旅飒营区内除了莫名其妙之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变。   无论是士族还是平民,都城所有人都被那五十年来首度启用的百里烽烟急报,以及那不知何来的啸声弄得心神不定,不过其中也有两个例外,那便是还关在密室的刘芳华与白浪。   白浪所练这套功夫的六大诀——“散”、“破”、“凝”、“生”、“合”、“聚”,经过昨日一整天的修练,已经迅速的修练完“散脉”、“破脉”两款,主要的因素在于白浪现在拥有少人能及的内力,而他又尚未引入外来能量,体内气脉其实十分精粹,“散脉”与“破脉”主要便是将体内内息脱离原经脉藩篱之外,也可以说先破而立,在体内内息大部分都是精练而得的状况下,更容易控制。   白浪既然练了“破脉”,就没有理由停止了,他昨夜喘口气休息时,睁开眼眼前自然一样是一片漆黑。黑暗中,白浪听得刘芳华均匀、绵密、细长的呼吸声,不知为了什么,忽然有种幸福的感觉涌上,就算当时两人颠鸾倒凤之际,白浪的感受都没有这么明显。   这一刹那,白狼心神蓦然激荡起来,这样的一个好女子,为什么会垂青自己呢?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无论如何,白浪暗暗许下心愿,自己终其一生,务必要保得刘芳华平安,也绝不能对不起她,白浪这时忽然好期望刘芳华收功清醒,要好好的告诉她,自己多么的关怀着她。   那时上方才开始隐隐的传来骚动,紧接着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不过正上方却一直没有声息,白浪猜了半天才找到个可能合理的解释——刘然正派人把那堆树木砍除,这是为了什么?莫非他要在这附近兴建什么东西?白浪心里暗觉可惜,若这时有人到了正上方,以自己的功力聚音上传,应该能传出声音,这样必能引刘然来开密室,就算自己被灭口,刘芳华应该也能得救。   白浪叫了几声,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他转念一想,刘然若不准人接近密室,砍树的人必然从外围开始,而且一定是功夫较低的官兵,他们当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白浪叹了一口气,看来想引人注意是不容易了。   放弃呼救的念头后,白浪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念头转回功夫,接下来,就是“凝脉”   了。“凝脉”、“生脉”看起来似乎是一气呵成,不知道中间有没有歇息的时候?白浪这时说饿倒是不饿,却真的已经十分渴,毕竟已将近三日没喝水了,若自己再不喝点水,只怕是撑不下去了,更别提练功,白浪思忖了片刻,终于取出水罐,缓缓慢的倒入一小口到自己的嘴中。   这口水,只怕是白浪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一口水了,入口时,彷佛还没吞进胃里,已经有部分被贪婪的唇舌给吸收了,随着咕噜而下的那一瞬间,从喉咙到食道,那种粘腻而干渴的感觉瞬间被舒解,感受着身体每一部分正在吸收、分配水分的狂喜。   过了片刻,白浪才重新入定,尝试着不断的催动内息巡行强凝而出的虚脉,使得体内记住这种感觉,总而言之,若能自由自在的运行,那就勉强接近生脉的功夫了。   随着时间过去,白浪驱动经脉内息的技巧也越趋熟练,这个部分算是六阶段中较不须专心一志的地方,他一面催练,一面放任着思绪缓缓的变动着,有时想到白、刘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有时想到刘芳华那毫不矫饰的温柔,有时脑海中又突然浮起徐定疆豪放不羁的笑声,又或是白玫带着三分媚惑的笑容、白灵有如一池深潭的变眸、白敏爱闹爱笑的天真、白广深谋远虑的机巧……   在黑暗中的白浪,心绪浮沉在淡淡的喜、乐、愁、恨之间,此来彼去,无止无休,至于上方不断隐隐传来的重物倒地声,白浪也只有不管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白浪隐隐听到一声震天长啸,彷佛自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但又明显的似乎越来越近,白浪心中暗暗震惊,声音似乎极远可以理解,毕竟自己身在密室之中。但从声音逐渐的接近,白浪可以感受到,早在极远的地方,这个声音便已经传入密室中,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此人功力必定极高,至少比自己高出许多……白浪心神震动下,虽依然不断的催动内息,但部分心神却已经转到声音的来源。   蓦然间,啸声突然静止,随即从正上方传来一声有些不正经的大喝:“刘冥!客人来囉。”   刘冥?白浪思绪一转,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物——莫非是数十年无人见过的“秘阁卫国使”刘冥?刘冥是“天定皇”刘伯伟的堂弟,是白家的头号仇人之一,据说当年刘氏叛乱,此人占了极重要的角色,论功勋足以封王,但此人却拒而不受,他原本就是刘氏暗探组织的领导者,后来依然承接此任务,还兼训练皇宫中的禁卫军队——影军,到了二十多年前,刘冥越来越少出现,“天定皇”才命令“龙安护国使”徐乾接过部分的工作,但这个组织仍以刘冥为首。   在人族十国使中,共有四名卫国使,分别是已叛的“神山卫国使”刘礼、神秘的“秘阁卫国使”刘冥,以及北域王刘群池之子——现仍在北域城的“凤安卫国使”刘图,北域王之婿——现守刀轮城的“神慧卫国使”陈慕凡,传说中刘冥与刘礼功力远出侪辈,可能不下于诸王。   而刘礼现在会被称为十国使中第一高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刘冥生死未明,而且数十年未现踪影,要不然在三十年前,刘冥的名气可是远大于刘礼,不过刘礼正当盛年,修炼到了今日,两人的功夫到底谁高谁低确实十分难说。   此人一定是刘冥的大仇家……不过刘冥到底是不是还在人世都没人知道,而且以刘冥的权势来说,怎有人敢当他的仇家?   白浪心神既然往上集中,密室虽有阻隔,白浪依然可以听见上方的声息,只听那人蓦然呵呵大笑说:“你们这些小兵兵怎么了?还没打就怕了?”   “立刻离开那里。”似乎在外围有人大喝。   白浪暗暗觉得好笑,就算有人侵入,这些官兵一样不敢靠近密室,这人倒是选了个好位置……这时白浪忽然想到,若把自己身在密室的消息告知此人,他会不会救自己出去?   “来啊、来啊!”此人正是周广,他眼见林木内围了一圈近千名一身黑衣的官兵,正远远的望着自己叫啸,他丝毫不觉危险,只是一头雾水的说:“你们在等什么?”   忽然间,周广听到个来自地底的传音:“上面是哪位?”   周广可唬了一跳,怎么有人无声无息的躲到自己身下,他的心神立即往下集中,随即诧异的传音往下说:“你们两个又是谁?怎么躲在下面?”以他的能力,只要有所注意,自然能察觉到白浪与刘芳华的声息。   “我们被关在下面……”白浪一时真不知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开启密室的方法告诉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顿了顿才说:“你是来找刘冥的……阁下不是朝廷中人?”   “不是、不是……”周广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身分说出来,不然徐定疆一家人麻烦多多,他想了想才说:“谁关了你们的?”   “这……”白浪尴尬的说:“是自己不小心关上的。”   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周广乐的哈哈大笑说:“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事?”   “阁下能助我们脱困吗?”白浪接着说:“最好……最好无人知道此事……”   周广何等精明,他马上醒悟到下面两人必是偷溜到什么机密的地方,这里八成是禁地,难怪眼前这群一身黑的小兵兵们不敢过来挨揍……   周广立即笑说:“这样的话,你们现在可不能出来,四面人可多了……有机会我再帮你。”   “这……”白浪其实也有些拿不准,不知该不该不顾一切的请此人开门,此人并非朝廷中人,若能在无声无息下开启密室,自然是最好,不过若错过了此时,却不知此人是否还闯的进来?   可是若让此人在许多士兵面前开启密室,刘然非倾全人族之力杀了此人不可。   白浪这时还不知此人便是周广,只感觉这人似乎颇好心,他知道被全人族追杀的苦况,就算功夫再高,也是无处可去,何况刘芳华此时正练到紧要关头,也不适合移动。   白浪思忖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还是先不麻烦阁下。”   这时周广的声音忽然正经起来,传音说:“有怪物来了,你最好先别说话。”   什么怪物?一头雾水的白浪好奇心大起,只限不能上去看看。   在周广的眼中,只见皇城北面的宫阙中,蓦然浮现了一道妖异的光影,光华闪动之间各种色彩交错而杂乱的出现,倏忽间凭空腾起向着自己飞来。   怪物来了!周广兴奋起来,不知道这些家伙有什么功夫?可周广的脸色越来越是诧异,只见那团光影越飞越远,一百公尺、两百公尺、三百公尺,居然足足飞了近一公里丝毫未落地?周广心知肚明,在这里自己还没这本事,何况这怪光是慢慢飞的?周广这下可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会不会栽在这个怪异的地方?   距离一近,看的就更清楚了,那团怪光停在石板之外,距周广莫约三公尺远,光华中有三道高矮不同的人影,看装扮却分不出男女,周广沉着气说:“请教,哪一位是刘冥?”   “离开禁区。”怪光中传出声音:“你不配见卫国使。”   “除非刘冥出现……”周广主要目的是引刘冥出城,也不打算就这么打起来,所以哈哈笑着说:“不然本大爷是不会离开的。”   “找死。”那个声音轻叱一声,光影蓦然一个腾动,周广刹那间忽觉自己脑门一胀,彷佛有股莫名的力道正向外迸裂,周广大吃一惊,全身功力急运,硬生生的把那股力道压抑下来,一面腾身急退两公尺。   这一退开原位,那股力道立即散失无踪,周广有些惊怒的叫:“什么玩意儿?”   同时周广的心里浮现了两个字——妖术。   光影中的人影似乎也吃一惊,倏忽间,光影一分为三,三团人型大小的光华分三面围着周广,其中一个光团前飘了半公尺,出声说:“你是谁?”   周广还没答话,突然间背后无端端闪现出了一个尖锐的石柱,迅疾的向着他背心急刺,石柱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但一动便瞒不住周广。周广这时已经提起了最大的紧觉性,全身倏然一转,翻身间轰的一响,石柱霎那间碎成细微的粉末,周广这时已经有些发怒,大喝一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右手一挥,气流旋动间,千万粒微小的百粉挟着绝大的力道,向着靠近的那一团光华冲去。   那团光华似乎是吃了一惊,往后急退的向时,光华又是迅疾的闪动,蓦然间含着掌劲的石粉与光华之间突然一个无中生有的气爆,而气劲却是向着周广的掌劲冲出,两方的劲力一遇,石粉速度减慢二成,但依然击在那团光华之上。   这一下,光华突然黯淡了数分,里面的人影跄踉落地,周广看的清楚,那是个连头带脸、全身肌肤泛出青紫色的中年男性,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薄袍,正又惊又怒的瞪着自己。   看来妖术也不怎么样,周广信心大起,大声说:“怎么样,我配不配见刘冥?”   “还早。”右后方的一团光华蓦然一声急啸,光华蓦然大盛。   光华闪动之间,四面的空气忽然沉重起来,周广突然发现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似乎正有着一股无形的墙向着自己集中、压缩、紧迫,连身周的空气都似乎越来越厚实,这些都该不是武学……周广暗暗心惊,果然是妖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这种东西?周广连吸一口气都觉得有些不适,但这可唬不倒他,他掌力一堆,打算一击将这些莫名其妙的压力破去。   当劲力与无形的气墙一碰,气墙却是一纳一弹,将周广的掌力折回,还似乎加了几成力道,周广一楞,闪身让过了这道掌力,却发现那股劲力到了身后没多远又弹了回来,而且力道又大了一些,这可有些稀奇,周广闪没几下,劲力却是越来越大,而外围无形的气墙似乎也越来越近,周广也越来越是难避。   什么乱七八糟?周广蓦然发狠,左臂向准了袭来的劲力急吐,一掌将那股劲力迫散,一面望着那团光华大喝:“这可难不了我!”   可是周广虽然大喝,声音却是郁郁的传不出去,彷佛自己已被埋在看不见的泥土当中,周广同时听到一缕悠悠的声音:“你死定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5   第五章 皇城之乱     本大爷死定了?开玩笑,已经百多年没听过这种话了。周广双肩一扬,右臂突然暴胀一倍以上,他望着眼前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凝聚了功力往前送出声音:“今日本不想多伤人,你是自找的,睡一觉吧……”   光华中的人影突然看见周广整条手臂竟能无端端的变大,心里已经有些讶异,待听见周广清晰的话语时,他更是大吃一惊,立即迅速的飘退。不过这时周广的右臂已经疾挥了出去,一股庞然大力冲破了凝缩的空间,被开了那层无形的气墙,毫不受阻的向着那团急退的光华直扑,只见那团光华倏然间被击散,里面的人影更被击的飞甩而出,这时空间中才传出了气劲破空时的锐声急啸,与击中时气劲散溢的震耳爆响。   想当然耳的,这人比前一人惨上许多,他不但远远飞出十余公尺外才飞摔到地上,全身的衣衫也爆碎的不成模样,不过他与之前那人倒是有个相同的地方,全身的肌肤都呈现一种死亡般的青紫色,加上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乍看起来实在像是个死亡多时的尸体。   周广这一掌击出,周身的压力同时消散无踪,他目光一转,望着最后一团光华轻笑说:   “这位也想试试看吗?”   “阁下功力果然高强。”那团光华中传出了女性的声音,只不过冷冰冰的不带半点感情:“不过想来皇城撒野,仍有不足。”   周广可有些意外,这人见到了自己一击的威力居然还敢这么说?他皱着眉说:“你有把握留下我?”   “本尊者一向只杀人、不留人。”光华中的女人冷冷的说:“小心了。”   尊者?周广摇摇头,大是不以为然,不过这女人总算有点担当,没有不声不响的暗算,周广起了点好感,脸上又现笑容,点着头笑说:“来杀吧。”   话声刚落,也不见那光影中有何动作,半空中劲风忽起,一道锐利的气劲彷佛长鞭破空般迅疾的由正前方削向周广,周广正想趋避,身后又传出锐啸,又是一道锐利的气劲削来。   周广一怔间,蓦地空中啸声大起,四面同时出现了七、八道类似鞭型的气劲没头没脑的向着他削来,只有上方留下了空隙。   这可不是好玩的,周广立即腾身上冲,刚飘上两公尺高,那群气劲蓦然转向,同时往上急削,周广想躲并不为难,只要往旁一飘便可,不过这么一来,可就被逼出了禁区,这可输了一口气,周广劲力集中于臂,蓦然一个破空直削,空间中响起了极尖锐的破空啸声,似乎有一股劲力正往下急冲。   那位女性尊者心中暗暗冷笑,自己十来道鞭削气劲范围极广,岂是一道掌风能破开的?   但她却是吃了一惊,周广的力道不只由掌击发,竟是由掌至臂彷佛一把长刀般的劈出一大片,倏然间,不只那些鞭劲消失无踪,劲力还撞击到下方的密室顶端,只听沉郁的砰然一声,那大片石板竟是毫发无伤。   这可轮到周广意外了,他对自己的功力可十分清楚,这一挥下去,管他是什么石板都非砍裂不可,这是啥东西,居然砍不坏?周广飘身下落,忍不住蹲下摸了摸石板,跟着又搔了搔头,一脸迷惑的模样。   这可太瞧不起人了,那位女尊者蓦然一声怒啸,不断变幻的光华突然淡了淡,在光影之中的人影显现了出来,那似乎是个中年女子,皮肤与之前两人并无不同,一样是种死灰般的青紫,看她的容貌颇为秀丽,若不是这付死人面孔,相信会颇吸引人,只见她一面往后飘,双手一面同时向上高举,往虚空中一抓,随即向着自己左右身侧迅疾的下扯。   周广还没怎么在意,最先被击散光华的那个青脸人却是大吃一惊,急急的往后暴退,一面惊叫:“四尊者!”   被称做四尊者的女人理都不理,依然迅疾的往下直压,周广诧异的抬起头,正不知这两人退开做啥,忽觉上方一暗,一股庞大的劲风当头压下,周广百忙中向上一看,只见一个有如小山般的大土块,正从自己脑袋上方直直落下,方圆竟达十公尺宽,连度比起正常落下还快上许多,整个力道加起来,怕不有数十吨重。   周广一惊再惊,妖术果然不是盖的,今日可真是不虚此行,不过以他的速度来论,这东西还压不着他,周广正想溜开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地底的两人,若这么一压下,他们岂不是出不来了?   周广一咬牙,两臂暴涨的同时伸手环空急划,蓦然半空中彷佛鳌雷般的霹雳一声巨响,四面突然一黑,无数的士块向着四面飞射,空气中急旋起数十道迅疾的气流,刹那之间,数十公尺内无人可以立足,连那两个所谓的尊者也免不了池鱼之殃,狼狈异常,而另一个早已昏倒的尊者更是被劲风激的往外急滚,翻出数十公尺。   待狂风散尽,土石散成的粉末洒遍四周,只见周广独立在散土的正中央,两臂的衣袖散成粉末,似乎也承受不住周广的力道。   周广的脸色有些讶然,又有些欣慰,他呆望着四面状态片刻,蓦然哈哈大笑自语说:“这星球真够诡异,这招的威力居然缩减成这个模样?”却是没人听得懂他的话。   这时,原本声势浩大的三位尊者这时已经一昏两败,被称为四尊者的女性已经落到了地上,身上的光华也几近消失,只忙怔的望着周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四周的影军本来视众尊者如神明,没想到不知从哪儿钻出这么一个怪物,竟将四尊者、五尊者、六尊者,三位尊者全部打的大败亏输?其中五尊者更是不省人事。士兵们更是静悄悄的,没人敢喘出一口大气。   周广摇头晃脑的笑了半天,忽然发觉身旁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楞楞的转回头,正想说话时,他忽然一顿,目光四面搜寻的说:“怎么了,又是哪一招?”   原来周广忽然觉得身周的空间似乎有些古怪的变化,他心想八成又是那个女人搞的鬼,立即聚精会神的防范,不过偷眼望望那个青脸怪女,却又一脸愕然,她也不像在打什么主意。周广正糊涂时,躺在地上的五尊者忽然猛一个蹦弹起来,整个人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而四尊者,六尊者却是同时脸色一变,同时转向北面躬身说:“参见卫国使。”   可出来了吧?周广依然没松去紧戒心,但心里却暗暗觉得怪异,自己还没发现有人接近,这两个家伙倒知道?莫非他们有什么奇怪的传系之法?比如体臭之类的……   正胡思乱想时,四、六两位尊者与外围影军之间,突然无端端地在虚空中浮现了四条人影,他们周身却无那妖异的光芒,只不过每张脸都一样泛出青紫,正目光阴森的望着周广。   这是什么?周广瞪大了双眼,是叫瞬间移动吗?周广心中终于微微的产生了惧意,看样子这四人比之前三人还厉害,这些妖术十分邪门,说不定等会儿头上脚下突然出现了刀山油锅,那可是吃不完兜着走。周广打量新来的四人,见那是一女三男,其中一人在前,三人在后,在前方的那名男性服饰与众人不大相同,除了依然以黑色为主外,衣衫的边缘则全部缝上了暗金滚边,此人看起来年约四十,虽看起来年轻,不过周广知道,外貌并不能表示一切,他自己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你是何人?”领头的那人一点表情也没有的说。   这家伙八成就是正主儿了,周广凝住着此人,见他两眼如鹰般锐利,颅骨高耸,两颊十分削瘦,一双倒吊眉却又增加了三分煞气,看起来实在不像好人,若真是他,倒要问问老埳山当初怎么选徒弟的?   周广干咳了一声说:“阁下刘冥?”   “大胆!”那人身后一个枯瘦的老人蓦然往前飘出半公尺,似乎正要出手,那人却蓦然一挥手说:“阿三退下。”   老人似乎一惊,二话不说的立即往后退去,那人这才缓缓的点点头说:“本人正是。”   总算找到了,周广刚舒一口气,却发觉自己周身的气氛正逐渐的变化,似乎有种无名的压力正向着自己集中,这下可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出的手,也许四个人都没闲着吧?周广毕竟是高手,对方虽然还没发作,他却已经感到危险,周广心里忍不住暗骂两句,早知道这么麻烦,真不该一个人闯进来。   周广当机立断的蓦然向着东北方飞射,一面大声说:“刘冥,有种就跟我来。”   这个胖家伙进来闹了半天,口口声声要见刘冥,但一见刘冥却又转身就溜,四面众人一时都楞住了,连刘冥也忘了追赶,直到见到周广飞掠过千余名围困的影军之后,刘冥才醒悟的怒斥:“快追!”一面率先腾空追去。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落后,一个个追着周广背影,事实上,被这么一个怪人闯进皇城重地胡闹半天,若是没能擒住此人,影军日后就不用在皇城混下去了。   不久前,落霜营区的“排云部”,在一直未接获指示的情况下,陈东立闷了半天,忍不住派社给到“碧晴阁”找徐定疆,问问现在该如何是好,不久后又派了袁业家到皇城去打探,问问刚刚从皇城中传出的震天长啸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城虽然较远,袁业家却是先返回落霜营区,陈东立立即与他会在营区空地旁的“值营房”会面,哪知袁业家入门行礼之后,便一摊手说:“龙将,里面一点消息也不肯露。”   陈东立怔了怔,接着问:“现在是影军看守皇城吗?”   “对啦。”袁业家恍然大悟的说:“我还想他们怎么一身黑,对,那就是影军。”袁业家只听说过影军,今日倒是首次见识。   陈东立皱了皱眉,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一面喃喃的说:“百里烽烟,北面有敌踪……都城戒严,影军看守皇城……皇城内有异乱……糟了!”   什么糟了?陈东立的声音忽然变大,可把袁业家唬了一跳,他正不知该不该发问时,门外忽传入声音:“启禀龙将,杜给回营求见。”   “快进来。”陈东立忙说。   “参见龙将。”杜给进门后有礼的说。   “定疆怎么说?”陈东立急急的问。   “末将去时,小王爷不在,只见到了王爷。”杜给平静的说:“待末将转达龙将之意后,王爷决定将大队移往落霜营区,要末将先回来禀明。”   “这样最好。”陈东立高兴起来,这本来就是南角城……或该说是徐定疆的军队,只不过当时徐定疆突然离队赶返南角城,才莫名其妙的变成排云部,而陈东立毕竟算是新科龙将,忽然多了个一万兵马,平时还好,现在大军压境难免有些心虚,若徐靖肯来主持大局他自然轻松许多。   想了想,陈东立神色一凝,自语说:“还是派个两千人去接吧……”他一抬头叫:“杜给……”   “启禀龙将。”杜给微微一笑说:“小王爷还吩咐末将提醒龙将,南角城此来有三千亲兵。”   陈东立神色一懈,哈哈一笑说:“我倒是忘了,既有三千亲兵,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你们都下去吧,让部队休息,但记住!身不离甲、手不离兵。”   “是。”两人同时退下,分头去传递命令,那两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可以休息,但不能换去打仗用的衣甲,也别收起杀人的兵器,这只比随时待命出击松了一级。   过了片刻,陈东立越等越是心焦,怎么还没到?陈东立站在值营房外,遥望着营口,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陈东立正不知该不该再派人询问之际,忽见营口出现了一队约二十人的官兵,正由一妙龄女子率队而来。   陈东立霎时全身一僵,脑袋一片模糊,此姝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让陈东立惊为天人的事羽。   梦羽脸上的神色却也不大自在,除非是傻瓜才看不出陈东立的心意,她刚刚被徐定疆设计过来传讯,早已暗骂了不知几百句,更作足了心理准备,但一见到陈东立发楞的模样,她难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心里却是无端端涌起一股甜滋滋的感受。   梦羽站定了片刻,却见陈东立只微张着口傻看自己,也不知道过来招呼一下,她又好气又好笑的一顿足说:“陈龙将!”   陈东立大梦初醒,以最快速度急腾到梦羽身前,深深一个躬身说:“见过梦羽姑娘。”   “你…快别这样。”梦羽再怎么克制,脸还是又红了起来,低声说:“成什么样子?”   陈东立丝毫不觉有异,他见梦羽低声轻责自己,也没叫自己陈龙将,似乎两人关系大是不同,陈东立一颗心彷佛飘到天外一般,乐的无法形容,只傻傻的呵呵笑,却说不出话来。   这下子,梦羽身后的官兵不由得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陈东立,梦羽更是难堪,咬了咬下唇说:“王爷说暂时不过来了。”   “是、是……”陈东立点了点头,这才忽然发觉不对,他一怔说:“什么?”   梦羽不由得白了陈东立一眼,轻咬着唇重新说:“都城戒严,王爷担心大批人马移动会导致误会,所以暂时不过来了。”   陈东立这才听懂,但难免露出失望的神色说:“所以……这……你……我……”却是口吃发作了。   “小王爷可能会再过来。”梦羽抛下了这句话,轻瞪了陈东立一眼说:“我走了。”   “先别走……”陈东立忙叫。   梦羽微微侧过头望着他,脸上带着一抹忍不住的笑意,陈东立立刻又醉了,后半截的话马上消失无踪。   梦羽等了片刻,却不见陈东立口中再吐一个字,只见他满头冒汗,想说又说不出来,梦羽微微产生一丝怜惜,极轻极轻的吐了一句:“你……也可以到‘碧晴阁’找我。”   多亏的陈东立功力不错,还能听到这一句,只见陈东立彷佛触电般的浑身一震,全身挺立的大声说:“我一定去。”   这么大声做什么?这个傻瓜!梦羽不再说话,带着部队快步离去,她倒不是急着走,却是不愿意自己满面的红晕让部下看到,这可太羞人了。   陈东立这下子可真是乐陶陶的,对于徐靖是不是不来也不这么在意了,毕竟若不是徐靖不来,梦羽也不会单独走这一趟,若非如此,怎知她对自己也似乎若有情意?陈东立真想立即赶去,但可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扔下一万人,陈东立不禁在心里暗骂起徐定疆,既然要来何不快些?   这时陈东立才猛然想到,却忘了请梦羽转告南角王徐靖,自己刚听见皇城内的怪啸时想到的问题,但陈东立随即摇摇头,莫说南角王了,徐定疆一定不会想不到的,自己倒是不用特意去警告了,只等徐定疆快来,看看应该怎么行事才好。   徐定疆这时倒不是闲着没事在休息,他刚被母亲陈晶露念了一顿,莫名其妙的忽然肩负了找回埳山老人的责任,徐定疆除了让赵才分配下属各校骑也带着人马四处搜寻外,自己也没法闲着,只不过拖累了赵牙及众亲兵,难免有些委屈。   徐定疆带着二十名官兵绕着都城打转,正无头绪时,忽然听到周广传自皇城的长啸,这下徐定疆可是有些定不住了,周广没事跑到皇城内去玩?这还得了?   徐定疆连忙向着皇城急赶。但赶到一半,徐定疆忽然醒起,现在都城状况大变,就算自己进的去内城,也绝对进不了皇城,徐定疆心念一转,这几日埳山老人与周广老是在一旁窃窃私语,八成与今日之事有关,但就算周广胆大包天,埳山老人未必这么不知自量,这么说来,他必然不在周广身边,说不定还打算来个里应外合的把戏……   徐定疆摇摇头苦笑一下,回过头下令:“你们继续找,我自己一个行了。”话一说完,徐定疆蓦然转身飘空,向着城北急飘而去,只留下那群面面相觑的士兵,不明白小王爷徐定疆哪根神经又不对劲了。   刚刚徐定疆心中思量,都城四周适合埋伏的地方虽然不少,如西面的西塔兰山余脉丘陵群、东南面人马杂沓的东埔口,都算是不错的选择,但西面大多已农用开发,地形不够复杂、天然屏障太少,若追来的真是高手,只怕不好甩脱;而东南面虽然好躲,却太容易伤及无辜,实在不适合高手过招,所以若人数不多,最好的一个地点便是东北面的都玉山。   都玉山风景秀丽,奇山怪石比比皆是,千古流传的都玉四景更是怪中之尤,若想要进可攻、退可守,舍都玉山外别无选择,徐定疆既然想到此处,自然飞射向北城门,打算出城接应,又或是先找出埳山老人,省得他们做傻事。   不过徐定疆才赶到一半,远远的就见数万兵马一大片挺立在都城北校场,易岚与陈扬两人正面露焦急之色的望着南面皇城,远远的见到徐定疆,易岚似乎是有些高兴,陈扬却是有些诧异,两人面色各有不同的向着徐定疆迎了上来。   “参见安国使。”两人同时一礼。   其实会这么称呼徐定疆的并不多,大多人见到徐定疆还是以小王爷称之,不过这时两人会这么称呼却有些静候吩咐的味道,毕竟皇城内一直没传出讯息,两位龙将已经有些担心,何况刚刚莫名其妙的忽然传出一声极陌生的长啸?   徐定疆向两人回了一礼,点点头笑说:“两位龙将辛苦了。”   徐定疆这话一说,两人都有些失望,看来徐定疆不是前来传令的,易岚目光转向皇城,叹了一口气说:“这是应该的。”   “皇城是不是出事了?”陈扬却忍不住说:“刚刚突然有异啸,安国使听见了吗?”   这可是废话了,周广那声长啸只怕连东埔口都听见了,徐定疆这时不好解释,只好点头说:“听见了,两位以为呢?”   陈扬目光一凝说:“若影军与叛军勾结,皇上已经危险了。”   这倒是有道理,徐定疆有些佩服着这个看似粗心却并不简单的人物了,若不知那声长啸是周广发出的,确实是有此可能,但现在却不用为此担心,周广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去找刘然的麻烦,但徐定疆旋即想到,若众人皆为此担心,那可就糟糕了……   徐定疆脸色一变,陈扬立即抢着说:“安国使,我们现在应该立即派兵护驾。”   易岚却立即不表赞同的说:“不妥,只要各军谨守岗位,就算皇城内有异,叛军地无险可趁,但若我们自乱阵脚,都城危矣。”   看来两人争论已经有一阵子,但却没法达成共识,当年若是未获上命,四大龙将最后总是由何威凡下决定,现在何威凡、风紫婷叛离都城,易岚与陈扬立即产生了相左的意见。   徐定疆顿了顿,好不容易想了个好理由说:“陈龙将应可以暂时放心,若影军确实与叛军有所勾结,不该这么早就发动。”   这话一说,易岚立即点头同意说:“确实如此,敌军就算全速赶来至少也要半天,这时发动太早了些。”   陈扬怔了片刻才说:“安国使说的对,末将冒昧了。”   “不妨。”徐定疆一笑说:“两位龙将,定疆想出城一趟……”   “安国使?”易岚眉头皱了起来说:“这时四门紧闭,禁止出入……”   陈扬也是猛摇头,紧接着说:“何况这时大军动向未定,随时可能有变,此时实在不适合出城。”   徐定疆也不是不知,这也就是他一开始不提出的原因,不想与易、陈两位扯个两句再要求出城,没想到依然不见效。徐定疆正沉吟时,忽然内城中急哨声大起,呐喊、冲杀声也同时响起,紧接着一个胖胖的蒙面人影蓦然出现在内城城头,旋即向着东北方急扑。   那人一飞出内城城墙,身后紧接着出现了七、八个追的最快的身影,再来就是二、三十个功力较强的官兵,至于其他的官兵眼看是追不上了,却依然大呼小叫的远远跟在后面。   因为距离还十分远,一时也看不清有哪些人物,不过可以从服饰上看得出来,其中除了都卫军外,还有一大半是影军,而那人的速度却也是飞快,没片刻已经赶过了大半个都城,同着东北城墙直冲。   因为易岚与陈扬的部队是集结于北校场,与都卫军散守内城有些不同,眼看着那人飞奔的速度,这时派人过去已经来不及了,陈扬与易岚同时一动,都想去拦截那个身影。   “两位不可擅离。”徐定疆立即叫:“我去试试看。”话一说完,徐定疆身影悬空急弹,从城北往城墙东北角冲,斜刺里急拦那个蒙面人。   徐定疆一说,易岚与陈扬都醒悟的停下脚步,若自己也被调开,都城军队无人统领,非出事不可,当下易岚与陈扬更是佩服徐定疆,果然是临危不乱。   徐定疆却是有些假公济私,若让两人也追去,周广岂不是麻烦又大了不少?以东北角城墙来说,徐定疆比周广近上约莫一公里,本有机会在城墙前相遇,但徐定疆念头一转,故意放慢了两步,一面大声说:“别忘了自己的职责,小心调虎离山。”   这话一嚷,追的人立即少了一大半,徐定疆正替周广高兴时,却见周广蓦然一折,半空中横移了近十公尺,这才往前继续直冲,一面哇哇叫:“去他的,又来了?”   这可没什么人知道此蒙面胖子在搞什么鬼,追的人还是拼命狂追,不过就在周广原来方向的三十公尺前,倏然毫无徵兆的闪现出了四条人影,不过些人影似乎他注意到周广改了方向,一闪之间,却又缓缓的迷蒙起来,竟彷佛又将无端端的消失。    这下可吓坏了许多人,霎时举起手来猛揉眼睛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许多追赶的脚步更因此悄悄的慢了下来。徐定疆虽也是唬一大跳的其中之一,但他可没有减速,反而因为周广的折向,似乎能更早拦到周广,徐定疆不得不作戏,大喊一声说:“胖家伙,你给我站住。”   这小子!周广可在心里暗骂了,他百忙中瞪了徐定疆一眼,传音说:“你小子是真的认不出来还是假的?”   徐定疆可又吓了一跳,两人这时相距还有一公里多,周广却能这么清晰的传音到自己耳中,他的功力果然是深不可测,徐定疆自忖还没这个本事,只佯作不知的继续叫骂:“还跑?快给本大爷停下来。”   周广这时已经知道徐定疆在装假,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却没再理会徐定疆了。   这时城头突然又突然出现了人影,只听一个沉郁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此贼擅闯禁宫,由本卫国使与六尊者负责擒拿,影军退回皇城听由徐护国使调派,其他现有职务在身者亦无须追捕。”说话的正是刘冥。   卫国使……莫非是“秘阁卫国使”刘冥?这可是大消息一件,他果然还没死,许多人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这蒙面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把数十年从未现身的刘冥引出来?至于尊者则听说共有六人,一直是刘冥的心腹,也是皇城中谜一般的人物,没想到今日都出现了?却不知是哪六个人?   无论如何,刘冥这话一说,追出来的影军立即停了下来,二话不说回头重入皇城;而都卫军追出来的领头者正是左府总教头铁仇等人,眼见刘冥都说了话,他也不再有责任,铁仇冷哼一声,也率领着都卫军返回内城。   不过徐定疆一来不用听刘冥的话,二来徐定疆现在本来就没职务在身……老妈陈晶露交代的事情不但算不得职务,而且正与此事有关。徐定疆脚步丝毫没缓了下来,笑嘻嘻的追着绕过刘冥等人的周广,一前一后的翻出都城。   刚才白浪心神集中往上,听着那突然出现的怪人挑战皇城,却总是听不出所以然来,虽然不断的有莫名的劲流、风声鼓动,却又不像一般的出手过招,但白浪却是越听越佩服,可以想儿的,皇城自然不会任那人大闹,但却居然一直奈何不了此人?   直到刘冥出现,整批人往皇城外飞赶,上面才恢复了寂静,白浪这才想起,不知道那怪人会不会记得再来一趟?   在这段时间中,白浪一直运行着左臂的经脉,不断的催动着内息拓宽着经脉,似乎慢慢的越来越顺,左臂正逐渐习惯于新的经脉运行方式,也许已经有些“生脉”的味道了。白浪渐渐的放慢了内息,果然体内仍不断的运行着,就在这时,白浪身旁忽传来嘤咛一声,随即听见刘芳华有些急促的呼吸,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白浪可大为紧张,但一片漆黑中又看不到刘芳华的脸色,而刘芳华正入定练功,也不能碰触她的身体,白浪连忙轻呼:“芳华……芳华?”   刘芳华的呼吸却是越来越纷乱,忽快忽慢忽长忽短的,有时还会连吸数次才一起吐出,白浪心里一急,顾不得煌石棍只剩最后一根,猛的探手取出,刷的一下把煌石棍点了起来,火光一亮之间,只见刘芳华满头大汗,全身正微微的颤动,但这时叫也没用,又不能推上一把,白浪可他真的急的满头大汗,与刘芳华相映成趣。   刘芳华修练此功至今已经两日,从一开始将心神凝住于体内,在灵觉中彷佛见到体内内息正有如雾气般的弥漫,也就是所谓的“见雾”阶段之后,刘芳华继续试着更内敛的观想,从微细的角度来观察那片光雾,到了这里,她可就觉得有些辛苦了,心神存凝于内息之中,这虽然说起来渺茫,但却又真有其事,刘芳华虽不断尝试着再深入,却总有进到一半又蓦然被推了出来的感受。   这下刘芳华的倔性子可发作了,她全部的心念都集中到了此处,也就是说,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一律不知道,除非有人一掌轰向她,把她打的身负重伤、走火入魔,也许她才会知道不对劲。   当她这么全心的凝住了心念之后,自然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神思凝于一念,似观又似无观,若硬是要形容,可以说是半梦半醒,只不过这里说的“梦”与“醒”,与一般人的认知大不相同。   无论是梦是醒,也就是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刘芳华仍不断的拟观心念,想看透那一团光雾中的真相,在这么不断的试探之下,忽然间,刘芳华眼前光明乍现,眼前的景象蓦然大变,彷佛周身有着无数个不断闪动的小球在眼前快速的腾动、飞射,彼此间还不断的互相撞击、弹动,无论是上下左右前后都完全相同,刹那之间,刘芳华有些飘浮的感觉,彷佛自己到了一个虚幻而无重力的世界,也不知道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边界。   这是“见气”还是“微粒”?这时,刘芳华难免有些失神,意识回复了几成,心中为了要不要继续而难以决断,就在这一瞬间,眼前景观又变,彷佛被什么拉着一样,重新回到了那团光雾的状态下,还有继续往外退出的趋势。   刘芳华心一惊,知道是自己分神所导致,她连忙重新凝定了心志,先稳住了现状,接着心无二用的继续向下一阶段挺进。   这下又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才重新回到刚刚的状态,虽不知确切过了多久,但刘芳华潜意识中却有那一丝的感应,知道又花了不少的时间,并没有因第二次进入此状态市速度快上一些,这可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在意识中,刘芳华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停功,这整个努力可都白费了,石板上为的清楚,若未达“以念碎形”的阶段,对功力是一点帮助都没有,那就只好奋勇向前了。   这该是“微粒”吧?景象又变了,无数的小光球在转眼之间,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虽说是光球,其实也不怎么亮,只不过除了光球外,其他都是无尽的黑暗,而光球又彷佛不是实质的物体,看来看去实在像是由奇异的光所构成,除光球外也没有更好的形容了。   下一步就是进入光球,就可达到“含柱”的阶段,只不过“含柱”到底是什么状态,石板上却也是语焉不详,那个前辈毕竟没有练过,单凭揣想能描述出前三阶段已经不简单了,到了微粒,刘芳华更是丝毫不敢分心,她心里有数,自己的意念凝定力八成还不足,不然不会这么难稳定在这种状态下,刘芳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到达“含柱”,但练到此处却停下实在太可惜了,至少也花了两天吧?说不定下次没这么快呢?   可是在这同时,刘芳华体内却隐隐感到干渴的感觉来袭,这该怎么办?刘芳华虽然有些难受,仍依然专凝着心绪,不然只要一点点分心,八成马上就退回“见雾”,这几天就白努力了……   但身体的不适,却直接影响到了专注力,刘芳华的意识同时往后暴退,但她旋即强稳心绪,力图稳住阵脚,但也因为如此,她体内内息却隐隐产生了波动,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不但气息有些纷乱,还连带流出了满头大汗,却是颇糟蹋水分。   这时也就是白浪注意到,甚至因此用掉最后一根煌石棍的时候,但刘芳华却依然在自己深层意识中挣扎,不愿放弃这几天的成果,而她的观注思绪有如变幻一般的在“见气”、“微粒”两种状态中不断的交替,一时却是稳不下来。   这时其实十分危险,刘芳华若是不能成功,当她身体状态、内息不能稳定的支援时,只要一点小震荡,对正在观想的刘芳华来说等于是产生天翻地覆的大变化,那时她的神智是不是还能把持十分难说,往好处想,刘芳华不过是前功尽弃、神智重归;若往坏处走,刘芳华的神智可能从此失去,隐没在那一团迷雾之中,再也找寻不到出路。   刘芳华当然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她算是有些赌气又有些倔强的想一次成功,于是刻意的不管身体的需求,反正食水也并不多,自己能撑一刻便是一刻,在这个念头下,刘芳华重新拟定了心识,稳定在一颗放大的光球之外,尝试着进入。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6   第六章 都玉大战     奔出都城的周广与徐定疆,两人相隔着两百公尺,一追一逃的直往都玉山狂奔,周广一个腾空就飞出极远,而徐定疆却是轻轻的在地上半公尺处上下飘动,以相同的速度尾随;徐定疆身上并没冒出红光,可见并非以全力追踪,而他心里也有数,周广大概也没使出全力,不然自己的六成功力没这么容易追上。   至于刘冥与另三个青紫脸庞的黑袍人,则在这段路途中忽隐忽现,彷佛是跳跃空间般的移动着位置,不过周广似乎已经看出了几分道理,总能在对方拦截前转向闪避,却是离都玉山越来越近了。   眼看距都玉山不到两公里,都玉山东麓山峰忽然传出一声怪啸,听来似乎是在“穿山古洞”附近传出的,而怪啸声听来十分不自然,似乎是刻意隐瞒着身分。   周广闻声立即转向,向着“穿山古洞”的山峰掠去,而徐定疆听了却是暗暗好笑,这不是埳山老人还有谁?   连刘冥在内的四人也听的一清二楚,蓦然间,他们不再忽现忽隐,只遥遥随着周广疾飘,而且是在徐定疆与周广之间。看来他们想追上其实也并不难,不过一来周广并非全力急奔,二来事实摆在眼前,确实有人在都玉山等着他们,他们也不畏惧,索性等周广与其党徒会合之后再一起对付。   他们与徐定疆一样都是毫不着地,徐定疆是因为气劲外涌,想快的时候非得一弹一弹的移动,真想着地也不成,这些人却不知是练就了何等功夫,居然能这么快速的飘动,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脸色的关系,他们的身法看来总有些阴森森的,虽然在大白天,后面跟着的徐定疆看着看着还是莫名生起一股寒意。   忽然间,徐定疆的速度慢了下来,原来他忽然想起,若真是埳山老人要与周广蒙面合力对付刘冥,自己赶到岂不是左右为难,刚刚他只顾着追过来看热闹,却没想到这方面,还好这时发觉还不算晚,徐定疆故作不支,距离拉的越来越远。   前方的刘冥似乎注意到徐定疆的逐渐落后,他目光转了过来,见徐定疆身着国使服色,他目光露出一丝不屑,沉声说:“你是徐王爷的儿子?”   要装就要装到底,徐定疆收起笑容说:“参见刘卫国使,在下徐定疆。”   刘冥的脸转了回去,一面冷冷的说:“你回去吧。”   “是。”徐定疆不以为忤,目光一转,停下脚步往后腾身,向着另一个方向掠去。   周广虽然远在百公尺外,对后面的声息还是一清二楚,他见徐定疆装作出一付功力不足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好笑,以他估计,徐定疆绝不会就这么溜了,当下传音说:“徐小子,你若要过来就小心些,老埳山会放迷药。”   徐定疆这可吓了一跳,以埳山老人对药性之了解,放出的迷药想必颇麻烦,徐定疆一面瞥惕着,一面转个方向,向着都玉山绕了过去。   周广话一说完,他也知道徐定疆不易回话,而这时既然刘冥已经非追上不可,目的地又已经十分明确,周广忽然哈哈一笑说:“大爷在山上等你们。”   话一说完,他的速度陡然增加数倍,有如一抹轻烟般的向着都玉山急射,刹那间把刘冥等人甩开老远,目力几乎已难以查看,只能在周广点地时隐隐看到一闪而没的人影。   周广这么一奔,牧固图大陆上能追上他的人不知道出生了没有?就算刘芳华在场,只怕也膛乎其后、自叹不如,刘冥等人也是大出意外,连忙加快了速度急追。   周广对自己可有几分信心,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急冲上都玉诸峰中的东峰,东峰与都玉其他诸峰有些不同,到了千公尺以上忽然草木不生,连形状也变得十分怪异,只见峰顶收束成一个光秃秃的小型山峰,高不过一百公尺,周围则差不多有两百公尺方圆,彷佛一块突兀的大岩峰搁在都王东峰顶上。   这可是个极明显的目标,周广立即往那块巨大的山岩飞掠,刚攀上大怪石,转过一个弯,周广却是一楞,当场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张大嘴说:“这……这不是天然的吧?”   原来周广刚转过一片山石,到了山峰的东面,却蓦然发现眼前有个不大不小的石洞,笔直的穿过了山峰,直通到西面却又开了个口,而这个石洞四壁之平整光滑,简直是鬼斧神工,几乎像被人一掌打穿的模样,不过在这种地方,该不会有人能具有这样的功夫吧?   周广正发愣时,却见通道的另一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向着自己挥手,那不是埳山老人还有谁?周广连忙向着那头出口急赶,要与埳山老人会合。   一出洞口,周广就见到依然蒙着面罩的埳山老人,正躲在一块大石后向着自己挥手,周广一跃而过,一面笑着说:“不辱使命,引了四个人来。”   “我已经下了药。”埳山老人焦急的望着洞内说:“希望有用。”   周广目光一转呵呵笑说:“既然下了就到洞里等,不然他们说不定从这一面上来。”   埳山老人却瞪了周广一眼说:“要是打不过怎么办?两面一堵正是死路一条。”   这倒也有道理,周广忽然又是一笑传音说:“徐小子八成也会赶来。”   徐定疆也来了?埳山老人面色微变的说:“他不要进去才好。”   “不就是迷药吗?”周广不解的说:“会有什么坏处?”   埳山老人还没时间解释,周广突然说:“来了……果然直接变过来。”   什么叫变过来?埳山老人正莫名其妙之时,大石前的空地突然卷起了一阵轻微的旋风,四周的气氛似乎有些奇异的压迫感,旋即,四条人影就这么无端端的出现在两人隐身的大石前。   “总算来了。”周广知道瞒不住对方的感觉,索性跳出大石说:“好吧,咱们就见见真章。”   埳山老人一把没拉住,正想跺脚时,却听得刘冥沉声说:“还有一位呢?”   看来是躲不住了,不过埳山老人可没把握刘冥会不会看出自己身份,他心念一转,对方既然只追来四人,看来四人都已到达这一面,也就不会被两面围捕,埳山老人闪出大石的同时就往“穿山古洞”里窜,一面传音说:“周兄,还不进来?”   周广一时还没想到埳山老人为何心意突变,但说老实话,他也不大愿意以一对四,刚刚在皇城中对方一个个来自己已经有些辛苦,这些家伙似乎又比刚刚那三人高出一级,若一拥而上可十分麻烦。周广二话不说,腾身就往洞中冲,一面呵呵笑说:“来追呀……”   “穿山古洞”不过数百公尺,两人身法一展开,只一瞬间已经穿过了洞道,重回东面的出口。周广一路上随着埳山老人的身后笑嘻嘻的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念:“不用这么急吧?”   话说完时,两人已经停下了脚步,正回过头观察着洞道。   这是个十分笔直的甬道,现在又是日正当中,整个洞道可是看得十分清楚,里面是一个人也没有,似乎对方并没有追来,埳山老人正疑惑时,周广已经摇头说:“他们不打算从这里来。”   “那从哪里来?”埳山老人瞪眼问。   “你这样这大明显了。”周广呵呵笑说:“要我也不敢进去。”   “这……”埳山老人还没说话,四周又是一阵怪异的压力产生,刘冥在内的四人又出现在东面的洞口,看来是给周广料中了。   埳山老人不禁有些下不了台,有些恼羞成怒的传音说:“我也一样有办法。”他不敢在刘冥面前说话,深怕被刘冥听出口音。   “好啊,好啊。”周广倒无此顾忌,大剌剌的一摊手说:“交给你了。”   埳山老人瞪了周广一眼,还没说话,刘冥已经冷冷的说:“别再捉迷藏了,你们是无路可逃的。”   埳山老人蓦然双袖一振,踏前一步压低着嗓音说:“刘冥,这趟引你出来,老夫有话要问你。”   “阁下何人?”刘冥脸上虽不露一丝表情,但他阴森的日光凝注在埳山老人露出的双眼上,却隐隐透出一丝疑惑,似乎在揣度着埳山老人的身份。   “老夫的身份并不重要。”埳山老人接着说:“你这套逆天而行的心法,是否打算流传后世?”   这下刘冥的脸色可真的变了,他怒斥说:“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此事?”   其实这时埳山老人已经暗暗着急起来,刚刚他大袖一摆,早已经无声无息的撤出那无色无味的独门迷药,接道理,刘冥等人这时早该倒下,怎么会没用呢?埳山老人只好混时间的说:“别开武学蹊径,使心灵与外界交流的能力提升,产生许多新的能力,这本是个极好的突破;但你藉着使生机断绝来达成心灵的粹练,这却是逆天而行,这种功夫,对皇族、甚至整个人族岂有好处?”   这话可是听的周广一愣一愣,上次埳山老人提起此事时并没有说的这么清楚,加上周广也还没见识到所谓的妖术,自然是听的一头雾水,不过这时周广心里却似乎触发了什么,两眼睁的老大,神情有些异样。   而刘冥却更确定眼前两人的身份绝对有问题,他一挥手,身旁的三人向着四面包抄,刘冥才沉声说:“你与‘荒修士’纪宜有什么关系?莫非他还没死?”   “据我所知。”埳山老人不理会刘冥的问话,只紧接着说:“你当时对于皇族修炼的方式大有意见,主张皇族不需为练武而荒废生育,应尽量增生后人,并藉此创造出一批人练你的功夫,只不过‘天定皇’一直没答应,是不是?所以当年一战中你的十一徒弟死剩六人,也一直没再增加……后来还自称六尊者,今天来的是前三个吧?”   周广立即笑开了说:“对、对,刚刚才被我打败了三个,领头的女人就叫四尊者,现在一定是一尊、二尊、三尊……嗨,你们谁是一尊者?谁又是二尊者?”   周广问的虽高兴,但自然没人理他,只不过他话说完之后,刘冥身旁一个青紫的脸上有些焦黑,眉毛、头发都极短的中年人忍不住瞪了周广一眼,只不好开口说——他是被称为“大尊者”,可不是什么“一尊者”。   这时若要刘冥动手,他反而不愿了,他总要知道眼前这个白发蒙面人到底知道多少,于是冷冷的说:“你知道的确实很多。”   “现在呢?”埳山老人说:“据我所知,你一直没有晋见新皇帝,莫非在暗中有阴谋进行?”   刘冥沉着脸正要答话时,南面偏下方二十余公尺外,一个小树林外缘突然传出咕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转过头去,却儿一个身影正扎手扎脚的爬在地上,似乎是动弹不得,埳山老人不知该喜该忧,看来自己的药物还是有用,范围居然已达二十多公尺远,但这也证明了眼前四人确实不怕药物,说再多话八成也没效果。   不过除了埳山老人之外,其他人却都已看出那个倒楣的家伙是谁,那正是悄悄绕过来的徐定疆。他既然来了,总想听听这些人的对话,但又得到周广的警告,不敢靠的太近,最后折衷躲在二十多公尺外的林缘树梢。没想到忽然全身没力的摔到地上,还好他没爬的大高,加上他本就颇为皮粗肉厚,总算没怎么受伤,好不容易勉强歪着头着地,算是能从草丛中隐约看到那里的状态。   不过这么一来,刘冥可不敢让眼前的蒙面人继续说话了,却不知道徐定疆听到了多少?   他轻哼一声说:“胖子杀了,这个要活的。”   话声一落,三个尊者中的女人倏然站在埳山老人面前,而那个短发的中年人与枯瘦的老人却飘到周广的两侧,周广不禁哇哇叫说:“太不公平了!”但叫归叫,这两人不知道有什么功大?周广全身肌肉微微颤动着,全神防范着对方的怪功夫。   “我是二尊者。”那个女人看来十分年轻,长相倒是平平,看不出有什么功夫,只见她向着埳山老人轻轻一笑说:“阁下还是束手就缚。”   埳山老人蓦然快速的旋动起来,在方圆五公尺内迅速的闪动着,直让人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身影,这功夫徐定疆可不陌生,当初他被埳山老人扔入铁锅前,就见过埳山老人与自己父亲徐靖比过一次身法,那时他就对埳山老人这套功大十分佩服。   因为接照道理,埳山老人功夫再高也不该比自己父亲高,但论起这种闪动的身法,两人却是无分轩轾,可见埳山老人在这门功大上花了不少的心血。   但刘冥却是面色一变,怒斥说:“你就是纪宜!你这老头还没死?”他也迅速的一闪身法,向着埳山老人掠去,一面说:“阿二,你去帮阿大、阿三。”   那女人立即躬身应是,转向周广掠去。   两个怎么变成三个?周广暗骂了一句,目光在三张青紫的脸上兜来转去,不知道谁会先下手?还是自己该先动手为强?   而三人也知道周广并不好惹,虽然他们能排在前三名,但四、五、六位尊者的能力也并不弱,尤其四尊者的能力已经与三尊者差之不远,但依然在周广举手间破去,他们三面望着周广,似乎是打算同时下手。   这群家伙就让自己躺在这啊?徐定疆忍不住在肚子里大骂,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徐定疆催动着功力想迫出迷药,不过体内气脉虽没有变的空空如也,却似乎完全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的运行不迭,一样不断的从顶门纳入,再由全身散出。   但似乎身外的内息还有点作用……徐定疆心神往外集中,控制着体外,内息蓦然一涌,他整个人忽然弹了起来,唰的一声冲出了头上的林木,跟着又落了下来,但落下时一接触林木斜曲的主干,徐定疆又斜斜的弹入林中,霎时林中一片混乱。   这下子徐定疆可真是叫苦连天,以往虽说体内不受控制,只能运用体外内息,但再怎么说,躯体仍能扮演辅助的角色,现在却是丝毫无法控制,只用心念操控实在太过困难,徐定疆完全稳不住身子,当场干起“林木破坏者”的角色。   但这时没人有空注意徐定疆如何弹来弹去,徐定疆弹动的同时,周广身旁三人蓦然同时一动。   只见周广的脚下爆出了一大片的火焰,同一瞬间,空中蓦然无端端的闪过一道电光,迅疾的向准着周广轰来,这都只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周广吃了一惊,心念一动间,雷电已经劈上了周广,周广想闪是来不及了,但功力修练到他的程度时,念动功随已是必然,他全身气劲蓦然一爆,七彩光华闪动的同时,一股庞大的气劲轰然向外涌出,不但立即将那般无名火压灭,还硬生生的受了那一记雷击。   这时,闪电的轰隆声才响起,不过这与一般天然的雷电似有不同,也许是威力较小,声音也没怎么持久。   不过这毕竟是雷击,周广虽总算来得及受这一下,却也灰头土脸十分狼狈,衣衫更是寸寸碎裂,脸孔也露了出来,这些还不打紧,才刚长出来不久的头发又焦掉不少,这可太吃亏了,周广正想没头没脑的先轰出一掌时,忽然发觉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肤似乎都被固定住了,完全无法挪动,当然他没法挥出掌力。   这足怎么回事?周广正愕然时,全身又重新被一团大火裹住,炽热的热流、火苗向着他全身急涌,还好雷电没有又劈了下来,不然再轰两下,自己也未必受的了……   周广再也不敢保留,他怒吼一声,全身功力急催,倏忽之间,周广身旁似乎响起了一阵隐隐闷雷,四面的气流无风自动,以周广身躯为中心急卷,不但又再次的熄灭了火焰,彷佛许多的能量全部涌入周广的身躯中,只听得他周身蓦然传出一阵磁瓦碎裂的异响,周广的身躯蓦然间膨胀了起来,已经颇胖的身子又变得更庞大了。   周广身躯一张,自然立即破了那层若有似无的束缚,在砰裂声传出的同时,年轻的女二尊者忽然鼻孔与双眼同时渗出一丝鲜血,直直的往后摔倒。   不能动是这婆娘搞的鬼?那火和电各是谁?周广束缚一去,右臂一挥,一股浩然的劲道伴随着破空时所产生的异啸声,迅疾的向着枯瘦的二尊者轰去,同时左臂一个直削回勾,另有一股劲力无声无息的向着大尊者扑去。   三尊者一惊,两手同时挥动,他与周广之间的空气似乎立即凝结了起来,倏忽间产生了无数的结晶,一个个紧密的衔接着,彷佛一大片厚厚的冰墙。   但周广既然用出全力,什么墙阻得住他?冰层飞溅间,周广的掌力已经轰到三尊者,三尊者猛然一个向后飞摔,直冲出十余公尺外,不但口角溢血、衣衫尽碎,全身每一寸青紫色的肌肤也都被周广的掌力迫出血珠,霎那间,三尊者变成血人一个。   而大尊者也不好受,他看着三尊者往后的同时,自己腰间忽然一紧,似乎有股力道紧紧的绑缚着自己,整个腰蓦然往内收束了近一半。大尊者忍不住口一张,一堆青色的液体呕出了满身,看来就是他们的食物了,确实怪恶心的,不过这还是周广手下留情,不然一招之间让他腰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广倒是有些疑惑,这些家伙不是几乎不用食睡吗?怎么还要吃这种东西?看来埳山老人的情报还是有些错误。   可是周广也有算错,在他一动手间,大尊者吐了满地、二尊者溢血倒下,三尊者更是体无完肤,可是他们居然立即一个个站起。首先恢复行动能力的便是二尊者,她目光冷冽的凝住着周广,两手同时往前急伸,半空一个虚抓向着左右急扯,倒是有些像四尊者半空中变出土块的动作,只不过一个向下,一个从左右往内。   周广正注意着四周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冒出来,却忽然间全身一紧,似乎体内有无限的压力往外崩,若是其他人,必然是莫名其妙,但周广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人,对这种环境他可十分熟悉。   周广诧异的叫了声:“真空?”立即稳住了体表的能量,压抑住全身向外急爆的压力,跟着迅速的一跃往前急射,脱离了二尊者的心念所系,这一瞬间,周广才忽然明了,为什么埳山老人特别练出一套能迅速闪动的功夫,原来就是为了不让对方抓到自己的准确位置,也所以刘冥只好以真功夫对付埳山老人。   既然被周广看破了应付之道,他在一闪身间,便已经跃到了二尊者的身后,正想一掌把她敲昏时,空中急电一闪,又是一道电光向着周广急劈了下来,正所谓电光石火,任周广速度再快,也没有电落的速度快,忽然间,周广又被轰了一下,劈向二尊者的掌力不由的失了准头,只击到二尊着的右肩,把她打的翻了个身。   但周广却忍不住哇哇叫了起来,被雷连轰两次可不好受,看来这是大尊者的功夫,周广二话不说,向着大尊者就扑了过去。   大尊者却也有苦难言,他们这时已经发现,似乎只有雷击对周广会有些伤害,其他的功天看来都没用,不过雷击可不是说来就来,每用一次,大尊者就得休息片刻,眼见周广冲了过来,大尊者只好急急的一挥手,从左右袖中同时抖出了两柄短剑,同时向着周广射去,口中一边还不知在念着什么。   这算什么?周广理都不理,挥手间就击开了两把短剑,一掌就向着大尊者脑门拍去,可是这一瞬间,那被周广击偏的两柄短剑却有如活物般的半空一转,回向着周广的背后急射。   周广自然而然心生感应,他一时不知攻来的是啥东西,反而是吃了一惊,居然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他只好转身放过大尊者,没想到却见到那两柄短剑,周广不由得一愣,这又不像以气御剑,这叫什么?   短剑朝着周广急飞,对周广其实威胁不大,周广举手之间,短剑立即分头乱飞,不过短剑飞出不到几公尺,又忽然回头桶来,这可真是没完没了,周广可有些诧异了。   大尊者眼见有效,他立即又从腰间取出了五只长针,只儿他喃喃自语片刻,长针立即有如活物般的凭空飞起,联合着两支短剑从四面八方的向着周广射来。   周广终于耐不住了,他蓦然大叫一声:“喂!我要杀人了,成不成?”他问的自然是埳山老人。其赏周广自来牧固图大陆之后,一直不打算杀人,不过这时若不出重手,说不定还会栽了跟斗,周广只好开口发问,顺便吓吓对手。   埳山老人这时也是有苦难言,他的功天未必高于刘冥,这么一直闪下去八成有败无赢,但他却又丝毫不敢停下,刘冥的妖术可比所有尊者加起来还厉害,他这段时间中一直没空注意周广那儿的战况,听得周广大叫,埳山老人依然没时间转头,只急急的说:“杀便杀了嘛,不然怎么办?”   刘冥可吓了一跳,他总算还有时间分神注意一下另一边的战况,却见三位尊者都已经十分狼狈,周广居然还有时间大叫大嚷?他心知不对,顿起退意,同时对自己的太过托大也有些后悔,若自己今日带来武器,他们岂有逃生之机?刘冥暗叹一声,随即大声说:“你们先走。”   这话一说,三位尊者如逢大赦,立即不管周广,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急震身躯,只见他们身躯周围的空间一阵怪异的震动,他们的身形逐渐的有些模糊,终至消失。   就这么走了?周广也不打算强留下他们,只转过头说:“好啦,只剩下主角了。”   刘冥再不走就是笨蛋了,他消失的速度可比三人还快,只在一晃眼间,刘冥的身躯只剩下一层淡影,一面还听他阴沉的说:“纪老头,我终究不会放过你的……”   话声末落,人已不见踪影。   且不管都玉山上徐定疆如何才能停止不规则弹跳,这时的皇城“养龙阁”中,刘然正在大发脾气,在阶前挨骂的有两人——“龙安护国使”徐乾,以及未来的皇储——“威远护国使”刘縯。   “皇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只能跟我说一切在掌握之中?”刘然这句话骂的是一脸精明干练的徐乾。   徐乾脸上依然保持平和,似乎全没听到刘然的怒吼,只平心静气的说:“启禀皇上,因禁地处于皇宫深处,微臣赶去前,已得知卫国使与六尊者皆已出动,并要微臣保护圣驾,这才没法获得最新的消息,既然卫国便已经出动,来袭的人应该逃不出去。”   “现在呢?”刘然怒斥说:“已经过了这么久,居然连闯进来的是谁也不知道,人到底抓到了没有?康公、廷公呢?现在都城的防御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让人一路闯了进来?”   “启禀父皇。”刘縯忙说:“康公、廷公暂时在内城城墙待命,若城外确实没有立即的威胁,他们将会前来面见父皇……而现在易龙将与陈龙将正在等待皇上的指示。”   “什么指示?”刘然目光横过来,气冲冲的说:“他们干了几十年龙将,还要朕教他们怎么做吗?”   刘縯脸色有些尴尬,顿了顿才说:“那么便要他们自行应变、侦查,随时向皇城报讯如何?”   “就这么办成了。”刘然挥挥手,见刘縯正要去传命,他叫住刘縯说:“縯儿,芳华怎么两、三天不见踪影?你传完命后把芳华找来,就说我不生气了……现在正需要人手,她还躲着干什么?”刘然一直以为刘芳华为了擅闯禁区一事在躲着自己。   “是。”刘縯领命而去。   见刘縯出门,刘然忽然没头没脑的一沉脸说:“徐乾,以你看来,现在有多少把握?”   徐乾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缓缓的说:“启禀皇上,微臣在影军中虽已有九成的实力,仍没把握对付卫国使和他的六名心腹。”   “到底还要等多久?”刘然哼了一声说:“居然敢自封六尊者……那尊者之上该叫什么?”   徐乾这句话不敢作答,只低着头没说话,刘然接着说:“徐乾,刘冥虽然是我堂叔,但先皇却嘱咐我信任你,你可别让朕失望。”   “是。”徐乾连忙说:“属下对先皇、皇上都是一心效忠。”   “很好。”刘然按着说:“徐乾,你还记得上次见过的白浪、包九日、陈广他们师徒吧?”   “是。”徐乾恭声说:“微臣记得。”   “叫他们三个来。”刘然说完,有些疑惑的自语说:“他们也几天没消息了,莫非真的不在意富贵?”   徐乾出去了片刻,门外又忽传来通报:“启禀皇上,左督国主、右督国王晋见。”   “快请。”门一开,刘然又变了一个脸色,哈哈的笑着说:“康公、廷公,可有好消息告诉朕?”   “启禀皇上。”徐乾出门时,精神奕奕的“左督国王”陈康一大步踏进,行礼大声说:   “自烽烟燃起,微臣即派与两位龙将同派部队出城巡防,至今仍无敌踪回覆,可确定五十公里内没有敌踪。”   在城务的管理中,左府负责的便是北城,陈康派部分部属随同军队出北城也算正常。   “很好。”刘然点头说:“要多久时间才能确定敌方的位置?”   “若敌方停留在二百公里外,大概要两天的时间。”陈康说:“微臣刚刚与廷公聊起,认为敌军必定不只二万。”   “这是当然的。”刘然沉声说:“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来的有哪些人,以及追风刀是不是在老二的手里。”   追风刀数年前已经交由“习回河王”徐苞保管,但听说徐苞的功夫平平,该是诸王中最弱的一位,若他将追风刀交给刘礼,威力将大为不同。   “这……”陈廉的目光四面一巡,压低声音说:“皇上,这不是暗探该事先查探出来的事吗?”   刘然一挥手说:“刚到都城时,徐护国便已向我报告过了,习回河城暗探组织已经十余日没有消息,看来他们果然已经筹划了许久。”   陈康收起了笑脸,又顿了顿才说道:“启禀皇上,暗探组织办事不力,理当受惩。”   “老二毕竟是二皇子,想了解暗探系统实在不难,以此怪罪他们颇有不妥。”   刘然脸色微沉,续说:“此事朕自有主张。”   一见刘然脸色不对,陈康只好暗叹了一口气,皱眉不敢再说。而一直眯着眼睛,彷佛半睡半醒的刘方廷却微笑说:“启禀皇上,据说皇城内出了事,幸喜皇上无恙。”   “朕正想问此事。”刘然目光扫向两人说:“都城防守一直由两位所属负责,怎会让这种大胆贼子闯进宫中?看来都卫军该好好的整顿一下了。”   陈康与刘方廷对望一眼,两人同时躬身说:“请皇上恕罪。”   刘然想着该怎么样借题发挥,将两人的权力夺了下来,但又担心弄巧反拙,此时正值风雨,若让两人怀恨可不是件聪明的事。正沉吟间,门外忽传来徐乾的声音说:“启禀皇上,包九日晋见。”   这么快?刘然有些愕然,随即想通,必然是此人恰独自来访,恰与徐乾相遇,刘然点头说:“包老请进。”   徐乾与白炰旭踏入门中,徐乾立即说:“参见皇上与左、右督国王。启禀皇上,微臣离阁之后恰逢包老来访,据包老所言,其徒白龙将、陈广皆已失踪,其中陈广的失踪还与右府卢冰副总教头有关。”   这话一说,许多人的脸上都不大自在,尤其是刘方廷与白炰旭。白炰旭在都城呈现乱象之后,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却觉得这是个向刘然求救的好机会,于是直入皇城求见,途中遇见徐乾,徐乾自然问起此事,白炰旭索性把白浪的失踪一起说出,反正也瞒不住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进“养龙阁”居然就见到刘方廷,他虽没见过对方,但既然左右两王都在此间,陈康的形貌他已听白广描述过,另一人自然是刘方廷,这可是正面相冲了。   “什么有关?”刘然目光扫了刘方廷一眼,回过头说:“包老可确定?”   白炰旭踏前一步说:“老夫不敢冒言,只能将过往经过叙述一遍,恰好有右督国王在场,老夫一并指教……”白炰旭接着简短的略述了一遍过程,倒也没略掉卢冰后来的撇清。   刘方廷听完立即哈哈一笑说:“包老说的确实是实话,冰儿也向老天报告过,对贵高徒陈广的失去下落,她也十分讶异呢。”   刘然目光一凝,沉声说:“这确实不一定与右府有关,但人在城南失踪,右府都卫军依然有责任,廷公可要督促一下。”   “是。”刘方廷目光问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寒芒,一个躬身说:“启禀皇上,现在外敌来犯,属下还是先让都卫军致力防守,待局势稳定,必给皇上、包老一个交代。”   “很好。”刘然也不想把刘方廷逼的太紧,点头说:“廷公、康公乃国之栋梁,朕还要多倚赖两位,两位先下去吧,城内外若有任何异状,记得尽速向朕报告。”   刘然还有话想与白炰旭商议,不愿两人在场。   两人应是后退下,一路往南走出皇城,到了城南的主要出口,陈康立即转北,刘方廷自然是往南,他被一群都卫军簇拥着往南城走时,眼见四周别无人踪,刘方廷一招手,身旁一个身躯粗圆,四肢却又棱棱角角处处肌肉的中年大汉立即靠了过去。   刘方廷沉声说:“石轮,立刻去告诉一天,内城城南防御暂时放弃,三千都卫军立即合围白浪的旅飒营区,里面该还有二百一十四人,一个也不准漏掉。”   原来此人正是除卢冰、吴层之外的另一个副总教头石轮,他一听,瞪大眼睛诧异的问:   “廷公……只有咱们的三千人可够?”白家军在东极城一战的表现有目共睹,石轮不敢掉以轻心。   刘方廷微眯的眼睛一闪,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说:“包九日、白浪两个高手现在都不在营中,专出主意的陈广则在我们手中,他们只剩下二流高手陈彤、陈汉、陈垒、陈敏、裴述潘等五人,陈彤又受了伤。你们四个加上三千都卫军应是对付得了他们……记住了,半个小时内必须完成,如有抵抗,格杀勿论……之后只要留下人好活擒包九日那个老头,到时我会到场。”   石轮立即躬身说:“属下这就去通知卢总教头。”话一说完,他龙马也不骑了,全力朝南城飞奔过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7   第一章 覆巢之祸     等白玫弄清楚了这些日子都城的变化,已经过了正午,虽然也看到烽烟急报、听到皇宫中的长啸,白玫等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好不作理会。   这时白炰旭已经离开了好一阵子,白玫正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白汉、白敏两人,蓦然无端端的涌起一股凄凉的感觉。   当初在木族、复兴岛的时候,众人口口声声的兴复白姓荣光、实际上却什么也没做的时候,那时兄弟姊妹们聚在一起时多么快乐?现在呢?白垒一天到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白灵留在东极城地底的橹老人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白广则莫名其妙的失踪,连谁干的都不确定,而白彤只不过受了一点挫折,居然就堕落的不成模样……而且不只白浪似乎真的爱上了刘芳华,连自己都跟了徐定疆,现在大伯身旁只剩下个性单纯的白汉以及老是长不大的白敏两人,看来想要成事,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达成的……自己做的决定又到底对不对?   大伯白炰旭去见刘然,但刘然又能帮上什么忙?若真是右督国王派人所为,刘然权衡轻重下,也不可能主持正义,而且白广就算现在还没死,八成也去了半条命,这儿也算是危如垒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罪了他们是绝不可能,莫非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想到这里,白玫不禁暗暗扼腕叹息──深悔刚刚没时间想清楚,这种时刻实在不该让大伯离开,若敌人这时来犯怎么办?   正思索间,屋外忽传来年轻女孩的叫声:“小敏!”似乎是从前营传来的。   白玫一怔,疑惑的目光转向白敏,白敏立刻有些扭捏的说:“这……”   “小敏!你还不死出来?”叫声又近了些。   白玫脸色微微一沉说:“那是谁?”   白敏嗫嚅了半晌才说:“还不是她们……我叫她们回去……”   她们?听声音倒是只有一个人,白玫正想接着问,白汉已经哼了一声说:“右相的那双宝贝孙女?你跟他们胡混什么?”   白敏不敢答话,急急转身往外走,嘴中还嘟囔着不知在念些什么,白玫听了却是立即站起,两眼一亮说:“小敏,带她们来见我。”   白敏一楞回头,不解的说:“她们其实也帮不上忙,只会捣乱而已──”   “臭小敏、死小敏,你再躲着,我们就不理你了。”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快把她们找来,正好是护身符。”白玫脸色一正说:“别问了,走。”话落,白玫率先一推门,大踏步往外走去。   一出门外,只见两朵彩云在后营的中庭间穿梭来去,却是两个青春洋溢、面貌相似的少女正轻快的施展身法飘动,她们有些卖弄又有些得意的彼此追逐着,及地彩裙飞扬着,硬梆梆的军营彷佛多了点温柔的味道。   白敏苦着脸跟着出门,见到两人的身法却又不禁睁大眼睛,数日前两人还追不上自己,怎么忽然间身法轻巧了许多?虽说她们限于功力不足,比起自己还有段差距,不过白氏一族向来不以身法著名,白敏心里有数,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小敏。”一个脸上满是爽朗笑容的短发少女先望见白敏,她点地之间已经跃了过来,一面得意的娇笑说:“看你还敢不敢得意?”   另一个少女却是发长及腰,旋动之间还兼顾长发的挥洒,她转过头来却是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跟着轻声说:“杏如,别失礼了。”却是她已经注意到没见过的白玫。   “咦?”短发少女这下也看到了,她轻跃到白玫面前,歪着头望了望,脸上显出迷惑的表情说:“你……你好,我是徐杏如,那是我姊昙如。”   “这位姊姊好。”徐昙如这才飘到白玫面前,一面也向白汉微微点头说:“汉哥。”看来她们倒是学着白敏叫人。   陈汉大剌剌的点了点头,也没开口说话。   “我叫陈玫,小敏叫我玫姐。”白玫脸上绽开了一朵令人心醉的微笑说:“你们两位好。”   “原来是玫姐。”徐杏如又走近了一步,望着白玫缩了缩自己的肩膀说:“小敏提过你呢……玫姐,你笑的……哎呀,姊姊你说。”   这么没头没脑的话也只有双胞胎的姊姊听的懂,只见徐昙如文静的一笑,白了妹妹一眼说:“你又乱说话,我才不跟你胡闹。”   “哪有。”徐杏如扯着徐昙如的手臂说:“这位玫姊笑的好特殊唷,让人……让人麻酥酥的。”看来她似乎颇不习惯。   徐昙如推了妹妹一把,半嗔说:“别乱说话,玫姊会不高兴的。”   徐杏如皱起鼻子抗议:“怎么会……人家这算是称赞吧……”   徐昙如则轻摇着头说:“也许玫姐不习惯呢?”   两个姊妹居然为了这点小事扯了起来,虽然一个俏皮,一个婉约,但却又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白敏眼看不对,连忙踏前一步说:“你们别闹了,怎么忽然跑来了?”   这倒让两个姊妹同时停了嘴,一起瞪向白敏,徐昙如还只微噘起小嘴,徐杏如却马上开骂:“死小敏,本小姐是听说你昨天来找我们,这才特别跑这一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白敏马上哑口无言,搔了搔头便说:“是我错了,对不起。”   看来白敏被这两个姊妹调教的不错,白玫心里暗笑,虽然他们年少无知,但男女间终究有天生的吸引力,能在这种年纪就相遇,无论如何,未来总也是个不错的回忆,想到这里,白玫心里暗暗一阵抽紧,徐定疆与刘芳华不是在更小的时候便相遇了吗?   啧……为什么老是在意刘芳华呢?自己又不是醋罐子,徐定疆与四婢亲热调笑自己一样看在眼中,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何况是已经与白浪产生感情的刘芳华?到底是为什么?   白玫脑海中一片迷雾,蓦然一股莫名的烦闷涌上心头,想抛开却又甩脱不掉。   白玫这里在发怔,白敏却不怎么轻松,他虽认了错,徐杏如却没这么容易放过他,正翘着嘴念:“道个歉就算了吗?你可知道本小姐现在要出宫有多难?”   白敏可不明白了,他眨眨眼说:“多难?为什么难?”   “你猜呀。”徐杏如哼了一声说:“猜出来就原谅你。”   玫姐不是要见她们吗?怎么又不说话了?白敏回过头望望白玫,却见白玫目光迷蒙的眺望着远方,不知道思绪沉浸到哪里去了。这里既然无解,白敏只好求救的望向徐昙如。   徐昙如似乎较为心软,抿嘴一笑说:“我们已经开始受两位祖爷爷教诲了。”   徐昙如一说,徐杏如立即跳脚说:“你怎么跟他说了,我要他猜的嘛……”   “就是那两位超级老供奉?”白敏睁大眼说:“好棒唷,所以你们学了轻身功夫?”   “哪只这些?”徐杏如忘了自己正在抱怨姊姊,转回头得意洋洋的说:“还有一套心法,很特别的唷,另外……”   徐杏如正要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徐昙如忽岔了进来柔声说:“小敏,昨天怎么了,听说你急的满头汗?”   “对呀。你怎么了?”徐杏如被姊姊一言提醒,也停下嘴巴,一双明亮的大眼凝视着白敏。   “唉……”白敏叹了一口气,颇有些不知从何开始说起的感觉。   这时白玫已经回过神,见状接口说:“两位妹妹,进来坐坐如何?”   徐昙如、徐杏如两姊妹对望一眼,徐杏如忽然皱皱鼻子,眼睛一转说:“还是不要了,刚刚宫里有事,两位祖爷爷去查看,我们才偷偷跑出来一下子,要是被发现可惨了,小敏若是没事,我们要先回去了。”   看来自己似乎不大能讨好这个小丫头……白玫立即说:“小敏当然有事,他刚刚才提到你们呢。”   这下白敏可是瞪大眼睛,脑袋中全是问号,看着徐昙如、徐杏如两双眼睛同时转望过来,白敏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支支吾吾的说:“玫姐……这个……那个……”   “你带她们去前面坐坐。”白玫微笑说:“别怠慢了客人。”   白敏一头雾水的领着徐家姊妹往前走,耳中才传来白玫的传音:“小敏,想办法撑到大伯回来。”   这可难办了,白敏知道,徐昙如还好商量,徐杏如可十分难搞,她说了不能待久就是不能待久,想撑下去可并不容易。   不过白敏却不用再撑了,刚出前营,只见营口蓦然涌入了近千名官兵,门口看守的白家士兵也被推了进来。   旅飒营区本是从都卫军手中借来,小小的营区立即被千名官兵塞满,领头的是两个男姓将领,一个是细瘦精干的中年人,另一个却满头满脸都是皱纹,又瘦又矮,随在前一个中年人身旁,看来有些不显眼。   白敏正诧异间,四面围墙上方又涌出了满满的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弓箭,瞄准着空地中的白家军以及所有的出入口。   徐昙如与徐杏如可吓坏了,她们毕竟才十五岁,虽然是皇族,但他们这一脉人丁较为单薄,除了祖父徐梦凡身为右相外,其他都没什么显赫的人物,而左、右相这种职位又不是以武艺见长,在都城中又没什么实权,刘然上台后,要不要用他们都还充满变数,也所以徐家姊妹才会这么晚被送入宫中习艺。像徐定疆、陈东立、刘芳华,甚至已故东极王的末二子陈儒雅、陈儒庸都是从小就送来都城,当然,这也与控制边疆诸王的政策有关。   这时见到千多人凶神恶煞般的涌进,两人一时之间吓的躲在白敏身后,话都不敢说,白敏本来也有一丝丝害怕,但两个小妹妹躲在他身后,他的勇气蓦然冒了起来,往前踏了一步大声说:“你们是谁?这是干什么?”   来人自然是右府都卫军全部人马,领头的正是卢一天与吴层,至于卢冰与石轮则白敏心里有数,在屋后两侧拦截,他们在刘方廷命令下擅离职守,当然务要在最快的速度内解决这里的问题。   卢一天见白敏嚷嚷,他没理会白敏,倒是因看到躲在白敏身后的徐家姊妹,他才诧异的问先带队赶来的吴层说:“那两个是谁?”   满脸皱纹的吴层便是在右府折磨白广的那人,他倒是识得徐氏姊妹,但他仍冷冷一笑说:“管他什么人,反正只有这次机会可以一网打尽。”   卢一天与吴层相处了数十年,听吴层的口气就知道不对,他紧接着说:“这话没错,但她们到底是谁?”   吴层扁了扁嘴,一嘴的皱皮揪成一团说:“徐梦凡的两个孙女。”   “真麻烦。”卢一天哼了一声,不再管这件事,大声说:“白浪龙将手下所有部队,立即到空地集合!”一面转头低声说:“传话下去,动手时别伤了这两个丫头,擒住就是了。   ”   总不能事事尽如人意,进来前已经得到消息,白浪的五师弟陈垒一直没回来,却多了一个陈玫,但做事总是有变数的,现在也来不及询问刘方廷了。卢一天毕竟能独当一面,他依然下令合围进入旅飒营区,现在不过又多了两个小丫头,不至于影响大局。   在前庭空地的白家军这时涌出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连白述潘也在内,他们自然而然的目光转向白敏,看他如何决定。白敏可傻了眼,只能频频的往后望,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白汉、白玫怎么还不出现?   这时白玫、白汉也得到了消息,刚冲出后院,就见四面墙上黑压压的都是拿着弓箭的都卫军,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白玫还是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发生了事情,她正思索间,白汉已经怒吼一声,抄起长剑就嚷嚷:“真的欺上门来了,跟他们拼了!”四周涌出的白家贵族们也咬牙切齿的拔刀取剑,要来个拼命一搏。   白玫心念电转,对方既然敢来,必然作了万全准备,就算有人冲的出去,只怕三百人逃不出十个,而且他们既毫不顾忌徐家姊妹,必是下了格杀勿论的指示。白玫当机立断的说:   “汉哥,住手!”   白汉怔了怔,回过头大声说:“小玫,你快逃,让我断后。”一面对着四面的人嚷:“你们护着玫姑娘走。”一面就要往上冲,而四面的都卫军看在眼里,更是拉紧了弓弦,白汉若是一冲,眼看就要变成刺猬一个。   “住手。”白玫竭尽全力的大声叫:“汉哥,听我一次。”   白汉一楞回头,他平常毕竟没有主意,白玫又是专门出主意的人,他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脚步,只听白玫接着说:“我们投降!”   “什么?”白汉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玫奔到白汉身旁一拉,大声说:“我们去前面与小敏会合,不然打起来就糟了……全部人都跟我们来。”   白汉虽然弄不清状态,不过与白敏会合倒是应该的,白敏年纪还小,自己身为二哥,应该照顾他。白汉被白玫扯着往前奔,奔出前广场。   此时局势更是一触即发,连墙头的都算进去,眼见的就该有近两千人,看来右府都卫军全来了,白家三百余人连徐氏姊妹算进去,全都退到广场内缘,眼看对方已经完全合围,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过在场的白家人,若不是亲身经历过五十年前国破家亡的往事,便是从小在严格的训练下成长,这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壮烈赴死的模样,看不出一丝惧念,只有徐家姊妹有些花容失色。   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卢一天右手高举起来,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时间不多,你们有两个选择……投降,或是抵抗,我要你们立即回答。”看来只要他的手一放下,所有的箭矢就会同时射出,白家军当场就会死掉一大半。   “我们投降。”白玫往前一站,大声说:“所有人,放下武器。”   此言一出,不只白家军,连卢一天等都卫军都愣住了,他们本来已有准备进行一场大屠杀,岂知这些人竟会投降?莫非他们真的不是白姓余孽?   “小玫!”“玫姐?”白汉、白敏同时叫了起来,白敏虽然有一些些紧张,但也觉得白玫的指令匪夷所思。   “我们没作任何亏心事。”白玫大声的对众人说:“一定是有了误会,都卫军代表着朝廷的公理,相信不会冤屈了我们。”   众人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一行人可是来投入朝廷的,可是都卫军这么大张旗鼓的围了过来,一定是暴露了身份,白玫这么说有用吗?   白玫虽说要投降,卢一天却不大愿意此事发生,刘方廷的指示很清楚──“如有抵抗、格杀勿论”,若他们抵抗,杀了就完事,但他们若束手投降该怎么办?若一样动手杀了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有违刘方廷的意思?何况自己手下的都卫军们也不是一个个都杀人不眨眼,若在对方毫无抵抗下动手,消息是一定会传出去的……   卢一天正烦恼间,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都卫军什么时候开始帮白浪龙将守门了?”   又是怎么回事?卢一天皱起眉头往外望,低声斥责吴层说:“我不是说谁都不能进来吗?”   吴层脸上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诧异的望向营口。   只见营口闯入了七、八个年纪不一的大汉,领头的是两个面貌堂堂,气度宛如王侯的年轻人,他们正伸手推开守住营门的都卫军,其中一个年轻人正在嚷:“叫白龙将出来。”   “等等。”另一位大上一些的年轻人看出不对,伸手一拦说:“这不是卢总教头吗?”   “原来是两位陈小王爷。”卢一天脸上有些尴尬,这两人怎么这时候闯来?   这两人正是陈儒雅、陈儒庸──前东极王两个幸存的儿子,上次在左督国王徐康的晚宴中,两人见到了白广与白汉,为了都城龙将的继任问题有些不快,加上又听说贵族白浪龙将功力高强,是都城龙将的热门人选,他们便带了几个心腹来找白浪,打算看看对方是不是真有本事,没想到一来却见到附近密密麻麻的都卫军,反令他们以为白浪连右督国王也勾结上了。   当时左督国王似乎就偏帮他们那一面,现在连右督国王也如此?这还得了?两兄弟火上心头,一路闯了进来,他们功力确实不弱,而且在都城中认识他们的人也不少,都卫军认出来后不敢全力阻拦,急传讯息却已经来不及了。   “卢总教头。”作哥哥的陈儒雅望望四面,惑然说:“右府都卫军是全来了吗?内城城南岂不是无人防守?”   这下可大大糟糕了,卢一天虽不惧这两兄弟,但总不能连他们也抓了起来。他沉着气,解释说:“两位小王爷,白浪部队犯了些嫌疑,我们守城有责,必须带他们去问话。”   “这么大阵仗?全部都要抓吗?”陈儒雅怀疑的问:“犯了什么嫌疑?”   “这就不关两位的事了。”时间不断的过去,卢一天已经有些急躁了,他大声说:“就请两位小王爷先离开。”   卢一天这么不客气的赶人,若是平常,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说不定已经翻脸,不过卢一天摆明了要找白浪麻烦,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于是陈儒雅脸上带了一抹笑容说:“我们不碍事就是了,何必赶我们走?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说老实话,若卢一天坚持要他们离开,他们也不会硬要留下,不过卢一天实在没时间浪费口舌了,只懊恼的想,有他们看着,杀光更是不可能了。他愤愤的转回头,望着白玫说:   “你们不是要投降吗,还不放下兵刃?”   “也不关她们的事。”白敏忽然岔出来,指着徐家姊妹大声说:“他们是右相的孙女,只不过是来玩的。”   经过了这么久还没打起来,徐家姊妹的胆子也大了些,眼见白敏忽然挺胸而出、主持正义,徐杏如大为激赏,连忙跟着跳出来说:“对呀,而且你们若是没有证据也不能乱来。”   “昙如见过卢总教头。”姊姊徐昙如依然谦恭有礼的说:“请问是否还有商量,能不能等都城平静了再说?”   对了,还有这两个……既然陈家兄弟在一旁眼睁睁瞧着,徐氏姊妹也不能动了。   卢一天逐渐失去耐性,咬牙大声说:“既然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两个也退开。”   徐昙如、徐杏如虽有些不愿,但在白敏的催促下,他们还是退出了白家军的人群中,而经过了东极陈家兄弟的一闹场,白玫这时似乎已经嘱咐妥当,只见众人一个个解下兵刃,怒目望着四周的都卫军。   全盘计划都乱了,卢一天过来前绝没想到,居然必须带着三百多个俘虏回右府?   这么浩浩荡荡的,岂不是闹的全城皆知?但现在局势已经演变成如此,卢一天可以想像刘方廷得知此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心中暗叹一声,挥手说:“吴层,你来处理吧。”   绑的绑,缚的缚,弄了好半天,终于把大半白家军的手缚了起来,其中自然包括曾抛头露面,连外人都熟识的白汉、白敏,以及刚刚大出风头的白玫。白家队伍也因此被分成三组,三个人则分别被安插在其中一队。   在搜过了各房舍确定无人之后,卢一天与百余位官兵留下等待刘方廷亲来擒捉白炰旭,另三个副总教头则各领千人,包围着百人左右的白家军,分批向着右府出发。   且不说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在一旁如何看热闹,见到白敏被绑缚时,徐昙如、徐杏如同时红了双眼,在旁咕咕囔囔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后来又看白敏被编在最后一队,两人更是有些依依不舍,便一路随着部队往右府走。   白敏本就胆气不小,不然他也不会敢随着白浪往东极城闯,不过刚刚情形实在险恶,在白玫、白汉还没赶到前方时,白家众人的动向全由他做主,加上徐家姊妹又在他身侧,他才有些忐忑不安。现在白玫、白汉两个挑大梁的已经决定投降,加上徐家姊妹两人也已经无恙,只在一旁跟随,白敏可说是变本加厉的神采飞扬,一路与两姊妹说笑,颇想哄的两人破涕为笑。   眼见白敏不知死活的大放厥词、口沫横飞,徐昙如十分担忧,心中思虑着该去找哪些人求助,只不过年纪轻轻的她,除了自己祖父外,也想不出别的选择。至于妹妹徐杏如却是感到又担心又好笑,有些佩服,又有些生气,这个傻白敏难道不知死活?   两姊妹各有心事的状态下,很快的已经走过了一大半的路程,渐渐的到了内城的市区。   这时虽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内城总还算是安全的地方。路上的行人见到都卫军浩浩荡荡的围着一大群官兵走,其中还有不少人被绑缚,这种场面毕竟不多见,行人无不好奇的驻足而观,渐渐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上除了部队行走的途径外,几乎都站满了人,两姊妹越来越不便跟随,这才与白敏道别离开。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在都卫军包围的队伍中后方,忽然有十个人同时腾身而起,飞翻上一旁的屋顶,彷佛做好了计划一般的,四面一散翻下屋顶,分头躲入各个的巷弄中,霎时不见了踪影。   领着这一队的正是卢冰,他听得后队忽传来喧闹声,转头时只来的及看见那些人翻过屋脊的背影,这彷佛是一桶冰水灌了下来,卢冰真是从头凉到脚板;在这种人群聚集的大街上,看身法就知道追不上了,何况自己仅有一人,怎追的上这么一群功力不弱于一般管带的高手?这下可坏了大事了……   卢冰脸一沉,目光凝视着白敏说:“小子,你们是假意投降?”   白敏早已看出,那十人都是贵族中的佼佼者,其中领头的正是一直缩头躲在队伍中的白述潘,看来是白玫嘱咐的妙着。   白敏可是大喜过望,他脸带笑容的伸了伸舌头说:“可别冤枉好人,我可是真心投降,这些都是招募才一个月左右的官兵,也不是怎么熟……唉,怎么会有这种不懂王法的人呢?   卢副总教头,要不要我帮你去抓?”   卢冰恨恨一咬牙,回头吩咐部分官兵试着去追,一面说:“重新安弦上箭,若还有人偷溜,乱箭射死。”   话一说完,卢冰恨恨的再瞪了白敏一眼,她也知道该跑的只怕都跑了,现在只能亡羊补牢一番了。   这时徐定疆自然仍在都玉山上蹦个不停;一般来说,闻到埳山老人特制秘药的人,全身经脉肌肉都是松软无力,除了事先服过解药外,几乎是闻者必倒,徐定疆也不例外。   不过徐定疆却有一个状态与一般人不大一样,他气脉不只存留体内,还不断的往外发散,发散的过程又自有脉络,勉可随心念控制。以往,徐定疆心念控制之时,手脚身躯自然而然的会随心念摆动,虽说实际上的加速还是由气劲所催,只不过心、体、劲毕竟应当浑为一体,三者密不可分,如今却是结结实实的少了躯体这一部分,徐定疆当下难以控制,自然非乱弹乱摔不可。   还好徐定疆周身气劲充盈,撞到任何东西前,总是弥漫在外的气劲打先锋,也不会因此受伤,不过在失控的情况下,速度也越来越快,一次次的冲撞力道渐渐变大,徐定疆催出的劲道不得不逐渐的增加,在刘冥与其手下三尊者撤退的同时,徐定疆周身已经冒出了淡淡的红雾,可见功力已经催到七成以上了。   眼见刘冥离开,虽然失败了,但总算是逃过一劫,埳山老人挥着满头大汗往周广靠近说:“今日多亏周兄了。”   “别客气。”周广的注意力已经到了南面下方的山林间,只听那儿似乎不断传来林木倒折、土石纷飞的轰隆声响,放眼望去,却看到一团不断胡乱折射的红色雾团,这玩意儿倒是颇眼熟。   周广有些诧异的张大眼说:“老埳山,你那是什么药啊?这么夸张?”   埳山老人这才注意到,他诧异的说:“怎么会这样,徐小子应该动弹不得的啊?”   “看起来不像。”周广摇摇头裂嘴偷笑说:“力道还越来越大了,老埳山,你老实说,那是不是什么让人发疯的药?我看徐小子似乎有些神经不正常了。”   埳山老人可是想之不透,他也不愿意徐定疆出意外,一扯周广说:“别胡说了,我们快过去看看,这里也不宜久留。”   这话说的也没错,若过了一会儿,刘冥忽又把几个尊者重新带来,周广可也有一些些顾忌,于是点头随着埳山老人往南掠去。   按理说,周广这一仗是大获全胜,为何还有顾忌?其实周广自与六尊者一战之后,对所谓的妖术确实已经有了大约的概念,虽然还没完全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如何应付他却已经心里有数。这些所谓尊者的妖术中有个最大的破绽,就是六位尊者虽然各有特殊的能力,但本身功夫却都只是普通,最多接近普通的龙将,而他们遇到的周广,身手却是一流中的一流,在周广全力轰击之下,他们却也无法抵御。   不过周广却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头头──刘冥,除妖术不知如何外,他本身的功夫却是不凡,就算可能还有些不如自己,但打斗之时,若是忽然神出鬼没的来一下妖术,自己可就有些危险,未必能稳操胜卷。   周广心里有数,相信以刘冥之能,必定也注意到了此事,他只要亲身对付自己,再派几个尊者合攻埳山老人,埳山老人就算闪的快,也未必能撑多久,那时可就有些麻烦。   却说两人追着徐定疆到处乱弹的身影,在山林中不断的飞掠,只见徐定疆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埳山老人可耐不住了,他大声叫:“小子,你在胡闹什么?”   徐定疆现在真是有口难言,在药力的作用下,他连张嘴也力有未逮,不过眼看两人无恙的赶来,看来已经大胜“秘阁卫国使”刘冥等人,徐定疆倒是颇替他们高兴,心念牵注间,整团红雾蓦然自动自发的向着两人撞来。   别说两人吃了一惊,分头往两边急闪,徐定疆自己也是唬了一跳,连忙转移心念,半空中又是一个折向,但就是这么恰巧,红雾却是其准无比的向着往右闪的埳山老人追去。   这一下三人都吃了一惊,这一下若是撞向周广还没什么,埳山老人却未必吃得住,眼看两方正要接触,埳山老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却见那团红雾又是一个硬生生的转弯,险险擦过自己,紧接着撞上一株近二十公尺高的大树。   徐定疆体外气劲的威力可不小,大树中腰被撞击的部分立即一爆而散,大树下段一歪,整棵树就这么砸入了林间,枝叶纷飞是不用说了,还有不少的虫兽四面惊窜,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世界大乱。   周广眼见埳山老人无恙,他松了一口气后忍不住便叫:“好像还没完全疯嘛?”   谁疯了?徐定疆满肚子气,想停又没法停,依然到处乱撞,不过经过了刚刚那两下,他终于慢慢的抓到了窍门。他毕竟不愿意一直在林中大搞破坏,何况现在周广与埳山老人也接近了自己,徐定疆一咬牙,一个心念转注下,蓦然直直的向上高飞,藉着散出体外的气劲包裹着,一直往云霄中穿去。   这下子可是大出周广与埳山老人的意料之外,连徐定疆都十分讶异,在这之前,他若想上腾,多是让体外劲力反弹地面,一面提气轻身上扬,从没想过直接把气劲依心念往上提,没想到这这么一来居然能往上飞,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不大合道理?且不管原因为何,总算暂时可以不必再撞来撞去,徐定疆不飞也不行。   “他奶奶的……”周广这句是跟徐定疆学来的,他望着不断往上升的徐定疆,诧异的叫:“就这么飞上去了?”   埳山老人也没看过此事,就算有人功力高强的能半空中凝定片刻,也没有这么凭空转折、一飞冲天的人,他一时之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当不必再担心会撞到东西后,徐定疆立即放松了对体外气劲的控制,让往下吸引的力道逐渐地把自己往上的冲劲抵抗消磨掉。   好不容易速度越来越慢,浮在空中的红云这才一顿,开始往下坠落,若是任身体摔下去可又是白费一番功夫,徐定疆微微催动着劲力上提,一顿一顿的消弭着重力,可是这毕竟不容易,他就这么在三十余公尺的空中,忽上忽下的慢慢地往下落。   徐定疆一减劲,周身的红雾立即消失,周广与埳山老人看的分明,徐定疆四肢、头颈似乎都软趴趴的悬垂在身侧,埳山老人吁了一口气,颇高兴的说:“看来这药还是有效……”   周广想的却不是这件事,他目光中露出几许兴奋的神色,一面哇哇大叫:“怎么不飞了?再往上飞呀?”   徐定疆全身虽然无力,耳力可没变坏,两人的声音又都不小,自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肚子理不禁大骂,这两个老头果然都十分没良心──都这种时候了,一个还担心自己的药有没有用,一个却是不负责任的要自己往上飞,怎么没有人想想如何帮自己解脱这种窘状?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8   第二章 一飞冲天     好不容易,徐定疆终于慢慢的接近了地面,他眼见距地面不远,而周广、埳山老人又望着自己,徐定疆心一横,全身劲力一散,不管这么许多的往下摔落。   还好周广总算没有见死不救,他一把接住徐定疆,一面呵呵笑说:“徐小子,你居然会飞?”   徐定疆自然是没办法说话,只能睁着眼睛发楞。   周广醒悟过来,回头说:“老埳山,解药!”   “对了。”埳山老人连忙取出解药,一把塞到徐定疆的嘴中,跟着顺着徐定疆喉头运劲,隔着躯体将丹药送入了徐定疆的腹中。   埳山老人炼就的丹药自然对症,过了片刻,药性逐渐在徐定疆体内作用,四肢逐渐的恢复了知觉,嘴巴也能说话了。徐定疆开口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挑这时候闯进宫里?”   周广呵呵直笑说:“不然要选什么时候?”   要解释烽烟急报一时也说不明白,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埳山前辈,刘冥与您有什么仇?”   “不关你小子的事。”埳山老人对徐定疆可没有周广客气,他哼了一声说:“该能动了吧?”   似乎是真的,徐定疆轻轻一鼓劲,从周广的手中飘下,只觉得全身似乎都不大对劲,刚刚这么纯以心力控制气劲,似乎使得体外气劲产生了些变化。   “回去吧,周兄。”埳山老人懒得理会徐定疆,转身就要走。   “前辈。”徐定疆忙说:“家母十分担心您的安危,您现在是……”   “我会回你们的‘碧晴阁’。”埳山老人哼了一声说:“告诉你娘,不用瞎操心。”   “老埳山啊。”周广蓦然说:“你现在暂时不找刘冥的麻烦了吧?”   埳山老人一楞,回过头说:“怎么?”   “若暂时没事,我有事与徐小子谈谈。”周广眨眨眼,一面轻啸了一声,却不知道在通知谁?   徐定疆与埳山老人都是莫名其妙,埳山老人摇摇头,扯下面巾说:“我自己先回去。”   “慢走。”周广正挥手时,东方一个庞大的怪东西迅速的往这里奔来,远远看去那东西似乎一跃飞出老远,埳山老人与徐定疆都怔了一下,这才看出那东西是周广的随身怪物“卓卡”。看来周广是先要它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才唤它回来。   不过这么一来,徐定疆与埳山老人才知道刚刚周广的一声轻啸,居然是传到了这么远处,这可实在不简单。   埳山老人不再多说,迳自向着都城飞掠,徐定疆知道没有周广,埳山老人未必敢再闯一次皇宫,他倒也颇放心,反正只要埳山老人没事,老妈就不会怪罪自己。   徐定疆转向周广说:“周伯,你有什么事要问?”   “小子。”周广嘻嘻笑说:“再飞一次成不成?”   “什么?”徐定疆连忙摇头说:“太危险了,若是一个控制不良,往下摔怎么办?”刚刚徐定疆实在已经冒了不小的风险,现在好端端的何必往上飞?   “算我拜托你嘛。”周广不死心的说:“能飞多好,到哪里去都不用走路,也不用爬高窜低,只要平平飞过去就成了,而且在空中往下看,地面的风景可好看了,你不知道,在云雾里看日出、夕阳,别有一番滋味呢。”   “等……等一下。”徐定疆搔了搔头说:“周伯,你怎么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你看过啊?”   “当然啦。”周广哇哇叫说:“不然我怎么来的?”   这话也对,据刘芳华所言,周广确实是从天上随着颗大火球落下来的。徐定疆楞了楞说:“那你现在怎么不飞?”   “就说你们这里古怪嘛。”周广哇哇叫说:“我去了好几个星球,只有你们这里一进大气层就消劲,要不我怎么会摔下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周广口中的星球好像就是人们居住的地方,根据徐定疆的自我解释,所谓星球就是大陆的意思,徐定疆摇头说:“就算有其他的大陆,也不一定要飞来啊?而且……什么叫大气层?”   “就说你听不懂嘛。”周广吞了一口口水,才勉为其难的说:“星球不是大陆……星球呢,是在宇宙中运行的一个大球,这个大球上有的地方是水,有的地方是土地,一大块土地才叫大陆,比如我来的地方──地球,就有好几块大陆,弄懂了没有?”   “不懂。”徐定疆简单明了的说。   “啧……”周广跳脚之际,发现卓卡已经接近,连忙说:“卓卡,你来解释给他听。”   “什么事情?”卓卡没有表情,不过从语调中也能听出它有些莫名其妙。   周广大声说:“解释一下什么叫大气层、星球、星系、卫星、月亮、太阳……”   “太阳我知道。”徐定疆连忙说:“就是上面那发亮发热的东西嘛。”   周广瞪了徐定疆一眼,回过头说:“卓卡,他会飞呢。”   “会飞?”卓卡顿了顿才说:“怎么飞?”   “直接凭气劲就飞起来了。”周广又兴奋起来,比划着天空说:“他的劲力自然而然能在体外存在,这些劲力又能随心念而移动,带着他的身体往上冲,就这么飞起来了,没想到吧,这小子可厉害了,现在功力虽还差上一些,但等他体外经络搞清楚了,马上就能飞出这个怪地方,我还以为要再等几年,没想到……”   “应该没用。”卓卡当场浇了周广一头冷水,平静的说:“他的劲力既然分布在外,反而没办法维持身体的状态,到了高空气压逐渐降低后就会产生危险……他能飞也飞不出这个星球。”   不用说,一旁旁听的徐定疆又是有听没有懂,啥子叫气压?   周广楞了楞说:“说不定他能稳住气劲表面的压力呢?”   “不容易。”卓卡说:“他的气劲表面面积比起身体起码大了四倍以上,一面往上飞,因消去劲力的怪影响逐渐减小,说不定气劲还会扩张,而气劲表面不是躯体,又增加了困难度。若以飞出宇宙所需的最少能力为标准来说,他恐怕必须具备十倍以上的标准能力才能维持稳定,就算他体外经络已经分明,也不大可能有这种能力。就算他有,他体内常态存在的能量不足,也不易维持身体内的平衡,飞出去不久就得回来。”   周广心里有数,飞出宇宙所需标准能力的十倍,连自己都未必具备,要徐定疆短期内练出这种功夫是不大可能了,他有些丧气的说:“那就没用了,我还想要他送我们出去呢。”   “送我们出去……”卓卡似乎在计算着什么,顿了顿才说:“若是乘坐着我,在我协助之下,可以无须防范外界的变化,不过这么一来总重又大上许多,不知道行不行,反正你是出不去了。”   眼看周广终于无话可说,徐定疆这才开口问:“可以稍微解释一下吗?”他发觉,卓卡的逻辑似乎比较有理路,问它说不定比较清楚。   “用最简单、容易体会的方法来说。”卓卡回答起来,果然与周广不同,它缓缓的说:   “宇宙,就是上下四方的无尽空间,就你所知的部分,包含了你所见的这块大陆、海洋所集合成的物体,还有日日出现的太阳,以及无数的月星。”   原来那叫宇宙,徐定疆虽然依然没什么概念,总算知道宇宙就是最大的就对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在宇宙之中,他受教的说:“原来如此,请继续。”   卓卡接着说:“再来就说星系与星体了,星体有许多种,在宇宙中……”   在卓卡缓缓的说明中,徐定疆的脑海首度被许多从没听过的新观念所充塞,卓卡就像个无穷无尽的宝库一般,每一个名词都是钜细靡遗的无所不知,更尝试着用最简单的方法让徐定疆理解,徐定疆沉醉在这些新知当中,别说他根本忘了还得去“落霜营区”见陈东立,就连习回河军的进犯他也抛在脑后。   至于周广,也不打扰徐定疆与卓卡,这时他早已去除了破烂的蒙面巾,只一个人抬头遥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天色渐黑,太阳西沉,炫目而炽热的日光逐渐被柔和的星月光辉所取弋,都玉山上的这两人一物,依然是动也不动,各自沉浸在自己心灵的世界中。   牧固图大陆上的天色,除了一大片乌云盖顶之外,几乎没有一片漆黑的时候。周广虽然来了已经一个月,对晚间满天闪亮着的彩色光华依然不大习惯,他仰望着天空,想着地球的一切,若不是当年无意间在月球上发现了留言,自己也不会跑这一趟,没想到却是跑错了地方?在这么无穷无尽的宇宙之中要寻找正确的方向还真不简单。   不过却也奇怪,就算自己跑错了,怎么这儿也恰好有个异次元空间衔接处?但若是自己没跑错,这里不该是这样的。   就以留言的那位前辈来说,不过比自己的时代早了五、六百年,而这里的人族历史却有了千余年,若说这里早在千多年就已经打完仗,那位前辈为什么还要来?而两百多年前消失无踪的无祖那群人又是去了哪里?难道他们不是来这儿?莫非都摔死了?这也不对,无祖那群人还可能摔死,那位在月球上留言的前辈却不该摔死,他凭藉的不是武技而是科技,自然不该有气劲散溢的问题……还是他没摔死,之后就走了?   周广想了许久,总是想不出缘由,都有些头昏脑胀了,直到夕阳完全沉没在西方的山脉之后,周广这才索然的想,若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想出解答也没用。话又说回来,自己若是能离开,要回地球吗?当年在几个好兄弟的努力下,总算是建立了一个新世界,没想到还是有人受不了权力的诱惑……就让他去吧,自己若是回去,反而让人觉得碍手碍脚。   这么说来,待在这儿也不错?周广想到这里,不禁高兴了起来。他本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物,自此他不再思忖走错地方的问题,也将是否必须离开此处视为次要。而便想与徐定疆商量,但这时才发觉,徐定疆与卓卡竟然从下午聊到日落。   徐定疆与卓卡的问答,从一开始的大半由卓卡说明,慢慢的徐定疆提出问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卓卡的回答却越来越形扼要,看来这一夜长谈之下,徐定疆确实受益良多。   现在徐定疆正在问:“既然如此,那么除了修练武技之外,是不是还有可以提升能力的方法?”   这两个怎么聊到这里去了?周广一楞,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只听卓卡回答:“若只是为了飞出宇宙,这里的特殊状态似乎只针对所谓的内息,确实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离开,不过修练武技却能使身体健康程度大幅提升,那又是不争的事实。”   原来是从这里的怪状态聊起,周广这才觉得有点道理;他也曾问过卓卡,不过就卓卡所知,也不了解这种状态。只听徐定疆接着问:“据你们所说,练功其实就是吸纳宇宙中的能量,若是有别的操控能量之法,是不是就能取代练功?”   卓卡还没回答,周广却蹦了起来说:“没错,那些狗屁尊者就是这么一回事。”   卓卡没见到那些尊者,不知道周广在说些什么,顿了顿才说:“在资料中,确实有无须修练就能掌握能量的人,但方法却没传入后世。在机械文明中,那被称为超能力,后期虽然有某些研究单位曾加以研究,但仍停留在个体的能力纪录、试用,缺少广泛的训练模式。”   “他奶奶的超能力。”周广笑容又恢复了,他裂着嘴说:“又是电又是火又是冰的,那是怎么回事?”   这么猛一问,卓卡怎么答的出来?   但徐定疆却不是为了这个而问的,他皱着眉说:“说能量我确实有些感觉,我觉得身体外部的劲力已经有些不像内息,用能量来形容反而比较恰当,虽然是经过我的身体以内劲方式吸收发散,却与以前储存、集中、爆发的过程大不相同。”   “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卓卡说。   徐定疆正想细说,一旁觉得无聊的周广忽然插入说:“徐小子,我想出去四面走走。”   这么猛一说,徐定疆自然是一头雾水,他诧异的回过头来说:“哪里?”   “我只到过两、三个地方。”周广摇头晃脑的说:“你们这里不是怪物无数吗?我去那些蛇族、熊族、鸟族、鱼族之类的地方逛逛怎么样?”   这岂不是找死?徐定疆连忙说:“周伯,这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什么从长计议?”周广瞪眼说:“难不成还有危险?”   “可危险了。”徐定疆说:“牧固图大陆上六族对立千余年,若发现了异族,那是必杀无疑,周伯的功夫虽强,还是……”   周广打断徐定疆的话说:“不是有些人在木族呆了五十年吗?”他倒也听说过这件事。   徐定疆一窒,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而周广说的话又不是全无道理,徐定疆只好说:“周伯,您就先帮帮我,这件事晚些再说如何?”   “你有什么好帮的?”周广不放过徐定疆,眨眼说:“什么事你自己不能解决?”   “呃……”徐定疆顿了顿才找到一个理由说:“至少我体外气脉的功夫还没练熟,你总不好意思丢了我跑吧?”   周广大皱眉头,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正想辩驳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事,他一拍额头说:“啊呀,还有个人等着我去救他呢?”   这下轮到徐定疆皱眉头了,周广也没认识谁,怎么还要去救人?徐定疆怀疑的问:“救谁?去哪救?”   “你们的皇城里。”周广呵呵笑说:“有个人不小心被关在地底,需要人帮他一把……   不过我倒是忘了问他的名字。”   徐定疆倒吸一口凉气,周广才从宫中闯出来,现在又想进去?皇宫可没这么好闯,徐定疆头连连摇动说:“不成,不成,你们刚刚才闯过,现在皇城里一定戒备森严,别救人不成自己反而陷在其中。”   这倒是不可不防,周广目光转过来,贼忒嘻嘻的说:“这简单,若有你帮忙就成了……   咱们飞进去如何?”   “加我也不行。”徐定疆忙说:“皇城五千影军、六尊者、两国使不算,还有两个老前辈,刚刚周伯只是没惊动他们,不然没这么容易脱身。”   “什么老前辈?”周广大是不服气的说:“有我老吗?”   我可不知道你多老?徐定疆一挑眼说:“大供奉刘尉达、二供奉刘尉莽两位爷爷,年纪都超过百五十岁了,不知道有没有比您老?”   “还早啦。”周广哈哈大笑说:“小老弟、小老弟。”   不会吧?徐定疆看来看去,周广最多六、七十岁,不知道他的年纪都长到哪去了?徐定疆顿了顿才说:“周伯,你到底几岁?”   “虚长一百九十余春。”周广呵呵笑说:“不过有二十多年用在飞行,没老,可以说一百七十多。”   这话徐定疆又不懂了,他自然而然转过头望向卓卡,没想到卓卡当真会意的接口说:“极高速飞行下,时间的流逝会变慢,几乎等于静止,虽然现实的时间有改变,但当事人却彷佛跳过了这段时间……这部分的原理更复杂,你就先别管了。”   却不知卓卡如何知道自己在看它,莫非它也有眼睛?但卓卡既然这么说,徐定疆也只好信了。   正当他不知如何接话时,周广忽然一瞪说:“徐小子,你是不陪我去啰?”   “这……”徐定疆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个缓兵之计,一脸正经的问:“周伯,你觉得那人十分危急吗?”   周广一楞,想了想才说:“似乎还好,不然他当时就该求我开门了。”   “这就好。”徐定疆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等都城状况稳定些再说,我一面想办法弄清那人该不该救,如何?”   这也有道理,周广确实不知道地底下是谁,若救错了人似乎也不大好,他点头说:“就依你的,不过探消息时你可别闲着,这两天,快把身体和体外气脉分清楚,各玩各的。”   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说:“不用吧?又不会常常被人迷昏。”   “傻瓜,今天的教训还没让你想通?”周广瞪了徐定疆一眼说:“你不觉得身体反而阻碍了你体会的速度,你体外的气脉,现在等于是你新生的肢体,依着旧习惯体悟反而不通,试着用心去体会,别用身体去体会,包你进境神速。”   徐定疆被人骂作傻瓜倒是新鲜事,他呆了片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其实他刚刚已经隐约的察觉到,不然也不会说这与体内气脉不同了。一般以来,体内气脉的运行,常常都须配合身体的挪动,而这团气劲却是无此限制,但徐定疆毕竟不如周广对武学的见识,这声傻瓜到底不枉了。   徐定疆长叹一口气说:“周伯,你既然愿意说,何不早说?我倒浪费了十天。”   周广翻了翻白眼,跃身上了卓卡说:“我也是刚刚看你碰来碰去才想到的……走吧。”   同时轻轻一拍卓卡,向着都城蹦跳而回。   徐定疆倒是不这么急着回去了,他立即全身放松,全身气息流转,身躯又慢慢的浮起十余公尺,徐定疆心念一动,整个人被气劲带动着往前斜掠,虽然仍有些上下飘浮,轨迹有些不稳,但比起刚刚的上下乱蹦,已经好了许多。   徐定疆也不急着回去,他思绪转移着,体会着心念改变时,躯体气脉的变化,而在意念微微的波动下,体外的劲流竟也随之产生细微的改变。徐定疆这时再也忍不住,他一面在空中胡乱的飞舞,一面仔细记忆气劲的微微变化,就这么转啊转的,不知过了多久,刹那之间,徐定疆对全身气脉的流向忽然了悟于心,这下可通了,虽然还不是功德圆满,但却已经找到了用力的地方。   徐定疆大喜之下长啸一声,整个人直往空中冲去,在百余公尺处一个回旋,彷佛无重力般的四处飘舞。他知道,虽说这时体外气脉还没找出最好的施用方法,但却已经能随心所欲的操控,只要再一段时间,自己弄清了加速时所施劲的气脉、转动时所凝集的气脉、甚至是攻击时所流转的气脉,到那时,只要心念一集中,威力自然大不相同,功力也会进到另一种层次,相信能与自己放对的人应该就不多了……   徐定疆又飞高了百余公尺,一时不敢再往上飞,回头一望,这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之间,东方的天际竟已逐渐泛出一抹亮晕,虽使东方天际的月星色泽较为失色,却使整个东面的天空更加的华丽,原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在都玉山练了一夜的功夫?   想起这一晚的收获,徐定疆心情一阵激动,方向一转,从空中直往都城投去。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十日   禁宫中的刘然一夜没睡,他听说刘冥没能留下奸细,心中就开始忐忑了,莫非连刘冥也与二弟勾结?若他们如同五十年前般的突然偷袭,一举取得人族至宝,这场仗可就输掉一半了,自己可要小心这柄月华剑,但裂地刀呢?裂地刀可在刘冥的手里,父亲这件事恐怕是做错了……   刘然沉思片刻,轻轻一咳说:“来人。”   “参见皇上。”寝殿外转入两个随侍,向着刘然躬身行礼。   “派个人去找大皇子,问他找到芳华公主没有。”刘然绷着脸沉声说:“另派人直接去‘檀云殿’问,看芳华到底躲到哪儿去了……连朕要找她都这么难?莫非要朕下令捉拿?”   看来皇上是当真发火了,两个随侍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应了声是之后立即倒退而出,分别去分派人手,一面把严重性略作交代。   了解了皇上正在气头上,没人敢打马虎眼,果然过不了多久,刘縯便急急的赶来,脸上满是焦急。   刘然一见刘縯,脸一沉说:“你们兄妹越来越不像话了,连朕的旨意也敢违背?”   “父皇息怒。”刘縯抹着汗说:“儿臣不敢违背,不过昨晚询问了一夜,没想到芳华已经失踪了三天,最后一个讯息便是……便是芳华冲入宫中禁区一事。”   当时在禁地周围明明没见到刘芳华的踪迹……刘然神色变了变,望着刘縯说:“縯儿,你怎么看?芳华会不会因擅闯禁区……所以躲着朕?”   他口中虽这么说,神色却没什么把握。   刘縯立即说:“便算如此,但烽烟急报一起,以芳华的个性来说,便算将受罚也会出现陪伴父皇,儿臣认为芳华必定是出了变故。”   “会有什么变故?莫非……”父子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想到刘冥。   刘然的神色更难看了,过了片刻,刘然愤然而起说:“这老贼太大胆了,縯儿,通知你两位曾叔祖──达爷爷和莽爷爷,朕不能再隐忍了。”   城外正有大军来袭,这时内乱可不大妙。刘縯有些迟疑的说:“父皇,冥堂叔祖虽然跋扈,但这时正有外敌,似不适于……”   “縯儿有所不知。”刘然脸色一正说:“父皇在世时曾说对朕说过……刘冥不乐富贵、名位,却须防其与人私通、动摇国本,若他当真擒拿芳华不报,必有问题,我们须得先下手为强。”   若刘芳华确实落到了刘冥的手中,翻脸也没办法了,刘縯怔了怔,才说:“启禀父皇,最晚十时正,城北巡哨必将传回第一波讯息,父皇可否稍候片刻,确定外敌状态再说?何况……冥堂叔祖似乎没有理由囚禁芳华。”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不过刘然本非轻易承认错误的人,他顿了顿,点头说:“就延到十时之后,不过还是先把两位供奉与徐乾找来,还有,先从城北调五千人入宫,预防万一。”   “调动城北官兵?”刘縯连忙说:“父皇三思,如此一来,不仅刘冥有备,连左右督国王都会自危,说不定会激起变乱,此事应从长计议。”   “不然你说应当如何?”这也不妥,那也不当,刘然有些失去耐性了。   “启禀父皇。”刘縯凝着眉头说:“倒也不是不能调兵,要调就调多一些,若一万以上,他们便算心疑,也不敢稍有违抗……”   “调一万进来?”刘然有些迟疑的说:“这么一来,城周的防御岂非不足?”   刘縯脸上露出笑容说:“启禀父皇,‘攘外安国使’徐小王爷的部队……”   “好。”刘然恍然而悟,大喜说:“就要他们来,他们这时在哪儿?”   “城南的‘落霜营区’。”刘縯微笑说:“若连‘碧晴阁’的南角王所部算进去,兵马约一万三千人,足可镇压内城、皇城的所有兵马。”   “都找进来。”刘然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说:“朕与徐靖也有数十年没能在一起把酒谈心了,昨日没时间好好谈,今天可得好好的聊聊。”   “儿臣遵命。”刘縯行礼后正要退出时,屋外乎传来通报:“启禀皇上,‘攘外安国使’徐小王爷、包九日包老先生求见皇上,现在殿外待宣。”   刘然先是一喜,当真是说人人到,徐定疆可来的真是时候,但刘然随即又有些讶异,这两人怎会一起来?刘然与刘縯对视片刻,心里都有些愕然,但这时不及细思,刘然立即在寝殿旁的偏厅召见两人。   这两人却是怎么会搞在一块的?原来昨夜白述潘率人逃脱之后,便依白玫的交代,在宫城外等候白炰旭,阻止白炰旭回到旅飒营区去自投罗网。而白炰旭突闻恶耗,当场就要回头找刘然求援,但白玫却早有先见之明,不但要白述潘阻止,还要白炰旭去请徐定疆帮助。   白炰旭可真是挣扎了好一阵子,白玫接近徐定疆为的是白氏一族,他还无话可说,但要他自己向徐定疆求助,可十分为难。   当初白炰旭花了许多年的功夫,好不容易让木蛇两族达成协议,一起北犯人族,而徐定疆不但把木蛇联军击溃,还使得蛇族追杀自己,更让木族驱离白族人离开,说起来,白炰旭实恨徐定疆入骨,尤其他又是徐靖之子……   白炰旭与白离乱的个性大不相同,经过了五十年,白离乱总还有些感激,白炰旭却是越来越恨,已接近无法自拔的境界,若不是他自忖不是徐靖的对手,只怕早就寻上门去了。   但形势比人强,白炰旭知道若没真凭实据,刘然也不会轻易得罪“右督国王”刘方廷,既有白玫如此交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找徐定疆。   怎知徐定疆昨夜竟是一晚未归,在赵才的安排下,白炰旭、白述潘等十一个人在“碧晴阁”待了一晚。还好没惊动徐靖,不然就算白炰旭经过五十年形貌大改,在徐靖已知道白家混入都城的情形下,八成还是能一眼认出白炰旭。   清晨,终于返回都城的徐定疆进门就被白家轮班等候的人逮到,连忙引徐定疆与白炰旭会面。徐定疆与白炰旭在南角城曾见过一面,当时徐定疆便对白炰旭尊以长辈之礼,现在自然没变,只不过他一想到眼前老人便是历经改朝换代的白姓皇族,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白炰旭都还来不及知道此事已经败露,三言两语间,徐定疆便知道白玫还来不及说明,他也不拆穿,只静静的听白炰旭与白述潘的叙述。   知道“右督国王”刘方廷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白家一网打尽之后,徐定疆自然有片刻的震惊──如此看来,白浪失踪说不定与此也有关系,且不论自己与白玫的关系,就算从自己与白浪间的友谊来看,这个忙也是非帮不可。徐定疆私下安排了一番后,当下决定与白炰旭同赴皇城求见刘然。   说老实话,白炰旭对这个决定十分狐疑,听说徐定疆十分高明,怎么还是只有寻刘然这一招?不过白炰旭却也别无选择,若没有徐定疆的帮忙,他也是只能来找刘然,于是再无异议,随着徐定疆进皇城求见刘然,只不过心里难免暗暗咕浓,早知徐定疆没办法,也不用多等这一夜。   两人与刘然、刘縯一碰面,刘然、刘縯从白炰旭的表情上就看出事情不对。刘然先忍下要徐定疆调动军队的事情,对白炰旭说:“包老,白浪、陈广可有下落?”   白炰旭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徐定疆忽然岔出说:“启禀皇上,微臣恳请皇上恩准微臣率兵一查右督王府、右都军管所两地。”   按理说,刘然正对白炰旭说话,徐定疆这么岔出来实在十分无礼,但这句话的内容毕竟太具震撼力,刘然与刘縯同时瞪大了双眼,连白炰旭也没想到徐定疆会这么开门见山。   刘然怔了片刻才说:“定疆,此事非同小可……廷公犯了什么事?”   徐定疆脸上带着一抹漫不在乎的笑容,胸有成竹的表情格外其有说服力,只见他缓缓的说:“启禀皇上,白浪龙将师弟妹陈汉、陈玫、陈敏及其部属共三百余人,全遭右督国王擒捉,只余十人逃出与包老会合,而白龙将、陈广也已经失踪四日,想来右府脱不了关系,如今已有人证,只需要一次快速的搜索。”   刘然沉吟时,刘縯忍不住说:“定疆,现在不比平时,都城外大敌逼近……”   徐定疆紧接着说:“所以正是都城团结一心的时刻,右督国王此举未免太失人心。”   “朕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辞,便任南角城部队骚扰右督国王府。”毕竟牵连重大,刘然向外吩咐:“立传右督国王廷公。”   命令下的同时,徐定疆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说:“皇上果然英明,想来廷公也不会当着皇上的面撒谎才是。”   这话可就有些骨头了,若白炰旭所言为实,陈广一事刘方廷可说已撒了一次谎,看来刘然英不英明也很难说,刘然虽装作听不出此言,不过心里却是有些不大痛快。   刘然不大愉快,聪明的徐定疆却似乎是看不出来,只见他不识相的又说:“微臣便是禀报此事,而相信包老在此也一定十分安全,若皇上别无吩咐,微臣就此告退。”   这话白炰旭可听得十分生气,若只是如此,何必与徐定疆同来?早知道就别接受白玫的建议,莫名其妙的欠了这家伙一次人情,这小子似乎也不见得多关心白玫,看来让白玫对付这家伙,真有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味道。   刘然正在不快,见徐定疆要走,他也不拦,只挥了挥手说:“去吧。”   “且慢。”刘縯连忙叫住,转头说:“父皇,刚刚的计划……”   刘然这才想起,忙将脸色放柔和了些说:“定疆,你们的部队现在也是十分重要的战力,就先调动到皇城外配合影军防守,你与你爹也都迁到皇城来住,就住‘馨云殿’吧……”   刘然说到此,回桌面大笔一挥,签下了一纸文书说:“这是朕的手谕,去向左相请一份二级‘调兵火签’,事毕缴回。”   都城官兵统属复杂,除非如烽烟急报等已有固定的调动模式外,出入城门的调动需要由朝廷发出的“调兵火签”为证,此签分为四级,一级可调动的兵力没有上限,二级只能调动两万以下的部队,三级则是一万,四级则是五千,至于一两千人以下的调动,就不需要什么调兵签了,而像右府都卫军包围“旅飒营区”一事,他们只在自己的区域中调动,较难事先防治。   左相陆为才便是白广、白汉在左府见过的瘦小老头,他专责理商、兵铁诸般政务,都城部队调动所需的兵马粮粖之补给便是由他负责,三级、四级的“调兵火签”可由诸王申请,二级以上的火签便需由皇帝颁下手谕,左相陆为才才会发出。   不过就算拥有调兵火签,也只能调动自己管理的部队,若想要调动他人的部队,还需要由皇帝发出的“领兵火签”,此火签一样也有分级,因全人族通用,范围较大,故分成了八级。若有人同时掌握了一级“调兵火签”与一级“领兵火签”,等于可号令天下官兵。   徐定疆自然明白“调兵火签”是干啥的,若没有这个,万把人可不能随便从外城进入内城,更别说皇城;他恭谨的接过,转身步出了殿门。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69   第三章 幻灵大法     徐定疆一出殿门,脸上便露出一丝笑容,他得罪刘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岂料混到了一张二级“调兵火签”?不过他的笑容随即又收了起来──刘然忽然想把部队调进来,这又是为了什么?莫非打算对什么人动手?   徐定疆刚奔出宫城城门,板着一张脸的陈东立迎了上来,徐定疆立即笑嘻嘻的说:“没问题吧?”   陈东立点点头,咕囔了一句:“晚点再跟你算帐。”   昨夜,陈东立等徐定疆等了一夜没消没息,害的他无法离开,平常也就罢了,昨日他可是一心要去赴梦羽的约,没想到徐定疆忽然跑到城外去凑热闹,玩了一夜才回来,一大早却又派人传来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叫他一个人脱队与徐定疆会合,这么一来,他这一日夜岂不是白守了?想到这,他现在还一肚子火。   “带了多少人进来?”徐定疆明白陈东立在气什么,不以为忤的接着问。   “你不是说除了赵才的一千人外,只要我来就好了?”陈东立瞪眼说:“内城城墙上,卢总教头盘问了我半天,要是他知道你的人藏在右府附近,他一定会疯掉……定疆,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对付右督国王?”   “赵才告诉你了?这小子……”徐定疆脸微微一沉,皱眉说:“我本不想牵连你的。”   “来都来了,还牵连不牵连?”陈东立脸色倒没什么变化,他气的本就不是此事,除了与梦羽有关的事,有什么值得气的?陈东立接着问:“右都军管府呢?”   “裴述潘等人已经探听过了,人确实是送到右督国王府。”徐定疆嘴角轻轻一扬,微笑说:“右都军管府毕竟人多嘴杂,虽然好关人,却不好封口。”其实这还多亏了白玫的计策,逼得都卫军不得不把所有白家人浩浩荡荡的带回,消息自然容易取得。   陈东立也不笨,他自然已察觉白玫等人的身分大有问题,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定疆,你可想清楚了?”   “没问题的。”徐定疆坚定的拍了拍陈东立的肩膀,目光交会处,陈东立明白徐定疆已胸有成竹,他也就不再多说,大不了陪着徐定疆冒险吧。   徐定疆接着把刘然的手谕交给陈东立,一面说:“你先帮我找左相,把这张火签弄到手,然后帮我在这里守着,右督国王现在还没到,但一会儿就会来皇城,他若在一个小时内出城,你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来右督王府通知我。”   “跑腿?”陈东立一脸没劲的说:“怎么不找芳华?”让跑得快的人做这档事岂不是恰到好处?   “她似乎没了踪影……”徐定疆脸上现出一抹疑惑之色说:“我昨日有派人通知她,但‘檀云殿’那儿却说她六日晚上就没回去了……”   说到这里,徐定疆脸上突现异色──他突然发现,白浪与刘芳华失踪的时间竟是一样,莫非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陈东立没注意到徐定疆的异状,他望望手中的皇令,惊讶的叫了起来说:“都城二级调兵火签?这要干什么?”   “现在没时间说了……反正一小时后无论右督国王出来了没,你都到‘碧睛阁’与我会合。”徐定疆身形一闪,直往右督王府的方向飘去,一面传音回来说:“我慢慢再解释。”   陈东立虽然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再迟疑,他一转身,望着左相府治就奔了过去。   徐定疆自清晨悟彻体外玄机之后,虽然一时还没能练通,但却已经大幅的提高他操控体外气劲的能力。只见他迅如电闪,却又不至于如以往般的弹蹦来去,只如风中绵絮般转折如意的随着高低起伏的房舍顶急飘,很快的就落到了右督国王府的附近。   在空中时,徐定疆已经抽空蒙上了面罩,他也吩咐过亲兵队全员依样办理,毕竟这是与右督国王直接冲突,证据能少就少。   在徐定疆的安排、赵才的率领下,这时右督国王府四面出口、制高点都已经站满了人,徐定疆早吩咐赵才,只要刘方廷一出门,立即把右府团团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能溜掉,看来赵才办的挺不错的,不过这当然也与右府都卫军大部分兵力,以及几个高手部在内城南城墙有关,不然赵才才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徐定疆一到,赵才立即迎了上来,向着徐定疆微微一礼说:“禀告,外围已布置完毕,没遇到什么抵抗。”   既然蒙了面,称呼之间自然不能露出破绽,而赵才奉命不称徐定疆“安国使”或“小王爷”自然是顶愉快的,高兴的程度只稍落后于直接叫出徐疯子三字。   “很好。”徐定疆一挥手说:“四百人守在外面,六百人随我进去,快搜。”   徐定疆横定了心,两府牢狱的酷刑是早闻大名,若是让他们多关上两天,难保不会有人招出白家之事,这么一来可是牵连重大,不搏一搏也不行了。   刘芳华默运功力已经数日,潜心内视许久后,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的观想内视终于进入了似真似幻的光球之内。   从内视丹田的光晕迷,直到无数光量微粒,再存想到光源现前,一路经过“见雾”、“见气”、“微粒”三个阶段,刘芳华的进境算是十分之快,不过想要存想入光球内,却让刘芳华十分辛苦。   事实上,这套功夫与功力高低无关,却多与观想时的集中力有关,当然,此项禀赋也可逐渐苦修,还好刘芳华与此功夫似乎十分合拍,终于霍然间光球乍失,眼前一片光晕,在刹那间,刘芳华察觉到四面都是一面朦朦胧胧的光壁,而眼前却有一股流转变色的圆筒状光晕上下支撑着球面,再细看下去,圆筒中的光色却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而光壁上的颜色却是汨汨然一片纯白。   这种白光刘芳华十分熟悉,在她催动功力到顶尖时,剑端上便会泛出如此色泽的白色剑芒,刚刚从光雾、光气、而后光粒、光球的各阶段,刘芳华一直都在这种熟悉的色彩中浮游,没想到忽然间眼前会出现这么绚丽多彩的景象?   圆柱中,各式各样的色彩毫不止歇,一端不断向外涌出,另一端则不断的往内吸纳,似乎在这个小小的光球中,自也有一个无穷无尽的小循环,那七彩的绚丽光华不断往球壁散出,到了球壁,不知为何却淡成刘芳华熟悉的纯白,而另一端,白色光华涌入的同时却又四散解析成无限的光晕,不缓不疾的往另一端涌出。   这么说来,那面白色的光壁应该也是不断的在流转吧?只不过在一片白色光晕下,却不易看出有没有流动。   到了这儿,刘芳华的意念总算是稳定住了,这个大圆筒应该就是所谓的“含柱”吧?原来所谓的“柱”就是这根七彩琉璃般的大棍子。那个前辈写到这里就有些语焉不详,不过总算看到了之后勉能会意,但下一句“以念碎形”却几乎没解释,只说着应要藉着意念,将部分的光球结构变化,之后就会进入内息自行转变化生的境界了。   刘芳华这时只求稳,不求进,所以还能稍分心神思索石板上的言语,她不禁暗骂这些老祖先,为什么不写清楚些,却让后人瞎练乱撞?   刘芳华一时不知该当如何是好,只楞楞的欣赏着光球中的世界,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其实刘芳华可有些冤枉了那两位前辈,解释的那位是因意外而无法修练,仅凭以往的经验揣度可能的修练方式,自然说不清楚;而撰写“无祖后册”的那位前辈却是高明至极的一代宗师,他不写清楚却也有其苦衷。事实上,每个修练不同功夫的人,不但每个人微粒的色泽、亮度各自不同,甚至到了含柱的阶段所见更是大有差异,若写的太清楚,反而会误了大部分修练者的发展。   却说刘芳华一面观赏,一面玩味着两块石板上的话,想来想去,她只能思索着“以念碎形”的意思,若依第二位前辈的解释,“以念”两字就不难了,问题是碎什么东西呢?碎光球吗?还是这根漂亮的大柱子?又“碎”或者其实不是“碎”,就如那位前辈所猜测的,改变某些东西的结构?怎么改?改什么?这短短一瞬间,刘芳华想到了七、八种可能的方向,却不知道哪一种才是正确的。   刘芳华这里在想之不透,却不知她自己的体能已经逐渐到了界线,虽说她心神专心到了这种程度,身体的活动也极度缓慢,消耗的能量其实不多,但柑对的,也更不易察觉自己的身体已逐渐不适。   终于,因身体的不适所释放出的告紧讯号让刘芳华感受到了,若刘芳华这时不是在练功状态,她不过感到三日夜未进滴水而导致的干渴,不会察觉到人体奇妙的自控系统正逐渐改变着身体的耗水量,同时使得体内的经络脏腑产生一阵微微的动荡不安,影响着体内的内息微微的一丝波动,但现在的她,心念正凝在其中,刘芳华立即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大动荡,心念要再流滞于光球中已经力有未逮。   眼看就要退出思绪,刘芳华在这一刹那充满着不甘,若非自己功力未足,岂会这么久才到“含柱”的状态,又岂会无法支持?难道这次真的全盘白费,还要再重来一次?   刘芳华在这一瞬间心念电转,蓦然下定了决心,在心念即将移出之际,脑海中只充满一个最简单的念头──碎柱!   何谓碎柱?就是要那个七彩绚丽的大圆柱粉碎消失,反正依着无祖后册的字句来看──“微粒含柱,以念碎形”,最简单的一种解法就是把那根柱子的形状粉碎了。   刘芳华这个心念一起,在心念回溯的那一瞬间,只见那根圆柱彷佛炸开一般的放出了无数的光彩,支撑光球天地的柱形一失,光球立即迅速的内缩。   这时刘芳华已经不能在光球中看着变化,她的心念彷佛被迅速的抽离开出光球,一面往外飞射,一面看着迅速缩小的光球群中似乎有颗特殊的异类,正一面泛出七彩的光华一面迅速的缩小,同时还爆出了大片绚丽的光华。但在这一瞬间,刘芳华却看不清这光华是什么颜色,只察觉到那颗亮丽的光球似乎造成了整片光雾的震荡不安,她在诧异之下,也来不及稳住心念,忽然间神思已回到了普通的状态,体外的声息、寒暖所有知觉同时涌到了刘芳华的感知之中。    刘芳华双眼一睁,却见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同时也听见白浪柔和而致密的呼息声,正想张口呼唤,突然间,刘芳华发现自己气海内的内息正迅速的流失,这下她可没心情叫了,整个人惊骇莫名,看来刚刚不甘愿的胡搞一下,终究还是弄错了……   之前白浪点起煌石棍后,一直注意着刘芳华的状态,却见她震动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平静,更越来越是宝相庄严,似乎进入了极深沉的定境中。白浪看着刘芳华,却是越看越爱,自然绝不敢惊动了她,只好闷不吭声的傻望刘芳华,直到煌石棍重新熄灭。   还好点亮后不久,刘芳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白浪也不会太过担心,只一面注意着刘芳华的声息,一面努力运转着自己左臂的功夫。   这功夫的“散”、“破”、“凝”、“生”、“合”、“聚”六大诀,在白浪庞大的内力支援下,势如破竹的冲过了三关,到了“生脉”这一关,却是急也急不来,白浪只好认份的慢慢运转,等功力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就这么过了一夜,白浪见刘芳华始终不醒,也是无计可施,不过他自己却有个好消息:   白浪的左臂现在已经能重新移动,看来“生脉”已经练妥。   按石板上记载,“生脉”已成,应能行动自如,但须修成“合脉”方能运使功力对敌,到时虽尚未完成“聚脉”,称不上大功告成,威力也应不小,只不过这也是那个前辈猜的,能不能做准却是难说。   白浪这么清醒着练功,消耗的能量与水分比刘芳华还快,何况饥饿易忍、口渴难耐?他的喉咙好似火烧一般的难受,不过刘芳华一直未醒,若只顾着自己喝水,岂不是大大对不起她?白浪偶尔伸出舌头润湿着干硬的嘴唇,一面又强迫着自己将心念专住到练功上,但这时只不过是不断的运行,说老实话,也不用多么专心,白浪不由自主的转念想到适才闯入皇宫挑战刘冥的人物,却不知那人还会不会来帮助自己?   白浪脑海中的念头飘过来、转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听到上方隐隐传来“叩”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击到了上方的石桌或石板,白浪一楞,心神立即往上集中,随即听到数声极轻微的呼叫:“浪大哥……浪大哥……”跟着又是“叩叩”两响。   白垒?白浪这时已经分辨清楚,声音并非来自石桌,而是从石室的侧上方传来,也就是说,白垒应该正在石室的上方边缘处。   他是怎么来的?就算是白浪对白垒的本事早有认识,还是又吃了一惊,从前两天的声响看来,上方不但增加戒备,似乎还把部分的树林给砍掉了,这么一来,想潜进来简直比登天还难,白垒这份功夫可真是天下独步。   白浪不敢迟疑,立即收束功力向上送音说:“是阿垒吗?”   “浪大哥?”白垒似乎也吓了一跳,他本来也只是认为白浪躲在石室周围树林中的某个地方,他花了两日夜的时间,小心翼翼的重新潜入皇城,却见到树林已经被砍了一大半,他在仅存的树林中遍寻不到白浪的踪影,这才到这片古怪石桌附近姑且一试,没想到白浪还真的躲在石板下面。   他还真的躲在密室中?大伯白炰旭还说不可能?白垒连忙说:“浪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要出来?树林被砍了大半了。”   白浪啼笑皆非,顿了顿才有些尴尬的说:“我是……不小心关在里面……”   这种事怎么会不小心?白垒可傻眼了,他顿了顿才低声说:“浪大哥,我怎么帮你?”   告诉白垒开启之法也没什么,但以白垒的功力却无法举起这个大石柱,白浪沉吟了一下说:“要师父的功力才可能打开……我先把开启的方法告诉你吧……”白浪知道,事实上白炰旭的功力未必足够,不过现在也只能靠他了。   “还是不要了。”   白垒知道这是重要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便止住白浪的话说:“等大伯来了浪大哥再说吧。”白垒等人叫白炰旭“大伯”已经一、二十年,实在笃定没人听得到时总自然而然的改回口,而依辈分来说,白浪该叫白炰旭大哥,可白浪却几乎没叫过白炰旭“大哥”二字,反而叫师父比较顺口。   “也好。”白浪想了想,就算白炰旭功力足够,现在树林去掉一大半,他又怎么能大摇大摆到这儿来帮自己开石室?他叹了一口气才说:“芳华也在这……无论如何,你们还是先躲起来,若真的没办法,再想办法把消息传给刘然,让他来开密室。”   白垒一怔,这么说来,白家的秘密岂不是已经泄漏?这事情可不小,白垒轻吁了一口气,也不打算说出白广失踪的事了。他开口说:“浪大哥,那我先走了,两、三天之后我再过来。”   “小心些。”   白浪交代之后,白垒便缓缓的向外爬去,他这时以一块几可乱真的土色薄布掩盖住自己身躯,仆伏在石地旁的泥土上,说话时轻声细气,就怕被人发现,还好刘然虽然命人砍去树林,但石板附近数十公尺依然是禁地,除施工人员外,一般影军侍卫仍不准接近。多亏了白浪功力高强,能凝聚功力倾听上方的声息,不然两方沟通可不容易。   白浪这时心神还凝聚在上方,忽然听到刘芳华叹了一口气,白浪一楞,大喜说:“芳华,你出定了?练完了吗?”   刘芳华不久前才经历了内息流失的大惊,眼看无法挽回,刘芳华定下心来,正想呼唤白浪时,却听到白浪最后说的两句话,正是白浪要人去通知刘然,刘芳华这才叹了一口气,她虽已有应付之策,但风险毕竟极大,看来白浪心里也有数,才会要人回去示警。   那人看来该是白家的人,却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刘芳华思索间,见白浪询问自己,她回过裨说:“好像失败了,你呢?练的还好吗?”   在黑暗中,两人的身躯自然而然的靠在一起。   白浪本来还算顺利,但刘芳华既然失败,他也不好意思直说,只顿了顿说:“还没练完,也不知道有没有坏处。”他取出水罐来,递到刘芳华手中。   “白浪……”刘芳华喝了一小口水,接着问:“刚刚来的是谁?”   “阿垒。”白浪也不瞒刘芳华,老实的说:“你也见过。”   “陈垒?”刘芳华一时却是想不起白垒的长相。   “白垒。”白浪不想再瞒,大方的说:“大家都是化名。”   “我明白了。”刘芳华懒得再问,问到这件事,彷佛在提醒两人间的鸿沟,纵然身体紧紧依靠在一起,两颗心却似乎分的老远,刘芳华心神转到功夫上说:“不知怎么一回事,我练着练着气海的内力忽然消失一大半,现在变的空空如也。”   哪会有这种事?内息乃宇内能量所聚而成,出入自有所宗,不可能会毫无来由的消失,可是见刘芳华说的煞有其事,白浪也不敢质疑,只狐疑着没吭声。   刘芳华见白浪没答话,她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勉强,于是重新又把心神凝聚起来,感受着内息的状态,她发觉在自己体内经脉不断的运转下,内息正源源不绝的缓缓由体外吸纳、凝聚,感觉起来虽然莫名其妙,却不会有什么大影响,再坐功一两次,应该就能补回,只希望则要没事就来这么一下,那可十分麻烦。   她才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忽然察觉到内息有些异样,现在虽然功力大部分消失,但气海内的内息却是活泼泼的十分有生气,与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芳华正想和白浪讨论时,忽地听到密室的空间中传出一声冷冽的声音:“芳华公主原来在这里?这一位又是谁?”   刘芳华与白浪同时吓了一大跳,这声音从哪儿来的?刘芳华紧握着白浪的手,两人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过了片刻,只听那个声音又说:“若不是抓到这小子,我还没想到密室中居然有人……   芳华公主,密室只能从外开启,你们现在应颇须帮忙,是不是?”   抓到哪个小子?白浪心里一惊,莫非白垒被人抓住了?刘芳华都还没想到这一层,她听不出对方是好意还是歹意,于是试探的说:“阁下是哪位?能帮我二人脱困吗?”   “论辈分,公主该称老夫一声堂叔祖。”那人似笑非笑的哼了两声说:“公主数日前这么闯进禁地,可太不给堂叔祖面子。”   堂叔祖?刘芳华心中浮现解答,有些恐惧又有些慌张的说:“见……见过冥堂叔祖。”   那是谁?白浪一时没弄懂冥堂叔祖是什么名堂,只听得那人接着说:“若不是为了先皇禁令,老夫现在就进去教训你们。”   “冥叔祖知道怎么开启密室?”刘芳华有些意外。   “何必知道?”刘冥声音中有些不屑的说:“只要掌握了玄冥宇宙间通行之法,天下何处不可去?”   这话可就匪夷所思了,莫非刘冥可以穿墙而过?刘芳华正不知该如何询问,刘冥已经不耐的说:“芳华公主,就算我通报皇上,你们擅自进入禁区,也是死路一条,除非……”   刘冥说到一半忽地停住,任谁都听的出来他是有目的的要胁,不过刘芳华却想不出来刘冥在要胁什么,只好默不作声,静待刘冥开口。   果然刘冥见刘芳华并未答话,他又接着说:“除非芳华公主愿意承袭我所独创之‘幻灵大法’,我不但将你放出,还替你遮掩起这件事。”   “幻灵大法”?那是什么东西?白浪有些意外,若有功夫要教人,何必威胁?八成不是什么好功夫。   而刘芳华却听过这个功夫,她可也没什么兴趣,正想拒绝,却听刘冥先一步说:“不然,我便先一步替皇上除了你们。”   太霸道了吧?刘芳华迟疑的说:“冥堂叔祖……就算父皇也不会……”   “住口!”刘冥似乎生气了,刘芳华与白浪的头颅忽然无端端被一股莫名的重力所压,两人立即运功防御,但仍觉头疼欲裂,刘芳华痛的抱头翻滚,白浪功力却与刘芳华不同,他猛然一挣,浑身蓦然放出青芒,那股力道瞬息间彷佛被冲破了般的散逸无踪,白浪在青芒一闪间,已经注意到了刘芳华的惨状,他连忙奔过去搂着刘芳华,催动功力帮助刘芳华抵御。   这么一来,刘芳华立即好过不少,她带动着自己体内仅存的内息往上方直冲,两力一合,刘芳华只觉得头颅旁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散开来,自己感到的压力也跟着消失。   刘冥可有些意外,他本没把白浪放在眼中,没想到自己的劲力居然奈何不了两人?他哼了一声说:“你是谁?”   白浪这时地想出对方是谁了,原来是刘家的“秘阁卫国使”刘冥,听说当年此人在起事前便曾闯入宫中,后来还杀了无数白家人,可称是白家的大仇人。他愤愤的说:“白浪。”   “白浪?”刘冥似乎没听过白浪的大名,他顿了顿才说:“没听说过,反正贵族留着也没用,死吧……”他话一说完,白浪身周忽然冒出一大片的火光,整个人被烈焰吞噬。   白浪眼前一亮,这才发现周身传来刺痛,他立即放开刘芳华,急急的在地面上一滚,一面全力运功保护自己的躯体。   但这股火焰却不是燃烧任何东西而产生的,彷佛在空间中自然而然的产生了火焰,随即向着白浪周身集合,白浪的翻滚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见火焰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不断的在白浪身周盘旋、围绕、聚集、腾动。很快的白浪周身的东西都被烧的一空,连两人赖以维生的食水都不复存,可怜白浪为了等刘芳华,这两天滴水未进,现在想喝也没了。   白浪翻了几下发觉无效,他也就停止翻滚定下心来,全力抵御着外来的炽热,亏得白浪的内力本高,一时之间,刘冥却也烧不死白浪。   不过刘冥却也不急,只听他冷冷的说:“看不出你的功力竟比芳华还高?但这也没用,你总会功力不足的……芳华公主,你若是不答应,这个贵族就是前车之鉴;可惜啊可惜,若你这小子并非贵族,这份功力倒是练‘幻灵大法’的好手。”   刘芳华这时正抓着一块不知是外袍还是什么的衣物在帮白浪拍打,她一时没听出刘冥话中之意,见那一丛丛飘移闪动的火焰不断的出现,而白浪则满脸通红,似乎十分吃力,刘芳华看的心如刀割,口不择言的叫:“死老头,你快停下这些怪火,不然……不然我绝不答应。”   蓦然间,火焰倏然熄去,只听刘冥的话声缓缓传来:“芳华公主,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白浪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固然能撑上好一阵子,但却不知道能不能比刘冥久,刘芳华可说是救了他一命。   刘芳华别无他法,只好紧拥着白浪点了点头,却听得刘冥有些不耐烦的说:“答不答应一言而决,拖拖拉拉的做什么?”   刘芳华这才想起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闷闷的说:“答应就是了……”   刘冥紧接着说:“你是出于自愿?”   “怎么这么啰唆?”刘芳华脾气来了,大声说:“自愿就自愿嘛!”   “好!”刘冥传来笑声说:“堂叔祖把你弄出来后,马上就传你举世无双、天下无敌的‘幻灵大法’,你先闭上眼,平心静气的坐着,无论身体外有什么感受都别张眼,让堂叔祖把你弄出来。”   “白浪也要一起出去。”刘芳华立即说。   “让他死在里面就算了。”刘冥沉声说:“贵族不能修练‘幻灵大法’,救出来也没用。”   “他其实……”刘芳华正要吐实,却听到白浪传音说:“芳华,别说!”   刘芳华当即会意,若让当年白家的大仇人刘冥得知白浪的身分,白浪死的更快。   刘芳华只好一咬牙说:“除非他也出去,不然就别管我了。”   刘冥似乎愤愤的哼了一声,这才缓缓的低声说:“你对这小子倒是情深意重,看来这几天你们倒是做出事来了。这也无妨,包你修练之后不再眷恋尘世肉体的一切快乐……堂叔祖就让你们一起出来,你们相对坐在一起,闭上眼。”   刘冥这话说的两人脸上都是一片烧红,不过眼见有机会脱困,他们却也是静听吩咐。   刘芳华与白浪坐定不久,虽闭着双眼,依然感到周身的气体似乎起了一阵骚动,一种若有若无的压力向着自己全身的肌肤袭来,刘芳华也罢了,白浪却怀疑对方反悔,连忙提起了功力,小心的防御着变故。   忽然间,身周的压迫力倏然消失,耳中听见的是风过树梢的涛涛声,身上彷佛还有微风吹抚,不待刘冥提醒,两人同时睁开了双眼。只见四周都是树林,眼前一个身着黑色滚暗金边长袍,两眼十分锐利的削瘦青脸壮年人正站在两人身前,此人怎会是刘冥?   刘芳华诧异的说:“你……”   那人微微一皱眉说:“怎么没大没小?连堂叔祖都不曾叫了?”声音却与刚刚听见的相同,刘冥还真的是这副德性?按道理他没九十也有一百了,怎么还四十多岁的模样?   “堂……堂叔祖……”刘芳华还在惊骇中,刘冥虽大言不惭的说要把两人弄出来,她却一直是半信半疑,没想到刘冥还真的有这种神通,居然在无声无息之间,把两人移出了密室,这功夫莫非就是他要自己学的“幻灵大法”?这样的功夫怎会需要逼人学?应该所有人都抢着学才对吧?   白浪却比刘芳华镇静一些,他已经察觉到三人身处的树林便是密室旁仅存的树木群,看来刘冥这功夫虽然匪夷所思,却也有距离的限制,只不过没想到刘冥有这样的功夫,说不定当年皇族至宝一夕间全失便与此人有关。   刘冥望望两人衣衫褴褛、唇舌干裂的模样,张嘴正要说话,忽地又闭上了嘴巴,转头向着西面林地望去,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跟着向西转,却见西方约莫十公尺处,半空中似乎隐隐约有些不透明感。两人同时眨了眨眼,正狐疑时,却见那儿莫名的出现了一个黑衣身影,向着刘冥躬身说:“启禀卫国使,皇上再度传令,要您亲自参见。”   刘冥眉头微微一皱说:“又来了?阿大,不是要你们说我在练功吗?”   那个黑衣人脸上也是一片灰青,眉发皆极短,正是六尊者中的大尊者,他恭谨的说:“皇上派来的传令不大客气,说就算是走火也要唤醒卫国使。”   刘冥的死人脸色本就不好看,听到了这句话更是阴气十足,他沉默了片刻才说:“好,我就去见见皇上。”   “卫国使……”大尊者顿了顿说:“小人以为无须与皇上冲突……”   刘然哼了一声说:“阿大,你在教训我吗?”   “小人不敢。”大尊者的脸上涌出了惧意,腰弯的更低了。   刘冥闭上了嘴,眼睛望着天空,似乎在沉思着,刘芳华与白浪忽然脱出牢笼,这时还有一些些慌乱,两人相扶持着,不知刘冥在思索些什么,而大尊者则是一直不出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这么过了片刻,刘芳华与白浪对望了几次,心里都觉得有些怪异。   忽然间,刘芳华一伸舌头,眼望下方,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白浪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捏了刘芳华一下,安慰的点了点头,刘芳华脸上泛出柔情,跟着柔柔的轻笑,美目流转间瞥见白浪光溜溜的身躯,她脸上却又泛出了一抹羞笑,将一袭外衣解下,交给了白浪。   白浪面一红,接过衣服裹上腰间,两人目光对视间,忽然在这个不适宜的场所同时涌起一种幸福的感觉,望着对方眼中的柔情,都不禁痴了。   刘芳华的惋惜,是忽然想到石室中还有好些功夫没学,白浪一见之下会意于心,但他却并不十分在意,一握刘芳华的心手,表示了只要与她在一起便足够。   原来在这数日间,刘芳华与白浪不仅只亲密的肉体接触,连两人间一直横亘着的白家秘密也已揭开,突然间,两人似乎心灵间已能互通,连言语也属多余,在两人的世界中,连身旁的怪事都不大注意了。   忽然间,两人身后传出了数人的声音:“参见卫国使。”   白浪可吓了一大跳,怎么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欺近自己身周数公尺内?两人一转头,却见身后又是一女两男三个阴阳怪气的黑袍人,两上的神色与刘冥一般,都是那副死人表情,这时周广不在,不然他可以认出,这三人分别是二尊者、五尊者、六尊者。   却听刘冥点头说:“你们几个领这俩人回‘秘阁殿’,好生看着……我去见皇上一面。   ”   “是。”连大尊者在内,四人同时一躬身,却见刘冥的身形逐渐的模糊,不知何时,刘冥的身形已经完全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大尊者目光扫向两人,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随我来。”他身形腾起,缓缓的向着皇城北面飘去,而二、五、六三位尊者则目光冷冽的望着两人,似乎打算尾随两人身后。   见对方显现的神通,两人这时可真的不敢妄动,何况刘冥也不像有恶意,不过是想教刘芳华功夫,两人对视一眼,轻握着彼此的手,展开身法随着大尊者而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0   第四章 无影薄刃     徐定疆趁着右督国王府府中空虚,当机立断的率军大举侵入右督国王府,果然顺利的救出白玫等人,连已经身负重伤的白广也一并救出。   是时白家三百余人正被迫挤在十间金刚柱所建造的小牢房中,连坐下都没位置,若是徐定疆再晚来两天,不知众人会多惨。   营救的过程中只遇到了一点小阻碍,三位副总教头之一的石轮当时奉命留守,忽然得报有一大群人弯弓搭箭的四面合围涌入府中,他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震惊之下立即跳出来找人放对,而在徐定疆略施身手下,石轮自然是毫无抵抗能力,跟着所属百余人被扔入了牢房中,尝尝被关的滋味。所幸吴层这时不在府中,不然见到白广的惨状,白家人未必会放过他。   徐定疆大事底定,跟着就与陈东立会合,陈东立当即领着赵才等千人,护送着白家人往皇城“馨云殿”走,而徐定疆却展开身法奔出内城,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落霜营区”的部队与“碧晴阁”的父、母亲一行人会合,将部队领入皇城。   “馨云殿”与“檀云殿”只在隔邻,这么一大群人涌入,自然惊动了“檀云殿”中的上下诸人,其中包含了两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徐昙如、徐杏如。   徐家两姊妹为了白敏被捉正在伤心,不过昨日她们确实是偷溜出宫城,不得不尽速赶回,其间只能派遣随侍向自己祖父送信,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昨日能溜只因恰逢周广大闹皇城,刘尉达、刘尉莽两位供奉赶到刘然身旁守护,两小没了管头,这才开溜的成,不过却是回来的太迟了,两小好好的被训了一顿,还受了不小的处罚。   今日不久前,两位供奉爷爷却又被传召见,她们这次可不敢溜了,不过听说空了许久的隔邻大宫殿迁来了一大批人,两个小丫头忍不住好奇,溜到屋檐上远远的观看,只见一批批的人向着“馨云殿”涌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来的官兵?   “馨云殿”与“檀云殿”虽在隔邻,两殿规模却大不相同,“馨云殿”长五百,宽近两百公尺,本为白氏一族皇城官兵聚集之所,多由皇室贵胄率领,五十年前就是由三皇子白柟率两万官兵驻守于此。   但自刘氏皇朝建立后,这种功能就由影军取代,而影军驻守的地区更属皇城内侧,“馨云殿”就此五十年未用,直到今日。   徐氏姊妹由高望低,两人目光瞄东望西、扫啊扫的,忽然发现有个担架被人群簇拥着,刚由“馨云殿”殿门进入殿前广场,担架上是个浑身血污,面容憔悴的青年,徐杏如看的眼熟,却一时又认不出来,她正想转头询问自己姊姊昙如,却见徐昙如小口微张,诧异的轻声说:“那不是小敏吗?”   徐杏如吃了一惊,连忙转回头,果然在担架旁的人群中见到有些蓬头垢面的白敏,还有白玫、白汉等人,当然,这时她也认出担架上的青年正是失踪多日的白广,再多望两眼,在殿前广场指挥的居然是陈东立?   徐家姊妹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交会的一瞬间,彼此的想法已经做了交换,两人脸上同时绽开一抹调皮的微笑,一提身形,向着“馨云殿”就飘了过去。   白家人这两天先是突然被抓,但没到一天,却又被另一批人救了出来,虽说除了白广外没人受什么大伤害,但大多数人仍是余悸犹存,在混乱中,一直没人想到,负气离开的白彤到底到哪里去了。   但这时白玫终于想及此事,她本想找白述潘等逃过一劫的白家人去寻找,但徐定疆为避免打草惊蛇,除白炰旭与他同入皇城外,白述潘等人都留在内城的“碧晴阁”中,而其他白家人又是惊魂未定,再说一出皇城便是右府都卫军的势力范围,随便派人也是十分危险……   白玫正思索间,却听担架上的白广挣扎说:“那……那是……?”原来白广被抬着,反而此众人还先注意到上方的异状。   周围的人一楞,顺着白广的目光望去,只见两片彩云在房顶上飘啊飘的向着众人闪来,白敏一张嘴,诧异的说:“啊呀,是她们?”   “小敏。”两道彩云翩然落地,徐昙如抿着嘴唇,徐杏如却喜孜孜的说:“你没事了?   ”   一下子,连陈东立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让白家人暂时藏入“馨云殿”,这件事是极端的机密,若传出去,徐定疆可就与右督国王府正面杠上了,八成还会牵连到南角王,众人一路来此,本已经尽力避免张扬,没想到却会被这两个小妮子遇上?   “没……你们怎么在这儿?”白敏有些焦急的问。   “我……我们就住隔壁啊。”徐杏如见众人的神色都十分怪异,声音也小了些。   “你们……玫姐,不……唉……”原来白敏忽然发现,白玫正悄无声息的转到徐家姊妹身后,两手倏然挥向两人后颈,两女哪知道会有这种遭遇?何况她们的功夫毕竟还浅,两人应手而倒。   白玫轻搂住两人,向着身旁的白家贵族说:“把她们看好,别让消息走漏了。”   自有人前来接过两人。   “玫姐……”白敏一脸苦相的说:“她们不会泄漏的。”   “这是干什么?”陈东立也跑来了,他与两小虽不算很熟,但总也有几分交情,眼见两人挨了这一下,他大惊失色的奔来说:“你……你怎么打小孩呢?”   “什么小孩?”白玫含笑睇了陈东立一眼说:“我也是不想牵连定疆,我们就先好好照顾她们两天,等这次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能解决吗?陈东立可不大乐观,徐定疆这次明摆着与右督国王府作对,想要和气的化解只怕是异想天开。不过无论如何,把两个小女孩打昏软禁是不应该的,但见白玫明艳的笑容堵在眼前,他又不知该如何说下一句,只好铁青着脸转身,继续安排其他亲兵准备房舍,自己待会儿再与徐定疆“沟通”。   没过多久,“落霜营区”的万人部队在徐定疆的率领下,已经率先赶到,而南角王一行人毕竟不同于随时备战的军队,而且在数目上又不需要“调兵火签”的通关,所以没有一起前来。   徐定疆一到,便从陈东立那儿听说了徐氏二女的事情,这下连他也不禁大皱眉头,他才刚要往内走,白玫俏生生的身影已经迎了出来,陈东立哼了一声,转头就往外走。   白玫见状,向徐定疆轻轻一吐舌头说:“陈龙将生我气了?”   “倒也不尽然。”徐定疆脸上挂着微笑说:“下一批官兵就该是梦羽率领的,他得去迎接。”   “你呢?”白玫眨眨眼说:“生不生我气?”   “这其实也不算大问题。”徐定疆的笑容收了起来,沉吟说:“只不过委屈了那两个小女孩。”   白玫轻啐一口,瞅着徐定疆说:“我倒忘了小王爷是最怜香惜玉的……”   “又嘴坏了。”徐定疆一把搂住白玫,拧了拧白玫的琼鼻说:“说我怜香惜玉,小心我一口把你吃了。”   白玫彷佛被触动了什么,笑容微收,目光一转低声说:“你不挑食吗?”   原来两人虽已极为亲昵、温存无忌,但徐定疆总在最后一道防线前煞车,白玫本也无所谓,但次数一多,她难免产生了些疑惑,莫非徐定疆还有顾忌?或是两人间还有什么问题?   白玫这话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徐定疆不是木头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立即紧了紧环在白玫腰间的手臂,轻声说:“小玫,我也想啊,但问题不在我身上。”   难道还在自己身上?白玫一怔,随即想通,徐定疆之意是要自己先完成当初的允诺,也就是与白家脱离关系,看来此人虽然总是表现出轻浮的模样,却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白玫想及此处,对徐定疆又更多了一丝敬意。   “我们去看看那两个小妹妹。”徐定疆说:“听说小敏蛮在意她们的?”徐定疆还没见过两人。   白玫回过神来,点头失笑说:“真不明白小敏,他现在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找他来吧。”徐定疆点头说:“让他装成私下放了她们,她们应该会守口如瓶。”   白玫眉头微微一颦,停住了脚步说:“倒有信心,你又不认识那两个小妮子。”   “放心。”徐定疆一笑说:“徐梦凡为官笃直,言出不二,他的孙女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小敏还救了她俩,总会有点点感恩图报吧?”   白玫其实还有些不愿,当时若不是陈东立已经瞧见,她说不定直接就除去了两小,也不会这么客气了,没想到徐定疆还有过之,居然要放了两人?   白玫顿了片刻才说:“你既然这样决定,也只能这样了。”   徐定疆听出白玫语气中的一丝不快,他转过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白玫轻摇了摇头。   “有话就说。”徐定疆微笑说:“我们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白玫目光凝视着徐定疆片刻,这才说:“听阿广、阿汉说,在左督国王府晚宴中曾见到左、右相,徐梦凡也未必真的这么刚正不阿。”   徐定疆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说:“什么样的晚宴,怎会是阿广、阿汉参加?”   “这就说来话长了。”白玫叹了一口气说:“总归一句话,若不是浪大哥失踪,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白浪失踪一事,徐定疆早有耳闻,他想了想才说:“小玫,若上策难忍于心,我宁取其次。”   “我明白了,反正你是好人。”白玫扮个鬼脸,转过身一面飘离一面轻笑说:“我去找小敏,你干脆也不要去看了,省的多结一个仇隙。”   徐定疆也明白,既然要假托白敏的手,自己还不如别出现,他止住了脚步,望着白玫轻巧的身影,不禁有些叹息,白玫的机智、决断力都是少见,就是狠了些,若非自己,换个人只怕也影响不了她,却不知两人间能不能长保这种和谐?还是终有一日无法平衡?   正揣想间,门外忽有一名亲兵急急的奔入,徐定疆心里有数,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他往前一迎,笑着说:“别急,多少人来了?”   那个士兵一怔,脚步立即慢了下来,顿了顿才说:“启禀小王爷,卢总教头带着百来个人来,似乎快与陈龙将吵起来了。”   “只有卢总教头?”徐定疆面色一紧,他迅速的说:“你立即传令池路、锺名古各率百人为陈龙将声援,其他人立即戒备四周,小心防范有人潜入。”   徐定疆明白,陈东立个性谦和,要与人吵起来可不容易,这个小兵八成有些言过其实,不过吵起来才妙,他便派了池路与锺名古两个各有特色的大老粗去,这样不吵才怪。   士兵见徐定疆不亲自出门应对,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仍应命而去。徐定疆则微微一个沉吟,蓦然飘身而起,往空中直掠数十公尺,居高临下的四面观察起来。   “馨云殿”、“檀云殿”虽然大小不同,但都是座南朝北的殿宇型建筑,这时在“馨云殿”的南侧后方,一道身影正迅疾的闪过一片林木,隐身在殿末杂役区的房舍之间,停歇不到数秒,那道身影左穿右飘的又穿过了杂役区,掠到了部分中级随侍所居住的区域。   若以正常的状态,再过去便该有士兵巡逻防御,但这时南角城部队才刚迁入,莫说巡逻了,连地形建物都还没弄熟,防范自然较为松散。那道身影又似是武功极高,点尘不惊的又掠过了三、四栋建筑物,而且尽往人多的地方飘身,似乎是艺高人胆大,毫不在乎。   不过人一多,想在庭台楼榭之间隐身就越来越不容易了,那人闪身飘上了屋顶,往内部直溜过去。   那人既然隐身而入,自然不会以真面目见人,他浑身裹在一袭白色长袍中,看来颇为飘逸,但头脸却用一种只露出双目的头套紧紧包裹,好似颇老于此道,与徐定疆当时只蒙块布便罢的做法大有深浅之别。   忽然间,那人一个急停,迅速的仰头望向上方,却见徐定疆在自己脑门上方十余公尺处飘着,脸上还挂着一抹贼兮兮的笑容。   那人大吃一惊,足点屋脊一闪,瞬间飘退了十余公尺,微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   徐定疆在居高临下的守望中,看到了这人的侵入,这才飘过来预防,眼看此人越来越接近白家人的居所,徐定疆不拦不行,这才从上方逐渐接近,没想到对方功力毕竟不弱,居然在十余公尺外便觉出有异。他脸上虽然满是笑容,但心里却是暗栗,对方若是右府中人,除了右督国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   若真是右督国王,徐定疆可大为顾忌,先不论诸王的功力本就是人族中的顶尖,徐定疆年幼时刚来都城,还曾受过左、右督国王的教导与照料,后来才转由两位供奉训练,若真要与对方放对,他还真有顾忌。   徐定疆一面缓缓落在对方面前七、八公尺外,一面和气的说:“阁下有何贵干?”他也不问对方是谁了,若肯说,还会蒙面吗?   “徐定疆……徐小王爷?”那人的声音颇为沙哑,该是故意隐藏住自己原有的声音。   “不才正是。”徐定疆沉吟了一下,嘴角一扬说:“阁下莫非是习回河城派来的探子?   ”   那人目光微眯,凝视着徐定疆,似乎不知道徐定疆是不是故意这么说,一时没有回话。   徐定疆索性挥了挥手说:“你回去告诉刘礼、徐苞两人,南角城一脉一心效忠皇上,叫他们死心。”   “你……”那人顿了顿才嘶哑着说:“你看来不像学了刘冥的功夫。”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一句来?徐定疆脸上的惊讶可不是假装的,他皱眉说:“什么?你是说‘秘阁卫国使’?”   那人不理会徐定疆,接着说:“为何你会‘飘风技’?能直上青冥?”   徐定疆这才想起,刘冥与其手下尊者们确实也能飞,而且还能在瞬间挪移,倒不知道那叫做“飘风技”,却不知道是他们厉害还是自己这种功夫厉害?   徐定疆哈哈一笑说:“小小功夫,见笑见笑。”他也不直接回答是与不是,就让对方猜。   “老夫不信这个邪。”那人一直悬垂在身旁的两臂缓缓举起,看来只是随随便便的比了一个势子,但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意忽然大起,向着徐定疆全身急涌过去。   徐定疆心里一寒,不敢怠慢的立即提起了功力,他的身体被体外劲力一激,立即微微浮起,同时挡住了对方不知是内息还是气势的一股压迫力。   “不是‘飘风技’?”那人一直微眯的双目蓦然睁开,两眼精光一闪间,一股锐利的劲风激起一阵锐啸,向着徐定疆由上而下直劈过来,一时间竟看不出对方是如何出招的。   徐定疆倏然一惊,身随心转的蓦然平移两公尺远,亏得他移动迅速,仍感到体外劲力的外圈部分被一股锐利如刃的劲力所擦过,两力相激下对方的劲力往旁侧滑了几分,相对的,也使得自己闪开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若再晚个半分,说不定就没得闪避,自己的劲力能不能挡住对方这一下实在十分难说。   徐定疆既然闪过,本认为屋顶可就该当遭殃,没想到这个劲力切到自己腿侧的高度时忽然一顿,蓦然转向往自己腰部扫来。   在那一顿下徐定疆已经感觉不对,他全身劲力急提,浑身陡然冒出大片红雾,同时倏忽间往后急闪了五公尺,同一瞬间,红雾外缘光芒一闪,蓦然传出一声极刺耳的摩擦声,空气中也隐隐传出了一点焦热的味道。   这时徐定疆已经看出玄妙,对方胸前的两手彷佛虚抓着什么物件,而随着对方手掌的微微挪动,那股无声无息的锐利劲力就这么挥洒来去,对方竟是把内息凝炼成宛如实物的刀气,能在指掌方寸间控制,劲力却能延伸到了十公尺外,自然是迅速无匹。   刚刚的那一下,其实对方的劲力已经切割入了徐定疆的红雾之中,还好徐定疆的护体红雾威力又与平常内息不同,可说是硬生生的阻住了对方的劲力及身,也才会有这么尖锐的摩擦声传出。   但徐定疆心里有数,若自己未退,护体红雾绝阻不住对方的攻击,毕竟对方劲力等于是凝于一线,红雾的区域广泛,别说自己的功力可能不如人,就算能与对方相捋,这种方式的互碰也是自己吃亏,也就是说,徐定疆不能再以以往的碰撞方法对敌。   这可是除周广外,徐定疆第一个遇到不能以此法对付的高手,红雾中的徐定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才刚悟通一半的体外经脉,现在可没有别招能够应对,对方若是再快斩个几下,自己可就糟糕。   而这套功夫,与刘方廷称雄数十年的绝招──“电光薄刃”似乎十分相似,不过听说“电光薄刃”发出时似有一道以劲力凝结的闪光,挥动时却似薄刃,这才有了那个名称,莫非刘方廷把电光练化了?那可不易抵挡。   那人确实是刘方廷,他心里却是更为吃惊,他潜修数十年,在数年前才由“电光薄刃”   创出了这无声无息的“无影薄刃”,本认为足可独步人族。来之前,他也没想到会用上这套功夫,若不是徐定疆现身的方式太过怪异,他还未必会施展此招,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毛头,自己的“无影薄刃”居然发出无功,而这套功夫却是极耗功力,若再来两下没效,自己今日只怕出不了“馨云殿”。   两人各有顾忌,谁也不敢动上一动,但刚刚那一下,已经惊动了下方的官兵,一堆人见到屋顶上有个蒙面的家伙与小王爷放对,自然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拔刀取剑想往上跃,只不过两人停身的地方太高,这些士兵一时还跳不上来。   眼看事不可为,刘方廷瞪了徐定疆一眼,蓦然飘身直退,面对着徐定疆往后急闪,倏忽间已经腾出了数十公尺,落地前一个转身,他点地间往外急掠,只听他隐隐传来两句话:“好个小子……好个徐靖!”   徐定疆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放下劲力飘落屋顶,徐定疆心想,这人刚刚曾自称老夫,又在这种时候前来,加上那怪功夫,九成九是右督国王刘方廷,看来他以为自己这套功夫是父亲徐靖所传授的,倒是让老爸揹了一个黑锅……不过想到自己居然能与刘方廷勉为抗衡,徐定疆也不禁有些激动,又有些得意。   人族虽称八王,但实际上因刀轮、宿月两王未立,其实是“东极王”、“南角王”、“北域王”、“习回河王”、“左督国王”、“右督国王”六人加上两位供奉合称八王,除“习回河王”徐苞外,这七人可算是人族的七大高手,其中又以两大供奉最受人尊崇,可惜现在“东极王”已殁,人族高手又少其一。   当年刘氏起事能成,除了是时刘氏一族高手辈出、行事周延外,与双陈一徐三人倒戈不无关系。当时“左督国王”陈康、“东极王”陈克、“南角王”徐靖三人都还只是国使,而策动三人的倒戈,其中居功最大的便是后来的“习回河王”徐苞,他也以此功勋得封为王,成为徐氏一族的二王之一,后来徐苞与陈康的不睦,却有其他的原因。   经过了五十年,虽说刘礼、刘冥的功力直追诸王,但咸认还差六大高手一筹半筹,不过这些判断并不包含刘冥别出蹊径的“幻灵大法”,以及刘礼修练得成的“透骨击”,当然,其他六人也各有各的绝活,若不是真正对敌,谁也不知高低。   无论如何,今日一战,徐定疆能勉与“右督国王”刘方廷抗衡,已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只可惜除当事人外没人明白。   徐定疆落下地来,轻吐了一口气,四面的官兵立即涌了过来,很快的赵才、杜给等人也随即赶到。   身为亲兵首领的赵才还没说话,杜给便先关心的询问:“小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徐定疆回过头说:“门口现在怎么了?”   “听说老锺才骂了两句,池路就拔刀冲了出去。”杜给笑说:“若不是龙将拦着,只怕已经打了起来,现在对方没这么嚣张了。”杜给越来越佩服徐定疆,只一转念间,就派了两个最适合的人选去门口骂架。   “老爸也该快来了。”徐定疆一笑说:“马上就没事了。”徐靖一到,卢一天再大胆,也不敢继续胡闹。   “小王爷。”赵才靠过来,皱眉说:“那个叫陈敏的要见您。”   “小敏?”徐定疆微楞,让他去放那两个小丫头,难道还有问题?徐定疆点头说:“他在哪里?”   “现在有警,他们都不敢离开房舍。”赵才说:“他在‘飙’字五号房,那群人阴阳怪气的,都安排住在‘飙’字那里,分了前十、后二十其三十间房。”他口中阴阳怪气的一群人正是白家的三百人,前十是小房,后二十指的是大房,小房大多住一到二人,大房则能住十到十五人。   “我过去看看。”说完,徐定疆又一顿说:“徐家姊妹在哪里?”   “就在那里。”赵才摇头说:“不问我还不好意思说,听说那是右相的孙女,这实在…   …”   “我自有分寸。”徐定疆哈哈一笑说:“赵才,你也该去前面等了,墨琪也快到了。”   赵才老脸微微一红,瞪了徐定疆一眼,神色大为尴尬,杜给可是大为好奇,一双眼睛直盯着赵才,若不是碍着徐定疆,他一定马上追问。   不过他不用忍多久,徐定疆话一说完,已经飘身向着“飙”字房掠去。   杜给立即抓着赵才说:“老赵,你这家伙不够朋友!”   赵才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面无表情的吴平恰好施施然踱了过来,开口就说:“赵才哪里不够朋友?”   “墨琪……墨琪……”杜给没理会吴平,脑海中一转,已经想起昨日墨琪也曾去过“落霜营区”,他立即一拍赵才笑说:“是那个黑美人嘛,真看不出来,你这家伙果然不安分。   ”   “是单相思吧?”吴平说话向来难听,这次更是难听之尤,话一说完,赵才好似被人踩了尾巴般的一蹦而起,头也不回的就向外冲去,似乎也不是去殿门等候墨琪……   徐定疆抵达“飙”字五号房,这时屋外防守的白家人自然已经撤去,徐定疆也不贸然闯入,在门外经唤了声:“小敏?”   徐定疆与白敏等人本来不熟,不过因着白浪与白玫的关系,徐定疆就随着白玫的叫法,不然明知白敏不姓陈,叫他陈敏实在有些尴尬。   “徐小王爷?”门呀然而开,白敏一脸沮丧的站在门口,门内自然是徐昙如、徐杏如两人,不过她们这时脸上却是一脸俏皮的笑意,彷佛刚完成了什么恶作剧,心里有着忍不住的得意。   “你们一定是梦凡公的两位孙女,昙如和杏如了。”徐定疆小时本就是超级大顽童,这两个小姑娘的表情他可不陌生。徐定疆也不问发生何事,只进房坐下说:“你们来玩几天啊?”   徐定疆这话一说,徐昙如、徐杏如的小脸不禁一楞,白敏却从沮丧变成诧异,不明白徐定疆在打什么主意。   徐定疆见没人接话,他一耸肩说:“看来我不受欢迎,好吧,你们爱玩几天就玩几天,我前面还有事情要忙。”话说完,徐定疆起身拍拍屁股就要出门。   “徐小王爷。”徐杏如叫了起来:“请等一下。”   “怎么?”徐定疆转回头来,诧异的说:“有什么事?”   “我们到这来,不知被谁打昏,还被当犯人关了一个多小时,这件事您不知道吗?”徐杏如噘起小嘴问。   “有这种事?”徐定疆诧异的说:“谁这么大胆?”   “你问他啊。”徐杏如、徐昙如同时一指白敏说。   “这……”白敏脸上又恢复了尴尬,正不知该怎么说的时候,徐定疆一拍桌子,怒目说:“岂有此理,我好心救你们出来,冒了多大的风险?你们居然这么对两个小女孩?”   不只白敏,连徐家姊妹都吓了一大跳。   只见徐定疆怒气冲冲的接着说:“门口卢总教头还在闹,陈龙将还堵着他们,你们哪里值得我们救?你们立刻给我滚出‘馨云殿’,就算被右府宰成肉泥也不关我事。”   说也奇怪,除了那一声桌子拍的颇响,徐定疆的声音也并不很大,不过三人却都觉得十分大声,却是徐定疆稍稍用了一点传音的功夫,让声音在三人的耳旁散开。   白敏这下子可是脸色惨白,没想到徐定疆这么不好说话,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徐昙如已经急急的说:“徐小王爷,我们是开玩笑的。”   “对、对。”被徐定疆唬的愣住了的徐杏如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说:“我们开玩笑的,他们没有怎么样……没有啦。”   徐定疆脸色一松,嘘了一口气说:“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害我差点送了他们三百多人的性命。”   白敏这时已经明白了大半,心底暗觉好笑,但脸上的惊骇一时却转不回来,脸上的表情可说十分怪异。徐定疆立即瞪了白敏一眼,这才让白敏收起笑容,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徐家姊妹却没发现漏洞,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徐定疆忍住心里的笑意,挥挥手说:“既然没事就好,你们现在不是正在受训吗?跑出来这么久没关系吗?”   这可说到重点了,徐家姊妹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担忧,过了片刻,徐昙如才胆怯的说:“徐小王爷……”   “叫我徐大哥,或定疆大哥。”问题一解决,徐定疆的顽童脾气又发作了,笑嘻嘻的说:“什么事?”   “定疆大哥。”见到徐定疆的笑容,徐杏如大着胆说:“我们现在回去一定会被罚……   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怎么?”徐定疆和气的说。   “能不能把我们藏起来?”徐杏如眨眨大眼说。   这岂不是笑话?徐定疆哈哈大笑说:“藏多久?难道你们从此都不再见两位供奉爷爷?   ”   两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瞪了白敏一眼,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怒气,她们本只是溜到“馨云殿”看看,没想到这么一来拖了这么久,现在回去一定会被两位供奉爷爷严格处罚。   两人不想先躲在这里,之后再要徐定疆、陈东立等人替自己想办法,反正这件事也是白敏一夥人造成的,但现在两人被徐定疆一唬,又不敢提出这个理由,两人扁着小嘴,都快掉下了泪。   徐定疆见状,知道也不能逼的过紧,目光一转说:“我知道了,你们是怕回去会受罚?   ”   徐昙如、徐杏如一齐红着眼睛点头,两人的模样煞是可怜,徐定疆叹口气说:“想当年我也常常挨罚,就教你们一招吧。”   两人眼睛一亮,徐杏如立即破涕为笑的叫:“好定疆大哥,快教我们。”   徐定疆正要说出,忽然莫名的一顿,脸色一沉,转为考虑的神色说:“不过我这么一说,达爷爷、莽爷爷再看到我,准会找我麻烦……”   徐昙如与徐杏如的小脸又快乐不起来了,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忽传来一声轻笑说:“定疆,你就别为难小妹妹了。”随着话声,却是白玫走了进来。   徐定疆还是一脸为难,似乎拿不定主意,不过脸色比刚刚松动了些,徐氏姊妹连忙求助的望着白玫,一脸企盼的神色,白玫向两人回了个安慰的眼色,接着又说:“就看我的面子上,帮帮她们嘛。”   “好吧,既然小玫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徐定疆一摊手,望着徐氏姊妹说:“我告诉你们,只要在被抓到前,准备好一瓶‘醍园古酿’老苏果,一面道歉一面呈上去,两老一定不会生气。”   白敏这才会过意来,徐定疆是打算把这个人情转给白玫,也亏得白玫一听就懂,马上进来示好。   这么简单?徐氏姊妹一听,脸上都是无法置信的表情。   徐昙如还怯生生的说:“醍园……古酿……老苏果?”   “你们知道‘醍园古酿’吗?”徐定疆问,只见两小一起摇头,他微笑说:“到皇城去找御厨头头张老,跟他要一瓶。”   “他会给我们吗?”徐杏如也有些害怕的问,刚刚徐定疆发怒的模样,确实把这两个小丫头给吓到了。   “若两位供奉爷爷知道这个秘密,那他祖传三代,藏了九十年的两大坛‘醍园古酿’老苏酒,马上就没了踪影。”徐定疆哈哈一笑说:“你们懂不懂得威胁啊?”   威胁?这还不简单?两个小妮子终于笑开了,两人一起向着徐定疆与白玫鞠了一躬说:   “谢谢定疆大哥,小玫姊姊。”   两人正喜孜孜的相偕出门,徐定疆又叫了一声:“两个小妹子,我跟两位爷爷习艺十余年,只不过用了七、八瓶,你们可省着点用。”   “明白了,定疆大哥。”徐杏如回眸一笑,却又瞪了白敏一眼,这才与姊姊徐昙如飘身而去,只可怜白敏一肚子委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变成出气筒?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1   第五章 内忧外患     皇命之下,“南角王”一行人不敢多作拖延,很快就到了“馨云殿”,见南角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抵达,卢一天果然识相的退走,也没与徐靖多说什么。   不过徐靖倒是颇觉讶异,不知卢一天来此为何?他本想间陈东立,但陈东立一见到梦羽,整个人的魂魄已经飞走了八成,别说回话了,三句中都有两句漏听。徐靖无奈之下,心想这整件事八成与自己儿子有关,他也不多问,率着部队、侍从等人进了“馨云殿”。   这一行人中,自然包括了周广与埳山老人,周广还好,埳山老人却有些疑神疑鬼,刘然没来由的把众人调入皇城,莫非是配合刘冥,打算来个瓮中捉鳖?直到见到“馨云殿”中的军容,他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没这么担心。   陈晶露自见埳山老人回来,自然追着逼问了许久,埳山老人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只虚幌了两招便开溜,对方毕竟是长辈,陈晶露也拿他没法,只好由得他去。   至于徐定疆,知道了父母到达,身为儿子的他既然有空,总该去关怀一下,不过临去前他不忘交代白玫,快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现。他自己心里有数,与老爸见面,免不了会谈起这件事,一拖再拖下去,若给老爸知道自己放着白家三百人在这边,只怕会出事。   此事对一个人处身在“飙”字七号房白玫来说,反而不会造成很大的压力,她心里已有定见,只不过现在重要人物太多人不在,也不适合谈论此事,除白炰旭之外,白彤、白垒两人都不知道大家已经到了皇城,而失踪多日的白浪更是不知踪影。   白玫第一步先是派了几拨人马出去寻找白彤与白垒,尤其是白彤,他现在双手无法使用,若是迷迷糊糊的闯回“旅飒营区”,正是所谓的自投罗网。“旅飒营区”在外城南方,虽说是在右府都卫军现在的管制范围外,但目前似乎没有立即发生战事的徵兆,对方若非愚笨,一定会派人在“旅飒营区”守株待兔。   现在总算暂时安全,白玫得空仔细思索,实在有些担心,白彤双手不便,他现在一个人跑出去,做什么都不容易,他早该回来了才是。到现在还没出现,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白彤早被人擒住,那就是说,除了右督国王府之外,白家在都城还有其他的敌人,这可不是好消息;另一个可能却更麻烦,白彤奔离“旅飒营区”那时,“百里烽烟急报”的讯号还未出现,他若一个想不开跑到城外,现在想进来只怕也不容易了。   不过说来奇怪,据徐定疆说,大伯白炰旭去宫内也一大段时间了,反正与右督国王刘方廷对质也一样不会有什么结果,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就算他不知道徐定疆的营救计划,为了白述潘等人,他总会来这儿看看,以大伯的个性,也该不会一个人闯去右督国王府,那大伯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莫非宫里出了什么事?   白玫正为这一大堆事情伤脑筋时,白敏忽然气冲冲的推门跑了进来说:“玫姐,我实在想不透。”   白玫这时实在没时间陪白敏聊天,但她只不过微微皱眉,随即舒开眉头微笑说:“想不透什么?”   “徐大哥和你啊。”白敏与谁都熟的很快,见没几次面,他已经改口叫徐定疆为徐大哥了。他圆睁着眼,望着白玫说:“玫姐,我觉得好像是你听他的,不是他听你的呢……”   这小子观察力倒不差,白玫想及此事,却没有一丝不快,反而有些甜滋滋的,她微侧着头轻笑说:“没办法啊,谁叫他比我高明?”   “真的?”白敏大惊小怪的说:“那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人都不知道,今日不久前,白炰旭也曾冒出过类似的想法。   “这也未必。”白玫轻轻的笑说:“若不从白家……只从我的角度来看,未必不划算。   ”   “若是从白家的角度呢?”白敏担心的问。   “不会多吃亏吧……”白玫推了白敏一把,有些怪罪的说:“小敏,你只是来问这些的?有话就直说。”   说实在话,对于白家的兴复,白敏可说是最没感觉的,虽然从小就觉得此事天经地义,但他的使命感却没么重,更不像白浪等人有亲身的体验,所以白玫这一问,他也就尴尬的搔搔头说:“其实还有别的……”   “我就知道。”白玫瞪了白敏一眼说:“还不快说?”   白敏尴尬说:“我只是想问……她们为什么生我的气啊?”   “她们?”白玫怔了怔才明白,忍不住失笑的说:“你说那两个小妹妹?”   还有哪个?白敏有些怨怪白玫的点了点头说:“我是不是很容易让人觉得笨?或是讨厌?”   这个心智发育太慢的小子,这时候拿这种事来烦我?白玫正想着如何推搪,忽听“馨云殿”前方传来一连串长长短短迅疾的钟响,在钟声中,似乎隐含了一丝急迫感。   白玫一怔,没空理会白敏,立即站起说:“这是紧急集合,怎么回事?”   众人既然混入人族,自然已经弄清了刘氏皇朝军旅传讯之法,这个钟声意味着所有部队全副武装往殿前汇整。   白敏好奇心起,也顾不得追问白玫,转身就向外掠,一面还有些兴奋的说:“玫姐,我打探清楚后再来报告。”   “小敏!”白玫阻之不及,只好跺跺脚随后追去,不然若让徐靖误会,事情可就麻烦了。   刘芳华与白浪两人,跟着阴阳怪气的大、二、五、六四位尊者一路往皇城北方前行,越过去,也就越接近影军的重地,就连刘芳华也从没来过此处。   望着四面的景物越来越是陌生,刘芳华目光转向白浪,却见白浪正好他望着自己,两人对视间,白浪眼中传过来的关怀让刘芳华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些,无论如何,至少白浪还在自己身旁。   刘芳华对身外事不是这么在意后,转过心念观察着自己的体内状态,不知刚刚练错了功夫,除了功力消失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影响,能不能藉着修练再补回来?   观察之下,刘芳华发现功力虽正缓缓的补充中,但较以往的情形似乎慢上许多,莫非这次练功把自己的吸纳能力也降低了?刘芳华皱着眉头想,还是该赶快找个时间练坐功,不然总是内力不足,遇到危险时怎么办?   白浪这时却是十分不适,他这几天虽说在练功,但大部分时间却是保持着清醒,消耗的能量、水分比刘芳华还多,但他却一直没喝多少水,身体其实十分的不舒服,若不是他功力还算深厚,别说随着大尊者而奔,慢慢走都未必受得了。   但这时似乎不是讨水的时机,白浪眼看目标似乎并不甚远,只好咬牙忍着干渴,强运着功力支撑。   过了片刻,众人到了皇城北缘,这也是皇城内重要地段的最北方,殿北一个中型殿宇出现在众人面前,殿前十余名影军直挺挺的守卫着殿门,殿门上一个横扁,写着三个大字──“秘阁殿”,看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大尊者等人带着两人往内走,除了行礼如仪外,自然是无人敢多作闻问,影军中识得刘芳华不在少数,但识得蓬头垢面,只胡乱罩着一件女人外衣的白浪就不多了。   他们见到两人随着四位尊者进入大殿,脸上都露出了几许讶异的神色,不只三公主刘芳华来到这里颇难想像,四位尊者进出“秘阁殿”向来不经大门,今日却不知怎么转了性,居然从大门出入?   白浪与刘芳华自然不知道影军们在狐疑什么,他们随着大尊者的身后往内行,却见秘阁殿中的建筑十分怪异,明明看来不怎么大的殿宇,却是重门叠户十分复杂,不但路径不算宽敞,房舍中高高低低的殿宇极多,也极不容易看远,一行六人东转西转的转了将近半小时,这才到了一个座落于殿末的屋宇。   总算到了吧?白浪刚刚不断随着大尊者四面乱转的同时,当然曾有逃的念头,对方想教的是刘芳华,又不是自己,对自己也不像有什么善意,而自己被困于密室已经数日,白家人一定已经十分担心,更是该快生离开。   可是白浪自己知道自己的状态,他现在虽勉能随着对方移动,但想逃可是力有未逮。别说对方的功夫十分诡秘,就算不计算此事,在自己身体疲累,又只有一手能运功的情况下,根本一点机会也没有,何况刘芳华也在此间,自己怎能弃她而走?   刘芳华自己内息不足,当然也不敢动逃走的念头,但她倒不只一次目示白浪离开,却总没见白浪有反应。她气在心里,却又不禁感到窝心,若白浪当真离开,她实在有些害怕。   小屋前,大尊者转回身来说:“芳华公主,这是您休息的地方,请进吧。”   “白浪呢?”刘芳华立即问。   大尊者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说:“我们会另有安排。”   刘芳华自然知道对方在讶异什么,自己身为女子,难不成要与白浪一起休息?可是这时情况不明,刘冥对白浪又似不怀善念……   刘芳华顾不得这么多,一咬银牙说:“不用另外安排了,我与白浪在一起。”话说出口,她脸上却不禁微微的泛红了起来。   白浪也没想到刘芳华会这么说,他怔了怔说:“芳华?”   “走。”刘芳华反正已经铁了心,伸手一拉白浪,推门往内直走,一面回头说:“麻烦吩咐一下食水衣物,我们现在很需要这些。”   大尊者皱眉说:“属下会命人准备。”   话未说完,踏入屋中的刘芳华已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大尊者回过头,与其他几个尊者交换了一抹轻蔑的眼神,原来这个公主淫乱至此?不过想享受也只能现在了,数日之后,管教她再也不懂男女情欲。   两人进了门,刘芳华目光转向白浪,随即放开白浪的手,低着头自寻了一个椅子坐下。   白浪也能体会刘芳华的心境,两人虽已有肌肤之亲,但毕竟还不是名正言顺,在外人面前如此,刘芳华的颜面上自然难堪。   白浪叹了一声说:“芳华,你其实不用如此的。”   刘芳华转回头来,仍然没说话,白浪站起身来,吸口气说:“我让他们另找个地方。”   说完转身向外便走。   “白浪。”刘芳华一把拽住白浪,白浪刚转回身,刘芳华的娇躯已经投在白浪的怀中,只听她低声说:“不要……”   “怎么?”白浪真的有些意外。   刘芳华深呼吸了数下,这才抬起头说:“刚刚见你被人围着,我好怕……好怕……”   白浪这才明白,刚刚被焚的是自己,痛苦的却是刘芳华,他这时才想到,还好被焚的是自己,若刚刚自己与刘芳华易地而处,自己岂受得了?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紧紧的拥回说:“别怕,都过去了,我没事。”   刘芳华咬了咬牙说:“白浪,我不愿与你分开,就算被人笑……就算……”   “我知道。”白浪心疼的说:“是我不好,我不好……”两人紧拥着,彷佛除了这一刻之外,其他再也不重要了。   忽然间,刘芳华轻推了一下白浪,目光往外转,白浪微楞了一下,只听刘芳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有人来了。”   白浪微微一怔,果然听到数十公尺外有人向着这里走来的声音,他放开了刘芳华,刚要坐下,忽然想起,刘芳华就算听力比自己好,但自自己功力大进之后,刘芳华没道理比自己听的还远,这是怎么回事?   而刘芳华似乎还没察觉到异状,她正微皱着眉生气,那人走的也太慢了吧?怎么现在还没到?听起来功力又没多低……   “芳华。”白浪忍不住说:“你现在能听多远?”   “嗯?”刘芳华一楞,转回头来说:“什么?”   “刚刚那人还在五十公尺外呢。”白浪说:“现在也不过三十,你现在能听这么远?”   “五十?”刘芳华一楞,诧异的说:“我现在内力不足呢。”   有没有弄错啊?白浪莫名其妙的说:“什么?”   刘芳华没再说,只凝息内观,自己的内力固然恢复了一些,也不过半满,听力的远近虽并非与内力的饱满度有绝对关系,但总会有些影响,这么说来,若自己功力充沛时,岂不是能听的更远?刘芳华浓眉微颦,想来想去,一时想不出前因后果。   “与你练的功夫有关吗?”白浪问。   “是吗?”刘芳华正狐疑间,那人却已经走到了门口,正向内发话:“芳华公主,衣物取来了。”   “进来。”刘芳华抛下心中的问题,只见进门的不是随侍,却是一名影军,刘芳华有些意外,这儿莫非没有随侍吗?   “芳华公主,饮食正在准备中,这儿是两位的衣物。”那名影军必恭必敬的说。   白浪接过的同时,刘芳华皱眉说:“先拿一些茶水来。”刘芳华虽然没有白浪严重,却也是十分口渴。   “是。”那人躬身退开,白浪推上了房门。   回过头来,两人可有些尴尬,这个房间并不算小,但却没什么遮掩,两人若要更衣,必会裸裎相对。顿了顿,刘芳华轻咬了咬下唇,转身解衣换装,白浪也不再矜持,跟着七扯八扯的拉下了自己身上的遮蔽物,换上了送来的衣物,毕竟两人关系不同寻常,现在再扭捏,就有些做作了。   白浪衣服较少,动作也较快,没三两下已经把衣装着齐,想起刘芳华,他忍不住侧头偷看,却见刘芳华整大片光滑白洁的肩膊都还裸露在外,她正咬着牙拉扯一件造型怪异的小里衣,却总是弄不好。白浪看的好笑,怎么她不会穿衣服?正疑惑时,刘芳华已经注意到白浪在偷瞄,她一跺脚,白浪连忙转回头去,却听刘芳华压低声叫:“欸……”   “唔?”白浪还是不敢转头,别等一下花瓶飞了过来。   刘芳华停了片刻,声音更小的说:“你快过来帮忙……”声音里还带了三分羞意。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白浪光明正大的转回头,走过去帮着刘芳华着衣,只不过他也没这个经验,手忙脚乱的还闹了些笑话,这才帮刘芳华穿好衣服。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刘芳华,影军受到命令时没想这么多,何况“秘阁殿”里适合刘芳华穿的衣物也不容易找,好不容易找来一套较完整的,却是不易自行穿着的服装,刘芳华平时自然有随侍服侍,这会儿只好让白浪代劳。   两人穿衣的过程,白浪一头雾水之际自然免不了毛手毛脚的嫌疑,在刘芳华与白浪又喜又羞、嘻嘻哈哈的穿毕,身躯自然而然的又纠缠在一起。   温存了片刻,刘芳华带着笑把白浪推开,抿嘴笑说:“别闹了,我内息怪怪的,该练一练气。”   我在闹?白浪虽然有些委屈,他也只好乖乖的放手,不过他一时也静不下来,只望着刘芳华姣好的面容发怔,而刘芳华倒是静心的颇快,坐下没多久,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白浪闲着没事,思忖着自己所练的功夫,刘芳华虽然说练的有问题,不过从她听力忽然增加上来看,该是有些好处,自己这套功夫呢?不知道练成的时候又是如何,可惜这次没能把那几块石板带出来。   白浪思索着自己看过的部分,现在还记得的,只有所谓无祖后册的几句话,其中除了自己练的“长虹吞吐,脉聚合凝,气冲斗牛,破天裂地”之外,只记得与自己的疑惑有些关系的──“引能入体,终为外力,天理难明,体悟如意:内修成天,路长难行,一朝能纳,异途同境”八句话,这八句话因与白浪一直在思索要不要由后天转先天有关,所以他才特别有印象。   “长虹吞吐”那四句若真如石板所言,能发展出这么独特的功法,那整篇“无祖前册”   岂不是更为珍贵?白浪不久前才劝刘芳华别在意,这时想起又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现在那儿防范的一定更严,想再进去可能要等到复国的那天了。   白浪转回心念,思忖着若四句为一种功法或阶段,另八句指的便是两种状态,其实这话并不难懂,怎么拿来用却是十分难猜。头两句若自己猜的没错,该说的是将后天修练的内息转为先天内息终究是外来的力量,但“天理难明、体悟如意”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是指有什么缺点还是指练功的方式?看来好像都有,却又似是缺点居多?   而后四句中的头两句也不难懂,就是一直靠着后天修练到功成,是一条困难而艰辛的路,而且那个阶段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胸怀天地”,但“一朝能纳,异途同径”却又不知何解,莫非是到最终,转不转先天都是一样的吗?那自己还执着什么?是不是该问问白炰旭,白家的破天真气是怎么转为先天?   想到白炰旭,白浪自然而然的想起白家的众人,却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白浪又想到应该还在南角城的白离乱,他现在被“南角王”徐靖所照顾,一定不愿意吧?   但就算救他出来,是不是反而断送了他的生命?可是白离乱对自己有恩,岂能让他一直被徐靖所软禁?想来想去,白浪可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毫无来由的,白浪猛然想起自己在密室中答应过刘芳华的话,他浑身冷汗直冒,现在还想那些做什么?若白家人愿意放弃血海深仇,自然一切好谈,若不愿意,眼看又要千里流徙,自己与刘芳华也必将分开──蓦然间,一股极深刻的悲痛涌入白浪心头,却是白浪自己心里有数,白炰旭等人绝不会愿意侍奉刘氏皇朝,再怎么往好处想,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白浪转回头,目光直凝视着入定的刘芳华,趁着还有机会,要好好的把刘芳华一言一笑深深的镌刻在自己心底,永铭不忘。   “什么?”一直与众人在寝殿偏厅商议的刘然,站起诧异的说:“九万叛军集结在三百公里外,安营造饭似乎打算长久停留?”   一身戎装的易岚躬身说:“回皇上,属下也觉得怪异,但三拨探哨均如此回报,看来确实是如此。”赶来报告此消息的便是易岚与陈扬两人,他们得到这个古怪的讯息后,亲自前来报讯,反正敌军距离尚远,没这么紧迫。   刘然诧异的望向刘縯说:“縯儿,你觉得如何?”   易、陈两人传来的讯息却也太过怪异,刘縯见刘然询问,也一脸迷惑的说:“启禀父皇……叛军既然集结了九万大军,算来该没有其他的伏兵了……我们只要看妥了对方,就无须担心会有意外。”   刘然问的其实不是这个,不过刘縯这么回答也是无可厚非。刘然目光转向白炰旭说:“包老有何意见?”   这时在场的除了刘縯还有白炰旭,两个多小时前,右督国王刘方廷曾受召入宫与白炰旭对质,他自然坚持并未掳人,争了半天,只把白炰旭气的七窍生烟,也拿刘方廷没辄。   剑拔弩张的折腾良久后,刘然厌烦了此事,便让刘方廷先离开整备防务,还特地让白炰旭留了下来,省的两人一出皇城就打了起来。   白炰旭失望之下,只差没急怒攻心,他却不知徐定疆已经悄悄地把所有白家人全部救出,可是白悲痛了一场。   刘然问到白炰旭,他这时心情正坏,颇希望刘家来个两败俱伤,当即没好气的说:“老夫一介草民,岂敢贸然建言?”   刘然自然知道白炰旭为何不快,他心里也暗暗不满,表面上却依然挂着微笑说:“包老岂可妄自菲薄?腺正需要您的意见。”   白炰旭顿了顿,随口说:“除非他们想等皇上正式即位之后再打?”   这话说的众人都是一楞,有这么好的事?这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不过从这句话中,却引得众人另有一番思索──对方若不愿刘然即位,最晚在十二日前就得出击,也就是说,两日内必有行动。   “启禀皇上。”门外传来讯息:“左督国王陈康求见。”想必陈康也是得知此事,便立即入宫晋见刘然。   刘然下令传见后不久,精神总是十分健旺的陈康大踏步入殿,与刘然见礼后,他立即躬身说:“贺喜皇上。”   “喜从何来?”刘然莫名其妙的问。   陈康脸上充满笑容的说:“叛军讯息不足,远道而来方知都城军力超过八万余人,南角王又先一步抵达都城,眼看这一趟肯定师老无功,退兵又恐我军追击,叛军这时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岂不是皇上之喜?”   这倒是一个说法,而且颇合刘然的心意,刘然大喜说:“康公果然高明。”   “笑话。”门外忽传来一声冷笑说:“二十年不见,还是只会拍马屁,一点长进也没有。”   这话虽没指明,但明指着就是在说陈康,陈康脸色大变,回过头怒斥说:“刘冥!你还没死?”   “老臣刘冥参见皇上。”   门外那人不理会陈康,自顾自的说话,果然是数十年未现踪影的刘冥,他来的无声无息,连殿外的随侍都不及传报,总算他还尊重刘然,没直接现身殿中。    刘然心一紧,暗叹时机不对,不过依然沉声说:“堂叔请进。”   门呀然而开,一脸灰青色的刘冥足不点地的飘入,向着刘然施礼说:“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堂示不用多礼,朕想见堂叔一面可真不容易。”刘然咬了咬牙,心里暗叫可惜。   为了对付刘冥,他已把两位供奉急召到殿中藏身,就是准备一言不合就与刘冥大打出手,没想到刘冥到达时这里却这么多人,除了刘縯知道内情不算,局外人还有白炰旭、易岚、陈扬以及陈康,若让人知道自己无端端屠戮前朝功臣,只怕会大失人心──但多了这些高手,却又是大好机会。刘然心中不断挣扎,一时还找不出定论。   “皇上急召,老臣不敢不到,不知皇上有何嘱咐?”刘冥开门见山的询问,只不过他一副壮年人的相貌,自称老臣实在有些古怪。   “朕有一事请教堂叔。”刘然索性也直说:“这几日中,堂叔可曾见到芳华?”   刘冥却真的大吃一惊,他才刚把刘芳华带出密室,怎么刘然马上询及此事?莫非刘然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之类的举世无双奇功?他想了想否决了这个可能,目光沉凝的说:“启禀皇上,今日之前,微臣从未见过芳华公主……不知皇上为何动问?”   他这话十分滑头,今日之前自然不包含今日,若刘然当真知道,还能抵赖一次,不过刘然却也听不出来,他只沉吟着是不是直叱对方有心隐瞒,还是放过这一次?   刘縯见父亲难以决断,他心知刘然的顾忌,便岔出来说:“堂叔祖,芳华自数日前不慎进入禁区之后便无消息,父皇也只是问问,您一向劳苦功高,父皇也是清楚的。”刘縯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暗暗的劝刘然放过今日。   刘然正沉吟间,陈康却一挑白眉说:“縯护国使且恕老臣直言,五十年来刘冥潜藏于宫中,有权无责,所有功劳也已扯平,皇上入城至今,刘冥却是首次前来参见,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何况现今宗亲刘礼叛变,微臣只怕变生肘腋,还请皇上防范于未然。”   白炰旭在一旁可有些诧异,刘冥不过身为卫国使,对陈康这么不客气已是奇事,两人也不知如何结下冤仇?而今日,刘然、刘縯的态度都有些怪异,陈康虽顺势扣了一顶大帽子到刘冥的身上,但也不像是约好的,这件事可透着古怪,莫非这里即将出事?   白炰旭功夫虽然不低,应变的能力却是普通,他现在只能愣楞的在一旁看戏,也不知道该怎么自处才好。   而陈康这话一说,却表明了赞同刘然对付刘冥的立场,刘然心中暗暗讶异,“左督国王”陈康是恰好来到,怎知自己的计划?正想顺水推舟的时候,刘冥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也十多年未见两位表叔,既然同在殿中,还请赐见。”   这话一说,见事较快的易岚恍然大悟,原来两位供奉隐于此殿,刘冥既然察觉,左督国王陈康必然也已发现,陈康当然明白刘然已布局擒捉刘冥,他与刘冥既然不睦,自然是一力促成,也难怪会说出刚刚那番话。   刘然的计谋被揭破,却是脸上有些挂不住,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殿内上方左右悬梁忽然缓缓飘下两个眉须皆白,满脸皱纹,彷佛老的不能再老的瘦小老者。其中一个身着蓝色布袍,一个身着灰色布袍,除了衣服之外,简直分不出谁是谁。   只见蓝色布袍的老者缓缓说:“冥老六,你功夫是越练越高,但近来实在有些不像话了。”   “达表叔、莽表叔。”刘冥见到两人,可比见到刘然恭谨,他恭声说:“冥侄受人冤屈,还请两老做主。”刘冥也算聪明,若等刘然下令动手后才见两老,他可没翻身的机会,还不如直接向两人求情。   蓝色布袍的老者沉吟片刻,开口说:“也罢,你把裂地刀缴给皇上,老夫就替你做一次保,求皇上免你无礼之罪。”   “达表叔?”刘冥一怔。   “怎么?”灰色布袍的老者踏前一步,右眉颤动般的微微一挑说:“你达表叔说的不对吗?”话语虽然平静,但就这么一步踏出,蓦然间殿中肃杀之意大起,似乎刘冥若答错了这句话,就是一场难以避免的血腥。   易岚、陈扬两人功力较次,被这股威势所逼,忍不住退了两步,身靠着殿墙,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卷入刘氏内部斗争都大为懊恼。   这时白炰旭才搞清楚,蓝色的是刘尉达,灰色的是刘尉莽,但两人下次若是换过衣服穿,恐怕又认不出来了──不过无论如何,这两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气势。可白炰旭却是不知,达、莽两人服饰终年不变,连刘然、刘冥也是靠衣服色泽分辨两人。   话说,刘冥正面受此压迫,自然更是难耐,但他却只是咬了咬牙说:“受管裂地刀数十年,冥侄从未使用,但现今却有大仇来犯,冥侄现在急需此刀自卫……不知能否暂延数日?   ”   刘氏二老对望一眼,似乎还拿不定主意,被冷落了半天的刘然,好不容易插上话说:“堂叔说的是那倏然来去的蒙面人?那难道不是叛军派来的?”   刘冥正要回话,陈康抢着说:“启禀皇上,刘冥必是早知今日,故意安排此事,否则岂有人寻仇如此露骨?微臣估计那人便是刘礼乔扮,皇上英明,此事不可不查。”看来他的消息也算灵通,周广蒙面出现的始末他也十分清楚。   刘然面色微变,他最担心的便是刘冥与刘礼勾结,若果真如此,自己可是十分危险,他正要说话,蓝袍的刘尉达忽然说:“那人功力极高,不会是刘礼。”   “我也这么认为……”灰袍的刘尉莽也点了点头说:“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唔……深不可测……”   众人视若神明的两老都这么说,蒙面人就不可能是刘礼了,这么一来,刘冥的嫌疑小了许多,他正松了一口气,却见蓝袍老人刘尉达转过头望着刘然,似乎是要看刘然的意思。   刘然心念一定,叛军还远着呢,不趁着这时清除内忧要等什么时候?现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南角城部队恐怕还没来得及包围“秘阁殿”,不过徐乾已经受命过去稳住大局,他既然有把握,应该也没问题……一想清了利弊得失,刘然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刘尉达依计划进行。   刘尉达头一转,两眼神光一闪说:“无论如何,现在大敌当前,皇上需要皇族至宝调配,冥老六,你把裂地刀交出,我们两老保你平安。”话声一落,两老的衣衫无风自鼓,整个偏厅中的气氛立即又紧了起来。   刘冥面色微变,自己的性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安心,何况两老也都肯定蒙面人的功夫深不可测……却不知纪宜那老不死从哪儿找来的高手?可是看眼前的情况,若不交出,只怕两老非出手不可了,刘冥灰青色的脸上阴晴不定,看不出来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就算没见过,众人也曾耳闻刘冥功夫别开蹊径、奇异莫测,殿中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提起了功力,防范刘冥想不开来个困兽之斗时,自己可别被殃及池鱼。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2   第六章 影军阋墙     刘芳华虽说是入定,却也不是极为专心,一方面这儿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必须预防着变故,另一方面,与白浪同处一室的事实也让她颇难宁定。不过身为女子,在感情上天生就有假作平静的能耐,但这样一来,内息恢复的速度自然是更慢了,刘芳华别无他法,依然运转着内息,让内息逐步逐步的增加。   在这个过程中,刘芳华察觉到自己的感觉并没错,吸纳内息的速度确实比以往慢了许多,比如刚刚一路是来半个多小时,照理应该恢复至少近半的内息,但实际上却还差了许多,刘芳华心想,若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怕还要再一次的凝神内观,只可惜现在不适合。   气息流转的过程中,刘芳华忽然听到远方似传来了喧闹的声音,跟着便传来许多人移动奔行的杂乱声音,刘芳华迅速的收纳了真气,眼睛一睁,便看到白浪着急的在自己身旁守卫,目光正紧盯着对外的窗门。   刘芳华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他果然十分重视自己。刘芳华轻唤了声:“白浪,我没事。   ”   白浪回过头,诧异的说:“你不是入定吗?”   这可有些惭愧,刘芳华目光一转,微微摇头说:“这地方不安全。”   “还好。”白浪松了一口气,眼睛一亮说:“四面似乎没什么人……”刚刚那一阵乱,似乎近点的守卫也往外移动了。   刘芳华双手一拍椅面,人如飘絮般的浮了起来,点头笑说:“我们溜?”   白浪点点头,率先往门口走去,刘芳华想到很快就能回“馨云殿”洗个痛快的澡,更是亦步亦趋的随着白浪身后。   白浪正要推门时,刘芳华忽然顿住脚步,一拉白浪说:“等等……”   “怎么?”白浪刚问完,马上也是一楞,周围似乎有些怪异的感觉,好像……好像上次那些怪物出现的情形。   两人不敢妄动,正四面观看的时候,房屋中央蓦然无端端的出现了七人,却是刘冥与六个阴阳怪气的人,其中四位两人并不陌生,正是那几个叫尊者的,看来这就是六大尊者了,他们一起跑来做什么?还用这么奇怪的方式跑来!   白浪倒也罢了,刘芳华却十分生气,若这时正与白浪搂搂抱抱的岂不尴尬?这些家伙活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   刘冥手中拿着一把刀鞘造型极为古朴的厚背长刀,脸色阴沉的望着门口的两人说:“你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刘芳华抢着说:“堂叔祖,为什么我们要点茶水都得等半天?”不过她的目光却是凝注在那柄长刀上,脸上的神色有些讶异,似乎忘了要责怪对方没礼貌。   “现在没时间喝了。”刘冥皱眉说:“闭上眼睛。”   又来了?白浪与刘芳华对视一眼,刘冥又要把两人变到哪里去?两人还没做出决定,忽地一声爆叱传来:“冥老六,你是逃不了的。”这句话从开始到结束,发话的人似乎飞掠了数百多公尺,极迅速的向着这个方向掠来。   “咦……”刘芳华一怔,诧异的说:“那不是……”   刘冥面色一变,怒目说:“还不闭眼,瞎了可是自找的。”   话一说完,两人周身立即又再度出现了不陌生的奇异压力,两人听了刘冥的话,不敢拿眼睛冒险,只好闭上眼睛,但同一时间,上方却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有人正击破屋瓦往内冲,白浪与刘芳华在那一刹那好不容易才忍住睁眼的冲动,可是这时十分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屋瓦碎裂声、怒斥声、衣袂破空声,就在这一刹那倏忽消失,彷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将声音割断。   两人诧异间,忽又听到周围一大群人的呼吸声、惨叫声、杀戮搏斗声,竟似乎蓦尔间刘冥把两人带到了战场。诧异的两人不待吩咐,同时睁眼一望,却见眼前居然是数百人正彼此拼命的杀戮,一方急着内涌,另一方却是拼命防御,两边拼斗的地方正是这个空间的门户。   白浪诧异的是,争斗的两方居然都是黑压压的影军,彼此间正毫不容情地厮杀着,防守的虽有两、三百人,门外想涌入的却似乎有千人以上,两方的功力武技都差不远,论理防守的一面较为吃亏,但防守的却占据了关口般的地势,一时间打了个难分难解。   刘芳华却并不十分意外,她一见此状,立即大声说:“堂叔祖,你背叛了父皇?”在这种场面下,不大声只怕对方不容易听见。   “废话!”刘冥瞪了刘芳华一眼说:“刘然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有天我会找他算帐。”   他说话之间,六大尊者同时往四面飞掠,像是认准目标的各自找了一个壁柜取物。   背叛?若刘冥当真背叛,还要与他耗下去吗?白浪这时一面吃惊,一面四面打量,这才发现这里却是个奇异的房间,除了正门一个出入口之外,四面不只门户,连个窗口都没有,除了刘冥这种用跳来跳去移动的人外,谁会设计这种房子?   这时,六位尊者各抱了一个大瓮掠了回来,白浪与刘芳华看的清楚,六人的功夫还算普通,恐怕只接近龙将的程度,看来连都城龙将都不如。他们可怕的地方就只在那些神出鬼没的怪功夫,真会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对付。   这时,似乎进攻的影军有人注意到刘冥等人也在这间房中,一时之间,攻击的锐气大降,门口的肉搏战又向外退了数公尺。   “别走了叛贼刘冥!”蓦然门外一声大叫传了进来,影军们被这个声音所鼓舞,又重新振作了精神,不顾生死的往内杀了进来,这一下,两方都是全力以赴,转眼间,厅口内外数公尺内布满了倒地的影军,几乎要把门口给堵塞了起来。   这时六位尊者已经返到了刘冥的身旁,四周的空间又开始产生了异常的压迫感,白浪与刘芳华这时对望一眼,忽然心意相通的同时往外急冲。   刘冥目光一转,暴叱一声说:“哪这么容易?”   两人才掠到一半,忽然像是硬生生的撞到了一堵气墙,霎时往下摔落,还好那堵隐形的墙不怎么坚硬,不然两人猝不及防下,恐怕还会受伤。   不过刘芳华这一撞可是正面撞到了脸庞,头昏脑胀不说,还得担心自己美丽的鼻子变形,这时顾不得畏惧对方的功夫,火上心头的刘芳华回身就向刘冥扑了过去。   白浪自然也是撞得晕头转向,若不知前方有异,哪个人飞掠时不是脑袋在前?逃命经验丰富的他,诧异之余却与刘芳华的反应不同,他立即催动了凝聚已久的爪力往前急挥,青光一闪之间,前方无形的阻碍硬生生的被他破开一个缺口,白浪正想往看不见的缝里挤,却见到刘芳华往回扑,这下子他也别走了,白浪想也不想的转过头,紧跟刘芳华的身后掠去。   刘冥脸色一沉说:“背信的丫头,与你爹一个模样。”   话一说完,刘芳华与白浪虽然仍在飞掠,却再度感到周身的状态变异,会不会飞到一半又换了个地方?这时眼睛该不该闭起来?   白浪疑惑时,刘芳华却是有些发楞,刘冥说的没错,自己确实答应要学功夫,这么一来岂不是背信?这一迟疑间她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被从后赶上的白浪用不能施力的左手一把搀住。   白浪眼见刘芳华这个模样,他一瞬间没想到刘芳华心里的迟疑,反而以为刘冥暗下毒手伤了她,白浪心一惊,右爪一抬,只见一道青光倏忽间冲出,随即幻化成一大片青色的爪形恶狠狠的向着刘冥等人盖去,正是许久未施的“青灵爪”。   刘冥微微一皱眉,他右手蓦然聚成一个锥状往前直溯,一股锐利如枪的无形劲力立即破空向着青灵爪力轰去,两方一碰,空中传出嘎的一声刺耳声响,青灵爪力被刘冥的劲力从中穿出,却依然从四面向着刘冥抓去,而刘冥的无形劲力却也没怎么受阻,仍然向着白浪直轰。   刘冥的劲力扑来,不躲可是会受伤,白浪左手施不了力,不得不拉着刘芳华闪开数尺,刘冥却也没用左手,他目光一凝,白浪的青灵爪扑到一半蓦然受阻,也不知道是内劲还是什么怪东西挡住的。   “芳华公主在里面。”门外又有人向影军下令:“快冲。”话声刚落,三十余公尺外的殿门两旁猛然崩裂,两个人影迅如流光的率先冲了进来。   刘冥与白浪稍稍交手,意外之余发觉带不走两人,他目光一凝恨恨的盯了刘芳华一眼,叱声说:“走。”只见七人的身形又渐渐淡失。   白浪还没来得及庆幸,那两道流光已经追到刘冥失去踪影的地方,倏忽间停了下来。   居然比刘芳华还快?白浪吃了一惊,只见那是两个十分年长的老人家,除了服装颜色一灰一蓝之外,其他部分几乎一模一样,这两人是谁?   “达爷爷、莽爷爷?”刘芳华回过神来,又意外又高兴的叫。   “芳华丫头?”蓝袍的刘尉达皱眉说:“你怎么在这?”   这可说来话长了,刘芳华正不知如何回答时,一直低着头没理会两人的灰袍老者忽然向着北方一指说:“这一边!”   “追。”不知谁说了这一句,只听话声未落,两个老者的身影已经同时消失。   白浪张大了嘴,才在想莫非每个刘家长辈都会这种怪招时,却听得北面蓦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那儿的墙壁已经出现了一个大洞,石块纷飞间,两道模糊的身影已经穿出了殿墙,向着北方飞掠,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还平心静气的在身旁响起:“芳华丫头,快回去。”却是两老的声音。   原来毕竟不是用变的,但与变的也差不多了,这两人的功力已经到了白浪无法想像的地步。当年在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刘群池一掌下重创,白浪虽觉毫无抵抗的能力,也还没感到这么大的震撼,今日一见却是让他十分震惊,没想到真有人能把功夫练成这样?   其实白浪也是高估了两位老者,虽说两老的功夫可能比刘群池还高明,但今日的白浪与当时相比,眼光、能力可说都增进不少,才能体会真正高手的功夫,也因此感到不同程度的震惊,话说回来,若不是这种层次的功夫,也不容易让当年的白浪看不懂。   刘冥一走,门口影军的气势立即大落,何况现在门口的宽度又加大了两倍?转眼间,数十人直往殿心猛退,很快的就被百余人围住狠杀,看来是毫无生机。   刘芳华与白浪这时反而闲着,他们望着惨烈的杀戮,两人都有些不忍卒睹,正想绕过侧面出门,却见门外出现一个短发中年男子的身影,望着两人欣然的说:“芳华公主、白浪龙将,你们果然是被刘冥所擒,皇上为此正十分心焦……现在皇上在寝殿待讯,两位快去见皇上。”   此人正是“龙安护国使”徐乾,他受刘然嘱咐,暗中掌控影军人心,在刘冥高压恐怖统治下,他的工作十分顺利,简直可说是事倍功半。果然在决定性的战役中,五千影军里,还听从刘冥命令的不到五百人,而在数千影军围攻下也转眼被杀的干干净净。   刘芳华与白浪见到徐乾都有些讶异,刘芳华正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白浪却吸了一口气说:“末将还是先回去一趟,之后再去拜见皇上。”   徐乾自然知道白浪师弟妹等人全部离奇失踪一事,他见白浪这么说,怔了怔才说:“白龙将还是先去见皇上一面,令师包老先生也在那儿。”   白炰旭也在?白浪心里带了点疑惑,白炰旭去见刘然并不奇怪,但徐乾怎么特别强调此事呢?他想之不透时,刘芳华已经先说:“徐护国使,能不能先弄点饮食来,我们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了。”   “刘冥居然这么狠?”徐乾十分意外,连忙吩咐手下影军准备饮食。   “对了。”白浪忽然想到一事,连忙说:“徐护国使,我有个师弟可能也被刘冥抓住了……”白浪忽然想起当刘冥发现两人时所说的话。   “竟有此事?”徐乾连忙吩咐下去,要人在刘冥所掌握的几个殿宇中好好搜寻,看有没有白垒的踪迹。   等待的同时,三人聊起事故的发生,这才知道不久前刘冥在寝殿偏厅违抗军命,似乎因为两老在场,刘冥藉着诡异的“幻灵大法”逃出寝殿,在几次的转换位置中,不但联系上了六位尊者,还带走了裂地刀,不过两老不知为何总能一直紧蹑着刘冥的行迹,所以刘冥在任何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三人聊到刘冥的“幻灵大法”,在惊叹之余,免不了有些钦羡,尤其是刘芳华本来大有机会学到此功夫,更是有些惋惜。至于两老到底怎么发现刘冥等人的去向,三人更是一头雾水,反正两老功力深不可测,加上活了这么久的岁月,说不定有些神通也难说。   皇上传来的命令,自然是一丝也不能拖延,在徐靖率领下,徐定疆、陈东立指挥着部队往皇城北端急速前进,众人虽知道部队调入必有原因,却没想到才刚抵达,宫中命令已经传来,徐靖顾不得南角城一行人尚未安顿妥当,见部队集合完毕,立即随军出动。   但部队移动到一半,前方又忽然出现了一小队影军,远远在百公尺外扬声说:“请见南角王徐王爷,皇上有旨送达,请暂缓部队接旨。”   徐定疆一怔,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虽说刚刚传来命令的也是影军,但命令的内容却是包围影军大本营“秘阁殿”,也就是说影军有了问题,若这些人是假传圣旨,误了大事可就麻烦,他转回头望着自己父亲,不知老爸怎么打算?   徐靖脸上也是微微露出异色,随即一举手说:“缓进!”南角城万余大军立即缓了下来。   “老爸?”徐定疆叫了声。   “嗯。”徐靖没多解释,手一挥,龙马的疆绳落到了徐定疆手中,徐靖已经飘身而起,倏忽间掠过了百余公尺,神定气闲的出现在那小队影军面前。   那队影军约莫十余人,眼见徐靖忽然幻现在眼前,那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靖微微皱了皱眉说:“皇上的旨意呢?”   “是、是……王爷请看。”领头的影军小队长从怀中取出命令,躬身交给了徐靖,徐靖看了看,思忖了片刻才说:“请回覆皇上,徐靖立即率部队回‘馨云殿’待命。”   “小人立即回去转达。”影军小队长行了礼后转身而去,这时徐定疆与陈东立也已经赶到,恰好听到徐靖的回话,两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行军到一半又不用去了?   “回去吧。”徐靖转头说:“用不着我们了。”   “老爸。”徐定疆皱眉说:“皇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别管这么多。”徐靖目光一转,蓦然望着另一个方向。   徐定疆与陈东立的目光同时转过去,只见部队的另一边,有两个人正远远向着部队打量,脸上都是诧异的表情。   陈东立与徐定疆望见那几人,两人微微一怔,目光对视一眼,陈东立首先凝目说:“是那两兄弟。”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   “他们也在这儿。”徐定疆脸上却是似笑非笑,摇摇头向徐靖说:“老爸,那是东极王仅存的两个儿子,陈儒雅、陈儒庸。”   “我知道。”徐靖点头说:“昨天你们都不在,他俩曾来见过我……怎么了?”却是徐靖注意到两人的神情不大对劲。   “也没什么……”陈东立的表情有些尴尬,倒是徐定疆不在乎的笑了笑说:“当时一起学艺时闹过些意气,现在没事了。”   徐靖眉头皱了皱,也不多问,过了片刻才说:“他们一家都死在东极城的战火之中,也算可怜。”   “孩儿明白。”徐定疆一拉陈东立说:“走,我们去打打招呼。”   陈东立的脸色还有些为难,不过仍被徐定疆拉着往那儿走,部队这时在徐靖示意下,也正转方向往“馨云殿”退回。   两人接近了陈氏兄弟,徐定疆先朗声一笑说:“儒雅、儒庸,好久不见了。”   “安国使客气了。”陈儒雅目光中交杂了一丝的妒意说:“没想到皇上居然要两位的部队镇守皇城,皇上如此信任诸位,实在是令人羡慕。”   “不敢当……两位还是叫定疆顺耳,别这么生份嘛。”徐定疆露出惋惜的表情说:“那时若不是两位突然有事离开,未能参与皇族大会,定疆未必有机会获得此职……你说是不是,东立?”   “呃……”陈东立被徐定疆一挤,只好干笑了两声说:“当然,当然,两位兄台的武艺我一向佩服。”   提及往事,陈氏兄弟也有些黯然,陈儒雅叹口气说:“当时先祖母过世,我俩赶回奔丧,没想到刚回都城就……还好皇上圣明,顺利的赶走盘据东极城的蛇人,我兄弟也算是出了一口怨气。”   一旁的陈儒庸忽然说:“在东极大战中大放异彩的白龙将,听说与定疆兄堪称莫逆,也是定疆兄转介给芳华公主的?这件事可有些蹊跷。”   徐定疆还没回答,陈东立已经耐不住性子的说:“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陈儒庸不在乎的说:“我说错了吗?当年白忙了一场倒是小事,不过我兄弟倒没想到定疆兄居然这么宽怀大度。”   “儒庸,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陈儒雅责备了自己弟弟之后,转回头向着徐定疆说:“徐兄请勿见怪,当年大家都还年轻,才有赌约之事发生,现在儒雅对那时的糊涂也颇觉好笑,想到因此与两位失和,儒雅便十分惭愧。”   “哪里哪里。”徐定疆强笑着说:“两位不见怪定疆与东立当时的强出头已是万幸。”   “我倒不是在讽刺。”陈儒庸又开口说:“只不过想不通而已,既然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芳华公主,当时为什么要阻止我哥哥?”   见对方似乎真的没有敌意,陈东立也不再发火,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不知道,当时…   …”   “东立。”徐定疆笑着岔了进来说:“儒雅兄都说不再记挂了,过去的事还提什么?”   陈东立望了徐定疆一眼,叹口气摇摇头说:“好,其实若早知道,当初我也不多事了。   ”   这话可说的徐定疆脸上有些尴尬,不过这个表情也是一现即隐,他立即哈哈一笑说:“真高兴能与两位化解昔日的歧见,今日军务缠身,若有兴,随时欢迎两位到‘馨云殿’,就由定疆备酒,咱们好好叙一叙。”   “一定一定。”陈儒雅连忙说:“定疆兄有事请自便,不打扰了。”   等两人退去,徐定疆、陈东立策马向着南角城部队追去,眼看即将追及,陈东立蓦然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当初阻止陈儒雅追求芳华,根本是芳华拜托我们的。”   徐定疆瞄了陈东立一眼,晃晃脑袋说:“何必?”   “我真是搞不懂你和芳华在搞什么。”陈东立似乎一肚子气:“早知如此,我当年才不帮你对付这两兄弟。”   “嗅嗅。”徐定疆瞪眼说:“是芳华要我们帮忙,怎么说帮我?”   “我若不是以为你对芳华有意思,就要芳华自己直说了,咱们干啥淌这滩混水?”陈东立不甘示弱的回瞪说:“他们若不是也这样想,刚刚陈儒庸怎么会又说‘蹊跷’,又说‘宽怀大度’?其实我才觉得莫名其妙呢。”   “这你就别费心了。”徐定疆加速往前赶,一面呵呵笑说:“把心思用在梦羽身上吧。   ”   陈东立一听,却也有些脸红,还好梦羽、墨琪率亲兵守卫“馨云殿”,没跟着队伍,不然若给她听到了,岂不是大大不好意思?这么心神一乱,陈东立倒也忘了继续追问,脑海只转着梦羽的倩影,想到甜蜜处,他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倒是让身旁的士兵们一头雾水,不知能将为何满面春风?   很快的回到了馨云殿,各校骑分别率队入殿,这一趟的部队移动,除了梦羽、墨琪的两队亲兵没有离开外,连赵才的一千人也跟着出动。这时,连赵才在内的六位管带向着徐靖、徐定疆、陈东立三人集合,等候指示。   徐靖则对徐定疆说:“就由你处理,为父先去了。”   “老爸放心。”徐定疆送走了父亲,回过头说:“你们也该负点责任了,赵才,你和梦羽、墨琪合作一下,看着后殿。”后殿居住的便是南角王夫妻及随侍、徐定疆与玳姿等四婢,还有就是白家一行人。   赵才想到与要与墨琪碰面,不由得微微一怔,再转头一看,几个难兄难弟都在对自己挤眉弄眼,看来才不到一下子,每个人都知道了墨琪的事情,这下日子难过了……   “赵才?”徐定疆见赵才没答话,诧异的又问了声。   赵才回过神来,连忙尴尬的说:“是……小王爷,我这就去。”   “至于你们……”徐定疆望向正偷笑的杜给、锺名古等人说:“部队就交给你们了,五旅分批,轮班操练、看守,有没有问题?”   话一说完,徐定疆目光扫过去,只见锺名古和池路两人一脸疑惑,似乎不知道应如何是好,毕竟他们脑袋的纹路不多;而吴平在这种场合一向不说话,只彷佛有些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杜给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对这些似乎颇有心得;徐疆目光转到袁业家,两人目光一对,袁业家便有些胆怯的说:“启禀小王爷,属下不明白该怎么轮……”   陈东立急着想往后跑,忍不住说:“这还不简单……”   “等等。”徐定疆止住了陈东立,目光转向杜给说:“你觉得呢?”   杜给有一丝意外,但仍随即说:“我们五人每人各负责两旅,每旅一千人……不知一旅操练、一旅看守,半天一次交班如何?”   徐定疆微微一笑说:“这有两个问题,其一,既然一族操练,管带必定在场,若另一旅防哨怠惰,谁来监管?其二,你莫非半夜也想操练?不怕吵到旁人?”虽说牧固图大陆日夜分际不大,但多数人仍在夜间休息。   杜给微微一怔说:“小王爷教训的是,属下恭聆教益。”   “其实也差不多了。”徐定疆微笑说:“就安排两旅操练,一旅防守,你们五人辛苦些就是了。”   杜给一点即明,立即躬身说:“属下明白了。”   我可还不明白。池路睁大了眼睛正想发问,再想想杜给总会跟自己说,他又闭上了嘴。   “就由你安排。”徐定疆一笑,不由分说的拉着陈东立说:“走吧。”   两人掠出没多远,陈东立就有些担心的说:“定疆,没问题吗?”   “你就是这样。”徐定疆微微收起笑容说:“他们跟着我们,就要他们学点东西,总是你来安排,以后怎么办?”   这话似乎颇有道理,陈东立也不再吭声,眼看距离后殿越来越近,随时都可能遇见梦羽,陈东立又开始有些患得患失,心神不安起来。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十二日   秘阁殿之战已经过了两日,这几日已经探明,北方的队伍确实是习回河城军,据说已探得“磐石龙将”何威凡、“灵川龙将”风紫婷、“玄枪龙将”唐赣、“碧戈龙将”关胜男都在阵中,而虽未见到“神山卫国使”刘礼,但想来也在阵中,只不知道“习回河王”徐苞是否也随军南下。   因习回河城部队一直没有接近的表徵,反而有长久驻扎的倾向,城门的管理也就较为松懈了些,东埔口许多的大户为了逃避战乱,多想尽办法涌入都城中避难。其间白玫也曾派人去东埔口一些白彤曾去的酒肆妓院寻找白彤,却仍一直没有白彤的踪影,众人也只好把这事放在一旁,暂时不做理会。   现在最重要的是──白家人面临了两个类似的问题,徐定疆与刘芳华都已经得知白家人身分,也同样要求白家人效忠现在的皇室,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   昨日白玫曾对徐定疆保证,在今日皇上登基之前,必定会商议出一个结果,白浪得知此事,索性也遣人通知刘芳华,让她知道自己并未忘了此事,刘芳华的回信十分坚决──她同意暂缓上禀此事,但若白家决定坚持反抗,请尽速想办法离城,她将于皇上登基后上禀,到时侦骑四出,想逃只怕也来不及。   直到信末,刘芳华才透露出一丝情意,表明若白浪不幸身亡,她也不会独活,白浪见得此信,感动之际,却也忍不住叹息,若两人命运乖舛若此,也只能怨叹天意了。   另一方面,曾经重探皇城的白垒当时果然也在秘阁殿中深处,后来才被影军放了出来。   刘冥确实因擒获正要退出的白垒,这才发现白浪与刘芳华的踪迹,若不是白浪特别拜托徐乾注意,只怕白垒的下场堪虑。   从昨夜到今晨,白家众人为了商议此事,整整一夜,却拿不出主意来,白浪自然不会鼓吹投降,只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略去两人的风流韵事,不过众人倒也心里有数,不然刘芳华为什么这么好心?   白玫提出的倒没这么多,她只说明了徐定疆期望白家忘记过去,就没再多说什么,可是这却是更强烈的威胁,白家人现在等于在南角城万余部队的掌握之中,若一个回答不小心,只怕又要做一次阶下囚。   其实,说讨论,还不如说是难堪的沉思,现在的“飙”字一号房中,白炰旭、白浪、白汉、白广、白垒、白玫、白敏以及白述潘都在房中,连白浪、白玫在内,几乎没有一个人想答应这个要求,但若不答应,至少要想出个妥善的办法。   刘芳华那一面还好,若是不愿投降,大不了先逃出都城,日后再卷土重来,可是徐定疆这一关却是极难通过,连白玫都不敢自认了解徐定疆,若他这时已经派了人马看守,白家三百余人,只怕插翅也逃不出“馨云殿”。   眼见天色渐亮,看看约莫是五时许,白浪心里越是焦急,今晨九时正式开始刘然的登基大典,到整个仪式结束,差不多是十六时左右,若要逃,只剩下不到十一个小时,可不能再拖了。白浪望望四面众人,见白炰旭无神的脸上充满了失望与颓唐,就这么一夜之间,他竟似乎老了许多。   这也难怪,若选择卷土重来,就算不考虑南角城部队的问题,白炰旭有生之年,只怕再也看不到白姓皇朝的复兴,想到这一点,白浪不禁替白炰旭感到深切的悲哀。   他不敢询问白炰旭,只沉声说:“小玫、阿广,你们主意最多,拿一句话出来吧。”   也许因为牵涉到自己,白玫从一开始就没说什么话,而白广虽经妥切的调养,毕竟重伤未愈,一直躺在一旁,说的话也不多。   白玫见白浪追索答案,仍不表示意见,目光转向白广说:“广哥,还是你说吧。”   白广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之际,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禀告,徐小王爷请见浪大爷。”   屋内众人都是一楞,其中白浪最为诧异,徐定疆明明知道众人这时必定在商议,怎会在此时要找白浪?莫非他改变了心意?白浪一咬牙,霍然起身往外走去。   走出屋外,转过了一排房舍,白浪便见到徐定疆一个人孤伶伶的站在小庭院中,抬头仰外着天空,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   白浪望着徐定疆,脚步随即缓了下来,徐定疆缓缓的转过头,两人目光一碰,霎时间,两人谁也没开口,就这么静静的对望着。   到了都城后,两人还是第一次碰面。   白浪功力大进之余,眼光也随之增进不少,他一眼就看出,徐定疆的功夫只怕比自己进步的还多,他周身气势流转之间,隐隐牵动着周身数公尺内的气氛,若是运起功来,威势只怕更大。而从那股气势中,白浪隐隐感到,徐定疆应该已经通过后天转先天的阶段,功力施用之际,只怕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徐定疆望着白浪,却感到白浪肌肤下似有隐隐宝光流转,正是内力已达玄境的徵兆,若再上一层,便是反璞归真,到达外人完全看不出来的程度,比如自己父亲徐靖,又或是左、右督国王,两位供奉等人,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中,白浪必定又有突破,只不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自己是不是对手?   两人沉默良久,不自觉的,都把对方当成假想敌来揣测,过了片刻,徐定疆蓦然又重新望天,脸庞露出一丝微笑说:“白老弟,你有没有想过,一天为什么是二十一个半小时?”   白浪一楞,自然而然的说:“什么?”   话一说完,两人脸上目光对视,忽然间一股亲近的感觉涌起,这正是两人初识那晚,在南角城外待敌时说过的一段对话,当时,白浪的回答也如出一辙,两人也就此谈到白氏一族被三族合剿的缘由。   回想起往事,两人间的气氛又突然产生了变化,要知道两人都已算是高手,心意的转变之间,已经可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周围的气氛,两人心念这么一由防御转为亲近,周围的气氛自然立即和缓了起来。   白浪感受到周遭氛围的转变,他轻叹了一口气说:“徐兄,对不起,当时骗了你。”   “无妨。”徐定疆挥挥手说:“芳华知道了吗?”   见白浪点了点头,徐定疆心里微微一阵抽紧,刘芳华既知情不报,两人的关系不言可谕,徐定疆沉默了片刻才说:“你们做了决定吗?”   果然想提前发难,白浪没想到今日就必须与徐定疆对决,还好自己左臂虽功力未成,但已经该能运用普通的功夫,不至于太过吃亏。   白浪缓缓的运起功力,沉声说:“还在讨论,你现在就要结果吗?”   徐定疆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沉默片刻才说:“不是你找我来吗?”   啥?白浪一楞,诧异的说:“不是你找我吗?”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目光对视,心里都是莫名其妙,但这时也不是探究的时机,徐定疆眉头一舒说:“既然如此,你快回去,小玫答应我八时前会给我答案,我不会变卦的。”   “好,我去了。”白浪知道,登基大典虽说是九时开始,但徐定疆等人自然要先到场等候,八时已算是极为宽松,他与徐定疆的目光再对视片刻,终于一个转身飘然而去。   白浪掠回“飙”字一号房,一开门,便觉得众人的神情颇有不同,似乎已经做出了决断,白浪心一紧,双脚莫名的有些难以挪动,这一步竟似乎十分难以迈出。   “浪大哥回来了?”白广目光转过来,轻嘘了一口气说:“还好没打起来。”   白浪一心以为会听到结论,没想到却是这一句,他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太过紧张,他踏入房中说:“怪了,徐兄说是我找他。”   白玫皱了皱眉头,却没再说话,白汉却没头没脑、有些生硬的说:“不是来杀我们?”   “不是。”白浪懒的再说,望向白玫说:“他会等你到八时。”   白玫才点了点头,白广却深吸一口气说:“我们投降。”   这话一说,白浪大受震撼,这是真的吗?白广这么说?   只听白广接着说:“这样至少能保住白氏一脉,我白广从此侍奉刘氏不存贰心,不愿意的可以离开。”   众人没一个说话,白浪心中暗暗庆幸,幸好白彤不在,不然他一定头一个反对,第二个呢?白浪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白炰旭,等待着他的答案──倏忽间,白浪身上冒出了冷汗,原来自己这么希望投降?自己还配当白家的子孙吗?   白浪正自责之际,却见白炰旭极慢极慢的抬头,苍老的脸上看来似是颇为平静。   众人等待了片刻,白炰旭终于缓缓的吐了一句:“我们……投降。”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3   第一章 身分揭露     白炰旭此言一出,白浪可比刚刚听到白广的话还要震撼,他诧异的以目光扫过众人,见每个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十分的颓丧,白浪忍不住大声说:“什么?”   “你不愿意吗?”白玫妙目一转说。   “我……”白浪一窒,自己不愿意吗?若真能如此,不但抛开了这许多烦恼,更能顺利的与刘芳华在一起,以后也不会为了什么时候该造反烦恼……白浪想了想,正要点头时,他身上冷汗一冒,那熊族呢?当年自己答应了熊族少主宏仑的事又该怎么办?   眼看白浪的神情万变,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意外,白浪看了众人神色,反而有些讶异,莫非他们以为自己一定会同意?正糊涂间,白玫开口说:“浪大哥,你想到什么?”   白浪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叹口气说:“我怕无法向熊族少主宏仑交代。”   白玫一怔说:“熊族少主宏仑?”因白浪后来一直没提此事,她倒是忘了。   “浪大哥。”躺在床上的白广忽说:“你一直没告诉我们,熊族少主为什么愿意帮你兴兵南下?”   白广一说,众人都觉得大有道理,若非白浪答应了什么事,两人交情再好,也不至于拿两个种族的未来开玩笑。   白浪望了白炰旭一眼,顿了顿才说:“当时我以为白家已无后人,所以贸然的答应了一件事。”   白炰旭感觉到严重性,他目光转到白浪身上说:“你答应了什么事?”   白浪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的说:“给他们泰古剑。”   “什么?”白炰旭霍然站起,目光直视着白浪说:“泰古剑?”   在场的人都知道,泰古剑是人族权柄的象徵,更是人族之宝,白浪居然答应了此事?每个人的脸上不免都有些讶然。   只听白浪缓缓的说:“熊族南犯,蛇族北侵,还不都是为了泰古剑?若送了出去,人族至少可保数百年平安。”   “可是……”白炰旭目光向四面一扫,顿了顿才说:“这岂不是弃祖宗遗命于不顾?”   “何必在意?”白浪慎重地说:“我发现熊族也有一样的遗命,想来各族都一样,当年各族祖先本为同伴,说不定是要我们协力合作呢?”   “这……”白炰旭猛摇头,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白玫连忙打岔说:“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可能与熊族合作,当然也不会送泰古剑出去。”   白炰旭一楞,回过神点头说:“正是,此事可暂且不提。”   白浪思虑了片刻说:“不成,我要亲自向宏仑道歉。”   “你要北上?”白玫诧异的说:“那这里的事怎么办?”   白浪放心的说:“既然我们投降,徐兄、芳华都会保护你们,不必担心。”何况除自己外,其他人去也太危险了。   “何必呢?”白玫仍不满意的说:“既然毁约,两方从此便是敌人,这岂不是赶去送死?何况我们既向刘氏效忠,现在浪大哥若一去数月,他们怎会相信?”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白浪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口,却听得上方传来一声:“我帮你们去说如何?”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这周围早布置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怎么会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接近?与熊族有密谋一事若给任何人听到了还得了?白炰旭首先扑出门外往屋顶翻去,四面也霎时围上了五、六十人,乒乒乓乓的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   白浪等人自然也不会闲着,跟着冲出的同时,却见房顶上众人围着一个胖胖的身影,那个人还一脸不在乎的模样笑说:“大夥儿别这么紧张。”此人正是也住在“馨云殿”中的周广。   白炰旭目光中燃烧着凶狠的神色,咬牙说:“你是上次那个野人?”他还记得当时东极城外一招间被周广震退,不然只怕已经扑了上去。   “又叫我野人?”周广皱着眉头说:“真是的,坐井观天,不知天外之事。”   白炰旭虽然不明周广话中之意,也知道周广在嘲笑自己,他哼了一声,正要上前教训教训周广,白玫已经一跃而上,甜甜的笑说:“周伯,别与我大伯呕气嘛,好不好?”   白玫与周广熟识,毕竟周广与白玫都随着南角城一行人北上,两人倒是颇有几分交情。   周广望见白玫,呵呵笑着说:“哪里有呕气?小玫小妹妹,你们在这里商议什么大事啊?守备这么森严?”   白玫目光一转说:“周伯,您来了多久啊?”问话的同时,白玫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紧张。   “我跟着他来的。”周广向着白浪一指说:“小子,你内力比上次见面又强了不少唷。   ”   白浪吓了一跳,周广居然无声无息的跟着自己过来,自己的功夫白练了?不过白浪仍有些不服气,哼了一声说:“前辈这么偷偷摸摸的,岂是正人君子所为?”他还不知道眼前便是单人独闯宫中那个大胆人物。   “我可不是君子。”周广一点也不惭愧,笑呵呵的说:“我是看你跟徐小子说话怪怪的,内容有些难懂,这才过来关心一下。”其实周广正是听白浪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颇像当时在皇城地底听到的声音,这才掩了过来。   这可不是好理由,白浪正想生气,却听白汉虎吼一声说:“少废话!接我一招。”话声一落,他两爪青光一闪,同时往前穿了过去。   白汉从得到消息后,一直都十分气闷,但他又不善表达,只好闭着嘴生气,而这些日子白彤一直没出现,更是让他心烦意乱,这时周广忽然令人忌讳的出现,白汉再也耐不住,往前就冲了过去。   不过白汉与周广的层次毕竟差了太远,在周广笑声中,只见他手一挥,白汉的身子便蓦然打起转来,往后直甩了出去。   白炰旭连忙一把抓住白汉,两人一起退了数步,这才好不容易在屋顶上稳了下来,白浪目光一凝,运足了功力就要往前走,白玫却急急的挡住白浪传声说:“不行,他与南角王交过手,不分胜负。”   果然是特等的高手,不过白浪其实也不怎么害怕,他自忖自己左手经脉虽还没到聚脉完成的地步,但已经能运使功力,也就是应该如同石板所记载的“合脉”状态,施用起来,应该比“青灵爪”还高段一些,若是出奇不意,说不定能伤了对方。   这时周广却望着白玫摇头笑说:“你在说老周的坏话吗?”   “这……”白玫没想到对方能察觉自己在传音,正有些尴尬时,周广转回头对白浪笑说:“怎么样,老周正闲着无聊,替你跑一趟熊族如何?”   白浪哪敢把这种事情交给他人,正要拒绝时,周广忽然笑容一收,皱眉说:“对了,还有两件事没忙完,再过几天成不成?”   “那就不必麻烦周前辈……”白浪说到一半,白玫一拉白浪说:“请周伯帮忙嘛。”   白浪诧异的望向白玫,却见白玫转过头说:“周伯,可是熊族这件事,您可不能对别人说。”   “连徐小子都不能说?”周广翻了个白眼,似乎有些不大开心。   “不行。”白玫连忙摇头,若与熊族有关的事情传了出去,就算不姓白也完蛋。   两人正讨价还价时,楞在一旁的白浪却忽然想通,白玫让周广就这么闯去,岂不是让他去送死?不管周广功力多高,熊族的高手可也不少,众寡不敌之下,他是必死无疑,白浪立即止住白玫说:“小玫,不行。”   “浪大哥!”白玫回过头,目光流露出焦急的神情说:“你听我一次好不好?你又不能去,除了周伯之外,还有什么选择?”   “白浪。”白炰旭也说话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对周广可没有好感,最好让他去送死。   白玫接着又说:“就算你不在意自己,也替芳华姊姊想一想。”   想到刘芳华,白浪心一动,若自己告诉刘芳华好消息后立刻就要离开,确实也是舍不得,白浪心念一转,若告诉周广传讯之法,并嘱咐他该小心注意的地方,也许不会害了他,白浪一咬牙说:“好吧,那么就麻烦周前辈帮我这个忙。”   “也不用这么勉强。”周广望望众人,有些狐疑的说:“若真的有顾忌,我也不多事了,我只是本就想去逛逛,想顺手帮你们一个忙而已。”   既然周广本就会去,那就没什么好顾忌了,白浪吸一口气说:“周前辈愿意帮忙,晚辈十分感激,便请周前辈听晚辈说明细节,以免意外。”他决定尽量说清楚那里的人事物,避免周广因此遇上不必要的麻烦。   “等等……唔,那时地底下的是不是你啊?”周广终于忍不住说。   白浪一怔,这才认出周广的声音,白浪楞楞的说:“原来那时是前辈?”他不禁有几分庆幸刚刚没动手,这人能自由出入皇城,还能独对刘冥与六大尊者,自己岂是对手?   “那就又少了一件事。”周广呵呵一笑说:“你小子倒是好心,难得……”周广对白浪说完,忽然望着白玫与白炰旭两人古古怪怪的笑了笑。   白炰旭脸色立即微变,对方莫非看出了自己的意图?看来此人可不只功夫高而已,还好他答应了会去,最好远远死在北域之外,别再出现扰人心神。   众人商议已定,白浪与白玫自然分头向刘芳华与徐定疆报讯,徐定疆与众人同住一殿,自然极为方便,刘芳华却也不远,只不过是在隔邻的“檀云殿”,白浪一个人走到“檀云殿”外,脚步却迟疑了下来。   不久之前,他向周广说清了与宏仑联系的方法后,送周广出门,没想到周广临走前,忽然没头没尾的传了一句话到白浪耳中说:“白小子,你可要想想你和徐小子刚刚是为什么原因碰面的。”   周广走了之后,众人继续商议投降的细节,白浪也没时间好好细思,这时想起这句话,白浪才想起刚刚自己与徐定疆都以为对方找自己,这确实十分诡异,但周广为什么会特别提起呢?   若自己与徐定疆的碰面,并非是误会,而是有心人的设计,谁会做这种事呢?是南角王徐靖,还是白家人?   可是说老实话,徐定疆与自己碰面,可说对任何事都没有影响,就算真有人心怀叵测,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想到这儿,白浪慢下的脚步又轻快了起来,也许周广不过是危言耸听,也不见得看出了什么。   门口传令进去后,刘芳华很快的就出现在白浪面前,两人两天没见,一见到面,白浪忍不住牵起刘芳华的手,望着刘芳华姣好的面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檀云殿”前可有官兵驻守,见白浪突然没大没小,许多人都直了眼,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刘芳华则没想到白浪忽然变的这么大胆,在人前也不避忌,她脸红了红,扯着白浪往内便走。   其实不用多说,刘芳华也知道白浪带来的是好消息,当时两人已经说好,若白家决定逃离,白浪自然会随着离开,也不会再与刘芳华碰面,何况白浪表现出这份欣喜的模样?   两人到了刘芳华房中,温存许久之后,这才慢慢聊到正事,对于是不是要说清楚白家人的身分一事,两人则有着不同的意见;刘芳华希望白浪等人索性实话实说,日后也不怕被揭发,而白浪对于刘然的个性却有些不放心,自然不大愿意,只一直不肯应承。   拖到了时间渐近八时,两人应启程去参加刘然的登基大典的时刻,这件事仍一直没能得到共识,不过两人正处于甜蜜的热恋时期,也不会为此产生不快,只把这件事暂且放下,手携手的往宫内“承运台”前进。   “承运台”在皇城正中央,是个高二十公尺,长宽各百公尺的云天白石大平台,专为人族帝皇登基之用,据说数百年前本没这种规矩,但后来人族帝皇的登基一事越来越显慎重,这才建了这座平台,以彰显帝皇的权威。   这时时辰渐近,四面观礼众人也慢慢的集合,白浪远远望去,忽然有些意外的说:“北面怎么没人?”   原来这时承运台四周已经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影军,但除了北面之外,三面都有聚集而来的人群,尤其南面最多,更显得北面十分的特殊。   “那是父皇来的方向。”刘芳华解释说:“按过去的方式,西面是皇亲国戚,东面是文武百官,南面则让人民参观。”   所谓过去的方式,自然是白姓皇朝的那一套,白浪听了不由得有些感叹,什么重复白姓荣光现在都成了过眼云烟,但白家若能在人族中安身立命,说不定有一天又能重新掌权,总比现在都被人宰光来的好吧?   白浪苦笑一下又说:“现在不是有敌来犯吗,怎么让这么多人民进宫?”   “我也想不通。”刘芳华思忖一下说:“二叔用兵出神入化,这次兵屯数百里外不知有何诡计,不过左督国王康公坚持他们必是进退两难,不用担心,父皇也就相信了。”   白浪冷笑一下,心想这也好,就算陈康猜错,在都城官兵防守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陈康的话日后刘然只怕也不会信了……这老头倒是颇敢建议的,也不怕捅出漏子?   刘芳华肩膀轻碰了一下白浪说:“走吧,我们该到东面。”刘芳华早已放了白浪的手,众人面前,她可不敢太过张扬,不过两人的肩臂仍自然的不断碰触,有心的人很容易看出两人的亲密关系。   “东面?”白浪诧异的说:“你不算皇亲国戚吗?”   “当了龙将以上的职位就不算了。”刘芳华一笑说:“你忘了我的身分吗?”   “是。”白浪心情也不错,难得的半开玩笑说:“末将参见护国使。”   没想到白浪也会说笑?刘芳华意外之余,仍忍不住白了白浪一眼。   两人走向东面,眼见东面的百官依着顺序排列,站的整整齐齐,远远望着,随着刘芳华逐渐接近的白浪一愣,忽诧异的说:“怎么大家都来了?”却是白家三百余人都到了场中,排列在南角王的两千亲兵队之后,连白广也被用担架抬来,至于徐定疆的亲兵,以及陈东立率领的部队则没资格到场。   刘芳华见了也感到稀奇,两人快步的接近,白玫以及白敏等人已经迎了上来,白浪还没发问,白玫就面有忧色的说:“浪大哥,定疆把我们都已获救的事报上去了,皇上下令我们参与登基大典。”   “报上去了?”白浪有些意外的说:“你不是说徐兄一时还不想张扬此事吗?”   “还不是那两个小丫头?”白玫皱眉说:“他们还是告诉了右相徐梦凡,右相又跑来问徐伯伯,这件事就闹开了……徐伯伯说,以皇上的个性,失踪一事就算我们无过,瞒的越久越不好,还不如早说。”   “说了就说了吧。”刘芳华眨眨眼说:“只不过这下‘右督国王’岂不是倒楣了?”   望过去,果然“右督国王”刘方庭身后的卢一天、卢冰等人都望着白家人吹胡子瞪眼睛,只差没扑了过去,而白家人望着他们自然也没好眼色。   反正也没透露出众人是白家人,徐定疆救人一事不但无过而且有功,只不过在这种场合相见,对“右督国王”刘方庭脸上却不大好看,白浪望了刘方庭一眼,却见他依然懒洋洋的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白老弟。”徐定疆与陈东立也迎了过来,徐定疆望着白浪与刘芳华,他微笑着说:“我们终于化解了歧见了?”   “我也十分高兴。”白浪诚实的说:“当年实是不得已。”   “过去都不用提了。”徐定疆揽着白浪的肩说:“今晚、你、芳华、还有东立,我们四人好好喝一杯。”   陈东立倒是没多大的兴趣,他望着刘芳华与白浪亲昵的模样就一肚子不高兴,只不过徐定疆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闷不吭声,表示抗议。   刘芳华倒没察觉陈东立的不对劲,她一推陈东立说:“东立,你发什么楞?谁惹你了?   ”   “确实有人看不顺眼发生的事。”陈东立没好气的说:“那可不是我。”   刘芳华、白浪顺着陈东立的目光往旁转,只见两道冷冽的目光正盯着白浪,白浪正觉莫名其妙,刘芳华却是皱眉低声说:“讨厌!”   刘芳华讨厌的还得了?白浪立即问:“那是谁?”   “东极王的两个儿子。”白玫接口说:“白广猜,伤了汉哥的就是他们俩。”   “有机会找回来的。”白敏蹦出来嘻嘻一笑说:“他们也想抢都城龙将,到时浪大哥教训教训他们。”   这倒简单。白浪确实颇有自信,除了徐定疆外,差不多年纪的皇族中他未必还有敌手,只不过他还不知道那两人为什么紧盯着自己,自己还不算已经坐定了这个位置吧?   “对了。”白浪想想忽然说:“刘冥呢?”他可颇担心刘冥又来找刘芳华的麻烦。   徐定疆眉头微微一皱说:“听说被两位供奉爷爷除了……不过却没听说裂地刀的消息,不知道赐给谁了?”   徐定疆倒不是为了裂地刀赐给谁而皱眉,只不过这个消息一传出,“埳山老人”便不辞而别,连周广也打了个招呼便云游去了,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管他裂地刀赐给谁?白浪听了安心许多,刘冥那套怪功夫实在难以防御,他死了至少比较能安心睡觉。   众人分头归入自己的队伍中,刘芳华也不能总是随着大家乱跑,论身分,她必须站在他大哥刘縯之后,比南角王为首的众人又低了几个班次。而白浪的班辈该算更后面,却因徐定疆的安排,白家人就由白浪领军,整群人排在南角城部队之后,南角城部队加上白家人,这一批正是人数最多的一群。   不久后,仪式便在数声炮响以及千人合奏的悠扬乐音声中开始,隆重肃穆的仪式随之展开,刘然在百官簇拥下,缓步登上了“承运台”。   其实大多数人都认为习回河军必会趁此时攻城,所以专心的人并不多,连易岚、陈扬都没回来参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必定是留驻城北,以防止习回河军趁虚而入。   可是从早上到中午,又从中午到下午,整个仪式经过了谢天、敬祖、传承、受民、袭爵等等繁琐的仪式,刘然也被众臣上了一个“天昌皇”的封号,城北依然是平静无波,似乎习回河军当真是不敢进犯。   到了最后一个步骤,也就是受勋的阶段时,腰配泰古剑的刘然,志得意满的站在台上,向下望着众人,脸上显现出一股欣喜交杂着得意的神色。   他的表情并不令人意外,自古以来,直到了受勋这个阶段,也就是帝皇正式以皇帝的身分下令封爵,这个过程中,权利的象徵更多于实际,代表着所有臣民都在他的权利下俯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城外仍有叛军虎视眈眈。   刘然目光扫射四面片刻,终于张嘴说:“大供奉刘尉达、二供奉刘尉莽,保卫皇室、训练皇族有功,朕今日正式将‘秘阁殿’更名为‘幻萃阁’,两位封为‘幻萃阁’大、二供奉,除过往权责外,‘幻萃阁’更担负精创武技,宏扬人族武学的责任。”   今日是“幻萃阁”其名首次出现在人族的历史中,后来也成了皇族高手汇集的地方,在武技的创新与传承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   且不管两位供奉的职责有些换汤不换药,针对“秘阁殿”的更名,众人听了都有些意外,虽说“秘阁卫国使”已经不在,但“秘阁殿”依然是影军的老窝,皇上这么一说,那影军要安置在哪里?   刘然却没提到影军的问题,只见他胸有成竹的说:“‘右督国王’刘方庭、‘左督国王’陈康,公忠体国,在先皇驾崩时适如其分的暂行政务,更有效的保护都城的军民,特封赤铠宝带一条,兼‘幻萃阁’供奉。”   刘然目光又转至东面,望着徐靖与徐乾说:“‘南角王’徐靖,以一城兵力镇守南疆,攘外安内,朝廷从来无须为此烦心,徐王爷功不可没,赐玉袍、騜带,兼议政大臣、参议,可直骑入宫。‘龙安护国使’徐乾,皇城戡乱有功,晋升‘龙安卫国使’,统管五千影军,镇守皇城……”跟着又是一串分封的名单。   这也并不意外,只不过还没说出影军要调到哪去?一面听一面思索的徐定疆心里估算,下一个就该轮到刘芳华、白浪了吧?这次东极城大战中,刘芳华与白浪的功绩十分明显,刘芳华就算没升“卫国使”,也总该有些赏赐。   没想到刘然目光转回南面,朗声说:“其他相关封赏,由左、右督国王,左、右相合议拟上。”   这就怪了,徐定疆心里一沉,心知必然发生了自己未能估计到的事情,却不知是福是祸?   “朕今日登位,都城欢庆三日……”刘然说到一半,南面的人民中便隐隐传出了一些嗡嗡的议论杂声。刘然心里有数,现在人民最想了解的便是北军南犯,都城如何因应,他不慌不忙的接着说:“虽有习回河城叛军大胆南犯,但无论军力,情势、天命,朝廷都有充足的信心,所以各庆典仍依正常举行,都城防务仍由易岚龙将、陈扬龙将主持,并由故东极王陈克之子──陈儒雅、陈儒庸兄弟暂任龙将协同管理……”   话说到这里,连白家人都感到怪异之处了,徐定疆更是急急回头,却见两千都卫军已经悄没声息的围在白家众人之后,外围更有三千影军,徐定疆暗叫糟糕,正要移动之际,右手忽然一紧,却是被自己父亲徐靖一把抓住。   徐定疆全身无力的听着高台上刘然正缓声说:“……现有白家余孽三百余人混入人族,众官兵,把这群人通通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话声一落,所有人同时哗然,白家余孽?这可是死罪一条!   难道刘然终于相信右督国王刘方庭的话?难道他有证据?白家人面色大变,在这刹那间情势忽变,白家人也不知道该不该抵抗,若抵抗,那是死路一条,且不要说背后的五千官兵,身前还有南角城的两千余部队,这下真的完了。   白炰旭的目光转向徐靖,目光中流露出愤恨的神色,看来八成是徐靖搞的鬼,可能连他儿子都骗过了。   白浪也涌起了怒气,莫非连徐定疆都骗了自己?但又无法相信此事,若以自己的功力,说不定有机会往外冲,要不要冒死一搏?   白汉见白玫脸色惨白、白广心神若失、白浪脸色铁青,三人都没能说话,他慌忙问白炰旭:“大伯……我们是不是又要投降?”   白炰旭还没说话,却听得南面不远,一个清脆的声音急急开口说:“且慢!……启禀皇上,白家确实有欺君之罪,但他们确实是诚心归顺。”   那是刘芳华。   白浪涌起了又悲又喜又混和着自怜的情绪,这一刹那间,酸甜苦辣通通涌上心头,至于生与死似乎也不是这么重要了。   一听刘芳华的声音,徐定疆心一横,脱开父亲的手,扬声说:“启禀皇上。属下也是近日得知此事,已获得白家所有人一致允诺,正准备在大典后呈报皇上,所以今日才让他们全体到场。”   两人话一说完,刘然目光在两人脸上凝住片刻,沉着脸说:“你们两个承认知道此事?   ”   刘芳华点了点头,低下头没有说话,徐定疆却是一脸坦然的说:“微臣自与白玫交往,不久后便获得此讯,但仍瞒着父王推动白家向皇室舒诚。自南角城返都城,微臣两日前才与白家人碰面,白家已决定于登基之日向皇上请罪,却不知皇上可否从轻发落?”徐定疆话语中轻轻巧巧的把徐靖撇到一边,省的把自己老爸也拖下水。   “大胆!”刘然脸色一沉说:“白氏余孽此事何等严重,多拖两日岂能由你决定?若非看你当日率军救驾有功,连你也一起惩处!”   刘然虽然发脾气,徐定疆却不怎么害怕,只尴尬的笑了笑说:“皇上恩典,微臣惶恐,但当日东极大乱,白氏族人可称救驾首功,且今日为皇上登基大喜之日,正该从轻处置,请皇上明察。”   刘然自然早已想到此事,不过徐定疆这种时刻提了出来,却是有些不识相,刘然脸色更难看了,过了片刻才说:“若白氏众人一体束手,朕会详查他们是否确实心无他意,不会冤枉了他们。”   也就是说,只要白家抵抗,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徐定疆冒着刘然发火的风险说到这里,若白家还抵抗,徐定疆“安国使”的称号只怕马上就会被摘掉,他也不再说,回过头远远望着白浪,目光中露出了期望。   白玫见徐定疆一直为了白家人说话,不禁痴痴的望着徐定疆,但当徐定疆目光转到白浪身上,白玫心下却是一凉,自己在徐定疆的心中,毕竟不是最重要的,她暗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大伯,我们还是……”   “又要投降?”白炰旭目光一凝,脸色十分难看的说:“这次可不是昨晚说的假投降──”   “大伯!”白玫急叫,却阻不住白炰旭口中已说出的话语,她不由得焦急的偷望白浪,脸上十分之尴尬。   假投降?白浪一楞,心里涌出一股怒意,原来昨晚自己与徐定疆碰面时,他们便商议了这个决定,只瞒了自己一人,看来自己与徐定疆的碰面,若非白玫便是白广安排的,白浪忽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自己最相信、最亲近的家族中人,居然也这样对待自己,自己还为白家努力什么?   “所有人解至左都军管所。”刘然重覆了一句:“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话声一落,最接近的都卫军立即向着众人靠近,众人这才注意到,这群都卫军的首领果然并不是右府的,竟然是铁仇、穆倚等人,他们不是与白家处的蛮好的吗?尤其白汉更是讶异。   白炰旭这时正为了不慎在白浪面前漏出口风而惭愧,眼见众军逼近,也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一直没说话的白广却蓦然深吸一口气,大声说:“白家众人注意,放下武器,不准抵抗。”   白玫一咬下唇,紧接着大声说:“正是,我们一心归顺、问心无愧,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刘然听到白玫的声音,想起当时那份若有若无的情意,他心念微微一动,叹声说:“白家众人听了,若你们真心投诚,朕必会从宽处置。”   这话一说,还想反抗的也失去了劲道,这次的左府都卫军可是准备充分,白家三百余人一个个被牢牢的绑缚住准备往城北的“右都军管所”送,功力较高的还免不了被插个几针,防止有任何意外。   这时右督国王刘方庭的目光忽而转向徐定疆,一直懒洋洋的嘴角忽然微微牵动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丝有如利刃般的寒光,徐定疆心里一紧,这件事如此收场,若“右督国王”想不开,还来找自己麻烦,那可是不好应付。   不过刘方庭也该不会公开追究救出白浪的事件,如此他自己也会面上无光,这么说事情不该再度闹上刘然那儿,不过徐定疆实在想不通,“左督国王”陈康倒底怎么说动了刘然?   以刘然对白家的信任来说,若不是有真凭实据,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想到这里,徐定疆蓦然想起一事,心里暗暗叹息,若真是那个因素,可真是天意了。   “芳华、定疆!”刘然望望分站两处的两人说:“这次的事情,你二人功过参半,所以朕不赏不罚,你们可心服?”   不管心里怎么想,口中自然不敢多说,两人不敢有任何异议,同时躬身谢恩,只不过论理这次陈东立本该有封赏,倒是连累他了。   刘然抬头望天,得意的想,自己这件事做的不但恩威并施,而且十分高明,看来在众臣心中的威望已经建立,至于那些叛军,现在已分由都城与北域城派军骚扰其与习回河军间的粮道,只要再过个半个月,叛军们想必撑不下去,到时只要衔尾追击,通通杀个一干二净,不久后天下太平,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想到得意处,刘然忍不住仰天大笑,倒是让四面观礼的众臣民有些愕然,不知道新出炉的皇上在笑些什么?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4   第二章 危如累卵     刘芳华在刘然仰天大笑的同时,眼泪不自觉的同时掉了下来,白浪这一入牢笼,只怕没这么容易出来,总算最后父皇松了口,白浪被杀的机会不大,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以后的日子可苦了。   望着白浪全身无力的软下,几个都卫军毫不温柔地提着白浪往外走,彷佛有把刀在无声的穿刺着刘芳华的心,眼看着提着白浪的两人随队逐渐走远,随即转而向北,就在白浪的身影转过向北的大街时,刘芳华蓦然一闪,抛下了所有人,远远随着白浪往城北走去。   这种时候、这种行径可说是大不敬,刘芳华忧痛攻心之下,已经无暇注意此事,还好她一方面身为公主,另一方面刘然最后也松了口,总算没有人阻拦刘芳华。   随着两千都卫军缓缓的走出了皇城,迎面而来的是万头钻动的欢庆人潮,在朝廷的宣传下,人民们大多相信城外的叛军已是强弩之末、正陷在进退两难之间,所以大多数人都尽情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欢庆。   民众热闹本是正常,但这么一来,数千都卫军可有些寸步难行、拖拖拉拉的,加上这种情形也是少见,更引起人民的注意,围观的人更多了。   白家人心里也是有些啼笑皆非,前不久才被数千人往南城送,现在却是往城北送?那时白家人被左府都卫军所擒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现在眼看着又是同一群人,老百姓自然是议论纷纷,尤其部分当时恰好也在城南旁观的民众,这时更是口沫横飞的描述数日前的情况。   刘芳华一个人远远跟着,很快的就被人潮挤的越离越远,刘芳华也不硬来,她轻轻的飘身而起,想腾到屋瓦上远远跟着都卫军移动,能多看白浪一眼也好。   可是刹那之间,刘芳华的身躯竟是轻轻巧巧的直拔上十余公尺,远超过一旁只两层高约莫七公尺的房舍,刘芳华一惊之下一个聚气外御,整个人就这么硬生生的凝定在半空中,好似没有体重般飘浮着。   这下子刘芳华可傻在当处,这种功夫她不是没听过,她的爷爷──“天定皇”刘伯伟,达、莽两位供奉,以及大部分的诸王相信也有这样的能耐,不过自己可没这种功力,怎么会发生此事?   她凝在空中发楞不打紧,但这么一来,自然引起众民的关注,一个个转过头来仰望着刘芳华,一些眼尖的人看出刘芳华的身分,议论纷纷自然是免不了,各样的耳语自然在人民之间传开,有的是说:“你可知道这位三公主的故事?”“什么故事?”   “与白浪龙将的故事啊,你不知道啊,我来说给你听……”   有的却说:“真不知道芳华公主为什么与姓白的在一起,以前不是与徐小王爷很好吗?   ”“这个要从南角城说起了,当时芳华公主千里迢迢的去南角城找徐小王爷,结果……”   只恨刘芳华的耳力又好,不想听的话也一句一句钻入耳中,刘芳华又羞又气,一个御气下飘,倏忽间已经闪到了屋瓦上,避开了大多数人的目光,这才有空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几天,刘芳华在等待白浪的消息时,自然早把内力修养足够,一开始补充的速度是慢了些,但随着量逐渐的增多,吸纳的效应越发明显,也就差不了这么多了。刘芳华还以为恢复了正常,也就没再注意,相对的,等待白浪消息的她也没什么心情练功,所以补足了内息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施展,却不知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   刘芳华静下心来,发觉自己内息虽然没有比以往多,但流转之间,似乎比以往更加的活泼,而且有种十分玄妙的感受,彷佛内息比起以往更为结实,也更有份量。   为什么说玄妙?内息本是无臭无味,更不能拿来秤秤看,说“结实”与“份量”实在有些奇怪,但刘芳华却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她傻了片刻,一时想不出其中的道理,她一跺脚,不管这么多,沿着屋瓦悄没声息的腾身飞掠,尾随着都卫军一直往城北的“左府都管所”飘行。   事实上,刘芳华却不是白练了那一套功夫,她清醒之前,正是大功告成的最后一个契机,当时刘芳华将微粒中的光柱破碎,打散了微粒中的支撑结构,这刹那固然十分危险,却也是如今的成果所不可或缺的。   原来以刘芳华的内息特性,藉兵刃凝聚功力到某种程度时,刀剑上会发出微微的白芒,其功法与白浪等人修练的青色“破天真气”全然不同,所见到的东西也不一样。以她的状态来说,见到的是一根顶天立地的七彩光柱,她微观到最后看到的球中支柱,是自练功以来便存在己身内的基本内息结构,刘芳华这么以心念破之,恰好使内息的凝结单位做了最完整的凝结,不但使光球十分的凝练,还挟带了十分强大的能量。   这么一来,凝结的光球在体内自然形成了连锁反应,一个个光球彼此互相激发,不断的能量重整凝结,在很短暂的时间内,因这种内在的质的凝结,使得刘芳华内息量大幅减少。   这也就是刘芳华的风险,本来修练此功的人,最大的难关便是能屏息内观到这种程度,这除了天份外,还牵涉到了本身的修为,一般说来,若不是已由后天转至先天,肉体未必能承受如此的冲击。不过刘芳华却也是运气不错,自功成之后,一直没什么时间好好的修练,一开始被刘冥带出密室,后来又慢慢的走到秘阁殿,秘阁殿中与白浪相伴,她也没多用心培养真气,就算出了秘阁殿,也为了见刘然又用了不少时间,最后与白浪话别,两人关系正甜蜜,更是难舍难分的折腾了好一阵子。   到了这两天她终于静下心练功,此时体内的穴脉已经逐渐适应,终于能容纳这么庞大而有威力的内息,至功力收纳圆满,刘芳华的内力已大幅提升了数倍。单就功力来论,可说已不弱于白浪或徐定疆,若她有闲暇时再将内息由后天转纳先天,便算是功力未能再度大增,源源不绝之下,施行起来更少了许多顾忌。   刘芳华在一个个屋瓦顶端轻点飞舞的同时,蓦然想到了转运先天这件事,她自然没听说过什么“胸怀天地”,若不是白浪的事让她高兴不起来,这时她只怕已经喜不自胜了,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岁数就有机会转练先天,在人族历史中可说极为少见。   若是平常的她,好胜心说不定又会涌起,想找徐定疆一分高下,不过现在的她却没有这个心情,脑海中这个念头固然出现,但随即又淡掉了,只一直注目着白浪,深恐父亲日后下令不准他人探视白氏一族,那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白浪一面了。   白浪被人以担架扛着,但却是面朝下,这自然与背后那堆针有关系,所以白浪并不知道刘芳华正施展着绝世轻功,不疾不徐的在不远处尾随。这时白浪只十分疑惑的心想,知道此事的只有刘芳华、徐定疆,最多再加个“南角王”徐靖,徐、刘两人都不可能通风报信,莫非是徐靖?可是以徐靖的兵力来说,要擒下众人何等容易?何必把这个功劳转给“左督国王”?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白浪有些无奈的心想,自己最信任的白家人,居然也对自己玩手段,真正对自己好的,算来算去,只怕就是徐定疆与刘芳华了,除他俩之外,也只剩下熊族少主宏仑了。   白浪想起流落熊族的两年余,宏仑不但供自己食住,得知自己回人族无功夫可用,还特别传了一套爪功给自己,虽说以白浪现在的眼光来看,这套爪功不能算是顶尖的绝学,但此情已十分令人感念。   白浪跟着想,刘氏皇朝建国五十年,五十年来消极的防御、不敢北犯,这固然是实现了当年三姓起事时的承诺,但却也让当年饱受创痛的熊族壮大了起来。其实这几年来,熊族早已摩拳擦掌,等待着杀回人族来一雪耻辱,顺便抢抢人族的“泰古剑”。若不是当时宏仑一力要熊族等自己三年,以待到时里应外合,只怕熊族已经杀了过来。   这也是白浪一直十分烦恼的主因,若自己投降,这个消息一传回熊族,不只是背叛了宏仑的信任,在熊族南犯时,两人还将成为敌人──却没想到白家是假背叛?白浪忍不住苦笑,周广一传到这个消息,只怕熊族立即挥军南下,管他们刘然、刘礼最后谁做皇帝,到时的日子都不好过。   想到这里,眼前蓦然一暗,只见下方过了一道门槛,星月的光华随即隐去,只剩下闪动的火把焰光,白浪心里有数,自己是进了所谓的“左督军管所”了,只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出去?   众人中,只有白广进去过“右都军管所”,其中的建筑形式与现在的“左都军管所”倒是大同小异,庞大的屋宇中,走道是出奇的狭小,还有着许多岔道与转折,似乎是为了让人犯不易脱逃。白家众人在都卫军挟持下鱼贯而入,一批批被关入相邻的牢房中。   牢房的形式倒是有大有小,大的关的人多些,小的关的人自然少些,不过越是外侧的牢房越大,越靠内侧的牢房越小,一路往内送,大部分的白家人都被关在内侧的中型牢房中,每间约莫二十人,也不过十余间就塞完了,而白氏皇族连白炰旭在内的七人,却一直没有被放入任何一间牢房中。   按惯例,主脑人物必然是分开安置,也许是最深入的小牢房,所以众人虽然到现在还在移动,倒是都不怎么觉得讶异,但没过多久,却见前方领头的铁仇总教头又打开了一个中型的牢房,挥手说:“进去吧。”   七个主脑人物都躺在担架上,也不知道这么进去之后会有谁帮忙照应饮食与方便,其中只有白广有经验,他当时在自己排泄物中躺了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又要重新品尝这种滋味。   刚被解下,众人都十分的丧气,反正也是面朝下,一时间没人说话,忽然间,白炰旭发觉有人正拔着自己背后的长针,他吃了一惊,这里竟然还有别人。   白炰旭意外之下,低呼了一声:“谁?”   那人没直接回答,不过却是很快的拔起了白炰旭背后的五支长针,随着长针一支支的落地,白炰旭一蹦而起,翻身间一见那人,白炰旭吃了一惊,大声说:“阿彤?”   白彤两手还不能使用,他是以嘴拔出白炰旭背后的长针,只见他吐出最后一支,表情有些怪异的说:“大伯!”   原来白彤也在这儿?白玫与白广同时叹了一口气,这么一来,众人被擒的原因不说自明了。   白炰旭虽晚了片刻,却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他目眦欲裂,大声说:“果然是你捅出的漏子!”若不是看白彤解开了自己的束缚,他说不定已经一掌挥了过去。   “且慢。”白彤的脸上却没有惭愧的模样,只冷笑了一声说:“我可是立下了大功。”   “你立了什么狗屁大功?”白炰旭楞了楞,破口大骂,这小子莫非是失心疯了?   “先帮他们解开‘五针破穴’之法吧?”白彤莫测高深的一笑,转身向着白广走去。   等他用嘴岂不是太慢了?在白广背后的五根针脱落时,白炰旭已经将其他五人的禁制全部解除。除了白广伤势未愈,只翻了个身,倚坐在墙边外,其他的人都站了起来,每个人都一样的惊讶,都想知道白彤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彤慢慢的望过众人期待的脸,最后停在白浪脸上,他望着白浪片刻才转过目光,眼中却奇异的没有以往的敌视神色,片刻后他转望白炰旭,微露得意的神色说:“现在不方便说清楚,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不用几天我们就能脱困了。”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白彤的话越说越是离奇,他是说真话还是脑袋有问题了?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十五日   “芳华公主。”拦着“左都军管所”的大门口,铁仇沉着脸说:“皇上有旨,若有人探视,一起抓了便是,公主自然不会是同谋,但您这么让我们为难,却不大替下属们着想。”   刘芳华被顶得脸色微变,想发脾气却又怕连累了牢狱中的白浪,她脚一跺,咬牙转身向着来时路飘去。   铁仇望着刘芳华冉冉而去的身影,也不禁有些佩服,听说刘芳华轻身功夫独步天下,果然是迅捷而不带一丝火气,可惜听说功夫与身法并不怎么搭配,若非是先皇宠爱的孙女,她未必当得上“护国使”。   不过铁仇却不知道,刘芳华与以往已大不相同,刚刚她若含愤出手,铁仇不死八成也会去掉半条命,他在刘芳华这种情绪下出言激怒刘芳华,可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白家人被关已经两日,刘芳华除了那日一直远随到“左都军管处”外,一直没能再见到白浪。果然与她料想的相同,几次前去,铁仇总是出来阻拦,抱持的理由一直没变──皇上交代,为了避免串通,不准白家人与任何人会面。   刘芳华自然不肯干休,今日下午忍不住纠缠着铁仇,忽软忽硬的就是要铁仇网开一面,铁仇憋不住,终于摆出了脸色,刘芳华哪里是能受气的人,只为了白浪,她才硬生生的忍住了这口气。   回程的途中,刘芳华猛然想起,听铁仇这么说,莫非徐定疆从没来探视过白玫?   虽然知道徐定疆来了也看不成,但总不能这么无情无义的转头就忘了自己的情人:反正“馨云殿”就在“檀云殿”隔壁,刘芳华也不用转向,只蓦然一个加速,点地间腾过数十公尺,加速往皇城飞掠。   到了“馨云殿”,殿门自然没有“左都军管所”啰唆,刘芳华打了招呼,迳自冲了进去,直往后方的主殿飞掠。   以她的料想,南角王一行人除官兵外,随侍与家眷来的并不多,徐定疆应该是与“南角王”徐靖同住于主殿,但飘到主殿时,刘芳华却有些迟疑,不知徐定疆在哪个区域?若不是顾忌还有南角王在这,刘芳华只怕立即大呼小叫起来。   但这儿毕竟不是没人的地方,不久后,一小队官兵巡过此地,远远望见刘芳华,领头的校骑急忙奔来说:“参见芳华公主。”   来的正好。刘芳华挤出微笑问说:“你们小王爷呢?”   她的笑容没什么用,这些人身为南角王的亲兵,早见过刘芳华持剑追杀徐定疆的模样,校骑有些狐疑的望着刘芳华说:“卑职这就去通报,芳华公主可先于殿侧小花厅稍候。”   这么麻烦?刘芳华皱眉说:“你告诉我在哪,我直接过去不就成了?”她的眉一皱,看起来多了两分煞气。   校骑一楞还没答话,刘芳华已经挥手说:“没什么啦,以前我们就是这样的。”   这校骑毕竟不是铁仇,过不了多久,刘芳华已经弄清了徐定疆的住所,她三转两转,掠过了三道回廊、两个小院,停住脚步,拉开嗓门便叫:“徐定疆,出来!”   四面微微传来一阵骚动,大概听到的人不少,但刘芳华可不管这些,依然直着喉咙叫:   “我知道你在,快出来!”   “别急。”徐定疆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从房中传了出来,对着屋外说:“我在睡觉。”   “这是什么时候?”刘芳华怔了怔说:“快起床!”   “啰唆什么……”徐定疆哼哼唧唧的说:“扰人清梦,罪大恶极。”   “小王爷……是芳华公主?”这时,屋中忽传出一声柔而甜的轻唤,但说到一半便倏然消失,看来是被徐定疆阻住了。   刘芳华脸色变了变,这家伙居然在干这种事?他有没有一丝念着白玫?   刘芳华火上心头,大声的说:“你到底出不出来?真不出来就说一句,我转头就走!”   刘芳华话声一落,却见房门倏然而开,徐定疆倒是服装整齐,但左臂却是搂着一个脸上满是羞红的俏巧婢女,望着刘芳华说:“这不是出来了吗?怎么样,要在这儿聊还是找个偏厅?”   刘芳华可不是顾忌这么多的女人,她铁青着脸一扬首,向着房内便走,一面盯了那个俏巧而甜美的士族少女一眼,冷哼一声说:“这是你的第几号侍妾?”   “第四号。”徐定疆一点都不脸红,哈哈一笑说:“甜甜,见过芳华公主。”此姝正是玳糖。   “甜甜向芳华公主请安。”玳糖的小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羞涩,一双甜甜的大眼还不断的瞄着徐定疆。   “第四号……”刘芳华蓦然涌起掩不住的怒意,也不理会施礼的玳甜,一跺脚转过身来大声说:“小玫呢?她算第几号?一百号?两百号?”   徐定疆依然没动气,只嘻嘻一笑说说:“小玫不算在内,而且我也没能耐对付几百号,货真价实的只有四个侍妾。”   只有四个,谁相信?何况小玫也不算在内?刘芳华心一凉,今天是白来了,她一咬牙,转身就要向外走,却听徐定疆悠悠接了句话:“小玫算是正室,排在里面,她可会不高兴。   ”   刘芳华一怔,转回头来,眼看徐定疆笑嘻嘻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想发火,这小子有话不直说,是故意整自己吗?   刘芳华瞪了徐定疆一眼,重新转回屋中,望着还算整齐的被褥心里突然有些讶异,就算徐定疆功力高强、动作迅速,自己听不到他着衣的声音,总不会听不到玳糖的声音吧?何况被褥这么整齐,也不像是刚刚有人睡过的模样,他为什么故意搞成让自己误会的模样?   别看刘芳华性子较为粗枝大叶,给她察觉到异常,她还是会花心思,她不顾忌的走到床畔,转身就坐上床沿,两手往后一撑,二话不说的瞪着徐定疆,同一时间,她也感到床榻上根本就没有残留的体温,徐定疆说刚刚在睡觉,那是天大的谎言。   徐定疆见了刘芳华的举动,心知已经被识破,他尴尬的笑了笑,拍拍玳糖的臀部说:“甜甜,吩咐人准备茶水点心。”   “是。”玳糖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向着两人再施了一礼,转身轻快的走出房门,还把门带了起来。   徐定疆眉头微微一皱,却又随即恢复了笑容,只盯着刘芳华的身体直瞧,一面摇头一面发出啧啧的声音说:“难怪甜甜要关门,真是……”   事实上,刘芳华这时的体态也实在有些放恣,她往后撑的双手,衬的胸前的一对峰峦彷佛顶的半天高,而身子微微后仰着,又颇有些任人鱼肉的味道,更别说是正坐在徐定疆的床上了。   刘芳华醒起此事,猛然蹦了起来,脸红通通的跺脚说:“死定疆,你不想活了?”说话之间,她已经掠到了房门,正要开门时却又停住了手,咬咬牙转回头,再瞪了徐定疆一眼。   徐定疆怔了怔,蓦然垮下肩膀,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再闯一次吧?”   从这句话,刘芳华就知道刚刚徐定疆不过是想激自己走,自己可没这么容易受骗,刘芳华得意的一挺胸说:“怎么不行,你当初不就试过?”   “今时不比那时。”徐定疆找了个椅子坐下,收起脸上的微笑说:“当时他们身分未暴露,加上又得皇上的欢心,救出来有功无过,现在救他们出来,岂不是害了他们?也害了我们?”   刘芳华懂得为什么有功无过,但其他却不大明白了,她疑惑的说:“怎么害了他们?害了我们?”   徐定疆望着自己双手,沉声说:“他们留在牢中,出困机会虽小,但总有平反的机会,若是逞强救出他们,且不说我们嫌疑最大,必定会被惩罚,再来他们除了永世奔逃之外,岂有别的选择?除非叛军愿意收容他们。”   救算叛军收容,两方亦将终身势如水火。刘芳华总算明白徐定疆话中之意,除非自己与徐定疆也投靠叛军,不然两对爱侣岂不是活生生的被拆了开来?   刘芳华怔忡了半晌,这才一咬牙说:“那总可以想想办法去看看吧?”   “走正途是没办法了。”徐定疆顿了顿说:“用旁门左道混进去倒不是不可能,但现在都还不适宜。”   听见有可能,刘芳华的情绪高昂了起来,但随即又被浇了一头冷水,她冷冷的瞟了徐定疆一眼,用力的抿抿嘴,却不说话。   徐定疆心里明白,刘芳华这种表情,就是要自己有话快说,他也不卖关子,只沉住气说:“他们被擒,左督国王必有证据,我想来想去,问题必定是出在白彤。”   刘芳华恍然大悟说:“对了,听说他不见了好久,但这与不能看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想想。”徐定疆不厌其烦的说:“白彤失踪这么久,总不会是在皇上登基那一天才被抓住,就算他招供出来,也不会拖这么久,所以这中间一定有古怪。”   徐定疆越说,刘芳华越迷惑了,听徐定疆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果然有古怪,但哪里古怪却是还一头雾水,她的不满表情再度出现,抿着嘴轻瞪徐定疆,但总算没这么冷漠了。   徐定疆也不在意,缓缓接着说:“这中间有几个可能,首先,左督国王康公原本可能以为白家人在右府,所以隐忍不发,但后来白浪他们的行踪已经由徐家姐妹传出去,所以白家一行人在我们这儿,已经被康公探明。”   这话说的刘芳华心中问题更多,但她看出徐定疆仍未说完,所以强忍着不问,只听徐定疆接着说:“白家在我们这儿,与在廷公手中的差异,主要在于一个是善意,一个是恶意…   …”   刘芳华听到这里,紧接着问:“康公想对他们不利,但又不想帮廷公,所以发现在我们手中方发难?”   “也不尽然。”徐定疆接着又说:“这又牵扯到第二个问题了,你难道不觉得……当时左府都卫军动手擒捉时,十分的客气?”   刘芳华可愣住了,徐定疆若是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到这点,话说回来,若都卫军真的不客气,她说不定当场便忍不住发难了,也就是说,徐定疆说的没错。刘芳华想到这里,诧异更深了,心里隐隐浮起一种害怕的情绪,有些不敢再听徐定疆分析下去。   但徐定疆这时却不等逼问,依然接着说:“所以,当皇上当场说出,不想看到白家任一人抵抗的言语后,他们若是心怀恶念,正该粗手粗脚的施暴,逼得白家人反抗,那么在数千军力包围下,白家人可以说是毫无生机。左府没这么做,说明了他们并没有恶意,也就是说,他们只是不愿意白家人在我们的帮助下,正式成为皇上的臣民。”   “难道……”刘芳华迟疑了好一阵子,这才吐出一句话:“康公他别有私心,想纳白家人为手下?”   徐定疆目光中流露出怜悯的神色,望着刘芳华摇摇头说:“你该也知道……不只是这样的。”   刘芳华又停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难道……难道康公是二叔的奸细?这怎么可能?   ”   徐定疆苦笑了一下说:“当年右督国王陈康、东极王陈克,还有我老爸,岂不是在习回河王徐苞的斡旋之下,这才效忠刘氏一族?现东极王已殁,我爹与皇上的交情非同泛泛,那就只剩下康公了……虽然数十年前他们曾闹翻过,不过徐苞也未必没这个能耐与康公重新建立交情。你想想,若不是康公极力推荐,陈克的两个儿子陈儒雅、陈儒庸岂会这么容易就当上都城龙将?据我所知,右府教头们,对这件事也颇有兴趣,廷公是不会推荐那两人的,而相对的,若不是康公立此大功,皇上怎会大悖常理的不经比试便决定了龙将的人选?”   身负北城重任、拥有三千都卫军的陈康若是习回河军的奸细,城门等于随时任人打开,已经是非同小可;而若陈氏兄弟也牵连进此事,都城军力岂不是有一半落入了敌人手中?那还有什么胜算?   刘芳华听到这里,猛然站了起来,抓着徐定疆大声说:“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闷不吭声……难道你……难道你……”   “我当然没有贰心。”徐定疆苦笑一声说:“但现在皇上岂相信我们说的话?何况这话又是针对康公?况且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   每个问题都好似巨槌一般的撞击着刘芳华的心,她自然知道自己父亲的个性,徐定疆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没有防治之策。刘芳华颓然放下了抓着徐定疆的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本以为叛军是强弩之末,没想到在不动声色间,都城已经是危如累卵?   刘芳华颓丧之际,却听得徐定疆赞叹的说:“‘神山卫国使’确实是不世出的奇才,我本知道他驻军北面不动必有道理,只没想到居然已近不战而屈人之兵,真不知道接下去又有什么奇异的招数?”   听到奇才两字,刘芳华目光一亮说:“定疆,伯父怎么说?”   当年天下赞叹的用兵奇才,唯一盖过刘礼之名的就是徐靖了。当年刘礼虽然出谋献略功劳极大,但也是在众多刘氏高手合作下,才把北面江山平定,诸如刘尉达、刘尉莽两大供奉、被传已殁的“秘阁卫国使”刘冥及其手下、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刘群池一脉等。   而徐靖却只仗着手中掌握的两万兵马,不但打败了当年白氏的“南角王”一脉白家众军,还在战阵上收服了近三万部队,更在掌握了南角城之后率大军北助;而南角城部队一到都城,负嵎顽抗近月的都城守军立即崩散。在当时的传颂中,盛传南角城部队抵达不到一日便大破都城,当时不到四十岁的徐靖几乎已被神化成战神,难怪刘芳华这时会忽然想到徐靖。   徐定疆却有些迟疑的说:“我不知道老爸在想什么……”   “什么?”刘芳华嚷了起来:“你这作儿子的……”   “小声点!”这下轮徐定疆瞪刘芳华,直到刘芳华闭上嘴巴,他才说:“老爸可没住多远,你这不是找我麻烦?”   “好啦、好啦!”反正自年少时就闹惯了,刘芳华不以为意,急急的说:“你倒是说清楚好不好?”   “我不信老爸没想到这些。”徐定疆沉吟了一下说:“但以我之见,若老爸还留在这儿,那八成是找自己麻烦……所以我说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么,除非老爸有更厉害的应对之策。”   “会有什么麻烦?”刘芳华疑惑的说:“父皇对伯父可十分敬重。”   “你都想得到我爹,刘礼岂会想不到?我们在明他在暗,那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徐定疆蓦然扮个鬼脸,低下声音说:“说老实话,你老爹翻脸跟翻书一样,我可不大放心。”   这话实在有些大不敬,不过刘芳华也只好认了,毕竟徐定疆就算夸张了些,也有个八成准。刘芳华见啰唆了半天,居然没个办法,她蛮横的性子蓦然发作,扭着徐定疆说:“不管了,你总要想个办法出来。”   徐定疆除了苦笑之外,还能说什么?他自从想到这些关窍,这几日中岂不是一直在苦思?若有办法,怎会不说?刘芳华这下可真是强人所难了。徐定疆正不知该如何答话时,门外忽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徐定疆忙说:“放手、放手……规矩点,有人来了。”   刘芳华岂不知道有人来了,但她依然不放手,噘着嘴说:“不管,不一定是找你的。”   “启禀小王爷。”门外的士兵急急的说:“宫中传来讯息,皇上四面传令,急召芳华公主!”   两人都是一楞,这种方式简直不是召见,等于是通缉了,当日刘芳华失踪数日没消没息,也不见刘然这么大张旗鼓的动作。   徐定疆回过神,也不知怎么,经轻巧巧的已经摆脱了刘芳华的掌握,飘身开门说:“诏书里怎么说?”   刘芳华看见门外那人,识得便是刚刚指路的校骑,也多亏是他,其他人未必知道自己在这里,却听那个校骑望望自己,有些尴尬的回答说:“启禀小王爷,影军已经四散皇城,所有讯息均须回禀……”   这不叫等于通缉,根本就是通缉!刘芳华脸色一变,腾身就往上冲,看势子,她打算就这么一路飞冲到她父亲刘然面前。   刘芳华激怒之间,速度自然是十分的快,只见两朵红影一闪,刘芳华已经飞穿出数十公尺远,在众多屋宇上划出一个弧线,正在弧线顶端下落时,刘芳华只觉前方蓦然一阻,自己的冲力竟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缓了下来,还莫名地有股力道托着自己。   刘芳华一怔,却见眼前不知何时已变的一片雾红,红雾中,徐定疆居然悬空站在自己身前。   刘芳华一怔,还没想透徐定疆怎么追上自己的,却听徐定疆迅速的说:“先想想清楚,有没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经徐定疆三盲提醒,刘芳华心里一沉,莫非是密室的事发了?这下她可没有这么理直气壮了,脸色不由得变的一片煞白。   刘芳华脸色的变化徐定疆自然看的清楚,他立即说:“记住了,别说太多理由,只可以道歉求饶,不能有一句谎言。”   问题是这件事还牵涉到白浪,而两人在密室中发生的事,又岂能全盘托出?刘芳华首度在徐定疆面前流露出如此惶然的神色,徐定疆看了心中一惊,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他蓦然一沉真气,两人倏忽间落到实地。   徐定疆目光四面一扫,见四面无人,这才斩钉截铁的传音说:“若真是生死攸关,你立即出城往南逃,南角城可以……必能护的你周全。”话一说完,徐定疆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望着刘芳华的目光中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柔情。   这一瞬间,刘芳华却忽然心念突变,全盘托出就全盘托出吧,自己与白浪做了这种事,父皇总不好意思杀了白浪吧?要不,就两个人一起死,也算是一对同命鸳鸯。   刘芳华抬起头,望着眼前全心关怀自己的徐定疆,蓦然间,刘芳华忽然一阵感触,她终于在这一刹那间确定,徐定疆纵是游戏人间,自己在他心中,毕竟还是然占着重要的地位。   若是以往,便算见了徐定疆的目光,刘芳华也未必能会意,但前一阵子她与白浪情投意合,这样的目光在白浪眼中已不知见过了多少次,刘芳华终于首次懂了徐定疆的心意。   自己对他岂是无情?但……两人本是有缘无份,就算没有白浪,两人终究是性子不合,不然也不会等到今日了,不过事已至此,也不用再作遮掩,刘芳华首次打从心底、毫不掩饰地深情望了徐定疆一眼,跟着露出一抹微笑,温柔的说:“谢谢,但我总要一试。”她蓦然展开全劲,破出徐定疆红雾的笼罩,飞身向着皇城大殿飞掠。   这一眼,极为熟悉,却又极其陌生。   说熟悉,徐定疆不知从多少对己有情的女子眼中看过;说陌生,却是从未见刘芳华露出这样的眼神;但刘芳华眼中除蕴藏了那股从未显露的情意外,更多了一些生离死别的坚决,姑不论这份眼神是否因自己而发,这两种激扬清越的极端情感,纠合在那一双令人魂牵梦萦的双眸中,都足以让徐定疆失神良久、追忆半生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5   第三章 退蛇之谜     现在刘芳华已经展开全速,徐定疆是追不上了,徐定疆黯然落地,却见刘芳华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徐定疆刚刚一瞬间露出的那一丝柔情,没想到却换回了这么铭心刻骨的回眸,徐定疆茫然失神片刻,过了良久良久,他的脸色才慢慢的恢复正常,但仍露出一丝的无奈与自嘲。   待徐定疆缓步跺回到寝殿前,却见玳糖正在门口四面张望,连常常出现在脸上的甜笑也消失无踪。   “甜甜。”徐定疆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向着玳糖一挥手说:“怎么啦?”   玳糖见到徐定疆,一面向着屋内指了指,一面彷佛看到救星一般的叫:“小王爷,王妃找您。”玳糖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端着茶水回来,徐定疆就不见了踪影,而王妃又在这时跑来找人,若不是终于徐定疆回来,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娘来了?徐定疆有些意外。事实上,自从埳山老人离去后,陈晶露就没再找过徐定疆,不过徐定疆也不细想,推开门,向着屋内走去。   正值盛年,风华不减的陈晶露,听见开门的声息,她转过头来,望着徐定疆,眼中露出了一丝顽皮的神色,笑着说:“你总算回来了?”   这下徐定疆戒惧之心大起,据他所知,只要老娘眼中露出了这种光芒,那就大事不妙,接下来的任务必定不好应付,不过话说回来,也好几年没见过这种眼色了。   徐定疆有些小心,又有些好笑的说:“娘,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陈晶露大发娇嗔的说:“娘来看看你都不行?”   果然有问题。徐定疆伸了伸舌头,不敢顶嘴,陈晶露脸色一转,又露出笑容说说:“定疆,那时曾听你说,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吧?”陈晶露问及此事时,正是埳山老人欲离开的时候。   徐定疆连忙点头说:“娘说的是,孩儿确实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陈晶露接着说:“不然我才不准埳山老头离开……不过这么说来,那个退蛇倒是不错,似乎对你的功夫很有帮助。”   徐定疆还没听出陈晶露到底想说什么,老实的说:“除了有些毒素之外,似乎真的不错。”   “唔……”陈晶露迟疑了一下,忽然又起身说:“没事就好,娘走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这下徐定疆可有些意外,明明有话要说,怎么忽然又吞了回去?徐定疆诧异之余,连忙追着说:“娘,到底怎么了?”   陈晶露目光转回,瞪了徐定疆一眼说:“说了没事……对了,你疼玳姿她们是很好,但别忘了偶尔要来看看爹娘。”   这话一下把徐定疆满肚子的疑问都堵了回去。为了公平起见,除玳音外的三人,在一路前来都城的过程中,徐定疆早已雨露均沾,每个都收做了侍妾,而且当时埳山老人确实有先见之明,在退蛇血的浸泽之下,徐定疆在床帏间,确实是虎虎生威,与一般人大有不同,玳音一人真有些不易应付,不过这与故事无关,表过便罢。   但虽这么说,徐定疆却也没有因此忽略了晨昏定省,陈晶露这么一说,徐定疆可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随即想通,陈晶露是遮掩着心里想说的话,这才冒出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若是徐定疆脸皮薄了些,只怕就这么说不出话来,但徐定疆脸皮是有名的厚,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追着已经走出门外的陈晶露说:“娘,那条退蛇呢?”   近两个月前,徐定疆几历生死,好不容易带回了那条“死退蛇”当陈晶露的生日礼物,但一直以来,却也没听陈晶露有研究出什么结果,徐定疆也差点忘了此事,今日听陈晶露没头没脑的提起退蛇,他这才猛然想起。(见梦华传说第三册)   听徐定疆忽然问到此事,陈晶露脚步一顿,在庭院中停了下来,徐定疆转到陈晶露面前,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说:“娘,这次您没把退蛇带来吧?”   陈晶露望了徐定疆一眼,迟疑了片刻后,终于叹口气说:“你爹说你成精了,我还不相信……”   看来是猜中了,徐定疆又吞了一口口水说:“您带来了……然后呢?”   陈晶露也不回答,回头往内走,一面对着楞在一旁的玳糖说:“甜甜,去请王爷来。”   玳糖立即行礼告退,应命去了,徐定疆反而有些莫名其妙,老娘对药物的兴趣一直没让老爸干涉,怎么这时忽然想要找老爸商议?   徐定疆眼见玳糖急匆匆的去了,他转回头便说:“娘,您要等老爸来了才说吗?”   陈晶露点点头,没再说话,徐定疆也不坚持,转头一望,却见玳香已经闻声出现在门外,向着屋内施礼说:“王妃、小王爷,香儿在门外伺候。”   “是玳香嘛。”陈晶露望着玳香微笑说:“出落的更标致了。”   玳香脸微微一红,躬身说:“多谢王妃。”   当徐定疆把她们都收入房中后,四人心愿得偿,初解云雨,无论是体态或是肌肤都透着一股润泽,陈晶露既然精研药理,没可能看不出来,饶是平素玳香脾气再硬,这时仍有些不好意思。   陈晶露的目光转回徐定疆,稍稍皱眉说:“你既然收了她们,这种杂事就让其他的随侍做嘛……”   “启禀王妃。”玳香脸上红潮未退,但依然抢着说:“是我们自己争取的,这点事不算什么。”   “说的也对。”陈晶露睨着儿子说:“我也没想到定疆居然通吃,再找几个新的来,说不定这小子又不安分了。”   玳香一愣,这才忽然明了当时徐定疆为什么一直不肯收了众人,连王妃一开口都是这样的话,其他人在背后又会怎么说?玳香这时才忽然觉得自己当时确实错怪了徐定疆。   门外的玳香心内思量,自然没有反应,徐定疆见状心知肚明,他轻轻的将房门关了起来,回头对陈晶露说:“娘,别跟她们开这种玩笑。”   陈晶露微微一楞说:“她们还真的担心啊?”   “不是啦……”徐定疆也懒的解释,想了想,旁敲侧击的说:“娘啊,你怎么运返蛇来的?”退蛇的体积可不小,要带来一定要放在轿或车中,可是却没有这样的迹象,徐定疆不禁有些狐疑。   “处理之后,有用的部分就不多了。”陈晶露露出有些调皮的笑容说:“剩下一小包就拜托周广帮忙。”   徐定疆恍然大悟,难怪这一路行来没看周广进入过卓卡,看来那包退蛇残骸便是收在卓卡的肚子里;放在卓卡里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想来最主要就是不让老爸知道,看来老娘以前的名声不虚,确实颇难应付,却不知与老爸是怎么在一起的?   不过周广这么一走,退蛇的事情不就露馅了?而且到底为什么陈晶露要带退蛇来,徐定疆仍是一头雾水。   过了不久,徐靖在数名官兵的陪同下,到了徐定疆的寝殿,随即一个人走入了房中,他望着自己妻儿,脸上也是有些惑然的表情。   “王爷。”陈晶露在任何人面前,都称徐靖为王爷,至于私下怎么叫,就没人知道了,她起身拉着徐靖说:“你先坐下。”   徐靖见两人的表情都没有异常,只不过儿子徐定疆的表情有些疑惑,想来没什么大事发生,他也就安心的坐下,一面说:“定疆,刚刚芳华公主在你这儿?”   徐定疆闻声知意,立即回答说:“芳华已经回宫了。”   “很好。”徐靖点点头说:“不知道芳华公主犯了什么事,皇上向少这么大发雷霆。”   徐定疆自然也不知道,不过老娘找老爸来,可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他目光转向陈晶露,却见老娘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只笑咪咪的望着父子两人对话。   徐定疆皱皱眉,索性先放下此事,向父亲徐靖说:“爹,刚刚我与芳华聊到一件事,她问到您的意见。”   “哦?”徐靖微微一笑说:“什么事?”   “南角城部队在这里的安全性。”徐定疆经过刚刚对刘芳华的一番剖析,现在想的更清楚了,他开门见山的说:“我总觉得十分危险,不该再在都城待下去了。”   徐靖沉默了片刻,这才仰起头来说:“所以呢,应该怎么办?”   徐定疆一怔,若是这时提出离开的想法,别说刘然不会答应,这时离开都城也有些说不过去,但徐定疆随即说:“只要送出蛇人异动的消息……”   “住口。”徐靖目光一凝,不满的说:“我不记得曾教过你说谎,何况是欺君?”   徐定疆搔搔头,正不知该如何接话时,陈晶露已经打圆场的笑着说:“好啦好啦,干什么不高兴?现在都城有什么危险?不是说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吗?”   陈晶露虽不笨,但一方面不完全明了相关资讯,另一方面她对这些事务也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不知道两父子在担心什么。   徐定疆并没放弃,顿了顿又说:“不知道爹有什么办法?”   徐靖思忖了一下,望望徐定疆说:“定疆,你现在功夫进步不少吧?”   徐定疆没想到老爸忽然冒出这句话,不过在自己父母面前也不用客气,徐定疆点点头说:“应该算进步不少,但当初周伯提议的猛鲨拳心诀并不合适,所以除了一般的应对之外,我还没想出什么好的功夫。”   “猛鲨拳?”徐靖有些意外的说:“这不是你平南叔叔的武功吗?”   徐靖并不知道在南角城出发前,周广曾根据赵才的功力运行,建议了两人不同的运功之法。徐定疆先解释往事之后,接着说:“周伯的想法应该是以为体外气脉与身体经脉类似,甚至是直接向外延伸,不过在数日前,我明白了气脉的通行路径,虽然能藉此更有效的收纳劲力,使功力提升不少,但却没能找出较具威力的运行之道。”   徐靖思忖了一下,忽然点点头一笑说:“连周兄的建议都没用,我可能也帮不上忙,但还是可以试试……”   难道老爸愿意与自己试招?徐定疆猛然站起,手心微微发汗,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他的心目中,徐靖简直是个完美的存在,他敢与周广天天练功,应付可能是“左督国王”刘方廷的蒙面人也怡然无惧,但想到要与自己父亲过招,却自然而然的紧张了起来。    “想干什么?”陈晶露蓦然圆睁双眼大声说:“你老爸可是娘请来的。”   徐定疆一楞,只好乖乖坐下,却见陈晶露望着徐靖说:“王爷……”   徐靖依然是神定气闲,只把目光转了过去,静静等待陈晶露开口,陈晶露咬咬牙,在整齐的贝齿间吐出了一句话:“那条蛇……”   “退蛇?”徐靖和气的说:“那也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隐密?”   看来老爸果然知道了,徐定疆眨眨眼有些尴尬,若非陈晶露在他面前找来徐靖,必定有其用意,徐定疆真想找个藉口溜走。   另听得陈晶露叹了一口气说:“自定疆带回退蛇,我就不断的测试,但除了确定有毒之外,一直不明白有什么功用,所以找到埳山老人后,我就不断的与他一起实验,直到离开南角城之前,我们才勉强得到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徐定疆急急的问。   陈晶露瞪了儿子一眼,等徐定疆自动闭嘴后,她才望着老公说:“退蛇血中有毒,身体也有毒性,但这不重要,只要准备一些药物就能抵销中和,它的鳞甲皮肉放没几天就碎散开来,似乎也没什么特殊,至于内脏,我晒干后磨成粉末,似乎也没什么价值,只有它的骨头……”   莫非是骨髓?徐定疆虽然不敢再插嘴,但心里却是一动,若退蛇只有血液有大用,那制造血液的地方必有玄机,岂不正是骨髓?不过虽然听说骨髓造血,徐定疆可不知道退蛇是不是一样?   徐靖却似乎比较了解,他微微皱眉说:“似乎听你提过,里面的椎间软骨十分特别,指的是那个吗?”   “嗯。”陈晶露点点头说:“那些软骨与一般软骨十分不同,里面密布着血管,而且构成的胶状物十分奇怪,看起来没毒,但我取了一些软骨给一些小动物实验,却是一吃就疯狂而死……”   父子两人都没说话,听到这里,还是没人了解为什么要这么隐密,就算那个软骨一吃就死又如何?   “我……”陈晶露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说:“我想找人试试。”   啥?徐定疆膛目结舌之际,徐靖已经皱眉说:“晶露!”   陈晶露嘟起嘴,瞅着徐靖不说话,徐靖望了儿子一眼,舒缓了表情说:“所以你不敢让别人知道你带了这东西来?”徐定疆见状,终于知道自己在场的功能了,原来老娘怕老爸发脾气?   陈晶露点点头说:“其实我怎么试,明明没有毒的,连埳山老人也验不出来……不过我们相信,那些动物发狂而死,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了急剧的变化,若是够强悍的生物,应该就可以应付。”   “比如说人?”徐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陈晶露倒是没被吓到,她眨眨眼说:“若是人,必须要高手。”   “晶露,这未免太荒谬了,我们岂能随意草育人命?”徐靖挥手说:“难道你要我服下?”   陈晶露望了儿子徐定疆一眼,颇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徐定疆吓了一跳,莫非要自己吃?他有些诧异的说:“娘?”   “不、不……”陈晶露连忙说:“那是埳山老头的意思,我也不放心,所以找你们一起商量。”   “埳山前辈的意思?”徐靖说:“莫非因为定疆曾被蛇血浸泡过?”   “不只如此。”陈晶露露出慎重的神色说:“定疆还服过蛇血,体内对于蛇毒、退蛇的特性适应力极强,相对的,影响的可能性会降到最低……别管这么多了,我反正也不打算让定疆试。”   却不知陈晶露倒底在搞什么鬼,徐靖眉头微微挑起说:“所以……?”   “所以我打的是别的主意。”陈晶露有些得意的一笑说:“听说大供奉有养一种宠物…   …”   “北域异兽騔獚!”徐定疆首先叫了出来。   徐靖着大皱眉头说:“真是胡闹,这怎么可能?”   “总会有机会嘛。”陈晶露眨眨眼说:“其实经过了试验,退蛇软骨剩下的也并不多,体积没多大,只是为了慎重起见,我才请周广帮忙。”从这话就听的出来,陈晶露是打算,明的不成就来暗的。   且不说要卓卡代运正不正常,徐靖与徐定疆两父子想到騔獚,都有种虚幻的感觉;騔獚虽说是北疆异兽,但在人族一向少见,在牧固图大陆上,騔獚活跃于翼云族北疆到熊族之间,可称草原之王,连鹫族都不敢在騔獚的势力范围轻易落地。   不过一向以来,騔獚只是传说,因騔獚向少越过横亘于熊、鹫之间的卡轮多山与布尔山,就算少数越过,也会被熊族合力擒杀。不过在过去的白氏皇朝时,人族曾数次北征,大供奉刘尉达便曾在六十多年前,率一万部队沿布尔山北行,沿路清剿往山区逃逸的熊族。没想到却遇到一小队约莫三十只的騔獚,两方不期而遇,人族大军来不及用弓箭,便与騔獚厮杀起来,那场战役,人族大军足足损失了近千人,这才杀尽騔獚,并活擒了五只,后来这些騔獚也就随着刘尉达返回人族,成为刘尉达的珍兽。   騔獚乃群居生活,一群一群奔驰于大草原,身具先天气脉、皮粗肉厚、刀剑难伤,而且十分团结,若不是毫无文化可言,几乎可与牧固图六族分庭抗礼。而当时若不是这队騔獚离境太远,否则若招来更多的騔獚,人族部队只怕会损伤惨重。   有关騔獚的故事,在三人的脑海中同时闪过,徐定疆咋舌说:“娘,供奉爷爷未必好商量呢。”   “先弄清楚騔獚在哪里。”陈晶露微笑说:“真的没有机会再说嘛……虽说当年那批騔獚说不定已经死了数头,但可能也有了后代,或者不差一头呢?”   “这我倒没听过。”徐靖摇头说:“我只听说虽过了五十年,騔獚依然是野性难驯。”   “这是埳山老人说的。”陈晶露不死心的说:“野性难驯更好,那大供奉说不定已经死心了,不把騔獚当宝了呢!”   徐定疆却还有疑问,他忍不住说:“娘,既然动物试验都失败,为什么您认为騔獚可以?”   “这就比较复杂了。从死亡的动物身体来看……”陈晶露说到死亡两字,自然而然的望了徐定疆一眼,眼神中有些尴尬,顿了顿才恢复正常说:“它们一吞下,看来十分的惊慌,身体的某部分立即产生变形,先是变大,接着变小,不过到了最后都会恢复正常,问题是…   …解剖再来看,当时变形的部分却很奇异的不见了。”   不见了?这是什么话?两父子都傻了眼,不明白陈晶露再说什么,陈晶露见自己老公和儿子的表情,她皱皱眉,颇努力的说:“就是说……比如胸部变形的,剖开后,半个肺就不见了,若是腹部变形,有的胃不见了,有的肠少了一段,反正什么奇怪的地方都有,但却成为精血汇聚的地方……据我与埳山老人的推测,若是服下的生物其有修练真气的气脉,也许会有十分特殊的效果。”   这就容易懂了,除六族外,身其先天气脉的生物并不多,据说这些生物都是当年妖魔大战时,妖魔手下的后代,只不过他们较无智识,各族祖先也就任其在牧固图大陆上生活,除騔獚外,退蛇、蛙鲸也都是这类生物。   虽说原来的内脏跑哪儿去还没有解答,但徐定疆仍起了兴趣,点头说:“这个好玩,我拿一些‘醍园古酿’老苏果去问问看。”徐定疆想用两老的爱好来交换,且不管徐家姊妹日后会不会不够用。   “我看很难。”徐靖早知道儿子玩的把戏,他哼了一声说:“两老只不过不想与你计较,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谅你,若是重要的事情,老苏果可没这么有效。”   “依我的想法。”陈晶露蓦然笑咪咪的说:“明的就归老子处理,暗的就由儿子来办,谁成功都好。”她想的倒是挺周到,安排的也恰到好处,难怪要找父子两人一起谈了。   徐靖更是有些好笑,妻子这么做,明摆着自己若不理会,她必定会要徐定疆暗暗做手脚,看来非答应不可了。徐靖望着妻子,爱怜的一笑说:“我去试就是了,定疆先别乱来。”   “是。”徐定疆板着脸应了一声,却偷偷向母亲眨了眨眼,两人心里有数,还是同时进行较有效率。   徐靖怎会看不出来,他望着自己妻儿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自行去了。   等徐靖一走,陈晶露蓦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探手交给了徐定疆说:“你先拿着。”   徐定疆接过,见才手掌大小的一句小东西,徐定疆颇意外的说:“这么少?”在他的想法中,退蛇这么大一条,就算只剩软骨,总也有一大包吧?   “都磨成粉了。”陈晶露抿嘴轻笑说:“周广一还我,我就立即处理,没想到还是被你老爸发现……省点用,那时一头龙马,我也不过用了这包十分之一的量。”   看来老娘已经试掉不少,不然会更多,徐定疆点头说:“娘要不要留一些?”   “都先放你那吧。”陈晶露一笑,目光瞟着徐定疆,半开玩笑的说:“若真的都没办法试,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干脆扔了。”   若真的扔了,老娘不把自己的皮扒了才怪,徐定疆吐吐舌头说:“不敢,我还是还娘的好。”   “这样才乖。”陈晶露拍拍徐定疆的脑袋,转身向外走,却让徐定疆啼笑皆非,自己都快三十了,老娘还把自己当小孩?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十八日   一转眼过了三日,这三日,徐定疆却一直没有着手母亲陈晶露交代的事情,却是花了大部分的时间打探刘芳华的下落。   刘芳华当日一去,音讯渺茫,踪影全无,居然没人知道她的下落,这件事十分怪异,便算是刘然火大杀了刘芳华,总也会有消息传出来,怎么会如此隐密?   三日中,徐定疆查遍了左督国王府、右督国王府、左都军管所、右都军管所,连左、右相、徐昙如、徐杏如姊妹都一一询问,最后连陈儒雅、陈儒庸兄弟都问过了,却是谁也没有刘芳华的消息。   当然,徐定疆也不只是把心力耗在刘芳华身上,就算不看在自己与白浪、白玫的关系,刘芳华临去前,也正为了白家的事伤神,于情于理,徐定疆昨日午间还是跑了一趟左都军管所,试探能不能见白浪或白玫一面,但铁仇依然和气的拒绝,丝毫不肯松口。   徐定疆倒也心里有数,铁仇有王命在身,本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自己进去,徐定疆也不为难对方,与铁仇随意寒喧了两句便退走。   若如自己的想法,白浪等人一时之间应该没有危险,刘芳华这么忽然失踪反而令人担心,可是徐定疆在无法可施下,只好把心思转到老娘陈晶露交代的事情──找騔獚。   说到騔獚,经过这么多年,也没听说大供奉刘尉达把騔獚送给人过,自然只有打他老人家的主意,现在两位供奉已搬迁到原称“秘阁殿”的“幻萃阁”,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中,也还没听说影军要移到哪里,想来大部分的影军应还是住在那儿,等有了地方迁移之后才会真的改建。   这么说的话,那儿的人应该不少,想安然闯过去未必容易,寝房中的徐定疆一面思索,一面翻出了一个蒙头蒙脸的面罩戴上,又换上了一身适合在草木中隐身的紫蓝劲装,心里都还是没有把握,想要这么一路闯过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正迟疑间,徐定疆忽然想到一事,自己现在虽没能掌握出体外气劲的最佳使用窍门,但却已经弄通了一个新功夫,那就是飞天,不管到了“幻萃阁”后会不会被发现,至少进退的问题不大了,想到这里,徐定疆不再迟疑,推开门就打算往天上飞。   没想到一开门,庭院前方却是转出满脸喜气洋洋的陈东立,徐定疆正想打招呼,却见陈东立脸色一变,蓦然提气向着自己直冲,口中还大喝:“什么人?”   对了……自己是蒙着面的。徐定疆不待陈东立扑到,正想取下面罩,忽然间心意一转,压低着声音说:“少管闲事!”一面往外急冲。   居然有人鬼鬼祟祟的跑到徐定疆房中?陈东立声音又高了些,嚷着:“给我站住。”腾身的同时,一大片腿影向着徐定疆直扫了过去,正是艺自家传的“旋波腿法”。   徐定疆本就是故意招惹陈东立,他用力的冷哼一声,手也不抬,心念一动间,一股气劲无声无息的向着陈东立直撞了过去。   陈东立感到前方有气劲突然袭来,他可是唬了一跳,此人手脚未动,怎么会有劲力发出?不过他疑惑归疑惑,点地一个变式闪过那股无声无息的气劲,两腿急旋间,向着徐定疆的双腿扫了过去。   徐定疆见陈东立反应极快,也是十分高兴,若不是功夫到了一个程度,未必能感到气劲的接近,这代表陈东立的护身真气已能向外泛出,对外在的感应力有了大幅的提升,就凭这一点,已比半年多前的皇族大会进步多多,看来他在这段时间也并没有松懈下来。不过徐定疆自然不在乎这一招,他心念一动间,体外气劲一个下沉,望着陈东立扫来的双腿直压。   陈东立忽然发觉,自己急扫而出的双腿距对方还有一公尺余,但却有股沛然难御的劲力从空中直压了下来,陈东立吃了一惊,大呼一声:“妖术?”双手一个撑地,硬生生把自己的劲力煞住,闪出了徐定疆压落的劲力,一面闪出了五公尺远,诧异的说:“你是秘阁卫国使的人?阁下是哪位尊者?”   话声未落,他蓦然吸了一大口气,两掌并排置于胸前,手掌微向内凹,正是他的独门绝技──“排云掌”的起手式,看来十分谨慎。   徐定疆暗暗好笑,他虽没亲身体验,却旁观过所谓的尊者的功夫,虽说内里的玄机大不相同,但不知情的人乍见之下确实差不多,徐定疆本想过两招之后便取下面罩与陈东立招呼,但他这时心念一动,却是手脚不停地往外冲,一面说:“今日且留你一条小命。”   刚刚与陈东立过了两招,陈东立的声音并不小,已经有部分的士兵闻声而来,但他们的速度毕竟有差,还没来得及支援,徐定疆已经一闪两闪的没了踪影,陈东立急追两步,只见红影一闪间,已经没了蒙面人的影子,同时听得半空中传来哈哈两声,却似是有些熟悉。   要知道现在徐定疆的速度可说只差刘芳华半筹,陈东立这段日子虽也有进步,距离两人却是更远了,徐定疆真功夫一拿出来,陈东立立即便被甩掉。   陈东立一怔,却听得身后的士兵急急的叫:“陈龙将。”   陈东立也不回答,他转身就往徐定疆的房中冲去,见里面摆设完好、空无一人,陈东立毫不迟疑,飞身掠出说:“立即通报王爷,有高手入侵,小王爷不见踪影。”   士兵们领命而去,陈东立扭腰一个腾身直飞旋土十余公尺,一面还滴溜溜的旋转,到了最高点,陈东立在半空中两手一展一振,“鹏翅身法”使出,落下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而旋动的速度也跟着减慢,就这么向四面八方巡视着,想看出刚刚那蒙面人的身影。   陈东立的做法本是十分正确,就算对方功力再高,也不会快到身影不存,陈东立这么一高飞,只要对方在他一起一落之间没超出数公里,论理是不会逃出陈东立的视域,可是陈东立跳了好几次,直到四面的屋顶上都站了向外眺望的士兵,还是一点踪影也没见到。   陈东立终于停在地面时,徐靖也已经赶来,他见陈东立一脸颓丧,徐靖讶然问:“是什么人?往哪里去?”   “一个蒙面人……但我没看到那人的去向。”陈东立顿了顿才说:“可能是某一位尊者……”陈东立可不认为以对方的能力需要躲起来,既然这么快就不见了,想必是传说中的“幻灵大法”,何况刚刚还有毫无徵兆的攻击?   刘冥的人?徐靖脸色一凝,沉声说:“果然如此……不知他们……”徐靖忽然转口说:   “定疆不见了?”   陈东立点点头说:“我听侍卫们说,不久前他才刚回来,我本想来找他商量一事……”   “此事有些麻烦,我立即禀告皇上。”徐靖话一说完,转身向着前殿飘身而去。   陈东立怔忡半晌,这才有些懊恼的转身向前殿走去;好不容易拨个空来找徐定疆,他却不见了,该不是被捉走了吧?   徐定疆却是怎么消失的?他刚闪出陈东立的目光,立即一个腾身,向着上方直直的飞了上去,等陈东立钻入钻出寝房、吩咐士兵后,徐定疆早飞上了云霄,远远的在上方偷笑。   徐定疆却是故意的,他既然已经察觉了左府似有阴谋,若是这么傻等,总有一天会倒楣,索性藉着陈东立之口,放出自己被刘冥手下所擒的谣言,暂时化明为暗,完成一些查探的任务,若有什么意外,也许能多些机会。   不过刚飞上去,徐定疆就有些烦恼了,这么直上高空,四面一无遮蔽,却是该怎么悄然落下?都城中数十万人,难保不会有人恰好抬头往上望,自己的速度再快仍可能被发现,那时可就无所遁形了。   躲在云端上的徐定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自己飞上来之前,怎么没想清楚此事呢?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6   第四章 秘阁幻萃     徐定疆在云端待了一阵子,发现卓卡说的没错,自己飞的越高,体外气劲扩张的越厉害,损耗的劲力也更多,在数百公尺以下还没什么,到了两、三千公尺,影响就逐渐变大,现在虽仍能支持,徐定疆却也不敢再飞高了。而徐定疆也不清楚自己倒底飞了多高,只不过下方整片都城倒是尽收眼底,连南方不远的东埔口也一样清清楚楚。   从云中探头望下方片刻,徐定疆忽然想通,现在知道自己能飞的,除了周广、埳山老人外没有第三个人,自己其实也不用顾忌这么多,冲下去被人发现又如何,大不了再飞上来就是了,不过若是日后被人知道,那麻烦可就跟着上身了。徐定疆迟疑了片刻,终于不再考虑,认准了皇城北端的“幻萃阁”,头下脚上的直扑了下去。   这么坠下可说是势若流星,不过徐定疆毕竟经验不足,远远的在五百公尺高的地方就开始运气减速,以较慢的速度落下。但这么一来,果然如徐定疆所担心的──开始有人注意到天空的人影,一个个大呼小叫下,“幻萃阁”立即骚动了起来。   当班不专心,真该打屁股。徐定疆暗骂两句最先发现的士兵,此人必定是望着天空发呆,不然怎么会发现自己?   可是这时也没空去找人教训,徐定疆眼见四面汇集而来的黑衣影军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敢接近,徐定疆诧异没多久,想通影军必定也以为自己是“尊者”之类的人物:这倒方便,徐定疆不再迟疑,选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后殿就掠了下去。   徐定疆刚落下,立即找了个地方藏起身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果然过不了多久,许多的影军大着胆子缓慢接近,远远的还有些喧闹的声音,看来是找人去通知两位供奉。   徐定疆心知,以两位供奉的功夫来说,自己被发现的机会实在极大,最好趁着他们尚未赶来,把该办的事情办一办。徐定疆一个腾身,在林木之间迅疾的穿梭,向着幻萃阁的后方重地掩了过去。   徐定疆刚绕过两座小型殿宇,忽听得一道迅疾的破空声传来,他一惊,立即稳住了身形,好好的躲了起来,同时屏息凝神的细听着周围的声息。   过了不久,徐定疆听到身侧殿宇的上方竟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大哥,不是刘冥的人。”听来竟是刘尉莽的声音。   “对。”刘尉达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不然我们应能感受到。”   徐定疆可有些吃惊,刚刚的破空声还很远,怎么忽然间已经到了自己附近?两老的功夫实在是不能轻视,而且徐定疆心里还有一重顾忌,两老毕竟算是自己的师傅,若当真放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毕竟有人闯入。”刘尉达顿了顿忽然转头说:“龙安卫国使也来了?”   来人正是徐乾,他掠过空中,飘落时向立在屋顶的两个老人请安说:“见过大供奉、二供奉。”   “不用多礼。”刘尉莽说:“我们只是闲职,卫国使才辛苦了。”   “听说是刘冥一党的余孽?”徐乾转入正题,话语中带着点惊讶。   “不是。”刘尉达简短的说:“他们知道老夫两人在此,应该没这么大胆,闯来的另有其人。”   这句话一出,徐定疆心里立即大吃一惊,刘冥等人果然没死,看来裂地刀也没能取回,朝廷还睁着眼说瞎话?……刘冥等人不投靠到刘礼那儿还能去哪里?   “不是刘冥?”徐乾松了一口气,下令影军四面彻查,影军听得不是心中最惧怕的人物,倒也是轻松许多,搜查的动作更快捷了些。   “徐卫国使。”刘尉达忽然大剌剌的说:“不知影军什么时候迁出?”   “听皇上的意思……”徐乾十分恭敬的说:“影军应会迁至‘馨云殿’,这可能要等到南角城一行人返回之后。”   原来要迁到自己住的地方?徐定疆心里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何必客气?干脆让南角城援军回去便是了。   刘尉达、刘尉莽两人听后也没再表示意见,只听传来一声:“老夫两人先回去了。”随即,破空声又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看来是向着更北方掠去。   徐定疆这才明白,两老必定运使部分功力来压抑破空声响,不然不会过了这么远才听到,这倒是颇为有趣,却不知怎么办到的?没想到供奉爷爷还有藏私……想想徐定疆心念又转,说不定不是两老藏私,而是当众人离开两老的陶冶之前,他们的功力根本还没到体会这种心法的地步,教了也是白教。   无论解答是什么,徐定疆可不愿再待在这儿,既然两老的去向是往更北方深入,徐定疆没有选择,躲躲藏藏的一路往北方直去。   以徐定疆现在的功力,影军们想要发现他可并不容易,不过徐定疆这么小心翼翼的走走停停,到了最北边的区域时,已经接近了日落时分。   原来的“秘阁殿”──现在的“幻萃阁”,徐定疆是第一次来,一路上难免有些迷途,还好他的方向感不差,左钻右钻的依然是越来越往北走。   总算在日落之前,徐定疆在林木掩映中,见到了一幢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三层高宫殿,无论是设计、装潢,都是皇城中少见的绚丽,只有大门旁的围墙有着一些新旧不同的修补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日剿灭刘冥时所损伤的?   看来这就是以前刘冥与几位尊者居住的地方了,想来两位供奉也该是搬来了这里,只不知道自己这次的目的──騔獚是不是也搬了过来?   不过眼看宫殿的大门深锁,四面一丝人声也无,莫非两位供奉现在完全不需要人服侍?   这下子徐定疆又有些狐疑了,在他以前的印象中,两位供奉其实颇大牌的,平时的琐事总有几名随侍负责,若是这里面也有随侍,不该会安静到这种程度。   但既然来了,还是得查看一下,徐定疆见四面无人,他一个缓缓的飘身,有如绵絮浮空般毫无重量的飘过了围墙,想落到里面的庭院再说。   没想到徐定疆一飘过围墙,马上就吓了一跳,围墙之后的竟不是庭院,而是一整片顺着围墙转折的平面,彷佛是什么地方的屋顶,而且就这么一直延伸到宫殿的二楼底端。   从外面观察,只见到里面的殿宇堂皇,谁能想到居然是整大块像是城堡般的建筑?而且这么一来,徐定疆的身形马上毫无遮掩,这可太尴尬了,徐定疆立即提高了速度,往二十余公尺外的二楼掠去。   徐定疆这么一加速,空中立即激出破空声,徐定疆一惊,掩到了二楼旁,连忙想找个窗口之类的翻进去,以免两位供奉闻声而来,自己无路可逃。   但扑到窗口,徐定疆却又是叫了一声苦,窗户是做的满漂亮的,不过一拉之下,里面居然还是一整片的墙壁,莫非要自己被墙而入?他连忙沿着二楼疾绕,想找出个真正的入口。   这么绕了一圈,徐定疆这才有些讶然的停下,看来这整座屋宇,除了大门之外,居然是密密实实的一个出口也没有,虽然设计上有许多的通气小孔,不过自己总是没办法钻洞进去,这下可苦了,应该怎么探才好?   不过这么转了两圈,也没看到两位供奉出现,徐定疆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以这房子的设计来说,若两位供奉当真住在里面,也不需注意有没有外人窥探:想要无声无息的侵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种房子岂会住的舒服?八成是古古怪怪的刘冥兴建的,他们的功夫能忽隐忽现,也需真的不需要入口也说不定。徐定疆想到这里虽觉得颇有道理,但难道自己就这么算了?   不成。徐定疆一面缓缓绕着房子乱飘,一面上下打量,想看看哪里比较适合闯入,看了半天,徐定疆终于找到一处装饰性的叠层飞檐,在一层层飞檐之间,徐定疆勉强能挤进去,若在一层层飞檐之间打一个洞,也许不会被人发现。   想到了就做,徐定疆一面努力挤入飞檐,一面有些怨叹,自己颇雄壮的身材这时可有些累赘,若是刘芳华在就好办了,不然白浪、陈东立也都比自己纤细不少。正胡思乱想时,徐定疆忽听得嘎吱一声巨响,似乎是生锈金属的强烈摩擦声,徐定疆唬了一跳,凝神细听,发现似乎是下方的大门被打了开来,看来两老果然在此处,若被发现可不好玩,这一瞬间,徐定疆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这门每次都这么吵。”两老中不知道是哪个人不快的说:“是不是该换一扇?”   “换是要换的。”另一老则沉吟说:“等里面都探完了再换吧。”   “也好。”原先那个声音说:“免的有人侵入都不知道。”   两老没再多说,过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看来是离开了,徐定疆颇想干脆从大门进入,但想想又觉不妥,大门的声音这么聒噪,自己岂不是自找麻烦,还是刚刚的主意比较好,徐定疆不再迟疑,运出柔劲向内挤了进去。   飞檐间的墙壁只不过是普通的木质,在徐定疆的功力一催下,木质立即寸寸散落,露出了一个大洞。洞内自然是漆黑一片,徐定疆探头望了望,啥东西也看不到,而从外面所透入的光芒,只能隐隐看到一片有些粗糙的木板,他搔了搔头,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一支磺石棍,准备视情况点燃。   滚入洞中,徐定疆可以确定自己应该是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小空间中,上方的横梁十分结实,下方却是粗糙的平面。徐定疆蓦然有些感慨,外表再漂亮、再富丽堂皇的殿宇,里面无人可见的地方一样的粗制滥造,这固然普遍,但许多事不也是这样吗?好比北疆叛军、好比刘冥等人的行踪,便算是说的好听又有何用?若最后终究是遮掩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明白的好。   徐定疆怔忡半晌,忽然失笑的想,自己怎么忽然感慨起来了?且先别管这么多,四面探探才是。   徐定疆在二楼与三楼间的楼层空间中匍伏摸黑前进,一面仔细的听,听听上方或下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声响,不过东爬爬、西爬爬的过了片刻,徐定疆依然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徐定疆心里蓦然醒起,若这栋殿宇的构造均是如此,怎么可能把騔獚关在二楼或三楼?那种动物既然这么厉害,不把地板刨出个洞才怪。也就是说,若这栋殿宇没有地底的字穴,那也该关在一楼,二、三楼是没什么好找的。   这下子问题又来了,该从哪儿破入二楼呢?难道又是挖洞?徐定疆索性将磺石棍燃起,四面观察着,看有没有通向下方的入口。   果然不久后徐定疆便在屋子的西南角发现了一个上掀的盖子,他连忙爬过去,小心翼翼的打开,向下一看,徐定疆马上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原来下面却又被封住了,当初住这里的绝对是一群怪物无疑。   这时徐定疆也没兴致再找了,一般以来,除了有特殊的目的,往夹层间的通道一定是设在比较不重要的地方,以方便随侍等人上去清扫,若真是如此,下方总不会有什么埋伏。徐定疆心念一动,体外劲力一张之间,下方的木板立即碎裂出一个半公尺宽的洞口,徐定疆将那片厚木板以内劲引起,放到一边,至于往下碎散的木屑就管不了了。   到了深处,底下自然更是一片漆黑,徐定疆拿着磺石棍晃了晃,见下方是一小块约莫两公尺见方的密闭空间,四面的墙壁空空荡荡,啥东西都没有,这下徐定疆可有些一头雾水了,在这么漂亮的殿宇中,何苦弄一个这样的房间?还没窗没门,只有上方通入的小气孔?   想不透还没什么要紧,问题是这么一来,徐定疆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莫非又要选个墙壁打破?这也太夸张了吧?   问题是别无选择,徐定疆依着刚刚的想法,也不再打探二楼有啥东西,直接往下方一挖,向着一楼穿了过去。   一楼与二楼间,自然也有着一样的隔间,徐定疆不再耗时间,又运劲破开一楼的洞,向着下方探去,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个与二楼一模一样的密闭空间。   依着格局,这里本来应该都是楼梯的所在地,但看来楼梯都被拆掉了,徐定疆索性再往下探,果然又是一层,还好地下层只有一层,再下去就是实实在在的土石了。   终于到了地下层,若真有什么怪物就该是藏在这儿了,不过一路过来,徐定疆心里越来越是疑惑,若这整栋建筑物都是这副德性,两位供奉爷爷还愿意来此居住吗?   岂不是十分麻烦?想到这里,徐定疆对于騔獚是不是在此,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怀疑。   无论如何怀疑,总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傻在这里,依着刚刚的经验来看,西南方应该是没有其他的东西,想通向其他的区域,该是往东或北方走,也就是说,东面或北面的两片墙壁,总要找一片打破。   没有迟疑多久,徐定疆一下子把东面的墙壁打穿,往外一看,徐定疆吃了一惊,却见眼前是一条幽暗潮湿的甬道末端,一直向着北面通了过去,在甬道的西面,除了这片木墙之外,就是一大片的泥壁,但东面的墙壁光泽却有些不同,仔细一看,竟是由大片大片的厚重金属壁衔接建成的,这可不是容易撞开的,徐定疆傻了片刻,只好循着甬道,向北面走去。   走没数公尺,徐定疆便发现东侧有扇厚重的金属大门,上下还各有一个窗形可开关的小孔,这有个最贴切的名称──地牢。   总算是找到了,有这么个好地方,騔獚非关进来不可,徐定疆高兴的加快了脚步,无声的沿着甬道直奔,越奔,徐定疆越是讶异,这下方居然是整片的地牢,里面的牢房恐怕不下三十间,而且都是一式大小,每间约莫都可以住个三、五人还颇宽敞。   整个地牢的甬道却也别无岔路,只有这么一条,每到了尽头就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向,而后逐渐地向着东面推进。徐定疆到了甬道的最后,这才发现在正东方居然有个向上的开口,看看方位,似乎距离一楼的大门并不远,说不定从大门进来反而快多了。   想想也有道理,就算刘冥与其手下能够穿墙过壁,总不会亲自来伺候关在牢里的人物,总要留一条让随侍或士兵出入的通道,那自然是在大门附近最为方便了。   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转回头来,接下来自己是不是该把一个个窗口打开,看看哪个监牢里面有藏着叫做騔獚的怪物?   自被徐定疆所扮的蒙面人唬了一跳之后,陈东立除了吩咐部队小心防守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事能做,但徐定疆的失踪,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尤其正好遇到陈东立有事想与他商议。   陈东立站在屋外,望着庭院中的花圃,心里有些无奈,有些焦急,更有些为徐定疆担心,就在这时,一个优雅的声音,带着三分羞涩的轻唤了一声:“陈……东立。”   陈东立转过头来,见到来人,脸色立即由凝重转为柔和,十分温柔的笑着说:“你来了?”   “我刚回来。”那双明眸顿了顿才说:“听说出了事……你说了吗?”   “我没看到定疆。”陈东立的笑容僵在脸上,叹了一口气,往前两步拉起对方纤细如柳、皎洁如玉的一双柔夷说:“梦羽,定疆失踪了。”   “小王爷?”这个丰姿绰约的女子正是梦羽,梦羽手这么被陈东立一牵,其实颇为羞涩,这也是两人现阶段最亲密的举动,她正拿不准该不该抽回手,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一惊,也忘了松开手,只楞楞的望着陈东立,一时说不出话来。   七、八日前,因刘然突然下令部队进驻“馨云殿”,陈东立得以与日夜思之的梦羽近在咫尺,自然是下足了功夫,陈东立的条件毕竟不坏,梦羽其实也颇乐于与他亲近,不过对于陈东立逼她直接叫东立她实在不大习惯,往往“陈龙将”三字叫到一半,这才转过称呼。   陈东立难得能握着梦羽的手这么久,他自然不会傻的放开,有些愁苦的脸孔又乐了起来,开朗的说:“不过应该没事,定疆可不是省油的灯。”   “希望如此。”梦羽终于还是抽回了双手,转过身说:“不然王妃一定十分担心。”   “梦羽。”陈东立连忙移到梦羽的正前,轻声细气的说:“定疆一定会帮忙的。”   梦羽目光转过,避开了陈东立的目光,脸上泛出了淡淡一层薄红,彷佛飘过红色月星下的薄云彩,她迟疑了一下脱口说:“还是别说了。”   陈东立一怔,连忙说:“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   梦羽顿了顿,摇摇头说:“还是……还是不要啦。”   陈东立的神情转为失望,欲言又止的却又说不出话来,梦羽瞄了他一眼,有些于心不忍的低声说:“你又怎么了嘛?”   “我……”陈东立低着头,整理了片刻一开嘴,又是哑口无言。   梦羽四面望了望,确定没有其他人的踪影,她伸出右手轻握了握陈东立的左手,快而轻声的说:“墨琪呢?她怎么办?”一说完话,手又连忙松了开来。   陈东立恍然大悟,透了一口大气说:“原来是为了墨琪,我还以为……”他的左手一面颤了颤,颇有些舍不得刚刚的触感。   梦羽白了陈东立一眼说:“小声些,若给墨琪知道了,她又要啰唆了。”   “可是……”陈东立回头一想,忍不住又说:“万一以后我们分发到不同的地方,那怎么办?”原来他想找徐定疆帮这个忙。   “不同就不同嘛。”梦羽瞅了陈东立一眼说:“那又怎么样?”   陈东立又急了,慌张的说:“那我们岂不是见不到面了?怎么可以?怎么……”   梦羽也只是逗逗陈东立,毕竟陈东立这么反应,听了颇让人高兴,梦羽脸上绽开一抹轻笑,转个身子说:“我不知道。”   “不然我连墨琪都一起说。”陈东立试探的说:“这样也不会把墨琪抛开了,你觉得呢?”   “这……”梦羽微微心动,若能与陈东立朝暮相处,确实颇为快慰,但若真向小王爷提出此事,眼前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不在乎,自己可不好意思;但若是不说,日后他若是远调北域,莫非真的就此不再见面?梦羽眉头微微蹙起,一时拿不定主意。   倒是陈东立想了想,又高兴的说:“还有个好处,赵才不是蛮喜欢墨琪的吗?他们……   ”   说到一半,梦羽已经止住了他后半段话,皱眉摇头说:“别提这个,若给墨琪听到了,有你受的。”   “怎么?”陈东立莫名其妙的说:“赵才得罪了墨琪?”   “也不是。”梦羽微侧着头,一面思索一面说:“一开始,赵才还会接近墨琪,到了这儿,他们俩个似乎不大对劲,见了面就是大眼瞪小眼,若是在墨琪面前提到赵才,她会生气的,可是……你……你看什么啦!”说到最后,却变成娇嗔。   原来陈东立看梦羽侧头时露出的洁白无瑕的头侧,不禁有些迷醉,一时也听不清梦羽在说什么,没想到却被梦羽当场捉住。   陈东立尴尬的说:“没……没什么,他们大眼瞪小眼……呃……这么糟啊?”   “你才知道。”梦羽心里虽甜,脸上却装出三分薄怒的说:“你再乱看,我不跟你说话了。”   “是、是。”陈东立从善如流,至于能不能确实做到,那就再说了。   反正梦羽也没多认真,自然也不深究陈东立回答的有多恳切,只接着说:“所以墨琪最近心情很差,我怕若是你跟小王爷一说,把我编入你的部队中,墨琪一个人更难开解了。”   “干什么心情差?”陈东立楞了楞,过了片刻忽然大呼小叫的说:“原来她……她其实也喜欢……”   “你小声点。”梦羽连忙用手捂着陈东立的嘴说:“墨琪在院子外等我,你别害我。”   这柔柔软软的小手放在自己唇上,比之手与手的接触又是不同的滋味,陈东立还真的立即住口,只喜孜孜的望着梦羽,梦羽见陈东立陶醉的模样,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立即缩回手,瞪了陈东立一眼接着说:“墨琪自己可从不承认,你说话要小心些。”   “这是何苦?”陈东立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仍听话的压低声音说:“心里有感情,说出来不是痛快些?”   “谁像你一样……”梦羽虽然轻瞪陈东立,却又忍不住想笑,想起陈东立七、八天前找自己吐露心声时的尴尬模样,他今日倒好意思这么大声说话?   不过陈东立倒是懂得自己检讨,他想了想又说:“不过话说回来,墨琪毕竟是女孩儿家,要她说是不对的,我倒要去问问赵才吃错了什么药。”   “你别去搅和。”梦羽连忙制止,若是出了错,墨琪不怪她才有鬼。   “不、不。”陈东立义愤填膺的说:“你看看我,若不是勇于表白,岂有今日?我要去问问赵才。”   什么叫岂有今日?今日是如何了?梦羽又羞又气的说:“你少给我多管闲事,不然以后都不跟你说了。”   两人正为此争执时,脸上罩着一抹轻愁的墨羽踏入了院门,两人的对话自然立即停了下来。与陈东立对视一眼,梦羽立即说:“墨琪,我马上就没事了。”   “别麻烦了,我还是自己先走。”墨琪有些索然的挥挥手说:“别顾忌我,你们反而谈的不尽兴。”说完跟着一转身,向着院子外便走。   这话十分有道理。陈东立大表赞同,没想到梦羽却似乎不大同意,只瞅了陈东立一眼说:“就这样……我先走了。”一面追着墨琪而去。   “晚上再去找你。”陈东立忙叫。眼看着双姝离去的身影,陈东立心里念头一转,深觉一定要帮帮这个十分识趣的墨琪一个忙,他立即转身,向着赵才的房舍走去。   赵才身为徐定疆部队的亲兵统领,自然住的离徐定疆不远,陈东立只绕过了几座房舍、楼阁,便到了赵才的屋外,门外这时已有亲兵往前施礼说:“参见陈龙将。”   “赵管带在吗?”陈东立问。   亲兵脸上有些尴尬,怔了怔才应答:“启禀龙将,赵管带说……他得知小王爷失踪,要率兵四面搜寻。”   这话回答的古古怪怪,陈东立眉头微微一皱,起了些许疑心,颇有些不敢相信,赵才对徐定疆可没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何况这件事牵涉到刘冥一派,也不是赵才所能应付的,陈东立想了想,笑了笑,转身换了一个方向走去。   “说起来,还是陈龙将够意思。”在屋中,除了正轮值的池路、吴平两人外,赵才正在杜给房中,与锺名古、袁业家、杜给三人高谈阔论,赵才这时正大声说:“若我在陈龙将手下,我也心服口服,那个徐疯子我就是不爽……你们知道吗,他居然把四个随侍都收成侍妾,我就不信他这么有办法。”   杜给苦笑着说:“你也别这么说,多收几个侍妾本就十分正常,跟有没有办法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锺名古哈哈笑说:“赵才家里不准收妾,你们不知道,他可憋久了。”   赵才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说:“锺名古,你懂什么?这样才能练‘猛鲨拳’。”   “你不是早就练成了?”袁业家打圆场的说:“想纳妾就纳妾嘛。”   “谁想纳妾了?”赵才哼了一声说:“老子才不稀罕。”   “不纳就不纳。”袁业家不易发火,转个方向说:“赵才,你和那个黑俏妞有什么仇?   干什么每次都……”   “你少啰唆!”赵才被踩到痛处,跳起来叫。   “这么大声?”陈东立的声音恰从门外传来,一面推开门说:“你们都好吗?”   刚才他心里一转,想到赵才必是来找朋友叙旧,索性赶来凑热闹。   “参见陈龙将。”四人一起起立行礼,说老实话,他们对陈东立的好感确实比对徐定疆还大上一些,其中尤以赵才为最,至于一般的士兵,就没这么明显的爱憎了。   “坐。”陈东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说:“赵才刚刚在叫什么?谁在啰唆?”   袁业家还来不及反应,锺名古快人快语的说:“谁啰唆了,还不是赵才提到那黑妞就发火?”   陈东立当面,赵才可不好意思发作,只能尴尬的说:“你们别乱说话……陈龙将,没事、没事的。”   原来恰好提到墨琪,陈东立心中暗叹此行不虚,连忙追问:“是指墨琪管带吧?她怎么了?得罪你了吗?”   赵才这时总不能回一句“你少啰唆!”,他只能不甘不愿的说:“启禀龙将,真的没事。”   陈东立脸上带着和气的微笑,望着赵才却是不说话,赵才颇有些无法招架,嗫嚅的说:   “真……真的。”   “既然没事……”陈东立一笑说:“那为什么要给人家脸色?”   “我给她脸色?”赵才一撇嘴说:“是她给我脸色吧?”   “所以你就还以颜色?”陈东立点点头,慢条斯理的说:“很快乐吗?”   赵才一楞,没想到陈东立会问出这句话,他怔了怔才说:“快乐当然谈不上,可……”   “这么说你不是很快乐了?”陈东立截断赵才的话说:“既然如此,何必呢?”   赵才低着头,没再说话,袁业家看不过去,接口说:“启禀龙将,也不是赵才一个人的错……”   “我没有怪罪的意思。”陈东立笑着解释说:“赵才,你可别误会。”   “属下不敢。”赵才却是有些想不通了。   “我只想知道一事。”陈东立记得梦羽的嘱咐,不敢贸然直说,绕了个弯子说:“两人互相白眼后,你事后会不会有些难过……赵才,老实说。”   会不会难过?赵才一时之间可也整理不出自己的思绪,不愉快就是肯定的,至于会不会难过……   杜给却是哈哈一笑说:“当然难过,要不然也不会把气出在我们身上了,启禀龙将,但你想要赵才承认,那可并不容易。”   “这就对了。”陈东立晓以大义的说:“赵才,你有这种感觉,墨琪说不定也有,你可得记得这一点。”   墨琪也有?赵才一楞,心里一阵迷糊,她若也有,岂不是与自己的感觉相同?这怎么可能?可是陈东立也不会无的放矢,莫非他有什么消息?最近他与梦羽走的颇近,难道是那儿传来的消息?可是这怎么可能?八成还是胡猜的吧?但若是真的怎么办?现在还来的及吗?   这时,其他四人都没说话,只赵才一个人低着头发楞。过了片刻,赵才察觉到不对,连忙抬头装笑说:“吸呀,这种事有什么好烦恼的?不谈这个……”   还不是你一个人在烦恼?其他四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想笑,但还是碍于赵才的面子忍了下来,其中忍的最痛苦的,当属锺名古无疑,这时若是池路也在,他们俩人互看几眼,必定会忍不住失笑。   陈东立说到这里,已经有些违背梦羽的嘱咐了,他不敢再说,只顿了顿说:“你们聊吧,我走了。”   “龙将请慢走。”众人送行时,赵才却是心里发虚,看来陈东立是专程来说这几句话的,若不是徐定疆已经失踪,赵才说不定还会怀疑此事是徐定疆搞的鬼。   陈东立刚走出杜给的房门,便有两名士兵急急的奔来,抬眼望见陈东立,其中一名士兵立即大声说:“启禀龙将,皇上有旨意到。”   怪了,“南角王”徐靖才去见皇上禀明徐定疆失踪一事,那旨意是给谁的?   陈东立莫名其妙的说:“怎么,给我的吗?”   “给小王爷的。”士兵急急的说:“王爷好像被拦在宫里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东立一听,不敢迟疑,立即往前殿掠去。   转到前殿,陈东立见殿前一人昂首而立,正打量着四周的摆设,身旁十来名黑压压的影军,整整齐齐的排成两列,动也不动。   陈东立看清来人,当即一顿足施礼说:“参见‘龙安卫国使’。”   “龙安卫国使”徐乾微笑转身,凝目望着陈东立说:“原来是陈龙将,徐定疆呢?”   连徐定疆的官衔都不称,事情可不小,陈东立有些惶恐的说:“启禀卫国使,徐安国使下午失踪,‘南角王’正向皇上禀告……”   “莫非你也有份?”徐乾目光一冷说。   一定是大事,而且恐怕有些糟糕。陈东立硬着头皮说:“属下惶恐,不明卫国使何指?   ”   徐乾沉着脸说:“昨夜左督军管所遭人侵袭,全所官兵被迷香迷翻,白氏余孽已全数脱逃,铁仇总教头刚刚醒来正急报皇上此讯,此事你难道完全不知?”   不只糟糕,是大大糟糕。   陈东立心念转动之间,知道徐定疆这下完蛋大吉;刘芳华八成早就被关,现在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徐定疆,何况陈晶露承袭埳山老人的医药之术也不算秘密,能无声无息的以迷香迷翻左督军管所三千官兵的人可不多,算来算去,除徐定疆之外,确实没有第二人选,问题是这家伙怎么就选这时候不见了,这下该怎么办?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7   第五章 地底囚牢     看了七、八个监牢,徐定疆可是啥也没看到,这里面的设计似乎十分的人性化,里面还有个小小个隔间,也许是方便之所,看来像房间还多于像牢狱,从整个屋子的设计来看,应该也不是为了刘冥等人的需要而建,想来这是当年前朝某个关人的地方,只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迹。   徐定疆想到此处,试着推了推门,还敲了几下,但这个地底监狱似是专为囚禁高手所设计的,不只上下四方通体都是十分厚实的金属板,敲击时传出的声响又是十分沉闷,似乎里面还夹杂着棉絮之类吸收冲击力的东西,若想以功力硬生生被开,恐怕不大可能。   反正若是找到騔獚,也不用试着打开,只要把退蛇软骨混在食物中扔进去就是了,徐定疆也不尝试破开监牢,只一间一间的看过去,找到騔獚便算完事,騔獚总不会都躲在那个小隔间里吧?   正想间,徐定疆打开从头算起的第十间门上的小窗口,正要关上时,徐定疆忽然微微一楞,刚刚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   徐定疆手一顿,目光打量了一下牢中的状态,却又什么东西都没有,正狐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徐定疆忽然目光一凝,注意起来,诧异的轻声自语说:“这么干净?”   确实没错,这间牢房与前面九间比起来,地面的尘埃、四面墙壁的粉尘都意外的少,虽然也还不到所谓的干净,但确实有些异常,徐定疆话一说完,屋角的遮蔽处忽然探出一张脸,诧异的向外看。   徐定疆这时是一个蒙着头脸的怪人,那人看到不禁吓了一跳,瞪着徐定疆说:“你……   你是谁?”   徐定疆一怔,忙将脸上的头罩掀开,那人惊呼一声,往前就冲了过来,口中颤动着,一时居然是说不出话来。   徐定疆却也是傻在当场,两人在窗内外对视半晌,还是徐定疆先开口说了一句:“皇上居然这么对你?……芳华……”   在牢中,有些狼狼但仍不失整洁的刘芳华本还没完全从震惊中复原,听到徐定疆的这句话,刘芳华的泪霎时一滴滴掉落了下来,在抽咽之间,也不用说话了。   “别哭……”徐定疆看到女人哭已经十分不自在,何况是向少掉泪的刘芳华?他灵光的脑袋霎时蠢笨了起来,一向灵活的口才也讷讷的不如何言语。   还好刘芳华也不是个爱哭的女子,哭了没多久,她自动的煞住眼泪,深吸两口气,有些疑惑的说:“定疆,供奉爷爷怎么会让你进来的?”   “我溜进来的。”徐定疆有些沉痛的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溜进来?刘芳华诧异的瞪大眼睛,过了片刻才说:“其实也是我咎由自取……”   说到一半,刘芳华似是心有顾忌,又停了下来。   徐定疆可有些讶异,能让倔强的刘芳华说出“咎由自取”这四个字,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徐定疆思忖了片刻,依然没想出刘芳华会犯了什么事,他怔了怔,想起刘芳华与白浪同时失踪数日的往事,当时两人是在刘冥的秘阁殿中被发现,众人都以为两人是被刘冥所擒,莫非还有他情?   想到这里,徐定疆直接问:“那几日,你与白浪到底在哪里?”   徐定疆这一问直指核心,刘芳华一怔,脸上泛起一抹羞红,微微转过身去,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对徐定疆说出实情,不过徐定疆何等机灵,刘芳华的神态有异他怎会不觉?徐定疆心里微微一沉,想问又不敢问,两人就这么顿在那里。   刘芳华思忖良久,忽然一抬头,却见徐定疆脸色灰败,神色间十分索然,刘芳华心中微微一痛,蓦的咬牙说:“反正不关你的事,你就别管了。”   徐定疆没想到居然听到这句话,这下他的心情当真是沉到了谷底。徐定疆心中激烈的翻绞着,颇想就此转身,但不知为何却又动弹不得……   挣扎了片刻,只见刘芳华已经低头坐到了壁角,似乎是不打算再与自己说话,徐定疆用力闭紧双眼片刻,这才睁开眼,平静的说:“芳华,你是不打算出来了吗?”   刘芳华怎么会不想出来?不说别的,难道从此不见白浪?刘芳华愕然抬头,有些迟疑的说:“出……出去?”   “若皇上震怒,你日后不知何时才能重出天日。”徐定疆缓缓说:“我们总要想个办法,以后就算是躲到南角城,日子总也快活一些。”   刘芳华顿了顿,忽然张口说:“白浪呢?他们还好吗?”   徐定疆蓦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若不是白浪等人,哪有这么多事?但他自己心里也知道,把这些事怪罪到白浪头上并不公平,可他就是抑制不住的对白家众人大起反感,若说还有个例外,可能只有白玫了。   刘芳华见徐定疆忽然铁青脸孔、一声不吭,若是平常的刘芳华,必然看的出徐定疆在生闷气,但这时关心则乱,刘芳华想岔了,以为白浪等人出了意外,她连忙一个弹身跃到了徐定疆面前,隔着那扇小窗急急的说:“白浪出了什么事?”   “没事。”徐定疆怎忍刘芳华担无谓的心?他忍着气说:“我昨日才去看过,铁总教头也不让我探视。”   “哦?”刘芳华有些意外,但随即也明白了徐定疆刚刚表情下的心情,她怔了怔,有些心软的说:“定疆……我……”   就在这一刹那,徐定疆蓦然大笑两声说:“怎么了,这么温柔婉约可不像我认识的刘芳华。”   若是以往,刘芳华只会瞪徐定疆一眼,索性转以他语,但这时的她,已经明了了徐定疆的心意,她终于发觉,徐定疆一向以来,在自己面前掩饰的有多辛苦……刘芳华叹了一口气说:“定疆,你何必如此?”   是被看出来了吗?徐定疆一楞,他反而十分不习惯,以往的刘芳华这方面的神经十分粗线,根本没啥感觉,今日的改变,莫非又是因为白浪?徐定疆蓦然苦笑了起来,声音中却透出了三分无奈、两分凄苦,还有更多的自嘲。   “定疆……”不知不觉间,刘芳华的眼睛又再度的红了起来,刘芳华半哀求的说:“你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   徐定疆收住了笑声,浑身有一丝极难察觉的轻震,只见他缓缓的说:“好……为什么不好?只要你希望,我难道做不到?”   刘芳华蓦然浑身一阵寒颤,她终于想通,难道徐定疆当初一直不表态,莫非是因为自己在有意无意间表现出对情爱无意?他在自己面前的所作所为,难道都是为了配合自己的心情?那这么多年来,徐定疆有多辛苦?若早知道……若早知道……可是自己已经有了白浪,他的这份感情,自己怎能回报?   霎时之间,刘芳华真的不大想出去了,自己干脆就这么死在这里,什么其他的事都不要管了。   刘芳华与徐定疆两人各怀心事,相对默然许久。徐定疆才忽然打破僵局的笑说:“真是莫名其妙,怎么忽然怪怪的,若告诉白浪和小玫,他们一定会觉得好笑。”   眼看徐定疆忽然间又是一副轻松的神态,刘芳华心里一阵迷糊,自己刚刚莫非都想错了?她怔怔的看着徐定疆,却见徐定疆微微一笑说:“芳华,若我们合力,说不定有机会让你脱困,怎么样,想试试看吗?”   刘芳华依然没有作声,她望着脸上带着笑容的徐定疆,一股莫名的怒意涌上心头,他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若刚刚的情感都是作伪,自己岂不是无端端的升起一场感触?   徐定疆见刘芳华不答话,耸耸肩轻笑一声说:“看来你十分喜欢这儿,那就不管你了…   …喂,有没有听到过猛兽的叫声?”   刘芳华终于忍不住一瞪眼说:“你敢不管我?……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徐定疆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说:“我来找一种怪物,你猜猜是什么。”   怪物?刘芳华的注意力转到这两个字上面,她脑海转了转,露出一丝诧异的笑容说:“騔獚?”   “答对了!”徐定疆拍手而笑说:“连你都被关了进来,騔獚八成也在这儿。”   这倒是十分有可能,刘芳华对騔獚也起了兴趣,连连点头说:“对,快去看看。”   徐定疆白了刘芳华一眼说:“急什么,我找到了你也看不到。”   这时刘芳华却又想离开了,她跺跺脚说:“你打不打的开?”   徐定疆望了望门口缠绕数圈的绞链,似乎也隐隐闪动着宝光,看来不像是凡铁所制,除了皇族至宝之外,八成没什么东西削的动,说不定还是被墙而入快些,只不过若是失败,门口的痕迹一定会被两位供奉爷爷发觉,若没有把握,可不能随便撞撞看。   徐定疆迟疑了一下说:“可能不行。”   这下刘芳华可真的是死心了,连徐定疆都说不行,这个牢狱还真是不简单,刘芳华火上心头,蓦然一掌向着墙面拍去,轰的一声,整个地下层霎时充满刘芳华掌击铁板的撞击声。   这下可惹的徐定疆掩住耳朵大叫:“吵死人了,喂、喂!节制一下好吧?”   “快把人家弄出来啦。”刘芳华撒泼之后接着撒娇,嘟着嘴说:“好几天没洗澡了。”   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自己怎么这么倒楣?从密室出困没几天,又被关了起来。   “当真几天没洗?”徐定疆大惊小怪的掩鼻后退说:“这下可是生人勿近。”   “徐定疆!”刘芳华叫了起来,真的有些生气了。   “开开玩笑啦。”徐定疆哈哈一笑说:“让我想想办法……欸,芳华,你的功力好像变高了?”   刘芳华再迟钝,现在也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异,她点点头说:“应该是吧。”   “我们当初说过不准藏私的。”徐定疆皱皱鼻子说:“你是偷练了什么东西?”   刘芳华知道,当初徐定疆、陈东立与自己确实曾约定过,虽然个人的功夫有各自的秘密,但一有进境,可不能假装没事,徐定疆此言由来有自,不过她也是关到这里才真正的有时间细思,除尾随白浪被关入“军管所”那次之外,之前她哪有心情练功?   刘芳华正想解释,忽然瞪了徐定疆一眼说:“你还说,你的功力没有增加吗?不然怎么混的进来?”   这倒也是实话,徐定疆干笑一声说:“我是没机会说,你看看,我到都城后,我们只见过几次面?”   刘芳华也不是真的怪罪,反正两人都无意怪对方,她顿了顿说:“你找騔獚干嘛?”   “有个东西想让騔獚试试。”徐定疆眨眼说:“老妈精心调制的新品大补丸。”   “又胡说八道了。”刘芳华好笑着说:“什么新品大补丸?到底什么怪药?”   “你记不记得地底下那条怪蛇?”徐定疆笑说:“那叫退蛇,老妈鉴定之后,认为那怪蛇的椎间软骨有问题,只好找强悍的动物试试了。”   刘芳华怎么会忘记?她圆睁双眼说:“就是那条水底怪蛇?你真的去抓了?”她还不知道此事。   “没错。”徐定疆微笑说:“怪蛇的血虽然颇有功效,但被我抓出来之后,已经流的快干了,剩下的我就送老妈当生日礼物,没想到却是软骨有用?”   天下间只有徐定疆这对母子会拿一条蛇尸当礼物,刘芳华忍笑说:“所以伯母要你找騔獚试。”   “嗯。”徐定疆不再打哈哈,言归正题的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关騔獚?”   “你觉得呢?”刘芳华瞪了徐定疆一眼说:“我从进来之后就没出去过,怎么知道有没有揭获?”   就是说没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徐定疆有些失望,若是这里关着些猛兽,必然会听到猛兽们的叫啸声,算算刘芳华也进来了好几天,若是都没听到,应该就是不在此处了。想到这里,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我全部去巡一巡,若真的没有,我回去取‘紫鳄剑’来试试能不能帮你脱困。”   若是取“紫鳄剑”来,应该是大有希望,刘芳华高兴了一刹那,忽然又沉默下来,有些犹疑的低声说:“我该去哪里?”   当然只有南角城能保的住她,但徐定疆已说过不只一次,自然知道刘芳华不愿意,其中最大的因素只怕就是为了白浪。徐定疆笑容微微一僵,随即避过这个问题说:“我还是先四面看看,晚些儿再来……你有什么需要的?”   能让徐定疆带衣服让自己更换吗?到时候如何向两位供奉解释?刘芳华微微摇了摇头,离开了门口,徐定疆心里也有数,他望着刘芳华片刻,终于关上门板上的拉门,继续一间间的巡视过去。   过没有多久,徐定疆已经巡完了地牢中一共三十五间房,这些牢房间间不小,几乎也布遍了整个“幻萃阁”主殿的地底,应该没有别的空间了,徐定疆不想回头再与刘芳华叙一次话,但想想又转回身形,向着来时路走去。   回到了那个破开的洞口,徐定疆可就有些头痛了,进来出去都不困难,但怎么遮掩这个大洞倒是颇费思量,若是被发现了,想再来可就不容易了。徐定疆正沉吟间,忽听到身后那一大群囚牢中似乎传来了嘶咬搔抓声,徐定疆一楞,回过头呆了呆,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徐定疆刚转回头,心念突然一动,自己绝不会听错,莫非是刘芳华有事?徐定疆身形移动,认准了刘芳华的囚室掠去。   没多久,徐定疆又奔到了刘芳华的囚室前,正想打开小窗时,徐定疆又顿了顿,还是轻轻敲了一下门,随着两声郁闷的砰砰声中,徐定疆试探的叫:“芳华?”一面拉开了一缝。   “嗯?”刘芳华诧异的声音传来,徐定疆立即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他露出轻松的表情,拉开小窗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什么?”刘芳华怔了怔说:“就听到你叫而已。”   莫非自己当真听错了?徐定疆正要解释,忽见刘芳华囚牢顶上有数个圆形的小孔,徐定疆一怔,诧异的说:“那是通气孔?”   “当然啦。”刘芳华没好气的瞪了徐定疆一眼说:“这小窗子这么紧,不开气孔岂不是闷死人?”   徐定疆眼中一亮,目光一转说:“我刚刚敲了一声,你有没有听到?”   刘芳华脸上露出茫然,不用回话就知道她根本没听到,徐定疆这才想起,这囚牢做的如此结实,隔音的效果想必也不差,当门窗紧闭时,想听到其他囚牢的声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说来,说不定这里还是有騔獚,只不过躲了起来而已……想到这里,徐定疆不禁有些后悔,刚刚自己认为已经没希望,只粗略的看了看,却没想到这一层。   徐定疆正想向刘芳华说明,准备接着重找一次騔獚,就在这时,上方忽然发出“呀”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十分沉重的门户被开启,两人同时一惊,刘芳华连话都不敢说,连忙挥手示意徐定疆离开。   徐定疆正要推上窗门,却见刘芳华摇了摇手,徐定疆倏然醒悟,如此一来,声音一传出,自己可来不及溜,刘芳华这儿距入口可不远。徐定疆点点头,一面弹身飘开,一面重新蒙上了头巾。   徐定疆刚掠过转角,刘芳华便见到身着蓝袍的大供奉刘尉达拖着一个盖着黑布的东西往内慢慢的是来,刘芳华见来不及关上窗,索性睁着眼直望着刘尉达。   刘尉达远远望见刘芳华的窗门,他楞了楞,加快两步走道刘芳华门前,有些怀疑的望着刘芳华说:“干什么?”   “大爷爷。”刘芳华挤着笑说:“我只是透透气……您带着什么?”她能拖得刘尉达一刻,徐定疆就越安全,只好勉强挤出笑容。   刘尉达倒有些意外,打量了刘芳华两眼说:“今天转了性了?”   刘芳华本来也不是多有耐性的人,她笑容收起,没好气的说:“您不爱说就算了。”她也不关窗,自顾自的又到了一旁坐下。   刘尉达没空与刘芳华斗气,他把窗合了起来,又往内深入了两条巷道,这才取出锁匙打开一座牢房,一面如临大敌的把黑布掀开,只见里面却是一个以金刚柱所造的带轮小笼,里面仆伏着一只色作铁灰的昏迷野兽,刘尉达端详了一下,确定小兽仍在昏睡中,他才小心翼翼的打了牢门,将那只动物送进了囚笼内,一面自言自语的说:“还真是天造地设的好地方,正好关騔獚。”   那就是騔獚?转角探出一个头来,正是躲起来的徐定疆,他溜到一半,忽然觉得有异,刚才见两老离开,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莫是要对刘芳华不利。想到这里,徐定疆顾不得溜,先留下来探探风声。   还好囚笼滚地有声,徐定疆隔的远远的,依然能听出刘尉达的动作,直到刘尉达停步,徐定疆忍不住好奇心,探头过来,没想到恰好听到刘尉达的自言自语。   这么一来,徐定疆的目光自然集中在闻名已久的騔獚身上,不过徐定疆却有些讶异,騔獚原来只有这么大小?还是这是一只幼兽?看来全长也不过一公尺半而已吧?   有传说中这么厉害吗?   徐定疆正狐疑间,刘尉达已经把騔獚送入了牢中,一面迅速的关上了囚牢,跟着似乎松了一口气,颇有些满头大汗的味道。   一旁偷窥的徐定疆不禁有些狐疑,看刘尉达紧张的模样,该是颇厉害的,只不过他既然有办法弄昏騔獚,何必一只只送来呢?   徐定疆糊涂不了多久,便见刘尉达转个方向,自言自语的说:“为了芳华丫头,两、三天没看它们了,该没事吧?”一面将对门的囚室窗口拉开。   那里面必定也关了一只騔獚!徐定疆双眼圆睁,更是不舍得离开了。   “老是躲的不见踪影。”刘尉达皱着眉头,轻呼一声说:“大黄。”   什么怪名字?它们又不是黄色的,徐定疆掩嘴偷笑,接下来呢?二黄?三黄?正笑间,却听刘尉达十分诧异的又叫了声:“大黄,是我啊,快出来。”   难道这些畜生还听得懂人话?徐定疆更好笑了。   却听得刘尉达更大声的叫:“大黄,你没事吧?我只说躲着别人,没要你躲着我啊?”   听到这里,徐定疆收起了笑容,若不是刘尉达老糊涂了,便是那异兽真的听得懂人话,这可有些稀奇。   刘尉达又叫了数声,却一直没有大黄的声音,刘尉达慌急之下,却仍不打开牢门,只焦急的转来转去,过了片刻,刘尉达又打开了不相邻的三间房的小窗,口中呼唤的果然是二黄、三黄、四黄,看来刚刚那只该算是五黄了?不过徐定疆这时没空笑,而是感到讶异,若刘尉达这么焦急,必然是出了事情,只不知道是出了啥事?   刘尉达在四间囚室前转了转,低声自语说:“没理由的,这里密闭隔音,它们不可能联合了耍我,莫非……真出了事了?”   果然是密闭隔音,探头探脑的徐定疆越看越有兴趣,不过前方可是人族两大顶尖高手之一的刘尉达,也是徐定疆以往的师父,徐定疆却是藏的更稳妥了。   刘尉达忍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取出锁匙打开一扇囚门,一面探头叫:“四黄?”   却不知是不是以体积来看?那么四黄该比五黄大上一些?徐定疆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全身一紧,一股莫名的压力无端端触动了他的每根神经,徐定疆整个人的精气神同时集中起来,浑身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同时心里也十分的惊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忽然有这样的感觉?   徐定疆被逼的不得不提起了全身的功力,一股红雾向外逐渐弥漫开去,但这时他也忽然发现,压力的来源竟是刘尉达?他惊异之下,目光自然凝住在不远处的刘尉达身上。   这时刘尉达正缓缓的拉了囚门,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但不知不觉间,似乎有股莫名的压力由他的身躯散发出来,徐定疆能够感觉到,这股力道针对的是室内,不是自己,想到这里,徐定疆不禁有些心悸,若刘尉达的对象是自己,自己受不受得了?   没想到人族两大顶尖高手的功夫居然是到了这种程度?   当时面对蒙面的“右督国王”刘方廷,徐定疆也曾有难以力敌的感受,也曾被一股莫名的压力所迫,但都没这次严重,这次不是正面相对,压力竟似是比那次还强大。徐定疆这才知道,两位供奉的功力不只是比诸王还高,看来已经超越到了某个层次,功力高到此处,几可不战而屈人之兵,眼前便算是千军万马,只怕也大多会被这种气势所震慑……   徐定疆心里一震,莫非自己估计的不对,刘礼迟迟不攻城,其实与两老在都城有关?那许多的推论只怕都有问题了;徐定疆心惊之下,终于忍不住缓缓的后退,想避开这股压力,也避免被刘尉达发现。   这时徐定疆也想通一事,騔獚再怎么厉害,该也没有刘尉达厉害,刘尉达催出这样的压迫力,是想以气势压服对方。所以徐定疆估计騔獚确实不弱,刘尉达虽然有把握制服,但恐怕会伤了騔獚,只好以此方式迫使騔獚投降。   还好刘尉达这时的注意力是集中在囚牢中,没注意三十余公尺外的徐定疆提起了浑身的劲力往远处溜,过了片刻,徐定疆终于觉得压力一轻,他连忙迅速的收起了浑身的气劲,不然岂不是自找麻烦?正狐疑间,却听得刘尉达一声惊噫说:“四黄!四黄!你怎么了?”   真的有状况了?徐定疆这时可不敢再接近,看是看不到了,只好用听的,却听刘尉达惊呼说:“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死了?”   死了?徐定疆又吃一惊,若騔獚都死光了,自己找什么动物试验?不过还有个该叫“五黄”的刚刚送来,也许还有机会,徐定疆思索的同时,刘尉达已经迅速的打开了其他三间,却没听到刘尉达继续说话。   这也说明了一件事,另外三只騔獚八成也是凶多吉少,不过徐定疆却有些怀疑,刚刚自己不是还隐隐约约听到搔抓声吗?怎么这时就死光了?   且不管刚刚是不是听错,听说刘尉达当初只抓了五只,若是当真死了四只,那可真是只剩一只,徐定疆可有些担心,自己若是刘尉达,必然不敢再把五黄留在此处,那么五黄岂不是又会被带走?   “大黄……你还活着……”刘尉达的声音中透出了几分惊异与悲哀,徐定疆这时也听到了一声衰弱的騔獚嘶吼声,看来刚刚听到的搔抓声可能就来自这只騔獚。   正想间,另一面却是传出了一声懒洋洋的嘶吼,徐定疆一怔,终于忍不住又踏前了数步,想到转角偷窥。   蹑手蹑足的徐定疆还没走到转角,却听得刘尉达十分悲痛的说:“五黄……你醒了?”   刚刚送来的醒了?徐定疆探出头,却见刘尉达悲痛的望着那扇囚室窗口,老泪纵横的说:“五黄,除了大黄,它们……它们……”   他话没说完,因室中已经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啸,在这么密闭的地底,徐定疆被震得耳膜发疼,有些不大好受。    “怎么会这样?”騔獚似乎真的听的懂人言,只听刘尉达接着说:“明明不该如此的?   ”   悲啸声又再度传出,刚着便是砰的一声沉闷的重响,似乎是名为五黄的騔獚正扑击着囚门,刘尉达退了半步,颤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刘尉达不像是怕它们……也许真是歉意,徐定疆有些黯然的心想,刘尉达饲养这群动物数十年,只怕是除了二供奉之外最亲的了,这时忽然死了三只,他当然十分难过。   不过这时刘尉达却没再度打开口牢,只咬咬牙说:“你怪我也罢……既然如此……”刘尉达倏然冲入了另三个囚牢中,将看似断气的二黄、三黄、四黄,以及还有一口气的大黄托了出来,一面转过头说:“五黄,我先把大黄它们带出去……”   话声未停,五黄已经叫嚣起来,刘尉达一怔,还没说话,远远地楼的入口处忽地呀然一声,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哥,你又与那几只畜生搅在一起?”   刘尉达一皱眉,五黄的嘶吼声却是更响了,刘尉达有些不高兴的说:“二弟?你来做什么?它们不喜欢你。”看来便是因此,刘尉达才不愿在刘尉莽在的时候探视騔獚。   徐定疆又缩了回去,两个老人家都在,若被发现了可连逃都没机会了,却听刘尉莽哼了一声说:“皇上又要送人进来。你绝猜不到是谁。”两人虽然依然没见到面,不过这一小段距离自然不碍于谈话。   刘尉达这时哪有心情管刘尉莽送进什么人?不过会送到自己两兄弟处的必不是一般的人物,刘尉达哼了一声说:“难道又是什么国使?不会是定疆那鬼灵精吧?”   “鬼灵精”是徐定疆少年时,两老对他的昵称,徐定疆许久没听见,蓦然听见,实在有些感慨。   “差一些。”刘尉莽难得的笑了起来,哼了两声说:“当年名震天下,一个人便把咱们北军功劳都盖过的人物。”   这是说谁?徐定疆已冒出了冷汗,却听刘尉莽诧异的说出他最怕的两个字:“徐靖?”   “答对了。”身着灰袍的二供奉刘尉莽,带着一个面色清朗的中年人缓步走到刘尉达所在的甬道,一面说:“锁匙在你那,选一间吧。”   “我只带了騔獚牢门的锁匙。”刘尉达神色又转为黯淡,有些无奈的说:“不过没关系,随便选一间给他住就是了。”   徐定疆忍不住又极慢极慢的探出头来,看见那面色怡然、全身毫无束缚的中年人──不正是自己老爸?   徐定疆总算还沉的住气,极慢极慢的吸了深深的一口长气,再极慢极慢的呼出,但心里的激荡依然无法平静,老爸怎么会被关进来的?他与皇上的交情不是不错吗?   算是老天帮忙,刘尉达心里也有一样的问题,他一面随手指了一下已经打开的牢门,一面问:“徐王爷怎么得罪了皇上?”   徐靖脸上十分平静,但仍看得出来有一丝丝的感慨,他缓缓说:“多蒙大供奉关心,徐靖遭皇上误会,相信不日便可昭雪。”一面缓步走入了囚牢中。   “要他儿子出现了才成。”一旁的刘尉莽补充说:“皇上也说了,相信王爷并未涉案,不过若不关了他,那个鬼灵精未必肯出现。”   这下可轮徐定疆一头雾水了,自己犯了什么事?可惜这次刘尉达却没这么有兴趣,没替徐定疆发问,只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那个鬼灵精早晚会出事,这下惹了皇上,看他还有什么把戏可变。”一面把门砰的关上,再取出锁匙锁住了大门。   刘尉达在忙的时候,刘尉莽拉开小窗说:“徐王爷,上面的气孔会定时掉下食水,里面除了不便洗澡之外,卫生设备什么的倒都还不错,你若在食物上有什么特殊的需求,跟老夫说一声,老夫会替你留意。”   “多蒙二供奉关怀。”徐靖的声音传出:“得充饥渴即可。”   这时刘尉莽才转过头,望着那四只倒在地上的异兽说:“大哥,你的宝贝们怎么这付德性?”   这下提起了刘尉达的伤心事,刘尉达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它们四只在几天前我轮流运来,后来因为芳华丫头的事,才把五黄缓了两天,没想到竟……多亏了芳华,不然五黄……”   “死光就算了!”刘尉莽似乎对騔獚并没好感,他哼了一声说:“这样也好。”   “我要把它们带回去。”刘尉达转过头说:“今日没带‘定魂烟’,我下次再把五黄带出去。”看来刘尉达不愿运送清醒的騔獚。   “我帮你一把。”刘尉莽正要将手伸向地上的騔獚,忽然那只騔獚脑袋一翻,向着刘尉莽的手便咬了过去。   这一下虽然势若电闪,仍没能咬到刘尉莽,不过他确实吓了一跳,闪出五公尺瞪眼说:   “大哥!”   “啊,我忘了。”刘尉达带着歉意说:“大黄还有一口气……不过看来……”   “宰了它算了!”刘尉莽哼了一声,手臂蓦然一闪,一股气劲发出锐啸,无端端的向着大黄直削了过去。大黄猛然一声低嘶,但仍无法挪动身体,眼看无法闪避时,刘尉莽已经拦在大黄的身前,他也没动手,只听噗的一声,那股气劲就这么消散无形,刘尉达声中微带怒意的说:“二弟,你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哼。”刘尉莽说:“不管就是了,你到底要不要走?”   “这不就走了吗?”刘尉达也不大愉快,托起了已死的三只騔獚,正想带大黄时,却见大黄的双目中露出怒色,愤愤的望着自己,刘尉达心里一沉,看来大黄也恨透了自己,刘尉达心想,若让还有一口气的大黄与自己二弟一路走,搞不好大黄活活气死那可不划算,反正看来它也无处可逃,自己手中既然托着三只騔獚,也不方便再带一只活着的,还是待会儿再来……想到这儿,刘尉达重重的一顿脚,将大黄弃之不顾,随着刘尉莽的身影缓缓而去。   都走光了?徐定疆听到地牢门户又传出关门的声响后,又呆了好片刻,这才掀起蒙面头罩,探出头来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他远远绕过不知还有没有战斗力的大黄,走到关着徐靖的门前,缓缓拉开铁窗,有些尴尬的低声唤:“老爸?”   牢中的徐靖这时可真是大吃一惊,他转过头来,望着窗口的徐定疆,楞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苦笑说:“原来你混到这儿来了?东立看到的是你?”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8   第六章 火红烈阳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这才有些迟疑的说:“是不是我拖累了您?”   徐靖没立即作答,顿了好一会,徐靖才有些沉重的说:“你立即回南角城,别泄漏了风声,过两个月,我应能脱困。”   自己必须回南角城?这么说是大事了。徐定疆吃了一惊,父亲这么说,代表自己真的惹火了刘然,而且刘然必定饶不了自己,若想保得性命,只剩下隐姓埋名一条路;至于自己父亲倒是不用太担心,刘然虽然易于迁怒,总还不至于不讲理,在城外有大敌逼迫的状态下,自己父亲总会被放出来,问题是徐定疆皱眉思忖了片刻,还是想不出自己干了什么惹刘然生气的事?   徐靖看出自己儿子的疑惑,他叹了一口气说:“白家人失踪了,你的嫌疑最大。”   原来如此,徐定疆脸色一变说:“这么说来,‘神山卫国使’快攻来了?”   既然白家人的失踪与徐定疆和刘芳华都无关,那必然与习回河叛军有关,也就是说,习回河叛军的布局已经逐渐完成,这才有这么大的动作。   徐靖缓缓的点头说:“该策反的都策反了……剩下应会在战场上倒戈,算算也是时候了。”   “那您不是很危险?”徐定疆摇头说:“到时不但敌势强大,连友军何时会背叛都不知道,岂不是送死?”   “打败容易,要你爹死却没这么简单。”徐靖微笑说:“到时你若没稳住南角城,在都城的爹娘可没筹码了。”   徐定疆这才明白,父亲已算准了刘礼必胜,但又不愿背弃刘然,况且这么无端端的投降,对方也未必会真心接受,说不定还惹人轻视。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自己先回去掌握了南角城,最后才能与获胜登基的刘礼谈判,再以父母被擒之名,名正言顺的归降刘礼,自此天下太平。   徐定疆不禁佩服起自己父亲,虽说有些私心,但却是对南角城损伤最小的一种办法,徐定疆点点头,忽然有些调皮的眨眨眼笑说:“老爸,难道你不想和‘神山卫国使’一较高下?我们若是往北守,足可抵御三十万兵马。”   徐靖当年与刘礼并称绝世奇才,但从未比过高下,徐定疆既然轻松了,立即露出一副期待龙争虎斗的表情。   徐定疆说的是实话,自古以来南疆只有南角一城可是其来有自。南方气候较为和暖,人口众多,兵精粮足。虽只有个中形城池南角城,但整片南疆洛南平野的农牧人口却是十分多,当真要与北方应敌,南角城足可号召十五万以上的部队,所以当时徐定疆才能随随便便的就徵召了万余部队,而且与原先部队无关,若在其他任何一个城池,这都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而能容许大军通向南角城的大道只有两条,一路上关卡重重,易守难攻,十五万部队足能应付二、三十万部队并非虚言,当然,这只是以兵力来考量,真正的战争还牵涉到了高级将领的数量以及战术与战略的运用,也不能一概而论。   总而言之,便算只有南角一城,也多能应付蛇、木两族无虞,若南疆有两到三座城池,彼此一勾结,整片洛南平野以南随时可自成一国、且固若金汤,是以自古至今,没有一个帝皇会愿意花南疆多辟一座城池,省的芒刺在背、终日挂心。   而徐靖听完徐定疆的调侃,却只哂然一笑说:“傻孩子,这样一来,有多少人将死于战火?”   这话说的对。徐定疆面色一正说:“爹说的是。”   “去吧。”徐靖挥手说:“别再混进来了。”   徐定疆一怔,那刘芳华怎么办?何况若刘礼必胜,刘芳华的未来也十分黑暗,徐定疆搔搔头,正不知该如何应答时,却听到身后仆伏于地的大黄低声的呜呜了两声。   徐定疆与徐靖的目光转了过去,徐靖微微皱眉说:“可惜了这异兽……它既然如此痛苦,还不如帮它早作解脱。”   徐定疆点点头同意此言,不如加上一掌,让他早些升天还人道些。   不过连刘尉达都这么戒备,徐定疆可不敢轻忽,他缓缓的向着大黄走去,却见大黄无神的双眼正注目在那间关着五黄的囚牢,眼神中充满着一种奇异的神色,完全不管徐定疆可能会一掌挥过来将它击毙。   徐定疆有些诧异的驻足,却见大黄的眼中居然不是垂死的神色,而是一种极为莫名的希冀与盼望,望着五黄的囚室门口,彷佛那儿有什么它一心盼望的事物。   莫非五黄是大黄的恋人?徐定疆自然而然的这么觉得,一时间,他也没有想太多,走到五黄的门前,伸手将五黄的窗口拉了开来。   这么一来可不得了,五黄的大脸立即凑到了窗口,暴急的嘶嚣声也立即传了出来,整个地牢可说是轰轰乱响,而大黄眼中神采更盛,强撑着身子往上抬起,急切的目光注视着趴在窗口的五黄,也不断的嘶吼着。   这么吵下去可不得了,徐靖立即说:“太吵了!快关上窗,莫要惹来两位供奉。”   老爸这话说的有道理,徐定疆正要关上铁窗,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两只騔獚却奇迹似的同时停下了叫声,反倒惹得父子两有些讶异,徐定疆自然而然的停下了手,有些诧异的说:“怎么……?”   “它们似乎听得懂?”徐靖接口诧异的说。   这话没错,徐定疆想起刚刚看到的现象,立即点头说:“对了,它们听的懂,刚刚大爷爷就对它们说了不少话。”   这时五黄蓦然焦急的又低嘶了两声,大黄同时应和般的也跟着低嘶,不过两只騔獚目光却都是集中在徐定疆身上,这下徐定疆可有些莫名其妙,他搔了搔头说:“你们要干啥?”   这时大黄已经无力的趴下,五黄又焦急的低吼了两声,这种哑谜可不好猜,徐定疆只好用蒙的,试探的问:“要我带你们出去吗?我现在没办法开门呢……”   说老实话,因大黄未被关,徐定疆可以带大黄出去,不过徐定疆可不大敢抱起这种猛兽,等下身上那儿少块肉可怪不得人。   五黄却有些焦急的连声嘶吼,却见徐定疆始终弄不懂自己的意思,过了片刻,五黄目光盯着躺在地上的大黄,口中忽的流出了一丝绿色的黏液,向窗外垂了下来。   这是什么恶心东西,徐定疆唬的退了一步,却见大黄一见那绿色汁液,却不知从哪里挤出了体力,挣扎的往前挪动身躯,可是大黄本已经垂死,挣扎的爬动了几公分,依然距离垂到地面的绿色黏液有段距离。而哪抹绿色黏液他十分的古怪,一面落下便不断的挥发,腾起了一抹淡淡的绿色气体;而能落到地面的更是有限,当然,落到地面的一样在不断的挥发中,看来也留不了多久。   莫非大黄需要这东西?徐定疆回头望了父亲一眼,见徐靖眼中也是赞同的意思,徐定疆问了声:“大黄,你需要这东西是吗?”   大黄还没回答,五黄已经有些欢喜的轻啸了起来,虽然不能明白内容,但同意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徐定疆也不再多想,挥手间一股柔和的气劲往前,把大黄向着那抹绿色黏液推了过去。   大黄一接近那摊黏液,立即伸出舌头舔了起来,而绿色黏液一进入大黄的口中,却不知为何变成一摊艳丽的桃红,很快的,大黄的身体似乎产生了变化,彷佛从一开始的软瘫逐渐补充了精力,竟是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一瞬间徐定疆心里有些暗暗的迟疑,是不是该阻止这种情势?大黄会不会就此精力全复?自己会不会反而有危险,不过徐定疆转念一想,实在不信自己会打不过一只騔獚,也就任大黄去了。   徐靖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不再管騔獚的死活,接着对徐定疆说:“你也不用回去‘馨云殿’,只要送个讯息给你娘安心,你就立刻赶回南角城。”   既然如此,徐定疆下了决定,一定要问清楚刘芳华犯了什么事,若只是一时惹恼了刘然还没什么,若真有杀身之祸,非得把刘芳华带走不可。徐定疆思忖了一下,知道说出来老爸也不会赞成,于是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徐靖凝目望着徐定疆片刻,轻吸一口气说:“你长大了,一切事情要考虑的周全些,别再拖了,没抓到你不知道还会牵连谁……两位供奉应该随时会再来。”   “是。”徐定疆又应了一声。   “去吧。”窗口内侧并没有把手,但徐靖运起功力,仍把窗户横移关了起来。   徐定疆转过头,正想重新去找刘芳华,没想到一回头,却见大黄已经直立站了起来,正藉着窗口与五黄嘴对嘴,看来正在吸吮着五黄口中的怪黏液,若不是刚刚见到了那个怪异的现象,只不过有些像是彼此示爱而已,没想到这个动作居然能让大黄由奄奄一息变成精神奕奕,也许其他几只騔獚就是因为没能和五黄亲嘴才死了的,看来连刘尉达都不知道此事。   徐定疆顾不得两只騔獚要亲嘴多久,连那个给騔獚预备的退蛇软骨他也抛在脑后,父亲既然说两位供奉随时会回来,那就有八成准,自己还是早溜为上。   但自己一离开就得逃往南角城,走前总要跟刘芳华说一声,他这时也顾不得父亲的警告,急急的又奔到刘芳华的窗前,打开窗户就叫:“芳华!”   刘芳华没想到徐定疆这么快就又跑回来,这可是第三次了,她不禁有些感动的望着窗口说:“定疆……你没走?”   “我问你一句话。”徐定疆严肃的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愿意告诉我吗?”   怎么说?告诉徐定疆自己与白浪在密室定情?刘芳华终究说不出口,无论是密室还是定情,两件事都不适合明说,刘芳华顿了顿,摇摇头说:“你别管我了。”   “芳华,你……”徐定疆有些焦急的说:“白家人已经失踪了,我现在因此正被追索,马上就要逃回南角城……”   “白浪他们失踪了?”刘芳华瞪大双眼说:“怎会如此?”   见刘芳华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徐定疆的心情难以自主的微有些失落,但他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只苦笑说:“该是在‘左督国王’陈康安排下,出城投奔叛军。”   刘芳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白浪投靠刘礼?他不管自己了?那自己怎么办?刘芳华忽然间有种如坠冰窖的感受,整个人恍恍惚协,神思无法集中,连徐定疆后来说的几句话都没能听入耳中。   徐定疆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过了片刻,徐定疆终于说出了他绝不愿说的一句话:“你想不想再见白浪?”   就这句话,刘芳华的神智恢复了过来,她目光转向徐定疆,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蓦然感受到徐定疆的心情,刘芳华心里的思绪纠缠成一团乱丝,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徐定疆怎么不明白刘芳华的思绪?他苦笑一声说:“我去取紫鳄剑,你等我。”   刘芳华头抬起来,忽然一惊说:“小心后面!”   莫非两位供奉无声无息的回来了?徐定疆也吃了一惊,在这一瞬间,他的护身气劲立即布满周身,徐定疆还没转头,已经感受到在自己身后数公尺外,有另一股十分不熟悉的气息,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徐定疆缓缓回头,却见那是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大黄,现在却是神采奕奕,两眼神光电闪的望着自己。   徐定疆心里暗暗惭愧,騔獚虽然移动无声,但自己也是一时情绪失控,这才忽略了身后,徐定疆先向刘芳华说:“没关系,这就是騔獚──大黄。”   騔獚?刘芳华起了一丝兴趣,凑到窗口说:“大黄?”   大黄不愧称作大黄,刚刚趴伏于地时徐定疆还没注意到,现在它威风凛凛的站了起来,体积足比五黄大上一倍,看起来十分的威猛,徐定疆心里抱着三分戒意,询问说:“大黄,有事吗?”   大黄呜呜了两声,头部往后扭了扭,表情似乎有些恳求,又有些哀伤,徐定疆福至心灵的说:“你想让五黄也出来?”   大黄两眼一亮,吼了一声,看来这就是它表示同意的意思了,徐定疆点头说:“我会试试的,你们在这里等我。”   “它们……听的懂?”刘芳华也一样诧异。   “我走了。”徐定疆正要关上小窗,忽然神色一紧,霍然转身,却见出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者,居然是徐定疆万万不想看到的刘尉达。   他怎会从此进来?那方向是自己进来的途径……徐定疆还没想通,另一个方向的入口已经呀的一声,门户又再度开启,看来那一面来的八成是刘尉莽,两方这么一堵,自己是无路可走了。   “你这个鬼灵精,挖洞混进来的居然是你?”刘尉达望着騔獚,又露出欣喜与诧异的神色说:“你对大黄做了什么手脚?它怎么精神全复了?”   “原来钻进来的是这小子?”却是刘尉莽出现在甬道的另一头,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满脸颓丧的身影。   徐定疆望见那人更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说:“东立……抓东立来做什么?”   陈东立没好气的说:“还不是因为你不见了?……怎么自己过来报到?”他随即看清徐定疆的装扮,陈东立气的大叫:“原来刚刚那家伙是你?”   徐定疆尴尬的笑了笑,却没空回答,他心里担心另一事,陈东立素有人望,这么没道理的将他捉来,自己与父亲又都不在,莫要引起南角城部队不稳才好。   “鬼灵精。”刘尉莽冷冷的说:“别啰唆了,转头跟老大走。”   “咱们还没来的及回去,陈小子就被送了过来。”刘尉达皱眉说:“还好我还有三间囚室的钥匙,刚好关你们三个。”刘尉达是连大黄都算了进去。   大黄闻声立即长啸一声,身形微微下蹲半寸,似乎随时可以纵身直扑,脸上也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十分不友善的瞪视着刘尉达。   刘尉达看了可是十分吃惊,大黄怎会这么对待自己?以往就算不十分温驯,数十年下来总有一些交情,怎么这会儿变成了深仇大敌?   刘尉莽与五只騔獚一向处不好,见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说:“老大,它居然给你脸色?   宰了吧?”   “你别胡说!”刘尉达几乎要翻脸,随即又转向大黄说:“大黄,你好多了……我真的很高兴……再回去那间房吧?还是要换一间?”一面往大黄走了过去。   不过大黄似乎毫不领情,它一听刘尉达要它再进囚室,大黄立即嘶吼一声,随即露出一口发亮的钢牙低声咆哮,眼看刘尉达再前进一步,大黄只怕就要扑了上去,还吓得刘尉达连忙止步。   徐定疆本可不说话的,但他心知騔獚终究打不过刘尉达,还是忍不住说:“大爷爷,大黄是跟五黄亲了嘴之后才好起来的,我看您得把它们两只放在一起。”   这话一说,刘尉达不由得一楞,事不关己的刘尉莽、陈东立也有些意外,而人在囚牢中,正紧张旁观的刘芳华脸上却忍不住飞起两片红霞……亲嘴可以治病,这成何体统?   不过大黄却十分够朋友,立即欢嘶一声,大表赞同。   “这……”刘尉达诧异的说:“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徐定疆打蛇随棍上的嘻嘻笑说:“大爷爷,我告诉你这么大一个秘密,帮个忙,放我们一马吧?”   刘尉达虽瞪了徐定疆一眼,但脸上仍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徐定疆正要得意的呵呵笑时,刘尉莽已经没好气的说:“你算了吧,皇上严令抓你,放了你岂不是自找麻烦?你还是乖乖的被关,待我们回禀皇上后,皇上应会把徐王爷、陈小子都放出去。”   “二爷爷。”徐定疆不死心的说:“你忘了‘醍园古酿’老苏果?我可知道藏在哪。”   刘尉莽一楞,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一时回不了话。刘尉达看了自己二弟一眼,摇头说:“别白费唇舌了,我们终究是不能这么做的。”   徐定疆何尝不知?他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罢了,既然说到这里,徐定疆也不再挣扎,正要随两位供奉迈步时,徐定疆心里突然想到刘芳华,若自己被关,还有谁能解救她?徐定疆回过头望着窗内的刘芳华,蓦然说:“两位爷爷,什么时候会放了芳华?”   刘尉达听见徐定疆这句话,无端端的忽然叹了一口气,惹得众人都楞了楞,他才有些不高兴的说:“一群人训练十余年,你们三个总算是皇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没想到今日都进了这里的牢房。”   徐定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刘尉达要说出什么坏消息呢?   却听刘尉莽缓声说:“芳华毕竟是公主,皇上不会气太久的。”   这话虽然是安慰,但徐定疆却听出其中有些隐隐不妥,若当真是小事,以两位供奉的经验来说,应能大略判断出时间,毕竟刘芳华已身为国使,没有正当的理由,总不能这么一直关着。   徐定疆心惊之下,眼睛转向刘芳华,目光中露出了坚毅的神色,刘芳华毕竟从小与徐定疆一起长大,一看之下立即猛摇头叫:“定疆,别胡思乱想!我没事。”   听刘芳华无端端的冒了这一句,刘尉达立即警惕着说:“小子,你最好别打鬼主意。”   毕竟徐定疆从小十分古灵精怪,刘尉达不得不小心,话声一落,刘尉达举步向着徐定疆是来,而刘尉莽则看妥了陈东立,严守着另一面的道路。   徐定疆眼见刘尉达看似缓缓举步,但一瞬之间已经逼近不只五公尺,大黄首先一声惊啸,腾身望旁直闪,但自己可没地方闪,徐定疆同一瞬间感到自己与刘尉达间的气氛突然一变,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向着自己全身弥天盖地包裹过来。   这不正是刚刚感到的东西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了,徐定疆没空想清楚该不该逃,猛一个吸气,全身气劲流转起来,甬道之中倏忽间出现了一大团红雾,将徐定疆的身躯牢牢的裹住,同时抵御着这股庞大的迫力。   刘尉达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徐定疆数月不见,功力居然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还且功法路数与以往大不相同,那团红雾是什么东西更是没听说过,刘尉达轻叱一声说:“好小子,整个儿换了个人?”话声未落,刘尉达自然下垂的右掌突然向上一振,空间中一股锐啸声响起,在他手心转而向上的同时,一股奔腾而浩大的掌力从他手中涌出,沿着地面向着徐定疆那团红雾击去。   这是什么招?贴地而来有什么功能?虽然看似容易闪过,但劲道似有些含而未放、余意无限,说不定还有些后续的变化,本来徐定疆并不敢与两位供奉爷爷放对,但情势演变至此,徐定疆不得不内息一催,右手一甩,红雾中蓦然突出一段红色气柱,向着贴地而来的那股劲力涌去。   这是徐定疆最先领悟到的施用方法,但却也是不成招式的方式,虽比一个人横冲直撞来的文雅些,但效力却也差了不少。   两方的劲力很快的在两人间相遇,相遇的瞬间,噗的一声闷响,徐定疆的力道竟被那股贴地而来的锐劲硬生生排开,那股劲力速度不减的依然向徐定疆脚底削来。   这么一路挤来,徐定疆的护身劲力自然也随之向上排挤,连带着徐定疆身形也有些浮动,徐定疆有些讶异,原来贴地攻击有这么个好处?微微一楞的徐定疆一面收回发出的劲力,一面在心念移动间身形浮起半公尺,干脆就这么闪过这一招。   就在这时,刘尉达轻哼一声,掌心向上的右掌忽然又一勾,劲力前端彷佛毒蛇吐信一般的蓦然转向上腾,朝着徐定疆下盘直扑,在这一瞬间,徐定疆的护体红雾彷佛波开浪裂的被这股内息所激散,同时也传出了一连串气爆声响。   不过徐定疆虽挡不住这股劲力,却仍减慢了刘尉达劲力扑击的速度,而徐定疆虽认清了对方的攻击方式,但也明白自己身体距离那股劲力已十分接近,看来护身红雾顶不住对方的劲力,浮在空中的徐定疆一惊之下,心念急催,整团红雾倏忽间往前直冲,向着五公尺外的刘尉达撞了过去。   刘尉达却也吃了一惊,在空中御气移动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徐定疆移动的速度却是快的出奇,而且彷佛没有受到重力的作用,这可是奇事一件。而这个甬道又不怎么宽敞,整片红雾压身而来实在有些惊人,更有种莫名的迫力反噬而来。   刘尉达不敢轻忽,右手一抬,手心蓦然出现了赤紫色的光彩,掌力推出之际甬道中同时传出一声霹雳暴响,一股至阳至刚有若雷击的掌力正面向着前方催出,刹那间布满了整个甬道,向着那团红雾轰去。   “极阳真罡?”另一面的刘尉莽却也是有些意外,红雾另一面传来的那声霹雳,他自然知道是自己大哥刘尉达的拿手绝活“极阳真罡”,没想到仅是对付徐定疆会用到此功?   不过刘尉达却也不是全力出击,只用了大约五分劲,毕竟他与徐定疆总有几分师徒情分──这还是因为眼看这团红色妖雾这么撞来,刘尉达一心想把这团红雾通通击散,这才用了这种功夫,在只用了五成力的状态之下,等妖雾消失、徐定疆现形时,应还来得及收力。   “极阳真罡”的名号徐定疆听说过,这功夫加上二供奉刘尉莽的“厉雷气”,可说是人族两大刚猛功法,在五十年前正是威震人族,不过当时见过的已经不多,时至今日,见过的也死的差不多了,更鲜少有人知道实际的威力。   不过听说“极阳真罡”并不像“阴爆掌”、“透骨击”之类的招法心诀,而是一种极为独特的修练功法,也就是一种独特的修练内力法门,以此法修练内劲,催出之劲力为极端的阳刚──而且还有个特色与一般的阳刚内力大不相同,“极阳真罡”修练到高段之后,能避免阳极生阴的状态,虽少了阴阳合击的威力,但其刚猛的破坏力却是少有其匹,在至刚至阳的状态下,遇者无不爆裂碎散,比起白氏皇族密传的“阴爆掌”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要来个挫骨扬灰?   徐定疆也不知刘尉达打了个收劲的主意,只知道这时再不掏出老本可就是傻瓜了,在生死之间,徐定疆浑身心念似乎格外的清明,他在半空中突然一顿,蓦然一声大吼,把自己体悟的体外气脉在这一瞬间整个凝聚。而这时徐定疆也忘了红雾有扩张声音的效用,并未压低音量,声音在红雾影响下,这声叱喝声可说是惊天动地,震的甬道两侧所有人大皱眉头,大黄也连蹦了两下,往另一端又退了几公尺,直退到刘芳华门前,似乎十分的痛苦。   这时功力最低的陈东立自然也有些头疼,直想抓徐定疆来好好骂上两句,但一望向徐定疆,所有人忽然间都楞了一楞,只见徐定疆体外的红雾倏忽间变成一条条发出红色光华、粗细不等的气柱,在徐定疆体外交织成一片错综复杂的人形立体大网笼。   发出劲力的刘尉达可也唬了一跳,莫非这团红雾不是功夫,而是什么不知名的法宝?他劲力未收,但却是微微一顿,想看清徐定疆有什么样的打算。   徐定疆可来不及思索对方想干什么,他虽已经明了了全身气劲的流向,也能在一瞬间聚合气劲成体外脉络,但这么做之后有什么用可不怎么清楚,毕竟现在的经脉结构与一般人体经脉大不相同,以往的招法自然完全无用。可是现在生死交关,“极阳真劲”的劲力可说是迫在眉睫,想不出来也只得乱用了,徐定疆右拳一扬,半空中一个往前直击,全部的心念都灌注在这一拳上,能不能有效只有天晓得了。   一般时候,徐定疆脑海中思虑极多,少有这么专心一志的情况,但人在生死之间,潜力往往会激发出来,徐定疆虽说没在此时爆发什么独特的潜力,但他这时的心念可说是格外的清明,意念专一的程度平日少有,而这恰好符合了这种体外气脉的运行要诀,要知道这些体外劲力本就是以意念控制,当心念超脱了身体的束缚时,这才是体外气脉威力出现的时候。   只见徐定疆这么一挥拳,全身发出红色光华的气脉蓦然同时一亮,跟着立即黯淡下来,而右拳前的网状经脉发出更耀眼、刺目的红光,彷佛所有的劲力顺着那一条条的脉络汇集到了他的右拳上。   红光这么一亮,所有人的眼睛霎时都睁不开来,陈东立、刘芳华立即闭上了双眼,但那炫目的红光似乎能穿透薄薄的眼皮,两人情不自禁的举手紧紧摀住双眼,可怕的是红光竟仍穿透了手掌,让眼前充满一片隐隐的亮红。两人同时背转身去,看都不敢看,总算是舒服了些。   刘尉达、刘尉莽却不能不看,两人同时运足了功力护着双眼,刘尉莽还好,刘尉达却是正对着这团火红的太阳,刘尉达心念一动,蓦然化攻为守,将劲力由外放改为内聚,不再充塞整个甬道,改为集中在手掌之前,同时提高了两成劲力,就这么与徐定疆的古怪红色网状大拳头碰在一起。   两方劲力一碰,无可避免的又是一声巨震,霹雳似的暴响声比起刚刚徐定疆的叱喝声还要惊人,两方劲力激荡鼓动下,分向上下左右四面冲去,紧接着第二次巨响几乎在同一瞬间传出,甬道上下左右四面金属墙壁同时被暴散的劲流轰的往外微微凹陷,长方形的甬道四面霎时竟带了些微的弧度。   同时间,两人也分别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刘尉达功力一提,硬生生的稳了下来,徐定疆的右拳红色网状经脉却被轰的支离破碎,整个人还飘落了十余公尺远,直退过了刘芳华的门前,这才好不容易稳了下来。   “好小子!”刘尉达吃惊之余,暴喝一声再度向前迈步,那股沉重的压迫力立即又紧追着徐定疆。   徐定疆一止住退势,立即感到那股震慑人心的迫力,他立即深吸一口气,从天地间引入的能量如斯响应的迅速沿脑门而下,瞬息间从全身毛孔散出,再度在体外凝结成一片结实的网状,刚刚的那一下重击,对他似乎一点伤害也没有。   这时徐定疆才真正知道了体外经脉的妙用,这么一来,就算敌方的劲力再大,只要不能立即毁去全部的体外劲流,那就不易伤到本体,而像刚刚不过一个拳头外围的气劲被震散,不到一个呼吸之间便能补满。   问题是刘尉达到底用了多少力道?徐定疆心里有数,刘尉达绝不会一次就用出全劲,而且刘尉达用的虽是“极阳真罡”,但出招的手法却没什么特殊,若是他用出一些独特的招法,同样的功力必会有不同的威力,在自己还没想出招式的情况下,下一招必然不好应付。   而且这时在甬道中相斗,根本无法以较轻松的方式应对,别说开溜了,连想闪避也是有所不能,徐定疆心念急转间,却见刘尉达右手缓缓举起,掌心的赤紫色比起适才越趋明显,看来对方的劲力又提高了一成……也许接的下吧?徐定疆蓦然涌起了一股想试试自己修为的念头,暂时抛开开溜的想法,打算再接一招再说。   眼见徐定疆的劲力又集中到了右拳,火红而刺眼的光芒再度绽放,刘尉达似乎真的生气了,只见他脸一沉,手掌向后微弓,掌心中的赤紫色同时蒙上了一片银白,眼看正要击出,却见徐定疆张大双眼,蓦然大叫一声:“等一下!投降!”   刘尉达一怔,微弓的手掌停在半空,却见徐定疆瞪着一双牛眼大叫大嚷的说:“大爷爷,你也太狠心了吧?用‘极阳真罡’发‘透骨击’?我没这么该揍吧?”   “极阳真罡”发“透骨击”?徐定疆这话一说,陈东立与刘芳华的脸上都是一片煞白,还好徐定疆见机投降,不然这么一掌下去,徐定疆只怕死透死定了。   眼看徐定疆一付赖皮的模样,刘尉达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被徐定疆嚷的有些讪讪然,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小题大作了?   刘尉达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你自找的?”   另一面的刘尉莽也是十分吃惊,能让大哥想以“极阳真罡”击发“透骨击”,这小子的功夫莫非已经不下于诸王?他拉着陈东立往前两步说:“鬼灵精,你别演戏了,想开溜可不成。”   前面一股压迫力才消去两成,后面又来一股?徐定疆苦着脸回头说:“二爷爷,我只是试试功夫而已,哪敢开溜?何况除了您两位之外,我能向谁试招?”   “这倒是真的。”这个马屁拍的颇恰当,刘尉莽走到了徐定疆身后,哼了一声说:“既然如此,还不随着大爷爷走?”   徐定疆嘻皮笑脸的表情未变,但心里却是一阵混乱,自己若是全力逃脱,别说在两老合围下脱身难若登天,想再度闯入一定更加困难,更别说救出刘芳华了;何况若是当真会放了自己父亲与陈东立,看来也比自己一人脱身来的好,但是芳华……徐定疆自然而然的望向佳人,目光中有着一丝的歉疚。   刘芳华可不愿见徐定疆再拼一次,刚刚那一下已把她吓坏了,她连忙小幅度的连连摇头,示意徐定疆不要轻举妄动。   徐定疆心里暗叹一声,脸上却涌起了笑容说:“对了,两位爷爷一定要替我说说好话,我可真没干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才真的什么事都没做。”被拉着过来的陈东立心情十分不佳,若不是徐定疆,他这时说不定还能与梦羽叙话谈心兼打情骂俏,陈东立瞪着徐定疆说:“偷溜到这里就该先关个十天半个月。”   “你们别废话了,我们可没空一直耗在这儿。”刘尉达说完,表情突变温柔的对大黄说:“大黄,我们去找五黄,好不好?”   眼见大黄似乎没有意见,刘尉达这才小心翼翼的移步,果然众人移动之际,大黄也乖乖的随队而行,看来只要与五黄在一起,被关倒不是这么不能忍受。   众人刚走过那处已经变形的甬道,刘尉莽蓦然忍不住说:“鬼灵精,你回南角城是练了什么功夫?”   徐定疆嘻嘻一笑说:“也没练什么功夫,其实是中毒了。”   “又在胡说八道。”刘尉莽脸一沉,也不再问,心里却是暗自思量,虽说这小子功力突飞猛进,总还与自己兄弟差上好一段距离,只不过若此功夫是传自他老子徐靖,以后对徐靖可要小心点了。   徐定疆望着四面变形的墙壁,心里却转着别的念头──自己被关在这儿也不打紧,趁机好好想想运功的方法,说不定能脱困也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徐定疆的信心又来了,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下次若是练出新功夫,非得与两位供奉爷爷再试一次招才行。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79   第一章 左府问难     “这算什么?”“馨云殿”内陈晶露闻讯大发脾气的说:“我儿子失踪了不算,皇上居然把王爷、东立都关了起来?”   “王妃息怒。”陈晶露的随侍海棠连忙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可是在皇城。”   “皇城又如何?”陈晶露骂完后心念一转,海棠说的毕竟有道理,若被人听见了确实是大祸,但总不能就这么让自己老公被冤枉吧?陈晶露顿了顿说:“海棠,找归勇来。”   海棠正要出门传命,陈晶露却又改变了主意,起身说:“还是我自己去找他吧。”   门一开,陈晶露却见归勇正低着头在屋外花园另一端漫步,陈晶露一怔说:“归勇?”   归勇抬起头,目光柔和的望向陈晶露说:“王妃。”   陈晶露望了海棠一眼,海棠识趣的说:“小婢在园外守候。”   “去吧。”陈晶露挥了挥手,迳自向着归勇走去。   眼看四下无人,归勇长叹了一口气说:“晶露,事情似乎不妙。”   陈晶露也愁上心头,惹了谁都好办,惹了当今皇上可是天大麻烦,陈晶露难过的说:“怎么办?他们父子俩一个被关一个失踪,我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陈晶露这么说话,若是给梦羽或墨琪听到可会大大吃惊,陈晶露一向聪明机警,从未显露出一丝软弱的神态,就连在徐靖面前,陈晶露也是俏皮多于柔弱,活泼多于温柔。   不过归勇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深深的望了陈晶露一眼,随即和声说:“皇上找的只是小王爷,王爷不会有事的。”   只找自己儿子也不成啊。陈晶露瞅了归勇一眼,忧愁的说:“定疆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这会儿……”   “晶露。”归勇截住陈晶露的话说:“我知道你会找我,但这件事你先别太过忧心,小王爷一向聪明,该不会出事……就怕他听到消息,为了王爷自首。”   陈晶露想了想说:“你说白家人失踪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定疆干的?……难道他是向埳山老人取药?”   “该不是。”归勇沉吟说:“此事小王爷嫌疑太大,他岂会这么傻?做出此事的人,是算准了要小王爷揹黑锅。”   “可恶。”陈晶露娇艳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煞气,她恶狠狠的说:“若我知道是谁,非找他算帐不可。”   “我必须先离开了。”归勇缓缓说:“现在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我怕部队有变。”   陈晶露一惊,刚刚她担心自己老公和儿子,没想到这层,一听到归勇这么说,陈晶露忙说:“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不是要找我吗?”归勇回过头,目光凝视着陈晶露的双眼。   陈晶露心里一颤,转过头说:“你去吧。”   归勇微微一笑,转身大步离去时,却差点撞上正匆匆奔回园中的海棠,归勇一怔,却听海棠焦急的说:“王妃、归总管,听说部队在前殿广场闹鬨鬨的集结了,还说要来找王妃做主。”   陈晶露一跺脚,也不与归勇打招呼,展开身法向着前院直冲,归勇见状自然腾身尾随,海棠当然是跟不上了,但她仍气喘嘘嘘的远远追着两人,总算是尽忠职守。   大殿前的广场这时已有八、九千人聚集,四面还有人正不断的集中过来,闹鬨鬨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陈晶露与归勇还没奔到,远远的已经听到了几个大嗓门正在嚷:“我们南角城的人就这么好欺负吗?”   “皇上这么对付忠良,南角城还要为他们卖命吗?”   “我们这就杀入皇宫,把王爷、小王爷、陈龙将都救出来。”   一面有人在嚷,另一面有人大声的应好,气氛煞是热闹火爆。   陈晶露与归勇听见可是大为惊惧,若这些话语传到刘然的耳中,莫说别的,徐靖这辈子只怕就出不了牢笼,两人更是焦急,几乎是以全力奔到了大殿门口的台阶之上。   两人一站在殿门外,部分机灵点的望见两人,都立即安静了下来,以期待的目光遥望,而这种气氛十分易于感染与感受,很快的,整个广场的部队都逐渐安静了下来。不过虽没有刚刚这么喧闹,但私下议论纷纷的还是不少,场面看起来还是有些闹鬨鬨的。   “赵才!”归勇望见东北一角,正在数名士兵身后探头探脑的赵才,他立即大喝一声说:“立即整队,王妃要说话。”   “是。”赵才唬了一跳,但答应了之后随即有些迷惑,自己不过是一千亲兵的管带,怎么会要自己整队?而且归勇其实也不过是“峦圭殿”中的总管,对自己下令似乎也不大对头,不过既然答应了,总不能再高声抗议,赵才只好奔到队伍前,硬着头皮下令说:“部队注意,各旅按顺序整队。”   总算五大旅的头头──吴平、池路、袁业家、杜给、锺名古都与赵才是老友,没人找赵才的麻烦,很快的,每队各两千人的部队已经整备完成,而梦羽与墨琪所率领的三千亲兵则自成一队,与这批新兵略有区隔。   就在这时,归勇忽然一怔,望着广场的外缘大声说:“那几个是谁,怎么不归队?”   归勇这么一喝,万馀对目光自然而然的望了过去,只见队伍边缘有五、六个人正缓缓的向殿门移动,但听得归勇这么一喝,那五、六人立即加快脚步往外飞掠。   归勇目光一凝,大声下令:“哪里来的奸细?雾霜旅将他们擒下了。”   锺名古率领的雾霜旅众官兵一楞,立即向着那些人涌去,没想到那些人的身手竟是不凡,在众人的包围下,一时倒能乒乒乓乓的撑着,只不过想脱逃却是不容易了。   锺名古本不想动手,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还有点功夫?他吼了一声,挥舞着大刀便冲入了人堆,与自己部队夹杀起那些人。   一旁,陈晶露眉头一皱,扬声说:“锺管带,留活口。”   且不管锺名古什么时候才把这些家伙擒下,归勇已经担心的对陈晶露说:“糟了,这必定是被派来煽动我军的。”   “什么人这么大胆?”陈晶露想起刚刚归勇所说的话,目光一凝说:“就是陷害定疆的那夥人吗?”   可能性当然很大,不过眼看自己若一点头,陈晶露只怕就要冲出去,归勇连忙摇头说:   “还不一定,也许是城外叛军的奸细。”   “是吗?”陈晶露可不是糊涂虫,不过她也体会归勇的心意,她平了平气,对下方大声说:“赵才,你们聚到这里做什么?”   怎么又问我?自己可真是倒楣透了,赵才硬着头皮踏出一步说:“启禀王妃,刚刚属下听到喧闹声,忍不住就出来看看……”   “出来看看要把所有部队带出来吗?”陈晶露目光冷冽的瞪着赵才。   真不愧是徐疯子的老娘,果然十分难缠,赵才额头流下汗珠,迟疑了片刻才说:“启禀王妃……我们听说王爷、陈龙将都被皇上关了……这……对了,还有小王爷也失踪了,难免有些焦急……”总算他乖觉,还记得提起徐定疆。   “所以你们就跑出来闹?想害惨王爷吗?”陈晶露生起气来煞是吓人,唬的赵才不敢吭声。   “王妃息怒。”归勇毕竟带过兵,他低声说:“他们也是一片忠心,不可过于苛责。”   陈晶露平时也不至于如此激动,但这时徐靖与徐定疆一被关一失踪,她确实有些心慌意乱,经归勇这么一适时提醒,陈晶露勉强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毕竟出于善意,我也不怪你们,但这么一来可能反而更害了王爷,以后千万不可以如此……”   说到一半,那几个混入南角城部队中的不明人物已经被锺名古抓了起来,在锺名古为首下,几个士兵连推带拉的把六个鼻青脸肿的士族官兵推到台阶下,向着陈晶露报告:“启禀王妃,疑犯带到。”   什么叫疑犯?若不是心里有事,陈晶露真会笑出来,她微微皱眉转头说:“归勇。”   “由我处理吧。”归勇立即躬身应答。   陈晶露点点头,随即扬声说:“你们暂时由归总管统帅,除了我与归总管的命令,谁也不准再私自聚集,如有故犯,必定严惩!”话一说完,陈晶露与归勇交换了一个目光,跟着便向后殿行去。   刚离开前殿,陈晶露便看到海棠正急急赶来,原来她的速度比两人慢上许多,却是到这时才终于赶到。   陈晶露看到,没好气的说:“慢些儿,我又不会怪你。”   “是……是……是。”海棠还在喘气。   “王妃。”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陈晶露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墨琪?   好些日子没跟你们聊了……”   “启禀王妃。”墨琪脸上有些慌张的说:“皇储来访。”   皇储?陈晶露差点转不过来,过了片刻才知道墨琪说的是刘縯,陈晶露没好气的说:“他找的是谁?王爷还是定疆?”   “皇储直接请见王妃。”墨琪脸上依然有三分愁色,迟疑的说:“王妃……”   陈晶露发觉不对,墨琪这些日子似有心事她早已明白,但也不是至于这么吞吞吐吐的,陈晶露目光微凝的说:“到底怎么了?”   “皇储似乎到了有一阵子。”墨琪担忧的说:“可能也已听见了刚刚的骚动。”   麻烦!真是麻烦透了!陈晶露微微一沉吟说:“请皇储到后殿偏厅,海棠,你去带路,我先走一步。”要见皇储,还是换上朝服才不失礼。   墨琪与海棠应了声是,同时走出了大殿。墨琪远远望见刘縯与一批从人正站在广场前,看着南角城部队一批批的散入殿中,赵才则站在刘縯的身旁,墨琪眉头微微一皱,这几日受够赵才的白眼,几乎是看到他就有气,没想到归勇派赵才接待刘縯,但又不能避开。   她回避着赵才的目光,走到刘縯面前说:“启禀皇储,王妃请您到后殿偏厅碰面。”   “小婢替皇储领路。”海棠施了一礼,欠身等皇储先行。   刘縯刚走,墨琪一抬头,便见到赵才的目光,墨琪一楞,这小子肯看我了?她的目光立即转开,低着头有些迷惑又有些慌乱。   过了片刻,墨琪却听到赵才转身走开的声音,墨琪心一沉,一咬牙,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两人一向东,一向西,越行越远。   “我一定会尽力的。”日落时分,刘縯一面离开“馨云殿”,一面与送行的陈晶露相互揖让而出。   刚刚刘縯的拜访,告诉了陈晶露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徐定疆自投罗网,已经被抓了起来,好消息是刘縯保证会在短时间内放出徐靖,还说不会把刚刚听到的部队骚乱传出去。   陈晶露自然十分感激,这才亲自送刘縯离开,刘縯离殿之际,却见归勇正从广场另一边展开身法急匆匆的赶来,看来是刚去后殿找人扑了个空。   两人同时一怔,刘縯首先说:“王妃既还有事待办,且请留步。”   “皇储请慢走。”陈晶露再施了一礼,望着刘縯与其从人骑上龙马,这时归勇已经赶到。   “王妃。”归勇顿了顿,等刘縯策马离去时,他才在陈晶露耳边低声说:“那些人不肯吐实,不过有几个机灵的弟兄说,那几个人似乎是左府都卫军的。”   左府!陈晶露脸上微微生起一股煞气,这许多的事情,还不都是从“左督国王”陈康揭发白家人开始的?这会儿居然欺到头上来了?   陈晶露脸一沉说:“归勇,带几个人,我们去左府拜见‘左督国王’。”省得又要换一次衣服。   归勇脸色一惊,现在当家做主的徐靖不在,去找陈康岂不是自取其辱?若是打了起来,恐怕吃定了亏。但这么一说,陈晶露只怕是更生气,归勇顿了顿说:“启禀王妃,他们绝不会承认此事,何必白跑一趟?”   不过陈晶露却似是丝毫没想到这层,只哼了一声说:“总要给他们点警告……你别管这么多,除你之外,再带两、三个人就够了,随侍都不用。”   四、五个人想闯左督王府?而且还不用随侍,莫非是想打架?归勇可不大同意,但这时四面有人,他也不好多劝,只好硬着头皮说:“是……既然如此,就让赵才、梦羽、墨琪三人一起去吧?”   除归勇与陈晶露外,这算是全部队中功夫最高的三人,归勇举出这三人,可说是用心良苦。   吩咐士兵传话时,归勇心中蓦然一颤,想通了陈晶露做何打算,他不安的心稍微平定,但却又起了另一层担忧,不过他也知道陈晶露横起来谁也无法劝阻,只好认份的依命而行。   过不久,传令的士兵便将消息告诉了赵才,才刚躺下的赵才忽然听到归勇要自己出任务,他可是一面暗骂一面爬起身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事干?等到了广场,赵才一见到梦羽与墨琪,赵才可又楞了楞,有些尴尬的低着头走过去。   “赵才。”归勇看赵才古古怪怪,不大高兴的说:“干什么?”   “没……没有。”赵才连忙摇摇头。   “走吧。”归勇对着三人说:“王妃要拜访左督国王,命我等四人相随,到时一切可要小心谨慎,莫坠了南角城的名声。”   三人同声应是后,随着陈晶露与归勇的身后策马小驰。左督国王府在北城,距离不近也不远,五人步出皇城,不久就到了左督国王府前。   赵才也不敢望向墨琪,迳自踏前一步,走到大门旁向着偏门的守卫说:“南角王妃率我等前来参见‘左督国王’,请诸位通传。”   陈晶露虽然气度高华,又身着彩绣朝服,但在守卫的眼中,却不明白这位王妃为何只带了四人?三个年轻人身着戎装,看起来是管带,另外却加了个看似是士族的光头,这个组合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还好虽然他看不大懂这是南角王妃的朝服,总也知道来人似乎不可小觑,于是应了一声,忙向着王府中奔去。   过没多久,大门呀然而开,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躬身施礼说:“参见南角王妃,末将铁仇。”   “原来是铁总教头。”陈晶露冷冷的说:“康公不屑见我这一藉女流吗?”   “岂敢。”铁仇早知道来者不善,不卑不亢的说:“康公正在接见陈儒雅、陈儒庸两位龙将,特命末将前来询问王妃,可有兴趣见见这两位少年英才?若否,康公将请他们改日再来。”   “不必麻烦了。”陈晶露一挺胸,向着门内就撞了进去,铁仇一个手忙脚乱,连忙飞退了三公尺,这才听到陈晶露站在大门前缓缓的说:“就一起见见也无妨。”   “既然如此,王妃请随末将一行。”话一说完,铁仇微侧着身子领路。   陈晶露心里冷笑,这群家伙礼貌倒是作的十足,想挑毛病可不简单,至于那两个蒙上龙将的小子,八成也与陈康有勾结,一起见见又何妨?   归勇心里却更是叫苦,这时的陈晶露像是浑身是刺,铁仇官职较低,不得不忍了下去,待会儿陈康可不会这么客气,看来非出事不可,想到此,归勇的脸色可真是更不好看了。   而本来一头雾水的赵才、梦羽、墨琪三人这时也都心里有数了,原来陈晶露是来左督国王府找麻烦来着?最近的事情他们当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对“左督国王府”正有些感冒,这么一想,也就不这么吃惊了。   其中墨琪最近心情正不好,颇想找人好好打上一架,第一优先的挨揍人选自然是赵才,不过能揍揍别人也不错,她紧随着归勇,第三个迈过大门。   赵才却实在有些愁眉苦脸,要来打架找自己做什么?若早说清楚,自己带个五千人来围“左督国王府”岂不是安全多了?现在随着这个疯婆子冲来,只怕是直的进去横的出来。   但是三人中,这时心绪最乱的其实不是赵才也不是墨琪,反而是向来平静祥和、点尘不惊的梦羽。上午陈东立被带走,她不由得不担心,这时虽跟着大家,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定的下心,更没时间担心来此的对错,她只一面跟着一面烦恼,想着自己的心事。   经过了几个楼阁,很快的近了一座中型花园,眼看其中假山清雅、怪石嶙峋,流水淙淙、花草香幽,鸟叫虫鸣之声煞是悦耳。   陈晶露正心神一爽间,却见铁仇停步说:“启禀王妃,康公在前面小湖湖心的凉亭与两位公子饮茶,请。”   “康公倒是十分爱好自然情趣。”陈晶露只闻水声,却不见湖泊,看来绕过眼前两、三座假山会别有天地,陈晶露也不畏惧,一扬首,领着众人延前方小路而行,铁仇则无声的尾随在后。   绕过了假山,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绿地中有个百馀公尺宽的小型人工湖,湖心隆起一个覆满紫苔地衣的小岛,岛上的东南角,也就是靠众人这一面,有个约莫可容十馀人的中型凉亭。   亭中正有一人站起向这面呵呵笑说:“没想到弟妹竟亲自来访,真叫老哥哥惭愧。”   此人发须皆白,神采奕奕,是个十分有精神的老人,正是“左督国王”陈康,他与陈晶露本有十分远的亲戚关系,但从徐靖这面算来,便叫陈晶露弟妹,以他的岁数来说,自然是有些谦逊的叫法。   陈康一站起,亭中另两个年轻人也跟着站起,向着这一面施礼说:“参见南角王妃,末将陈儒雅、陈儒庸。”   这时,由池畔荡来一艘扁舟,铁仇向扁舟一比说:“王妃请、诸位请。”   扁舟距岸不过三公尺馀,自然难不倒任何一个,众人依序的轻跃上舟,铁仇也跟着跃了上去,控舟的舟子也无须吩咐,轻轻一摇尾桨,扁舟就这么缓缓的向着湖心漂去。   山岚鸟语、林抱碧湖,岂非人生一大快事?若不是此行别有目的,真得在湖上好好倘佯一番,陈晶露在这般美景下,不由得思念起自己夫君,若能与徐靖一同在此偷得浮生半日闲,岂不美哉……但若不是这些家伙心存不轨,徐靖又怎会落入囚笼?想到这儿,脸色本已渐渐柔和的陈晶露,又现出了一丝冷厉。   好不容易到了湖心岸边,众人依序上跃,连铁仇也跳了上来。陈康率着陈儒雅、陈儒庸迎过来说:“弟妇,难得你愿意来见老哥哥,快来坐。”   “不用坐了。”陈晶露本就不是来客套的,她冷哼一声说:“康公,你好厉害的计谋啊,可把我们一家害惨了。”   陈康表情一僵,露出诧异的表情说:“弟妹此言何解?”而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对望一眼,却看不出他们是否觉得意外。   陈晶露脸色平静,冷冷的说:“康公擒获白彤,明知白家人当时在南角城羽翼之下,仍私下密告皇上;白家人在‘左府军管所’中离奇失踪,康公没事,定疆却蒙受不白之冤,这些,难道不都是康公的策划吗?”   “哈哈哈……”陈康仰天大笑说:“弟妹真会说笑话,若真有此事,陈康岂不成了阴险小人?”   “康公当真不是阴险小人?”陈晶露的言语可一点都没有放松,她嘴角微微露出一股没有感情的冷笑说:“我们就一件一件来,白彤之事,康公作何解释?”   陈康真没想到陈晶露会这么一句一句的紧盯,他微微一楞,常保笑容的脸终于也沉了下来。   陈氏兄弟的老二陈儒庸见状,倏然踏前一步说:“这么咄咄逼人,只怕不合王妃的身分吧?”   陈晶露横了陈儒庸一眼,冷笑一声没说话,墨琪立即一瞪眼说:“王妃自问左督国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她与梦羽自小在陈晶露与徐靖的薰陶下长大,自然知道这时该挺身而出,至于有没有危险那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事。   一个小小的贵族管带也敢这么对自己斥骂?陈儒庸变了脸色,但看对方又娇又俏,青春的活力在健康的肌肤上显现无遗,陈儒庸却又有些骂不出口,他目光转向一脸霉相的赵才,冷冷的说:“南角城倒是与一般的城市大不相同,原来都是由女人当家?”   这话可让原本脸色就不好看的陈晶露脸色更难看了,赵才被人盯着骂,更是不愉快,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加上对方是与墨琪骂架不成才转向自己挑衅,赵才哪还忍的住?   管对方龙不龙将,他一挑眼说:“听说两位来自东极城?那里的规矩想必与南角城不同?”   这家伙还知道自己兄弟的来路?看来是怕了……陈儒庸哼了一声说:“咱们东极城确实一向是男人说话。”   怎知赵才竟冷哼一声说:“难怪东极城会守不住……咱们南角城可从没把蛇人放在眼内。”   这话直刺陈儒庸的内心,他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挥掌就向赵才轰来。赵才没想到对方在陈康与陈晶露面前居然敢动手,他急急的伸手一挡,两方一碰,轰然一声劲流四溢下,赵才微退了一步,稍稍落于下风。   陈儒庸却也不怎么好受,他本想一掌将赵才打翻,所以用了七成力,不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带就有这身功夫,居然能顶住自己这一击!陈儒庸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往后一跃飞退出小亭,站在庭外空地大声说:“小子,有种下来!”   “姑奶奶来对付你。”却是墨琪抢在赵才之前已经跃了出来。   原来墨琪见陈儒庸矛头转向赵才,口中又一副看不起女人的模样,心里已经莫名其妙的火大,没想到陈儒庸敢突然动手?墨琪自是非给他一点教训不可。   陈儒庸见到那个金棕卷发俏妞抢先跃下,他可有些失措,眼前这人娇滴滴的,莫非真要与她过招?   正迟疑间,墨琪已经翻身一个飞踢,向着陈儒庸的脑门直蹴过来。   真要打还怕了你不成?陈儒庸侧身让过这一击,左掌虚切向着墨琪的小腿直拦,却见墨琪似乎早知自己有此一着,腿一收,身子下沉间点地一个变式,一大片的掌影向着自己没头没脑的盖了过来,竟是有些难以闪避。   陈儒庸没想到一念轻敌,自己居然在一瞬间陷入危境,他别无选择下,牙一咬,暴叱一声:“找死!”话声未落,他两手往内急纳,随即向前一推,倏忽间一股激流自掌心急窜而出,同时激起一阵略嫌刺耳的锐啸向墨琪的漫天掌影轰去。   墨琪的这套掌法招法巧妙有余,威力却有些不足,眼见对方以拙破巧,墨琪一嘟嘴,双掌半空中一个交击,飞旋的身形蓦然定了下来,这么一来,陈儒庸的掌力眼看就要击了个空,墨琪正想开骂,却见陈儒庸将劲力微微一顿,追踪转向攻击。   墨琪真是火上心头,彼此切磋过招,岂有人一开始就用出绝学?真要分个生死本姑娘可不含糊你。她一个弹身退出五公尺余,趁着陈儒庸一楞间,墨琪本来整齐聚合的双掌十只纤纤玉指微微松开,交叠向上虚抱于其前胸,气势凝重之间,却又彷佛托着个婴儿般的轻柔。   陈儒庸微微一顿,也看得出来墨琪的绝招将出,但他自然不相信墨琪能与自己一拼,他一面运功提防,脸上一面扬起笑容说:“别怕,我怎么舍得伤了你?”笑容之中,似乎隐隐有着一抹轻浮。   若对象是梦羽,说不定就一笑置之算了,但墨琪可不是好欺负的,墨琪正要往前,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柔和的低语:“且慢。”   墨琪一怔,却见梦羽轻柔的飘到自己身侧,墨琪微微一嘟嘴说:“可别叫我放过他。”   “那是东极绝学‘苦涛掌’。”梦羽淡笑说:“不过看此人修练不到七成,‘群蜂戏蕊’应可应付。”说完后,梦羽又退了两步,静静的端立着,头微微一侧间,黑瀑般的秀发飘然洒下一地风情。   “苦涛掌”是啥?墨琪微微一楞,但自己没听过的梦羽应该也没听过,八成是王妃派梦羽来提醒自己,既然王妃说话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墨琪脸上露出近日难得一见的笑容,甜俏的脸上一双大眼瞪着陈儒庸说:“你倒楣了。   ”   陈儒庸听得梦羽的话却也忍不住微微生气,说自己修练不到七成?不过他看到梦羽丰姿婉约,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他的气又消了,对着两人笑咪咪的说:“一个美一个俏,你们有没有兴趣来当我们兄弟的副龙将?”   “儒庸。”身材较高的陈儒雅蓦然自庭中掠出,站到陈儒庸的一旁说:“别轻敌。”   “放心。”陈儒庸挥挥手说:“难不成这两个俏丫头还能吃了我们?”一面说,一面往前轻巧的腾过两公尺,拉近了与墨琪的距离。   墨琪正在思忖,“群蜂戏蕊”指的是“群蜂指”与“戏蕊步”两种功夫,自己刚刚已经摆出“群蜂指”的起手式,梦羽则是提醒自己加用“戏蕊步”。墨琪心里有数,那是要自己以玄奥的身法移位来对付对方,也就是说,对方确实有些不可力敌。眼见对方欺近,墨琪也不答话,双足一弹间有若蝶舞般的旋动起来,似幻似真、忽隐忽现的向着陈儒庸欺去,刹那间,陈儒庸的四面似乎都有墨琪的踪影,又不知道哪个人影才是真实的。   陈儒庸没想到墨琪还有这招,他一时之间不知掌力该往那里发出,正发楞间,两道轻微的破空轻啸声蓦然在自己身后传出……是指力!陈儒庸一怔,回身将苦涛掌力一催,轻轻松松的破开那两道指风,一面嗤声笑说:“果然小家子气,这算什么?”   正说间,身后却又是三道指风来袭,陈儒庸转身应付之际,又另有两道指风袭来,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乱,越来越无迹可寻,这下子陈儒庸可不敢再说大话了,沉住气,不断挥掌击散墨琪攻来的指劲。   这段时间中,很怪异的,陈康与陈晶露都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发展,归勇也一直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所以若要说看起来最为焦急的人,恐怕就是赵才。   赵才望着墨琪与那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陈儒庸过招,心里莫名其妙的充满了烦闷与担忧,只想下去全力一招“猛鲨拳”轰飞那小子,可是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大妥当,赵才才硬生生咬牙忍住──但在不知不觉间,赵才已经踏出了凉亭,接近了斗场。   过不了多久,场中的战况越趋紧张,墨琪的“群蜂指”毫不停歇,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向着陈儒庸轰击,破空的锐啸声也越来越响亮,而陈儒庸的掌力也从刺耳逐渐转而沉郁,一波波掌力催动间确实有些好似大海的浪涛声,也不再只针对着墨琪的指力轰击,还同时向着墨琪似真似幻的许多人影遥击。   以劲力来说,明眼人都知道,陈儒庸的“苦涛掌”比之墨琪的“群蜂指”威力大上许多,若是给他轰上一掌,墨琪只怕难逃重伤;相对的,墨琪的指力虽然威力较弱,但陈儒庸只要吃上一指,身法必然会因此而缓,只怕一瞬间连吃个三、五指都有可能,到那时自然是任墨琪处置。   正战的激烈,忽又有一筏从湖畔出现,迅疾的向着池中飞射,赵才听到声音,百忙中转头一看,却见一个虎背熊腰的魁梧青年女子,正亲自操动着尾桨,催动着木筏掠来。   铁仇见到那名女子,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向着“左督国王”陈康望去,陈康微微一摆手,铁仇便即低下头,不再表示意见。   那名女子很快的到了岸边,随即往亭前空地掠来,看来功力也是不弱,望着战团与庭中的众人,她脸上神色似乎十分惊讶,蓦然大声的说:“住手。”声音之大,也是一时无两。   不过战团中两人战的正激烈,怎么能说停就停?却是谁也没理她,不过她的声音实在是不小,赵才刚刚急急的看了一眼,很快的目光就转回战团,但这女子声音如此之大,赵才反被吓了一跳,眼看墨琪一时之间未露败像,赵才终于正式的将脑袋转过来,好好的打量这个声如宏钟的女子。   只见眼前的女子倒也是唇红齿白、肤色姣好,但比一般人还大上两号的身躯却是十分醒目,身材虽距玲珑有致甚远,却绝对当的上健美两字,只是腰身似乎不大明显,颇有些美中不足。   赵才正在品头论足的时候,却见那女子的目光转向自己,赵才不知为何心里一颤,有些慌乱的转过头去,竟是有些不敢多看,就在这一刹那,赵才心里涌出四个字──“不忍卒睹”。   其实赵才也是过于严苛,此女子固然体型壮硕,却也没到令人看了难过的程度,不过赵才心里却隐隐觉得,此姝生的如此这般,实在有这么一些些不幸的味道,自然足以不忍……   但赵才这么急转头,似乎是触怒了那女子,那女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没人理她,本正瞪着战团生气,但看到赵才这么急急转头,她立即暴叱一声说:“你这小子,看什么?”   看都不能看?赵才大感委屈,若说这话的是一个男子,便算是明知不敌,赵才也会硬着头皮杠上去,但问题是骂人的是这么个颇占空间的奇女子,赵才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望着归勇干笑两声,盼望归勇能助他一臂之力。   归勇看了赵才带着三分哀求的目光,倒是颇感好笑,他轻咳了一声说:“这位便是名闻遐迩的铁珊珊副总教头?”   一旁的铁仇见归勇开了口,他其实有些诧异,对南角王府中的人物,左督国王府早已经打探的清清楚楚,此人看起来渊停岳峙,似乎功力不弱,进门时也并未介绍,却不知到底是谁?   铁仇不敢迟疑,很快的回答:“不敢,正是小女……珊珊,过来拜见南角王妃。”   铁珊珊目光横向陈晶露,见陈晶露仪表不凡、气度嫣然,她倒有些不敢放肆,照规矩施了一礼说:“参见南角王妃。”   陈晶露目光这才转到了铁珊珊身上,她淡淡的一笑说:“果然是巾帼英雌,想必是你父亲、外公的好帮手。”   铁珊珊除了是铁仇之女外,还是陈康的外孙女,当年陈康之女以皇族之尊下嫁铁仇,此事盛传天下,陈康也因此大受贵族的爱戴,至此才真的能与皇室至亲“右督国王”刘方庭分庭抗礼,此事无论是陈晶露、归勇都十分清楚。   以血缘来说,铁仇虽为贵族,但其皇族比例本就极高,所以练起功夫较一般贵族更易有成效,这才能成为左府总教头,而铁珊珊的贵族成分又更淡薄,加上有个功力奇高的外祖父教导,听说功力已经直追铁仇,成为三位副总教头中的第一人。   这时铁珊珊见陈晶露等人似乎颇为和善,她楞了楞,颇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她只好干笑了一下,转过头问父亲铁仇说:“爹,陈五公子怎么和人打起来了?那两个女子又是谁?”   陈儒雅行四、陈儒庸行五,也有人以此尊称,至于其两兄一姐则都在东极一役身故。   “王妃还来不及介绍。”铁仇微微一笑,回答铁珊珊的话说:“该是南角王府亲兵管带──梦羽、墨琪两位小姐。”   “喔……”铁珊珊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打起来?莫非是切磋武技?   可看样子又不大像,正狐疑间,却见场中忽然一阵气劲迸射,陈儒庸的身法突然慢了下来,铁珊珊两眼圆睁,顾不得自己还没弄清对方是友是敌,她猛然一扑,向着场中便跃了下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0   第二章 鲨拳扬威     飞到一半,铁珊珊却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优雅的恍若梦幻的纤细女子,铁珊珊一怔,挥到一半的右拳又停了下来,硬生生的凝气顿住冲劲落地,正要瞪眼发问时,却见场中蓦然一变,倏忽间青光闪动、剑气四射,墨琪同一时间飘退了七、八公尺,与陈儒庸霎时分了开来。   情况突变,铁珊珊自然也不再往前,只见陈儒庸的脸色有些狼狈,手中剑光隐隐闪动,却是刚刚他怎么也打不到墨琪,而且还捱了一指,眼看接二连三的指力又要再度袭来,陈儒庸顾不得颜面,索性拔出长剑应对。   东极陈氏一脉的剑法可是顶顶有名,墨琪眼看剑光绚丽,一时也看不出来路,索性退了开来。   “好极了。”陈儒庸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怒声说:“取了兵刃再战一场。”   墨琪眼中一寒,探手就要拔剑,陈儒雅却踏步而出说:“且慢,这一场由我来领教。”   “四哥!”陈儒雅脸色十分难看。   梦羽转过身来,微笑缓缓的说:“既然如此,这一场就由梦羽受教。”   “不。”陈儒庸目光一转,望着已经站出亭外的赵才说:“不知这位尊姓大名?可否赐教?”他只知道南角城来了五个男的管带,却不知眼前是哪一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终于还是找到头上了,反正不是那个壮硕奇女子,怎么样都好,赵才也不看墨琪,绕到墨琪与梦羽之前说:“能得龙将指教,是赵才的机运。”他毕竟出自名门,这种场面话总是懂得的。   “还是我来吧。”铁珊珊蓦然踏前一步,大声说:“何必四公子、五公子动手?”   铁珊珊一挤入场中,陈儒雅、陈儒庸的脸色都是微变,两人对望一眼,忽然同时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耸耸肩退了开去。   怎么会这样?赵才的脸霎时变成苦瓜,铁珊珊见了倒是颇为得意,哈哈笑着说:“小子别怕,姑奶奶不会伤了你的。”   赵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墨琪眼眸中正带着一丝笑意,但与自己目光一碰,墨琪的笑意立即消失,立即把眼光转到别的地方。   她刚刚是在笑自己吗?赵才一阵心苦,转过头就大声说:“不用客气。”   “倒有三分豪气!”铁珊珊的笑容一收,瞪着赵才说:“接我一拳。”话一说完,她踏前一大步,呔的一声大喝,右拳直走中宫而进。   来就来,谁怕谁?这么直来直往也颇合自己的味道,赵才也一声虎吼,右拳向着对方的右拳猛迎了过去。   两方轰然一碰,居然是平分秋色,众人都是一楞。说起铁珊珊,只怕连陈氏兄弟也未必能胜,一个没听说过的赵才岂有这个功夫?   却见铁珊珊没地唷呵呵呵的大笑了起来,跟着瞪眼说:“好小子,能接的下本姑娘五成真力,算你有点本事,试试姑娘的七成力。”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明白赵才为什么接的这么轻松,赵才自然是心底叫苦,刚刚已经用足了八成力,眼前的怪女人居然说才用了五成,这下非得全力出拳不可了,赵才当下运足了十成力道,再接对方所谓的七成劲。   又是轰的一声,不过声音可比刚刚大多了,赵才脸色虽然不大好看,上身连晃了数晃,总算是好不容易稳了下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铁珊珊若再多加一分拳劲,赵才只怕就难以应付。   “好!”铁珊珊没想到赵才还能接下,她两眼一亮说:“老娘再加一成劲,挡不住就退开!”跟着迈前一步,又是一拳挥出去。   一旁的陈康、铁仇、陈氏兄弟等人却是心底暗笑,这个傻瓜居然敢与铁珊珊对拳?要知道铁珊珊天赋异禀,拳力之威猛可是极为少见,除非功力高出太多,应付铁珊珊只能以巧打对敌,就如刚刚墨琪对付陈儒庸一般,赵才以拳对拳,他是非吃亏不可。   退开不打紧,墨琪可在自己身后,赵才蓦然深吸一口气,爆喝一声,右拳划出一个微小的上拱弧形,一股沛然的劲力蓦然潮涌而出,向着铁珊珊的拳头迎了过去,正是赵才的压箱底绝活──“猛鲨拳”。   铁珊珊吃了一惊,对方的劲力明显的提升不少,看来是拿出真功夫了,在这一瞬间,铁珊珊临时又加了半成劲,这才与赵才的拳力相遇。   这一次与前两次大不相同,拳头相遇之前,两人的拳劲已经先行在空中相会,爆响的同时激散的劲流四面飞散,飞砂走石不在话下,而铁珊珊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劲流挤得稍退了一步,略略落于下风。   这还得了?铁珊珊不再容情,连足了全力,拳头激起一阵暴风,向着赵才再度轰来。这下赵才自知不敌,正思忖着该不该转身便逃,却听到身后的墨琪传来一声轻噫,似乎有些些担忧的意味,赵才心一热,咬牙提起全力,向着那个吐特大号还大的拳头迎了过去。   拳风激散下,连陈儒雅、陈儒庸、墨琪、梦羽都退了半步。当然他们若是硬要站住也并不为难,不过这样的劲力碰撞实在能避则避,在本能的驱策下,四人自然而然的小退了半步,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最令众人惊讶的是,两方一击之下,赵才连退三步,脸色煞白一片,但仍咬牙接下了这一击。   铁珊珊微微一怔,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说:“你竟能接下?”   赵才接了那一击,虽只退了三步便定了下来,但毕竟功力稍逊,在劲力侵体的巨震下,每个骨节彷佛都松散了开来,眼看对方没再追击,只这么问上一句,赵才正想说句场面话,认输便罢,却又有些开不了口。   没想到这时,身后却有一双柔柔的手扶住自己,只听墨琪以极低的声音说:“你……你没事吧?”   赵才不知为何,霎时间整个人的精力似乎又复原了,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发现一股劲流正顺着脖颈虚的经脉向体内纳入,那正是当时周广所指示的路径,在这一瞬间,赵才发现自己损耗的内息不但补足,还颇有些精力充沛的感觉。   他两眼一亮,回过头向着墨琪一笑,跟着踏前两步大声说:“没事!怎么会有事?”   墨琪一怔,连忙退了两步,低下头发楞,自己怎么会扶上这一把?这臭小子怎么又这么高兴的望着自己?   而铁珊珊没想到赵才不但敢大声说话,居然还一副看不起自己功夫的模样,铁珊珊脸一沉,大声说:“很好,那就再接我一招!”   话声未落,铁珊珊的拳头又轰了出去。   这下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眼看赵才刚刚那一下已经有些狼狈,就算还有余力,又能再接几招?而陈晶露、归勇两人更是明白,赵才传自其父赵平南的猛鲨拳固然有相当的威力,但这么汇集了全身精力的招数,不用几下就会力尽,到时恐怕不死也重伤。可是赵才自己这么硬挺,想阻止也没有适当的理由,陈晶露与归勇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担心,归勇不得不往前移出亭外,准备随时接应。   不过归勇一动,铁仇也立即跟着掠了出来,竟是在隐隐之间监视着归勇,归勇心下一凛,知道若自己出手,铁仇必会相阻,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两人同时间亭外移出时,赵才与铁珊珊又对了一击。这次赵才依然望后退了两步,但脸上的煞白一现即隐,赵才只吸了一口气便又往前踏出,豪气万丈的说:“再来!”   就不相信打不死这家伙!铁珊珊肚子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她横了心,一拳接一拳的不断向着赵才击出,赵才却也毫不含糊,硬碰硬地不断的硬接铁珊珊的拳头。   最奇怪的是,赵才由第一次的退后三步,再来两步,到了第六拳时,已经能稳稳的立在当场,铁珊珊铁青着脸击出第七拳时,居然是被赵才震退了两步,赵才则纹风不动的站在当场,脸上有些得意,又有些迷惘。   两人对视片刻,赵才才有些尴尬的说:“就这么算了吧?”   怎会有这种事?众人心中都浮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两人这几拳都是全力攻击,经过了这几下,功力逐渐衰弱本是正常的事,就如铁珊珊现在的状态,但赵才却彷佛没有衰竭的感觉,这本是后天转先天之后才会有的现象,赵才不过是一介贵族,怎么可能有这种修为?何况以身负的功力来说,赵才也不像有此等修为的人。   铁珊珊更是绝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现在要她认输她岂会甘愿?铁珊珊双目圆睁,奋力的大吼一声说:“算了?别想!”跟着腾身一跃,从半空中向着赵才轰了下来。   赵才自己当然也是糊里糊涂,当初按着周广的指示练了几下,除了发觉劲力流向颇为怪异外,也没发觉有这么特殊之处,只不过一直以来猛鲨拳劲力不足、凝聚过慢的问题倒是获得了改善,没想到居然对于吸纳内息有这么明显的功效?   赵才这时可是神采飞扬,见铁珊珊不知死活的还要硬上,赵才右拳一凝,打定主意准备将铁珊珊轰得翻个身去,就再这时却听到归勇叱了一声:“赵才!”   赵才一惊,若在此时此地伤了人,想全身而退恐怕不容易,他当即硬生生收回一成力,只将铁珊珊轰回原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铁珊珊已经不是赵才的对手了。   铁珊珊再骄横,这时也拉不下脸,她怔怔的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赵才总算是见好即收,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一笑说:“多谢铁副总教头的指点,末将甘拜下风。”跟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侧行离开铁珊珊的对面,算是放过了这一场。   赵才这么一退一转,两眼正好对上墨琪,赵才心情正好,而刚刚又被墨琪扶了这一下,他嘴角微微一动,干笑着说:“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你这小子!墨琪正想回嘴,但一时间,这句话却又堵在口中,墨琪顿了顿,终于点点头,轻声说:“没……没事就好。”   墨琪这话一说,却又轮到赵才发怔了,呆呆地看着墨琪,墨琪一见赵才的神色,脸庞不自禁的涌起了一片红霞,竟是有些不敢望向赵才。   “南角城果然英才济济,赵管带的功夫更是自成一格。”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儒雅忽然往前一步,拔出长剑说:“陈某倒有些技痒了。”他在一旁观看,发现赵才的特殊之处便是回聚真力的速度特别快,只要以兵刃一招一招连绵不断的攻击,他未必能应付,所以他虽自忖功力未必强于铁珊珊,依然挺身而出。   铁珊珊的目光转向陈儒雅,目光中满是诧异与感激,陈儒雅的眼角余光发觉此事,他身子微微一颤,抢着又说:“陈某并非为铁副总教头找回这场子,纯粹是技痒而已,但想来赵管带也需要略作休息,陈某倒是鲁莽了。”说着又把长剑收了回去。   铁珊珊微微一怔,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些,目光却又转向陈儒庸,似乎有些期望又有些忐忑,陈儒庸却也是一怔下连忙转头,装成没看到铁珊珊目光的模样。   这下子南角城众人都看出了点玄机,众人不由得好笑,看来高头大马的铁珊珊似乎将情思系上了陈氏兄弟的哪一位,说不定两人都有也不一定,而陈氏兄弟似乎对铁珊珊兴趣缺缺,只能努力撇清。   赵才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陈龙将见谅,末将确实需要略作休息……”   “没错。”一直没说话的陈晶露突然出声说:“何况我们也不是来比武的。”   陈康见陈晶露忽然说话,他连忙打哈哈说:“当然、当然……”   “不过小妹的问题康公可一直没有答覆。”陈晶露冷冷的截断陈康的话说:“刚刚小妹的问题,康公可还记得?”   陈康眉头微微一皱,目光中闪过一缕精芒,缓下表情说:“老哥哥不过是尽责而已,弟妹要我如何应答?”   “就算白家人一事因职责所限,不得不报;军管所人犯失踪祸延定疆,是南角城倒楣;但小妹就再问上一句。”陈晶露缓缓的说:“因‘左都军管所’中三千人被迷翻,从而猜测是定疆所为,想必认为定疆之迷药来自于我手,是不是?”   “这……”陈康顿了顿,打迷糊仗说:“若真是如此,那也是皇上的判断……”   “好!”陈晶露一扬首说:“就烦请左督国王四日后通告皇上,能迷翻三千人的迷药晶露不是没有,但那种迷药晶露可只有一种,只要有效,效果至少维持三昼夜,一昼夜便醒来的货色晶露可没有。”   话一说完,陈晶露头一转说:“我们走……赵才!取船。”   众人都是微楞,陈晶露这么怒气冲冲的闯来,就是要陈康通知皇上这么一段话?   又为什么要四日后才能上禀?   众人狐疑的当口,赵才却是更糊涂了,怎么自己沦落到当船夫了?明明有艘舟上还有个舟子的啊?打昏他吗?不过赵才自然不敢违令,索性掠到铁珊珊划来的那艘扁舟,一手握起了尾桨,而陈晶露也缓步出了凉亭,向着扁舟走来,墨琪、梦羽、归勇自然在其身后尾随。   就在众人走近岸边,尚未上舟时,另一艘船上的舟子忽然一歪,彷佛神智突失的就这么向着水中倒去,赵才距离最近,他连忙挥手一推,一股劲风将舟子身子一侧,总算没摔入水中,只摔在扁舟上,看样子是昏了过去。   没想到左督国王府中的舟子这么不济事?忽然就晕了?赵才正在瞪眼,却听扑通、扑通的声音,却见铁珊珊、陈儒雅、陈儒庸三人同时栽倒。   亭中本来笑脸送客的陈康蓦然大声说:“你……好……”   话未说完,陈康蓦然往前直跃,向着陈晶露扑来,途中一根亭边大柱阻路,陈康单指一挥,空中蓦然传出哔哔啵啵的爆裂声,陈康身形未至,那根大柱蓦然从中腰炸开,在木屑纷飞、焦味四溢间,陈康从中一穿而过,倏忽间已经接近了岸边,劲力直逼陈晶露。   陈晶露面色一凝,左右双手五指蓦然聚合成锥,同时往前一提,气劲立即往前激射,迎向陈康的指力,正是陈晶露传授墨琪、梦羽的功夫──“群蜂指”。   两方劲力都十分迅速,一瞬间已经在半空中相遇,陈康不愧身为诸王之一,两方劲力一碰,一股焦热味大炽,陈晶露的指力立即向后消融,眼看劲力就要逼到陈晶露身上,众人可不能就这么眼看着陈晶露中招,归勇、墨琪、梦羽、赵才同时都抬起了手,预备合力接下这一击。   但就在这时,飞到半空的陈康双眼神光一散,整个人劲力一消,从半空中坠了下来,陈晶露总算也抵住了那股残余劲力,但两手却是往后急振,脸色有些难看。   而归勇不待吩咐,跃出一把接住了陈康,就在这时,那个少了根大柱的凉亭蓦然一歪,轰然倒地,还好这时亭中已无旁人,不然恐怕是凶多吉少。   归勇将陈康安置在铁仇之旁后,众人依序上了扁舟,赵才不敢迟疑,急急的催动着尾桨向着岸边急划。   这下事情闹大了,不知道闯不闯的出“左督国王府”?   果然那几声大响是会引人注意的,赵才才刚划到岸边,就有一队都卫军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望着众人发怔,陈晶露也不答话,率先往前便走,众人也只好硬着头皮跟。   没想到陈晶露距那队官兵还有十余公尺远的时候,那堆官兵就一个个自动倒下,陈晶露看也不看这些人,自顾自的向着来路而去。   除归勇外,赵才、墨琪、梦羽都是第一次见识陈晶露迷药的威力,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陈晶露迷倒的?至于自己这一行人怎么没事,三人可是苦思不透,只好面面相觑,暗自咋舌不已。   陈晶露毫不停留,就这么一路走出去,直到左督国王府大门口,一路上少说也迷翻了百余人,倒在屋里的就不大清楚了,赵才咋舌之余不禁自忖,还好从来没得罪过王妃,不然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看来这些人不倒个三天三夜是不会醒来了。   走出了大门,里面一丝动静也无,陈晶露这才止步,微微低着头吐纳了起来。   归勇一见,立即赶上两步说:“赵才,去牵龙马,我们为王妃护法。”梦羽与墨琪一怔,连忙与归勇围成个三角形,护卫着低头吐纳的陈晶露。   原来施放迷药也要用功夫的?还是刚刚接了那一招有些不妥?赵才连忙牵过众人来时所骑乘的龙马,心里却又觉得奇怪,怎么龙马也没事?回头一望,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看来陈晶露已经收功。   不过她这么一直杵在别人大门可不是办法,赵才正慌时,却见陈晶露头一抬,苍白的脸上有些担忧的自语说:“陈康的‘焦雷指’功力又深了不少……我们回去!”   同时已腾上了龙马,向着皇城骑去。   五人刚要进入皇城,却听得城北起了一声声紧急的号角声,还有警炮大作,同一瞬间,大街上所有人脸色都是大变,立即加快了脚步奔行,四面的龙马蹼拍击地面的声音也闷闷的响起,似乎周围有许多的官兵在移动着。   这下糟了!赵才连忙策马快跑,八成是陈康那死老头忽然又醒了过来,正率兵来追,却要快些赶回“馨云殿”,那儿还有一万兵马保护……不然陈晶露的迷药再厉害,只怕也没带这么多。   可是赵才忽然发现其他人都没跟上自己,百忙中一回头,却见城北一缕黑烟向上直飘,陈晶露等人也正望着那缕黑烟发怔。赵才这才会过意来,大声的说:“叛军来袭!”   赵才吼归吼,却是没人理会他,只有墨琪还回头瞪了赵才一眼,眼中担忧还多于生气,赵才一怔间转念一想,什么时候不好选,竟在叛军来袭前一刻把左督国王府的大半人迷翻,那可是糟中之尤,这下该如何是好?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十九日   “定疆!”打开铁制窗口,陈东立直着喉咙喊:“有没有听到?”   徐定疆的窗口早已打开,他懒洋洋的说:“有啦……”   以他们的功力说来,凭藉内劲打开窗口并非十分困难,不过这可不能给两位供奉知道,否则两老带个锁来就麻烦了。   “真够倒楣的。”陈东立气呼呼的说:“不过说你不见了,就被人当成我也联合起来骗皇上……”   “好啦。”徐定疆走到铁窗前,望着斜对面的陈东立说:“算我对不起你好吧?对了,那时你来找我做啥?”陈东立、徐定疆、徐靖都关在附近,陈东立与徐靖算是同一边,徐定疆则与被称作大黄、五黄的騔獚隔邻,只有刘芳华被关的比较远。   陈东立见徐定疆问到那日之事,他微微一怔,有些尴尬的说:“出去再说吧……昨晚两位爷爷过来没找你?”   论辈分,其实刘尉达、刘尉莽比两人大上不只两辈,称大爷爷、二爷爷其实有些不妥,不过毕竟不是近亲,也无须顾忌这么多;昨夜两人再度进来地牢,大夥儿自然立即关上了铁窗,所以也不知道两老进来找谁。   “没有。”徐定疆楞了楞说:“对了,我本来以为两老是来放你的。”   “还是又关了人进来?”陈东立说:“会不会是伯母?”   “去你的。你少胡说……”徐定疆骂了一声,跟着有些迟疑的说:“只怕是放了我老爸。”   陈东方可莫名其妙了,目光向一旁关着徐靖的牢房方向转了转,诧异的说:“放了你老爸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很好吗?”   “你不知道。”徐定疆摇摇头说:“若是这么快就放了我爹,八成是叛军攻来了。”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陈东立楞了楞,知道徐定疆说话有几分准头,跟着也沉默下来,却听徐定疆顿了顿说:“试试就知道了……”   试什么?陈东立只见徐定疆忽地从铁窗中探出手臂,红雾蓦然腾起,一股气劲向着斜前方延伸出去,直探向陈东立隔壁的牢房,只听嘎的一声,铁窗应声而开。徐定疆跟着叫:“老爸?”   叫归叫,那间房中却没传出回音,徐定疆心里一沉,看来昨晚老爸真的被放出去了,战阵凶厄,况且内忧外患又浑沌未明,老爸在这种环境下出战实是十分凶险,何况自己又没能先回南角城,下一步棋该当如何?   “你这功夫也怪。”陈东立不知道徐定疆在想什么,蓦然说:“那天居然能与大爷爷接上一招。”   徐定疆听而不闻,过了片刻说:“不成,非闯出去不可。”   啥?陈东立楞了楞说:“你说什么?”   “我功力不足。”徐定疆沉吟说:“若是芳华也关在这里就好了。”   “芳华远着呢……”陈东立说到一半,诧异的说:“芳华倒是一直没说话,她不知道可以开窗吗?”   徐定疆叹了一口气,刘芳华自知道白浪投奔叛军后心灰意冷,说不定已经放弃了出困的念头,就算在附近也不一定帮忙。   “我看你把那两只怪物的窗户打开看看好了。”陈东立不明白徐定疆在叹什么气,苦中作乐的笑说:“说不定它们帮的上忙。”   这话倒是提醒了徐定疆,两只騔獚帮不帮得上忙先不论,老妈的嘱咐倒是可以先试试。   徐定疆眼睛自然望不到自己隔邻,不过劲力之所及,倒也能分辨何处是铁窗。   徐定疆劲力横向探了过去,感知到了铁窗口,那大团红雾运足劲力吸引着铁窗向旁横移,铁窗一开,砰砰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   “呃……”陈东立只见一颗脑袋凑到了铁窗前,他可不知道这是大黄还是五黄,目光一对间,陈东立只好尴尬的点点头说:“嗨!”   騔獚应声咆哮,又是砰砰两声,看来是在抓击着墙壁,陈东立眼见无法沟通,尴尬的向着徐定疆说:“我看它们是帮不上忙了。”   “谁要它们帮忙了?”徐定疆没好气的叫:“大黄?五黄?”   騔獚的声音一顿,似乎认出定疆的声音,两只同时轻啸了一声,大有应和之意。   徐定疆顿了顿说:“我也被关着,帮不了你们,你们出的来吗?”   騔獚一静,隔了片刻忽然低鸣一声,似乎有着深切的悲伤,徐定疆与陈东立听到都是微微有些感触,莫非它们是在哀叹其他騔獚的过世?   这一瞬间,徐定疆感觉騔獚不像是普通的兽类,竟似乎也深通人性,想到这一层,徐定疆心里蓦然有些不忍,若把退蛇软骨给它们吃,吃出毛病岂不是不好意思?   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只不过跟你们打声招呼,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话一说完,騔獚立即一连串的低啸,还不断的骚抓着铁门,似乎并不认同,徐定疆也看不到,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若是不关,被发现了可不妙……”   “定疆!”陈东立却是看的清楚,他蓦然诧异的说:“它们伤了铁窗……关不起来了。   ”   嘎?徐定疆目光转向自己眼前的铁窗,心里微微一动,若要硬碰硬的击破铁门,这唯一的洞口说不定真是破绽之所在,但若一击失败,被发现了可就不妙,徐定疆咬咬牙说:“我得闭关几天,你也练练功吧。”跟着徐定疆向着陈东立挥挥手,把铁窗关了起来。   现在练功怎么来得及?陈东立正想开口,却见徐定疆的铁窗已经关上,他闷闷的闭上嘴,目光转过,却见騔獚的巨爪正不断的向外抓击着那个小窗,铁窗果然变形的越趋严重,但想挖到两兽能钻出,只怕至少得要十天半个月,其间不被发现也难。陈东立摇摇头心想,劝它们停“脚”吗?……还是由它们去吧。   他正想把铁窗关上,脑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陈东立蓦然叫起屈来:“怪了!放了伯父怎么没放了我?”   不过徐定疆已经牢牢关上铁窗,自然是听不见陈东立的呼唤,陈东立只好闷闷的骂了两三句,八成自己以往与徐定疆交往过于亲密,总有些脱不了嫌疑,当真是交友不慎。   在都城北方百余公里的密林中,炽热艳阳穿透枝叶洒下,白家三百余人散在四周防备,中间则是领导群──白家皇族散坐在一块小空地间商议。   这时,白彤一改数日前不得志的模样站起大声说:“我们是要抬头挺胸在人族中重振白氏荣光。还是要守着老方法,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现在已经是决定的时候了。”   白炰旭望了一直没作声的白浪一眼,叹了一口气说:“刘礼确实是豁然大度,但白氏一族的血仇……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见众人默然,白彤挥着已经拆掉绷带,但尚未完全痊愈的双手大声说:“大伯说的没错,但就算我们当真退隐,难道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在人族中,我们根本没有存在的空间,就算真有可以藏身之所,血脉存续的问题又有谁能解决?再传个两代,只怕连皇族都没有了。”   白炰旭无言以对,若是以前,白彤敢对白炰旭这么大声说话,他不一巴掌打下去才怪,但现在白彤毕竟是立了大功,将陷入绝境的白家人救出生天,白炰旭也不好多说。   蓦然间,白炰旭发觉这五十年来的坚持似乎都是一场笑话,白炰旭意兴阑珊的说:“我老了……这些事,由你们年轻人做主吧,我去与述潘聊聊。”话一说完,他竟是飘身而起,向着林外掠去。   “大伯!”除白浪外,众人齐声叫了起来,却见白炰旭恍若未闻,整个人带着三分萧索、两分寂寥地往外缓飘,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彤见状大声说:“大伯说的对,也该由我们出主意了,大家坐下吧。”   白汉不发一言,首先坐了下来,白广、白玫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担忧,但依然回头坐下,他俩一坐,白敏自然也跟着坐下,就只白垒一人依然站在当地,白彤微微皱眉说:“阿垒,你还在想什么?”   “阿彤。”白垒回过身来平静的说:“将我们救出牢狱,你确实立了大功,但你心里有数,我们会被刘然下令擒捉,也是因为你的关系。”   这话十分老实,但可伤了白彤的颜面,白彤脸色一沉说:“阿垒,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白垒转过身一面坐下一面说:“我对日后的大方向并没有意见,只是点明一个事实……刘礼、陈康固然对我们有恩,但这个恩本也未必是必要的。”   白彤颇有些恼羞成怒,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还好白广适时的打圆场说:“说老实话,以情势来说,刘然几乎已经是必败无疑,若非这么一转情势,我们也未必有好结果。”   这话说得白彤十分舒服,他哼了一声说:“正是如此……”   “不过。”白广接着说:“在刘然治理之下,我们确实有机会重复皇朝,但若天下是刘礼一统,以他的精明来说,这个愿望可说十分渺茫。”   “反正刘然不会赢。”白彤有些不耐的说:“这些也是白说,而且……重复皇朝又如何?让那个小家伙当皇上我可不心服……”   “阿彤!”白广打断白彤的话说:“你别乱说话。”在还没决定之前,这话可有些大逆不道。   白彤撇撇嘴,不与白广在此事上争论,一抬头说:“反正我的话都说完了,按估计,今日下午北军即将进攻都城,我一定会去的,若你们真的不愿,我就带着愿意去的人去,阿汉,你跟不跟我走?”   白汉一楞,面有难色的说:“大家商量好了再一起……”   “什么事都要商量!”白彤大声说:“再这么优柔寡断,好事都会变成坏事。”   “彤哥。”白玫轻柔的声音响起:“别这么大火,好不?”   白彤气消了两成,闭上嘴没说话,白玫转过头,望着一直盘膝而坐,低头望着地面的白浪说:“浪大哥,你怎么一直没说话?”其实众人这时无须伪装,本应称白浪为叔,但大家叫惯了,也改不过来。   白彤见白玫询问白浪,他不甘寂寞的接口说:“对啦,浪大哥意见如何?”话声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白浪缓缓的抬起头来,嘴角轻轻一撇,有些索然的说:“你们在意吗?”   白玫心里微微一沉,有些尴尬的说:“浪大哥怎么这么说?”   她心里自然有数,当时假装投降一事瞒着白浪,八成已伤了他的心,不过白玫也只能装傻,试图力挽狂澜。   白浪说话本不尖刻,这时也不想翻旧帐,他只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意见,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1   第三章 林中密议     两天前的深夜,白浪等人在未受束缚的情况下,从防御较不严的南方潜出了都城,经过一夜的奔驰,白家三百余人到了都城北面百余公里的一处密林。在那儿,众人见到了在林中守候的“磐石龙将”何威凡、“玄枪龙将”唐赣、“碧戈龙将”关胜男三人。   何威凡首先针对近一月前叛变时的行为对白浪致歉,跟着三人转达了刘礼的意思──白家人若是愿意放弃重复白氏皇朝的念头加入北军,北军无任欢迎,若不愿也无妨,白家人自行决定去留,不过日后大事底定,白家只要略有反意,依然是刘氏皇朝追捕的对象。   最后,三人告知众人大军次日即将南移,估计在今日下午便会与都城部队首次对仗,希望众人在那时之前,能及时做出决定。   这一日两夜间,白彤一力主张放弃重复皇朝的念头,但这毕竟是五十年来的固定观念,在两日间想改变自然十分困难,不过众人念及为白彤所救,也一直没有人正面提出反对。   至于白浪,自离开都城,便知今生与刘芳华的缘分已尽,而自己信任的白家人又对自己玩弄权谋,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白浪其实颇有些万念俱灰,脑海中充塞的满是刘芳华的一言一笑,别说白家人要不要归顺刘礼这件事,就连左臂气脉的修练,白浪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所以白玫这时问到白浪的意见,他自然十分不起劲。   白玫见状正在皱眉,却听白彤不耐烦的说:“其实大家心里有数,说讨论是假的,只要阿广、小玫你们两人同意,大概就定案了,这么说吧,你们就商量一个结果,不过无论如何,我的意向已经确定,只看大家跟不跟我走而已。”   这可不叫商量,其实颇有些要胁的味道:白广与白玫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忧色,白彤对北军这批人这么死心塌地,其实与前一段时间不得志大有关系,若非如此,说要放弃重复白氏皇朝,只怕白彤会第一个出来反对。   白广正想转圜一番,白玫却蓦然一笑,起身向着白广招手说:“也好,广哥,我们私下商量一下。”   白广微微一楞,虽说两人在白家可说是最富智计的人物,但却向少这么做,毕竟这么一来,反而与他人易起隔阂。以两人的智慧,自然会避免这种情势,没想到白玫今日竟这么说?   白广心念一转,跟着点头说:“就给我们几分钟。”便随着白玫往外走去。   两人离开众人十余公尺,转到了数株林木之后,白玫回头望望,停下脚步说:“这儿可以了。”   “小玫。”白广低声说:“难道又想来一次?”   “不。”白玫摇头说:“可一而不可再,浪大哥看来冷漠,其实心肠颇软,知道实情之后,也不过伤心而已;彤哥可不一样了,若给他知道我们骗他,非翻脸不可……而且刘礼比刘然精明多了,我们若有任何异动,只怕难逃一死。”   “就算真心归顺,却也还有其他的办法。”白广微微咬牙说:“只要我们记得白家的深仇,日后若是白家在人族重有一片天地,又何必久事于人?未来刘家的皇帝,不见得个个像刘礼一般精明。”   “正是如此。”白玫点头说:“成功不必在我,只要白家血脉不断绝,灭国大恨不忘却,便算是百年后才能复兴,那又如何?不过若要这么做,除你我之外,暂时不能向任何人透出口风,否则恐怕会有变数。”   白广点点头,忽然有些诧异的说:“你找我出来便为了此事?”   过了片刻白玫才说:“我心里还有个问题。若我们当真投入刘礼阵营,看似放弃了白家的兴复大业,浪大哥已经没有陪着我们的必要,必定会离去的。”   白广沉吟了片刻,终于点头说:“而且他很有可能重返都城,帮助刘然。”理由不用说,自然是为了刘芳华。   白玫低下头,顿了顿才说:“而我……我也会离开。”   “什么?”白广吃了一惊,声音自然而然提高了两分,诧异的说:“难道……难道你对徐小王爷……”   白玫轻嫖了白广一眼,脸上浮起一抹红霞,微微点点头。   “怎会如此?”白广丧气的说:“这岂不是四分五裂了?”   白玫脸上红霞未退,顿了顿说:“不过我与浪大哥不同。”   “愿闻其详。”白广有些无奈地说。   “定疆与芳华公主也不同。”白玫咬了咬下唇说:“他未必支持刘然……而且,若他当真要与白家人为敌,我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姓氏。”   而白广可有些糊涂了,白玫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也知道,除非白玫自己要说,想猜出来可不容易,白广担心的望着白玫说:“小玫,我们虽不是亲兄妹,但……”   “我明白。”白玫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她轻轻一笑说:“我们的感情比亲兄妹还要亲,所以我刚刚才这么说。”   “不。”白广摇头说:“无论你作什么决定,一定要小心。”   “嗯……”白玫吸了一口气说:“这些话,我只能先对广哥说……到时我若是离开,还请广哥替我遮掩一下。”   怎么遮掩?白广苦笑一下,略过此事说:“所以……你赞成投向刘礼?”   白玫点点头说:“刘礼既有陈康相助,陈儒雅、陈儒庸两位龙将必定也有叛意……估计情势,北方四城算是打平,北域王想南下支援必不可能。综合南角、都城、东极三城高手,龙将姑且不论,两位供奉虽然功力高强,但不擅带兵,除当刺客外,对战局的影响不大。刘然手下只剩下刘方廷、徐靖两位大将,到陈康叛离之前,必定会想办法除去一名,如此一来,刘然岂有胜算?为了白家的未来……我们不得不投向刘礼。”   “情势确实十分明确。”白广皱眉说:“但当初在东极城时,刘礼便玩弄了我们一次,我并不安心。”   “这点确实不可不防。”白玫沉吟说:“不过当时刘礼会如此,其实原因有二。一来,当时刘礼尚未摆明了叛乱,自然不能随便的对我们推心置腹……”   “第二个原因……”白广接着声音更低的说:“该是浪大哥吧?”   “正是。”白玫点点头,也压低声音说:“浪大哥对芳华公主的感情谁看不出来?说浪大哥肯背叛芳华公主,刘礼绝不相信。”说到后来,白玫的脸色转趋严肃。   白广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缓缓的说:“也就是说……”   白玫点了点头,脸上却又微露不忍的神色,她叹了一口气说:“只是……难免于心不安,广哥可有两全之计?”   白广思索片刻,终于还是摇摇头说:“为了大家,我们别无选择。”   白玫头往旁一侧,脸上充满为难,但是这件事她已足足思索两日,她也知道是别无选择了,若非如此,她与白广眼色役使之间已知对方作何打算,岂需要私下密谈?没想到谈到最后,白广也想不出个好办法。   见白玫的神色,白广也沉默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语,心中都是十分的沉重,只见头顶艳阳高照,在穿枝过叶洒下一地碎影,看来已是中午时分,让是作决定的时刻了。   白浪从出城后,就极少说话,见白广与白玫两人离群商议,他也不大在意,白家人现在已无退路,重回都城既不可能,除了投入刘礼阵营外,就是另外找个无人之处,看看是就此销声匿迹、或是他日再图复国。   管他们作出什么样的决定。白浪已经决定,等诸事底定后,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那自己到底该干什么?真的就此不再与刘芳华相见吗?还要不要练功夫?这条左臂……差不多也快要功成了,又有何用?还有那什么鬼“胸怀天下”,连影子都没有半个……   “浪大哥?”   白浪失神间猛一抬头,见到白敏一脸关怀与担忧站在自己面前,白浪勉强牵动一下嘴角,算是打个招呼。   “你还好吗?”白敏也快乐不起来,他皱眉低声说:“玫姐和广哥商量好一阵子了,不知道会怎么决定。”   白浪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白敏也不见怪,只皱着眉头说:“不过……我们好像不能回都城了。”   “应该是吧。”白浪终于开口。   “这样……”白敏脸上有三分惋惜,强笑一下,有些不甘愿的说:“真的只能这样吗?   ”   白浪反而有些诧异,白敏在可惜什么?白浪怔了怔说:“你……舍不得那两个小姊妹?   ”   白敏张大嘴,一脸尴尬的摇手说:“不、不,不关她们的事,我是替浪大哥可惜。”   “是吗?”白浪莞尔一笑说:“从此见不到昙如、杏如,真的舍得?”   白敏微歪着头,思索一下说:“说舍不得当然有些,但想到浪大哥与公主,我们那就没什么了。”白敏少年心性,与徐氏姊妹也是气味相投而已,毕竟还没发展成所谓的恋情,自然较不在意。   白浪摇摇头,不愿再想这些事,只说:“现在可以尽情施用白家功夫,也是好事。”   “还是浪大哥教的爪功──‘无伦神爪’好用。”白敏笑嘻嘻的说:“威力比较大。”   当时白广一念之间替这套爪功取了名称,大夥儿也就这么沿用下去了。   “只是招式简单,容易上手而已。”白浪摇头说:“若是将白家‘破天剑法’、”天玄掌法‘的精髓练熟,威力决不逊于这套功夫。”   “简单就好啊。”白敏笑着说:“若是威力一样,何必练的这么累?”   听到这句话,白浪微微一怔,彷佛想出了什么,又还有些弄不清楚。正思索间,却见白彤一个弹身站起说:“这两个在干什么,想这么久?”一面还抬头望了望天色。    “来了。”白广与白玫一前一后的出林,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白广摇头说:“阿彤,还没到时间吧?”   “也不用逼到最后一刻吧?”白彤皱眉说:“你们到底决定如何?”   白广与白玫对视一眼,白广耸耸肩,有些无奈的说:“你既然这么坚定,就依你吧。”   白玫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话一说,白浪的双眉微微一抖,心里不由得痛了一下,白家人终于还是要放弃复国,还是白广与白玫又联合起来骗白彤?想到这儿,白浪不禁苦笑了一下,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白彤却没想这么多,他见两人都同意了,他高兴的一拍手大声说:“走,我通知大伯,立即往南赶去战场赴援。”   众人一一起身时,白浪却依然坐在当地,白广与白玫两人对视一眼,白玫一咬牙,对白浪柔声说:“浪大哥,要动身了呢。”   “我不去了。”白浪摇头说:“事已至此,不差我一个了。”   众人闻声一怔,白汉、白敏、白垒都停下了脚步,白彤自然是大皱眉头,瞪着眼望着白浪,只差没破口大骂。   “那……”白玫想说话,却又开不了口,她刚虽然与白广商议妥当,但事到临头,她还是有些难以决断,矛盾的情绪在心里纠结着,十分痛苦。   白广见状,连忙越过白玫说:“浪大哥,你怎么可以不去呢?我们之中,你的功力最高了,白家若是没有你,会被人看不起的。”   白彤听了更是不满,但白广说的又是实话,白彤只好咬着牙生闷气,等白广劝服白浪。   “对啊。”白敏也跟着叫:“浪大哥,你的‘青灵爪’我还没学会呢,怎么可以不跟我们走?”   “浪大哥。”白垒也凑上一句:“一起走吧。”   “浪大哥。”向少说话的白汉也喊了一声。   白浪却十分为难,他只想抛开这一切,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终老余年,但这段时间里,与大家也建立了感情,就这么放下岂是容易?   白浪正沉吟间,白广接着又说:“浪大哥,不为别的,刘礼毕竟救了大夥儿一命,你若真的不愿成为刘氏一族的臣民,就帮大家安置好了再离开吧?顺便也回报刘礼这份人情。”   “对啊。”白彤插口说:“大军里应外合之下,都城还不是三、五日内便能拿下?浪大哥也不用待多久。”   说老实话,白彤并不怎么希望白浪留着,只要白浪在场,似乎没有人会注意到白彤的存在。   他们说的毕竟有道理,白浪索然站起说:“好吧,我就晚几日走。”   这话一说,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白彤自然不会多兴奋,只一转头,率先离开。白玫则是心里微微一沉,眼见众人皆已离开,白玫极慢极慢的叹出一口郁结在心底的难过,随着众人离去的身影缓步而去。   既然作了决定,白家虽无龙马,但三百余人个个功力高强,只不过一个半小时,众人已经赶过了四十余公里。   白炰旭、白彤等人远远一望,见前方数公里外一个小丘陵上,黑压压的站满了近三万人,众人慢下脚步,远远看去,见部队整肃,安静无声,一点也不像正在打仗的模样,白家众人不禁有些狐疑,难道还没打起来?而既然要攻都城,怎么会这么远就停下?   这时部队也发现了白家军的接近,一小队人马约莫百人,在一名将领的率领下策马骑下小丘,白家人在白炰旭的率领下,静静的等待着那批兵马到来。   数公里,在龙马疾驰下,没几分钟就到了,随着人马的逐渐接近,龙马上一个高挑微瘦的将领面容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白净的有些不大健康的女子,众人都不陌生,那正是随同何威凡叛出都城的“川灵龙将”风紫婷。   当日,众人都见过风紫婷的英姿,而真正与风紫婷交过手的却只有白浪一人。白浪见到风紫婷,他微微一楞,想起当日交手的记忆,白浪不禁有些怔怔的望着风紫婷,现在可以算是同一阵营,自己想问的事情,也许有机会问了。   风紫婷的目光,也停留在白浪身上片刻,但见白浪远远落在人后,她只微微向着白浪颔首一下,跟着便向领头的白炰旭与白彤说:“诸位现在赶至,想必已经作了决定?”   “正是。”白彤神采飞扬的说:“能得皇上不弃,让白氏一族重回人族……”   风紫婷一挥手,止住了白彤的滔滔不绝说:“二皇子在正式即位前,暂不欲我等以‘皇上’相称,诸位不可不知。”   白彤马屁拍到马脚上,他有些尴尬的说:“多谢龙将告知……这……不知现在敌情如何?”   “二皇子率领四万部队在十公里外。”风紫婷冷冷一笑说:“等都城的部队出来送死。   ”   这么一说,白广与白玫都是微楞,习回河城部队来了九万人,都城军力不过八万,都城不靠城厚墙高来坚守,出城岂不是找死?   白彤倒没想这么多,他连忙说:“我等是否可以拜见二皇子?或是在这场战役中助一臂之力?”   风紫婷颇有些意外,白浪一直没表示意见,这小子却是什么东西?一直抢着说话?风紫婷冷冷望了白彤一眼说:“二皇子交代,若白炰旭老前辈与白浪龙将率队抵达,请诸位上丘观赏,暂时无须助阵。”   这话一说,白彤自然十分下不了台,正不如何开口时,白炰旭已经缓声说:“多蒙二皇子眷顾,白氏一族岂敢不从?”   “诸位请随我来。”风紫婷再瞥了白浪一眼,见他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好生奇怪,但这时也不适合多说,风紫婷一转龙马,向着丘上便驰了回去。   白家人这时颇有些不是味儿,再怎么说,也该留下数匹龙马,也是对白炰旭、白浪等人表示些敬意。风紫婷这么一来,可以说把白家人归降的意愿降低了一大半。   但这时自然不是抱怨的好时机,反正数公里路途也是小事一桩,大夥儿也就辛苦了两条腿,随着风紫婷的部队奔上了那十分平缓的小丘陵。   穿过了那数万官兵,众人接近到丘陵顶部,奇怪的是,这三万兵马都驻守在这一侧,丘陵的另一半坡地却是完全无兵马屯驻。而这时风紫婷已经下了龙马,与三、四人一起站在丘陵之巅,远远向着前方眺望。   赶到风紫婷等人之后,众人放眼望去,前方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平野,在数公里外,果然有四万兵马排成一大片整齐的方阵,远远的望去,已经看不清面貌,只见数面大旗立在部队的前端,看旗号,领军的正是原来的“神山卫国使”、现简称为二皇子的刘礼。   至于其他将领的旗帜,其实都不陌生,正是“磐石龙将”何威凡、“玄枪龙将”唐赣、“碧戈龙将”关胜男三人,以这四名将领率领四万兵马,可称绰绰有余。   白浪虽漠不关心,但他望望丘后的部队,再看看前方,忽然有些糊涂,还有两万人呢?   “呵呵呵呵……”在风紫婷的身旁,一个肚腹圆滚、红光满面,脸上充满福态的和气老者转过身来,只见他一袭宽大而豪华的袍服宽宽松松的披在身上,转身时还微微的飘起,看来十分的舒适。   老者望着众人笑说:“能在大战前获得诸位全力相助,果然是天佑吾皇……唔,这位想必就是炰旭公?这位莫非就是少年英才白浪龙将?”   他自然没认错白炰旭,但却误把白彤当成白浪了,白彤的脸上更是尴尬了,他躬身说:   “晚生白彤,见过‘河王’。”   这位就是“习回河王”徐苞?白彤却又是怎么知道的?众人都是一惊,连白浪在内所有白家人,不自禁的都将目光投注到徐苞的身上,神色中有些怪异又有些愤怒,但又交杂着几分无奈。   众人目光如此事出有因,当年刘氏一族能获得天下,最主要的原因有三。首先当然是刘氏一族奇才辈出,势力本大,不但有长两辈的刘尉达、刘尉莽两大高手,刘方廷、刘群池,以及众人簇拥称皇的“天定皇”刘伯伟那一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北方与朝中的势力都是一时无两。   其次,便是掌控天下暗探组织的刘伯伟六弟刘冥,他不但探得天下动静,使刘氏一族能在战场中掌握先机,还自出机抒,练成玄妙难测的“幻灵大法”,否则也不能在举事前一夜间偷走所有威力奇大的皇族至宝,刘氏一族才敢造反。   最后一个因素,就是当年在徐苞的斡旋下,使得当年实际掌握兵马的东极城陈克、都城陈康、以及天纵英才的南角城徐靖同时叛向刘氏。否则无论是东极城、都城或是南角城,只怕都没这么快纳入刘氏皇朝的旗下,而若是东极、南角、都城联合起来,只怕以刘氏一族的势力,也拿不下这半壁江山。   所以若说白氏一族的仇人,除了姓刘的之外,首要大敌不是别人,就是大叛贼徐苞,众人面前忽然出现这么一位切齿痛恨了五十年的人物,脸上的表情难免都有些古怪。   徐苞倒是神色自若,笑呵呵的说:“原来这位就是立了大功的白彤?果然也是少年英才。”   白彤神色恢复了几分正常,恭谨的说:“河王谬赞,晚生愧不敢当。”外人多称“习回河王”为河王,白彤倒没有不恭敬的意思。   徐苞跟着向白炰旭呵呵笑说:“炰旭公,五十年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听得此言,白炰旭感慨万千,五十年来的含辛茹苦,难道就为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劝慰?但话说回来,徐苞又能说什么?   白炰旭长叹一声说:“往事已矣,只要白家人日后能在人族中有一席之地,老夫也别无所求了。”   徐苞似乎没想到白炰旭这么没斗志,他微微一怔,蓦的哈哈大笑说:“不知炰旭公今年贵庚,怎会说出这么萧索的主言语?”   白炰旭实在懒得与徐苞瞎扯,只摇摇头说:“虚度百余,惭愧。”   百余是多少?不用细思,徐苞也知道白炰旭无心与自己多言,他也不惹人厌,笑笑的将目光在人群中巡弋,很快的,他目光注视到白浪身上,远远的笑说:“白龙将好生见外,也不来与本王见上一面?”   白浪一怔,虽听说此人功力在诸王之中最弱,但毕竟是诸王之一,眼力果然不凡,他没得逃避,踏出人群说:“见过河王。”   “白龙将果然是远出侪辈。”徐苞目光在白浪的身上下打量,过了片刻说:“难怪二皇子对白龙将诸多称赞。”   刘礼称赞白浪?众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怪异,白浪正不知如何接口,徐苞忽然一转身说:“来了,果然如二皇子所料。”   众人闻声转过目光,却见远远的南方一大队兵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前方平原开来,远远看去,对方兵马似乎也分成两部分,前方是四万兵马,后方则有两万余人,其中,前方队伍中竟有三支将旗,看来有三位大将在其中,而后方的部队则仅有一支大旗,这两万部队应该只是准备支援所用。   都城既然派出了六万人,看来如今只剩下两万余人守城,若是这一仗大胜,都城可说是举手可下,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只与对方对销个数万人,想攻下都城,只怕是更困难。   这时,众人还看不清都城部队的旗帜,却听得徐苞一笑说:“果然是徐靖,这下可有些麻烦。”   听到这话,白浪微微一惊,自己功力已大幅提升,眼力却还不及徐苞甚远,莫非所谓的功力最弱只是虚语?白浪运足目力,仔细看去,果然隐隐约约看到了“南角徐”三个大字,另两个较小的旗帜,则是“卷林”、“啸山”两面,白浪不禁有些糊涂,看形式,那该是龙将的旗帜,但“卷林”、“啸山”是谁?从没听说过,白浪不自禁地往前踏了一步,但仍看不清领头官兵的面目。   徐苞见到白浪的神色,他摇头说:“那是陈克的两个儿子──陈儒雅、陈儒庸,若不是二皇子想活擒徐靖,他这次死定了。”   “活擒徐靖?”白炰旭一怔。   “正是。”徐苞点头说:“二皇子认为徐靖应明了情势,只不过不会摆明着投降,在部队受困后,当会主动在战场上受缚,这就要看陈家兄弟这出戏演的好不好了。”   又过了片刻,这一方的部队也开始往前推进,两方持续前进着,在相距一公里处,同时停了下来。   至于都城的后半两万部队,则又在一公里外勒马,遥望着前方的部队。   “那是……陈康?”这时众人也看清了,后队的大旗上写的正是“左督陈”三字。   “居然是康公?”徐苞似乎有些意外,他微微皱眉说:“怪了……”   怎么怪了?白家众人想问又不大好意思,正面面相觑时,风紫婷恰到好处的说:“本来的计划是让刘方廷出战,不过这样也好,想捉徐靖岂不是更为容易?”   “话是这么说……”徐苞顿了顿说:“但康公既出,这出戏若要演下去,岂不是得自己人与自己人打上一场?……这事古怪,风龙将,烦请派人去后军问问,今天有没有新消息传来。”   一面看着风紫婷应命离开,白家众人也跟着四面张望,却不知后军在哪儿?   “没有‘攘外安国使’的旗帜?”白浪蓦然问了一声。   “白龙将有所不知。”说到这,徐苞可有些得意的说:“诸位一离都城,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南角城那小子,他这时早已被关入‘秘阁殿’,但看在他爹的份上,料来不久之后,就会与诸位见面了……这也是二皇子爱才之意。”   这旬话问题多多,既被关入,如何能很快见面?不过听语意就知道徐苞不打算说清楚,白浪也懒得追问,只好闭上嘴,将目光转往下方。   不过白玫听到这句话,却是心安了不少,若刘礼对南角城徐家已作好安排,自己岂不是不用为此烦心?   多亏了白浪问上这一句,白玫投桃报李的问说:“斗胆请问河王,芳华公……呃……郡主呢?”既然不认刘然是皇上,自然不能说公主。   徐苞一楞,回过头来哈哈大笑说:“该打、该打,本王竟忘了提起此事,你这小丫头是替白龙将问的吧?”   这话说的白浪脸微微一红,但他刚刚这么问,确实有几分这个意思,只见徐苞轻拍了拍白浪的左肩说:“放心吧,芳华丫头也被关在‘秘阁殿’,会与定疆小子一起脱困的,不过都城还没打下之前,可不能把她交给你唷。”   白浪有些尴尬,但也有些诧异,刘芳华又为了什么被关?白浪忍不住说:“也是因为有嫌疑……”   “不、不……”徐苞神秘的一笑,语带玄机的说:“当时脱困的太仓促了吧?你们小俩口也不记得收拾收拾残局,刘然进去一看,岂不是勃然大怒?”   这话只有白浪听得懂,徐苞说的……岂不是密室?这事如此重要……自己居然忘了?此事一掀开,刘芳华岂不是大受委屈?白浪整张脸立即苍白起来。   徐苞看白浪脸色惨白,他轻松的笑说:“别担心,会帮你把老婆带回来的,否则刘然不是又多个帮手?……也多亏了这件事,二皇子才敢放心的攻击都城。”   白家的领导阶层除白彤之外,也大多知道白浪与刘芳华曾同处密室之事,只不知两人曾胡天胡地一番;这么前言后语一对,加上白浪吓人的神色,脑筋动的较快的都心里有了底。   一旁,白玫与白广对望一眼,心里都起了警惕,原来刘礼救出白家人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皇族圣地──密室的开启之法,这可是除白浪之外没人知道的秘密,看样子,事情比两人原先所想的还要复杂。   徐苞又呵呵笑了两声,却见徐靖的部队忽然一变,“卷林”、“啸山”两旗由原先的左右各一,慢慢的聚集到了徐靖的身边,而三万部队在数十名管带级将领的率领下,布成了一个略带锥形的阵势。   “怎么反而把两个龙将困了起来……?”徐苞的笑声倏然而止,他蓦然轻呼一声说:“糟了,徐靖想打硬仗!”   就在这时,风紫婷以极快的速度掠上丘陵,奔到徐苞身旁快速低声说:“都城传来消息,昨日我们拔营之际,南角王妃恰于是时闯入左督王府施放迷药,遂倒了数百人,回府见到被释出的南角王徐靖后,才派人解救康公、卷林龙将、啸山龙将、铁总教头父女等人。”   她声音虽低,但在白家众高手的耳中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白家人可是唬了一跳,原来南角徐家不只父子都不简单,连王妃也这么厉害?   徐苞一直挂着笑容的脸色不禁也沉了下来,他立即说:“难怪康公会跟出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仇恨已结,徐靖必定不敢归顺。快带队往下支援,发信号!徐靖想孤注一掷,通知二皇子小心。”   徐苞的话越说越快,跟着便是一连串的讯号发出,三万部队立即往丘巅移动,一排排的策马翻过丘陵,同一时间,徐靖率领的部队蓦然一声炮响,三万部队在一声号令下,同时大声呐喊,策马朝着刘礼为首的部队冲杀过去。   白家一群人本在部队前端,部队这么一动,白家众人不得不顺着人潮往前直奔,但心里却是一头雾水,现在是怎么回事?忽然要打仗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2   第四章 红骨神拳     无论叫做“秘阁殿”还是“幻粹阁”,被关在斗室中的徐定疆虽说要练功,但却也不是静静坐着不动,他浑身腾起了红雾,运足了劲力将内息外放,跟着就以不久前体悟出的凝劲之法,将内息聚集成一道道凝聚的体外气脉,随着自然而然形成的构造,在体外编织成了一个网住全身、发出红色光华的人形大网,同时,徐定疆也缓缓的飘浮起来,离地约莫四、五十公分。   在红雾的状态,徐定疆还能以心念控制,使脚底下的劲力能量降低,若真有需要,总还能立足于地面,但现在这么一来,徐定疆全身四周的网状气脉都变得十分扎实,想脚踏实地是不可能了,而那四、五十公分的距离,正也是全身体外经脉最外缘与身体的距离,如果远远的望过去,徐定疆彷佛一个高达两公尺余的红色镂空闪光巨人。   徐定疆望了望自己的手脚,心里颇觉好笑,若是忽然现出这等体态,相信一定能把敌人吓一大跳,适才供奉爷爷们不也差点被唬住?   这种体外经脉,除了流向、组合与一般体内经脉大不相同之外,最大的特色便是没有所谓的气海,真正的气海其实还是隐藏在体表之下;在运功的同时,庞大的能量源源不断的从顶门涌入,从而汇流入丹田,进而巡行至全身。   而体外气劲的来源,便是由巡行全身的劲流极之均匀的散溢出体外,而形成这种散失较慢的内息型态,再经徐定疆逐渐的体悟,才找出了较有规律的运行之法,相对的,如同了解了体内经脉一般,在同样的举手投足间,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从古至今,除一些极为奇特的功法外,各门各派的施劲法门大同小异,都是在体内找出一种最适合发劲的通路,不但能凝击出较大的劲力,更能藉着修练练出分段储存、适度停留、阴阳调配的方式,分别创造出威力更大,甚至还能具有独特的穿透、爆炸、肢解、阳刚、阴柔等等不同的功效,成为个人不同的绝招。   对于绝招的定义,每家每派又各有不同,有的着重于持久,有的着重于一瞬间的杀伤力,持久者威力不足,瞬杀者则往往出手三、五招便无以为继,其间的优劣自古以来,难有定论。但以一般来说,持久者较适于战阵,对付一大群敌手;而瞬杀者较适于敌手较少的斗殴,当然更有许多招式则介于两者之间,难以定义。   但若修达先天真气,瞬杀之功法往往能适当的持续使用,也使得皇族的部分功夫得以扬名天下,比如白氏秘传的“阴爆掌”以及“天玄掌法”中凝聚“破天崩山气”而出的三大绝招,刘氏少人修练的“透骨击”与流传较广的“掌剑气刀”,都算是以家族为范围传授的着名功夫。   还有自创一格,又得以享誉天下的功法,如两位供奉的“极阳真罡”、“厉雷气”,刘方廷之“电光薄刃”,当然还有与“厉雷气”系出同源的陈康“焦雷指”,而徐靖早年兼习掌剑,所创出极适战阵攻伐的“掌剑合气”(其中尤以“阳光普照”一招威力最大,也最为着名,此功法以刘氏“掌剑气刀”为基,另参酌白氏“破天崩山气”而成,此为徐靖少年时之际遇,因与此书无关,表过便罢)。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昔年东极陈氏绝传“苦涛掌”、北域王以“灵牵一线”神功为基的“飞来石”绝招,都是天下闻名的功夫,而白浪习自熊族的“无伦神爪”,及脱胎自此功的“青灵爪”,正在人族中逐渐崭露头角,建立威望。   若要说第二流人物所会的功夫,那更是数之不尽,当年都城四大龙将前三名的绝学──“磐石掌”、“川灵指”、“海涛拳”,赵才传自其父的“猛鲨拳”,墨琪、梦羽习自陈晶露的“群蜂指”等等……数不清的功夫,在人族的历史里,有的千百年来雄霸一方,有的无名数代,却在某一代大放光华,当然更有许多功法,在千年来无穷无尽的争斗中,逐渐的失传、凋零。   而对徐定疆来说,现在就是没功夫可用,别说只习得几成的“掌剑气刀”了,就算传自其父,已习得全部真髓的“掌剑合气”等过往功夫,现在也因施劲的体外经脉独树一格,等于全部无用,当时连周广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现象。   不过话说回来,徐定疆现在连普通运劲招式都还不会,就能在近一月前与刘礼相持、顶下“透骨击”而不败,更能闪过“左督国王”刘方廷两招“无影薄刃”,接下“大供奉”刘尉达以五成劲击发的“极阳真罡”,若非这些事知道的人都极少,不然只怕已哄传天下。   之前徐定疆以这种状态想练出招式,弄了半天却是一直没有脉络可循,也不大理解如何控制这些古怪的气脉,反而在红雾状态时,还练出了几招特殊的技巧,还曾经拐过周广一次,占了一点便宜。   但今日却大不相同,昨日与刘尉达一战,在生死之间,徐定疆心念格外清明专一,在心念全盘集中的状态下,劲力终于顺着心意集中到了拳头,根本不需要去考虑经脉的流向,说老实话,这与之前控制红雾的技巧并无不同,只不过体外经脉既然形成,徐定疆自然而然的注意着气脉的状态,反而不够专心一志,终于白走了好几天的冤枉路。   如今,徐定疆依样昼葫芦的将全部心念灌注在举起的右拳上,果然昨日的状态如斯响应,徐定疆全身红色光华突然一暗,所有能量与劲力似乎在一瞬间集中到了拳头部分,同一瞬间拳头的光华立即绚烂了起来,耀目的红色光华流转间映照的整个囚室中都是一片艳红,与红雾阶段的暗红大不相同。   徐定疆望了望拳头,这时没有敌人,自然不用一拳击出,他呆了呆,却发觉在自己不知不觉之间,体外红色骨架般的经脉却又从体内补足了劲力,原已黯淡的光华又明亮了起来,虽然仍没有拳头耀目,但也十分好看,徐定疆十分高兴,这么一来,就不攻击时担心有人暗袭,那可是更为安全。不过望着发红的右拳,徐定疆忽然一楞,自己现在已经分心,那右拳的劲力怎的又没有退回?莫非是挤不下了?若是继续集中劲力呢?那又会如何?   说做就做,徐定疆运集心念往右拳直挤,随着心念的凝住,耀目的红色光华,从右拳直往后延伸,一直到了整个右小臂全都是耀目的红光,凝集的速度才缓慢了下来,而同时间,从全身气孔涌出的红色内息也不断的向外补充,再度填满着那经脉构建的人形网笼。   啊!徐定疆叹了一声,与大供奉放对当时,若是已经明白了这招,说不定不会输的这么惨,徐定疆心念一转动,凝集的速度自然停了下来,不过便如刚刚一般,退回的劲力似乎并不明显,也就是说,虽然劲力集中需要专注,但若已集劲完成,却可以分心为之……这么说的话,左拳岂不是也可以玩玩?   这下好玩了,徐定疆不再迟疑,立即把心念灌注到左拳之上,果然左拳如斯响应的立即迅速的增加了亮度。   那么左、右脚呢?徐定疆越玩越起劲,这下可不打算停下来了。   白家人众随着部队涌到半路,前方的大战已经开始,两方的弓箭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在半空中,只见数万枝箭矢迅疾的交错而过,到达另一方时自然是人仰马翻,两边的队伍都损失不少人。   习回河城部队在发箭前便已察觉不对,眼见对方拼命般的冲来,习回河城部队在刘礼一声令下,一面持续的发箭,一面端整了阵势策马向前直冲,不然若这么站着不动,只怕被对方一冲之下便阵脚大乱。   在弓箭有如飞蝗般漫天飞舞之际,两方的部队很快的就在平野中相遇,毕竟是有点事出意外,被徐靖率领的部队一冲,习回河城部队立即有些混乱,但刘礼总算带兵有术,很快的便稳住了阵脚,与徐靖率领的部队激战了起来。   这片平野虽不算大,但对数万人来说,却是十分宽敞,数万人这么对冲,很快的整个战线立即向着东西两面延伸,在平原之中,两方的队伍混成一团,几乎分不清彼此部队的差异。呐喊、厮杀、惨嚎等声音火杂杂的响起,在血肉飞溅下,众人狂呼酣斗,霎时之间,平野变成一个血流满地的人间屠场。   白家众人眼见前方的乱象,心里不禁都有些忐忑,虽说大夥儿见识过东极城的数场战役,但无论与蛇人的城头争斗,或是与刘礼的对峙,都不是这么数万人在大平野上舍死忘生的激战。过去的经验无论是攻坚或是据险而守,最大的特色就是,斗争重点都在于关卡的占据,而敌人也多半单从一个方向攻来。而这么在平原中散成一大片的混战,敌人却可能由四面八方而来,什么时候被围攻、被暗算,都是完全无法预防的事情。   就在众人心中栗栗时,身后的部队速度突然缓了下来,白浪等人本就是被后方的阵势逼的往下奔,后面一停,他们自然而然也停了下来。   却见徐苞一勒马,挥手下令说:“二皇子下令,部队留在丘上,前队转后队,由风龙将领军上丘。”命令一下,部队一转身,在风紫婷率领下翻翻滚滚的又退回了高地。   白家众人却是微微一楞,刘礼什么时候下令的?白家军是不是也该上丘?正狐疑问,徐苞策马到了白炰旭身旁说:“炰旭公,二皇子以旗号传命,要我等于此戒备。”一面向着前方战乱中的部队一指。   众人这才注意到,平野申正大片混战的最北端,有着千余士兵组成的一个小方阵,虽然不断的有都城部队零星涌去,却一批批被那群士兵杀退,而在那千人部队之中,正是刚刚还在最前端的“神山”旗号,却不知刘礼怎么能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便撤退到了最后方?   其实也不是撤退的快,刘礼命令一下,部队立即蜂涌向前,他们只要驻留于原地,自然看起来向是后撤,不过刘礼的亲兵队向来有三千人左右,这次大约是看徐靖来势汹汹,索性只留下了一千人护卫。   白炰旭这时自然没有意见,白家众人也乐的观战──说老实话,除了白彤之外,想归顺的人其实真的不多,毕竟是数十年来的调教,观念不容易转过来,能看刘家自己人龙争虎斗,不亦快哉?白家众人虽然不在丘上,这里的地势依然比战场高上一些,远远的望夫,总也能瞧个七、八成。   在这样的混战中,最聪明的便是一小队一小队的结阵而战,但数万人策马奔驰来去,想要维持一个阵型也十分的艰难,除了像刘礼这般以千人结阵,加上留驻于后方,岂能这么轻松?   而徐靖、陈儒雅、陈儒庸的旗号这时已经接近了中心,在旗号附近则有近千亲兵队簇拥,而随着越来越接近北端,徐靖身边的亲兵数量也跟着逐渐减少,而相对的,看到了敌军大将的旗号,更多的习回河军不顾一切的奋勇向前,使得都城部队更难推进。   过了片刻,徐靖的部队四周被围的水泄不通,正有数千人舍死忘生的向着他们的旗号杀去,徐靖部队前方数名功力高强的将领虽仍不断的往前冲杀,但汇集的习回河军越来越多,终于在距刘礼部队还有近两百公尺处停了下来,再也无法推进。   众人都知道徐靖带来了两千亲兵队,现在人数剩下这么少,想来该是被杀散了。   这时距离较近,众人已经逐渐能看清每个人的身影,远远看去,白浪见徐靖高坐在龙马上,目光凝视着刘礼的旗帜,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望向徐靖周身奋勇杀敌的将领,白浪微微一怔,其中最显眼的共有六人,每一位白浪都不陌生,其中四人不是旁人,正是随白浪、刘芳华西来的唐灵、南苏、杨失、孟启四大管带,没想到居然被徐靖调了过来?   这还不怎么令人讶异,最令人惊讶的另两人便是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他们不是已经向刘礼投诚了吗?怎么也跟着在拼命?   徐苞自然也看到了,他皱皱眉说:“好厉害的徐靖,让他们两兄弟留在那里,哪还能不动手?”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知道陈氏兄弟其实站在习回河城这面的官兵毕竟不多,这么成千上万的官兵没头没脑的杀来,陈氏兄弟怎能不抵挡?难道还一个个解释?   而这时唐赣夫妻正带着兵马围攻这一群部队,却被四大管带合力挡住,若不是陈氏兄弟有些留手,只怕这千余人的攻势更为锐利。   白浪正暗暗点头时,却听白玫有些意外的说:“怪了,梦羽、墨琪……还有赵才呢?怎么一个不见?”   这些人是谁?徐苞、白浪都没听说过,白玫见状解释说:“现在除了陈家兄弟之外,徐靖手中并没有龙将,至于管带……据我所知,那三人的功力都不低……嗯……也许赵才低了些。”白玫还不知道,赵才现在与在东极城之际已大为不同。   徐苞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微笑说:“也许没什么经验,被徐靖安排在后队吧?”   “后面那群人倒是守得颇稳的。”白广忽然说:“小玫,是不是你说的那几个人?”   众人抬头远眺,果然在最南面的战团中,有近万人一直没有全力投入战团,虽也一直与习回河军厮杀,但部队十分的紧实,习回河军想杀入并不容易,状态正如北方的刘礼部队。   相对的,这么一来,那支单队在这场混战中能出的力也并不多,所以虽说两方的部队数量本都差不多四万余人,但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都城部队已经渐渐落入下风。   白玫远远的望,见到那一圈部队的外围并没有她认识的将领,正想回答时,却见何威凡已经领着一大队数千名官兵向着那群部队冲了过去,不过眼见前方近万人聚成一团,就算是何威凡地只敢在外围冲杀,不敢一个人冲了进去,但想来在他率领下,这群官兵也未必能支撑多久。   而除了这两大团战场之外,在中间的最大战团,便是习回河军约莫近三万人,都城部队约莫两万五千人,在各自的中阶将领率领下舍死忘生的拼斗,各自少说也损伤了数千人,而都城部队虽渐落下风,但仍未露败象。   就在这时,彷佛陷入泥沼般的徐靖忽然一挥手,在他身旁的旗号兵立即迅速的挥动起旗帜,同一时间,那万余名一直稳守不动的部队忽然动了起来,一男两女三名将领忽然往前直冲,向着何威凡冲了过来。   何威凡一个措手不及,居然被赶的连连后退,那三人也不追击,领着部队向着东北斜冲,一面微微绕个弧形,顺着战团的侧锋往前杀去。   “就是他们。”白玫轻呼一声说:“他们竟然能逼退何龙将?”   在众人惊讶当中,却见何威凡也楞了楞,这才率队脚尾追了过去,但却终究晚了一些,想阻拦已有些力不从心,眼看着那群人的目标似乎正是只有千余人的刘礼,若给他们冲到,刘礼性命难保。   “徐靖老贼果然另有计划。”白彤皱皱眉说:“河王,后队三万人何不下场助二皇子一臂之力?”   “这么一来,除非康公立即表态,不然只怕也得挥军进攻了。”徐苞面露担心的神色说:“只没想到徐靖部队中还有这么多好手……”   白玫与白广等人这时已经想通了习回河军的如意算盘,若是能收服徐靖,再由陈康暗算刘方廷,都城大将皆失,可说是指日可下,却没想到陈晶露性子过烈,在大战前大大得罪了陈康,闹得徐靖失去退路,孤注一掷的往前冲杀。   若是这方三万人真的投入,陈康三万人中心腹不过三千余人,他可没办法让三万人一起投诚,自然不能不动,这么一投注下去,两方的胜负可就难料了。   以陈康扮演的角色来说,现在最多是指挥失当,让部队大吃败仗而已,但这也得徐靖大败亏输的情况下才有办法。   所以陈康这步棋不能随便用,若是一个失当,别说徐靖难以擒服,陈康的身份一暴露,也别想暗算刘方廷了。   所以现在众人都看出了关键,这场战役的胜负之数就是场中八万人的拼斗,只不过两方将领本都是以智计闻名人族,怎么打到现在,除了徐靖的后队一万人行迹有些怪异外,都没看到什么巧妙的部队运用?   眼看着那万名部队绕过了一半的战场,刘礼阵中忽然旗帜连翻、号角齐鸣,看样子是号令一连串的发了出去,只见刘礼部队忽然往前直冲,向着徐靖现在只剩下数百人的部队直杀了过去。   刘礼要与徐靖正面相对?众人都是一惊,正狐疑间,却见除了何威凡率领的部队之外,所有习回河军同时回头急奔,回身向着刘礼部队集合奔杀过去,反正在场中的本是四面乱打乱杀,往哪个方向杀也不会差异太大。   但这么一来,赵才等人所率领的部队却是扑了个空,那万余名部队原势不变,直杀到了习回河军后路,这才回头追杀刘礼。   同一时间,原本一直向着刘礼杀去的徐靖部队却忽然一转方向,由徐靖领头向着西北面直杀了出去,同时也发下号令,命令在后方狠拼混战的部队协同移动。   本来刘礼这么一下令,徐靖等人在四面夹杀下,绝难幸存,但徐靖趁着刘礼下令时部队的一阵混乱,蓦然跳出来开路,徐靖毕竟是绝顶高手,这么一杀出谁敢阻拦?   唐赣与关胜男首先闪避,一些不及走避的可怜官兵在徐靖掌剑下更是无一合之敌。   论理徐靖功力再高,一路杀出也会有乏力的时候,但这时散出的部队不断的集合,虽然损失众多,仍转眼成了万余人的大战团,杀出不到三百公尺,徐靖又隐入了部队之中,养精蓄锐去了。   本来两方对战,一方将领还未出手,另一方却不得不出手,这么一比之下,自然是刘礼大占上风,不过徐苞这时却惊呼一声说:“糟了,岂不是被逼过去了?”   众人一楞,却见这时战场果然起了大变化。在徐靖往西北杀出,一面会合部队的同时,赵才等人的部队也不断的往南面攻击,而徐靖部队这么损失惨重的杀出,一转头跟着往北包去,两方队伍一结合,成功的将刘礼部队挤向南面,与陈康率领的部队是更接近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康部队若是不出,那可难逃延误军机的大罪,部队更是跃跃欲动,各级将领要求出击的消息如雪片般的向陈康涌到。   陈康拿不定主意,若是不出,回都城也不好受,以刘然的脾气来说,闹的不好自己可是会倒大楣,但若是当真出击,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困死了刘礼,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陈康怔了片刻,终于还是不置一辞,依然不肯发动攻势。   就在这时,刘礼却似是毫不畏惧,方向一转,领着部队向着东北面的徐靖部队杀了过去,而何威凡的部队却已经混入了刘礼的部队中,何威凡、唐赣、关胜男三人开路,领着身后的大军,势如破竹的往部队中央的徐靖杀去。   会合了赵才的徐靖部队却奇异的一展旗号,放弃逼迫刘礼南退的优势,领着部队擦过刘礼的部队,回到南面,一面发出了退兵的号令。   对方退兵正是追击的好时机,何威凡等人领着部队正要穷追,却见刘礼命令突下,居然也是退兵的号令。   这么一来,两方分向南北退开,各自退出了有数公里远。   “怎会如此?”白彤不禁叫:“岂不是放了徐靖一马?”   “白彤老弟有所不知……”说到一半,徐苞有些感叹的说:“两方都极具智谋,真要分个高下,只怕非得硬碰硬不可了。”   白彤自然仍一头雾水,白广见状,低声解释说:“若是追击,必会牵动那三万人……”   这下白彤可懂了,他心里不禁暗暗扼腕,刚刚孟浪的一开口,反而让人轻视了自己,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   白浪远远的看徐靖出没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地,心中十分的钦佩,不愧是威震南疆,而且看样子,他根本是游刃有余,这样带领部队才是正途吧?想到这儿,白浪又有些索然,自己都打算离开了,何必想这些呢?   两方这段交锋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各有损伤,但不过损伤了约莫一成的战力,对整体来说,损害并不大。   刘礼率领着部队往回退,直返到了相距足有数公里,在白家众人前方不远之后,这才派出五百人马整理战场,同一时间,徐靖那面也同样的派出人手出来救死扶伤。   很特殊的,两方五百人手互相毫不理会,各自忙着自己该做的事,完成后便各自退去。   “我去晋见二皇子。”徐苞蓦然说:“诸位恰好随我一起拜见。”   白家众人自然没有理由不见未来的主子,众人当即随着徐苞往部队内部移动,过不了片刻,很快的便见到龙马上气宇轩昂的刘礼。   刘礼虽然全身戎甲,但依然气定神闲,正与何威凡、唐赣、关胜男等人商议着军情,远远的见到徐苞率白家众人排众而来,刘礼稍停了停,目光转向众人,何威凡等人识趣的退开两步,让两方叙话。   “参见二皇子。”徐苞看来十分恭敬的说:“微臣率白家众人晋见,另有要事禀告。”   “参见二皇子。”众人行礼如仪。   “炰旭公。”刘礼没理会徐苞的要事,先向白炰旭微微回了一礼说:“五十年来辛苦您了。”   白炰旭怎么也没想到见到刘礼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一句,白炰旭楞了楞,过了片刻才尴尬的说:“罪臣不敢。”   刘礼面带微笑,目光扫过众人,白家人当时都曾与刘礼部队对仗过,见到刘礼的目光,大部分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道刘礼会不会突然翻脸,却见刘礼目光最后停在白浪的身上说:“忽敌忽友、忽友忽敌,希望这一次能作个了结。”   白浪根本不想说话,但见刘礼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只好有些不甘不愿的答话:“白氏一族只求能有安身之处,并为二皇子效力。”虽然上次被刘礼以“透骨击”打伤,足足躺了好一阵子,看来这个仇是不用想报了。   刘礼表情不变的点了点头,目光转过,再扫到了白广身上,带着三分推测的说:“这位是白广?”   “小人正是。”白广踏出一步说。   “听说你颇富谋略。”刘礼微微一笑说:“对现在的局势,可有什么建议?”   白广心念电转,半试探的说:“回二皇子,若想擒下徐靖,只怕不易。”   “哦?”刘礼微微一笑说:“你怎知我想擒下徐靖?”   “回二皇子。”白广半拍马屁的说:“徐靖乃国之重臣,若能收服,不只昭显二皇子的豁然大度、用人唯才,更能轻易的纳入南角城,而攘外安国使徐定疆也必会随父归顺,可谓一举数得。”   刘礼微微皱了皱眉,却依然点点头说:“很好,接着说。”   见到刘礼皱眉,白广心里微微一怔,莫非自己说错了?但他只接着说:“但徐靖功力高强,早五十年前便已称雄一方,现又正值壮年,人族中可与其相授之人屈指可数,若想铲除,无论是数万兵马围攻或数位高手合力应对都还有可能,但若想活擒,只怕得有四位以上与徐靖同级的高手合力围堵,还必须徐靖抱着求生的意志才行,所以小人说难。”   “求生意志……反过来便是必死的决心?”刘礼忽然一转头望着徐苞说:“河王,你刚说的要事,该当与此有关吧?”   徐苞连忙将风紫婷传来的消息简略的说了一遍,一旁的唐赣当即大声说:“难怪这老小子一来就拼命,康公也实在……”   “唐龙将。”刘礼微微一示意,唐赣立即闭嘴,刘礼沉吟着继续说:“……果然如此,见康公出阵,我便知道有异,此事的安排确实有几分失当。”   “启禀二皇子。”徐苞忽然说:“若众人围攻可成……”   却见刘礼摇头说:“不。若徐靖身怀其妻的秘药,我们的人岂不危险?”   “二皇子体恤众臣,微臣感动万分。”徐苞一脸感动,却不知是不是装的?   “又来了。”这时,南方部队的战鼓再度擂动,刘礼一挥手说:“暂时还不到大决战的时机,你们无须帮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等徐小王爷到了再说。”   白浪听的心里一颤,徐定疆要来了?那么刘芳华是不是也将脱困?自己是不是即将见到她?   红光乍现之下,轰的一声剧烈爆震,囚室的墙壁向内凹陷了一大片,足有近一公尺余,最深处还有部分铁壁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向着四面散裂,露出铁壁夹层中的棉絮。浑身被裹在红色网中的徐定疆收回拳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自语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嘎……”蓦然一声怪叫传来,徐定疆楞了楞,忍不住哈哈一笑说:“对不住,对不住……没吓到你们吧?”   又是一声怪鸣,徐定疆接着说:“你是大黄还是五黄?要不要干脆打破,咱们聊聊?”   那怪声正是騔獚发出的,听得徐定疆这么说,騔獚呜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徐定疆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拳头笑说:“闪开些,我的拳头要来了。”   话一说完,徐定疆全身的红色气网在一瞬间裹起,一道道红色电光顺着网路迅疾的向着徐定疆的右拳集中,但又不是全身同时前涌,而在右拳光芒还不到最亮的时候,徐定疆蓦然一个向后收拳,在这么一激之间,徐定疆的右拳蓦然爆发出从未见过的闪亮光华,同时徐定疆迅疾的出拳,一面大声说:“来了!”   话声刚出,闪着耀眼红光的网状拳形劲力已经脱拳而出,在耀目红光下只见一个发光的巨大拳头向着那片饱受摧残的金属墙壁轰去,紧随着又是一声爆响,拦着徐定疆与騔獚间的囚室墙壁被轰出了一个大洞,钢片向着四面绽裂,两层钢板中的棉絮挟带着庞大的气劲向四面飞射,但又在还没撞到任何东西前便化为粉末,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看破开的洞口约莫只有人头大小,莫说大黄了,连五黄都钻不过,徐定疆摇摇头笑说:“功力还是不够,这么一激一引已经加快加强了,还是没法打爆这个怪墙,看来还要想想新的运行方法,唔……这招就叫‘红骨拳’如何?”   徐定疆练了一天,从定心凝劲开始,逐渐的尝试着不同的集劲路线,跟着体会不同的肢体动作会产生的影响。到了现在,徐定疆好不容易试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比昨日应付刘尉达的方式还快上一些、强上一些,但想一次轰开这种专为禁闭高手所设计的钢墙,总还得多打个几拳。   而徐定疆一面练一面想起自己的这身体外气脉的功夫岂不更像骨架?远比透骨击多了两分“骨”味,正好取这个名字。   这一招“红骨拳”击出之后,徐定疆正思索间,却见一个铁灰色的脑袋冒了出来,看体积正是大黄,徐定疆一笑说:“大黄,我再轰上一拳好了?”   大黄也不理会、也不退开,怔了怔忽然张嘴一咬,沿着碎裂的钢壁一扯,硬生生的把开口扩大了十几公分,徐定疆可唬了一跳,真是好家伙,若被他咬上一口还得了?   旋即五黄也跟着出现,五黄的体积约莫是大黄的一半,但它的嘴功似乎不稍逊于大黄,两兽一口一口的撕咬,没多久洞口便足以容纳五黄出入,两兽依然撕咬个不停,看样子是打算咬的大些,等会儿一起过来。   徐定疆可有些心中栗然,连两位供奉对他们都有些忌惮,若两只一起过来,待会儿要是翻脸又该如何?   想了想,徐定疆有些尴尬的说:“呃……还是慢些吧?”   两兽同时一怔停了下来,这时徐定疆更是确认对方了解自己说的话,眼看两兽略往上斜的眼睛同时凝住着自己,徐定疆只好接着说:“你们……心情不错吧?”   话一出口,徐定疆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眼见两兽更是一头雾水,彼此对看了看,又转过头望着自己,徐定疆蓦然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说:“算了、算了,想过来就过来吧。”   大黄微微侧着头望着徐定疆,似乎弄不清眼前这人怎么有些反覆无常,五黄却似乎比较率直,见大黄停了下来,它索性纵身一跃,穿过了那个被撕裂得不成模样的孔洞,飞射到徐定疆身前。   徐定疆胆子再大,也忍不住退了两步,但见五黄一双细眼直直瞅着自己,徐定疆搔了搔头,点点头说:“嗯……又见面了?”   五黄四面一转,望望徐定疆周围的环境,似乎更有些莫名其妙,旋即又把目光转向徐定疆,轻轻的低鸣了两声。   既然五黄已经过来,大黄自然格外加劲,它连撕带抓的努力,很快的跟着穿过那个洞孔,也跃到了这一面来,它的动作与五黄如出一辙,四面转了转,跟着露出疑惑的目光望着徐定疆。   这时徐定疆也只好猜了,眼见两兽的诧异神色,徐定疆揣测片刻说:“你们觉得奇怪,我怎么不向外开路,是不是?”   两兽似乎不懂以点头摇头表示意见,只同时向着门户望过去,眼睛倒是睁得大了一些。   自己猜对了吗?徐定疆难得这么没把握,只好跟着说:“我刚刚是在练功夫,没到有把握,不能乱试外面,否则被发现就糟了。”这几句话太过复杂,却不知两兽听不听得懂?   两兽果然有些疑惑,眼睛总是望着徐定疆,徐定疆一个头两个大,这么说比较啰唆的它们是听不懂了?那刘尉达又对它们叨絮个不休?   还好两兽虽然一直望着徐定疆,目光中却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徐定疆半转过身,一面说:“我就来轰轰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正要举拳时,大黄、五黄蓦然一声咆哮,徐定疆本就已暗暗提防,一听连忙转头,但见两兽同时微拱着身子,目光怒视着牢房的一个角落,往前进一步,又往后退两步。   原来不是冲着自己?徐定疆目光转过,见那角落也无任何异状,正想发问时,却见那处空间似乎起了烟雾……不,也算不得烟雾,反正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明。   徐定疆正揉了揉眼,却见那端突然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徐定疆一惊之下陡然想起传说,他惊呼了一声说:“‘幻灵大法’?”   “好见识。”只见人影渐渐鲜明,出了现了个容色青紫、十分瘦削的壮年人,一双冷酷的目光在倒吊眉之下,正直视着徐定疆与两兽。   徐定疆楞了楞,诧异的说:“阁下……不是秘阁卫国使吗?您没……没……这个……”   没死两个字毕竟不易出口,徐定疆吞了吞口水,闭上了嘴巴。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3   第五章 明战暗谋     此人正是刘冥,不过都城里不是传说刘冥已死在两位供奉的手中了吗?怎么如今又活生生的站在这儿,莫非这“幻灵大法”不只能常驻青春,还能死而复活?   刘冥正在打量两室间的大孔与两兽,他还以为那是騔獚咬出来的,正讶异于两兽的嘴功如此厉害,不过现在也不关他的事。他目光转向徐定疆,似乎看出徐定疆心里疑惑,冷哼了一声说:“没这么容易就称了刘然的心,他不给我路走,我又何必买他的帐?放出消息说老夫已死,倒是替那两个老不死圆了脸。”   徐定疆怔了怔说:“您……是决定跟随‘神山卫国使’?”   “他又算哪根葱?”刘冥傲然一笑说:“我刘冥一生只服大哥一人,他这些儿子没一个成才的。”   这话未免太托大了吧?刘然不用说,刘礼可是五十年前便声威远播了,刘冥身为他们的六叔,这么说话未免太过严厉。   徐定疆正想问,却听刘冥接着说:“当年大哥既然要刘然小子接位,我本想多少出一点力,没想到这浑蛋还没当上皇帝就急着铲除老夫,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夫日后作个闲云野鹤,不管世俗之事便了。”   徐定疆没资格论断刘家人自己的功过是非,他只尴尬的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卫国使怎么会有空重返家园?”   刘冥横了徐定疆一眼,嘴角撇了撇,有些不甘愿的说:“老夫欠了刘礼小子一份情,答应帮他三件事,这是第二件。”   自然是第二件了,第一件想必是裂地刀……看来刘冥能逃出都城,刘礼一定帮了不小的忙,不然刘冥岂是容易受人恩惠的人?而刘礼要刘冥帮这个忙也是找对人了,除身具幻灵大法、且身为这儿老主人的刘冥之外,谁能这么轻易的救出被囚的人?   徐定疆聪明的不再追问,只笑笑说:“不知前辈能带多少人走?”   刘冥目光一转,冷望着徐定疆说:“带你与华华小丫头两人还不是问题。”   徐定疆迟疑了一下说:“除我们之外,这牢里还有……”   “一人两兽。”刘冥截过说:“我没法一次带这么多人……这两只不是刘尉达那个老不死的宝贝吗?怎么跟你混在一起?”   这解释说来话长,徐定疆只好干笑一声说:“有缘吧?还请卫国使帮忙。”   刘冥也不追究,冷哼了一声说:“若出了这个囚牢,这两只騔獚只要够聪明,足可无声无息的逃出都城,这倒是容易。”看来是答应了。   徐定疆也不打算把騔獚占为己有,何况其母所交代的事早已不再重要,便也不坚持。徐定疆连忙说:“东立呢?”   “你真要带他出去?”刘冥哼了一声说:“他老爹与外公不会归顺刘礼,带他出去反而是害了他,刘群池也是一世英雄,何必让他为难?”刘群池指的正是北域王,也就是陈东立的外公。   这话说的也对,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那么芳华呢?她岂会归降刘礼?”   “我不管这么多。”刘冥冷冷的说:“你爱去不去倒是由得你,至于那小丫头,她还欠我一个承诺,非走不可。”   反正老爹也打算要投降,无论自己要不要先走一步,杵在这里总不是办法,何况还有刘芳华呢……却不知刘芳华欠了刘冥什么东西?徐定疆心中微凛,说:“既然如此,我便随卫国使一行……”   “好。”刘冥哼了一声说:“我先把騔獚送出去,之后的事就让它们自生自灭了。”   騔獚顺着自己进来的路钻出秘阁殿倒是不难,但想闯出都城可有些不易,徐定疆心念一转,开口说:“卫国使,能否请您先去带芳华,我与它们叙叙话?”   “你小子倒是挺啰唆。”刘冥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依然无所谓的说:“等一下可不要反悔。”说着说着,刘冥的身形又逐渐的模糊,跟着消失在一人两兽的眼前。   徐定疆转过头,却见两兽正一齐望着自己,看来它们刚刚确实听懂了自己的话,徐定疆微笑说:“你们等一下被放出去后,顺着甬道一直往后走,可以找到木制的墙壁,应该还没补起来,顺着那里可以逃出这个地方……不过,我想与你们打个商量,这一路出去,能不能尽量不伤人……你们懂我的意思吗?尽量不要伤人,也尽量别让人看到了。”   徐定疆颇怕都城这时高手尽出,騔獚若是一闹,那可是城内百姓的大祸,但说了半天,徐定疆也不知道騔獚是听不听得懂,他搔搔脑袋,见刘冥还没回来,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接着说:“嗯……我这里还有一点东西,也不知道吃了之后有没有坏处……”却是想到了退蛇软骨的事情。   徐定疆略为叙述了一下退蛇软骨的由来及状态,见騔獚两双眼睛虽然没有恶意,却也是满脸迷惘,徐定疆不知对方到底了不了解,取出退蛇软骨所制成的那包粉末,想来老娘应该把毒性去除了吧?不过这么一大包,让给它们多少呢?   徐定疆想了想,从包裹中取出两团指大的粉末,撕块小布巾细细包了起来,再取了一张大布巾裹住,跟着抬头说:“你们先带着,决定想吃再吃。”跟着向着五黄靠去,小心谨慎的绑在五黄的颈项上。   徐定疆防备的自然是五黄翻脸,还好五黄倒是一动也不动,任徐定疆绑牢,徐定疆刚绑完,正松了一口气,却见五黄蓦然舌头一伸,向着自己的手臂舔了过来。徐定疆唬了一跳,连忙缩手,跟着翻身又退了两公尺,这才见到騔獚一脸无辜的望着自己,似乎十分委屈。   徐定疆连忙尴尬的说:“这个……呃……别误会,我不习惯。”   騔獚倒是没再凑过来自讨没趣,体型大上五黄一倍的大黄这时则凑了过来,对着五黄脖子上的东西猛嗅,也不知道闻不闻得出玄妙。   这时徐定疆可真的无话可说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两只騔獚又同时一个迅速的回头,望着刚刚的那个角落。   这一次徐定疆可不讶异了,想必是刘冥再度抵达,果然很快的,那个角落中出现了两个人影,除了刘冥之外,另一个眼眶微红、目露毅然之色的正是刘芳华。   刘芳华这表情古怪,徐定疆心中隐隐有不妥的感觉,他正想说话,刘冥已经说:“完了吧?我带它们出去。”说着向着騔獚走去。   刘冥一接近騔獚,騔獚立即咆哮起来,龇牙裂嘴的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刘冥微微一怔,哼了一声说:“两只畜生也敢放肆……”也不见他举手,只见半空中蓦然无端端颳起风声,两只騔獚倏忽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劲力往内一挤,莫名其妙的要撞在一起。   眼看刘冥施展“幻灵大法”,徐定疆连忙急呼:“手下留情。”   但他说的哪有刘冥的动作快,话才刚出口,眼看两兽即将互撞,徐定疆正难过时,却见两兽同时猛一个全身弹动,半空中似乎传出了裂帛声,两兽的束缚同时而解,相互轻轻一碰,好端端的落下地来。   这下子不止刘冥大出意外,连徐定疆、刘芳华都讶异得睁大了双眼。   騔獚可不是好欺侮的,两兽同时一蹦,向着刘冥就冲了过去,刘冥脸色微变,青紫色的面容突然现出一股暗影,看来要使出更强力的功夫了。   徐定疆这下可来得及叫了:“快停、快停!”一面向着一人两兽间掠去,红光突现间,徐定疆劲力一送,两兽又是莫名其妙的被送出了数公尺,弹落地面。   “既然不要我老夫送──”刘冥说了一半,徐定疆忙接口说:“要的,要的……”一面转头对两兽说:“你们就听话点,别这么冲动好不好?”   这下两兽终于静了下来,刘冥这才靠过去,一面说:“它们若是在移送过程乱动,我可不能保证它们的性命。”   “记得别动。”徐定疆连忙叮嘱,一面说,徐定疆一面也觉得自己颇奇怪,怎么忽然这么关心这两只异兽?也许真是缘吧?   好不容易刘冥带着两兽出困,这时徐定疆才有空急急的问刘芳华说:“芳华,刘冥说你欠他一次,那是什么?”   刘芳华脸上依然是那分倔强的表情,只轻咬了咬下唇说:“你别问了。”   “为什么?”徐定疆更不放心了,焦急的说:“你可别干傻事。”   “我确实是答应过他。”刘芳华脸上的表情松了松,但却多了三分无奈的说:“现在只不过是还债而已。”   “倒底是什么债?”徐定疆不肯放松,但刘芳华却再也不肯开口了。   过不了多久,刘冥再度出现,望着两人皱眉说:“准备好了没?”   徐定疆还没说话,刘芳华就已经点了点头,徐定疆只好认份的跟着点头。   刘冥哼了一声说:“记得无论你们感觉如何、听到我跟谁说话,除非我说可以动,你们最好一动也别动,也不准说话,否则少根胳膊断条腿或是一口泥巴的可不好受。”   两人站到了刘冥身旁,徐定疆是头一回,刘芳华这可是第二次了,但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她心里却有些狐疑,上次刘冥明明不需要亲自带人并能将自己与白浪带出密室,怎么这会儿要带騔獚却不这么做?   莫非这个幻灵大法还是有些弱点?   都城北端的大战已经经过了五个小时,不只夕阳已没,整个夜空也布满了绚丽的月星。   在这段时间中,一直是刘礼率领着兵马与徐靖作战,两方的阵势都十分稳固,用了几次智谋之后,彼此似乎都知道设下陷阱没有什么帮助,于是逐渐的变成两方硬碰硬的战斗。   徐靖队中虽然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心怀不轨,但他将两人安置在身侧,两人却也变不了什么花样,而习回河城这面虽有何威凡、唐赣、关胜男三大将领,徐靖部队又有功力高出一般管带甚多的赵才、墨琪、梦羽、南苏、唐灵、杨失、孟启七人抵挡。总括来说,经过了这五小时,两方经过四次的缠战,可说是拉了个平。   但战况虽然持平,人力毕竟是会逐渐损耗的,从一开始的两方各派出四万人交战,慢慢的变成了三万余人、两万余人……到了现在,两方的部队都已经十分疲惫,攻杀之际逐渐显出力不从心之态。   但奇怪的是,两方皆有后援,却又一直没有更换部队攻击,只让自己手下的人不断的前冲、后退、前冲、后退,这么杀下去,两方队伍中自然而然的怨声载道。到了最后一次拼斗,两方各自损伤不到百人,双方部队几乎都在虚应故事,对晃个几下花枪便等着将领退兵,而几个将领虽缠在一处,却是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按道理说,打个五小时,部队也不会这么快就疲累,但两方的阵况如此焦着,有充满精力的生力军却又不会使用,这才是部队懈怠的主因,除了几个领头的将领之外,只怕没有人搞的清楚这两位头头在想什么。   又退回战场后方的白家人,对现在的状态自然也是讨论不休──白浪则是事不关己的在一旁观看。   只听得一会儿白玫说:“二皇子绝不能换兵,否则对方一跟着换,康公非下场不可。”   又过一会儿,又听到白广皱着眉头说:“可是这么耗下去,部队相对减少,对日后进攻都城大不利。”   有时是徐苞叹息着说:“徐靖果然是天下绝才,连二皇子都不能占到他的便宜……”   “这么打下去……只怕康公非出来不可了。”这是白炰旭说的话。   白浪的心里十分厌烦,眼看着前方人来人往,部队杀不到几回合就一个个拖着刀枪往回奔,这岂像是名震天下的刘礼与徐靖之战?   蓦然间,白浪陡然一震,心中涌起一个念头,但他在这一刹那间,竟是不知该不该说?   原来白浪蓦然心想,若徐靖忽然间独自杀向刘礼,以现在斗志低靡的队伍来说,绝挡不住如此高手,而刘礼功夫虽高,岂是徐靖的对手?那时不是非逃不可?那么一来,就算能逃得性命,在都城部队士气大振下,刘礼也非大败不可……   可是,白浪这时却莫名的不想说出这个可能性,心里竟隐隐有几分希望刘礼部队大败,但若问他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怎么可能只有自己想到?白浪颇为疑惑,白广、白玫见事极快,岂会没想到这一点?还是自己白操心了?   不过白浪虽然不说,目光却自然而然的一直望着战场南方的徐靖,远远见他气定神闲,目光平和的四面了望,似乎一点都不像在战场上,白浪不禁暗暗的起了敬意,再转过头望向刘礼,只见他也是一般的气定神闲,似乎丝毫也不觉烦厌,这两人不愧是天下名将。   若当年刘氏未叛,刘、白势力没有经过对消,加上今日这许多的后起之秀,大军何只能北上熊族地域几千公里,说不定能把熊族赶出牧固图大陆,而蛇族入侵东极城的事更不会发生。   只不过,这样就有些对不住宏仑少主了……白浪蓦的回过神来,心里苦笑,自己是想到哪里去了?居然发起白日梦来?   这时队伍又渐渐的退了回来,正是第四次结束,眼看队伍散乱,人人眼中无神,只有疲惫与无尽的疑惑,连白浪等向少领军的人都看出不大对劲,徐苞更是十分担心,他连忙往前迎上。   白彤见众人没动,他向着众人打了个眼色,迈步随着徐苞往前走,白家众人虽然有些兴趣缺缺,但还是紧随着白彤的身后,过去凑热闹。   只见徐苞向着刘礼便说:“二皇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然让白家军加入吧?只加这么三百人,谅他们也看不出来。”   “别担心,时候未到。”刘礼却是老神在在,只微笑说:“河王,你上丘去,揹上‘追风刀’。”   徐苞一怔,有些迟疑的说:“二皇子?”   “追风刀呢?”刘礼一笑说:“还在吧?”   “当然。”徐苞顿了顿,将身上的宽松外袍褪去,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了徐苞身上。   只见他背后挂着一把略带弧形、长却不过百公分的狭长怪刀。   怪刀整体一色深黑,刀鞘虽然看来光滑,却又似是毫不反光,彷佛在徐苞的背后斜斜开了一个黑色的大洞,而古朴略带曲线的黑色握把则隐隐有一丝宝光流转,那光芒十分奇怪,在彷佛蕴藏着无尽黑暗时却又让人禁不住有正在发光的错觉,光与暗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性质在刀柄上同时出现,让人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就是天下闻名的“追风刀”?似乎只比月华剑长上一些,众人不禁发怔,“追风刀”   生的是这番模样?却不知有什么功能?刘礼怎么不带着?   徐苞手往后一推,刀把儿便露出了徐苞的肩头,徐苞扬眉说:“二皇子……”   “这样吧。”刘礼一笑说:“等会儿,炰旭公、白龙将俩人便随我一行,估量着时机也差不多了。”   怎么忽然要自己两人加入?白浪与自炰旭都是微微一怔,白炰旭首先说:“遵命。”白浪也只好应是。   “两位等一下无须与敌争斗。”刘礼说:“只要紧随着我,等徐靖送上门来。”   徐靖会送上门来吗?白浪与白炰旭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意外,白浪心下更是有些忐忑,自己左手的功夫也差不多了,但自练成后还没用过,首先对付的竟然是徐靖?   过不了多久,第五次的战役又开始了,两方的部队慢吞吞的彼此接近,首先又是一阵漫无目标的箭雨,随即两方的距离拉近,刀枪箭矢火杂杂的对干了起来,不过好景不常,这股气势没撑多久,两方的斗志同时迅速的滑落,又是有一刀没一刀的虚应故事起来。   士兵们不是傻瓜,两方的将领都是天下绝才,在谁也奈何不了谁的状态下,拼着命干也不外如此,而对方既然没什么劲,也就多多少少的跟着放松了些,何况对手毕竟不是异族,彼此本都是人族的好兄弟,有什么好杀的?所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就这么着,连着五次接触下来,士兵的疲态一次比一次来的快,彷佛两大群散乱无军纪的部队。   白浪随着刘礼在部队后方转,眼见前方这不成模样的战斗,连白浪都有些看不下去,他实在弄不清楚,徐靖与刘礼应该早知部队会弄成这副模样,为什么又一直不做任何处理?他们是有意的吗?那又是对谁有好处呢?   蓦然间,部队之后起了一声狂啸,声如九天龙吟一般的幕天席地急卷了过来,听去似是一个人的呼声,但声威直如军伍万马,无论是前方有没有敌手,所有人几乎都不自禁的转头往啸声处望去。   却见南方队伍之后,在数千骑官兵之前,徐靖正高踞在龙马背上仰天长啸,背后的士兵则是由赵才、墨琪、梦羽三人所率领的南角城部队近万人,他们手中刀剑亮晃晃的掩映着星月的光华,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远远望着战场。   众人这时才发现,刚刚徐靖投入战场的部队竟然不到一万八千人,还有八九千人押在阵后没随着进入队伍,在战斗中的官兵斗心里一震,不禁缓缓的向着南北而退,所有人心里都知道,战场中将有极大的转变了。   徐靖的啸声一直未停,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啸声中的威势竟是越来越大,无论是敌友双方,功力较次的普通官兵心神动荡个不停,啸声有若实质般的从头顶上迫下、越压越低,数万官兵心血下沉,浑身颤动个不停。   这是做什么?白浪与白炰旭正在呆望徐靖的时候,却听得刘礼蓦然传音到两人耳中说:   “我们往侧绕,走!”   什么往侧绕?两人刚回过头,却见刘礼领着他的三千亲兵队向着队伍西面绕去,两人正浑浑噩噩的跟着策马时,白浪眼光还舍不得离开长啸中的徐靖,此人果然是功力深厚,这次迫人心悸的长啸已经足足响了一分多钟,却一点也没有力竭的徵兆,看样子再吼个三、五分钟也不是难事。   正想间,徐靖的啸声倏然而止,在万军注视的同时,他缓缓的从身后拔出长剑,向着前方一指,蓦然一声盛传千里的大吼:“杀!”   徐靖身后的南角城部队跟着同时大喝一声:“杀!”   近万人在赵才、墨琪、梦羽、池路、锺名古、吴平、袁业家等七名南角城管带率领下,领着那人、九千人怒吼着向前方挥舞刀剑策马狂奔,后方,只留下三个孤伶伶的人影──徐靖、陈儒雅、陈儒庸。   啸声一停,只见南角城部队这么狂吼而来,前方都城部队的万多人同时热血澎湃、战意大盛,随着那股势道往前杀去。   而在刘礼一直没有命令之下,习回河军却是一个个丧了志,两腿打摆子的往后撤退,被部队这么一冲,习回河城的大军阵脚终于被冲散阵脚,数万大军扭过头向后逃命。   南角城与都城扭合的部队有如砍菜切瓜般的从后面追杀,在杀声大作下,简直不是打仗,成为了一场单方面的大屠杀,在短短的数分钟内,习回河城部队死伤惨重,队伍不成模样的四散,整个部队的损失,比起前五个小时加起来还多。   这下子连白家军都撤回了丘上,若不先走一步,等会儿数万败军溃逃过来,那可是鬼打鬼。白家人不撤不行,在白彤率领下,忙而不乱的先一步撒上了丘陵。   上去的虽然及时,白彤的脸色却不大好看,眼见敌方杀来,他空有一身武艺无法施展,刘礼又只带走了白炰旭与白浪,可以想见他够闷的。   不过白家军才上了丘,丘上的徐苞却耐不住了,他不顾刘礼的吩咐,一声令下,与风紫婷领着后队三万部队挥军而下,往丘下直冲。   这下子白家就又不得不随着下丘,这么一上一下,不只白彤觉得呕,白家众人都有些不是滋味,徐苞要下丘也不快些,搞的自己这么一上一下,岂不是整白家冤枉?   对丘上下来的后军来说,前方部队这时彷佛脱了疆的野马,自己人背对着敌方逃命,慌张失措的脸孔一张张印在后军部队眼中,习回河城部队的士气大幅低落,到了丘下,徐苞只稳着队伍的阵形,不敢轻易前冲。   但部队这么一道一逃,彷佛空中洒下一大片的滚珠,转眼之间,混杂的队伍就这么散乱毫无规则的奔到徐苞部队之前。徐苞与风紫婷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骇然,没想到徐靖一啸便能有这种效果?   徐苞还在迟疑,风紫婷已经开口说:“河王,冲阵吧。”   “这……”徐苞一怔:“岂不是会伤到自己人?”前方可不只是敌人,更多挣命逃窜的习回河城部队,这么没头没脑的杀过去,岂不会误伤?   “我们往前杀,他们自然会转向。”风紫婷寒着脸说:“再不冲损失更大。”   徐苞还有些迟疑,远远一眺望,却见南方三千官兵在刘礼率领下,悄悄地从西面绕过混乱的大军,把徐靖牢牢的包围了起来。徐苞牙一咬,回头大吼一声:“儿郎们,朝北跑的通通杀了!”   虽然他的声势没有徐靖刚刚的长啸浩大,但也足以号令部队,后军三万人狂喊着往前直冲,管他是敌是友,只要向着北面冲的砍了便是,这么一来,果然部分的散兵只好咬牙往后转,回头抵挡,但转头之际,被砍杀的不计其数,而部分聪明的抽个空,向着东西两面绕了出去,反正老子不向南也不向北,溜了可以吧?   转眼间,被杀散的部队逐渐的与后军三万人纠合在一起,抵挡着气势正烈的都城部队,而都城部队本是一股气势而已,眼看对方有生力军加入,那股涌起的气势就先沮了,部队往前冲杀的劲儿也消去了不少,几个将领回过头,一面抵挡着对方的攻势,一面冀望着徐靖的指示。    却听后方传来徐靖一声长笑:“卫国使竟以数万士兵性命换徐靖一人,徐靖实是受宠若惊。”   随即后方喊杀声响起,却见徐靖不知何时已被三千名部队夹住,看不出打起来了没有。   这下赵才、墨琪、梦羽等初入战阵的人心可有些乱了,还好从东极城来的四大管带却是身经百战,虽然有些惊异,但仍能藉着刚刚大胜的余势,勉力抵挡着对方的冲击。   而白浪随着刘礼绕过西面,刚绕到最西端,便见到习回河城部队乱成一团,刘礼却一声不吭,领着亲兵队绕过大军,向着南面的徐靖直扑,这也正是徐靖发出长笑的时候。   听完徐靖的话,三千人已团团围住徐靖、陈儒雅、陈儒庸三人,刘礼叹了一口气开口,他声量并不甚大,但声音有如实质般的聚成一束,向着徐靖传了过去:“王爷可愿束手?”   两人都是英雄,叛变的理由已无须再提,刘礼单刀直入的切进主题。   “束手如何?不束手又如何?”徐靖不痛不痒的微笑说。   刘礼一挥手,部队不举枪、不亮剑,一枝枝弓箭举了起来,望着中心的徐靖等三人瞄准。   眼看着刘礼一挥手,三人九成九变成三只刺猬,陈儒雅、陈儒庸的脸色不由得大变,不过徐靖就在身旁,两兄弟投诚的话一时也不敢说,还好刘礼早知两人投诚的心意,总不会就这么翻脸无情吧?   只听刘礼缓声说:“若王爷能弃暗投明,除原有爵勋之外,南角可再建一城,王爷统领两城,永震南疆。”   “再建一城?”徐靖笑容未变,温雅的一笑说:“莫非要对蛇族、木族用兵?”   “此事尚可从长计议。”刘礼脸上也挂着微笑说:“不过据我所知,五十多年前王爷便向前朝建议过此事,只不过未获采用而已,当年刘礼得知此讯后,对王爷就十分敬重……想北疆熊族地境四野辽阔、天寒地冻,人族便算是获胜于一时,但无险可守、补给困难,终须退兵。是时白氏皇朝若是取道南下,蛇木两族虽多山多丘、地势险峻,但攻克后却可实实在在的据守,当年若采纳王爷之见,说不定现在已经灭了两族。”   “当年若是取道南下,民怨不起,天下也未必会翻了个身。”徐靖笑容微微收起说:“然兵祸一起,哀鸿遍野……时至今日,若非必要,也无须南下牧马。”   “王爷说的是,恕刘礼愚昧。”刘礼十分客气的说:“若能得王爷为股肱,王爷有任何要求,刘礼无不应允。”   徐靖沉吟了片刻,脸上涌起了一抹难解的笑容说:“若徐靖拒绝……又如何?”   “若真如此……”刘礼双眉微微一皱,正色说:“刘礼自然不是王爷对手,只好倚众而攻,王爷莫怪。”   “好说。”徐靖手中长剑一指,瞥了白炰旭与白浪一眼,目光一闪大声说:“当年徐靖叛白投刘,乃顺应民心、不得不然,今日刘氏一族争位,徒乱天下,徐靖不能不战而降。”   彼此虽是敌人,白浪对徐靖可是十分佩服,眼看刘礼只要一挥手,徐靖难逃万箭穿心的命运,但他仍坚持不降,这份气度确实少见。   而白炰旭眼见徐靖,本就火上心头,但听徐靖与刘礼这么一对话,白炰旭才知当年还有这段往事,白炰旭有些恍然若失,当年白氏一族的覆灭,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吗?   这方两面相持,更南边的左督国王陈康可是更为难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前方部队大胜之余,习回河城部队的后军已经加入战场,而刘礼的三千人团团围住己方大将徐靖、陈氏兄弟三人,自己若还迟不发兵,回都城也难逃大罪。但就这么叛了,这些日子的苦心岂非白费?何况自己统领的并非全是心腹,下方求战的压力不断涌上,铁仇等人几乎都要压不住了,若非都城军纪严明,主帅未令之下部队不得擅移,只怕现在就有部队往前冲了。   现在的三万部队,除三千都卫军由陈康自行率领外,总教头铁仇统领了约莫一万人,另外三位副总教头则各统领近七千人,四人不断承受下属的质问,几乎部快挡不住了。   铁珊珊耐不住部队的质问,发了顿脾气后,匹马奔到外租父陈康的身侧,气呼呼的说:   “爷爷,我真的受不了那些家伙了。”   陈康何尝不知铁珊珊来干什么的,他白色的眉毛一扬,沉声说:“珊珊,沉住气。”   “爷爷。”铁珊珊毕竟年轻气盛,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们这就反了吧?何必在都城应付那些人?”   “你不懂。”陈康白色的眉毛皱成一团,瞪了铁珊珊一眼说:“未能立功,何以投诚?   日后日子难过。”   “徐靖摆明着要我们呆不下都城。”反正四面都是自己人,铁珊珊声量提高了些许,说:“否则以他的功力,岂会陷入刘礼的部队之中?”   这话一说,陈康不由得一怔,一开始,他也以为徐靖为了自己与陈晶露的嫌隙决定拼命,但外孙女铁珊珊说的也有道理,徐靖若是展开身法,天下哪有龙马追得上他?莫非他真的为了让自己现形,竟是出此下策?   而在部队围困之下,徐靖当然能投降的心安理得,而且他挟着大胜后的气势投降,自然能备受重用;却害自己一事无成的露出马脚,这么一来,刘礼对他大为看重,他自然不用再担心其妻与自己产生的嫌隙,好家伙,竟是如此深谋远虑?   事实上,对徐靖突然翻脸,陈康虽然并不意外,却不觉得徐靖做的漂亮。   要知道刘礼也不是好欺侮的,想一鼓作气拿下刘礼,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两方真成死敌,以刘礼现在的势力分布来说,徐靖可说是独木难支,他就算不顾惜自若己的性命,总也要替陈晶露、徐定疆,还有那许多南角城的官兵们想想吧?原来他竟是打这种主意……   这时,远远的恰好听见徐靖中气十足的说出不降的话,陈康更是心有不甘,心知这么一来,刘礼只会更想收服徐靖,决不愿徐靖就这么被乱箭射死,徐靖这么知做,就算到时装个力竭被擒,不得不投降刘礼,也能大大收揽人心,自己这种方式倒是徒作小人了。   陈康不由得心中泛起怒意,眼见铁仇与另两位副总教头──粗壮的穆倚、瘦削的尼成两人相随而来,脸上都是忧色,看来也是挡不住部队的压力。陈康望着四人,蓦然做出决定:   “你们立即回去部队,待本王一声令下,立即率队进攻!”   四人同时一楞,怎么样也没想到,陈康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4   第六章 英雄殒落     徐定疆与刘芳华分立刘冥的左右,在半空中虚虚渺纱飘飘荡荡不断的晃动着,周身似乎被一团有些粘稠、有些沉重的气氛团团围住,也不知道到底是静止还是正移动着。   两人虽闭着眼睛,但仍有一项可以揣度的地方,在那古怪氛围之外,依然隐隐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一忽儿是人马杂沓声、一忽儿是市街叫卖声,这些声音被古怪的切割,突兀的出现,又倏然消失,中间则摊开一片漫长、死寂般的沉默。   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闭着双眼,只听得那在死寂间传出的一丝丝的声息逐渐的转低,慢慢的却变成了虫鸣鸟叫之声。   莫非已经出了都城?徐定疆心念一转,忍不住想打开眼睛,但刘冥刚刚已经交代过了,除非他说好,不然最好不要有任何动作,不然连他也保不住两人,可是徐定疆心里就疑惑了,难不成刘冥自己也闭着眼睛冲?这不可能吧?何况一个人再怎么稳着身子,身子总难免微微有些颤动,总不会睁开双眼就瞎了吧?   徐定疆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微微睁开了眼睛,不过他也做了点防险,那就是只睁一只,若当真会瞎,那么也还有一只可以用。   徐定疆这么微微眯起眼睛,正巧是四周毫无声响的时候,这么一开眼,却让徐定疆心里一震,顾不得眼睛瞎不瞎,两只眼同时睁得老大,望着周身的奇景。   原来徐定疆刚刚微微睁目,马上就有一道绚丽的霞彩光影掠过眼前,那彷佛是由天际彩虹凝缩成一片曲折的丝缎,宛若实质地在他的眼前划过。打出娘胎起,徐定疆就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东西。   徐定疆这一张开双眼,却又赫然发现,两眼所见竟似是不同,眼前的世界在一片静默中,彷佛无天、无地,自己则虚荡荡的悬在空中,刚刚右眼看到了那匹虹彩,左眼却是无数迅疾的光点在漆黑中划过,两方一重叠,彷佛都不是真实……   怪了,徐定疆脖子虽然不敢转动,眼角视野却也发觉自己身旁没人,刚刚不是站在刘冥身侧吗?这会儿自己到了哪里?   正糊涂间,徐定疆眼前的空间彷佛炸碎了般的向着四面八方飞散,眼前又是一片迷蒙,同时,一缕极淡极淡的野地虫鸣传入了徐定疆的耳际,徐定疆一楞,却见眼前突然迷迷蒙蒙的出现了一片山野,身侧的刘冥、刘芳华不知何时也跟着出现了,与自己一同悬浮在半空中。   徐定疆连忙眯起眼睛,省得被刘冥发现自己偷偷睁眼。眼前虽然一片迷蒙,但徐定疆却隐隐看出,这似乎是都玉山的一角,果然是出了都城,刘冥这功夫足能穿墙过户,真有些像妖术了。   很快的,四面的景色又开始有些扭曲变形,在徐定疆的眼中,彷佛整个世界被一只无形的手扭转、撕扯,蓦然间眼前空间出现了一个闪炫着奇异光彩的裂口,裂口又陡然扩大,把三人一包,周围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眼前又是各种光怪陆离、无法想像的奇怪景色,有忽明忽灭的彩光、有透体而过的幻物、一会儿两眼见到的东西相同,一会儿却又不一样了。   在这儿,也不像前进,也不似后退,只有无数不知是真是幻的光影异物在周身毫无规律的出现、消失,蓦然间,又是一次炸碎飞散,眼前出现了一片朦胧的平野,四周的声息又重新出现耳际,刘冥与刘芳华的身影又再度出现。   虽然都是在朦胧的情况下观察,但按徐定疆揣度,刚刚这两下应该已经穿过了数公里远,倒是颇快的……难怪两位供奉追不到人,却不知道累是不累?   眼看着自己睁眼也没事,徐定疆自然不肯再闭上眼睛,不过话说回来,两种情境不断交错的过程中,徐定疆却也有些头昏脑胀,弄不清楚这样的奇异而玄妙的光影是从何而来。   又过了不知几十次,徐定疆懒洋洋望着前方不断重复着朦胧、怪影、破碎……的循环,正揣度着刘冥不知要把两人带到何处,忽然间,朦胧之中彷佛传来一阵阵的呐喊,似乎有着千军万马在极遥远的地方鏖战。   别看声音还远着,以之前的经验来说,声音似乎不易传入这朦朦胧胧的气氛之中,其实应该已经不远了。   徐定疆目光隐隐见到远处在星月下掀起的漫天尘沙,是打起来了吗?徐定疆心里微微一凛,不知老爸现在如何?若自己父子俩都投入刘礼旗下,自己老娘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徐定疆皱眉又想,老爸当时是交代自己回南角城,如此一来,不只守稳了后路,也多了些谈判的筹码,岂知天不从人愿,自己竟被两位供奉捉住,却不知老爸的计划变了没?   徐定疆正望着远方的战场发楞,眼前却又突然朦胧起来,不久后,又换了一番景象,这次距战场近多了,远远的望去,只见场中一大团数万人翻翻滚滚的混战在一起,一边四、五万人,另一边却只有两万出头,两边却是杀的难分难解,两万多人的气势正高,而四、五万人那侧却有些混乱,看旗号,正是都城部队拼上习回河军。   都城部队中还有一队人马特别眼熟,仔细看去,领头的不正是赵才那家伙吗?身边两个英姿勃发的女娇娘,不正是梦羽、墨琪两人?徐定疆两眼一亮,只见他们领着近万人,在战团正中央不断的冲杀,但人数也迅速的减少,反而不如另一批队伍。   另一批都城部队则成四小团,每团率领的人马不到四千人,但却各有各的特色,有的指挥灵动、纵横来去,有的稳守着阵脚,一点一点的往前冲,有的率队闪在一旁,彷佛打游击般的一忽儿杀过来乒乒乓乓的打上几下,但过一会儿又溜了开来,更有的彷佛不畏生死的横冲猛杀,杀得习回河城部队退散奔逃。   那四个领军的将领是谁?看功夫,一个个只怕不比龙将低多少了,都城还有这样的人才?   但过没多久,那五万人便稳住了阵脚,逐渐的展开了反攻,最明显的便是一群悍勇异常的数百部队,在几个年轻高手的统帅下压着赵才他们直扑。徐定疆凝目一望,正好看到白玫那娇嫩的面容,他心里一沉,暗叹了一口气,看来两人果真无缘。   回过头,徐定疆却又暗骂赵才糊涂,训练了这么久的阵势,他也不晓得运用一番,再这么下去,岂不是损失惨重?   “可以睁眼说话了。”刘冥有些傲然的声音传出:“他们看不清我们,我们且先观战片刻。”   徐定疆早就老实不客气的睁开双眼,刘芳华可没这么调皮,她目光一转,惊呼一声说:   “我们……怎么……浮着……?”   这时徐定疆才注意到,三人确实被一股莫名的气劲拱托在数十公尺的高空中,远远的由北面观察着战团,只不过他自己这段日子常飞,一时没察觉到异状。   刘冥却露出了几分得意,皮笑肉不笑的:“这只是‘幻灵大法’的皮毛,你以后要学的可多了。”   刘芳华要学“幻灵大法”?徐定疆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幻灵大法”听说十分邪门,刘芳华怎么会要学?莫非刘芳华就是欠了刘冥这件事?   徐定疆一转头,刘冥立即说:“别有太大的动作,否则会摔了下去。”   这话吓的了刘芳华,可唬不住徐定疆,他靠自己还飞过更高的地方呢,不过这时自然不用抢着招认,徐定疆只诧异的说:“芳华,你要学……学……”   “正是‘幻灵大法’。”刘冥横了徐定疆一眼,说:“你已转换先天真气,练不成。”   我才不要练。徐定疆横了刘冥一眼,却听刘冥接着说:“我会依照刚刚的协议,让你避开白浪那小子……啧啧……没想到他们全都是皇族,希望那小子还是后天真气。”   刘芳华也在战团中寻找白浪的身影,她闻言脸上微微一红,轻轻一咬牙说:“其他人我不管,你别找他学。”   刘冥为了让刘芳华学“幻灵大法”,似乎十分顺着她的意,刘冥顿了顿说:“就依你…   …反正白家还有好几个皇族。”   这时,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白浪踪影的刘芳华,却蓦然发现徐靖被以刘礼为首的数千人围困,她一惊说:“定疆,那不是伯父吗?”   说到一半,刘芳华却咽住了声息,却是在刘礼的身侧,她发现了自己一心记挂的白浪。   徐定疆一楞,这才发现自己老爸正被数千枝箭矢团团围住,刚刚远远望去没见到拼斗,还以为是谁的队伍停在那儿呢,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后方数万部队为什么不救援前军?徐定疆目光扫了开来,看清后军是陈康领军,虽然还不知前因后果,但现阶段的整个情势他却已明了了十之八、九,也恰好听见徐靖那番义正辞严的话。   徐定疆咋舌心想,老爸这么视死如归,却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无论真假,作儿子的本不该看着老爸出事。不过既然陈儒雅、陈儒庸兄弟在一侧,刘礼也不该会真的放箭,但若合刘礼、白浪、白炰旭三人之力,说不定足以与自己老爸一搏……老爸是不是打算演一出戏投降呢?作儿子的可不能闹场,还是乖乖看戏稳妥。   蓦然间,后军一声炮响,三万生力军突然呐喊着往前直冲,向着包裹着徐靖的三千部队杀去,这一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早该动的陈康部队当时不动,现在万万不该动的时候居然动了?   徐定疆两眼圆睁,顾不得身在刘冥的控制之下,大喊一声:“糟了!”他手脚挥动起来,挣扎着要脱开刘冥的劲力,想向下方冲去。   刘礼本与徐靖面面相对,正在僵持,没想到却见到那三万人策马狂奔而来,刘礼面容一变,脸上微现迟疑,目光迅速的望着场中被围的三人,似乎十分难以决断。   刘礼的迟疑只是短短一霎,徐靖在这一瞬间面色一凝,不待刘礼发令,他一个腾身,有如一枝疾箭向着北方掠去。   这下刘礼顾不得心乱了,他一挥手,数千枝箭同时瞄着徐靖激射。   徐靖面色一沉,半空中一个回身,长剑半空一旋,左掌往空一推,狂啸生起的同时,只见他长剑的精芒突然大盛,蓦然间,一朵向着四面发散的剑屏随着啸声往后激冲,与那数千枝箭矢相遇,空中一声炸响,数千箭矢四面激散,但徐靖的身形不得不慢了下来,落到了人堆之中。   徐靖虽然下落,但威势不改,刘礼的亲兵队彷佛纸扎的般四面乱飞。   刘礼见状,双眉一皱,蓦然从龙马鞍上拔出一柄大刀,大喝一声:“拿下徐靖。”身子腾起的同时,向着徐靖飞掠而去。   白炰旭、白浪两人见状不得不跟,两人只好展起身法,追摄着刘礼身后,在一刹那间,三人已经逼到了人堆中的徐靖身侧。   徐靖剑掌狂舞之际,见三人分三向扑到,徐靖目光转过,见刘礼手中的武器未到,一股沉凝的刀气已经扑面而来,徐靖脸色一惨,一掌推出轰飞了三、四个人,一面大声说:“卫国使手中可是‘裂地刀’?”   “正是。”刘礼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不多说话,手一沉,长刀挥起处,刀芒突然炸起,一股上宽下锐的锥状刀气由上而下的劈下,挥动之间,刀芒陡然暴伸三公尺余,直向着徐靖劈了过去。   在刘礼手中的皇族至宝──“裂地刀”,威力岂容轻忽?徐靖猛一个翻身,点地间急腾八公尺,这才险险闪过这一击。徐靖这下额头不禁冒出了一些汗珠,刘礼有裂地刀在手,只怕不能力敌了。   半空中的徐定疆眼见下方局势丕变,心里亦是一急。陈康这么一冲,简直是坑了自己老爸,刘礼没空慢慢与徐靖耗,等三万人逼近徐靖非脱困不可,这么一来,刘礼除了在短时间内搏杀徐靖,就只能任徐靖重回都城。   刘礼怎么可能这么放过自己老爸?徐定疆心急如焚,他一时却又挣不脱刘冥的控制,只听刘冥冷冷的说:“二皇子要老夫带你来,可不是来让你搅局的,再乱动,摔死我可不负责。”   眼看着父亲闪过一击,白浪与白炰旭却已先行绕至后方,分头向着自己父亲逼近,若被这两人挡住片刻,裂地刀一轰过去岂还有命在?   徐定疆猛叱一声,浑身红雾瞬间爆起,随即在一刹那间凝结成网,徐定疆吐气开声的叱了一声说:“放我下去。”话未说完,右拳没然爆出红色光华,一拳向着刘冥轰去。   当红雾一爆,刘冥就发觉不对,身旁这小子的气劲十分古怪,等徐定疆一凝劲,刘冥马上知道不可对敌,他连忙带着刘芳华一闪,一面放掉了控制住徐定疆身躯的浮劲。   徐定疆不为己甚,若是打翻了刘冥,刘芳华非摔不可。他拳劲未吐即收,应声落下,在这一瞬间,徐定疆心念凝住在体外气劲上,下坠的势子蓦然一折,斜刺般朝着被围攻的徐靖冲去。   这一下,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红色发光大怪物斜掠而下,一大半的人都不自禁的抬头上望,而被徐定疆这么一搞,刘冥也掩不住身形,他与刘芳华悬在半空中的模样,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见到这红色大光球,正与满身伤疤、赤裸上身的唐灵狠拼的白玫心里一紧,手脚不自主的停了下来,只楞楞的望着红光中的人影发呆,猛听眼前一阵砰砰乱响,白敏跟着求救般的大喊:“玫姐!”   白玫才发觉白敏刚刚替自己挡掉唐灵的一次猛攻,正手忙脚乱的后退,白玫一咬牙,不再关注那红色光影的去向,转回身与白敏联手,又把唐灵迫了回去。   不只白玫、白敏对上了唐灵,孟启、南苏、杨失也与白家众人分别捉对厮杀起来,虽说白彤的手伤尚未完全痊愈,但以白汉、白彤、白垒的功夫来说,孟启等人还是十分的辛苦。   而另一边,以赵才、墨琪、梦羽三人合力对付何威凡本稍占上风,但风紫婷却于此时率队穿入了战场,两人一合力,便算是赵才近日功力大进,三人依然是节节败退,若不是众人周身都有士兵支援,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虽说这两面都是节节败退,总还勉能支撑,但唐赣与关胜男两龙将却已无人可以抵挡,两人一根黑枪、两条青戈,把都城部队杀得鬼哭神嚎、血肉四溅,不得不四面奔逃。   还好空中徐定疆这么一闹,南角城部队大多知道小王爷有那身红雾怪功夫,现在虽然不起雾,但从网中所透出的形貌,怎么看怎么像小王爷,南角城部队士气又涌了起来,奋力的抵挡着习回河军的攻击,不过其余的都城部队却不大明白那怪东西是哪儿来的──战况依然不大乐观,何况还有一个闲着没事的徐苞呢?   虽然许多人向空中望,但徐靖周身的人都没有这个时间,徐靖剑掌齐施,有若怒龙,只避开裂地刀的攻袭,就见他身周士兵不断的向四面翻飞,痛呼哀叫之声不断的传出,而他也不断的向着南面冲杀。   白浪被裹在战团,不得不挥爪向着徐靖攻击,他心里有数,一般的爪力只怕无法抵御徐靖的一击,白浪右爪一凝,一大片青色的爪劲倏然涌出,向着徐靖直扑了过去。   徐靖却也是吃了一惊,他可没见识过“青灵爪”,徐靖一个皱眉,长剑一推,一道耀目的白色光华陡然炸起,硬生生的将白浪的青灵爪力击成粉碎,同一时间,徐靖的左掌一推,四周的气息突然一重,一股无声无息的阴柔掌力向着正前方推了出去。   原来这时白炰旭正由南面冲了过来,白炰旭本来只想拖延住徐靖的速度,一心以为徐靖必然会拿“掌剑合气”来应付自己,却没想到徐靖突然举掌轰来,而徐靖虽然掌出无声,但阴柔之中,无边暗劲却是汹涌而来,其中所含威势之大,直让白炰旭大吃一惊,他的两掌立即扬起,并掌急沉急推,只见青芒一炽,两片青色掌劲化成一道青虹,直直的向着徐靖冲去,正是这阵子一直不敢开张的“破天崩山气”。   这道青虹遇到徐靖那股阴柔的掌力,倏然之间,青虹消散无踪,徐靖的掌力毫无阻力的迎面向着白炰旭轰来,白炰旭心下大骇,这是什么功夫?以“破天真气”为基的天玄掌最后绝招竟是这么脆弱?   多亏白炰旭经验丰富,他顾不得体内经脉受挫,劲力急纳回吐,猛一个翻身向旁急闪,在劲力回挫己身的同时,白炰旭的侧身同时被徐靖的掌力偏锋击中,白炰旭身子一震,整个人翻身倒地,一时竟是爬不起来,还吐了一大口鲜血。   “青灵爪”刚被击散的白浪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功夫?威力如此之大?眼见徐靖跟着向南扑,去向正好向着白炰旭,白浪心里一沉,白炰旭已经重伤倒地,徐靖只要随便轰上一掌,白炰旭非死不可。   白浪正急急往前扑的同时,却见一道锥形刀气由侧面扫来,正好迎着徐靖的去向,却是刘礼适时的发招拦阻。   徐靖一个腾身疾跃,半空中一个扭身发招,一道掌劲揉合着剑气向着刘礼攻去,同时身子在半空中蓦然一凝,倏然向着南面急掠,看样子打算划过这百余公尺,直接冲出重围。   白浪本来也不怎么想拦阻徐靖,但见徐靖却正面冲了过来,白浪心里一沉,若徐靖再来一掌刚刚的功夫,不只白炰旭必死,自己也未必接的下来,这一瞬间,白浪一直不敢施用的左臂立即抬起,凝目望着掠来的徐靖。   刘礼自然也不能放徐靖走,若让徐靖重回都城,岂不是纵虎归山?他刀芒一劈,不但将徐靖的“剑掌合气”击散,还把地面劈开了一个长达数公尺宽的大裂口,这才腾身飞掠向徐靖后方急追,但他纵然凭藉裂地刀得与徐靖过招,徐靖的功力毕竟不是他能比得的,这么一让徐靖找出空隙,怎么还追得上?   徐靖自然知道,这时只有投入南面大军才有生路,不然刘礼裂地刀一挥,想留住自己的性命也不容易,但他掠身之际,眼见白浪挡在白炰旭身前,正举臂向着自己,徐靖心中一凛,白浪的功力看似不弱于白炰旭,若掠过之际他从下而上一个暗算,自己只怕非给刘礼追上不可,到时想再闯出活路岂不是更难?这时顾不得他与儿子的交情了,徐靖牙一咬,这五十年来所独创的绝招“化玉劲”再度推出,向着白浪与白炰旭挥去。   “化玉劲”,是这五十年间,徐靖自创的一门功夫,因徐靖精研白、刘武学,又能别出机抒,所以除了“掌剑合气”之外,他终于凭藉着阳极生阴的境界,创出无声无息却又威力惊人的“化玉劲”,能在看似阴柔的掌劲之中,蕴藏了极大的破坏力量,顾名思义,便算是坚如玉石,遇到了这样的劲力也只有散化无迹。   而这个功夫,与恰巧与白氏不传之密──“阴爆掌”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毕竟两者出于一源,却也不足为奇。   徐靖这样的掌劲一出,劲力还没涌至,白浪已经感到那股无边无尽的压迫感,白浪心里一寒,事到如今,只有凭藉着前些日子练的左臂功夫了。白浪心一横,终于不敢再保留,他左臂直直伸起,右爪一扬,浑身功力急催,心中同时闪过“长虹吞吐,脉聚合凝,气冲斗牛,破天裂地”四句话,却不知有没有这样的功效?   这时徐定疆已经从半空中掠到,眼见徐靖一掌轰垮白炰旭,徐定疆不禁微微一喜,只有白浪与刘礼两人,不易拦住自己老爸。但见徐靖挥掌向着白浪轰去,徐定疆心里随即一沉,整个人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心里有数,自己老爸近年来练出的“化玉劲”威力极大,白浪无论如何是挡不住的,徐定疆暗叹一口气,希望白浪功力再高一些,能在自己父亲的一掌下存活。   就当徐定疆这么思索的时候,却见白浪整只左臂由肩至掌突然冒出较阳光还炫亮的炫目青亮光华,在那一瞬间,一条有若狂龙般的爪形气柱粗有一公尺,前端一张足有三公尺大的巨大青色巨爪撕裂空间般的向着徐靖猛冲,而一面冲,那股气柱越形增大,巨爪也跟着扩张,却似是无穷无尽。   徐靖的“化玉劲”一遇到这股劲力,两方相持之间那股青色巨爪迅速的被磨蚀殆尽,徐靖的劲力也同时消散,而后半段那股青色气柱却依然毫不停歇地向着徐靖疾冲。   眼见那股气柱已经宽达两公尺余,徐靖想闪也没处闪,何况徐靖本自忖天下就算有人能接得下“化玉劲”,也不能同时伤了自己,眼见白浪一举手便破了自己苦修五十年的功夫,徐靖一楞,连闪避都忘了,就这么让白浪的劲力直轰全身。   徐靖惨呼一声,随着那股有如冲天气柱般的劲力向着后方飞射,同一瞬间,一股极为强烈的气爆声响才轰然炸出,向着四面八方轰传出去。   这样的变故是谁都没想到的,徐定疆惊呼一声,迅疾的向着徐靖向后飞摔的身形直射。   而同时这股劲力也没头没脑的向着追来的刘礼轰去,刘礼自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眼见白浪的劲力带着徐靖撞来,距自己虽还有七、八公尺远,那股无穷无尽的压迫力却已先行涌至。同时,那股青色气柱已经扩大到了宽达五公尺余,依然威势不减的往前直轰,沿途数十名士兵遇到了那股劲力,也一个个应声倒地。刘礼眼见无法闪避,他蓦然凝停在半空,裂地刀挥舞成一大片光屏,整个人藏身在那大片光屏之后。   这时那股劲力正好带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徐靖撞来,在裂地刀的光团舞动下,青色气柱一面消散,一面仍将徐靖往光屏急送,徐靖的身体一撞上了那大片光屏,整个人爆散成无数细小的血肉碎块,爆散到了方圆数十公尺之间,一代英豪,就这么血肉飞散、尸骨无存。   “不!”徐定疆撕心裂肺的惨呼一声,他双拳陡然爆出红光,向着飞退的刘礼背面就轰了过去。   这么一前一后刘礼可吃不消,何况刘礼虽然藉着裂地刀拦住白浪的劲力,整只右臂已经震荡的彷佛不是自己的手臂,怎么再接徐定疆这一下?他总算机变过人,裂地刀挥出的光屏微微一斜,不再正面接劲,果然立即被飞激而出的劲力向下急甩,轰的一下硬生生的摔撞到地面上。   这么一来,徐定疆两团火红似的拳劲正面向着那股青色气柱直轰,两方一接,又是另一声足以撕裂天地的爆响,震的整个战场数万人几乎部不自禁的停下了手,脸色发白的望着这一方。   眼见尘沙飞扬,劲流四射,同时激起了一阵炽热狂风向四面激散,半空中更有一股回流气劲直上云霄,轰隆隆彷佛雷震的声音不知由天还是由地响起,紧随着狂风向着四面散去。   徐定疆的两拳,终于还是把那道肆虐天地的青色狂龙击散,但说老实话,白浪这一击,等于是先破了徐靖的“化玉劲”,跟着又与刘礼手中的裂地刀缠斗了片刻,这才被徐定疆的“红骨拳”毁去。   但徐定疆想不到这些,他虽然浑身气劲也是大为波动,但他依然毫不迟疑的向着白浪急掠,一面大声怒吼:“白浪!你竟……”   白浪一击既出,全身的精气神彷佛同时脱体,他浑身一软,向着后方便倒了下去,但刚刚整个过程只是一瞬间事,徐定疆冲到时,他却只倒了一半,白浪自知现在连一根小指也抬不起来,徐定疆要杀了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何况自己杀了他父亲?白浪心中满怀歉疚,两眼一闭,等着徐定疆击杀自己。   徐定疆本待一拳轰出,眼见白浪这么闭目待死,他的拳头却是怎么也轰不出去,徐定疆一咬牙,满怀悲痛的仰天长啸一声,倏忽间腾空飞起,整个人划过数百公尺,急急向南面已经吓傻了的都城后军冲去,一面哑着嗓子大声嘶喊:“陈康!你拿命来!”   却是徐定疆一念之间,明白害死自己父亲的其实不是白浪也不是刘礼,罪魁祸首其实是陈康,徐定疆也不管自己向着数万人冲是不是能成功,他横定了心,今日要拿下陈康人头。   眼见场中突然产生大变化,在一击间,南角王徐靖尸骨无存,手持裂地刀的刘礼却也被轰击倒地,一时也不知是生是死,创出这等奇迹的白浪也不知为何软绵绵的倒地,而徐靖之子徐定疆,虽毁掉那有如魔神般的青色气柱,却有如疯了般的向着己方部队杀去。   四周数万官兵,尤其是在前方混战的那群部队,这时心里不禁大乱,一时间,没人还有心冲杀,竟是同时向着南方涌去。   都城部队是眼见大将徐靖阵亡,心中已无战意,尤其是南角城部队,而习回河军却是眼见刘礼倒地,更是心乱如麻,若刘礼一死,岂不是大家散夥?无论是徐苞、何威凡、风紫婷任何一人,都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刘礼身侧。   而都城部队的后军眼见徐定疆向着陈康杀来,除陈康等少数人之外,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头雾水,徐靖是死在叛军手中,徐定疆不趁势对倒地的刘礼、白浪补上两拳,怎么突然向着后方杀了回来?   心里有数的陈康见徐定疆居然能腾飞过数百公尺,心里也是颇为紧张,他猛一指徐定疆,大喊一声:“发箭!”   什么?所有人心里一楞,但大半的箭矢仍应命发了出去,只不过又有一大堆的箭矢都歪了一些,毕竟射向徐定疆好像总有些那么名不正言不顺,士兵们的准度难免会出些差错。   徐定疆全身红光疾滚,理都不理箭矢,要知道箭矢其实在气劲中也穿不了多深,只不过对一般人来说,护体气劲只达肌肤表面,箭矢就算只射入体内半寸,身体毕竟受伤,但徐定疆的气劲却是在周身半公尺外,没有一枝箭矢能接近他的躯体,徐定疆毫不受阻地向着陈康冲去。   这么一来,陈康自然是老脸失色,他一勒龙马,十指同时向上急迎,十道带着隐隐焦味的指劲破空而出,向着徐定疆激射。徐定疆眼见对方的指劲霸道,他也声如霹雳的爆吼一声,双拳左右连发,一发发红色拳劲甩脱手臂向下急轰。   这下徐定疆可是全力出击,退蛇血液及陷山老人灵药的功效首度毫无抑制的发挥,只见徐定疆的内息恍若无穷无尽,一道道红色电光凝集于左右双臂,跟着毫不停留地向下直扑,眨眼之间,徐定疆的拳劲连发七拳,这才有些内息不足的感觉,他这才缓住了拳头。   可是这么连发七拳,只有一开始的两拳还被陈康的指劲所阻,到了第三拳,陈康的指劲已经被徐定疆的拳风激散,第四拳则毫不客气向着陈康急扑。陈康没想到自己精研数十年的“焦雷指”居然会不堪一击,他连忙一个御气急退,一面转折着方向,闪避徐定疆的攻击。   徐定疆的拳力虽然快速,但运集了全力逃命的陈康却也不慢,只见后四拳每拳都轰了个空,反把地面击出了四个数公尺宽的大洞,尘沙飞扬、碎石四射自然不在话下,而那连成一串的爆响声,更是震人心魄,在陈康周身的许多士兵倒了八辈子霉的作了替死鬼,只见爆散粉碎的血肉四面飞洒,来的及发出惨叫的也没有几个。   徐定疆发觉自己距陈康太远便发拳,才让陈康还有逃命的空间,便深深一吸气,一股股自天地涌来的能量迅速的穿过全身散发于外,本已稍稍黯淡的红色气脉又重新爆起了光华,随徐定疆心念所注,迅疾的追着陈康飞掠。   陈康可没有飞天的功夫,他这时能凭空急顿全景凭藉着百多年的功力御气而飞,但这么一逃一道的飞出没有百公尺,陈康已经有些乏力,可是陈康不用回头,只凭感觉就知道徐定疆已越追越近。陈康一咬牙,在空中绕了一个大弧,折向北面飞去。   徐定疆一时没想到对方居然冒险转向,霎时冲过了头,不过他的移动方式是以心念控制,徐定疆在半空中倏然一顿,头也没转的就往后直飞,这才一面转过身子,急追陈康。   陈康的突然转向,两人的距离本已拉长十余公尺,但徐定疆这么诡异莫测的一退转,刚拉长的距离又迅速的缩短,而陈康这时已经感到力竭,这么飞下去,不用再出招自己也会把全身功力耗尽,何况自己成名数十年,却被一个毛头小夥子逼成这样,这成何体统?陈康一咬牙,半空中一个回身,两手虚捧成碗,蓦然往前一送,却是“焦雷指”全力出手。   这一招,却是陈康压箱底的招数了,十道气劲一出,同时划过一个大弧,有如一个弧形圆筒般的向着徐定疆急收,他算准了徐定疆功力再高,顾得上却顾不得下,打散右边也躲不了左面,而在他转身的同时,陈康眼角余光正见到刘礼摇摇晃晃的站起,心中这才稍稍松一口气,总算刘礼未死,大夥儿没有白忙一场。   徐定疆确实没想到抱头鼠窜的陈康忽然有这么一招,他刚刚损耗的功力虽然已经补回一半,但仍没有一开始的充沛。徐定疆心里有数,自己拳劲虽说可以毫无阻碍的破去陈康的“焦雷指”,但他却没办法一瞬间轰出十拳,徐定疆没空对自己为何没多想两招后悔,见对方一出手,徐定疆右拳一推急轰,左拳却横置胸前,运足全身气劲往外急凝。   蓦然间,徐定疆全身红光大盛,那巨大的人形红网似乎又涨大了一些,周身空气似乎也感受到了变化,一丝丝忽现忽隐的无数电光在红网外流转个不休,直将徐定疆整个人牢牢包住。   陈康这时已无余劲再躲徐定疆这一击,只见那道红色拳劲轰的一下砸在陈康劲力全无的双手,陈康的双手猛个分开,拳劲毫不容情地接着撞至陈康的前胸,陈康忍不住惨呼一声:   “二皇子,救……”一面向着北面飞摔出去。   徐定疆却也并不好过,他的护体气劲挨得住无数箭矢围攻,却捱不住那十束有如烈火焚身的“焦雷指”,只见指劲一面发出尖锐的气劲摩擦声,一面磨耗一面钻入徐定疆的护体气脉中,虽然不断的磨耗消散,最后终于还是伤到了徐定疆的躯体。   除了体外气脉外,徐定疆的身体虽然不断的有气劲向外发散,却不具有护身的效用。在同一瞬间,十道弧形劲力分别穿射到徐定疆的左右前额、左右肩、双臂、双腿,还有两束拐过弯,穿入了徐定疆的臀部,徐定疆身上立即多了十道焦灼的伤口,同时汨汨的流出鲜血,还好“焦雷指”穿入徐定疆气劲之后威力大减,不然不只伤口加深,那股烧灼的热度更会使每个伤口全部焦黑,连血都流不出来。   这么一下,徐定疆与陈康都受了伤,尤以陈康最为严重,徐定疆挨那几下虽然不大舒服,但毕竟只比皮肉之伤严重了一些,徐定疆一声怒吼,身形仍不停的向着陈康直冲。   陈康这时已经陷入了半昏迷,一时还没能着地,但正往前急冲的徐定疆身形却是突然一顿,浑身的红雾蓦然的颤抖起来。   原来他伤口流出的血液不知为何激化在那片气劲之中,顺着徐定疆体外气脉的运行而绕入,同时一股血腥味浓浓的泛出。徐定疆体外气劲被这股血气一冲,猛然间似乎有另一种激烈昂扬的暴胀感涌起。他的心念一时无法控制体外体脉,整个人在半空中抖个不停,那整片红色的气网忽胀忽缩,彷佛即将脱体飞去,徐定疆心里一惊,自己毕竟还不完全明了这种功夫的状态,眼看就要走火,但自己一死不打紧,却没能替老爸报仇,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徐定疆顾不得身体有什么异状,他强凝着心力往陈康的逃逸方向关注,但一直听话的气劲在这一瞬间却十分不乖,似乎急急的向着各处流血的伤口急窜,跟着又带着鲜血流入气脉,混入血液的气脉却是更加鲜艳。   不管徐定疆再怎么急,这时也只能缓缓的向着卧地的陈康飘行,只看他飘到了十公尺外,心想距离已经够近,徐定疆顾不得走火入魔的危险,缓缓举起了手,向着倒地喘息的陈康一拳轰了过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5   第一章 裂地追风     眼看白浪突然轰出一记惊天动地的气柱,刘芳华可真是愣住了,她自然知道白浪练的功夫,只没想到白浪已经练成了?紧接着便看见徐靖身亡,徐定疆有如发狂般的冲向白浪,刘芳华再也定不住了,她惊呼一声,慌张的叫:“冥堂叔祖,快放了我。”   “不准乱动!”刘冥被徐定疆脱出掌握已经十分不乐意,怎么能让刘芳华再度逃脱?   这时徐定疆却正好放了白浪,转头向着后军的陈康杀去,刘芳华才放下了心里的大石,正要嘘出一口气时,却见被徐定疆扔下的白浪居然软绵绵的倒地不起,莫非徐定疆终于还是施下了辣手?   刘芳华再也顾不得刘冥让不让自己走,她一挥掌向下急轰,一股气劲毫无警兆的沛然而出,又把刘冥控制的空间破开,刘芳华就这么向着下方摔去。   就不信这妮子也会飞。刘冥一怔,正想追踪刘芳华时,却见刘芳华在半空中蓦然一凝,斜斜向着白浪穿了过去,速度之迅捷,好比星飞电射,眨眼间已经斜飞下掠数百公尺,直冲到了白浪的身侧。   这下刘冥不得不顿在半空,他虽看出刘芳华功力提升不少,但总归还没转换先天,怎么能这么轻松的冲出这么老远?难道她体内真力的蕴含量竟是如此浩瀚?但又为什么不先做转换?   半空中的刘冥忽然念头一转,眼见徐定疆刚刚表现出的威势,以及刘芳华那深不可测的功力,刘冥心里一寒,自己适才居然大剌剌的把这两个人带在身边,真可以说是从鬼门关前兜了一圈。   刘芳华因尚未转换先天真气,吸纳内息的速度较缓,可说是拼尽了全身功力才掠到白浪身侧,她才一落地,便见数万兵马一团混乱的向着这面冲来,同一时间,她也看到徐定疆与陈康有如电光火石般的过招。但刘芳华实在顾不得整个战场的变化,她奔到白浪身畔,只见白浪脸色蜡白,整个人一点生气也没有,若不是胸前还在微微的起伏,真可说与死人无异。   刘芳华正要伸手探视白浪的气脉,却听到陈康那声求救的惨呼,她一抬头,只见徐定疆在半空中颤抖着身子,但又缓缓的向着陈康逼近,而他身上的红网忽胀忽缩,一时间看来十分可怖。   “二皇子。”这时徐苞、何威凡、风紫婷率先赶到,涌向倒地不起的刘礼面前,刘礼虽然受伤,但神智未失,他眼见陈康的窘状,挣扎的说:“快……快去帮助康公……”   “帮康公?”这么一来,还能卧底吗?徐苞一怔说:“二皇子……这……”   “管……管不了这么多了。”刘礼将手中的裂地刀向着何威凡一塞说:“用裂地刀、追风刀联手除了他……此子留不得……”   这下说的很清楚了,何威凡接过裂地刀,转头腾身就向着徐定疆冲了过去。   徐苞也不敢迟疑,刘礼说的确实有道理,徐靖已殁,与徐定疆的仇也结深了,而徐定疆的功力却是高的不可思议,若让此人脱逃,日后岂不是得旦夕提防?徐苞一拔身后的追风刀,紧随着何威凡的身后急腾。   “二皇子您先歇歇。”风紫婷目中不知为何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一面扶着刘礼,一面将掌心按到刘礼背后,缓缓催运真气替刘礼调理内腑、治疗伤势,而死伤惨重的数千亲兵更是将刘礼密密麻麻的围了起来。   这时向南方逃窜的都城散兵已冲到了周围,数万人没头没脑的向着这几千人冲杀过来,刘礼四周亲兵不禁暗暗叫苦,这么一来怎么稳的住阵脚?   众人正旁徨时,唐赣与关胜男各率一支兵马涌到,堵在亲兵队的前方,排拒着杂乱慌张的人潮,毕竟两人本是习回河城将领,总有些心腹能随时号召急聚,不然以刘礼、白浪、白炰旭的伤势来说,若是被这数万散军冲过,他们可是凶多吉少。   另一面,刘芳华见徐定疆似乎出了异状,她心中关心,却又舍不了白浪,刘芳华可真是急的跺脚,她上下连望数眼,见徐定疆虽然有不对,却未必会出事,白浪再不救治,只怕后患无穷,刘芳华咬着下唇,百般无奈的蹲身催运真息,帮白浪提运体内的内息。   功力一催,刘芳华就松了一口气,白浪看来十分衰弱,但查他体内气脉,却也没受什么伤害,总归来说,白浪的问题便是体内贼去楼空,一丝劲力也未能留存,在这种情况之下,吸纳真气的速度自然是十分缓慢,也难怪他只能这么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但刘芳华想帮他回复内息却也不易,当白浪体内空空如也的时候,连想引其内息循绕都办不到,刘芳华的内息却又与白浪体内气息大异其趣,刘芳华催动片刻,废然住手起身四面了望,想看看四面有没有白家的人在一旁。   但这时四面都是散兵,白家人想奔进来也不容易,刘芳华望了半天,只见到白炰旭一个人倒在地上哼,地上还有一滩来自白炰旭口中的鲜血,看来他自身难保,也帮不了白浪,刘芳华只好继续四面张望,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人可以帮忙。   说来白炰旭确实有些倒楣,他在无备之下被徐靖的“化玉劲”侧面击中,加上自己全身劲力回纳的反挫力道,除了那一大口鲜血之外,五脏六腑全都乱成一团,若非他功力深厚,能运集残存功力稳住心脉,只怕还比徐靖早一步离开人世。   在白浪、刘礼、白炰旭三人中,受伤最重的其实正是白炰旭,刘礼不过是阻挡白浪气柱时真气受了震荡,加上那一下无可抵御的撞击,使他受了些微的内伤;而白浪的身体却根本没事,只不过在全身精气神爆散的这一瞬间,白浪不躺也难。   至于白炰旭却是内腑劲力回挫所创,加上受到徐靖“化玉劲”偏锋击中身体左侧,整个人已经是半身麻木,连爬都没办法,那已经失去感觉的左半身,整条左臂更是怪异的悬垂着,也不知道骨头是不是粉碎了,还好他早已转换先天真气,想来不必躺上许久。   刘芳华可不知道白炰旭这么悲惨,她却又挂念着徐定疆的异状,自然而然的又转过头,朝着空中望去。   这时徐定疆不顾气血交腾,硬是向陈康再度轰出一拳,而陈康虽然已经重伤,但他毕竟是人族顶尖儿的高手,他勉力一个扭身,险险的又避过了这一拳。   徐定疆自然不愿放过他,可是他现在想快又快不得,体外气脉运行的十分高兴,却似乎不大由心念控制,这时别说移动困难,连出拳都力有未逮,徐定疆这么一顿,陈康已经隐没在前来助阵的人群中,由铁珊珊扶了开去。   但问题不是这么简单,杀不了陈康还是其次,徐定疆眼见何威凡取过裂地刀向着自己直冲,徐苞也拔出那柄黑黝黝的追风刀冲来,若是自己还傻在这里,不被拦腰斩断才怪,徐定疆顾不得追击陈康,他浑身放松,深吸一口气,任身体内外气息自然流动,只盼临阵倒戈的内息能快些恢复正常。   徐定疆这么一平心静气,果然有些不一样的状态出现,由浑身毛细孔激出体外的内息,本来是不断引着那十个伤口流出的血液运转,现在这么顺其自然下,竟然从这十道血口反激回体内,又这么送回全身。忽然间,刚刚那种激昂爆裂的感觉倏然消失,徐定疆只觉得体内出乎寻常的充实,身体内的气脉许久没有么充盈的感觉了,这该是好事吧?   可是徐定疆真的没空细细品味了,何威凡已跃到半天高,向着自己由上而下的兜头劈了过来,只见裂地刀的刀气一催,整片刀芒突然增大,威势更是惊人。   徐定疆曾听过传说,裂地刀除了具有一般皇族至宝的特性外,它最大的特色便是能与地气相引,所以由上而下的招式威力最大,而且无论从多高的地方劈下,都能划破虚空的直斩入地,不把地面裂一个口子不甘愿,这也是裂地刀名称的由来。   徐定疆眼见刀气迫体,他自然而然的起了躲避的念头,就在这时,刚刚不听话的内息突然又乖了,只见徐定疆倏然间闪退了七、八公尺远,离裂地刀的刀劲还有好一大段距离。   何威凡见状知道一击无功,他自知功力不足,不敢御气而追,只能一个凝气沉身,打算点地后再追击徐定疆。   若被这两人缠上,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徐定疆目光搜寻着陈康,一时却找不出他躲到哪去了;正思忖间,忽有一股无声无息凛冽而锋利的刀气迅疾的侵体而来,徐定疆的体外网状气劲竟有无法连贯的感觉。   徐定疆猛一怔,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追风刀”。   徐定疆不敢稍有迟疑,一个仰身急旋,身形由直立蓦然一转摊平,同一瞬间,一股刀气硬生生的将徐定疆胸腹以上的体外气劲割裂,徐定疆胸前气劲就这么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好这不是真正的躯壳,否则哪里还有救?   只一瞬间,徐定疆胸前的气劲再度补满,他猛一回头,却见十余公尺外,徐苞正在扭身挥刀,那只黑的吓人的追风刀切过虚空时虽连破风声都没有,但想来又有一道刀气向着自己划来。   不躲可不行,徐定疆腾身急飙,忽上忽下的闪个不停,同时远远的挥出劲力,以新领悟的“红骨拳”劲遥击徐苞。   这么一来,徐苞可不像徐定疆般轻松,只好一刀刀的破开徐定疆的拳劲,一时之间,也没空再偷袭徐定疆。   但何威凡这时又冲了过来,裂地刀虽然由上而下威力最大,但随便乱挥却也不易抵御,徐定疆横了心,蓦然咬牙往上直飘,倏忽间穿出了五十余公尺,将两人远远抛在地面,就算你何威凡再会跳,总也跳不到这么高吧?   徐苞与何威凡见徐定疆居然掠到了这么高的地方,两人不禁傻眼,飞腾五十公尺也不是不可能,诸王大多有这个能耐,但除非手持月华剑,从没有人御敌时这么飞……若是内息一个不足,摔了下来该如何是好?可是眼前的徐定疆似乎全不顾忌此事,就这么越飞越高,一双眼睛四面了望,似乎还在找寻陈康。   两人对视一眼,奔到了徐定疆的正下方,计画待徐定疆气尽下落后,再好整以暇的联手追击。他们的如意算盘倒是打不响了,徐定疆上腾方式与一般人大不相同,这么个百十公尺根本不用费什么劲。   徐定疆四面了望,陈康还没找到,却见到另一个不能不顾的场面,却是部分撤退不及的数百部队,正被习回河军狠狠的围剿,其中两个徐定疆十分熟息的身影,正是当年疾风骑队中的锺名古与袁业家,两人身上都已多处带伤,动作有些失灵,周身的士兵更是越来越少。   这么下去,两人是绝对逃不出来的,徐定疆一时顾不得追杀陈康,他蓦然长啸一声,划过天际向着那小战团冲去,一面大声的呼喝:“部队撤退回都城。”   若不是徐靖身亡,都城部队前军也不会这么兵败如山倒;后军本也该稳的住阵脚,可是后军的统帅陈康口中却叫出“二皇子”三字,稍有点脑筋的都知道不对头,由不得部队不乱,再听得徐定疆这么一喊,部队更是逃命的十分有理,谁也顾不得谁了。   而刚刚陈康这么狼狈的逃窜,铁仇等人也来不及捣鬼,领着自己心腹就往陈康集中,总算是护住了身受重伤的陈康,但这时的都城部队已经有如被打散的蜂窝,个个抢先、人人逃命,只恨爹娘没多生两条腿。   徐定疆长啸声中,转瞬间划过天际,直往锺名古、袁业家两人掠去,两人身上已有七、八道伤口,但仍挥舞着大刀苦苦挣扎,徐定疆刚一扑到,三拳两脚下四周的敌兵被清去一大半,徐定疆一回头,这才见到两人之间躺着一人,却是一向粗鲁不文的池路,他已经失去意识,胸口的创伤还在汨汨的淌流鲜血。   徐定疆这才知道为何锺名古、袁业家会撤退不及,他也不多说,抢过去一把抓起池路扔给锺名古,转身往后便冲,一面说:“跟着我来!”这下他也不飞了,领着那数百人向着东南冲去。   有徐定疆开路,自然好走不少,锺名古抱着池路,一面大步紧跟着徐定疆,一面还慌急的低头叫:“池路!池路!”   但池路似乎完全听不到锺名古的叫声,整个人软绵绵的垂悬在锺名古的怀中,锺名古心急如焚,但这时除了逃命之外,如何能抽的出手替池路裹伤?锺名古大喊一声:“袁业家,你来抱。”   转头将池路递给了袁业家,锺名古一面挥舞着大刀开路一面疯狂的嚷:“池路若是死了,老子要杀一百个杂碎还本。”   袁业家是个好好先生,他见锺名古这般疯狂的模样,也不敢多做劝慰,只能跟着徐定疆、锺名古的身后,在部队的护持之下一路往东南逃奔。   徐定疆选东南方是有道理的,部队向着南方退,敌军必然也把目标放在正南,虽说不往南退自是回不了都城,可是若往南退,自然是谁跑的慢谁倒楣,自己这群人可说跑最慢的,想活着回都城可以说是笑话。   但若往东南走,还有机会躲过大军的追袭,只要何威凡、徐苞两人别又拿着裂地刀、追风刀追来,这数百部队还有生机。   而何威凡与徐苞两人听了刘礼的嘱咐,自然不敢放过徐定疆,但他们可没有徐定疆这么一飞冲天的本事,两人只见徐定疆蓦然往北飞,到底到了哪里去也不大清楚,只好闷着头在人群中寻觅,偶尔跳起老高,却也只见四面一大群一大群的人头,都城部队被分割成无数的小团体,有七、八人被数十人围剿,也有一两百人正浴血苦战,当然,若来得及撤退的,自然是一个劲儿的往南奔,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眼看战局如此混乱,何威凡与徐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停止了追寻徐定疆的动作,何威凡首先向着徐苞掠去,一面扬声说:“河王,我们应当先追击。”   “正是。”徐苞想法如出一辙,他点点头说:“这批部队逃回的越少,都城越好攻。”   两人交换了意见,正想向刘礼报告,却见风紫婷率着那残存的千余亲兵正缓缓的向着北面退,打算脱出战团,两人一时想挤也挤不过去,何威凡正要提气腾身往那儿掠去,徐苞却一拉住他,说:“何龙将,你先率队追击,二皇子那儿由本王禀告。”   他心里还有另一个担忧,刘芳华不知为何功力也变得甚高,现在她离刘礼可不远,自己最好回去保护刘礼。   “有劳河王。”何威凡也觉得该当如此,他转身便开始整理部队,一面联系着正在率队追杀的唐赣与关胜男。   事实上,向着两方奔逃的部队其实不少,而向两旁追杀的敌军却十分有限,毕竟大家夥都往南面追,自己单往两旁追,若是忽然被围攻岂不是死的糊涂?这也正是何威凡要整理部队的原因,若能在整体统合之下,派出适当的部队分向东南、西南追击,往两旁逃散的都城部队自然会死伤惨重,今日一战之后,都城部队能活着回去的只怕不到一半。   何威凡一面调派已经十分混乱的部队,一面暗暗叹气,唐赣与关胜男勇猛有余,但却缺乏战场整体的控制能力,否则现在不该是这个局面。   这么一来,另一面的徐定疆可是大占便宜,少了裂地刀、追风刀两柄神刃的追杀,他哪里还有敌手?何况又选了敌军较少的方位,徐定疆这时气劲也不凝结成网了,只见一大片红雾在队伍前方左冲右突,所向无敌。   而四面逃散的部队眼见徐定疆领着一票人马冲出,自然而然的向着徐定疆集中,让这个红色怪物开路,活的机会恐怕会大上不少,这还指的是都城部队,若原是南角城部队的,向着徐定疆集中的速度就更快了。   到了何威凡下令分队追击时,徐定疆已经聚集了千余人的部队,而且还越来越多;正可谓树大招风,何威凡派出的第一拨五千人,目标正选着徐定疆这一组人马,现正疾驰龙马狂奔而来。   这时刚巧冲出了包围圈,徐定疆眼见前方敌人不多,他扭过头,正好见到那一大队骑兵向着众人追来,徐定疆一皱眉,却见外围有个满身新旧伤痕不断淌血,赤裸着上身的中年大汉,正领着数百兵马向着自己的部队汇入,徐定疆不识得此人,但却能看出,此人功力纵然略逊于龙将,但若在管带中却是一把好手,以南角城部队来说,除了赵才、墨琪、梦羽三人外,只怕没有其他的管带是他敌手。   徐定疆立即掠至那人身畔,迅疾的说:“你是谁?”   “属下唐灵。”那人哑着声音说:“参见安国使。”   “部队暂归你统领。”徐定疆迅速的说:“再奔十公里后折向往南,尽量汇集部队。”   唐灵微微一怔,徐定疆又不识得自己,怎会就这么把部队交给了自己?但他毕竟话不多,只点点头说:“属下遵命。”   这时后方追来的敌军已经与后队接触,追杀逃命的人最为容易,从背后下手,一次一个脑袋轻松愉快,没片刻,已经死伤了数十人,徐定疆不敢再拖,一弹身,一溜红光好似一个大烟火般的落到后军,猛的一拳挥出说:“不退者死!”   徐定疆的拳力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接的,红色拳网这么脱体直射,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走避不及的管带,他不久前才瞧过徐定疆以这手功夫追得“左督国王”陈康抱头鼠窜,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临到自己身上?他惨呼半声,拳劲已经在他胸前爆裂,不只他前胸后背穿开了一个通风大洞,后面还有七、八人被余劲击伤,纷纷滚落下马,追的最快的数人眼见此状,自然而然的勒马减速,不敢向着徐定疆的拳头迎过去。   这却也怪不得徐定疆,谁叫他只会这一招,御敌时可没办法省功夫。   但五千人的部队毕竟不是少数,徐定疆面前十余公尺宽虽无人敢近,但两侧的部队却是顺理成章的绕过徐定疆,继续追击,但总算将距离拉远了些。   徐定疆眼见已经达到了吓阻的目的,他也不在原地停留,转身掠到了部队最后端,随着部队撤退。   但在这一瞬间,徐定疆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这功夫对付大敌还不错,应付这么成千万人的群殴却是无效,还不如红雾状态的灵活;刚刚若是一大群人不怕死的涌上,自己最多连发个七、八拳,再来就必须喘个几下,只要他们舍死忘生的冲来,不用数百人就能把自己整死,也许该想想在这种状态下比较省力的出招方式。   当然,那是在不能闪避、退却的情况下才成立,而刚刚恰好是这种情形,总算习回河军没这么奋不顾身,徐定疆还能唬上一唬,便护着部队撤退。   风紫婷撤退之时,自然顺道带着白浪、白炰旭,刘芳华的角色虽然尴尬,却也不愿离开看似濒临死亡的白浪,她心里有个傻念头,若白浪当真死了,那也是一了百了,自己大不了随他而去,也不用这么一生一世的折磨,所以她顾不得他人的目光,就这么随着白浪的担架,向着北面漫步。   刘礼的亲兵大多识得刘芳华,自然有人向风紫婷咬耳朵,刘芳华听力本已惊人,何况现在功力大进?她目光抬起,望着风紫婷,看她要如何发落。刘芳华心中暗想,若她不知好歹的派人驱离自己,可别怪姑奶奶翻脸不认人,反正经过这些天,刘芳华已确认自己内力有长足的进步,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儿,可不会含糊了谁。   没想到风紫婷听罢,目光向着刘芳华一转时,却向一脸杀气的刘芳华微笑了笑,挥挥手继续率着部队北退,刘芳华这可楞了楞,这是什么意思?   正糊涂间,却见刘冥沉着脸由空中落到了五公尺前方,一面随队后飘一面说:“芳华丫头,你到底要毁诺几次?”他可不敢轻易的靠近刘芳华,若刘芳华陡然来上一下,刘冥自忖未必能轻松接下。   刘芳华瞪了刘冥一眼,那对浓眉微皱,哼了声说:“谁说我毁诺了?我不是来了吗?”   “没有最好。”刘冥冷眼望了望白浪,阴沉沉的说:“这小子只差还没死透,有什么好留恋的?”   “你最好祷告他别死。”刘芳华俏脸一沉,也不称“冥堂叔祖”了。   刘然可参不透刘芳华的话意,只哼了一声说:“这小子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若不是他,我也不会答应此事……”刘芳华的声音倒是十分平静:“他若死了,我自然随他而去。”   刘冥听得此言,只冷冷哼了一声,似是默认了刘芳华的言语,他心里另有打算,只要刘芳华一开始学习“幻灵大法”,哪怕她对白浪再深情,到时也是镜花水月,很快就会忘的一干二净,现在倒不必急着改变她的想法。   同时,刚刚混入人堆中杀敌的白家众人这时也逐渐退了出来,眼见白浪与白炰旭都被人扛着,他们自然连忙涌过来关切。刚接近的白玫恰好听到了刘芳华最后的几句话,她的心房好似被巨槌猛撞了一下,白玫怔怔的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刘芳华一样?为什么没有这么大的勇气?白玫四面了望,又见不到徐定疆的身影,这一瞬间,一向断事明快、个性坚毅的白玫,双眼不知为何竟胧了起来。   这时,拿着追风刀的徐苞从空中一跃一跃的赶到刘礼身侧,先望了望刘芳华,眼见刘芳华并无异状,他便想向刘礼呈报刚刚与何威凡所做的决议,没想到刘礼虽未受致命的伤害,却已经陷入了昏迷;刘礼这么一昏,按道理,徐苞是现场职位最高的人,他认定了自己的决定没错,也就不再多说,一面缓缓随着部队北移,一面远眺四面杀敌的状态。   “河王……”一个喘息的声音来自不远的地方,徐苞转过头,见到被人搀扶着、有些狼狈的“左督国王”陈康,正在千余部队的护送下赶至。   徐苞连忙迎了过去,一面说:“康公可无恙?”   “侥幸……”陈康受的伤可也不轻,他苦笑的说:“二皇子呢……老夫是请罪来的。”   说是请罪,实在是现形之下,在都城部队中无法容身,陈康这才在铁仇等人护翼下北行,不然他现在哪敢见刘礼?   “二皇子受伤昏迷。”徐苞叹了一口气,忧形于色的说:“康公,不是我说……你怎么会选在那时发动?”   听见刘礼受伤昏迷,陈康虽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忐忑,刘礼等于是间接的伤在自己手里,这下罪过可大了,紧接着听到徐苞的问话,陈康自然不能说出自己心中的算盘,只见他脸色微微发红的说:“惭愧……我一时情急,深怕二皇子围攻徐靖时受伤,没想到二皇子身怀裂地刀,我倒是多虑了。”   徐苞自然不大信,但这时多言无异,徐苞望了望战局,转过话题说:“这一战都城七万部队顶多剩下两、三万,再加上剩下不到两万的官兵,要攻下都城应该不困难。”   “可惜我没能除掉刘方廷,河王,您看我是不是太过糊涂?”陈康知道今日为了毁掉徐靖,可说是把刘礼的计划全盘弄乱,最好趁着刘礼未醒,先取得徐苞的谅解,到时说不定他会替自己说说话。   “也不能这么说。”徐苞果然识趣,苦笑着说:“这算是天意,康公无须自责过甚。”   “启禀河王。”前方一个士兵急急奔来,向着徐苞说:“二皇子醒来了,正找您呢。”   “一起去吧?康公。”徐苞客气的说。   “未闻二皇子召见,还是河王先去吧。”陈康有些忐忑,他心知肚明自己坏了刘礼的大事,这时怎么敢去见刘礼,只好应付的说:“稍待一会儿,陈康再去拜见二皇子。”   徐苞也是玲珑心,见状也不多言,拱拱手自行去了,到了刘礼榻前,徐苞脸上露出忧色,凑过去低声说:“二皇子。”   “河王。”刘礼的伤势并不甚重,虽说不适合走动,但说话还没有问题:“除了徐定疆吗?”   徐苞一怔,没想到刘礼清醒不问战况,开口就问徐定疆,他连忙回答:“启禀二皇子,部队大乱,为求扩大战果,我们只好暂时放了那小子。”   刘礼目光一凝说:“你们……”跟着重重叹了一口气,皱起眉头不再言语。   看刘礼的表情,似乎十分不满意,徐苞倒是十分诧异,徐定疆功力就算不错,想来也不会比他老爹徐靖高明,就算功夫相当,带兵能力也未必相同,就算人算不如天算,徐定疆的能力与其父无分轩轾,总没有徐靖的威望,刘礼何必如此担忧?   想了想,徐苞试探的说:“二皇子,何龙将若不去安排追击,退回都城的部队只怕会超过四万人,而康公的身分又曝露了,就算伏兵的功效得以发挥,只怕攻城依然不易。”   “我自然知道。”刘礼又叹了一口气说:“但无论回都城的是三万、四万还是五万,我们总归是打的下来,但南角城呢?”   南角城?徐苞怔了怔说:“南角城一藉孤城,等我们平定了都城,南角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河王,你太大意了。”刘礼苦笑说:“南角城固然没有都城的热闹繁华、人口众多、兵力充足,但南角城为边塞重地,不只是城厚墙高,民风更较都城剽悍,何况南角城内人口虽少,但却腹地广大,随时能徵练十万以上的兵马,若让徐定疆脱身,日后想要剿灭南角城,岂不是得倾全国之力?”   “这……”徐苞说:“但若都城一破,南角城难道还会顽抗?”   “南角城五十年经营,两代恩泽非比寻常……”刘礼顿了顿,摇头说:“现在说这些都已无用,你立即通令六大尊者率军往南,拦住所有向南角城的去路;我们也全军衔尾急追,先把来不及回都城的部队吃掉。”   连伏兵都要动了?徐苞吃了一惊,连忙说:“二皇子三思,这么一来,原先计划……”   “现在不得不变更。”刘礼面色一沉说:“若六尊者拦不住,我们主队还须向南追击。   ”   风紫婷一直在旁,她见状也上前说:“二皇子容禀,若真这么做,不只原先的计划无法施行,都城的战力还会因此加强。”   “我宁愿如此。”刘礼叹息说:“现在必得做最坏的打算,若徐定疆逃回南角城,我宁愿随他而去的人不多,何况那批部队……我本有拦截徐王爷的意味在。”   徐苞见刘礼执意如此,他只好转身发令,但心里一面狐疑,徐定疆这小子就算是功力高的惊人,也不必这么在乎吧?也许刘礼还真的有些小题大作了。   早先,在刘冥来投之后,刘礼立即定下了破城大计,首先藉着救出白家人牵制徐家,跟着引都城部队接战,同时让六尊者埋下两万伏兵,身着都城部队服色,悄悄掩入南方设伏。   待两方交战,若是僵持不下,那两万部队由后掩杀出来,自然是一大助力,但刘礼原已认定了徐靖会降,这么一来部队必然大胜,于是计划在大胜之后,部队一面掩杀都城部队,而那两万伏兵则顺势混入乱军之中,随着进入都城,只待城外部队追杀至都城,混入都城的部队立即里应外合,攻破城门。   这串计谋中的最险要之处,在于混入两万人毕竟太多,但若只混入数千人,以现在都城的防范状态,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围杀个一干二净,还好若陈康随队而出,这群人自然能混入陈康的部队,若陈康未随军往外,必定在城头主持城防,那是更好做手脚,所以这个计划也才有施行的可能。   但现在陈康已经弄乱了计划,刘礼不敢冒险混入部队,而徐靖父子一殁一脱身,南角城突然成了刘礼的心腹大患,刘礼当即变更计划,命令伏兵先一步往南设伏,拦截逃窜向南的部队。   刘礼思前想后,暗叹自己若未昏厥,必不会放过徐定疆,说来说去,还要怪白浪那手功夫过于霸道……想到这里,刘礼提高了声量说:“风龙将。”   风紫婷一直在附近守候,她走近两步说:“臣在。”   “白龙将呢?”刘礼叹声说:“没想到他有这身功力。”   “启禀二皇子。”风紫婷双眉微微一皱说:“白龙将一击之后便即力竭,到现在还未醒来。”白浪所在毕竟相距不远,风紫婷无须接近,也知道白浪的状态。   刘礼闻声有些诧异,一击之后便陷入昏迷,白浪这一下岂不是混集了全身的真力?难怪会有这么大的威势……但怎会有这种功夫?刘礼自言自语的说:“竟有此事?”   “确实如此。”风紫婷接着说:“之后芳华郡主也脱出秘阁卫国使的控制,飞掠到了白龙将身侧,现在仍在白龙将身旁守护。”   刘芳华掠下之际,刘礼已经昏迷,并没见到刘芳华划破天际下落的英姿,但他现在一听,已经知道刘芳华功力大进。刘礼心念一转,思忖刘芳华、白浪必是在密室中得了好处,却不知道他们练了什么功夫?   刘礼想了想,蓦然微笑说:“请芳华过来。”   这岂不是自找麻烦?风紫婷面色微变说:“二皇子!”   “请河王也来就是了。”刘礼看出风紫婷的心意,接着微笑说:“芳华除了骂骂我之外,该不会如何的。”   风紫婷不敢违命,终于还是转身通知刘芳华、徐苞,只不过她心里却十分莫名其妙……   刘礼现在不多休息,找刘芳华来做什么?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6   第二章 山林布阵     过不多久,便见到刘芳华在风紫婷与徐苞的陪伴下走来,随着来的还有守在刘芳华身侧的刘冥。   刘礼有些意外的说:“冥六叔也来了?”   “我可不是来帮你的。”刘冥哼了声说。   “岂敢。”刘礼微笑说:“冥六叔不仅赠刀、帮我带出了徐定疆与芳华侄女,而且手下高足还愿意投入我军,已经帮了太多忙了。”   “他们不投入也不行。”刘冥哼了一声说:“他们功力不足,不能离都城过久,只好听你使唤……你也不用拐着弯儿提醒我,我知道还欠你一件事。”   “六叔言重了。”刘礼目光转过刘芳华,点点头说:“芳华,好久不见。”   刘芳华还没回答,刘冥已经抢着说:“礼老二,我们先前已经讲妥了……”   “当然。”刘礼抢着说:“若芳华愿意随着六叔,我便不插手。”   “很好。”刘冥闭上嘴,向后退了两步。   刘礼再度转向刘芳华,脸上露出苦笑说:“芳华,你一定怪二叔这么做吧?”   刘芳华冷着脸,哼了一声没说话,刘礼叹了一口气,苦笑说:“说老实话,若非情势逼人,我也不会这么做。”   “别假惺惺了。”刘芳华冷着脸说:“若想要我背叛父皇,那是妄想。”   “我自然明白。”刘礼点头说:“大哥虽然耳根子软、见事不明,总也不算坏人,何况又是你的生身之父,你对他效忠是正常的事。”   刘芳华颇想反唇相讥,但刘礼所说的“耳根子软、见事不明”八字,刘芳华却又打从心底同意,以她个性,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刘芳华只能咬咬牙,紧闭上嘴。   “我找你来,是想与你谈件事。”刘礼功力本深,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觉得体力渐复,于是勉力坐起身说:“我知道你与白浪感情深厚,只要你愿意撒手不管,我也不会强要你的协助,只要别阻拦白浪助我,我愿玉成你与白浪的好事。”   刘芳华毕竟脸嫩,听得刘礼这番话,整张脸立即红了起来,她一跺脚,正待转身离开,却听刘礼接着说:“且慢,无论我与大哥关系如何,我毕竟是你二叔,我也希望你好,难道你真的希望修习‘幻灵大法’?”   越说越不像话了,当着自己的面要刘芳华毁诺?刘冥的脸色本就不好看,现在却是更阴阳怪气了,他往前踏步说:“礼老二,你这话……”   “若芳华愿意,这便是我求六叔的第三件事,这可与刘氏内斗无关。”刘礼打断刘冥的话说:“能让芳华与白龙将终成眷属,不也是一大乐事?”   刘礼这么一说,刘冥可就不好说话了,他哼了一声说:“芳华丫头,你若是自己放弃了,日后可别后悔。”   刘芳华压根也不愿意学那鬼“幻灵大法”,问题是自己真的要嫁给白浪吗?就算自己不插手,白家人加入刘礼部队,日后攻破都城,自己的良心难道过得去?当时会愿意随刘冥脱困,一大半也是因为刘冥表示将远离凡尘,不再涉入刘氏内斗,自己才动了跟随刘冥的念头,否则看着白浪率军攻打自己父亲,自己如何能承受?   没想到现在刘礼居然提出了这个建议,不但让自己名正言顺摆脱当日与刘冥的承诺,还能嫁给白浪……想到这里,本已红透双颊的刘芳华更是浑身燥热,那时的轻怜蜜爱、海誓山盟,难道还能重现?这是真实,还是幻梦?   但他们毕竟是父亲的敌人,自己若是真的嫁给了白浪,揹个万世骂名还不打紧,但自己难道能原谅自己?想到这里,刘芳华泛起红潮的脸,霎时又白了下来。   刘芳华心念一转,心里又想,情势已经十分明显了,父亲的败亡已在眼前,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扭转这个局面的,那何不……何不索性便听了二叔的话,还能与白浪相守到老?想到这,刘芳华的心蓦然扑通扑通的跳得更快了。   刘芳华脸色忽白忽红,正怔忡的时候,刘礼也不催促,只低声向风紫婷吩咐了几句话,下了几个调动部队的命令,但他的目光依然望着刘芳华的神色,脸上都是关切的模样。   刘冥眼见不对,想了想连忙开口说:“芳华丫头,做叔祖的一直没时间向你解释‘幻灵大法’的妙用,这就趁便向你说说……‘幻灵大法’藉药物与人体的奇异本能,能不藉内息的引注,便能达成与天地能量相通的状态。但不只是引能入体、以内息的模式施用而已,这种与天地能量相通的方式,可说是无中生有、沟通多于利用,能凭藉着天地间大部分能量的协助,做出许多你无法想像的事来。”   刘芳华这时正心乱如麻,哪里听得下刘冥的自吹自擂?何况刘冥不擅长自我吹嘘,说来也不见得多动听。   刘冥眼见刘芳华脸色不对,连忙接着又说:“我那几个徒弟功力不足,纵然修练成功,还是不能达到辟谷、服气、长生的境界,但总也达到不老的状态,你现在功力已经如此,叔祖敢保证,你日后的成就当在叔祖之上……”   当刘冥聒噪不休的时候,四周的人自然而然一面听,一面看着刘芳华,不知道她会不会舍“幻灵大法”而就白浪,又或是做出相反的选择?其中最关心的,自然是相距不远的白家一群人,尤其与刘芳华私交不错的白玫、白敏更想听听刘芳华如何回答。   白玫见刘芳华难以答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同情,若有人要自己老实回答,自己愿意选择徐定疆或是白家,恐怕也是难以决断吧?白玫望着脸色泛白、昏迷不醒的白浪,蓦然想起了许久未见面的白灵,她脸上露出了苦笑,白灵选择留在东极城地底,不也是一种无奈?浪大哥啊浪大哥,你可明白小灵的心情?   聪明如白玫,早察觉白灵对白浪有丝莫名的情系,但除了同属白氏之外,两人辈分差了一辈,更是一大鸿沟。白灵选择离开三个月,是逃避还是决断,白玫也拿捏不定。白灵看来柔顺,但若是拗起来,可是谁也搞不定她,她做了这样的选择,也算是够聪明、够委屈了。   白玫从刘芳华想到白灵,正神驰东极时,忽听得刘芳华似已决断,缓缓的说:“无论白浪或是二叔,对父皇来说,你们都是叛贼……我宁愿随着冥堂叔祖浪迹天下,与草木同腐,也不会屈从事贼。”   这可是当面骂人,周围的官兵脸色都难看起来,连刚刚对刘芳华颇有回护之意的风紫婷也沉下了脸。   刘礼面色微沉,还想开口时,刘冥却是少见的哈哈一笑,蓦然带着刘芳华缓缓的往空中飘去,一面大声说:“既然如此,我便把芳华丫头带开,省的你们彼此看了惹厌……”   话未说完,刘冥周身气流一阵激荡,又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过不多久,两人一起消失在空际,无影无踪。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日   清晨,曙光乍现,数千名脱袍曳甲、狼狈万分的士兵,一面不断的回头张望,一面勉力拖着沉重的脚步,翻过又一座的山头。一路上,只要是草木掩映,雀鸟惊飞,都使得部队人心惶惶,提心吊胆。   这些士兵,不知为何都没有骑乘着龙马,经过了一整夜的奔驰,想当然速度实在快不起来,眼见又翻过一座山头,下方出现了一片颇为浓密的林地,领头的一个雄壮年轻人回过头说:“传下令,到了林中便休息。”   他身后有几个指宽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皮肉外翻的口子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轻伤,不过他倒依然颇有精神,回过头,让部队一个个从他身旁穿过。   “启禀安国使。”浑身伤疤的一个中年汉子走到他身侧,脸上掩不住疲态的说:“这里安全吗?”   “唐管带。”被称做安国使的年轻人摇摇头低声说:“我们虽利用龙马引开对方的追兵,但东方活路只有这一条,他们早晚会追上来。”   唐管带沉吟片刻,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转过头率领着部队上下移动,隐入密林之中。   安国使与唐管带,正是徐定疆与唐灵两人,徐定疆率队南奔,若是一路顺畅,本无须奔出半日便可返抵都城,但在敌方不断追杀下不得不绕个大圈子的徐定疆部队,移动的速度自然而然延迟下来。而为了阻拦敌军,徐定疆一路上还设了两、三次埋伏,杀退了几次追来的习回河军,到最后眼见敌军汇集的越来越多,徐定疆不得不忍痛弃马,让龙马群诱导追兵错误的方向。   经过一夜的奔逃,除了原先的唐灵、锺名古、袁业家之外,这批部队还会合了吴平、杜给两人的部队,算算已经汇集了七千余人,与原有部队相比,到这里的不到十分之一。至于赵才、墨琪、梦羽等人却一直没有见到。   而身负重伤的池路,在一路仓皇奔驰下,不知何时已经断气,锺名古得知时有如疯了般的想回头冲杀,若非徐定疆阻住,只怕又多赔一命。   锺名古等四人所带的官兵约莫两千多人,唐灵的则是千余人,剩下的近四千人则是一路上逐渐汇入而来,将领早已不知去向。   本来唐灵从东极城只带了五百心腹来,其他的都是都城部队,只不过在出战之前,徐靖已经嘱咐数位管带听从唐灵的领导,这才能有这么多人跟着唐灵冲出那片乱局。   所以现在徐定疆的部队中,除了唐灵、锺名古等五人之外,还有三名原属都城的管带,论起经验,虽比锺名古等人丰富,但说到武功,最多是伯仲之间,所以除了徐定疆外,唐灵自然而然的成为第二号人物。   这一夜,徐定疆领着部队划过一个弧度,先顺着都城东北面起伏的丘陵南奔,直到绕过了整片丘陵地,进入了都玉山北缘密林,这时部队才敢稍作休憩。   不过是奔了整整一夜,对练武有成的人来说,本是小事一桩,但先经过了数小时的鏖战,再经过一整夜的奔波,除少数的几人之外,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累得不成模样,到了林中,许多人扔下刀剑,整个人瘫在地面躺平,一副累毙了的模样。   唐灵比徐定疆先进入林中,看到这个情形,他双眉一皱,目光巡了巡。眼见一个颇为粗壮的管带四平八稳的躺在地面,他缓步过去,轻轻踢了那人一下说:“起来!”   无巧不巧,那人正是满肚子怒火的锺名古,他缓缓睁了睁眼睛,见唐灵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哼了一声说:“少来烦老子。”眼睛又闭上了。   唐灵脸色一沉,脚上用劲再一踢,一下子把锺名古踢翻了个身,一面加重声音说:“快起来!”   居然敢踢老子?锺名古哪里受得了这种气,翻了两滚的他蓦然蹦起,拔刀就向着唐灵劈了过去。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唐灵微微一怔,他虽然也不过是管带,但在多数官兵的心中,已经把他看的与龙将差不多了,现在一个年纪轻轻的管带居然敢对自己无礼?   唐灵横身一闪说:“还不住手!你想受军法?”   唐灵这么一闪足见功力,锺名古眼看着砍不到对方,加上对自己同僚动刀本是重罪,他红着眼睛怒视着唐灵,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   唐灵哼了一声说:“要你的部下坐起来。”说一说完,唐灵理也不理锺名古,转身就往回走。   这般瞧不起自己?锺名古怒吼一声,又要挥刀直劈,但见唐灵背对着自己,举起刀的锺名古愤愤的说:“你给我转过身来。”   这一下,连唐灵的手下们都看不过去了,立即有几个人奔了过来。唐灵挥手阻住自己手下,脸一沉,身子半转过来,冷望着锺名古。   锺名古正要挥刀时,一样浑身狼狈的杜给、袁业家两人已经闻声赶来,连忙阻在两人之间,袁业家拉住锺名古,杜给转过身向着唐灵施礼说:“唐灵管带,我们突逢好友过世,失礼莫怪。”   原来这人便是唐灵,锺名古楞了楞,这次徐靖带军,特请随刘然返都的东极四大管带配合领军,锺名古早已听闻对方的威名,只没想到自己就是被其中之一踢了一脚。   唐灵目光向着三人打量打量,脸色缓了缓说:“你们是南角城来的部队吧?”   “正是。”杜给客气的说:“我们的经验不足,还请唐管带多指点。”   唐灵不冷不热的说:“部队困乏,一躺下就起不来了,他们若还想要命,最好别死赖在地上。”   “多谢唐管带提醒。”杜给回望了锺名古一眼,见他似乎也冷静下来,不过仍红着眼睛,杜给回头挤了挤眼说:“锺名古,向唐管带道个歉。”   锺名古哼了一声甩开袁业家的纠缠,回过头骂自己部队:“你们还不起来,要老子一个个踢起来吗?”毕竟还是不肯道歉。   唐灵也不计较,转身要走时忽然又回过头来说:“这场战役不知死了多少人,谁无亲友?若不是为了存活的人,安国使又岂会留在这里?你们还算是南角城的部队吗?”   杜给与袁业家对望一眼,两人自然而然的转头望向徐定疆,只见徐定疆一个人孤单的坐在一株倒下的大树上,目光眺望着远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儿的争端,反倒有几分索然、茫然的感觉。   杜给与袁业家这才猛然想起,南角城的撑天巨木徐靖已殁,徐定疆该是最感悲痛的人,但他仍暂时放下了仇恨,领着这队败兵逃遁,说起来,最难受的该是他吧?   锺名古虽然转身走开,但唐灵的话依然一字一句的听在耳中,他自然而然的也把目光转向徐定疆,当时若不是他拦着自己往回杀,只怕这时自己也已到黄泉找池路拼酒去了──这么一时快意固然简单,但这些跟随着自己的士兵呢?自己却是从没想到过。   蓦然间,锺名古心中涌起一股惭愧的感觉,但他虽脾气暴躁,却也不像过世的池路这么直性子,要他过去向唐灵陪罪是说不出来的,他只闷闷地到一旁坐下,再也没说一句话。   唐灵离开后,这时吴平才缓缓的踱来,袁业家忍不住抱怨说:“吴平,你也不快些儿来帮忙,刚刚我差点拉不住老锺。”   “不拉也没关系。”吴平漫不在乎的说:“东极城唐灵管带好大的名头,老锺砍不伤他的。”   “这是什么话?”袁业家瞪眼说:“军旅中严禁私相斗殴,你想让老锺吃板子啊?”   “吃吃板子脑袋说不定会清楚些。”吴平远远望了望徐定疆,难得的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王爷竟……这次事情闹大了。”   “赵才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杜给心知徐定疆坐的虽远,但这点距离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有心转过话题说:“他不会也出了事吧?”   “他倒好了。”吴平摇头晃脑的说:“王爷安排他和那两个娇滴滴的管带作一路领兵,可算是做鬼也风流。”   反正吴平口中一向没有好听的话,杜给他不理会他,转过头说:“到了这儿,小王爷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吩咐……”   “去问问吧?”袁业家眨眨眼说:“咱们索性直接回南角城,眼看都城就要陷落,我们还回去做什么?”   “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杜给摇摇头,口中留着一句话没说……南角王妃陈晶露可还在都城,徐定疆会这么回南角城吗?   “小王爷不会是太伤心了吧?”袁业家跟着又担心的说:“他怎么一直没说话?”   自徐靖过世,他们被徐定疆所救后,过去的小仇小怨早已不值一提,袁业家自然替徐定疆担心起来。   没想到这时远远的徐定疆却蓦然站起,招手说:“唐管带。”   “是。”唐灵快步赶了过去,施礼说:“安国使有何吩咐。”他并非南角城部队,与徐靖、徐定疆也不相熟,自然而然以官阶称呼徐定疆。   徐定疆目光向着东南望,一面说:“那个方位有人向这窥伺,看样子该是比我们快一步的逃兵,你估计是哪一方的部队?”   唐灵一怔,目光向东南望去,却是什么身影也瞧不见,唐灵皱皱眉说:“能将散乱败兵纠集成队,除了南苏他们几个外,我倒想不到别人,这么谨慎的观望……若非敌军,就该是孟启管带。”   “那个胖子?”徐定疆虽仍懒洋洋的点点头,但脸上却不见常挂的那一抹笑容,只听他缓缓说:“他要先看看我们值不值得投靠?”   这年轻人实在聪明,唐灵微微一怔,点头说:“安国使明察。”   “随他们去吧,部队移动。”   徐定疆向着四面一挥手,比出手势,四周围的部队不得不一脸愁容的站起,整队成一小队一小队的阵型,向着东南面移动。行出没有多远,部队后方蓦然传来一长一短两声枭鸣,徐定疆微微一怔,挥手比个加快的手势,部队的移动脚步立即增快,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往前直赶。   其实,也不须徐定疆催促,听到枭鸣,人人都知道那是后方的斥候传来的消息,告知有敌方的部队逐渐接近;以讯息来分辨,对方距部队尚有一段距离,但若是这么缓缓的赶,总会被追上,谁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众人自然加快了脚步,也顾不得好不好走、是不是一脚高一脚低了。   奔到了这种地形,杜给等人才明白了徐定疆弃马的缘由,龙马脚生肉蹼,特别适合在原野、丘陵奔驰,在这种高低不同的地方,龙马的肉蹼有时还没处落足,未必比两条腿快。对方追来的部队必定是骑乘着龙马,到了这儿,他们单是处理龙马就得颇费心神。   又奔出十数公里外,到了密林的深处,身后一直没再传来警示的枭鸣,看来暂时是安全了,眼看着前方出现一片宽约七、八公尺的小溪流,向着东北面蜿蜒流过,与众人的去向恰成垂直,看来是发源自都玉山的小溪,前方的部队忍不住缓下了脚步,回过头偷望着徐定疆,看他会不会发令暂歇。   徐定疆一面望着南方的都玉山,一面下了号令,让部队取水片刻,但不得休息,依然要往东南赶。   这下官兵们可有些窃窃私语,若要回都城,到了这儿,就该转向往西了,再往东南,莫非要绕过都玉山?这下可得多花个一整天。   锺名古等人反而懒得问了,他们经验十分丰富,徐定疆一肚子鬼主意,谁也猜不透他,到了这种时候,听他的准没错。   唐灵可没这么有信心,但这一路走来,徐定疆几次的判断都没出什么差池,加上两人毕竟不熟,唐灵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他也就闷不吭声,领着部队取水移动,不过若刚刚真是孟启在前方,想来他必定转向西进,两方暂时是会不上面了。   往东南走,虽然没正面迎向都玉山,地势却也是越来越高,部队移动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何况经过了一天的杀戮、整夜的奔驰,除了少数的几人外,大多数的士兵都已经力竭。   到了这时,心里暗骂徐定疆的人自然越来越多,看来徐定疆是打算领兵绕出,等过了东极河之后再转向正南,直回南角城。   想到这里,唐灵可有些耐不住了,去南角城不打紧,但这可不是临阵脱逃吗?这么一来,若日后追索,自己可也逃不掉一个从犯的罪名,再怎么说也该与自己商议一番才合理,唐灵正想追上徐定疆询问,却见徐定疆蓦然一个腾身,倏忽间往前直掠出了数十公尺,直翻到了前方一个四十余公尺高的山壁之上,四面打量着形势。   这下不只唐灵诧异,大部分的部队也是一头雾水,但更多的人是钦羡,自己已经累得全身乏力,徐定疆居然还能一翻飞上四十余公尺,显见功力深厚,难怪当时能把左督国王陈康打得逃命。   不知不觉间,徐定疆已经成了这个部队的主帅,虽然未经正式授命,但徐定疆无论是功力、官衔,都是这七千部队之首,而这群部队原先的主帅又是徐定疆的父亲,加上徐定疆领着大家杀出重围,感激的人自然不少,所以见徐定疆突然跃出,众人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目光远远望着徐定疆。   唐灵则更是糊涂,他早已派出斥候四面查探,若有大批敌人埋伏早该知道,但若非如此,徐定疆为何突然冲出去?   徐定疆四面环视一下,忽然回过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跟着身子突然一降,隐没在山壁后不见了踪影。   这疯子又怎么了?杜给等人面面相觑,弄不清徐定疆哪里不对劲,过了片刻,却见徐定疆蓦然从偏西方数百公尺外的一处山脚冒了出来,招招手要众人向那里前进。   等众人越过山脚,却见到一个有些狭隘的上升小径,路宽最窄处不过半公尺,乱石处处,山径十分难以攀爬,这下子,暗骂徐定疆的人突然增多,唐灵等人更是莫名其妙,只好咬着牙爬山。   还好这段坡道并不长,只约莫七、八百公尺,沿着坡道高度约七十余公尺,说起来也不算险坡,只不过狭道两面、山岩纵横,看起来有些险恶。   上到了坡顶,是一块不算小约台地,徐定疆一连串的号令发下,总归起来,就是在这片山坡上建立起防御工事,似乎打算待了下来。   唐灵这时再也忍不住,他虽仍依照徐定疆的命令,分派了队伍四面干活,但他本身却走到了徐定疆身侧,想向徐定疆询问这么决定的理由。   同时,杜给、锺名古、吴平、袁业家还有另三名管带也带着一肚子疑问过来,不明白在这里会遇到什么敌人。   众人一汇集,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到唐灵的身上,彷佛该由他提出问题,唐灵一扬眉,目光集中在徐定疆身上,却是不开口说话。   果然徐定疆也不等他发问,转过身开口说:“我只是试试看,若真有人追过来,半日内便会抵达;若真的没有,我们过一天后再决定去留。”   若真有人会追来,那不是更该快走?难道凭着这么一座小石壁就能抵挡敌方大军攻击?   徐定疆见众人的神色,他也知道大家还无法放心,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先别问这么多,刚刚已经取过水了,让部队吃吃干粮,休息片刻,半小时后我再分配任务。”   刺眼的阳光从帐幕的缝隙中射入,白浪也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但依然全身乏力,连思考都觉得有些困难。白浪眼睛睁开的时候,只见到一个朦胧朦胧的淡紫色帐幕,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口干的十分难过,他缓缓睁开嘴,却只能哑哑的干嚎两声。   “浪大哥?”这是白敏的声音,白浪无力转头,眼珠子缓缓的转过去,望着白敏,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白敏跳了起来,他向白浪说:“浪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白浪嘶哑的吐出两声,依然是不成语句,白敏见状担心的说:“浪大哥,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我们前半夜轮流向你体内输功,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白浪心一沉,看来自己还是练错了功夫,这样的功夫固然威力无穷,连徐靖都能打败,但没想到一招施出自己便成为废人?   “大伯也受伤了,不过听说现在已经好多了……”白敏一连串的说:“连二皇子也受伤了,还是被你轰的呢,不过二皇子却不怪罪,只说等你醒了之后要见你一面,我这就去通知……”话一说完,白敏急急的转身出帐,却把白浪一个人扔在帐内。   白浪心里哭笑不得,但自己现在又无力移动,也只好随他去了。   好在过不久,白彤等人似乎得到了白敏的通知,不久后便进入了帐中,白广走到白浪面前,关怀的问:“浪大哥,有好多了吗?”   眼见白浪无法答话,白广担心的转过头来说:“看样子我们的办法不行,还是通知大伯吧?”   “怎么了?”白炰旭恰好掀帐而入,脸色还不大好看,看来接了徐靖那一招“化玉劲”   ,实在不怎么好受,他缓缓越过众人,走到白浪身前说:“白浪还没好?”   “不知怎么,他的气脉几乎完全消失。”白广说明:“我们一开始十分担心,不断的运足内息帮浪大哥提劲,但内息一入即出,彷佛身受重伤一般,但他却一点内外伤都没有……   我们轮流了大半夜,终于有些乏力,这才大着胆子稍歇一下,也才发觉无论有无输功,浪大哥的身体状况似乎部是一样,完全没变化,我们才停了下来。”   这下不只白炰旭皱眉,连白浪听了都心惊肉跳,从没听说过这种事,自己可比废人更低一级了?   白炰旭怔了片刻,望着白浪说:“你到底是练了什么功夫……”   “二皇子驾到。”门外传来白敏的叫声,跟着白敏便将帐门掀开,弯身请刘礼进入。   掀帐而入的刘礼脸色不比白炰旭好看,看来身体也没有全好,当众人向他施礼的时候,他一面回礼,一面走到白浪身前说:“炰旭公不知有何见解?”看来刚刚众人说的话他已经听见了。   白炰旭可有些为难,说老实话,他确实不知该如何救治白浪,但若老实说出,似乎又会被刘礼看轻,他顿了顿才说:“启禀二皇子,白浪不知练了什么功夫,他们对他输入内息似乎都无效,老夫正想亲自试试。”   “白龙将能说话吗?”刘礼转过头望向白浪。   白浪自然是无法表达,还是白广接口说:“启禀二皇子,浪大哥还不能说话。”   “这么说没法询问他身体出了什么状态了……”刘礼点点头说:“就烦炰旭公施救。”   白炰旭自然无可推托,他双手置于白浪的前胸与丹田,将内息推动至双掌,往内送了进去,白炰旭巡行一遍白浪的周身气脉,他可就糊涂了,白浪似乎并无任何伤势,就是内息全失而已──但一般说来,内息探入人体,就算是完全没练过功夫的人,也不会毫无反应,白浪却是全身死气沉沉,一丝内息地无。   一般来说,功力耗竭的人,就算没有他人的内息提振,慢慢的也能培育内息,逐渐恢复原有的功力,若此时能得他人帮助,效果自然更加快速。可是白浪体内空有一身畅通无阻的经脉,经过了这一夜,居然还是没有重新产生一点内息,白炰旭可真是弄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炰旭试探片刻,也尝试着引气循环,但他与白彤等人不同,很快的就知道只是徒劳无功,他废然的缩回手掌说:“启禀二皇子,老夫无能……”   刘礼微微皱眉说:“炰旭公,白龙将修练的可也是‘破天真气’?”   “当然。”白炰旭回答说。   刘礼思忖片刻后说:“那还请炰旭公查查看,白浪体内经脉可有变异。”   经脉变异?白炰旭微微一楞,却听刘礼已解释说:“当年先皇曾与我提过,密室武学中,较精深、还无人明了的部分,大多是经脉运行方式的变化,所以也许该从这方面着手。”   “但我们都试过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彤忍不住说:“白浪的经脉巡行路径并无不同。”   白家归降刘礼,白彤一直自认立了大功,但刘礼不但从未召见过他,居然还跑来关心白浪,白彤难免有些吃味。   刘礼目光转过白彤,他微微一笑说:“你是白彤?”   “末将正是。”白彤心一热,胸膛挺的更高了一些。   “这次多亏你的帮助。”刘礼微笑说:“你若非手伤尚未完全痊愈,想来功力不弱于唐龙将、关龙将。”   刘礼这话直说到白彤的心窝了,白彤掩不住欢喜的说:“末将不敢。”   刘礼一笑,目光转回白炰旭说:“炰旭公,除了一般运行经脉外,其他的也可以查查,尤其是左臂。”刘礼记的可清楚了,当时那大片青色气柱就是由白浪的左臂冲出来的。   反正查查也没有损失,白炰旭点点头,将内息探向白浪左臂,白炰旭目光蓦然瞠直,神情立即端重起来。   这一下,众人都知道白炰旭有所发现,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又过了片刻,白炰旭这才缓缓的收掌,脸上的神情还是十分讶异,彷佛有些迷惑,又有些惊喜。   这会儿大家可都等着白炰旭说话,但他老人家似乎沉浸在迷思中,口中只喃喃的说:“竟有此事?竟有此事?”   到底是什么事?白敏急的跳脚,但帐中算来算去他最小,他自然不敢开口,还是刘礼先开口问说:“炰旭公?”   白炰旭一惊回神,连忙道歉说:“老夫失礼,二皇子见谅。”   “无妨。”刘礼倒是不急,只一笑说:“若炰旭公已有发现,不知能否一解刘礼的疑窦?”   “当然、当然。”白炰旭又闭上眼,似乎在心里把讲稿整理了一番,这才睁眼说:“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种功夫……”   大伯到底说是不说?白敏着实忍不住了,连忙嗯了两声,大表兴趣。   白炰旭瞪了白敏一眼,这才开口说:“白浪从丹田开始,通向左肩、左臂、左掌的六大经脉,不知用了什么方式,居然凝成了一条极为粗壮的气脉,直通向左掌,最后在左掌却又奇妙的摊开……”   众人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白浪的左臂,却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听白炰旭接着说:“以那条主脉的容纳度来看,足以顺畅无阻的在一瞬间推出体内所有真气,难怪白浪那一击……会这么……这么……”   “惊天动地?”白敏接口说。   “正是惊天动地。”白炰旭总算没瞪白敏,只接着沉重的说:“看来似乎白浪是首次施用这套功夫,难道……难道这功夫只能用一次吗?”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7   第三章 犄角之势     用完就变废人?那不是完蛋了?众人的脸色都沉重了起来。   白彤听到此言,却不知为何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随即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懊恼,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会幸灾乐祸的人了?就算自己忌妒白浪,也不该在别人痛苦的时候冒出这种想法才是。   白彤正自责的同时,却听刘礼说:“就算如此,也不该毫无内息啊?”   “正是。”白炰旭汗颜的说:“老夫正是还没想通此点,实在是汗颜。”   “会不会……”刘礼目光一亮说:“白龙将体内现在的微量真气,依然不断的依经脉路线向外涌出?”   “这……”白炰旭迟疑了一下说:“若是如此……”   “若废了这种功夫,可否能救回白龙将?”刘礼接着又说。   废了这功夫?那多可惜?众人随即心想,若不废了这功夫白浪便成为废人,那也就别无选择了。   一直听着众人对话,却没法说话的白浪,心里却是涌起了另一个想法,废了这套功夫倒没什么,但若这功夫真的不能练,刘芳华那套岂不是也有问题?这该怎么提醒她注意?想到这,白浪蓦然心急起来,额头上冒出了一滴滴的汗珠,口中哑哑的喊着,却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敏见状连忙说:“大伯,你看浪大哥也不想废去这功夫,再想想办法吧。”   刚刚正自责着的白彤这时也跟着说:“是啊,浪大哥对我们帮助甚多,最好能让他复原。”   白彤会这么说可有些奇怪,除刘礼之外,众人的目光都转向白彤,白彤被看得脸上发热,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怎么了?”   “没什么。”白玫轻描淡写的说:“有些意外罢了。”   毕竟刘礼在场,白彤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白炰旭却已经不耐的说:“我还没想出该怎么废呢,你们别急着担心。”说老实话,对于该怎么废掉这种功夫白炰旭可是全无头绪,砍了白浪的手吗?   一直在思索的白广却突然说:“大伯,若我们将那条经脉的入口稍作阻挡,能不能阻止气息的外泄?”   这倒是一个想法。刘礼大为赞赏的说:“正是,不知‘破天真气’可有此等心诀?”   问题就是没有。练功自然是尽力疏通气脉,哪有套特别修来阻拦气脉的?白炰旭眉头皱的更紧,说:“启禀二皇子,阻挡气脉这恐怕……”   “不是阻挡气脉。”白广目光一亮说:“据我猜测,浪大哥练成之后既然不会立即散出,想来之前一定有部分的经脉尚未完全畅通,我们应当找出那部分,想办法恢复原状,自然堵住了。”   白炰旭不表乐观的说:“但既然已经打通,如何再拦?”打通容易,堵塞可不容易。   这可难倒了白广,他怔了怔,好片刻才说:“若……震伤部分经脉……”   有些道理了,想以内力阻滞气脉不容易,但震伤气脉可不困难,何况白浪现在全无劲力护身,自然是一震即伤,经脉非堵住不可。   “值得一试。”刘礼当即说:“就请炰旭公施为,可别真毁了白龙将的经脉。”   反正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白炰旭又摸了半天,这才决定在白浪的腕指之间下工夫,只见他两手夹住白浪的手掌,轻轻一震,白浪的脸上立即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似乎是并不好受。   白炰旭随即又输送真气到白浪的丹田,帮白浪提气,果然这么一来,白浪的内息便渐渐的开始凝聚,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内息产生。   白炰旭这时还不能抽手,想等到白浪能自己巡行,还要撑上好一阵子,但白炰旭脸上的喜色众人都看了出来,料来白浪已经无妨。   这下众人都轻松起来,白彤与白敏不约而同的吐了一口大气,两人对视一眼,白敏喜孜孜的笑,白彤却是瞪了白敏一眼,心里无端端又涌起了一股可惜的情绪。   帐中气氛转为轻松,刘礼目光转到身材异常高大的白汉身上,蓦然说:“这位该是白汉管带?”   白汉硬梆梆的点了点头说:“参见二皇子。”   “你的功力也很不错。”刘礼微笑说:“尤其是‘无伦神爪’,比你的‘天玄掌法’灵光。”   “启禀二皇子。”白汉有些尴尬的说:“那是属下‘天玄掌法’练的不好……”   “我当然明白。”刘礼颔首说:“‘天玄掌法’变幻莫测,可能不大适合你的性子。”   正是如此,白汉大感同意,只不敢明目张胆的点头而已。   “你身为皇族,对皇族、贵族的差异,你看法如何?”刘礼忽然没头没脑的问。   白汉也没细思,按着自己的想法说:“贵族功力较差、人数较多,其他与皇族也没什么不同。”   “嗯。”刘礼点点头,彷佛与白汉闲聊般的说:“不过一般说来,贵族的寿命较短,皇族的寿命较长,这点你又认为如何?”   白汉实在懒得回答这种问题,但他不能不敷衍的说:“并没有上族、士族间差异大。”   “说的也是。”刘礼思忖了一下,接着又说:“我就直说了,若与贵族婚配,你可愿意?”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连白炰旭都有些分神,帐中,除了正专心运气的白浪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刘礼与白汉身上。   莫非刘礼是来说媒的?   被众人这么一看,白汉可有些手足无措,他退了两步说:“二皇子……?”   “别担心。”刘礼哈哈一笑说:“不过是问问而已……你在意吗?”   “在意……是说不上……”白汉苦着脸,有些结巴的说:“可……可是我……”   “我们都不会担心这种事。”白广见白汉的窘状,岔出来说:“启禀二皇子,白氏一族在乡野定居五十年,与贵族向来不分彼此,只不过贵族一般来说功力毕竟较低,难免还是有些地位的差异;至于婚配……白氏一族若不与贵族、士族婚配,如今白氏一族剩下的可能不到十人。”   “那就好。”刘礼点点头说:“我也只是问问而已,确定有没有这层心理障碍……无论如何,毕竟还是要两情相悦。”   “二皇子说的是。”白广目光一转,半开玩笑的说:“却不知二皇子心中是否已有成算?”   刘礼哈哈一笑说:“蛛丝马迹早已出现,我就不多饶舌了。”   白汉可是一头雾水,脸上又尴尬又有些疑惑,目光转来转去,又想追问、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而其他人的眼光似乎都有刺,看得自己好生难过。   白汉已经二十五岁,在白家众小中,只比白彤小上半年多,早年专心练功,没时间想这些,近年来心智渐开,加上已圆功数年,对婚配之事早已无须顾忌,在夜阑人静之时,他心里难免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梦境、幻想,但他的个性毕竟较不纤细,想过了也就算了,从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刘礼今日这么一说,可说是扰乱了一池春水。   不只白汉心中纳闷,白彤更是有些不满,说起来,论人才、功力自己哪一样输给阿汉?   年纪更是较长,算来算去也该从自己谈起,刘礼却只问他,阿汉也不过生的高壮了些,有什么好的?   白垒对情爱之念看的极淡,这会儿事不关己,他乐的在一旁看热闹,现在白垒一心想的却不是这些,他只想着是不是该想办法混回都城打探军情,岂不比待在这儿强?   白敏少年心性,对异性之爱自然有些懵懵懂懂的期待,但正如他与徐氏姊妹的交往,就算对异性好奇,可也还弄不明白该如何相处,三人在一起打打闹闹居多,感情虽好,爱情的成分却极少,这时只是听得有趣,见刘礼停口,不禁有些失望。   而白玫却自然而然的心里微微一疼,自己还该留在这里吗?自己是不是该去找徐定疆了呢?   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自然不大相同。刘礼望望众人,又将目光转回白浪,见白浪的脸色虽然一样苍白,但呼吸的气息却已较为粗壮,看得出来身体正逐渐转好,刘礼点点头说:“炰旭公记得适时的休息一下,我晚些再来。”   见刘礼踏出帐外,白敏立即拉着白汉说:“汉哥,二皇子说的人是谁?”   白汉哪知道刘礼说的是谁?只能瞪大眼睛,瞠目以对,白彤扁扁嘴说:“听来是贵族,说也奇怪,怎会有贵族能让二皇子出口?”   “这么说来该是龙将。”白敏自作聪明的说:“会不会是那个‘川灵龙将’?”   “别胡说。”白广啼笑皆非的说:“风龙将没五十也有四十了,二皇子不至于如此吧?   ”   众人正瞎猜的时候,白玫却是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情思考这方面的事,徐靖死在白浪与刘礼夹杀之下,这下子徐家与白家的冤仇可说是牢牢的结下了,这是她原先根本没想到的状态,这么一来,她当初做好的计划只怕都没用了。   白玫叹口气,望了白浪一眼,摇摇头,迳自出帐去了。   昨夜一战之后,刘礼大军向南又移动了十余公里,这才在一个高地上立帐扎营,但除了部份部队外,其他的都派出去追击逃兵,主要目标的当然是率军杀出的徐定疆。白玫四面一望,只见四周官兵留守的还不到两万人。   白玫漫无目标的低头向着下坡缓步,心里一面想,他到底能不能逃出去?若是能逃出追击,他会回南角城还是都城?自己让不该去见他?白玫愁肠百结,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小玫姑娘。”白玫身后突然传出声音,白玫一惊转头,却见刘礼居然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身后,白玫连忙施礼说:“参见二皇子。”   “免礼。”刘礼正向着丘下遥望,一面和气的说:“当日在东极城外,我还不知你们是白氏皇族,对诸位的功夫,实在是吃了一惊。”   刘礼说的是当初随白浪进东极城时试功夫的事情,白玫微微绽开一抹笑颜,柔声说:“当时情势所迫,不得不作隐瞒,还望二皇子……”   “无妨。”刘礼阻住了白玫的话说:“我并不见怪。”   白玫心念一转说:“不知……二皇子是何时得知我们的身分?”   刘礼转过头来一笑说:“你们那几个兄长到的时候,我就起了疑心,但还不大能确定,但在东极城攻城一战,白家军的表现未免太过优异,实在不能不怀疑。”   白玫苦笑的说:“二皇子所言甚是,若此三百人当真是仓促成军,怎能发挥如此战力?   但当时只一心想瞒过刘然……”   “大哥这方面确实糊涂了些。”刘礼的笑容收了起来,摇头转过话题说:“小玫姑娘,听说前一阵子,你与徐小王爷……徐定疆走的颇近?”   白玫心里一紧,刘礼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些防备的说:“当时我确实想与徐定疆接触,不过南角王对小女子十分提防。”   “唔……”刘礼顿了顿说:“你与徐定疆接触,全然是为了白家?”   “当时白家尚未能化暗为明,只能多方广结善缘。”白玫既然提高了警觉,话语中便十分小心:“可惜还是让徐靖查出了。”她心想,明知瞒不过的事情最好老实说。    “虽然知道你们的身分,徐家却没有张扬。”刘礼目光凝视白玫说:“徐定疆肯为你担上这层关系,看来确实颇有成效。”   想起当时徐定疆在峦圭殿中,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笑嘻嘻的说,“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你若是虚情假意,那就不用再演戏,开开心心的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若是不讨厌我,老话一句,我喜欢聪明的女孩。”   他就是这么……这么的不正经,白玫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心里涌起了一抹甜蜜的感觉。   刘礼神目如电,怎么看不出白玫的心情变化,他微微一笑说:“看来你对那小子也产生了感情。”   白玫蓦然打了个寒颤,徐定疆与刘礼可说已经誓不两立,这件事让刘礼看出可没有半点好处,白玫立即脸色一松,笑靥如花的噗嗤一笑说:“二皇子说笑了,那人没半点正经,小女子哪敢当真?”   “哦?原来如此。”刘礼也不追问,只微微一笑,却笑的白玫心里大为忐忑。   这时,下方一个士兵骑着龙马向上直奔,直奔到二十公尺开外才一个弹身落马,掠到刘礼面前说:“参见二皇子。”龙马则自然而然的缓步停下,一面咻咻吞吐着舌头,似乎十分疲累。   “免礼。”刘礼说:“情况如何?”   “启禀二皇子。”那人恭敬的说:“何龙将派小人回来禀告,六尊者兵马追击散兵途中已与南角城小王爷所率部队接触,对方据险而守,我方首战略有失利,但何龙将已经率队赶到,现在三万五千兵马已将对方团团围困。”   白玫一听,心里不自禁的担忧,但她这会儿脸上再也不敢显露,只恭谨的说:“启禀二皇子,小女子先退下……”   “没关系,你也一起听听。”刘礼说完,转头对那人说:“徐小王爷的兵马有多少?”   白玫微微一怔,心中的忧愁更甚,刘礼任自己听绝对是有所计划,但她虽隐隐觉得不妥,却又想不出理由离开,只听那名士兵回答说:“实际数量不敢确定,但据估计,应有万余人。”   “这么多?”刘礼微微一楞,惊讶的说:“逃回都城的最多只有三万,南北一分,他怎么还能聚集这么多的兵马?”   “何龙将知道二皇子会有此一问,特命小人详细说明。”那名士兵似乎十分乖觉,口齿便给的说:“徐小王爷似乎已经察觉我方兵分两路、南北夹击,先一步在都玉山东北麓结阵,而越过都玉山西北方逃向都城的敌军一遇六尊者,不敢转北之下,只好绕过都玉山东奔,恰好被徐定疆收容,而那时往南追击的何龙将还未能赶到,这才让那群部队集结在那儿。”   刘礼越听脸色越是沉重,沉吟了片刻才严肃的说:“我知道了,你立即传我号令,要唐龙将、关龙将的一万五千人放弃追杀西面逃兵,转向都玉山南麓布防,防备着敌军突破。”   放弃西面的败兵?那名士兵闻言一怔,但仍恭谨的说:“遵命,二皇子可还有嘱咐?”   “还有一事。”刘礼顿了顿接着说:“让铁仇、铁珊珊两父女赶去何龙将部队支援,提醒一下何龙将,对方的高手恐怕不少,要他们小心,去吧。”   “是。”那人说完,弹身跃回龙马,策马转头向着南面奔去。   这么多的命令自然不会都由一人传令,不过人族官兵训练有素,那人自会分别传下号令,这倒不需刘礼担心。   白玫听的却是心慌意乱,三万五千兵马围困徐定疆,另有一万五千人扼守住向都城的退路,徐定疆这下可说是插翅也难飞。白玫整颗心沉到谷底,没想到自己与徐定疆的缘分这么短暂?连当初那最底限的想法都不能实现……   “他们调兵过去,至少还要两个小时……若有一万五千人,只怕拦不住,唔……说不定他也不想逃……”刘礼自语到一半,忽然开口说:“小玫姑娘,你觉得……”   说到这里,刘礼似乎有些迟疑,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什么?白玫心念疾转,不明白刘礼想问什么,但两人身分悬殊,白玫不敢发问,只在心里盘算,徐定疆若有一万五千人,真的冲得出去吗?而他到底有没有一万五千人?白玫心里一面推算,这三方面加起来,刘礼的部队约剩七万余人,昨夜一战,没想到竟让部队损失了近两万人?   不过话说回来,都城的损失更是严重,若真的只逃回三万,可以说足足损失了一半以上,虽然应还有成千上万的散兵逃入四野,但那些人暂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算起来,两方的战力比从原来的九万对八万,演变成七万对四万,习回河军可说是大占上风,都城指日可下,这可说是徐靖死亡,以及陈康临阵倒戈的结果。   可是现在徐定疆的人马却是据险而守,若攻击不当,想杀灭那些人只怕还得损失个一、两万,对攻击都城可说是大不利。   白玫心念转动下,又想到另一方面,若徐定疆真有一万五千人,他也未必须要冲出去,只要据险而守,等都城收拾散兵、重整兵备之后,恰与都城成犄角相望,习回河军攻击时只怕会顾此失彼,反而吃亏,这么一来,徐定疆岂不是更有希望逃出生天?想到这里,白玫不禁露出喜色,轻了噫一声。   “怎么?”也陷入沉思的刘礼一怔,抬起头望着白玫。   白玫吃了一惊,连忙乱以他语的说:“没什么,小女子想到昨日一战我方大胜,不由得有几分高兴。”   “大胜?”刘礼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这是损失徐靖、迫走徐定疆、暴露康公才换来的战果,说起利弊得失,只怕算不上胜……昨日为擒徐靖,我已经准备损失两万人以上,只没想到突然生变。”   “若南角王投降,至少南角城的一万部队会随着投诚……”白玫咬咬牙说:“……二皇子,小女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见刘礼点头示意,白玫有些不平的说:“昨日若非左督国王妄动,决不至有今日之事。   ”若不是陈康在绝不恰当的时机引兵,徐靖说不定会投降,而徐定疆大概也不会出状况,两人岂不是好事能谐?说到底,白玫还真是气煞了陈康。   刘礼叹了一口气说:“这只能算是我的疏忽,以致多生枝节……”   白玫默然,但眼眶却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人算不如天算,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恰好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白玫的眼眶渐渐湿润,但若是举起手来抹泪,难免露了痕迹。白玫微微咬牙,深吸两口气,勉强让已经接近满溢的泪水止住,就这么在那双妙目中转啊转的,总归是没流下来。   良久,刘礼抬起头来说:“小玫姑娘,你觉得……徐定疆还有没有可能投入我方?”   刚刚刘礼想问而没问的莫非就是这句话?这么说来,刘礼还愿意收服徐定疆?白玫心里一喜,泪珠却在这时顺着脸颊滑落,白玫由喜转惊,连忙急急的抹了一把,但这么一来,怎么样也逃不过刘礼的眼光了。白玫索性不再强忍,以左手轻遮着双眼,揉了揉双眼眼角,低下头说:“二皇子见谅,小女子失态了。”   “所以我要问你。”刘礼脸上没有喜怒,只平和而缓声的说:“除你之外,我只能去问芳华了。”   问她做什么?白玫心里无端端的冒起一抹醋意,但又觉得自己可笑,白玫甩了甩头,认真的思索起刘礼的话,依然觉得不大可能,徐定疆怎么可能愿意?白玫心中愁思百转,怎么地想不出一个可能性,但她又不愿意自己说出足以伤害徐定疆的话来,白玫张了两次嘴,终于还是说不出话来。   刘礼见白玫一脸为难,总是说不出话来,他笑了笑,有些失望的说:“既然连你也不看好,那看来也不需要派人去试了。”   白玫心里一动,急匆匆的开口说:“二皇子要派我去?”   刘礼点了点头微笑说:“还有谁比你合适?”   “我……”白玫怔住了,却见刘礼转过头,缓步离开,一面叹息说:“但这件事就罢了。”   “二皇子。”白玫一咬牙,叫住了刘礼,见刘礼转过头,白玫才咬咬下唇,低下头说:   “小女子愿意一试。”   白玫头微微一抬,恰好见到刘礼深邃的目光,她的心不禁又慌了起来,他看出自己的打算了吗?   烈日稍偏了几分,已是午后时光,在巨木撑天、碧树满荫的状况下,只要一过午,温度便降了下来,林中堆积的落叶中,一缕缕雾气正往上腾,看样子过不久,整片山野恐怕会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都玉山北面的山林,因为名胜较少,一向荒凉少有人迹,但这一日,却有数万兵马汇集于此,在一大片山壁之下,分占要津的围住了这一块隆起的高地。   “杀!”满山遍野的官兵向着上方急冲,但奔到了近处,又不得不缓了下来,毕竟山壁过于陡峭,往上攀爬十分不易。   眼看数千官兵沿着山壁往上攀援,山壁上头却是静悄悄的毫无人声,过没多久,爬的最快的几个官兵距离山顶不到两公尺处,蓦然一声凄厉的哨声响起,山头上出现了一排排的人影,手中都持着长短不等的长棍,没头没脑的向着下方捅了下去。   这一瞬间,惨叫呼痛声一连串的响起,一条条人影扎手扎脚的往下摔,摔下时难免挥手乱抓,半路上谁被抓到了自然倒楣的跟着下落,还好这一段山壁毕竟不算十分高,加上下面人众,摔死的人倒是不多,但摔伤、被压伤的可就不少。   过了半个小时,眼看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后方部队蓦然一声号角响起,官兵们又如潮水般的又退了回去。   “这样不是办法。”下方一个临时搭起的军营中,“雄壮威武”的铁珊珊望着上方战况一顿足说:“干脆由我们领头冲上去。”   “铁副总教头稍安勿躁。”背着大剑的何威凡摇摇手说:“徐定疆功力高强,我们便算一拥而上,也未必能占便宜。”   “那么该怎么办?”铁珊珊转过头,望着角落阴沉沉、有些狼狈的五人说:“已经折了六尊者,二、五尊者又受了伤,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铁珊珊这么一说,那五人脸色更难看了。   这几人便是转而向刘礼效命的六位尊者,今晨他们追击着败军往回赶,直追到这片峡谷中,没想到却遇上了严阵以待的徐定疆部队,在猝不及防下,部队从狭道中被杀退了出来,而六人与徐定疆相遇,在轻敌之下,被徐定疆下辣手杀了一人,伤了两人,最后才在官兵的抢救下退出狭道,但连六尊者的尸体都没能带出来。   等与何威凡等人会合后,官兵不敢再往那条上升的狭道推进,但除了那条路外,四周都是整片的倾斜山壁,想攻上去却是更不容易,可是这样总比狭道容易退兵,所以从早晨到现在,部队已经试着上攻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我们是被那小子暗算。”青着脸的大尊者,阴沉沉的说:“二皇子要我们听何龙将的吩咐,若何龙将要我们打先锋,我们自无异议。”   “不敢当,大家协力而已。”何威凡说:“现在唐龙将、关龙将已经守住了南面,他们就没有去路,暂时我们只要让他们无法休息,熬到了晚上再一次进攻。”   铁珊珊还有些不同意的说:“这……”   “珊珊。”铁仇说话了;“就由何龙将作主,你少说话。”   铁珊珊闭上嘴,闷哼了一声,这是在外人面前,不然她可没这么听话,既然现在无用武之地。   铁珊珊目光向外流转,忽然见到一个少女在几名士兵的引导下向着这里走来,铁珊珊望了望,诧异的说:“那不是白家的人吗?”   “连白家人都派来了?”铁仇有些讶异的说。   “好像只有一个。”铁珊珊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说:“是叫白玫吧?听说她跟着那徐小子去了南角城,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她见白玫体态婀娜,有些先天上的排斥感。   “珊珊。”铁仇连忙喝止。   何威凡冷眼旁观,不禁微微摇头,在都城早听说铁仇的这个独生女难伺候,没想到还这么小心眼?   过没片刻,白玫到了帐前,向着众人一礼说:“参见诸位,小女子奉二皇子之命前来,还望诸位协助。”一面说,白玫一面取了一份刘礼手写的命令。   何威凡接过命令,看了看有些诧异的说:“白姑娘,你可有把握?”   “鞠躬尽瘁而已。”白玫微微一笑,那股天生的风情又自然的流露出来。   何威凡怔了怔说:“既然如此,自当奉命,不知白姑娘何时出发?”   “看样子刚刚打过一场?”白玫突然问。   “正是。”铁珊珊抢着说:“你的情郎眼看无处可逃,你是来祭吊还是怎么?”   白玫微微皱眉,铁珊珊怎么一副想找自己麻烦的模样?白玫倒是处变不惊,只轻轻一笑,也不理会铁珊珊,转过头对何威凡说:“何龙将,既然如此,我就现在去吧?”   “既有二皇子手书,本人自然遵从。”何威凡点点头,随着白玫踏出帐外。   铁珊珊这可一肚子气,这小丫头不但不老实说出前来干么,还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她真想一拳轰过去,试试白玫那一身柔若无骨的肌肤经不经得起捶?只不过眼看着何威凡这么慎重其事,看来她确实有重要的任务在身,铁珊珊气归气,毕竟还是不敢造次。   白玫与何威凡踏出帐外,一直线的就往那面山崖走了过去,铁仇与铁珊珊对望了一眼,铁珊珊率先追了出去,铁仇见状只好也跟出去,至于那五位尊者则依然死样活气的坐在帐中一角,一点生气也没有。   见铁氏父女追了出来,白玫倒是懒得理会,何威凡则主动的解释说:“铁总教头,白玫姑娘奉二皇子手令,要入山劝降。”   铁仇面色本黑,经过两日鏖战,黝黑的脸庞上又有一层风沙的飞灰,在阳光的曝晒下看来有些灰灰黑的看不出表情,只见他一面走,一面缓缓说:“二皇子还希望徐定疆归顺?”   “这怎么可能?”铁珊珊也跟着说:“他怎么忘得了他父亲的仇恨,就是投降也是假降。”   “这是二皇子的决议。”何威凡脸色微微一沉说:“我们不应妄作评论。”   铁珊珊吃了一惊,她目光转过白玫,忍不住说:“白姑娘,你怎么老是不说话?看不起人啊?”   “怎么会?小女子不是已经说了好几句话吗……原来铁姑娘没听到?”白玫知道,铁珊珊这种人越是与她争斗她越是来劲,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痛不痒的损她两句,包她暴跳如雷。   铁珊珊果然只差没跳了起来,她忍着怒气说:“好伶俐的嘴上功夫,不知道手上功夫如何?”   虽然铁珊珊声名远播,论起真实功夫八成比白玫高上一筹,但这时她可拿白玫没辄,只听白玫轻笑一声说:“铁副总教头这么问,是想试试小玫的功夫?”   “没错。”铁珊珊哼了一声说:“不知白姑娘可有时间赐教。”   白玫微笑说:“若不是二皇子严命在先,怎么敢让铁副总教头等候?这个……”   见白玫似乎语意未尽,铁珊珊等了半天,却没听到白玫的下一句话,她闷了半天,蓦然察觉自己被戏弄了,她气得满面通红,正想发作时,四人都已经走出了部队的防御线,到了那片石壁之下。   何威凡正指着石壁说:“可以从这里攀爬,也能从一旁的狭道绕进去,不知白姑娘打算从哪条路进去?”   “当然是简单的路。”白玫向着众人施礼笑说:“小玫这就去了,多谢何龙将、铁总教头相送。”白玫就是不提铁珊珊,直把铁珊珊气得直咬牙,恨不得把白玫那白嫩嫩的肌肤咬一口下来。   白玫一个人走入狭道,想到即将与徐定疆碰面,她心里不禁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竟有些期望交杂着羞涩的感觉──他见了自己,会说什么?   为避免误会,白玫并没有展开轻身功夫,彷佛游山玩水般的一路往上攀去,不过她的功夫本就不弱,步履轻盈不在话下;过不了多久,白玫已经感到两旁崖顶上有人窥探,白玫也不作理会,依然轻轻松松的往上迈步,一点也不像在爬山。   想到铁珊珊,白玫忍不住失笑了起来,虽然这不是第一次碰面,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细看。铁珊珊年纪不大,身材倒是不小,说起来也不算痴肥,就是什么部位都比旁人肿上两三号,而且也高大不少,看样子,地想找个配得上的人倒是不容易,除非像汉哥那样的身材……想到这,白玫忽然一惊,今晨刘礼的那番话,莫非指的便是铁珊珊?不然他为何单问白汉?白玫吐了吐舌头心想,若铁珊珊真的变成二嫂,以后可不好说话。   正胡思乱想间,头顶上突然传出一声叱喝:“站住。”   白玫止步,带着微笑上望,见到一个年轻的士族官兵,脸上充满恨意的怒视着自己,白玫见那人有些眼熟,白玫怔了怔,笑容收起说:“你是南角城的部队?”   “白家的妖女!”那人猛然推了一整把砂石洒了下来,愤愤的大声说:“你们害死了王爷,南角城与你们誓不两立。”   这样一大片洒下狭道,白玫避无可避,还好这人功力浅薄,白玫索性低下头,任那片尘沙就这么洒落在她乌云一般的发丝上。当下,白玫心里有如刀割,连一个士兵都这么恨自己,徐定疆呢?这一瞬间,白玫竟是有些不敢见到徐定疆了。   上面又传出了另一个人声:“你快滚,还想来骗小王爷吗?”跟着又是一片砂石洒了下来。   “害人的妖女!若不是你,怎么会有这些事情?呸!”这次不是砂石,却是一口浓痰,就这么落到了白玫的头顶正中,与那些砂土混成一片。   白玫哪里受过这种罪,但这时她心神恍惚,竟有种自己若不受些苦,无以面对徐定疆的感受,也就这么任人唾骂,一动也不动。   说到底,若不是自己,南角城不会袒护白家,徐靖也不会被因此被囚,更不会有后来陈晶露大闹左督国王府的事情;而若非陈晶露与陈康结怨,徐靖又怎么会死?   白玫在砂石、浓痰的侮骂中怔怔的站着。他该已经知道自己来了……他却任自己受辱,受辱倒是小事,但他莫非已经忘了对自己的情意?还是他恨着自己,不愿与自己见面?   整身狼狈的白玫,想到此处,两颊不禁流下了一串泪水……不觉间,砂石也停了,谩骂声也停了,白玫怔怔的抬起头,却见到那令她心神动摇的身影,白玫的鼻头一酸,已经难以止住的眼泪立即夺眶而出,眼前徐定疆那熟悉的面容,也跟着模糊起来。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8   第四章 部队重整     徐定疆与白玫,两人一高一低,就这么无声的过了好半晌,而刚刚那些羞辱白玫的士兵这时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四周只有一片凝结的寂静。   白玫就这么等着、等着,徐定疆依然一言不发,白玫的心越来越是沉重,难道真的已经无可挽回?难道连自己都要受这无妄之灾?身为白家人,连一点点的温柔都没资格拥有吗?   蓦然,低着头的白玫眼前突然出现了黑影,白玫一怔正要抬头,额头已经被一个略嫌粗糙的布帛抹过,一面听到徐定疆的声音:“傻孩子,你还来做什么?”   白玫百般委屈涌上心头,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白玫整个人投入了徐定疆的怀中,呜咽的说:“你……你不要我了?”   徐定疆一时也清不去白玫身上的尘埃,而那几口唾沫也不是这样能去除的,徐定疆抹了抹,也缓下手来,只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我该早些拦阻的。”   “不……不……”白玫语不成声的说:“只要你不怪我,怎么……都没关系……”   “你……”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要来?”   白玫刚刚一时激动下含泪拥着徐定疆,这时才慢慢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站直了娇躯,深深望着徐定疆的眼说:“如果一定要离开你,我宁愿死。”   徐定疆的表情微微有些颤动,凝望白玫好片刻才说:“既然如此……我们就生死与共吧。”   白玫心里有数,徐定疆不会不知道刘礼派自己来的原因,但两人既然已说清楚,那些话再说出来也不过是笑话,而徐定疆现在这么说,自然是打算抵抗到底了。   白玫深吸了一口气说:“都依你。”   “跟我来。”徐定疆牵起了白玫的手,缓缓的向坡上走,一面走一面说:“这里虽然有水源,但量很少,不能让你清洗,你就先忍耐一下。”   “不打紧。”白玫勉强笑了笑说:“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徐定疆点点头,没再说话,只稍稍的加快了脚步。白玫心情更是轻松不起来,若是以往,徐定疆必然会顺口开上两句玩笑,现在却变得如此沉默,看来徐靖之死,对徐定疆来说影响实在非常大。   到了坡顶,白玫一看,这才明白为什么徐定疆会选这地方驻守,这里是连绵山脉一大片斜坡间的一个小台地,上来的狭道又不像一般山径是以之字形往上蜿蜒,而是从山崖侧面一个旧有河谷狭道攀上,除了向南的一面是一大片山壁之外,其他三面都是高低不同的断崖。   南面一大片山壁又不是全然陡峭,从台地的南缘一直往山坡延伸,约莫有个数百余公尺深、千余公尺宽的小型山林,在上面崖壁才突然较为陡峭,直直拔出千余公尺以上。   也就是说,除了从狭道、断崖之外,唯一到达这个小台地的方法便是越过那堵山,那山虽不甚高,但想从那个方向安全攀下却十分困难,看来除有数的几个高手可以越过外,想带一大群士兵攀过当可说是不可能的事。   既有山林,林中想来必有山泉,要供部队盥洗自然是不够,但饮用却是绰绰有余,而山林间草木植物、飞禽走兽皆可为食。   至于台地前半段,则是无数大大小小的乱石四散,彷佛多年前上方山壁并不怎么坚固,曾断断续绩的落石数百年,直到那面山林逐渐成长,这才慢慢的停止落石,想来山脚那大片斜坡应该也是落石而产生的。   这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处据点?白玫望了望,诧异的说:“定疆……你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嗯。”徐定疆一直没什么表情,闻声止步向着南方大片山壁望:“以前与芳华、东立常来这儿逛。”   这么特殊的地方,怎么没有士兵驻守?白玫心里十分疑惑,但见徐定疆一副没劲的模样,她也不好多问。   而徐定疆似乎明白了白玫心里的疑惑,他转过头微笑说:“都城本不该有战祸的,不是吗?”   白玫这才醒觉,若人族不内乱,这个据点可说永远也用不到,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徐定疆暂守的地方。   白玫放眼望夫,只见数千人在断崖边据守,不过一个个却是轻松的低声谈笑,一点也不像在紧张的守卫,而再向内一些,却是一些以草木搭起的简陋房舍,外围万余士兵分成一团团的围坐着,有的睡,有的躺,但看起来都不像是在打仗,这下白玫更糊涂了,下面数万官兵如临大敌的时时打算冲上来,这些人……这些人未免太放心了吧?不过看来虽不到一万五,也有个一万二、三,与刘礼的估计差不多。   “参见小王爷。”眼前突然转出一个胖胖的身影,笑容可鞠的说:“果然是白玫姑娘来了,还好我没认错,及早通知了小王爷……”   这家伙是孟启,白玫头微微低了下去,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孟启,当初东极城四大管带中,就属这家伙最油滑,果然这一战也没能伤了他。   孟启仔细一望,跟着又大惊小怪的说:“唉唷,白姑娘怎么弄成这个模样?还不快去清一清?”   “孟管带。”徐定疆开口说:“你们部队伤亡的人数整理出来了吗?”   “当然、当然。”孟启哈腰说:“启禀小王爷,我们损失的倒不多,大概还有个两千人。”   “其他的散兵也差不多两千。”徐定疆顿了顿说:“孟管带,我会把你的部队重新调整,没问题吧?”   孟启微微一怔说:“不知小王爷此言何意?”   “我们现在拥有一万两千多名部队,不只没有龙将,连管带都只有十个左右,部队当然得重新调整。”徐定疆眉头微微一挑说:“还是孟管带另有高见?”   孟启见徐定疆脸色不好,还彷佛透出了一股肃杀之气,他连忙说:“岂敢,孟启自然唯小王爷的命令是从。”   一旁的白玫却是怔了怔,这么说话的徐定疆令人十分陌生,白玫心里不禁有些觉得惊心。   “那就好。”徐定疆神色一弛,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目光一转,向着另一面说:“你们也来了?”   白玫的目光随着徐定疆转过,却见到几个不算陌生的身影,正是锺名古、杜给等南角城的管带,白玫只见锺名古目光有若喷火一般的瞪着自己,白玫心里一寒,不禁退了两步,躲在徐定疆身后。   其实白玫自然不会怕了锺名古,不过她却在锺名古的神色中,看到了徐靖刚死时,徐定疆那股疯狂的神色,白玫在心虚之下,不由得避开了锺名古的目光。   “参见小王爷。”杜给等人的面色其实也都不好,不过依然向着徐定疆施礼。   “怎么不休息?”徐定疆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只在言语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威势。   杜给等人对望一眼,似乎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还是锺名古忍不住说:“这女人来做什么?”   这话可是十分无礼,袁业家连忙打圆场说:“启禀小王爷,锺名古的意思是,她不是敌人吗?怎么会到这儿来?”   锺名古意犹未尽,接着又大声说:“白家余孽都不是好东西,墙头草、两边倒,信不得!”   见徐定疆依然没开口,袁业家忍不住又加注:“这个……锺名古是说,白家一族到底要投靠哪一边,总该说个清楚。”   这下锺名古可上火了,你这么会说,怎么一开始又不说?他瞪了袁业家一眼说:“你有完没完?”   又错了?袁业家委屈的说:“怎么了?”   “小玫。”徐定疆蓦然开口说:“你自己说。”   这时四面又聚集了好几名官兵,其中似乎也有几个身着管带服饰,不过更多的是服饰凌乱的官兵,比现在的白玫更为狼狈,但既然敢走的这么近,想来不是管带至少也是校骑,见徐定疆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玫身上,怀疑、愤恨、憎恶等情绪,藉由目光毫不遮掩地由四面穿射到白玫身上。   白玫一怔,咬咬牙踏了出来说:“白家确实已经投靠刘礼。”   这话一出,四面哗然,那这丫头来做什么的?只听白玫接着脸微微一红,仰起头来大声说:“但我已与白家脱离关系……定疆要到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下可把哗然声压下来了,每个人都一楞一楞的望着白玫与徐定疆,有点不知应该做何反应,连白玫自己也是望着徐定疆,看他倒底要怎么说?   徐定疆轻轻一咳,清了清喉咙说:“都听明白了?”他目光转了转,见无人答话,徐定疆伸手拉过白玫的柔夷说:“她是我的妻子,以后谁对她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这下可不只众人傻眼,连白玫的脸都红了起来,这个夫妻作的可是有名无实,却不知这人……什么时候要跟自己真作夫妻?想到这里,白玫更是脸庞发烧,一面暗骂自己不知羞耻,一面又带着三分喜慰。   “小王爷。”锺名古突然大声说:“我信不过这个妖女,你莫要被骗了。”   这下众人可是大皱眉头,杜给等人更是焦急,徐定疆已经明明白白的说了,谁对白玫不敬就是对他不敬,锺名古这么大声的骂“妖女”,岂不是找自己麻烦?   徐定疆目光一凝,向着锺名古望了过来,一面说:“锺管带,你对我的判断不信任?”   锺名古以往不知挨过徐定疆多少次拳头,但这次不知为何心里微微一寒,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旁,袁业家又想打圆场,杜给却一扯袁业家的后襟,阻住他开口,一面说:“启禀小王爷,我们也是替您担心。”   “是吗?”徐定疆目光先扫到杜给脸上,再扫回锺名古,一面说:“锺名古,是这样吗?”   锺名古被徐定疆泛出的威势一慑,退了半步,但他横强的脾气旋即发作,正想开口硬顶的时候,忽想到自己这条命毕竟是徐定疆所救,锺名古终于垂下头说:“小王爷明鉴。”   “谢谢你们的关心。”徐定疆目光扫向众人,表情放柔和了些的说:“你们信了我这么久,这件事就依我吧。”   既然徐定疆都这么说了,众人也是无话好说,孟启十分乖觉,立即哈哈一笑说:“我们当然信得过小王爷,不然我们这几千人还在逃命呢,你们看,除小王爷外,谁知道归途还埋有伏兵?”   这话自然没人回答,徐定疆四面望了望,忽地说:“唐管带呢?”   “末将在。”依然赤裸着上身的唐灵,从人群后走了出来,看来他本在不远,只是不想露面。   “很好,大家都到了。”徐定疆望着四面说:“各管带半个小时后到我那儿集合,我们把部队重新分配。”   “是。”在众人应是声中,蓦然崖下传来战鼓冲杀声,似乎下方的部队又开始尝试往上冲,徐定疆却头也不回,拉过白玫的手说:“各部队各归本位,该休息的尽管休息。”话一说完,拉着白玫便往中央的一个简陋木屋走去,也不管身后的战况倒底如何。   白玫见到唐灵本有些尴尬,昨日大战时,她与白敏就曾联手对付唐灵,若不是其时因为徐定疆而分裨,唐灵只怕已经死在两人的联手之下──说到底,唐灵虽然较一般的管带功夫还高,与白玫、白敏也只在伯仲之间,两人联手自然不是唐灵所能应付的。   不过唐灵却一直没望向白玫,似乎并不在意,白玫反而有些莫名其妙,随着徐定疆走向木屋前,她目光还一直偷瞄着唐灵,心里颇为讶异。   说是木屋,其实不过是简陋的木条四面插入地面,上方与三面以一些粗大的树叶遮掩,前后左右以及上方到处都有透光的孔洞,别说没门了,就算有门八成也不会觉得气闷,就连一般农舍饲养牲畜的地方只怕都比这个木屋还坚固。   白玫四面望了望,见徐定疆盘腿坐下,她也不好立即挤过去,先好好的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污秽,这才有些腼腆的坐在徐定疆身边。   在白玫清理衣物、头发的时候,徐定疆一直望着白玫,目光在柔和中,又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愁,白玫偶尔回头,见到徐定疆的神情,越发觉得自己来对了,在这种时候,自己当然应该陪在他的身旁。   不过她毕竟是个黄花闺女,刚刚听徐定疆这么说,她心中早已小鹿乱撞,若非这儿连门都没有,加上四面都可窥探,这么坐到徐定疆身侧,只怕还得胡思乱想个好一阵子。   等白玫坐定,徐定疆轻轻拉过白玫,她也自然而然的靠在徐定疆肩旁,低声的说:“你真的不生我气?”   徐定疆摇摇头,顿了顿才说:“我连白老弟都不气。”   “真的?”白玫可有些意外,当时徐定疆一把抓起白浪的样子她可是亲眼目睹,说徐定疆不气白浪,她可有些不信。   “真的。”徐定疆缓缓的说:“不过我终有一日要手刃陈康,白老弟是刘礼阵营的第一高手,我非与他冲突不可,到时……”   “不。”白玫焦急的说:“浪大哥那功夫岂是人所能抗衡的?要杀陈康,方法多的很,不是吗?”   “我知道现在的我打不过白兄弟。”徐定疆吐了一口气说:“放心,我不会有勇无谋的。”   “我相信你与‘有勇无谋’四个字永远扯不上关系。”白玫轻轻一笑说:“连二皇子都很在意你呢。”   “那是他抬举。”徐定疆笑了笑说:“我总要珍惜与你相处的短暂日子,不是吗?”   白玫一怔,徐定疆莫非真的知道了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念头?那他未免太可怕了,而且这是不可能的……   白玫迟疑了片刻才说:“什么意思?”   “没什么。”徐定疆反倒一转话题,手臂紧了紧白玫轻笑说:“好吧,投诚的小妹妹,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这句话总算有几分像是以往的徐定疆会说的话了,虽然知道徐定疆内心其实依然沉重,只不过是强打精神,白玫依然微微松了一口气,思忖自己该是想的太多,她也配合的调皮一笑说:“不知小王爷想知道什么?”   “还是你自己说吧。”徐定疆轻嘘了一口气说:“若我问了你不想说的,岂非不美?”   “既然来了,我对你就没有隐瞒。”白玫诚心诚意的柔声说:“不过还是就我知道的先说一遍,有问题你再问我,好不好?”   徐定疆首肯之后,白玫便开始叙述她所知道的刘礼部队的状况,有关部队调动、安排,围困徐定疆部队的兵力配置,甚至连白浪功力全失,但似乎已经有解的情况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白玫眨眨眼说:“而我上来后一个小时内没有好消息传下去,就是我谈判失败,徐小王爷招降无望。”   徐定疆目光半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白玫也不打扰,静静享受着依偎在徐定疆怀中的温柔,过了片刻,徐定疆才扬声说:“都到了吧?进来。”   徐定疆一说完,门口便出现了一群身影,一个个管带鱼贯而入,一面向徐定疆施礼,白玫这才发觉,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进来的管带总共是十名,除了唐灵、孟启外,白玫认识的便是锺名古、杜给、袁业家、吴平四人,其他的想必都是都城管带,而事实上,就算认识的五人,白玫也只是点头之交,谈不上熟识,更何况来自南角城的四名管带,对她还有一定程度的敌意?   众人到齐了之后,屋子已经显得有些拥挤,徐定疆挥手说:“各自坐下吧。”   “刚刚我已经说了,部队要重新分配。”众人分别趺坐后,徐定疆缓缓说:“有没有问题想事先提出的?”   过了片刻,见无人说话,徐定疆接着说:“好,我们一共有一万两千人,管带则有十位,若是平均分配,每个部队差不多是千余人。”   这话一说,孟启的脸色就有几分不正常了,他本来统帅着近两千人,这么一分岂不是反而变少?   “孟启、唐灵。”徐定疆接着说:“你们各挑选一千五百人,称风旅、台旅,有优先挑选官兵的权利,不过只限都城部队。”   “是。”这么一说,孟启可没话说了,他若能自行挑选,自然是找身强体壮功夫好的,比起原来零零落落的两千败兵可说是强上许多。   “你们八个一半来自都城,一半来自南角城。”徐定疆转过头说:“我会将你们分成雨、电、雪、雾四旅,每旅各领两千人,分由一名都城管带、一名南角城管带统帅。”   众人微微一惊,这么分似乎不大合逻辑,两名管带彼此不熟,如何能合作?   一个坐在暗影中的管带蓦然开口说:“启禀安国使。”   徐定疆目光转过去,见是个一脸愁苦的老管带,徐定疆点点头说:“木坦管带请说。”   白玫望去,只见那名躲在暗影中的管带已经年近六十,脸上满布着愁容,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心怀忧伤,按道理,一般贵族到了六十余岁,除非如龙将般具有高深功夫的,大多已经解甲归田,不知这位管带为何还恋栈军旅?   白玫正讶异时,只听得那名管带缓声说:“还有一千多人,不知安国使作何打算?”   “没冲出去就不提了,若能冲出去,就让他们暂时弃甲隐入附近的农村。”徐定疆胸有成竹的说:“都城附近的战役不会太久,叛军也不会骚扰人民,他们不会有问题。”   这话说的也是,毕竟是内乱不是外患,北军可不比异族,对农民的管束该较为宽松,不过徐定疆是从哪一点看出都城附近的战役不会超过半年?比如杜给、孟启、白玫等较工心计的人,都想到了这种问题。   杜给毕竟是南角城的人,这时候问徐定疆问题,似乎有些拆徐定疆的台;而孟启本就精乖,自然闷不吭声;白玫在这种场合,自然没有发言的余地;但另一位看来颇为精悍的都城管带,却是一拱手说:“安国使,所谓的半年之期,是从那个角度来看?”   还是有人问了……白玫眼睛眨了眨,转过头,只见徐定疆微微一皱眉,似乎有一丝丝不耐的说:“人族内乱可曾超过半年?”   众人一怔,回顾过去千年的历史,似乎还真的没有这种事,但那人似乎有些不服气的说:“安国使说的没错,过去确实没有,原因自然是若内乱拖延过久,外族必定入侵,到时打也打不起来……但以往的内乱,发动者几乎部已准备充分,也没有一次失败的,若安国使是这个意思……”   这话可是问到要害了,白玫瞪大了眼,这小子倒是挺大胆的,难怪刚刚徐定疆会露出不耐的表情,看来他也知道这人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过徐定疆若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刚刚就不会这么说了,却不知他要怎么回答?   “石萨管带。”徐定疆蓦然脸色微沉,轻哼了一声说:“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名唤石萨的那名精悍壮年管带一怔,脸色有些惶恐的说:“属下无意冒犯。”   徐定疆目光一转,扫视众人说:“我明白,你们都比较看好叛军,是不是?”   众人一楞,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徐定疆在试探众人的心意,过了片刻,胖子孟启这才有些尴尬的张口说:“小王爷这话……属下可弄不懂了。”   “很简单。”徐定疆扬首说:“若想攻破都城,他们非先灭了我们不可,但这里是个天然的堡垒,就算用大量火药硬炸,也只能炸出一两道缺口,依然不易攻入,以我们的兵力来说,他们除非全军来攻,是拿我们没辄的,你们无须为此担心。”   “但若他们全军来攻呢?”唐灵蓦然开口说。   徐定疆目光转过,却是莫名其妙的突然一笑说:“若这样,就好了。”   这下大家可都傻眼了,白玫更是莫名其妙,若刘礼当真率全军来攻,别说他们兵力远胜这群部队,现在陈康一夥人已经投靠刘礼,他们高手更多,更别说还有两把皇族至宝,徐定疆哪里来的信心?   忽然,一直没吭声的锺名古粗声粗气的说:“太好了,咱们就好好的干他一场。”说完,自然不少人横了他一眼,眼中都有些这小子不知死活的味道。   徐定疆也不理会锺名古,只接着说:“雨、电、雪、雾四旅统整之后,把南角城部队与都城部队打散混入,杜给、锺名古、袁业家、吴平,你们四人按阵法操练操练,让都城部队配合。”   这下四人才明白,为什么要把都城部队与南角城部队统合,原来徐定疆要利用阵势?可是这个平台的地形又不怎么宽阔,能用阵势吗?而原来都城的四名管带可就不怎么有信心了,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乐观。   “好了。”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徐定疆一挥手说:“计议已定,你们出去分配部队吧。   ”   众人起身告退时,徐定疆蓦然又说:“注意了,天不落黑,对方可能会发动一次全面进攻,断崖就由风、台两旅负责看守,明日刘礼可能会亲自赶到。对了……孟管带,你先留下来。”   孟启一楞,心里暗暗叫苦,原来徐定疆说让自己先选部下是说好玩的?自己一留下来,哪里还有好兵可选?但他可不敢不从,只好苦着脸留在屋中。   “孟管带。”徐定疆脸上微沉,凝视着孟启说:“如果我没记错,你当初在东极城,是倪龙将的手下?”   白玫可是大大吃了一惊,原来这家伙就是倪惕的手下,难怪也这么油滑,果然是上行下效,却不知道徐定疆是什么时候打探清楚的?是问唐灵的吗?早知孟启等人是原东极城四位龙将的左右手,没想到孟启正是唯一幸存龙将的手下。   孟启可也有些意外,他哈着腰说:“小王爷果然明见千里,连这种事也知道。”   “现在东极城是倪龙将当家。”徐定疆说:“若东极城宣布投降叛军,你作何打算?”   孟启一怔,随即一脸激昂的说:“小王爷太看不起老孟了,现在小王爷是孟启的上司,自然是惟小王爷之命是从。”   白玫忍不住抿着嘴偷笑了起来,孟胖子果然油滑,听这话就知道他还弄不清徐定疆会不会投降,所以语气固然慷慨激昂,话却怎么样也不敢说满了。   徐定疆倒似是浑然未觉,只点点头说:“记得你这句话,若有一丝虚假,我可不会轻饶……去吧。”   “是、是……”孟启抹着满头汗水,必恭必敬的去了。   白玫这才轻唤:“定疆。”   “嗯。”徐定疆目光转过,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白玫却感到百般别扭,徐定疆今日所有言行,与以往的徐定疆都大不相同,不只沉默少言,脸上也几乎都没有笑容,这样的日子可不好过,但徐定疆毕竟昨日才遭丧父之痛,她顿了顿,还是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吭声。   见白玫默然,徐定疆也没说话,她忽然间觉得,两人虽然紧紧的依偎着,但距离似乎依然十分遥远,他的心到底如何?自己会不会来错了?   “小玫。”徐定疆突然说:“差不多要两、三天吧?”   什么两、三天?白玫一头雾水的抬起头望着徐定疆,只听徐定疆点点头说:“这几天我难有笑容,你要原谅我。”   听了这话,白玫还能说什么?白玫不知为何,蓦然悲从中来,抱着徐定疆哭了起来,徐定疆却也不以为意,轻搂着白玫,无声的陷入这大战前的短暂温馨。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一日   刘礼建议的办法果然有效,白浪左掌经脉一被封阻,到了次日,便已经勉能进食茶水,力气也一丝丝恢复。到了今日,白浪终于在白敏扶持下,能踏出营帐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两人踏出营帐,只见四面部队正有条不紊的收拾家当,似乎即将移动,白浪微微一怔,询问白敏说:“要攻击都城了?”   白敏的消息却也不怎么灵通,他楞了楞,蓦然四面张望,也不知在找寻什么,白浪见白敏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的说:“怎么了?”   白敏望了望,忽然哈哈一笑说:“这不是来了?”   白浪愕然回头,白浪终于明白白敏在找什么,从营帐后方这时正有两人缓步走来,一个是白汉,另一个正是白垒。白敏望着白垒便叫:“垒哥快来,浪大哥有事要问你。”   白垒与白汉一怔,两人加快了脚步,奔到白浪身前,白垒正色说:“浪大哥?”   白浪不由得好笑,要问军情,确实是问白垒最为合适,依他的个性,不探清楚恐怕是不容易睡着。于是白浪也不客套,点点头便说:“部队要移动了?”   “嗯。”白垒果然清楚,他点点头说:“二皇子似乎要等浪大哥能起身才要移动,大概是算算差不多了。”   白浪听了一楞,自己哪有这么重要?   只听白汉跟着说:“浪大哥,你好多了?”   “好多了。”白浪伸了伸手臂说:“多亏二皇子,我该向他面致谢意。”   “这也是。”白敏点头说:“二皇子果然厉害,一眼就找出了问题的症结,不过浪大哥啊,你这功夫不好。”   “小敏!”白垒白了白敏一眼说:“你胡说什么,浪大哥这功夫什么地方不好?”   “不是吗?”白敏不服气的说:“以后浪大哥出招,我们岂不是都得在后面跟着?还要帮他反制经脉。”   白浪大皱眉头,摇头说:“没这么离谱,只要最后一部分真气不往外冲,凝结住手掌经脉就好了。”白浪躺了一天,早已想出原理。   “原来如此。”白敏张大了嘴说:“那浪大哥那时怎么不这么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浪有些尴尬的说:“这……练的时候没想到。”   “你们准备好了吗?”这时已经有部队来收拾白浪的帐棚,同时白炰旭在白述潘的陪同下,向着四人走来。   “大伯。”众人一起呼唤,却见白炰旭摇摇手说:“白浪,你怎么也这么叫,现在又不需隐藏身分,论实际辈分,我只能算大哥。”   白浪可有些尴尬了,这么一来,他们几个岂不是得叫自己叔叔?但白浪又不知道如何婉拒,正怔着的时候,却听见白广轻笑说:“大伯,北域白族与南角白族虽在族谱上可以查出关系,其实亲谊已经极远,索性称谓不变如何?”   白广也来了,众人转头的同时,同时施礼说:“参见二皇子。”却是刘礼在白彤、白广、陈康、徐苞等四人的陪同下,刚绕过另一队正在移动的部队。   “免礼。”刘礼走过去,握着白浪的手说:“白龙将,你好多了?”   “多谢二皇子垂注。”白浪还真的颇为感激,他有些腼腆的说:“前日误击二皇子,白浪罪该万死。”   “那是第一次用吧?”刘礼哈哈大笑说:“套句小敏的话,那功夫可真是‘惊天动地’。”   “二……二皇子谬赞。”白浪更是惭愧,岂有人练功夫练得如此狼狈?一招之后便全身脱力,还累了一堆人相救。   “多亏你与徐定疆曾为好友,不然以你那时的状态……啧啧……”刘礼目光望着前方正不断集结的部队,脸上挂着笑说:“不过康公可就要小心了,一会儿碰面,那小子恐怕会奋不顾身。”   白浪顾不得陈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的心情蓦然一紧,部队要去找徐定疆了?   白浪念头一转,忍不住说:“二皇子,徐……徐定疆逃回都城了吗?”   “那小子没这么傻。”刘礼露出有些惋惜叉有些赞赏的表情说:“他在都玉山北麓找了个天造地设的地方结阵,我们若是不去,只怕十天半个月攻不下来。”   “那……”白浪吞了一口口水,顿了顿还是脱口而出:“那‘秘阁卫国使’会来助阵吗?”   这话一说,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笑容,白浪问的不是“秘阁卫国使”刘冥,问的根本是刘芳华,自白浪清醒后,多事的白敏早就把刘芳华被刘冥带走的事加油添醋的说给白浪听,白浪自然是非问不可。   不过刘礼却是未曾发笑的其中一人,他顿了顿,面色凝重的望着白浪说:“白龙将,我已尽力挽留芳华,但她仍不愿原谅我这个作二叔的,所以……这……反正日后我必定找个配得上你的好姑娘。”   白浪却不大认同,刘冥不过只是教刘芳华“幻灵大法”,就算刘芳华不愿投入刘礼阵营,自己大不了日后抛官弃爵,总能与刘芳华厮守吧?   刘礼望着白浪,他一眼便看出白浪的心思,刘礼迟疑了一下,终于说:“白龙将……我不能不先提醒你,修练‘幻灵大法’的人,不只再无情欲,连原有生机都会几近断绝,你还是别期望了……这事,只怕连芳华也不知道。”   白浪脑门彷佛受了重重一击,若不是白敏扶着,只怕他当场就会摔倒,白浪无法相信,怎么会有这种事?自己与刘芳华……当真无缘?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89   第五章 手刃亲仇     一路过来,因白浪不能单独骑乘龙马,所以白家军临时赶制了一个简陋有篷的双骑马车,就由白敏陪着白浪,一直到了徐定疆坚守的山崖前,白浪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处于失神状态,旁人说的话他几乎都没听入耳中。   一到军营,何威凡等人立即把刘礼、徐苞、陈康等迎入主帐中,而随着刘礼等人来的两万部队,也在部队之后驻扎,看来是打算来个长期抗战。   白敏知道白浪心情奇差,一路上他也不敢多说废话,偶尔试探两句,也得不到白浪的回应,时间一久,白敏也没劲了,现在到了目的地,要他苦守着白浪,简直是要他的命。白敏四面瞧了瞧,却见到在几名传令兵的通知下,连白彤、白广、白汉都进入了主帐中,而众人的大伯更是早就随着刘礼入内,看来白家皇族除了白浪与自己外,只有白垒被人抛在脑后。   白敏望了望,却又没见到白垒的踪影,他念头一转,回过头向白浪说:“浪大哥,我去找垒哥。”   白浪唔了一声,也没说好或不好,白敏却也顾不了这么多,轻灵的跃下马车,嘱咐几位白氏贵族看护着白浪,自顾自的寻找白垒去了。   白敏四面兜了兜,眼见部队分成两大群,一部分是围绕着那整片山壁,另一大群约莫五千人,则看守着惟一一条上山的狭道。白敏顺着山崖转过去,他两眼一亮,一面往前奔一面叫:“垒哥,你果然在这里。”   白垒正望着上方的山壁,忽然听见白敏的叫声,他回头微笑说:“你怎么来了?”   “这次你可不能一个人上去。”白敏奔到白垒身侧,压低声音说:“我也要一起去。”   白垒一怔,没想到被白敏看出自己想混上山崖的念头,他有些头痛的说:“你怎么没陪着浪大哥?”   “浪大哥哪要人陪?”白敏扮个鬼脸说:“浪大哥现在心情差得很,又不大能动,陪着他岂不是闷死了?”   “你话别这么多。”白垒懒得与白敏啰唆,转过头望着山壁说:“想潜入这里并不容易。”   “垒哥一定可以的。”白敏讨好的说:“什么地方难得倒垒哥?”   “这里山脉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险峻,陡峭的山崖土又是寸草不生。”白垒招招手说:   “这里不行,我们往西北绕过去。”   往西北就是回头走了,白敏兴冲冲的跟着白垒,一面说:“当初与浪大哥潜入东极,也是吃尽了苦头,这里总没有人造的城墙难潜入吧?”   “你错了。”白垒一面走,一面摇头说:“人造的城池总会设计出入口、排水口,城墙又需修补,城内人又大多不是士兵,总会有机可趁;何况就算毫无缺口,向下挖个几公尺,总会挖到墙基之下,这里怎么挖起?”   白敏反正也没研究,加上白垒又是自己人,被纠正了也不觉尴尬,依样笑嘻嘻的说:“那该怎么办?”   “顺着天然的地形上去。”两人虽不算急赶,但速度也不算慢,过没多久已经绕过了断崖的另一面,白垒当即停了下来。   白敏望了望,眼见上方的树林一直延伸到台地侧面的林地,立即指指点点的说:“那里的树林一路往上延伸,是不是能从那边潜上去?”   白垒似乎十分专心的思索着什么,没直接回答白敏的话,过了片刻才说:“不行。”   “怎么又不行?”白敏可糊涂了。   “你看。”白垒指着说:“有一大片的树林颜色不大对劲。”   这么一说,白敏才察觉到,确实有一大片数十公尺宽的环状区域,林木的颜色颇有些怪异,白敏望了半天,这才怔声说:“那……那是泥土?”   “没错。”白垒说:“徐定疆已派人以泥土覆盖、整平那段树林,除了树木外,所有草丛矮木都已经被除掉,而且一定有派人驻守,想潜入十分困难。”   “垒哥,你一定有办法吧?”白敏说。   “看看二皇子的意思。”白垒皱起眉头说:“若打算围个十天以上,倒还有办法可想,若想两三天就攻破,潜入是来不及了。”   “要花时间就对了……”白敏突然说:“垒哥,玫姐应该在上面吧?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嗯。”白垒脸色沉重起来,有些担心的说:“阿广说小玫去说服徐定疆,可是听起来怪怪的。”   “怎么说?”白敏诧异的问。   “看阿广的表情,好像有些难言之隐……”白垒顿了顿说:“你别管这么多了,回去看看浪大哥吧。”   两人刚绕回正面不到几步,眼前驻守的官兵们就骚动了起来,一个个拿起了武器向上望,两人一怔,连忙转头,只见上方崖顶出现两个人影,正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底下的部队。两人一看清,白敏首先诧异的说:“那……那不是玫姐吗?”   “另一个便是徐定疆。”白垒拉着白敏往内急行,一面说:“别让他看到我们。”   白敏正莫名其妙时,却听到上方徐定疆蓦然声震千里的大声说:“南角城徐定疆,请见‘神山卫国使’刘礼。”   这话一说,底下的部队自然立即骚动了起来,总算部队纪律严明,还不到混乱的程度,但正在营帐中议事的那一大群人,自然被徐定疆的叫声唤了出来。   这时徐定疆身旁,除了白玫之外,还有唐灵以及孟启两人站在一左一右,徐定疆叫完之后,面无表情的等待着刘礼的出现。   一旁的白玫,却是早就发现了白垒与白敏两人,她隐忍未说,只不过心里有些为难,徐定疆本只是说要出来逛逛,没想到居然逛到了崖边,逛到崖边不打紧,竟然主动向刘礼叫阵,自己这下可难作人了。   白玫正思索间,没想到徐定疆突然回头说:“小玫,你要避一避吗?”   白玫一怔,心里多了几分感动,徐定疆虽然遭逢大变,对自己总还算关心,她想了想,轻柔的摇摇头说:“不,既然你们要碰面,总会问到我的事,我还是当场说清楚的好。”   刘礼等人出帐,却无须走到崖下,刚踏出营帐,刘体与徐定疆的目光就对上了,直到陈康出帐的时候,徐定疆的脸色才微微一变,目光转过了去,死盯了陈康片刻。   陈康倒也并不怎么害怕,他那时虽猝不及防的被徐定疆轰得无处可逃,但现在有手持裂地刀的刘礼,以及手持追风刀的徐苞在场,徐定疆再横也没把戏可变,何况那时也有几分意外,若当真放对,谅徐定疆也没这么容易伤了自己。   刘礼却也不急,等徐定疆瞪够了陈康,目光转回时,刘礼才开口说:“徐小王爷,这么快又见面了。”他的声音与徐定疆这么轰轰发发向四面轰传的形式大不相同,而是十分平稳的向外散发出去,听起来似乎比徐定疆更胜一筹。   徐定疆心里倒有些好笑,他只要微微提起功力,说话自然而然就会有这样的效果,但刘礼可就辛苦了,若是多对答两句,只怕会中气不足。若是平常,徐定疆说不定会多开两句玩笑,但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他也不说破,只微微一个躬身说:“参见卫国使。”他这么从高而下的躬身,却是一点也没有施礼的味道。   “免礼。”刘礼望着徐定疆,脸上挂着微笑说:“不知小王爷有何事见告?”   “想请教卫国使。”徐定疆面无表情的说:“为何率部队围困我军?”   “小王爷是明知故问了。”“习回河王”徐苞蓦然抢着开口,他的功力决不比刘礼低,心里也有数,这么对答下去刘礼吃亏,所以自作主张的开口答话。   “说明知故问也行。”徐定疆摇头说:“无论如何,卫国使是打算将咱们这群官兵赶尽杀绝了?”   “这倒不然。”“左督国王”陈康也开口了:“二皇子关怀大度,愿降者既往不咎。”   这老不死还敢开口?徐定疆目光一凝说:“有康公在,二皇子想广纳英才,只怕没这么容易。”   陈康脸上微微一青,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刘礼开口说:“恕我眼拙,小王爷身旁的可是白玫姑娘?”   “小玫是去劝降的,岂可随意留难?”白炰旭忍不住说:“徐小子,还不放了小玫!”   果然扯到自己头上来了,白玫若是开口,自然也能将声音传到崖下,但与这几位比起来可就差太远了,白玫索性闭上嘴,目光也不敢望着白炰旭。   徐定疆见白玫没打算答话,他便回过头说:“小玫与我情投意合,等回都城之后便将成婚,到时还要请前辈主婚。”   徐定疆说到一半,白玫已经红遍了双颊,逃命般的溜开了山崖边,毕竟这话当着数万人面前说出去,白玫再怎么大方却也待不下去了。   白炰旭却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楞在当场,破口大骂说:“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日久自知。”徐定疆脸一沉说:“现在可不是谈儿女私事的时机。”   这等于是把白炰旭刮了一巴掌,白炰旭可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就心眼较小,这下可更是恨透了徐定疆。   刘礼咳了一声说:“徐小王爷,无论如何,白玫姑娘总把本皇子的心意转达了吧?”   “这倒没有。”徐定疆脸色恢复平和的说:“她看得出来我不愿降,也就省了这番口舌。”   这是什么话?岂不是说自己白费唇舌?刘礼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面色一舒的说:“无妨,我且再说一遍……只要小王爷愿降,南角王、右督国王两职,小王爷可任择其一,就算还有其他要求,也可以商量。”其实东极、北域也成,不过刘礼知道徐定疆对那两城不会有兴趣,也就不提。   条件果然丰厚,徐定疆微微一笑说:“卫国使这么爽快……好!”   这下崖上崖下众人同时一惊,只听徐定疆接着一指陈康说:“若能先杀了这害死我父亲的老贼,一切好商量。”   这下成千上万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康身上,大部分崖上的南角城部队却都是一头雾水,南角王明明是先中白浪一击,再被刘礼分尸而亡,怎么扯到了陈康?一些官兵却也同时想起,当时徐靖一殁,徐定疆确实放下了白浪转而寻找陈康,看来陈康确实大有问题,只不知问题在哪里?   陈康不愧老奸巨猾,他一捻白须哈哈大笑说:“这是笑话了,若因两方为敌,小王爷视本王为仇不足为怪,但徐王爷之死却与我有何关系?”陈康心里算计,徐靖可能会投降一事徐定疆决不至于说出,那他如何将徐靖之死归责到自己身上?   徐定疆却没被难到,他哼了一声说:“两军交战,伤亡难免,你若光明正大投向叛军,我也无话可说,但若非你包藏祸心,故意押后部队出击时间,三万大军岂会这么晚才出动?   若非苦守无援,先父岂会受围攻致死?不只如此,因你阵前倒戈,阵亡官兵更是多达数万人。你根本是利欲薰心、背主忘义,这数万人命……陈康!你难辞其咎。”说到后来,徐定疆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没想到徐定疆居然扯到这里来了?陈康可是楞了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话,而在这一瞬间,崖上崖下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都有些不满与轻蔑,却是听徐定疆这么一说,敌我两方的官兵难免都会觉得,陈康这次叛变,做的太不择手段了些。   刘礼暗暗觉得不对,虽然他未必赞成陈康所为,但也不能让徐定疆这么煽动部队,他连忙张口岔话说:“两军交战,难免会用些计谋,这也是为了保护部队,减少损失,小王爷以为然否?”   徐定疆暗暗佩服刘礼,没想到他不但带兵高明,言词间也不稍让,徐定疆蓦然燃起了一股斗志,哈哈笑了一声说:“说的好,但这么一来,岂不是任何诡计都可施用?是不是也可以引蛇族、熊族入境?是不是也可以滥杀农民以减低敌方战力?是不是也可以任意杀害降兵?”   徐定疆轻描淡写的一说,刘礼如何作答且不细述,白家众人却同时想起白浪与熊族的关系,尤其是还坐在马车中的白浪,听到此言不由得一惊,算算时间,那位周广前辈早谈到了熊族,却不知道把自己背信的事情说了没有?白浪想起熊族少主宏仑的个性,心里不禁暗暗发急,宏仑父亲只怕会发兵南攻,这事可得快生告诉刘礼,否则现在北防空虚,若给熊族攻入,这批部队可说是腹背受敌、无处可逃,若这批部队也被熊族吞没,只怕都城也难保,人族岂不是要被灭了?   躲在木屋中的白玫却是听的心中暗暗挣扎,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徐定疆呢?说了之后徐定疆的战略必然改变,但到底是好是坏……她一时实在想不清楚,这下真的顾不得害羞,白玫咬咬下唇,重新走出了木屋。   刘礼自然不知道白家人心中有这么多的变化,他只是暗暗惊讶,没想到徐定疆的口舌如此犀利,还好徐苞哈哈一笑,替他解围的说:“小王爷此言差矣,当年若非王爷向先皇投诚,岂会有这五十年的太平盛世?小王爷将之与那些天怒人怨的做法相比,岂不是太过了?”   徐定疆刚刚自然而然的发笑后才说话,但一面说,心里一面有种怪异的感觉,自己已经两日笑不出来了,没想到与对方斗口斗智的同时,竟能稍获解脱?说到底,自己沉浸于悲伤中,对谁也没有好处,只要记得替父亲报仇,确实也不该这么悲伤下去,想到这里,徐定疆蓦然感到一阵轻松,反而觉得前两日的情绪低落,似乎稍嫌矫情了些。   徐定疆既然想通了,神情也放得轻松了些,他斜斜望了徐苞一眼,哼了一声说:“天怒人怨是吧?懒得跟你们穷辩,好吧,你们看来是打定了……卫国使,让我说句公道话,好不?”   徐定疆态度突然一变,刘礼可是大不习惯,他怔了怔才说:“小王爷请说。”   “你们那种没用的攻击省省好不好?”徐定疆哂然一笑说:“还是想到了有效的方法再攻。说老实话,我们上面万余兵马,只要一、两千人轮流看守,你们怎么样也冲不上来,还落个累累伤兵,何苦呢?”   这句话可是把站在刘礼身后不远的何威凡损了一下,他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但在这种场合,他自知没身分发言,只好闷不吭声。只见刘礼脸色却也不大好看,只点点头说:“承教了。”   “还有一件事。”徐定疆挥了挥手又说:“不小心杀了六尊者,替我道个歉。”   这话可说的其他五位尊者脸色大变,刘礼正不知该不该答话时,徐定疆接着又说:“还有那家伙……”他手指着陈康,脸色突然一沉说:“顺便先向你的遗族致歉……”徐定疆突然放大嗓门,运足功力大喝一声:“老子非杀了你这老浑蛋不可,你等着!”。   在功力催发下,徐定疆的声音爆传出去,直震的四面林木中走兽四散,禽鸟乱飞,功力较低的人更是心神动荡,脸色发白,连天地间都还传回如雷响般的隐隐回音。   刘礼等人功力虽然不低,神色却也是大变,原来徐定疆的功力如此之高?而其中尤以陈康脸色最为难看,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徐定疆这个大嗓门,与那身怪功夫颇有关系,也不见得真的如想像之高。   话一说完,徐定疆转身就走,隐没在崖颠,刘礼等人被这么回马一枪,轰得无话可说,也不是不知该如何应答,而是能与这样威势匹敌的声音,现场是没有人发得出来了,强要回话反而献丑,刘礼等人只好转回主帐,脸上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每个人的怒意几乎都到了最高点,徐定疆现在就算想投降,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赞成。   徐定疆转过身来,恰好遇到一脸怔色的唐灵、孟启,还有正接近的白玫,却是连他们都弄不清楚,徐定疆在谈判前、谈判后的态度与神色怎么大不相同?   徐定疆见到三人的神色,他忽然间感到十分轻松,哈哈一笑说:“大敌当前,哪有空感伤?走,我们去商议对策。”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定疆的话奏了效,整天,下方部队还真的没有任何一波攻击的动作,直到晚间。   这时,白浪已经恢复了约莫四分之一的内息,体内培育真气的速度也跟着越来越快,依照经验,若无人干扰,只要再过一天,就能恢复个七、八成,那时不只是跑跳没问题,就算是遇敌,也勉可出手。   但这时可没空让白浪静心调养,首先就是白家人突然又拥了过来,对于熊族的事情重新开始讨论,当时为了加入刘然阵营,白浪才托周广远赴域外,通知熊族少主,没想到不到十天,白家却又改投刘礼一方,这么一来,若熊族入侵,可是首当其冲。   此事却是产生了两种意见,白彤、白敏难得意见相同,认为该告知刘礼,并想办法重新与熊族修好,有熊族为后援,以后日子也好过。   但白炰旭、白垒却不以为然,认为应当隐瞒此事,毕竟与熊族携手是大不讳之事,刘礼未必敢冒这个险。   白汉则是依然没意见,白广却是少见的陷入了两难,拿不出决断。   讨论了一段时间后,白敏、白垒都没再说话,毕竟在白家的聚会中,他们的声音本来就不大,慢慢的演变成白彤与白炰旭之争。而自白彤失踪又重新出现后,白炰旭较少动不动以大伯的身分管束他,白彤气焰也因此较为嚣张,虽还不至于无礼,但却也不怎么客气,两人为此争执不休,但又怕隔墙有耳,压低了声音争执,十分辛苦。   而白浪,除了为此事烦恼外,一直在他心里思索的便是刘芳华的事情,他怎么能让刘芳华练那什么鬼“幻灵大法”?等明日自己体力一恢复,马上就要想办法打探刘芳华的消息,去找刘冥算帐。   白浪甚至横了心,若是逼不得已,干脆一掌轰死刘冥,反正自己也没欠刘冥什么,反而帮刘芳华解脱,若她仍然生气,自己别回来就是了,反正他虽对刘礼颇有好感,却也不大想替刘礼打天下,毕竟这与复与白家有些扯不上关系。   打了这个主意,白浪对于熊族的事情也不这么热心了,以后天涯海角一躲,谁找得到?   这时多出主意反而不好。   白浪在自己心底打着算盘,正想的头头是道,就在这时,帐外暗号声突然传来,白炰旭与白彤立即停住了争议,白广也立即停止思索,适时的哈哈一笑说:“这办法不好,攻不上去。小敏有没有想法?”   白敏也是精乖的人物,他立即说:“今天我和垒哥绕到西面,那里虽然也树林绵延,但也是上坡,而且好像铺开了一大片泥土,想混进去都不容易,但应该比这片石壁好攻吧?”   “这也未必。”刘礼清朗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那里的斜坡之下,地势没有这里开阔,部队到那里容易运转不灵,反而易有狭道遇敌的风险。”   除白浪外,众人同时起身跃下那简陋的马车,向着那方施礼说:“参见二皇子。”   刘礼缓步而来,目光转向白浪说:“白龙将,身体如何?”   “已经没问题了。”白浪顿了顿接着说:“但若想动手,可能还得养气一天。”   “还要一天……”刘礼叹了一口气说:“这么说来不及了,炰旭公,可愿助刘礼一臂之力?”   白炰旭躬身说:“理当效劳。”   “就请炰旭公随我等一行。”刘礼顿了顿,回过头望着白浪说:“对了,白龙将现在尚不能率领部队,部队不知暂由谁代理?”   白浪怔了怔,迟疑了一下才说:“白彤。”他其实比较放心白广,但若是说白广,白彤非恨死自己不可,只怕又搞破坏,得不偿失。   “好。”刘礼转向白彤说:“你暂时听从‘左督国王’康公的指挥。”   听那老狐狸指挥?虽有些不大甘愿,但白彤仍得应命,脸上还得作出心悦诚服的模样。   白炰旭见刘礼转身回头,他自然而然的随身在后。一进帐幕,白炰旭赫然发现帐中居然站了一堆人,除了刘礼之外,有来自习回河城的“习回河王”徐苞、“玄枪龙将”唐赣、“碧戈龙将”关胜男,来自都城的“左督国王”陈康、“磐石龙将”何威凡、“川灵龙将”风紫婷,另外还有五位紫青面容的秘阁殿尊者,除了白家人及陈康手下的铁仇、铁珊珊等人外,整个部队的高手几乎都集中到了这个帐幕之中。   白炰旭四面一望,见每个人都是装束整齐,一副即将出发的模样,白炰旭心里有数,看样子是要往上偷袭了。   众人目光一交会,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压力抑制着,没有一个人张口,连向刘礼的请安都省略了,刘礼望着众人,缓缓开口说:“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取回徐定疆的人头。”   众人都不感意外,经过了今天的对阵,徐定疆与刘礼阵营可说是完全决裂,正所谓夜长梦多,最省力的方法便是立即杀了徐定疆,上面的乌合之众自然会溃散。   刘礼接着说:“明知徐定疆必然有备,但我们仍需试上一次,基本上,我与河王两人手持皇族至宝,是攻击的主力,其他人负责阻滞徐定疆的行动……五位尊者无须现身,只要在暗中与我们配合即可。而这段时间,这里部队的控制,就交由康公率四位教头负责。”   “是。”陈康一个躬身,脸上露出了一抹感激之情,若是要他也去,徐定疆必定会找他拼老命,别一个不小心,成为垫背的可划不来。    “走吧。”刘礼率先出帐,众人鱼贯而出。   一出帐外,刘礼立即展开身法,向着西侧直掠了过去,众人都是高手,谁也不需吩咐,立即紧跟着刘礼飘身,在七彩月华的映照下,只见一条条黑影迅疾的穿过部队营帐,一路往西面绕去。至于那五个脸色难看的尊者,他们也不需出帐,只一晃眼间,已经消失了踪影。   过不多时,一行七人奔到了今天白敏陪同白垒所探视的林木,刘礼手一挥,众人毫不停留,向着上方便冲了过去,一面奔,只见最前方的刘礼手探入背后衣内,一眨眼间,刘礼手中多了一柄隐隐闪着光华的厚背大刀,同一瞬间,徐苞的手上也出现了那柄深黑色短刀。   追风刀与裂地刀出鞘了。白炰旭、何威凡的两柄长剑也抽了出来,至于唐赣、关胜男两夫妇的武器自然是早就拿在手中,只有风紫婷依然是空着一双手。   但是追风刀还好,裂地刀一出,只见一抹光华在树林中向着上方攀升,过不多久,上方的骚动声立即传了出来,白炰旭可真觉得莫名其妙,刘礼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以七人的功夫来说,那片斜坡要上去实在不需要多久,没多久,七人已经到了那一段土色怪异的地方,只听上方一声号令,数千枝箭矢向着林中没头没脑的射了过来。七人同时挥动武器,将射来的箭矢激飞,其中却听得刘礼喝了一声:“跟着我和河王!”   刘礼与徐苞两人并肩向上,两柄神刀在内息催动之下,刀气向着四面发散,不只是箭矢难近,连合抱巨木都被绞碎分飞。两人丝毫不改方向,一路向着台地边缘掠身,其他四人自然在后紧紧跟随,寸步不离。   白炰旭这才明白,若是不取出皇族至宝,就算晚些被发现,一样会遇到现在的状态,到时才取刀反而碍手碍脚,想到这里,白炰旭不禁更佩服刘礼。   蓦然间,上方的箭雨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不过身在前方的刘礼与徐苞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手中两把神刀丝毫没慢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这么开出一条笔直的道路,直通到台地边缘。   一路冲上去,说起来也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但对陷入一片寂静的七人来说,却有股莫名的压力,刘礼与徐苞同时加快了速度,身后众人自然也相应增快。   过没多久,已经掠上了台地,七人一停步,却见前方空荡荡的,刚刚发箭的官兵居然是退个一干二净,刘礼脸色十分沉重,一咬牙说:“各自小心了。”话一说完,他相准了中间那零零落落的几栋木屋,挥刀直扑了过去。   牧固图大陆上,除了乌云笼罩之外,就算是夜间,在视觉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以现在的气候来说,晚上远比较适合移动,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自有人族历史以来,总是习惯太阳一落山,似乎就该把一切事情逐步停止,处于一种休息的状态。   所以这个时候,若有人看不清这七人的身影,绝对是因为他们的身法太过迅捷,而不是因为天色的关系。   但七人连袂前扑,直掠过了两百多公尺,四面依然是静悄悄的,一点有所防卫的感觉都没有。   刘礼虽然心里有数,徐定疆必然算的出自己会来,也料想了几种可能性,但他却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况?刘礼越接近木屋心里越觉不妥,到了距山崖、木屋区都差不多四百公尺处,他蓦然一个止步,两手左右伸开虚拦紧随他身后的徐苞与何威凡,轻声的说:“且慢。”   七人一停,自然而然的散成一个圆圈,落在尾端、功夫最低的自然是唐赣夫妻,他两夫妻对视一眼,转过身来向着圈外,四面打量着动静。   回头望过去,向北的山崖边依然有约莫两、三千人轮值,有的士兵目光瞟过来,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似乎觉得七人的行为十分愚蠢,而本该在木屋周围驻扎的部队,似乎返到了更深入的地方,虽然隐隐可以听到部队的声息,却一点也没有移动的徵兆。   刘礼越想越不对,以他料想,这么明火执杖的冲上来,若自己是徐定疆,必定会命上方万余部队围攻七人,以七人之力抵挡万余部队自然是妄想,但却可以凭着两把神刃,在下方部队的呼应下,杀出一条血路。   那还是最坏的可能,以徐定疆的个性来说,决不会任七人杀戮他的部队,应该会混入部队中偷袭七人,这时能在任何地方出现的五位尊者的功效就会出现,他们只要认清了徐定疆的位置,一发暗号下五人配合两把神刃同时急袭徐定疆,任他功力再高,遇到这样的袭击不死也得重伤,这个天然的城池自然是举手可下。   可是这有一个前提,七人不能太过深入,以距离来估算,若是超过了木屋区才遇到围攻,想闯出这七、八百公尺,那就不是这么容易了,但就这么停止吗?刘礼心念一转,蓦然惊呼一声说:“不好!快回去。”他回过头就往下冲,六人莫名其妙的跟着急奔,向着那三千人冲去。   这么亮晃晃的刀枪剑戈向着自己冲来,那些部队自然有些骚乱,有的人举起了箭,有的人拔出了刀,更有的两边急望,想弄清是不是上下夹攻?   眼看两方即将接触,一个沉猛的声音喝了一声:“奉小王爷命,各部队无须妄动……卫国使请慢走,不送了。”   刘礼百忙中目光一瞥,只见一个满身创伤、上身赤裸的中年管带,正向着自己拱手。刘礼叹息一声,一个腾空直跃翻过十公尺高,从那群紧张万分的士兵头上跃了过去,一面在半空中自语:“好个徐小子,又被他赢了一次。”话一说完,刘礼彷佛一头怒鹰般地往下直穿,只两个点地,已经掠下了山崖。   刘礼既然没动手,其他的人自然也懒得向这些官兵动手,只有唐赣夫妻挑飞了两、三个倒楣鬼,谁教他俩没这身功夫,翻不过去。   刘礼这么一冲下山,下方的部队自然混乱起来。陈康本就随时准备发兵接应,正眼巴巴的望着山崖,没想到却见刘礼等人冲了下来,他自然连忙赶出营帐,向着刘礼迎了过去。   刘礼远远望见陈康,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所有高手部上了山崖,若徐定疆前来偷袭陈康,得手机会可是不小,但见陈康没事,刘礼这才放心,看来自己毕竟发觉的早,否则无端端损失一员大将。   不过,徐定疆想无声无息的下山岂有这么容易?还是自己太多疑了?想到这里,刘礼心一沉,莫非中了空城计,被徐定疆唬住了?   陈康哪知道刘礼心中的变化,他正急急的往前奔,要与刘礼会面,却突然发现刘礼的面色大变,他一楞,脚步慢了些许。就在这时,陈康忽然发觉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压力与杀气笼罩住自己──想杀自己的,附近除了徐定疆还有谁?   陈康心中一寒,立即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一瞬间全身劲力提升到顶点,一面搜寻着这股压力的方向……怎么?是上方?这怎么可能?陈康诧异之下,头往上一抬,只见一大片耀目的红光向着自己脑门直冲,陈康十指劲力同发,但已来不及了,他心中一沉,没想到……   这都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从刘礼发现、陈康察觉到那股劲力落下,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在拳劲落地之后,下落的破风锐啸声才向着四面传了出去,但一转眼又被那一声击破大地的爆响声掩盖。   烟尘散飞、气劲激射,劲力所及之处,整片两公尺方圆地面往下陷了半公尺多。   这下子部队自然大乱,众人呆愕中,只见一个身影倒立在尘砂飞扬的下陷区中心,怪异的是,那个身体的头、手、上半身不知为何都埋在土中。   左督国王怎么不见了?这双脚又是谁的?官兵一楞,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刺客”,成千上万的官兵向着中央急涌,朝那个身体没头没脑的砍了过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0   第六章 力尽被擒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定疆,他靠着那身怪异的红雾功夫,整个人飞得老高,加上全身散出红雾,根本没人看得出来。果然,陈康在刘礼退却下,主动走出了帐幕,徐定疆一咬牙,运足了全力往下直冲,一面凝聚全身体外气脉,汇聚出一股强烈的能量,从顶门上向着陈康冲了下来。   正面相对陈康都颇难抵挡了,何况徐定疆这是百分之百的偷袭,再加上又选了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方位?不只如此,徐定疆为了怕功败垂成,横定了心加速下冲,也就是说,不只是任身体自然掉落,这么一来,速度之快可比电闪雷轰,连破空声都还没传到,徐定疆的拳头已经光临陈康的脑门。   这么一轰,不只陈康无法承受,劲力大半转到陈康身上的徐定疆,他身上的护体气劲,也几乎被这下巨震震散。徐定疆无法克制冲力,这才头下脚上的倒插入泥土中,而两手臂首当其冲,更是剧痛难当,还好泥土毕竟不是十分坚硬,不然非骨折不可。   这种攻击人的方法,徐定疆还是第一次用,说老实话,他自己都有些骇然,当身体劲力激散时,他简直以为自己会就这么与陈康同归于尽……还好他毕竟没飞得太高,不然同归于尽的机会确实不小。   徐定疆正头昏脑胀时,忽然感到自己右脚被人大力的推了一下,却是上方的官兵涌来时,见这个埋入土中的半截身体一动也不动,他们也不急着砍杀,反倒围着研究起来,也不知是谁先这么推了一把。   这么一来,徐定疆吃了一惊,从迷惘中惊醒,经过这片刻停歇,他的体内劲力又源源涌入,徐定疆全身红光一爆,尘砂飞扬间,徐定疆从土堆中炸出,整个人弹了出来,围观的官兵自然是倒大霉,被蕴含劲力的泥沙打得哇哇乱叫。   真是差点闷死。   徐定疆深吸一口气,正想看清楚陈康是不是死透了,却见南面半空中一片锥状光华迎头轰来,正是十分熟悉的裂地刀。   刘礼赶到了?徐定疆微微一惊,自己内息补充的速度虽然不慢,但刚刚却是几近耗尽,这么一时半刻,弹出土来容易,想对敌可有些不妥,徐定疆全身劲力急运,蓦然往北面一弹,向着另一个方向逃去。   问题是徐定疆虽然还能动,但内力不足的情况下,速度难免慢了些许,连体外经脉都无法重凝,裂地刀劲劈下的同时,徐定疆背后的护体气劲被破得支离破碎,身后被余劲扫到,背心火辣辣一阵刺痛,看来是挂了彩。   徐定疆暗叫倒楣,点地间心念往上延伸,正要向上方逃窜时,又一股无声无息的刀气泛体而来,却是徐苞也注意到徐定疆有飞天的功夫,刻意向着徐定疆的去路攻击。   这不是追风刀劲还有什么?徐定疆心里一惊,连忙转向斜射,向着一群士兵硬撞过去。   徐定疆一撞入人堆,自然是把士兵们的撞得唉唉乱叫、刀剑乱飞,但相对的,徐定疆的气劲又弱了两成。   这样下去可要糟糕,徐定疆正想不出好主意时,裂地刀又从上方轰来。   难道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这可不行,徐定疆蓦然急收气劲,卷缩起身子在人群中疾翻,又挨了三、五下官兵们的刀剑,但相对的,刘礼的刀劲不得不一缓,不然数公尺宽的刀劲砍下,受伤的可不只徐定疆。   但这么一来,徐定疆已经变成一个血人,他龇牙裂嘴的控制着内息,一面闪避着士兵们的急攻,一面东张西望着看哪里有生路。   但这么一来,何威凡等人都已经赶到,何威凡也不发话,认准了徐定疆的脑袋,一招“磐石掌”就轰了出去。   徐定疆这时体外气劲也不是完全收起,不然别说抵抗,连移动身形都有所不能,他只能尽量收束气劲,一面以甩动手臂的方式挥动气劲击打对方士兵,远远看来还有些像在跳舞。   但徐定疆毕竟没有经过详尽的钻研,对付一般士兵还好,在旁观者何威凡的眼中,却是破绽处处。何威凡的劲力倏忽间穿过人群缝隙,砰的一下把徐定疆击飞了五、六公尺。   徐定疆一往上飞,裂地刀、追风刀两股凌厉无匹的刀劲又拦头砍了下来,徐定疆一面吐血,一面勉力运劲闪躲,还好刘礼与徐苞为了避免徐定疆向上飞逃,准头都高了些,徐定疆总还闪得开,但又跌入了人堆中。   “部队散开!”刘礼喝了一声,这群官兵围着,两把神刃的威力无法发挥,反而给了徐定疆一线生机,若部队散开,自己与徐苞都能近身攻击,以徐定疆现在的状态,支持不了三招。   但说归说,士兵散的可没这么快,徐定疆一面十分辛苦的躲避,心里一面暗暗叹息,若是刚刚轰倒陈康的那招,自己有先试练几次或运劲再小一些,也许不会陷入土中,逃命也快一些。但这时他连自怨自艾的时间也不多,见人堆四散,徐定疆连忙亦劲向着人堆追去,若是离了人群,两把神刃轰过来,自己可没有生机。   但徐定疆冲到一半,空中蓦然一道电光迅疾无匹的轰击下来,徐定疆被电光硬生生的从上方轰下,整片红雾爆散开来,全身衣褛焦散,面色乌黑,全身僵直的往旁急倒。总算知觉还没丧失,他全身虽然疼痛,但依然向着侧面急滚,这招他见识过,当时大尊者在都玉山南麓就曾以这招轰过周广,只不过徐定疆的功力可不比周广,何况又是在这种状态,这么一轰下去,徐定疆全身发麻还是小事,体内外劲力全被轰得支离破碎,连不断由头顶涌入的劲力也顿了顿,似乎遇到了阻碍。   徐定疆虽然内力几近耗竭,但他的身体本就十分壮健,总还熬得了这一下,但若是其他尊者接二连三的以奇招攻来,自己可是死定了。赌一睹吧,徐定疆一咬牙,蓦然整个人凝立不动,不再试图逃窜,同一瞬间,三束角度刁钻,劲力各有不同的指力迅疾的从南面激射而来。   他奶奶的“川灵指”?若是不闪,可就得死在当场,徐定疆勉强挪动身躯闪过一束,却被另两束射中方肩与右腿,两处立即各爆出一蓬血花,徐定疆的全身力道终于散尽,整个人无力的软倒在地。   刚倒下,三柄长短不同的棍状兵刃立即搠了下来,徐定疆连眼前都是一片血红,只懵然见唐赣与关胜男举着成名兵刀,恶狠狠的向着自己要害捅来,徐定疆嘘了一口气,散去全身劲力,等着对方的最后一击。   “住手!”刘礼大喝一声,唐赣一怔,硬生生的止住了玄枪,关胜男却是止不住势,只能将两把碧戈一转方向,擦过徐定疆的右肩与右腰,若不是刘礼这么一喝,她约两柄短戈眼看就要穿入徐定疆前胸与中腹。   眼看着徐定疆已经气若游丝,刘礼收起了裂地刀,落到了徐定疆身侧,刘礼望着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你也算是奇才了。”   “奇才……”徐定疆口中吐着血沫,依然笑着说:“就不会……这么难看了。”   “康公如何了?”刘礼回过头问。   刚刚乱成一团,谁有空注意陈康到底如何?见刘礼询问,自然有人去细查,不久后,消息传回来,徐苞沉着脸,走到刘礼身旁低声说:“康公……肢离骨散,血肉四散,已经死了好片刻了。”   连陈康都抵不过徐定疆那一击?刘礼转回头,望着徐定疆,心中有些拿捏不定,对徐定疆,刘礼实在十分希望能纳为己用,但徐定疆这么动手杀了陈康,若是让徐定疆活命,对铁仇等人如何交代?   就算先不管铁仇等左府的人马,单就擒拿徐定疆这件事来说,也是一大麻烦,若将徐定疆以制穴之法封住真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只怕立即毙命,但若不制住他,等他恢复了力气,怎么还制得住他?   刘礼望着徐定疆发怔,徐定疆却是强忍着痛苦运功,他的身体创伤十分严重,若非内息已经由后天转先天,能源涌入对于体内的疗伤十分有帮助,一般人受了这样的伤,死七、八次都不嫌多,而对于已修至先天真气的人,除非当场死亡,再严重的伤,也都不容易送命。   也所以刚刚刘礼对于陈康的生命还抱有一份希望,相对的,陈康既然已死,代表徐定疆刚刚那一击,真的是让陈康毫无挣扎的余地。   徐定疆稍歇片刻,涌入体内的气劲不断的重构身体组织,过不多久,混乱的内脏逐渐归位,伤口的血液他渐渐不再外淌,但徐定疆依然装出一副垂死的模样说:“卫国使……你到底……为什么……要反叛?”   刘礼没想到徐定疆居然问出这句话,他叹了一口气说:“你问这做什么?”   “总要问问清楚……”徐定疆喘了两口气说:“我们徐家父子……为什么而死,若……   弄不清楚,岂不是死的冤枉?”   刘礼正沉吟间,一旁的徐苞却发现不对,他蓦然由怀中取出几枚短针说:“启禀二皇子,我先封了他的大穴。”   这死老头!徐定疆心里暗骂,但却依然不敢动弹,只在嘴中断断续续的说:“你……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但刘礼却也已察觉不对,以他们的级数来说,只要注意一点,便能发现徐定疆的体内真气正逐渐凝聚,刘礼苦笑的摇头说:“好小子,差点又给你骗了……封了他的穴道。”   “是。”徐苞把徐定疆翻了个身,一闪间五支针分别插入了徐定疆的背心,徐定疆内息立即四散,身体的创痛也立即复发,徐定疆只好强忍着痛,话是不敢再说了。   刘礼转过头,望着断崖上方,蓦然大声说:“唐灵、孟启,你们两个出来!”   上方的人早知道徐定疆已经被擒,现在正乱成一团,过没多久,唐灵和孟启一脸忧色的出现在崖巅。   刘礼接着说:“你们的首领徐小王爷已经被擒,你们可愿投降?”   两人对望一眼,都没开口。蓦然一个身影冲到崖前,大声嚷着说:“小王爷呢?”   “在这儿。”刘礼往下一指说:“他身负重伤,但一时还死不掉。”   “小王爷!”那人喊了一声,但徐定疆这时连呼吸都有些辛苦,哪有力气回话?   那人见徐定疆没回话,哇哇叫说:“你们这些叛贼杀了小王爷?我们决不投降!”   这个老粗……徐定疆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锺名古,难得他这么有骨气,但似乎有些不用头脑,徐定疆心里暗暗叹气,却也没法可想。   “限你们明日天明前投降,我既往不咎。”刘礼不理会锺名古在崖上跳脚,他顿了顿,向着四面说:“明日清晨,全军攻击!”   “是。”四面众官兵同时大声应和,数万人一起喊出来,声势煞是惊人。   刘礼也不等上方的反应,身子一掠,往帐幕飘了回去,一面飘下话:“将徐小王爷送到帐中,由我亲自看守。”   这么大礼数?徐定疆眼看着四面围上来的官兵,每个脸上都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徐定疆心里暗叹,刚刚杀了这么多人,看来再挨个几下是跑不掉了。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二日   白玫没想到,徐定疆一脸有把握的模样溜出去,却落了个受伤被擒的下场?刘礼撂下话,要部队天明前投降,那些管带自然又聚在一起商议,这时徐定疆不在,白玫以嫌疑之身,自然不好在内旁听,她也不等人赶,自动离开了木屋,在屋外的广场跺步。   现在该怎么办?若部队真的投降,自己可以说是死定了,但就算部队不降,到了清晨,刘礼部队往上冲杀,只要几个高手率先冲上,山崖非露空档不可,白玫苦苦思索,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看月星转移,距清晨剩下不到三个小时,那群管带还在木屋中吵个不休,似乎还商量不出一个结果,白玫蓦然心一横,转过身走进了木屋。   见白玫突然走了进来,里面的管带们不禁楞了一楞,白玫也不等人问,张开口说:“我要下去救定疆。”   众人大吃一惊,这岂不是送死?但也有人不是这个想法,孟启就嘿嘿一声说:“白玫姑娘这一去,不知道回不回来?”   也许原来没几个人怀疑白玫,但孟启这么一说,四面投来的目光却都变成怀疑的神色,白玫也不在乎,冷笑一声说:“若是救不出定疆,反正大夥儿终究是死,难不成还计较哪一种死法?”   白玫把话锋转成下崖的风险,孟启一楞,正不知该如何接话时,白玫接着又说:“反正诸位也不用担心我会泄漏什么,我只是来向诸位打声招呼。”话说完,白玫转身就要往外走。   “白姑娘且慢!”杜给站了起来。   白玫止步回身,沉着脸说:“除了定疆之外,我谁的话也不用听,你们忘了定疆怎么说的吗?除非你们决定投降,不然也得把我当成小王爷夫人。”   杜给一怔,想起徐定疆曾说的话,他表情缓了下来,吸了一口气说:“白姑娘莫误会,末将只是认为……营救小王爷十分危险,还需从长计议。”   “计议个什么!”锺名古跳了起来说:“白玫姑娘,我陪你去!”   “不用了。”白玫踏步出门说:“我一个人去方便。”话说完,白玫已经展开身法,向着崖巅掠去。   刚奔出去,白玫便察觉身后有人追来,白玫眉头一皱,回过头发现是唐灵,白玫心里一沉,唐灵莫非这时候忽然想算老帐?她曾与唐灵交手,自忖并没有绝对的胜算,但总不能就这么被拦住吧?   白玫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唐灵缓缓的说:“白姑娘莫误会,末将送你下山。”   白玫心一松,点头说:“多谢。”   有唐灵陪伴,自然无人阻拦,走到崖巅,白玫与唐灵望着下方,唐灵说:“白姑娘要直接下去吗?”   白玫点点头说:“反正是瞒不住的,偷偷摸摸反而不好。”   “一切珍重。”唐灵不再多说,转身掠回木屋。   白玫转回头,沿着倾斜的山坡往下直淌,过没片刻,已经到了崖下,这时下方驻守的部队自然已经发现,一群人大惊小怪的往前围了过来,白玫媚目一瞪,凶巴巴的说:“看什么?我来向二皇子回话。”倒把这些官兵吓得一楞一楞的。   这时领着这群官兵的是“川灵龙将”风紫婷,她闻声飘过来说:“不得无礼!白玫姑娘,请随我来。”   “多谢!”白玫目光转过去,只见风紫婷虽年岁已长,但仍是十分有风韵,只不过没听说过她有夫婿,却不知这又是为了什么?   风紫婷自然不知白玫在想什么,她领着白玫到了刘礼的大帐之前,向内发声说:“启禀二皇子,白玫姑娘下山覆命。”   里面沉寂了片刻,才传出刘礼有些诧异的声音:“小玫姑娘?请进。”   白玫正要掀帐而入,却见风紫婷深深的望了自己一眼,目光中似乎蕴有一丝关注,白玫楞了楞,只见风紫婷微微一笑,转身往回飞掠,白玫才疑惑的踏入了房中。   “小玫姑娘。”刘礼哈哈一笑说:“没想到你居然会下来?”   白玫还没来得及答话,转眼已经看到全身狼狈躺在帐角的徐定疆,白玫心里一惊,没想到刘礼居然亲自看守徐定疆,她原来的计划全盘失效,必须重新计算才成。白玫心里一面急转,一面回答说:“二皇子英明,果然擒得徐定疆。”   刘礼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喜色,摇摇头说:“一时惜才啊……若是当时不喝止唐龙将,也少了这层麻烦。”   “怎么说?”白玫笑问。   “放自然不行,留却也不是。”刘礼叹息说:“小王爷一拳轰死了康公,若任他投降,如何服人?”   “那就杀了嘛。”白玫笑靥如花的说:“何必烦恼?”这话说的看似轻松,白玫的心却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就是舍不得啊。”刘礼望着徐定疆说:“小王爷,你既如此聪明,可有两全之计?”   徐定疆望望白玫,没好气的说:“就像她说的,杀了我吧。”脸上倒是一副不在乎的神色。   刘礼摇摇头,顿了顿才说:“此事压后再议……小玫姑娘,你可有什么事要报告的?”   白玫焦急起来,刘礼这话有几分逐客的味道了,若是一出帐外,只怕再也救不得徐定疆……但就算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白玫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甜笑说:“他们正为了该不该投降吵个不停,小玫也不知该怎么报告。”   刘礼莞尔一笑,挥手说:“那你就去休息吧,炰旭公他们一定很记挂你。”   “是。”白玫望也不望徐定疆,转头就迈出了帐幕,但心里却不自禁的感到一种椎心刺骨的疼痛,现在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踏出了帐棚,白玫感到一阵茫然,自己该去白家军的地方吗?他们会原谅自己吗?刘礼现在一副毫不怀疑的模样,难保他会不会事后算帐,又会不会牵连到白家人?   白玫心里一面思索,却一面向着白家的帐幕区越来越近,突然间,白玫注意到一个人影正闪闪躲躲的窜出一座帐幕,同时小心谨慎的四面张望了片刻,蓦然一闪掠出五公尺,伏到了另一个帐幕之后。   这是哪方派来的人?白玫一怔,跟着闪身追去,那人的速度却也极快,白玫想无声无息的追踪还颇感吃力,这么一来,白玫自然更不敢拉近距离。追过了两三个帐幕,忽然间,那人的踪影突然消失不见,白玫一怔,站直了身子四面张望,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原来是小玫?”   白玫一惊,转过头来,她先松了一口气,跟着苦笑说:“垒哥,你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害我吓一跳。”   “躲小敏啊。”白垒耸耸肩说:“这几日浪大哥身子不便,那小子老是缠着我。”   “对了。”白玫心念一动,脸上露出喜色说:“垒哥,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白垒皱皱眉头,帮白玫忙,意味着自己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总有些不甘愿。   “帮我救徐小王爷。”白玫咬咬牙,低声说。   “什么?”白垒瞪大眼睛说:“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真的投到那一方去了?”   “事情没这么单纯。”白玫有些焦急的说:“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帮我这个忙嘛。”   白垒猛摇头说:“那要先问过大伯。”   “大伯一定不肯的。”白玫拉着白垒,半撒娇半讨情的说:“垒哥,我也没求过你什么,就帮我这一次嘛。”   “不问大伯也行。”白垒面色凝重的说:“但这对刘礼的统一大业可是个大阻碍,你若是说不出一个好理由,我决不能帮。”   白玫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垒哥,刘礼统一,对白家有什么好处?”   白垒微微一楞说:“你的意思是……”   白玫迅速的说:“南角城一城之力足以与半壁江山对峙,若放走徐定疆,未来人族战乱必定不会很快结束;对白家来说,一来尚有利用价值,绝对会被重用,二来在乱世、战争中,白家才能逐渐的增加兵力,慢慢强大,你想想,我这么做错了吗?”   白垒楞了片刻才说:“为什么不跟大伯说?”   “告诉大伯,等于告诉彤哥。”白玫摇头说:“彤哥现在对刘礼十分忠心,这个风险不能冒。”   “嗯……彤哥今天看你在上面,确实气得要命……”白垒本在点头,忽然又摇头说:“不过只要请大伯别告诉彤哥,那不就好了?”   “垒哥啊……”白玫摇头说:“你探来探去,却没探到大伯的心里,大伯对彤哥确实最严厉,但他也是最疼彤哥的,你看不出来吗?”   “不曾吧?”白垒确实是膛目结舌。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白玫说:“你没看这次彤哥立了大功,大伯嘴里不说,其实心里十分高兴的。”   白垒迟疑了一下才说:“就算如此,二皇子守着徐小王爷,怎么救?”当时在东极城窥探刘礼,差点送了一条小命,白垒可是余悸犹存。   白玫见终于说动了白垒,她脸上绽出笑容说:“跟我来就是了……”说完,她带着白垒转回头,向着刘礼的帐幕又了回去。   过了片刻,到了刘礼的帐幕附近,两人又分了开来,白玫走到帐外,在侍卫通报之下,再度进入了帐中。   白玫一进帐,向刘礼施礼毕,开口就说:“启禀二皇子,小女子有一事忘了向二皇子报告。”   “哦?”刘礼正在诧异白玫怎么去而复返,见白玫这么说,刘礼才释然的说:“原来如此,小玫姑娘请说。”   “今日上峰,小女子注意到一件事情。”白玫说:“他们守着峭壁的有两人,一位是唐灵管带,另一位则是孟启管带。”   “我也看到了。”刘礼点头说。   “他们两人本是轮番率队看守,每四个小时换一次班。”白玫说:“算算时间,现在正该由孟启看守。”   一直窝在帐脚的徐定疆听到这句话,他的目光转了过来,诧异的望着白玫。同一时间,刘礼也在注意着徐定疆的表情。   白玫不管两人心里想什么,接着说:“以小玫估计,孟启贪生怕死,好逸恶劳,投入我方的机会相当的大。”   “确实听说那人颇善逢迎。”刘礼微笑说:“我本也知道,但却苦无机会说服那人。”   “小女子有办法。”白玫一面笑,一面向着徐定疆横了一眼。   徐定疆脸色大变,吼了一声说:“白玫!”   白玫脸上微现尴尬的说:“二皇子……小玫有一不情之请。”   刘礼呵呵一笑说:“可要封住小王爷的嘴?”   白玫柔柔的摇了摇头说:“我与小王爷毕竟有一段交情,看他如此心里也是难过,能否请二皇子移玉,让小玫在帐外禀告,顺便还可向二皇子说明一下山崖上的局势。”   刘礼迟疑了一下,望了一下徐定疆,徐定疆却闭上眼睛,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刘礼转回头说:“小玫姑娘,徐小王爷似乎也不在意,你就在这儿说吧?”   白玫望着徐定疆说:“小王爷现在恨透了小玫,但小玫也是别无选择……”白玫转回头说:“既然二皇子坚持,那小玫只好强忍尴尬,在这儿向二皇子报告……”   “算了、算了。”刘礼哈哈一笑说:“我们便出帐说话,省得你俩触景伤情。”   总算成功了。白玫微微躬身说:“二皇子请。”   刘礼潇洒的起身,向着帐外走去,毕竟他也只待在帐外,帐幕四周有士兵戒备,徐定疆又身中五针定穴之法,谅他也逃不出去,只不过他却没想到,还有一个无孔不入的白垒正隐身在一旁,正算计着帐中的徐定疆。   一出帐外,白玫心安了片刻,她知道,她能拖得越久,白垒成功的机会越大,而若是失败,只怕连整个白家都牵扯了进来,这次的赌注不能说不大。   刘礼望望天色说:“还有两个多小时,你说他们会不会投降?”   “他们现在正乱成一团。”白玫笑着说:“八成早就吵了起来。”   刘礼开怀的一笑说:“我也希望他们投降,毕竟上方的战力也有万余,若能加入我军,比耗费军力灭了他们好多了。”   “二皇子英明。”白玫说:“正因如此,若能与孟管带取得连系,从内部破坏,更加有效。”   刘礼欣赏的点头,跟着半开玩笑说:“小玫姑娘如有妙计,刘礼洗耳恭听。”   “二皇子折煞小女子了。”白玫一扭纤腰,不依的说:“怎么向小玫开起玩笑了?”   “呵呵……”刘礼心情颇佳,拍了拍白玫的肩说:“你就说吧,别吊我胃口了。”   白玫妙目一转说:“让小玫先报告一下崖上整个地形……”跟着白玫也不容刘礼插口,一连串的将上方的地形地物细诉了一遍。   刘礼一开始还颇有耐心,经过了五分钟已经现出了些不耐,到了十分钟左右,刘礼终于忍不住硬生生插口说:“小玫姑娘,若我们无须攻击,倒是不需说的这么详尽。”   “啊……”白玫一脸惊慌的说:“小玫一时得意忘形,请二皇子责罚。”   “无妨。”刘礼挥挥手说:“你就快说孟启的事吧。”   “以敌我之势比较,其实孟启十分想投降。”白玫不能再拖,缓缓的说:“但他缺乏一个理由。”   “理由?”刘礼怔了怔,不明白白玫是什么意思,他等了片刻,见白玫只是笑着望向自己,他有些不解的说:“小玫姑娘请说。”   白玫自然是故意拖时间,她微微一笑,风情万种的向着刘礼缓缓说:“他既然已经与我军成敌,若是为了我军势大而投降,未免太没骨气,但若这时才说什么顺天应人的话,却又为时已晚、太过牵强,所以他需要一个好理由,以能说服他人、说服部队。”   刘礼看白玫的笑靥虽然看的颇赏心悦目,但他并不是个好色之徒,见白玫依然没说出重点,索性直接切入说:“有何理由可说服孟启?”   白玫见拖不下去,她只好说:“孟启以往在东极城,二皇子可知道他的上属是谁?”   刘礼见白玫今晚说话特别不爽快,心里正慢慢的开始有些怀疑,但听到这一句,刘礼蓦然一喜,大声说:“莫非正是倪惕?”   白玫心里一惊,暗暗讶异刘礼见事的速度,但她表面上依然只能笑着点头说:“二皇子神机妙算。”   “这种事,他们居然忘了告诉我?”刘礼一击掌说。   “只要放出倪惕已向二皇子投降的假消息,岂非孟启最好的一个理由?”白玫把徐定疆警告孟启的那段话搬来运用。   “这倒不用。”刘礼哈哈一笑,见白玫惊讶的表情,刘礼含笑点头说:“倪惕的降书,下午已经送达,这倒是不用装假。”   这么说来,徐定疆早就算准了?而倪惕那家伙果然没骨气,白玫心里激荡,脸上却只能喜孜孜的恭贺刘礼说:“恭祝二皇子早成大业。”   刘礼听到大业两字,脸上的笑容一弛,转头说:“这事就交给河王办……来人啊,请河王来。”   一旁的侍卫应命而去,刘礼则回过头,望着白玫说:“小玫姑娘立此大功,不知有何期望?”   白玫知道这两句一说完,刘礼就会入帐,她做出努力思索的模样片刻才说:“二皇子恕罪,小玫实在是想不出来,就任凭二皇子赏赐。”   “好。”刘礼点头说:“我会记在心里,去吧。”   “是。”白玫一转身,一面迈步,心里一面打鼓,果然没过两秒,刘礼蓦然大声说:“白玫,站住。”   白玫知道生死系于一线,她一脸诧异的转过头来说:“二皇子……?”转过来她才吓了一跳,刘礼居然已经立在自己身侧,右掌微举,欲动非动,看来自己只要说错一句话,便得落个命丧九泉。   “你……”刘礼目光瞪视着白玫,见白玫总是一脸无辜,刘礼眉头抽动了一下,蓦然向四面大声说:“发下号令,全军戒备出帐,搜寻奸细。”   命令一下,部队霎时乱了起来,白玫心里暗暗担心,白垒莫要逃的不远才好,但白玫知道这时该接什么话,她先深吸了一口气,才有些颤抖的吐出声音说:“二皇子……徐……他逃了?”   刘礼霍然转头,目光凝住着白玫,蓦然声音沉重的说:“谁是你的内应?”   毕竟还是瞒不过他。白玫心里一寒,但仍无辜的说:“二皇子错怪小玫了。”   “把她关起来,严加看管,清查白家人数。”刘礼没空追问,一面下了捉拿白玫的号令,一面展开身法,往四面搜寻,他实在想不通,怎么有人能潜入帐中,把徐定疆偷走?   徐定疆这时被白垒揹着,俩人已经潜到了北面的营区,这里算是队伍的后队,防守较为松懈,往这个方向,也是徐定疆的主意,这时他的背后针刺早已被白垒拔除,内息正一点一滴的凝聚,对于已转换先天的人,内息凝聚可不用像白浪这么辛苦。   但也在这时,全军起了骚动,看来事情已经败露,白垒心里暗骂,在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情况下,带着徐定疆想逃出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白垒正旁徨的时候,徐定疆低声说:“我可以自己走了,放我下来吧。”   白垒一怔,但听徐定疆中气颇足,白垒听话的放下徐定疆,一面低声说:“我得快赶回去。”   “来不及了。”徐定疆摇头说:“刘礼第一件事必是清查白家,你现在闯不进去。”   没这么倒楣吧?白垒摇头说:“我一定要试试看,不然小玫就糟了。”   徐定疆何尝不知?自己失踪,小玫里应外合的嫌疑最大,若白家也有人失踪,白玫不被拷打才怪,虽然徐定疆心里有数,白垒此时赶回必定来不及,但徐定疆仍说:“好吧,你试试。但若已有人四面防备,你千万不可再入。白垒兄弟……”白垒转过头来,只听徐定疆接着说:“若真如此,你想办法上崖,我保你平安。”   “那小玫呢?”白垒急急问。   徐定疆说:“总会救出她的,这事我责无旁贷。”   毕竟时间紧迫,白垒一挥手,转身便去了,徐定疆却不再往外,四面望了望,见到一块圈马区,徐定疆心念一转,向着那群龙马便钻了过去,直躲到了最深处。   圈马区,那是部队停歇时,安置龙马的地方,其实十分简单,只要把龙马疆绳放长,约莫二十只龙马同时绑在一枝短木桩上,龙马自然会在木桩处缩在一处,彷佛一团大肉山,徐定疆估计这么钻了进去,总可以藏个片刻,只不过得忍受一下龙马的腥臊气味了,至于能不能藏妥、能不能在攻击前恢复体力、孟启会不会阵前倒戈,只能等到时候再说了。   徐定疆藏在龙马当中,等了好片刻,只听外面来来去去的一阵混乱,徐定疆自忖现在自己已经可以移动,若能再等片刻,应该可以重新腾起,直接飞回崖上,到时问题就不大了。   但至于白玫……徐定疆叹了一口气,两人的未来会如何……徐定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叹息,自己若不会想这么多,那该多好?   徐定疆正思索间,忽然间,四面的声息沉寂下来,徐定疆一惊仰头上望,从龙马群的缝隙中,见天色已近日出,徐定疆心里一震,暗叹时不我予,自己功力尚未恢复,但总不能就这么窝在这里。   徐定疆心里暗暗计算,若是刘礼部队开始全面攻击,无论自己恢复到什么程度,总非露面不可,虽然能逃回山崖的机会很小,但总要一试,毕竟自己若不在,只怕是守不住,总不能任他们被屠戮吧?   忽而,号令声一连串的响起,四面又开始骚动,徐定疆心里暗叹,看样子到了自己往外冲的时刻了,徐定疆猛然往外一冲,向着北面便逃。   但一出龙马群,徐定疆可傻眼了,怎么大群部队的移动方向都是往北?而且几乎所有营帐也都在收拾,看来像是立即将有远行。   徐定疆只有空呆上一呆,转眼之间,数百兵马挥舞着刀剑向他冲杀而来,徐定疆展开身法,向着北面急逃,只希望自己出现的消息不要这么快传到刘礼耳中,这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1   第一章 苦战山崖     刚逃出龙马群的徐定疆,很快的就被一大群部队追袭,徐定疆现在功力虽然尚未完全复原,但也不是龙马追的上的,所以他才在期待消息别这么快传到刘礼耳中。   这里毕竟是山林,徐定疆奔出片刻,逐渐的甩脱了敌方部队的追蹑,奇怪的是,居然还真的没有高手前来追击,相对的,只听后方杀伐声迅速的响起,莫非所有高手都在冲阵?徐定疆心中讶异之下,不久后便即转向往南,要与山崖部队会合。   徐定疆怀疑是有道理的,昨日白玫为救徐定疆,将孟启原为倪惕下属的事情揭露,刘礼为求减少伤损,应该会利用这个讯息才是,而若要利用,应该在对阵前先试图说服孟启,并给他一小段时间思索,怎么天才蒙蒙亮便开始攻击了?   若说刘礼不相信白玫,那也不合理,孟启身为倪惕下属并不是秘密,随便一问应该就能获得确认,刘礼收服的降兵中总有来自东极城的人吧?所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刘礼以全力攻打,甚至一时没空派人追杀自己。   徐定疆想到这里,已经接近了战场,果然见到徐苞、何威凡等将领分成两个战团,占领了山崖的两端,不断的任士兵往上攀爬,而唐灵、孟启两人正率领着士兵死拼,至于杜给、钟名古等人,这时也率领着部队支援着山崖战场。   眼看无数的官兵向着那两团战团集中,而刘礼部队的将领毕竟功力高出许多,无论多少士兵涌来,总能支持一阵子,就这么一阵子,涌上的部队就越来越多,眼看再过不久,上方据险而守的部队很快就会溃散。   徐定疆转过头,见刘礼一身戎甲,正脸色沉重的望着山崖的战斗,至于随着陈康倒戈的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则随在一旁;刘礼一面与他们低语,一面不断的调兵遣将,看样子是打算藉着兵多将广硬拼这一场,不打算再用任何计谋了。   这不像刘礼的作风,徐定疆脑海一面急转,一面抽冷子打昏了一个倒楣士兵,换上了他的衣服,闪闪躲躲的向战场接近。   徐定疆这时的动作实在十分冒险,在山崖下,身边所有部队都是敌军,若被人发现,绝不会有任何的协助;还好这时部队急急的往上冲,既然徐定疆的去路一致,也没人注意这么多,徐定疆很快的就接近了山崖,随着一群部队往上攀爬。   到了这时,徐定疆还是不敢一弹一弹的往上纵,至于利用内息提气腾起自然更没把握,徐定疆这时向着的战团,是以徐苞、唐赣、关胜男等三人为主的战团,而不断向这里扑杀的则是唐灵、吴平、杜给虽率领的部队。   徐定疆到了崖巅,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就算是落败身亡,总是陪着这群部队,徐定疆还来不及高兴,在身后官兵的簇拥下,他不断的往前移动,一散出去,徐定疆这才发现,上方原有的部队这时已经全拥到了山崖,凭藉着地形包裹着涌上山崖的敌军官兵。   徐定疆不再迟移,全身功力急运,向准着正挥动着追风刀的徐苞迫去。   徐苞手持追风刀,在唐赣、关胜男的左右护翼之下,可说所向无敌,杀的都城部队叫苦连天,缺口开的通畅无比,所以这里拥上的敌军部队特别的多。   徐苞眼看不需片刻,拥上的部队足以占据这个据点,自己自然可以下崖休息,也不必在这儿拼生拼死,他正感得意时,忽然身后一股劲力狂暴的涌来,而且似乎十分威猛诡异,竟是不知袭向何方。   这除了徐定疆还有谁?徐苞吃了一惊,急急转头挥刀,但那股劲力已经迫近,徐苞发觉自己已经来不抵御,想起陈康惨死的遭遇,他心中一寒,猛然大吼一声,追风刀向着后方急急挥砍过去。   徐定疆却是有些取巧,他的功力自然没有偷袭陈康时的充沛,何况那时还藉了往下急坠的冲力?但徐定疆这时却能利用心意的变动,巧妙的让吐出的劲力作复杂的变动,也不能怪徐苞测不出去向,事实上,这样的出招方式,连徐定疆自己都弄不清劲力最后会涌向何处。   见徐苞一刀回砍,正称了徐定疆的心意,徐定疆劲力急涌,不顾徐苞的劈砍,只顾着劈飞了徐苞再说。   这么一来可是抓到了徐苞的弱点,徐苞刚刚是不知如何闪躲,这才装个同归于尽的架式,但真要他与徐定疆同归于尽他可不甘愿,徐苞猛一咬牙,一面急翻一面向后急撤,更随势挥舞着追风刀,看看能不能蒙上徐定疆的劲力。   徐定疆可就心里偷笑了,若徐苞真的与他换上一击,以他现在的功力,不只打不死徐苞,就算伤也伤的有限,但自己被追风刀这么一劈可是非死不可,还好徐苞总算怕死,徐定疆既已立于不败之地,更是毫无保留的急催劲力。   徐定疆全身红雾暴起,到徐苞撤刀后退不过是一瞬间事,只见徐定疆伸出的双臂前端红雾一阵怪异的扭曲,向着徐苞持刀的手臂轰击过去,徐苞右臂一震,剧痛之下再也把不住追风刀,但同一瞬间,徐苞也已发现徐定疆的功力大是不足,不然自己右手岂只剧痛而已?他心中一震,连忙往前急扑,要抢回落下的追风刀。   但徐苞刚刚往后退本是全劲,这么一个逆转改向自然没有徐定疆的速度快,他扑到一半,只见徐定疆右手一捞,追风刀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徐苞一愣,不知自己还应不应该往前扑。   同一瞬间,唐赣、关胜男两人已经发现异状,他们本是徐苞下属,见状自然急急奔来救援,百忙中,三人只见徐定疆突然抬起头向着徐苞一笑,随即猛一个用力挥刀,追风刀黑芒急盛,一股刀气迅疾的向着三人迎面扑来,劈的三人急急闪避,心里暗叫糟糕。   运气太好了!徐定疆也不追击,他拿着刀猛然一跃,浮起空中大喝一声说:“部队听令,将敌人赶下山崖,一个不留!”   说老实话,徐定疆这话的内容实在不怎么新鲜,但徐定疆的突然出现,却让敌我两方都大吃一惊,尤其是下方的刘礼,他这时本已经无暇注意徐定疆的生死,但他心想无论如何,部队只要全力冲击,无论徐定疆在不在上方,部队非胜不可,怎么这小子忽然夺得了追风刀?   徐定疆一喝完,一面下落,一面迅疾的连挥七刀,七股刀气破刃而出,杀的四面习回河军屁滚尿流,连徐苞、唐赣、关胜男都被逼下了山崖,这一瞬间,唐灵、吴平、杜给三人的部队立即补上了缺口。   徐定疆眼见这里暂时已经无碍,他长啸一声,转头向着另一面杀去。   说老实话,徐定疆虽已获得追风刀,但以他现在的功力,若徐苞、唐赣、关胜男全力一拼,未必不是敌手,但徐定疆这两天声威已着,三人见徐定疆获得追风刀已经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应付?自然是急急退下山崖。   山崖本就不长,徐定疆奔过去,首先就向何威凡一刀挥了过去,何威凡刚刚听到徐定疆的大嚷已经吃了一惊,见他手持追风刀杀来,何威凡心里不禁大乱,莫非“习回河王”徐苞也被这小子暗算了?何威凡的气势先沮了三成,何况他早是徐定疆的手下败将,自然不得不退。   就在这时,何威凡身后响起一声娇叱,数道锐利迅疾的劲风掠过何威凡身侧,向着冲来的徐定疆激射了过去,正是风紫婷的独门绝招──“川灵指”。   何威凡猛然醒起,自己这么一来岂非不战而败?他一股惭愧的羞意涌上,立即吐气大喝一声,双掌一并,两掌合催的“盘石掌”向着徐定疆的刀气就迎了过去。   这两个倒是较有骨气,徐定疆心里有数,以追风刀的威力来说,若以实体刀刃破去两人的功夫并不困难,但这么一来,自己损耗的内息却也会不小,现在功力不足,还是省着点用,徐定疆蓦然一弹,倏忽间绕过两人,向着奔上的官兵没头没脑的杀了过去。   这么一来,徐定疆自然是如入无人之境,不但把拥上的官兵杀散,连孟启、钟名古的部队也顺便逼散,直把山崖口清出一个大空地。   这么一来,习回河军在崖上的阵势不成,何威凡、风紫婷两人立即身陷重围,两人不敢恋战,对望一眼,同时一个翻空腾身,向着崖下落了下去。   这么一来,山崖的局面立即勉强守住,但刚刚不断涌入的部队已经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一时之间,山崖的局势仍不算稳固,而相对的,徐定疆一奔来这面,另一面的徐苞、唐赣、关胜男又重新扑了上来,徐定疆连忙赶过去,眨眼又把三人逼落山崖,但另一面的何、风两人却又跃了上来,若不是见徐定疆出现,部队士气大振,只怕依然是守不住局势。   徐定疆这么奔来奔去,杀散一方另一方又重新集结,过没片刻,已经有些乏力,徐定疆心理暗暗担心,自己内息本就不足,补充的速度就更慢了,这么耗下去,只怕再过不久就会力竭。   正担心时,忽又见到有一队官兵正狼狈的往台地上撤,徐定疆百忙中转头一望,狭道那面正不断的传来喊杀声,看来那一面率军的若非白家军便是五位尊者,而看守狭道的应该是袁业家部队,他们虽然占据地势,但被对方以优势军力猛攻,终于也支持不住了。   徐定疆正焦急时,山崖中央又有一堆敌军如狼似虎的杀了上来,正是由铁仇所率领的部队。   连他们也派上来了?徐定疆暗暗咬牙,这时也顾不得熟不熟练了,他蓦然大喝一声: “雨旅,叠浪!”   徐定疆这么一喝,率领雨旅的袁业家一怔,还不大清楚徐定疆叫的是自己,多亏了与他同率部队的都城管带石萨,瞪眼大叫:“袁管带,安国使在叫我们!”   袁业家这才醒悟,连忙率领着部队变化,但部队这么从狭道上溃退,一时之间如何整理阵型?袁业家头昏脑胀之际,还是石萨经验丰富,他立即大声说:“各军自行运作,快!”   总算部队虽乱,基本的编制还在,而在当时徐定疆的特别安排下,每一军的官兵中总有几位南角城部队,何况叠浪本是三盾阵中最容易施行的阵势?阵型虽然仍有些混乱,但仍开始排成一叠叠的队伍,迎着对方冲出狭道的部队冲去。   这群部队果然是五尊者所率,这五人脾气怪异,对于攻击一般官兵没什么兴趣,只在部队后方吊着,远远的发号施令,他们见自己部队正要冲上狭道,正要立下头功时,却见山崖口本已散乱的部队,在徐定疆的一喝下,忽然一层层有如翻滚的浪花一般,不断的向着涌入的部队冲撞,部队立即挤在狭道口,冲不出山崖。   五尊者自然十分讶异,五人面色本已难看,这时更是青的吓人,擅于御电的大尊者嘿了一声说:“我去对付那姓徐的小子。”   “大尊。”四尊是个惯使气鞭劲的中年女人,她往前一飘说:“我也去。”   “我也去。”另一个女人也飘出来,她是掌握失空、凝雾能力的二尊,她冷冷的说: “得替六尊报仇。”   “好。”大尊回过头,向着其余两尊说:“你们率领部队,继续前冲。”话一说完,她与二尊、四尊的身形同时模糊起来,倏然间消失不见。   这时徐定疆正声如雷震般的发下一连串的号令:“山崖撤守,风旅、台旅后防,电、雪、雾三旅,乱环!缓撤。”   与袁业家同样的道理,部队这时都有些不成编制,想聚成阵势毕竟有些困难,但乱环阵并非蛇盘、蛇回、逆弧、旋冲等必须全队配合的阵势,与叠浪阵一般,只要一军军的部队各自圈成许多小圈,就勉强能达到三、五分的效果,而就是这三五分的效果,一直不断涌上山崖的习回河城部队在猝不及防下,霎时有些混乱,电、雪、雾三旅则一军军顺利的撤出战团。   三旅一撤,孟启与唐灵的压力立即增大,还好这时敌方将领才被徐定疆逼退,一时间也没能立即重新破出缺口。   徐定疆眼见部队撤出,正与杀上台地的敌方部队们纠缠,徐定疆命令急下:“电旅同心、雪旅片裂、雾旅勾合。困住他们!”   只见吴平的部队在外围围成两层大圈,紧紧包住敌军,杜给的部队每军排成一个个弯勾状的队伍,一面旋转一面绕着敌方的部队外围冲杀,而钟名古的部队却凶猛的杀入部队中,一排排的往前涌去,但又随着对方的迎击而自然散开,由后方的部队不断的涌上。   同心、勾合、片裂都是困阵,三阵同出,涌上台地的千余部队过不了片刻,立即被紧紧的包住,但徐定疆没时间注意战况,狭道入口这时传来一连串的惨呼,只见空中瓢来三个人影,无端端的就会有士兵倒地,有的是莫名其妙的被一股大力击中,彷佛被无声无色的长鞭抽重,更有的头颅碎裂、七孔流血、眼珠暴出而亡,部队笼罩在一股恐怖的压力下,自然而然的有些退缩,只见一路上部队波开浪裂,往后急溃。   被冲上来就不得了了,顾不得这里的发展,一个急跃,腾身向着空中的三位尊者杀去,三位尊者见徐定疆冲来,大尊冷笑一声说:“想故技重施?”三人同时往后急退,同一瞬间,大尊枯瘦的手臂迅疾的由上而下猛然一挥。   徐定疆心念一动,硬生生提起真气,将自己跃上半空的躯体往侧面急闪,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细细的电光倏然由空中劈落,险险的擦过徐定疆的身躯,轰到了下方的士兵,下方一个倒楣鬼立即全身焦黑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也不知死了没有。   这功夫实在可怕,但徐定疆同时发现一个好消息,刚刚喘息这两下,自己的内力虽仍不可久飞,但在空中稍作转移倒是还能勉为其难,徐定疆立即向着空中的三人迫去,手中的追风刀却隐于背后,打算再来一次偷袭。   徐定疆当时能在六人围攻之下一举杀掉六尊,便是因为六人不知徐定疆腾空并非御气,在徐定疆跃上半空之时,那时六人只是略为向高处闪避,料想徐定疆就算功力足以御气飞行一段时间,也不敢飞到这么高的地方,没想到徐定疆在半空中也一样转折如意,就这么追了上来,在六人猝不及防下一招红骨拳轰爆了六尊,六大尊者立即少了一人。   所以刚刚大尊才会认为徐定疆打算故技重施,他们见徐定疆越欺越近,他们丝毫不敢松懈,二尊、四尊的目光都凝住在徐定疆身上,打算等徐定疆到了攻击范围内,立即给他来上一记。   怎知徐定疆还有七、八公尺远的时候,忽然右手一翻,只见黑光一闪,一道凛烈的刀气向着大尊直劈了过来,大尊刚见徐定疆右手总藏在身后已经有些嘀咕,见黑光一闪,他惊呼一声,立即弓腰往后急翻,想逃过这一击。   但“幻灵大法”虽然诡异莫测,这几位尊者的其他功夫却是平平,大尊翻到一半,刀气已经接近大尊的胸口,大尊心一寒,咬牙将全身功力汇集在手臂上,猛力向上一甩,身体自然而然的随势一沉,虽然终于闪过了这一刀,但右臂却是及肘而断,而在功力催动下,暗红色的血液从他手臂中狂洒喷溅,彷佛下了一场红雨一般。   下方千名士兵眼见徐定疆一击成功,无不大声欢呼,有些溃散的雨旅终于又稳住了阵脚,抵抗着从狭道涌上的无穷无尽敌军。   大尊者咬牙捏住左臂经脉,但剧痛却使他稳不住身形,二尊、四尊察觉不对,连忙抢回大尊在空中翻发的手臂,一左一右的扶住大尊,同时间,徐定疆的另一股刀气又迎面冲来。   “快退。”大尊咬牙说了这句话,三人逃命般的往后急撤,徐定疆不但莫名其妙的能飞,手中还有可以无声无息攻击远处的追风刀,别说三人合攻,就算五个人都来也是没辄,只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退回?   三人正胆战心惊时,却见徐定疆也不理会三人,蓦然一个回头向着山崖扑去,一面大声的叫:“雪旅蛇盘居中,雾旅滚折。”却是徐定疆注意到何威凡与风紫婷又杀上了山崖,他转身冲过去之际,百忙中注意了一下台地中的战况,见三队虽以困阵牢牢的缠住敌军,但困阵的杀伤力毕竟不大,对方的千余部队,一时还没乱象。   三位尊者这才狼狈的后撤,一时之间,袁业家与石萨看守的狭道又稳固了下来,而倒楣的大尊一面接合手臂,心里却是十分疑惑,好端端的,徐定疆怎么会取得追风刀?   而徐定疆一面杀向何威凡、风紫婷,一面却在心里暗叹,若这时陈东立在场,事情就好办了,自己为了防御徐苞、何威凡、五尊者等人已经疲于奔命,怎么还有空指挥部队?就算赵才也勉强能指挥阵势,问题是两人都不在,阵势无法发挥功效,不然大可稍作开放,让数千敌军涌上,在台地上一决胜负,现在这么下去,阵势运转不灵,就算以多攻少,杀敌一千少说也得自损五百,再过几下岂不是没人了?   刚赶下何威凡与风紫婷,另一面的徐苞等人又拥了上来,而铁仇的部队更是已经破开一个缺口,不断有士兵向着以同心阵布守的吴平部队冲杀,徐定疆正头痛时,忽然下方数百支箭矢一起向他激射过来,却是刘礼暗暗嘱咐部队,盯紧着徐定疆的身形攻击。   徐定疆刀光急闪,黑芒缭绕之间,将自己全身挥舞个风雨不透,但却不得不落下地面,不然可是没完没了。   问题是他一下落,三面驰援的功效自然大打折扣,孟启与唐灵两人逐渐守不住山崖,防守山崖的部队也正迅速伤亡中。   似乎真的完蛋了,徐定疆心里有数,若刚刚自己那一击不是打中徐苞的手臂,又或是自己上山崖时不是恰好选择偷袭徐苞,自己夺不到追风刀,早已支持不住;但刘礼却是惊而不乱,依然气定神闲的布阵而攻,以两方战力相差过远的情况下,想守住实在十分困难,徐定疆心里不禁暗暗懊悔,若自己没有下山偷袭陈康,凭自己的功力,未必不能支持,现在却是有些欲振乏力、无以为继了。   而被数万敌军包裹夹击的部队这时也感到情况不妙,但这里可以说是绝路,除了狭道外,想逃命只有往山崖下跳,而山崖下却是数万敌军不断上涌,跳下去也没有生机,部队固然人心惶惶,但除了拼命之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徐定疆这时已经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在他刚赶下徐苞与唐赣夫妻时,正想转头杀向铁仇等人之际,一面杀敌,一面迫到徐定疆身侧的唐灵蓦然大声说:“小王爷,你该走了。”   徐定疆一愣,回过头望着唐灵,唐灵也没空多说,一转头,又杀敌去了。   “小王爷,你走吧。”跟着又有声音传来,徐定疆猛一转头,只见是一个不认识的普通官兵,身上穿的似乎是校骑的军服,他只来的及说:“替我们报仇。”跟着一转头,又向着涌上山崖的敌军杀去。   “小王爷快走。”在徐定疆发愣的同时,不断的有人靠过来说上一句,又急急的奔去杀敌。   徐定疆眼框红了起来,若是要逃,以他的功力,加上追风刀的帮助,确实是大有希望,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见未到最后关头,他也不轻易撤走,没想到却不断的有部属前来劝告,徐定疆心里一热,猛然一个腾起,只见一大丛的箭矢立即向着徐定疆蜂涌而至,徐定疆大吼一声,数公尺宽的黑光暴起,粉碎了所有的箭矢,一面大声说:“部队听令,敌方已现疲态,坚持下去!”   话声未落,下一波箭矢又向着徐定疆猬集,徐定疆不再闪避,一面挥动追风刀,一面大声说:“蛇盘化蛇回、滚折转若深、同心变错梳。”   命令一下,部队阵势立即跟着转变,同时徐定疆大声说:“风、台两旅转守狭道,与雨旅换防。”一面往台地后方飘退过去。   这下可是部队大调动,而且连山崖的优势都不要了,却是徐定疆已经认清,在敌方优秀将领居多的情势下,想据险而守实在不易,不如放弃山崖,让对阵法较有概念的四队聚集,在空间不大的台地上一决雌雄。   既然命令不断的发布,代表徐定疆还没有死心,这种心态自然会影响到部队的士气,众人一提精神,向着敌军狠杀过去。   徐定疆这么一来可见高明,台地空间不大,能涌上的敌军最多也不过万余,而杜给等四旅的官兵能战的还有五、六千人,大可与对方周旋,而在孟启与唐灵的协防下,狭道至少可守住好一阵子,徐定疆是打算专心以阵势跟敌军耗上了。   但这么一来,徐苞、唐赣、关胜男、何威凡、风紫婷、铁仇、铁珊珊、穆倚、尼成等人都混入了部队中,这些人除了徐定疆之外,整个部队之中还没有一个可与他们相对峙的将领,何况军力更是一个明显的优势?纵然徐定疆阵势多变,变化莫测,部队依然难以抵抗,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虽杀伤无数敌军,连风紫婷、穆倚、尼成等三名将领都负伤退下,但依然逐渐阵势不成阵势,部队慢慢被挤到了台地后方,只能拼死力搏,毫无生机。   徐定疆这时也顾不得下令了,何况他腾空了这么久,内息也逐渐无法支撑,徐定疆一咬牙,干脆落到实地上冲杀,能杀一个算一个,徐定疆心里有数,这次是输定了,但众人毫无退路,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至少还能支持半个多小时,而且对方无论如何也是惨胜,绝对无法再扑都城,这也是徐定疆一开始算计不到的状态,难道刘礼已经放弃了攻击都城?这怎么可能?   这时狭道防守的孟启、唐灵也支持不住,在雨、电、雪、雾四旅不断后退的情况下,他们逐渐变成腹背受敌,这样如何抵挡?唐灵与孟起的部队首先溃散,五尊者率领的部队终于冲上台地。   徐定疆在人群中冲杀,虽然手持追风刀,但在四面八方不断有敌围攻之下,徐定疆越来越接近力竭,追风刀不只无法放出刀气,连黑芒都逐渐变短,威力正逐渐减弱中,而徐苞、唐赣、关胜男等人见状自然是追着徐定疆猛攻;徐苞若不能抢回追风刀,怎么有脸回去?   徐定疆眼看着自己即将力尽,部队也岌岌可危,正想狂笑一声,扔刀受死之际,忽然间,山林间响起两声怪啸,只见两道灰影如电光一般从山上冲下,直冲入台地,凡是挡路的无论敌友,全被撞的四面乱飞,而灰影的目标正是向准了徐定疆,徐定疆一愣之下急急回头,可愣的张大了嘴,那可不是人,居然是当时徐定疆的牢友,北疆异兽──騔獚。   两支騔獚一大一小,正是大黄五黄,两兽有如电闪,不断纵跃向着徐定疆闪来,而落地之际若有人相阻,有空时大口一咬,没空时脑袋一挑,遇上的不死即伤,转眼已经奔到了徐定疆附近,徐定疆一愣间,两兽在他身边一旋,徐定疆周身敌人被清的一干二净、一个不留,霎时间,没有一个敌军敢靠近徐定疆,连徐苞等人在猝不及防下,都有些狼狈的后撤。   徐定疆一怔,满怀诧异的望着騔獚,他们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在一愣之下,徐定疆灵光一闪,莫非真的与退蛇软骨有关?但这时没空询问,徐定疆只深吸了两口气,拔刀又向着敌军杀去。   騔獚却也十分帮忙,徐定疆往哪里冲,向徐定疆攻来的敌人往往先被他们咬死,而徐定疆在喘息片刻后,追风刀刀劲再发,一人两兽协力之下,转眼杀的习回河军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这么一来,徐定疆胆子大了许多,带着两兽尽往敌人多的地方冲,弄得习回河军队伍大乱,本就追着徐定疆乱跑的徐苞等人不算,连何威凡等数位将领也不得不奔过来拦阻,集数人之力,依然只能勉强纠缠住两兽,加上徐定疆有一下没一下的刀气袭击,赶来的将领也不好受,但总算拖住了徐定疆。   不过大部分将领既然赶来,攻击的脚步自然也慢了下来,现在部队虽然已经不成阵势,但众人可说是已无退路,正是背水一战,想把部队尽歼,看来还有的拼。   慢慢的,何威凡等六、七名将领围成一个圈子,一股股的掌指拳劲轮番往内推,轰的徐定疆与騔獚叫苦不迭,眼看两兽的速度越来越慢,慢慢的也被击中了好几下,他们似乎皮粗肉厚,被击中也没什么大碍,但速度却渐渐的缓了下来。   徐定疆心里有数,以两兽冲进来时展现的威势与速度,若不是为了防御攻向自己的劲力,未必会捱到那几下,眼看终究是死,何必牵连它们?徐定疆正想发声要两兽离开,没想到就在这时,下方蓦然传出一连串的号角声响,涌上的敌军一愣,忽然有如流水般的往山崖下撤了下去。   围着徐定疆的徐苞、何威凡也是目瞪口呆,眼看着徐定疆即将力尽,刘礼居然在这时候下命撤军?众人手脚不停,徐苞大声说:“二皇子不知道上面的战况,我们杀了这小子再退。”   问题是部队一撤,徐定疆的部队自然就涌了过来,若是不退,只怕反而被缠住了,铁仇首先呼啸一声说:“还是该服从军令,我们撤。”话一说完,率着铁珊珊就退了下去。   “河王。”何威凡眼看不对,大声说:“且饶了这小子。”   徐苞眼见追风刀近在咫尺,但却又无法夺回,他恨透了这两只插手的怪物,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的瞪了徐定疆与两兽一眼,与何威凡退了下去。   这可是意外中的意外,徐定疆浑身浴血的柱刀喘息,一时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两兽也不怎么轻松,这时站在徐定疆的两侧,同时喘着大气,似乎也有几分疲累。   眼见敌方撤退,已经被杀惨了的部队却也不敢追袭,几名将领聚集到了徐定疆身侧,但两兽同时低吼,嘴旁的獠牙隐隐露出,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众人围在数公尺外,没有人敢靠近。   徐定疆看了好笑,顾不得向众人解释,一面喘息,一面向着两兽说:“你们……怎么会来?”   两兽不会说话,只轻轻的低鸣两声,目光中留露出善意,徐定疆见当初绑在五黄脖子上的布包已经不见,也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真的被它们吃掉?徐定疆还顾不及问,只放松的说:“他们都是朋友,没关系了。”   两兽目光向四面一转,敌意消失了不少,但依然不怎么友善,徐定疆正要询问布包之事,忽听两兽同时长啸一声,蓦然往山上急奔,瞬息间已经远去了百余公尺。   “等等……”徐定疆赶忙要叫,却见两兽已经去的颇远,当真是来不及了,徐定疆叹息一声,回过头望望众人,见众人都是全身狼狈、伤痕累累,徐定疆苦笑说:“大家……都还好吧?”   “小王爷……”杜给瞠目结舌的说:“那是什么东西?”   “騔獚。”徐定疆叹息一声说:“没想到今日被他们解救。”   “那就是騔獚?”钟名古伸伸舌头说:“鼎鼎大名的北疆异兽?这么厉害?”钟名古恰好是被騔獚顶飞的其中之一,他只觉灰影一闪,他屁股一疼,忽然就飞了起来,对騔獚的利害自然是啧啧称奇,还好没摔入敌人的人堆中,现在才有办法说话。   “嗯。”徐定疆也有些如在梦中的感觉,没想到今日居然被騔獚所救,毕竟好人有好报,广结善缘还是对的。   但是敌军为什么会退呢?这依然是众人心中共同的疑惑,可是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徐定疆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息,一面缓步向着山崖走去,这时谁也没心情整理部队,众人心知对方只要再攻,不过是死拼而已,也不用怎么准备了,于是一个个都跟着徐定疆往山崖走,要看看对方到底为什么撤退。   徐定疆走到山崖,远远的往下望,只见下方的部队一旅旅汇集,正骑上龙马缓缓的往北方退去,刘礼则在部队当中,正回过头望着山崖。   徐定疆遥望过去,恰与刘礼目光相对,只见刘礼眼中露出复杂又惋惜的神色,徐定疆猛然清醒,失声说出一句话:“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徐定疆在说什么,还是钟名古忍不住,他虽然负伤累累、早已力尽,依然耐不住的哑声问:“小王爷,他们为什么撤退?”   徐定疆目光转过,向围着自己的众人扫过一遍,摇了摇头没说话,但他心里却是狂震,知道这只有一个可能──熊族入侵。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2   第二章 少女风情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五日   重返都城已经三日,徐定疆与部队,在陈晶露全力照料下,众人复原奇速,而徐定疆功力已深,恢复的速度更快,此日已能上朝议事。   至于在战场中分散的赵才、墨琪、梦羽等人,也都安全的率军回到了都城。这也多亏刘礼让扼守退路的部队转向北路攻击,这些由南路绕回都城的人才能安全逃回。   在早朝中,刘礼对于徐定疆的功勋自然是称赞有加,更不追究徐定疆逃出幻萃阁的罪责,对于徐靖的不幸,也是大表惋惜。徐定疆自然不把刘礼的话当一回事,听过就算,街可庆幸的是,总算陈东立也放了出来。   而在早朝中,徐定疆终于确定熊族来袭,因为北疆四城分成两派,彼此自然不相支援,听说现在北域城已陷,北域王刘群池父子已逃到易守难攻的刀轮城,与陈东立的父亲陈幕凡合力协防。   估计熊族在北域城陷后应会先转向攻击宿月城,宿月城的两名护国使--徐乃、徐念都是徐苞的侄儿,他们的局势危如累卵,都城虽乐的看热闹,刘礼部队却不能再拖,必须急急赶回。   早朝结束,众人依序步出皇城,徐定疆则与陈东立走在一起,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踏出皇城,转过数个街角后,徐定疆眼见四下无人,蓦然开口说:“东立,你不该去。”   “我非去不可。”陈东立回过头说,“换了是你,你不回去吗?”   “不回去。”徐定疆倒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胡说八道。”陈东立忍不住瞪眼说,“当时南角城只不过传来蛇族集结的消息,你还不是眼巴巴的赶回去?”   “话不是这么说。”徐定疆气定神闲的说,“当时我知道南角城一定守得住,回去只不过凑凑热闹而已,现在情势十分明显,若熊族转攻刀轮城,刀轮城虽称号称‘千军万马攻不破’,但只要引兵出城,非破不可。”   “什么话!”陈东立不大高兴的说,“南角城都守得住,我们刀轮怎会不行?”   陈东立这话不是自夸,刀轮城确实难攻,至于为何难攻,后文自有说明。   此时徐定疆见陈东立半真半假的装生气,他摆摆手说:“状况不同,南角城腹地广大,加上蛇族无论来自陆路或是海路,路径都一样狭隘,只要凭险而守,本就至少可以支持一两个月,但北疆地域宽广,熊族一围上来,城池立即变成了一座孤城,虽说刀轮城可以久守,但毕竟只有四万部队,熊族若全力进扑,未必攻不破。”   陈东立闭上嘴不吭声,他明白徐定疆说的有道理,但他亲族都在刀轮城,不回去怎么放得下心?   “也罢。”徐定疆其实也知道阻不了陈东立,不过是尽尽人事,见陈东立坚持要北返,徐定疆只好摇摇头说:“你到了北疆,注意一下芳华的消息。”   陈东立皱起眉头说:“你说芳华被刘冥带走,是干什么去了?”   徐定疆说:“谁知道?说不定刘冥在找传人。”他本是胡扯,没想到与事实却是差之不远。   陈东立点头说:“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若芳华因为白浪的关系加入叛军,大家在战场上见面可不尴尬?”   “这坦也有可能。”徐定疆搔搔头说,“但芳华不像是这种个性,若真是这样,她就有苦头吃了。”   陈东立又瞪了徐定疆一眼说:“你这么轻松?”   “不然怎么办?”徐定疆叹口气说:“若不是你往北疆去,我还能怎么办?皇上又不准我离开都城。”其实徐定疆还希望陈东立探探白玫的消息,不过这说来话长、难以解释,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东立的心里却另有烦恼,这么一去,梦羽怎么办?可是这时真是顾不得儿女私情,陈东立又不知该如何向徐定疆表明,只好忍着不说。   两人脚步都快,转眼间,已经到了“馨云殿”,陈东立回过头说:“我等拜别了伯母之后就走。”   徐定疆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没再说话,提到自己母亲,徐定疆的脸色就凝重下来。徐靖身亡,徐定疆虽然痛苦,但程度自是远远不及陈晶露,而陈晶露又是秉性刚毅倔强,一向不在徐靖意外的他人面前表现出痛苦的一面,徐定疆安慰无方,也只好罢了。   前两日,陈晶露忙着救治徐定疆以及众官兵,还没什么空多想,但过了两天,大部分的人伤势都已稳定,如徐定疆者更是活蹦乱跳,陈晶露一闲下来,整天待在屋中发呆,连话也不大肯说。   两人走到了陈晶露所居偏殿外厅,早有随侍向内通报,过没多久,陈晶露缓步而出,陈东立连忙站起说:“见过王妃。”徐定疆倒是闷闷的坐在一旁没吭声。   “坐。”陈晶露一面坐下一面说:“听说你要辞行,去哪?”看她表情虽然平静,但却显得有些憔悴。   “刀轮城。”陈东立站着说,“向王妃告别之后,晚辈即将启程。”   陈晶露点点头说:“也该回去陪陪家人,记得替我问候‘北域王’、‘神慧卫国使’以及‘凤安卫国使’,还有几位夫人。”陈东立的父亲陈慕凡便是“神慧卫国使”:“凤安卫国使”刘图则是“北域王”主子,也就是陈东立的舅舅。   “是。”陈东立恭谨的说。   “‘威远护国使’呢?”陈晶露顿了顿改口说,“该说皇储……皇储也与你一同回去吧?”   陈东立微微一愣,转头望向徐定疆,他心里颇为讶异,陈晶露莫非不知道熊族犯境之事?   徐定疆却没解释,只咧开嘴说:“皇上不准,说不定有别的安排。”   陈晶露也没追问,点点头不再言语。   陈东立一头雾水,顿了顿才说:“不打搅王妃了,晚辈告退。”   徐定疆跟着蹦起说:“娘,我送送东立。”   陈晶露只点了点头,徐定疆推着陈东立就往外走,陈东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走出了外厅。   “这是怎么回事,伯母不知道北疆的事吗?”走出没几公尺,陈东立忍不住就问了。   “也没刻意瞒她。”徐定疆眉头皱成一团说,“但她最近什么事都不关心,在她耳旁说话仿佛耳边风,有没有听进去都不知道。”   陈东立不能理解,毕竟他也没有这种经验。陈东立只能说:“你多陪陪伯母,我自己走行了。”   “你的行李不是整理好了?”徐定疆懒洋洋的说,“我送你出城吧。”   多说反而浪费时间,陈东立在徐定疆陪同下回房提了行李,两人骑着龙马刚踏出“馨云殿”时,同时一愣,跟着便下马施礼说:“参见皇储。”却是刘演等在门外。   刘演脸色也不怎么开朗,他向两人走近说:“东立,你这就要出发了?”   “是。”陈东立回答。   “我送你一程。”刘演叹口气,说道,“若不是父皇不准我北返,我也该一起回去的。”   陈东立虽不笨,但却不善矫饰,他心里本觉得刘演也该北返,自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也许皇上会派皇储去东极城。”徐定疆笑笑说。   刘演苦笑了一下没接口,徐定疆见状,知道刘演还有话要对陈东立说,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硬凑在中间,只好将龙马的缰绳一递,叹口气说:“那就让皇储送他了,我也好躲躲懒。”   刘演正有此意,微笑接过缰绳说:“这几日也辛苦你了,就让我代劳吧。”   徐定疆目送两人离开,随即转头踏入殿中,刚踏入广场,便见赵才与墨琪两人急急忙忙的赶来,他微微一愣说:“干什么?”   “参见小王爷。”两人倒是异口同声,看来十分有默契,说完后还自然而然的对望一眼,眼中掩不尽的满足情意。   自己这么干不打紧,看别人甜甜蜜蜜可有些肉麻,徐定疆不由得打了个颤,苦着脸说:“你们找我有事?”   “不是找小王爷。”赵才急急说,“陈龙将呢?”   “走了。”徐定疆没好气的说。   赵才一愣,不知应如何接话,还是墨琪推了他一把,赵才才急忙的说:“我们找陈龙将有事……”   “算了吧。”徐定疆叹口气说,“皇储有事找他,你们凑什么热闹?”   “皇储?”两人同时一愣。   “不然我怎么会回来?”徐定疆脸一紧说,“到底什么事?”   赵才回过头望着墨琪,墨琪却是一脸焦急,顿了顿才说:“他……这么一去,梦羽这么办?”   什么梦羽怎么办?徐定疆瞪大眼睛,他一直没时间注意此事,这时听墨琪一说,徐定疆回想起前些日子的状况,这才搞清楚发生了何事。徐定强大惊小怪的比说:“东立欺负了梦羽?”   扯到哪去了?墨琪急的一跺脚说:“小王爷!”   “开开玩笑。”徐定疆呵呵一笑说,“不过我说老实话,你们这么追上去,是要留下他还是怎么?”   墨琪嘟起小嘴,不知该拿徐定疆怎么办,赵才连忙抢上来说:“启禀小王爷,因为陈龙将一句话也没交代,墨琪想替梦羽问问……”   “是梦羽要你们问的?”徐定强脸色突然一正。   “才不是。”墨琪说,“昨晚她闷着不吭声,一个人躲着掉泪,我怎么问也弄不清楚,今天才传来陈龙将北返的消息,我想问问陈龙将到底存什么心。”   “存什么心?”徐定疆糊涂了,搔搔脑袋说,“他不就是要回去陪着亲人吗?”   听墨琪这么说,陈东立昨晚就已经向梦羽交代清楚了,这两人在急什么?   “总该把梦羽带走吧?”墨琪瞪眼说,“两个人若真心相对,难道不该共患难吗?”   徐定疆蓦然一震,猛然想起了白玫,她这时一定是在受苦吧?自己却在都城逍遥,怎么对得起她?想到这里,徐定疆额头上冒出了一点点的汗珠,竟是有些惶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徐定疆脸色不对劲,两人不知怎么回事,正纳闷时,徐定疆猛一抹汗说:“你们要问就去问吧,我想东立是为了顾全梦羽的安全,才这么做的。”   墨琪与赵才对望一眼,两人正要从徐定强身侧离开之际,徐定疆忽然加了一句:“加把劲儿绕出城外等,皇储大概只会送到那儿。”   “是。”两人应是之后,携手向着门外掠出,速度十分的快捷,看来赵才的功力又似乎又提升了些,只不知为何墨琪的功力似乎也有相当的进展?   不过徐定疆虽看在眼里,这时却无心细思,念头依然在白玫身上打转,这么任她留在刘礼军中,万一出什么事,自己如何对得起她?   正在殿门口烦恼时,身后突然传来呼叫声,徐定疆一愣转头,随即有些无力的说:“原来是你们,又怎么了?”   “定疆大哥。”门口两位少女,异口同声的笑着说,“听说您立了大功,两位供奉爷爷很称赞呢。”两姝正是右相徐梦凡的那对孙女--徐昙如、徐杏如。   供奉爷爷不找自己麻烦就不错了,会称赞自己才有鬼。徐定疆心里苦笑,摇头说:“你们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两人脸一红,还是徐杏如伸伸舌头说:“定强大哥好厉害……我们能不能进来说?”   徐定疆身子一让说:“进来吧,不过我没什么时间,你们说快些。”   徐杏如鼻子微微一皱,娇瞠说:“好过分,才进来就下逐客令了。”   徐定疆微微一怔,倒不是对徐杏如的口气担心,他看得出来徐杏如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过徐杏如这么一皱鼻子,却让徐定疆想起白玫的习惯动作。   徐定疆叹了一口气,招招手说:“来吧,我们到偏厅去谈。”三人到了偏厅,两个小丫头东张西望了片刻,开口又总是些言不及义的东西,徐定疆渐渐的有些不耐,开口说:“你们不是有问题吗?”   两人对望一眼,活泼的徐杏如开口说:“定疆大哥,听说你们有遇到白家的人?”   果然是这件事。徐定疆点点头说:“确实有见到。”   “原来他们真的逃出城外了?”徐杏如生气的说,“枉费我们替他担心了好一阵子。”   “担心谁?”徐定疆苦笑说,“白敏那小子?”   “就是那小子。”徐杏如气鼓鼓的说,“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背叛,真是太可恶了。”   “不然呢?”徐定疆摇头说,“他们不叛也是被关,能怎么办?”   “也对。”徐杏如歪着头说,“那就不要太怪他了。”   懒得跟你们胡闹。徐定疆摇摇头说:“就这个问题?”他早想找个借口抽身了。   “还有、还有。”徐杏如忙着推了徐昙如一把说,“你还不问?”   徐昙如的脸霎时红了起来,急急的摇了徐杏如一下说:“你又来了。”   “本来就是你要问的。”徐杏如瞪大眼,一脸错愕的模样,过了片刻才说,“不然我替你问。”   “不要啦。”徐昙如急了,跳起来说,“不要问了。”一转身往外就飘了出去,看来功力又有一定程度的进步。   徐杏如连忙跃起急追,一面向徐定疆打个招呼说:“定疆大哥,对不住了。”话声未落,人已经飘出了厅外。   这两个小丫头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徐定疆莫名其妙,搔了搔头这才往后殿行去。   徐定疆因为心里有事,脚步并不快,走没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破风声,似乎有人正向着这面接近,徐定疆回过头,却见又是徐昙如、徐杏如连袂而来,而徐昙如的脸上依然还带着三分扭捏,似乎是被硬拉来的。没片刻,两人同时落在徐定疆的身后两公尺处。   看来这次真的要说了,徐定疆耐着性子转过身来说:“好,说吧。”   两人这次不再你推我挤,一头长发的徐昙如轻吸了一口气说:“定疆大哥好像十分忙……”   “我确实还有事。”徐定疆倒也不是讨厌这两个小女孩,不过他这时实在没什么心情与人笑闹,而两姝年纪又太小,也不适合与自己谈心事,徐定疆才会表现出一副很忙的模样。   “既然这样……”徐昙如低下头说,“不知陈龙将可有空?”   自己很忙所以要找陈东立,这是什么逻辑?徐定疆一头雾水的说:“东立回北疆了,刚走。”   “啊……”两殊同时惊咦一声,徐昙如皱起眉头带着三分愁绪,徐杏如却是跳啊跳的说,“啊呀,来不及了。”   “到底有什么事?”徐定疆说,“你说说看。”   徐昙如又扭捏起来,开了两次口却没说出话来,徐定疆蓦然有些心惊胆颤,莫非这小妮子爱恋上了陈东立?这可有些麻烦,但又为什么要先问自己有没有空?难道与自己也有关系?……   正胡思乱想时,却见徐杏如已经不耐的说:“还是我说吧。定疆大哥,我姐姐研究出了几套阵法,想向你或陈龙将请教一下,现在该怎么办?”   原来是这种事。徐定疆松了一口大气说:“这是小事,不过我现在没时间听你说……”见徐昙如露出失望的神色,徐定疆暗叹一口气,改口说:“这样吧,你有纪录吗?”   徐昙如连连点头,小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跟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但是却又有些迟疑没递出手,这下徐定疆与徐杏如都急了起来,徐杏如伸出手要抢,徐昙如却是一个侧身闪了过去,徐杏如一愣,却见徐昙如一转身,珍而重之的交给了徐定疆。   徐杏如这才扮了一个鬼脸说:“总算送出去了,可以回去了吗?”   徐昙如动也不动,只睁着一双大眼望着徐定疆,徐定疆过意不去,将那本薄薄的手抄本打开,只见里面字迹极为娟秀,一行一行整整齐齐的写着阵法的变化,徐定疆略为浏览一下,点头说:“这是盾阵的变化?”   徐昙如露出喜悦的神色,但随即正色说:“是,里面一共有四套阵法,首先是盾阵,其次是凹阵、蛇阵,最后是困阵。”   “盾凹蛇困?”徐定疆带笑问,“那锥杀呢?”   徐昙如没直接回答,顿了顿才柔柔的轻笑了一下说:“若能防御得当、以少退多,也就够了。”   “战场争胜,难免有杀戮。”徐定疆有些诧异的说,“只做防御岂不是过于被动?”   “当战则战。”徐昙如抬起头来,不再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虽仍但着三分羞涩,依然是侃侃而言,“若能防守得好,可说已立于不败之地。”   “那如何争胜呢?”徐定疆起了三分兴趣,望着眼前这个小女孩。   “其实冲杀重要的是气势,布阵只是其次。”徐昙如声音又稳了些,“只要基本阵法熟练便可,但若敌强我弱之时,盾凹蛇困若再缺少变化,就真得拦不住敌人了。”一面说,她的眼神中同时出现了少见的神采。   徐定疆听了微微一怔,这话说得颇有三分道理,但与自己的想法却有些不同。   徐定疆脑袋思索片刻,正要开口之际,一旁的徐杏如忽然跳了起来,大叫说:“我受不了了。”   两人同时被徐杏如的举动吓了一跳,徐定疆瞪大眼睛望过去,只见徐杏如挥挥手向着自己姐姐说:“我对阵法一点兴趣都没有,定疆大哥愿意陪你聊了,我先走一步。”   这话一说,徐昙如的脸立即又红了起来,整个人由刚刚的神采飞扬又变回忸怩,她连忙拉着徐杏如的衣襟,徐杏如却一闪身说:“拉我做什么,对阵法我可没兴趣。”徐杏如抢不到徐昙如的书,徐昙如却也拉不着她的衣襟,两姊妹的轻身功夫本就半斤八两。   徐昙如拉不到妹妹,只好声若蚊蚋的说:“你陪陪我嘛。”   “不干。”徐杏如吐吐舌头说,“听你们说这些,我不如回去练功。”话一说完,徐杏如飘身而去。   徐昙如一把没抓住,眼见徐杏如身法轻灵的纵跃而出,徐昙如遇动还止,转回红透了的双颊说:“定疆大哥……对……对不起。”   “没关系。”徐定疆耸耸肩说,“另外再找时间也可以。”   “不……”徐昙如摇摇头,顿了片刻说,“除非定疆大哥有事。”   徐定疆不禁失笑,看来这小丫头固然害羞,但却对阵法十分有兴趣,足以让她忍着羞涩一个人留在这里,徐定疆眨眨眼,忍不住开玩笑说:“你一个人留下来,不怕出什么意外?”   这么一说,徐昙如脸更红了,徐定疆正想接着开玩笑,但见徐昙如涨红了小脸,徐定疆不禁又有些自责,若不是为了讨论阵法,她只怕早巳开溜,自己仗着对方有求于己态意说笑,可有些不公平。   但徐定疆的个性本就不怎么正经,却也没多严肃的反省,他只搔搔头,心想看来只有谈起阵法才能转换她的注意力了,便将话题一转说:“如你刚刚这么说,若是敌众我寡,岂非不能攻击?”   徐昙如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她眼睛二兄,抬起头说:“不然,若以盾困等阵防御,其实敌方部队久攻不下,必然逐渐气沮,两军对阵,无论何种阵势,本就会彼此逐渐损耗,对方久战之下,自然会发觉敌我之势逐渐转换,而到时,对方想胜无方,只有退败一途。”   “也就是说……”徐定疆一笑说,“在困盾之阵中,其实还隐藏杀机?”   徐昙如脸上的光彩更盛了,她带着几分喜意的说:“正是如此,困盾若止于困盾,那岂不是便宜了对方?”   这样徐定疆就明白了。他自己设计的阵法,还不是困中含杀、杀中含困?不过徐定强却疑惑的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设计锥杀中也隐含困盾的阵法?”   “其实没有必要。”徐昙如喜孜孜的说,“我是把锥杀化入了其他四阵当中……”   “这么厉害?”徐定疆夸张的说,“那可真要拜读一下了。”   才刚恢复正常的徐昙如脸又红了,她顿了顿才说:“不……不敢当,只是胡乱想而已。”   “你研究出的只有四阵吗?”徐定疆又问了。   徐昙如头轻轻一侧,低笑说:“当然不只,不过只有这四阵勉强能见人……”   “太客气了。”徐定疆又翻了翻书,微笑说,“我今晚如无意外,会好好看过一遍,明日再与你细谈。”   “多谢定疆大哥。”徐昙如喜悦的行了一礼,转身娉婷的去了。   真是个聪明的小美女。徐定疆赞叹一声,却不知日后哪个少年郎有这般福气……只不过太害羞了些。   徐定疆笑了笑,脑海中突然冒起白玫与刘芳华的身影,他心里又担心起来,她们现在可还安好?若不是母亲现在的情况特殊,自己实在该放下这里的所有事情,一个人离城寻觅……   大军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北行,一开始,大多数的部队都弄不清撤退的原因,随着时间过去,消息渐渐传开,这时大多数人已经知道熊族入侵的事故。   在三日前,北域城沦陷的消息已经传到,而在习回河城大部分兵力外调,无法支援的情况下,若熊族转向宿月城,宿月城必然岌岌可危;若宿月城一破,只留下一万部队的习回河城自然是危如累卵,大部分的官兵亲眷都在习回河城,部队回头的速度自然是十分迅捷。   对熊族来袭一事,白家人自然是心乱如麻,其中尤以白浪最为烦恼,这么一北上,必与熊族冲突,到时岂不尴尬?而白家人还有另一个困扰,由于徐定疆被人释放,白玫自然免不了嫌疑,当场就被抓了起来,至于同时失踪的白垒,更是潜入帐中的不二人选,刘礼为此十分震怒。都玉山上没能剿灭那股战力,可说是两人直接促成的。   但无论如何受刑,白玫却是一直抵死不认,而又因一直找不到白垒,刘礼看在白浪等人的面子上,一时不好对白玫有所处置,只能随军监禁着,不放她自由。   但这对刚加入刘礼部队的白家来说,却是件十分尴尬的事,白彤、白炰旭等人是抱持相信白玫的立场,但白广却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事除了白玫之外,只怕没有人做得出来。但这话说出来徒乱人心,白广也就闭嘴不吭声,反正这时除了低调一些,也别无因应之策。   过了三天,疾行部队已经接近奔出了数百公里,随着逐渐的往北,地势越来越开阔,原野苍茫之感也越来越强烈。白家众人除白浪外都生长自南方,对这样的景色十分陌生,尤其现在是黄昏时分,空茫的感觉尤其浓烈,部队趁着天候渐凉,加快了脚步往北赶。   白浪这几日:心里一直萦绕着两件事,一件是刘芳华的去向,另一件事却是自己功夫的问题。   白浪心想,听说刘冥还欠刘礼一个要求,想再见到刘芳华的机会不小,上次是自己昏厥过去,若非如此,自己一定会阻止刘芳华跟随那个半人半鬼的刘冥--若自己说出无意为官,她也会赞成吧?反正帮助刘礼称皇,本就不是自己的志向。   这件事白浪算是还颇怀信心;,但对另一件事,白浪可说足伤透脑筋了,自从上次吃了一次亏之后,白浪心里有数,下次若要施用这等功夫,必须在最后的劲道出掌之前产生一个旁震,其力道必须足以将经脉封闭。   在自己体内真力几近耗竭的状况下,想达到这个目的并不困难,但这么一来虽说可以避免掉无法复功的窘状,却依然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在千军万马中,这功夫岂不是完全不能使用?   那么该怎么办?一面随着部队策马狂奔,白浪心里一面不断的思索着,若能只轰出九成真力……不,八成,若自己体内八成真力在刹那间一泻而出,天下只怕已无抗手,若能留下两成真力,至少还勉强能稍作腾挪,不会立即力乏,而凭着两成真力修练到复原,也比力竭时快多了。   换个角度想,若无论八成、七成或是三成、四成都能随心所欲,岂不是可以藉着对敌人功力的判断,再调整成最适当的威力?至于什么样的敌人应施与什么样的劲力,那却是下一个问题了。   不过用想的很简单,要怎么做却毫无头绪,经过自己的修练,从丹田到左掌的经脉已经开了一条畅通无比的道路,只要心念一动,力道便会宣泄而出,想稍作束缚,简直比登天还难。   除非……除非那条经脉可以调整……白浪正想着,忽然跨下坐骑一缓,白浪一怔抬头,眼看前方的队伍逐渐减缓了动作,更遥远的部队前啃,似乎正起了骚乱。   白家军的位置,约莫在队伍的中间偏后,远远的也看不清前方出了什么变故,众人正相顾愕然时,忽见一个身影迅疾翻飞直上十公尺,众人看的清楚,正是率领先锋部队的唐赣。   除了白家军及部分都城的降军,大部分的部队都是来自习回河城,众军没想到唐赣有这种轻身功夫,一面往上激射还能一面做动作。部队十分捧场,立即采声大作,但暍采声旋即消失,因为唐赣飞到最高点后,却是浑身僵直的摔了下来,似乎已经失去了力道。   前方有敌?众人大吃一惊,这里可是千军万马,这趟南征虽然损失不少,但现在依然有近六万人,若是大队敌军,前方早该有所警讯,而且就算有敌,唐赣也不至于这么轻易的就落败,更何况还被打飞?   白浪其实也并不怎么关心,只望了望,又低下头想心事,却听到身旁的白广低声说:“浪大哥……”   但白浪有些意外的转过头,白广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只见白广脸上带着三分凝重说:“能把唐龙将这样击上半空,人族中屈指可数。”   有几分道理,唐赣虽然功力不怎么突出,总也是一名龙将,要赢他不难,但要让他毫无抗力的飞上老高,人族中除了诸王、供奉之外,只怕也没有几人了,就算是号称国使第一的刘礼,也未必能办得到。   白浪再度抬头,但又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他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转过头说:“莫非是北域王刘群池?”   “刘群池不该这么莽撞,唐赣对刘群池更不会全无防备。”白广摇摇头说,“我担心……”   从防备这一点思索,不该是已知的高手……白浪心中猛然一动,莫非是刘芳华?白浪心里有数,除了已知的人外,现在有能力做这种事的,除自己与徐定疆外,最没人清楚的便是刘芳华了,莫非是她赶来了?以她的性子来说,若唐赣出言不逊,确实得飞上伞空,想到这里,白浪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一拉马疆,就要往前冲去。   “浪大哥!”白广一个眼明手快的拉住,一面压低声音急叫,“你做什么?”   “说不定是芳华。”白浪目光一凝,低声说:“放手!”   白广从白浪的目光中看得出来,若自己再不放手,白浪只怕就会出手了,白广心里一寒,一面松手一面低声说:“不会是芳华郡主。”   白浪一缓马疆,侧过头来说:“为什么?”   “若是刘冥带她来,不该会有冲突。”白广急急说,“若不是,郡主避之唯恐不急,怎么还会送上门来?”   她说不定是来找自己的。白浪不怎么信任白广的推测,正要扭头往前奔时,白广跟着又说:“浪大哥,末奉军令不能擅自移动啊。”   管他这么多?想到可能是刘芳华,所有的规则与禁令白浪早就放在一旁,他正要策马冲出,前方却有一骑从部队之间策马急奔而来。白浪若是往前冲,肯定会撞成一团,白浪一皱眉,猛一提身飘离马鞍,倏忽间飞腾十余公尺,往前直飘,眼看转眼就要掠过来骑的上方。   白广见劝之不住:心里不禁大为烦恼,若是牵扯到刘芳华,白浪就变得十分不理智,这可是一个太大的变因,日后对此可要小心,最好要防范于未然。   而这边白浪刚一腾起,那名士兵却是一怔,蓦然扬声说:“炰旭公、白龙将,二皇子请两位到前军。”   这可太好了。这下可是奉旨办事,白浪再不迟疑,全身功力激运之下,竟以极耗功力的御气之术往前方直掠,反正与前方相距尚不到一公里远,还不是转眼即至。   白炰旭却是颇为意外,为了白玫的事故,这几天刘礼都没怎么与白家人接触,白炰旭这时本想缓上两步,慢慢的过去,也算稍表抗议,没想到白浪却是已经有如箭矢般的飞射出去,白炰旭心里虽然不快,还是加快了脚步,跟着白浪身后展开身法。   一到前军,半空中的白浪已经看得清楚,哪里是刘芳华,那胖胖的身影……竟是周广?想到之前托周广去办的事情,白浪心一沉,速度立即慢了下来。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3   第三章 膜翅逞威     白鱼旭心里正在烦恼,白浪这小子没事怎么冲得这么快?没想到白浪又蓦然慢了下来,他急赶两步,腾跃间,却也注意到了来者的身分,白鱼旭也是一怔:心里并不轻松。   因为这两天与刘礼的关系不大好,一直没有向他禀明白浪与熊族的牵扯,若周广没遮拦的嚷了出来,岂不是坏事?不知道他说了没有?   这时的周广,已经被近千名官兵包围起来,在他面前站的除了刘礼之外,还有徐苞、何威凡、风紫婷,至于唐赣却没看到人,也许因为被教训得七荤八素,已经先退了下去,但就这些人,已经是这个队伍中的顶尖高手,何况白浪与白鱼旭正在赶来?按理来说,就算是人族顶尖高手的两位供奉同来,对这样的阵容也不敢掉以轻心。   可是周广跨坐在那生着两条粗大突兀两腿的卓卡上,正一脸不在乎的笑嘻嘻说:“大家都是人,别这么紧张好吧?”   “阁下何人?”刘礼皱眉问。   “我叫周广,周广就是我。”周广说到一半,眉头微皱说:“这么说好像废话,卓卡,你替我介绍。”   “这位来自地球。”卓卡果然应声发话:“据我推测,以你们的分类法来说的话,他的血统该属于皇族。”   “唷……”周广瞪大眼说:“我是皇族?”   卓卡没有脸,自然没有表情,不过从语调中听得出来,他有些没好气的说:   “当然是皇族,皇族也就是血统纯正的地球人。”   “原来如此。”周广点点头,目光转向刘礼,忽然大声说:“既然如此,刚刚那家伙为什么擦我麻烦?本大爷可是皇族。”   刘礼不禁啼笑皆非,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浑人?他还没说话,一旁的何威凡已经开口说:“启禀二皇子,此人当时曾协助徐定疆冲破末将的防御。”   周广眨眨眼,望了何威凡几眼才说:“对了,就是你这小子打伤卓卡的,还好卓卡打下烂,不然我非找你算帐下可。”   刘礼心里一动,以往曾有传说,人族祖先是来自天外,莫非天外便是此人口中的地球?不过这时没时间问这些,刘礼换个话题说:“阁下曾协助徐定疆与我军冲突,不知与他有何关系?”   周广想起当初徐定疆告诉自己的事,他恍然大悟的说:“原来你们就是当初想对付皇储那老小子的人?”   这可是说来话长,而且这胖子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该如何答话时,周广却是两眼二兄,哈哈一笑说:…坦不是白小子吗?“这时白浪等人已经到了场边,白浪这才刚知道两方起冲突的原因。适才周广见人便糊里糊涂的问起徐定疆,岂知徐定疆现在已经成了北军的首要敌人之一,唐赣自然非动手不可,但遇上了周广,唐赣不吃亏也难。   不过,现在周广这么向自己打招呼,白浪可有些尴尬,点点头说:“见过周前辈。”   “嗯……”周广点点头说:“唷,白家老头也跟来了?”老头指的下是别人,正是随后赶到的白无旭。   而白无旭一见周广立即大皱眉头,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被周广一掌打退的往事,对于周广他可是十分有戒心,只没想到他去熊族之后还能活着回来?又或者这家伙根本没去熊族?白无旭想到这里,十分想质问周广,但又碍于刘礼等人在场,只好勉强压下心里的疑问。   刘礼没想到白浪等人与周广相识,他疑惑的目光转过来,白无旭当即低声说:   “启禀二皇子,那人便是当初东极大战时从空中掉下的火球。”   刘礼这才想起,确实曾听过此事,而且据说那时迎接刘然时,这人也在现场,只不过当时失之交臂,想来此人与徐定疆的交情也该不深,刘礼一想及此,脸上露出笑容说:“原来是周前辈,往昔多有得罪,还请周前辈恕罪。”   二一皇子?“周广脸上突然露出笑容,有些贼兮兮的笑着说:”莫非就是你要和你大哥争位?“这话未免太过唐突,众人脸色都变了变,尤其刘礼与白鱼旭同时都吃了一惊,两方相距并不近,白无旭虽说并末传音,但声音已经压得十分低,没想到十余公尺外的周广居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徐苞见刘礼没有回答,当即皱眉说:“刘然昏庸无能,岂能居帝皇之位?”   “好理由。”周广摇头晃脑的说:“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是不是这个意思?”   刘礼眼睛微微二兄,倒没听过这句话,不过似乎挺有道理的?不过他喜悦的神色随即一转黯然,叹口气说:“刘礼无德无能,不敢受此称誉。”   其实周广说笑的成分远大于称赞,但见刘礼这么说,他也不好意思解释,只好向着白浪挥挥手说:“白小子,那件事的后果你怎么早没告诉我?”   所谓的后果,莫非指的便是熊族兴兵一事?白浪脸上微微发红,不知该如何解释,当初白玫、白鱼旭让周广去找熊族,本就有些陷害他的意味,这时白浪还真是无言以对。   白鱼旭看周广的叙述方式,似乎也没打算将那件事说出来,此人毕竟不是草包,白鱼旭松了一口气之余,再见刘礼望着白鱼旭的模样,他心念一转,扬声说:   “多谢周兄相助,还请随军一行,让我等稍致谢意。”   “不用了。”周广摇摇手说:“我本来还在奇怪,那四城怎么各打各的,原来人类闹内哄……嗯,白小子,那位听了很生气唷,我劝你到时最好避一避。”   “多……多谢提醒。”白浪心里苦笑,宏仑性如烈火、秉性刚毅,一向不听人劝,他早能想像宏伦得知消息后的情景,当初也是因为这个个性,宏仑才会与自己结而为友,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与宏仑翻脸成仇。   “话传到了,我也该走了。”周广望望四面说:二一皇子,是下是不让我走?“虽在千余人包围之下,他却是毫无惧色,脸上依然轻松自在。   刘礼心念电转,此人功力高深莫测,若投入敌方,可谓心腹大患,但这么将他围杀似乎也下怎么恰当,刘礼目光一凝说:“人族正逢存亡绝续的关卡,可否请前辈与我等同行北上抗敌?”   “饶了我吧。”周广呵呵一笑说:“那堆大狗熊中高手可不少,我可不想再闯一次。”   刘礼没想到周广居然曾与熊族高手过招,他虽不明白何谓狗熊,依然立即问:   “前辈在哪里与熊族冲突的?”   周广目光扫了白浪一下,呵呵一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往北一直走下去,到处都是大狗熊,还怕没有冲突?”   一旁的白无旭颇想向刘礼进言,让刘礼留下周广,但若是自己开口,周广八成会翻脸说出白浪与熊族的关系,那可是弄巧成拙……就算用传音的方式,周广似乎也能察觉,想来想去,白无旭还是开不了口。   白浪却对周广十分抱歉,所以也十分希望周广能脱出是非,他吸了一口气说:   “启禀二皇子,周前辈虽然功深莫测,但一向与人无争,应不会襄助都城。”   白无旭听了却是大皱眉头,白浪怎么敢作此保证?若日后周广帮助徐定疆,他可不是犯了欺君主罪?现在白家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再生点什么变故,真的会万劫不复。   而说老实话,白浪心里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他算是拼上了日后被刘礼怪罪,替周广说上这么一句好话。   刘礼还在沉吟,周广却耐不住了,他忽然哈哈一笑说:“当时我被数百大狗熊围住,你们可知道我怎么逃出的?”   他曾被数百熊族围住?众人脸上都露出不信的神色,熊族数百可敌人族数千,与蛇族人战力相当,岂有人能逃出?当初若下是有地道脱身,手持月华剑的白浪也差点杀不出东极城,周广这个牛皮会不会吹的太大了?   周广目光四面一扫,脸上绽开了笑容说:“就知道你们不信,且让我表演一下……”话末说完,周广蓦然扔下卓卡,一个腾身往西飞射。   刘礼一怔,跟着哈哈一笑说:“就见识一下,大家与周前辈练练功夫。”刘礼话说到一半,徐苞、何威凡、风紫婷已经向着周广追了出去,四面的官兵也呐喊着向飞空的周广集中,白无旭与白浪微微一迟疑,只好也跟着追出去。   同一瞬间,被留置于地面的卓卡忽然一蹦,向着空中的周广冲了过去,与周广在空中会合后,卓卡与周广又斜飞了十余公尺。   眼看到了最高点,按理周广正要坠下时,忽然卓卡两腰胁处猛地炸开了两片薄薄的大片,仿佛两大片翅膀一般的往前方滑翔,直飞出了五、六十公尺,一转眼直掠出了人堆。   但官兵追不上,何威凡、徐苞、风紫婷、白浪、白鱼旭等人却不比卓卡慢上多少,眼看正要下落,五人自然向着周广落下的地方汇集,却见周广哈哈一笑说:   “大家小心了。”   五人一愣,只见周广的两臂突然一振,猛然向着下方轰击,两道汹涌澎湃的气劲当即往下直轰,五人一怔,自然而然的减慢了速度。那股劲力毫不客气的向准着空无一人的地面硬生生的砸了下去,只听轰然一声爆响,劲流四散、尘上飞扬间,只见骑着卓卡的周广被那股劲流一激,猛然向着斜上方再度激飞,远远的又往前方掠去。   怎么能让他这么走了?众人眼见周广的速度虽然不慢,但还勉可追及,五人也不放弃,随着周广的去向狂追,就不信他不会累。   徐苞一面追,一面哈哈笑说:“周兄这手功夫果然妙极,看来我们可要出丑了。”徐苞掌握了刘礼的心态,便算这么强留下周广,彼此也不至于撕破脸。   眼看周广又要掠下,周广忽然高叫一声说:“这一下可要小心罗。”   小心什么?五人眼见周广又是一掌轰过来,同时顿上一头,准备让过周广这一掌,却见卓卡的两片薄翅蓦然微微一偏,卓卡划过一个弧度,落点产生了一个绝妙的差异,那两道沛然的掌力一转,却是向着五人迎头压下。   五人一怔,这下劲风压顶,不招架不行,总算五人都不是弱者,心念动间功力已提,五人立即同时往上发掌--其中只有白浪只出右掌,他实在不敢乱用他左手的功夫。   周广毫不畏惧,两面的掌力猛然一撞,立刻炸起了一声更强烈的气爆声,五人同时往后连退了数步,都觉得不大好受,但周广与卓卡却藉着这股劲力,往西方飞掠的更快更急,在众人这么一顿之下,周广已经又飞出了百余公尺。   这么一下,五人都缓下了脚步,他在天上众人在地上,他可以向着上方卸劲,众人却得硬生生的承受,这么一来一往可不划算,多接几下不知道谁先倒霉。   “不用送了。”周广的声音远远传来:“有缘再会。”   众人心知肚明,再追也没有用,眼看着周广又掠出了数百公尺后,他终于不再发掌,只以卓卡跳跃配合著半空的滑翔,逐渐掠出了视线之外。众人心里同时涌起了一个念头--此人说曾遇过数百熊族围攻,看来不是虚言。   牧固图纪元二一O一年十四月二十六日放下手中的薄册,徐定疆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呼出,脸上露出一抹欣然的笑容。   一旁侍立的玳姿见状,从一旁取过茶水说:“小王爷,小婢去换三亚茶。”   “不用了。”徐定疆突然站起,长臂一伸,将玳姿一把搂近,轻吻了一下玳姿的面颊说:“这么热天,喝点凉茶不打紧。”   玳姿低下头,带着三分羞涩的微微一笑,前些日子,先是一路北来军旅不便,后来徐定疆到了都城又十分繁忙,前几天还被抓到“幻萃阁”关了起来,好不容易叛军退去,徐定疆奉军返城,前几天又为了身体尚未完全复原,也不能与众人太过亲热。今日看来已经大好,恰好轮自己服侍,玳姿心里知道,三位妹妹口中不说,其实她们十分羡慕。   玳姿正脸红的思忖时,突然胸怀一痒,她忍不住全身一缩,有些颤抖的呻吟说:“小……小王……爷……”却是徐定疆的手不大安分。   “好久没抱我的姿儿了。”徐定疆在玳姿耳边轻轻的低语,一面轻吻玳姿小小的耳垂,玳姿全身发软,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发觉手里一空,手中茶壶不知怎么已落到了徐定疆的大手中。搂着玳姿的徐定疆正一仰头,就着壶嘴咕噜噜的灌下了半壶。   玳姿失笑说:“小王爷……您也不用个杯--”却是徐定疆再度突袭,玳姿自然又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片刻,徐定疆舒爽的叹了一口气,哈哈一笑说:“用杯子干啥?这样喝才过瘾……若是酒就更过瘾了,姿儿,帮我拿壶六蓝根来好不好?”   “小婢遵命。”玳姿虽有三分失落,但仍整整有些零乱的衣襟,伸手取回茶壶:心想着顺便去换三亚新茶叶,便转身娉婷的去了。   徐定疆向着斜上方的天窗望望,失笑自语说:“再过几小时就天亮了……没想到又过了一天。”;徐定疆收好薄册,想到今晚玳姿羞中带喜、欲语还休的模样,徐定疆不禁有些怦然心动,这几日也辛苦她们了,若自己当时在战场中丧命,会难过的人只怕也少不了她们四个。徐定疆暗暗叹了一口气,转念又想,习回河城部队撤退固然是好消息,但这么一来,战祸不知何时才能终止。    正想间,徐定疆突然一怔,悄无声息的掠到门旁,过了片刻,徐定疆蓦然猛一拉门,门这么一开,门外一张小脸立即惊呼一声,吓得连忙望外逃。   这不是徐昙如那小妮子吗?怎么半夜跑来了?徐定疆一怔,却也是傻在当场,忘了呼叫。   徐昙如直奔出庭院之外,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探回脑袋,却见到徐定疆愣愣的望着自己发呆,徐昙如脸一红,又躲了起来。   不过这时徐定疆已经回过神,他有些讶异又有些狐疑的轻叱:“小妹子,出来!”   徐昙如躲下下去,吐吐舌头害羞的转了出来,微一抬头,见徐定疆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徐昙如连忙低下头去,话也不敢说一句。   徐定疆脸上装的正经,心里却是暗暗担心,刚刚精神都集中在阅读上,不知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来的?若她看到自己与玳姿的亲昵动作,对她来说不知道会不会太过刺激了?而若自己没发现,等会儿玳姿回来,只怕还有更露骨的,还好刚刚稍将心念往外延伸……今晚可是真险。   两人这么相对着不说话,徐昙如似乎颇习惯,徐定疆却是十分难过,正搔头抓脑的不知如何开口,却听到徐昙如有如蚊蚋的低声说:“定疆大哥……”   “是、是……”心虚的徐定疆十分客气:“小妹子有何贵干?”   “定疆大哥看完了吗?”徐昙如抬起头问,依然带着三分羞意。   “刚看完。”徐定疆目光转了转,试探的说:“你不是知道我才看完吗?”   徐昙如一怔,脸上又带三分羞涩的说:“原来定疆大哥早就知道了。”   果然早就来了,徐定疆心里暗感糟糕,自己现在的功夫固然周身附近防御格外坚实,但若不特意运功,一段距离之外反而少了警觉,加上徐昙如轻身功夫已有根基,更是不易发现,没想到自己的功夫有这层缺点?徐定疆心里暗叹一口气,说:   “你等不及明天才聊?”   徐昙如目光中露出期盼的神色,柔柔的说:“如果定疆大哥方便的话……”顿了顿,她小脸一红,跟着又加了句:“若不方便,小妹还是明日再来。”   徐定疆脸皮固然厚,这时可说不出“不方便”三字,这么让她回去,小丫头不知道心里会怎么胡思乱想。徐定疆点点头说:“当然不会不便,我们到前面的凉亭坐着谈。”徐定疆再怎么不拘小节,也不好这时把一个少女请入自己房中。   徐昙如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她随着徐定疆走到凉亭,只见徐定疆回过头来说:   “我刚刚才看完了你的四套阵法。”   徐昙如轻点了两下螓首,目光中露出企盼的表情,却见徐定疆沉吟了一下说:   “这么说吧……我还是有些意见。”   徐昙如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但仍带着礼貌的微笑说:“请定疆大哥指点。”   “指点不敢当。”徐定疆目光往外一转,手一扬,一道红雾蓦然激飞外进,将凉亭外一大片的碎石卷了起来,倏忽间汇集在凉亭中央的小桌上,徐定疆跟着在桌旁落坐,一面说:“用说的不清楚,我们试演一下。”   徐昙如可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徐定疆功力高强若斯,她怔怔的想,若是给妹妹杏如知道了,下次她绝不会不肯一起来……   徐定疆排着碎石,忽然发觉徐昙如呆在一旁,他莫名其妙的说:“怎么了?”   “没……没有。”徐昙如小脸一红,连忙跟着坐到了徐定疆对面,手忙脚乱的排起碎石。   “就先这样。”徐定疆整了整桌面说:“这是一片平野,你我各有四千部队,你要用哪种阵势迎敌?”   徐昙如脸上放出光采,挪动着桌面的石头。   此时,忽听到一声柔柔的轻唤:“小王爷。”   “给我就奸。”徐定疆微笑说:“姿儿,你也来一起看。”   原来适才去取酒的玳姿正缓步而来,她见到凉亭的景象:心里虽然讶异,脸上却依然平静,将六蓝根递到桌边,一面替徐定疆斟上了一杯酒。   徐昙如偷眼望了一下玳姿,才刚恢复正常不久的脸颊又泛出了桃红,两手虽是挪动着碎石,却又仿佛有些心烦意乱,弄了半天,桌上的碎石阵竟是下成模样。   徐定疆心里暗叫糟糕,小丫头铁定见到了自己与玳姿的调情,虽说玳姿等四人本是自己的侍妾,在自己屋中亲热调笑乃天经地义,但小丫头身属上族,在尚未凝结内息前,尤忌心思紊乱,尤其是男女间事,若因看到此事而害得她练功事倍功中,自己罪过不小。   但这时若要玳姿回避,一来大过奇怪,说不定适得其反,小丫头胡思乱想起来,整晚脸红红的可就难办;二来玳姿又会怎么想?岂不是找自己麻烦?   徐定疆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只奸规规炬炬的举杯,一口灌了下去,也不管徐昙如要排多久。   总算是排成了,将石头排成一个前圆后方阵势的徐昙如掏出手绢,轻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说:“好……好了。”   “来吧。”徐定疆推出一排石头,由右侧划个弧度向着桌面另一方推进。   徐昙如立即挪动石头,圆形往内撤退,后方的方形却向着两旁绕出。   徐定疆见了哈哈一笑说:“好,看我的。”他将适才凸往前方的石头堆一顿,蓦然堆成了一个小堆,更将后方另一组部队组成一个尖锐的突剌,向着徐昙如的石阵奔去。   两人对阵势都有深刻的了解,一举一动间不需多做解释,对方便能心领神会,只见双方你来我往,一次又一次的排着石头。一旁的玳姿自然看不懂玄妙,不明白两人玩的是什么新游戏?但对眼前这个皇族少女却是十分佩服,她居然能与小王爷相持这么久,至少在这一方面,她必定是很厉害了。   徐定疆一面排一面饮酒,过没多久,一壶六蓝根就这么干干净净,徐定疆向着玳姿眨眨眼,玳姿摇摇头不依的说:“小王爷,六蓝根后劲不小……还是喝茶吧?”   “也罢。”徐定疆回过头,见眼前徐昙如的石头越来越少,小丫头脸上表情十分凝重,正专注的移动着石头,徐定疆一伸手,阻住了徐昙如的小手,徐昙如一怔抬头,徐定疆微笑说:“再来一场,你四我三。”   慢慢地,彼此情势已经由四千对四千演变成三干对一千,徐昙如可说是一败涂地。经过这样的操演,徐昙如才知道,原来自己连纸上谈兵的工夫都差人一大截,她这时已经忘了刚刚的羞意,脸上涌现的是一抹不认输的坚定,两人二话不说,又整理起桌面上的石头。   一面整理,徐定疆忽然从桌旁搬起一个石块,放在桌脚说:“这是一个高一百公尺的平缓小丘,在平原的一角。”   原来地形也会改变?徐昙如涌起了兴趣,咬牙与徐定疆接着在桌上缠战下去。   时光悄悄的流逝,不知下觉间,天色已经大亮,换班的玳香正从后殿走来,一看到庭中的景象,她微微一愣,安静的向着凉亭走去。   玳香走来自然瞒不过徐定疆,他手上不停,转头带着三分歉意的望向玳姿说:   “姿儿,去休息吧。”   玳姿睑上倒是看不出来怨怼,她应是了之后微笑一下说:“小王爷也要记得休息。”说完转身去了。   徐昙如这才发觉天光大亮,她一惊,猛一个站起说:“我……我该回去了。”   “有得到什么吗?”徐定疆一拍手,散去手上的石尘,一面追问了一句。   徐昙如小脸发光,点头说:“我的阵势过于死板……”   “说死板太过了。”徐定疆微笑说:“可说沉稳有余、灵动不足,也许与你的个性有关。”   “是。”徐昙如必恭必敬的受教,刚刚这几个小时,她被徐定疆杀得兵败如山倒,早已心悦臣服。   “我也有缺点。”徐定疆微笑说:“我与你恰好颠倒,机变有余、沉稳不足。   若不是看了你的阵法后有所体悟,未必能教你什么。“徐定疆昨夜阅读徐昙如的阵法著作,确实颇有感悟,但他这么说自然有三分客气,毕竟徐昙如年仅十五,又没有实战经验,想赢徐定疆本就不易。   徐昙如心里十分高兴,但实在没有时间再多说了,这时应该已经要开始早课,两位供奉说不定已经到了,徐昙如慌慌张张的鞠了一躬说:“多谢定强大哥,小妹下次再来讨教。”话一说完,她急急的展开身法,向着出口奔去。   徐昙如这么一走,徐定疆才想起自己还没把她的手抄本还给她,徐定疆耸耸肩一笑,想来这两天这小丫头一定还会来,倒下用急着还她。   一小王爷……“玳香见徐昙如急急忙忙的纵身而去,她有些诧异的说:”小王爷,那是什么游戏?““不是游戏。”徐定疆转过头笑说:“是阵法的演练。”   玳香对此没兴趣,目光一转,稍皱起眉头说:“她来了一夜?”   徐定疆暗吐了一下舌头,咧嘴一笑说:“香儿,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   每次都用这转移话题。玳香眼一瞪,啐了一口说:“只可惜姿姐……”   徐定疆搔搔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他索性一把抱起玳香,在玳香惊呼声中,徐定疆倏然掠回屋中,房门同时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反正天色刚亮,大可睡个回笼觉。   随着烈日逐渐的升高,一直往北急赶的部队奔驰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刘礼一声令下,命令部队在一处有着疏落树荫的小林地做个简便的驻扎,毕竟将领们虽然能数日夜不眠不休,大部分的士兵可没有这种能耐。   刘礼一直没有拨出部队让白家人统带,所以白家一众一直还是这么近三百人,不管大伙儿功夫多高,遇到扎营还是得自己来。   不过白家人中自然也有几个人不用动手,比如白鱼旭,就正背着手在一旁林中沉思,不过他的表情,实在是开怀不起来。   昨日傍晚周广来小闹一场,刘礼虽然不说,白鱼旭心里却是更担心了,周广虽然没说出白浪托他何事,但这么藏头露尾,刘礼纵然没想到与熊族有关系,难免还是会怀疑,另外再加上白玫的事情……白无旭想到这些,不禁摇头长叹。   除了白鱼旭之外,白浪、白彤等人自然也不用动手,白浪眼看着白家军在忙着,他心里还是挂着刘芳华。此时,白浪心念一动:心想这几日休息刘礼都没有召见,自己不如出去探探,说下定能见到刘冥或是刘芳华的踪迹。   刚走出没几步,白浪便见到了白无旭一个人在林中踱步,白浪觉得避开也十分怪异,于是往前两步,向白无旭打了个招呼。   白鱼旭见到白浪,勉强的笑了笑,跟着又摇摇头说:“浪贤弟,你的左手经脉没什么异状吧?”   说老实话,被这么一位老人家叫贤弟白浪实在十分不习惯,他尴尬的笑了笑说:“该没问题吧。”   两人对过这句话后,疏林中又陷入了沉默,毕竟两人间本就没什么话题,白浪顿了顿,正想托辞离开,却听仰着头望天的白鱼旭蓦然又说:“不知你对胸怀天地 ……可有什么体悟?”   这可是提醒了白浪,自己现在除了左手的功夫外,还有这么一个问题要解决。   白浪迟疑的说:“惭愧,毫无头绪。我也想过……是不足该向您请教转换先天的功夫?”   白鱼旭一怔,回头说:“我随时可以告诉你,但若说了,以你的功力十分容易在练功时达到,很自然而然就会练成,所以我才没说……但若你决定要练,随时可以问我,只不过要慎重考虑。”   原来如此,白浪心里有些惭愧,当时还有些怀疑白鱼旭藏私,白浪诚心诚意的说:“多谢,我会仔细思量。”   “还有一件事……”白鱼旭停了片刻,缓缓的说:“我的个性暴躁易怒,对很多事隋都看不远,这百余年来,我曾做了许多错事……”   白鱼旭怎么突然提起这种事?白浪愣着没有说话,只听白无旭接着说:“我一直觉得……阿彤的个性与我少年时很像,我实在不希望他重蹈我的覆辙,所以对他格外严厉,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白彤的个性确实颇难相处,白浪目光往回望,见白彤正在指挥着白家人,白浪不知如何措辞,停了片刻,只好有些口不对心的叹口气说:“也许您担心过度了。”   “他就像我,在这一代中年纪最长,所以除了长辈之外,其他人说的话几乎都听不下去,还奸现在有你,无论是智谋、武艺,你都远胜于他……”白鱼旭蓦然再度仰头望天,有些枉然的说:“当初要是多听听离乱二弟的话,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白浪想到白离乱如今气散功消,在南角城救治护持下养老,而白家人又已经放弃了重建皇朝,这五十年来的含辛茹苦,莫非真是梦幻一场?白浪望着白无旭,见他仰天的双目隐隐泛着泪光,白浪不禁喟然叹息,何止白离乱,白鱼旭不也是辛苦了五十年?   “我要离开了。”白鱼旭揉了揉双眼,低下头说:“白家就托付给你了。”   “什么?”白浪可真的大吃一惊,白鱼旭虽然早就说过要走,怎么偏偏选择这时候?   “我该去陪著”重兴皇“。”白鱼旭转过头说:“总是为白氏留一丝不屈的志气,若日后尚能卷土重来,你们在朝中的人,到时可别为了荣华富贵而背祖忘义。”   原来白鱼旭要去找那不满十五的白家小皇帝--白鼐。至此,白浪不能不说话了,他踏前一步说:“您也该知道,我并不想当刘家的官。”   白无旭一怔,皱眉说:“你的意思是……”   “其实我也是随时都会离开。”白浪说:“将领导白家的任务交付给我,并不恰当。”   “浪贤弟。”白无旭面色凝重的摇头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投入刘礼阵营,本就不为富贵,只是求白家一族有个延续血脉的地方,这时不是计较当不当刘家的官的时候。”   白浪傻在当场,白鱼旭说的固然有道理,那自己怎么办?不再找刘芳华了?白浪想不出该如何拒绝,但心里知道,若自己同意了,一定会悔恨一辈子,他连忙摇头,口中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见白浪连连摇头却又不开口,白鱼旭脸沉了下来,严厉的说:“是儿女私情重要,还是白氏存续重要?”他却是早巳知道白浪的困惑。   儿女私情和白氏存续?两件完全不该牵扯在一起的事,为什么逼到头来还是得扯在一起?这根本不该比的啊……白浪心如刀割,刚才决定出来寻找刘芳华踪迹的喜悦心情早巳消失无踪……   白浪怔仲片刻,忽然理直气壮的说:“这话不对……这责任本该您来扛,为什么硬要我来承担?”   白无旭没想到白浪会冒出这句话来,他瞪着眼,真有些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白浪却是大感轻松,论起功夫也许自己稍胜白鱼旭;但这群白家人本就是白鱼旭一手训练出来的,交给自己有什么好处?何况自己毕竟还是后天真气,除了左手的轰天怪招之外,也未必能真的打败白无旭。   “所以……”白浪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还是我先离开。”   “下。”白无旭连忙摇头说:“这样不成……”   “您经验丰富,才是率领白家的不二人选。”想到理由的白浪,口齿突然便给起来:“我与大家相处固然愉快,其实一直有隔阂,还是退避为上……”百忙中,白浪又想到一个奸理由,连忙追加一句:“这么一来,阿彤也该愉快些。”   白无旭口才也下怎么样,脑袋正糊涂时,忽听到白彤的名字,他有些粗暴的大声说:“别管那小子。”   “择日不如撞日。”白浪心念已定,打铁趁热的说:“我这便离开,还望无旭大哥替我向刘礼告辞。”说完便要转身。   “等一下。”直到白浪飘出十余公尺,白无旭蓦然放声呼唤,追过去拉着白浪说:“我年纪老迈,随时会归天……”   “不可能。”白浪摇头说:“以您的功力来说,活到百五不是问题。”   (注:称一百五十岁为“百五”定人族习惯,依此类推,一百四十岁便称为 “百四”,但此类简称通常只限于称呼皇族的寿命。) “若我死了,你就愿意接下这个重担?”白鱼旭目光中露出一股坚决的神情,直视着白浪说。   白浪心里一沉,白鱼旭这是什么意思?白鱼旭见白浪答不出话,紧跟着又问了一次:“难道到那时你也不肯?”   白浪呆楞着无法答话,若说是,岂不是要白无旭去死?但若说不是,却又与事实相违背,如果白鱼旭当真不在,白家人现在的实力确实太过单薄,自己也不放心撒手不管,白浪本不善巧言,这会儿也只能呐呐的说:“我当然不会不管,可是……”   “那就好!”白无旭倏然举起泛着青芒的手掌,虚放在自己脑门上说:“只要你一句话,我这条老命就这么舍了又如何?”   这是什么话?白浪看着白鱼旭的表情,他知道白鱼旭不是开玩笑的,只要自己开口,白鱼旭只怕马上就一掌向着脑门轰了下去。在这种情形之下,自己怎么说的出不顾白家的话?但刘芳华怎么能接受自己帮着刘礼攻打刘然?难道自己真的没机会与刘芳华在一起?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4   第四章 慑服幻灵     两人僵持片刻,白包旭见白浪口唇颤动,就是说不出话来,白包旭惨笑一声说:“既然如此,我白包旭只能对不起小皇上了……”   有这么严重吗?白浪虽感觉莫名其妙,但见白鱼旭手中青芒大盛,白浪逼不得已的说:“住手。我不走就是了。”   白包旭及时停手,高兴的一把抓住白浪的双肩说:“我就知道,你不至于这么狠心。”   白浪不禁狐疑,莫非刚刚白包旭在演戏?可是这么久以来,他所认识的白包旭也不像这么有心机的人,应该是他太过高兴了吧?白浪叹了一口气说:“但只要白家一站稳脚步,我一定会离开的,毕竟我不是当官的料子。”   “那时也只好由你。”白鱼旭笑容微敛的说:“若是这一代不能复兴,也只好让后代子孙努力了……浪贤弟,我这就走了。”   “这就走了?”白浪诧异的说:“不与大家说一声吗?”   白包旭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这才一摇头说:“替我告诉他们就成了。”   这未免有些奇怪,他们信任自己吗?不说旁人,白彤说不定就第一个怀疑自己说谎,白浪皱着眉望着白鱼旭逐渐往南离开,他心里暗叹一口气,自己还要去找刘芳华吗?尽人事听天命吧,白浪继续向着东面无人的山林飘掠,想寻觅看看有没有刘冥的蛛丝马迹。   白浪去了片刻,忽然之间,白鱼旭却又掠了回来,他四面张望了片刻,这才低声说:“出来吧。”   这一瞬间,一株大树树根旁的上石微微一翻,一个满身尘砂的年轻人轻灵的钻了出来,白鱼旭叹了一口气说:“你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这样放心了吧,阿广?”   那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正是白广,他深吸了一口气,四面打量一下,见山林寂寂,四野无人,白广拍了拍身上的尘沙说:“没想到白大哥去意这么坚定,大伯离开都阻不住他。”   白无旭点头说:“多亏你传音要我以死拦阻,当时大伯还真怕没用……”   “我们都不能在此多待。”白广截过说:“大伯,你这就要去了吗?”   白无旭点点头说:“回去嘱咐一下大家,装成不知此事。”   “我明白。”白广躬身一礼说:“愿大伯一路平安。”两人一往南、一回营,转眼间,这座疏林再度恢复成一片空寂。   白浪这时早已经远出了数公里外,自然不知身后还有下文,他探入林中不久,白浪便开始仔细探索着山林中是否有人的踪迹。   其实白浪也只是碰运气,刘冥是否一直尾随着部队已经是个未知数,他会不会隐藏在山林中更是难测,也许他不过远远吊着大队北行,根本就在大道附近,那自己到这儿来找,根本是毫无指望。   不过听说刘冥要传授刘芳华“幻灵大法”,那怪功夫再怎么怪,一开始总不能一面跑一面练吧?而以都城到习回河城沿路地势来说,一过习回河支流便是大片平野,最后一片山林便是这一段称为“提鞍山”的山群。   “提鞍山”并不甚高,甚至可以说颇矮,最高峰不过两千公尺余,整片山脉成南北向,头尾都没有什么名峰,但山脉中央附近却有七、八座奇峰彼此穿插,地势变得险峻异常,一般人大都无法涉入那种地方。   白浪思忖,若自己是刘冥,一得到北返的消息,应该就会先带刘芳华到“提鞍山”,等部队离开之后,再衔尾急追,以刘冥的工夫来说,更少可以在“提鞍山”   安安稳稳过个两天,也许已经开始传授刘芳华功夫了。   想到刘礼说的那一段话--“修练气幻灵大法”的人,不只再无情欲,连原有生机都会几近断绝。“--白浪心里就发急,他虽然不大相信世间有这种功夫,但宁可信其有,下可信其无,明日应该就可以赶到激漉渡口,渡河后四面平野,到处都是一样的地势,可下知道该去哪里找寻了。   白浪现在的功力已非寻常,过没多久便奔到了山群的外围,若刘冥、刘芳华真在此处,白浪有自信可以找出些蛛丝马迹,只怕刘芳华一到便打坐,而刘冥看样子似乎也不需进食,这么一来只怕一点痕迹都找不着。   白浪一面奔驰,一面依着自己以往的经验搜寻,每当到了适合停留的地方,白浪就停下仔细的探察,但就这么查到中午,依然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白浪不禁有些丧气,自己最多再查两个小时便得赶回去,但现在连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没查遍,想找出刘芳华的踪迹真是痴人说梦了。   “提鞍山”本就是南北向的山脉,白浪自然也是由北而南逐渐的搜寻,忽然间,白浪似乎听到了有些怪异的声响,他立即止住了身形,闭上双目将功力运到双耳,仔细的向着南方倾听。这么一来,白浪立即发现,南方不知多远处,似乎有着并非出自天然的声响。   对这时的白浪来说,任何一丝线索都可能与刘芳华有关,白浪顾不得继续细细搜寻,他立即全速向着南方奔去。   这么一奔,白浪可有些吃惊,随着他不断往南翻山越岭,那股声音是越来越清晰,但转眼已经奔出了十公里,居然还没到现场,而听起声音,似乎还有颇远的距离,白浪心中有数,等到了现场,不知道会是多大的声音。   又奔出五公里,白浪这时已经确定,那必然是高手出招时的气劲爆散声,只不过听起来像是一个人在练功,并没听到敌方交错攻击的声音,除非他的对手练的是无声无息的阴掌,不然可能是个绝代高手在山中独自练功。   哪里来的高手,气劲轰击声可以传出数十公里?那若是在附近,声响有多大?白浪越奔越惊,直到了二十多公里外,那声音已经像是空中不断炸出的响雷,白浪越是接近,越感到那声波一下下不断撼动着自己的心神,若是功力在中等以下的人,只怕根本无法接近这方圆数公里内。   白浪功力毕竟惊人,这样的声响他只要提起功力,倒是还能应付,但白浪却不禁有些失望,无论是刘冥或是刘芳华,都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看来这一趟真的是白找了,不过白浪毕竟是练武之人,明知前方有绝代高手,他怎么忍得住不一探究竟,白浪速度依然不减,一路向着声音的源头奔去。   该是那座小山峰吧?白浪正揣度时,如天雷撼地的巨大声响突然消失,在这一瞬间强烈的对比下,天地间彷佛无比的寂静……白浪停了片刻,那声音似乎并没有继续出现的意思,白浪连忙加快脚步,向着山峰掠去。   “定疆。”陈晶露望着窗外,有些神思不属的说:“我们该回南角城了。”   早朝结束,徐定疆回到“馨云殿”,就从玳音那得知母亲要找自己,徐定疆匆匆赶去,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   徐定疆心里暗叫糟糕,母亲以往机变过人,怎么这时却完全不多思索?现在的情势下,刘然怎么肯放自己这伙人返回南角城?何况父亲已殁,自己这时南返更有抢着管理南角城的味道,虽说除了自己之外,本也没有别的适当人选,但总不好太过主动吧?   若自己不返,母亲先回去倒是无妨,但以母亲现在的状态,自己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徐定疆试探的说:“娘,这里住不愉快吗?”   陈晶露转回头,缓缓的说:“总该回去……为你爹举丧……纵然尸骨无存,也得替他建个衣冠冢。”   衣冠冢……徐定疆听过,但从没见过,他叹了一口气说:“娘,现在我抽不开身,过些日子天下太平,我们再一起回去好不好?”   “天下太平?”陈晶露冷笑说:“既然熊族入侵、刘礼回防,那两方无论谁输谁赢,都非打过来不可,再不回去,等死吗?”   徐定疆一怔,听起来老娘不像是没在思索,徐定疆愣了愣,踏前一步怔怔的说:“娘……”   “这几日,我想了很多。”陈晶露抬起头,有些迷惘的说:“你爹就这么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简直不像真的……我一直在想,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那一切都是误传。”   徐定疆的眼眶红了,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散成一片血肉,洒落到不知多少人的身上、衣服上、刀剑上……又有多少的血肉在战场上任人践踏?回想起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但却又如同母亲所说的一般,不知为何就是有种虚假的感觉。   “这几天,我一直在等……”陈晶露仿佛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句一顿的说:“等他重新出现,等他……但他就是不回来……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南角城等我们?”   怎么又不清醒了?徐定疆心中莫名的产生了恐惧,老妈要是也出事了,自己可会承受下了的,徐定疆踏前两步,轻摇了摇陈晶露说:“娘……您别想这些好不好?”   陈晶露目光重新凝定,回过头说:“很奇怪吗?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看起来好像正常……可是正常的人会这样吗?还是母亲思念过度才会这么不切实际?也许自己没能体会母亲的痛苦,不能想像她为何这么想……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我亲眼看到……”   “你不能体会的……但这事不用再提。”陈晶露嘴角露出苦笑说:“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回南角城……尤其是你。”   “我现在怎么回得去?皇上一定不放我们部队走的。”徐定疆终于确定,对于父亲已死的事情,母亲还有些半信半疑、虚幻的梦想,但其他的事情上依然还有理性,徐定强才正式的与陈晶露商议起来。   “这次北疆熊族入侵,皇上居然不派部队北援,这么一来,无论熊族还是刘礼获胜,胜利者一定会一统北疆,到时以都城的军力,绝对无法应付北军大举南侵,留在这里,岂不是等死?”   徐定疆知道母亲说的有道理,但他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适当的解决之道,正迟疑问,陈晶露接着说:“就算我不能回去,你也非回去不可。”   徐定疆一怔忙说:“若真能南返,娘当然与我一起回去。”   “这你就不明白了。”陈晶露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回去。”   徐定疆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下知道母亲到底想到了什么样的办法。   “启禀王圮、小王爷。”门外传来随侍的声音:“南苏、杨失、孟启、唐灵四位管带前来晋见小王爷,可要回绝他们?”   徐定疆这时哪有心情与他们碰面,徐定疆正要向外发话,陈晶露却是双眉一挑说:“就是东极城原四大龙将的副手?”   老娘的消息倒是颇灵通,徐定疆才点了点头,只听陈晶露迅速的说:“他们一路来都城,靠山本是白浪与刘芳华,现在立场大为尴尬,你父亲出征前跟我提过他们……你先去与他们碰面,你爹曾估计过,经过这一战该可收服他们,但现在与之前估计的情势大为不同,你去试试就是了。”   “他们随时可见。”徐定疆说:“但娘刚刚提的事……”   “我们晚上再细谈。”陈晶露马上反应过来,“你只要了解一下他们愿下愿意暂时归入南角城部队之中,其他的慢慢再说。”   “是。”徐定疆无奈之下,只奸踏出了陈晶露居住的后殿,向着前厅走去,脑海中还在疑惑着,母亲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见到了四人,徐定疆较熟悉的自然是唐灵与孟启,唐灵的话依然下多,但孟启可真是奸奸的无吹捧了徐定疆一顿。   徐定疆不知四人的来意,探着性子听了半天,却见孟启说来说去还说不到主题,过了好片刻,徐定疆终于打断孟启的话说:“够了。”   孟启一愣,不知徐定疆何意。只见徐定疆接着微笑说:“我们是共患难过的,客套话说说就算,该谈主题了。”   这话一说,孟启自然有几分尴尬,呐呐的不知该如何言语,南苏适时的接口说:“安国使,那时我与杨失的部队往东方撤退,未能与安国使并肩作战,我俩一直引以为憾。”   还是客套话。徐定疆微皱了皱眉,但他仍点头说:“是幸也是不幸,诸位若往西走,只怕不能保留这么多的部队。”   这话其实有几分不给面子,南苏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杨失却是毫无表情,彷佛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徐定疆看在眼里,又说:“不过若两位那时也在,我们获胜的机会自然是大多了。”   这话却又好听许多,南苏脸色恢复了正常,恭声说:“安国使谬赞了。”   “诸位这几日……由哪一位将领统管?”徐定强终于问到主题。   四人对视一眼,孟启开口说:“我们暂时归属于陈龙将麾下。”   原来是“霸刀龙将”陈扬,徐定疆暗暗好笑,陈扬的个性较为固执暴躁,以这四人的经历来说,在陈扬之下确实有些委屈,没想到刘然连这点部想不到,但这么一来,却是帮了自己一个小忙,徐定疆接着说:“陈龙将秉性刚毅,经验丰富,我也十分佩服。”   孟启微微皱眉,顿了顿才说:“安国使说的是,不过……”   孟启不过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南苏忍不住说:“不过我们也希望能对朝廷尽多一点力。”   徐定疆早巳知道孟启十分油滑,但南苏虽然有些忍不住出头背黑锅,说话却也十分小心,看来此人也下是省油的灯。徐定疆微笑说:“莫非现在的情势,你们无法发挥?”   孟启连忙打哈哈说:“也不能这么说,陈龙将对我等倒是一视同仁,毫无差别。”   真会说话,一视同仁正是问题,这四人都已经下是普通的管带,若仍以一般管带来对待,当然会出问题。徐定疆目光转过,见四人脸上表情各有不同,但似乎都认同了孟启说的这句话,徐定疆不禁暗暗点头,至少四人中没有草包……要唤做钟名占,一定听不出这句话的含意。   徐定疆点头说:“你们希望如何?”   孟启目光望向南苏,南苏会意的说:“我们四人先蒙徐王爷赏识,之后唐管带、孟管带有幸能与安国使携手抗敌,我们都相信安国使不但有视人之能,也极愿协助部属……所以末将有一下情之请。”   徐定疆笑说:“请说。”   “能否请安国使依自己的判断,对我们四人做一番审查。”南苏一挺胸膛说:   “若觉得我们还能多帮一些忙,还请安国使替我等美言几句。”   “就这样?”徐定疆站起身来,四人只好同时站了起来,徐定疆挥手说:“你们坐,我不过是习惯站着思考。”   徐定疆虽这么说,但四人彼此对望了片刻,谁也没动上一动,所以也没人敢坐,徐定疆见状:心里有数说:“其实陈龙将未必肯听我的劝。”   南苏脸上微微露出一抹失望,孟启目光一转说:“还请安国使体念下属,便算是毫无效果,我们依然全心感激。”   “你们真的相信我的眼光?”徐定疆带笑说:“不怕我这么一建议,结果适得其反?”   南苏一咬牙开口说:“既然来到此间,当然是对安国使有十分的信心,无论安国使如何建议,我们都能心悦诚服的接受。”   “只听到南管带、孟管带的意见。”徐定疆下放松的说:“唐管带、杨管带两位呢?”   唐灵满足伤疤的睑上一直不怎么有笑容,这时他依然是容色肃然,缓缓的说:   “唐灵任由安国使安排。”   徐定疆对唐灵反倒是颇有信心,毕竟自从逃出战场,数日夜都相处在一起,两人的合作十分愉快,但杨失徐定疆可还没摸透,他的目光转过去,杨失却垂下了脸,隔了片刻才说:“关于这件事,属下没有意见。”   已经很清楚了,徐定疆知道,要自己向陈扬说项只是借口,四人根本就希望能暂归到南角城部队,看来老爸当初安排四人带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可惜今日的效果他老人家不能亲自见到,徐定疆叹息了一声,心中有些黯然。   四人下知徐定疆突然想起徐靖,只见徐定疆毫没来由的叹气,这下四人的脸色都有些变化,连一向面色阴沉的杨失都有些诧异的将目光转到徐定疆身上。   徐定疆一见,知道四人误会了,他强忍住心里的悲痛,强笑说:“我倒有个建议,只不知会不会委屈了各位?”   这话一说,四人的目光同时一亮,徐定疆缓缓的说:“诸位的部队也并不多,若是可以--可否暂时迁入”馨云殿“,助我统领部队?”   不愧都是老谋深算之人,只见四人的脸色都没什么变化,谁也没吭声。徐定疆心里暗暗好笑,这些家伙倒是深明官场的禁忌,临到紧要关头,谁也不肯出头背黑锅,若这些人日后真要跟自己,可得把他们这个“优点”除去,不然带起来十分费力……若与杜给、钟名古等人说话,哪需要这么费工夫?   问题是徐定疆已经开了口,四人若是什么表示也没有,岂不等于拒绝?当然徐定疆只要一开口,自然能把这样的情势转变,但徐定疆却突然起了一点捉狭的念头,就是闭着嘴不说话,等四人表态。   这种情势,唐灵、杨失足绝对下会说话的,南苏与孟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还是南苏说:“启禀小王爷,末将等人的归属安排,该当由皇上决定,只要命令一下,末将个人自然会全力配合。”   也难为他了,就是不愿说出得罪他人的话,而从最后那句话,徐定疆听出这四人现在虽然同心协力的想跳槽,但四人彼此之间还是竞争多于合作,这样的心态也是日后必须突破的地方。   徐定疆不再为难众人,目光扫过去说:“你们的意见都一样吗?”   孟启立即说:“南管带说的极是。”而唐灵与杨失则同时微微颔首,默认了南苏的话。   “妤。”徐定疆点头说:“我这就入宫向皇上禀明,你们可以回去准备了。”   四人终于把该说的说完,行礼之后,便鱼贯而出。   徐定疆思忖片刻,想到母亲晚上就要交代事项,而这四人的事情还是早一刻办好为上,他待没多久,便即离殿前往皇城,要向刘然禀知此事,料想刘然巴不得自己手中多些南角城以外的部队,这样自己才不容易一手遮天;何况他们的人数又不多?想来这事该不会生出变化。   徐定疆刚走不久,徐昙如、徐杏如却连袂出现在“馨云殿”殿门,求见徐定疆,但徐定疆这时已经离开,自然无法接见两人。两个小女孩喜孜孜的来,听到徐定疆不在,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留下了话之后,这才怏快的离开。   却说白浪凭着记忆一路找寻,甚至还曾攀上一座峰头四面了望,依然找不出发出怪异爆震声响的高手踪迹,他正有些丧气时,忽见前方另一座山峰的顶端有一个人影倏然毫无预兆的出现,这岂不是刘冥?白浪心中大喜,看来刘冥也是被那怪声引来,这下总不再是毫无头绪了,白浪提起劲力,向着刘冥停留的地方欺了过去。不过两座山峰相距虽然并不远,但下山上山的可要跑上好一阵子,若凭着御气激射,只怕飞到一半就会被刘冥发现,白浪只好一面奔一面祈祷,希望刘冥别这么快就换了地方停留。   运气不错,白浪花不到二十分钟就接近了那座峰顶,远远的见刘冥依然隐藏在一株大树之后,似乎正枣精会神的向着峰下观察,看来山峰的另一面一定有些什么,白浪心里一动,莫非就是自己找寻不到的声音?白浪绕着圈子探到了刘冥下方数十公尺外,攀过山壁望下方看去。   山壁的那一面,是一个十分险峻的山谷,狭长的谷中有一道湍急的溪流,白浪目光搜寻过去,不经暗暗咋舌,这是怎么一回事?山谷底下是一大片纷乱堆积的乱石巨木,两面的山壁上上下下布满了千百个大小不等的凹口,有的山壁更是整片崩落,落下的土石逼得那道溪流绕道而行,也挤出了一个个中型的水潭,每个水潭中,多多少少总有几株倒插的巨木,看来刚刚这里曾经历了一场十分恐怖的战斗。   就算是自己竭尽全力,也没办法造成这样的破坏!普天之下,只怕也没有人能有这般本事……白浪心里泛出了一丝恐惧,远古的传说在心中浮现,莫非传说中的妖魔还存在?   白浪一面惊惧,一面打量峡谷中的景物,想找出造成这种破坏的元凶,但望来望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那刘冥在此做什么?白浪正狐疑问,忽见一道黑影蓦然从正下方的山崖爆射出来,激散的碎石震得石壁隐隐晃动,那道黑影在一瞬间直撞向对面山崖,同一瞬间,对面山崖倏忽间又弹出两道灰影,一上一下有如电光般的在山壁间闪动。也在这个时候,一股霹雳般的爆响再度传出,两个灰影弹出的地方倏忽间爆碎开来,又是一大片山林上石往下方坠落。   这么一来,白浪全身不由得一有些紧张,目光盯着那三道迅捷无伦的影子,似乎黑影正追着那两条灰影,灰影却又总是在险之又险的状态下闪过黑影的攻击,当然,黑影虽然不断的击空,但两面的山壁可就苦了,几乎可说被整整刮下了一大片,而那一连串巨震爆响声,再度毫不客气的传出。   这下白浪可有些受不了了,他运着功力抵御着一波波如同实质的爆震声响,一面运足了目力打量,终于白浪勉强看出,那道黑影该是个人,而另两道灰影却不像……天下有人具有这种功夫已经很可怕了,还有两头这样的异类?白浪越发相信那灰影必是什么绝迹了的妖魔,至于那个黑影,不会是神仙吧?今日自己莫非是看到了神魔斗法?   “还想跑!”在爆震声中,隐隐传来声音,似乎是那道黑影在自言自语,紧跟着数声爆响之后,白浪隐隐又听到那人说:“大爷今日跟你们耗上了。”   这么说话……不像白浪想像中的神仙口气,而且那声音还挺熟的……这不可能吧……自己见过这么厉害的高手吗?白浪对自己的揣测有了怀疑,他偷眼望向上方不远的刘冥,见他的表情也是十分惊讶,似乎对那道黑影有些惧怕。   他怕什么?白浪心里思忖,忽听下面又是一连串的震天爆响,立足之处似乎也跟着剧烈的晃动,白浪连忙转头下望,只见那道黑影忽然哈哈大笑说:“可给我捉到一只了。”随即停了来。   原来是他。白浪可真是大大吃了一惊,那人居然是周广?白浪刚刚听到声音,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怀疑,但他实在从没想到周广功力高强若斯,下意识里自然而然的不往这里思考。   这时周广左掌牢牢正捉着一个中型四脚兽类颈项处,得意的哈哈大笑。   那异兽浑身上下是铁灰色,长约一公尺余,不算什么大型动物,说老实话,看起来固然十分剽悍,但也不像什么十分独特的怪兽,白浪心中暗暗骇异,这小家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当时白浪并未参与都玉山北麓的最后一战,否则他就会知道,周广手中擒住的正是当时突然杀人战场的北疆异兽-:骄横,现在被周广捉住的体积较小,该是所谓的五黄。两兽当时替帮了徐定疆下小的忙,但战争一结束,两兽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此时不知道怎么与周广相遇,也不知道为何打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周广向着四面望,一面哼哼说:“另一只大的躲到哪去了?”   五黄自然不会说话,它被周广的巨掌擒着,奄奄一息的动弹不得,看来是被周广强大的内劲压迫住,它低低的呜了两声,口中还不断的喘着气,长长的舌头往外直吐。   蓦然一声咆哮声传出,侧面的土堆陡然一爆,体积较五黄还大上不只一倍的大黄有如闪电般冲了出来,向着周广咽喉直咬。   周广动也不动,空着的右手一掌向着大黄轰了过去,掌劲爆发之下,大黄硬生生的被劲力击得翻了个跟斗,往后直飞出十余公尺,砰的一下撞到了对面的山崖。   这时周广才哼了一声说:“总算不逃了?”   大黄被这么正面击中一掌,它翻了个身子,居然又站了起来,不过目光中却显露出了惧怕,不敢再度往前,只隔着遍地乱石,低低的哀鸣着。   周广也不追击大黄,忽然一抬头说:“看戏看够了吗?下来吧。”   这话一说,白浪与刘冥可都吓了一跳,周广还是人吗?怎么说也距他有数百公尺,他怎么可能发现自己?   尤其白浪更不愿在刘冥面前露出形迹,他咬咬牙,依然隐着身子不动,而刘冥可不敢再停留,他已经发觉此人便是当时引自己出皇城的蒙面怪人,刘冥固然身负奇功,依然不敢招惹周广,只见他周身起了一阵一样的波动,似乎又将要消失。   让他消失可有些麻烦,白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周广忽然暴叱一声说:“你最好不要乱动,不然我让你永远留在异世界。”   这句话白浪可有些听不懂,刘冥却是心里一惊,他也不怎么明白何谓异世界,但他心里有数,“幻灵大法”中的挪栘之法,确实是藉着穿过个怪异莫名的地方,这才能突然出现在一段距离之外,莫非那就是周广口中的异世界?周广既然这么说,刘冥可有些不敢妄动了,只见他周身的波动又恢复了正常,刘冥探出身子,脸色难看的说:“阁下到底是何人?有何指教?”他还不知道周广的姓名。   “我有几件事想向你请教。”周广这时反而不理进退维谷的大黄,只笑嘻嘻的向上招手说:“下来聊聊吧。”   “在这儿说就是了。”刘冥才不肯接近周广。   周广笑容微钦,哼了一声说:“你该已经认出我了……没想到你没死,老掐山倒是被骗了。”   “你说的是”西荒修士“纪宜?没想到他后来化名掐山老人,当年倒是被他瞒过了。”刘冥忍不住哼了一声说:“我与纪宜之间的仇隙与外人无关,阁下凭什么插上一手?”   “你们的仇怨我不管。”周广晃着半死不活的五黄说:“但他说上个皇帝一死,你八成会不安分,看来他说的确实有道理,练这种功夫的人确实不能留在世间。”   “胡说。”刘冥火大的说:“”幻灵大法“乃绝世奇技,修练过程也不干任何伤天书哩的事,凭什么说不能留?”   “先不提这个,且让我猜猜所谓的”幻灵大法“。”周广平静的说:“据我猜测,你藉着药物与独特的修练之法,提升人体底层知觉无限扩张,与外界自然能源产生某种程度的沟通,但却牺牲了身体大部分生机,只留个人形而已,对不对?”   刘冥脸色变了变,没有回答周广的话,只听周广接着说:“这么一来,固然藉着大自然能源,能拥有许多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基本的内息修养是不能再练了,说到匠,想登峰造极十分困难。”   刘冥见对方说话若合符节,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说:“这与阁下无关。”   “当然。”周广一笑说:“个人有选择修练法门的权力,不过说老实话,练此功之人,生机虽绝,欲望未脱,心理状态会逐渐的不正常,这么一来,只怕成为天下的祸害。”   刘冥忽然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说:“你说的没错……这数十年来,我确实曾为此所苦。”   “对吧?”周广高兴起来,微笑说:“老掐山说有办法破了”幻灵大法“,你何不试试?”   “不用了。”刘冥沉着脸说:“经过这么多年,我已经超脱了欲望,现在的我,只求不断探索”幻灵大法“的更高境界,对其他的事情,已经不再有兴趣,今日你我会在此相遇,足可证实此言。”   “那么其他人呢?”周广说:“不是还有六个传人?”周广不知道六尊已经死于徐定疆的拳下。   刘冥对人数也不辩解,只说:“对于其他人,刘某不敢保证,但他们功力未足,就算心有邪念,日后危害也不大。”   白浪却是越听越惊,这么说来,刘礼说的是实话,刘芳华一练此功,只怕真的会变成怪物,而刘芳华现在的内力已经奇高,到时若真的为祸天下,有谁能治?而且……凭什么要害得她如此?   白浪心中暗下决定,无论是不是能与刘芳华白头偕老,至少要把她从刘冥的手中救出来。   周广似乎暂时被刘冥说服了,他沉吟了一下才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干涉你太多,但只要你一人世,老掐山必然会发现,说老实话,到时我还是会助他一臂之力·”   刘冥顿了片刻才说:“请教阁下,刚刚所谓的异世界是何意?”刘冥心知硬碰硬是对付不了周广,但一直以来,他总认为自己逃脱的功夫无人能及,周广刚刚的恐吓若是真,对他可说是莫大的压力,自然非弄清楚不可。   周广自然明白这些,若不能给刘冥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是不会对自己说的话有所警惕的。周广一笑说:“你转入异世界挪移时,应该也能断断续续的看到原来世界的状态吧?相对的,只要功力到一个程度,其他人就算不能进入异世界,也能发现空间中那若隐若现的无数隙缝,更能察觉你移动的轨迹……只要掌握了办法,便足以将部分掌力催入异世界。你在那里若中了一丝劲力,试问可有把握回来?”   刘冥脸色十分难看,他心里有数,他虽掌握了挪动的方式,但对那个世界还是十分陌生,在异世界挪动之时,若有一丝干扰,说不定真的永远回下来。刘冥不得不相信周广说的是实话,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两位供奉总能追着自己移动的大方向,想来正如此人所言,他们也能察觉自己移动的轨迹。   刘冥过了片刻才说:“在下了解了,只要再完成一两件事,我不会再出现在人世间。”话一说完,刘冥身子重新模糊起来,渐渐的消失了踪影。   白浪心里十分的激动,原来有这种办法?眼见刘冥又要消失,白浪连忙运足了目力四面张望,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所以然来,白浪不禁有些泄气,本以为自己功力已经不弱,没想到距周广所言的境界还差得远,自己要如何才能救出刘芳华?   “姓白的小兄弟。”周广忽然又叫:“轮你出来了。”   他果然也发现了自己。白浪不敢迟疑,连忙发声说:“见过周前辈。”   “下来聊聊。”周广笑着说:“这动物你认不认识?”   白浪虽然不识(马)獚,但这时是非聊不可,想对付刘冥,非得向此人请教不可。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5   第五章 黯然情断     已经不用再遮遮掩掩,以白浪的功力,转眼就顺着山势落到了山谷中。   周广这时正对着手中的五黄说:“咬了我一口就想溜,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五黄呜了两声,一脸不折不挠的模样,大黄更是恶狠狠的嘶吼,想往前扑又有些惧怕,周广望望两兽,忽然皱眉说:“其实我也有三分错,总不好这么宰了你们 ……以后别乱咬人,知不知道?”   说一说完,周广手一翻,将五黄向着大黄扔了过去,五黄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地,两兽连叫也不敢叫,有如两道电光般的转眼消失了踪影。   白浪这时正好到了不远处,他见状开口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兽类。”   “是吗?”周广微微一笑说:“我却见过更厉害的。”   白浪吃了一惊说:“当真?”   周广点点头笑说:“不过不是这里,是在地球。”   地球?白浪作不得声,周广带着一股怀念的神色往空中望去,缓缓的说:“那也不是天生的……说起来,最恐怖的还是科学加上武学……”   “科学?”白浪从没听过这种名词。   “像”幻灵大法“。”周广撇嘴说:“若不是对人体十分了解,怎么能找到这种方法?这两只怪物的能力……我担心也是被制造出来的。”   不会吧?白浪吃了一惊,周广见到白浪的表情,笑了笑说:“其实这个机会应该下大,你们这里主要的是武学,科技还停留在很落后的状态……有些像我故乡当年的模样。”   虽然弄不懂什么叫科技,但“落后”两字白浪自然懂得意思,白浪脸上不禁有些不服气,周广看的清楚,哈哈一笑说:“不谈这些……只不过这两只动物居然能拥有小宇宙,我实在不大相信这是练出来的。”   小宇宙?练出来的?白浪实在不能不问:“请教前辈,何谓小宇宙?”   周广一怔,面露难色的说:“这该怎么解释?……我先问问你,以你的功力来说,应该已经可以达到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为什么还一直停留在这种阶段?以我观察,这个星球的怪异现象,似乎特别容易引能人体,达到结合宇宙能源的目的。”   周广话中的许多名词白浪都没听人说过,但听来却有些像一般所说的“后天转先天”,白浪不愿对周广说出“胸怀天地”的事情,他又不愿撒谎,怔了怔才说:   “我也正在考虑。”   “你也该大概了解之后的状态。”周广点点头说:“当内外能源一结合,自体内息便自在出入于天地宇内,无穷无尽、无虞匮乏,但毕竟还要藉着引能人体之后,才能化为己用,在短时间内的吸纳速度与储存量上,难免会受限。”   白浪眼睛发出光芒,这话怎么听了有些耳熟?他连忙追问:“所以呢?”   周广哈哈一笑说:“这么一来,供你所用的能源部分在体内,部分在体外,整个综合起来,就是你所能掌握的能量,但若是你掌握的能量能全部储存于己身,无须外求,岂不是更有效率?这就是体内产生了能量源,自给自足,不假外求·”   这……这不就是“胸怀天下”?那两只怪物有这种本事?白浪手心发热,颤抖的说:“如何才能做到……请前辈指教。”   “这可麻烦了。”周广摇头晃脑的说:“当年我的内息自与宇宙能量结合后,一直没想到此事,后来想到了,那弥天漫地的能量又要怎么收拢回来?直到那时…   …“周广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顿了顿睁大眼说:”你却还没修练天人合一……难不成你就是做这个打算?“听来他似乎具备这样的能力,白浪心中发热,不敢再有隐瞒的点头说:“晚辈正有此想,但完全不知修练之法,还望前辈指点。”   “你是天纵英才还是怎么?只有这种功力就能想到这个?”周广瞪眼问。   自己的功夫在周广口中居然是“只有这种功力”?白浪有些尴尬的说:“并非晚辈自行想出,是先人流传下来……”   “嗯……”周广点头说:“这么一来,最困难的收纳功力这一关确实不用烦恼,但想在体内产生虚拟世界,以你这样的功力还差得远。说老实话,我还是认为应该先达到天人合一,虽然看起来功力没增加多少,但却已经掌握了宇宙间浩瀚博大的能源,再来就是想尽办法将之收纳于体内,才能创造出所谓的虚拟空间,成为自体内的特殊次元……”;白浪忍不住打断周广的长篇大论问:“何谓虚拟空间?既然在体内,容量必然有限……”   “既然称为宇宙、空间、次元,就不会小。”周广哈哈笑说:“那个空间在体内的时候似乎只有一小点,但实际上却是无穷无尽的宏大,有句话叫”纳须弥于芥子“,听过没有?”   白浪当然摇头,周广接着说:“我本来也没听过,听说那是一句古老的话,就是形容这种状态的,老祖宗的学问当真不小呢……须弥呢,好像是很大的东西,芥子是很小的东西,这话的意思就是很大的东西能放到很小的东西里……好像是这样啦,我其实也不是多清楚。”   白浪依然一头雾水,但他让开了这个问题,直接说:“如果想直接练成,需要多少的内力?”   周广摇头说:“想避开真力外散的状态,直接以积蓄的内力练成小宇宙,我看修练个三、五百年也未必够。”   还是得先将功力由后天转为先天才行?白浪有些失望,这样的结论与当初白鱼旭所言差异不大,这么说来,“胸怀天地”还是练不成嘛?看来自己还是该转换先天真气,只可惜白鱼旭已经离开,只有向周广他们请教了。   白浪正思忖的时候,周广忽然皱眉说:“这本来是我以往的想法,但似乎有些不对了……”   白浪闻言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只听周广缓缓说:“那两兽居然能拥有小宇宙,而且位置完全不同……看来也不像是经过修练而成,也许有什么东西,能达到类似的效果?我就是因为此事,才认为不是天然而成。”   如果这时徐定疆在场,非跳起来不可,这岂不是与退蛇软骨有些关系?但白浪却不明白此事,他有些丧气的说:“可惜兽类不会说话……”   周广自然是爱莫能助,他望望白浪,忽然说:“小子,你是答应了那些狗熊们什么事,怎么那叫宏仑的狗熊老大气得要死?”   “拘……狗熊老大?”白浪愕然说。   “当然啦。”周广呵呵笑说:“狗熊的头头不是狗熊老大是什么?”   “他爹……死了吗?他成为首领?”白浪诧异的说。   “我哪知道这么多?”周广忽然一转头挥手说:“这儿,这儿。”   又有谁来了?白浪一惊,连忙转头,只见一团黑黝黝的东西蹦出山崖,向着下方落下,正是周广的坐骑--卓卡,卓卡落到一半展开膜翅,倏忽间滑翔到了两人附近,两支粗腿一顿,轰然一下稳稳的落地。   “现在才追到?”周广挥手说:“太慢了、太慢了。”   “一跑就跑出了五百公里,现在赶到算很快了。”卓卡没好气的应声:“捉到了吗?”   “捉到了,又放掉了。”周广说:“它们能力这么强,实在不忍心这么杀了。”   “跑这一趟不知道干什么。”卓卡哼声说:“到底还要不要南下?”   “要啊。”周广哈哈笑说:“去看看生了手的大怪蛇。”   说的是蛇族吧?白浪莞尔之际,忽然想到了自己出来的目的,他啧了一声说:   “糟了。”   “什么糟了?”周广不再与卓卡瞎扯,转过头问。   “我要找刚刚那人。”白浪有些丧气的说:“但”幻灵大法“实在太过神妙,不知该如何追踪。”   “这还不简单。”周广撇撇嘴说:“不过你找他干啥?”   他能帮忙?白浪高兴之余,脸微微一红,顿了顿才说:“晚辈的……晚辈的爱侣在他手中……”这还是白浪首次在他人面前这么提到刘芳华,怪的是若在熟人面前,白浪绝说不出“爱侣”这两个字。   “这就该帮了。”周广点头说:“不过你可能打不过那老小子耶。”   “晚辈非去不可。”白浪坚定的说。   “好。”   周广一转头,卓卡已经冶冶的说:“又打我的主意?”   “你就帮帮忙嘛。”周广嘻嘻笑说:“人家老婆不见了,多着急呢。”   “你那时怎么不讨个老婆?”卓卡哼哼的说:“干什么逃出来?”   “这…:”周广恼羞成怒,瞪眼说:“谁教你管这么多?”   卓卡也不理会周广,忽然身子一转,尖端向着西南方向说:…坦个方向,十八点八三公里远,距地面二十三公尺,崖洞有一男一女藏身。““十……十八点八三?”白浪愣了楞。   “就是十八公里又八百三十公尺。”周广皱眉说:“连这个都不知道?”   “知……知道。”白浪下是听不懂,是讶异卓卡怎么能推算的这么清楚。   周广懒的解释,腾身飘上卓卡说:…坦可就说来话长了,你相信就是了。“一面说,卓卡已经蹦跳起来,向着正南方翻山越岭而去。   白浪愣了半晌,便也转身向着西南方直线飞掠,遇山攀山,遇水则游,不敢稍转方向,若是偏了一点,只怕找不到正确的位置。   皇天不负苦心人,过不了多久,白浪果然在一处山崖底,发现一个悬在中空中的崖洞,问题是这时刘冥应该也在洞中,自己可不能就这么闯进去。   白浪望望天色,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若再不与刘芳华会面,只怕赶下及队伍的出发,何况还得先一步告知白彤等人白无旭离开的消息,想到这里,白浪的心又沉了下来,也更焦急了。   在洞口待了片刻,里面是一丝声息也没有,白浪心念电转,刘芳华的耳力极佳,自己弄点声音,她说不定能听到,该会找个借口出洞。想到就做,白浪立即远掠出百余公尺外,轻轻的唤了声:“芳华……”   这总不该被刘冥听到吧?可是刘芳华听得到吗?白浪心里有些忐忑,过了片刻,见毫无动静,他只好又接近了数公尺,继续的轻声叫着刘芳华的名字。   到了八十多公尺远,白浪叫了片刻,正想继续往前推进时,却见洞口黑影一闪,刘芳华脸上带着一抹复杂的神情,出现在洞口。   白浪心里狂震,好多日没见到刘芳华了,她还没开始练那怪功夫吧?他远远望去,见刘芳华虽然似乎有些憔悴,但脸上并没有刘冥与六尊者那种怪异的神色,白浪心安了些,再见刘芳华身旁无人,白浪微微抬起身体,向上挥了挥手,随即往一旁的林木掠了过去。   过不多久,刘芳华果然出现在林中,脸上带着三分激动,四面寻找着白浪的踪迹,白浪立即从隐身处出来,两人一面对面,谁也没说一句话,忽然间,便已经紧紧的抱在一起,深怕着对方会忽然间消失了踪影。   过了好片刻,两人紧紧依偎的身形才缓缓的放开。白浪望着刘芳华,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一时之间,真下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刘芳华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喜悦,转而带着三分的凄凉、五分的无奈,两人目光对视,似乎又有干言万语在目光交会间传递,许多的话都不用再说,但又有更多的话必须表明。   “白浪。”终于还是刘芳华先开口,她咬咬牙说:“我们不该再见面了。”   “不!”白浪紧紧抓着刘芳华的柔荑说:“你不明白,我不是自愿的。”   “你……”刘芳华怔仲了片刻,脸上带着三分期待的说:“你愿意离开他们吗?我们……我们回都城帮父皇。”   白浪早知刘芳华会这么说,他本有权宜之计,便是两人携手离开,不管人族中还会发生什么战乱--但这时连这个主意他都说不出口了。白浪痛苦的再度搂住刘芳华说:“可是……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话一说完,白浪便察觉怀中火热的娇躯逐渐的冷却、僵硬,他的心也渐渐沉到谷底。   终于,刘芳华缓慢的推开了白浪,浓眉下那一双明亮的大眼凝视着白浪,痛苦的说:“那你……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白浪愣了楞,过了片刻才说:“芳华,你千万别练”幻灵大法“。”   刘芳华难以置信的说:“你就是要说这个?”   原来不是这样的,我本要与你携手归隐,奈何天意……白浪叹了一口气说:   “据说修练”幻灵大法“的人……生机会完全断绝,变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又如何?刘芳华一跺足说:“你何必再管我?”   “芳华?”白浪没想到刘芳华的反应竟是如此。   刘芳华转过身背着白浪:弓冥堂叔祖刚刚才说了,他教我这个功夫,只为了把这功夫传承下去,日后我要干什么他全部不管,据冥堂叔祖说,再过五日就可开始,只要半个月便能完成初步功夫……到时我就赶回都城,替父皇守城。“刘冥这么说,也许与周广的要求有关;刘芳华要助刘然守城也不奇怪,看来,两人势必在战场上交锋了……   白浪叹了一口气说:“就算如此,天下奇功绝艺何其多,为什么一定要练这种功夫?”   刘芳华停了停,过了片刻才转回头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幻灵大法“的特性吗?”   白浪愕然说:“你……”   刘芳华目中流露出一丝怅然,口唇颤动了两下,才慢慢的吐出:“若非如此…   …我怎能忘了你?“她虽然对幻灵大法不甚清楚,但多多少少也耳闻一些,只不如刘礼详细而已。   白浪整个心里都是怜惜,张臂紧紧抱住刘芳华说:“芳华,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刘芳华先是微微的推拒,但她旋即放松了身体,反过来紧拥着白浪,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良久,远远的传来呼唤,两人一惊,同时分开,该是刘冥见刘芳华出外过久,出来找寻。刘芳华目光凝住着白浪,仿佛全部的思念都汇集在这一眼中,要把白浪看够、看尽。   望着刘芳华的眼神,白浪不禁心为之醉,他几乎要说出放弃白家的话了,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白浪的眼眶也慢慢的红了起来。   刘芳华目光由千万柔情,逐渐的转为凄婉哀恸,最后再蓦然变为坚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红着眼极慢极慢的说:“你走吧,下次战场相见,我已移情易性,不会对你客气,你也别手下留情。”   “芳华……”白浪心腹间仿佛开了一个大洞,空空洞洞的无所依凭,无穷无尽的苦楚涌上,极痛之际,白浪这才明白,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走吧。”刘芳华两掌一推,力道涌出之际,白浪整个人轻飘飘的向着后方飞掠,白浪在半空中内息一转,稳稳的立在数公尺外。只见刘芳华一转头,向着崖洞飞奔而去,随着刘芳华转头的那一瞬间,一串晶莹的泪水成弧形洒落,飘散在山林间的草石泥尘之间,跌成无数的破碎残缺。   既然如此,成与败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这场战役什么时候结束,自己就什么时候解脱。   如何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乱?白浪蓦地心念一动,目光中露出了坚毅之色……   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白浪再望了望空寂的山林,吐出一口长气,望将胸中郁闷略纡,叹罢,白浪一转身,提起全身功力穿林飞掠而去。   徐定疆踏出皇城,心里有些无奈,刘然果然下答应让自己回南角城,但总算同意了南苏等人的暂时转编,除了因为有些补偿心态外,另与传说东极城已叛向刘礼也颇有关系,虽然早两日倪惕也曾来信辩白,朝廷也不罗唆,直接要倪惕领两万兵马来援,到时看他来是不来。   刘然向徐定疆表明,若倪惕真的领军来援,他手下的将领更少,大多数又是南苏等人原先的部属,到时四人还是得配回东极部队。徐定疆自然不能表示任何意见,只能领命退下。   徐定疆在回途上一面想,离宫之前,刘然已经派人向南苏他们传令,算算时间,回到“馨云殿”时四人应该已经到达,他们四人再加上赵才、墨琪、梦羽三人,足可抵挡三到四名龙将,再配合上阵势的变化,应可对付一万五到两万左右的部队。   问题是梦羽……徐定疆想起昨日墨琪告诉自己的事情,当时一忙,不知道她与赵才可有追到陈东立?陈东立又会怎么说?若他要把梦羽带走,自己绝不会阻止,只怕陈东立不忍带她同赴危境。   这么一来,自己可必须多加注意梦羽的状况,就算不看在陈东立的份上,现在父亲的亲兵队可谓名存实亡,梦羽与墨琪等于是自己的部属,有这样的变故,总也要关心一下……   想着想着,徐定疆已回到了“馨云殿”。刚走入殿中,徐定疆唬了一跳,睁大眼望过去,只见南角城尚存的八千余部队这时都聚集在殿前广场,每个将领都在自己部队前待命,连南苏、唐灵、杨失、孟启四人都不例外。   徐定疆莫名其妙下,转头望见下远的赵才,徐定疆脸色一正说:“你们在做什么?”   只见赵才苦着脸说:“启禀小王爷。王圮命令我们集合,也要婢女们整备杂物,已经过老半天了。”   徐定疆才一愣,归勇蓦然从二芳出现。他向徐定疆微微一施礼说:“参见小王爷。”   “归大叔,娘是怎么了?”徐定疆自然而然的问起归勇。   归勇也不正面回答,只对徐定疆说:“王妃说,小王爷回来之后,立刻去见王妃。”   徐定疆心知有异,不敢再迟疑,连忙往后殿飞奔,打算寻母亲问个清楚;而归勇也紧紧随着徐定疆,寸步不离,却不知是不是陈晶露吩咐的?   到了后殿,经过传唤,徐定疆与归勇很快便见到了陈晶露。徐定疆眼看自己母亲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与出门前颇有不同,他诧异之下还没开口,陈晶露已经缓缓的说:“皇上可答应了?”   徐定疆心里十分怀疑,莫非母亲认为皇上必然答应,这才要部队集合,这又下像一向精明的母亲。徐定疆一面狐疑一面摇头说:“皇上说现在局势未稳,要我们再多待上一阵子……不过倒是同意南苏他们暂编入南角部队。”   “皇上可有提及让你接任”南角王“之事?”陈晶露也不表意外,紧接着又问。   怎么会提到此事?徐定疆诧异的摇头说:“也没有。”   “我就知道。”陈晶露哼了一声说:“我已经吩咐妥当,你立刻带着他们向北出城,绕出城往西折返南角城。”   这怎么使得?徐定疆诧异的说:“守城龙将怎会让我出城?”   “就说要训练部队野战。”陈晶露胸有成竹的说:“他们必定会派人请示皇上,皇上会准的。”   徐定疆怎么想也想不通,刘然怎么可能答应自己出城?尤其自己刚刚才要求回南角城,刘然就算是傻瓜,也不至于想下到此处,不知母亲的信心是打哪儿来的?   自己该怎么劝她去了这个念头?   陈晶露见徐定疆的表情,她自然心里有数,陈晶露微微一笑说:“我这就去拜见皇上,到时若有人前来询问,皇上必然不起疑心,当会允你出城。”   “这怎么成?”徐定疆吃了一惊:“那娘怎么办?”   “放心。”陈晶露一笑说:“刘然没有这么糊涂,只要你安然回到南角城,他不但不敢对付我,说不定还立即封你为”南角王“。”   “不。”徐定疆掹摇头说:“我怎么能留娘一个人在都城?”   “若你下回南角城,只怕我们一家都要栽在都城。”陈晶露平静的说:“但若你回到南角城,无论日后谁做皇帝,娘都不会有事,你还弄下懂吗?”   徐定疆怎会不懂?但他依然摇头说:“但孩儿这么一南返,未达南角城之前,娘必会受不少委屈,而且一路上皇上必派高手阻止,孩儿也未必能顺利南返。”   “一点委屈算得什么?”陈晶露说:“皇上至少要过两日才会察觉有异,此时又不可能派军追袭;若说担心高手追蹑,就凭你手中的八千大军,怎么会回不了南角城?”   “若是两位供奉爷爷亲来追踪呢?”徐定疆摇头说:“孩儿可没有把握能对付他们两位。”   “你手中不是还有追风刀吗?”陈晶露一笑说:“皇上忘了向你追讨,你也就留着未上呈,难道不是为了此刻?”   徐定疆这下可是无言以对,陈晶露分析得头头是道,自己再不走,真的是说不过去。但徐定疆心里还有一个烦忧,他其实根本不想回南角城,不知白玫与刘芳华两人现在的状况如何,他怎么放得下心?   徐定疆思来想去,猛然又想到一个理由,他连忙说:“没有调兵火签,无法出入各城门……”   “三级调兵火签是吧?”陈晶露一笑说:“你爹有这份权柄,他早巳开了好几份的调兵火签给我,现在娘一并交给你。”说着手一挥,一个小包裹脱手向着徐定疆飞来。   徐定疆无奈之下,只好稳稳的接着,没想到母亲连这都打算好了?徐定疆可真的愣住了。   陈晶露看徐定疆一脸为难,她有些不满的说:“你还有什么疑惑?莫非真的不听为娘的话了?”   徐定疆无话可说,只好叹了一口气说:“孩儿遵命。”   “奸。”陈晶露点头说:“我这就入宫,你半个小时后出发,除玳姿她们四个是你的侍妾,不行留着,其他的随侍婢女就别带回去了。”   徐定疆心里有数,这么一来,留下的随侍命运堪忧,但若带着他们走,只怕反而成了拖累,现在真的顾不得他们了。   “至于归勇。”陈晶露顿了顿,目光转到一直静默在旁的归勇身上,她的目光转为柔和,缓缓的说:“你随定疆回去,帮他统……”   “归勇愿留在都城保护王妃。”归勇突然冒出这一句。   陈晶露的目光与归勇交会片刻,归勇是面无表情,陈晶露的神情却是有些复杂,过了片刻,陈晶露才说:“归勇,你还是……”   陈晶露还没说完,归勇又插口说:“我已下定决心,还望王妃成全。”   陈晶露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随你便了。”   陈晶露转回头,深深的望了徐定强一眼说:“记得娘的话,别负了你爹的期望,也别弱了你爹的名头。”   “孩儿永志不忘。”徐定疆顿了顿说:“待孩儿回到南角城,一定会想办法接娘回南角城。”   “娘走了。”陈晶露一转身,领着两个婢女向着前殿定,看来她早巳准备妥当。归勇也不待吩咐,就这么随着陈晶露而去。    徐定疆傻了片刻,既然决定要走,要准备的事还很多,也不能先告诉部队……   徐定疆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脑海中下自禁浮起白玫的笑靥,她现在到底如何了?旋即刘芳华跺脚生气的模样也蹦了出来,徐定疆猛地心里一痛,他一转身,向着前殿飞掠而去。   过没多久,徐定疆率领的八千部队,一路到了北门,这时负责北门防务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徐定疆颇熟的“海涛龙将”易岚。他见徐定疆领着浩浩荡荡数千兵马向着北门走来,易岚吃惊之余,主动的往前迎来,向着徐定疆施礼说:“参见安国,使。”   “易龙将。”徐定疆一笑说:“想拜托你一事。”   易岚心里狐疑,徐定疆总不会要自己放他出城吧?就算有领兵火签,这个忙也是万万不能帮,易岚怔了怔说:“安国使请说,易某尽力而为。”   “徐某欲率兵出城操演,不知皇上是否允可。”徐定疆和气的说:“想托易龙将派人向皇上请示。”   易岚虽松了一口气,仍有些讶异的说:“这是小事……但安国使何不问了之后再率兵出发?”   “现在状态有异,还是由龙将亲自派人较好。”徐定疆一笑说:“若皇上不允,大不了带着他们回去,一来一往,也算是小小操练。”   易岚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若徐定强说是奉旨而来,自己恐怕也信不大过,由自己派人前去询问,那自然是万无一失,易岚点头说:“末将这就派人请示皇上。”   “多谢。”徐定疆点点头,正想退回部队,易岚已经开口说:“安国使,一来一往还要等候片刻,可愿与末将至城墙上走走?”   徐定疆对易岚也十分有好感,他点头说:“求之不得。”   两人走上墙头,向着都城的北面了望过去,只见来自西北方的东极河源头两岸,足一·大片一大片黄的、绿的、紫的农作物,各种不同的农作物将原野铺排成一张缤纷的图画,除此之外,还有一撮撮占地不广的林木,散落在田野之间。   至于东北面,就是逐渐隆起的山丘,远远可以看到都玉山整片碧中带紫的苍郁;两面景色被一条向北延伸的大道恰到奸处的分割开来,似乎成了毫不相关的两个世界。   隔了片刻,易岚见徐定疆老是不开口,他试探了问了一句:“安国使,末将有一事请教。”   “易龙将请说。”徐定疆回过头说。   “据回返部队所言……安国使在都玉山东北麓据险苦守,最后逼得叛军不得不撤退。”易岚说:“但据末将所知,都玉东北面没有可以据守的险地,对此末将实在心中不解。”   “本来是没有的。”徐定疆微微一笑说:“但数年前我曾与东立玩遍都玉,忽然看到了一个颇适合坚守的险地,只差一些坡面不够陡峭,上山的路径过多,我与东立兴致起来,花了半个多月,把那个地点略做了一番处理,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易岚佩服的说:“原来安国使早有远见……”   “这也不是。”徐定疆摇头苦笑说:“当时不过是好玩,没想到今日居然会用得上。”   “若北军再度来袭,那个地方必须派一队兵马镇守。”易岚说:“如此那个地方与都城成犄角之势,都城不再是一座孤城,防守更为容易。”   “也许吧。”徐定疆顿了顿说:“但若有人心怀叛念,那儿反而是个隐忧,若依我的想法,那地方既然已经曝光,日后还是破坏了那个地势为上。”   “这……”易岚想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这么破坏掉岂不是有些可惜?   易岚正思忖间,一名管带急急的奔上城头,向着两人行礼说:“启禀安国使、易龙将,皇上有旨。”一面把谕令递了上来。   徐定疆接过一看,脸上的神色变了变,随即将谕令递给易岚。   易岚接过一看,也是微微一怔,过了片刻才说:“皇上对安国使果然十分看重,命右府都卫军卢、石、吴三位副总教头随队演练,他们三位,除卢总教头、右督国王之外,可从没听过其他人的命令。”   徐定疆心里有数,这三人必是派来监视的,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要看看谁的手段高明。   八千名部队浩浩荡荡的踏出北城门,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是迷雾,这种时候,要这么多的部队出城演练,实在有些奇怪,而这么多人中,只有五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最清楚的自然是徐定疆,另外四个不是别人,便是假扮为小兵的玳姿等人,徐定疆把她们四个安排在亲兵队中,交赵才统领,赵才自然识得四人,他一肚子狐疑却又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闷着不吭声,得空时偷瞪徐定疆两眼捞本。   徐定疆适才等候下到片刻,卢冰、吴层、石轮三位副总教头已经领命赶到,现在三人正随着徐定疆领军往前,一路上,卢冰一直冶着脸没吭声,仿佛谁欠了她钱似的,而石轮人生得像个大石头,话也说的不多,只有吴层有事没事向徐定疆搭讪两句,不住恭维。   徐定疆人本随和,也就与吴层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行出了半公里,吴层正与徐定疆扯到数日前拼战刘礼的大战,忽地一旁的卢冰咳了一声,吴层旋即话锋一转说:“不知安国使这趟打算到那儿操兵?”   “沿城演练。”徐定疆早巳想妥了办法,微微一笑说:“过一会儿,我们便得沿城急绕,看清四面的形势,了解什么地方是都城的弱点。”   这话一说,三人的脸色都有些变化,徐定疆这么说,岂不是暗指他有一日也会攻打都城?吴层干笑了笑说:“我们身为守军,何必研究攻城的方法?”   “我们不研究,对方也会研究。”徐定疆微笑说:“我现在便要从对方的角度来研究。”   吴层点头佩服的笑说:“安国使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他一笑,全身层层叠叠的皮肤自然而然抖动了起来,看起来煞是吓人。   “末将有一事请示安国使。”长发披肩的卢冰突然发话。   “卢副总教头请说。”徐定疆回过头。   “都城龙马经上次战役后颇有短缺,势必无法人人骑乘。”卢冰说:“安国使现在人人备马,岂非与实际状态颇有差异?”   “卢府总教头说的不错。”徐定疆点头说:“但操练阵势,有马较无马还要困难,若他们在马阵中也能熟练,自然能应付无马的状态。”   “听说安国使的阵势威力强大、别出机杼。”吴层接口说:“到时要向安国使多讨教了。”   “讨教不敢,彼此切磋……”徐定疆笑到一半,忽然顿了下来,自己怀中还揣着徐昙如的兵书,却是忘了还她。   “安国使?”吴层见徐定疆的神情,诧异的问。   “没……没什么。”徐定疆马上恢复正常,微微一笑说:“忽想起尚有一事待办,看来只好等回城再说了。”徐定疆心想徐昙如必定还有正本,这本暂且不还应该也无大碍,就把这事放下。   只听吴层笑着说:“今晚再办也该来得及吧?”   “今夜不会回都城。”徐定疆一笑说:“我们须在城外待上个三、五日。”   这么一说,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讯息,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三位可要紧随着我。”徐定疆说完后,蓦然一举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徐定疆的手臂上,徐定疆往侧一挥,大声说:“远野急奔!”   话一说完,奉先领着龙马向着西面的乱石地形奔驰,他身后的八千大军不敢迟疑,所有人一扯缰绳,同时策马狂奔,紧随着徐定疆的方向追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6   第六章 河上交锋     牧固图纪元一一一零一年十四月二十八日   领兵操练了两日,徐定疆由城北渐次移到城西,再栘向城南,跟着不断向东极河移动。如今操演的地方是在东极河北岸一个荒凉的岩地,数千官兵在空地上来来去去,不断演练着阵势。   这两日来,连扎营都没有,有的只是短短的歇息,别说士兵们十分疲惫,几个管带也感到辛苦,直到昨夜栘到此处,才首度休息超过三小时,直到天明。   前日与昨日夜里,卢冰、石轮曾分别趁空溜回都城,徐定疆心里有数,两人是回去向刘然禀报自己的状态,徐定疆也不在意,三人的功力虽说可比龙将,最多也只比赵才等人强上一点,不足为虑。只不过这么一来,自己只要一开溜,都城当日便能知晓,想甩脱追兵只怕不易。   徐定疆针对这个状态,心里也有了计画,不过现在时机未至,徐定疆也不心急,只一本正经的操练着部队,仿佛果真心无异志。   卢冰本就较为冷艳,石轮则是半天不吭一句的人物,所以这两日来,会与徐定疆抬杠的自然只有吴层,徐定疆对吴层虽然没什么奸感,却也是虚与委蛇,不露痕迹。   这时吴层望着徐定疆的布阵,蓦然开口说:“安国使,这两日末将在旁观察,安国使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不只言出法随、赏罚分明,而且阵法变幻莫测,真不愧是能与刘礼相抗衡的大将之才。”   老是以废话开头。徐定疆心中了然,吴层又有事情要问了,他也不说破,只笑笑说:“吴副总教头太客气了,还要请诸位多指教才是。”   “不敢、不敢。”吴层忙笑着说:“不过末将有一事不明。”   “吴副总教头请说。”徐定疆说。   “一早赵管带领军入林,许久未归,不知为何?”吴层笑嘻嘻的问。   当然不能告诉你,徐定疆心里暗笑,脸上却十分正经的说:“且让我卖个关子。”   吴层拿徐定疆没办法,他皱皱眉,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过不多久,一脸晦气的赵才带着汗流浃背的千余人,两人一组的扛着一根根大腿粗的树干奔来。赵才远远的向着徐定疆看来,徐定疆一挥手,赵才会意的领着部队奔到河岸,敲敲打打的处理着,而一部分的部队也没停下,木料一扔,马上又住林中赶,又一运了批批的木料出来。   吴层等人自然十分关心,一个个有事没事就瞄上两眼。   过了片刻,只见赵才等官兵将一根根木干去掉枝叶,截成等长,十余枝排成一组接近正方形的大木排,跟着两大根木柱横在上头,一根根木钉迅捷的钉了下去。   吴层与卢冰脸色都变了变,两人对视一眼,这么弄下去,只要翻个身,不就是一个大木筏?眼看转眼数百个木筏就要完成,接下去只要一个个连接起来,东极河上马上出现一座浮桥。   这可有些不妙,吴层连忙问:“安国使……这是……追兵”   徐定强奸整以暇的说:“这群部队虽说打过了几场硬仗,但征召的时日末久,许多训练不足……比如渡河作战,他们就没什么概念。”   “渡……渡河作战?”吴层脸色更难看了,在旁的石轮这时才注意到,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他目光也凝注过来。   “我们若是北攻习回河城,难道不用渡过习回河?”徐定疆心中偷笑,脸上却严肃的说:“到时我部必然率先渡河,取得首场胜利。”只要一渡过东极河,都城要追上至少会慢上个半天到一天。   “这……”吴层目光转向卢冰。   卢冰皱皱眉踏出来说:“安国使,末将不赞成。”   管你赞不赞成。徐定疆眨眨眼说:“卢大姐有河指数?”   虽说年纪确实比徐定疆大,但被徐定强叫作大姐,云英末嫁的卢冰睑色自然不大好看,她冷冶的说:“渡河旷日费时,又有风险,安国使年纪还轻,该请几位宿将来协助,比如……”   “说的没错。”徐定疆打断卢冰的话说:“就要请三位大力协助,我们过去吧?”   过去?三人面面相觑,但徐定疆已经策马向河岸奔去,一面发出号令要部队集合。   这时一部分的木筏已经连结着送上东极河,不过在水流的推动下,木筏自然而然的向着下游倾斜,几个士兵正站在木筏上拉着木筏往前。徐定疆走到赵才身旁说:“赵才,你和墨琪、梦羽陪这三位,率部分兵马先过河。”   “是。”赵才虽然知道这次的任务不如表面上的简单,不过能陪着墨琪一起去,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梦羽这几日情绪十分不好,有她一起,墨琪的心神只怕大部分都在梦羽身上,有些可惜。   这样下去不行。卢冰一转身说:“启禀安国使,末将不能奉陪。”   吴层暗暗叫糟,正想说话时,徐定疆已经蓦然一沉脸说:“记得当时皇上下旨,三位虽是前来协助,但仍暂归本国使统帅,不知这话可对?”   “当然。”吴层忙一拉卢冰说:“卢副总教头一定是说错了。”   卢冰这才知道严重性,若坚不服从,徐定疆要惩戒可说是天经地义,别要先栽在这里……可是这口气真不容易咽下,卢冰目光微凝,瞪着徐定疆不说话。   这些人霸道惯了,除刘方廷外,只怕谁的话也不听。徐定疆心里有数,故意来个下马威,看来他们三人中毕竟有聪明的,倒少了一番功夫,徐定疆脸色丝毫没放松,只点点头说:“明白就好,去吧。”   “是。”在吴层与石轮之后,卢冰不甘不愿的应了声,随着赵才等人往约百艘已完成尚未下水的木筏栘动。   过不多久,木筏一艘艘推落河中,在士兵们的划动下,向着对面河岸迅速的推进。这些木筏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长宽都超过三公尺,每艘木筏站上二十个人是绰绰有余,不过现在大家都骑乘龙马,每艘木筏只莫可上十余个人。   徐定疆眼看再过不久,部队就能渡过东极河,他心情先是放松了些,但随即又沉重起来。这趟南返,途中的困难固不待言,也也不知道将母亲留在都城到底是对是错?白玫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还有……刘芳华,她现在可好?   徐定疆突然猛一摇头,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不管该不该回去,已经走到这里,没有第二条路可想了,回南角城后立即集结兵力训练,在新旧交杂之下,训练的时间自然能大幅缩短,到时无论是战是相,自己才有实力。   徐定疆正思索间,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压力,他心里一紧,迅疾的转过身。徐定疆一面在心里暗暗皱眉,一面躬身说:“参见右督国王廷公。”   原来除了卢冰等人外,连刘方廷也派出来了。徐定疆本来也想到这一层,所以才拖了两天,没想到刘方廷这么有耐心,居然一直在左右守候。   “免礼。”刘方廷眯着眼笑说:“徐小王爷,皇上有旨意。”   又是什么?徐定疆心念一转,暗叫糟糕,他一个鞠躬说:“廷公见谅,皇上有命本该立即奉闻,但操练视同作战,请等这一阶段完成之后,廷公再宣达皇上的旨意。”   刘方廷微微一怔,目光凝注着徐定疆说:“小王爷……”   “晚辈这时还有要事待办,稍后再来受教。”话一说完,徐定疆策马向着已经建了约莫三分之二的浮桥奔去,一面下令:“部队移动……过河!”   “是。”众官兵应了一声,在徐定疆领头下,开始缓缓的向着浮桥策马。   徐定疆一面小驰心里一面急转着念头,若只是刘方廷来了还好办,只要拿出追风刀,刘方廷想也留不下自己,但若两位供奉也来了,自己可说是凶多吉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思索间,徐定疆听得身后传来极为迅疾的破风声,徐定疆心里有数,刘方廷果然追来了,看来是无法转圜。   徐定疆才想到这里,他眼前人影一闪,刘方廷已经从头上飞过,在徐定疆面前十余公尺处停下长笑说:“既然如此,为求演习逼真,老夫就假作敌人。”   这倒是个好借口。徐定疆毫不停留,领缰向前直撞,一面大笑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好小子。”刘方廷目光中精芒一闪,右手一挥,一柄长剑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迅捷无伦的向着徐定疆的喉头直刺了过去。   徐定疆眼前寒光一闪,凛冽的剑气已经直逼咽喉,徐定疆心里一惊,他只防着刘方廷的“无影薄刀”,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功夫,这柄长剑打哪儿来的?徐定疆功随心转,在一瞬间全身红雾爆出化为骨干,徐定疆倏忽间飘浮起来,长剑的目标也因此由喉头转成胸膛。   问题是怎么躲过这一剑?徐定疆挡也不是,闪也不及,他功力一提,整个人硬生生的煞住冲劲,龙马虽然仍往前直奔,徐定疆却还留在半空中,他跟着一挥串说:“得罪了,廷公。”话刚脱出唇舌,一束爆出红光的串劲已经脱体而出,向着那只寒光闪闪的长剑迎去。   刘方廷没想到徐定疆还有这一招,他不知当初与自己过招的徐定疆与今日可是大不相同;只见徐定疆的拳劲一出,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立即向着刘方廷涌去。刘方廷顾不得攻击,他劲力急催,剑端倏忽间炸出一朵碗大的剑花,与徐定疆的拳劲正面相抗。   拳力与剑花眨眼间相遇,徐定疆的怪拳毕竟不凡,两方接触的一瞬间,刘方廷的剑花立即向后微弓,刘方廷眼见不妙,他手蓦然一抖,剑花往下一折,引着那道劲力同时往下急冲,恰好轰向正一头撞上来的徐定疆坐骑。   这匹龙马还不知背上的人已经离开,突见眼前一亮,龙马才惊嘶半声,整个头颅便被那两团劲力轰得粉碎,劲力继续扩张,在爆响声传出前,已先将徐定疆与刘方廷下方的木筏拦腰击断。   两股劲力交汇之后不仅击碎木筏、木层纷飞,连带着使木筏下的东极河水溅起一波高有数公尺的浪头,徐定疆与刘方廷分头往后急退,闪过了这波浪涛,但浪花四面一涌,附近的五、六块木筏随着水流一阵激烈的摇晃,几个稳不住的龙马与官兵倒霉的被掀入河中。   徐定疆心里有数,无论说的怎么漂亮,这一关若是过不去,也别想回南角城了。徐定疆在虚空中一顿,蓦然间乍退即进,在浪花尚未落下前,徐定疆大笑一声说:“不愧是右督国王,再来一下。”这一下他左右双串同出,向着还在飘退的刘方廷轰去。   刘方廷一惊再惊,徐定疆这么一下看来没有什么,但在半空中毫不借力的转换方向却是非得御气不可。刘方廷心念一转,御气而行十分耗费真气,这次前来也不是为了争名求胜,不妨暂时让他二让,想及此处,刘方廷也不御气而行,只不断挥动着手中精光闪闪的长剑,数十朵剑花在一瞬间爆出,一面抵御着徐定疆的攻击,一面顺着余劲不断的往后飘。   一面退,刘方廷心中一面暗自嘀咕,这不像是“幻灵大法”中的“飘风技”。   刘方廷心中讶异,当时在“馨云殿”中,他见徐定疆从空中缓缓飘来,而体外并没有激烈的气劲激荡,这才判断徐定疆所学是“飘风技”,但若是“飘风技”,并不能与庞大的激散劲流对峙。此时徐定疆能在两人爆出的气劲中冲来,与传说中的“飘风技”大为不同,莫非是一种独特的御气之法?   若是御气之法,必然十分耗费内劲,更别提还要全力攻击了,刘方廷心中估计,徐定疆这么一面飞一面以全力出争,无论他功力再高,也冲不过这条河,到时他功力一竭,要把他打下河中可谓易如反掌,这才忍着不与徐定强硬碰。   但他却没料到,徐定疆的空中挪移并非是一般所见的御气功夫,而是体外凝结内息由心念操控的移位之术,比御气而行所清耗的功力少了太多。而徐定疆见刘方廷不全力阻止,心中也明白刘方廷的打算,徐定疆心里暗笑,一面得理不饶人的继续往前逼迫,不过双拳同出却又改为单手,毕竟这种功夫也不怎么省力。   两人一进一退,速度都快,转眼问两人已经冲出了两百余公尺,几乎过了半条河,刘方廷越退越惊,这小子的功力怎么这么无穷无尽,到了现在还没有一丝功力衰退的迹象?自己藉着徐定疆的力道往后飞退,途中还在木筏上点了几下;这小子脚不沾地,气定神闲的一串拳击出,自己的剑花虽然不断的推出,但却足越来越下灵光,反而自己有些力竭的可能。   狐疑之间,两人又向着南岸推进了近百公尺,刘方廷终于确定自己打错了主意,莫要真的被这小子就这么逼到了对岸,但这时刘方廷却是有苦说不出,他见徐定疆的红色拳劲不断击出,威力虽大,却未必比自己的“无影薄刀”还具有破坏力,但这时已失了先机,若想施出“无影薄刀”,手中的宝剑非得抛弃不可,这可十分为难了。   徐定疆早巳认出,刘方廷手中这把剑名唤“碧绸”,“碧绸剑”可不是凡兵,虽及不上皇族至宝等神兵的威力,却可说与徐定疆保有的“紫鳄剑”同一等级,不然也不能在两人庞大的劲力冲突中怡然无损,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碧绸剑”剑如其名,下仅剑带青芒,而且薄软如绸,在内力运使之下,可有无数玄妙的变化。   不过在徐定疆庞大的内力轰击下,所有变化都无法施展,刘方廷只能藉着剑花的四面飞射,把徐定疆的劲力转向四面激散,实在没空施出什么奇妙的变化。   刘方廷这么一左右为难,两人又向南飞退了数十公尺,刘方廷虽然没空回头,但眼见北岸越来越远,他也知道距南岸只怕不到七十公尺,这样的距离转眼即至,而自己若再不换招,别说拦不住徐定疆,到了对岸只怕自己已经没有力量施出“无影薄刀”了;刘方廷一咬牙,眼看徐定疆又是一拳轰来,他手中劲力陡然向前进出,“碧绸剑”前端的剑花突然一收,青芒大盛,“碧绸剑”脱手而出,向着徐定疆左手刚发出的红色炫亮串劲冲了过去。   莫非是“御剑之术”?徐定疆微微一怔,没听说过刘方廷对这种功夫有研究,他不敢掉以轻心,前进的速度略缓,已经汇集了劲力的右拳在这一瞬间轰出,两股劲力向著“碧绸剑”一夹,管他是什么功夫,先阻上一阻再说。   两股劲力一快一慢,同时轰到了“碧绸剑”上,在这一瞬间,徐定疆察觉到 “碧绸剑”虽然威势惊人,但劲力却是浮而不实,没有实劲,被两股劲力一激, “碧绸剑”在半空猛个扭曲成一团,不成模样、有如废铁般的往下方东极河抛落。   徐定疆心里一惊,同时感到不远的前方另有一股无形的劲力正迅速的汇集,他顾不得自己无意间毁了一柄神兵利器,只见前方的刘方廷两手虚抓,一股锐利无比的气劲已经破空而来。   没影子的“电光薄刀”!徐定疆吞了一口口水,这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他虽下知这招的正确名称,但他心里有数,这招乃刘方廷全身功力之所聚,而且力道汇于一线,自己的“红骨神挚”威力虽大,却不足以与这样锐利的力道硬憾,何况自己两拳刚出,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末生之际。徐定疆遂在半空中猛地一凝,急急往后闪避。   但“无影薄刀”一出,如刀似剑的锐利劲力迅疾的暴伸,徐定疆后退的速度再快,也没有“无影薄刀”暴出的速度快,徐定疆只因被“碧绸剑”虚幌一招,躯体前方的红骨气劲便硬生生的被刘方廷的劲力乘隙切入,眼见就要切到自己身体,在这一瞬间,徐定疆心里大为后悔,只因一时的顺利,居然轻忽了眼前这位享有数十年盛名的高手,自己当时能在一击之下杀了陈康,其实还是侥幸的成分居多。   这一瞬间徐定疆的的悔恨在心中一闪而过,但后侮也来不及了,徐定疆一咬牙,他这时蓦然使了一个自从功成之后从末用过的招数--在徐定疆心念催动之下,他弥漫于体外的红骨气劲突然不再凝结,瞬间散成两团,一大团往前,一小团向后,向后的带着他的身体急退,向前的却猛然往刘方廷撞去。   这么往前一撞,其中蕴含的内息与“红骨神拳”的力道可大不相同。   刘方廷眼见自己的“无影薄刀”虽能破开徐定疆轰来的大片红光,但那股巨大的力道却依然往前撞来,虽然可以劈中徐定疆,但自己的内息十之七八也已经汇话《到了手中,面对这么一大片冲来劲力非受重伤不可。刘方廷心中暗暗叹息,这小子不知怎么练的,功夫竟是这么不断的进步?刘方廷虚抓的双手一转,“无影薄刀”   蓦然凝缩,由狭长转而短宽,旋动之间将徐定疆轰来的内息切割得支离破碎,但他仍被激散的劲力轰得往后暴退。   徐定疆这下可说是死里逃生,他深吸了一口气,落到了木筏之上,在几个呼息之后,徐定疆已经有些不足的内息这才补了个七七八八。   这段时间之中,刘方廷却也没有追击,他如同徐定疆一般,落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木筏之上。徐定疆不知对方有何打算,他心里只知道一件事,这片刻里自己的内力恢复大半,对方应该也不会闲着。自己那一招虽说威力强大,但却因必须激散内息,除非距离极近,不然没有大用,而对方的气刀居然能够随着心意变形,那是更可怕的功夫,再来一次是不是还能应付,徐定疆毫无把握。   刘方廷却也是心中惊惧,刚刚徐定疆那一下轰来,居然把自己汇集了强大内息的“无影薄刀”磨耗殆尽,虽然余劲不怎么有威力,却也是逼得自己不得不后退,而且徐定疆已经悬空飞行了数百公尺,现在又让他休息了片刻,若再度攻来,以现在不到六十公尺的距离,自己可拦得住眼前这疯疯癫癫的小子?   两人目光相对片刻,刘方廷的脸突然一松,哈哈笑说:“本王真是白担心了,到时有小王爷领军,想必能顺利渡过习回河。”   徐定疆反应何等之快,他立即跟着笑说:“多亏廷公手下留情,不然晚辈就得丢脸了。”   这时,后方断裂的木筏才刚重接,部队们一组组的向着南岸急奔,转眼已到了徐定强身后下远,刘方廷微微一笑说:“等小王爷操练告个段落,本王就在对岸宣旨。”话一说完,刘方廷不再拦阻,飘身向着南岸掠去。   徐定疆听着身后的部队越来越近,心中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除了未必真能打赢对方之外,刘方廷这么轻易的退走,想必刘然的旨意中另有玄机,倒不知好不好应付。   “小玫不见了?”随军又前进了两日的白浪,今日眼见距激漉渡口越来越近,他这才向刘礼求见,打算向刘礼禀告自己的计画;没想到一见到刘礼,话说不到一半,白浪就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刘礼见到白浪的神色似乎并不意外,他点点头,沉着睑说:“白玫、白垒联手救走徐定疆,包旭公不告而别,你现在又打算离开,你们白氏一族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白浪不知如何回答,他这时心中十分讶异,刘礼已经吃了一次亏,怎么还会让白玫逃走?还况白玫的功力不高,别说已经失去自由,就算她没受束缚,也未必能在刘礼眼皮底下逃脱。他脑海中充满疑问,口中自然而然的低声说:“她怎么逃得掉……”   “除了白垒,还有谁能办到?”刘礼面无表情的说:“在白氏一族中,白垒沿迹探秘的功夫最好,难道你不知道?”   “阿垒?”白浪更是吃惊,白垒失踪已经许久,怎么会怀疑到他的身上?白浪忍不住说:“二皇子是说白垒一直随着部队?”   刘礼目光一凝说:“我本认为他就藏在你们的部队之中。”   这可是大祸事,若真是如此,在刘礼心中白家不只是心怀叵测了,简直可以说是包藏祸心,现在白无旭不在,这个重责大任无可推搪,白浪正要解释,刘礼已经表情一纡说:“但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我相信他不是藏在你们之中。”   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观察的,但白浪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行礼说:“二皇子明察秋毫。”   “不过,说老实话……”刘礼顿了顿说:“现在在你们白家中,我最信任的并不是你。”   不是自己并不奇怪,但刘礼这么说来,白家中必有另一个值得刘礼信任的人物,这人是谁?白浪脑海中转了半天,一点眉目都没有,只能沉默不吭声,却不知这次能不能走的成?   刘礼见白浪下答话,他也下见怪,只接着问:“既然来了,你就说说为什么要离开。”   “二皇子容禀。”白浪没想到刘礼主动提起,连忙说:“末将欲离开部队,是希望能劝退熊族。”   “劝退熊族?”刘礼可诧异了,他双眉微微一皱,声音提高两分的说:“你详细说来。”   白浪于是将自己当年如何流落陷入蛙鲸腹中,如何与熊族少主宏仑为友,后来又答应了宏仑什么样的条件,终于导致今日熊族入侵一一说来。   一开始,刘礼还耐着性子,说到这儿,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说:“你居然答应他们这种条件?”   “是。”白浪已经横了心,他昂然不惧的说:“八宝合一虽是先祖遗命,但各族为此千年征战,无日稍息,白氏一族更因此丢了江山,虽说是人族至宝,其实根本是祸害。”   对八宝的事迹,刘礼也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没有白浪知道的多就是了。刘礼顿了顿说:“但自古相传,无泰古剑者,无能治天下,这话岂是无因?”   “泰古剑必有功用,但绝对与权柄无关。”白浪说:“据密室中之历史记载,八族之宝似与消灭妖魔有关,但千年已过,也末闻有妖魔重新作乱,而且这毕竟是古时的传说,亦未可尽信。”   “你进过密室。”刘里面色转为严肃的说:“可曾亲眼看过此项记载?”   白浪不愿扯谎,他摇头说:“此事实为祖父告知,末将当时进入密室,并没有特意翻查历史纪录。”:   刘礼沉吟一下,目光一闪说:“你为何要答应熊族少主此事?”   白浪也算糊涂,一开始竟没想到会有此一问,若照实说是要熊族里应外合,杀光刘氏一族,只怕刘礼听不下去,白浪愕了片刻,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却见刘礼忽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罢了,既然如此,你这一去打算要如何收场?”   刘礼莫非已经想到了?但这时白浪没空细思,他见刘礼询问,立即抬起头说:   “若二皇子愿意允诺日后送出泰古剑,相信熊族可以答允助二皇子一统人族,至不济也会退出北疆。”   刘礼脸上并没流露出讶异的神色,看来他早就知道白浪会有此一言语,不过他却低下头来沉思,一直没有答话。   难道他舍不得故老相传的至宝泰古剑?白浪说:“启禀二皇子,泰古剑不过死物,若能换得人族千百年的安乐,何足借?”   “就算我愿意送出泰古剑……”刘礼终于叹口气说:“你已失信了一次,这次熊族怎会相信?莫要到最后引狼入室、弄巧成拙。”   这倒也有道理,白浪愣了楞,不知该如何接话,反倒是刘礼自己想通了说:   “也许这个担心只是多余,除泰古剑外,人族中也没有熊族有兴趣的东西。”刘礼顿了顿,目光转向白浪说:“就让你去试试看。”   太好了!白浪真心诚意的行了一礼说:“多谢二皇子。”   “你打算带谁一起去?”刘礼受了白浪一礼说。   白浪回答:“末将自己一人前去便可。”   “不行。”刘礼沉吟了片刻说:“让风紫婷陪你去……对了,陈儒雅、陈儒庸两人现在也没事,让他们也去。”   这样还不如带白广他们,白浪正要拒绝,刘礼已经抢先一步说:“你们白家中堪用的人才还有白彤、白广、白汉、白述潘四人,我打算让他们扩编,组成一支部队等你回来统领。”   这算是赏赐了,虽说没份的白敏若听到一定大叫不公平,但对白家实在是大好机会,而且这次去当说客,实有生命之危,能不让白家人前去送死也是好事,白浪权衡轻重下,不敢再多有意见。   刘礼接着又说:“毕竟你有熊族生活的经验,你们四人之中,由你作主,但要多听听风龙将的意见,至于陈家兄弟,就当带他们出门历练历练……若能成功,回来后我封你为国使。”   “多谢二皇子,末将告退。”两人目光交会,白浪一转身,大步踏出刘礼的帐幕。   白浪回到了立帐之处,将自己随身衣物行囊收拾打包,思虑片刻之后,这才派人找白彤等人进帐,说明刚刚与刘然谈话的过程。   白彤得知即将可以领军,自然大麦高兴,只不过这个机会似是由白浪争取而来,可谓美中不足;白广则沉吟着没说话,似乎正考虑着这一行的吉凶;白敏知道刘礼居然没把自己放在眼中,他嘟着嘴一脸不平,但见气氛凝重,他也不敢埋怨。   白浪看向白汉,却见他有些神思不属,似乎没在听,白浪十分讶异,白汉虽一向不表示意见,但也不会这样自顾自的沉思。白浪离开在即,忍不住问了句:“阿汉,你心里有事?”   白汉仿佛受惊了般的猛一抬头,弄清楚白浪的语意后,他慌张不迭的摇头说:   “没……没有。”一面说,一面却是无端端的脸红了红。   这可是稀奇极了,白汉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白浪诧异的将目光转向白广,白广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刚刚二皇子已经先下了一道指令给我们。”   有这种事?但就算如此,白汉也不必不好意思啊?白浪愣了愣,却见白敏已经高兴起来说:“是了,刚刚问广哥在笑什么,广哥老是不说,浪大哥,你问问。”   若是以前,他们不说,白浪也就不问,但现在身负白氏一族的重任,白浪不能不弄清楚,他的目光凝住在白广的身上,等白广开口。   白广也不拖延,见白浪目光转来,他点头说:“刚刚二皇子下令,因左督国王已殁,原左府都卫军将拆散,部份补入二皇子的亲兵队,部份归入我军,将领中过来的有铁珊珊与穆倚两人,他们两人与阿彤、阿汉,还有我与述潘伯同时升为副龙将,将以两人一组分成三”部“,每”部“将各统三千人,归属于”匡定龙将“之下。”   “那是谁?”白浪吃了一惊。   “就是浪大哥啦。”白敏插嘴笑说:“我们听了本也吓一跳,后来才知道二皇子顺便替你封了个名号了。”   原来如此,不过白浪心中还有疑问,他接着问:“”部“不是五千人吗?”   “那是标准编制,实际上往往接近万人左右,我们编制不足却是另有原因。”   白广解释说:“一般”部“都是由龙将统领,我们每部的最高阶只有副龙将,现在浪大哥又只是龙将,算起来,浪大哥手下九千多人,与一般龙将并无差别。”   白浪算是弄懂了,难怪刚刚对他们说出此事时,他们并不意外,可是白浪念头一转,这又有什么好笑的?   白广似是看出了白浪的疑惑,他微笑着说:“奇特的是六个副龙将的分配,阿彤与述潘叔合成一组,这还没什么特殊的,怪的是我居然配上了穆倚……”   竟有此事?白浪确实感到怪异,他原本以为穆倚必然与铁珊珊一组,这么说来 ……白汉不就是配上了铁珊珊?白浪莫名其妙的望望仍在微笑的白广,又看了看猛低着头的白汉,白浪恍然大悟的说:“二皇子想牵这条红线?”   二芳的白彤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配了给阿汉正好,除了阿汉,哪里找个这么高壮的夫婿?”   “此事早已有迹可循。”白广笑说:“当初浪大哥未能赴左府之约,我托阿汉同去,左府的态度便突然改变,看来他们为了铁珊珊,也是费了不少的心血,想来此事陈康曾在二皇子面前提过,不然二皇子未必会注意到。”   这时白敏才弄懂发生了什么事,他拍着手笑说:“太好了,汉哥快快成婚,生个小宝宝归我玩。”   什么叫归你玩?众人同时瞪了白敏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汉被笑得脸红,有些生气的说:“谁……谁说我要娶她他了?”   “相处看看再说吧。”这并不是坏消息,但白浪却无端端的想起已经与自己无缘的刘芳华,便也没兴趣再聊,加上他们也有扩编的事情要忙,白浪与四人又扯了几句之后,让他们各自准备去了。   过不多久,风紫婷、陈儒雅、陈儒庸在刘礼的传令下,整备奸了包裹杂物背在背上,到了白浪的帐幕外。   白浪与陈家兄弟的武器都是长剑,只有风紫婷两手空空,四人聚会一处自然先寒喧一番,其中白浪与风紫婷曾经交手,彼此互道了一下仰慕之意,至于陈氏兄弟口中虽然客套,眼中却隐隐露出了三分桀傲之气,对他们来说,风紫婷不过是一介贵族,白浪也未必比自己兄弟高明,若非刘礼下令,他们实在不愿意受白浪管束。   白浪虽曾在上次大战中显过一次功夫,但一方面白浪出了那一招后就不支倒地,数日后才完全复原,加上徐靖最后又是死在刘礼的裂地刀下,知道白浪功夫高强的人其实并不多。   白浪也没注意到陈氏兄弟两人的心态,只对三人略为解释了一番这次的任务与严重性,四人便骑上龙马,往北疾驰而去。   一面急行奔驰,白浪心中一面暗暗祷告,希望宏仑念着当年的交情,能再信自己一次,这么一来,北疆再无战事不说,熊族、人族联军回攻都城,还下是一战而下?就算刀轮城尚未沦陷,他们自顾不暇,想来也无法驰援,这么一来……也许能在刘芳华赶回都城之前,把这些事情做一个了结,到时她力难回天,也只能罢了,大下了自己还她一命,总也是保全了白氏一族。   在白浪心中,就算刘芳华已忘了两人间的情意,他还是不愿与刘芳华对阵沙场,白浪一面策马,一面在心中默算,离刘芳华出谷之日还有十八天,非快不可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7   第一章 焚天之掌     “皇上的旨意十分清楚。”刘方廷宣读了刘然的旨意之后,笑笑解释说:“小王爷这次主动练兵,皇上非常赞赏,不过为了调动方便,希望小王爷练兵时保持在都城附近二公里内,所以请快些回到北岸……另一件事也十分重要,请小王爷把追风刀交给本王带回去呈给皇上。”   刚刚听了那一大篇的圣旨,徐定疆早就了解了刘然的打算,心中也已有了应对之策,徐定疆摇头苦笑说:“回北岸自然不是问题,但追风刀……”   “容本王提醒小王爷。”刘方廷脸微微一沉,打断徐定疆的话说:“皇族至宝非一人所有,当时大战之后本该缴回,皇上不做追究,已是皇恩浩荡……”   “当然、当然。”徐定疆抢着说:“末将早知此事,当时回都城因身上有伤,收了之后一时就忘了此事,想末将何德何能,怎堪配有此刀?”   刘方廷脸色一松,哈哈一笑说:“既然如此,还有什么问题?”   “说来不巧。”徐定疆捶着掌心说:“末将既然忘了呈缴,怎会记得带出都城?追风刀此时实在还留在”馨云殿“中。”   刘方廷笑到一半,脸不由得僵了下来,徐定疆跟着叹息说:“还请廷公替末将向皇上禀告,回都城之后,末将必在第一时间呈回追风刀。”   刘方廷望望徐定疆周身,确实不像带着追风刀,但追风刀说起来并不大,徐定疆身上又披着外袍,若他藏在身后,不掀开也看不出来;话说回来,若徐定疆当真手持追风刀,刘方廷也没把握留下徐定疆。   他目光一转,眼看这时卢冰等三人已经站在附近候命,他心里暗叹一声,沉声说:“既然如此,本王就如此回禀皇上……对了,你们也跟我回去吧。”卢冰等人微微一愣,但随即同时应了声是,走到了刘方廷身后。   刘方廷几乎已经认定了徐定疆要溜,三人在此不但没用,徐定疆一开溜,只怕还凶多吉少,他们可是刘方廷的得力帮手,就这么损了可不值得。   其实按道理,三人随军乃刘然的命令,刘方廷虽是三人的顶头上司,依然不能这么调回三人,不过徐定疆似乎也忘了此事,一样笑嘻嘻的说:“既然如此,末将就不送了。”   刘方廷心知,就算现在逼徐定疆把部队撤回北岸,他总也会有理由可推搪,而且若徐定疆现在翻脸,连自己在内四人可说是凶多吉少,还是早离开为上。想到这里,刘方廷也不与徐定疆多罗唆,很快的就沿着木筏便桥奔过东极河,向都城赶回。   徐定疆心里也有数,刘方廷这一去,追击的部队必定马上出动,他眼见四人去远,立即下令拆除便桥,顺水流放,并要所有管带整好部队后集合。   这个命令一下,大部分的官兵还以为徐定疆在整人,尤其是刚刚搭桥十分辛苦的赵才,肚子里更是不知骂了多少脏话,心想着等一会儿回北岸,若徐疯子还找自己去砍树,非得翻脸不可。   等到众管带聚集,徐定疆目光扫过去,望着赵才、杜给、钟名古、袁业家、吴平五人,想到池路与许许多多死在战场从此无法回到南角城的官兵,他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一次非得顺利的把他们带回去不可。   转过头,另一边站的是南苏、唐灵、杨失、孟启四人;而在两个小团体之间,站着两个青春漂亮的人物,正是梦羽与墨琪。徐定疆望望众人,叹了一口气开口说:“诸位……我们现在立即赶回南角城。”   十一人同时瞪大双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徐定疆目光扫过去,顿了顿说: “有问题就放胆问,我们没什么停留的时间。”   众人互相交换着目光,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发问,经过了沉默而尴尬的两分钟,徐定疆目光转向南苏说:“南管带,你愿意去南角城吗?”望着南苏的脸孔,徐定疆心想南苏倒是十分俊秀,却不知与年轻时的“玉峰龙将”安伯伯比起来如何?   南苏的脸庞露着几分迟疑,他顿了顿说:“回禀安国使,属下可否不回答这个问题?”   “不行。”徐定疆一笑说:“这一去便是祸福与共,若你们选择留下,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不过你还能考虑片刻。”南苏不回答是有道理的,他们若是没有表态,算是被命令南下,也没有大罪,若是主动表示愿意,这可与徐定疆同罪--这下他们有的想了。   徐定疆转过头,望向赵才等人说:“我们这趟回去,目的是先站稳我们的脚步,也为了能让这些跟着我们北上的弟兄们有更大的机会返乡,所以不得不走。”   “小王爷。”杜给目光中露出一丝疑惑的说:“熊族已经南侵,叛军北上尚不知是胜是败,我们这么一回去,到了最后若都城获胜岂不尴尬?难道……难道我们打定主意要归顺叛军?”   “池路岂不是白死了?这绝对不行。”钟名古本来还没想到,听到杜给这么说,他只差没蹦了起来,大声说:“老子与北方那伙叛军势不两立,干脆留下来打他娘的一个过瘾。”   徐定疆早知会有这种情形,他沉吟了片刻说:“我本也不愿回去,但我娘……”   “对了。”墨琪瞪大双眼叫了出来:“王妃还留在都城,我们怎么能走?”   “正是她老人家逼我走的。”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她若不留下,我们脱不了身;若我们当真脱不了身,她老人家在都城反而没有保障。你们要知道,南角城若是稳定下来,无论任何人做皇帝,都不敢轻视南角城,只要我们回到南角城,她老人家方能无事。”说到后来,徐定疆目光中露出几分坚毅的神色。   “小王爷这么说,就这么做吧。”袁业家有些胆怯的说:“我们不是早就想回南角城?”   钟名古瞪了袁业家一眼,正想开口时,却听到吴平也跟着说:“回去也好,有机会再来。”   这是什么话?钟名古大声说:“就算池路不被小王爷放在心上,王爷也是死在那些家伙手……”   “钟名古!”赵才突然忍不住叱了一声说:“说话小心点。”   钟名古没想到赵才会突然找自己麻烦,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不过目光转过去,一见徐定疆的神情中透着一股无奈,钟名古心里莫名的有些后悔,也没再接口。   而赵才开口后心里更是愕然,自己怎么会帮徐疯子说话?也许是因为南角王吧?赵才自己替自己找了个理由,总算开解了些。   “我随小王爷返回南角城。”唐灵突然冒出这段话来,倒是唬的众人吓了一跳,在东极四管带中,他是第一个不称徐定疆为安国使的。   “唐管带。”徐定疆欣慰的一笑说:“多谢你的信任。”   不过这么一来,孟启可是大大后悔,自己表态太慢了。他连忙抢着说:“这是当然的,末将愿随小王爷到天涯海角。”   这就恶心些了,徐定疆眉头微微一绉一松,缓缓的说:“无论如何,此罪不及官兵,我会带着他们回南角城,若你们之中真的有人不愿意随我南返,大可留下,我绝不会拦阻。”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出留下的话,徐定疆正要说话,梦羽突然说:“启禀小王爷,我虽相信您的判断,但末将愿留在都城侍奉王妃。”   墨琪万万没想到,她惊呼一声说:“你要留下来?”   梦羽点头幽幽的说:“王妃也需要人照料,只有归大叔一人,难免有些不便。”   墨琪连忙说:“那……我也留下照顾王妃。”   那我怎么办?赵才雅不愿与墨琪分开,他瞠目结舌的望着墨琪,自己总不能也说要照顾王妃吧?   墨琪开了口后,转头望见赵才的表情,她心里一沉,不禁有几分后悔,但话已出口,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用了。”梦羽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说:“有我与归大叔在,人手已足,小王爷这时需要你。”   “这……”墨琪望望梦羽,望望赵才,竟不知该如何答话,还好这时徐定疆开口说:“不行。”   众人都是一愣,徐定疆不是明明说出任人留下的话,怎么转头就变卦了?只见徐定疆缓缓说:“若你是以不愿叛逃都城的理由留下,皇上绝不会让你接近我娘,反过来,若你实话实说,又难逃罪名。”   见梦羽无言以对,徐定疆目光转向南苏与杨失,南苏权衡轻重下,终于拱手说:“愿随小王爷南行。”   等南苏说完,杨失却只是拱了拱手,没开口说一句话,但众人都明白他已表示愿意了。   众人的意见差不多都表示过了,徐定疆目光扫过去,缓缓的说:“一回南角城,我将立即扩编整备南角城的部队,只等北军再度南下,我们立即率军北援,到时不但能报仇,相信皇上也会饶恕我们这次的不告而别。”   这就对了!钟名古跳了起来说:“好样的!小王爷,我跟你回去。”   这计画听来确实可行,众人刚刚心里的压力自然而然的松了些,不过几个心思较快的,不禁狐疑起来,徐定疆若一开始就这么说,岂不是容易多了?莫非他想先了解众人对他的信任程度,想到这里,几个刚刚开口较慢的,心里都有一丝后悔。   “还有一件事。”徐定疆说:“这一路上,除了休息外,你们大多数时间都看不到我。”   这是什么话?每个人都瞪大眼望着徐定疆,只听徐定疆慢条斯理的说:“都城现有兵力已经不足,他们不大可能派出官兵来追击……所以追来的该是两位供奉,他们若追来,你们在一旁反有不便,我在后面等着他们。”   那两个所有人族视若神明的人物?每个人的脸都苦了下来。   徐定疆微微一笑说:“这件事就由我伤脑筋,你们一路往南赶,每两天停留四个小时,急行军赶回!”   急行军?听见这三个字,众人脸更苦了,徐定疆目光转过去,见众人脸上表情各有不同,徐定疆微笑着摇摇头,右手缓缓提高,往南方一指说:“走吧。”   命令已下,十一人分向四面自己的部队奔去,一转眼间,数千人的马队向着南方遥远的城市,兼程进发。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四月三十日   已近夕阳,夏末的下午,太阳依然是火辣辣的不断散发着威力,虽然两日来总是顶着火热的艳阳,但白浪这一行只有四个高手,速度自然不受影响,白浪与风紫婷等人,两日时间已赶到激漉渡口。   习回河自东南而来,由此转宽,并在不远处的习回河城与另两条支流会合,再由南向北蜿蜒流去,直到北疆与熊族交界处的宿月城,又与另一条大河汇流,转向东北东出海。   若是人族南北征战,激漉渡口必然是个决战之地,不过四人这次渡河,自不会有任何阻碍。   数日前白浪等人尚未离开部队之前,已听说北域城沦陷后,熊族已转向攻击宿月城,宿月城估计无法抵挡,加上习回河城留下的部队人数有限,所以“威扬护国使” 徐念、“风行护国使”徐乃两人率领官兵先一步退到了人口最多的习回河城。   熊族不费吹灰之力的占下了宿月城并毁去城郭,之后便转而攻击西北方的刀轮城。不过当初北域城虽在不备之下沦陷,但除“北域王”刘群池、“凤安卫国使” 刘图之外,逃到刀轮城的高级将领尚多,何况刀轮城本有“神慧卫国使”陈慕凡镇守,所以现在刀轮城的高级战力十分坚强,熊族人数虽多,一时之间想也攻不下刀轮城。   因此习回河城现在还算稳定,激漉渡口之后自是安全的地区,相信过河之后,就会见到习回河城派来迎接的人马。   白浪越是向北,心中越是感慨,当年在北疆四城之间流窜二十多年,最后还被逼入洱固河中,今日重返北疆,状态与心境已是大为不同,不过当时的豪情壮志,却没有一样实现的,思来不禁感慨。   过渡之际,四人选了一艘不大不小的渡船,白浪这两日与陈儒雅、陈儒庸本就无话可说,到了渡船上,见两人走到舱外指指点点赏玩江景,他便也索性坐在船中歇息。风紫婷倒也留在舱中,她望了白浪几眼,忽然说:“白龙将,对说服熊族一事,你可有把握?”   从与风紫婷见面之初,白浪心里就有话想问,但一直不得其便,这两日虽然同行,一方面急速奔驰,加上陈氏兄弟又在一旁,白浪也只好隐忍不言,白浪刚察觉风紫婷在注意自己,心里正思索着如何开口询问缠绕许久的问题,没想到风紫婷却抢先问了这一句。   白浪想了想说:“尽力而为吧。”   风紫婷微微皱眉说:“难道完全没有计画?”   白浪的计画十分简单,就是先想办法找到宏仑,再全力说服,但也就因为太过简单,白浪实在不好意思说明,只好含混的说:“不能说没有……”   风紫婷不再进迫,叹了一声,转个话题说:“听说白龙将的青灵爪传自熊族?”   “是。”白浪简短的回答。   “这倒也不错。”风紫婷苦笑说:“若非遇见你,南角一脉的白氏子弟,八成还不敢这么大模大样的进入人族,现在归降二皇子,总算是有个不错的结果。”   白浪听来听去,再也忍不住的说:“风龙将,莫非你也……”   风紫婷迅速的摇摇头,止住了白浪的话,目光旋即向外一扫,她见陈氏兄弟仍没注意舱中的两人,她才压低声音说:“别问,你猜的只有一部分对。”   那部分对?那部分错?白浪瞪大双眼,对的部分必是“破天真气”。当初与风紫婷交换了一击,白浪马上感到对方的劲力十分熟悉,若说不是“破天真气”,白浪可不相信;当时两人爪劲指力相交,马上有股劲力交融的感觉,这只有同修“破天真气”的人才会产生的现象,也只有同修的人才会有感觉。   风紫婷更谨慎了,她转而传音说:“我虽曾受传此功,但并不是白氏一族。”   这怎么可能?白浪大为诧异,“破天真气”、“天玄掌法”、“破天剑法”等功夫向来不传外姓,也因此到了白氏被追杀之际,才会使“天玄掌法”、“破天剑法” 变成白氏一族的招牌,白炰旭、白离乱率领的南角白族才会退出人族五十年,而白浪所属的北域白族,也才会被追杀到只剩一人。   “现在不便细谈。”风紫婷依然以传音的方式说:“你只要记着,我是白氏一族的朋友。”   白浪点了点头,心里十分高兴,没想到在刘礼阵营中突然多了一个帮手。   风紫婷目光一转,开口说:“白龙将,要不要出舱看看?”   白浪的疑惑早在一个月前就藏在心中,这时得以纾解,心情自然大佳,他于是点点头说:“若风龙将有意,自当奉陪。”   两人并肩走到舱外,陈儒庸恰好回头,他轻碰了一下陈儒雅,向着两人说: “白兄、风大姐也出来看江景?”陈儒雅自然也跟着转过头来。   “是啊。”风紫婷微微一笑说:“两位觉得习回河与东极河比起来如何?”   “可说是各有千秋。”陈儒雅接话说:“不过若与无边无际的大海比起来,可都是大巫见小巫,比都不能比了。”   风紫婷还没机会见识大海,白浪却不陌生,他点点头说:“两位所言甚是。”   白浪虽是善意的回答,但一方面没什么表情,加上话语未免太过简短,自然而然的露出几分傲气,陈氏兄弟脸色微微一沉,露出了两分不满。   “总听人说大海是如何的辽阔。”风紫婷见状微微一笑说:“有机会得去见识见识。”   “等天下平定,随时欢迎风大姐光临东极城。”陈儒雅懒的理会白浪,转向风紫婷说:“我们一定全力招待。”   “一定要去的。”风紫婷点头笑说:“说到招待可就不敢当了。”   陈儒庸个性比陈儒雅还冲上一些,他见白浪一付不关己事的模样心里就不大愉快,突然开口说:“四哥,我们是不是该向白兄道个歉?”   道什么歉?白浪莫名其妙。却见陈儒雅微微一皱眉,跟着眉头一舒说:“你岂不是讨骂挨?”   “我们老实招认,也许白兄不会计较也说不定呢?”陈儒庸接着又说,跟着两兄弟的目光同时向白浪望来。   两兄弟一搭一唱,白浪却只能瞠目已对,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在两人眼中,却认为是白浪不屑搭理两人,这下别说陈儒庸了,连陈儒雅都有些沉不住气,他脸色微沉的说:“也许白兄根本不在乎,我们就向他请罪便是。”   白浪总也看出对方的态度不对,这时不能再不说话,他想了想,开口说:“不知两位何意?”   “当初想见识见识白兄的武学,没想到失之交臂,倒是得罪了白汉老弟。”陈儒庸目光中带着一丝得意的说:“白兄难道不知此事?”   白浪这才想起,当初自己与刘芳华陷入密室时,白广、白汉两人参加左府晚宴,归途曾被人袭击,除白汉受了轻伤外,还有个几白氏贵族也受了箭伤……当时白广就猜过是这两人所为,不过一方面没有证据,另一方面现在同朝为臣,有什么过节也只好搁下,这才没再追究此事,没想到两人今日自己招认?白浪的脸孔微微一板说:“两位可否说清楚些?”   “老五,你看看,叫你不要说的?”陈儒雅故意瞪了陈儒庸一眼说:“惹的白兄生气了,看你如何收场。”   “不过与白汉老弟印证了两招,白兄该不会见怪吧?”陈儒庸挤了挤眼说: “我们当时蒙面,若是不说,白兄想也不知。”   白浪心里涌出一股怒气,但他随即克制下来,只哼了一声说:“原来那时的蒙面人果然是两位兄台。”   “这里先向白兄告罪。”陈儒雅、陈儒庸微微一礼,话说的倒是十分漂亮。   “不敢当。”白浪吸了一口气,这趟北上的事情已经够麻烦,为便免节外生枝,还是忍下这口气。   “白兄既然见谅,我们倒有见事想请教了。”陈儒雅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说: “当时不过是试试两位白老弟的功力,没想到白汉老弟一出手就杀了我们几个手下,这件事……不知白龙将如何交代?”   反而兴师问罪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浪哼了一声说:“两位希望如何交代?”   “简单。”陈儒庸抢着说:“我们本为了见识白兄的武技,这才甘冒大不讳的得罪诸位,没想到还是没见识到白兄的功夫,若能让我兄弟两得偿宿愿,他们总算也死的不冤了。”   说来说去就是要动手,谁怕谁?白浪哼了一声正要答应,风紫婷已经岔出来说:“且听我一言。”   若是之前,白浪恐怕不会理会风紫婷,但这时两人关系大不相同,白浪吞下了口中的话,目光转去,只听风紫婷强笑说:“这趟北行关系重大,这时岂是印证的时机?”笑归笑,风紫婷的笑容却有些僵硬,她本也不是长袖善舞、圆通融达的人物,这时勉强要做和事佬,言语还是僵硬了些。   果然陈儒雅不吃这套,他仰天一笑说:“风大姐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却看轻了白兄,以白兄的盖世绝技,岂会有任何损伤?而这次的任务本就是白兄为主,若白兄一时失手伤了我兄弟,想来也坏不了二皇子的大事,我兄弟两人也绝不会有一丝怪罪。”   真是不知好歹。风紫婷不禁有些生气,她不知白浪有没有把握,只好以询问的目光望向白浪。   只见白浪回了个安慰的眼神,随即向两人点头说:“只要两位兄台有兴,白浪敢不从命?”   “果然够豪气。”陈儒雅比个大拇指说:“既然如此,到了岸上还请白兄指教。”   话说到此,四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望着越来越近的北岸,很快的,渡船到了另一面的渡口,也该是白浪与陈氏兄弟印证的时机了。   但一到北岸,四人的表情各有不同,陈氏兄弟脸上满是惋惜,风紫婷却是带着笑意,白浪却有些哂然,原来四人还没踏上渡口,就看到岸边有着一群约五十人的马队官兵,正昂然注视着渡船,等待着四人到来。   既然有人等候,这场架自然是打不起来,白浪虽不惧怕,却也高兴少了个麻烦,他目光转过去,见领头的是一位年约七十的中年大汉,他身着国使服饰,肩宽手长,骨架似乎十分的粗壮,脸上胡须虽短,但却不怎么整齐的四面乱窜,再往上看去,只见他两眼目光如炬,嘴角两端微微下垂,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却不知是“威扬护国使”徐念,还是“风行护国使”徐乃?看此人的威势,虽也是护国使,但功力八成比早几个月前的刘芳华是高多了,难怪有人说刘芳华能获封护国使,与格外受“天定皇”刘伯伟宠爱有关。   牵着龙马下船的的白浪转过头望向风紫婷,只见风紫婷口唇微动,传音说: “是徐乃,上前施礼吧。”   白浪还没动作,陈氏兄弟已经先一步松开缰绳,行礼如仪的说:“陈儒雅、陈儒庸,参见”风行护国使“。”   这可说有些给白浪、风紫婷难看,四人同来,本该同时施礼,两人如此作为实在有些失态,不只白浪、风紫婷心生不满,连徐乃都皱皱眉头,但在情在理,徐乃仍回了一礼说:“两位不用多礼。”   风紫婷与白浪对望一眼,白浪跟着也向前一步施礼说:“白浪、风紫婷,参见 ”风行护国使“。”   徐乃眉头绉的更紧了,但也只好依样画葫芦的说:“两位不用多礼。”但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四人身上转来转去,不知道这四人在搞什么把戏。   四人中,风紫婷的声望毕竟是最高的,而且过去风紫婷追随刘礼,与徐乃曾有一面之缘,徐乃望着风紫婷说:“风龙将,一路可顺利?”这话中涵义颇深,他实在想直接问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个性虽然粗豪,却也是粗中有细,知道不能直问。   风紫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踏前一步,避过这个问题说:“”风行护国使“ 可是得到二皇子的传讯?”   “正是。”徐乃目光望着白浪,脸色有些疑惑的说:“原来这位就是”匡定龙将“?”他没想到白浪这么年轻,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不知二皇子有何吩咐?”白浪根本没打算在习回河城稍停,明快的问。   徐乃眉头又皱了起来,沉声说:“白龙将无须着急,先到城中稍作盥洗,今日晚宴我兄弟为四人接风,之后,再细谈应如何配合。”   “军情紧迫,恕末将不敢稍停。”白浪依然说:“还请护国使告知二皇子的指示。”   徐乃脸上的神色明显的露出不快,他哼了一声还没答话,陈儒雅已经哈哈一笑说:“白兄太过矫情,护国使盛意拳拳,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浪脸一紧,徐乃倒是哈哈笑了起来说:“还是陈四公子爽快,白龙将,你就别坚持了,好好歇息一夜,应不至误了军情。”   风紫婷心知白浪再坚拒就未免不近人情,她也开口打圆场说:“白龙将,徐护国使说的也是,我们就在习回河城稍歇一夜吧?”   现在熊族攻击的是刀轮城,说起军情,确实不差这一日,问题是白浪心中不断的计算,再怎么赶,也要在三日后才能见到宏仑,就算一两日内说动了宏仑,大群部队转而南下,速度不可能多快,若一切顺利,至少也要七、八日后,才能与刘礼部队会合于都城,这么算起来,距离刘芳华出关只剩三日,以她的脚程,不用两日就能赶回都城,这么说来,想在刘芳华返回前攻下都城,等于只有五日的攻击时间,这还没算到刘礼与宏仑见面时,会不会讨论个两天才动手?   当然,就算一切顺利,想在五日内攻下都城,也有些痴人说梦,但白浪除了寄望这有些虚无飘渺的希望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白浪知道再拒绝,不仅得罪了徐乃,而且也十分不给陈氏兄弟面子,但他别无选择,一咬牙说:“若护国使没有其他消息告知,恕白浪这就转向往西。”   这话一说,徐乃的脸当真沉了下来,陈氏兄弟也没想到白浪脾气如此刚硬,同时瞪大双眼,当真是说不出话来。   白浪目光转向两人,心里毕竟对两人的行为有些不满,他哼了一声说:“两位若想留此,不敢勉强两位同行。”话一说完,白浪翻身上了龙马,一拉疆勒马向西,看来竟是马上要离开。   这未免太过分了。徐乃本就性如烈火,眼见白浪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他整张脸倏忽间涨成通红,猛然暴喝一声:“好大的架子!老子这就教训教训你,二皇子想必不会怪我。”话声未落,徐乃猛一个翻身,两掌同时泛出一股炽热的焚风,向着白浪脑袋轰了下来。   白浪闻声转头,已经感到了炽热的压迫,这是什么功夫?白浪吃了一惊,这岂是教训教训自己?简直想把自己一掌打死。白浪虽知道会得罪徐乃,却没想到徐乃一言不合居然动手,白浪这时没时间思索,猛御气飘开龙马,半空中一个急旋闪出十余公尺,落地时身形一转,目光中射出两道寒芒凝视着徐乃。   白浪一瞬间闪出掌下,徐乃已经击出的掌力却不懂得回头,焚风般的掌力毫不偏斜的直轰到龙马上,龙马一声不吭的软倒在地,仔细一看,龙马上半部的短毛如同着火般的卷曲起来,彷佛还冒出了一股烧灼的焦味,但最奇异的便是徐连劲出无声,多了两分神出鬼没的诡异。   “徐护国使!”白浪怒哼一声。   “打了再说。”徐乃一弹身,又是一掌向着白浪追来。   白浪个性本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见徐乃不讲道理,他也火大起来,哼了一声,右手虚抓成爪,提起之间,一个青色的巨大爪形往前急冲,迎着那股诡异的掌力迎去。   两力相碰,没有预期的巨大声响,只见白浪青色爪力的五指同时一散,整片热风迅疾的向着四面激发,刮起了一阵郁闷的热风,风紫婷距离较近,座下的龙马惊吼一声,往后退了数步。   这是北疆徐族的“焚天掌”!风紫婷大为焦急,怎么好端端的与徐乃打了起来?她急呼:“两位住手!”   但两人谁也不理会风紫婷,白浪的“青灵爪”对上徐乃的“焚天掌”,两方一时间势均力敌,看不出谁占优势,但四面的碧草却倒了楣,被炽热的劲流拷的卷曲焦黄,更有的成粉末般向着四面飞散。   风紫婷无可奈何,只好退开两步,望着场中的两人烦恼,他心里一面转着,北疆徐氏一族数百年传承,比百年新贵的南角徐氏一族历史悠久许多,南角徐氏若非五十年前出了个奇才徐靖,比一般贵族的名气其实大不了多少,北疆徐氏可大为不同:“焚天掌”劲出似柔、力猛过刚、炽热如炉、无坚不化,早在数百年前便已名震天下,不过近百年来似乎心法逐渐失传,声威已经大不如前,没想到它在徐乃手中施出仍有这样的威力?   想到这件事,风紫婷不禁想起“习回河王”徐苞,据说他功力平平,只因为北疆徐氏势大,加上刘氏起事时他又立了大功,这才得了个王位,不过他身为徐乃之叔,“焚天掌”的功力只怕也不可小觑。   风紫婷在这里思索,陈氏兄弟却不禁变了脸色,这短短的时间中,白浪与徐乃已经过了数十招,白浪居然只靠着一条右臂就逼的徐乃无法近身,虽说徐乃也未露败象,但这么比起来,白浪的功夫只怕比徐乃还高上一筹,自己兄弟八成不是敌手,刚刚没能与他印证,可以说运道不错。   场中的白浪却是心中暗暗发急,他总不能一掌轰死徐乃,所以迟迟不敢使用左手,白浪自己试练,左臂也不是全然无用,但力道不能发出过多,普通的“无伦神爪”尚可运用,但对方的掌力看来十分霸道,若非“青灵爪”只怕不足以抵挡;问题是两方这么互耗功力,对方不打紧,自己尚未转换先天真气,只怕没对方撑得久,到时岂不是任人宰割?   白浪在这儿焦急,不断转换方位进袭的徐乃却是更为惊心,自己除了几招压箱底的功夫外,几乎已是全力施为,对方居然一只手就把自己拦在两公尺外,但又不追迫自己,彷佛在看自己笑话,等自己主动罢手。徐乃本就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这下只有更加火大,一张恍若烧着烈火的面容更是涨红如血,十分骇人。   这样下去不行,白浪心里不断的思索,以破天真气的特性,对付尚未转换真气的人可说是大占便宜,但对付已经转换的人,补充真气的速度可说是瞠乎其后了,何况现在两人都以极耗真气的绝学对拼,对白浪来说十分不利。   看着对方骇人的面孔,白浪不由得有些担心,别要自己力竭之后反而栽在这里。白浪双目一寒,左手已经跃跃欲动,斟酌着该如何发出这一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8   第二章 强弱由心     现在白浪左手一出,仍会发出有如当初轰退徐靖般的劲力,徐乃毕竟只是个护国使,虽然功力不弱,想来也接不下这一招,白浪斟酌着也许该稍稍改变方向,免得劲力直接轰到徐乃的身上,一下子把对方打死了。   但若与上次完全相同,白浪也不敢打左手的主意,自从上次的功散气消、躺了两日之后,白浪已经琢磨出较为合理的使用之道,若能在劲力即将耗尽之前,以部分的劲力自伤左臂经脉,便能适时的阻住体内劲力的流失,也使得重新引入体内的内息不再向外散失。   不过这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需十分谨慎,时机拿捏的若过早,体内劲流正汹涌而出,出口一旦受阻,必然四处乱窜、伤损己身,那可是自讨苦吃;但若过迟,残余劲力不足以封闭经脉,同就弄巧反拙--而这功夫又不便试验,能不能恰到好处,只有天知道。   若能拿捏的恰到好处,自能出手伤敌,还能自行慢慢复原,但话说回来,出手之后还想再战,依然是不大可能。   白浪眼见自己的“青灵爪”逐渐消散,徐乃越来越近,正想咬牙轰出左爪的时候,忽然望见一旁瞪大双眼觑着战况的陈氏兄弟两人,白浪心里一鷘,自己出手之后可是全无抗力,若陈氏兄弟来个落井下石,自己可就死的不明不白……死了还不打紧,若因此而无法赶路、慢了行程,可是后悔莫及。   白浪这一迟疑,左爪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除乃虽然正逐渐逼近,但见白浪左手忽动,他可是唬了一跳,白浪虽已稍落下风,但他一只右手已经这么厉害,左手一出只怕难以抵挡,徐乃打点起精神,正准备应付的时候,却见白浪又放了下去,这么一来,徐乃更是火冒三丈,越想逼出白浪左手的功夫。   白浪这时可真是进退两难,这么损耗下去,绝对不是办法,白浪心一乱,功力凝聚的程度打了折扣,“青灵爪”与“焚天掌”一碰,白浪的爪型蓦然消散,徐乃往前直欺,大喝一声:“还不出手?”两掌激起一大片焚风,同着白浪刮来。   这时到底该怎么办?白浪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还好他只是心乱,并非真正的力竭,论起功力,他实在比徐乃还高。白浪一个往后急纵,闪出了那片掌力的笼罩,一面叱了一声:“再不住手,休怪得罪。”   “你小子且得罪看看。”徐乃亳不放松,点地间重新腾起,同着已经飞退十公尺的白浪又追袭了过去。   白浪左右为难,一面闪避一面望着风紫婷,却见风紫婷也是一脸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白浪不禁叹息,若这时有自广或白玫在身旁,他们说不定能想出办法。白浪转念又想,白家除自己与白炰旭外,只怕也没有能与徐乃过招的人,就算是已经练通“无伦神爪”的白汉,功力还是有些不足……   想到这里,白浪突然灵光一闪,同样的功力,若施用不得法,不只不易施出,威力还会大幅下降,白汉那时便是突破了经脉积蓄力道的一处关卡,才能四爪交击下轰伤了白彤,这么说来,若自己不运行适当的爪功,也许出手的劲力会大幅下降,地无法顺利的全盘流出……   白浪心中在胡思乱想,徐乃却是越逼越近,几道焚风擦过白浪身侧,白浪连衣衫都传出了一丝焦味,部分的体毛更是微微卷曲。眼见再难闪避,白浪心一横,他本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个性,就算还没想凊楚,也只好一试了。白浪左手忽然一握成拳,毫无技巧、直冲冲的向着徐乃的下盘轰去,心思则御使着功力往外直冲,仿照着那惊天动地的威猛一击。   这么毛手毛脚的挥出一拳,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白浪本以爪功闻名,就算他不出爪劲,白家还有个“天玄掌法”,最多也是改爪用掌,从没人听过白浪有什么拳法可用。   这还不打紧,白浪这一拳轰出,看架式、看方位,一点巧妙之处也没有,别说白浪,一个初练拳术几个月的小孩出拳也比白浪更似模似样,他这岂不是找死?   徐乃等白浪的左手等了半天,没想到居然等到了这么一拳?徐乃不禁大怒,正想以全力教训白浪之际,突见白浪那平平无奇的左拳突然整体泛青,一股他从未感受到的庞大劲力倏然轰出,一道有如巨龙般的青色光柱随着白浪的一挥而威猛冲出,迅疾无比的向着自己的双腿轰来。   这如何抵御?白浪的拳劲太过迅速,徐乃闪之不及,便将全身劲力同时运出,一面急退一面往前猛催掌力,想抵住白浪的劲力;怎知白浪的劲力毫不受阻,不但突破了自己的“焚天掌”,威猛的拳劲更真直轰上双腿,徐乃再也稳不住身形,身子不受控制的一个急旋,上下打转的往半空中摔出,直飞了十多公尺才落下。   而白浪的拳劲毫不停歇的往地面轰去,只听一声惊天巨响,土块碎石四面激飞,烟雾弥漫,一时也看不清白浪这拳挖了个多大的洞?   战况可说是急转而下,众人发愣间,也没人来得及扶徐乃一把,徐乃便这么硬生生地摔在地面,激了个尘土飞扬。   把“风行护国使”打飞了,这还得了?那一大队官兵顾不得白浪的功力惊人,众人不约而同怒吼一声,策马往前使扑。   风紫婷看这下乱子闹大了,她急望白浪,却见白浪囗角溢血,脸色苍白,但面上却带蓍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意,风紫婷虽然不知白浪在高兴什么,却看得出白浪恐怕不适合再战,她一个飞身飘离龙马,站在白浪身前大喝:“全部站住,你们想违抗二皇子的旨意吗?”   那群人哪里理会风紫婷,他们可都是徐乃由宿月城携来的子弟兵,众人怒吼声中,行动更加快了。   风紫婷见对方不停,心中暗暗发急,总不能把这批人全宰了吧?正难以决断之间,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混蛋们,谁叫你们动的?”   这声一出,这数十人立即勒马,众人转过头去,只见徐乃已经挺起了身子,正涨红着脸大声怒骂:“老子打不过就打不过,谁叫你们倚多为胜?这是印证,不是战场相搏,你们是打算把老子的脸丢光吗?”   那群人尴尬的后退,但见徐乃只坐起来,却没法站起,众人知道不对,有几个人连忙赶去搀扶。   风紫婷这时才有时间回过头探视白浪,见这么一小段时间,白浪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虽然口角的鲜血还没拭去,但看来已无大碍,风紫婷放下了心,走过去两步皱眉说:“怎么出手这么重?”   白浪尴尬的笑了笑,也没答话。刚刚他这么一出拳,果然如他所想,因为出拳方式不合拳理,内劲十分不顺畅,能顺脉轰出的劲力果然不到十分之二、三,但却依然是威势强大。   不过无法顺流而出的内息在体内一阵激荡,难免有些内伤,这才面色苍白、口角挂血。经过白浪短暂的自我调理,已经没有大碍,至于原本用来收束内息涌出的经脉虽被内劲冲开,在体内内力充沛之下,白浪旋即催动复原,也阻住了内息的流散。   整体来说,最大的好处便是还可继续作战,若不是连续发出,可能还能轰出个四、五拳。   风紫婷见白浪不说话,不知道白浪正突破了一个困扰已久的烦恼,她还想接着责怪白浪,这时突然传来打人与怒斥的声音,风紫婷愕然转头,却见徐乃正把几个弯身搀扶他的官兵打得四面乱滚,一面还骂:“扶个屁,老子腿断了都不知道,还不先拿几根木条来。”   徐乃的腿居然断了?风紫婷责怪的瞪了白浪一眼低声说:“去道个歉吧。”   真的得罪了北疆徐氏也是麻烦,白浪无奈之下,往那儿走了两步,徐乃已经发觉,他瞪眼大声说:“要滚就滚吧!不用过来了,老子服了你。”   白浪一怔止步,只听徐乃接着说:“二皇子的旨意中,说了可以等熊族攻下刀轮城之后再谈,真不知道你小子急什么?”他一面咕哝的念:“也不知道谈什么… …跟熊族有什么好谈的?”   看来刘礼还没告诉徐乃、徐念自己北行的目的,而且刘礼果然高明,当时一刹那间没想到此事,却在一转眼已经思虑到利弊得失,若熊族先破了刀轮城,对刘礼日后掌权可说是有利无害--但刀轮城可说是人族中最难攻下的城池,若要等熊族破城,怎么还赶得及?白浪正怔忡时,陈儒庸已经叫了起来:“二皇子果然英明,我们这两天可说是白赶了。”   陈儒雅也哈哈笑说:“确实如此,我们该等熊族把刘群池老头那伙人全杀了之后再说。”   风紫婷心里也是同意这个论点,但她见到白浪的表情,也不知该不该表示意见,不过她心里却是满肚子疑问,白浪到底在急什么?   白浪顿了片刻,这才继续向着徐乃走去,几个忠心的官兵,立即拦在白浪身前,徐乃却又大骂:“白痴、呆瓜,你们拦得住人家?当打输的老子是饭桶啊?快闪开,别挡住老子的视线。”   那几个人连忙慌慌张张的让开,众人看了不禁好笑,却不知徐乃这么带兵,这些人怎么又都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白浪走到徐乃身前,他还没开口,徐乃已经瞪着白浪说:“小子功夫不错,不过老子还有招数没用,认真打未必输给你。”   好个嘴硬的大叔,白浪顿了顿才说:“徐护国使可有大碍?”   没想到徐乃一瞪眼说:“你小子就是说这些废话?那干脆快走算了。”   真不好应付。白浪皱皱眉,忍气说:“末将有一个问题请教……二皇子令旨中,是命令末将等人需等待熊族攻下刀轮城,或只是提出建议?”   这下可轮到徐乃愣上一愣,他过了片刻才皱着眉说:“天鹰传令中提到的是: …”有关事项,可待熊族破城再议“……这算是哪种意思?”他跟着又咕哝一句: “何况刀轮城会不会破还很难说。”   “既有”可“这一字……便是可由末将决定。”白浪心念已定,回过头说: “我们继续西行。”   “白龙将?”风紫婷吃了一惊,陈儒雅、陈儒庸更是一脸狐疑,不明白白浪是吃错了什么药?   白浪不多做解释,转过头,正要展开身法时,忽听身后的徐乃蓦然叫道:“等等。”   白浪转回头,徐乃一挥手说:“真不知道你赶啥?不过老子打死了你的龙马,有些不好意思……小子们,牵九匹龙马给白龙将。”他下令之后,转回头望着白浪,虽然表情依然不大好看,但声音已经转和了些说:“一路换着骑。”   命令一下,那群官兵立即牵过龙马,连原来约三匹共十二匹,每三匹系在一起,这么一来,等于每个人有三匹马,一路换着骑几乎可以不用休息,当可早半天赶到,白浪一怔之下,不禁感激的一礼说:“多谢徐护国使。”   “滚你的吧。”徐乃翻了翻白眼,不理会白浪了。   白浪直到现在,对徐乃才有三分了解,看来这些官兵对他一片忠心,倒也不是完全无理,白浪对徐乃不禁起了一丝好感,他跃上龙马,不再客套,一拍马便向西方疾驰而去。   风紫婷自然没有第二个选择,牵过配给自己的三匹马,跃上急跟。至于陈儒庸、陈儒雅,虽然一心想休息,但刘礼当初已经下令两人跟着白浪,他们实在是不能不跟,两人只好苦着脸随后急追,一路上唉声叹气想来是免不了了。   苍林郁郁,古木参天,在都城东北方都玉山支脉的一处山林,有个有如星飞电闪的人影,正迅疾无伦的向着南方飘闪,那人虽非御气,但速度极快,一晃眼间已经飘出数十公尺,除了偶尔点地前的那一刹那勉可看出此人的身形外,其他的时间只见一团虚影晃过,天下只怕已无人可以看清此人的形貌。   但若这时有人在旁观察,却该会注意到一件特殊的事情,这团人影与地面接触之处,似乎有着一团红色的光影流动,不过因速度实在太快,能看清的人只怕也不多。   此人在数分钟前才冲入这个古老的山林,眼看着就要穿出,那个人影突然一顿,倏忽间闪入了一丛茂密的灌木群中,隐起了身形,彷佛在躲避着什么人物般。   忽然间,林中的空气一阵异常的波动,蓦然无端端的出现了一个身着金线滚边黑袍的瘦削壮年男子,他一双倒吊眉藏着一抹煞气,脸上更充满了怒意,正目光转动着向四面巡视,仔细一望,那人一丝生气也无,脸色彷佛死人般的青紫,十分吓人。   隐入灌木中的身影似乎也发现了此人的形迹,更是一动也不动得隐在灌木丛中,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阴森壮年人目光森寒的四面巡视,却又察觉不出四面有什么异状,他过了片刻,忽然恨恨的说:“芳华丫头,你学了一半就毁诺逃离,以为逃得出我手吗?”   山林寂寂,雀鸟惊飞,就是没有人回音,削瘦壮年人隔了片刻,咬牙说:“若是要逃,你就不该学了开头,只要你一运功,无论是天涯海角,绝逃不出堂叔祖的追踪。”话一说完,四面枝叶无风自动,空间中一阵诡异的气体挤压,瘦削壮年人的身形突然模糊而消失。   隔了好一会儿,那个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人影才敢探出头来,只见她一张俏脸有些带着心虚的苍白,还有一抹淡淡的愁绪,两道浓眉带着几分英爽之气,在那张娇美的脸上十分引人注意。没错,此姝正是刘芳华,而追来的那人正是威名赫赫的 “秘阁卫国使”刘冥。   她不是随着刘冥修练“幻灵大法”吗?两人怎么一道一逃的又向着都城奔?这么一来,为了避开刘芳华而向熊族急赶的白浪岂不是白赶了?   刘芳华见到冥确实已经隐去,她喘了口大气,挪身步出那刺煞人的灌木丛,取出了食水迅速的吃喝了一些,她目光转向南方,暗暗嘘了一口气想,只要逃回都城,冥堂叔祖绝不敢追入,到时就安全了……   “幻灵大法”对一般人有效,但功力到了刘尉达、刘尉莽两位供奉的程度时,他们虽然不懂此功,却已勉能掌握刘冥移动时空间的变异,就如刘冥一遇周广,就缚手缚脚的无法施展。而若不凭藉“幻灵大法”,凭真实功夫刘冥自然也不是敌手,所以对刘冥来说,遇上他们后除了逃窜之外别无他法,不然一个不小心,从此陷入异空间中无法逃出,那可比破人一掌打死还痛苦。   这次随刘冥习艺,刘芳华虽是学了一半偷溜,但她却已学了初步的功夫;数日前,刘冥首先便传授一种奇异的真气运行法门,让刘芳华在自己体内无数穴脉中巡行,在最短的时间中了解自己的全身状态。   这是“幻灵大法”的初步功夫,也是由一种古传的医术演进而来,这种法门对练功没什么特别的帮助,但对了解身体状态却是十分有效,全身任何一点的变异都逃不过这种法门的检视,最重要的是能藉此法了解到每个人在根本上细微的不同,从而选择最适合的方式来改造身体。   同时,刘冥不断炼制着药物,让刘芳华依序服下,并让她藉着那套古怪的心法催动药力改变自己的躯体,如此下去,刘芳华将渐渐的体悟到周身内外无数空间,与其间川流不息交替影响的能量。   刘冥还表示,刘芳华现在的功力较他还高,又尚未转换先天真气,若练成“幻灵大法”,不只能学到他所有的功夫,说不定还能自创出更多的妙用,不像刘冥以前的徒弟们,只能凭运气修得一两种能力。   随着时间过去,刘芳华果然隐隐感到身体起了一丝变化,内息有时会无端端的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据刘冥解释,这是因刘芳华的身体与内息的本质都在逐渐改变,有时会不受控制的探入异空间,对体外各种能量的异动更是十分敏感。但相对的,刘芳华也逐渐能察觉到刘冥的来去,总能在地出现前后,体会到空间的异变。   不过就在两日前,刘芳华突然发现并确认了一件事,逼得她非毁诺逃离不可,刘芳华顾不得自己什么实用法门都没学到、体质改造也只是个半调子,趁刘冥出外时便突然脱逃,往南直奔。   刘冥本认为刘芳华既已许诺,应不会轻易背信,加上刘芳华一直都没有排拒的表现,对她的看管自然不十分仔细,也所以上次刘芳华与白浪能有机会碰面;没想到练不了几天,刘芳华突然消失了踪影,刘冥自然大怒追来,不肯放过她。   因刘芳华的体质内息已有少许改变,与同修此功的刘冥起了一种超越千里的奇异感应,只要一运功力,刘冥马上能立即认准方向追来,不遇相对的,刘芳华虽因功力尚浅,不知道刘冥的所在地,却也能在刘冥接近时,适时的察觉刘冥即将接近,在刘冥出现之前小心的隐藏身形。   两人有如捉迷藏般的一道一逃,两日间奔了数百公里,从“提鞍山群”奔到了 “都玉山脉”,眼看都城已经不远。   刘芳华从刚刚刘冥临走前的空间波动,已经能感受到刘冥向着更南方移动,看来他知道自己打算潜回都城,这才移到更前方拦阻,只要自己移动,便能以更快的速度追来。   不遇刘芳华现在还不大担心,都玉山从这儿开始,逐渐的往东南面延伸,山林中隐身之处甚多,到都城附近应该都没有问题,问题是都城城周数公里方圆当然是一片平野,想瞒过刘冥耳目逃回都城可有些不容易。   刘芳华转着念头,突然想起一计,她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顺着山林继续往南疾奔,目光一面四面搜寻,准备着随时藏身起来。   刘芳华判断,刘冥似乎已经放弃拦阻在山林中拦阻自己,所以一直没再出现,他可能已经到了都城北端的平野等候;她自然不会自投罗网,此时一路向南,花了近一个多小时,穿过了都城东面的山林,开始缓步行走,直达南方的东极河岸。   刘芳华心里有数,就算刚刚刘冥确实在都城北面等候,现在一定也转到了东面,自己想入都城,依然会被拦阻,不过刘芳华却已经做好了打算,眼巴巴的望着东极河,等待着自己期望的事物。   皇天不负苦心人,刘芳华等不到半个小时,河面上就悠悠的漂过一个打渔的小舟,正从上游缓缓漂下,船上几个人影正忙碌的抛网收网,赚取微薄的收入,刘芳华一看,连忙撮唇作哨,同着河中的渔船招呼。   渔船上的人没想到在河岸的林缘居然有人招手,他们远远的见到刘芳华一头飘逸的秀发,知道招呼者必为上族,于是不敢怠慢,立即拨桨向着岸边靠去。   等渔船到了岸边,刘芳华缓步上船,渔船上有几个容貌清秀、个头矮小的平民,正十分恭谨的向她说:“参见大人。”不过他们见这个大人的衣饰有些狼狈,心里不禁暗暗嘀咕。   “免礼。”刘芳华心中虽然一直有忧心的事,但这么快就等到了心中期待的渔船,她自然有几分欣喜,刘芳华微笑说:“你们是一家人吗?现在在忙什么?”   “小人一家四口,沿河捕鱼,送市场贩售。”一个看来较为成熟的小个子似乎是这艘船的主人,他有些慌张的回答。   “很好,这位……呃……”刘芳华皱皱眉,平民容貌清秀之外,性征并不明显,刘芳华一时弄不清对方是男是女,顿了顿才说:“能不能麻烦你们逆流向上,这些当作今天未能捕渔的补偿。”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绿色薄牌,向着那人过了过去。   那个平民眼见刘芳华出手就是五百钱,他虽见过这种东西,可连摸都没摸过,他连忙摇手说:“不敢收大人的钱……我们往回划也一样捕鱼。”   “不成。”刘芳华硬塞了过去说:“请你们尽快,记得离岸一段距离。”   那人抵不过,只好讷讷的收下,这五百钱足可抵他四人多日捕渔所得,四人自然是并力的往回划,也不捕渔了,掌舵、摇橹、拨桨、控帆,四人各干一件,倒也不慢。   刘芳华征得四人的同意,躲入了船舱中,忍着扑鼻的鱼腥味,目光不断的向北岸搜寻,看来看去没有刘冥的踪迹,刘芳华脸上才绽出一抹微笑,稍稍松了一口气。   刘芳华的计画其实十分简单,她最后一次运功是在都城的东方丛林,刘冥功力再高,也只能在都城东面等候,而她只要藉着渔船逆流而行,片刻后到了城南依水渡口,到那儿不只有官兵更有龙马,就算不运功,也有办法回城。   东极河因为宽广,河水流动缓慢,逆流而上并不怎么费劲,但四人都只是平民,速度也快不到哪儿去,刘芳华空自心急却又不敢运功插手,只好忍着不吭声,呆望着北面河岸杀时间。   慢归慢,总有到的一天,刘芳华眼见渡口渐近,心里正高兴时,她突然一惊,讶然张口说:“怎么……”   她突然出声,掌舵、摇橹、拨桨、控帆的四人都回过头来,刘芳华自觉失态,正干笑的时候,刚刚发话的那个渔民已十分恭谨的说:“大人可要上岸?”   “且慢。”刘芳华顿了顿皱眉说:“可能要麻烦你们送我到南岸了……”   这是小事一桩,那人自然没有异议,只连点着头说:“现在便南转吗?”   刘芳华摇摇头,脸上还带着狐疑的表情,望着刚从渡口中南驶的一艘小型渡船说:“远远的跟着那艘船。”   那人望过去,见那艘小渡船上除了船夫之外,只船头站着两个看来老得不能再老的瘦小老人,两人眉须皆白,远远望去似是一个样儿,只不过两人的衣服一蓝一灰,总算有个分别。渔民也认不得两人,既然刘芳华这么吩咐了,照做便是,只见四人招呼之下,船头一转,向着南岸驶去。   这两人,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供奉爷爷吗?刘芳华糊涂了,两位供奉不知多久没出皇城,更别说都城了,这十余年中,除了上次追杀刘冥曾追出城外,没听过两人出城,现在是出了什么事,两人居然连袂出城?   不过刘芳华也暗自庆幸,若非自己恰好在这时候赶到,岂不是失之交臂?自己随刘冥逃出“幻萃阁”,不知道两老会不会生气?加上刘芳华心中还有另一个隐忧,一时间更不敢与两人相认,只远远的吊着两者搭乘的渡船,向着南岸缓驶。   细诉则长、话简则短,没多久,渡船即将到达南岸渡口,两老不发一言,蓦然冲天而起,掠过剩下数十公尺的河面,同着南方飞掠。   这下糟了,若不追上两人,岂不是没人管得住刘冥了?刘芳华只顿了顿,两者的身形已只剩下一个小点,她不敢怠慢,眼见两者没注意身后,她双足红云突起,迅疾的一闪点水而飘,急掠上南面渡口尾随奔去。   刘芳华这一动,刘冥立即感应到,他没想到刘芳华居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南方,而且距离还挺远的,刘冥这时已经十分生气,打定主意非捉回刘芳华不可,他连忙运转“幻灵大法”一闪一没的向南面疾追。   刘冥过河自然不用渡船,以“幻灵大法”的“飘风技”自能轻松的过渡,他同时感到刘芳华一直往南奔,更不知道目的何在?他虽然莫名其妙,却也紧追不舍,不过他也忍不住暗暗赞叹,刘芳华的速度实在极快,若不是自己的移动方式不受地形地物所限,说不定还追不上她。   过不了多久,刘冥知道自己已经逐渐接近,下一个挪移应该就能与刘芳华碰面,只不知她那时有没有容易躲避的地方?若没有,非把她抓回去不可。   刘冥闪没之间,已感到刘芳华隐起内息,他一面闪现在空中,一面四处观望,要看看刘芳华躲在何方,突然间,刘冥起了一身冷汗,连忙运足了功力挪移入异空间,同着北方急逃。   却是刘冥刚闪入现实空间,便见眼前两个身影正迅疾的向着自己扑来,正是头号克星--刘尉达、刘尉莽。刘冥怎么也没想到会往这南行古道上遇见二老,他不逃岂非送死?   刘尉达与刘尉莽两老见刘冥一现即隐,两人停下了脚步对视一眼,刘尉达首先说:“怪了,这老小子跑来这里做什么?”   刘尉莽也是一脸狐疑,刘冥总不会千里迢迢的来送死吧?他顿了顿说:“他向北逃,我们追不追?”   “不容易追上。”刘尉达摇顿说:“因为我们恰好闭关,已让徐小子先走了两日,不能误了这件事。”他们自然是被刘然派出追捕徐定疆的,不知为什么他们恰好闭关数日,这才延迟,不过大群部队南行绝没有两人一半的速度,两人十分有把握可在两日内必可追上南逃部队。   “看来徐小子真的与礼老二有勾结。”刘尉莽脸一沉说:“不然刘冥怎会出现 ……这不正是叫我们去追吗?”   刘尉达目光一凝说:“若真是如此,徐小子就不只是私逃而已,他手中既然有追风刀,可不能怪我们做长辈的心狠合击……走吧。”两人同时转身,加快了速度向着南方追去。   刘冥将出现之前,刘芳华比两老还早一步察觉,她才刚躲好,就发现两老恶狠狠的往回扑,果然把刘冥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的逃跑,刘芳华大为庆幸,只要自己离两老不远,刘冥来一次只好逃一次,自己暂时还是远远随着两者,得保安全。   刘芳华隐身处距两老停留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她听力虽好,却没能听见两人的对话内容,她得意之际,却不知自己这么误打误撞的引来了刘冥,使得两老对南奔的徐定疆产生了误会,两人的计画从原先的当面劝阻,转变为合制搏杀,再过一两日被两者追上,徐定疆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这两日中,远远吊着部队的徐定疆,他突然无端端的心中一寒,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徐定疆吐了吐舌头,四面望望没有什么变故,他摇摇头苦笑一下,自己怎么突然有些疑神疑鬼了?   徐定疆心中估计,部队差不多又该休息了,这么急行南奔,不知道这些官兵受不受的了?而估计上两老也该追来了才对,怎么还没出现?莫非都城又出了什么意外?   就算手持追风刀,自己一样没有把握能对付两位供奉,他们没来当然最好:不过想来想去,自己突然往南溜,刘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啊?   心中带着疑惑的徐定疆一提气,周身气脉往外迸出真气,身体向上浮起,向着数公里前方的部队飘行。   过不了多久,徐定疆看到正一队队就地歇息、狼吞虎咽进食的部队,他飘身而下,落到了亲兵队的首领--赵才身边。   这家伙总算出现了。赵才一见到徐定疆,一股怨气就鼓了起来,其实以赵才的功力来说,连着两日不休息算不了什么,就算有些官兵难以支持,赵才也当他们是平时不努力,这时才支持不下去;他气的是徐定疆扔进亲兵队中的那四个娇滴滴的侍妾,这两日奔下来,玳姿她们只差没跌落龙马,连坐都坐不稳了,也不是赵才怜香惜玉,但若跌坏了一个,徐定疆不找自己麻烦才有鬼。   除定疆见赵才一脸不甘愿的向自己施礼,他好笑的说:“没出问题吧?”   “没有。”赵才冷硬的回答。   “很好。”徐定疆一转身说:“我去其他的队伍看看。”   “小王爷。”赵才忍不住了,他叫住徐定疆,压低声音说:“她们四个也快不成了,您不去看看?”   徐定疆转回身来,目光凝注着赵才,看得赵才胆颤心惊,过了片刻,徐定疆才叹了一口气说:“谁无亲眷,我怎能独厚己身?带她们南返是不得已,不能再特别照顾她们。”话一说完,徐定疆转身就去了。   这疯子!赵才直瞪着眼,心里一连串的骂上了十七、八旬脏话,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也不能抽空与墨琪热呼热呼?才想到这,另一边墨琪整理的差不多,正踩着轻盈的脚步飘过来,她看赵才瞪着徐定疆的背影龇牙咧嘴的发狠,皱眉笑说: “你又怎么了?”   “那家伙真没人情味。”赵才回过头来,向着墨琪咕囔,说明徐定疆如何无情无义,自己绝不会如此等等……   墨琪听归听,却没什么大反应,过了片刻,赵才自觉无趣,停了口问:“在想什么?”   “梦羽神情不大对。”墨琪担心的望了望另一方的部队说:“她心里有事,加上这么操累,我怕她生病。”   赵才可吃了一惊,在全族习武的情况下,甭说上族了,就算是士族也不容易生病,若真有人生起病来,几乎部不是小病小痛,不躺下个数日很难好得起来,现在可没时间让梦羽躺着休息。赵才忙说:“该告诉小王爷。”   墨琪瞅了赵才一眼,突然抿嘴一笑说:“你成天偷骂小王爷,有事的时候还不是想找他?”   “这……”赵才圆睁双目,一脸岂有此理的说:“……这是两回事。”   “好啦。”墨琪拉了拉赵才说:“别嚷嚷,小王爷不是走过去了?他该看的出来。”   赵才从初识起就拿墨琪没辄,现在也只能乖乖的瞪眼坐下,嘴中还一面念: “陈龙将就是不肯带梦羽走,亏的当时我们俩辛辛苦苦的追出都城……”不过念归念,他的目光却跟着徐定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明察秋毫。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099   第三章 刀轮石城     徐定疆离开赵才身边后,先探望了来自东极城的四位管带,他们手下官兵不多,加上又是精锐,看起来也没怎么疲累,徐定疆略作慰问之后,才走到墨琪与梦羽一同率领的一批千余人部队前探视。   这批部队本是“南角王”徐靖的亲兵队,由梦羽与墨琪统带,在南角城北上的部队中,可说是经验较丰、资格较老的一批,经过都城外的几次战役,现在剩下的只有一半出头,损失反倒比新兵部队严重:这与当时徐靖的布阵有关,毕竟这群部队比较值得信赖,只好放在风险较大的地方。   徐定疆远远望见梦羽无神的坐着歇息,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为情所苦,自古皆然,只不知她与陈东立在一起不过是短短的时间,怎么就有了这么深厚的感情?徐定疆想到自己与自玫的一段情,自己虽然也常想起她,但却似乎并不这么刻骨铭心,是自己不懂“情”吗?   走到梦羽身前,徐定疆却吃了一惊,梦羽不只容色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原先双目中的神采也黯淡无光,这对功夫小有成就的人来说,是不该发生的事情,但见自己到了片刻,梦羽似乎仍浑然不觉,目光中焦点末聚,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东西。   “梦羽。”徐定疆轻唤了声,梦羽似乎并没听到,目光焦点未变,依然望着远方,徐定疆眉头皱了起来,声音提高了些又唤了一次,梦羽才回过神来。   望见徐定疆出现在身前,梦羽有些慌张的起身说:“小王爷。”   徐定疆沉默片刻,他心知这时安慰也是无用,徐定疆转了转念,他叹了一口气说:“梦羽,东立可曾对你有过任何允诺?”   梦羽没想到徐定疆一开口竟是这么一句话,她愣了愣低下头,憔悴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一抹红晕说:“小王爷……何有此问?”   “我只想知道他对你如何。”徐定疆微笑说。   梦羽脸上露出一抹羞怯,隔了片刻她才声如蚊呐的说:“他曾说过……非我莫娶。”   “这就够了。”徐定疆哈哈一笑说:“那个书呆也懂得甜言蜜语?”   听徐定疆称陈东立书呆,梦羽可不乐意了,她白了徐定疆一眼,带着三分不快的说:“小王爷寻梦羽开心……”   “你误会了。”徐定疆顿了顿,面色一正说:“他既然这么说过,我相信他不会负了你……你这就去吧,到刀轮城找他。”   闻言,梦羽整个人一瞬间似乎活了起来,她望着徐定疆不敢置信的说:“小: …小王爷?”   “你不愿去?”徐定疆捉狭地眨眨眼。   “不……”梦羽似乎慌乱得不知如何回答,隔了片刻,她脸上的光彩又黯淡了下来,她低下头说:“他既然不愿我去,我就不去了。”   “这是我的命令。”徐定疆晃晃脑袋说:“他也是不愿你陷入危境……你把这话传给东立,他就不会罗唆了。就说我宁愿让部将光荣的战死在刀轮城,也不愿有人窝囊的病死在归途上。”   梦羽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喜色,但却不知为何鼻头一酸,梦羽眼眶红红的说: “谢……谢谢小王爷。”   “有个条件。”徐定疆一板脸说:“你先给我吃饱喝足休息够才准上路,听懂了没有?”   “是。”梦羽心怀一开,肚子马上就饿了,天知道她已经数日未进饮食,若不是徐定疆及早察觉,她只怕撑不到南角城。   徐定疆想了想,又说:“还有,刀轮城虽然难攻,但你若发觉刀轮城已破,务必立即赶回南角城……这件事,你可以答应我吗?”   梦羽的心头又沉重起来,若刀轮城破,陈东立的命运会是如何?但这时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恭谨的说:“梦羽记得了。”   这里的问题解决了,徐定疆叹了一口气,继续巡视,眼见部队们一批批的趺坐休养,要在最短的时间恢复体力,徐定疆放下心,经过几趟南北征伐,这些新兵也成长了不少,想当初北援东极城的时候,根本还不能这么赶法。   徐定疆自己也需要进食,他回到了亲兵队,眼看赵才与墨琪正偷偷望着自己,徐定疆哼了一声说:“赵才、墨琪。”   两人吃了一惊,连忙奔过去,徐定疆轻描淡写的说:“梦羽即将离开,你们两队暂时统合成一队,两个人一起管理,明白了吗?”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消息,赵才合不拢嘴的说:“是、是、当然、当然……”   墨琪可没有这么开心,她诧异的说:“小王爷,梦羽她是……”   “我命她去刀轮城助战。”徐定疆明快的说完,话锋一转,瞪着赵才说:“赵老大,弄点吃的来好吧?”   好久没听到这种称呼,赵才不敢怠慢,连忙往下吩咐,反正徐定疆才刚干了件好事,这次就放他一马,不在肚子里骂人了;墨琪更是十分殷勤,恨不得把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全部奉上。   不过徐定疆已经转换先天真气,进食的数量与频率都大幅下降,他只略为进食,随即沉思起别的事情。   今日两位供奉未能赶到,估计今明两日之内必到,到时若没法说服他们,只怕自己是在劫难逃;徐定疆思索着,自己的功夫已经提升许多,但上次与“右督国王” 刘方廷过招已经没有把握,何况是两位功力、修为都胜过刘方廷的人物?便算自己有追风刀,还是一点也没有把握……上次被刘方廷挤出来的那一招,今日有空,倒要好好思索一番。   徐定疆沉思着,上次若不是刘方廷不愿同归于尽,自己那招虽能重伤刘方廷,但在全身功力一时成空的情况下,八成会被那无声无息的刀状劲力一刀两半,徐定疆皱着眉头心想,这种功夫必须与敌人十分接近才能发招,太容易两败俱伤,似乎不怎么好用。   但体外真气若是脱体击出,可说是必散无疑,就算是自创的那招“红骨神拳” 也是因为汇集了大半体外经脉的力道在拳头上,这才足以击远,想全身都凝注这种高密度的内息,以现在的体内内息含量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该怎么办,等死吗?徐定疆皱起了眉头,换个角度思考,“红骨神拳”威力已经不小,老是想着如何提升劲力,不如想想如何一击必中。   想了半天,徐定疆哑然失笑,天底下有一击必中的功夫吗?徐定疆苦笑摇头,自己可说是钻入了死胡同,且不说拳风刚猛、声势威吓,单是那股炫目的红光就在提醒别人躲避了,却不知刘方廷的“电光薄刃”是如何练得毫无形迹?   可能是功力凝链所致,徐定疆心想,自己的红光来自退蛇血的奇效,再怎么凝链八成也不会褪色,这个念头还是别打,想来想去,徐定疆更是皱紧了眉头,怎么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不能师法他人的绝技呢?徐定疆揣想着,一面将自己见过或听说过的绝技分类,有一类与自己的“红骨神拳”相似,都是汇集大量功力轰击而出,比如刘氏密技“透骨击”、两位供奉的“极阳真罡”与“厉雷气”、东极绝学“苦涛掌”、北徐绝技“焚天掌”、父亲徐靖的“化玉劲”、白氏绝传“阴爆掌”等等……   这种功夫若要加强威力,除练功之人本身内力提升外别无他法,所以自己的 “红骨神拳”怎么算也抵不过两位供奉的功夫,这条路暂不可行,多想无益。   另一类与此不同,但却往往也能称雄天下,比如陈康的“焦雷指”、刘方廷的 “电光薄刃”、刘群池“飞来石”、还有……徐定疆暗叹一口气,还有白浪的“青灵爪”……这些功夫似乎并不全靠优势内力,而且似乎有个相关连的地方……到底是什么相同点?徐定疆心中反覆掠过许多功夫,他脑海一乱,更是想不出来。   若是周广在就好了,徐定疆叹息了一声,抬起头四面一望,目光才刚扫到赵才,却见赵才似乎正偷瞧着自己。徐定疆才刚觉得讶异,只见赵才已经不大甘愿的站起一挥手说:“时间到了,起来吧。”   一个个苦着脸的官兵闻令,顾不得腰酸背痛,起身牵马整队,徐定疆一望天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刚刚这下沉思已经过了这么久,却是到了该移动的时间了,难怪赵才偷望着自己,原来这小子心虚。   这边的部队一动,所有的部队也跟着迅速的聚集,徐定疆一提真气,正想开口说话,却见赵才与墨琪不知说了什么,玩帅般的拔刀轻敲了一下龙马的尾干,龙马一惊之下猛一个全身急缩,赵才倏忽间矮了半公尺,他跟着哈哈笑着不知向墨琪说些什么。   这小子到现在还在玩,徐定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赵才发现不对,这才快快安抚座下龙马,缩头乖了下来。   徐定疆这才清了清嗓子说:“众军出发,两日后再休息。”话声一落,众官兵依序前进,跟着逐渐的加速,越奔越快。   徐定疆运起功夫,缓缓的随着部队飘行,心里一面好笑,他刚刚虽然瞪赵才,但心里却也觉得有几分温馨。龙马尾干有一处十分敏感,只要轻轻一触,龙马立即缩成一团,第一次试玩的人很难不被摔落,这招本是少年弟子戏玩骑术时的招式之一,徐定疆自然不陌生,看来墨琪不知此事,赵才却在开这玩笑。   而且赵才这只是小把戏,若在龙马跃起时施为,龙马蓦然急卷下,会在半空中一个急翻,少有人能安稳落地,徐定疆在十来岁时就已经玩的十分熟练,若不是身为大军的统帅,徐定疆这时必定来上一下,让赵才见识一下什么叫作高明。   当年功夫不够,必得带一把刀才能施为,不然手可够不到那个位置,徐定疆想起少年时与陈东立两人摔得头昏眼花的模样,更是觉得十分好笑。   不过突然间,徐定疆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凝,他跟着哈哈一笑大声说:“原来如此,原来是手不够长。”   徐定疆这一下得意忘形,声音未作压抑,在红雾的催动之下,洪洪发发的向着四面传去,惹得数千官兵全部转回头望着徐定疆,狐疑、讶异、暗骂疯子的人都不在少数,浑然不知小王爷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一句--“手不够长”?   徐定疆也发现了自己失态,他尴尬的挥了挥手示意无事,一面在心里迅速的转动着念头,需要以刀击马,是因为手不够长,而“焦雷指”、“电光薄刃”、“飞来石”、“青灵爪”等功夫,不也是手的延伸?这些功夫与轰击而出的劲力最大的不同,就是轰出之后还能变化,也就是说,内息汇出体外成形之后,还能在控制之下移动,这么一来,就多了招式变化,就算功力稍弱,也足可抵销。   而且这功夫还有一个好处,因为内息出而不散,能支持的攻击时间比较持久,不需要这么担心内息的流失,一次能汇集的内息量岂不是更多?   早该从这个角度着手了,徐定疆想通此点,他在半空中一个翻身,立即把内力汇集出体外,开始尝试着这类的功夫。   只不过徐定疆却没想到,这些功夫有一个最基本的特色,就是内息本身的凝聚力十分独特,不然若如此好用,怎会如此少人习练?比如刘群池的“飞来石”,便是由“灵牵一线”神功为基,而非一般刘氏祖传心法,徐定疆藉由退蛇之血与陷山老人灵药搭配而练成的功夫虽能在体外凝结,但距离躯体一远便自然散失,他再怎么尝试,只怕也创不出一门类似的功夫。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五月二日   “刀轮城中刀轮池,池外莽莽万里沙,千军万马攻不破,只看城高往上拔。” 这是数百年来,传颂在北域的民间短歌,形容的正是北域四城之一--“刀轮城”。   北域西北角这一大块区域,除了有一条名唤刀轮河的习回河支流外,几乎是遍地莽莽黄沙,而这条刀轮河与一般河流也大不相同,不但在黄沙之中忽隐忽现,还时常改变河道,是以方圆数百里之内,几乎是无人可以久居。   可是刀轮河虽然这么难缠,有一处却十分照顾人,在布尔山东方近五百公里虚的大片沙漠高地之中,刀轮河首次从地底冒出,汇集成方圆近两公里的一大片湖泊,因湖形狭长而中央宽圆,圆中更有沙洲向四面伸展有如轮辐,彷佛轮子上面押着一把长刀,是以得名。    此水源不知在刀轮池底何处再度潜入地脉,在黄沙中忽隐忽现,又向东北方前进了数百公里,这才汇入了习回河中。   刀轮池除池中沙洲绿荫成林外,四面也都是肥沃的土壤,十分适合人居。不过在七、八百年前,北域只有习回河城与北域城两座城池,刀轮池畔本无人居住,那时无论是熊族或人族对此地都不感兴趣,后来征战渐起,为了防守住辽阔的边界,才在建了宿月城之后,着手兴建刀轮城。   当时欲建此城,首先遇到的问题便是城墙的建材,总不能千里迢迢的运石来建,后来还是一位徙居此处,名唤陆采的士族发现池中藏有一种奇异的黏土,捞出与沙一混之后半日即凝,可谓坚如磐石、硬比金刚,但若一混上大量的水,立即又泥归泥,沙归沙,各自无关,后人便以发现之人姓名称之,是谓“陆采石”。   刀轮池畔别的没有,水与沙特多,既发现此等材料,刀轮城的建立可说是人族诸城中最迅速的,而且还有个特色,若有人来攻,不但可在刀轮城大门砌上牢固的 “陆采石”,连四面城墙也能在数日内加高数公尺。   而城外无水,不但无法溶散“陆采石”,无水更无法久攻;反亲城内却是水源充足,鱼虾丰厚,困守个百年也不虞匮乏,更何况攻得越久,城建越高?这种种直令攻城之人望城兴叹,无法可想,也就是那句“千军万马攻不破,只看城高往上拔” 的由来。   经过了数百年,刀轮城自与往日大不相同,若到刀轮城,可见到近十公里宽,高耸如山的陡峭城墙,将刀轮池以及周围尚可居住的地区全部围住,登上城墙往内一望,见到的不是市镇,映入眼帘的反倒是那一大片的湖水,在湖中渔帆点点,四面是一块块不规则的菜园田畦,轮辐正中的大岛上,连着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宇,从那儿向着四面延伸而出的弧形拱桥将所有的沙洲岛屿连成一串串,更像个倒下的大轮子。   刀轮城的建立,本是为了随时可支援北域城的战事,因刀轮城虽然难攻,却不是熊族入侵的必经之路,若熊族不攻,直往南侵习回河城或是都城,刀轮城也只好出城协防,所以此城虽有截击敌人后路之扰,但城坚强厚的好处可也尽丧。   这次熊族来袭,一方面能族不知人族内哄,眼见北域、宿月两城虽破,不攻刀轮,难破习回河城,另一方面,熊族首次以如此大量兵力南下,若这次拔不下刀轮城,只怕真的应了“千军万马攻不破”那句话。   不过刀轮城却有个致命的缺点,正如陈东立北返之前,徐定疆所提的问题--兵力不足:刀轮城城周十公里,兵力只有四万,就算加上由北域撤退约两万部队,也不过六万余人,想守住这十公里的战线,实在有些辛苦,只因先天上刀轮城中土地不多,能屯守的兵力自然有限。   白浪虽来自北疆,可怜却没进过刀轮城,连刀轮城周百里也没到过。自地出生开始,就是不断的在北疆乡野逃窜,西北这一区全是莽莽黄沙,若躲来这里,岂不是自寻死路?所以白浪祖父从来不曾领着白浪往这儿走。   一日前进入了黄沙区,白浪对这里黄沙万里的景色就十分讶异,更别提日夜温差、风吹山跑的沙漠各种特色,若不是急着赶路,真可以好好的赏玩几天。   白浪等人与一般的士兵不同,连着奔驰两天不算什么苦事,但在沙漠中奔驰与在一般道路可是大为不同,白天炎热、晚上酷寒,两种气候虽然都难不倒四人,可也耗去了不少功力。   问题是白浪不停,风紫婷也不好叫停,陈儒雅、陈儒庸则是对白浪颇有几分不对盘,也不愿在白浪面前认输示弱,只好咬牙忍着辛苦,拼了命的奔驰。   一入十五月,正式到了秋季,按道理应该没夏季这么炎热,何况这儿是北疆?但在沙漠中的下午,烈日烘烤的黄沙不断的冒出热气,在沙中煎熬了近两日的四人实在有些不好受。   除了白浪之外,风紫婷、陈氏兄弟也从没到过这片黄沙之中,但四人却也不怕迷途,沿路自有指示方向的石碑。风紫婷以年纪来说是四人之长,自然而然的十分注意石碑上标示里程的图案,从刚刚经过的石碑来看,距刀轮城已经不到十公里,白浪却仍是一个劲的向前冲,风紫婷奔了片刻,忍不住加快龙马的脚步,追着白浪说:“白龙将!我们该减速了。”   白浪一怔,转过头望着风紫婷,风紫婷急急的说:“快到了。”   白浪有些失神的放缓了龙马,风紫婷才松一口气,随着白浪逐渐的停了下来。   “快到了吗?”白浪望着前方无穷无尽的黄沙,有些不可置信。   这时陈氏兄弟才赶到两人身边,陈儒庸一勒马说:“翻过那片沙山,应该就能看到刀轮城了。”他们自小在都城,学的可不只是功夫。   怎么大家都比自己清楚?白浪愣了愣说:“先上那座沙山吧?”又轻轻的催动了龙马。   “慢点。”陈儒雅说话了:“上那座山要小心,我们一探出头,只怕就要被发现了。”   “我们本就来找熊族。”白浪不在意的说:“被发现又如何?”   这话一说,三人的脸色都变了,陈氏兄弟只瞪眼没说话,风紫婷倒开口说: “白龙将,我们一出头,可能没能说到半句话就被熊族围杀了。”   这话也有道理。白浪沉默下来,半晌没说话。陈儒庸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口说:“白龙将总不曾全无计画吧?”   倒是被你小子说对了。白浪瞪了瞪眼,依然没开口,陈氏兄弟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风紫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   四人沉默了片刻,白浪蓦然说:“你们在此等候,我一个人去。”   这怎么成?风紫婷首先说:“我们一起去。”   陈儒雅、陈儒庸却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物,何况千里迢迢地赶来这儿,莫非是叫他们来看戏的?陈儒雅接口说:“我们不是不去,只想商量妥当了再接近。”   “那么……”白浪只能说:“先上去看看吧。”四人由马背取下一根木桩插入黄沙,把十二匹龙马绑在一起,四人展开身法,同着那片沙山飘掠。   沙漠上的沙山,十分平缓,也没什么明显的山峰,不过是一道被风刮出来的长长棱线,四人攀上沙山,伏着远望,当即见到数公里外灰黑色的刀轮城,正有如一个坚固无比的石山,突兀的落在这片黄沙之中。   而刀轮城的西方不远,一大片黄沙之上,有不知道多少的小小黑点正四面晃动着,四人心里清楚,那些黑点看来虽小,每个却都至少有两公尺余,正是北疆异族--熊族。   “那些熊族在做什么?”陈儒庸诧异的说:“怎么没攻城?”   “该是散开休息。”白浪对熊族十分了解,只不过懒得解释,熊族平时还好,但睡觉或休息却向来各找地方,似乎十分不愿意有人在他们身旁。   陈儒庸自然不明白这种情形,他听了直瞪眼,却又不愿追问,只闭着嘴发闷,对白浪是更不满了。   风紫婷自到了这里,心中便想着该如何让白浪与熊族少主见面,她眼见熊族虽说杂乱无章的四散,但四面却是没有半点遮蔽,若四人没头没脑的闯过去,不被立即围杀才有鬼,她望望白浪说:“这样无法露面。”   白浪脸上虽平静,却是心急如焚,他脑中转啊转的,转不出半个主意,白浪一咬牙说:“我直接出面,宏仑该会见我。”   风紫婷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说:“有不对劲立即奔土来,我们有十二匹龙马,他们的大军该追不上。”   “没有用。”白浪摇摇头说:“既然大军南下,七霸王至少来三、四个,我们只要一露面,逃不掉的。”   七霸王?风紫婷等三人都没听过这种称号,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再看白浪的神情,似乎也不打算说明,陈儒雅忍不住说:“只听过熊族分五宗……”   “那是五十年前。”白浪截断陈儒雅的话,缓缓的说:“熊族每百年一次族中大会,前一次恰好在三十年前……在大会中,能力举万斤、拔身飞空者可称霸王:力举千斤、凝悬空际的则是勇士,若某霸王有三名以上的勇士愿追随,则可裂土封疆。上一次大会,选出了九霸王,其中一位便是宏仑之父托塔洪。”   “九个?”陈氏兄弟咋舌说:“熊族有这么多怪物?”这么说来,熊族的霸王只怕比起人族诸王毫不逊色,至于勇士,则可能介于国使到龙将问的程度。   “那怎么会变成七霸王呢?”风紫婷也问。   “霸王既出,须在其中选出全族共主。”白浪接着说:“九霸王打了一个月,托塔洪历经九场血战,终于成为全族之主,但也有两位霸王在那场争锋中伤重不治,于是这三十年来,熊族便分七宗,共奉宏仑父亲托塔洪为共主,又称族王。”   “好个傻瓜。”陈儒庸拍手笑:“自己打自己,倒损了两员大将……”   “人族比较聪明吗?”白浪冷冷的杀出一句,陈儒庸后半截话不禁吞回肚子里,人族的内战,只怕是六族之最,现在皇子争位且不说,五十年前刘氏推翻白氏建基,人族的实力少说也去了三分之一。   风紫婷岔开说:“这么说来,宏仑虽称少主,但他的权力,其实是建立于他父亲托塔洪?”   这话本来没错,但上次在“提鞍山区”遇见周广,同广没头没脑的说宏仑成为熊族的首领,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他判断错误了……白浪想了想,还是开口说:“托塔洪可能已经过世。”   “哦?太老了是吗?”风紫婷一怔说:“如此一来宏仑不再是少主,你们的交情还有用吗?”   这话确实是重点,白浪顿了顿才说:“共主一殁,其宗若无合于霸主资格的人,其宗族便散入其他六宗,而由尚存的霸王争夺共主的名位;但若有,也能加入争夺。”其实整个制度说起来有些复杂,白浪不是这么多话的人,每每三言两语带过去。   但这并没有解开风紫婷的疑惑,风紫婷皱了皱眉说:“所以……莫非你认为宏仑有资格当熊族一霸?”   白浪沉吟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本来白浪倒没有这个把握,他离开熊族之前,宏仑的功力高他没多少,差不多勇士的程度而已,自己这段日子迭有奇遇,功力才大幅提高,不会这么巧宏仑也有奇遇吧?但既然从周广口中冒出了“狗熊老大” 这四个字,宏仑不是共主至少也是霸王,不然他的宗族早就四散了。   陈氏兄弟对熊族如何传承不怎么有兴趣,只担心这次任务能不能成功,陈儒雅盘算片刻,忽然疑惑的说:“熊族既有七霸王,为什么白兄认为只会来三、四位?”   “熊族地境过于辽阔。”白浪说:“与鹫族交壤的地方,比人族宽阔了四、五倍……说老实话,当年人族北伐虽说杀得熊族元气大伤,但也是因为当时熊族五宗之中,屯驻在鹫族交界处的就有三宗,以两宗之力,自然抵不过当时能力突进的人族 否则人族既能势如破竹的杀入熊族数万里,为什么杀不到首都吼猛城?”   风紫婷愕然间:“你是说……当年人族是知难而退?”   白浪点点头说:“那时三宗又调回一宗,绕过卡轮多山脉回防首都吼猛,人族部队自知不敌,便撤退回来,后来熊族不再掉以轻心,分成七宗后,便有三宗在卡多伦山脉东面、四宗在西面。”   “我们还是被排在第二位?”陈儒庸有些不甘愿,诧异的说。   白浪没有回答,只望了陈儒庸一眼,目光中明白表示出“这还用说?”的味道。   这么谈下去总不是办法,见众人似乎已再无疑问,白浪深吸一口气说:“你们远远的看着,若我失败了,你们就回去禀告……只希望三皇子能善待白氏一族,白浪于愿足矣。”   “我与你一起去。”风紫婷拦住白浪说:“就请陈四公子、五公子替我们传信。”   陈儒庸微微一动,一旁的陈儒雅却拉了他一把,点头凝重的说:“既然如此,我们在此等候两位的好消息。”   白浪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思量,陈氏兄弟虽说有些私心,却也是无可厚非,两兄弟比起来,弟弟陈儒庸虽比较愚直,却颇有行动力,哥哥陈儒雅则颇有智计、胸怀城府,若不是有些志大才疏,倒也是两个好手。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没什么好迟疑了,白浪与风紫婷对望一眼,两人同时腾空而起,御气掠过了棱线,出现在山坡的另一面。   两人缓缓的往下,距下方意兴阑珊、或躺或坐的熊族还远得很,但整片黄沙之中,两人的出现确实刺眼,过不多久,熊族便起了一阵骚动,隐含着怒意的吼声一波波的传了出来,那些个高大的熊族人也一个个立了起来。   没过半分钟,八个熊族人恶吼一声,向着沙山上的两人急奔过来。   随便一位熊族人,奔驰的速度都不会比龙马慢上多少,白浪与风紫婷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停了下来,白浪深吸一口气,气纳胸腹运劲而出,只听他声震千里的说:“宏仑!我白浪来了!”这可是白浪首度以全力吐声,音波有如实质般的往前轰传,那八名熊族不标慢了下来,整个熊族大军也骚动了起来。   不只如此,白浪的声音远传到了有如石山般的刀轮城头,刀轮城头的旗帜微微一乱,似乎对沙山上突然出现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族也十分意外。   不过骚动归骚动,那八名熊族还是向着两人奔来,白浪心里暗暗摇头,想着在见到宏命前,只怕非得打发了这几人不可。   这时,突有一个十分威猛高大的熊族人猛一个飞射,倏忽间已经脱出了熊族大军,同时他猛一声长啸,声量之威猛,竟似比之白浪适才的声音还要令人震撼,而那几个奔往沙山上的熊族人,闻声同时停了下来,刚一回头,那名熊族人已经赶过了那八人,向着山坡上的两人飞射过来。   来的好快,白浪吃了一惊,讶然自语说:“托塔洪?”   风紫婷也愣了一下,白浪不是说托塔洪该死了吗?而且在风紫婷的眼中,熊族人几乎都长成一个样,她实在不知道白浪是如何分辨的。   白浪也只有七成把握,一般熊族的平均身高约两米三、四,身宽有人族三倍大,全身生满粗硬的刚毛,看来已经十分恐怖,而白浪当年见过的“熊族王”托塔洪却高有两米七,脸上的刚毛天生的两颊平贴,到了后脑却有如刺猬般的往后散,一般熊族的毛色带点黄褐,而托塔洪的毛色却是褐中带黑,看来更是特殊。   至于宏仑,他既是托塔洪之子,头脸上的刚毛也有相似之处,不过无论是身量、体宽,宏仑都比托塔洪小上一号,就以身高来说,宏仑不过两米三左右,在熊族中,并不算特别高大,毛色也没有托塔洪的颜色深。   以白浪的经验来说,他虽然也不易分辨熊族人,但眼前的除了托塔洪还有谁?白浪眼看对方恶狠狠的扑来,他连忙往前一步,向风紫婷低声说:“你退后些。” 白浪才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眼前便一股狂风刮来,托塔洪的黑影已经到了两人前方十公尺处,猛一个停了下来,托塔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两人,旋即将目光转到白浪身上,有些怀疑的说:“你是白浪?”托塔洪虽见过白浪,但熊族看人族,正如人族看熊族一般,颇不易分辨,何况白浪回到人族后脸发颇有修饰,与之前颇不相同。   “我正是白浪。”熊族没这么重礼数,不需要在下、晚生的客套,白浪向着托塔洪一礼说:“见过族王……宏仑可好?”白浪有些讶异,凭两人的交情,宏仑再怎么气自己,听到了叫声也该出来,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托塔洪目光有些冷冽,冷冷盯着白浪没开口,白浪心中一寒,莫非熊族攻城之时……宏仑出了意外?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白来了?   白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托塔洪突然吼了一声:“你不是白浪。”   我不是谁是?白浪一愣,却见眼前黑影一闪,一个巨灵般的巨爪已经轰到了自己脑前,托塔洪一面大声吼:“宰了你!”   除了那招之外,自己绝不是托塔洪的对手,白浪心一沉,一面急退一面说: “族王且慢。”一面险险的闪过托塔洪三爪。   两人一动上手,整个山下的熊族蓦然喧嚣骚动起来,似乎部准备往上爬。托塔洪倏然之间又闪出了数公尺,转身以熊族语大吼一声,下方的骚动这才又平静下来,托塔洪转回头,目光又瞪到了白浪身上。   刚刚的三下,白浪只守不攻实在避的十分艰难,还好托塔洪忽然又闪出圈子,他对熊族人吼的话白浪明白,是下令谁也不准上沙山,熊族平时随便,战时号令极为森严,托塔洪这么一说,绝没有人敢上山。   白浪松一口气,看来托塔洪愿意谈谈,他正想开口,眼前的黑影又突然扩大,只见托塔洪的巨爪一抓一吐间,一股凌厉刚猛的劲力倏然爆出,随着一声震动风雷的爆响,那股威猛的劲力向着白浪胸前急轰而至,竟似是要在一击之下把白浪送入黄泉。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0   第四章 独斗两老     白浪没想到托塔洪倏退倏进的又向着自己杀来,他觉出对方力量十分浩强,几乎是无法力敌,白浪心中暗暗骇异,从没想过熊族族王竟是如此难缠,他急急闪过两招,已经向着沙山上退开了十几公尺,风紫婷自然不敢留在当地,地也跟着不断的后退,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虽然白浪不断往后退,但托塔洪依然毫不停歇,两条粗壮的手臂刮起凛凛风啸,一招招直来直往的向着白浪攻去。   托塔洪出手并没什么招法,但就这么直上直下的推、挥、撞、拦,每一招似乎部带着无比的劲力,若冒冒失失的格挡,只怕吃的亏更不小,白浪除了闪避之外,几乎是无法可想。   但这么退下去,转眼已经接近了沙山的棱线,再退过去,不只由上转下,居高的优势尽丧,而且沙山后还有陈氏兄弟,若给托塔洪看到了说不定又滋生误会,白浪直想闪过正面,但他本不以身法见长,在托塔洪无边的威势下,白浪若不还手,除一退再退之外,几乎是没有别的选择,可是一还手,自己这万里迢迢赶来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但这时不是考虑的时机,白浪这么一分神,托塔洪毛茸茸的右掌直穿向白浪胸腹,这是两人过招以来,托塔洪对白浪威胁最大的一瞬间。   白浪急急一个吸腹后飘,险险的让过这股劲力,但托塔洪的巨掌突然一屈,那条巨灵般的手掌突然化为巨爪,五道爪力激射而出,同着白浪的胸腹轰来。   这下已经没空考虑该不该后退了,这五道爪力若是轰到身上,不死也去掉半条命:白浪右手急引到胸前,一聚一振,吸纳之间一道青虹倏然吐出,正是白式绝学 “破天崩山气”中的半招--“裂石”。   为什么说半招?“破天崩山气”约三绝招--“裂石”、“碎云”、“崩山”,每一招都是双手并用、威力更增,白浪不敢用左手,自然只算的上半招:不过“破天崩山气”毕竟是白式绝学,以白浪现有的功力施出,便算只是半招,依然威力鹫人,只见那股爆出的青芒刹那间吞噬了托塔洪的爪力,反向托塔洪轰去。   托塔洪暴喝一声,右爪爪形未变,硬生生的与青芒一碰,青芒立即向着四面飞散,激得两人都有些稳不住身子,双双往后飞射。   这么一来,托塔洪总算停了下来,他满是刚毛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目光却是恶狠狠的盯着白浪,右爪缓缓的挥了挥,似乎没什么大碍。   刚刚托塔洪一连串的攻击,无论是“天玄掌法”或是“无伦神爪”都不足以应付,勉强能应对的招数除了那招不知名的功夫之外,只有“青灵爪”与“破天崩山气”勉能应对,白浪选择“破天崩山气”中的“裂石”,总算是挡过了这一下。   白浪当年奔逃时,因功力不足,从未施用“破天崩山气”,后来功力渐成,回到人族却又不敢施用,今日这一下,却是白浪首次使用“破天崩山气”。   但白浪心里有数,托塔洪绝对还有更厉害的功夫尚未施展,他凝望着虎视眈眈望着自己的托塔洪,一逆将劲力汇集到右爪上,右爪的青芒闪闪而动,随时准备使出“青灵爪”,“青灵爪”威力不逊于“破天崩山气”,但却更适合远距离与持久攻击,熊族天生气脉已通,自己可得选比较省力的功夫。   白浪的右爪一弓,托塔洪的目光就露出了些诧异的神色,他望望白浪的右爪,蓦然间目光一凝,又是恶狠狠的扑上来。   白浪不敢怠慢,右爪一推,一个青色的巨爪倏然涌出,向着托塔洪正面轰去,托塔洪一怔,猛得狂吼一声,两双巨掌交错一挥,半空中突然震起一声霹雳,一道交叉的气劲将白浪的青灵爪划出一道交叉的切口,撕裂着白浪延伸而出的劲力,向白浪正面轰击而来。   果然不好应付,白浪这时想收回“青灵爪”劲已是有所不及,他硬生生的把劲力截断,弹身闪过这道劲力,那股劲力轰然撞向沙山,沙山顶端暴散的同时,立即激起数十公尺的漫天风沙,片刻后才悠悠然洒向山后。   托塔洪见白浪老是闪避,他似乎十分生气,粗大的毛腿一弹,整个人向着白浪直飙,两双巨掌上的劲流哔啵作响,似乎随时能脱掌而出。   给他欺近了一轰,自己可是十分危险,何况自己本就不是来打架的?白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耳中突然听到数声破空的嗤嗤声响,莫非是风紫婷以“川灵指” 助阵?   白浪心一惊,人族向来以多攻少,最为熊族所诟病,若这时再以二打一,更难与托塔洪说话了,白浪顾不得托塔洪声势汹汹的冲来,他身子一转,右爪向风紫婷的指劲一截说:“不可!”   托塔洪何尝不知风紫婷向自己射出指劲?但他似乎夷然不惧,扑向白浪的庞大躯体毫不停留,白浪本也未尝不能躲避,但这时白浪出手截向风紫婷的指劲,身法难免缓上一缓,眼看托塔洪的双掌距白浪不到一公尺,若他的劲力这时发出,白浪只怕再也无法闪避。   风紫婷看出白浪十分危急,这才忍不住帮忙,没想到白浪居然转而拦向自己的指力,这下反而弄巧成拙,她惊呼一声,眼睛忍不住一闭,但闭着眼的她,却没听见托塔洪劲力轰出时的破空异响,风紫婷随即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托塔洪停在白浪左面不远处,两掌劲力凝而未发,目光中似有浓浓的疑惑,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白浪却是不敢挪动身躯,这种情况下,托塔洪的掌劲随时可以发出,但白浪左拳已举,只要心念一动,劲力催出,托塔洪未必能承受这一击;反过来说,白浪若想闪到安全区域,身形移动之际反而不便发出拳劲,若托塔洪那时才出手,可十分危险。这一瞬间,白浪不敢稍动,只等待着托塔洪的下个动作。   托塔洪怔了半晌,声音忽然放缓说:“你……你真是白浪?”   白浪察觉对方掌上的劲力似乎降了大半,他松了一口气,缓缓平移了半步,这才转过头说:“我本来就是。”他的左拳依然虚比着对方,毕竟两人现在距离过近,不算十分安全。   托塔洪一瞪眼说:“你功夫不对。”   什么不对?白浪愣了愣,隔了片刻才恍然说:“我进步了。”他一面说,一面揉身退开五公尺,两爪不含劲力,蓦然一连串的比出七、八个式子,正是当年宏仑传他这种功夫的最基本招法。   托塔洪双目圆睁,猛一跳说:“真是白浪。”   托塔洪到底要问几次?宏伦又跑哪去了?白浪一肚子又闷又狐疑,但仍耐着性子应声说:“是。”   托塔洪先露出欣喜的表情,但随即脸一沉说:“上次那个人是你叫来找我的,对不对?”   白浪心里叹息一声,点头说:“是我请他来的,但……”   “你说的话不算话,还敢来?”托塔洪怒气冲冲的截断,说:“当初怎么跟我说的?”   “我正是为此而来。”白浪连忙解释:“当时情况有变,但现在--”说到一半,白浪您的觉得托塔洪的言语颇为怪异,自己要周广找的是宏仑,不是托塔洪,而当初答应把泰古剑交给熊族,也是对宏仑说的……白浪猛一怔,大声说:“你是宏仑?”   那名熊族人猛瞪白浪一眼说:“我本来就是宏仑,你以为我是谁?”   “你……”白浪踏前一步,睁大眼说:“你……变了。”   宏仑蓦然哈哈一笑说:“你走前,我不是就快要……那个……蜕变了?你不就是为此走的?”   这话只有白浪听得懂,熊族人出生后数年内会先迅速的成长到一个阶段,跟着体型就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其后随自我的修练,还有可能有另一次的成长,但有人早、有人晚,也有人一辈子没有这种机会。   若练到了这种阶段,除了身体能力的大幅提升外,体型也会在短时间内有重大的变化,不过这段为期数月的日子里,熊族人身体却会变得极为脆弱,所以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迹修练,这样的生态,白浪一时没有适当的词汇形容,他当时只好称作“蜕变”,多亏宏仑记得。   当时宏仑躲起来“蜕变”,白浪在熊族中别无友朋,待着也没意思,加上他 “无伦神爪”已成,白浪遂重回人族,一面挑隐僻处缓缓南行,一面磨练自己的功夫。不过白浪虽知宏仑会有所改变,他也万万没想到,蜕变后的宏仑,竟出变得有如他父亲托塔洪一个模样。   白浪怔怔的说:“我还以为你是族王。”   宏仑哼声说:“托塔洪死了,我出关时洽好赶上霸王大会……所以你没叫错,我是族王。”熊族人虽有父子亲属的观念,但彼此均以名讳互称。   “你打赢了?”白浪不可置信的说:“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宏仑口气依然不好,他愤愤的说:“你骗了我,我身为族王,也不能交代。”   “我正是来解释的。”白浪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已经谈妥了,若熊族能帮助二皇子迅速的打下都城,他将会送你们泰古剑。”话中添加了“迅速”两字,是白浪的一点私心。   宏仑脸上的刚毛一阵波动,他蓦然一吼说:“怎么又变了?”   白浪知道这不代表生气,他顿了顿说:“当时白族人身份被发现,只好投降,也就不能帮你,但现在人族二皇子愿意以此交换,以求得人族与熊族永远的和平,你可愿意?”   宏仑听着听着,忽然望着白浪说:“你不复国了?当时是说我们帮你复国,你送我们那个……”   风紫婷还好,这话若给山丘后的陈氏兄弟听到可不妙,白浪连忙止住宏仑的话说:“复国又是一次杀戮,算了吧。”这话一面说,白浪心中一面在懊恼,自己过去这二十余年,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奔波?   宏仑可不在乎人族中有多少杀戮,他另在乎熊族会有多少伤亡,他望着白浪说:“随我下去,找其他霸王一起谈。”   总算有得谈了,白浪松了一口气,与风紫婷对望一眼,随宏仑高大宽阔的身影向着那千万名熊族人走去,至于下去后熊族会不曾翻脸?翻脸后如何脱逃?现在已经没办法去考量了。   已经走了大半的行程,离南角城是越来越近,但徐定疆却不怎么开心,在他估计中,两位供奉早该追到,现在还没追到虽然是好消息,但自己的功夫却是一点也没有在这段时间中多所长进。   两日前地想出了凝劲体外的攻击方式,但揣摩了整整两日,劲力依然无法结实的往外延伸,如在红雾状态下,气劲延伸的范围较远,但那又没什么攻击力,别说对两位供奉无效了,就算是刘方廷、刘礼等功力较高的,只怕也没什么作用。   上次能藉着气雾的延伸,一举打昏何威凡,多少还带着点偷袭的味道,若非如此,说不定也没什么大用;可是气雾一凝结成气脉,那就结结实实的环绕周身,想向外长出一段,似乎是比登天还难,徐定疆试了好几种方法,老是无法达成,眼看着又到了部队休息的时间,徐定疆无可奈何下,再度往前追上部队。   到了部队,因徐定疆心里有事,也不再四面巡视,旁观部队各自聚集用餐休息,徐定疆走到亲兵队那儿,与甜蜜蜜的赵才、墨琪略打了招呼,跟着静坐沉思起来。   徐定疆一个人盘坐着,体外气劲不断的游走着,红色光雾凝结成无数有如神经分布般的网路在全身周围,拱得他身躯向上浮起了数寸,惹得附近士兵纷纷交头接耳,揣测徐定疆练的功夫。   徐定疆心念灌注在右手上,右手外的气脉立即炫亮起来,他又以心念控制着气脉往前,但气脉除了越发红亮之外,可说动也不动,这时只要徐定疆一挥拳,强劲的拳力马上就会脱体而出,但想延伸出去迎敌,却是十分困难。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这与本身修练的内劲特性有关,但经过两天毫无成效的尝试,他也有些放弃的念头,想了想,徐定疆散去体外气劲,长叹了一声。   忽然间,徐定疆其中传来个温柔的声昔:“小王爷,您要不要略作进食?”   徐定疆一愣,抬起头笑说:“姿儿真不简单,这么辛苦的旅途,还能维持这么清爽。”   此人正是玳姿,她虽身着一般士兵的戎装,但面白如玉、指净无垢,后盘的乌油油青丝没有一根跳脱,连应有的汗珠也抹得干干净净。   玳姿见徐定疆称赞,十分高兴的浅笑说:“这是小婢该做到的。”   “我喝点水就成了。”徐定疆身上带有水壶,喝水不需要玳姿伺候。   这几天,徐定疆为了等候两位供奉出现,追风刀一直不离身,但追风刀隐在斗篷之后,玳姿并不清楚,她见徐定疆手中没有武器,低声说:“小王爷,紫鳄剑在小婢那儿……”   徐定疆已经明白玳姿的意思,这倒是个新想法,自练成这种怪怪的功夫后,一直没怎么用兵器,当时拿到追风刀,也只是横劈直砍,藉着追风刀的特殊性质发威,若用起一般武器,不知又是如何?徐定疆便点头说:“取来吧。”以他现在的能力,一般的武器不是不能用,但可发挥的效果难免有限。   玳姿见徐定疆允诺,她喜孜孜的退下。   过没片刻,玳姿便将短如匕首的紫鳄剑取来,徐定疆接过,半开玩笑的说: “香儿几天没能洗澡,该是叫苦连天了吧?”   玳姿摇摇头说:“能随着小王爷走,再大的苦她也不会抱怨的。”   徐定疆的笑容微敛,缓缓点点头,玳姿十分乖觉,知道徐定疆有事要思考,便静静的退了下去。   徐定疆望着手中的紫鳄剑,想着无怨无悔随着自己的四婢,想着这群干犯大罪随自己南奔的官兵,想着为了让自己南返,留在都城的母亲,为了这些人,自己一定要应付过这一关。   过不多久,又到了部队移动的时间,徐定疆望着部队疲乏万端的往前赶,他心里不禁他有些歉意,现在能这么赶,也是因为前方没有敌人,若部队是开拔到南角城去打仗,行程绝不敢这么紧凑。   徐定疆腾起身子,飘上数十公尺的空中,望着部队越去越远,他缓缓的追随之前,自然而然的往后方望了望,这一望,徐定疆马上整个人转了过来--远远一座山峦上,刚翻过两个迅捷的人影。   徐定疆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想:“终于来了。”他一腾身,向着北方的那两个人影飘去。   这两人不是别人,当然是远从都城追来的刘尉达、刘尉莽两人,徐定疆此刻决不能规避,不然只要两者与部队相遇,在主帅不在的情况下,只怕没有人敢违逆这两位被视若神明的人物。   可是徐定疆心里有数,自己这两日没想出什么新功夫,该不是两位供奉的对手,至于见了面之后自己的计画能否施行,也只好硬着头皮先不管了。   徐定疆一转向迎上,两位供奉马上注意到徐定疆从空中落下,两人连赶了两天,说老实话也实在有几分疲累,两人同时放缓了速度,吐纳之间,暗自调整身体内循环不已的内息。   徐定疆当然更不急,他在三公里外落到地面,遥遥望着看似缓慢,其实十分迅捷约两人,徐定疆体外的气劲由淡薄而浓艳,跟着又变成了如网络般的炫亮气劲。   就在这时,一直遥望着两位供奉的徐定疆,忽然觉得身体的气劲与平时有几分不同,低头一看,他不禁楞在那儿,徐定疆这时手中还拿着玳姿交给他的紫鳄剑,而那红色的网路脉络却延伸而出,将整枘紫鳄剑包裹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徐定疆右手伸过去,两边的气脉自然而然的交融起来,又成为另一种网脉,徐定疆双手在气脉中将紫鳄剑拔出鞘外,两边手中物件形状不同,转眼又化成另一种状态。   有意思!徐定疆一面在腰带上别上剑鞘,心中却欣喜万分,每一种不同的气脉结构,该都有不同的特性,若弄清楚了,岂不是大有好处,就可惜两位供奉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赶来,自已完全没时间多作揣摩。   确实没时间。虽有数公里远,但刘尉达、刘尉莽两人在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掠过了这段距离,在徐定疆前方二十公尺处停了下来。   徐定疆一直挂着笑容,但见两人的表情,他心里不禁微微有些沉重,知道状况恐与自己估计的有些不同,但徐定疆脸上笑容依然灿烂,同着两人躬身说:“见过两位供奉爷爷……”   “废话不用多说了。”刘尉达手一挥,沉着脸说:“你勾结叛军,领兵私逃,我们只问你愿不愿束手就擒?”   “领军私逃”还有道理,“勾结叛军”四字可让徐定疆一头雾水,他诧异的说:“我老爸还是死在叛军手中,定疆何时勾结叛军了?”   这话一说,两为供奉倒是一怔,但刘冥莫名其妙出现的事情先入为主,刘尉莽怒斥一声说:“还好意思说-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忘了他的大仇,徐王爷一世英名,没想到有你这种子孙。”   这当真不知从何说起,徐定疆忍不住搔搔头,这种无端端的罪名,饶是他能言善道,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旁,刘尉达功力催起,沉着脸望着徐定疆手中裹着红色气脉的紫鳄剑说: “你要我动手吗?”   不动手也不行了,徐定疆叹一口气说:“不知两位供奉爷爷为何误会如此之深 ……但请恕定疆无法束手就缚。”   “好!”刘尉达身形倏然闪动,天际霹雳一声爆响,一股沛然的劲力由他右掌中催出,配合着他迅疾的身法,相辅相成的向着徐定疆迫来。   徐定疆见刘尉达掌心中隐现赤紫色的光彩,自然知道是刘尉达驰名人族的“极阳真罡”,这功夫他并不陌生,在现名“幻萃阁”的地底下就见识过一次,不过说老实话,这次与上次必定大不相同,徐定疆也不知道自己接不接得下这一击。   不过每件事总有个开头,徐定疆左拳的红光突然暴起,炫目的光华流转间,红亮的气劲脱拳而出,同着刘尉达的罡劲轰去。   徐定疆这招刘尉达也见识过,他重重哼了一声,掌中的赤紫光华突涨,爆出的气劲威力也倏然增大,这股气劲已经不像是掌力,反而像是一股弥天盖地轰击而来的巨大气墙,向着徐定疆兜来。   而徐定疆拳力既出,自没办法半途加力,但他直觉感到不对劲,两方气劲将要接触的同时,徐定疆一个抽身暴退,这才来得及让左手又击出一拳。   两股红色拳劲一先一后的向着刘尉达的罡气轰去,两方一遇,除了轰然一声之外,徐定疆的第一道拳劲被击得粉碎而散,“极阳真罡”依然直迫而来,还好第二道拳劲紧接着迎上,两方一抵,这次却是霹雳般更骇人的炸响,空间中两股劲力对消之下,都没有余劲往前再度推进。   这么一来,徐定疆总算弄清了自己的实力,“红骨神拳”威力虽大,但也要两拳才能抵得过刘尉达的全力一击,而且必须在一定的距离之外,若让对方近身,只怕没时间连挥两拳。   但徐定疆同时想起,当时刘尉达差点以“极阳具罡”发“透骨击”,还是自己大叫投降才避过一劫,却不知下一招会不会用上?   而刘尉达、刘尉莽两人却也是心中暗惊,他两人天下无敌以久,虽知徐定疆功力大进,却没想到他能挡得住这一击,刘尉达脸上变色,正想再度举掌的时候,刘尉莽往前走了一步说:“我来试试。”   刘尉达哼了一声,向后半退了一步,让刘尉莽发挥。要知两人同享盛名,但两人间谁高谁低,却是天下无人知道,偶尔试招,兄弟间也不好拼个你死我活,眼前出现了个能与两人对峙的人物,刘尉莽自然会心痒,若他一击间打退了徐定疆,便是比刘尉达高上一筹。   这两个老兄弟功夫本出自同源,后来硬是各创出了一种类似却又不同的功夫,也就是天下闻名的“极阳真罡”与“厉雷气”,说到底,两人心中难免有些彼此争胜的意味在。   这时刘尉莽望着徐定疆,他如刘尉达一般只举起右掌,不过手心却是微微内凹,刘尉莽望着徐定疆冷冷的说:“且看你能不能两拳打散我的”厉雷气“。”话声未落,刘尉莽的手掌外沿闪现了比“极阳真罡”还浓艳的深紫色,掌心部分却是赤红如血,两种颜色逐渐的转换,果然与“极阳真罡”大不相同。   刘尉莽手掌一推,随着一声气爆声响,他掌中的劲力猛一个爆出一公尺方圆,随即一面向前急涌,一面住内收束,居然距离越远越是凝缩,但因越趋缩小,除了第一声气爆之外,一路激射只带着隐隐的沉闷破空声响,中心的气劲也被聚纳成一股刚烈的劲力,向着徐定疆前胸轰来。   若说“极阳真罡”像臣石崩落,“厉雷气”就像是一根无坚不摧的长枪,“红骨神拳”确离越远越散,对付“极阳真罡”可以,对付“厉雷气”就无法先行发劲,而从徐定疆的眼中看来,两种功夫的威力其实差之不远,既然不能左手连发两拳,那就左右开弓,在短距离中来个硬碰。   徐定疆两拳的劲力正要同时催出,他心里突然一怔,这才想到自己的右手还握着紫鳄剑,但此时劲力已经汇集到了两手,左拳如平时般爆出炫亮的光芒,但右手的长剑外气脉居然也听话的激射红光,一股庞大的气劲蠢蠢欲动的似欲脱出。   没时间思索了,“厉雷气”在眨眼之间,已经迫到了徐定疆胸前不到两公尺,徐定疆不敢再迟疑,两手同时一挥,左拳那股红色炫亮气劲听话的脱臂而出,但右手气劲脱出之际,徐定疆手腕一振,却是握不住紫鳄剑,紫鳄剑便这么随着涌出的气劲往前直冲。   徐定疆暗叫糟糕,居然忘了自己身体其实并无劲力,过招时,几乎部是以心念影响气劲拖动自己身躯,手腕自然抵不过这样强大的劲力,怎么握得住紫鳄剑?若与刚刚对掌状态相同,两方气劲全部散失,紫鳄剑岂不是得丢在这里?   徐定疆正焦急时,两股气劲已经向着对方刚猛爆裂的劲力迎去,但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一个奇异的变化,右手气脉本来是包裹着紫鳄剑,现在气劲涌出,紫鳄剑随之而出的同时,气脉居然随着紫鳄剑的激射而延伸,包裹着紫鳄剑向前方穿去。   这么一来,因气劲并未完全离体,部分的气脉牵动着徐定疆与紫鳄剑,剑上的劲力自然降了一个层次,但相对的,裹着紫鳄剑的劲力却并未随着离体而散失,依然强横的往前直冲,这么一加一减,威力反而又大上几分。而紫鳄剑本就是尖锐的武器,外裹的气劲当然也是尖锐难当,在轰然气爆的同时,裹着红丝般气劲的紫鳄剑硬生生破开刘尉莽的“厉雷气”,有如一道电光般的向着刘尉莽激射。   刘尉莽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一怔间,紫鳄剑已经穿到胸前,他两眼一直,没想到自己居然死在这个地方?   就在这一瞬间,刘尉莽胸前一个气爆,他往后飞摔时,其中同时听到刘尉达怒吼一声说:“好个狡诈的小子。”   他一个凝身落地,这才注意到眼前有一道白亮的光华在半空中旋动着,不断向徐定疆冲击,而徐定疆却也夷然不惧,右手一束红光气劲牵引着离他足有数公尺远的紫鳄剑,抵挡着那团炫亮的白光。   刘尉莽这才醒悟,原来是自己哥哥刘尉达御剑相救?刘尉莽一咬牙心想,没想到对付这小子居然要用到两兄弟从未用过的飞剑?   原来刚刚刘尉达旁观者清,眼见徐定疆气劲中包裹着一个如匕首般的异物,他已经提高了警觉,但见气劲一散之下,红光稍黯即亮,不知什么东西向着自己兄弟胸口直冲,刘尉达这时什么工夫都来不及用,只能以心念催动右手一提剑诀,激起飞剑阻拦,总算在刘尉莽受伤之前,拦下了徐定疆这一剑。   既然压箱底的工夫都用出来了,刘尉达不再客气,催动着那股白光向着徐定疆飞绕而攻,左手也缓缓的提起,随时准备着出掌攻击;不过看徐定疆短剑并未化成剑气,又不是以剑诀操控,只能说是以延伸的劲力挥舞刀剑……这样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两人面前献丑,一会儿还不是手到擒来?刘尉达一时还颇不屑配合掌力攻击。   御剑的功夫不算稀奇,奇的是刘尉达的武器居然能化为光劲。两人早在数十年前已经练成了御剑之术,但随着功力的提升,能达到最好效果的武器却更难找寻,他们两兄弟在二十年前才找到足以修练高段剑气的兵器,又花了数年的时间,逐渐的把兵刃整体结构探明,终于能在一瞬间将剑体散入气劲,又能在攻击的一刹那瞬间化回剑形,这才能可称为“以剑化气、吞吐如电”。   闲在一旁的刘尉莽自然也认为徐定疆的御剑之术不过尔尔,必败无疑,但他看不了多久,嘴角上隐隐的笑意逐渐的僵硬,没想到徐定疆那半调子的御剑之法,居然能抵挡刘尉莽以剑诀御动的剑气?刘尉莽忍不住喝了一声说:“真有你小子的。”   刘尉达也忍不住了,他怎么催动剑气就是攻不入徐定疆防守的圈子,听得刘尉莽一喝,地也跟着叱说:“小子注意了。”一面全力催动着剑气轰击。   别说了两者惊讶,最吃惊的可算是徐定疆,他手中的紫鳄剑没去已是一奇,能与刘尉达的飞剑之术抗衡又是一奇,他这时也没有什么招法,只望着白光到哪儿就御使着紫鳄剑拦到哪儿,能撑得一时是一时。   事实上,一般的御剑之术,确实对付不了两老,这有两项最主要的原因,首先就是速度上的差异;两者能将兵器修练到化为剑气,剑气一出,只见白芒闪动、迅如流光,劲力所催、眨眼即至,一般以气御动的长剑,怎来得及应付?但徐定疆却不是以劲力御使紫鳄剑,他这时已经熟悉全身劲力的操控方法,无论是东是西,全靠着心念控制。说起来,紫鳄剑可说是包裹着气劲的肢体延伸,徐定疆连身躯都能迅疾的移动了,控制一个小小的紫鳄剑,那有什么问题?   而两老的御剑之术另一个厉害之处,便建立于两人深厚的功力。在找到质优兵器的前提下,两老能汇集强大的劲力不断以剑诀气劲联系补充那道剑气,持久不衰,威力惊人,可是他们遇到的紫鳄剑剑劲却非脱体而出,不过是劲力的延伸,徐定疆论起功力可能输给两者,但他却能无穷无尽的把功力输送至右手延伸而出的气劲网络,使紫鳄剑一直保有强大的气劲。   在这两点都占不到便宜的情况下,若不是刘尉达御剑经验比头一遭脱手飞剑的徐定疆多得多,只怕还会落到下风。   果然随着剑劲的交击,两人慢慢感到彼此的差异。刘尉达的长剑被徐定疆紫鳄剑越逼越远,影响也越来越小,尤其在徐定疆全身功力猬集下,刘尉达心念既与飞剑凝集,每一次碰撞时的震动都与他心灵产生玄妙的牵系,虽然十分不愿相信,但他心里有数,徐定疆的剑劲实在比自己还强,再这么下去,自己说不定还会输了… …刘尉达怎么也忍不住这口气,他猛地狂吼一声,只见他左手赤紫色的掌心突现煞白,猛然一堆之下,同着徐定疆没头没脑的虱了过去,正是以“极阳真罡”为基,以“透骨击”心法出招的功夫。   这该如何是好?徐定疆的功夫毕竟没有刘尉达这么炉火纯青,他既然气劲不断的往紫鳄剑送,一时之间就没法汇集另一股劲力推出“红骨神拳”,何况“红骨神拳”只怕也挡不住对方这一击。他心慌之下,右手一个急振,空中的紫鳄剑猛然一弹,将刘尉达的剑气飞弹得老远,但却已经来不及回防,何况这样的掌乃威力必然强大,紫鳄剑只怕也挡不住刘尉达这一击。   徐定疆被逼得没有办法,他暗暗叫了一声苦,心念一动间,左手一闪光华突起,他倏然抽出了藏在身后的追风刀,迎着刘尉达的劲力在半空中一个迅疾的绞旋,空间中立即传出一道长而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徐定疆御使着追风刀一面疾旋一面不断的往后退,终于在离徐定疆牛公尺处,将刘尉达这股威猛迅捷皆备的强大真气给完全磨散。   刘尉达没想到徐定疆居然还能化解掉这一击,他一个急催,刚被逼开的剑气又当头虱下,这时徐定疆连忙又操控着紫鳄剑与刘尉达的剑气纠缠起来。   这么一来,刘尉莽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双目一瞪,白光蓦然从他身后冲起,剑气一面向着徐定疆飞射,刘尉莽一面沉声说:“追风刀果然在你手中。”   徐定疆暗暗叫苦,他刚刚一直不取出追风刀,就是因为他心里明白,追风刀一出,两者就能理直气壮约合攻,以两老的功力来说,闪避追风刀的刀气并不怎么困难,而且无论怎么闪避,那两道神出鬼没的剑气总是毫不停歇的攻击。   剑气已经极难应付,还要提防两老突然轰出的掌劲,这一下徐定疆可真是左支右绌了,纵有追风刀在手,依然是不断的往后退。   两者功力之深厚可说人族第一,两人这么一联手猛攻,徐定疆纳气的速度快,难免也有些赶不及。眼看着紫鳄剑上猬集的红光逐渐的黯淡,徐定疆周身红气助也渐渐的褪色,徐定疆心知肚明,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撑不过百招,但…… 现在又该怎么办?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1   第五章 熊族三王     正当徐定疆危急的时候,突的一声娇叱传来:“大家住手!”   但三人打得正紧张,谁有空管那声音是从何而来?声音的主人一跺脚,猛一个飞身说:“两位供奉爷爷,别打了。”她猛然一个掌力挥出,向着三人之间的空间硬生生挤了过去。   这一掌的威力竟是超乎想像的大,三人这时大部分功力都应付着对方的攻击,突然出现这么一道凶猛的掌力,谁也不敢大意,不敢多手应付,那股劲力就这么轰地一声砸到地面。   轰然一声巨响,土石高高溅起四面飞散,二人灰头土脸,同时往后飞退,不知来的人是何方神圣?   “芳华丫头?”刘尉莽首先叫了出来。   徐定疆虽然抽身飞退,但注意力依然集中在两老身上,直到听见刘尉莽的叫声,他才顾不得两者,急急的转过头,只见那一双明眸正望定了自己,不是刘芳华还有谁?徐定疆又惊又喜,一时间傻了眼,连招呼都忘了。   为求自保,刘芳华这两天苦追两位供奉,若不是她功力大幅提升、身法本是一绝,又加上退蛇血的浸泽,万万追不上两老的速度。这两日间,刘冥还曾出现过一次,照样被两者赶跑,刘芳华看在眼里,更是跟定了两人。   一路上,刘芳华也曾想过,是不是干脆现身,让两者知道自己尾随在后躲避刘冥的追踪,不过这么一来,就得解释为何自己与刘冥牵扯不清,这中间的变化,刘芳华却是谁也不想说,不过她万万没想到,两者这一奔就奔出了千余公里,居然是毫不回头。   直到刚刚,她突然见到徐定疆,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却不料徐定疆居然与两者打了起来。听他们的言语,刘芳华越听越不对劲,她自然是绝不相信徐定疆会投向叛军,眼见将不可收拾,她忍不住插手轰出一击,也多亏她修练了密室武学后功力大进,否则这一击没这么容易将三人分开。   “你怎么来了?”刘尉达目光转过,沉声说:“皇上有交代吗?”   刘芳华一怔,随即目光一转说:“正是,若华刚回都城,父皇便要芳华追来告诉两位供奉爷爷,请两位供奉爷爷回去,由芳华与定疆谈。”   “你与他谈?”刘尉莽一怔说:“谈什么?”   这话可不好回答,刘芳华反正是假傅圣旨,顿了顿说:“这……父皇嘱咐我私下告诉定疆,恕孙侄女不能说。”   刘尉达与刘尉莽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疑念,刘芳华与徐定疆的交情谁不知道?这话不知可不可信,两人正沉吟时,远远的突然传出一声高呼:“别被这丫头骗了,我从提鞍山追她追到这里,她什么时候进过都城、见过刘然?”   四人同时转头,却见脸色阴沉的刘冥,远远站在五百公尺外向此处运功发话:他似乎不敢太过接近,依然保持着安全距离。   刘冥突然出现,除了徐定疆之外,刘芳华、刘尉达、刘尉莽都是大吃一惊,不明白刘冥怎么能在三人毫无感应的情况下接近?   他们却不知,刘冥虽然不敢现身,却一直注意着刘芳华的行踪;他察觉刘芳华忽然停在一个地方没有前进,颇担心是刘芳华与两者联合了引自己过去,但他又不肯死心,于是不使用“幻灵大法”,只以普通的轻身身法欺近,再运足了耳力听这儿的对话。   一开始,刘冥见到两者围攻徐定疆,除了讶异徐定疆的功夫之外,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三人为何南奔个千余公里打架?后来刘芳华出现,他听见刘芳华漫天撒谎,忍不住露头揭破,他颇希望两老与徐定疆打个两败俱伤,这么一来刘芳华就难逃自己的手心。   可是刘冥这么一出现,两者更是一头雾水,他们本来认为徐定疆与刘冥勾结,没想到刘冥出现的第一句话,竟是鼓动两人对付徐定疆,两老虽不以智计闻名,但活了百多年总不是白活的,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疑惑,望望刘冥、刘芳华、除是疆,一时不知该相信哪一方的说法。   徐定疆何等机伶,他见到两者的表情,恍然大悟的说:“供奉爷爷,你们就是因为秘阁卫国使……才认为我反叛?”   且不论徐定疆、刘冥两人谁说的是实话,但刘尉达已经先一步想通,刘芳华说的必然是谎话,她能在这时出现,除非一出城就尾随两人,不然她速度再快,也不该这么快追上自己--这么说来,刘然岂有时间对她另外吩咐?何况两人出城之前,根本没听到刘芳华回城的消息。   刘尉达眼一瞪说:“芳华丫头,你敢骗我们?”   刘芳华还没想出自己的破绽在哪里,徐定疆已经快一步说:“供奉爷爷,定疆有话要说。”   “你又想说什么?”刘尉莽没好气的说。   “三件事。”徐定疆笑咪咪的说:“第一件事,”醍园古酿“老苏果,定疆取自御厨张老,定疆慷他人之慨,请两老笑纳……不过张老他老人家租传三代才传下一大坛,两老可别抢光了。”   这话一说,两者的脸色立即缓了下来,徐定疆从以前就靠着这一招逃过几次惩罚,但却从不说出来源,两老自重身分,又不好逼问徐定疆。上次徐昙如、徐杏如居然也弄了两小罐来,两者更是又奷气又好笑,知道必定是徐定疆传授下的法门,没想到今日徐定疆居然主动招出了来源?   徐定疆却是心中暗叹,这话说出确是十分对不起张老,但这时也顾不得了,但他总算少说了一坛,希望能替张老留下一坛。   眼见两者的面色缓和,徐定疆神色一正接着说:“第二件事,定疆估计北疆一时不会稳定,决定回南角城募兵训练,再领兵北上驰援,此事皇上绝不肯允,定疆与母商议之下欺君南返,还请两老替定疆解说。”   这话可不知该不该信,刘尉达与刘尉莽对望一眼,见对方眼中都有些松动,刘尉达沉吟间,刘尉莽说:“这件事先不谈,第三件事呢?”   “这件事两位爷爷若不答应,第三件事就不用说了。”徐定疆一摊手说:“恕定疆先卖个关子。”   刘尉莽一皱眉,不言语了,刘尉达却蓦然转头对刘冥吼:“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当我们真的追不上你?”   刘冥一愣,怎么矛头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他虽不相信隔这么远两老还能追来,但却也不敢表现得十分有自信,只顿了顿说:“达叔……事实上,你们不该对付我的。”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刘尉达哼了一声说:“才传到第二代,两兄弟就闹了起来,你这作长辈的也在里面凑热闹……”   “这可是冤枉人。”刘冥平时姿态摆得十分高,但在两者面前,他还是矮了一辈,只见他摇手说:“他们两兄弟阋墙,我们本该谁也不帮,我离开都城,是因为刘然小子想杀我,可不是想帮礼老二。”   “就算你自保有理,但帮助刘礼就是不对。”刘尉达更严厉的说:“若连先皇遗命也不遵守,章典制度岂非荡然无存?”   “我没帮礼老二。”刘冥忙说:“芳华丫头可以作证。”   刘芳华可不知道现在该不该主持公道,这几天可被刘冥追惨了,她还没说话,刘尉达目光转过来说:“既然如此,你追芳华丫头做什么?”   “她答应了要学”幻灵大法“,却又忽然反悔。”刘冥理直气壮的说:“我当然要追来。”   “我不学了。”刘芳华嘟起嘴,有些耍赖的说:“当初也是条件交换,不然再把我关回密室吧?”   刘冥气结的说:“你……”   见刘冥又失望、又生气的模样,再想起那几日中,刘冥确实也蛮照顾自己的,刘芳华毕竟有些惭愧,她过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说:“冥堂叔祖,若华实在有不得不反悔的原因,就请您原谅芳华吧。”   “不学的好。”刘尉莽哼了一声说:“那算什么功夫?”   刘冥眼见无可挽回,有刘尉达、刘尉莽两人在,更不可能逼迫刘芳华,刘冥猛一个怒啸,转身向着天际飞射,飞到一半,整个人的身影一阵晃动,就这么消失在天地之间。   没想到刘冥能在快速移动中使用“幻灵大法”?刘尉达、刘尉莽都怔了一怔,心里都有些担忧,希望刘冥刚刚说的是事实,否则若他帮助刘礼,可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再来就轮到自己了,徐定疆眨眨眼,向着刘芳华施了一个眼色才说:“两位供奉爷爷,难道不认为定疆的方法才是正确的吗?”   听起来当然对,怛徐定疆一向诡计多端,谁知道哪一句是真的?两人还在迟疑,却听刘芳华忽说:“芳华陪定疆去一趟南角城吧,两位爷爷该比较放心。”   这话一说,反而是徐定疆一愣,他打眼色是要刘芳华帮忙说话,没想到刘芳华居然要随着自己去南角城?徐定疆脸色微变,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刘芳华必定出了大问题,只不知问题多大?   刘尉达、刘尉莽两人也是一怔,但他们的想法却又不同,在他们的心目中,徐定疆与刘芳华本是一对,看来刘芳华不远千里赶来,便是来追徐定疆。若徐定疆与刘芳华结成连理,这小子想来不至于背叛。   这么一想,两人便安心了。刘尉达叹了一口气说:“定疆小子,你可以说出第三件事了。”   这话一说,代表着两人答允了第二件事,徐定疆顾不得两老是因误会而答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徐定疆缓缓说:“定疆之母仍在都城,现在必定颇受非难:定疆现奉上追风刀为凭,还请两者向皇上疏通一二。”话一说完,徐定疆便把追风刀呈了上去。   这么一来,两老再无怀疑,刘尉达接过追风刀说:“我们会替你禀告皇上,南角王妃的事你可以放心。”   这话一说,担心数日的徐定疆终于安心,身为供奉的刘尉达这么答允,自己母亲的安全是稳住了。这三件要求以及送回追风刀,本是徐定疆计画好的说辞,他算定了两者必会追来,但只要自己提出这三件要求,再加上送回追风刀,便有极大的机会成功。   只不过他千第万算没算到刘冥会因刘芳华而出现,更因此导致两者对他产生误会,差点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虽说后来也因刘芳华而使两老放心,仍是十分惊险。不然就算打赢两老,母亲陈晶露的日子必不好过,身为人子,怎能安心?   一旁,刘尉达望了望刘芳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刘尉莽却哼了一声说:“以徐小子的功力,当能护你安全……芳华丫头,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到一半,也不见两人彼此招呼,就在同一时间,两人同时飞身而起,向着北方飘掠,只留下悠悠的话语,仍在两人耳畔飘荡。   两老迅速飞腾的身影,很快的就掠过数公里,消失在山丘的后方;两人这才将目光相对,但目光凝视之间,彷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讲起,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开口,只让不懂得疲倦的初秋凉风,忽快忽慢地在两人间穿梭、舞动,逗弄着那一地被搏斗气劲所激散的黄沙。   白浪与风紫婷两人随着宏仑向着那数万熊族人定去,一路上那种身陷重围的感受就不用说了,到了一块地势较高的空地,宏仑轰然生了下来,一面向着白浪说: “你的功力也大进了?”   “有些进步。”白浪点点头。与熊族应对,说话不能太客气,否则他们反而觉得虚伪,白浪说话这么率直,与在熊族生活了两年颇有关系。   “这是你老婆?”宏仑望着风紫婷,忽然问。   风紫婷才在暗骂熊族好没礼貌,白浪已经解释说:“不。这位是风紫婷风龙将。”   “龙将?”宏仑眼一挑,上下打量着风紫婷说:“等一下与我的勇士过过招。”   其实也不能怪宏仑,熊族人能分出男女已经不错,根本看不出来风紫婷的年纪比白浪大上一截,话说回来,熊族中对此也不怎么在乎,难免会说错话。   而风紫婷听了不禁皱眉,这次是来做说客的,怎么能动手过招?白浪却不以为意,传声说:“这倒无妨,只要别真的伤人就好。”白浪心里有数,熊族的勇士虽比人族的一般龙将强,但风紫婷可也比一般龙将强多了,除非宏仑找个勇士中的高手,不然风紫婷的胜面居多。   熊族粗野尚武,最佩服武勇之士,所以适当的展示实力,反而对谈判有所帮助,而白浪当初与宏仑在蛙鲸腹中虽没打架,但却也表现了他高于一般人的武技,否则未必能与宏仑结成朋友。   “我老子半年多前死了。”宏仑一点也不避讳的说:“五个月前,举办霸王大会选新的族王,我恰好出关应战,总算没白打一场,现在我是新的族王。”   白浪点点头唏嘘的说:“托塔洪人很好,可惜这么早就死了。”   “两百多岁,也差不多了。”宏仑不以为意的说:“你呢?怎么搞得一会儿变一种说法?”   白浪叹了一口气说:“人族中幸存的不只我一个,但人一多……”   “被发现了?”宏仑瞪大眼点头说:“所以你那时投降?怎么又扯上什么二皇子?人族是出了什么状况?”   白浪望了风紫婷一眼,庆幸来的是她,说话比较不用太过斟酌。白浪老实的说:“人族上个族王的两个儿子争位,所以……”   “所以想要我们帮忙。”宏仑似乎十分性急,老是抢着白浪的话头,他不以为然的说:“你们也奇怪,打上一场,不就知道谁是族王了?”   人族可没有这么简单,白浪苦笑一下,没再解释,转过话题说:“你们这次来了几位霸王?”   “连我在内,三个。”宏仑咧开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吼了两声之后,他按着说:“这次一共带了两万人,本来准备一路打到你们都城,把你这家伙揪出来间个清楚。”   宏仑说完,也不管白浪一脸尴尬,他转过头又吼了几声,正才回头说:“海巴、掌克同那两个老头不知道跑到哪休息了,这时还不见人影。”听来正是另两位霸主的名字。   白浪明白,熊族在休息时间,每个人都自己找一处歇息,霸主相距的更远,那两人说不定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都在离这儿最远的地方,一时之间,自然还得不到消息。白浪哂然一笑说:“我们先聊聊也没关系。”   宏仑却也说过就算,望着白浪忽说:“你们人族又没有蜕变,你怎么功夫突然进步这么多?”   “好几次机缘巧合。”白浪倒不是有心隐瞒,不过要他把这段自己发生的事从头说上一遍,他可没这个劲。白浪按着说:“宏仑,你觉得他们俩人会不会同意?”   “不知道。”宏仑答覆得简单又爽快,他摇了摇那颗大头,跟着说:“出来时说好了是一路打下去,现在要改变会有争议,除非他们都同意,不然得回去重开霸王大会。”   风紫婷听得莫名其妙,既然要霸王大会决议,要族王作什么?   白浪却没表示疑惑,同点点头说:“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少打几场仗,有什么不好?”宏仑晃晃脑袋,蓦然望着刀轮城说:“不过这座城老是打不下来,我实在有些不甘心。”   白浪却也无言以对,除了刀轮城外,哪座城挡得住两万熊族?   这时风紫婷突然说:“只要留下一位霸王,领五千人防守后路,刀轮城能不能攻下,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这下宏仑一头雾水。   “刀轮城不过占了地势,城内兵力据估计不到六万,这里一片黄沙、利于野战,只要派五千人留守后路,刀轮城出兵也是送死。”风紫婷慢条斯理的说:“而且若族王同意白龙将的建议,习回河城便是我们这一边的,刀轮城想衔尾追击,还得闯过习回河城那一关,所以大军南下可说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   这话倒是颇有道理,宏仑搔搔脑袋,忽然摇头说:“只怕不容易……”   白浪正要追问原因,却见宏仑向着自己身后一指说:“海巴来了,你们自己问他。”   白浪却从另一面,见到一个正向上纵跃掠来的熊族大汉,白浪抬头说:“所以那位是掌克同?”   宏仑回过头,望了望点头说:“都来了,正好……”他随即放低声量说:“海巴前天攻城吃了亏,说非得攻破,我们也都同意……”   说到这儿,两个体态庞大的熊族霸王一先一后的掠到了高地上,海巴猛地怒吼一声,挥掌就向着两人轰来。   怎么这么冲动?白浪与风紫婷都吓了一跳,一下子,白浪的“青灵爪”、风紫婷的“川灵指”同时出笼,硬碰硬的合力应付了海巴这一击。   海巴没想到两人接得下自己一击,他怒吼一声,嘴中哇啦哇啦的嚷着风紫婷听不懂的言语,恶狠狠的又扑了过来。   白浪见海巴扑来的势道,知道风紫婷不易抵挡,他横在风紫婷身前,一面以 “青灵爪”抵挡一面说:“宏仑,要他住手。”   “你左手也出就打得过。”宏仑却一点也不着急的说:“慢慢打,打完了好说话。”   这是什么逻辑?风紫婷不禁瞠目结舌,地也不敢帮忙,另一边的掌克同虽没有一上来就翻脸动手,但脸色看起来十分吓人,自己一动,说不定就扑了土来。   白浪正是有苦自己知,若不出左手,只怕真的打不过,但若出手,就算是威力最小的那一种,也不知海巴承受不承受得住?若不慎打伤了人,怎么谈下去?而同时,四面的熊族本就注意着这两个忽然被族王邀入的人族,眼见海巴霸王土来不说第二句,向着人族就打了过去,不禁纷纷起了鼓噪声,猛一听,也不知道是欢呼还是怒骂?   海巴见白浪落入下风,更是趾高气扬,在四面的喧闹声中,他左一拳、右一掌的向着白浪不断的攻击,招招都是以气远攻,白浪右手的青灵爪简直被轰得不成模样,这么一来,更是大耗真气。   这可不是办法,总不能这么被打死吧?白浪心一横,大吼一声说:“你小心了!”一面把左手抬了起来。   白浪虽通熊族语,但他一向孤僻少言,所以说的并不流利,他估计海巴该听得懂人族语,这才以人族语提出瞥告,怎知海巴充耳未闻,依然狂猛地攻来。白浪个性本就十分嫌麻烦,虽发现对方似乎听不懂,但他也懒得再以破破的熊族语重说一遍,眼见对方两掌齐来,白浪右爪一让,左手抓握成拳,向着对方胸前猛轰了出去。   白浪左拳未出,拳上已涨满了恍若满盈的青芒,挥出一半,有如狂龙般的气柱已脱拳而窜,一面猛然涨大一面向着海巴轰去,同一时间,空间中因气劲挤压而产生的暴震响声应拳炸开。   坐着的宏仑万万没想到白浪的左手有这种功夫,他才想跳起,却见那道气劲已势如破竹的闪到了海巴的胸前,宏仑想张口,一时竟是有些叫不出声音,他不由得自忖,若刚刚白浪向自己轰出这一击,自己可有把握应付?   当事人海巴自然更是心惊,他怎会听不懂白浪的语言?但他只以为白浪在虚声恫吓,没想到白浪左拳一击,竟是这么惊天动地?劲力一出,无形的力道已经比青芒先一步涌来,海巴猛一下察觉自己无路可闪,他龇牙咧嘴的暴吼一声,两掌劲力加催全劲,一面偏转方向一面后撤。   白浪这种功夫已经没有招法可言,在体内劲流的狂奔猛泄之下,出击的速度快到难以闪避,何况海巴正出招到一半,怎能退得出青芒的范畴?只见轰得一下,海巴的两道劲力被击得四分五裂,青芒似乎劲力末衰,依然向着海巴的胸前急涌。   白浪见状不禁大为后悔,当时对付“风行护国使”徐乃自己也不过把劲力对准了他的双腿,这一次他估计海巴的功力至少比徐乃高出两盏,于是将劲力对准海巴的前胸,没想到海巴的掌劲这么不堪一击,眼看他不死也重伤,这下祸可是闯大了。问题是劲力既出,就连白浪也收不回来,白浪正有些不忍卒睹的时候,突见海巴暴吼一声,同时一股强大的劲力猛然从他口中往前冲出,正向准了青芒的前端。   两方这么一冲突,海巴的劲力居然能硬生生顶住白浪的青芒,虽只有短短的一刹那,海巴已经由后撤转为后仰弓身,随即劲流一爆,青芒被海巴的劲力一爆,折了个方向斜往上冲,擦过海巴的护身气劲,远远散失在天际之中。   而海已被这么一爆,整个人轰的一下跌坐在地,同差没摔个四仰八叉。   四面观战的所有熊族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一时间竟是安静了下来,海巴则是愣愣的坐在地上,双目由怒气转为讶异,圆睁着可比铜铃的双眼瞪着白浪。   白浪见对方无恙,心里一面暗自警惕一面又有些欣慰,总算没闯出乱子,他向着海巴说:“你有没有受伤?”   海巴闻言脸色一变,吼了一句话猛跳起身,跟着顿了顿才生硬的说:“笑…… 笑话。”   宏仑这时倒是打起圆场了,他似乎十分开心的吼了一声才说:“好,打完了,大家说话。”他却不再提要找勇士来与风紫婷比武之事,若风紫婷也有这一招,岂不是找自己麻烦?   五人分成四面坐下,白浪与风紫婷自然是其中一边,宏仑见众人都坐定了,他先以熊族语说了一串话,白浪听的明白,宏仑在向两位霸王介绍自己,说完了之后,宏仑又以人族语说:“白浪,跟你打过的是海巴,这一位就是掌克同。”   白浪向着两个高大的熊族人点了点头,向着风紫婷一比说:“这是风紫婷。”   他们没怎么理会风紫婷,海巴首先瞪眼说:“你就是骗了宏仑的人?”   “我不想骗他。”白浪耐着性子解释:“现在正是来澄清的。”   海巴的人族语没想像中好,他顿了顿,似乎正在脑中翻译,也许听不懂的正是 “澄清”两字。   一直没说话的掌克同猛然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大军南下,是为了消灭人族。”   白浪听了一挑眼说:“单凭两万熊族?想打胜仗容易,只怕灭不了人族。”   “那就试试看。”这话海巴听得懂,他急吼吼的叫:“我们已经破了两城,城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话一出,白浪与风紫婷的脸色都变了,白浪怒目瞪向宏仑说:“当初不是说 ……”   “是你先变,我不知道你会再来找我。”宏仑理直气壮的说:“其实还有很多人逃出去,我们也没到处去追杀。”   两人当初协议,白浪在人族中有部份势力之后,熊族将南下支援,白浪复国的同时,将以泰古剑为酬,当时两人曾有共识,除了抵抗的官兵以及刘氏一族外,尽量不伤害到一般人民,没想到熊族这趟南下,居然是一路杀戮?   白浪知道现在争这些已无意义,他叹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风紫婷见状,代替白浪开口说:“过去的事就罢了,现在白浪提出的条件,你们可同意?”风紫婷逐渐习惯了熊族人说话的方式,便也不称白浪为白龙将。   “什么条件?”看来十分性急的海巴急着说。   “要我们帮他们打仗,打赢了带走泰古剑。”宏仑说。   “不曾又是骗人的吧?”掌克同沉着脸说:“人族说话一向不算话。”   “怎么可以如此说?”风紫婷毫不动气的说:“白浪答应的事可有改变?”   这话一说,宏仑可是愣了愣,他连忙瞪眼说:“中间有变过……”   “代表他几经努力,这才完成了诺言。”这下轮风紫婷抢着宏仑的话说:“所以你们中间虽然也有毁诺,只要最后一样回到当初的承诺,白浪也不会见怪。”   宏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但又一时找不出风紫婷的话哪里有问题,他怔了怔,摇摇头说:“反正我没问题,看海巴、掌克同你们怎么说?”   “我不同意。”海巴立即叫了起来。    白浪眉头立即打了一个结,他知道熊族的规矩,宏仑若要改变大会决议,除非参与的每个霸王都同意,否则依惯例,必须回首都吼猛城重开霸王大会,决定这件事情是否变动,其他霸王若是同时反对,足可取消族王的决定。   这样的机会本来不多,宏仑总不曾没有一个支持者,不过这么一来,大军非重返熊族一趟不可,只怕夜长梦多。   白浪正为难的时候,掌克同忽然又慢慢的说:“要我们帮忙打仗,怎么打可以先说。”   怎么打?白浪望了风紫婷一眼,要她代言。风紫婷也不负所望,点头接着说: “这座城虽不是我们的阵营,但位置不重要,可以先不管……首先,我们南下到习回河城外休息,与北返的人族部队会合,再一起南下攻击都城,城破之日,我们皇上会送出泰古剑,并送诸位返国。”   只要打一场仗而已?听起来十分划算,宏仑晃晃脑袋说:“打下都城就好?这该不难吧,听说东极城为了应付蛇人……很惨。南角城能派出的兵力不多,没有援军,打下都城比较容易。”他的人族语比另两人似乎高段多了。   “我不管。”海巴吼说:“老家伙,红红……蓝蓝的砍我一下,杀了他。”   什么红红蓝蓝的?白浪还没想到,风紫婷已经先一步低声说:“乾坤剑?”   “刘群池?”白浪一愣,他猛想起北域城失守之后,确实曾听说“北域王”刘群他返到刀轮城--当年被他一掌打入蛙鲸腹中,白浪可也铭记在心。   白浪这么一低语不打紧,耳尖的宏仑立即大惊小怪的说:“白浪。那家伙就是刘群池?你不是正好报仇?”宏仑还记得白浪在蛙鲸腹中提过的这个人名,可说十分难得。   白浪沉重的摇摇头说:“时日无多,还是快些解决此事,过去的仇恨就算了。” 白浪虽也痛恨刘群池,但他更担心刘芳华练成“幻灵大法”后回防都城。   “只要宰了那个老家伙,其他我没意见。”海巴又嚷了声。   就是这人难说服,白浪正伤脑筋时,掌克同忽然说:“听你们说……习回河城是你们这一边的?”   “是。”白浪忙说:“所以不用担心习回河城。”   掌克同却不领情,顿了顿按着说:“那我也赞成先被这个城,不然回去开大会。”   这又是为了什么?白浪莫名其妙,忍不住说:“你被谁伤了?”   这话一说,掌克同不大高兴的说:“胡说。”   不然是怎样?白浪正瞪眼,掌克同已经主动的说:“我们往南攻击人族都城,会死很多人;这个城是另一边的,回来时,他们偷袭或阻止我们,很麻烦。”   简单说就是怕回程出毛病。这话也有道理,白浪束手无策之际,风紫婷连忙说:“都城一破,我们二皇子即位,自然会要刀轮城投降,这一点不用担心。”   “不打刀轮城也可以。”掌克同目光中露出一股煞气,说:“那就打下习回河城。”   这话一说,白浪与风紫婷恍然大悟,熊族是要保持后路的畅通,习回河城是正路,若要绕过,便得穿越这片莽莽黄沙,若刀轮城也没打下,对熊族来说,撤退时确实没保障。   白浪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一次:“习回河城不会有威胁。”   掌克同连连摇头,似乎不大相信,而海巴依然横眉怒目的,似乎一点也没得商量,宏仑倒似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望了望众人,忽然开口说:“若破了刀轮城,你们就愿意协助白浪打都城,换泰古剑?”   海巴猛一个点头说:“我只要报仇,怎么都可以。”   掌克同也点点头说:“同意。”   “就是这样。”高大的宏仑摊开两张巨掌,对着白浪说:“先破了这城,我们就去帮你们打都城,这个条件你接不接受?”   能不接受吗?白浪怔了怔,终于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但这么一来是万万赶不及了……莫非真的注定要自己与刘芳华在战场上相对?   风紫婷不知道白浪在烦恼什么,不过她也正皱着眉思索。打破这城才走?怎么样才能打破这个号称“千军万马攻不破”的城?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2   第六章 陆采异石     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五月五日   三日后,千里迢迢往南赶的徐定疆等人,终于逐渐感受到怀念的故乡风情,除了少部份士兵外,大部分的官兵都来自南角城,眼见家乡就在前方,无须催促,部队的移动速度却也越来越快。   接到讯息的安赐满、赵平南、徐牙、杜如四人,已领着数百官兵北出都城五公里迎接,两方远远的看到彼此的旌旗,赵平南忍不住策马往前,但见其他三人都稳稳的动也不动,赵平南这才一咬牙,忍住思念爱子的强烈念头。   浑身筋肉纠结的徐牙与赵平南本是打打闹闹的好友,他见状哈哈笑说:“老赵,想见儿子也不用这么急吧?”   赵平南被徐牙看破心里的念头,他尴尬的强笑一下说:“不知道那个蠢材有没有误事?”   “放心啦。”徐牙故作正经的说:“有小王爷调教,不曾让你失望的。”   安赐满听到两人的对话,回过头微笑说:“我们四人迎上去吧。”   这可是求之不得。顾不得刚刚才被徐牙糗了一下,赵平南马上应道:“好啊,走。”   四人同时往前策马,安赐满还好,赵平南与徐牙两人的表情却是十分兴奋,至于杜如卡,两道眉头不知为什么一直皱在一起。   两边的旌旗既然已能遥遥相望,策马一赶自然很快就见到那一大群千辛万苦由都城赶回的军伍,赵平南远远的望去,见自己儿子在队伍的最前方,倒也是似模似样的,赵平南嘴角颤了颤,不知为什么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   其他三人找的自然不是赵才,理应在部队前头的徐定疆呢?他们目光转过去,却看到一个意外的人物,杜如卡首先一怔说:“芳华郡主……不,芳华公主。”   听杜如卡这么一轻呼,连赵平南的目光也转了过去,只见刘芳华的脸色十分苍白,颇有些郁郁寡欢的味道,不过这不是重点,徐定疆跑哪里去了?四人正发怔的时候,眼前风声一起,眼前猛地一花,四人一怔同时勒马,却见徐定疆无端端的忽然出现在四人面前,脸上正带着一脸笑容。   除牙首先叫了起来:“小王爷!”   “安伯伯。”徐定疆先向安赐满打个招呼,按着依序向三人说:“赵叔叔、徐叔叔、杜叔叔。”   “参见小王爷。”安赐满一跃下马,向着徐定疆施礼,赵平南、徐牙、杜如卡一怔,连忙跟着下马行礼。   “都城发生的事情,你们都该知道了?”徐定疆脸上的笑容微收说:“你们的想法如何?”   四人的脸色同时一沉,徐牙首先大声说:“我们一定要替王爷报仇。”   “其实详细的情形我们并不清楚。”安赐满缓缓的说:“都城虽有天鹰急报,不过几次的讯息十分混乱,还要请小王爷开导。”   徐定疆心里有数,早几次的急报,提的自然是都城战况,包含使自己父亲徐靖丧命的那场大战,不过最近的一封,内容该就是下令南角城把自己捉拿起来。徐定疆摇头苦笑说:“四位叔伯,你们不打算抓我?”   这话一说,安赐满依然平静,杜如卡的脸上有三分尴尬,赵平南却是一怔,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有徐牙怒吼一声说:“那些混蛋说的话老子一个字也不相信,小王爷怎么说怎么办。”   “芳华公主怎么来了?”安赐满倒是出声问:“都城并未提及此事。”   “找也是三天前才知道。”徐定疆回过头,望了望越来越接近的刘芳华,转回头说:“都城该也是今天才会知道,也许三天后讯息就来了。”   “都城要是知道芳华公主也来了,该不曾发出那种讯息。”赵平南面有愁色的说。   一直皱着眉的杜如七,忽然说:“小王爷,末将相信你,但若都城所言事实,您确实犯了军令……”   “老杜!”徐牙与赵平南同时叫了起来,徐牙还瞪眼说:“我们不是老早就吵过了?”   “我希望都城的急报是错的,这才问小王爷。但若是真的……”杜如卡神色一正说:“军中最重视纪律与命令,末将只怕……”   “你这死脑筋。”徐才破口大骂:“凭着王爷待我们的恩义,就算是真的,我也挺定小王爷。”   赵平南推了徐牙一把说:“先别急着吵,问问小王爷再说。”   “有什么好说的?”徐牙脸红脖子粗的说:“我们心里认定是这样就好了,还问什么问?”   这时那数千部队已经逐渐接近,远远的看几位龙将似乎争执起来,部队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徐牙,你且稍安勿躁。”安赐满一开口,徐牙就静了下来,只听安赐满沉声说:“这么说吧,若都城确实有亏欠王爷、王妃、小王爷,就算是叛了朝廷,我们也义无反顾,但若小王爷真是畏战僭逃,还把王妃抛下,我们确实……”说到这儿,安赐满似乎是难以措词,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末将正是此意。”仕如卡沉着脸说:“为体念王爷的恩义,如真是后者,末将不敢横加阻挠,只请小王爷回城后,把末将关入大牢。”   “安大哥,如卡,你们这是干什么?”赵平南说:“你们没看到连芳华公主也来了?一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徐牙跟着咕囔说:“咱们当年还不是随王爷把南角城翻了个身,现在再干一次也没什么。”   “徐牙,你胡说什么?”安赐满瞪了徐牙一眼说:“当年先皇不但天下归心,而且王爷也与我们几经密议,两件事岂能相比?”   “我明白了。”徐定疆挥挥手,止住众人说:“我先说我回来的目的。”   四人自然是洗耳恭听,徐定疆目光遥望着南方的南角城,吸了一口气说:“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征集十万大军训练,随时准备回扑都城。”   这话说的很妙,回都城扑谁却没说清楚,四人面面相觑,莫非徐定疆想当皇帝?那么刘芳华怎会随他南下?莫非这两人……   徐定疆不管四人的胡思乱想,他按着说:“至于在都城的一切,也不能只听我的一面之辞,你们先向他们问问,整理出一个心得之后,如仍有任何疑问,我必定坦承相告。”   这话倒是十分实在,就算徐定疆说完之后,他们也是得向这群官兵印证,还不如先找人问清楚。安赐满想通此点,立即说:“就依小王爷的吩咐。”   安赐满是四人的大哥,他既然这么说,杜如卡自然没有意见,而徐牙和赵平南当然是不用说了,这时部队也十分接近,安赐满向四人一打眼色,同时迎上两步,向着刘芳华说:“末将等参见芳华公主。”   “诸位免礼。”刘芳华强打精神的笑笑说:“你们辛苦了。”   见刘芳华没什么劲,四人心里更是一肚子疑惑。不久前刘芳华来南角城,可是精神奕奕不让须眉,一副初生之犊的模样。除吁与赵平南不禁心想,看来小王爷是真想做皇帝了,不然刘芳华为什么这么没精神的模样?八成这位公主是选择爱情抛弃亲情,难免快乐不起来。   安赐满与杜如卡却没这么想,现在虽说天下大乱,徐定疆想当皇帝可还早得很,毕竟南角徐氏人丁单薄,根植不深,想打一两场胜仗不难,想统一人族,可说是痴人说梦,徐定疆虽然年轻,但却十分聪明,不可能干这种傻事。既然如此,徐定疆征兵必定是为了能在这场纷乱中投下重注,同不知他到底赌哪一方?   刘芳华望着徐定疆,心中却有几分怨怼,这三天中,徐定疆除了一开始略作寒喧,把自己带去部队,之后就一直没见踪影。她不禁心想,当初在幻萃阁的牢狱中,要自己南下的也是他啊,为什么这么对自己?不过刘芳华自己知道,若现在徐定疆真的来嘘寒问暖,自己一定什么都不告诉他,还会把他赶得远远的……总不曾他连这都知道吧?就算如此,让自己赶一赶又如何?气闷的刘芳华,心里不由得有些嗔怪起徐定疆了。   赵平南过没多久,就把精神放在自己的儿子赵才身上,这时他可这注意到了,那小子身旁跟着一个肤色较深的俏丽女性官兵,好似以前在宫城中曾在王妃还是王爷身旁见过,这还不打紧,两人居然有事没事的眉来眼去一下,彷佛以为谁都没注意到。赵平南瞪眼暗骂,这好小子,好好的管带不当,居然在部队里拈花惹草起来?赵平南一下子火上心头,若不是徐定疆在一旁,恐怕赵才马上有排头要吃。   赵才看见自己老爹,那种自然而然的胆怯马上显现在脸上,多亏墨琪早知道赵才的心情,给了他几个安慰的眼神。赵才才刚振作一些,目光转过去,却见老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以赵才对他父亲赵平南的了解,他明白这下子大祸临头了,只不过比较倒楣的是……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一群人各怀心思,蹯入了南角城,徐定疆宣布部队入营后放假三日、加发薪饷之后,兵士大喜下分别带开。而南角城四位龙将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要去查明,自然也不会久留。没过片刻,偌大的南角城大殿中,除了值班卫士、随侍之外,只剩下徐定疆、刘芳华两人。   徐定疆没看到四婢,他心里有数,若不是赵才记得安排,就是四婢不愿打扰自己与刘芳华,已自动避开,而这两种情况中,却是后者比较有可能,要不就是墨琪帮忙安排,赵才那小子没这么机伶。   徐定疆目光转向刘芳华,只见刘芳华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暗叹了一口气,刘芳华不学“幻灵大法”自然是好消息,但她为什么突然心意改变呢?徐定疆这三日倒不是有意躲避刘芳华,不过他当时与两位供奉一战,体悟了许多的变化,这三天可说是好好的练习了一番,否则到了南角城事务繁多,若是没空练习,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战役?   而刘芳华难得能与徐定疆相处,本想好好的骂这家伙一顿,但不知为什么,她连气也生不出来了,只觉得十分的疲累、十分想好好的歇息一阵子。她缓缓的抬头,正见到徐定疆关怀的眼神,刘芳华心一颤,急急的则过目光,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她目光依然望着别处,口中缓缓的说:“我累了。”   徐定疆没想到刘芳华会躲避自己的目光,更没想到刘芳华一开口竟是这三个字。他愣了愣,连忙吩咐身边的随侍,先去将待客用的“彩辔阁”整理出来,但心里却觉得这么下去不大对劲。徐定疆便搓着手对刘芳华说:“我这几天忙着练功夫,一直没空与你详谈,你要先休息,还是先聊聊?”   这样吗?自己误会他了吗?刘芳华抬起头来,又见到徐定疆那温柔的目光,她的心又是一阵激荡,不过这次总算没避开了,刘芳华却同时想起,不知从几年前开始,徐定疆就一直是这么看着自己,为什么从来不明白这眼光的涵意?   徐定疆见刘芳华一抬头就发怔,他可也愣住了,隔了片刻,徐定疆才搔搔头说:“芳华,现在若不想说……就先休息吧。”   刘芳华点点头,“彩辔阁”她上次就住过,自然是熟门熟路,她缓缓的向殿外走,正要雕开殿门时,忽然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话:“这三日……你真的非练功不可吗?”话一说完,刘芳华就后悔了,她一跺脚,转身就没了踪影。   刘芳华一说完,轮徐定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殿中发怔,自己这三日真的非练功不行吗?莫非自己当真有些怕见到刘芳华?自己怕的又是什么?   徐定疆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殿门,心里无端端涌起一股惆怅,在胸怀间盘旋来去,久久不能平息。   猛然一声震天长啸,在滚滚黄沙中扬起,直入云霄,四面同时传来成千上万的怪异叫嚣声,应和着那声长嘛,轰然的声响,仿若激起千里风沙,向着黄沙中的孤城--刀轮城轰去。   在宏仑仰天长啸,发下号令后,万多名熊族一面狂乱的叫嚣着,一面争先相后地向着刀轮城东面城墙杀去。   刀轮城的城墙又高又厚,最矮处也将近十五公尺高,熊族人奔到墙下,几个功夫较高的已经一跃冲上数公尺,伸手抓着城墙砌叠时形成的石隙,向着上方攀去,速度较慢的也不敢落后太多,繁随着先锋们奋勇的往上扑。   这里宏仑啸声一发,刀轮城的东面炮声立响,城头立即站满了人,一块块的乱石向着下方没头没脑的直砸。刀轮城高,石块砸下的威势十分鹫人,眨眼之间,数百个熊族手脚一乱,往下直摔,多亏他们皮粗肉厚,想来也不大容易摔坏。   当然也有功夫较高的熊族不惧大石,一面挥掌催劲外拨,一面手脚并用的往上攀,但攀过了十公尺,上方的人族已经分清了高手是哪些,只见几个官兵合力扛一个大锅,一波波冒着蒸气的滚水就这么倒了下来,刹那间几个熊族高手不得不又落了下去。   不过顶得住滚水的熊族人也不少,转眼间,已有近百名熊族人接近了城头,城头立即杀声震天,数千人族挤在城头,以戈矛等长武器向着墙口的熊族不断的穿刺,十几根同时穿出,刚接近城头的熊族转眼又被轰了下去,熊族人一面摔落,一面不断的发出哇哇怪叫,听起来也十分吓人。   不过接近的熊族既多,总有几个熊族被冷落,若只是三五根长矛,熊族人巨掌挥动下,人族士兵便抱着长矛滚得人仰马翻,几个熊族人一腾身,已经翻上了城头。   一开始短距离交锋,城头立即混乱起来,尤其能在这种情况下冲上城头的,就算不是勇士也差之不远,遇到一般的士兵,那可不只是以一敌十,简直是虎入羊群,轰得人影翻飞,哀声不绝。   但刀轮城也早有准备,眼见熊族人冲上城头,管带、龙将等将领立即冲了过去,再配合上其他士兵的协助,过不多久,又把攻上城头的几个熊族赶了下去。   但城头一乱,那一锅锅的沸水就不容易往前送,许多慢上一步的熊族,反而顺利的攀上城头,与人族士兵再度缠斗起来。   这时才是真正的短兵相接。刀轮城头杀声震天,血肉横飞,首当其冲的士兵被熊族的钜力一击,不筋断骨折者几稀。不过熊族人也不轻松,在城头的人山人海下,四面八方刀枪剑戟不断的穿刺,饶是熊族皮粗肉厚,眨眼间身上多个七、八道伤口也可说十分正常,没当场倒地已经是不简单的事了。   熊族攻击刀轮城也不是两天三天的事了,大家心里都有数,人族再怎么努力拦截,再过一阵子,下几波杀土来的熊族人就能逐渐结合,只要七八个熊族一集合,人族合攻的优势便少了一大半,随着一个个坚强的城头据点的产生,熊族人伤亡的速度便会逐渐减慢。   到了那个时候,熊族的霸主、勇士们会另领大军往城头扑,而刀轮城中的高级将领,自然也会率领着官兵相迎,否则若给熊族占稳了城头,刀轮城的覆亡就在眼前。   熊族最愤恨的,莫过于刀轮城城墙未免太厚了,一般的城头能有个十余公尺,已经不得了了,刀轮城也不知道是怎么建的,城墙居然宽达三十公尺,想要从外墙杀到内墙,这短短三十公尺,可说要冲过刀山剑海,一路上腥风血雨自然不在话下,就算熊族的高手能够冲过,也是极为少数,不但对整体的战局影酱不大,甚至也容易让自己陷入危境。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中,熊族攻城不下五次,五次中,熊族没有一次占到便宜,虽说也杀了不少人族,但总归来说,只要没抢下城头,熊族的损失肯定必较严重。   这时,城头上几个小据点已经建立,海巴与掌克同两位霸王也率领了部队往上扑,想当然耳的,“北域王”。刘群地,率领着“凤安护国使”刘图、“神慧卫国使” 陈慕凡以及北域刀轮两城数万官兵硬生生把大群熊族挤在城头,就是不让熊族大举入城。   宏仑带着几个心腹,与白浪、风紫婷、陈懦雅、陈儒庸四人在那道丘脊上观看,眼见战况如此,宏仑正破口大骂:“这城到底是怎么做的?真弄不懂。”亏得他还记得用人族语骂。   白浪等人对刀轮城的兴建方式自然是心里有数,四人对望一眼,颇有默契的都没吭声,熊族人现在虽是盟友,但难保日后不会翻脸,给熊族人知道了刀轮城的兴建方式似乎不大恰当;当然,换个角度说,便算是熊族知道了真相,他们又能怎么样?   陈儒雅与陈儒庸两人本来远远躲在沙山之后,后来白浪与宏仑谈妥,见没有危险,风紫婷索性把两人川来,省得两人在山后餐风露宿,现在陈儒雅见下方战况胶着,他瞄了白浪一眼低声说:“北域王是打算耗下去。”   风紫婷点头说:“这么看来,刀轮城真的很难攻。”   宏仑没注意四人的对话,他咬着牙,颇想自己也上去冲杀一阵,但这时比的不是人多,在城头人挤人的情况下,他功夫再高,只怕也无用武之地。宏仑十分懊恼,熊族的历史中也不是从没攻下过刀轮城,怎么轮到自己就是打不下来?   三日前与宏仑等人谈判时,白浪已经明白,若不攻下刀轮城,熊族非攻下习回河城不可,也许刘群池正是作此打算,要逼得熊族放弃刀轮城。说起来,接近两万的熊族人若是全力攻击习回河城,以习回河城的形势,就算刘礼大军回防,只怕也撑不了十天半个月,也就是说,若熊族攻不下刀轮城,两方几乎已经无法合作…… 这么说来,还得感谢刘群池砍了海巴一下。   宏仑闷着生气,白浪自然不去凑热闹,问题是自己四人来此,一点忙也帮不上,似乎看起来不怎么其有诚意。白浪目光转向风紫婷,说:“风大姐,我们该怎么办?”   风紫婷看来对战况也不怎么乐观,她望着刀轮城上的战场,皱着眉说:“这么打下去,很难。”   陈儒庸不甘寂寞的说:“熊族带的水不多,他们看来也打不下去了。”   “熊族体质与人族不同。”白浪解释说:“一些水就能支持很久,至少还能打上半个多月。”   “他们若真的放弃,我们可就要小心了。”风紫婷声音压得更低,说:“到时候我们得先离开。”   白浪一怔,弄不清风紫婷这么说的原因,却听陈儒雅已经怵然说:“风大姐说的没错。”   “为什么?”陈懦庸瞪大眼间。   问的真是时候,白浪才要张嘴,又闭上了。   陈儒雅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压低声音说:“熊族放弃刀轮城的同时,若没放弃攻打人族,下个目标就足习回河城,我们不逃,莫非等死?”   会这样吗?白浪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了宏仑,只见他目光凝注着下方的战况,咬牙切齿的不知在喃喃自语着什么,除了身形高大些,与以前自已认识的宏仑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会这么对付自己吗?   “白浪!”宏仑恰好这时转过头来,他看见白浪正愣愣的望着自己,大吼一声说:“你怎么也不帮忙想想办法?”   白浪心里苦笑,宏仑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看地也不像会这么对付自己,不过那个掌克同就不一定了。白浪迈步向宏仑走过去,叹了一口气说:“当初若我们没认识,今日熊族还会南下吗?”   宏仑一怔,满是毛的大脑袋晃了晃说:“我不知道。”   自己的责任还是不小,想及熊族席卷下,北域城、宿月城死伤无数,白浪心里的压力更大。他望着下方战场,这时熊族一开始的锐气正逐渐消退,留在城墙上方的熊族人越来越少,眼看着今日这一战又得无功而返,白浪说:“若能重来一次,也许我就这么留在熊族了。”   宏仑没想到白浪突然冒出这一句,他愣了愣,转过头蓦然大吼一声,号令熊族撤退,这才有空回头问白浪:“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白浪仰天长叹,算来回人族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却发生了这么许多事,一时之间,怎么向宏仑说明?而且两人经过了这一年的离别,似乎彼此间的距离他不由自主的拉远了些,不是以前什么都可以讨论的感觉了。   “海巴扛着什么东西……?”宏仑瞪眼说:“他搬块石头回来做什么?”   这时白浪也注意到了,海巴搬回来的是人族用来往下轰击的大型陆采石,虽没有城墙用的巨大,但也有一人大小,海巴搬这东西回来,绝不是为了好玩。   果然海巴搬着那块大石,什么地方也不去,向着宏仑与白浪便冲了过来,只见距离还有十余公尺,海巴猛一个高跃,带着大石同时往上一蹦,他一面在半空中把大石往地上一砸,一面怒气冲冲的说:“这东西,古怪。”   什么古怪?白浪仍在莫名其妙,却见海巴嚷着说:“我以为他们找来一堆石头,但……都长的一样……怪……古怪!”   海巴颇有些词不达意,宏仑瞪眼嚷了几句,却是以熊族语询问海巴到底在讲些什么东西,海巴也咭哩咕噜了一阵,似乎在解释着他的怀疑,不过这时,只听得懂几成的白浪心里却是隐隐觉得不安,他已猜出海巴问的内容了--他必然是发觉这些轰下来的石头都有某几种固定的形状。   知道内情的人自然明白,陆采石之制作,本就可以铸模灌注,这样不但迅速,还能有效的复制,由上往下摔的石头,当然得有些尖锐的棱角,还得在内侧有几个易于抓握的地方,这样的特征十分明显,亏得海巴今日才发现。   知道归知道,问题是海巴明摆着问自己,自己该如何回答?这段时间中,宏仑与海巴以熊族语沟通,宏仑已经弄清了脉络,白浪眼看着宏仑与海巴的目光都望着自己,他只好粗略的解释说:“这是利用刀轮城中的特产制造的,可以开模复制。”   “开模复制”四个字似乎太难了,对几乎没有什么人工产物的熊族人来说,语言中根本没这种意思,两人自然也没学过;见宏仑与海巴都瞪着眼一脸迷惘,白浪只好接着说:“就是每次可以做得一样。”   白浪说的不能说不清楚,但对宏仑与海巴来说,依然有些匪夷所思,两人正面面相觑时,掌克同从丘下往上掠,一面问:“这个石头与城墙一样?”   越来越难闪躲话题,白浪心里暗叹一口气,正准备向宏仑说明,风紫婷等人已经闻声而来,陈儒雅抢先开口说:“确实一样,都是刀轮城的特产。”   “这些石头是做出来的?”掌克同目光中露出诧异的神色说:“怎么做的?”   四人对望一眼,风紫婷见白浪不知如何应答,她开口敷衍的说:“听说只有刀轮城能做,可能与刀轮城中的池水有关。”   白浪知道自己不擅于应对,他转过身蹲下,抚摸着那块被海巴搬回来的大石,那块大石颇为粗糙,灰黑色的表面棱角处处。白浪心中转着念头,若这时天降大雨,整座刀轮城至少溶掉一半,打起来就容易了,问题是刀轮城这儿几年也没一场小雨,遑论大雨?   其实若给熊族人知道了水可溶陆采石,他们也没办法带足够的水来,想溶出一块缺口,可不是几大车的水就够的,白浪一面想着,一面听着风紫婷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他突感心烦,就算老老实实的说了,熊族也未必有办法打破刀轮城,这么遮遮掩掩的,怎么样与对方合作?   想到这里,白浪转过身来说:“宏仑,其实这种石头叫做陆采石,是利用刀轮池中的一种黑色潮湿泥土混上黄沙,凝固了之后就成为这东西。”   风紫婷、陈儒雅、陈儒庸没想到白浪忽然说了出来,三人都是微愣,但毕竟如白浪所想,说出来也不见得会改变什么,因此他们也没有露出责难的表情。   但宏仑、海巴、掌克同可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里,宏仑愣出惊讶的表情说:“有这种土?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说了有什么用?”白浪没好气的说,但他终究没说出如何溶掉陆采石。   掌克同却没放过这一点,他紧接着问:“这种石头有没有什么弱点?”   “怕水。”陈儒庸却是嘴快,地想白浪既然已经说出,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其他三人的心态也与听到白浪实说时一样,虽然有些意外,但说了反正没差,也没有人怪罪陈儒庸。   不过熊族三人却是又惊又喜,海巴大吼一声说:“怕水?赶快拿水来试试。” 说完了他才发觉自己说的是人族语,他连忙回头以熊族语劈哩啪啦的吩咐了一串。   白浪听得分明,心里暗自苦笑,却不知该不该阻止。   过不多久,十个熊族士兵急急的往上赶,到了沙丘上愣愣的直立着,海巴又吼了一声,熊族士兵手忙脚乱的拉下绑在腰部的一块粗糙皮革。风紫婷等人正糊涂,却见那一块块皮革腰带鼓涨涨的晃动,原来那里面装的就是水?才刚想通,那十名熊族的皮革已经被扯开,为数不多的水就这么倾倒在那块陆采石上。   白浪忙叫:“慢点、慢点。”   熊族可不是每个人都听的懂人族语,他们听白浪猛叫,几个人一面怒目瞪着白浪,一面手中的水还在不停的往陆采石倾倒。   但水这么往下落,却很快的顺着石面往下溜,紧接着便渗入石下的黄沙中,眨眼间消失无踪,这么一来,就算白浪的话他们听不懂,那十个熊族人也不舍皮囊中的水,忙不迭的把水止住,回过头望着海巴。   自己还没吩咐,这些家伙自己就停了下来?海巴颇想骂人,但看来确实没用,骂也没意思,海巴怒气转向白浪,怒冲冲的说:“又怎么了?”   “要泡一阵子。”白浪皱眉说:“这些水,只能让石头表面略微软化。”他把手向陆采石上一摸,果然一层石面化作黄沙与黑泥,向着四面散落。   看了这情形,宏仑的喜悦转眼消失,若要这么多水,去哪儿找?就算把所有熊族人的水囊集中,只怕对城墙一点损害也没有。   “除非下雨……”掌克同喃喃的说。   “而且要连续几天的大雨。”白浪点点头说:“但这里就是不会下雨。”总归一句话,就算说了也没用。   宏仑瞪眼望着白浪,一副想找人吵架的模样,白浪没奈何的白了宏仑一眼说: “所以我们懒得说,看你们问个不停,不说反而让你们起疑心,只好说了。”   白浪说的虽只是心里话,但却说得恰到好处,这么一来,熊族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掌克同的脸上就有些尴尬。   宏仑哼了一声说:“又没怪你……算了算了,真的打不下去,那就回家去吧。”   海巴猛跳了起来,大嚷说:“回家……?”   掌克同一拉海巴,摇头低声以熊族与快速的说了两句,在场只有白浪懂得一些,但他却也没听出掌克同说的是什么,正想下丘的宏仑倒是熊脸一变,哇拉哇拉的说了两句,掌克同跟着又向着宏仑说话,这次白浪可听懂了,掌克同是说:“等一会儿我们再商量。”   宏仑望了白浪一眼,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但他随即一转头,向着沙丘下纵跃,掌克同、海巴,以及其他的熊族士兵,依着顺序往下走,转眼之间,这个沙丘上已经没有熊族的踪影。   熊族毕竟不大会作伪,这么古古怪怪的一闹,四人都感到事有蹊跷,彼此对望一眼,沉默了片刻,还是陈儒庸开口说:“我们……是不是该溜了?”   白浪脸色十分难看,一时真的说不出话来,但他心里却不得不同意,陈儒庸说的只怕没错。   想溜,毕竟要等到晚上,还好现在已经接近黄昏,离天黑的时间已经不久了。   四人这几天本就没怎么下沙丘,这时当然更聚在一起商议。他们的功夫虽然都不错,但这时已经进入初秋,在这片黄沙之中,昼夜温差极大,晚上吹来的寒风实在不怎么好受,人族毕竟不比熊族,浑身长满浓密的体毛足可御寒,四人拾了些战场上散落的木制矛柄,聚在一团生起火来。   这是风紫婷的计谋,地想熊族若真有心算计四人,必定会开始注意四人的行踪,这一生起火,让熊族人看得清楚,对四人自然更为放心,而到了深夜,只要弄几个假的人形在阴暗处,说不定能唬上一阵子;而且火光越明亮,这才有办法产生阴暗处,否则满天星月光辉,反而无所遁形。   既然生了火,他们就把携带的干粮中的干肉串土,凑到火堆旁烧烤,四人心里有事,自然不能享受这种野外炊烤的乐趣,虽然过不多久便肉香四逸,仍没人动手取食。   其他三人想着什么白浪并不清楚,但白浪却是十分痛苦,这么一走,等于是与宏仑决裂,宏仑若领兵南下习回河城,非但两人得短兵相接,习回河城能撑下去的机会也十分渺茫,那白家怎么办?自己与刘芳华为此决裂,岂不是笑话一桩?   “什么这么香?”远远的突然传来宏仑的叫声,只见他有如一道旋风般的刮上沙丘,迅速的掠到了四人身边,一面深深吸着气说:“烤肉!对不对?这是烤肉!” 掌克同也随着跟上来,倒是没什么表情。   白浪这才想起,以前自己就曾请过宏仑尝过这种美食,难为他还记得,白浪叹一口气说:“没错,想吃就动手吧。”   宏仑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吞吞吐吐的摇头说:“白浪,你……”   白浪醒悟,熊族人毕竟还是怕火,他伸手取过两大条厚厚的干肉,扔给宏仑与掌克同,说:“吃吧。”   宏仑高高兴兴的接过,一面发出表示欢喜的叫声说:“大家吃,大家吃。”   掌克同可就没这么高兴,他自然不曾怕烫,不过拿着肉块考虑了半天,一时还是没咬下去。   宏仑既然来了,四人自然要表现得正常些,各自动起手来,陪着宏仑狼吞虎咽的啃食着香气四溢、肉汁丰美的肉条,不过每个人心里不禁都蒙上了乌云--宏仑与掌克同这么一来,岂不是逃不了了?   过不多时,肉条已经吃得干干净净,宏仑似乎十分满足,高兴的说:“白浪,肉烤完了?咱们聊聊。”   白浪才一点头,掌克同突然说:“我们不喜欢这个,熄了好聊天。”话声一落,他脚一踢,把那块海巴搬上来的陆采石挑起,向着那团火就压了过去。   若要阻止,自然不是不行,但这么一来,只怕当场翻脸,白浪等人只好眼睁睁的望着那块大石轰得一声砸在火堆上,火星四射的同时,火堆立即暗了下来,纵然一时不熄,看来也撑不了多久。   宏仑却似乎颇为意外,他愣了愣,干笑一下说:“有火确实不大习惯。”   白浪听了不禁有些安慰,这一脚若是宏仑踢的,白浪的心可就寒了,不过气氛毕竟已经怪怪的,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眼看人终于熄灭,还是没什么可聊的,宏仑突然右掌一挥,砰地一下以气劲将灰烬中的大石翻了个身,在黑灰乱飘的同时,吐了一口气说:“就为了这种石头--”   突然之间,每个人都站了起来,只见那块大石翻滚向天的一面适才被掌力一激,竟是凹下了近三分之一大块!众人不禁大吃一惊,宏仑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怎么能把陆采石打散这么一大片?   但众人望向宏仑,却见宏仑也是一脸疑惑。   陈儒雅眼睛一亮,往前奔过去,顾不得大石的炽热,运功翻了两翻那块大石,只见大石又崩落了几块,陈儒雅大喜说:“原来如此!”   这时每个人都想通了,陆采石居然也怕火?所有人的神情都转为兴奋,场中的气氛由刚刚的无话可说,瞬间变成被惊喜堵住了嘴。   众人目光交会了好片刻,才由宏仑口中迸出了一句话:“明天!我们明天拿下刀轮城!”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3   第一章 万里黄沙     眼见夜已低垂,璀璨的夜空再度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华,徐定疆在寝房外的小院中,仰头望着天空,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下来。回到南角城,这几日传来的讯息就送到了自己手中,估计刘礼大军已经回到习回河城,现在必定也在重整军伍,习回河城为人族第一大城,人口超过百万,相信再过不久,刘礼的部队一定会更形壮大。   本来习回河城的人口虽多,但人民耽于逸乐,为了内战而征兵,有兴趣的人必定不多,但现在两万能族血洗宿月、北域两城之事已经传遍天下,在倾巢之祸、火烧眉睫的逼迫下,想独善其身的人必然大幅减少,反倒是无端端的帮了刘礼一个忙。   徐定疆心里估计着,刘礼现在差不多仍有七、八万人的实力,这么一征兵,不知会增加多少?八万、十万?如此一来,自己就算征得十万部队,连原本的部队,也不过十一万人左右,怎么对付刘礼?   虽说南角城还有原来的数万部队,但也不能全部带走,最多再抽调个两万,这么加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还要更多……何况……那个徐苞颇有些老奸巨滑,说不定还有别的花样……   徐定疆虽曾煞费心力苦研战阵之法,但何必舍易取难?若能以优势军力攻击,岂不是省不少力?何况,对早负盛名的刘礼,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熊族南下,只怕连练兵的时间也没有,却不知刀轮城守得如何了?刀轮城虽有人力不足的问题,但以“北域王”刘群池的经验,这样的缺点并并不容易暴露,熊族只要攻到失去锐气,必定会转向攻击习回河城,到时一场龙争虎斗,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其实谁赢都行,就怕打到最后来个两败俱伤,谁也没法再往都城攻击,这么一来,自己可就枉作小人,也难得到刘然的原谅。   不过这些事毕竟只是臆测,时间没到,多想也是无用,徐定疆一转念,想到安赐满等四人的态度,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四人的反应并不令人意外,估计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虽不知四人最后决定如何,但想来不至于影响大局。   想完攸关生死的大事,徐定疆的脑海中,蓦然浮起了刘芳华离开大殿时的身影,刘芳华说的话,似乎也正在他耳边回荡,徐定疆一阵心烦,自己想这些做什么?这些事早在数月前便已想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用再想,要想,也该想白玫。   白玫……徐定疆叹息了一声,她现在不知如何?若不是她,自己根本没有活着回都城的机会,更别提南返南角城了,若日后人族的历史因此有所变化,可下能说与她没有关系。   话说回来,自己真的想帮助刘然吗?若不是刘然刚愎自用,刘礼也未必会反叛,白家更未必会反叛,而“秘阁卫国使”刘冥与其手下尊者,也说不定还在秘阁中颐养天年,自己父亲更不会成为这场斗争中的牺牲者了。   若自己能投向刘礼,不只获胜机会大增,让刘礼做皇帝,对人族来说,只怕比刘然好多了……问题是……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自己母亲还在刘然的手中,怎么能投向刘礼?何况还有刘芳华……   怎么又想起她了?徐定疆猛摇摇头,正感烦闷时,忽然感到身后有异状,徐定疆心下一惊,莫非都城还派有其他的杀手?他一面迅速转身,一面提起了浑身劲力,却见到玳糖正怔怔的望着自己,仿佛吓了一跳般嗫嚅说:“小……小王爷……” 徐定疆自感有些小题大作,他松开脸上紧绷的表情,纳回内息微笑说:“甜甜,什么事?”徐定疆出来前曾吩咐过,自己要一个人思索片刻,玳糖若非有事,应不会来打扰自己。   玳糖眨了眨眼,确定徐定疆依然正常,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小王爷,安龙将、杜龙将求见。”   果然来了。徐定疆点点头说:“我在前厅与他们会面。”   “可需要甜甜伺候?”玳糖试探的说。   徐定疆哂然一笑,轻拍了拍玳糖的小脸说:“回房等我。”   虽然已经不是新鲜事,但玳糖的小脸仍是微微一红,毕竟聚少离多,徐定疆事务又忙,玳糖这方面的经验可还十分生嫩,只见她含羞的点点头,转身一溜烟的去了。徐定疆的笑容却是立即收了起来,转头向前厅走去。   两位龙将果然已经打听清楚,其中杜如卡不只询问部队,还去请教了刘芳华,他听到刘芳华说出徐定疆请两位供奉帮忙的三件事,自然是疑虑全消。徐定疆倒没想到反而因为刘芳华听到这几句话,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至于赵平南、徐牙,听说两人连问都没问,根本就挺定了徐定疆,这时自然也没想到要来表态,安、杜两人既然心结尽去,当即与徐定疆畅谈起来,三人聊到了征兵的事情,这恰奸要两人大力相助,一谈可就谈个没完,到最后,还把赵平南与徐牙都找来,更摆了一小桌酒席,畅饮直到天明,只可怜孤枕的玳糖,眼巴巴的白守了一夜。   牧固图纪元二一O一年十五月二十日人族内乱、熊族南犯,而南角城在这次动乱中,将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也需要更多的人投效军伍。这样的消息一散播出去,在半个月的时间中,散布在四野的人民已经陆续来投军,南角城的战力立即大幅提升,很快的,官兵已经增加了五、六万人,但距徐定疆的目标还十分遥远。   都城自知道南角城抗旨之后,自然不再送来军情,徐定疆也弄不清楚北疆的战况,熊族是否打下刀轮城、习回河城都十分不清楚,不但无法掌握情势,连什么时候该北进也难以掌握,这可有些困扰。此时,他正与安赐满谈论此事,想找出个好办法。   “也许该派探子到都城。”安赐满沉吟着说。   “也只能这样……”徐定疆皱眉道:“不过人选却是颇费思量。”   “功力高的是熟面孔,功力低的又怕办不了事。”安赐满说:“而且不能用天鹰,效率也会慢了下来。”   “若是比管带高出一级的功力,有个四、五人就够了。”徐定疆计算着:“若接力南奔,无须蓄劲,四到五日可以把消息带到,只比天鹰慢上一些。”   “这么说的话,只要三个人是生面孔就行了。”安赐满说:“我去看看有没有哪几个管带比较用功的。”   徐定疆点点头,叹息一声说:“可惜去过都城的不适合,不然赵才、墨琪,甚至南苏他们都有这个能力。”   安赐满听见赵才也在名单中,他有些讶异的说:“赵才?”   徐定疆一笑说:“他的功力,只怕不下于赵叔叔。”   南角四龙将,功力只在伯仲之间,听徐定疆这么说,安赐满不禁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不提出反对的意见,只顿了顿说:“这件事就由末将安排。不过我们私自征兵,到时候……”   “到时候由我负责。”徐定疆点头说:“安伯伯不用担心。”   安赐满怎能不担心?人族律法严格规定,各城不得自行招募超额的兵量,这当然是为了防止各城作乱,徐定疆除非真能适时开解都城的困境,否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何况他还有个私逃的罪名呢?不过徐定疆既然这么说了,安赐满也不好再说,他转个话题说:“这几日,听说芳华公主一直没有离开”彩辔阁“。”   徐定疆一怔说:“是吗?三这几天为了征兵的事忙得一塌糊涂,徐定疆根本没时间再去想这件事情,今日被安赐满一言提醒,他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小王爷现在是南角城的统帅。”安赐满缓缓说:“是不是要请芳华公主一起议事,还要小王爷决定。”   “我明白了。”徐定疆眉头一舒,笑说:“她的官衔可比我还大,怎么可以闲着没事?”   安赐满没想到徐定疆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哂然一笑说:“既然如此,末将先行上口退。”   安赐满离开后,徐定疆却又开始沉思,好半天后,他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 “峦圭殿”,向著“彩辔阁”走去。   到了“彩辔阁”,徐定疆让随侍进去通报,自己一面往内走,到阁中的花园,观赏著“彩辔阁”里的各种花卉,现在虽然已经入秋,不过南角城地处南疆,气候较为温和,秋天凉的速度也较慢,各式各样的色彩在庭院中绽放,颇为赏心悦目。徐定疆等候了片刻,听到身后有随侍缓步而来的声音,他转过头,只见那名长相清秀的随侍脸上带着一丝惶然说:“启禀小王爷……芳华公王说……她不想见客。”   徐定疆可真的大吃一惊,这样的情况可真够陌生,一时会不过意来,他怔了怔才说:“不愿见客?”   随侍的眼中露出一抹同情,说:“小王爷,芳华公主这几天十分佣懒,每天都坐在寝殿中长吁短叹,您……这……这么多天……这……”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怕被徐定疆责备。   看服装与外貌,一时看不出这随侍足男是女,但从对方的口气听来,该是女孩子没错,徐定疆微微一笑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随侍似乎没想到徐定疆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才说:“秋蓉。”   果然是女孩子。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你以为芳华公主为什么长吁短叹?”   秋蓉圆睁着双眼,似乎十分讶异的说:“还不是……难道……”   又是一个误会状况的人。徐定疆也不再问,转过话题说:“芳华公主可有离开寝房?比如说来花园走走?”   秋蓉摇摇头,过了片刻才怯生生的说:“我们知道小王爷这几天很忙,也劝过芳华公主,可是芳华公主这次似乎脾气大了不少,听不进我们的话。”   他们根本就猜错了,当然没用。徐定疆烦恼起来,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自己还是得与刘芳华见上一面。   “小王爷是不是等晚些再来试试?毕竟十天没来了,可能芳华公主一时不容易气消……”秋蓉自作聪明地建议,跟着又压低声音说:“要是想先看看芳华公主,小婢倒是有办法。”   偷看?徐定疆忍不住好笑,但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只不过不用秋蓉带路。徐定疆摇摇头说:“我就晚些再来吧。”   秋蓉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嘟着小嘴,送出了徐定疆。   出门的徐定疆转过两道墙,眼见左右无人,他气劲往外微涌,缓缓的向着天空升起,到了二十多公尺高,徐定疆认准了方向,向着刘芳华的寝房飘去。   徐定疆飞到了这个高度,整个“彩辔阁”自然是尽收眼底。“彩辔阁”占地并不大,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两进小阁瓦式建筑,除了前方的花园外,还有两块空地,一个是中间的天井,另一个便是后方的小花圃,刘芳华的寝房,就在后进两层小阁的二楼。徐定疆转眼间飘到了小阁上方,缓缓的向下飘落,点尘不惊的落到了阁楼顶端。   刘芳华听力好可是有名的,徐定疆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他小心翼翼的落下,虽然看起来是伏着的,却没有真的接触到上方的瓦面,徐定疆顺着瓦面飘动,悄悄的探到了南面的窗口上方,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声息。   里面确实有刘芳华轻缓的呼吸声,而且看来是在北窗……那么自己没选错窗户,徐定疆正要探头,却听到东面房门那儿,秋蓉的声音透门而入:“启禀芳华公主,小王爷说他晚些再来。”   刘芳华只应了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秋蓉停了停,随即传出她移步的声音,听来是下楼去了,徐定疆正想探头,却听到刘芳华无端端的突然长叹一声,吓得徐定疆连忙缩回头去。   不过刘芳华这一声叹完,却没有别的动作,徐定疆自己吓自己,正感到莫名其妙时,却听刘芳华缓缓的低吟:“忘春断,愁谁睬?雨拥花,坠玄台……”(注:   玄台者,一种用来莳花植单的黑色长形花台。)虽然当年曾一起念过书,但徐定疆对这些舂花秋月的东西一向不甚在意,一时也分辨不出刘芳华念的是谁的作品,但徐定疆听在耳中,却无端端的涌上一股愁绪,听得刘芳华缓缓轻吟,声音带着无尽的感伤,徐定疆不自禁的心疼起来,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往下移,倒着身子,向着南面的窗口望了进去。   刘芳华正斜倚在窗边,一双无神的眼遥望着北方,口中又换了另一首:“憔悴为谁容?恨卷珠廉不得逢,仅见唇红……”(注:那时人族宫中明镜多以珠廉遮掩,卷珠廉意指揽镜自照。)徐定疆望去,不禁心痛起来,就这么十日不见,刘芳华虽没有瘦多少,睑上却不复往日光彩,若说曾在谁的脸上见过如此模样,那就是不久之前才远赴刀轮城的梦羽了。   “恨子无端……”刘芳华眼中突然流下一抹清泪,声音极低极低的说:“弃妻雏,赴庙堂……”   听到这里,徐定疆不禁全身剧震,他这时才终于知道,刘芳华为什么会跑来南角城,为什么会不愿学“幻灵大法”;一失神,徐定疆体外的真气不禁微微一乱,他本距离屋檐极近,这么一来,不免轻碰了屋瓦,发出极低极低“答”的一声,徐定疆暗叫糟糕,一提气,整个人往上疾升,打算逃离现场。   但刘芳华的速度可是一等一的,徐定疆上腾不到五公尺,刘芳华倏然一下已经从南窗穿出,一翻身间,已经稳稳的站在屋瓦之上,目光四面巡视着。   徐定疆可不敢太快,刘芳华没想到自己是从空中来,怎么找就是没往上看,但若自己一个不慎发出破空声,那可是死无葬身之地。   徐定疆就这么缓缓的升空,越飞越高,只不过片刻,已经飘到了五十余公尺的高度,还在向上飘去,就在这时,东张西望有些迷惘的刘芳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猛然往上抬头,终于看到了徐定疆。   这一下刘芳华神色大变,两人目光相对了片刻,刘芳华眼一红,她猛一跺脚,扭腰在空中一翻,飘身穿回了房中。   完蛋大吉。自刘芳华头一抬,徐定疆就僵在半空,再见刘方华一不叫骂、二不动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回头,徐定疆心知糟糕,但他也只好愁眉苦脸的往下落,飘到了刘芳华寝房门外的廊道上。徐定疆先重重的叹了一口长气,这才敲门说:   “芳华,我进来了。”话一说完,徐定疆也不等回答,硬着头皮推开门,往内走了进去。   一个人孤身北行,又要小心都城的巡察部队,梦羽先远远的绕过都城,再避开习回河城,几经艰辛,才从另一个方向,逐渐的接近刀轮城。为了避开这两座主要的城市,梦羽自然只能走一些小道,纵然是没日没夜的急赶,也花了足足二十日,到了今日天色刚亮,她才接近了刀轮城。   梦羽不远万里前来,但越是接近,心中越是志忑,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不知熊族攻破刀轮城没有?两日前已经进入莽莽黄沙,百公里内毫无人迹,想打探消息也没办法。   只要再过不久,就该能看到刀轮城了。梦羽更是小心,若熊族还在,自己这么接近,可说是自投罗网,但从这个方向一无屏障,想隐身探看也没办法,梦羽勒马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往东绕到通习回河城的那条大道,纵然得多走一个小时,从那儿接近,至少有个长列沙丘,可以远远的观察刀轮城,总比这样接近安全。   又多跋涉了半个小时,梦羽好不容易翻上了那座沙丘,探头一看,梦羽整个心都凉了下来,刀轮城已经变成一座荒败的废墟,宏伟的城墙坍倒了一大片,城墙里里外外躺满了毫无生气的尸体,可见城破时的惨烈。   眼见四面一片死寂,梦羽木然的策马往前,越接近,沭目惊心的景象越来越多,走到破败的城墙,可以看到这里原来是城门,后来才用陆采石封起,却不知熊族用了什么办法,把坚如金刚的陆采石打破,从这个缺口冲了进去。   到了城墙缺口,梦羽已经不忍策马,眼前除了尸体之外,几乎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梦羽怔立半晌,缓缓的下马,在重重叠叠的人体与人体之间,往内踏了进去。   从尸体的脱水状态看来,城破不是这两天的事,这么说来,熊族该已经往习回河城攻去了?梦羽踏入城中,眼前更是一大片惨不忍睹的地狱图像,眼前死的人不能以千百来计,无数的死尸就这么向着两边延伸过去,从里面混杂了许多熊族尸体的情况来看,熊族该也是死伤惨重,为什么会这样呢?已经进入城内的梦羽,四面打量下,这才恍然大悟,弄清楚这么惨烈的原因。   原来刀轮城为了防范攻击,原有的三座城门都已经用陆采石封了起来,这里被攻破一个大洞,虽然替熊族找出了一个入口,但里面的人族却是无路可退,除了能飞越城墙的少数人,其他的人除了拼死之外,完全没有生路,熊族自然也讨不了好。看眼前的状态,除了官兵之外,平民只怕也难逃厄运,死于此役的刀轮城臣民只怕超过十万人,至于熊族,八成也死了三、五千人。   问题是……陈东立是否也在这些人堆之中?梦羽木然的转动著有些僵硬的脖子,见四面无边无尽的死尸,她知道就算陈东立也在其中,也无法在这数万人之中找出他来,梦羽茫然若失的走出刀轮城,她骑上龙马,一时竟是不知何去何从。旺仲了许久,梦羽绕着刀轮城,这时尸体反而成为指引,她--见一条条人族尸体零散的出现在城周,直到西方,才有尸体往外延伸出去,看来,突破熊族包围逃出城的人就是往西逃,梦羽一咬牙,策马加速往西面的布尔山疾奔。   她这时又重新涌起了信心,若有人能逃出刀轮城,其中必然有陈东立,梦羽沿着这些躺在黄沙上的尸体急奔,越奔越远,看到的尸体也跟着越来越少,而且相对的,熊族人的尸体明显的越来越多,可见逃出的无一是庸手,当然,这也代表了刀轮城中的一般人民必定是死伤惨重。   可是一面奔,梦羽却是越来越担心,除非所有人都被熊族所杀,这么奔下去,总有找不到踪迹的一天,在这片黄沙之中,自己该如何寻找?   果然如此,再奔了两个小时后,梦羽已经寻出了百余公里,只见最后一个孤伶伶的人族尸体躺在黄沙之中,放眼所及,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梦羽甚至还高掠而起,极目四望,但四面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什么都看不到,梦羽怔了片刻,终于一咬牙,向着西方策马,这一去若是找不到,大不了不回来了。   这个时候,梦羽已经忘了当初徐定疆的交代,脑海中根本没有回返南角城的念头,万里迢迢的赶来刀轮城,若是没见到陈东立就回去,她怎么样也不甘心。   奔出了不知多远,烈日越来越高,从清晨的薄寒到后来的逐渐炎热,梦羽也越来越疲累,这几日的奔波,一直支持着她的,自然是距离的逐渐缩短,以及即将见到陈东立的喜悦,但这个时候,一切的期待似乎都变得没有着落,这么往前奔,简直是大海捞针,一波波负面的思绪向着梦羽不断的袭来,这二十日来,梦羽只觉得今日最感不支。   到了阳光最强的时候,梦羽终于支撑不住了,她勒住了由奔驰而缓步的龙马,半跌下来,取出龙马包裹中的一副油布小棚,在黄沙中架了起来。   连梦羽都支撑不了,龙马当然更是早就伏了下来。梦羽系好龙马,在小棚中跌坐歇息,补充损失的精力,过了片刻,她突然听到一声怪异的呼叫,似乎从西南方向远远的传来。梦羽这时顾不得休息,一跃而起,拉着龙马就要向着声音的来源追寻,但龙马这么多日来难得好好休息,这时想要它再走,一时可不容易,梦羽听那声音已经消失,又担心再也没有任何讯号,她掹一把抓下了龙马身上的食水小包与兵刀,展开身法向着西南方奔去,一面发出了清越的长啸声,向着天际传播出去。声音能听到,不代表距离很近,但梦羽全力奔驰起来,速度可比龙马还快,她迅疾的奔驰,黄沙不断的被她甩在身后,终于梦羽见到远方有几个小黑点,她兴奋起来,更足加快了速度往前奔。   那几个黑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面,一样向着梦羽的方向移动,两方彼此接近不久后,梦羽猛一愣,居然是七、八个熊族?真是找错人了,梦羽急急的停下,回头向着奔来的方向飞掠。   可是梦羽经过二十天的奔驰,刚刚又未得到充分的休息,再这么毫下节制的奔了一大段路,加上失望的打击,梦羽的速度越来越慢,身后的叫嚣声也越来越近。梦羽心念一转,这样下去,自己是必死无疑,她猛一个止步,迅速的坐下调息,准备应付这一仗。   熊族人发觉梦羽停下,他们的速度却也跟着慢了下来,梦羽这才发现,对方似乎也不怎么轻松,庞大的身躯在黄沙上移动,每一步都深深的陷入沙中,刚刚虽然比自己快,不过是因为他们已经休息了颇久,功夫未必比自己高,梦羽的信心又大了几分。   但随着熊族的逐渐接近,梦羽的信心又低落了不少,熊族虽然脚步沉重,但从他们的神色看来,梦羽已经明白,他们并非脱力,熊族人的想法与自己相同,一样要储备一些战斗的体力,当下更是不敢迟疑,这时能多储存一点能量,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就算是慢慢而来,也总有走到的一天,待熊族接近到了十公尺远,梦羽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目光凝注着奔来的七名熊族人,脸上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熊族人望着梦羽,反而有些异常的并未立即扑上来,熊族人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名熊族人哇拉哇拉的叫了两声,向着梦羽又踏出了一步。   这下糟糕了,对方不会说人族语,梦羽可也听不懂熊族话,她顿了顿,皱眉说:“你们……想干什么?”   熊族人脸上似乎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领头的一个回头与同伴商量了几句,又转回头,向着梦羽比了比她的背包。   原来想抢水?梦羽恍然大悟,这些熊族必然是在这片黄沙中迷了路,并被熊族大军所遗弃,他们能撑过这么多日,确实也不简单,不过熊族人既然忘了他们,想来也是普通士兵,自己倒是不用太担心。   梦羽自然不会把背包交出去,但与对方这么耗下去,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梦羽望望熊族人,她突然一个腾身往后急掠,转身便逃。   熊族人吃了一惊,又是轮番怪叫的向着梦羽追去,没想到眼前精光一闪,梦羽挥起长剑,向着领头的熊族人杀了过去。   梦羽心中思量,若与熊族这么比耐力,熊族人本身体质本较人族强横,这么奔下去自己只有吃亏的可能,不如先拼掉一、两个,对方也许不敢再追。   这么一回头,首当其冲的熊族人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他连滚带翻的往后急摔,梦羽也不追击,剑光一转,洒向一旁呆愣住的另两名熊族人。   这两名熊族人虽然来不及躲避,但熊族人可不容易一刀两断,梦羽剑光闪过,两熊族虽然惨嚎着摔开,但似乎也不至于无法动弹。   梦羽没时间注意这些,她剑光一转,脚下踏起“戏蕊步”,轻灵的向着另外两名熊族人扑去。这时那个领头的熊族人已经清醒过来,他怒吼一声,向着梦羽恶狠狠的扑去,挥掌攻击时居然激起一阵劲风,向着梦羽遥发。   居然有个能外发掌力的人物?梦羽心中大起警惕,一面展开身法闪动,她打算先避过这个熊族人,把其他的家伙解决掉再说。   但熊族人毕竟比人族强横许多,纵然是一般士兵,也不是梦羽所能予取予求的,梦羽在伤了第五个熊族人时,那名挨剑的熊族人一声暴吼,硬生生的向着梦羽的长剑抓去,梦羽一惊,抽剑已是不及,她一咬牙,长剑往前一送,猛然穿入了这个熊族人的胸口,但同时梦羽左后肩一麻,终于被一名熊族人所击伤。   还好不是那个领头熊族人出的手,梦羽虽然马上转动不灵,但她右手同时往后疾弹,五指气劲同发,五东气柱瞬息间穿透那个熊族人的前胸,“波”的一声,那名熊族人轰然后倒,胸口冒出五道血柱。梦羽忍痛加速往空隙急弹,但身后那股劲风已经再度涌来。   刚刚这么一耽搁,却被那家伙追上了,梦羽一咬牙,旋身又是五道指力,但毕竟已经晚了,指力发出的同时,那股劲力已经及身,梦羽痛呼一声,向着后方摔飞。   没想到万里赶来,居然死在熊族手中?这一掌的功力其实也算普通,但梦羽体内真力将竭,已经无力承受,她胸腑剧震之下,眼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匍匐在黄沙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梦羽正感绝望时,猛听到一声陌生的长啸随着一股迅疾的破风声从西北面恍若疾风般刮来,只听到一阵迅速的轰击声夹杂着熊族的惨嚎,转眼间周身又恢复了寂静。梦羽正迷糊之际,忽觉一双坚定而粗糙的大手正缓缓的扶着自己转面朝上,只见一个背着古拙长剑的长须老人,正面露一丝讶异的神色对自己说:“你这女娃儿是谁?”   梦羽虽没见过此人,却听过此人的事迹,她心一热,正想说话,又是一股鲜血喷了出来,那老人微微皱眉,探掌向着梦羽体内传入一股细而坚凝的热力,转眼问就把梦羽的体内脏腑稳定下来。   这独特的功法,莫非就是所谓的“灵牵一线”?梦羽再无怀疑,眼红红的说:   “是北域王,刘王爷?”   那老人脸上露出微笑,缓缓的点头说:“老夫正是刘群池。”   “东立……不……”梦羽没什么血色的脸一红,她顿了顿才接着说:“陈龙将可还好?”   刘群池眼中微微一亮,笑意更浓,说:“老夫那个外孙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问题。”   这话一说,梦羽就放心了,这一趟毕竟没有白来,不过听了刘群池的话,梦羽才猛然想到,眼前的老人正是陈东立的外公,自己这副模样给他老人家见到可是大为不妥,梦羽有些慌乱的说:“小女子……”   “让我猜猜。”刘群池轻拍了拍梦羽的小脸,无限慈祥的说:“你可是梦羽?”   梦羽这下子可是从脸庞直红透到耳根,没想到那个愣家伙居然向他外公提过自己?正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时,刘群池已经呵呵一笑说:“那小子没敢说,不过他昏了两天,嘴巴就是念着这两个字,不知道也知道了。”   梦羽除了含羞低首之外,真是无话可说,刘群池一把将她抱起,一面哈哈大笑说:“今日兴致一起出来逛逛,没想到倒是找回一个孙媳妇……”一面稳稳的托着梦羽朝西北西的方向急掠而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4   第二章 騔獚之迷     且说稍早之前,徐定疆推门进了刘芳华的寝房,刘芳华却也没有破口大骂,只瞪着一双大眼望着徐定疆,看他要如何解释。   徐定疆缓缓的转身关上门,跟着再缓缓的转回身,蓦然无端端的叹了一口大气说:气芳华啊芳华,你把我当成外人了。“徐定疆这招叫“恶人先告状”,刘芳华果然一愣,脸上的怒气收敛了几分,但旋即转成一抹愁苦,她缓缓的又坐回北窗下,低下头,一言不发。   危机解决。徐定疆虽然暗自庆幸,但现在起要面对的问题才更棘手,徐定疆往前走了两步,柔声说:“刚到就被发觉,你功夫果然越来越进步了。”   刘芳华又是一愣,原来徐定疆没听到自己念的短歌?她抬起头,口唇动了动,终于开口说:“你刚到?”   徐定疆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故意忽略这句问话,说:“这几天十分忙,一直没来看你,你怎么就这么闷了十天?”   刘芳华见徐定疆一脸无知的模样,她不知应该如何开口,过了片刻,才说:   “我都不想见客了,怎么还会想出门?”   “这就怪了。”徐定疆双眉一扬说:“我还没问呢,你为什么不见我?受了什么刺激?”   刘芳华怎么说得出口?她正为难之际,徐定疆一笑又说:“懒得说就算了,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走,出去逛逛。”   刘芳华眉头一皱,摇头正要说话,徐定疆掠过来,一把拉着刘芳华的手腕说:   “走啦。”   被徐定疆这么一抓,两人肌肤接触的瞬间,刘芳华起了股奇怪的感受,她一把甩脱说:“干什么啦!”   “喂!”徐定疆虽不再拉,却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说:“我已经犯了好几条罪,可不想再多一个待客不周的罪名,你想害我吗?”   这是什么理由?刘芳华忍不住低嗔:“既然犯了好几条罪,不怕再多一条吧?”   “谁说的?”徐定疆双目圆睁的说:“那些都还可以解释,这可无法自圆其说。”   刘芳华又好气又好笑,但被徐定疆这么一胡闹,她的郁闷却也散了不少,刘芳华口气略为松动的说:“去哪儿逛?”   “到木须河畔去逛逛。”徐定疆眨眨眼说:“顺便去侦查一下蛇族、木族有没有异动。”   “木须河……”刘芳华心中一紧,当时与白浪、徐定疆一起渡过木须河,在木族的追杀下,好不容易才逃回人族,那次可算是自己与白浪第一次同历险境,当时万万没想到日后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那次渡过木须河,也算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徐定疆一副不知道刘芳华心事的模样,咧开嘴笑说:“一转眼就过了四个月,我们三个的变化可都不小。”   虽然没直接提到白浪,但语意之中,明显的提到了白浪,刘芳华虽然不断想着白浪,但听到别人口中提及,又无端端的感到一阵郁闷,她蓦然一跺脚,蹦起身来说:“走!”   走去哪儿?徐定疆一愣,这才省起刘芳华愿意出门,他首先闪出门外,一面哈哈笑说:“一路掠过去吧,怎么样?”   谁怕谁?刘芳华横了徐定疆一眼,展开身法,向着南面空际直腾,倏忽间,刘芳华双足的红光冒起,眨眼间掠出二十余公尺,一点庭园中一株老树的顶端,向着前方继续激射。   可不能被抛下了,徐定疆功力急运,红雾凝聚成网,一直线的追着星飞电射的刘芳华身后,两人转眼之间去得老远,直射向南角城南端。   而徐定疆刚刚这么哈哈一笑,可惊动了楼下的秋蓉,她一怔抬头,只见两个人影一先一后的向着南方一闪而没,秋蓉不禁失笑,原来小王爷嘴上虽说不来,还是自己偷偷的跑来了。   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的轻身功夫,在现在的人族中可是少有敌手,先不说徐定疆的直线飞行自然十分迅速,刘芳华能跟着以全力奔驰的两位供奉两日夜,更是难寻敌手。两人这么全力飞射,不用多少功夫,已经掠出南角城,守城的官兵只觉眼睛一花,连忙转头,这才看到刘芳华、徐定疆两人迅速缩小的背影,虽然看不大清楚,但南角城众人早知道小乇爷有个飞天的功夫,他自然不敢废话,只把小王爷出城的消息,迅速的向上呈报了上去。   徐、刘两人掠到了木须河口,遥遥望过去,木须河与索思河汇流之后,平静的江水正不断的向着海面涌出,到了出海口,与下断回涌的海浪彼此一激,在海口处现出了一条条的波光。   刘芳华在河边止步,转过头,只见徐定疆笑嘻嘻的落下,一面说:“芳华的速度真快。”   刘芳华横了徐定疆一眼,转过头没说话,她目光向着西面望去,两河分开之处,中间一个三角型的林地逐渐拔高,那儿就是木族人的土地了,当时若有现在的功夫,想闯出来应该没这么困难。   徐定疆看着刘芳华,却没再多说什么……刘芳华与白浪虽身属不同阵营,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说老实话,等战乱过后,两人若还幸存,只要都不贪恋名位,仍有机会在一起;不过看来两人不是这么想,这也无可厚非,就这么结束也罢。不过刚刚听到刘芳华透露心内话,看样子她是有了身孕,徐定疆不禁有些担心,若刘芳华想生下这个孩子,可真是自寻烦恼。   会不会弄错了?徐定疆暗暗皱眉,白、刘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哪这么倒楣?问题是现在不适合提出这个问题……徐定疆目光转过,望着南方蛇族的大片土地,想着经过上次大战,蛇族虽然惨败,但想来不至于动摇他们的根本,若自己率军北攻之际,蛇族奸死不死突然又来犯,那可是十分难缠。想到这,徐定疆的眉头自然而然的皱了起来。   刘芳华没这么忧心国事,她目光从西面转回东面,望着滔滔江水不断的流人大海,毫不停留、止歇,而对大海来说,却似乎是一点影响也没有。大海真是宽阔… …刘芳华起了些感触,若人能像大海一般,无论遇到什么外来的横逆,都不会影响它的平静,那有多好?   两人各想心事,任海风不断吹抚着身躯,过了片刻,徐定疆才开口说:“芳华,你可知道就算在人族强盛之时,也不大会选择南攻蛇族?”   是这样吗?刘芳华想了想,在人族的历史中,南攻蛇族的经验确实不多,她摇摇头说:“为什么?”   “有两个原因。”徐定疆转过头说:“首先就是地势,南面除了蛇族之外,还有木族,三族彼此牵制。一般来说,人族克木族、木族克蛇族、蛇族克人族,所以蛇族来攻之际,人族要藉着高厚的城墙才能抵挡,但若有一天人族实力强过蛇族,以大军南犯,不成功便罢,若是成功,想回过头灭了木族可说易如反掌,所以只要人族发展到某个程度,木、蛇两族必然会联合。”   听来有些道理。刘芳华侧头说:“第二点呢?”   “南角城对都城是潜在的威胁。”徐定疆一笑说:“若南角城有了十万、二十万部队,大可化外独立,不理会都城,都城想南攻,至少得汇集个三、四十万部队,才能攻得过那一连串的关口;既然如此,除非必要,不大可能让南角城有过多的兵力。”   “这样吗?”刘芳华思索片刻后说:“不我倒不觉得,只要皇上率领大军亲征,第二个问题不就没有了?”   “可以这么说。”徐定疆一笑说:“但人心难测,这么跑来南角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说不过你。”刘芳华哼了一声,转过头说:“如此美景,何必满脑子想这此一。”   徐定疆笑了笑说:“你倒是放心,不怕我也闹反叛?”   刘芳华转回头,一双明眸望定了徐定疆,忽然噗哧一笑说:“你反叛?你才没这么勤快。”   徐定疆反倒一愣,刘芳华下判断的根据居然是如此?他忍不住搔了搔头说:   “这……”   “别罗唆了。”刘芳华忽然说:“定疆,你怎么会飞?”   这可很难解释。徐定疆苦笑说:“还不是那条蛇?我现在内息的状态已经十分奇怪,不可以常理度之。”   “跟”幻灵大法“也不同……”刘芳华顿了顿说:“我练了几天,还没学到飞。”   “说来奇怪。”徐定疆疑惑的说:“我能飞行,是因为气劲能汇聚于体外一段距离内不散,”幻灵大法“又是怎么办到的?”   刘芳华毕竟学过皮毛,她想了想说:“那是一种控制体外劲力的方式……”   “体外劲力?”徐定疆打断了刘芳华的话说:“他们的劲力也能外发留存?”   “不是、不足。”刘芳华迅速的摇头说:“那是一种在天地之间本就存在的力量,而且有许多种不同的性质,在逐渐的改变体质下,可以操控部分的能量,做出一些不可想像的事情。”   “当时对付六尊者,还好我偷袭先宰了一个。”徐定疆叹口气说:“可惜杀的不是大尊者,那家伙突然就莫名其妙的一道雷劈下,谁躲得掉?还好威力下是十分大。”   “落雷啊……”刘芳华顿了顿说:“那功夫冥堂叔祖也不会,他推测是大尊者悟通了雷电部分成因,不过这么一下其实不容易打死人,但若功力不足,确实会无法动弹好一阵子。”   “秘阁卫国使也不会?”徐定疆意外的说。   “不会。”刘芳华有些索然的继续解释说:“雷击虽然是以”幻灵大法“为基,但幻灵大法控制的其实还是无形的力量,雷击是一种自然现象,该是被引发的。”   “原来如此。”徐定疆望着刘芳华说:“你怎么不练了?”   刘芳华两道浓眉一皱,没立即回答这句话。而徐定疆自然是明知故问,所以他对刘芳华的沉默并不意外,接着继续说:“听说练了对身体不好,下练也罢。”   刘芳华顿了顿才说:“当时我只想到练成之后,能回去帮忙防守都城,没想到 ……”   “现在刘礼该与熊族打起来了。”徐定疆乐观的表示说:“等他们打完,都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这话也有道理,刘芳华的心放宽松了些,转过头望着徐定疆,脸上露出调侃的微笑说:“那你怎么办?不能救都城于危境,父皇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徐定疆一吐舌头说:“那就要靠你了,所以我得好好招待你。”   “才不帮你呢。”刘芳华咯咯笑了起来,但笑没片刻,想起自己的困扰,她的笑容又收了起来。   刚刚看到刘芳华的笑容,徐定疆不由得感到一股快慰,没想到这样灿烂的笑容转眼又消失了,徐定疆大感头痛,想了想,徐定疆忽然说:“芳华,你该可以点水而过吧?”   刘芳华一愣,点了点头说:“干嘛?”   “我们去蛇族逛逛。”徐定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刘芳华睑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过了片刻才说:“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兵刀都没带。”   “有什么关系?蛇族中,能追得上我们的有几人?而且……”徐定疆突然充满豪气的说:“就算真打起来,我们两人联手,还怕了谁?”事实上,徐定疆衣下带了紫鳄剑,不过这时自然不提。   刘芳华这几日确实也闷够了,再说,一见徐定疆的神色,也激起了她本来的英爽之气,刘芳华眼睛二兄说:“奸,我们就过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在同一瞬间飘离河岸,向着对面激射而出,直往蛇族地境而去。   与徐定疆所料大不相同的,熊族不但没与刘礼打起来,现下反而正在习回河城外接受款待。   十日前的晚上,宏仑、白浪等人赫然发现陆采石经火烤会脆化,遂于次日大举攻城,终于在搜集了足够的木材之后,堆集在原城门的地方焚烧。   城门并非城墙,在敌袭时临时堆积,自然不怎么厚实,经火一烧,加上三霸王的掌力轰击,终于一垮而散,熊族人遂大举而入,逐步杀人城内。   其实陆采石有这样的特性人族下是不知,不过这件事牵涉重大,所以除了部份刀轮城民无意间发觉外,人族高层都隐而下宣。怕水一事还奸,怕火之事若传人熊族,刀轮城立即陷入危境,而以往熊族也不是没取过陆采石研究,但熊族向来怕火,若非当时白浪等人生了那堆火,刀轮城这时只怕仍屹立在那片黄沙之中。   当日,熊族收集木质武器时,刀轮城已经发觉不对,但几次泼水,都被熊族几位霸王挥掌逼散,而刘群池就算握有乾坤剑,可也下敢跳下去硬拼,只能眼睁睁看着城破,数万熊族恶狠狠的向内杀人。   抵抗到最后,眼见大势已去,刘群池只好领着部份功力较高的将领向城西越墙撤退,打算避到另一个少人知道的小型绿洲。留在城中的军民,心知无路可逃,只能拼死以抗,这么一来反倒使得熊族损伤惨重,几位霸主也不敢离城追袭,只能派数千熊族尾随追击,经过一连串惨烈的搏杀后,终于让刘群池领着一群人逃脱。   白浪眼见城内搏杀惨烈,心存不忍,但两方杀斗正酣,又不是单方面的杀戮,白浪也无从开解,只能眼看着熊族人杀光了大半的军民,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白浪才勉强劝停了宏仑,允许让那些老弱星散逃命。   但掌克同与海巴却是不顾宏仑的命令,因为这一仗中熊族死伤太多,因此他们部族的人还是死命杀个不停,直到刀轮城中的人族几乎已经死尽死绝,才算真正停了下来。战后一估计,熊族人死伤了将近七千余人,以人族高手先行离开,刀轮城中仅六万多普通官兵的实力,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熊族人莫名其妙之余,与白浪等人讨论才知道,以往攻城或是对战,人族就算溃败还有路可逃,自然不会拼死,只能让熊族追着杀,如今无路可走,不免只求一个以命换命,熊族当然是损失惨重。从此熊族学到教训,再也不敢包着人族打,此为后话不提。   在刀轮城休息两日、救死扶伤后,熊族大军开拔往习回河城,其中三位霸主还起了小小争议,主因是这一次南下,宏仑带了八千人,另两位都只带了六千人,经过这一仗,海巴的部队就损了三干人,他自然大为不满,嚷着要回熊族,若不是掌克巴也不赞成违诺,只怕熊族就此北返也不一定。   不过这场战役,却是杀得白浪等四人心情大坏,毕竟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杀不是件好受的事,但这时说什么都没用,四人还是领着熊族大军西行,直达习回河城。两日前到了习回河城,自然有一阵热闹,熊族人不入城,就在城外西野歇息。   虽说习回河城的百万居民眼看着万余名熊族人涌来,吓得无人敢出城,但刘礼依然是好好招待了熊族人两天,直到今日才邀集了“习回河王”徐苞、“威扬护国使” 徐念、“风行护国使”徐乃,以及因功被刘礼封为“匡定安国使”的白浪,五人在百余名官兵的护送下,出城与熊族三位霸主相见。   白浪这次的晋升,自然是与熊族联系有功,这也是刘礼当初允诺的条件,至于风紫婷与陈氏兄弟,就没有这么奸的待遇,除了一些财帛的赏赐之外,与原先并无不同。   下过这时白浪与刘礼同访宏仑,他本人真有些兴趣缺缺,拖了这么多天,估计刘芳华已经回到都城,自己虽这么急急北赶,原来的目的却已经完全无望,因此刘礼要怎么与宏仑谈,白浪已经毫无兴趣。   与“风行护国使”徐乃见面,白浪自然有尴尬,还好看来徐乃已经伤愈无碍,看到白浪也没有吹胡子瞪眼睛。至于“威扬护国使”徐念,白浪却是第一次看到,徐念年纪比徐乃还长,但看来却比徐乃年轻个五、六岁,脸上白白净净的没什么风霜之色,不过体格与徐乃倒是颇为类似,骨架一样十分粗壮,看起来英气勃勃,十分体面。   五人与宏仑等三位霸王碰面,一开始的寒暄过后,宏仑很快就切入主题说:   “听白浪说,这次帮忙,你们要给我们泰古剑?”   这件事,除白浪与刘礼之外,徐苞等三人都没听过,一闻此言,三人的脸色立即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诧异的望着刘礼。   刘礼以目光示意,要三人稍安勿躁,跟着点头说:“族王说的足,本人确实曾有此承诺。”   “好。”宏仑露出喜色说:“这样可以帮忙。”   “等等。”掌克同忽然说:“人族如何保证?”   这话大家都听得懂,就海巴皱眉说:“保证什么?”   掌克同没奸气的望了海巴一眼说:“保证我们帮了忙之后会给我们剑。”   海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对,人族信不过。”   对掌克同提出此疑惑,宏仑似乎不感意外,他闭着嘴,目光集中在刘礼身上,等候刘礼的回答。   刘礼沉吟片刻才说:“三位有此怀疑自属必然,但现在泰古剑不在本人手中,实不知应如何保证。”   “那就不用谈了。”海巴莽撞的说:“我们回去。”   熊族人千里而来,就这么回去实在不大可能,但宏仑与掌克同两人却都没有说话,似乎同意了海巴的意见。   本来对此会并无兴趣的白浪不禁有些诧异,难道就这么散了?他目光望向刘礼,却见刘礼目光一凝说:“诸位若真无心帮忙,刘礼只能向诸位道歉,并保证诸位回途不会遇到任何困扰。”   这话一说,宏仑与掌克同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白浪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奸笑,掌克同已经算是熊族中的智士了,但想与人族比城府,他可还远远不如,何况对手是刘礼?果然宏仑有些沉不住气的说:“你要我们白走一趟?”   刘礼脸上倒是十分轻松,只笑笑说:“其实单以本城之力,足可一统人族,有诸位相助,一来避免旷日费时,二来就此送出泰古剑,可长保两族和平,这才是我最大的目的。”   掌克同哼了一声说:“既然如此,你获胜之后,把泰古剑送来熊族不是一样?”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刘礼不软不硬的说。   “那最好。”海巴跳起来说:“还打什么?”他与宏仑、掌克巴不同,一心想回去。   人族会送来才有鬼。掌克同可不信,他顿了顿说:“其实,我们倒有个折衷之策。”   谁先开条件,谁就得先让一步。刘礼微微一笑说:“请霸王说明。”   掌克同脸色不大好看,隔了片刻说:“人族至宝虽是泰古剑,但你们称为皇族至宝的还有四把兵刃,只要你们取三把来交给我们保管,到时候便以泰古剑交换。”   刘礼苦笑一声说:“三位可知四柄皇族至宝的名称与特性?”   刘礼这算是明知故问,熊族与人族交战千年,自然十分明白,他们还没回答,刘礼已经接口说:“四宝中,乾坤剑在”北域王“处,月华剑、追风刀都在都城… …”   “我们管不了这么多。”宏仑抢着说:“你们先把那些武器偷来再说。”   刘礼自然大皱眉头,现在可不比当年,刘然那面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就算派出五尊者,也未必能成功,他沉吟着,一时没开口。   “若三位提出的是我方能办到的,自然绝没问题。”徐苞打圆场说:“只不过这个条件太苛,能不能再换一样?”   “威扬护国使”徐念也突然开口说:“泰古剑虽相传为宝,但实际作用并不如其他四宝,否则二皇子也不会愿意送出泰古剑,这样交换并不公平。”   白浪在一旁看了不禁有些意外,熊族本来就不怎么有礼数,海巴、掌克同分别发话足十分正常的事,但在刘礼并未示意的情况下,徐苞与徐念竟先后发言,白浪可有些意外。   而宏仑的脸色自然越来越难看,隔了片刻,他忽然瞪着白浪说:“白浪,是你叫我们来的,你怎么都不说话?”   自己该说什么?白浪愣了愣才说:“何必三把?若只是保证,一把就够了。”   徐苞脸色微变的说:“我们只有一柄裂地刀,这是拿来对付都城高手的……”   “要你们拿三把来你没能耐,只要一把你也不肯?”宏仑失了耐性说:“到底还要不要合作?”看来他是同意了白浪的话。   “那把先拿来。”掌克同也说:“都城高手我们替你应付。”   “一把怎么够?”只有海巴不同意的咕囔,他心里有数,若只有一把,绝轮不到他用。   刘礼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条件确实不算太苛,但若是南下,战阵之间两方应如何统合还须先谈妥,不然合作若不密切,反而会予都城可趁之机。”看样子他也同意了。   “你们有多少兵力?”掌克同有些轻视的问。   “现在约莫七、八万。”刘礼微微一笑说:“但经过两个月训练后,本城可用之兵,将有十五万人以上。”   谁耐烦等你六十日?宏仑与掌克同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迟疑,但若习回河城出兵太少,自己虽握有主导权,族人可能损失更多,不过若对方兵力增强了,风险也随之增大,宏仑思忖片刻拿不定主意的说:“你要我们等还是不要我们等?”   “若三位并无意见……”刘礼缓缓说:“可由熊族主导,人族配合,我们即刻南下攻击……”   “我们便等六十日。”宏仑立即说:“到时由你们主导,我们配合。”   刘礼点头说:“便如此决定,大军南下之际,我便把裂地刀暂交族王保管。”   见刘礼答应得这么爽快,宏仑不禁有些后悔,但熊族人向重言诺,他望望掌克同与海巴,看两人有没有其他的意见。   缓两个月海巴倒是同意,他点头说:“大家休养一下也好。”他的队伍死伤惨重,好好将养一下,也许能多复原几许战力。   掌克同却也想不出有什么缺点,他向着宏仑点点头,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了,其余的枝枝节节,已经不是现在商议的重点了,众人又开始扯一些言不及义的话题,一旁的白浪,万万没想到还要拖两个月才会南下,这么一来,这两个月想必十分难捱……白浪心念一转,既然如此,那就把内劲转为先天吧,省得到时候遇到高手自己又不得不用出全力,白浪暗暗叹了一口气,只怕自己是没这个机缘修习所谓的 “胸怀天地”了。   不过人、熊两族毕竟千年来彼此仇视,除非像宏仑与白浪般在一种极奇异的情况相遇,想要如好友般畅谈,那是十分困难的事。聊不了多久,很快就有些无话可说,就算是长袖善舞如徐苞所找出的话题宏仑等人也不起兴趣。   隔不多久,刘礼便率众告辞,宏仑总算还懂三分人族的礼数,随着五人的起身而起身,勉强算是送行。   就在这时,东面的山林间,远远的似乎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宏仑脸一沉说:   “那里在乱什么?”   那里的熊族多是掌克同的族人,掌克同十分意外的说:“怎会如此?我明明吩咐了他们别乱来……”   刘礼等五人更是大皱眉头,每个人心里都有数,这时若有纠纷,自然没有别的,一定足人族与熊族起了冲突--可是刘礼早就已经把所有居民迁入城中,根本不该有这种事情发生,再听宏仑与掌克同的语意,熊族也注意到了此点,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掌克同却有些拉不下脸,这事若出现在海巴的族人当中还下奇怪,他的部族怎会不理自己的命令?掌克同蓦然张嘴,一声狂啸从他的口中往东方直送,远远的传了出去,似乎是命令自己族人冷静。   不过那份嚣乱却似是越来越大。   隔了片刻,刘礼突然说:“那是什么?”   白浪也注意到了,在纷纷扰扰奔走狂喊的熊族区域中,有两条小灰影在其中迅疾无比的飞掠闪动,而熊族人却似乎只是十分狼狈的闪避。那东西似乎不像是人。白浪脸色一变,想起当时在提鞍山脉所见的事情,莫非是与周广一路拼搏五百公里的那两只怪物来了?   没想到却听到刘礼讶然说:“莫非是徐定疆的那两只异兽?”   徐苞骇然说:“就是那两只騔獚?”   “騔獚?”宏仑等人可傻了,熊族人嗅觉比人族灵敏百倍,视力却有所不如,连白浪等人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他们自然也看不清楚,不过一听到徐苞的话,掌克同终于忍不住往前奔,要去看看自己部族。   这点事自然不用宏仑出马,他转过头诧异的说:“騔獚哪有如此能力?又怎么会跑来这里?”   白浪也是十分疑惑,跟着望向刘礼,等他解释。   刘礼沉声说:“我们向北撤退之前,曾试图在都城外的山区除掉南角城小王爷和他的部队,那时就是这两只騔獚把他救出,不然我们北返之前,已经把他杀了… …我后来询问堂叔,听说徐定疆似乎让它们吃了什么,才会变得这么厉害。”这后伞段话,自然是解释给其他的自己人听。   徐乃本是个粗豪大汉,他一向把熊族当作敌人,今日见面,他连话都懒得说,但见眼前有此奇事,徐乃终于忍不住说:“启禀二皇子,我们去看看可好?”   刘礼点点头,转头向宏仑说:“族王,可允我等一观?”   宏仑本是不信,但估计经过这段时间,掌克同该早巳赶到,若是一般的騔獚,这时骚动应该早就平静,没想到却似乎是越来越乱?宏仑本已有些待不住,听刘礼这么说,他爽快的回说:“我们走!”话一说完,宏仑率先前奔,向着那一团混乱飞掠而去。   一群人向着东方赶去,很快的就接近了那一团混乱,只见两道灰影有如电光般的在熊族中左冲右撞,正是刚养好伤的大黄与五黄。遇上两兽的熊族人被撞飞的撞飞,滚倒的滚倒,倒楣的被咬了一口,更是跌到一旁哇哇大叫,而不管熊族人怎么围,就是拦不住这两条灰影。   掌克同这时早巳赶到,他正圆睁着双眼追杀灰影,但击出的掌力就是打不中骄横,反而击飞了不少熊族人,他似乎十分的生气,追杀的速度越来越快,却仍沾不上边。   除熊族人外,众人可算是第一次见识掌克同全力施为,只见他迅速的旋动着身形,掌力催发之际,不断响起破空的锐啸声以及土石炸裂的声响,不小心捱到一下的熊族人,纵然是千斤之躯,一样被轰飞得老远。慢慢的,被打怕了的熊族人越来越往后退,场中空出了一个圈子。   刘礼等人不禁暗暗惊心,以掌克同显现的实力,较之人族诸王不遑多让,何况还有海巴与宏仑?若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可真有些辛苦。   白浪走近了一看,他也确定不断盘旋着的两兽就是当时与周广大战一场,最后被放生的那两只怪物……这就是騔獚?   騔獚这时也不东奔西窜,就在掌克同周身迅速的转着圈子,掌克同又发了几掌依然无功,索性停了下来,等候騔獚的攻击。   騔獚却也不敢贸然上前,两面兜了片刻,两兽突然同时一转方向,向着掌克同二刚一后扑去。掌克同似乎等了许久,他猛然怒啸一声,旋身之际刮起一道有如龙卷风般的掌力,向着四面狂激,而这股旋风由他的四面八方散出去,两兽简直避无可避。眼见就要扯入旋风中,两兽蓦然同时狂嘶一声,毫不借力的折向往上,一弹间冲上十余公尺,两兽在空中一个交会,同时向着东面飞射。   踢获会飞?熊族人都傻了眼睛,騔獚盘据牧固图大陆西北面鸶族区域的大草原,与鹫族一上一下和平相处,但却造成一心进攻鹫族的熊族困扰,熊族也不知道与騔獚群打了多少次架,他们可从没见过能御气飞行的騔獚。   一般说来,騔獚体型越大越强悍,这两只大的也没有多大,怎么会有这种能力?熊族人一愣之间,騔獚已经飞射出二十余公尺落地,一点地之间又飞窜出老远,直向着北面狂奔。   騔獚这么一奔,谁追得上?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宏仑这才张口骂:“这是什么怪物?”宏仑自然不是不知两兽何名,他的意思是騔獚之中,怎会有这么厉害的?   掌克同四面巡视,被骗猩咬伤再加上被自己误伤的族人,少说也有几十名,他脸色阴沉的说:“你们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海巴可有些幸灾乐祸了,他怪叫了两声说:“这是人族弄的……”   不管海巴怎么语焉不详,掌克同的目光已经转了过来,刘礼叹了一口气说:   “看样子……这两只騔獚体内产生了极大的变化……气劲虽不甚强,却似乎已经是无穷无尽……”   徐苞也皱着眉,当时騔獚帮助徐定疆,不但使徐定疆逃得一命,他失落在徐定疆手中的追风刀也无法追回,他对这两只异兽可恨得牙痒痒的,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莫非这两兽也一路北上……倒也奇怪,以它们的速度,怎么会比大军还慢呢?徐苞可不知道周广那一段;騔獚那时虽然逃过一命,却被周广打得元气大伤,休息了好一阵子才再度北返。   这是徐定疆喂食它们搞出来的?白浪不禁暗暗骇异,徐定疆怎么对騔獚也有研究?听得刘礼话中之意,白浪心中一动,传说中,騔獚虽灵智甚低,但却是六族以外,少数身具先天真气的异兽,不过它们的能耐大多集中在钢筋铁骨上,没听说过这么厉害的,莫非徐定疆的药物真有什么特异的功效?白浪陡然想起周广的话,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想不大清楚。   这时掌克同正走近众人,宏仑开口问:“掌克同,那两只怪物是怎么回事?”   他得问问亲自与骄横交手的人。   掌克同虽然打了几十掌,却几乎都没沾到騔獚,不过他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在这么近的距离与騔獚对战,总有些体悟,掌克同目光望了众人一眼,以熊族语缓缓的说了一段话。   熊族语,北疆的皇族多少都有涉猎,但这一串话,听得懂的却没几个,其中懂最多的自然是白浪,他听到的是--“这两头怪物的劲力好像与这个世界无关,只出去不进来,好像身体里面有自给自足的”庞“。”   熊族人口中的“庞”,就白浪所知,那是指供给力量的源头,熊族人修练之时,便说从“庞”引入劲力修练,打斗时,属于自己的“庞”也会不断供给劲力。在熊族心中,认为每个熊族人的“庞”都不同,但“庞”却藏在天地之间。   这与人族所谓自天地引入真元有些不同,所以白浪不知该如何翻译,还好他在熊族住过几年,总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而刘礼等人自然是听得糊里糊涂,不明白掌克同话中之意。   不过这话对宏仑、海巴也是有些匪夷所思,“庞”能存在于体内?“庞”是无边无际而无穷无尽,怎么可能会在体内?海巴首先表示意见:“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掌克同哼了一声说:“希望只有这两只騔獚是这样……”   刘礼却不十分担心,看样子騔獚一路往北,该是打算回故乡,这件事应不用费心了,刘礼向着宏仑一礼说:“族王,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了。”   宏仑正为了骄横体内如何会有“庞”而烦恼,随便点了点头,没再理会刘礼,刘礼也不以为忤,领着众人往城内飞掠。   一面掠行,白浪一面思索著“庞”的意义,眼看习回河城就在眼前,众人正要入城,就这么从城门踏入的一瞬间,白浪猛然想通一件事:-若以“庞”来解释,不正是指骄获练成了“胸怀天地”?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5   第三章 蛇族大战     徐定疆与刘芳华,一个点水之间飞掠老远,一个紧随着上下飘浮,两人并肩飘行,就这么掠过人族与蛇族间的天险--木须河。   因人族向少攻击蛇族,所以蛇族对这一面的防守其实十分松散,长长的河岸,整片都是静悄悄的,半个敌踪都没有。   眼见河岸就在眼前,徐定疆微微一笑说:“百年来,我们只怕是第一个来蛇族的人。”   徐定疆说得高兴,没想到刘芳华却是目光转过,瞪了他一眼,徐定疆微微一愣,忽见刘芳华的脸色不对,不知为何竟是有些苍白,他才一怔,却见刘芳华点水之间,脚步微沉,竟有些跃不起来。徐定疆连忙挥掌一托,把刘芳华一抛,刘芳华一藉力,这才登上了河岸。   一上河岸,刘芳华脸色更是难看,她深吸了两口气,闭目调息起来,徐定疆这才注意到,刘芳华功力虽高,但不知为何一直没转练先天,难怪会功力不足,差点渡不过这条木须河。但徐定疆现在功夫十分古怪,也没法帮助刘芳华调息,只奸乖乖的在一旁守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刘芳华虽说有些不支,总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境界,只不过想点水而飞有些吃力,调息了片刻之后,刘芳华已经回过气来,她这才有空开口骂人:“死定疆,这河怎么这么宽?”   徐定疆尴尬的笑了笑,搔搔头说:“忘了你还没转练先天真气……你也奇怪,这几天闲着不会练一练啊?”   这几日自己哪有心情练功?刘芳华轻轻跺了跺脚,白了徐定疆一眼才说:“要你管?”   徐定疆虽然挨骂,但心里却足十分高兴,眼见刘芳华的神态已经逐渐正常,也许牵挂在她心里的事情已经稍稍纡解。徐定疆自然不会主动提起,转过话题说:   “我们往前走吧。”   这次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一方面是刘芳华功力尚未完全复原,慢些走还能积蓄真力,另一方面,这里两人可都不熟,若跑得太快,说不定还忽略了什么该注意的事物。   奔出了几公里,两人一面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刚扯到两人学过的蛇人聚落,刘芳华疑惑的说:“蛇人为什么住在土堆里面?湿气不会太重吗?”   “他们不怕吧?”徐定疆哪知道答案,只好胡认说:“也许他们皮肤不透气,所以不怕湿气。”   “当时打入东极城,西鸣坊内被挖成那副模样,看起来真怪。”刘芳华接着说。   徐定疆当时不在东极城,他颇有兴趣的问:“当真像几位教席说的,是一个个圆圆的土堆?”   “对啊……”刘芳华说到一半,却见徐定疆一指西面说:“是那个样子吗?”   刘芳华转过头一怔,连忙减速说:“那就是啊……快,我们快藏起来。”两人嘻嘻哈哈的躲起来,向着西面那一个蛇人小部落移动。   蛇人的聚落在一处低洼的湿地间,四面都是茂密的矮林,两人躲躲藏藏的接近,正探头探脑时,却见一个小小的蛇人恰好从土堆的开口中蜿蜒而出。这个小蛇人身长不到半公尺,前半身还举不太起来,一双小爪往前爬呀爬,两只眼睛圆鼓鼓的,一点都不像成年蛇人的可怖。刘芳华见状高兴的轻呼一声说:“哇,好可爱,我们带他回去好不好?”   徐定疆可是大大不认同,再过几年可就一点也不可爱了。他还没开口,只见那土堆中又游出了两只,跟着其他的土堆也游出了小蛇人,小蛇人越来越多,转眼间,竟是钻出了五、六十只。   这下刘芳华也不觉得可爱了,她大皱眉头的说:“唷……这么多?”   “莫非是刚孵化好?”徐定疆没想到会见到这种奇景,他诧异的说:“怎么没有大人在?”   “不知道。”刘芳华顿了顿,担心的说:“他们现在怎么办?吃什么?”   谁知道怎么办?徐定疆瞠目结舌,正不知该如何答话时,却见那群小蛇人爬呀爬的一直往四面散,但不管怎么爬,就是不会脱出土堆的范围。忙了片刻,一只小蛇人突然抬起头,依依呀呀的叫了起来,跟着所有的小蛇人也直着喉咙嚷,霎时之间,整个土堆区净是一片呀呀声,十分热闹。   可真的是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徐定疆转过头,见刘芳华目不转睛望着前方,似乎十分有兴趣;徐定疆暗叹了一口气,想着总算没有白来一趟,正思索间,忽然眼前一乱,小蛇人们居然彼此自相嘶咬起来。   这是在玩吗?两人一发怔,却见一只小蛇人正张开大口,努力的吞食着另一只小蛇人,两人相顾愕然,蛇人出世居然会自相残杀?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两人更是仔细的观察,只见小蛇人彼此缠斗不久,总会有胜有败,所谓的胜利者,便是把对方吞入肚中的小蛇人,但吞下之后,胜利者也没了精神,就这么鼓着大肚子,身子一蜷,自顾自的睡起觉来。   隔不了多久,五、六十只小蛇人就少了一半,一个个十分满足的呼呼大睡,似乎天塌下来也不管。   这时两人对望一眼,都感到有些恶心,刘芳华更是后悔居然随着徐定疆跑来看这些,她蓦然一拐子撞了徐定疆胸口一下,哼声说:“都是你。”   徐定疆捱了一下,自然不敢呼痛,不过也是大感无辜,正要分说之际,刘芳华脸色突然一正,目光迅速的往南转说:“等一下。”   徐定疆连忙转头,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只见刘芳华凝神说:“有声音。”   这时徐定疆也听到了,似乎有一种颇为纷乱的答答声,有些像是鞭子拍打草叶的声音,不过听起来还远得很,徐定疆沉吟着说:“莫非有蛇人赶回来?”   “这时候赶回来有什么用?”刘芳华恨恨的说:“孩子都少一半了。”   没想到刘芳华会这么义愤填膺。徐定疆眨眨眼说:“你不会是想出去主持公道吧?”   “要去也是叫你去。”刘芳华瞪了徐定疆一眼说。   徐定疆立即不敢接话,隔了片刻,果然有七、八名蛇人正穿枝过叶,以蛇尾弹跳着往这里急扑,但远远的他们已经发现状况不对,速度也跟着缓了下来,几个蛇人站在外围,咕囔着蛇族语,似乎在彼此埋怨。这下刘芳华忍不住暗骂说:“就知道不该这样,这些爸爸妈妈实在太过分了。”   跟着蛇人游入上堆中,口爪齐施的把一只只昏睡的小蛇人又放回了土堆中,几个人索索的讨论了几句话,似乎没有结论,刘芳华有些失去耐性,推了推徐定疆,生气的说:“我们把这些不负责的家伙宰了。”   “宰了?”徐定疆一愣说:“小家伙醒来怎么办?再死掉一半?”   这话说到刘芳华的要害,她怔了怔,确实不愿再见到此事,刘芳华无奈的说:   “那我们还待着做什么,走吧。”   “等等。”徐定疆还望着在讨论的蛇人: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蛇人若不愿见到此事,该不会擅自离开,否则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蛇族中必定出了状况,他想多听一听,看能不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蛇人彼此的讨论中,主要却是集中在死了一半怎么办之类的话题,对于刚刚为何擅自离开却一直没人提起,徐定疆正要失去耐性,忽听得远远传来一声长嘶,似乎是由功力不弱的蛇人发出来的,徐定疆一怔,只见那几名蛇人彼此对望一眼,迟疑了片刻,又转身向着南面奔去。   这下刘芳华可火大了,她跺脚骂:“居然又跑了?”   “我们跟过去看看。”徐定疆起了疑心,听起来似乎是蛇人在召集兵力,莫非蛇人真的打算进犯南角城?   这个可能性该是微乎其微,但徐定疆又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正要动身追赶时,刘芳华却是一把抓住徐定疆说:“那这里的孩子们怎么办?”   什么孩子们?徐定疆莫名其妙的说:“死光了不是最好?”   “你怎么这样!”刘芳华生气了,“他们还小,又没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   看来是真的怀孕了,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徐定疆皱眉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知道还问你!”刘芳华嘟起小嘴说。   刘芳华露出了这种神态,徐定疆是非想出办法不可,但他搔头半天,却是半个办法也想不出来,好不容易灵光一闪,徐定疆忙说:“他们才吃了这么多,非睡个三天不可,到时候再说吧。”   刘芳华半信半疑的望着徐定疆,他连忙装出一副有把握的模样说:“放心啦…   …喂!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总算,刘芳华勉强同意,两人加快速度,向着南面蛇人的去向疾追。   前方奔行的数名蛇人不过是蛇人中的下级士兵,刘、徐两人跟踪起来自然是胜任愉快。远远奔出了数公里后,两人同时脚步一慢,对望了一眼,各自躲了起来。远远的只见前方一个小山丘,上面竟有千余只的蛇人正在聚集,那七、八名蛇人则毫不停留,迳自向着山丘中奔了过去,没入了蛇族人群之中。   蛇族人枣起来要做什么?徐定疆满肚子疑惑,正揣测间,刘芳华已经幸灾乐祸的说:“定疆你糟了,蛇族人要打南角城了。”   真是如此?徐定疆虽觉得意外,但除了这个解释之外,实在没有旁的解释,可是自上次蛇、木联军之后,蛇族与木族已经决裂,现在反而是人族与木族关系还不错,蛇族这么打过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刘芳华见徐定疆没有答话,她笑了笑又说:“该回去通风报信了吧?”   “等等。”徐定疆目光集中到丘上发号施令的蛇人说:“那只是普通军官,若要北攻,不会派这么低阶的蛇人。”   “上次那个大公叫什么?”刘芳华思索着。   “苏鲁大公。”徐定疆说。   “噢……你说被我在木族偷袭的那个?”刘芳华摇头说:“我说的是东极城遇见的那个。”   徐定疆没好气的瞪了刘芳华一眼说:“我哪知道?”   “对了。”刘芳华想起来,高兴的轻拍手说:“速比忽大公,听说是蛇族五大将之一。”   “哦?”徐定疆点头说:“当时攻击南角城,来的毕竟不是主力,他们主要的目的本就是东极城,我猜东极城那次该有两个蛇族大将,苏鲁可能因为受伤没有跟着队伍北上。”当时蛇人四千部队突然失踪,想来便是出海北犯东极城。   “反正我们只遇到一个。”刘芳华一笑说:“那个家伙可厉害了,当时白--”   话说到一半,刘芳华的心蓦然一阵抽痛,却是想到了白浪,后半截话自然就吞回了嘴中。   徐定疆心中大叹前功尽弃,他转过话题说:“你看,他们好像要移动了。你觉得他们要去哪里?”   刘芳华勉强的笑了一下,点点头却没接话,徐定疆只好自己回答:“跟去看看好不好?”   刘芳华这时自然不会说不好,她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跟着似乎又有些过意不去,加了一句话:“好。”   徐定疆自然不会怪罪,他脸上依然是浑没察觉的模样,只把目光盯着蛇人,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刘芳华望着徐定疆:心中突生感慨,为什么自己与这人无缘?为什么自己会爱上那个负心人?她正发怔的时候,徐定疆突然低声说:“我们走。”   刘芳华一回头,果然大队蛇人不断的往南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刘芳华便随着徐定强飘身尾随,一路往南方潜行。   到了蛇族的区域,自然没有人族习惯的路面,一路上大都是丛生而茂密的蕨草,偶尔也会有一丛丛的矮灌木,至于高大的林木不是没有,但大多疏疏落落的独立生长,想隐踪还真有些不容易,还好蛇人部队十分庞大,两人在极远的地方缀着,也不怕会跟丢了。   蛇人大队往南移,速度却也不慢,比起龙马快驰的速度慢不了多少,很快的,部队南移了十余公里,又翻过了一个高地。徐定疆与刘芳华两人翻上一看,同时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头来,只见下方却是密密麻麻的数千蛇人,一时之间竟下知有多少。   吓了这一跳,刘芳华暂时抛开了愁绪,诧异的说:“怎么这么多?莫非蛇人要全族西进?”   蛇人西进的意思徐定疆自然知道,指的便是蛇族入侵鱼族。说起来,人族也算是得天独厚,南北两大强敌熊族与蛇族的主要对手都不是人族,熊族的大敌其实是鹅族,蛇族的大敌则是在牧固图大陆西南方的鱼族。    一直以来,两方都是屯驻大部分的军力在人族的另一面,尤其蛇族与人族交壤之处只有小小的一块地方,这种情形更加明显。上次蛇族派出了九千人攻击东极城,已经是少之又少的情形,如今东北方的蛇人大群众集往南行,目标自然不是人族也不是木族,那除了全族西进之外,只怕真的没有其他的可能。   可是在徐定疆的立场上,他下禁开始思索着蛇人西进的状态,若蛇族与鱼族打了个难分难解,人族是不是该插上一手?   正思索间,下方的大群蛇人又出现了匪夷所思的变化,所有蛇人蓦然分成一小队一小队,向着四面散了开去,转眼之间,下方的蛇人竟是走了个几乎精光,只剩下十来个散在谷地中,各自拔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次可真的是莫名其妙了,若要西进,怎么会忽然就地解散?   刘芳华想之不透,她忍不住拉了徐定疆一把说:“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徐定疆可不是神仙,眼见下方的状态,他也只能瞠目结舌以对。刘芳华得不到答案,她闷闷的说:“好像在埋伏什么。”   没错。徐定疆被这么一言提醒,他诧异的说:“难道蛇族有内乱?”   “啊。”刘芳华同意的点头说:“一定是这样。”   “也不对。”徐定疆又摇头说:“若是内乱,战乱该集中在中央的买雅城,他们在这埋伏什么?”   都你一个人在说!这下刘芳华可想翻脸了,正要说话时,她突然一怔,轻轻咦了一声。   这次徐定疆可没比刘芳华慢上多少,他眼睛二兄,望着南面说:“来了。”两人同时听到南方远远的似乎传来隐约的震动声,听起来距离还十分遥远,虽然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来很快就能知道了。   两人又等了片刻,那隐隐的声响刚开始还又传了一阵,后来却变得寂然无声,两人正相顾愕然时,忽然又听到一阵砰砰的几声巨响,随即也传来许多蛇人的嘶叫声,似乎在数公里外,正有着剧烈的战斗。   随着声音的响起,气爆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似乎正有一群人不断的往北闯,另一面则努力的阻拦,从两方战斗时响起的震动声,可以判断两方都有高手,而且正不断的死拼。   可是这也十分古怪,一来若有蛇人不断的向北闯,能闯到哪里去?闯到人族的地境,难道不是死路一条?而且刚刚那一段时间的止歇也十分怪异,大军北闯,怎么会突然停了一阵子?更奇怪的,若说那声音是两方高手交战,部队怎么赶得上?   这一连串的疑问,没有让两人疑惑太久,过下了多久,随着战斗的声音越来越近,蛇人似乎也不需要埋伏了,散开的蛇人逐渐走出了隐蔽的地方,以百人为一组的集合起来,但依然在四面散开,只见下方的山坡地,一群群蛇人散开成数公里宽的一个长阵,似乎正准备阻挡敌人的去路。   很快的,两人已经能看到远远的枝叶散动,草石纷飞,还有蛇人扎手扎脚往天上飞的模样,随着便是一整团数千蛇人不断的往北退,一面又向着南方涌,似乎正努力的想阻拦一群不断北窜的兵团。   但看来也不像是内战……徐定疆心里一动,忽然喃喃的说:“莫非……莫非…   …“   “莫非什么?”一样看得莫名其妙的刘芳华连忙问。   “真的是他。”徐定疆惊呼一声:“周广!”   刘芳华这时也见到了,只见数千蛇人之中,有一个奇怪的身影正迅速的腾动着,在蛇人群中左冲右突,有时还猛一个蹦跳跳得老高,果然是骑着卓卡的周广,他这时已经有些狼狈,下但衣裤破破烂烂,连胯下的卓卡有些部分也微微变形,似乎受了不小的损伤。不过周广只要一出掌,首当其冲的蛇人便被轰得老远,立即又破出缺口,只可惜数千蛇人仍悍不畏死的直扑,周广奔没两步,就被阻碍得停下来应付。   没想到周广能在数千蛇人的围击下存活?两人可真是目瞪口呆,这么一来,刚刚的疑问全部有了解答,原来一路往北冲的是周广?   就在这时,徐定疆一惊说:“糟了,又有高手追来。”   刘芳华的目光随着徐定疆往南望,只见四道蛇人身影迅疾无比的弹动飞掠,向着战团直扑,转眼间穿入战场中心,同时向着周广轰去。   刘芳华看到最后一个蛇人的身影,她咋舌说:“那不是速比忽大公吗?怎么是最后一个?”   这话可把徐定疆又吓了一跳,蛇族五大将到底来了几个?   周广虽然已经有些狼狈,但他见蛇族高手又来,似乎豪气又起,他长啸一声,倏然间直掠上天。四名蛇人立即同时蛇尾鞭地,一转向往上急扑,急追飞天的周广,周广到了最高点,眼见蛇人追到,他大暍一声,全身蓦然问冒出七彩光华,整个人似乎庞大了一倍,一旋身间,光华突然一爆,向四周激射。   飞上的蛇人正首当其冲,四人同时翻身扫尾,向着那团光华冲去,就在这个时间,周广出招所引起的气爆声才刚要传出,紧接着便是蛇尾与气劲的互击,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再度传出,周广往上又翻了一个身,四名蛇人却同时被击落地。   周广在半空中一凝,斜斜向被打得东倒西歪的卓卡掠去,一面叫:“撑着点。”   同一时间,早在这方等候的蛇族部队已经往南冲了过去,准备加入围攻的行列。   若速比忽大公是那四人里面最弱的,来的必然是四名蛇族大将,徐定疆万万没有想到周广能应付四将合攻、数千蛇人追击,这种场面,就算是两位供奉合力,只怕也未必能讨得便宜,周广的功力居然这么高?当时他与自己父亲印证,必然已经手下留情。   刘芳华却注意到另一点,她讶然说:“他是为了帮那个……”   徐定疆也察觉了,若不是为了卓卡,周广只怕早巳脱身。徐定疆回头望了刘芳华一眼,说:“芳华,你快回去。”   “你要干什么?”刘芳华吃了一惊: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我得帮他。”徐定疆咬牙说。   “你疯了!”刘芳华惊呼一声说:“这岂不是送死?”且不说刘芳华与周广不热,眼前的状态,就算派出五万兵马,只怕也救下得周广。   “你忘了,我可以飞。”徐定疆迅速的说:“快,若是他们打到这里,你想逃就来不及了。”   “不行。”刘芳华焦急的摇头说:“想救他,能飞也没用。”   这话说得也没错,若徐定疆落下去救人,下被那几个蛇族高手缠住才有鬼。徐定疆听了微微一愣,却仍焦急的说:“反正我有办法,你快回去。对了……”徐定疆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说:“这东西你带着。”   刘芳华虽然接着,但她下管东西足什么,依然说:“定疆,不要去。”   “这是退蛇软骨。”徐定疆不管刘芳华说什么,脸上带着微笑说:“騔獚吃了一些之后,变得十分厉害,只不过还弄不清楚原因,吃了说不定会死人……你先带着,免得我不小心弄丢了……还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无谓的伤神了。”   这话岂非有几分诀别的味道?刘芳华心里二讥,猛然抓着徐定疆说:“不行,你不能去……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这话一说,徐定疆可呆了,刘芳华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芳华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她也停了好片刻,这才微微转过目光说:   “我说的是真的……”话声中带着几分哀求、几分愁苦,两人认识二十年,刘芳华从没用这种口气对徐定疆说话过。   徐定疆厚实的大手,轻抚过刘芳华略显苍白的脸,目光深凝着刘芳华说:“若有选择,我绝不会让你难过的,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   “你……”见徐定疆这么语带惆怅的说话,刘芳华突然发起脾气,头一侧躲开徐定疆的手,说:“就因为你老把我当成妹妹,我才会……我才会……”   徐定疆手僵在中空,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说:“这不是你期望的吗?”   刘芳华猛然想起,在过去的岁月中,徐定疆确实曾半开玩笑的显露过心意,但自己那时却不愿改变现状,索性一拳把老着脸皮的徐定疆赶开,后来徐定疆确实也没再让自己烦恼,原来……原来还是自己造成的?两人间的种种往事,一瞬间在脑海中飘过,刘芳华忽然间完全想通,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你……你太顺着我了。”但抓着徐定疆的手,又更紧了些。   “原来这样也错了?”徐定疆忍下住也叹了一口气,说:“若还有机会,我会改的。”   刘芳华一咬牙,脸上飞起了一抹淡红,说:“你只要不去,就有机会。”   但这话反而提醒了徐定疆,他一转头,但见周广又陷入了人堆中,七彩光华忽隐忽没,没有时间再说什么,硬起心肠,他抽开了刘芳华的手,缓缓的说:“芳华,你就听我这一次,快回去。”   话一说完,徐定疆飞身而起,红雾弥漫而出,瞬间结成网状气劲,向着下方的战团飞射而去。   当徐定疆手臂从自己掌中抽离的那一瞬间,刘芳华的心便仿佛飘飘荡荡的不断往下摔落……他毕竟还是弃了自己。刘芳华望着徐定疆的身影,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徐定疆功夫又高、人又聪明,她几乎从不用替他担心,直到今日发生了这种情况,刘芳华才知道,原来徐定疆在自己心中,是占了这么大的份量。   徐定疆一面飞,心里一面混乱异常,好不容易听到了自己期盼了一辈子的话,自己怎么狠得下心甩开她?但这时若狠下下心,周广岂不是死定了?   不过在蛇族这面,数千蛇族忽见空中冲来一个红色怪物,自然产生了不小的混乱,而这团红光居然就直直向着战团中央冲来,更是激起了大乱,许多蛇族纷纷把手中的短矛向空中掷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手中有短矛的,大多不是什么高手,何况高手大都猬集在周广身边,两面鏖战正酣,谁也没注意到空中的变故。   徐定疆旋身之间,红色气劲旋甩而出,刹那间将数十枝粗制滥造的短矛震成粉碎,但他同时见到周广连受重击,已经有些不支,徐定疆当即大暍一声:“周伯稳住,定疆来了。”   周广没想到会听到这声呼唤,他诧异之间,百忙中抬头一看,只见徐定疆正迅速的飞射而来,周广精神一振,但随即一惊,大声说:“你别下来!”   “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徐定疆怪叫一声,相准周广身边的一个蛇族高手就冲了过去。   两人这么一对话,蛇族高手自然也发觉有变。那个被徐定疆选中的倒楣蛇人才抬起头来,便见这团怪光向着自己冲来,那蛇人惊呼一声,见徐定疆冲来的势道,知道在地面等只有吃亏,遂抛下了周广,猛一个弹身上跃,两爪同时抓出,向着徐定疆急轰。   蛇人这么一冲,身形末至,两道迅疾锐利的爪力已侵体而来,徐定强第一次遇到功力如此高强的蛇人,一点也不敢大意,右拳的红光一瞬间炫亮起来,一挥之间,红光脱拳而出,向着蛇人的爪力正面撞了上去。   半空中两方的劲力一撞,徐定疆的红色拳劲倏然爆散,蛇人的爪力也同时反激,两方被气劲一逼,一上一下的分了开来,震耳欲聋的气爆声同时向着四面轰传。   果然不是好相与的,徐定疆心中暗栗,这一招下对方似乎一点损伤也没有,但这时没办法趋吉避凶,徐定疆在天空一转,向下直扑,同时见到蛇人落地时一弹,两方再度接近。   徐定疆心中计算着,若再出一招“红骨神拳”,想来也不至落败,但这时务须速战速决,再想起当时对付刘方廷的招数,他拳头不出,团身向着对方冲去。   这个蛇人却也是又惊又怒,怎么会又出现一个人族高手?他刚刚一招无功,这时不再出爪,在接近徐定疆的瞬间,突然团身一翻,长尾便向着徐定疆直劈了过来。   用尾巴?这家伙想拖时间!徐定疆暴吼一声,倏忽间全身劲力一涌,向着对方直冲了过去。   这一瞬间,整片的红光向着对方没头没脑的砸去,两方在极近的距离劲力相遇,蛇人惨呼一声,蜷起的身子被轰散开来,向着下方直摔,而体外劲力全失的徐定疆却也不好过,他劲力一失,当场扎手扎脚的往下落。   居然忘了此事?徐定疆只差没惨叫,一面下落,一面急急的纳气外聚,但同一瞬间,又有一个蛇人恶狠狠的扑来,向着已经失去防御的徐定疆攻去。   蛇人未至,爪力已发,徐定疆半空中受到一击,下落忽然转为上升,一口鲜血立即吐了出来。   徐定疆虽然一瞬间受伤,但那蛇人却也愣住了,刚刚徐定疆展现的功夫可不是如此脓包,他这一招中留了三、四成劲避免意外,没想到这么顺利的击中对方。蛇人半空中一凝,御气向着徐定疆冲去,准备一招间把徐定疆开膛破肚。   不过围着周广的四大高手中,一个被徐定疆轰飞,一个又被徐定疆引去,虽然身边的蛇人还是无穷无尽,但周广的压力已经大轻,他见徐定疆陷入危境,蓦然一个弹身飞旋,两足飞转之间气劲激射,逼退了两个蛇人高手,而双手暴涨的同时往上一挥,两道七彩光华猛然而出,追向攻击徐定疆的蛇人背心。   那名蛇人没想到周广还有时间偷袭自己,一愣下连忙收尾防范,刹那间,周广的掌力已经追到,那个蛇人倏然问被击得又高飞了七、八公尺,反而越过了徐定疆。   不过这么一来,周广身上难免又挨了几下,虽说得手的只是中级的蛇人,但威力也是不小,周广不禁龇牙咧嘴的哇哇叫了起来。   徐定疆又落下了几公尺,周身的气雾又红了起来,这样可就行动自如了,而且气劲涌入的瞬间,身躯的创伤也好了大半。徐定疆心念一催,忽然一个直角转弯,向着另一个方向挪移,目标正是另一面的蛇人高手,刚刚听刘芳华所言,这家伙正是领兵远攻东极城的“速比忽大公”。   蛇人五大将中,速比忽大公是最好认的一个,蛇人身上有白斑的不少,这是因部族不同而产生的差别,但五大高手中,只有速比忽大公是这一种族,其他的大公可就不大容易认清了。   速比忽大公见徐定疆突然向准了自己扑来,他也是虽惊不乱,目光紧盯着徐定疆。   刚刚速比忽大公虽然在底下应付周广,但他既然是高手,对上方的战况自然十分清楚,这突然出现的人族怪人虽然能一击打飞另一位大将,但那一招一出手,就接近力竭,现在落在人堆中,想必更不敢使用,而若只是那一团红色的拳力,可不怎么难抵挡,眼看徐定疆越来越近,速比忽大公两爪同时一挥,迎向徐定疆。   可是这时,徐定疆已经知道蛇人大将的实力,想以“红骨神拳”一拳拳轰垮对方不是不可能,但那至少得七、八拳以后,在敌人这么多的时候,这简直是奢求,否则周广也不会陷入困境了。徐定疆挪身之间,右手早已悄悄的拔出紫鳄剑,眼见对方爪力冲来,徐定疆左手红骨笔一出,右手疾甩间,紫鳄剑在心念催动下化作一抹外包红网的紫光,绕过爪劲向着速比忽大公射去。   这是什么东西?速比忽吃了一惊,但他劲力正与徐定疆相对,这时抽手可会倒楣。眼见自己劲力刚与徐定疆接触,两方爆散外涌的劲力还没反激,那团怪东西却已经射到,速比忽大公怪叫一声,这一瞬间身子猛然后仰,亏得蛇人骨节本就极软,速比忽险险躲过这一击。   但这个时候,激散的劲力已经迫到,速比忽大公不得不退,可是徐定强的紫鳄剑突然一转,居然从后方向着自己攻来,这下可没地方可闪,速比忽浑身气劲急爆,空间中再度爆出一声巨响,一股庞大的劲力向着四面流转,不但把逆袭而来的劲力激散,还逼得紫鳄剑偏折了方向。但紫鳄剑毕竟不是凡器,在徐定疆操控下,硬是在速比忽大公的身上留了一个口子。   劲力激散之间,徐定疆却已经转了方向,又向着周广飞去,而周广这时压力更轻了,蛇人高手被徐定疆一引之下四去其三,周广暴吼一声,七彩光华倏然爆出,比刚刚速比忽大公还威猛数倍的气劲同时向外激射,狂乱的风啸气旋同时扬起,他身周方圆十余公尺内所有蛇人立即被逼得四面退却,连徐定疆也吃了点闷亏,连忙转向往上。只见周广座下的卓卡猛然一弹,迅疾的往前方直掠,一瞬间穿出了战团。   徐定疆最担心的事,就是刘芳华忍不住冲出来帮忙,她内力虽高,但未转先天不耐久战,而就算轻身功夫高强,在这数千人的合击之下,只怕也无用武之地,除周广外,徐定疆无法想像,谁能在蛇人这种战团下支撑这么久?   不过说也奇怪,刘芳华似乎转了性子,一直没有出现,徐定疆虽然稍感安心,但又开始担心刘芳华会不会另有意外?不然以她的性子,不冲出来实在古怪。   但徐定疆这时实在没空思考,他若是高飞,自然没有问题,可是他必须帮助周广,虽能以紫鳄剑遥击,总不能飞得太远;能跃到这种高度的蛇人可不少,徐定疆也并不轻松,多多少少又受了一些伤。   徐定疆飞得不轻松,周广更是浴血外闯,卓卡的膜翅似乎已经毁掉,除了蹦跳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脱离之法,可是卓卡再快,飞跃之间,下方总还是密密麻麻的蛇人在等待着,若非周广功力深湛、绵长无尽,能在一瞬间击退大部分的来敌,卓卡只怕再也跳不起第二下。   但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而刚刚在徐定疆一冲之下,阵势大乱的四名蛇人大将,毕竟恢复速度也快,每个人似乎都没受什么大伤害,正从后方急追;若给他们追上,岂下是又没完没了?徐定疆心念一动,眼见卓卡正飞跃到半空,徐定疆连忙追上,向着周广急急传音。   周广一听,他猛然一拍大腿说:“我怎会没想到?”这时卓卡正要下落,周广连忙向卓卡吩咐了几句,就在卓卡落地的一瞬间,忽然弃了卓卡,飞身向前杀了出去。   周广离开卓卡,身躯这么一自由,威力又是大为下同,他两个折冲,四面立即倒下了十来个蛇人,周广一面哇哇乱叫,一面向前直冲,似乎完全忘了卓卡的存在。   卓卡一落地,自然有许多的蛇人拿着短矛、挥着巨尾,向着卓卡轰来,而卓卡似乎已经失去功能,在地面翻了几转,却是一动也不动,只不过又凹了几块。   另一面周广可是大开杀戒,蛇人不再理会卓卡,急急的向着不断往北奔的周广追去,但周广束缚既去,想把他围在人群中狠打可是大为不易。要知道周广可能是现在天下唯一追得上那两只超级騔獚的人物,蛇人想把他围住,可说是痴心妄想,更别说上方还有个不断以紫鳄剑遥攻的徐定疆。   两人这么一合作,转眼间飞出了十余公里,虽然一时间无法脱出蛇人的追击,但慢慢的,能追上的除了那四位大公之外,就只有不断从前方拥来阻拦的蛇人,而若不是蛇人已经预先布好了一波波的拦截网,只怕连这四位大将都追不上两人。   两人奔出了数公里,衔尾直追的蛇人自然不肯死心,数千人一面怪叫一面往北直追,谁也没管卓卡,就在这时,卓卡两条粗壮的巨腿突然一翻,倏忽间又挺立了起来,卓卡只微微停了片刻,立即一弹一弹的向着没什么蛇人的西北方向前进。   这便是徐定疆所建议的假死招数,卓卡本来就不像生物,只要动也不动,谁会理它?果然一试奏效,卓卡觑了个空,就此逃之夭夭。   这一面徐定疆与周广连袂逃窜,在徐定疆的掩护下,周广越奔越顺利,随着前方埋伏的蛇人越来越少,周广的速度也跟着越来越快。徐定疆一面尾随一面暗暗咋舌,周广经过久战之后还能如此飞奔,若是平时,他只怕奔的比自己飞的还快。   这里本来距北境已经不远,周广甩开敌人这么一奔,很快的就奔到了木须河畔。望着眼前的滔滔江水,周广猛一个回身,望着急急追来的蛇族四大将大声奚落说:“死心吧,你们追不上的!”   徐定疆这时也安下了心,他飘到周广身边说:“周伯,没事吧?”   “多亏你刚好赶来……”周广顿了顿,忽然又狐疑的说:“你怎么会来的?”   这可说来话长了,徐定疆掹一惊,刘芳华现在下知道在哪里?这时周广已经脱险,他也再没有心情待在这里,连忙说:“周伯,您先回去提醒他们守城,蛇人可能会恼羞成怒的攻城。”   “没问题。”周广跟着问:“你不回去?”   “我还有点事。”蛇族四大将越来越近,这时可不是叙话的好时机,徐定疆赶着说:“您快些去警告他们,不然猝不及防,恐怕会有伤亡。”   这可是大事,周广不敢再开玩笑,也不问徐定疆要忙什么,他向着就要追到的蛇族四名高手挥了挥手大笑说:“再见!”话毕,一个后腾连翻,直飞出三十多公尺远,这才转身点水,向着木须河的北岸飞掠,准备通知南角城防御。   徐定疆看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就怕蛇人恼羞成怒,周广离去前还撩拨他们一下?但徐定疆这时没时间担心后果,他再度飞身而起,向着蛇族的地域急掠,想找出刘芳华的踪迹。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6   第四章 紫光至宝     “末将实在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等两个月的时间?”在习回河城内城中的大殿,除值班戍守人员外,副龙将以上人员齐聚一堂,等候刘礼宣达与熊族交涉的成果。刘礼还没开口,粗鲁的徐乃已经皱眉抢着发问。   刘礼微微一笑说:“稍安勿躁,等我向大家解释。”徐乃倒也听话,刘礼既然这么说,他也就退了下去。   刘礼驻守习回河城已久,对徐乃的态度可说是见怪不怪,但是在其他的人眼中,可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殿中马上有一半的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段时间中,刘礼广为招兵买马,编制军伍,建立起一个总人数达十八万的大兵团,其中分属四大体系,一个体系是刘礼自己统帅的部队,其中一支是铁仇、尼成统帅的亲兵队一万五千人,另两支则是何威凡、风紫婷两人各统帅两万人。   第二个是徐苞率领的习回河城体系,由唐赣与关胜男夫妻以及一直留守习回河城的两位龙将-:“紫轮龙将”雪菲、“赤铰龙将”卫提可两人,四位龙将各领一万。   再来则是由宿月城迁来的部队,自然足以徐念、徐乃两兄弟为主,统帅宿月城原有的两位龙将葛开、黄干,以及东极陈氏兄弟四人,一样各领一万。   最后一个体系,则是以白浪为首的部队,下属除了白家新任将领白彤、白汉、白广、白述潘外,还有原属左府一脉的铁珊珊与穆倚,如之前一样分配成三个部,每部则各领一万。   这些部队之外,再加上徐苞、徐念、徐乃本身拥有的亲兵共一万五,便是刘礼现在准备用来撼动人族天下的兵力。   至于现存的五位尊者,他们却没有出席,数日前就不知到哪儿去了,毕竟他们不惯领兵,上次在徐定疆手下吃了一次大败仗,就向刘礼表达过不愿带兵的意愿,刘礼也尊重他们的想法,让他们有如朝中供奉一般,专门接受特殊任务,这会儿恐怕就是有特殊的事情。   这时刘礼目光扫过这群人,顿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说:“我们现在虽拥有十八万的兵力,但可用之兵不超过十万,若随熊族南下,此仗无论胜负,我们都没办法防范熊族,如此十分危险。”   徐苞本在沉思,这时突然开口说:“如此一来,我们当务之急,便是训练这些部队。”徐念、徐乃两人听到这句话,下知为何脸上都有点不自然。   刘礼点点头,目光转向“威扬护国使”徐念,徐念望望徐苞,踏前一步说:   …坦件事情,是末将份内之事,不过末将还有一个建议。““念兄请说。”刘礼十分客气。   “据白安国使所说,刀轮城人民死伤殆尽,已成一片废墟,我们姑且不管。”   徐念面容端严的说:“但北域城与宿月城这时居民应该已经逐渐回归,我们该派人前去管理,并重建两城。”   刘礼深深颔首说:“这件事确实十分重要,也是我们立足的根本,这件事……”   刘礼目光转过,向四面巡视过去。   殿上众人不禁暗暗皱眉,这件事说来重要,但这时候谁被派去,等于暗示了这个人在战斗中将不受重用,而且日后也没什么晋升的机会,所以没什么人愿意面对刘礼的目光。   刘礼见没有人主动承担,他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粗豪的“风行护国使”徐乃忽然皱眉说:“宿月城就让葛开带些人回去吧。”   葛开是个黄黄瘦瘦的汉子,本是宿月城龙将,此事再适合也不过;他听见自己主子这么说,自然不敢表示意见。   刘礼颔首说:“甚好。至于北域城……原来宿月城或习回河城的将领都下大合适,白安国使。”   白浪一愣,没想到刘礼会点到自己,他往前一步说:“末将在。”   “记得你曾说过……”刘礼缓声说:“你系出北域城,与其他的白家众人不同?”   “是。”白浪心下诧异,刘礼提这些做什么?   “你身为安国使,勉可入主宫城。北域城就麻烦你奉所部镇守,一个月之后,再统兵南下助阵,白家人才众多,到时候派人留守,当不是难事。”刘礼脸上带着微笑说:“北域城,就当作白家重新站起来的地方吧。”   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喜讯,不只给了白家一个立足之地,而且日后白浪只怕便是北域王。白浪就算不在意自己的荣辱,对白家的未来依然十分看重,立即深深一礼说:“末将必全力以赴。”   “很好。”刘礼再嘱咐了一句:“部队中新兵人数不少,记得要多练兵。”   白浪除了应是之外,当然不会有别的答案。但同一时间,他心里却又转起了另一个念头,自己的“胸怀天地”该如何?本来已经绝望,但这时忽然知道徐定疆有办法,他可有些舍不得了,毕竟若能学到那种神话般的武学,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白浪心中思虑着,后来的讨论,就没怎么注意。   事实上,后来的讨论也不怎么重要,除了分配练兵的人力之外,不外乎如何与熊族配合,以及对东极城与南角城的笼络。东极城的倪惕是个墙头草,不算问题,但对南角城,大多数人都不表乐观,刘礼的探子早巳查明徐定疆南返的消息,而南角城有多少实力众人也是知之甚详,想到这,刘礼也拿不出好办法来。   徐苞、徐念、徐乃针对此事的看法并无不同,都认为攻破都城容易,收服南角城困难,刘礼听罢了三人的意见,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皇兄会放徐小王爷回南角城,这可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徐定疆其实足私逃,这事给都城封得结结实实,连刘礼的暗探也查不出真相。   刘礼沉吟的时候没人说话,毕竟除了已经发言的三位将领外,其他人不过是龙将,在这种场合没什么发言的权利,自然只能乖乖旁听。刘礼思忖片刻,目光望向白浪说:“白浪,你的意见如何?”   白浪一愣,回过神来,他虽没有专心听,但确实也没有什么看法,白浪顿了顿说:“徐小王爷功力高深莫测,末将认为若能收服,还是最好的选择。”   刘礼说:“能一招击杀康公,他的功夫自然不可小觑,否则他怎能从河王手中夺过追风刀?”   刘礼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徐苞脸上依然十分难看,他尴尬的说:“是小王无能。”   “河王无须在意。”刘礼接着说:“我不是揭河王的疮疤,只不过提出徐小王爷的厉害之处,若有人有办法收服此人,自然是大功一件。”   “而且我们若攻破都城,熊族必立即要求取得泰古剑。”徐苞虽然脸色不佳,依然发话说:“他们一得剑,必定立即北返,我们只能独力南下。”   白浪本就转着徐定疆的念头,他这时心念一动说:“末将以往与徐小王爷关系甚佳,愿试着南下探听徐小王爷的意向。”   刘礼一怔说:“那么北域城……”   “若二皇子首肯,末将属意北域城便由末将所部六位副龙将共同治理。”白浪说:“末将单身南下,无论徐小王爷答不答应,一个半月内当能赶回。”   “属下下赞成。”徐苞突然说:“当初白玫也是这么说,但……”   “此事不用再提。”刘礼挥手说:“安国使与白玫的状态完全不同,不可比较 ……我只担心南角王之死……”毕竟徐靖还是死在白浪与自己手里,若徐定疆突然翻脸,白浪能回来的机会可说是微乎其微,白浪可是一个极佳的战力,这么损失了岂不可惜?   白浪看出刘礼的念头,坚定的说:“末将以为,纵有风险,依然值得……徐兄若要杀我,当时早已下手。”说老实话,白浪口中这么说,其实心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话说的没错,若真的能吸收到徐定疆,不只天下已定,到时若熊族有异心,更能把所有熊族尽歼,谁敦当时没能杀了他?只好再冒一次风险。刘礼当机立断的说:“好,就麻烦白安国使走这一遭,但务必一切以己身安危为重,一路上也要小心别露出形迹。”   白浪大喜,这趟经过都城,说不得要打听一下刘芳华的下落,还得问问徐定疆怎么把那两只异兽弄成那副模样?至于能不能说服徐定疆,那是另一个问题了。   刘礼接着说:“不过六人合治并不妥当,我看……就以白汉、白广、铁珊珊为主,其他几人协助,白安国使觉得如何?”   刘礼看出白汉、铁珊珊功力最高,白广智谋最足并不令白浪意外,但这么一来,白彤该怎么办?他这人自尊心奇强,莫要出纰漏才好。   白浪沉吟之间,刘礼倒有些欣赏的说:“白安国使没有贸然答应,足见深思熟虑……白彤我另有任用,且先留在都城,相信白述潘、穆倚应该没有意见。”   这样的安排就没问题了,白浪当即应是,白彤脸上则是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一直自认在白家投入刘礼旗下一事立了大功,但一直没有相对的赏赐,他心中已经颇有不满,今日刘礼终于另眼相看,白彤的胸膛立即挺了起来。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琐事,不久后便即散会。白浪一点都不敢迟疑,收拾妥当、交代清楚之后,马上骑着龙马南奔,他这次学到教训,一次带了三匹极佳的龙马,打算一路换着奔驰,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赴南角城。   徐定疆在蛇族区域上搜寻来去,徒然招惹蛇族人吓得索然乱嘶,却一直没有见到刘芳华的踪迹,过了半日后反而遇见了卓卡。他心中转着念头,也许刘芳华当真听话回返南角城,便也不再搜寻,与卓卡一起回返南角城。   徐定疆与卓卡躲躲藏藏的一直到了木须河畔,徐定疆忽然一愣,心中起了疑惑。他飘身落下说:“卓卡,你怎么渡过这条河的?”   卓卡声音平静的说:“沿着河底走,不用多久。”   徐定疆听得脑袋有些糊涂,不明白卓卡为什么不怕水,他摇摇头说:“既然如此,你慢慢走,我先飞过去。”   “好。”“卓卡接着又说:”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周广会找到我的。“这话让徐定疆起了好奇心,他忍不住问:“怎么找?”   “周广身上有通讯器,距离不要太远,我们就可以联络。”卓卡有问必答。   “”通讯器“?”徐定疆莫名其妙,但估计又是那神秘地方--“地球”的产物,便也不再细问。   与卓卡道别后,徐定疆向着天空高飞,打算顺便查看一下敌情。   不飞还好,一飞起,徐定疆不禁大皱眉头,河口附近,一艘艘的蛇人船队正向着对岸前进,数量似乎不下于四千人,看来刚刚那一仗,当真惹火了蛇人。   不过只来四千人,对南角城没有什么威胁,若周广或刘芳华及早通知,说不定还能把蛇人打个灰头土脸。徐定疆微微一笑,提高速度向着南角城飞回。   果然这时南角城头已经站满了士兵,城外也布下了阵势,徐定疆有些意外,一般来说,若出城应付多半是埋伏,怎么会这么明显?仔细一看,徐定疆不禁失笑,原来城外的都是劲旅,城头的则大半是刚募集不久的新兵,上下望去,少说也站了十万多人,看来安赐满是打算吓退蛇人。   这也是个好办法,毕竟募集部队的目的不是为了对付蛇人,何况部队还没有训练好,这时打起来,也不易占绝对的优势。   此时城头上除了一般士兵外,南角城龙将只有安赐满,其他像是赵才、墨琪、南苏、唐灵、杜给等人,不是经验不足,就是与南角城部队不熟悉,所以这些人率领的自然大都是新兵;城下的南角城部队,自然是身经百战的赵平南、杜如卡与徐牙,他们率领着五万部队,杀气腾腾的等候着蛇人的到来。   在安赐满身旁,笑嘻嘻站着的是周广,刚刚他受的伤可也不轻,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似乎好了七、八成?这又是一奇……徐定疆脸上刚露出微笑,但却立即僵住,刘芳华呢?   徐定疆迅速的落在安赐满与周广身旁,两人正笑吟吟的迎上,却听到徐定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芳华呢?”   安赐满的笑容立即收起,诧异的说:“芳华公主也去了?”   这下麻烦了。徐定疆顿了顿说:“我再去找找……”刚飞身而起,徐定强在半空中一顿,回过头便说:“安伯伯,来的蛇人……”   “约四千。”安赐满迅速的说:“已经探明了。”   “好。”徐定疆点头说:“但其中大将至少有四个,周伯该能应付三个……”   周广一挺胸,豪气的说:“你若有事,就把四个都交给我。”顿了顿,他又加一句:“不过想留下他们就不容易了。”   安赐满也跟着说:“应该打不起来,小王爷放心。”   徐定疆现在自然已经明白了周广的能耐,若蛇人不以多攻少,周广说能应付四个高手当不是虚言,以他刚刚表现的功夫,只怕两位供奉合攻,也未必能奈他何,何况城头城下站满了人,蛇人不是笨蛋,怎么敢攻城?徐定疆放了心,再度向着木须河加速飞掠,他心中只剩下一件事……若刘芳华竟是不小心失陷在蛇族中,那怎么得了?   蛇人渡过河不久,前哨就探明了南角城的布阵,他们果然不敢贸然前进,渡河后便往东面海岸峭壁山林移动,避免被人族围袭。而安赐满得到消息后,知道蛇族已经起了惧意,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便下令部队入城,再依编制替换城防,除非蛇人来了七、八千,否则南角城可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徐定疆搜寻不久后便忍不住赶回查看,见暂时不会有事,他安下了一半的心,专心的在木须河南寻找刘芳华的踪影。没想到徐定疆来来去去的到了日落时分,蛇族毕竟是一个人族的踪影也没有,更别说刘芳华了。   徐定疆这时可真是心急如焚,他当时敢让刘芳华一个人返城,自然是信得过刘芳华的功夫,何况蛇人中的几个高手与大军,都正与自己和周广在纠缠,连卓卡都逃得掉,刘芳华怎么可能会出事?   问题在于刘芳华就是不见了。徐定疆既然想下通,所谓关心则乱,愈想下去,各种不好的推测纷至,越想越怕。到了天色由亮白全部转为七彩,徐定疆依然不肯回城休息。   到了第二天凌晨,飞了一夜的徐定疆,终于在精疲力竭下,回返南角城,但他除了带回满腔担忧外,什么也没有。   牧固图纪元二一O一年十五月二十一日   休息不到四个小时,徐定疆再度离城查探,因他忽然想到,刘芳华会不会对那些蛇人宝宝起了兴趣,又跑去那儿观察,若真是如此,非得把她带回来不可。可是徐定疆到了那儿,只见一片的宁静,那些蛇人宝宝似乎还没睡醒,他寻觅片刻,依然找不到刘芳华的踪迹。   这该怎么办?徐定强心乱如麻,这次他下再在空中盲目的搜索,改而在这无穷无尽的矮木杂林中寻觅,毕竟在空中搜索,看不到的地方实在太多。   这么胡乱搜寻了一阵子,徐定疆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心里其实早巳明白,蛇族这大片的原始莽林,找人实属不易,就算刘芳华不打算躲藏,自己也不一定找得到。除非刘芳华到了木须河畔那种平坦的地面,否则在蛇族地境之中,想靠一己之力找人毕竟实在太困难了。   莫非刘芳华躲着自己?徐定疆思忖着,若是这样还好,只怕刘芳华突然遇到一群超过百人的蛇人军团,除非她先一步躲避,若给纠缠上了,实在非常的危险。   答案是哪一个,徐定疆自然不知道,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徐定疆如何能放得下心?独行片刻,蓦然听到拨草声响动,他心里三号,急急转过头来,却见到百余公尺外,一群蛇人正蜿蜒游过一个小坡,向北面分草而下。   徐定疆看到蛇人,蛇人自然也看到徐定疆,领头的蛇人怪叫一声,率队向着徐定疆冲来。徐定疆微微一扬眉,正想拿这些蛇人消消气,他动也不动,冶冷的望着蛇人,等待着他们赶到。   蛇人们见徐定疆夷然不惧的模样,自然而然的减慢了速度。徐定疆见状,心中冷笑,这些家伙倒也知道厉害?但随着蛇人慢慢逼近,徐定疆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对,怎么从小丘之后涌现的蛇人竟是无穷无尽、络绎不绝,眼看着后面下知道还有多少,徐定疆咋舌之间,脸色自然也有些不对,领头的蛇人看得清楚,突然怪吼一声,领着身后的蛇人向着徐定疆便扑。   徐定疆目光一厉,浑身蓦然湛出红光,转眼间红光汇集成一团炫目的亮光,向着蛇人炸了出去。   轰然一声,领头的蛇人群四面乱飞,徐定疆长啸一声,腾身飞起,望后看了一眼,见山丘前山丘后,绵延的蛇人队伍竟有一公里长,怎么又来了四、五千人?徐定疆大吃一惊。   不久前的南角城与东极城两次战役,蛇人少说也损失了近万人,这次前后加起来,至少又有万余人北上,他们全然不顾西面战线了吗?徐定强目瞪口呆之下,心中暗暗摇头,周广到底闯出了什么祸?   一回到南角城,徐定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周广来询问。这时周广已经与卓卡会合,他骑着卓卡,一蹦一蹦的跳来与徐定疆会面,脸上倒是十分开心,远远的便叫:“徐小子,这次多亏你了,怎么样,事情办完了吗?”   徐定疆听了不禁苦笑,周广这怪老头,似乎还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别要问也问不出来才好。   眼看徐定疆的面色不对,周广的笑容收了起来,一脸关怀的说:“要找的人没找到?”   这又是另一个问题,徐定疆的眉头蹙得更紧,但这时牵涉了千万人的性命,只好把刘芳华的安危先放到一边。他摇头说:“周伯,我有事要问你。”   周广嘻嘻一笑说:“要问我怎么出现在南边吗?”   “从这里开始说也可以。”徐定疆心念一动,向一旁的随侍吩咐:“请安龙将来一趟。”   “是。”随侍立即奔去。玳姿等四人毕竟身分已经不同,离开峦圭殿之后的随侍还是找了新人,不过徐定疆学了乖,新的随侍清一色是男性士族,省得又生困扰。   见徐定疆如此吩咐,周广目光转了转,稍稍思忖了一下,随即一笑说:“自从去过大狗熊的地盘后,我就想去蛇人的地方走走,所以我在好几天之前,就带着卓卡南下,那时你还没回到南角城。”   当然还没回来,不然自己一定全力阻止,徐定疆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只听周广接着说:“一路往南走,遇到的蛇人家伙一个个都不讲理,见到我就想打架,我自然应付应付,也没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我,直到五日前,我到了一个地方,那里的蛇人部落可是好大一块,唔……方圆有四、五公里。”   这么大?徐定强愣了愣说:“买雅城?”周广一个人居然能闯到蛇人首都?   “是叫买雅城吗?”周广颇感不满的说:“这名字谁取的?”   我哪知道?徐定疆下明白周广为什么不太高兴,闷闷的说:“别管这些,到了买雅城之后呢?”   “既然到了,当然要想办法混进去玩玩。”周广眨眨眼说:“早知道他们这么生气,我就不进去玩了。”   徐定疆又好气又好笑,摇头说:“进去玩,然后呢?”   “反正都是土堆,我就一路往内闪,一面避着出入的蛇人。”周广突然换了个表情,一脸正经的说:“突然间,四面的土堆内许许多多的蛇人都钻了出来,我还以为被发现了,正想逃,却发现他们不是出来找我麻烦,而是一条条往外游,好像是举办什么庆典。”   徐定疆见周广老是说不到重点,正不知该怎么缩短询问的功夫,安赐满已经在随侍引领下,站在门外行礼说:“参见小王爷。”   “安伯伯。”徐定疆起身说:“请进来坐。”   两人落座后,周广望望安赐满,打了个招呼接着说:“这么一大群往外跑,我没路可闪,好不容易找个空,钻进一个土堆之中,这才发现土堆底下除了地穴之外,还有几条地道彼此连通着,既然下去了,我就四处探探。”   “原来蛇人的土堆下有地道。”徐定疆点点头说:“若有一日必须南攻,这一点倒是十分重要。”   安赐满跟着点头说:“除了周前辈,只怕也没有人能探入蛇族地穴之中,这个讯息得来不易。”蛇族以往若是败退,都会把土堆毁坏,当初东极城的西鸣坊内亦是如此,所以人族一直不知道土堆的奥秘。   周广倒不怎么得意,他摇头说:“这下可倒楣了,才刚逛不久,那些蛇人居然就回来了,我这下没路可逃,东躲西躲的越奔越是不见天日,洞穴也越来越大,好像钻到了中枢地带。”   这岂不是极为危险?徐定疆皱眉说:“就是在那儿被发现的?”   “也还不是。”周广呵呵一笑说:“地方一大,躲的地方反而多了,我到了一个大地穴,躲在一个突出的石块上,才想暂时安全了些,没想到每个蛇人都聚集起来,回到了这个大地穴中。”   这时徐定疆渐渐听出了兴趣,想想蛇族新增的援兵也不会这么快到,就看看周广到底要讲到什么时候。   安赐满却有些糊涂,这些事情虽然有趣,但现在可不是轻松的时候,徐定疆怎么把自己找来听故事?他可是满肚子疑惑。   周广不管两人表情如何,他接着说:“跟着呢,几个高大的蛇人围在一起,簇拥着一个小小的蛇人向着一个大石走,那些大蛇人可不简单,其中几个就是追来的厉害家伙。”   “一共六个?”徐定疆追问。   周广睁大眼说:“你怎么知道?”   徐定疆与安赐满对视一眼,安赐满点头说:“族王与五大将,没想到居然聚于一处,这个仪式对蛇人来说必然十分重要。”安赐满已经隐隐有所体悟,周广现在说的事,只怕与他被追杀大有关系。   周广连连点头说:“反正那六个高手围着那个眼睛圆滚滚的小蛇人,神色似乎十分恭敬,直送小蛇人走到石头上,四面的蛇人一声喳呼,同时向着那个小蛇人点头,似乎在行礼。”   周广的判断没错,蛇人的行礼方式便是连点蛇头,只不过连族王也向个小蛇人点头,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周广眼看两人疑惑的神色,他得意的笑了笑说:“原因很简单。那个小蛇人手中捧着一团东西,紫光闪闪,似乎十分珍贵,那些大蛇人行礼的对象下是小蛇人,足向那团紫光行礼。”   原来如此,那东西说不定就是蛇族保有的蛇族圣宝,牧固图上六族争端,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这种东西,想来周广犯了大忌,这才被追杀。   两人点了点头,徐定疆说:“周伯,你是不是后来终于被发现了?”   徐定疆这么一问,周广脸上现出了点尴尬的神色,他顿了顿才说:“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又是怎么回事?徐定疆想不出来这话的意思,只好闭嘴,却听周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那时万万没想到,地穴中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突出的石块,刚好让我躲?只见那个小蛇人捧着那团紫光,向着这里一路游来,居然要把那团紫光送到大石上……”   居然是这么被发现的?徐定疆讶然失笑说:“你就这么一路杀出来?”   “这还用说?”周广叹气说:“眼看那小家伙高举着手,蜿蜒的爬了上来,我看这次非糟糕不可,立即提气往外冲,这下子天下大乱,只有两个功夫最高的蛇人来得及反应,挡着我的去路,我知道不能留手,全力一招打伤了那两个,再一路往外夺路而奔。只不过我路也不熟,杀了半个小时,才钻出了地洞,与卓卡会合往北溜,没想到他们不甘心,剩下的四个高手一路追着,沿路还不断集合蛇人拦截,就这么杀了五、六天,一路逃过来。”   徐定疆与安赐满对视一眼,心中暗暗骇异,周广这次北逃,一路上岂不足惊险万分!最后一日虽然被徐定疆救出,但那时他已经连战数日,若说起惊险处,只怕以闯出蛇穴那一仗最为惨烈,而周广先打伤的,八成便是蛇族族王托托多与五大将第一高手蚀稣大公。若非如此,蛇族六大高手合攻,周广绝对逃不了这么多天。   徐定疆的疑惑已解,周广闯下了这么大祸,不被追杀才怪,只不过蛇族为此杀来人族却有些小题大作,除非……徐定疆正要发问,安赐满已经先一步开口说:   “周前辈那全力一招之下,难道杀了那两名蛇人高手?”   大有可能,徐定疆正是这么想,若周广偷袭下杀了他们族王,蛇人确实非拼命不可。可是周广却摇摇头说:“最多躺十来天,那两个的能耐可不简单,我那一招偷袭打不死他们的。”   那就是蛇族太小气了,徐定疆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听周广得意的说:“不过我也下是没有收获。”   此言何解?徐定疆立即担心的说:“你还做了什么?”   “那团紫光啊。”周广瞪眼说:“你没兴趣吗?”   “你……”徐定疆站了起来,周广的意思不会是……   只见周广一脸无辜的说:“是那小家伙捧着向我送来的,眼看着架已经非打不可,干脆带点采头回来。”   把蛇族至宝抢回来,蛇人当然非全族杀来不可,这下玩笑开大了。徐定疆与安赐满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7   第五章 再度遭擒     牧固图纪元二一O一年十五月二十四日   蛇族后援大军一到,吓人的办法就不能再用,三日前蛇族便开始围城,不但想攻下南角城,还不打算放任何人出城,可以看得出,蛇人目的当然是抢回蛇族至宝。   不过蛇人虽众,想打下城厚墙高的南角城却不是易事,虽说新征召的兵力一时还不能灵活运用,但就算以原有的五万兵力,在徐定疆、安赐满等人适当的调度下,一样能不断击退来犯蛇人。   而蛇族虽来了四位大将,但有周广与徐定疆在,高手对拼下,蛇人也占不了便宜,这么打了三日,蛇人还吃了不少的亏。   两日前,周广终于搞清楚蛇族的目的不是报仇,他便打算归还蛇族至宝,却为徐定疆所劝阻。原来徐定疆眼见蛇族一时来不及调集大军,索性藉此机会练兵,逐渐安排新兵防守较安全的位置。在这种情况下,也许不出二十日,这些兵员的素质便会大幅提升,到时就算蛇人再来一、两万,可能也应付得来,要是真的不行了,再把蛇族至宝还回去就是了。   现在赶来的蛇族,想必足驻留北半边的大部分蛇人,其他的部队应该在蛇族西面与鱼族对峙,想派过来,只怕还得等上好一阵子。   此时的南角城恰好与习回河城相同,在外患情况下,征兵格外容易,何况这时四野大部分的人民都逃入南角城避难。不过几日间,南角城兵力已经突破十五万,只不过为了防守城墙,能带领新兵训练的将领颇有些不足。   这时蛇人才刚狠扑西面城墙两个小时,正要退去,站在城头的徐定疆,眼见蛇人攻扑失败至少会休息一阵子,他转过头向身旁骑着卓卡的周广说:“休息休息吧,周伯。”   周广望望城下大军,突然发笑说:“徐小子,你藉着蛇人练兵,这可有些不厚道。”   “确实如此。”徐定疆也笑着说:“不过这件事还是周伯引起的,不可以都怪在我的头上。”   周广怪叫一声说:“还说我?那条软橡皮给你好了。”周广说的“软橡皮”正是蛇族至宝。据周广所言,他取得那团紫光后,才发现是一条被盘起会发光的紫色条状物,至于何谓橡皮,徐定疆自然不明白。   这时听周广这么说,徐定疆立即笑着摇手说:“还是周伯带着安全。”   “若是现在取出来摇上两摇,他们会不会发狂?”周广比比城外蛇人,咧嘴笑说。   “大有可能。”徐定疆一本正经的说:“所以周伯最好藏好些。”   “暂时还是我保管吧。”周广忽然面色一正说:“卓卡说那东西很奇怪,不但质料不明,而且有辐射,长期带着身体会出毛病。”   徐定疆虽然听不懂何谓辐射,却听得懂最后一句话,他脸色微变的说:“那周伯怎么能一直带着?”   “我也没一直带着。”周广哈哈一笑说:“抢到手中不久就交给卓卡了,后来都在它肚子里,它的皮可厚了,辐射透不进去,自然也透不出来,到时候再跟它要就得了。”   被卓卡吃掉了?到时候它能吐出来?一直没弄清卓卡到底是啥东西的徐定疆,思忖不可以用常理来解释,便也就不提此事。但转念一想间,徐定疆讶异的说:   “莫非八族至宝都会伤人?”   “大有可能。”周广连连点头说:“什么八宝合一?那八成是你们祖先开你们玩笑,或者是一代代传错了。不然我俩合力,大可搜集看看。”他跟着拍拍卓卡笑说:“只不过卓卡可不能跟了。”   “那谁帮你带这种东西?”卓卡不甘寂寞的说。   “只带着个几天该不会有事吧?”周广笑说:“你不是说这辐射量还算轻微?”   徐定疆不管周广的奇思妙想,他对搜集八宝可没有兴趣,若惹得牧固图大陆上的其他五族合力攻击人族,那可是灭亡之祸。徐定疆只一面思忖一面说:“难怪先皇身为如此高手,晚年却会被怪病纠缠……也难怪白氏皇朝的历代帝皇一向不带着泰古剑。”   “这件事情最好跟你们那个倒楣皇上说一声。”周广哼声说:“想活久一点,就别一天到晚带着。”说完,周广迳自去了。   想到刘然,徐定疆就想到刘芳华,眉头跟着又皱了起来。这几天刘芳华一点消息都没有,偶尔得空仔细思量,也曾想到一、两个地方可以试着找寻,但这两天蛇族频频攻城,自己根本抽不开身,只能在这儿空自心焦,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启禀小王爷。”徐定强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北面的蛇族部队有些骚动,一队队往外派,似乎在擒捉什么人物,杜龙将怀疑是芳华公主遭困,命小人前来禀告,请小王爷定夺。”   不该是芳华。徐定疆暗暗摇头,南角城可不小,几千蛇族如何能包得密实?以刘芳华的功夫,想一溜眼的冲回南角城说不定都能办得到……但除了刘芳华外,现在该没有人会来南角城才对,莫非是蛇族的计谋?   徐定疆只略为沉吟,便点头说:“知道了,我这就去北城一看。”说完,徐定疆由城西沿城墙往北奔,无论如何,这件事总是要弄清楚。   话说几日前,刘芳华眼见徐定疆扑出,她的心整个凉了下来,这一瞬间,她莫名的有些生气。她心里虽然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股闷气宣泄不掉。   而徐定疆离开之前,两人间的对话也让她心动神摇。相交二十年,没想到绕了这么远的路,才弄懂两人间那份潜藏的情愫,当自己想通的时候,别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徐定疆何尝不也是已有爱侣?想到这里,刘芳华猛一怔,白玫也是白家人,这一次岂不是也叛了?这么说来,徐定疆这份感情岂不是也没着落?   一时之间,七、八个念头在心上此去彼来,不过刘芳华没时间好好思索,心力转而注意到飞射出的徐定疆,不管徐定疆怎么说,若真需要支援,自己绝不能任他一个人死在这里。   见没过两招,徐定疆便无力的摔落,刘芳华吃了一惊,顾不得该不该怪罪徐定疆,正想冲出之时,却见周广适时的一个支援,徐定疆随即回过气来、脱离险境,刘芳华这才压抑住自己前赴援手的念头。   之后徐定疆与周广两人终于找出适当的逃命办法,旁观的刘芳华这才安下了心。她见蛇人大举追击,现在若是北返反而危险,何况刚刚对徐定疆说出那番话,刘芳华这时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徐定疆,她思忖片刻,转过方向、隐着身形,朝东面的海岸飞掠。   其实刘芳华能忍住不冲出,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体内那一点白浪的骨血。   想到肚子里那刚成形的一团肉,刘芳华心里不禁又爱又气,与白浪欢好的日子实在并不多,没想到会这么精准的受孕成胎?说起来真下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话说回来,功力已成的青年男女,除体质较为健壮之外,身体的适应性更是奇高,真在危险期间行房,受孕的机会确实极大;相对的,因对身体的控制有一定的水准,若想避孕,却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不过刘、白两人自然没有机会向任何人请教这些道理,想避也不知道从何避起,何况两人那时浓情蜜意,根本没想到这档子事。   当时开始修练“幻灵大法”,刘芳华发觉月事迟迟未来,一开始还以为是修练的关系,许多武学本会影响到这方面的身体机能,也不怎么令人意外;但经练习了刘冥所传的心法,仔细观察自己身体状态后,刘芳华这才发觉大事不妙,自己体内居然已有身孕?   刘芳华与白浪现在形同决绝,两人之间已不可能有未来,按照道理,受孕不久,刘芳华只要内息一催,简简单单的就能还我本来。但她毕竟依然深爱着白浪,一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时,对白浪的爱,马上转移到了这未出世的胎儿身上,几经思考,终于还是狠不下心。   但“幻灵大法”若修练下去,胎儿非僵死不可,刘芳华顾不得自己对刘冥曾有承诺,觑了个空就往南逃,后来更选择随徐定疆南返,这时候能让她安安稳稳产下宝宝的,恐怕只有南角城了。   没想到在徐定疆的生死之间,刘芳华终于发现自己对徐定疆的感情,但这时岂非已经来不及?就算不说白浪与白玫,这未出世的宝宝,何尝不是两人间的阻碍?   但若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舍弃这个小生命,刘芳华怎么也办不到。   若不回南角城,天地虽大,何处可为自己容身之所?这里是蛇族地境,终究不能久待,若北上都城,日后肚子渐大,父亲刘然想也知道这是白氏后裔,不逼自己打掉才怪。   刘芳华第二日抵达蛇族东岸,她望着大海思忖良久,忽然想到了一个地点,刘芳华凄苦的一笑,伐木作舟,以气催桨,出海直驶东北,她的目的地,正是当年白族盘据的那座“复兴岛”。   刘芳华既然潜踪往东,徐定疆再怎么飞来飞去,自然是找不到人,何况刘芳华还有些打算避着徐定疆。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到了“复兴岛”,刘芳华进入那座小山谷,略为拾掇了一番,就此住了下来。   这里毕竟经过白氏一族五十年的开拓,该有的器具倒也十分齐全,由于地境偏南,气候温和,各种果实也十分富足,刘芳华自然也不需要担心食物。   在南角城时,为了思念白浪,刘芳华百无聊赖的过了十天,但这时她弄清楚自己也不是只专情于白浪,虽增添了困惑,反倒没有之前的痛苦,闲了两天,刘芳华穷极无聊下,忽然动了修练功力的念头。   这时候该练什么?当然是一直没有时间体悟的先天心诀,现在自己内力已经提升,欠缺的便是耐久的能力,当内息能直接与天地交感,想必是一个新的境界。再说,自己既已有身孕,再过几个月想练也练不成了。   问题是这儿毕竟是白氏巢穴,会不会突然有人出现也十分难说,刘芳华在岛上寻觅了一日,一直找不到一个适当的闭关地点,她眼见四野寂然,看来久无人迹,便横了心,寻了个干净的洞窟略为遮挡一下之后,即坐下修练。   修练先天之法,首要之务便是把内息散出体外,在若有若无极为松散的情形下,取得与天地之能的联系。刘芳华定下心来,运行了祖传心法两遍后,便开始将内息往外敌出。   一开始十分顺利,内息迅速的在体外散失,但却又隐隐的有一丝细微的牵绊,刘芳华心念专注之下,不知时日的流逝,一心三思等待着内息在空间中感应到本元。   这种功夫,其实也未必一次就能成功,反正时间颇多,刘芳华十分有耐性的等候应有的感应。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忽感到身体外一阵奇异的波动,刘芳华心一动,知道这是天地大能即将无边无尽的涌入,不但会充盈自己的气络,还有易筋伐髓的效用,对身体也大有奸处,只不过那一段易筋伐髓的过程颇为难捱而已。   刘芳华等待着冲击,过了好片刻,预想的冲击却没有出现,奇异的波动却依然不断的出现,而且波动的情况十分怪异,不单力道忽大忽小,连频率都十分杂乱,与传说中大为不同。   刘芳华满头雾水,祖先早巳探出后天转先天的修练过程间的奥秘,相关的步骤以及修练方式也不乏描述,现在明明已接近成功,怎么一直卡在这儿?   隔了好片刻,刘芳华等不到应有的反应,总不能这么无休无止的耗下去吧?刘芳华终于停了修练,重新吸纳起真气。   不过这么一来可就费工夫了,若能顺利的将后天转入先天、纳入天地劲力自然不用半天,但这时的状态却是全身功力尽失,想缓缓补足,可得等上两、三天了。   但若刘芳华想要重新试练,倒是无须等候气劲补足,反正先天之术首先需散尽体内内息,只要回复个两、三成,大可重斩开始。下过这时刘芳华已不敢再度贸然修练,气转先天之术虽是这百余年才发展成熟,但各家各派都已十分熟练,没有不成之理,自己在无论足功力、心诀都没有问题的情况下,练不成功必有自己下明白的道理在。   刘芳华思忖着自己刚刚修练的异状,她心念一动,症结恐怕就在那怪异的波动,据刘氏先祖代代所传,纳入的天地气息十分纯粹,感受到的震荡与频率自然也该十分单纯,怎么会变得如此混乱?这时刘芳华不免有些担忧,莫非是因自己练了几日的“幻灵大法”,终于产生了不可测的影响?   刘芳华越想越对,“幻灵大法”能感受到空间中许多的能量,与修练先天之法的感应单一契合能量根本足背道而驰,而自己刚刚的感觉,岂不是与修练“幻灵大法”时颇有些相似?再说刘冥一直逼自己修练,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尚未转入先天,莫非这两种功夫本有相斥之处?   这么一来可有些不妙,却不知能不能藉着逐渐的修练,慢慢减除“幻灵大法”   的影响,恢复到原有的状态?   刘芳华正思索间,忽然一惊,整个人从地面蹦了起来,正要闪身之际,双足的红光一闪即没,体内真气毕竟不足,刘芳华一个舱踉跌回地面。   刘芳华知道以现在的状态,自己脱逃无望,她咬牙回头,望着身后无端端出现的青灰脸色中年人,她忍不住一个跺脚,“居然追到这儿来?”   在刘芳华身后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被刘尉达、刘尉莽两老赶走的刘冥,他见刘芳华这次居然不逃,意外之下仔细打量片刻,刘冥脸上露出了阴阴的笑容说:“连堂叔祖都不叫了?”他却是已经察觉了刘芳华体内真力不足,这会儿已经大为宽心。   刘芳华已经懒得答话了,就算刘冥不施展幻灵大法,单凭真功夫现在自己也逃不出去,没想到隔了这么老远,刘冥还能察觉到自己的位置?   这时刘冥周身的气氛波动了一下,过没多久,四周又逐渐的浮出了人影,却是久未见面的五位尊者。原来刘冥深怕刘芳华重施故技,一个劲的逃命,纵然不失踪迹,想追上却并不容易,这次特别北上把五人带了下来,分从五个方位埋伏,只没想到刘芳华现在却连脱逃的能力也没有了。   见五位尊者也到齐了,刘芳华更明白没有指望,两方对峙了片刻,刘芳华心中一直转着脱逃的念头,毕竟一练“幻灵大法”,全身生机断绝,肚子里的小生命非完蛋不可,得先耗上数日,等体内内息充沛再说。   刘芳华正想说话,却听刘冥哼了一声说:“这次由不得你了。”刘冥话一说完,刘芳华只觉脑中一阵刺痛,她全身一软,就此人事不知。   却说徐定疆赶到北城,果然见到蛇人的北面部队正往更北的方向调兵遣将,虽有些大张旗鼓的模样,但看来北上的蛇人也不多,最多是五、六组二十余人的小部队,而且看样子,真有人的地方还远得很,蛇人想无声无息的派人出去也不是难事,这么装模作样,反而显得他们心怀不轨。但料想蛇人还不至于聪明到派疑兵,应该真的有人来了。   那到底是谁?徐定疆更是疑惑,若是刘芳华,在百余人围攻下固然讨不了好,却也绝留不下她,蛇人不会不知此事。到底是谁来了?徐定疆一转念,心中蓦然一动,莫非是梦羽赶回来了?她可是孤身一人,这下可麻烦了。   杜如卡等防守北城的将领这时自然在徐定强身侧,这几日蛇族莫名其妙的大举攻城,除了必须好生应付之外,徐定疆又想顺便练兵,可把几个龙将累翻了,若非有南苏、唐灵等熟悉军旅调度的将领帮手,情势可能更难控制。   这时的杜如卡虽仍是精神奕奕,但脸上却是颇有几分憔悴,他望着北方说:   “小王爷,我们要派兵出城吗?”   派兵出城容易,想一路平安的打到北面却不简单。徐定疆皱眉说:“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除杜如卡原有的下属外,增派来协助的便是杨失与杜给两人,杜给本是杜如卡的子侄辈,两人相处自然没有问题。杜如卡问两人说:“你们有什么意见?”   无论谁都知道,杨失足个打死下开口的闷葫芦,杜如卡问的自然是杜给,杜给思忖片刻,谨慎的说:“敌众我寡,此时下宜出城。”   这是比较保守的做法。杜如卡点点头,不厌其烦的向杨失追问一句:“杨副将可有意见?”前两日,徐定疆已经将来自东极城的四名管带升为副龙将,杜如卡这时便这么称呼。   杨失果然摇摇头说:“卑职没有意见。”   杜如卡回过头,向徐定疆回覆说:“启禀小王爷,以情势看来,不该是芳华公主。”   “我也这么认为。”徐定疆点头说:“我本以为是梦羽,回头一想又不对,她这时应该才赶到刀轮城不久,没这么快赶回来,真不知道到底是谁?”   徐定疆一面说的同时,闻讯而来的安赐满领着胖子孟启、钟名古走近,听得徐定疆最后两句,安赐满脸带微笑说:“小王爷,莫非足从都城来的劝降使者?”若真是如此,事情可大有转圆。   “若真是这样,就不用急着管了,反正不是我们不愿见他们。”徐定疆嘻嘻一笑说:“既然不用派兵出城,我且过去看看。”话一说完,徐定疆全身冒起红雾,整个人轻飘飘的向着空中飞起,直往北面飘去。   既然判断来的不是重要的人物,徐定疆整个人自然轻松起来,他刻意飞得高些,想避开蛇人的注意。不过蛇人早巳知道人族出现了个会飞的怪物,加上现在又是万里无云,徐定疆飞出不到百公尺,就被蛇人盯上了,马上又有一大批蛇人向着北方急奔,其中似乎还不乏高手,徐定疆见状暗中偷笑,自己反正不落下,你们能奈我何?他不再遮掩,以心神御气,加速往前飞行。   飞出十余公里,徐定疆远远望见下方数公里外有两人骑着龙马正急急往北奔,后面一、两公里外则是百余名蛇人衔尾狂追,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已经不到数百公尺,想来在不久之后,那两人的下场将颇为凄惨。   看方向,前方三、五公里外的一座小密林应是两人的目标,因占地不广,想藉此逃生虽未必可行,但机会总是大增,只不知逃不逃得到那儿。   徐定疆这时还看不清两人的形貌,只觉得龙马背上的身影似乎颇为娇小,虽说浑身上下包得密密麻麻的,一时看不出足不是光头,但实在像是一般士族。徐定疆这可有些莫名其妙了,都城想派说客,不大可能派土族吧?而且怎么会只有两人?   徐定疆既然不打算插手,速度也跟着放慢了下来。   不过徐定疆这么飞来,急追的蛇人早巳注意,他们更是加快了速度向着那两个小身影急追,而人族的那两匹龙马似乎十分疲累,虽感到身后蛇人越来越近,却仍是无法加快脚步,反而更加慢了。   当徐定疆还距离约两公里远的时候,一个看来似乎是蛇人小队将领的身形粗大蛇人已经追近,他嘶吼一声,猛一个疾蹦,身子在半空一旋,长尾向着稍稍落后的一人拦腰扫去。   那人身后似乎长了眼睛,一个急跃腾空,在半空中翻了一转,闪过了这一击,而龙马在身子一轻之间,先赶过了另一个奔逃的骑士,这人才准准的落回龙马,身手竟是不弱。   这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但远在上空的徐定疆也不禁暗喝了一声采,一个士族有此功力实在十分难得。徐定疆蓦然间起了施以援手的念头,但回头一望,蛇族几个高手的速度可没比自己慢上多少,此时若是落下就要糟糕,徐定疆马上又打消了念头。   那名粗壮的蛇人似乎也十分意外,没想到这下居然扫了个空,蛇人一顿之间,又被两匹龙马拉远了些,不过其他的蛇人却已纷纷赶过,毫不迟疑的急追前方两人。   转眼间,第二波的袭击再度展开,这次攻击的蛇人记取前一人的教训,他不急着飞空横扫,直追到探爪可及处,这才一把向着龙马长尾疾捞,打着先毁去坐骑的主意。   这次轰的是另一个人的坐骑,那人也十分警觉,倏然急扯龙马的缰绳,龙马头一歪,尾巴跟着一甩,险险的甩过了蛇人的抓击,但相对的,这么一转方向之下速度自然减慢,那名虻人刚一挥空,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只有一公尺远,蛇人大喜过望,两爪一改去势,向着那人的侧腰腿间抓去。   同时另有一名蛇人也已经赶到,他见机不可失,翻身往前直跃,打算先拦住此人的去路再说。   这人陷入险境的同时,先一匹龙马上的骑士眼见不对,蓦然一个掠起回飞,而陷入险境的那人也跟着弹起,半空中寒光一闪,两人同时拔出长剑,刷刷两下在蛇人身上各留了一道口子,点地闪身的同时往前一腾,两人会合著携手往北方急奔,速度居然比龙马还快。   上方的徐定疆看得暗暗可惜,这两人身法、剑法都不错,内力却有些不足,不然这两剑攻其不备,怎么蛇人没流多少血?而他们速度虽然快,长力显然不及蛇人,更没有比追来的蛇族高手快,这么下去终究会被追上。徐定疆心中一动,忍下住下冲十余公尺,但终于又停了下来,他心中十分挣扎,自己当时出其下意的救出周广,现在蛇人一定已经想到了对付自己的办法,若贸贸然下去可说是自投罗网。   但见这两人明明是一对英才,这么撒手不管又过意下去,徐定疆这才在空中忽上忽下的迟疑,一时无法决定。   徐定疆刚刚才一往下冲,那些蛇人高手马上眼睛一亮,速度立即一提,但见徐定疆又顿了下来,他们则如斯响应的接着缓了下来,每双细长的蛇眼都直溜溜的瞟着徐定疆。徐定疆见状更是心下笃定,蛇人根本就希望自己下去,看来他们早可追上,正是故意等着自己下去支援,下去的自然足笨蛋无疑,只可惜了这两人。   可是蛇人高手虽然放慢了速度,那两个矮小的身影却越奔速度越慢,慢慢的与那一大批恶狠狠追来的蛇人又逐渐拉近距离,那两人话也不说,一个劲的向北奔逃,眼看一公里外有个小树林,两人若能逃到那儿,逃生的机会大增。   平时一公里还不是转眼能达?但这时蛇人越追越近,两人奔到约莫还有四百公尺处,身后疾风暴起,又有一名蛇人赶至,向着右首的那人探爪急挥。   无论是闪身或是回头周旋,想逃入树林中的机会岂非更小?携手的两人似乎心意相通,左首那人右手猛地一扯,右方那人同时间一个暴起加速,在左方那人一顿之下,右方那人险险的闪过这一爪。   蛇人没想到这样还给两人逃过,不过这时左首那人距他却已经极近,蛇人怒挥左爪,直掠向那人的脑门。   只要纠缠了一招,两人便大势已去,这时却是右首那人一个急拉,扯着左首的人闪开,不过在蛇人已经十分接近的情况下,那人终究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裹住脑门的头巾被蛇人爪风带到,一把抓了下来。这下徐定疆可不禁瞠目结舌,怎么有一头青丝恍若流瀑般的洒了下来?不是士族,竟是个上族少女!   不知是不是怜花惜玉的脾气发作,徐定疆不及细思,立即往下急飞,同一时间,蛇人高手也加速前奔,看来会与徐定疆同时抵达。    头巾一被抓落,少女似乎十分光火,长剑倏忽间闪出,向着蛇人的眼睛就刺了过去,而另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小个子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长剑,两人同时向着那个倒楣的蛇人挥剑。   那蛇人虽知道对方必会拼命,却也没想到两柄长剑来得如此之快!若是一把还好办,两柄剑配合无间的闪来,躲得这支躲不得那柄;蛇人猛吼一声,一个翻身往后急退,还挡住了两、三名追来的蛇人。   不过其他的蛇人却已经拦住了两人的去路,眼看无路可逃,还带着头巾的那个小个子哼了一声挥去碍事的头巾,又是一滩飞瀑洒落,不过这个却是短发。   距离已经不远的徐定疆同时也看清了两人的面貌,这不是右相的两个孙女-- 徐昙如、徐杏如姊妹吗?他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两个小丫头跑来做什么?   蛇人既然围定了两人,也就不急着攻击,只眼中闪着怪异的绿光凝视两人,徐氏姊妹被盯得全身不对劲,正想发火,短发的徐杏如忽然望见空中的徐定疆,连忙一扯身旁的姐姐叫道:“是定疆大哥。”   徐昙如转头见徐定疆正迅疾的赶来,她美目一红,虽是一句话也不说,长剑握得却是更紧了一些。   虽不知原因,但两人八成是为了自己而来。徐定疆顾不得下方布好了圈套,他飞掠到两人身畔的同时,蛇族的几位高手群也相对着围上,领头的自然是曾交过手的几位大公,这些蛇人见徐定疆已经身陷重围,难免露出几分喜悦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这下真的完蛋了,虽然蛇人长得都差不多,但徐定疆观察蛇人的气度与威势,可以肯定至少来了三位大公,比较易认的“速比忽”没出现,而以这些人的气势来看,蛇族第一高手“蚀稣”也没追来,算来也刚好是三个。   可是这三人的功力只怕都不比自己差,自己一落下地,想逃是很困难了。   两个小丫头不知轻重,见徐定疆赶到,同时喜上层梢,以为不会再有危险,徐杏如首先嘘了一口气说:“终于来了……可把我累惨了,这里怎么到处是蛇人?”   之后还有得累呢。徐定疆没好气的回头望了徐杏如一眼,随即又转回头,思忖着该如何应付这次的险局。   因都城与南角城已经翻脸,一般的讯息不易流通,何况徐氏姊妹年纪还小,也没人告诉她们这件事,所以这趟南来两人根本不知道蛇族北犯的事情,加上南角城北面大道两旁百余公里内的居民都已迁入南角城内,两人一路上也遇不到乡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闯过来。   “南角王?”一个身材虽不甚高,但却异常宽胖的蛇人长舌吞吐了两下,生硬的说:“你是?”   “不。”徐定疆脸上露出笑容,似乎彼此并非敌对,他和气的说:“我是安国使。你是谁?这人该是蛇族大将之一。徐定疆搜寻着记忆,虽然人族早知道蛇族共有五位大将,但其中有几位一向留守西南与鱼族对峙,人族对他们的了解少得可怜,否则此人的形貌不会比速比忽大公难认。   听徐定疆说自己并非南角之王,那名蛇人露出怀疑的目光,顿了顿说:“我是鱼屠大公。”   鱼屠?岂不是专门杀鱼的?难怪一向在西南方,徐定疆的笑容更灿烂了,呵呵笑说:“幸会幸会。”   “姓会?”鱼屠听不懂徐定疆的意思,也不做再做理会,目光一转说:“我们要我们的东西,换你。”   原来想换回蛇族至宝?难怪没立即动手。徐定疆也并不意外,点头说:“对,你们想拿回东西十分正常。”   听徐定疆似乎赞成自己的看法,鱼屠反而十分意外,他愣了愣才说:“你要还我们?”   “还。”徐定疆一脸正经的说:“当然还,拿你们东西做什么?”   这下鱼屠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望了望其他两位大将,目光中露出征询的神色,一个浑身皮甲微带铁灰色的蛇人突然咻咻索索的念了一串话。   鱼屠大公听完之后,随即转过头说:“你派人去拿来。”   “问题是……”徐定疆脸上转为疑惑的神色说:“什么东西在我们那里?”   说来说去,原来在耍人?蛇族几位大将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三个人分据一角围住徐定疆,澎湃的气势同时泛体而出,向着徐定疆兜头而去,这可不是第一次见识,徐定疆立即提起劲力往外直滚,红雾霎时弥漫而出,只要谁一有动作,非立即打起来不可。   但徐定疆心里是暗暗叫苦,自己就算挡得住,那两个小女孩怎能承受?无奈之下,他将红雾随着心念扩张,含入两姊妹,这可是第一次这么做,会不会有问题只有天知道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8   第六章 蛇族五将     这团红雾徐氏姊妹可不大熟悉,两人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倏忽间便被红雾吞没。徐昙如与徐杏如连忙运起功力护身,但她们的功夫与徐定疆比起来自然差之甚远,两人的功力倏忽间被吞没,红雾透体袭来,一股郁躁不安的感觉刹那间从全身的皮肤透了进来。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两人是何感受,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红雾外头,三个蛇人高手似乎并没有把全部的心力凝住在自己身上,否则红雾状态绝对抵抗不了,徐定疆暗暗庆幸,若对方再提高三分功力,自己非得把红雾凝结成脉,那时绝包不了徐昙如与徐杏如,看来对方主要的目的还是预防自己逃脱。   可是徐定疆高兴不了多久,只听鱼屠大公冷冷的说:“你若是不还我们,我们杀了你。”   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徐定疆真有些不知如何处理了,对方不大懂得阴谋诡计,一言不合就想拼个生死,别说在三人的气劲笼罩之下已经无法飞起,身边这两个少女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徐定疆连忙敷衍说:“当然还,但是你们什么东西不见了总要说清楚吧?”   见徐定疆在逃无可逃的情况下还这么说,鱼屠等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似乎不知该不该相信徐定疆。这时另一个蛇人高手蓦然忽忽咻咻的也说了一串话,徐定疆目光转过去,见那个蛇人鳞甲之下的骨结十分清楚,似乎没什么肉,在蛇人中算是极瘦,他一面说目光一面溜着徐定疆,看来不大友善。   这个蛇人刚说完,鱼屠大公以及刚刚发过话的铁灰色蛇人也接着开口,此来彼去的讨论起来。徐定疆虽曾学过蛇族语,但这三名蛇人用字遣辞似乎十分的深奥,十句里听不懂一句,自然是弄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蛇人似乎是认为徐定疆绝不可能在三人合围下逃脱,他们自顾自的高谈阔论,竟是不理会徐定疆等三人尴尬的立在当中,不过逼过的来压力却自然而然的减少了一些。   徐定疆一面在脑海急转逃脱之道,一面相应的收力。这时徐昙如与徐杏如才从红雾中解脱,两人一脸迷惘的神色,似乎刚刚经历了一段十分奇异的感受;但亦又望着徐定疆,谁也没说话。   反倒是徐定疆察觉不对劲,他望望两人,下明白两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这时又不适宜追问,徐定疆只好闷在心中,一面思索刚刚包裹着两人时可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发生?   但刚刚既然没注意,这时要回想已经下容易了,徐定疆正没有头绪时,蛇人们乎已经达成了协议,依然是鱼屠开口说话:“那个人拿走了我们的东西,长长的:   …蓝,不……紫色的。“   当然是周广偷来的东西,徐定疆心里偷笑,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猛点头说:“原来如此?想来那东西一定十分重要?”   徐定疆虽然十分会做戏,但蛇人向来多疑,鱼屠上上下下的打量徐定疆半天,才生硬的说:“我们要拿回来。”   “那东西我们又没用。”徐定疆十分大方的说:“我回去问问,若真的被他带回来了,还你们有什么不可以?”   问题是若让徐定疆回城,怎么还抓得住他?蛇人也不是没有主意,只听鱼屠说:“我们带你回去要,交出来,放走你们。”   这也是办法,虽然一时没能脱离,更少没有立即的危险,徐定疆当即点头说:   “好!”   徐定疆轻松,蛇人们可不轻松,一路往南角城走,三个高手成品字形紧紧围着徐定疆,就怕他突然冲天飞起,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慢慢走回去可要一段时间,徐定疆也漫不在乎,不管蛇人如何紧张,他闲着没事,转过头就望着两女,苦着脸说:“你们怎么跑来了?来玩吗?”   两女本来还有些恍惚,突然听见徐定疆问话,这才逐渐回过神来,两人怔仲半晌,还是徐杏如先开口说:“昙如要来讨东西。”   “讨什么东西?”徐定疆莫名其妙的说:“向谁讨?”   “当然是你啦。徐杏如一双大眼圆滚滚的瞪着徐定疆说:”昙如的笔记呢?“不会吧?徐定疆真的是傻掉了,就为了那记载着四个阵法的小册子,两女不远千里的跑来南角城?徐定疆呆了半晌才说:“当然还在……你们真是为了这个来的?”   “也不只是这样……”徐昙如有些羞涩的说:“之前我们听两位供奉爷爷说,定疆大哥和芳华公主都是在离开都城之后功力大增,我们就觉得应该出来走走。”   这算什么理由?徐定疆讶异的说:“供奉爷爷……还有右相徐公也同意吗?”   徐昙如脸上带着三分腼腆,徐杏如却是俏皮的一吐舌头说:“当然是偷溜出来的。”   “偷溜?”徐定疆瞠目结舌之余:心中暗叹,论起胆大包天,自己当年还远远不及这两个小丫头,也可能与这阵子两位供奉常离都城有关,现在的局势毕竟太乱了。   “我们干什么跟着他们走?”徐杏如又说话了,这次却是嫌起蛇人,只见她眼睛咕噜噜的转,一面低声说:“南角城外怎么变得到处是蛇人呢?……定疆大哥把他们打发掉不就好了?”   这可是有苦无处诉,若能办到,自己还等什么?而且徐杏如虽然压低声音,别人不说,那三个高手一定听得一清二楚,徐定疆只能苦笑摇摇头,无话可说。   徐昙如心思似乎较为缜密,她见徐定疆这一连串的表现,已经渐渐感到不妥,若徐定疆真的打不过这些人,可说是两人害了徐定疆,想到这里,容易泛红的小脸却又变成惨白。徐昙如声如蚊蚋的说:“定疆大哥……难道是在打仗……莫非是我们害了你?”   确实被你们这两个不懂事的丫头害惨了,但说了又有何用?徐定疆只好打个哈哈说:“当然不是,他们也没什么恶意,不过是来讨东西而已。”   徐定疆刚说完,在左后侧的鱼屠大公蓦然发话说:“正是,东西还来,我们退兵。”   “当然、当然。”徐定疆大点其头说:“原来是一场糊涂仗,本就不该打。”   这时徐杏如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两个小女孩不知该如何收场,都不敢说话了,似乎这时才真正的感到惧意。徐定疆脑海急转下也想不出好办法,当然也没余力安抚两人。   很快的,众人离南角城城廓越来越近,也就是说已经进入了数千名蛇人盘据的地方。到了这里,徐定疆就算有通天之能,想安全的带走两女,可说是痴人说梦,他也横定了心,能拖一刻便是一刻,若逼到最后,大不了真的交还蛇族至宝,只希望可以换得两女安全。   徐定疆这一飞出去便去了老半天,杜给、安赐满自然越来越觉得不对头,这时已经把赵平南、徐牙都找了过来,连几个重要的将领如墨琪、赵才也都登上了北城城头,本是轮班休息的部队也集结了起来。   虽说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远远的见徐定疆在蛇人簇拥下缓步南来,众人还是心头一沉,暗叫糟糕。而赵才除了讶然之外,自然会在心中骂上几句--这个徐疯子未免没事找事,跑出城外做什么?   至于周广,每次打起仗来,他总会自动出现,也不需人通知,这时两方还没交锋,依惯例也不会出现,但一般以来总有徐定疆主持大局,现在众人中无一高手,安赐满立即派人寻找周广。   问题是找他来有用吗?以往周广一向不参与意见,只相准了最厉害的蛇人轰过去,跟着就是打得蛇人灰头土脸往外逃。但这时的情况已经不是两方在争强斗胜,彼方有人质在手的情形下,他功夫再高三倍只怕也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首先开口的便是赵平南,他紧皱着眉头说:“安大哥,周前辈未必有办法,等到他来说不定来不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赐满沉声说:“可能要拿东西换回小王爷,那东西在周前辈那儿。”   徐定疆与安赐满并没有把这件事传出去,这件事知道的人自然不多,不然众人若知道徐定疆故意不还东西以逼着大家打仗,只怕会不大乐意。   所以众人听了都有些讶异,但此时自然不是追问的时机。杜给目光一转说:   “那两个人又是谁?”   距离渐近,众人也看出了徐定强身旁是两个少女,安赐满等人数十年未离南角城,自然不认得徐氏姊妹,还是胖子孟启回答:“好像是右相的两个孙女儿……怎么会跑来了?”   城头上龙将、副将、管带一大群,却没有一个能解释这个问题。只见徐定疆被围在一大群蛇人之中,直到离城约莫一公里外,蛇人与徐定疆似乎颇和气的商谈起来,隔了片刻,似乎好不容易取得共识,徐定疆回过头吩咐徐氏姊妹片刻,两女反倒似乎争执起来。   莫非只先放一个回来?不然两姊妹有什么好吵的?安赐满心中思量着,若派一个回来,必定是要城内交出蛇族至宝,但一交出就没了筹码,该怎么营救徐定疆与剩下的一个?   只见两个少女争执半天,连一旁的蛇人都忍不住插嘴,再加上徐定疆的介入,最后才见到一个短发少女垂头丧气的向着南角城走来。   被放出来的自然是徐杏如,两姊妹争执起来,一向是徐昙如获胜,徐杏如这次虽然百般不愿,依然拗不过徐昙如,只能抱定了不愿独生的念头出来传话。   既然是垂头丧气,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徐昙如还没进城,众人身后突然有人大惊小怪的嚷:“啊呀,怎么被围住了?”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周广来了,周广这么来无影去无踪,众人也大多习惯了。安赐满回过头施礼说:“周前辈,可能得还蛇族东西了。”   “还他们没什么。”周广骑着卓卡跳近城沿,恰好见到徐杏如走入城廓,他一面收起笑容一面说:“问题是徐小子难保平安。”   安赐满点点头无奈的说:“若真有不测,只好举全城兵力与蛇人一较高下。”   “靠这一大群半生不熟的小兵兵?”周广猛摇头,沉思不语。   安赐满也没期望他有什么主意,眼看着泪眼汪汪的徐杏如被士兵引上城头,安赐满耐着性子问道:“他们有什么要求?”   徐杏如望见这么多焦急的面孔,想到这件事都是自己姊妹搞出来的,她心里一难过,还没张口,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把一堆大男人急得要命,暗骂这当口还有时间哭?   墨琪毕竟同为女人,比较能谅解徐杏如的失态,她连忙上前轻抚徐杏如的肩膀说:“别担心,先把话说清楚。”   徐杏如自然不敢耽搁,但实在是泪水止下住,她只好抽抽咽咽的说:“他们…   …说要拿什么长长……的紫色东西回去,换……换他们的……性命。“果然足换东西,众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了周广身上。   但周广还没答话,安赐满却已经先一步说:“我们不能就这么交出去。”   赵平南可焦急了,他诧异的叫:“安大哥?”   “东西一出去,小王爷就完了。”安赐满急问徐杏如:“蛇人给我们多久的时间考虑?”   徐杏如没想到安赐满居然不肯换,她傻了片刻,忽然哇的一声哭着说:“那我出去跟他们一起死……”却足没有回答安赐满的问题。   徐杏如这么一哭,场面更纷乱了,问题是她年纪幼小,也不好严词责备,安赐满正不知该如何安抚徐杏如时,却见周广忽然摇头叹了一口气,翻身跃下车卡说:   “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刚抓回刘芳华的刘冥,这时正领着五位尊者北返,他们并不一直运用著“飘风技”飞行,只在半空中一闪一没间穿过百余公尺的空间,忽隐忽现的往北行。   至于已经陷入昏迷的刘芳华,则是软绵绵的伏在四尊者的背后,这个看似中年女子的尊者接到这个差事似乎不怎么乐意,只随便的找了一块大布把刘芳华兜了起来背着。   刘冥这次南行,自然不会像徐氏姊妹一般的糊涂,他早知蛇族大军北犯,这时自然是避得老远,不愿有无谓的纠葛。   既然要避开争端,刘冥便选择东方沿海前进,这么一来不会迷失方向,又不需到大道上与蛇人碰头,当然,再过去百里之后就得转而向西,不然这么一直走下去,岂不是得飘到东极城?   刘冥一面栘动,一向冷冰冰的面容也不禁有几许得意的神色。前一趟确实呕足了气,这次总算没白跑一趟,顺利的把刘芳华抓了回去,而且这丫头片子,不知道为何忽然全身内息尽丧?真是少了不少麻烦。   可是话说回来,早知如此,何必向刘礼借将?反倒又多欠了一个人情,刘冥心中思忖着,当时为了感激刘礼收容这五人,曾答应刘礼作三件事,算了算还欠一次,在完成之前,也不能带着刘芳华藏到天涯海角,可要想想如何防范她脱逃。   想到答应刘礼的往事,刘冥突然想起另一事,眼看也该转向往西寻找北行大道,刘冥一挥手,众人在半空中凝定下来。刘冥回头开口:“我们下去歇息片刻。”   五个尊者的表情本都有些凝重,听到这句话却是不约而同的神色一松,随着刘冥下落到一个林木疏落的崖壁顶端。   着地前,刘冥早已四面巡视清楚,附近可说毫无一丝人迹,自然没有泄漏形迹之虞,刘冥回过头说:“服食”天王乳“的时候到了吧?”   五位尊者恭谨的应了声是,一个个往怀中掏摸着东西,只有四尊者必须先把刘芳华放下,这才从怀中取出了个青玉小瓶,跟着打开瓶塞十分小心的往嘴里倒。   四尊者放下刘芳华的时候并不怎么小心谨慎,这么无端端的摔了一下,刘芳华反而缓缓的苏醒过来,但以她现在的内息状态,就算是醒来也无力反抗。刘冥只横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刘芳华还没完全清醒,却见到五人仰头服食的景象,刘芳华一愣,心中却疑惑起来,按刘冥的说法,练成幻灵大法之后不是可以下用进食吗?莫非他们喝的是水?但若是水,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凝重?   刘冥蓦然说:“剩下的还能撑多久?”   “三个月。”大尊者回答。   刘冥眉头微皱说:“两个月后才南攻,能在一个月内攻下都城吗?”   大尊者面色本就难看,现在倒是看不出有没有什么变化,但从他没有答话的情况看来,似乎也有些担心。   刘冥顿了顿接着说:“若下是重新炼制需要半年的时间,我也不至于……一说到这里,刘冥停了两停,终于还是没再往下说。   “启禀卫国使。”二尊者忽然开口说:“二皇子似乎不怎么需要我们。”   刘冥沉思着没答话,几个尊者对视一眼,大尊者接口说:“当初时间太过仓卒,我们取出的”天玉乳“数量太少,而且到时就算二皇子攻克都城,”天玉乳“也未必还在。“   三尊者是个枯瘦的老人,他见大尊、二尊两人轮番说话刘冥都没理会,他大著胆开口说:“若能得卫国使率领,我们愿靠自己的能力取得”天玉乳“,也不须受人控制,仰人鼻息……”   “住口!你们想送死吗?”刘冥突然暴怒的吼了一声,几个尊者的表情没变,反倒是事不关己、躺在一旁的刘芳华吓了一大跳,但她也没力气骂人,只能使力的瞪了刘冥数眼,也无可奈何。   只见刘冥似乎又稳了下来,叹口气说:“那两个老不死镇守在秘阁殿,我们怎么闯得进去?”   隔了片刻,大尊者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有些迟疑的说:“卫国使……为什么 ……两位供奉能察觉我们的移动?”   “其实我也不甚明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思索,我推测……”刘冥顿了顿接着说:“功力到了某种境界以后,对于一定距离内的空间与能的变异,能有一定程度的感应。”   “诸王可有这种功力?”一直没说话的四尊者也忍不住开口询问,毕竟这牵涉到众人的性命,每个人都十分专注。   “这点你们可以放心。”刘冥说:“除非距离极近,诸王还没这种能耐,据我所知,有此能力的只有三人。”   “还有一人?”大尊者讶然问。   “那个叫周广的胖子……”刘冥咬咬牙说:“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我猜测此人便是当初引我们去都玉山的怪人……真不知纪宜从何处寻来此人?一纪宜便是后来的掐山老人,现在刘冥已经渐渐想通,当时在都玉山遇到的高手想必是周广无疑,当时多亏周广还没完全感应出”幻灵大法“的运作变化,自己才能全身而退。   刘芳华虽然有许多不明所以之处,但仍听得津津有味,一面正偷偷不断的聚气,只不过气息既散,未转先天之人一开始必然是涓涓细流,进度缓慢,想要恢复个两成真力,只怕还要个大半天。   “听说那人与南角城小王爷徐定疆交情不错。”大尊者说:“徐小王爷既然回到南角城,那人应该也不在都城。”   “应是如此。”刘冥点点头说:“否则这次蛇族举族入侵,不只汇集万余人,连族王与五大将全到了,眼看后续部队还会不断派来,规模之大,可说前所未有,单靠徐小子怎能撑到现在?”   刘芳华听了一惊一喜,喜的是徐定疆与周广毕竟无恙,惊的是蛇族居然放不过他们?这一刹那,刘芳华暗恨自己使脾气躲到海外,否则除了可帮助徐定疆守城,也不会被刘冥捉住……但刘芳华转念又想,若非徐定疆对自己那副死德行,坚持不肯留下,自己怎么会一个人溜走?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他。   刘冥一转头,发现刘芳华正睁着一双大眼望着自己,也不见他腾身,就这么贴着地面向着刘芳华滑出数公尺,一面缓缓的说:“是你先行毁诺,别怪堂叔祖用非常手段。”   刘芳华心中微微一惊,刘冥说话一向有几分把握才说几分,莫非他真有什么办法逼自己修练?但刘芳华心中又十分狐疑,功夫若自己不练,难道还会自己扑上身来?   刘冥见刘芳华没答话,他僵硬的脸冷冷一笑,转头对四尊者说:“这小丫头内力不低,该封她的穴了……之后你们就先回去吧。”   “五针还是七针?”四尊者问。   管他五针还是七针,本姑娘都不愿意。虽然知道说了也没用,刘芳华仍忍不住发怒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果然没人理她。刘冥只望了她一眼,回过头说:“七针。”   这么一来,自己连话都不能说了,刘芳华绝望的见四尊者从怀中取出七根数寸长的金针,在她双手拨弄下,刘芳华被翻了过去,跟着身后传来一连串微微的刺痛,刘芳华体内仅有的那一丝内息也立即消散无踪。   这下真的完蛋了。刘芳准发怔的同时,刘冥转身对五人说:“你们先回习回河城,我在这附近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她初步的功夫先做好……你们知道怎么找我。”   “是。”五人同时一个恭谨的施礼,这才在空间闪动之间,消失无踪。   刘芳华这时除了眼睛还能转动,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只觉身子突然一轻,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道把自己托了起来,自己就这么浮在半空中,随着刘冥飘移的身子,向着西面的丛山密林之中飘行。   飘行的过程中,刘芳华一直面朝下,她望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下方的山林郁郁苍苍,茂密非凡,刘芳华心中暗暗高兴,这么茂密的地方如何找一个可供歇息之处?刘冥若带着自己再往西行,说不定会被人见到,消息若传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飞啊飞的,没过多久刘冥便停了下来。刘芳华看得清楚,下方依然是无数紫色巨木,各种藤蔓顺着巨木,攀伸往上直翻出数十公尺,争着在顶端吸收难得的阳光,整片数百公尺宽的树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生物在上方忙碌的穿梭,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也在这个世界中努力的生长。   这样的景色刘芳华从未看过,一时间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待宰的羔羊,反而兴致昂然的欣赏起这片奇异的世界。   “就这里吧。”刘冥忽然无端端的说了一句话。   刘芳华听得满头雾水,这里能做啥?她苦在无法用力,不然一定会抬头瞪刘冥两眼。   就在这时,一股劲风蓦然刮起,向着树巅的树木花草虫豸急卷过去,霎时间,树顶上起了大灾难,花草藤木摧折不说,各种昆虫、小动物在掌风的催动下,运气好的不知翻滚到哪里去,运气不好的首当其冲,自然是一命呜呼。转眼间,一面恍若天堂般的净上霎时变成了地狱。   这自然是刘冥搞的鬼,刘芳华一面心痛,一面暗暗惊心,这不会老的老头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莫非就选这里?   刘芳华没有猜错,果然她的身躯正缓缓下降,终于被刘冥放置在藤蔓与树枝共同组合成的空中大平台上。   刘冥这时自然也落在一旁,他一挥手间,刘芳华便不由自主的翻身坐起。刘冥飘到刘芳华的身后,一面沉声说:“你不愿意练,我帮你练。”   话一说完,他手推到刘芳准的背心,一股热流沛然而出,向着刘芳华的背心经脉涌去,相准的方向不是别的,正是刘芳华的丹田。   替我练?哪有这种事……肚子里的那块肉怎么办?刘芳华气急了,但又动弹不得、无法出声,她一颗心直沉到谷底,被人以七针破穴,连一句话都没法说,哪还有什么花样可变?   刘冥催动着内功,似乎并不怎么费力,一面还能低声冷笑说:“敬酒不吃吃罚酒……简单的路你不走,就让你走痛苦的路……”一面说,他一面顺着刘芳华体内经脉运行路线,在他体内缓缓的导流,重新测试起刘芳华体内的状态。   刘冥功夫本就不低,何况这门功夫是他手创,他很快就发觉了刘芳华体内的异常,一怔之下,不自觉的停下了掌力。他转过刘芳华的身躯说:“你……”   刘芳华虽然不能动,刘冥在自己体内胡搞什么她自然一清二楚,见刘冥停了内息,她如逢大赦,望着刘冥的眼光中下自禁的流露出一抹恳求的神色。   刘冥望着刘芳华的目光,自然知道刘芳华在恳求什么,刘冥顿了顿,缓缓的说:“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离开的?”   刘芳华自然没办法点头,但从她的目光中,刘冥自然已经明白,刘冥迟疑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说:“你现在内息尽散,必定是……正试图转为先天真气?”   刘芳华一怔,心中大起恐慌,刘冥最忌讳的便是自己将内息转换为先天,若转换成功,下说自己持续力大增,重要的是从此无法修练“幻灵大法”。刘冥现在这么问,自然是凶多吉少。   果然刘冥长叹一口气说:“这个险我不能冒,你就别怪堂叔祖了……”   话末说完,刘冥掌力一催,一道劲流迅疾的由刘芳华背心往下急涌,通过尾锥、会阴,跟着一个转向而上,刘芳华全身一震,肚腹一阵抽痛,眨眼间下体泛出大片鲜血,顺着树藤缓缓滴落。   身心俱创的刘芳华心知再也无法挽救,珠泪忍不住滚滚而下。她生存下去的目标陡然失去,霎时间仿佛被吹入了无边深谷,一颗心飘飘荡荡,无所依凭。   徐定疆与徐昙如两人虽同样身陷蛇人大军之中,两人的神情却是全然不同。   徐定疆争取了半天,蛇人只允许放一个回去传讯,终于还是留下了徐昙如,徐定疆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出把徐昙如救出险境的办法。   而徐昙如自见妹妹脱离险境,她立即轻松起来,笑吟吟的望着徐定疆,竟仿佛有些开心。   徐定疆看得莫名其妙,这小丫头莫非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险恶?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向她说明这些也于事无补,但徐定疆心里挂着的一件事非问不可。他望望四面全神注意自己的蛇人,摇摇头低声说:“你们真是偷溜出来的?”   徐昙如明亮的大眼瞅着徐定疆,轻轻点了点头。   徐定疆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所以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向我交代的?”   徐昙如愣了一愣,隔了片刻才说:“对了,离开那天的早课……我们听供奉爷爷提到,南角王妃虽说算是被软禁,皇上倒没有亏待她老人家……供奉爷爷提起此事的时候,还说可惜不能通知你……所以定疆大哥可以放心了。”   这话一说,徐定疆脸色反而开始沉重下来,从这句话中,徐定疆已经知道,徐氏姊妹这趟开溜,两位供奉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们离开,这才会在她们面前提及此事……但两位供奉为何会放她们离开?难道两位供奉对于防守都城已经失去信心?这就怪了,无论习回河城或熊族两面由谁获胜,只要南角城及时相援,都城应该都没有大碍,莫非……   “还有一件事。”徐昙如想了想又说:“听说熊族与叛军没打起来,熊族退回去了。”   果然如此!徐定疆心中一沉,熊族大举入侵,怎会虎头蛇尾的退走?莫非与习回河城达成了某种协议?若习回河城与熊族联兵入侵,那可不是“糟糕”两字所能形容的。   徐定疆正思索着其中的关窍,却听徐昙如幽幽的说:“杏如早就想溜出城逛逛了,我一直没同意……这趟南来……”   徐定疆一愣,思索徐昙如话中之意,正隐隐感到有些麻烦的时候,忽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蓦然由城头落下,一蹦一蹦的向着蛇人跃来。   “那是什么?”徐昙如讶然问。   “卓卡。”徐定疆一面回答,一面也有些意外;卓卡上没见到周广,它怎么会自己跑下来?   对蛇人来说,唯一值得提防的就是周广,至于卓卡,若没有周广在,还不是让蛇人高手打好玩的?不过他们却依然聚集了许多的蛇人,向着卓卡团团圆去。   卓卡倒是不慌不忙,眼见与蛇人逐渐接近,它也不蹦跳了,两条粗腿一前一后,左一翘、右一翘的向着蛇人迈步,看来虽颇为不雅,却也挺稳当的。   “站住。”领人围着卓卡的是一个没见过的蛇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见他蛇身一挺,整个身躯突然拔高,足足比一般的蛇人高出三分之一,青色的身躯带着一条条若隐若现的红丝,蛇目上分别生着一个粗大似眉的肉瘤,那张脸竟有几分酷似人族的面孔,但多了几分恐怖的味道。   这个蛇人足谁?徐定疆目光遥遥望过去:心中骇异的想,看气势比自己见过的四大将尤有过之,若非是蛇族族王,便是传说中的蛇族第一高手--“蚀苏大公”。   徐定疆还没弄清楚对方是谁,远处的卓卡已经听话的停步,一面发声说:“我要见我们的人。”   “东西呢?”那个相貌恐怖的蛇人操着生硬的人族语说。   “见了我们的人,自然会交给你。”卓卡冷静的说。   蛇人上下打量卓卡,见卓卡一身光溜溜的,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他目光一寒说:“你骗人。”   “若我骗你,你又多一个人质。”卓卡悠然说。   这话倒也颇有道理,蛇人怔了怔,蓦然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卓卡没想到对方在这种时候忽然问这个问题,他先开口说了一声:“我……”   但随即停口,停了片刻才跟着说:“我是一种硕果仅存的洪荒怪物,能口吐人言,现与人族为友,对你们两族的争斗,可说是站在中立的角色。”   “当时你为何随那人闯入我族?”高大的蛇人继续问。   且不管卓卡如何回答,徐定疆远远听到这串话,心中已经发觉不对劲,卓卡的由来他虽然仍弄不清楚,但对这个问题绝不会这么回答……这听起来倒比较像是周广胡谒的言语……莫非周广也来了?他在哪里?徐定疆天上地下的东张西望半天,依然连影子也没见到,莫非周广还会隐身术?   那蛇人盘问了卓卡片刻,始终弄不清卓卡的真实身分,他阴沉着脸,向后挥手说:“放他过去。”身后的蛇人立即让开了一条路,让卓卡大摇大摆的向着徐定疆两人走去。   卓卡踏入那三名高手围绕着徐定疆的小圈子,站定在徐定疆与徐昙如身前。徐昙如反而有些害怕,躲到了徐定疆身后,拉着徐定疆问:“这……这是什么?”   不过徐定疆却没搭理她,与卓卡面面相对片刻,他突然哈哈一笑说:“原来如此。”   徐昙如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她素来温婉,也不会发小脾气,只好奇的张望着卓卡,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东西还来。”那个异常高大的蛇人排众尾随卓卡而来,冷目瞪着场中的两人一怪物。   徐定疆这时反而有些气定神闲,他望着那高大的蛇人说:“请问……是蚀苏大公吗?”   那个蛇人微微一怔,跟着缓缓的说:“本人正是。”   “这位是鱼屠大公。”徐定疆指指那个宽胖的蛇人,跟着朝皮色铁灰以及身材极瘦的两个蛇人高手说:“不知哪一位是司东大公?”   这两个蛇人似乎不懂人族语,但他们的名讳自然是音译而来,皮色楷呈铁灰的那名蛇人闻声抬头,似乎对徐定疆忽然叫到自己的名字颇有些莫名其妙。这么一来,徐定疆自然向着极瘦的蛇人点头说:“想来这位就是拉托索夫大公了,却不知速比忽大公、蛇族族王何在?”   “你问这些做什么?”蚀苏大公不友善的问。   “莫非族王伤势未愈?”徐定疆露出担忧的神色说:“可需我等协助?”   “少废话。”蚀苏大公失去耐性了,声音放大两倍的说:“东西呢?”一面向前又逼近了半公尺。   徐定疆见拖不下去,他蓦然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回过头对徐昙如说:“小妹子,等一会儿会有些变化,你可要信任大哥,不要害怕。”   “我不怕……”徐昙如点头之后:心虚的补了一句:“会有……什么变化?”   见到徐昙如的模样,徐定疆不禁莞尔一笑。他还没发话,南角城头忽然炮声齐响,北城、西城城门大开,数万官兵呐喊着向城外冲杀,蛇人自然大起骚动。蚀苏大公目光一寒,还没发话,徐定疆已经迅速的对徐昙如说:“事态紧急,恕大哥失礼了。”   话一说完,徐定疆手一伸,猛一个把徐昙如横抱了起来,在徐昙如娇呼声伴随着蛇人高手急弹前扑的情况下,只见红雾一闪,徐定疆丝毫不理会蛇人的攻击,纵身便向着卓卡电射飞掠,一面大叫着:“周伯!还不出来帮忙?”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09   第一章 血染南疆     徐定疆一喝之下,卓卡蓦然间拦腰裂开,一团黑影从中爆出,猛一个哈哈大笑说:“看我的。”话声一落,那个黑影瞬间涨大近倍,炫目的七彩光华往外直爆,罡风急滚、劲流暴散之下,四个蛇人大将只能往后急闪。   这不是那个罪魁祸首吗?蛇人一见周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个个红着眼向着周广扑杀过来。   同一瞬间,徐定疆一把将仍在惊呼中的徐昙如扔到卓卡的肚子内,在卓卡急速闭合的同时,徐定疆大笑说:“我也来!”跟着一个半空翻身,红雾刹时化为气网,徐定疆的右拳爆出一束红光,向着蚀苏大公猛然炸去。   蚀苏大公才刚闪过周广的罡风,没想到又一股泛着红光的气劲迅疾的向着自己冲来,他哼了一声,长尾一挥间,一股气劲离体甩出,硬生生撞向徐定疆的拳劲,两方气劲在半空相遇,轰然一声巨大的气爆,狂风向着四面疾卷,徐定疆的“红骨神拳” 就这么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   这家伙厉害,不愧称第一高手,难怪被周广偷袭之后能这么快就复原。徐定疆暗暗心惊,在人族中,能如此轻松接下红骨拳劲的,除两位供奉之外便只有周广,没想到蛇人中也有这种高手?   此时周广正一面应付着其他三个蛇人高手的狠拼,一面叫:“徐小子还不快逃,该与蛇人练功的可不是我们。”   正该快溜。徐定疆连忙一个腾身,气劲随心念急提,整个人在空中直掠。   但蚀苏大公可没这么好说话,也不见他长尾弹地,居然就这么御气拔身,迅如电闪的冲向徐定疆。   这家伙与自己杠上了?徐定疆百忙中吐了吐舌头,一面腾身一面两拳急挥,两道红色拳劲再度爆发,急冲蚀苏大公。   蚀苏大公似乎知道徐定疆的拳力不可小觑,他倏忽间一个急速摆动,蛇身在半空中一个扭转,险之又险的闪过了徐定疆的拳劲,他同时两爪一挥,两道裂体爪劲撕裂空间般的向着徐定疆袭来。   这比白浪的爪功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徐定疆真没想到蚀苏大公能这么轻松的闪过自己的劲力,自然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反击,徐定疆心惊之下,右手猛然一甩,藏在衣下的紫鳄剑脱鞘破衣而出,向着迎面而来的爪劲迎去,而直到这时,徐定疆击空的拳劲才轰然撞到地面的蛇人堆中,几个倒楣的蛇人首当其冲,被轰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凄厉的惨呼声成了拉开战役序幕的配乐。   同一时间,周广一拳拳爆散出炫目光华,向着三面没头没脑的轰去,勉强在鱼屠、司东、拉托索夫三位大公合力之下,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但这么僵持下去,自然还是身陷重围的周广倒楣。   周广本就距卓卡没有多远,他挥出数拳之后,卓卡已经把徐昙如纳入腹中,周广正好飘落到卓卡的身上,他才喘了一口气,蛇人大将的爪力又到。周广猛一皱眉,一面挥拳应敌,一面大嚷说:“徐小子,走不走得成?”   徐定疆这时正忙着应付蚀苏大公,可没空回话。刚才他的紫鳄剑猛一飞出,确实把蚀苏大公唬了一跳,但蚀苏大公不愧是蛇族第一高手,闪避的同时忽在半空中御气绕着徐定疆飞旋急转,尾劲、爪劲不断的隔空发出,就是不与徐定疆的剑锋硬顶,逼得徐定疆不但得缩短紫鳄剑绕己疾旋的距离,连左拳都得配合著不停击发,这才勉强挡了下来,要想脱身飞走,实在有些困难。   感受着对方有如巨槌般的连续攻击,徐定疆心里想,论实力,对方恐怕还不及两位供奉,但对方的攻击却是毫无保留,只求把自己逼下地面,若非自己能以红骨劲运使紫鳄剑,而且熟练度更较前些日子进步不少,已可同时击发拳劲,只怕还顶不住这一波的攻击。   若不是前前后后数万名蛇人,徐定疆本无须害怕,对方这么御气攻击,绝对支持不了多久,可是若敌人纠缠住周广,再来个速比忽大公之类的高手,只怕自己就非落地战斗不可了……也许速比忽大公必须去指挥蛇族大军吧?徐定疆放下一半的心,抵抗着蚀苏大公的压力,坚持不肯下落。   另一面的周广却也不轻松。虽然尚能应付三名蛇族大将联手合攻,问题是除了这三大高手外,这次不单对方的军力更多,而且卓卡也不能故计重施再度装死,想带出藏着徐昙如的卓卡,只怕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和上次的险境相比,有一点较好,南角城中正冲出千军万马,向着蛇族杀来,与当初两人孤立无援的状态可说有天壤之别,若南角军队能使蛇人阵脚松动,逃生机会自然大增。   分析了现状,徐定疆蓦然担心起来,已现今部队尚未训练完毕的状态估计,这次蛇人派来的战力又远超过南角城现有武力,凭城而守还勉强能支持,这般冲杀出来岂是蛇族的对手?何况这一阵子部队一向由自己指挥,现在又是由谁来调派?   徐定疆本就比蚀苏大公稍差上一筹,靠的是威力独特的御剑术吓阻对方的接近,再加上他的飞行方式十分省力,这才能与蚀苏大公相对峙,现在这么一担心分神,又让蚀苏大公欺近了一公尺余,徐定疆更是手忙脚乱。   “徐小子。”周广蓦然大叫:“你还不快溜?”同时一个翻身扬掌,气爆声响的同时,硬生生的震退了鱼屠大公、拉索托夫大公,一面在倏忽间御气横移三公尺,闪过司东大公的趁隙攻击。   问题是走不了。徐定疆眼看蚀苏大公越逼越紧,自己虽旋身控制着紫鳄剑滴溜溜地转,却老是慢上一步,只赶得上破开对方逼来的气劲,但刚破开,下一道劲风又从另一个方向攻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应付供奉时是以剑对剑,都还没这么辛苦,怎么现在会如此费力?   想到这一点,徐定疆心念一转,这才发现自己以这种方式御使飞剑,虽然威力不小,也比一般御剑术省力,但因凭藉的是手臂的操控,若对方在自己外围绕圈,便不得不随着对方转身,这么一来,御剑术的最大优点──速度,便忽然间失去了效用,反而比不上对方的灵活。   知道原因就好办,徐定疆忽然间往下一沉,又落下了半公尺,右手朝天一举,旋动着紫鳄剑追击对方,自己却不再旋动着身躯了。   这么一来,紫鳄剑的速度突然加快,徐定疆也因此不必再以红骨神拳应付,可专心的运紫鳄剑攻击对方。   徐定疆这么一沉,蚀苏大公立即一怔,他刚刚使尽全力也无法逼下徐定疆,怎么这时他突然自动下降?正狐疑间,忽见徐定疆那柄红中带紫的离手飞剑速度忽然加快,迅如电闪的连连破开自己隔空发出的三道劲力,更在自己第四道劲力尚未发出时,便已向着自己追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蚀苏大公还没想通就突然身陷危境,他猛一个急闪,居然险险的闪过了徐定疆的飞剑,在徐定疆还没来得及操控飞剑转向之前,他两爪同挥,身子倏然间向着徐定疆飞扑过去。   这家伙还真滑溜,这样也能给他溜掉?徐定疆也吃了一惊,但这时没空讶异,对方一闪过紫鳄剑,便御气向着自己撞来,而两道发出破空锐啸声的爪力更先行催出,在一眨眼间,已经迫到了徐定疆的左肩。   糟糕之极。这时也来不及收回紫鳄剑,对方又已经声势汹汹的逼来,徐定疆左拳才提起一半,对方的劲力已经逼到,在这一刹那间,徐定疆已经不知该如何应付,但总不能这么呆呆的等死吧?徐定疆蓦然大吼一声,心念催动着全身的劲力往左肩那一点涌去,打定主意硬挨这一下,只不过心里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气劲聚集的一瞬间,徐定疆的左肩陡然发出强烈的红光,蚀苏大公虽没想到徐定疆那怪异的红色网络般气劲能这么迅疾的流转,但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敌人,他原式不变,依然朝徐定疆攻去。   双爪未至,劲力先达,蚀苏大公的爪劲一碰到徐定疆那团强烈的红光,当下势如破竹的攻了进去,但只进去寸许,抵抗的劲力立即成倍数的加强。爪力虽沛然难御,但在红色气劲之内,两方劲力互相冲击所产生的爆震力却已经率先发作,徐定疆整个人倏然间彷佛被一股奇大的力道向另一个方向猛推,往地面直坠的速度比蚀苏大公的飞行速度还快。   徐定疆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自他练成红骨气劲之后,这还是第二次被人攻入气劲之中,没想到这气劲虽挡不住对方的攻击,但却像一层强力弹簧,逼着自己以更快的速度摔开?   这倒也不错,不过之前被陈康全力回击时,不是也曾被对方指劲透入吗?怎么这时防御的力道突然变大了?   还没想通,轰然一声巨响把徐定疆震回神来,原来他已经重重的摔到了地面,虽说这时他的红骨气劲还没有完全复原,但经过一个长程飞摔的消散,这样的力道已经不足为惧。   徐定疆在尘埃飞扬间运劲一弹,手一招,跟着自己飞摔过来的紫鳄剑回到了手中,徐定疆四面一望,只见四面乱七八糟的倒了一地的蛇人,看来是刚刚被自己误伤到的小兵小卒,徐定疆暗叫命大的同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冒了一身的冷汗。   另一面的周广在百忙中还一直注意着徐定疆的状态,见到徐定疆凝身攻击他才刚想喝采,没想到蚀苏大公奇之又奇的一闪,不但避过了那万无一失的攻击,还趁隙击中了徐定疆,周广大吃一惊下,拳掌齐出,打算把围攻他的三名蛇人大公逼开。   可是鱼屠大公等人也看出了周广的心意,这次硬是不闪不避的全力迎上。两方气劲一碰,彷佛地面上响起了炸雷,又恍若激起了飓风,气劲、罡风、音爆同时往外激射,除蛇人三大高手外,方圆三十公尺内没有一个蛇人能够稳住,连卓卡都被罡风扫出老远。   这一招,周广已经是全力施为,鱼屠大公等人虽也全力应付,但三个人似乎都不好受,青紫色的上半身躯都露出一抹暗红,看来已经受了些微的内伤。   表面上周广看起来并无大碍,但身法毕竟顿了下来,眼看着来不及赴援,正自焦急的时候,忽听蚀苏大公击中徐定疆的声音有异。   周广一愣,见徐定疆灰头土脸的滚到地面,刚把地面炸开了一个大洞,随即又碰的一下跳了起来,周广惊后大喜,大笑说:“徐小子,你吓死人不偿命的?”   打到现在,徐定疆算是第一次有空回话,但也只能尴尬的回了一句:“功夫怪怪的。”   “怪的好,这样就不等你了。唔……我来了!”原来周广说到一半,蓦然望向正被围攻的卓卡,他大喝一声,猛一个急冲,向着卓卡飞射而去。   周广这么一冲,恰好在卓卡与周广之间的鱼屠大公可说倒了大霉,他们早知道周广的功夫出奇的高强,一般以来都是避其锋锐、趁隙而攻,刚刚是为了牵制周广援救徐定疆,这才不得已的合力硬碰,果然不怎么好受;这次其他两人一时也还没回过气来,在不及应援的情况之下,要让鱼屠大公一个人应付周广,他哪有这么大的胆子?问题是卓卡已经向南面冲出一段距离,再让周广与他会合,岂不是离南角城越来越近?鱼屠大公无奈之下,吐纳之间长尾悬空弹起,猛然一卷,向着周广迎面劈来。另一边的蚀苏大公却是愣在一旁,他刚刚发出凌厉逼人的爪力,结果居然是把徐定疆推开?他活了百多年,从没见过这种事,直到见到徐定疆与周广对话,他才勃然大怒的狂嘶一声,朝徐定疆笔直的扑身过来。   又来了?徐定疆还没喘过两口气,没想到蚀苏大公又追了过来。徐定疆这时有种强烈的感受,功夫再怎么特殊,内力若是不如人,很难有十足的胜算,现今虽说勉可与两位供奉对峙,面对诸王也曾占过上风,甚至还偷袭左督国王陈康得逞,但对正面的直接拼搏,自己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也许自己真的该下点苦工了。   但是现在当然不是练功的时间,对方可是把自己当死仇大敌来砍的,徐定疆一挥手,紫鳄剑又向着蚀苏大公冲了过去。   蚀苏大公似乎对一直拾夺不下徐定疆感到几分不耐,眼见紫鳄剑逼近,他突然不闪不避,两爪自左右一合,向着紫鳄剑就抓了下去,同时长尾在半空一撩,向着徐定疆延伸的气劲中段横扫。   若被拦腰扫到,岂不是断了线?徐定疆心念一变,手一甩,紫鳄剑突然往上划出了一个弧度,彷佛一道虹桥般的由上而下刺向蚀苏大公。   这么一来,蚀苏大公的两爪自然捉了个空。蚀苏大公眼一瞪,两爪由内合而外推,汇聚成一道交错的劲力,迎面向着徐定疆轰去,同时长尾一弹,准备应付紫鳄剑的攻击。   这招老子不怕。徐定疆哈哈一声,一招手拉回紫鳄剑,半空中连三个盘旋,将蚀苏大公的爪力碎开,同时也闪过了对方攻向紫鳄剑的劲力。   这时蚀苏大公终于明白,徐定疆功力虽不如己,但因那奇怪的御剑之术配合上那柄紫色短剑,反倒能够轻易应付自己的劲力。蚀苏大公心念一动,再度腾身向着徐定疆扑去。   徐定疆不知对方做何打算,很自然的一挥手,紫鳄剑向着蚀苏大公迎面刺去,蚀苏大公这时却不向外发劲,存心冒个险抓下紫鳄剑,只见他两爪一上一下,旋空挥动成为两个诡异的气场,向着紫鳄剑包去。   还好徐定疆剑出一半,马上感到运转不灵,彷佛被什么奇怪的引力牵动着,加上蚀苏大公两爪去势十分古怪,彷佛不是针对着自己;在这种环境下,徐定疆不求有功,先求无过,紫鳄剑半空一转向上,先破开那股牵引的力道再说。   被徐定疆识破,蚀苏大公并不感到意外,他随即全力御气腾身,紧追紫鳄剑,想趁着紫鳄剑转换方向速度略慢时,一把擒住紫鳄剑。   这儿两人一来一往打的激烈,周广却是狠狠一掌打的鱼屠大公连翻出十几个跟斗,一时爬不起来,但周广心知肚明,像鱼屠大公这种级数的高手,在有准备之下,除非一击毙命,很难有致命的伤害,论起伤势,只怕比当初被偷袭的蛇族族王、蚀苏大公伤势轻多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爬起来再战,所以周广的去势几乎没有减缓,眨眼间已经扑到了正左冲右突的卓卡身畔,旋身之间清开了一大片空地。   眼看司东大公与拉托索夫大公已经追来,周广二话不说,飘到卓卡身上,向着卓卡嚷了声:“走!”卓卡应声一弹,在空中划过数十公尺,膜翅一张,往南角城滑翔而去。   另一面,徐定疆手中的紫鳄剑正与空中的蚀苏大公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一个猛捞着紫鳄剑,另一个却是遥控着紫鳄剑闪避,两人一时之间,似乎忘记了彼此正在生死拚斗,在空中卖力御气飞行的是蚀苏大公,飞行无须费力的徐定疆反倒是稳稳站在地上。   两人当局者迷,身边成千上万的蛇人可是旁观者清,徐定疆与蚀苏大公刚刚打起来罡风四射,尘沙滚滚,一般的蛇人自然不敢靠近,为避免殃及池鱼,还多半退得老远;现在看徐定疆似乎闲在那儿,首先就有七、八个蛇人往内合围,后面更是翻翻滚滚有无数的蛇人往内涌。   不能再玩下去了!徐定疆蓦然惊觉,他顾不得蚀苏大公在空中候敌,剑往内一收护身,便成一直线的往正上方猛冲,一双眼睛直瞪着蚀苏大公,等他冲过来挨剑。蚀苏大公见徐定疆突然把剑收回手中,身剑合一的向着自己直冲,蚀苏大公心知徐定疆这招必然是全身功力所聚,加上那古怪的体外网络般运功之法,紫色短剑威力更是突增数倍,自己运足了全力,只怕还挡不住这一击。   难道就这么让此人溜走?蚀苏大公一个迟疑,徐定疆已经在一闪间掠过了两人之间短短的数公尺,短剑当胸直刺,全身闪成一道威势十足的亮眼红色长虹。   碰不得!蚀苏大公心中一紧,身躯滑溜的一闪,避开了徐定疆的攻击,但他总不能让徐定疆就这么逃出生天,蚀苏大公扭动身躯时长尾一甩,拦腰向着徐定疆鞭击过去。   若早些使出这招,徐定疆是非闪不可,但刚刚才有了经验,徐定疆周身光芒瞬间黯淡流转,而腰腹部分则突然炸出红光,就任蚀苏大公这么一卷,而飞行的速度则是毫不改变。   两方的动作都快,眨眼间,蚀苏大公的长尾已经卷到了徐定疆的腰间,果不其然,在一声爆响的同时,蚀苏大公的长尾被一股庞然大力震开,而徐定疆的身躯却彷佛被迫从长尾的怀抱中挤出,速度更快的朝空中飞射而去。   蚀苏大公见徐定疆速度未必比自己快,正想御气直追时,突然见到另一边骑着卓卡的周广越逃越远,自己该追谁?   蚀苏大公心念转动,虽说取走蛇族至宝的正是这个怪胖子,但从刚刚一连串的事故看来,刚刚溜走的年轻人才是南角城的重要人物,抓住他才是正途……可是一转念,突然想起之前被周广暗算的往事,蚀苏大公不由得火上心头,他猛一折向,从半空中急追周广。   还好这时蚀苏没有往上追,不然刚刚从蚀苏大公劲力中挤出的徐定疆,这时可有些头晕目眩,说不定会难以抵挡;徐定疆刚刚被蚀苏大公的长尾一卷,体外气脉果然如斯响应,一股蕴含在体外经脉内的强烈力道向着内外同时爆发,在对方劲力尚未透体之前,一股被激发出的庞大力道已经在两人之间爆散了开来,徐定疆被这么一挤,身不由己的倏忽间冲出了蚀苏大公的掌握。   问题是这股力道可不只往外,当周身被围了一圈,爆发的力量没法随着移动消散,弹扑回头时可十分不好受,若非在一转眼间徐定疆已经被挤出了那包围圈,徐定疆不身负重伤才怪。   饶是如此,徐定疆依然负了不轻不重的内伤,速度也跟着稍有减慢,还好在先天真气的运作下,伤势能很快的好上七、八成。   徐定疆转眼间全速飞出了百余公尺,听听身后一丝破空声也没有,徐定疆心下狐疑,自己这功夫虽怪,未必飞的比御气冲天的蚀苏大公快,怎么到这时还没有任何动静?徐定疆忍不住回过头,却见百余公尺下方,周广与蚀苏大公、司东大公、拉托索夫大公四人正打的热闹,其他的人不但跟不上两人的速度,连接近都有所不能。   可是就这三人围攻,骑着卓卡的周广就难再往南移动半步,毕竟蚀苏大公功力远超侪辈,加上周广又有卓卡拖累,想逃出蛇人大军可比登天还难。   这时自己下去加入混战也是无解,只剩一个解决的办法了!徐定疆穿过天际,飞到了涌出南角城部队的上方,深深吸一口气大声说:“全军北冲!”   一面领着部队往北冲,徐定疆一面打量,只见前锋都是南角城精锐之师,正由徐牙、赵平南两名猛将率队前扑,协同指挥的则是南苏与唐灵,杜如卡则另领两万人做中军,至于赵才、杜给等副将则统帅着尚未熟练战阵的数万人在后方虚张声势,摆出一副大军倾巢而出的模样。   这还是徐定疆第一次居高临下的掌控战阵,在上方一看,前前后后两方的队形变化可说是一清二楚,徐定疆没想到还有这层优点,他望了望,忽然南飘百公尺,向着赵才等人下令:“后军各部,弓箭预备。”   要弓箭做啥?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时往前射过去,不是正好攻击自己人的屁股?   可是军令既出,大伙儿愣归愣,依然从马鞍上取下了弓箭,一面上弦、一面取箭。下方拉弓搭箭的同时,徐定疆眼看前方已经接触,他一转身大喝:“”狂虎部“向北北东前进,“天猛部”向北北西前进。“再一回头,下方的部队已经搭好了弓箭,徐定疆接着嚷:”后军各部,弓箭斜四十五度角,全力发射。“射鸟吗?数万部队莫名其妙下,同时拉满了弓,斜斜的朝空中发射,刹那之间,只见数万箭矢有如雨点般斜斜往前方千余公尺外洒落,恰好没头没脑的落到了蛇人的阵营之中。   这么往空发箭,落下时的杀伤力已经大减,对蛇人并没有极大的损害,不过却十分出乎蛇人的意料之外,在这一瞬间,蛇人部队一阵混乱,被分往两头斜冲的“狂虎部”、“天猛部”整个冲了进来。   “狂虎部”与“天猛部”既然微微的分开,本作中军的“铁雁部”自然只好涌了上去,这一瞬间,一下子六万大军冲上前方,蛇人部队霎时大乱。   若是人族部队相争,这么一阵乱,只怕已经决定了这场战役的胜负,但蛇人部队秉性顽强,虽说出现乱象,但蛇人的个人战斗力十分强大,只要还没到大势已去的阶段,蛇人纵算乱了阵势,也不会就此溃败。   这样还不够。徐定疆在空中了望,眼见一个身上泛出点点白斑的蛇人将领,正在队伍前面领军四方冲杀、所向无敌,这时赵平南与唐灵两人在部队合力下,正苦苦抵挡着他的进攻,整个“天猛部”的速度也跟着缓了下来。   这不正是五大将之末的速比忽大公?原来他领着部队冲杀,难怪刚刚没出现在后方夹攻;徐定疆心念一转,身剑合一的向着速比忽大公冲了过去。   速比忽大公虽说是五大将之末,但他的功力也一样不可轻忽。徐定疆还没冲到,他已经察觉了上方气劲有异,速比忽大公急急的一个上腾,眨眼间甩开了与他缠斗的人族官兵,向着空中飞来的徐定疆迎了上去。   这家伙若不知刚刚的战况,大有机会暗算一下。徐定疆心中暗暗做好了打算,把全身功力不断的向左拳猬集,一面压抑着跃跃然欲破体而出的拳劲,在逐渐的接近中,徐定疆彷佛带着一团火红的太阳,向着速比忽大公冲近。   徐定疆会飞本是蛇族人大感稀奇的一件事,对他的功夫速必忽大公自然不敢小觑,他双爪与长尾运足了劲力,准备应付徐定疆随之而来的变化。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徐定疆握着紫鳄剑的右手也开始猬集了光芒,眼见两人距离只剩下五公尺,徐定疆右手的劲力也已经满盈,紫鳄剑彷佛一把无法压抑的神龙,随着红色光华向前爆射,同一时间,徐定疆准备许久的左拳也同时释放,两道劲力几乎是同时往前方爆出。   速必忽大公刚刚也曾见徐定疆在空中与蚀苏大公对峙,对徐定疆的怪剑早有戒心,眼见两道光华脱手而出,彷佛汇成了一道般的向着自己冲来,速比忽大公的长尾蓦然一个蜷缩,两爪在半空中交叉一划,三股劲力同时凝集,迎上徐定疆的红色光华。此举正中徐定疆下怀,他右手突然微微一勾,带着紫鳄剑的劲力立即稍稍减速,与左拳的红骨拳劲分了开来,而那股拳劲与速比忽大公的劲力一撞,在一股巨大的爆响声中,便被速必忽大公的全力一击震散,但紫鳄剑却在这时陡然加速,见缝插针的钻入已经有些松散的残余劲力,向着速比忽大公胸前直搠了过去。   对速比忽大公来说,发觉压力一轻正在欢喜,没想到自己的劲力居然被钻了一个小孔,一个红色光柱领着一把紫色短剑往内疾冲,这时旧力刚去,新力未生,速比忽大公想挡无力、想避无方,只能眼睁睁看着紫鳄剑逼近。他猛一声惨叫,在空中硬生生的一扭身躯,依然被紫鳄剑在胸前划过一道深达数分的血槽,血花四溅下,速必忽大公气劲一散,往下直直摔落。   不过徐定疆也不好受。他心里估计,对方大将功力可比人族诸王,自己的红骨拳劲威力固然不小,对方若是全力以赴,红骨拳劲还有一小段差距,至于上次偷袭左督国王,还是添助了高空下落的劲力,这才一举成功。   所以这次徐定疆先以一拳稍稍震散对方劲力的结构,随即藉紫鳄剑强大的破坏力穿入,但相对的,因对方的劲力并未完全消散,残余的力道依然迎面向着徐定疆砸来,他的红骨气网固然有种莫名的护身作用,但在劲力大部分汇集到两手的情况下,还是不免浑身巨震,往半空中直翻了出去。   还好以先天真气的特性说来,内伤比外伤容易痊愈,徐定疆两个吐纳间,内腑的创伤已经好了大半;这时分秒必争,徐定疆一面急运真气,一面向下方又冲了下去。至于跌下的速比忽大公,他胸前的伤口虽说已经迅速的止血,但想完全愈合可有一段长远的路得走,他忍着创痛一抬头,只见徐定疆御使着那团带紫红光向自己再度射来。速比忽吃了一惊,以现在的状态,他决无法再应付徐定疆的攻击,速比忽一低头,长尾在地面一抽,弹身向着蛇人堆躲了进去。   也是速比忽大公一时糊涂,平时是可以躲入人堆中养伤,但现在的敌人可是由上方追来,躲入人堆焉有作用?他还没来的及抬头,彷佛能割肉断骨的凛冽剑劲再度迫体,速比忽大公这时反而无处可躲,他狂啸一声,对徐定疆的紫鳄剑不闪不避,两爪猛一个勾射,成两道弧形瞄着徐定疆脑袋射去。   若再咬牙挨这一下,有九成把握可以宰了这家伙,但徐定疆心中却颇有顾忌,这时实在不是与蛇人打仗的好时机,等练兵练的差不多之后,那时就该与蛇人化干戈为玉帛,现在若宰了一个大将,怨会不会结的太深了?   想到这里,徐定疆长剑突然减少三分劲力,偏开两分角度,脑袋则集气对付袭来的爪劲,两人的劲力这么一接触,气劲又是一个迅疾的爆散,徐定疆又被震的往外直翻跟斗,不过紫鳄剑收回的同时,却依然带起了一溜血花,却是速比忽大公的左臂被紫鳄剑一削而断,滚落尘埃。   就算他能把手接回去,一时之间总无法再战吧?徐定疆心中定下三分,腾身又往上飞,只见徐牙、赵平南、杜如卡三人领着数万官兵,正与蛇人拼死交缠,南角城的精锐们挥舞着刀剑,杀声震天的与数万蛇人缠斗,两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一时之间根本看不出来是哪方占了赢面。   到空中一看,徐定疆不禁扼腕叹息,这些时日都把心力用在训练新兵上,并未加强南角城部队的阵势训练,现在想运用阵势还有所不能,只能这么硬碰硬的强攻,这么杀下去可不得了,就算获胜也是惨胜,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问题是周广逃出来没有?徐定疆回过头,却见周广在蛇人围攻之下,虽一时没有败象,却再也无法向南接近,徐定疆一咬牙,斜斜的向着北面战局激射过去。   周广这时依然骑着卓卡,在蛇族三大将合攻之下四处蹦跳来去,看来若不是为了卓卡,周广想脱身而出,实在不是件难事,但现在在战局中撑了这么久,任周广是铁打的金刚,出手的威势已较之前逊色不少。   再不帮忙就不行了,徐定疆远在数公尺外,紫鳄剑脱手飞出,认准了司东大公的脑袋射去。   司东大公一直没有与徐定疆对阵,他虽知道徐定疆正远远飞来,却没想到那炳怪剑会飞到自己头上,司东大公这时正出掌偷袭周广,发觉有警,立即收掌一翻,闪过了紫鳄剑。哪知道徐定疆得理不饶人,右手一牵引,紫鳄剑一个盘旋,仍紧蹑司东大公的身形。   有完没完?司东大公一呆,他可不愿意在地上挨打,只见他一个急腾,御气向着徐定疆冲了过去,正所谓攻击是最好的防御。   不过徐定疆自忖自己这时十分耐打,他不闪不避,紫鳄剑倏忽间回收到了右手中,迎面向着司东大公冲去,等两方接近,再给他来一个同归于尽。   司东大公这么一去,周广立即轻松许多,他两掌猛然一拍,两道掌力忽然间曲曲折折的闪动逼出,半空中异啸声大起,似乎施出了什么少见的绝招。   留下的蚀苏大公与拉托索夫大公立即提高警觉,果然周广不放过这个机会,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两人同时往后一腾,先避开再说。   周广不愧是人老成精,他那威势十足的旋风般掌劲逼出两公尺后突然同时往下一旋,轰的一声巨响砸到了地面,同一瞬间,卓卡无须吩咐,猛然一个跳跃,藉着反弹上冲的力道展开膜翅,向着南方急冲。上次膜翅被蛇人打伤,这次卓卡可小心了,没到有十分把握时,膜翅决不轻开。   没想到那两道旋风般的掌力目标竟是地面?没看出对方的攻击方向,也就等于是输了这一招,蚀苏大公与拉托索夫大公脸上可有几分挂不住,不过两人也是心下栗栗,周广能这么出掌,也必然能准确的控制这种奇异的弧形攻击,若他瞄准的方向是自己,可有些防不胜防,于是,两人一面御气急追,一面在心底暗暗提防。   至于向着徐定疆迎上的司东大公,他爪力刚刚出手,一团带着紫影的红光,已经朝他脑门激射而来,司东大公知道不能硬碰,他御气倏忽间旁闪五公尺,打算先让过这一击再说。   不打算来硬的?那就别打了。徐定疆心念一动,蓦然甩脱了司东大公,御气急追周广等人。   现在在空中的除了骑着卓卡滑翔的周广外,还有蛇族三大将与徐定疆,论起速度,最慢的却是卓卡,最快的自然是蚀苏大公,再来则是徐定疆,所以几批人这么一追一逃,转眼之间,周广已经被蚀苏追上,而徐定疆却也离拉托索夫大公没有多远,周广回身向着蚀苏大公发掌的同时,拉托索夫大公也在半空中转头,与司东大公一前一后的合击徐定疆。   轮到自己被合围了?徐定疆已经提高警觉,自己的紫鳄剑对付哪一边都行有余力,但红骨神拳对战恐怕就有些不足,这么打下去不划算,徐定疆仗着自己速度不比两人慢,不等两人会合,就陡然一个拔身,向着更高的空中掠去。   追还是不追?司东大公与拉托索夫大公同时一怔,两人百忙中往南一看,见周广正一掌一掌的轰退蚀苏大公,另一掌则悠然的轮番向地面遥击,利用激出的反向劲风把卓卡往南直送。   这么下去岂不是要让他逃掉?司东大公与拉托索夫大公同时转往南追,先放过了徐定疆。   看不起自己?徐定疆正想瞪眼开骂、招蜂引蝶,却见另两方分别有两个蛇人正迅速的往周广的前方包去,却是刚刚才受了重伤的速比忽大公与鱼屠大公,一个口角还淌着鲜血,另一个刚胡乱的接上左臂,两人竟然是泯不畏死的只顾着拦截周广。   再给这两人围上来,就算他们伤势未愈,只怕也难以脱逃,徐定疆正大皱眉头,思索着该如何分批突破时,他身后突然无端端的有一股庞大的气劲涌至,弥天盖地的向着徐定疆全身笼罩过来。   敌人中哪里还有这种人物?徐定疆骇然回头,只见一个身形肥宽、体表泛红的巨大蛇人,不知何时已腾到半空,两道彷佛天谴般的狂猛爪力激起狂啸,像两片大罗网般的向自己前后左右笼罩过来。   自己虽能挨打,就怕没有退路,对方莫非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缺点?徐定疆骇然之下,也想出了对方的身分,这岂不正是一直没出现的蛇族高手──族王托托多。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0   第二章 气断脉停     当徐定疆与周广两人分别陷入危境的同时,蛇族大军却因无人率领,被南角城劲旅不断的往北逼。   说来好笑,蛇族人的重兵本来屯守于南方,为了防御南角城抢人,这才把重兵往北调,两方如今在南角城北冲突起来,蛇族越退却是越深入人族,这么退下去可是没有退路了,就算蛇人秉性凶顽,也不由得心慌。   但南角城的将领们、心里却都不怎么乐观,再打下去,两方的后军必然会卷入战场,己方的新兵经验不足,到时可就完蛋了,所以赵平南等人除了领军向周广接近外,也不敢过于进逼蛇人。   问题的症结还是在全面大战开始之前,徐定疆与周广能不能退出战场。至于这个问题,若徐定疆有空回答,只怕也仅能长叹一声,他这时在蛇族族王托托多趁虚偷袭的情况下,已经不知该如何应付,而周广很快就要遭逢蛇族五大将合击,他又焉能逃得出去?   徐定疆眼见无处可逃,只好用那同归于尽的一千零一招,紫鳄剑脱手向着托托多飞射,同时全身运足了劲力,等着捱这一下。   至于周广,他自然也发现了鱼屠大公、速比忽大公分头拦截的意图,对付眼前三人已经有些勉强,再加上这两个,可是大大不妙,在回过头,却见徐定疆也正陷入了围境。这下只能靠自己了,周广猛一吸气,全身躯体猛然暴涨一倍,倏忽之间脱离了卓卡,迅疾无比的向着蚀苏大公飙射。   要知道周广可是能追上那两只超级騔獚的人物,他这么一全力施为,蚀苏大公还没回过神来,周广便已经出现在眼前。蚀苏大公大吃一惊下,猛一个甩尾防身,却已有些不及,蚀苏大公的胸前已经硬生生的印上了周广的双掌。而在蚀苏大公长尾卷回之前,周广已经功成身退,闪回了卓卡身上。   挨了两掌的蚀苏大公猛一个飞出十余公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飞摔落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周广在卓卡身上一弹,旋身又向着司东大公逼了过去。   刚刚这一招对付蚀苏大公正是刚刚好;蚀苏大公与其他四位大公不同,他们四人曾围攻周广数日,对周广早有戒心,蚀苏大公却自上次被暗算之后,首度与周广对峙,因此虽然功力远出侪辈,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这时周广虽依样画葫芦的攻击司东大公,司东大公却见机先行一面聚力格挡,一面往后远远避开,反而勉强还接下了这一招。   周广这边危机稍解,正想往援徐定疆,却见徐定疆与托托多的战团突然间红光剧烈闪动,一个猛烈的巨大气爆向四面迅疾狂卷,凛冽的罡风四面狂扫而出,连数十公尺下方蛇人都被吹得有如倒地葫芦,四面乱滚。   气爆的同时,徐定疆与托托多两人同时往两面飞摔,连紫鳄剑都彷佛失去了控制,摇摇晃晃的向外飞射。   周广一看不妙,顾不得卓卡无人防护,趁着司东大公闪避的空隙,他加速急掠到徐定疆身侧,一面招手引回紫鳄剑。却见徐定疆脸色青紫的陷入昏迷,不仅衣衫破碎,全身还遍布着一块块的淤血,别说护体气劲荡然无存,连本该不断往复的先天真气也是断断续续,只勉强还留存着一丝余气。   周广心中震动,徐定疆这时极需休养,若再有人攻来,只怕他小命不保,周广蓦然举剑大喝一声:“要命的就别过来,老子今日要破戒了。”   破什么戒?几个蛇族大将正莫名其妙时,却见周广手中的紫鳄剑突然间紫光大盛,随着光芒的逐渐绚亮,竟由紫光逐渐化为七彩,跟着又由七彩幻化为白芒,不但往上延伸长达数公尺,这道白色强烈光华彷佛越显凝实,竟似乎有若实物一般。   这个过程虽说短暂,以众人的速度来说,已经能做出许多事了,但无论是周广还是几个蛇族大将,人人都凝定在半空,却是谁也没动。   直到周广运足了劲,他冷冷的横目一扫,也没说话,只缓缓的飘上卓卡,一拍卓卡说:“走!”   卓卡似乎感应了一股凝重的气氛,它一句不吭,两足一开,不飞不跳的向着南角城迈步。   这时鱼屠大公、速比忽大公刚刚赶到,眼见如此诡异的情况,一时间谁也不敢贸然行动。不过一些蛇族小兵可没这么机警,眼见周广大剌剌的走来,一群蛇人立即向着周广涌上,短戈爪尾四面乱轰,眼看着周广就要埋尸在众人围攻下。   这一瞬间,朝天直举的白芒猛然一个迅疾横扫,惨叫声倏然爆出,十七、八个赶得最快的蛇人突然变成了将近三十来块,在一地的血泊当中翻滚弹跳。   而周广依然表情不变,任卓卡缓缓的带他往南跨步。   这么一来,还有谁敢接近?周广手中的武器简直可比那四把人族至宝了……不,甚至犹有过之。对付人族至宝,蛇族人的对策只有一招,只见四面的蛇人一个个从地面挖起大石土块,没头没脑的向着周广掷来。   周广以不变应万变,白色剑气左挥右挑,石崩土散不说,避得慢的蛇人也在剑芒挥舞下送命,连挡架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就这么让此人杀出去?四位蛇族大将面面相觎,谁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回头找拿主意的人。   这时蚀苏大公仍陷入昏迷,蛇王托托多虽也身负重伤,神智却依然清醒,眼见四大将的怯懦模样,躺在地面上的托托多蓦然昂首狂吼一声,吼声一出,所有蛇人同时一凛,等托托多吼声一落,彷佛被下了催命符一般,除了四大将之外,所有蛇人狂吼着向周广冲来。   眼见蛇人泯不畏死的冲来,卓卡毫不停留,以同样的速度前进。周广则苦笑一声,手腕翻转之间,白色剑芒四面疾闪,一路向前突破。   城头上率领剩余部队守城的自然是率领“玉峰部”的安赐满,本来因为距离颇远,他还看不清蛇人部队中的状况,但这时他却远远瞧见蛇人中有一道白色的亮眼光华在不断闪动,彷佛有无数的蛇人在惨呼声中翻滚倒入血洎,却有更多的蛇人毫不迟疑的向白芒奔去,而那道白芒却有种奇特的宁静感,彷佛事不关己,只依着一定的速度,不断向南方缓行。   安赐满心中一动,传下旗号,下令“天猛部”、“狂虎部”、“铁雁部”同时向着那一点杀去,心中一面暗暗期盼,周广莫要辜负所托。   那道白色剑芒可谓无坚不摧,但随着蛇人的前仆后继,一面往南推移,白色剑芒却在缓缓的缩短,剑芒中的周广这时、心中有种异样的平静。他心里明白,他的功力在外人眼中似乎无穷无尽,但还是有其界线,这道剑芒便是自己毕生功力所聚,若是在剑芒消失之前,人族大军还没赶上,自己功散气消的情况下,无须蛇人多加半爪,也是非死不可,没想到百多年未用的拚命武学,居然会有再拿出来使用的一天。   这时周广距南角城部队约莫还有三百公尺远,以周广的功力来说,若没有妨碍,足可一冲飞跃三百公尺,但这时不只要顾着卓卡与徐定疆,而且这三百公尺范围中的蛇人可说是成千上万,他门一面舍生忘死的拦截周广,另一边却是拚命阻止南角城部队前进。而事实上,若无须护着他人,周广未必不能就此杀出。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徐定疆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只见前方七、八名恶狠狠的蛇人直扑而来,徐定疆一怔,正想提劲,却在发觉全身剧痛的同时,眼前白芒一闪,蛇人彷佛纸扎一般的碎裂分散,蓝紫色的血液喷流散洒一地,还未完全死透的身躯绝望的在地面翻滚着……徐定疆这才赫然发现,自己竟是被放置在卓卡之上,由周广护卫着不断往南前进。   徐定疆艰辛的转回头,见到神色肃然的周广,他也不看自己一眼,似乎把全身的精力都投注到了那道白芒之中。徐定疆栗然而惊,周广必定已经孤注一掷,若不能顺利冲杀出去,只怕大伙儿都得死在这儿。   若自己还能动就好了。徐定疆再度阖上眼睛,顾不得自己体内伤势沉重,以心念探索着内息,要再度聚力以助周广一臂之力。   但这时赵平南等人却遇上了麻烦,这一面的周广彷佛天下无敌,手中白芒无坚不摧,蛇人为避免损失战力,索性让一般的蛇人不断往前送死,土石碎块不断的往白芒扔摔,几个大将却调到前方阻拦赵平南等人,这么一来,人族的攻势立即大受阻碍,若不是精锐部队不顾生死的前仆后继,只怕连赵平南等人都难以幸免,所以两方会合的速度又慢了不少。   过不久,人族部队由盛而衰,反而逐步的往后退。还好一方面赵平南等人久经战阵,随着他们的又是南角城精锐,部队虽退不乱,总还能稳住阵脚;二来周广跨下的卓卡虽然只是大步移动,速度却也不算太慢,一进一退下,总还是在接近。   问题是这么一来,周广能不能撑到与人族会合,可有些难以揣度,周广这时也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他只专注的扫除任何出现在眼前的障碍。   而徐定疆一开始运气,先天真气立即源源不绝的自顶们灌入,只不过真气一散入丹田便开始往全身流窜,调理全身无数的创伤。徐定疆暗暗焦急,自己现在伤势如此沉重,若必须等到调理好伤势,岂不是还得等上好一阵子才能动?却不知周广撑不撑得到那时候?   徐定疆百忙中睁眼一看,却见刚刚还有数公尺长的白芒,现在已经褪到了两公尺左右,他虽不明白周广武功的奥秘,但自然能看得出来,周广的功力已经大幅衰退,这样下去绝无生机!看样子真的不能等伤势痊愈了,徐定疆横下心来,凝神操控着丹田内息汇聚,反而以心念抑制能量往全身扩散。   这么一来,徐定疆的内息汇聚速度自然大增,但全身脏腑筋肉的创伤在没有真气护持之下,立即造起反来,刹那间,徐定疆的四肢百骸同时传来撕裂人心的剧痛,徐定疆硬是咬着牙抑制着内息不向外送,只折腾得他浑身大汗,全身不断抽搐。   眼见两方的距离不断接近,蛇族人自然不能更让周广与徐定疆脱身,蛇族族王托托多,刚刚在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偷袭徐定疆,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拼了个两败俱伤,托托多自然极不服气,不断的呼喝蛇族人向周广攻击,但他自己一时之间除了发号施令外,也是无法动弹。   另一个高手蚀苏大公到现在还没清醒,自然不能靠他。蛇王托托多心念一动,突然一声号令,一大群在外围无法挤近的蛇人突然绕过人族士兵,向着南角城杀去。   这可是釜底抽薪之计,原来托托多忽然注意到,无论是抵挡人族部队的前进或是阻拦周广等人的撤退,根本不需要投入全部的战力,只不过多了一大群在外围呼喝助威的蛇人而已,既然南角城的战力都已经派出,不趁这个时候拿下南角城更待何时?   若南角城失守,就算两方会合也于事无补了,安赐满大吃一惊,连忙布防,但他心中却是一丝把握也无。蛇人这次北征,人数陆续已累近万余人,以南角城现在十余万新旧交杂的军力,根本不足为敌,若不是靠着城高墙厚,只怕早已兵败;现在不但放弃了这个优势与敌方在平野对战,对方还另拨兵力攻城,说起来,只能说等候哪一个地方先败阵了。   如今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徐定疆与周广,也许还能保得南角城的平安,可是这么一来,徐定疆与周广自然是死定了,南角城数十万军民的性命重要,还是这几人的性命重要?答案很简单,下决定却很困难,刹时之间,安赐满的额头不禁流出了彷徨的汗水。   就在这时,白芒飞射的战场中突然起了变化,只见白芒的周围突然泛起了一阵红雾,向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去,连白芒都包裹了起来,而扔来的土石在击入红雾时,只见红雾恍若实物般的微微一缩,随即把土石往外弹了开去。   注意着阵团的人全都一怔,徐定疆虽然多次显露出红雾的功夫,但范围从未这么的广阔,这到底是不是他所造成的?几个蛇人不信邪,运足了功力往雾中攻入,虽然一样会遇到阻力,但毕竟比起土石的威力自然更大,蛇人一面挥爪一面向雾中接近,冷不妨一道白芒闪过,断成两截的尸块立即被那股劲力崩了出来。   这样如何攻击?蛇人正发愣时,忽见那大片红雾缓缓飘起,越过拦截的蛇人,向着人族部队腾行,人族部队一声欢呼,更是努力的冲杀,而蛇族部队自然不愿放过,能御气的御气上冲,不能御气的猛力蹦跳,跳得没这么高的,索性继续向上扔着石块,一时也顾不得石块掉落时力道更大,反倒砸伤了不少蛇人。   却不管那些徒劳无功的石块,飞起攻击的蛇人个个眼前白光一闪,身躯立即断成两截,紫色血花大片洒落,彷佛那片红雾正漫天洒下紫雨。   红雾飘动的速度却也并不怎么快,但已比刚刚卓卡的缓步前进快上许多,但对红雾内的周广来说,却是得其所哉,他这套功夫,虽能汇聚全身的力道,却因全身气血汇聚的压力,不能再让卓卡以蹦跳的方式前进,否则气血逆转,会有不测的后果,现在被红雾里着往前,却是又快又平顺,眼看着能够脱出险境,周广终于能稍稍分神,目光望向红雾的中心:徐定疆。   这么一望,周广可是吓出一身冷汗,徐定疆不但面容扭曲似乎十分痛苦,脸色更已经泛出了青紫之色,浑身似乎不断有血液透过毛细孔向外激化,散入那整片红雾之中,微微抽动的身躯更说明了他这时所受的痛苦,而周广这时全身精气神都汇聚在那柄短剑上,想帮也无能为力,只能祈祷徐定疆能撑过这一小段路。   终于飞过了这短短的数百公尺,下方拼死拼活的人族部队不禁发出了一声欢呼,也不知道徐定疆是不是听到了这一声,就在这时,一面南行一面上下摆荡的红雾团倏然一散,卓卡、周广、徐定疆以及卓卡肚子中的徐昙如就这么应声摔落。   总算这时已经脱出了蛇人的攻击,周广连忙散去白芒,半空中猛吸一口真气,想拼着残余的真力御气稳住下坠的力道,但别说三人的重量了,卓卡可是重达数百公斤,周广只能让众人下坠的力道一缓,终于还是无法遏止摔落的力道。   “糟糕!”周广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下可完蛋了,这样的高度摔下,自己与卓卡还没关系,身负重伤、气若游丝的徐定疆怎么受得了?周广正考虑单独御气托起徐定疆时,座下的卓卡蓦然膜翅一张,往前轻飘飘的滑翔出去。   “忘记我的翅膀了?”卓卡一面飘,一面悠悠的说。   “当真忘了……”周广哑然一笑,这才发觉自己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拚死杀了半天,再加上刚刚那一下折腾,体内几乎已经是贼去楼空,一丝真气也不存了。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汇聚了无穷真力的紫鳄剑突然“崩”的一声轻呜,倏忽间在周广手中化成碎粉,洒向地面;以紫鳄剑之能,依然抵不住周广庞大真力的冲击。   “除了百多年前那场决战,很久没有这么乏力了吧?”卓卡又说,一面飘落地面,随着护送撤退的部队移动,看来卓卡体内留存的能量也已经不多了。   “是啊。”周广深吸了两口气,体内真气渐渐汇聚纳流,一面缓缓说:“上次被蛇人一路追杀,也还没弄到这么山穷水尽。”   “他快死了吧?”卓卡蓦然说。   “什么?”这声不是周广喊的,却是领军掩过来护送的赵才与墨琪同时喊了出来,两人连忙探往徐定疆的脉门与鼻息,想确定卓卡说的是不是真的。   “等等……”周广皱眉说:“气通天地的人,呼吸与心跳停止不代表死亡。”   “我知道。”卓卡依然平静的说:“但他的脑波已经十分微弱,他又不是正在修练元婴,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撑不了半个小时。”   这下连周广都说不出话来了,赵才与墨琪对视一眼,两人见到对方的眼中都满是惊慌,徐定疆若死,南角城该怎么办?   这时的都城附近,却是平静得有些异常,连一向游客如织的东埔口,生意也萧条了起来,反而比不上当时习回河城大军压境时的繁华,也许与北疆熊族与习回河城没打起来,以及南角城小王爷率军叛逃两件事有关。   当南角城正爆发了数十年未见的大战时,在都城南面的东埔口,于夕阳西沉时,一个牵着三匹龙马,风尘仆仆的年轻上族,刚进入这俗称罪恶渊薮的地方。他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迟疑神色,跟着目光向着四面搜寻起来。   那年轻上族面目白净英挺,就是脸色冷了些,这时望着四面商家的各式招牌,口中一面低声的自语:“蓝色六边形……红色椭圆……”他的目光停在一间门面十分气派的大妓院之前,脸上却不禁露出了些许迟疑的神色。   他来到的地方正好是东埔口妓馆汇聚之处,这几日游客稀少,妓馆前迎客的小伙子也懒洋洋的没什么劲,加上年轻人虽是上族,但衣物十分粗陋,满身的尘沙,有注意到的人看了看也懒得招呼他。   年轻人颇有些傻眼,这与一般传说中,抢客彷佛拚命的东埔口可大不相同。他心定了些,望着那个大妓馆,眼见那两旁大门各绘上了一个足有人高的蓝色狭长六边形,里面还加上一个鲜红的椭圆圈圈,与自己所知的图形分毫不差,年轻人不再迟疑,拉着那三匹龙马,向着那两扇大开的门户走去。   不去拉客,客人倒自己送上门来?门口伺候的小厮一愣,连忙上前招呼:“这位大爷,欢迎欢迎,有熟识的姑娘吗?还是由小人替您介绍几个新鲜的货色?我们里面的姑娘个个经过精挑细选,完整训练,包准把大爷伺候得舒舒服服,不知道大爷喜欢士族还是平民?要南方佳丽,还是北方闺秀?”   这么一串念出来,年轻人可有几分发傻,他皱皱眉正要开口,那个小厮脸上做出一副神秘的表情说:“若大爷喜欢玩上族,我们这儿可也有机会……”却是那小厮看出年轻人牵着的三匹龙马虽看来疲惫,但可都十分神骏,现在是战时,这三匹龙马可以卖出不少的价钱,是以态度更谄媚了些。   “我不是来……”年轻人顿了顿,冷冷的说:“我要见左田、左雨。”   小厮脸色微变,压低声音说:“大爷您别开玩笑了,我们大老板的名字可不能这么嚷嚷……”同时一旁另几个小厮脸色有些难看的走了过来,这家伙若是来闹场的,管他是不是上族,先给他一顿排头吃吃。   “啊……”年轻人没注意到四面的敌意,他彷佛想起什么事情,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牌,牌子上也刻着与大门两侧同样的图形,年轻人把玉牌向几个小厮一招说:“这……你们可认得?”   那群小厮的脸色由职业性的谄媚突然变成十足十的恭敬,忙不迭地说:“当然,当然,大爷请进,我马上请我们的老板前来听候吩咐。”   那就没错了。年轻人一收玉牌,随着几个小厮往内走,自然有人急急往内通报。   过不多久,年轻人被引入了一间豪华的厅堂,龙马自然已经被牵去好生照料,年轻人刚踏入厅中,只见另一面一个精瘦的中年贵族正急急踏入,引路的小厮连忙说:“大爷,这便是咱们老板。”   那中年人向着年轻人深深一礼说:“见过大爷,不知大爷如何称呼,有何吩咐。”一面挥手示意小厮出去。   待小厮退开,年轻人目光有些讶异的望着老板说:“你不像左田,也不像左雨。”听说两人都是大胖子,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而且左氏兄弟也不需要对自己这么客气。   “小人叫左由基。”那人恭谨的说:“是大老板派来这儿管理一些杂事的。”   原来老板与大老板不同?年轻人有些失去耐性得说:“我要见的是左田、左雨,告诉他们我从北方来。”   听说眼前人来自北方,左由基更恭谨了,一面应是,一面压低声音说:“原来大人经过长途跋涉,小人这就去请两位大老板……不知大人可否透露尊姓大名?”   年轻人见左由基一听自己来自北方,立即换了称呼,对方想必知道三分内情,年轻人点了点头说:“我叫白浪……我只能待半天,要他们快些来。”   “是。”左由基自然听过白浪的大名,没想到眼前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显得有些慌张的退了下去。   这个满身尘沙的年轻人,自然是刚从习回河城赶来的白浪,他以三匹龙马交替奔行,只花了三天三夜便已经奔到了都城,但龙马已经十分疲累,眼看无法再奔,白浪记起刘礼的嘱咐,到东埔口找寻与习回河城有挂勾的东埔口富豪--左氏兄弟。   这一路行来,白浪几乎没下过马匹,直到了东埔口;只不知左田、左雨两兄弟在东埔口有多大的势力?能不能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等候的过程中,左由基不识趣的派了三、五个俏妞前来伺候,却被白浪全轰了出去,见到这些浓妆艳抹的莺莺燕燕,白浪不知为何只感到心烦。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两个圆滚滚的贵族奔了进来,向着白浪恭谨的一礼说:“参见白安国使。”   “两位免礼。”白浪没想到左氏兄弟消息这么灵通,自己由刘礼拔擢升任安国使不到几日,这两人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白浪望着两人说:“两位哪一位是左田?哪一位是左雨?”   “在下左田。”一个较高的胖子恭声说:“这位是舍弟左雨,当年在左督王府中曾见过白广、白汉两位大人。”   若白广、白汉这时也在场,见两人态度如此恭敬,必然会十分讶异,当时白家气候未成,左氏兄弟对他们自然不怎么重视,现在白浪无论是功力、官爵,都是两人讨好的对象,态度自然大为不同。   “有什么消息吗?”白浪懒得寒暄,单刀直入的问。   “二皇子传来的消息。”左田连忙说:“熊族心意突变,决定先行北返,两个月后再南来助战。”   这不令人意外,对熊族来说,习回河城外可没什么好玩,至于刘礼更不会反对,说不定他还希望熊族人别再来呢!白浪点点头说:“还有呢?”   左田顿了顿说:“二皇子还交代一件事……前些日子刘卫国使请五位尊者南下的事情,要我们转告白安国使。”   刘冥?白浪一怔问:“他要五位尊者南下做什么?”   “这件事二皇子没说。”左田慢条斯理的说:“不过五位尊者经过时曾在小人这儿歇息,据说与刘然的三女儿刘芳华有关……”   看左田的表情,自己与刘芳华的事情只怕已闹得满城皆知,不过这时白浪顾不得害臊,他连忙追问:“刘芳华不是本就在刘卫国使掌握中吗?”   “似乎是逃了。”较矮的左雨接口说:“我们有眼线发现刘芳华藉民船渡河,那时刘卫国使并不在身边。”   “渡河?”白浪睑色难看了些,问道:“往南?”莫非是去找徐定疆?白浪的心中无端端涌起了一股烦躁的情绪。   “正是。”左田接口说:“猜测可能是前往南角城,二皇子交代您到南角城后,要小心从事。”   难怪会特意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白浪怔了怔才说:“就这两件事?”   左田与左雨对视一眼,左田这才顿了顿说:“还有一事。”   “请说。”白浪颇不耐烦,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左田连忙说:“有一男一女两位上族易装往南潜行,五日前才刚过都城,方向一样是南角城。”   这八成是南角城派出的探子。白浪点点头说:“不知道是何方的人?”   “据看到的人描述。”左田压低声音说:“可能是叛逃的……白玫、白垒。”   是他们?白浪霍然站起说:“他们也往南角城?”都城与习回河城问暗哨遍布,两人居然能无惊无险的越过都城,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见白浪声音突然放大,左田与左雨两人吓了一跳,过了片刻,左田才回过神谄笑说:“此事虽已上禀,但指令还没下来,因白安国使无法久留,小人这才甘犯大不韪的先告知白安国使……”   “我明白了。”白浪点头说:“我欠两位一份情。”   “岂敢岂敢。”左田眉开眼笑的说:“这消息若对安国使有用,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位言重。”白浪结束话题说:“烦请两位安排更换龙马,本人稍歇片刻后便要出发。”   “是。”左田躬身说:“不打扰安国使休息了。”   两人正要退出之际,忽有两个士族急急奔入,一见白浪,两人微愣了愣,左田已经先叱喝出声:“跑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两人唯唯诺诺的应声,同时望了白浪两眼,似乎有些迟疑。   左田、左雨本是大商贾,自然十分会做人,刚刚向白浪透漏消息,也是拉拢白浪之意,现在自然更是大做人情,左田哼了一声说:“在白大人面前无须隐瞒,有话快说。”   “是……”其中一人开口:“城东又在追捕好细,听说伤了不少都卫军。”   “是我们的人吗?”左田眉头一绉说。   “不是。”那人很有把握的说:“是个没见过的上族少女,生的年轻貌美,但功力十分高,在十几名都卫军围捕下,从容伤人逃逸,不过在大军围捕下,一直往东南退,看两边的方向,少女的目标可能是东埔口。”   都城外最乱、最多人的地方就是东埔口,那名少女想躲来此处自然不令人意外。   “八成是南角城派来的探子。”左雨接口说:“不管她罢了。”   “干脆派人出去拦截。”左田不表同意的说:“都卫军追不追得到我们管不着,但若给她逃入东埔口,官兵们来这里搜上几天,我们还做不做生意?”   “说的也是。”左雨迟疑的说:“但我们的人拦得住她吗?”从刚刚听到的消息,那名少女的功夫似乎不弱。   “真是南角城的人吗?”白浪突然问。   “回禀大人。”在其他人面前,左田不再称白浪为安国使,只恭声说:“听说南角王夫妻曾在宫中训练了梦羽、墨琪等功夫高强的年轻貌美女性贵族,也许还有生面孔也不一定。”   自己正要前去南角城,若能对此人施以援手,也许会有帮助。白浪心念转动说:“派人带我去见那名少女,另外在河口准备好船只与马匹,我带着她往南逃。”   左田何等精明,立即大表赞叹的说:“大人不愧睿智,这么一来更容易达成目标。”   左雨也笑嘻嘻的说:“正该如此,若那少女确实懂事,这一路南下,也方便服侍大人。”   真不愧是开妓院的,想到哪里去了?白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应这句话,左氏兄弟何等精乖,自然知道拍错马屁,连忙住嘴,只往下吩咐,一面命人带领白浪拦截那名少女。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1   第三章 宁为玉碎     白浪随着两个号称左府高手的贵族,往西北方都城方向奔出,刚踏出东埔口没有多久,前方又有人急急的往回奔,两方一会面,同时停了下来。   领着白浪往前奔的两人一姓陈、一姓吴,只见姓陈的那人还没停稳便开口说:“怎么了?她逃到哪儿了?”   那人是个矮个子贵族,穿着一般乡下人的服装,表情十分轻松的说:“在西北方三公里处,被石轮副总教头率领百多人缠上,这次看样子是逃不了了,我们可以放心……这位是谁?”最后一句话却是望着白浪。   “不得失礼。”姓吴的贵族连忙说:“这位是两位大老板的朋友,我们一切要听这位大人的命令。”   这话一说,那人自然立即转了一种脸色,向着白浪哈腰说:“参见大人,小人穆通,诸多多指教。”   “你就是废话多。”姓陈的沉声打断穆通的话,开口说:“那个姑娘是否已经受伤?”   “这倒没有。”穆通摇头说:“那个姑娘功夫可真的不错,似乎连石轮副总教头都不敢太过接近,不过在石轮副总教头与两位管带的牵制下,想逃出那百余人的包围圈,看来是不大可能。”   姓吴的回过头,向白浪探询:“大人?”   “不帮了。”白浪摇头说:“这一次南来属极机密,让石轮见到我大有不便。”   “既然如此,我们就带大人往南边的秘密渡口去吧。”姓陈的点头说:“只可惜了那女子,这么被抓回右督军管所,哪里有好日子过?”   “大人、大人。”穆通不甘寂寞的打岔说:“不帮忙也可以远远看看,那姑娘可真是我见犹怜,纤细的小蛮腰配上水灵灵的一双大眼,我他妈真要命……”   “你还胡说八道!”姓陈的忍不住埋怨:“大人公事紧急,岂有时间随你胡闹!”   白浪却是心头一动,蓦然说:“我们就去看看。”   这话一说,三人可都是一愣,穆通首先大声说:“好、好,看看那个小姑娘,也不知她怎么练的功夫,你们可不知道了,刚刚有一下她被逼急了,一掌挥出去,只见石副总教头闪避不迭,身后却有一个倒楣鬼挨了这道掌风,一声不吭的往地上就倒,除了口鼻出血,连伤痕也没有呢……”   本来说到一半,陈、吴两人都打算拦住穆通,但两人却注意到白浪神色十分凝重,似乎十分注意,两人也就不好开口。而穆通却也习惯了被人打断,没想到这次居然能说这么久?他说着说着反倒愣了下来。   穆通才刚闭上嘴,白浪已经神色一变的说:“当真是她……穆通,你说在西北方三公里处?”   “正是。”穆通连忙说:“不过要说是正西北方也不见得,反正沿着这条小径……”   “你们在此等我。”白浪只抛下了这句话,猛一提气,闪身间相准了西北方直射,只一瞬之间,已飞掠出数十公尺,看来还越奔越快,没多久,只剩下一点小小的黑影。   “乖乖不得了。”穆通愣了愣,回过头说:“怎么回事?”   姓陈的埋怨说:“还不是你多嘴?若白大人这次去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承担得起?”   “白大人?”穆通眼睛一亮说:“哪个白大人?”   “你管这么多?”姓吴的插口说,一面埋怨的剩了姓陈的一眼。   “莫非是白浪大人?”能称为白大人的人可不多,穆通一猜就中,他连忙说:“他吩咐你们在这儿等,我去接应。”   “穆通!”两人同时大叫,却见穆通已经一溜烟的奔去,陈、吴两人相顾愕然,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浪这一全力急奔,三公里之距还不是转眼即至?他奔过一个小丘,一转便见到七百多公尺外尘沙滚滚,杀声大作,在百余名官兵包围下,有着四、五人在中央腾跃合击,领头的正是石轮。   白浪仔细一看,果然被围攻的正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妙龄少女,她这时似乎已经有些力竭,出手的招式防守多攻击少,不时还会挨上一下,但四面的人仍是十分谨慎,似乎在防备着少女的某种功夫。   白浪看清了那名少女的面容,这时也顾不得会被石轮发现,他猛然加速,迅疾的向着人堆冲去。   另一面刚有人发现白浪冲近,白浪已经到了三百公尺开外,待背对着白浪的人惊觉转头时,白浪已经接近人群外围不到五十公尺,几个人才拔刀大喝:“来人止步……”喊不到一半,七、八人已经乒乒乓乓的被打翻了一地,白浪势如破竹的向着中央冲近。   “哪里来的反贼?”官兵们大吃一惊,挥刀扬剑的向着白浪扑去,但这时高手都在围攻少女,普通的官兵哪是白浪的对手,白浪右手往前徐挥,气劲激出之际,官兵们好似滚地葫芦一般的乱飞。白浪毫不停留,转眼已经打翻了二十多人,接近了斗场中央。   这么一阵大乱,场中央的几人自然注意到异样,众人目光转过,石轮首先惊讶的大喝一声:“白浪,你还敢回来……”   谁管你这么多?白浪知道石轮不比那些普通官兵,他右手一伸,一道庞然青色爪劲猛然爆出,向着围攻少女的数人扫去。   石轮见状,只喝到一半,连忙闭口闪避,白浪的“青灵爪”天下闻名,被扫到一下可不是玩的。   白浪在这一瞬间,已经闪到了少女的身边,见少女衣衫碎散,步履踉跄,白浪顾不得嫌疑,一把搀住少女说:“放心,浪大哥来了。”   少女本自忖已无生机,没想到救星突然冒出来,她眼眶一红,颤声说:“浪大哥……小灵没用……”   “你早了几天回来,功夫都练完了吗?”白浪望着眼前的娇弱少女,心中起了深深的怜惜之意,将近三个月没见到她了,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橹爷爷说我学的差不多了……”少女低声说:“所以让我早半个月离开。”也许忽然察觉到自己正被白浪紧紧的搂着,少女脸颊上蓦然泛起一阵潮红,话语声越来越低。   这名少女不是旁人,便是自愿留于东极城地道的少女白灵,她自艺成便向都城前进,没想到都城这时草木皆兵,何况她一开口便是打探白家人的消息?她才刚到便被四处围捕,今日若不是恰逢白浪赶到,只怕小命难保。   “我们走。”白浪目光四面一横,冷冷一笑说:“看看谁敢拦。”   “白浪!”石轮职责所在,只好硬着头皮拦在前途说:“你既然自投罗网,还不束手就缚?”   就凭这百余人?白浪不屑回答,只哼了一声,左手半托半搀着白灵,右手虚举,大步往前迈进。   石轮眼看着白浪向着自己冲来,他只好一咬牙说:“大家上!”一面率先前扑。   怎知扑到一半,一道青色庞然爪劲猛然冲出,向着自己面门轰来,石轮惊呼一声,全身劲力内纳护身,青色爪力却是透体而入,石轮心一沉,叫都来不及叫,被白浪一爪打飞老远,摔入人堆之中,看样子一时之间是爬不起来了。   这么一来,其他人可不是傻瓜,谁敢贸然冲上?白浪与白灵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人群,白浪这才一提真气,携着白灵往南方直奔。   几个精乖的这才呐喊一声,拔腿直追,不过大伙儿心里有数,就是知道追不上才追,不然谁愿意去送死?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五月二十八日   若依卓卡的推测,徐定疆早在四日前,就该死透了,但奇怪的,徐定疆虽然一直没有气息,却始终有着微弱的脑波,浑身血液也在极为缓慢的流动,这些,除了卓卡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探查得知,但大伙儿自然是宁可信其有,抱着一丝希望。   当时徐定疆与周广一杀出重围,安赐满立即号令部队撤退,这一仗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把徐定疆救了回来,若弄到最后救回的是个死尸,无数的官兵可真是白死了。   使大伙儿千辛万苦的始作俑者--徐昙如与徐杏如,见到徐定疆的惨状,早就哭成两个泪人儿,一时之间,也没人有空询问两人,好端端的到底为啥跑来南角城?   至于周广,虽然当时已接近力竭,但没到两日,他却又活蹦乱跳彷佛没事人一般,还跑上城头协助守城,也多亏了他的帮助,不然在蛇人援兵不断源源开来的情况下,只怕当真撑不下去。   虽说南角城损伤惨重,但蛇人可也不怎么好过,除了族王托托多与第一高手蚀苏大公两人再度同时负伤之外,当周广拼死杀出大军之际,不知道有多少蛇人做了他的剑下亡魂,没想到过不到两日,那家伙居然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城头,直让蛇族人看得牙痒痒的,真想一口把周广吞下肚中。   不过两位领导人虽然一时未能复原,但部队攻城的动作一直没缓了下来,不久前才经过了一波长达数小时的攻击,在南角城部队的坚守之下,辛苦的打退了蛇人,几个将领也差不多累瘫了。   但依着数日来的习惯,等蛇人一退,也无须约定,众人自然而然的会集合到徐定疆的寝房,想看看徐定疆是否会突然醒来。适才防守城西的赵平南,现正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内城移动。   “这不是老赵吗?”赵平南身后传出一声呼唤。   赵平南回过头,见到徐牙正缓缓走来,赵平南点点头说:“你那边还好吧?”   “挡不住也得挡。”徐牙虽然也有掩不住的疲态,但仍呵呵一笑说:“否则小王爷醒来时岂不会怪罪?”   “是啊。”赵平南点点头说:“睡这么多天,也该醒来了吧?”   徐牙点点头,没接着说话,与赵平南并肩向着徐定疆居住着的峦圭殿前进。   两人口中虽然轻松,但心里却十分沉重,徐定疆若当真这么一睡不起,南角城就成为群龙无首的状态,无论是训练部队的方式、挥军北上的时机、或着要应付日后的变局,若没有徐定疆在,虽不能说一团纷乱,却很难有个足以领导众人的人物。   “老赵啊。”进了峦圭殿,徐牙蓦然说:“你家那小子功夫似乎进步不少?”   “是吗?”赵平南父子各有职务,这几日他几乎都没见到赵才,被徐牙问得一头雾水。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徐牙说:“今日城南战况吃紧,安大哥派了赵才率一万官兵来助防,他恰好遇到冲上城头的蛇人副将,我才在担心,没想到他有板有眼的,一点也没落下风,打到后来……”   “怎么?”赵平南大为紧张。   “后来他”猛鲨拳“七、八拳连续发出,硬是把那个蛇人逼下城头。”徐牙啧啧有声的说:“有子如是,你可以安心了。”   赵平南可愣住了,蛇人副将的功力比起一般人族龙将只高不低,赵才哪有这份功夫?更别说连续击发七、八拳“猛鲨拳”了,赵平南愕了半晌,这才干笑说:“徐牙,你不是寻我开心?”   “谁有那个闲心寻你开心?”徐牙白了赵平南一眼,哼了一声说:“做人家老子的也做的这么迷糊。”   看来不像说谎,赵平南忍不住暗暗得意,但他旋即脸一沉说:“这还不都是小王爷的栽培,这畜生也不懂得来探视小王爷,真是白养他了。”   “我们这几个老头没事就待在这儿,他们年轻人怎么会来?”徐牙摇头说:“南苏与袁业家两人也是请我致意,难道你也觉得不对?”   “我那两个却一个是闷口葫芦,另一个说的话老是不中听,也不知道问问小王爷的状态。”赵平南摇头说:“听说那个闷口葫芦浑号”浑身伤“,倒是名不虚传。”当时在徐定疆的安排下,部队分别拆散,东极四将、袁业家等人都分配到了四位龙将之旁,随着赵平南的是唐灵、吴平两人,浑身伤疤的自然是唐灵。   “别说你那个是闷口葫芦。”徐牙与赵平南转过小花园,与满面愁容、守候在门外的玳音、玳姿点点头,接近了徐定疆的房门,徐牙一面说:“跟着老杜的那个杨失才真像哑巴,听说绰号叫做”木头人“。”   “木头人”?赵平南才一愣,却听到前方传来一声:“你们两个在说我的人吗?”却是杜如卡从门中踏出。    “你看过小王爷了?”徐牙先开口问。   “还是一样。”杜如卡的眉头皱了起来,叹口气说:“不过周前辈说的该没错,小王爷还有些微的生机,否则身体早该变色了。”   这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徐牙与赵平南对视一眼,赵平南才开口说:“周前辈可有办法?”   “他正要我找大家商量。”杜如卡脸色沉拟的说:“他说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不过试完之后若还没用,那……”   “那就怎样?”徐牙急急的说:“安大哥怎么说?”   “安大哥也拿不定主意。”杜如卡转身说:“进去听周前辈说明吧。”   三人走没两步路,踏入了徐定疆那毫无桌椅的寝房中,这时除了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徐定疆外,屋中还站着两个人,正是安赐满与周广。三人同时向周广招呼:“周前辈。”   “都来了?”周广睑色可也不怎么轻松,他转过身来说:“我就解释一遍,你们仔细听了。”   事关徐定疆的生死,大家自然竖起了耳朵倾听,只听周广缓缓的说:“在我的经验中,这情况只有几种可能,第一类我们称之为悟道或元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的,反正这两种状况虽然不同,但都是神识已经脱离了身体,所以生理现象几乎完全停止,不过一种通常是身心全然放松,在极偶然的情况下进入的一种状态;另一种却是全身功力凝聚而出。以他才刚身受重伤的情况来说,该不属于这两种情形。”   悟道?没听说过。四人谁也没说话,等候周广接着解释。   周广望望四人,果然接着开口说:“第二种呢,有一种极为奇特的药物,能使人生机几乎停止,进入假死状态,在一般人眼中类似死亡,不过当时打架打得激烈,徐小子看来没空吃什么怪东西,这个可能性也极低。”   “还有第三个可能吗?”徐牙问。   “还有。”周广点点头说:“就是他的神志已经随体内精气神的流散融入虚空,想要把他唤回,必须找出他神识散入虚空的原因,才有下手的地方。”   对众人来说,这三个可能性都是闻所未闻,四人如何能有意见?隔了片刻,赵平南迟疑的说:“周前辈可知道原因?”   “可能与血有关。”周广快捷的说:“当时徐小子为了把我们全部带出,运集了最后的力道,我当时曾注意到,徐小子全身毛孔同时在外渗鲜血,一面化入红雾之中,所以支持不到多久,徐小子就力尽摔落。”   虽然说的头头是道,但与周广刚刚说的状态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谁也弄不清楚,周广看出众人的疑惑,跟着解释:“徐小子这套功夫,据他说是来自一种怪蛇的血液,从此才产生的这种种变化,但说老实话,据我的经验来说,再怎么怪的外来物,若本来无此能力,也不能产生异变,那怪蛇血,最多是催化而已。”   这话众人可有些不服气了,安赐满首先质疑说:“周前辈的意思是……就算不经退蛇血,单凭修练也能如此?”   “理论上是如此。”周广点头说:“但有时不经适当的催化,也许永远修练不成。”   赵平南对武学理论可没有兴趣,他急急的打岔说:“就算周前辈说的都对,那怎么救小王爷?”   “他这套功夫我假设是以血为媒,以神为引。”周广侃侃而谈的说:“当时的大量失血,极可能导致他神意的失丧。”   且不管什么是以血为媒、以神为引,杜如卡疑惑的说:“但我们已经替小王爷补充足够的血液……”   “正是这一点坏了事。”周广摇头说:“我本来还在奇怪,徐小子身为皇族,你们哪里有血可以补充?原来平民的血液可混入任何人族血液之中……这又是另一个古怪的问题……先不管这些,徐小子本来应外纳天地能源转为新血,这么一来自然还他本来,可是现在这个动作已经停止,他的神识便始终无法恢复。”   “所以……”安赐满发觉越来越难理解,他直接说:“不知周前辈可有解决的办法?又有多少把握度?”   “办法很简单。”周广踱步说:“把血放掉,在我护持心脉下,让他自己造血,他是气通天地的人,没这么容易死才对……但我也没什么把握。”   没把握?赵平南立即说:“那还是等小王爷自己醒来吧。”   “自己醒来不能说没机会。”周广皱眉说:“但徐小子换血之后原有的功能消失,那套红雾般的功夫是就此废了,而当时此功使气脉自然外移,他现在体内气脉已变易,只怕连最基本的功夫都没有了,就算醒来也起不来了……而且,我认为他自己醒来的机会比换血机会还小。”   这下四人都默然了,就这么让徐定疆躺下去吗?还是冒险一搏?众人正难以决断时,门外忽有人快步奔来,四人同时一皱眉,只听那人还没奔到院中,已经大呼小叫的嚷:“安龙将、杜龙将、赵龙将、徐龙将……”   没这么倒楣吧?赵平南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推门闪出,倏忽间腾到那名士兵的面前,一把纠着他的领口,将他提起半公尺,压低声音怒声说:“这是什么地方?你嚷嚷个什么?”   那人没想到眼前黑影一闪,自己的身子忽然轻了起来,他傻了半天,这才发现眼前的人物,那名士兵连忙说:“启禀……启禀赵龙将,蛇人的援兵又来了。”   “来就来嘛!”赵平南心情正差,挥手把扔下那人:“有什么稀奇的?”   “这次来多少?”安赐满等人也已经踏了出来,这句话正是安赐满开的口。   那小兵被扔了七董八素,转了两圈才稳住,不过他还记得回答:“启禀安龙将……来了至少一万五千人。”   杜如卡吃了一惊,抢上一步说:“你是说总共一万五,还是援兵一万五?”   那名士兵总算沉得住气,吞了一口口水说:“援……援军。”   这下敌军岂不是达到两万五千人之多?蛇族莫非是倾全国之力北犯?南角城现在已经十分难守,敌人再这么千军万马的涌来,如何能抵挡?   隔了好片刻,安赐满才吐出一句:“我们知道了,你去吧。”   “是。”那人顿了顿,忍不住说:“小王爷还没……”   赵平南蓦然爆发出怒火,大声喝骂:“叫你滚是听不见吗?”   “是、是,卑职告退。”士兵连忙转身快步离开,若被修理可划不来。   “周前辈。”安赐满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说:“若依周前辈的办法,小王爷能在什么时候清醒?”   “安大哥!”赵平南忍不住叫了一声。   安赐满却没理会赵平南,目光依然望着周广,周广点点头说:“是生是死,半天即可分明。”   这句话一说,远远的玳姿与玳音两人耳朵立即竖了起来,目光中又惊又怕、又满是期待,不知道这位周前辈想出了什么办法?   只见安赐满转过头对着其他三人说:“蛇人进逼,势大难敌,愚兄自忖没有能力处理此事,小王爷一事,本应由我们四人决定,但周前辈见多识广,这阵子更是靠周前辈协助,我们才勉强守住这个城池,愚兄认为他也有表达意见的权力,此事就由我们五人作个决定……我个人赞成此事。”   “我反对。”赵平南立即摇头说:“就算功夫没了,也比死了好。”   这可把玳姿与玳音吓坏了,失败就是死,怎么有这么霸道的办法?   “我也反对,说不定焰山老人会再度出现,那位老人家说不定有办法。”徐牙一向与赵平南一个鼻孔出气,这时自然支持赵平南。   周广不用说话,他一摊手,谁都知道他当然是赞成。这么一来,等于是两票对两票,众人目光集中到了杜如卡的身上。   杜如卡似乎一时有些难以决断,他望望安赐满,又望望超平南与徐牙,隔了好片刻,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赞成。”   赵平南与徐牙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说不出话来,还是周广比较明快,他一挥手说:“蛇人援兵既到,随时会攻城……既然决定了,你们去忙吧。”   事已至此,四人再无异议,反正老周广须人协助,也有玳姿等人可以帮忙,安赐满等四人不发一语,一个个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再迈过一关,就大功告成了。”满头大汗的刘冥,松开一直贴在刘芳华背后的双掌,缓缓的站了起来。   刘冥的双掌一离开,已经十分憔悴的刘芳华立即无力的萎顿倒地,她茫然的目光中,一丝一毫求生的念头也没有,彷佛行尸走肉般的任刘冥拨弄。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刘芳华,蓦然伸手连番闪动,在一瞬之间,把刘芳华背后的七支长针同时拔了下来。   但七针破穴刚解除,别说动了,刘芳华连说话也不能够,反正她也不想说话,就这么躺在地上。   刘冥也不理会,自顾自的吐纳了片刻,这才望向刘芳华,叹息一声说:“等今晚最后一关渡过,你就算不愿练,也没办法了……”   虽经过一小段时间,刘芳华依然还提不起劲说话,不过她目光中却露出了一抹诧异的神色,他一直没弄清楚,刘冥为什么执意要自己修练这套功夫?   刘冥似乎明白她心中的疑惑,接着说:“这套功夫逆天而行,不为世人所接受,但对人族来说,我却认为有功无过,而且必须传承下去。牧固图大陆六族中,只有翼云族能够飞行,我们的宿敌-熊族、蛇族,却都不谙此道,更别提这些功夫所具备的优势,若我们能选出一千皇族学习”幻灵大法“,在牧固图大陆上焉有敌手?”   刘芳华是无力表达,不然一定嗤之以鼻。皇族哪里有这么多人?何况这功夫一练就绝子绝孙,岂不是越练人越少?   但这时刘芳华既然没法提出问题,刘冥也没接着解释,转过头说:“我必须休息一下,你也可以趁这时候恢复一下体力。”   刘芳华这几日动弹不得,在刘冥不断以功力催动下,身体逐渐的被调整以及改造,经过了这几日,她确实已经颇感疲累,要打通今晚的关卡,非得调息一下不可。   至于刘冥解开“七针破穴”之术,倒不是对刘芳华放心,只不过刘芳华是在全身功力尽丧的情况下受术,恢复的速度格外得慢,就算到了晚上,顶多勉可活动,绝对没办法逃跑,而且如此可以活络一下刘芳华闭塞数日的血脉,免得到最后一关时功败垂成。   刘芳华眼看着刘冥气定神闲的在一旁坐下养气,她蓦然起了一个念头,若自己如刘冥所说,练成之后会忘了这一切的苦痛,岂不是让刘冥得逞?她因自忖现在不是刘冥的对手,所以才丧失了存活的意愿,但她心底实在深恨刘冥,绝不愿让他完成心愿,当即顾不得徒劳,专注的以心力凝聚着体内的气息。   缓缓的,刘芳华的手脚隐隐感到了气力,但她运活动手脚的机会都放过了,只一个劲的凝聚内息,希望来得及一掌轰死眼前的大敌,要不然就一掌打死自己,否则岂不是如了他的意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刘芳华的气海终于不再是空荡荡的一片虚空,身体内也有微弱的气脉流动着,但刘芳华赫然发觉,体内气脉的运行,已经起了不小的改变,如今的运行模式与以往已经大不相同,这么运转下去,岂不是帮了刘冥这个老贼的忙?刘芳华连忙止住气息,只让真力自行慢慢凝聚,一面恨恨的睁开了眼:连求死都不成,莫非一切的希望当真都断绝了?   这么一睁眼,刘芳华才注意到日已西沉,整片天空已经换成了月星的天下。刘芳华一面缓缓坐直身躯,一面思索,若真如刘冥所言,今晚过后自己就不得不练,顺了这老贼的意,还不如一死了之。   刘芳华本是个宁折不弯的个性,在恨透了刘冥之后,她更是不愿意照着刘冥的心意行事,若这时身上有毒药,她只怕也吞了下去。   正胡思乱想问,却见刘冥一睁双目,凝视着自己,刘芳华心中终于有些慌张,但那一双大眼却依然直视着刘冥的目光,一丝不让。   “时间差不多了。”刘冥缓缓站起说:“你为何不活动一下筋骨?”   “我正想动动身子。”刘芳华一面说,一面起身,不过她这时的力道十分微弱,颇有些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东抓西扶的在不稳的树枝平台上站了起来。这一动,刘芳华自然感到下半身已经凝结的血块,一瞬间停住了动作,目光中忍不住流露出恨意。   刘冥曾随着焰山老人学习医术,对刘芳华的身体状态自然心知肚明,他也不怕刘芳华玩什么花招,只冷冷的说:“不用了,我们该开始了。”   刘芳华见状,心念一转说:“我倒有几个疑问,你能否说明?”   刘冥一怔,缓缓的说:“什么疑问?”   “刚刚您说要组成千人部队,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刘芳华心中一面转念,一面随口发问拖时间。   “很简单。”刘冥没想到刘芳华问的是这件事。关于这件事,刘芳华不问,刘冥也会找时间全盘托出,既然刘芳华主动询问,刘冥当即解释说:“你想想,为什么除了皇帝之外,一般皇族大多只有一、两个子女?”   刘芳华一怔说:“一般人只有一妻,自然……”   “这是一个理由。”刘冥打断刘芳华的话说:“但就算一夫一妻,真的致力生育……别说二、三十个,生个十来个总不是难事吧?”中间顿了顿,却是刘冥忽然想起自己对刘芳华做的事,难免说的有些不顺。   刘芳华脸色煞白一下,停了好片刻才说:“这……当然与修练有关。”不但夫妻过于恩爱对两方功力皆有害,女子怀孕生子,无法练功的时间太长,若真要十来次,只怕不到六十岁就老得不能看了。   “你说的没错。”见刘芳华没有发作,刘冥稍松了一口气,继续解释说:“但这么一来,只要抽调半数人修练,另半数人专心生孩子,皇族的人数岂不是能大幅提高?数代之后,千人可齐。”   “虽说如此……”刘芳华皱眉说:“那半数的人也不需要练”幻灵大法“,专心练功一样可以啊?”她本来想拖时间,说着说着也真的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功夫。   “不。”刘冥叹了一口气说:“修练一般武学有两大缺点,一是一代代的藏私与自珍,二就是怕被传者不合适,所以任何武技传过数代,往往逐渐衰败,不复当年风光,我只怕再过数百年,人族武技只有越趋衰败。”   这话说的也是,刘芳华暗暗点了点头,但她随即开口说:“难道”幻灵大法“就没有这种问题。”   刘冥抬头望天,带着三分得意的摇头说:“虽不敢说完全没有,但已较普通武学好多了。”   “是吗?”刘芳华一撇嘴说:“那为何几位尊者的功夫远不及你?”   “这与本身……”刘冥说到一半,脸色突然一沉说:“你练完就知道了。”一面向着刘芳华走来。   无论刘冥说的多有道理,自己对“幻灵大法”可是毫无兴趣,总不能逼自己练吧?不过这话说了也没用,眼看着刘冥靠近,刘芳华肠枯思竭、柬手无策下,忽然又想起了徐定疆,若是他在,一定能凭那鬼脑袋想出办法,自己可就不行了,难道就这么让刘冥把自己练成半人半鬼?   就在刘冥两手扶着刘芳华的双肩,要把她板过的时候,刘芳华还在暗念着徐定疆,也从徐定疆身上,刘芳华陡然想到一件事,连忙说:“等等。”   “又怎么了?”刘冥哼了一声。   “我身上实在难过。”刘芳华回头瞪了一眼,冷冷的说:“总可以让我清理清理吧?”   刘冥实在无法拒绝,他虽冷酷异常,但在不得已下使刘芳华小产,毕竟有些歉意,刘冥皱皱眉说:“你要如何清理?”   “给我几分钟。”刘芳华说:“反正……也只能稍微处理一下。”   几分钟的时间,料想刘芳华现在没这份功力离开平台,该变不出其他的花样,但刘冥依然沉吟了片刻,这才点头说:“我便避开二十分钟,你若稍有异动,别怪我给你苦头吃。”话一说完,刘冥周身气流一阵波动,在几个闪动之间消失无踪。   刘芳华见刘冥退了开去,她极目四望,却都不见刘冥的踪影,看来他毕竟还懂得三分礼数,不好意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清理,但这就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刘芳华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细碎的白色粉末,刘芳华想起徐定疆交给自己时所说的话:“……騔獚吃了一些之后,变得十分厉害,只不过还弄不清楚原因,吃了说不定会死人……”   依着刘冥的说法,自己若是练成“幻灵大法”,对他的恨意也会跟着消失,自己宁愿死了也不能让他称心……刘芳华也不知吃多少才会死人,她一仰头,尽量的往嘴里倒,足足倒去了一半才把整个嘴巴塞满。刘芳华也顾不得淑女不淑女,连忙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将剩下的胡乱收起,免得刘冥突然回来,发现有异。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2   第四章 内聚外烁     这东西可真难吞。刘芳华苦着脸吞咽,她这时才想到,粉末般的东西,若不准备一些汤水相配,本就不易入口,何况自己满满一嘴?刘芳华只能暗叹自己事先没想清楚,却也无法可施。   好不容易,刘芳华终于将嘴中的粉末勉力吞咽入腹,眼看刘冥还没出现,她心里暗暗得意,自己就算无法报仇,总也让你这老浑蛋不能得逞……但过了片刻,却完全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她心中不禁暗暗打鼓,若这东西一点功效都没有,那可真的白吃了……   忽然间,刘芳华腹中一热,她不惊反喜,总算有效果了,再来呢?是肚破肠流吗?   事情却没刘芳华想像得美满,那股热力逐渐透入了血脉,跟着整个身躯逐渐的发热,不只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灼烧,连五脏六腑都感到十分不适。   跟着产生了奇异的变化,本来四面流窜的热力不知为了什么,缓缓的一面乱窜一面聚集,很快就汇集成一大团带着灼烫的热流,顺着血脉奔行,那股热力无论流到身躯的任一地方,一种奇异的痛苦感立即传出,除了热烫之外,似乎有种奇异而迅速的震荡,使的刘芳华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一面在心中暗骂徐定疆,毒药这么多种,也不会拿比较没痛苦的给自己?   这时,那团热力流到了心室附近,这一下,心脏彷佛即将被切割开来,浑身的血脉刹时间也为之僵硬,刘芳华浑身一阵抽搐,心中暗道,时候总算到了,等刘冥回来,瞧他还能得意?   这一瞬间,刘芳华脑海中又闪过了两个人影,一个雄壮而诙谐,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意,另一个却是苍白而瘦挺,冷冷的表情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傲然,这两个男人……刘芳华脑海中一阵迷糊,无法再做思考,她呼吸一停,脸上泛出青紫之色,便昏迷了过去。   就在这时,那股热力突然顺着心室的经脉透入,随着血行缓缓纳入刘芳华的经脉中,这么一来,刘芳华心脏的功能陡然恢复,脑海也逐渐的清楚了些,那两个人影再度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刘芳华一阵迷惘,自己死了吗?还是没有?   身体的感觉十分老实,随着经脉的一阵抽痛,刘芳华知道自己还没死透,她闷哼了一声,发现那股热力随着经脉而下,流窜进入丹田。   这时的刘芳华,无论经脉或丹田都十分空虚,刚刚一小段时间努力而凝聚的内息,也完全无法与这股热力抗衡。那股热力立即盘据了丹田,与刘芳华修为的内息纠缠混合,一面不断的扩张,更产生的一股极大的吸力,将她浑身的微量内息一古脑的纳入丹田,还不断的汇聚、凝结、紧缩,随着这般的变化,那股热力渐渐的消失,彷佛不再存在。   这又是怎么回事?刘芳华一楞,缓缓坐起,莫非这东西一点效也没有?自己刚刚岂不是白受了一阵苦?算算时间,刘冥也该回来了,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正感枉然间时,只觉丹田猛然一个剧痛,小腹间有种无法形容的撕裂、穿刺感,彷佛无端开了一个孔,刘芳华的身体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一弹,翻落枝叶,往下跌摔下去。   这时刘冥恰好返回,他眼见刘芳华的身躯正向下方摔落,其间还不断撞上横生的枝叶,也因为这些撞击,刘芳华下落的速度并不甚快,但她这时可是一点功力也没有,这么撞下去还得了?刘冥猛一个双手急托,刘芳华下跌的势子蓦然间停了下来,跟着逐渐上升,彷佛半空中有张无形的网子,把她缓缓托了起来。   刘冥飘到刘芳华身边,见她已经失去知觉,连忙手忙脚乱的将她扶好,一面探入内息。探到丹田的时候,刘冥的内息毫无预警的倏忽间消失无踪,他不禁神色大变,连忙停手。   隔了片刻,想不出道理的刘冥不死心,又把内息再度探人刘芳华的身躯,怎知一到丹田,刘冥的内息彷佛投入了一个无底深穴之中,似乎被硬生生的截断消失,刘冥不敢再探,只能废然缩手。   刘芳华的身体到底产生了什么变化?这样如何迫使她练成“幻灵大法”?这下刘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只能想尽办法东试西试,看能不能先把刘芳华给弄醒。   数日前,徐定疆在战役的最后,忽然想起当初应付陈康时曾涌起种异样的感觉,那是在自己身上受创,血液渗流出体外的时刻。在那一瞬间,徐定疆曾有种血液与体外气脉产生奇异感应的感觉,但之后伤势痊愈,也一直没时间细思,这件事就搁到了一旁。   后来与蛇人大将们缠战,徐定疆在被蛇族族王托托多暗算,身负重创、浑身渗出鲜血后,那种怪异的感觉再度涌起,也对体外气劲产生的变异更能察明,彷佛除了血液向外流失之外,对体外气脉的感应,竟有更紧密的感觉,似乎神经已经延伸到了体外气脉,又似乎躯体已经涨大如同红雾的范围。   徐定疆终于想起了当时的感觉,不过这次却比上次更为强烈,徐定疆更怀疑这次体外气脉产生的变化,与上次血脉外渗有关。眼看负着自己的周广功力渐渐不足,徐定疆别无选择,猛然激使内力,将自己全身血液往外逼出,果然在一瞬间,红雾的威力陡然增加,虽是在已经元气大伤的情况下,依然能把除定疆本身连同周广、藏着徐昙如的卓卡一起带起,直飘入了南角城部队之中。   但这么一来,徐定疆的精气神先是全逼入了红雾中,紧跟着内息一散,神识也跟着在一瞬间散人了虚空之中,飘飘荡荡,不知所踪。   对徐定疆来说,这几日却是一晃间事,在那一刹那之后,他所有的感觉全然变了个样,彷佛接触着许许多多无穷无尽的事物,心灵不断的被不解的感应所触动着,无法分辨、也不能理解。   在这许许多多的感应之中,有些彷佛像是激烈拼斗中所激散出的能量,徐定疆自然隐隐约约的想起战场,但这么无穷无尽的感受不断涌入,哪些与战场有关?哪些无关?他根本弄不清楚,更何况,他连自己到底在哪儿也迷迷糊糊的。   那时的徐定疆,所谓的五感--色、声、香、味、触,已全部丧失,但却多了许许多多不属其中,极不熟悉的感觉,徐定疆连自己是否依然活着,都有些弄不清楚了。   而且在恍恍惚惚之间,徐定疆一直有种感觉,自己似乎越来越远……离哪里越来越远也说不清,只觉得似乎自己奇异的感应能力不断的扩大;不过感到的触动虽然越来越多,但那些触动的程度却越来越小,所以徐定疆认为自己一定是越来越远,只不知道怎么个远法。   在许许多多的感受中,其中有种比较特殊的牵绊,彷佛十分的熟悉与亲切,而那股感受也一样越来越淡,淡得让已经有些失去喜怒哀乐情绪的徐定疆也隐隐感到不妥,似乎这个联系一断,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之间,那股感应终于完全切断。徐定疆正微微一怔的时候,他的思绪瞬间彷佛被什么力道给蓦然迫散,有无数想法在各个不同的片段中冒出,彼此间似乎无关,但却又明明该凝聚在一起,可是在那股莫名的力道作用下,徐定疆残存于空间中的思绪越来越细散,也越来越没办法思考。   不知道过了一瞬间还是多少岁月,忽然有个莫名其妙的力道,驱使着整个世界往一个方向集中,彷佛整个如大海般的世界开了一个巨大的孔洞,卷起整片的波涛往下吸纳,当然,每一个似断似续、破碎的自己,也在这片波涛中流动、下沉、集中。   平静沉稳……纷乱变动……两种奇异的感觉同时出现,被那股巨浪卷入的思绪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了一处,所有的感应立即消失,一种极为熟悉的平静感涌现,至于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只剩下感觉的徐定疆,完全无法思索。   但另外仍有一部分的自己在大浪中浮沉,与之前相同,在纷乱中不断的感应着各种无法索解的讯息,但随着那股浪潮,纷乱的感觉越来越少,平静的部分越来越多,徐定疆渐渐涌起了一股安心的感觉,安然让自己的思绪沉淀、平静。   有股压力!徐定疆在平静中忽有感应,但却不觉惊慌,这股压力不陌生,不过这时他的思绪能力尚未复原,在迷惘之间,也不知道这股熟悉的压力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咦?这不是周广吗?徐定疆忽然之间察觉到这股熟悉的压力正是出自周广,同一瞬间,他突然想通自己这份莫名的平静是怎么回事……以往入定练功,岂不正是如此感觉?一窍通、百窍通,徐定疆在这恢复思考能力的瞬间,猛想起当时的大战,都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自己怎么会待在这儿练功?周广莫非是来叫自己的?   念头疾闪之间,徐定疆一个散劲,将心念外散,这一刹那,他突然发现自己全身生机已断绝大半,这可让他又吃了一惊,虽说随心念散出的能量正迅速的更替与修复,但看来还有一大段路得走。   在徐定疆散出内息的那一瞬间,那股来自周广的能量也缓缓消散,退出了徐定疆的感应范围之。   周广收回双手,嘘了一口气飘下床,这时他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徐定疆总算是救回来了。   离开卧榻的周广,也懒得打量徐定疆的气色,反正现在看来一定仍是那副死人面孔,要好看,不等个几天是没希望的。   知道周广此举是孤注一掷,早该换班歇息的玳姿、玳音自然不肯离去,而来接班的玳香、玳糖更是非进来不可,四人挤在屋中苦候半天,好不容易见周广松手,却总不见周广开口,一旁侍立的玳姿等人几颗心七上八下的,想开口又怕被周广怪罪。玳香脾气最烈,若不是怕惊扰了徐定疆,只怕她早已跳出来指着周广的鼻子发问了。   还好周广总算是善解人意,抬头见到四人的表情,他微微一笑说:“放心吧,已经收回来了……死不了。”   四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长长的呼了出来,忽听得扑通一声,玳香已经跪在地上,向着周广猛一磕头说:“前辈大恩。”   “前辈大恩!”玳香这么一发难,其他三个恍若大梦初醒,跟着跪了下来。   周广的心情确实也轻松了,他呵呵笑说:“不让你们撞地板几下,想来你们也难过,但也别撞太多下了。”   这话一说,玳糖首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玳姿却有些发愣,不知该不该继续磕头。   至于玳香却微微一皱眉,索性站起来嗔说:“您老人家怎么为老不尊,什么叫不撞也难过?”   而玳香说话的时候,玳音却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缓缓的直起身子,但这一瞬间,她本已红肿的双眼眼角滑下了两道清泪,脸上却带着一抹发自心底的欢喜,可说是喜极而泣了。   就在这时,周广身后突然传出徐定疆极微弱的声音:“周……周伯……”   这下四婢可是又惊又喜,这么快就能说话了?周广岂不是活神仙?她们的目光正要转到周广身上,却也不见他转身,倏忽之间周广已经回到了徐定疆的床畔,一面哇哇叫:“你小子这么急着说话做什么?”   “现在……战况如何?”徐定疆虽一时弄不清楚自己身上出了什么事,但他一清醒三分,立即询问此事。   “好得很。”周广自然不能说实话,厚着脸皮大刺剌的说:“有我在这儿,会差到哪里去?”   徐定疆神色一松,艰难的说:“多蒙……周伯……”   “闭嘴。”周广一把捂住徐定疆的嘴说:“几乎把你血放光才救回来,你现在虚的很,少废话。”   徐定疆可糊涂了,救自己居然得放光自己的血液?但这时自然不是询问此事的良机,徐定疆微微点头,闭上眼养神。   能把徐定疆救活,周广可也十分高兴,他转过身来,向着一个个喜逐颜开的四婢说:“还不把这个好消息送出去?”   四婢彼此互视,一时之间,竟是谁也不愿离开,四人都愣了愣,玳音才哑然失笑说:“我去嘱咐吧。”四人的地位非比从前,传讯息的小事,自然只要嘱咐一声。   玳糖想想跟着笑说:“我陪音姐去。”两人向周广一礼,相偕娉婷而出。   “交给你们了。”周广一挥手,正要转身出外,却见玳姿忽然一礼说:“周前辈,不知小王爷现在可否会客?”   周广顿了一顿,这才哈哈一笑说:“再等个一天吧,说话可是很费元气。”算算到了那时,徐定疆虽仍须吸纳真气,但已经不用这么专心一志了。   “是。”玳姿恭谨的应声,三人恭送周广离开。   “姿儿。”周广离开片刻后,徐定疆突然又开口说:“你是替谁问的?”   玳姿一楞,随即回答:“小王爷,那两位徐小姐……”   “我明白了……”徐定强微微点了点头说:“这几日……没让她们来过吧?”   玳姿先瞄了玳香一眼,这才说:“几位龙将都不肯……”   “她们是该受点教训……”徐定疆微笑说:“但也不必这么过分,让她们来,我少说点话就是了。”   “是。”玳姿温柔的点点头,传令去了。   徐定疆眼睛才要闭上,却见玳香一脸不满意,但白了自己两眼却又没吭声。徐定疆知道,玳香虽颇想骂人,但却又担心自己伤势,这才隐忍未发,不禁好笑,却也没再说话。   过不多时,安赐满等人轮番前来探问,但他们知道徐定疆这时不宜久谈,大多只表达了欢喜之意便即退去,四婢也松了一口气,彼此争了片刻,最后留下了玳姿相陪。   三人才退去不久,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坐在床畔的玳姿微微一怔,刚起身走到门边,门外已经传来随待的轻唤:“姿小姐,两位徐小姐来探视小王爷。”   玳姿微微皱眉,对两人这时才来颇有三分不满,若刚刚与众龙将同来,徐定疆休息的时间岂不是又多了些?但既然徐定疆吩咐过了,玳姿也不好自作主张,她缓步走到徐定疆身旁,低声说:“小王爷?”   徐定疆这时也没能耐入定,但却已十分疲累,正欲眠未眠之际忽听玳姿呼唤,他缓缓睁开眼,玳姿这才说:“两位徐小姐来了。”   徐定疆却也颇为讶异,她们何以这时才来?但他仍点头说:“请她们进来。”   门一开,只见徐昙如、徐杏如姊妹俩一脸担忧的说:“姿姑娘,徐大哥没睡吗?”   若玳香在此,一定斩钉截铁的回答徐定疆已经入睡;若是玳音,见两人可怜,八成会微笑否认,请两人入内;若是玳糖,除了据实以告也变不出什么花样,但玳姿却摇摇头说:“刚睡,睡不熟,一唤就醒来了。”   这话一说,两人更是惭愧,徐昙如难过的说:“我们太晚来了……这……”   徐杏如比乃姐爽快一些,只能尴尬的说:“徐大哥怎么说?”   “小王爷有请两位。”玳姿也不留难,但仍忍不住加了句:“不过这两天小王爷需要休养……”   “我们明白。”徐杏如拉着徐昙如,两人正要纵身飘入,忽然三人之间黑影一闪,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条忽间穿过三人,射入屋中。   “什么人?”三人同时大吃一惊,徐昙如与徐杏如见那人背影闪过自己面前,二话不说四掌同时推了出去。   而玳姿虽然功力不足,但她仍一面惊呼一面向着那条黑影撞过去,希望能收点遏阻之效。   徐定疆自然也见到那条黑影闪过,他心中微微一惊,若是刘礼或刘然派人来除去自己,这时可是大好机会,徐氏姊妹与玳姿决拦不了高手,今日可要倒楣。   那条黑影忽地身陷重围,他顾不得玳姿,眼见身后四掌急袭,他一个迅速的旋身,倏忽之间两爪探出,砰的一下与徐氏姊妹各对了一掌,徐氏姊妹两人合力之下,仍被激退了三大步,那人却也占不了多大的优势,身子连晃之下,还被玳姿撞出门口一步。   “我没有恶意。”眼见徐氏姊妹又扑了过来,身后的玳姿也正死命抱着自己不放,那人连忙叫:“小王爷!”   “你……”徐定疆见那人的招法先是愣了愣,跟着精神一振,提高声音说:“你是白垒?小玫呢?”   “她还在城外。”那人拉开了蒙面巾,叹口气说:“我一个人进来的。”   见徐定疆与那人对谈起来,徐氏姊妹自然愣住,她们也见过白垒,可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时出现,听到白垒居然能穿过蛇人部队,潜入如同铁桶般的南角城,两人的目光都露出了钦佩之意。   至于还挂在那人身上的玳姿,这时脸色自然十分尴尬,她连忙手忙脚乱的落地,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徐定疆忍不住好笑,摇头说:“都进来吧。”   在玳姿慌乱的跃下后,四人鱼贯进入房中,徐定疆望着白垒,忽然叹口气说:“城外满是蛇人,没想到你还进得来。”   白垒脸上腼腆中带着两分得意,顿了顿才说:“所以我才一个人进来。”   “她好吗?有没有……吃什么苦头?”徐定疆这时中气较足,说话比不久前顺畅不少。   “总算没有大碍。”白垒不擅寒暄,马上切入主题的说:“她托我问你一事。”   徐定疆先是眉头微皱,旋即莞尔一笑说:“请说。”   “你曾当着部属说她是你的妻子,这句话还算不算数?”白垒毫不迟疑的问了出来。   这话一说,徐氏姊妹脸色立即产生了变化,睁着一双大眼看徐定疆如何回答。   玳姿吃惊的程度更不小,她虽知道白玫曾与徐定疆十分亲密,却没想到徐定疆这么快就下了决定。   徐定疆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说:“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白垒点头说:“小玫说,你若后悔,就当我们没来过。”   “我就回答你。”徐定疆神色一正,坦然说:“我绝不后悔。”   白垒的目光微微一凝说:“若真如此当然很好,不过你不怕不见容于刘然?”   “这种事就由我来操心。”徐定疆一笑说:“在蛇人退兵之前,你要出去陪小玫,还是留下帮我?”   “我去陪小玫。”白垒脸上露出笑容说:“也早些把好消息告诉她。”   “不送了。”徐定疆点点头,白垒终于向徐定疆微微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白垒自有出城之法,徐定疆并不担心,他将目光转向徐氏姊妹,笑容微敛,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都没事吧?”   不知为了何事,徐昙如有些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徐杏如则目光转过,片刻后有些索然的收回目光,向着徐定疆苦笑说:“我们没事……徐大哥好多了?”   “总算死不了。”徐定疆忽然一笑说:“昙如。”   徐昙如一愣回过神来,有些慌张的说:“是。”   “你们不急着回去吧?”徐定疆问。   “回去?”徐昙如还没说话,徐杏如已经叫起来:“当然不急,反正已经挨骂定了,自然要好好玩玩。”   徐昙如这才跟着点点头,神色间却有些勉强,一点也不像刚来时的欣喜模样。   徐定疆看在眼中,不禁暗叹白垒来的正是时候,如此一来,自己少费了许多唇舌……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改变,依然微笑说:“昙如,我想请你帮个忙。”   徐昙如脸上微露出诧异的神色,但她立即温婉的一笑说:“徐大哥请吩咐。”   “我与东立曾讨论出几套阵法,自己觉得还不错。”徐定疆说:“你可愿花点时间,替我品评一下?”   这可不算是拜托了,正是徐昙如最喜欢的事情。徐昙如一愣时,徐杏如已经嚷嚷说:“徐大哥,这么一来昙如就不会理我了,那我要做什么?”   徐定疆自然知道徐杏如对什么有兴趣,他轻笑一声说:“我们这儿有个天下第一高手,你要不要向他请教一下?”   “天下第一?”徐杏如瞪大眼睛,露出兴奋的目光说:“比供奉爷爷还厉害?”   “嗯。”徐定疆一脸正经的说:“那位姓周,功夫高出多少我不敢说,但一定更厉害。”   “徐小子,你别胡说八道。”门外忽然传来声音:“我非但不是天下第一,也向来不收徒的。”却是在刚刚白垒闯到时的一阵纷乱下,周广已经闻声赶来,临走之前听到这段对话,他忍不住远远的发话。   “周伯。”徐定疆笑着说:“你不收徒也没关系,指导一下这个小妹妹总不难吧?”   徐杏如半信半疑的猛往外瞧,正狐疑哪里冒出个天下第一高手?哪知眼前一花,一个中年胖子倏忽之间出现在门口,正直着眼打量自己。   过了片刻才说:“她的根基扎得不错了,还有什么好教的?而且不是我不教,我的功夫跟你的功夫一样,教不了人的。”   莫非也是在一些特殊的遇合下练成的功夫?徐定疆不死心的说:“就算您那个七彩涨大的怪功夫不能教,总有些小玩意吧?”   “什么七彩涨大?胡说!”周广瞪眼说:“以她现在的工夫来说,我确实有些小玩意可以教她,不过等功力再高一些,那就没什么用了。”   徐杏如见两人讨论来讨论去,就是没人问问自己,她忍不住开口说:“为什么功力高些就没用了?”   “功力不足时自然得以精巧弥补。”周广望着徐杏如微笑说:“但功力高到一个程度,那此招式自然用处不大。”   徐定疆目光转向徐否如说:“杏如,你想学吗?”   徐杏如也算聪明,眨眨眼忽然说:“我想学七彩涨大的功夫。”   “别跟着徐小子乱叫。”周广忍不住呵呵直笑说:“那功夫真的不能……”说到一半,周广忽然一顿说:“当初我改了改是往下传了一套,不过威力会少个三、四成……”   听到周广这么说,徐杏如可就有些兴趣缺缺了。徐定疆却是闻言大喜,说道:“杏如,还不拜谢周伯。”徐定疆心中估计,若徐杏如终有一日能练到周广的七成功力,功力只怕还胜过诸王。   徐杏如见到徐定疆的面色,虽仍疑惑,依然向周广行礼说:“谢谢周伯。”   周广望着徐杏如思忖片刻,才望着天空缓缓说:“就在这里留个传人吧……这套功夫叫力霸法,也不知道那儿传的怎么样了?”   “真的会涨大发光吗?”徐杏如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周广呵呵直笑说:“发光是很难了,想涨大至少得练个三、四成,日子还早着呢……跟我去吧。”话一说完,周广手一招,徐杏如身不由主的随着周广往外直飘,两人倏忽间失去了踪影。   这么一来,徐昙如理应告退,但她望着徐定疆,似乎有些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反而是一直闲在一旁的玳姿终于忍不住说:“小王爷,您该休息了。”   徐定疆确实倦了,他点点头说:“玳姿,我的阵法还有昙如的笔记我都放在书案里,你明日找出来给昙如、”   “是。”玳姿应声之后,目光转望着徐昙如,在徐昙如还略带稚嫩的脸上,有些干涩的露出一抹微笑,低声说:“徐大哥,您好好养伤……”说完,转身向外缓步而去,纤细的身影,似乎隐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孤寂。   “白大人……白大人……”身后传来有些急促的叫声,坐着的白浪皱皱眉头,转过头向个矮个子贵族说:“穆通,你又有什么事?”   坐在白浪身侧的白灵却露出了笑容,微微偏着头说:“别急,有话慢慢说。”   “是……灵姑娘……”穆通确实有此气喘,在白灵嘱咐下,这才敢好好喘上两口。   当日白浪救出白灵之后,往南奔不久便遇上了正要通风报信的穆通,在穆通死缠之下,白浪终于勉强答应了穆通的跟随,而这时让白灵一个人北上与白家人会合白浪也不放心,是以三人同行往南,前赴南角城。   身边带着两个人,白浪的速度自然而然慢了下来,这一日,刚经过了一个小村镇,算算若快马加鞭,距南角城还有近一日半的路程。   三人刚进食不久,眼看天色已黑,白浪正打算再赶一程,刚派穆通去打理龙马,没想到他又跑了回来。   “白大人。”穆通气喘吁吁的说:“听说下一个宿站已经没人了。”   “为什么?”白浪一怔。   “这里的人也不大清楚,听说打仗了,南角城下令备战……自这儿以南,城乡净空,我们再往南行不大安全。”   “你若怕,就留在这儿。”白浪顿了顿说:“小灵也可以留下。”   “不。”白灵摇摇头,小脸上露出坚定:“我要去。”   白浪望过去,与白灵的目光一会,他莫名的心头微微一热,连忙偏过头,却听穆通正急急的说:“白大人误会了,小人只不过是提醒大人,我们的食水得准备充分些。”   这种事白浪倒是不大在意,南方大地物产丰饶,以自己逃命二十余年的经历来说,哪里没有东西吃?只不知白灵过不过得惯……白浪望了白灵一眼,点头说:“那么你就准备准备。”   “是……”穆通正要转身,忽然又回过头来,有些迟疑的说:“白大人,刚刚我在村西,似乎看到了一个颇眼熟的人。”   不会吧?三人南行已经数日,几千里路程都赶了过去,怎么还会有穆通认识的人?白浪还没开口,白灵已经笑着说:“他乡遇故知,这可真难得……穆通你应该去打打招呼啊。”   穆通尴尬的一笑说:“眼熟归眼熟,但却不算认识……早在好几日以前,那些人去找过两位大老板,似乎也是北方来的,我看他们阴阳怪气……”   “所以才没跟他们走?”白灵一笑说,看来她的心情不错。   穆通咧着嘴点点头,呵呵一笑说:“我早就想离开东浦口,这次遇到白大人,是我的机运。”   白浪没接口,只心中思忖着,穆通见到的人是谁?阴阳怪气……莫非是刘冥一行人?白浪心中一紧,疾问道:“他们在那儿?”却是白浪想到当时左氏兄弟曾说过,那几人南下似乎与刘芳华有关,他们的速度绝没有这么慢,莫非已经完事?非得去问问不可。   穆通一怔,点头说:“白大人既然要见他们,就由小人先行通报……”   “不可。”白浪截断说:“我一个人去暗探便可。”   这话一说,白灵的小脸上立即露出了疑惑,穆通自然也是莫名其妙,不过他既然把白浪当主子,自然不敢多问,立即说:“刚刚他们之中一个阴阳怪气的老人,在村西倒数过来第三间房前……”   老人?莫非是三尊者。白浪立即说:“你们在这儿等等……”   “浪大哥。”白灵试探的说:“小灵一起去,可不可以?”   白浪本想拒绝,但见白灵一脸企盼,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忍拒绝,白浪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说:“你别离我太远,他们的功夫又怪又高。”   白灵开心的点头,纯真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白浪看的又是心中一紧,对自己刚刚的承诺,不禁有些后悔。   穆通连忙问:“那小人……”   “你准备好龙马便是。”白浪不再多说,起身向着村西便走,飘身之间,已经掠出老远。   白灵起身的同时,身躯也滴溜溜的往外飘,紧随着白浪的身后而行。   这个身法可不怎么眼熟,白浪微微一愣,一面施展身法一面诧异的说:“这也是橹老人传你的?”   白灵甜甜的一笑说:“橹爷爷说这也是白氏武学,不过除皇室子弟外,学到的不多。”   “他不是东极一脉?!”白浪可吃了一惊。   “不。”白灵微微偏着头说:“橹爷爷虽然没说清楚,但他似乎与”神武皇“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原来如此,这就不奇怪了。毕竟无论是功夫出自北域城的白浪,又或南角嫡传的白炰旭,都只是白氏一脉的旁技,所传武技与正宗皇室所传毕竟仍有一段差距,也所以白灵现在与三个月前大不相同。在橹老人亲治之下,白灵无论是身法武技都大幅提升,除了内力不易一蹴而就之外,在白氏七小中,白灵的功夫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更别提还有白氏不传之密--“阴爆掌”。   白浪还在思忖,白灵已经笑着说:“浪大哥,若不是急着赶路,这些功夫都该传给你的……橹老人说了,这些只是体用心法,连阴爆掌在内,以你的功力,也许不出十天就熟练了。”   “不急。”白浪见已到村西,他对白灵一比手势,两人同时隐入了一旁的柴屋,隐藏着身形向那间有些破落的小屋飘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3   第五章 灵牵一线     两人屏住气息,从屋后小心的接近,只听屋中似乎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似乎有几个人正在争辩,而从那平平板板没感情的声音听来,确实是号称尊者的那群怪物。   白浪心中知道,这些人功夫虽怪,但除了刘冥之外,其他人的一般武技却并不高明,自己与白灵若是小心些,该不会被发现。白浪大著胆,与白灵小心的欺近,直闪到一个有些破败的窗户之下隐身。   这里听得可清楚了,白浪首先听到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我们已经争了几天都没结果,再拖下去,到时若卫国使责罚,我们可无法交代。”   原来刘冥不在?白浪稍松一口气,但旋即又担心起来,莫非他们终究拿住了刘芳华?这时又听另一个女声说:“卫国使虽给了我们”天王乳“的配方,但一时之间却无法制造,我们非得回秘阁殿取不可。”   另一个女声岔出来说:“这是废话,我只担心三个月内拿不下都城,到时二皇子可会在乎我们的生死?”   白浪悄悄抬头张望,果然在黑暗的屋中见到了五个或坐或立的身影,正是五位尊者,刚刚说话的两人,正是其中的两个女性,二尊者与四尊者。   被二尊者这么一抢白,四尊者也不生气,却也没再开口,反而是又老又瘦的三尊者叹口气说:“我们若决定自行其事,二皇子也无法为难我们,只怕卫国使怪罪……”   这话一说,众人沉默了片刻,一个脸宽唇凸、不怎么好看的中年人开口说:“卫国使不是说……不管我们的事吗?”白浪知道这是五尊者,他一向站在人堆之后,似乎对自己的外型也有几分自卑,所以说起话来也不怎么有自信。   “老五说的对。”大尊者点头说:“所以我认为我们根本不要回北疆,直接回都城取未带走的”天玉乳“。”   “我不这么认为。”二尊者持反对的意见:“卫国使也不是第一次说不找我们,上次围捉姓徐的小子,老六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次擒捉刘芳华,若不是那小丫头恰好全身功力消散,还不知道换谁倒楣?”   刘芳华全身功力消散被擒?白浪浑身一震,脑中嗡嗡作响,一时之间,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也没听到耳中。   白灵紧偎在白浪的身边,她如何不知白浪的状况,脸上露出的担忧的神色,目光不稍瞬的望着白浪,深怕他突然有什么惊人之举。   好不容易白浪回过神来,只听大尊者正说着:“……但这时南角城外蛇人数万,城内的戒备必然森严,我们想进去容易,想暗算那小子可能不易成功。”   “老大。”三尊者讶异的说:“我以为你只想去都城。”   “取回天王乳是第一要务。”大尊者平静的说:“但现在离南角城如此之近,想到那杀了老六的小子悠哉悠哉的在南角城中享福,我就忍不住想再轰他一记天雷……”   “说来也让人心寒。”四尊者叹了一口气说:“我们随着卫国使也超过五十年的岁月了,老六之死,他连提都不提一句……老大,我不是不赞同你的看法,不过卫国使若是翻脸,我们……除非……”说到一半,四尊者终于还是没说下去。   众人又沉默下来,但这次的沉默中,却还有着一种诡异的气氛。白浪与白灵两人感受到了这种氛围,隐隐有预感接下来的话十分重要,两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仔细的隐好身形。   过了好片刻,大尊者目光向着四人扫去,终于缓缓的说:“若合我们五人之力……”   见大尊者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暗暗发急,连窗外的白浪与白灵都有些喘不过气来,首先忍不住的是二尊者,她蓦然一咬牙说:“你不说我说!若我们合力,再……趁其不备……也许可与他一拼。”   与谁一拼?白浪愕然片刻,才想到他们说的竟是刘冥……难怪这句话说的这么辛苦?白浪与白灵对视一眼,没想到在这个荒村,居然听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   大尊者凝视了二尊者片刻,目光转向其他三人,终于沉声说:“只要有一人反对,此事便作罢。”   过了良久,终于没人吭声,大尊者深吸一口气说:“就这么决定了……若真有千载岁月,我也不愿在日后的岁月中,永远有这么一个人钳制着。”   千载岁月?白浪与白灵骇然对视,这些人不只不会老,还不会死?   “这时去也许迟了。”五尊者忽然低声说:“算算时间,刘芳华应该已经完功……我们……”   “总要试试。”大尊者下了决定说:“姓刘的丫头这时就算已经失去一般生理感觉,心理上一定暂时无法适应,卫国使一定会将大部分的心力用在她身上……走!”   五人再无异议,彼此对视之后,同时一点头,他们周身的空间突然闪现出奇异的扭曲感,倏忽间,五人便消失了踪影,屋中只留下一片寂静。   怎么能让他们这么走了?白浪心一惊,连忙运足功力四面了望,但他又不敢高纵远望,只能将全身功力聚集于耳际,倾听四面的异响。   白灵还是第一次见识“幻灵大法”,她可真吓了一跳,正想发话,却见白浪正微微瞑目,凝神运功,白灵只好憋住疑惑,静待白浪。   片刻,白浪一睁眼说:“西南方……一下去了近百公尺?”白浪正要腾身,一转头见白灵一脸疑惑,白浪身形不自禁顿了下来,连忙说:“小灵,我必须追去。”   白灵从刚刚五位尊者的对话中,已经知道白浪非追不可,她脸上也不显异状,只顿了顿说:“我能追得上吗?”   “你……”白浪焦急起来。他实在不愿拒绝白灵,但以白灵的速度,绝追不上在空中闪动的五位尊者。   当白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白灵已经淡淡的一笑说:“浪大哥放心去,我在南角城外等你。”   白浪刚松一口气,猛又觉得不对,连忙说:“南角城现在被蛇人……”   “我知道。”白灵微笑着说:“我会小心的,反正还有穆通陪我……若真的失散了,小灵在西沧扬地等你。”   西沧扬池?白浪想起地点,他望着白灵水灵灵的大眼,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一咬牙,忽一腾身,向着西南的天际急掠,这一追是不是能追到,白浪可一点把握也没有,但要他不追,又怎么办得到?   白浪一面飞掠,百忙中还回头望了白灵一眼,他见到白灵目送着自己,心头又是一动,急转回头不敢多看,心中却另外有些感慨:西沧扬池是白家众人混入人族时所拟定的假出处,对那里的地形自然都有一番了解,两人应该谁也没去过,没想到那个地方今日居然成为两人约定相聚的地点。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五月二十九日   白浪这一展开身法,速度立即快了数倍。白浪的功力虽已十分高强,但还没到能与两位供奉或周广比肩的程度,想感受空间异变是办不到的,刚刚能听到,那还多亏了五人那次破越空间的距离没有多远,白浪耳中隐隐听见远方传来莫名的气流激荡声,这才赌着运气追了下去。但第二次之后,白浪可就毫无感应,只能猜测五人不用绕路,定是以直线距离前进,白浪只好就这么追追看。   这么逢树高越、遇水直腾的奔了大半夜,到了今日清晨,白浪刚穿出一片密林,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座不高不矮的山陵,白浪暗暗叫了一声苦,他们在天空飞的轻松,自己可得越过这座山峰,只不知道会不会慢上许多?但这时白浪也没法抱怨,只能认命的往山上急掠,一点也不敢耽搁。   还好白浪功力极高,即使尚未转换先天,在内息极为充沛之下,就算突然遇到极为陡峭的山岭,往往也能御气而越,所以没费多少时候,白浪已经翻过了一半。正要开始往下坡走的时候,白浪突然心念一动,自己已经失了他们的踪迹,若这么盲追下去,等追过几百里路,岂不是越差越远?这时也许还有得救,白浪眼见东面不远有座较高的小峰,他一转身,向着那座山峰飞掠而去。   不久之后,白浪站在山峰上极目远眺,望着南面的大片平原,查看着五位尊者的踪迹。正惶急间,白浪隐隐听见西面传来迅疾的破空声,他吃了一惊,哪里来的高手?他连忙转头,却见一个身形飘逸、背负一柄长剑的长胡老人,正迅如电闪的向着自己追来。   这人是谁?人族中还有如此高手?白浪一面讶异一面心慌,这时实在没时间多生枝节,怎么无端端的跑出一个高手,似乎还是冲着自己而来?   “老夫冒昧,阁下何人?”老者的面貌还看不清楚,声音却是远远的传了过来,彷佛在耳边响起。   “莫非正是徐小王爷当面?没想到在这儿遇见……”老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老夫并无恶意,还请留步。”   徐小王爷?莫非把自己误认为徐定疆了?白浪正莫名其妙时,忽然看清了那人的形貌,不由得猛地打了一个寒噤,这……这不是“北域王”刘群池吗?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白浪此时虽然功力大进,但对这位曾把自己打飞的北疆第一高手还是颇存怯意,何况这时也没时间与他瞎耗,白浪不愿应声,拔腿往南便跑。   刘群池虽曾一掌把白浪打入洱固河中蛙鲸的口中,但这时白浪的外貌已经大变,刘群地一时还认不出来。而他见白浪二话不说就跑,似乎也不讶异,顿了顿接着说:“徐小王爷,当时你领兵南返,皇上对此确曾颇有误解,但经两位供奉转述你的想法,皇上已有既往不究之意,老夫此次虽是奉旨前来,但你无须惧怕。”   不怕才有鬼,原来也是来做说客的,若给他发现自己的身分,非得狠拚一场不可。白浪丝毫不敢慢了速度,全速往南直冲。   但两人这么一全力较劲,早已转换先天的刘群地立即大占便宜,他补充内息的速度较之白浪快上不知多少,没奔出几公里,两人的距离便渐渐拉近,但这时刘群池却也不再发话,只闷不吭声的急追着白浪。   刘群池不吭声,白浪可是更觉不安,他也察觉了刘群地越追越近,看样子是逃不过了,若等自己功力耗去个几成,那时应付起来更没有把握,再想起自己全族死于刘群池的追杀,他心中一狠,猛地停下脚步,纳气等候刘群池。等他一接近,说不得得给他一计“长虹破天击”。   这个名字,还是白灵取的。白浪这几日与白灵赶路,除刘芳华的事情外,两人间可说是无话不谈。在途中,白浪提及那套学自密室的武学时,白灵听到“长虹吞吐,脉聚合凝,气冲斗牛,破天裂地”等十六字,随口就取了“长虹破天击”这五字,这名称又与白氏一脉各种“破天”武技相呼应,两人都十分满意。只不过白浪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得用到这个功夫。   不过白浪缓了下来,刘群池却也慢了下来,随着逐渐的接近,刘群地慢慢看清眼前这年轻人的形貌,见此人苍白而削瘦,一点也不像自己外孙陈东立所描绘的形象,而据陈东立所说,徐定疆运足功力时体外会散出红色气雾或气劲,眼前这人可是一点迹象也没有,莫非真的认错人了?但宇内的年轻人族中,还有哪个有这身好功夫?   刘群池这么一慢,白浪不禁焦急起来,他一转身,只见刘群地身上并未穿着官服,一袭淡青的长袍在长须抚弄下,显得格外飘逸,白浪心中却是暗恨,当时若非此人全力擒捉,北疆白氏怎么会只剩下自己一人?若非当时徐靖曾放过部分南角白氏,如今白氏一族,岂不是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   虽然话说回来,刘群池毕竟是刘氏一族,把白氏斩草除根之念自然更为强烈;但这可不能当作他的借口,北疆数百白氏皇族的性命,今日要他来偿还。   白浪正转着念头,刘群池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到了白浪身前二十公尺远处,刘群池已经停了下来,远远望着白浪,脸上的神色却是十分凝重。   见对方的神色,白浪心里猜想,自己的身分只怕已经被看出了,自己曾在都城大战中一掌击毙徐靖,刘群池必然十分小心,想暗算他只怕不容易了。   果然刘群地站定之后,沉声缓缓的说:“阁下莫非姓白?”   白浪缓缓的点了点头,他心知自己的后天真力不足以与对方长时间拚斗,只能在一招出手间汇集巨大真力一搏,经过前些日子的研究,白浪这时已经能藉着自伤经脉逆止劲力,更能以毫无拳理的手法,一次仅击出全身三成的劲力,但眼前的对手,岂是三成劲力所能对付?若以全力击出,怎么还追得上那五人?而若一击未中,岂不是任人宰割?一时之间,白浪真有些难以决断。   “白浪?”见白浪点头,刘群池缓缓的说了这一句,脸色更为凝重,一股气势缓缓的泛出,往远在二十公尺外的白浪逼去。   “当年在北疆……”白浪抵御着对方的气势,咬咬牙说:“多蒙阁下照顾。”   见白浪突然冒出这一句,刘群地可是吃了一惊,白浪出自北疆?他是谁?刘群池目光一闪说:“你这小子是白南律的什么人?”他这时已经隐隐想到当初自己打入蛙鲸腹中的狼狈年轻人,只不过一时之间,还是难以相信。   “南律公乃是家祖。”白浪脸一沉说:“我有急事待办,没空与你寒暄,有话快说。”白浪毕竟心挂刘芳华,暗暗打着主意,若对方不愿动手,这次就先饶过此人。   这话一说,倒令刘群池有些意外,自己与白氏一族早已结下了死仇,自己率残众南返都城之前,更听说北域城已被白氏一族所盘据,两人见面当然是拼个生死,怎么听白浪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怎么想打这一场?   刘群池对传说中白浪一掌轰毙徐靖之事,本就不大相信,现见白浪态度软弱,加上并未感受到先天真气的独特气势,他不禁对白浪起了三分轻视之念,哼了一声说:“本王当面,你认为还有生机吗?”   非打不可?白浪暗暗咬牙,气息急运之下,浑身忽隐忽现的闪出了隐隐青芒,不过心中仍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全力一击,还是分批出手?   刘群池可吓了一跳,身上能现隐隐青芒,这是破天真气已经练到极至的现象,在他的印象中,当年白氏除了几个高手外,也没有几人练到如此地步,怎么这小子还不转练先天?刘群地虽感莫名其妙,却是再不敢轻敌,内劲一提,两手忽然往外微伸,同时往上虚捧,胸前露出了好大一个空门。   这个空门可不好进攻,白浪一见对方的手势,便知道刘群池已经运出他驰名全人族的武技--“飞来石”。这功夫的相关传说十分荒诞,真正见过的却没有几人,白浪心下提防,暗忖无论全力以赴还是三成功力,都必须一击必中才行,也就是说,自己得先躲过敌人的攻击,只不知道以“飞来石”之法闻名人族的刘群池,动手时会不会接近自己?   刘群池见白浪动也不动,他心中疑惑更甚,不过对方毕竟是晚辈,又没有拔腿就跑,刘群池怎么说也不好先行出手,他顿了顿说:“你还不出手?”   要自己先动手?白浪发觉机会来了,他左手一提,缓声说:“阁下坚要赐教,在下从命。”一面缓步往前踏过去。   刘群地自然颇觉讶异,到了他们这种功力,二十公尺远近已是十分近的距离,只要一出手,这样的距离转眼即过,白浪为何还要缓步靠近?是不知死活还是轻视自己?刘群池心头火涌,右手一挥,一股奇异的破风声蓦然响起,空中倏忽间激起了一阵旋风。   白浪猛觉得有股巨大的气劲涌来,这可不敢再往前迈步,左足落地前一点,身子陡然间向侧方斜闪,险险闪过那股劲力,一面向着刘群池逼近。   这小子不退反进?刘群地毕竟是百余年的老经验,他不敢小觑白浪,左手一招,另一股力道向着白浪胸前直撞,同时右手一钩,刚刚从白浪身旁擦过白浪的劲力忽然一转,从白浪后方逼了过来。   还有会转弯的功夫?白浪骤然身陷险境,这一瞬间,白浪突然明白了所谓的“飞来石”是什么意思,他再不敢迟疑,右爪一推,一道青色爪力从右臂涌出,向着前方的劲力急推,同时身子陡然往前折向而冲,躲避身后劲力的追袭。   见白浪爪力一出,刘群池脸上露出轻视的神色,他低哼一声:“死吧!”两手同时加速,破空异啸声陡然加大。   双方这么一加速,白浪爪力立即与前方劲力冲突,两方一碰,空间中突然响起一阵哔哔啵啵的刺耳摩擦声,白浪的青灵爪力彷佛被一股巨力所撞,倏忽间破了一个宽达一公尺余的圆形大口子,同时两股不同性质的力道向着四面急涌,风砂疾滚间,激起了一阵异啸,在异啸声中,刘群池的劲力与速度虽似乎减弱少许,但仍向着白浪前方拦来。   白浪没想到自己的爪力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他猛喝一声,身子陡然间往上拔起,同时一个躬身疾翻,紧接着御气后飘,连续三个迅如电闪的闪避,两股劲力才同时擦过白浪的身侧,虽是避过了这一招,但白浪却退回了原处,一点也没能接近刘群池。   自己是轻敌过甚了。白浪一身冷汗,他终于明白何谓“灵牵一线”,何谓“飞来石”,刘群池似乎能在体外凝聚出一团径达一公尺余的劲力块,且这两股劲力并非脱体飞出,而能在刘群池两掌挥动间变动飞舞,似乎隐隐与刘群池内劲牵系着。那怪异的破空声正因为两道无形劲力体积不小,彷佛在空间中有重物横冲直撞,想来正是“飞来石”一名的由来,至于那股联系劲力的气劲,必然是所谓“灵牵一线”神功的妙用。   这么一来虽然速度较慢,却十分省力,只要敌人闪避,刘群池消耗的内息极少,但若是击中,凝聚的巨大劲力将会立即爆散开来,除徐靖的“化玉掌”外,此招威力之大是白浪至今仅见。   刘群池却也没想到白浪在刚刚那种情境下还能躲过,可见白浪的功力确实不弱,他冷哼一声说:“好功夫,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何时。”话声一落,刘群池身法闪动之间,牵引着两股巨大的劲力破空而来。   白浪心中明白,除了“长虹破天击”之外,自己没有一种功夫能应付,但刘群地这种功夫足以及远,自己不易欺近,只怕不能一击成功。   可是这时没时间细思,刘群池在一晃之间,已经夹带着巨大的威势轰来,白浪顾不得自己打不打得中,双目一凝,左手突然程拳,笨手笨脚的胡乱击出一击。   刘群池没想到白浪这时还开这种玩笑,正要发怒时,忽见白浪的左拳猛然爆出光华,一道青色的庞大气劲脱拳而出,轰然向着自己撞来,威力之大比两位供奉的绝招“极阳真罡”、“厉雷气”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瞬间刘群池两股球劲首当其冲,被白浪的劲力一冲,两股球劲同时爆散,彷佛在两人身侧爆起了一声巨电,其中隐含的绝大力道立即向着四面轰然爆出,猛烈的狂风夹带着飞石走砂,向着四面激射。   但这两股劲力依然止不住白浪的劲力,那道有如青龙般狰狞巨大的拳劲虽然因此淡薄了些,却仍恶狠狠的向着刘群池全身笼罩,刘群池这时要再凝聚“飞来石”已是不及,他猛一个大喝,“灵牵一线”神功陡然催发,两道如同细线一般的劲力由他左右手掌指间逼出,“嗤”的一声穿入了白浪拳劲之中,紧跟着两手一甩,那两道线般的劲力在拳劲中猛一纠缠偏转,带着白浪的拳劲往右急偏,刘群池跟着往左急闪,险险避过这一击。   而这股青龙般的拳劲一打空,旋即有若怒龙般的往空中直穿出去,远远破出近百公尺外,才逐渐的消弱、散失。   这些动作说来繁复,但拳劲消失的时候,那股巨大的爆响声还没完全消散,激起的劲风也正狂乱的飞卷中。这里本是碧蓝的草原,在两人无边气劲摧残下,不但草木摧折纷飞,连草皮下的土石也被劲力烘烤灰散,似乎在南国大地上,无端端的起了一阵来自北国的狂怒旋风。   这下可轮刘群池出了一声冷汗,若是被这股劲力击中,自己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虽说刚刚若是闪之不过,自己还另有办法应付,但这时他已经完全去掉对白浪的轻视,如临大敌般的将左掌再度凝聚起一股更巨大的“飞天石”气团,右手却放到身后的剑柄上,只待风停尘落,要以全力与白浪一决。   没想到狂风刚停,眼前却是一空,白浪到哪里去了?刘群池微微一愣,却见白浪的背影居然已经远出了百余公尺,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   这小子就算没有绝对的胜算,也没有必要不战而逃啊?刘群池心中疑惑着,从刚刚白浪表现出的能力来估计,想要转换成先天已经易如反掌,刘群地也是精过头了,反而怀疑起白浪另有阴谋……莫非他练成什么功夫,可以让人误判他的功力状态,再以示弱的方式引人入瓮?   想到这里,刘群池暗忖自己这趟南行事关重大,若是不慎为小人所算,反而误了大事,几经思量,他终于还是放弃了追蹑白浪,换个方向朝南角城前进。   刘群池却不知道,白浪却是速奔了十七、八公里之后才敢回头查看,见刘群池并未追来,白浪可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跌坐于地喘息。   刚刚那一拳先是耗了三成功力,内息激荡之间又难免有些内伤,再加上这一路上的全力狂奔,饶是白浪内力再丰厚,也有些无以为继。他连喘了三口大气,这才稍稍稳定下自己有些混乱的内息,一面心中暗自着脑,前些日子为了往南赶路,一直没空修练白灵要传授于己的功夫,否则说不定能以“阴爆掌”应付那两团气劲,等欺近刘群池后,再抽空给他一计“长虹破天击”,岂不是当场除了一个死仇大敌?   白浪正惋惜时,突然心中一紧,他迅速的回头,却见身旁数公尺外,几个人影正无端端的出现,居然是自己寻之不得的五位尊者。白浪大喜过望,正想招呼,却见五人的脸色阴沉,似乎不怎么友善,他心中一动,一时不知对方是何来意,只好闭口不言。   两方都不说话,气氛自然怪异,过了片刻,还是大尊阴阳怪气的说:“白安国使……你怎么也南来了?”   “奉二皇子旨意,南来说服徐定疆徐小王爷投诚。”白浪一面急运功力,一面小心的应答。这些人的功夫十分怪异,打起来真不知该如何应付,还况还得靠他们找到刘芳华,能不起冲突就别冲突。   “既然如此……”大尊者开口说:“安国使的方向为何偏向东南?”   这又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追蹑着他们而来,白浪猛想到刘群池,福至心灵的说:“适才突然发现前北域王刘群地的踪迹,判断他也是南来说服徐小王爷,我引他来此一决,没想到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脱身南逃。”   五人听到白浪的回答,神色似乎微微一松,彼此互望一眼,二尊者才问:“不是二皇子派你来寻我们?”   白浪缓缓起身,一面说:“我来之前,连诸位已经南来都不知道。”这说的可是老实话,五尊者的踪迹,白浪却是在东浦口获得的。   “安国使功力极高。”大尊者点点头说:“刚刚安国使那一击出手,可谓惊天地而泣鬼神,若是多发数招,刘群地老匹夫必败无疑,可惜老匹夫带着乾坤剑,安国使察觉此事,一击不中飘然而退,依然不损威风。”   这下白浪可是大吃一惊,刚刚那一战声传数里,五人隐身旁观并不令人意外,但他万万没想到,刘群池背后的那柄古拙长剑便是皇族至宝之一的“乾坤剑”,那把剑在北疆第一高手刘群池手中,威力只怕比刘礼手持裂地刀的威力又大上数倍,自己刚刚真可说是找死了,只不知刘群地为什么没追来?   白浪正胡思乱想,大尊者却是微微一礼说:“我们尚有要事,就此别过。”   “且慢。”白浪连忙叫住五人,五人愕然间目光集中到了白浪身上,他却说不出话来,只在心中发急,这时该编个什么理由?   “安国使尚有何事?”大尊者见白浪老是不说话,忍不住沉声发问。   白浪心里暗叹,若是白玫或白广在场,必然能想出个好办法来,自己可就不成了,白浪一咬牙,横了心说:“我知道你们急着去做什么。”   这话一说,五人的脸色立即微微的变了变,但大尊者的面色随即恢复正常,只冷冷的说:“安国使开玩笑了。”   白浪顾不得推测他们会如何反应,只自愿着说:“你们要解脱束缚,我要救刘芳华,我们可以协力……日后你们是否回北疆,我也管不着。”   这话一说,五人立即把白浪围了起来,脸上的神色都带着几分惊恐,似乎白浪说出了他们心中极为惧怕的一件事。刹那之间,白浪周围的气息不断的波动,似乎只要有谁心意突变,马上有无法预测的怪招会向白浪发出。    不过白浪的功夫却也是刚刚众人亲眼目睹,若真的动手,五人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在他们看来,白浪刚刚那一击,比起他们最怕的周广与两位供奉已是不遑多让,怎么还有把握对付他?僵持了片刻,二尊者忽然哑着嗓子说:“你怎么知道的?”   “诸位在草屋中商议,我恰好听见。”白浪也不怎么会找理由,索性实话实说,若对方相信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白浪想的没错,五人彼此交换了目光,脸上的神色似乎逐渐柔和,大尊者首先说:“若真如白安国使所言,我们确实能各取所需。”   “但安国使若当真听到我们的谈话……”五尊者突然不放心的说:“应该也知道,刘芳华那小丫头已经……”   “老五!”大尊者叱喝一声,打断了五尊者的话,不过白浪已经明白了五尊者的话意。他长叹一声说:“就算已经来不及挽回,我仍要一试。”   “好。”大尊者点点头说:“我们就合作这一次,白安国使请放松身体,就由本人亲自带你南行。”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白浪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周身气氛立即产生奇妙的变化,在一闪之间,白浪与五位尊者,同时消失在这片平野中。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4   第六章 幻灵一尊     经过了一夜的休养,徐定疆虽然体力未复,但在先天真气自我修复的机能下,身体的创伤已经好了大半。见天色大亮,徐定疆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把自己抬上西面城头,观察现在城外的状态。   一上城头,原本瞒着徐定疆的事,徐定疆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城外蛇人密密麻麻的排列出去,声势较之以往又大上数倍,而人族这面,则是伤兵累累,城墙残破,已是苦苦支撑,单看气势,只怕十天半个月内便得破城。   徐定疆要上城头,玳姿等人劝阻不听,自然派人飞报几位龙将。才没有多久,安赐满等人到了个齐全,眼看着徐定疆面色沉重的望着城头内外,众人一声不吭,静候调派。   “来了多少人?”徐定疆忽然出声。   “现城外蛇族约两万三千人。”安赐满越众而出,语气凝重的说。   徐定疆心中沉重,顿了顿又发问:“上次救我出困,弟兄们死伤多少人?”   安赐满不便直接回答,毕竟那次大战的死伤,说全是为了救徐定疆而牺牲也太不公道,他想了想才说:“现在城内尚有大军十三万。”   只这段时间,已经损失了两万人?而且还大都是精锐……徐定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凝神思索片刻,知道这么硬耗下去绝无胜算,而且对那群新兵来说,已经见识够了战场的残酷,若真的要提升战力,还是得严格训练才成,也就是说,该是蛇人离开的时候了……   问题是,蛇人既然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会愿意只取回蛇族至宝便回头吗?徐定疆心头一动,暗忖若非自己昏迷数日,蛇人已大举增援,也不会无法进行上策……事到如今,只能试着进行下策了。   众人自然不知道徐定疆打什么主意,只见徐定疆脸色一展,回过头说:“赵才呢?”   众人万万没想到,徐定疆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找赵才,其中最为吃惊的自然是赵平南,他一怔,忍不住大声骂:“那小子不是率领小王爷亲兵吗?怎么没随在小王爷身旁,真是该死,等一会儿被老子看到……”   “赵贤弟误会了。”安赐满连忙岔出来说:“小王爷这几日无法亲临战场,赵才与墨琪我暂借来助防,现在赵才应该在城北,属下这就叫他回来。”   徐定疆点点头说:“烦劳安伯。周伯!你在哪儿?”   徐定疆这么无端端的一叫,众人都有些讶异,周广神出鬼没固然不奇,徐定疆怎知他在附近?没想到徐定疆叫出没多久,周广居然真的从城中一处民房顶上冲起,只不知道他何时上到那光秃秃的民房顶?   周广一面飞掠而来一面还呵呵笑说:“早知你一能动就饶不过我,又有啥事了?”   “看来是打不过了。”徐定疆神态也十分轻松,一摊手说:“该把东西还人了。”一面说,徐定疆两手一推,竟是从卧榻中起身站了起来。   安赐满等诸将见状可真是心中骇异,两日前徐定疆还与死人无异,一时半刻前仍无活动弹,怎么这会儿已经能站起来,莫要再过一会儿,忽然能走能跑,这才吓人。   对一般贵族来说,因体内经脉有别,终生没有机会修练先天真气,对于先天真气的自愈效果除了耳闻外,向少眼见,当年跟随着徐定疆老爸徐靖,又不像作儿子的这么容易受伤,看到这种情形的机会更少了。   周广却是不以为意,走近轻拍了拍徐定疆的肩膀,摇摇头说:“这次冒险换血,你的功力更精纯了。”   徐定疆可有些愕然,自己现在勉可起身,功力却极为薄弱,周广怎么有把握这么说?但他谦逊的一笑说:“周伯别赞我了……”   “但你有个缺点。”周广忽然板起脸说:“我忍不住想说一声。”   徐定疆见状,一时弄不清周广是在说笑还是怎么,只好低首下心的说:“请周伯指点。”   “机巧智谋能以小博大、险中求存,只要多成功几次……很容易上瘾。”周广一点也不像在说笑:“但是实力才是上策,再这般弄险,只要一次失算,小心连命都丢了。”   这话说得徐定疆冷汗直冒,当年徐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却没有周广今日说的清晰,而且徐定疆近日渐渐发觉,周广见事之明、决事之快绝不下于己,却一向少见他玩弄险巧,想来这次借卓卡空腹救人,已是大违他平日的原则,直到今日,周广才终于开口提点他此事。   徐定疆回头细思,自己一生虽然不长,但一直以来,往往以机巧为能,纵然多能趋吉避凶,但遇到真正的险境,还是得靠实力与机运才能应付,比如这次杀出蛇人大军,只要自己或周广的功力再差一些,岂有生机?而如今周广真心提醒,自己若再以机巧为能,岂非自取灭亡?   周广任徐定疆思索片刻,这才缓缓的说:“能得损伤最小、成效最大,自当竭尽心思谋算,但若实力不足,徒以智谋为恃……总有一天会倒大霉!”说到后来,周广睑上又开始带着微笑,语气也轻松起来。   “定疆谨领教诲。”徐定疆深深的一躬,他本就聪明,周广无须多言,话中深意他已了悟于心。而周广选在此刻提出,正是选了一个徐定疆最易接受的时机,自此之后,徐定疆的理路才真正的成熟,对于世事的体悟,又有一层不一样的看法。   “好了!说过就算了。”周广目光一转,忽然又贼兮兮的说:“所以你现在要怎么把这些蛇人骗走?”   徐定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周广这话岂不是有些像自打嘴巴?不过弄成这样,也是自己造成的,徐定疆叹口气说:“现在除了施诈也没办法了,说了不是又挨周伯骂?”   周广知道徐定疆寻自己开心,他也不计较,捏了捏徐定疆的身子说:“一般来说,再过一日你就能恢复大半,不过你的功夫十分古怪,我的经验算不算数十分难说……那条怪绳你现在就要吗?”   “是。”徐定疆望望城下说:“南角城随时都会撑不下去,得先来个缓兵之计。”   “嗯。”周广探手入怀,一面咕哝说:“那个小丫头好像不把我功夫骗光不甘心似的,你从哪儿找来的?”   徐定疆暗暗叹息,周广必是早知自己今日会要,否则怎么会把蛇族至宝带在身上?但他却不显惊讶,只笑笑说:“杏如的资质如何?”   “倒是真的不错。”周广点点头说:“说老实话,你们这儿的皇族我看来都很适合练功,是不是一直有选种啊?”   徐定疆哪知道?他只好半开玩笑的说:“原来周伯那儿的人素质差异比较大?”   “这倒是真的。”周广取出一个布包,一把塞给徐定疆,一面皱眉自顾自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定疆没空与周广研究这个问题,他知道这时蛇人不过是休息,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又开始攻城,这么打下去只怕十三万官兵又得死个几万,到时怎么应付都城的大局?   徐定疆调息片刻,感到自己内息已经在逐渐的汇集,虽然不能打架,也许可以唬一唬人,他深吸一口气,真气急运之下,浑身突然泛出淡淡红雾,但在这一瞬间,徐定疆突然感到体外气劲与以往大不相同,除了与心念联系之外,竟似乎也与血脉连成一体,虽说这些气劲来自经脉,但却莫名的与血脉紧密结合。   这是好是歹?不知道。徐定疆先不细想,蓦然运足真气大声说:“蛇族族王托托多!本人南角城攘外安国使--徐定疆请见。”   红雾本就有放大声音的效能,何况徐定疆这时运足内息发声,虽然不会有全身功力尽复时的声威,却也已经能声传数里,十分清晰。   徐定疆一发话,无论是城内城外都骚动起来。城内大多数人都知道徐定疆回城时像死人一个,虽然一直没传出身故的消息,但大多数人都已经不抱希望,只不过若是城破,城内数十万军民只怕得死得干干净净,就算已经没了希望,还是能拚一天算一天,现在听到了徐定疆的声音,南角城中欢声四起,士气大振。   至于城外,蛇人本以为南角城数日可下,而周广虽然没几日又蹦出来耀武扬威,却一直没见到徐定疆的身影。对徐定疆的功力,蛇人中领教过的已经不少,徐定疆若是从此不再出现,当然是一大好消息,没想到今日又突然冒了出来,对蛇人来说,虽然对攻城一样信心满满,但几个大将总不免大皱眉头--当然,如果他们有眉头的话。   当日与徐定疆打了个两败俱伤,托托多的伤势可比徐定疆轻微多了,这时自然已经好了大半。只不过这几日中,为了避免周广忽然想来个擒贼先擒王,托托多一直没有亲自攻城,没想到这时忽然听见徐定疆发喊,托托多一怔,抬头一望,只见城西墙头出现了那十分熟悉的红雾,托托多目光一冷,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理会徐定疆。   徐定疆喊了半天,见托托多并未出现,他顿了顿忽然大声说:“这是你们要的东西吗?”徐定疆手一翻,一道紫光倏忽而出,正是蛇族至宝“紫龙须”。   托托多哪里还按耐得住?他猛一挺身,肥粗的巨大身躯冒了起来,他粗声粗气的说:“你要怎样?”   会说人话呢,真难能可贵。徐定疆呵呵一笑说:“这条怪东西还你如何?”   若不是南角城眼看数日可下,对方岂会这么乖?托托多有些得意的说:“你若现在还来,也许我会考虑放过你们。”这话其实有些言不由衷,眼看南角城指日可下,干什么退兵?   “好。”徐定疆不在意的说:“明日正午,我与阁下谈谈条件,谈妥了就还。”   为何要等到明日?托托多十分不耐的说:“你再拖延,我立即挥兵进攻。”   徐定疆一瞪眼,蓦然间猛一挥手,“紫龙须”啪的一下猛然轰上城头,还炸飞了七、八块碎石,所有的蛇人立即躁动起来。徐定疆冷冷一哼说:“你再进攻,我就毁了这条烂鞭。”   这下城头上下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徐定疆好大的胆子,若是真的毁了这东西,蛇人不灭了南角城才有鬼。   徐定疆却是心里偷笑,他刚刚这一下看来威猛,其实红雾气劲早已护妥,那股威势不过是内劲撞击后的反应。   但蛇人却是群情激动,尤以托托多最为惊骇,若真为此毁了“紫龙须”,自己族王一位只怕就坐不稳了,蚀苏大公论功力、势力都不输自己,只限于祖宗规法,不得不听命于己,若给他找到这么好的理由,他不趁机翻身才怪,就算毁了南角城也不划算。托托多只好忍怒大叫:“住手!”   “住手就住手。”徐定疆耸耸肩说:“只要谈得拢,明天就还你,否则我先砸烂了这条烂绳,大家再拚到底。”   砸烂就完了,托托多只好说:“就明天……你若存心拖延……”   “要拖就不会只拖一天。”徐定疆打断托托多的话说:“放心啦!”话一说完,徐定疆散去红雾,揣著“紫龙须”离开城头,徒让下方的托托多气的七荤八素,暗骂不迭。   徐定疆一退下,诸将自然立即聚合,而周广却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徐定疆目光扫过四人,沉声发令:“今日蛇人不会攻城,通令下去,一小时后,管带以上将领全部到峦圭殿集合,我要重新分配部队。”   安赐满等人本有许多话想问,但见徐定疆明快的指示,四人只好同时躬身应是,各自去准备。   过了一个小时,峦圭殿的大厅中,各级将领一个不漏的到齐,管带以上将领,除了南角城原有的四大龙将外,就是初任副龙将的南苏、唐灵、杨失、孟启共八人,不过这时徐定疆还特别叫来了赵才、墨琪两人在一旁,也不知他作何打算。   这时徐定疆还没出现,众人肃立静默、一声不吭,众人心里各怀心思,对徐定疆如何带领大家脱出现在的困境,一点把握也没有。   以现在的情况,不交出蛇族至宝自然不行,但交出之后蛇人是否会退兵,却是谁也没有把握,否则早在徐定疆昏迷不醒之时,众人便会要求周广交出此物。   今日徐定疆一起床,第一件事果然就是使用蛇族至宝,问题是徐定疆哪里来的把握,怎么知道蛇人会同意?   经过这数日的鏖战,这些将领虽然都还保得性命,但多多少少也都挂了些彩,精神疲惫自不待言,自得知今日蛇人不会攻城,而若徐定疆明日处理得宜,亦有可能自此化干戈为玉帛,紧绷的神经一松懈,倦意立即涌上。   这些人中,战阵经验最少的,只怕便是赵才与墨琪两人,而在心中偷骂徐定疆的,自然除了赵才外没有第二个。   自从被逼得不得不跟徐定疆之后,赵才自忖几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从一开始在“疾风骑队”中被归勇死操苦练,后来虽然解散,却又是回家挨训,逼得不得不再度加入徐定疆的部队,没想到成军不到几天,忽然间就赶往东极城打仗。   仗虽然没怎么打到,可是连停留都没停留,就又随着徐定疆急急赶回南角城,回南角城没几天,又是大军往北,参与皇上登基大典。   这么奔来奔去已经够累,没想到到了都城不久,北疆大军莫名其妙的突然杀到,南角城不知为何又变成先锋,在徐靖率领下打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役。   好不容易逃回都城,没喘两口气,又是逃命般的奔回南角城。这下子总该好好生聚休息一下了吧?居然又把蛇人意毛了?赵才越想越是不对头,这么跟着徐疯子,总有一天玩完。   正想的头头是道时,徐定疆缓步而出,众人同时一礼:“小王爷。”赵才这才回神,连忙跟着喊,却是慢了一步。   这么一来,自然惹得赵平南横眉怒目,若非徐定疆在此,只怕一巴掌已经甩了过来,不过徐定疆却不怎么在意,只望着赵才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这么一笑,赵才可是浑身不对劲,每次有什么倒楣事,徐定疆便是这么向着自己笑上一笑,莫非这疯子又有什么阴谋?   徐定疆走到堂上,当中而坐,一面向众人一摊手说:“诸位请坐。”   待众人坐定,只见徐定疆低头思忖了片刻,他才抬起头说:“首先,明日之事,我想与诸位略作说明。”   这可不大合徐定疆的个性。赵才莫名其妙之时,其他几位龙将却都是暗暗点头,心想徐定疆只怕是被周广今日那一番话所感,这才有些改变。   “明日与蛇人协商,我们的筹码绝不能只有蛇族至宝。”徐定疆顿了顿说:“若是如此,南角城难以平安。”   正是如此,安赐满点头说:“小王爷此言有理,不知我们尚有何凭恃?”   “若说老实话,自然是没有。”徐定疆突然一笑说:“我们有的只有十三万新旧不齐的官兵,对两万余蛇人来说,这不足以依赖,所以我打算骗他们。”   骗蛇人?众人面面相衬,不知徐定疆如何骗法。   徐定疆却也不说明,只微微一笑说:“说起来毕竟不光明,只不过现在无法可施,只能这么做……若骗的成功,可能得和他们作一阵子朋友。”   才刚打得你死我活现在要作朋友?徐定疆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正发愣时,徐定强已经一转话题说:“第二件事,便是部队的调整……首先,我的亲兵队两万裁成一万,由墨琪副龙将率领。”   糟糕糟糕,墨琪升官了,若自己没升,岂不是难看?赵才正着急时,却见徐定疆目光转过说:“赵才这段时间守城有功,即日起擢升为”猛鲨龙将“。”   赵才一愣,心中无端端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徐疯子整人向来不缺办法,自己八成又要倒楣了。   没想到徐定疆一连串的说:“南苏副龙将升任”轩宇龙将“、唐灵副龙将升任”沥血龙将“、杨失副龙将升任”默风龙将“、孟启副龙将升任”异行龙将“,袁业家、吴平、杜给、钟名古四名管带依序分为四位龙将副手……自后日起,连赵才在内,五人各自统领一部,率领两万官兵。”   大伙儿都升官了?赵才刚安下几分心,忽又觉得不对,这么一算,岂不是去了十一万?四位龙将手下呢?   徐定疆不疾不徐的接着说:“至于原有四部,除分配原有部队外,得继续招募新兵训练,各补足两万之数。”   这么一来,岂不是得有十九万部队?也就是说,还得招募六万,“铁雁龙将”杜如卡首先皱眉说:“小王爷,现在南角城中的壮丁人数只怕不足以因应。”   “所以我说后日。”徐定疆点头说:“这一切措施,是建立在与蛇人谈判成功之后……若是谈不拢,也不用这么麻烦,就依现在的情势打下去吧。”   若蛇人退兵,四野散兵流民易于招募,确实有可能再多征六万,不过安赐满却有些迟疑的说道:“启禀小王爷……就算蛇人退兵,粮草无虞,但一时之间,南角城公库恐怕无法应付这些开销。”   钱的问题……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不足之处呈报上来,由王府府库变卖支应。”   其实徐定疆这话有些越权,他毕竟还不是南角王,论理无权动用府库,不过谁也没提出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徐定疆见众人无话,他一拍掌笑说:“就这样吧,难得可以清闲一下,大伙儿记得休息休息。”说完他迳自离开,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将,谁也说不出话来。   刘冥折腾了一夜,怎么样也无法弄醒刘芳华,到了此刻,刘冥终于束手无策的枯坐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不理会刘芳华,她反而缓缓的清醒,刘冥这时也还没完全死心,见刘芳华一醒,他连忙掠到刘芳华身畔,探手刘芳华的脉息,没想到刘芳华手一翻,一股巨力袭来,刘冥诧异之下,来不及防护,被刘芳华这一下震出数公尺。   别说刘冥讶异,刘芳华也是一头雾水,她刚醒来,忽然察觉到自己手腕有人触摸,自然而然的一甩手,没想到一股奇大的劲力突然自丹田涌出,把对方远远摔开。刘芳华猛一起身,身子自然而然的一轻,挺直的同时也认出面前那张惊讶莫名的脸是谁的。   这是搞什么鬼?刘芳华皱起眉头,刘冥一心把自己练成怪物,怎么自己突然恢复原状……不只恢复,似乎比以往犹有过之,可是又有不同,以往内息虽发自丹田,大部分内息总在全身经脉中川流不息,怎么这时却似是深隐于气海之中,想用时却又能十分迅捷的发出?而且……自己丹田似乎怪怪的……   刘芳华正想不清楚,却见刘冥指着自己惊问:“你……你的功力怎么回来了?”   不是你弄的吗?刘芳华歪着头,好笑的看着刘冥片刻,忽想起自己昏迷前曾服下半包徐定疆给的怪东西,莫非与那东西有关?有机会得去问问定疆那个鬼灵精。   刘冥见刘芳华不搭理自己,他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时刘芳华已经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功力,刘冥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来说,并非没有希望擒下刘芳华,只不过可能要费点功夫,他心念一转,倏忽间心念催动一股宇宙能源向着刘芳华聚集,准备先把她束缚住再说。   刘芳华却在这一刹那,忽然感受到体外许多奇奇怪怪的感觉,这感觉与一般的听觉、嗅觉、触觉、视觉都大不相同,只知道确实存在,但在刘芳华的心中,却没有一种辞汇得以说明。正糊涂时,刘芳华突然发觉一股发自刘冥的奇异能量,正催动着另一股在空间中徘徊的能量迅疾的往自己这边集中过来,她自然而然的心念一动,将思绪集中到了那股逼来的能量。   这一瞬间,刘冥也察觉到了变异,没想到一向操控顺利的能量这时居然不理会自己,反而随着刘芳华释出的意念而波动,忽然之间,刘冥的操控失效,那股凝聚到了一半的能量忽然一散,卷起一股劲风向着四面疾吹,又散入了四面的空间。   好玩!刘芳华首次察觉到自己仅凭心意便能控制体外的东西……如果那也能称为东西的话,反正不管如何形容,刘芳华心念一动,反而使那股能量再度聚集,向着刘冥急卷过去。   刘冥等于是见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他怪叫一声,猛一个拔身急窜,一面闪过那股能量一面嚷:“你学会了?”   不会吧?刘芳华吓了一跳,自己已经变成怪物了?刘芳华看看自己的双手,并没有如同刘冥或几位尊者般的转为青紫,刘芳华放下心说:“你胡说。”一面尝试着吸引其他似乎不同性质的能源,想把刘冥裹住。   不过各种能源的性质似乎各不相同,刘芳华这么乱试,空中突然无端端的轰然炸起一声霹雳,一股热气向着四方弥漫,刘芳华一面听刘冥嘶吼:“你还说不是?这不是”幻灵大法“是什么?”   刘芳华望向刘冥,忽然间想起了自己被逼流产的事情,她脸色一沉,猛然怒斥说:“管你是什么,你把命拿来。”话一说完,刘芳华也不再玩那搞不清楚的能力,弹足问红光一闪,迅疾的逼近刘冥面前,泛着白芒的玉掌向着刘冥直拍过去。   挨这一下可不得了,可是刘芳华这么一闪即至,速度快到刘冥根本来不及施展“幻灵大法”移位,多亏刘冥本身功力也不低,他往下方急滚,直穿入林木之间,这才避过了这一击。   刘芳华一时间没注意到这里是树梢与藤蔓连成的平面,所以也没防到刘冥会往下躲,正想追蹑,忽然又感到另一股能量正被刘冥所控制。刘芳华顾不得玩游戏,相准了感应的位置,猛然一掌急劈,一股凶猛的力量脱掌而出,向着下方的林木急刮,草木飞卷间,刘冥十分狼狈的往外闪,一面叫:“且慢,听我一言。”   刘芳华急闪到刘冥的面前,却见刘冥似乎真的不逃了,刘芳华这才提掌怒声喝:“你说!”   “你……”刘冥脸上尽是讶异,吞了一口口水才说:“你既然练成,我死而无憾,但……我怎么也弄不懂,怎么会……你也转换成先天真气了?”   刘芳华一怔,这才感到有些不对,自己的内息确实忽然有种精完神足、气息饱满的感觉,而且刚刚几个大动作,都是极为耗费真力的功夫,怎么经脉中一点空乏的感觉也没有?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自己的丹田气海虽没有以往气足时的饱足感,却一点也没有消耗的感觉,彷佛无穷无尽的往外激散,这……这也不像是先天真气啊?   可是管他功夫,能杀的了刘冥的就是好功夫,刘芳华脸一沉说:“你就是这句废话?”   若两人有段距离,刘冥还有机会逃生,但现在刘芳华不但功力高强,连刘冥施展“幻灵大法”都能预先感应,刘冥可真的是没辄了。他微叹了一口气,苦笑说:“对我来说,生死已经不是这么重要,当时我施下辣手,便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没想到会这么快。”   刘芳华心中微微一动,刘冥早知自己功力高于他,等自己练成“幻灵大法”之后,当然会找他算帐,那他又为什么一心一意要传授自己这套功夫?但刘芳华实在已经恨透了刘冥,她顾不得刘冥有什么伟大的计画,她微一凝劲说:“既然你死而无恨,我就成全你。”   “不。”刘冥连忙摇手说:“虽然为何会产生如此状态,我仍不解……但眼看你已大成,若能容我多活半日,我可将这些年体悟的实用功法全部传授于你,日后你另寻传人之际,也少了摸索的功夫……”   谁要帮你找传人?刘芳华一沉睑说:“我不屑学你这套偷鸡摸狗的功夫。”   被刘芳华这么一说,刘冥的脸色惨变,露出一股绝望的神情说:“你我的仇恨,与人族的强盛何者为重?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不顾了吗?”   刘芳华才不信非得靠这套功夫人族才能强盛,但她毕竟心软,见刘冥绝望的神情,不知为何这一掌就是击不下去,刘芳华挣扎了片刻,终于说,“若是多给你半日说明,你便死而无怨?”   “没错!”刘冥大喜点头说:“只要传完功夫,我便自绝当场,绝不迟疑。”   看刘冥这么视死如归,刘芳华那股怒气莫名的消去了大半。刘冥虽然行事古怪、心理异常,但却向来不会撒谎,他说了会自尽,那是一定不会骗人的,日后自己要不要练、要不要找传人,反正他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先学了他的功夫,让他心安的死去?   刘冥见刘芳华依然在思索,他忍不住又说:“何况你刚刚应该已经发现,练成幻灵大法的人,因气机与外能牵系,彼此身在何处都无法隐瞒,若我骗你,无论躲到天涯海角,你也能找出我来。”   这好像是真的……刘芳华当初只练到一半,已经无法逃出刘冥的追踪,而适才追杀刘冥时,确实也曾自然而然的发现刘冥的方位,刘芳华叹了一口气说:“你就说吧……日后会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刘冥似乎对自己这套功夫有莫名的信心,相信刘芳华学了之后必然会知道“幻灵大法”的好处,他毫不迟疑的说:“为了诚意,我就从寻踪开始,日后你所有传人,如敢违逆于你,绝逃不出你的掌心……你先敛入内息,心神放入虚空,是不是感到数之不尽的各种能量?其实我弄懂的十分少,大部分还不知如何运用,还有一些特殊的种类,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应,似乎是与体质有关……先不说这些,在虚空中,你是否能感到似乎有些能量被其他的心神牵动?”   随着刘冥的话语,刘芳华慢慢被引入了空间中另一种奇异的世界,似乎正以不同的角度重新体悟这个世界。果然在广大的苍穹中,刘芳华察觉到了几个牵动气机的来源,除了自己与刘冥外,果然还有五个聚在一起的心灵……想必是五位尊者了,刘芳华诧异的说:“他们不是回去北疆了吗,我们怎么感应得到?”   “在能量的空间中,我们一般所知的距离并不适用。”刘冥也彷佛沉醉其中般的说:“所以随着其中一种能量,我们能在虚空中来去自如,他们现在应该在……怪了,怎么不到百公里?难道有事回来找我?”   “怎能知道多远?”刘芳华皱眉问。   “从其间能量的折叠可以看的出来,每个折叠约莫百余公尺到半公里远。”刘冥跟着又解释说:“每一个折叠,就是可以穿越的异空间,我们可以藉着心念略为影响,移位到适当的地方,这种操控又与熟练度有关,必须先在空旷的地方练习,不然十分危险。”   刘芳华感受到五位尊者移动时的能量,心中真的起了些兴趣,她也就不作声,静静听刘冥叙述。   刘冥一面说,其实心中一面在思索刘芳华的状态,她如今的状况,彷佛是更高一层、更完美的“幻灵大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刘冥绞尽脑汁,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事实上,感应体外能量,必须把全身的各种与外界的自然联系降到最低,产生一种纯心灵的系绊。在这个逆天而行过程中,最困难的便是无论先天后天,所谓的内息本是来自天地,自然会起反制作用;必须以功法压制,使内息与外界的联系阻断,副作用便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会使得被压抑的生机灭绝,而若已先练先天真气,刘冥所创的功法无法压抑,自然降不下生机感应,也就不用提要感应宇宙能量。   只不过因生机断绝而产生的停止老化、岁数延长等优点,对刘芳华来说是不是也失效了?   刘芳华这时体内的内息虽然源源不绝,施用如一,彷佛先天真气,却奇怪的并非由天地间引入,而是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她体内。这么一来,刘芳华的内息川流不息,却又丝毫不与外界感应,刘冥的阻绝功夫便轻而易举的产生了效用,而压抑生机的副作用却自然而然的消失,毕竟这与刘芳华现在体内的状态毫不违逆。   问题是她的内息从那儿来的?一定与她丹田内的那个奇异空间点有关……刘冥一面想,一面叹了一口气说:“无论是否施行”幻灵大法“,气机既然相引,必有能量围绕,所以我们能察觉到任何修练的人,但若日后修练的人数增多到数百以至数千万个,那时想认出谁是谁,就十分困难了。”   “我明白了。”刘芳华忽然问:“他们来找你做什么?”   “他们之中还带着一个人,必然是北疆有事。”刘冥这几日没注意五人的动向,所以不知道五人一直没回北疆。他摇摇头说:“我还欠刘礼一事,看来是来不及了。”   不知道跟来的是谁?刘芳华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也不想与来人碰面,毕竟两方早已势不两立。刘芳华顿了顿说:“冥……堂叔祖,你去与他们碰面吧,我在这儿等你。”   见刘芳华忽然又以辈份尊称自己,刘冥讶然说:“芳华丫头……”   此时刘芳华脸色却又突然转疠说:“但你若是敢骗我,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刘冥神色转为平淡,知道刘芳华终究不会原谅自己,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若能将所有功法传给刘芳华,生机断绝的自己还有什么好眷恋的?他点点头说:“也好,省得你与他们见面尴尬。”刘冥一面说,身形逐渐淡薄,终于消失在刘芳华眼前。   刘冥这么一动,数十公里外的五位尊者立即起了感应,再穿过了三十余公里后,他们带着白浪在一处平原停下,等候着刘冥的接近。   白浪自然是莫名其妙,不知五人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他正要发问,大尊者已经开口说:“他快来了,我们依计划行事。”   来了?白浪忍不住问:“芳华呢?”   “她留在原地。”大尊者从感应得知,刘芳华已经完全练成,但他不愿告诉白浪,否则白浪失望之际,也许会不肯出手帮忙。   可是这么说的不清不楚,白浪可有些紧张,刘冥怎么会让刘芳华一个人留在那儿?是无法自由行动还是受了伤?若是被刘冥以针定穴,也不能一个人留在那儿啊?白浪有些担心的说:“我们不该停下的。”   “放心。”一旁的二尊者有些讥刺的说:“办完事情,我们会带你去见她的。”至于见了刘芳华以后白浪会不会失望,二尊者自然不会在乎。   见二尊者话中有话,大尊者皱皱眉说:“白安国使这次帮了我们的忙,我们五人日后必会报答。”   自己岂是期待他们报答?白浪摇摇头叹口气没说话,心中却又想着,不知白灵到了何处?自己当时想都没想就抛下她,她会不会感到难过?白浪心中颇为沉重,但猛然又想,自己为什么觉得她会难过?这一瞬间,白浪额头上出现了汗珠,在他心中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这时终于赤裸裸的看清了。   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些?自己可是来救刘芳华的。白浪有些彷徨又有些困惑,但怎么努力,也无法把白灵那双带着期望的水灵大眼从心底抹去。   两方各有想法,彼此话不投机,过没多久众人都沉默下来,静静等待刘冥的到来。   二、三十公里远的距离,在突破空间直线进行的情况下,没花多久,刘冥已经出现在众人之间。他才一现身,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到白浪身上说:“原来是白安国使,二皇子有事吗?”   “参见卫国使。”白浪随着五人一起行礼,跟着说:“二皇子有密旨传递,请五位尊者携卑职南来,求见卫国使。”   “什么密旨?”刘冥向着白浪走去。   白浪左手探入怀中,一面说:“是一份密函,卑职并未得闻内容。”一面从手中取出了一封信。   “哦?”刘冥一面向白浪走近,心中一面为难,若刘礼这时要求自己帮忙,可能得食言一次了,毕竟现在传功给刘芳华才是最重要的事,而若是弄清了刘芳华怎么练成完美的“幻灵大法”,岂不是更适合往外流传?这时谁有空处理那两兄弟争位的事情?   这封信自然是假造的,白浪捏着信向刘冥走,眼看两人距离接近到了两公尺内,白浪双目一凝,突然猛一挥手,一股庞大的气劲倏忽间脱掌而出,一面卷起破空的气爆声,一面迅疾的涨大向着刘冥卷去。   同一瞬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围住刘冥的五位尊者,同时运起了平生最得意的功夫,同时向刘冥击去。   刘冥根本没有提防,何况他这时还在想着刘芳华的事情?白浪的掌力虽非全力以赴,但聚集他全身三成力道的能量,也不是刘冥所能承担。刘冥狂吼一声,正要运功相抗时,突觉身旁气氛一变,首先电光一闪,一道迅雷便从头顶上直劈了下来,还赶在白浪掌力之前,此为大尊者的“电聚”。   刘冥仓促运集了功力才挨这一下,全身焦黑痛麻不说,白浪摧心裂肌的掌力又到,轰得一下,刘冥彷佛断了线的风筝般飞摔,飞摔到一半,一股能量突然包住他的身躯,硬是把他凝住在空间之中,硬生生的承受着白浪的掌力,正是二尊者所施展的“凝物”。   这么一来,刘冥已经去了半条命,白浪的掌力威势却毫不减弱,破开了二尊者“凝物”的能量,继续把刘冥往外轰击。而同时在刘冥的周身闪起了一片赤焰,身后无端端的冒出了一块大石,已经焦黑的刘冥不但再受了一次烧灼,还被白浪的掌力带着撞向大石,刘冥的下半身刹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这两股能量,分别是三尊者的“火焚”与四尊者的“移物”。   至于五尊者,他能操控气墙挤压,但白浪的掌力一出,越激越快,刘冥被激飞的速度更是令他措手不及,好不容易凝出了气墙,还没罩到刘冥,便已经被白浪的掌力整个击碎,毫无效用。而刘冥随着白浪掌力的激散,直飞射了数十公尺后,才滚摔落地。   六人立即往前飞掠察看刘冥的状态,到了刘冥身旁,饶是五位尊者早已失去常性,也忍不住别开头。不敢多望;刘冥不只全身焦黑浮烂、皮开肉绽,刚刚护在胸前的双臂,只剩两条犹带血丝的白骨悬垂,下半身血肉更已经寸寸飞散,连形状也不复存,整个人出气多入气少,看来是活不了了。   说老实话,单是结结实实的挨了白浪这一击,刘冥已经难有生机,其他人的助攻,更是落井下石,刘冥为了修练“幻灵大法”,本未修练先天内息,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十个焰山老人加在一起,也救不活他了。   但刘冥毕竟修练百余年,仍凭着一丝余气保住心脉,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便是无法把自己所知教给刘芳华,若要让她自行摸索,岂不是又要数十年?   六人望着刘冥,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作,没看着刘冥死去,任谁都不放心,但谁也不忍加上最后一掌。   忽然间,五位尊者同时大惊抬头,向着西南面远眺,白浪见状,跟着向那里望,却是什么也没见到。他呆了呆,正不该知不该发问,忽然间,只见一个小人影从地平线冒出,倏忽间又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却又近了不少。过不多久,白浪终于看出了那人是谁,他浑身巨震,忍不住一声欢呼,御气往前迎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5   第一章 反目成仇     刘芳华忽然感到远远传了来不对劲的感觉。   刘冥才离开没过多久,整个气氛与能量突然产生的极大的变化,在一瞬间,刘冥的反应大幅降低,几乎消失,刘芳华吃了一惊,以为刘冥使诈脱身,她立即以全速赶来。   没想到远远的却望见白浪的身影。   她见到白浪,心底霎时涌起了无数的感慨,但在这个时候,刘芳华实在不知应该如何面对白浪,眼见白浪脸带喜色的飞奔而来,刘芳华目光别过,却看到那五个阴阳怪气的人之中,身负重伤的刘冥正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刘芳华一愣,刚刚才活生生与自己说话的刘冥,怎么突然间变成这副德性?她讶异之间,顾不得白浪,一扭身偏开白浪,闪向刘冥身侧。   白浪万万没想到刘芳华会闪过自己,他张开的双手搂了个空,一个人傻在半途,过了片刻才回过头,却见刘芳华一面蹲向刘冥的身侧,一面诧异而愤怒的说:“怎会如此?”   “芳华郡主。”大尊者悠悠的说:“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何必问的这么清楚?”   刘芳华见刘冥已然无救,她愤然起身说:“是你们干的好事?”   白浪这时有些枉然的掠回,听到刘芳华这么说,他不禁有些糊涂,刘芳华居然替刘冥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芳华……”刘冥弥留之际,似乎也感到刘芳华的到来,他挣扎的吐气呼唤。   刘芳华连忙转头蹲身说:“冥堂叔祖。”   “对……对不起。”刘冥声如蚊蚋的说:“没……死在你手里……”   刘芳华紧皱着眉头,只听刘冥吃力的接着说:“求你……”   “你说。”刘芳华说。   “把……幻灵……大法……流传……”说到最后,刘冥终于接不下去,只能急剧的喘息着。   刘芳华何尝不知,刘冥要自己把幻灵大法流传下去?但这大违她本心,刘芳华无法应承,只见刘冥满脸焦急期盼的望着自己,刘芳华又说不出那一声不,刘芳华迟疑了片刻,终于说:“会流传下去的。”   这话其实有些敷衍。刘芳华心想,就算自己没传下去,这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总会传下去吧?这样也不算撒谎。   不过刘冥似乎放下了心,他舒了一口气,神志微散,目光转向四面,几位尊者与他眼神相碰,忍不住都转过头去,不敢正视。   刘芳华刚刚敷衍刘冥,心中颇有愧意,见到他垂死的神色,刘芳华一咬牙说:“要我替你报仇吗?”若刘冥的愿望是这个,还比较容易达成。   这话一说,周围的人神色大变,刘芳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中尤以白浪最为吃惊,论起杀死刘冥的罪魁祸首,除了自己还有谁?但自己却是为了救刘芳华才出手的,怎么她突然要帮刘冥报仇?   莫非……她真的练成那怪功夫,如今已然六亲不认?白浪的心整个沉了下来。刘冥听到似乎也觉得十分讶异,他目光转回刘芳华,脸上似笑非笑,蓦然连咳了两下,猛一个吐气的刹那,刘冥脸上的肌肉一松,再也没吸入另一口气。   众人都是高手,自然一看就知道刘冥已经魂散气消,刘芳华缓缓的起身,目光转过去,白浪首先说:“芳华……你练成”幻灵大法“了?”   “白安国使说的没错,芳华郡主确实已经练成”幻灵大法“。”大尊者目光中满是戒意,他虽然不知刘芳华为何没有丧失生机,不过从能量的牵系,以及刚刚刘冥临终前的话语,在在都说明了刘芳华已经练成,而且还远高于众人,这么一来,岂不是刚除去一个控制者,又来一个新的?   几个尊者同时想到这件事,望着刘芳华的目光中都是复杂的情绪,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把刘芳华一并除去?   此时刘芳华却是望着白浪,想起自己与他的那段感情……当时得知他随白家人加入北军,明摆着抛弃自己,刘芳华已经心丧若死,毫无存活的意愿,这才答应刘冥习练“幻灵大法”,后来得知自己身怀白浪的后代,刘芳华对那个小生命起了怜惜与疼爱的情绪,这才逃出刘冥的控制,直奔南角城。   没想到,在刘冥的追踪下,不只重新为其所擒,还被逼的小产,只可惜那成孕不过数月的小生命,连人世也没见过,就这么胎死腹中……   自己活着做什么?谁有兴致帮刘冥传那鬼法门?刘芳华目光扫向四面,最后集中到白浪身上沉声说:“你现在是安国使……是二叔封的?”   白浪这才想起,自己身属刘礼阵营,与刘芳华早成死仇,他面色一惨,痛苦的说:“芳华,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刘芳华打断白浪的话:“你有选择的权利,无须向我解释。既然两方已经势成水火,你我狭路相逢,理应拼个你死我活。”   拼个你死我活?白浪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会从刘芳华口中听到,他怔了怔,目光悲痛的说:“你莫非因为练成”幻灵大法“,改变了性情?”   “也许是吧。”刘芳华心中何尝不是郁闷难舒,她咬咬牙说:“来吧。”一面摆开刘家“掌剑气刀”的起手式,一面运足了全身功力。   刘芳华这时功力又达另一个层次,运劲的同时,一股迫力立即泛体而出,涌向白浪,白浪吃了一惊,不得不运足功力抵御,就在这一刹那,白浪不但感到刘芳华的内息已进入先天状态,还似乎比自己还高,这么说来,除了那必杀一击之外,自己已经没有功夫能应付了。   眼看着刘芳华与白浪势成水火,几位尊者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大尊者阴沉沉的开口说:“白安国使,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但白浪依然不愿出手,若要他杀了刘芳华,还不如自杀爽快;就算大尊者已经开口表示协助的意愿,他的一双手始终没有提起。   两人毕竟曾有一段甜蜜的过去,刘芳华看着白浪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开口说:“你是为了什么南来?”若白浪当真是为了寻找自己而来,是不是就听听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白浪却没听出刘芳华话中的涵义,一怔之后连忙说:“我是来找徐兄,谈……谈……”说到一半,白浪这才想起这话如何能对刘芳华提起,不由得又停了下来。   刘芳华可也不笨,脸色一寒说:“原来是来做说客的?”   “不…不只这样。”白浪连忙从实招来:“主要的原因……是为了那两只騔獚,我想请教徐兄是如何使他们修成……修成……”有五位尊者十只耳朵在一旁,白浪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说出“胸怀天地”四个字。   但听到騔獚两字,刘芳华却已经省悟,自己练成此功,莫非确实与徐定疆交给自己的那包粉末有关?而现在身体中的状态,莫非白浪早有了解?但见白浪说不出话来,刘芳华叱了一声说:“干什么吞吞吐吐!修成什么?”   白浪愕了愕,还是从实说:“胸……胸怀天地……就是自体本身已蕴含了天地之能,无须外求……”   原来如此,莫非自己到了这个状态?可是练成绝世武学又有什么用?活在这个世间,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刘芳华凄然一笑说:“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这……是。”白浪不知该怎么说,自己确实为此而来,不过刘芳华为何一直追问此事?   刘芳华探手怀中,取出徐定疆当初交给自己的小布包,猛的向白浪一甩说:“把这个吃了就能练成。”   白浪左手一把接住,眼睛瞪的老大,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而且刘芳华的态度十分的怪异,他不是要与自己拼个死活吗,怎么又把这种稀世奇药给自己?只见刘芳华脸色一沉说:“但也要过的了今日,你才能吃。”话声一落,刘芳华蓦然一个电闪直冲,单手一挥,一股锐利如刀刃般的强大气劲倏忽间脱掌而出,以更快的速度向着白浪当面轰来。   怎么说着说的,突然动起手来?白浪百忙间一闪,勉强闪过刘芳华的攻击,刘芳华却已经逼到身前,另一掌毫不稍瞬,紧接着又发了出来。   白浪功力不比刘芳华高、速度没有刘芳华快、连内息的引纳状态都不如刘芳华,何况他还不愿意出手抵挡?躲没三两下,白浪已经是左支右绌、十分狼狈,但他仍竭尽全力的闪避,两人化成两道灰影,在空间中不断的腾动。而被白浪闪过的掌刀气劲,更是毫不客气四面飞射,劈到地面便把地面劈出一道长长的裂口,没劈到地面的更危险,一道道没头没脑的向着四面的几位尊者轰去。   大尊者眼看不对,若白浪被刘芳华所杀,五人更不是刘芳华的对手,大尊者大喝一声:“大家出手。”同一瞬间,半空中无端端的闪出一道电芒,向着刘芳华没头没脑的劈了下去。只听忽然一声爆响,土石飞扬间,却见刘芳华闪过了那道电光,依然向着白浪逼近。   早在大尊者动作之前,刘芳华便感到一种奇特的能量被大尊者凝聚着,但她万万没想到,在这一刹那间出现的居然是雷击。   俗话说电光火石,刘芳华再快,也没有雷电快速,不过当时刘芳华已经展开了身法,以大尊者的功力来说,却颇感难以瞄准,刘芳华这才逃过一劫,否则以她的功力来说,挨这一下虽不致死,但一定不大好受。   同一时间,其他几位尊者的拿手绝活也一一施展出来,却遇到与大尊者一样的问题,刘芳华身如电闪,如何能向准了位置进攻?   刘芳华一面体悟到五人的操控之法,一面大皱眉头,这些法门都有些匪夷所思,若不是见他们用过一遍,自己可不容易想出来,可是这时没时间体悟,刘芳华只分一小部分心力感受,大部分的心力还是放在攻击白浪。   这时白浪已经无法应付,在挨了刘芳华一记掌剑之后,白浪也冒出了几分真火,总不能这么一直挨打吧?他一探右爪,青灵爪倏忽间冒出,向着刘芳华劈出的掌劲迎去。   终于出手了?刘芳华咬咬牙,一面加催掌力,一面迅疾的闪动,以避开尊者们的突袭。   两人的功力在空间中相遇,巨大的能量碰撞声响立即轰然震开,刘氏一族享誉人族的“掌剑气刀”在刘芳华手中施出,与白浪独创的“青灵爪”竟是不分上下,青灵爪爪型虽未全散,但却已被切割破碎,而刘芳华的气劲则爆散无踪。   这还是白浪这些日子不断思考修正才导致的结果,当初与刘礼在大军之间对战,白浪曾被刘礼以特殊的掌力击破青灵爪,白浪自知功力不下于对方,会被击破自然是青灵爪尚有缺陷,白浪便稍稍修正了爪型,使前端的凝聚力更为坚实,虽使笼罩范围小了一些,凝聚力却远比当初进步,是以今日与功力较刘礼还高不少的刘芳华过招,才没有重蹈覆辙。   至于两人的气劲一个消散,一个重凝,倒不是说白浪的功力较高,而是两人出劲法门不同,这与刘白心法及施用法门有其关系。   刘芳华这一下虽毫无损伤,但被劲力回激的一瞬间,整个人的身形不由得顿了一顿,就这么一顿,刘芳华立即赶到不妙,五位尊者的各般功夫几乎在同一个时间猬集,向着自己集中。   不过对五人来说,他们的绝活至少都有一、两种,但威力最大的一种往往也需耗费较多的时间,在这一刹那之前,没有人知道机会会突然出现,所以大尊者使用的是几根拿在手中的长针,有如活物般的向着刘芳华直射,二尊者却是操控着能量,寄望能缓住刘芳华的身形,三尊者则是一合掌,两道无形而高温的焚身能量立即由两旁迅速的聚合,四尊者则在一挥手之间,四、五道恍若实物的鞭状劲力立即没头没脑的向着刘芳华扫劈,五尊者这次总算有用武之地,数道气墙分由四面而来,向着刘芳华收束。   天底下,从没有人受过这五人联手合击,就连刚刚的刘礼,第五尊者的功夫也没来得及赶上;刘芳华才这么一顿,立即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种种迫切的压力,这时闪避不及,刘芳华心一慌,倏忽之间全身能量对外的敏感到大幅提高,只觉得袭来的每一股能量都十分的清晰,刘芳华一面咬牙准备接受攻击,同时心中意念迅疾的闪过,这些能量自己只能感受吗?   极之玄妙的,忽然之间,束缚刘芳华身形的能量自然解散、焚身火墙反向激出、威势惊人的四、五道鞭劲平空消失,就连大尊者以心念操控的长针也倏然而落,反而只有五尊者的几道气墙依然声势汹汹的压来。   只这一样攻来并不可怕,刘芳华身形移动虽然稍有迟缓,但不影响他双手的腾动,只见刘芳华双手往两方弧形画出,两道凛冽的气劲飞甩激射,硬生生的把那几道气墙割裂。   这是怎么回事?几个尊者几乎都吓了一大跳,却见刘芳华喜上眉梢,目光四面一望,跟著有一丝得意的说:“你们既然知道我已练成此法,还会认为有效吗?”   说老实话,刘芳华虽练成“幻灵大法”,但恰好几位尊者施用的都是比较容易操控的能量,已刘芳华的功力来说,感受度已经变的格外的清晰,只差对那些能量的熟悉度还不如浸润数十年的众人,虽说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还力有不及,想搞破坏却是轻而易举,毕竟刘芳华的功力高出太多,加上在密室中修练的功法,对于心灵能力的磨练更是大有帮助。   白浪在这一瞬间,已经重新凝结了青灵爪,但他却傻在一旁,没有跟着进攻,毕竟刘芳华是他心中的至爱,若不是为求自保,要他挥爪相向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他听到刘芳华这么一说,整颗心彷佛是无边无际的跌落,又似乎一盆冷水整个浇了上来,刘芳华这话不就是承认已经练成了“幻灵大法”?莫非便是因此她才变的这么不可理谕?   在白浪发怔的时候,刘芳华目光一扫,看到白浪那直泛出体外的青色巨爪,刘芳华暗暗一咬牙,自己功力虽然遽增,加上体内真气似乎源源不绝、不虞匮乏,但白浪的功夫却也不弱,想一雪心头的恨意,以往学过的功夫只怕不够,而且刘芳华只觉得自己一掌一掌挥出全无损耗功力的感觉,这么出掌岂不是白费了自己的一身功力?这一瞬间,刘芳华突然想起刘氏一族的绝招──“透骨击”。   刘氏“透骨击”,与白氏“阴爆掌”不同,一个并非秘密,却极难修练;另一个却是修练并无困难,但被选择传承的人却十分少见:“透骨击”正是前者,刘芳华早知晓运劲法门,只不过以往功力未足,她从没动过修练的念头,在这一瞬间,刘芳华脑海中缓缓流过了当初自己背过的“透骨击”心诀,一面暗暗的揣摩施用的方法。   这时众人都静立下来,其中五位尊者可说是心乱如麻,他们虽然还有功夫并未施展,但看来对刘芳华似乎一点效用都没有,而刘芳华若是以同法回敬,只怕自己没有抵抗的能力。   当初刘冥也不过兼通十种左右的能力,比如大尊者的“雷聚”、六尊者的“瞬爆”(一种在空间中挤放能量产生爆炸力的能力),刘冥就未曾修练成功,莫非刘芳华比刘冥还厉害?没想到刚刚才除去了一个威胁,现在又冒出了一个更大的威胁。   而白浪眼见刘芳华望着自己不发一言,却也没继续动手,他心中一喜,莫非刘芳华没有完全失去常性?白浪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想出自认适当的措辞,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芳华,若不是炰旭公突然离开,我放不下这份担子,也不会随着白家投入北军……实在是不得已……”一次说这么多话,实在大违白浪的常性,说到后半截,颇有些说不下去。   听到白浪说话,刘芳华莫名其妙的就是一股怒意,她顾不得揣想心诀,一跺脚说:“你不得已就能联合叛军对付我父皇吗?”   自己只怕对不起刘芳华,可不觉得刘然有什么值得尊敬的,白浪忍不住说:“你父亲怎么对付白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芳华听了眼微微一红,咬牙说:“就算父皇对不起你,我可没对不起你……你……你这么做,心中还有我吗?”   白浪本不擅于辩解,何况刘芳华这话说的又并非没有道理,白浪张了两次嘴,终于还是没吐出半个字来,两人正僵持时,刘芳华神色突然一厉,口中怒斥一声,身形一个闪动,迅疾的向着大尊者扑了过去。   刘芳华刚闪开不到半公尺,空中一道撕开空间的电光已于这一瞬间击落,但在土石翻飞之际,刘芳华已经飞射出近十公尺,同时狠狠的一掌劈出,凛冽的掌风立即向着大尊者颈项间切割过去。   连这招她都能预先知道?大尊者心中暗叫糟糕,眼看刘芳华闪动的速度奇快,掌力更快,自己根本无法闪避,大尊者只来的两手急收护住颈项,一面折身后倒,挣扎着挡这一击,他心里有数,捱这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所谓物伤其类,其他几个尊者见到,自然而然的同时施出功夫拦截,这时刘芳华的去向固定,在这一瞬间,反应最快的是二尊者,她两掌同时一收一放,蓦然间在刘芳华身侧出现了一个被能量包裹的怪异空间,刘芳华一面注目大尊者,一面提高警觉,只感到那股能量突然一散,空间在这一瞬间竟产生了一股绝大的吸力,牵动着自己的掌力折向,连自己的身形都有些飘动。   那是什么东西?刘芳华微微一愣,她微微一御气,立即在半空中凝住了身子的方向,一面继续向着大尊者追扑过去。   但在她一顿之间,眼前突然一花,似乎出现了一堵极寒的冰气,在那块空间中,彷佛连空气都能凝结。   刘芳华微微一愣,从能量的感应中,他知道是三尊者搞的把戏,不知他的能力到什么程度?刘芳华不敢贸然穿入,她虽自忖自己护体劲力足以应付,但一头秀发只怕就有些倒楣了,刘芳华猛的一折上冲,正要御气飞越过冷气团时,猛看见空中一黑,一颗有如小山般的土块就这么硬生生的向着自己前进的路线砸了下来。   这是穿过空间的功夫!刘芳华可真是吃了一惊,她刚刚才对穿过空间有一点认识,没想到四尊者居然有以心念控制物体穿越空间的功夫,还这么的准确?刘芳华眼看大土块砸落的威势惊人,自己可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刘芳华只好舍了大尊者,一个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掠开。   这么一来,总是慢了一步的五尊者,气墙挤压又落了空,只在空中碰的一声,在那大土块着地时猛的互撞了一下。   巨响发出之前,刘芳华的气劲已经飞射到了大尊者身前,大尊者后仰躲避已是不及,气劲硬生生砍入大尊者手臂,还好大尊者已经下仰了一个角度,只把他双手小臂中段削下一片长达十余公分的青紫皮肉。   大尊者也没呼痛,只怒吼一声说:“跟她拼了!”他不顾两手鲜血淋漓,两手同时探入怀中,一瞬间十余只长针腾入空中,有如活物般的向着刘芳华追击。   刘芳华对大尊者毫不呼痛并不意外,他们修练“幻灵大法”的方法是断绝生机以提高对外能量的感应,如此一来,大部分的生理感觉都大为降低,自然比常人更能忍痛。   刘芳华方向一转,刚落地时便见到那十余道金光;眼见金光来自四面八方,想全盘闪过并不容易,刘芳华也不玩弄小巧身法,双足红光一闪,有如一道疾电般的脱出了长针的包围,左右手同挥,分向恰好在一左一右的三尊者、五尊者劈去。   这么一来,刘芳华与五位尊者是正式缠斗起来,刘芳华若不攻击,只在圈中闪避,五人谁也抓不到她的速度,但刘芳华若是向准了一人攻击,在方向明确之下,五人联合起来,却是足以阻挡刘芳华,而刘芳华固然是气脉悠长,五位尊者专以心力攻击,却也是十分奈于久战,两方这一耗,可有点难分胜负。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五尊者却比刘芳华还多担上了一分心,刘芳华初识“幻灵大法”已经能在一瞬间破去几种功夫,再打上一会儿,难保他不会试着运用,以刘芳华的功力再加上对“幻灵大法”的控制能力,五人哪里还有生机?   至于白浪,这时反而莫名其妙的闲在一旁,他自然不会凑上去围攻,也把右手的“青灵爪”力散去;他见刘芳华只要不攻,五位尊者谁也奈何不了她,白浪放下了心,这才察觉到左手还抓着那包刘芳华刚刚抛过来的东西,白浪苦笑一声,也不知该不该收起,刘芳华刚刚给自己这包东西,明摆着打算在今日杀了自己……   难道自己就这么给她杀了?白浪自嘲的一笑,若这么给刘芳华杀了,倒也是一干二净,不过刘芳华到底失去神智没有?刚刚看她的谈吐,又似乎十分正常……白浪猛然想到刘冥与几位尊者,他们的谈吐何尝不正常?只不过个性怪异……对了,刘芳华确实颇难沟通,看来真的失去常性了。   若死在失去常性的刘芳华手中,那可真是白死了,但自己又不愿与她拼搏……白浪正感困扰时,忽听得大尊者高呼一声:“安国使,无论如何,先拿下她再说。”却是大尊者越想越不对,终于向白浪求援。   但大尊者这么一说,白浪才蓦然省悟,自己不愿拼搏又不愿死在刘芳华手中,不趁这个时候快溜还等什么时候?反正白浪数年前逃命经验丰富,他确定了刘芳华应该自保无虞,也不打招呼,一个转身,向着南角城展开身法,直奔出去。   这么一来,刘芳华立即大吃一惊,她迅疾的腾身,却又迎面遇上了五尊者的气墙,刘芳华猛一纳气急发,连劈三掌破开气墙,才要冲出,又是七、八道无声无息的鞭劲迎面袭来。   刘芳华眼看着前方更有险阻,只好一闪身,气急败坏的说:“你们这群怪物,和我拼什么劲儿?”   五人却是同一个心思,他们以心志操控能量,能够十分持久,若是能在一段时间后耗掉刘芳华功力,大有机会除了刘芳华;若今日不取她性命,日后待她修练完成,五人岂是敌手?是以谁也不稍稍放松,就是要把刘芳华围在当中。   刘芳华一时脱不出五人的合围,百忙中还望了白浪越来越远的身影数眼,刘芳华没想到白浪心中不愿与自己过招的念头,只暗恨白浪竟是临阵脱逃……这下她对白浪的恨意更是加深,对自己当初为何会喜欢上白浪有些莫名的不解。   白浪这么脚底抹油,自然不知道刘芳华在想些什么,他只一个劲的往南角城跑,若刘芳华脱困,第一件事必然是回南角城,以她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一定会破坏自己与徐定疆的谈判,何况还有个北域王刘群池也是来做说客……不知他到了没有?自己最好是早一步到达,省的多生变故。   牧固图纪元   一二零一年十五月三十日   昨日晚间,白浪已经奔近了南角城,没想到突然遇到一小队巡逻的蛇人,白浪这才想起,当时在旅途中听到南角城起了战事的事情。白浪避开了这一小队,却发觉越往前越是寸步难行,白浪转念想起白灵,心知在这种状况下,她必然去了西沧扬池,白浪当即绕向西沧扬池,打算先与白灵会合。   西沧扬池在南角城的东方山区,距南角城并不远,不过这片山麓却是十分险峻,一般人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生活。   对一般人来说不易前进,但白浪绕过蛇人进入山区之后,速度反而越形增快,他依着当初白广告诉他的方向,到了近十时,已经接近了西沧扬池。   到了西沧扬池,果然见到池边有个小小的村落,白浪反而有些意外,心中暗起疑惑,当时白广等人决定以此为众人的出身处,白浪还以为只因白炰旭或白离乱曾来过这儿,所以随便的决定了此处,没想到还真的有个村落,这儿还真是世外桃源。   白浪缓下了脚步,四面张望,正思索着白灵该在何处,忽然他目光一凝,右爪倏忽间上提,沉声说:“阁下隐身林中、鬼鬼祟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尴尬的声音:“白……白大人,小人正在方便。”   穆通?白浪哑然失笑,这家伙居然在此方便?果然是见不得人……不过这家伙既然在,白灵自然也不远,白浪接着问:“灵姑娘呢?”   “这个……”穆通似乎一时间还无法结束,在林中顿了顿说:“灵姑娘吩咐小人在此稍后,绝不可擅自进入,说是要先进去讨点食水,小人一等就是大半夜,这才忍不住……咳咳……”   原来他们也不过是昨晚刚到,不过白灵为何如此吩咐穆通?白浪有些疑惑,想不通其中的关窍,白浪点头说:“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儿稍后,我进去问问。”   “等等,白大人……”穆通连忙说:“请让小人一起进去。”   你不是还没结束?白浪皱皱眉头说:“你就慢慢……”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该如何措辞。   “小人好了、好了。”却见穆通一面拉着裤带一面半奔半跳的出来,一脸焦急的说:“白大人,灵姑娘拗起来真不是盖的,不管小人怎么说她就是不肯……”   白浪不感意外,他虽然没怎么见识过,不过从白玫、白敏的口中早已得知,白灵看来温婉,但拗起来却是谁也拉不转,也许自己的意见都恰好她也同意吧,不然自己怎么这么恰好就没见识过?白浪微微一笑说:“我们进去吧。”   “是。”穆通大喜,笑嘻嘻的跟着白浪的身后走,这几日他早已发觉,白浪虽然看来冷酷,但其实比白灵还好说话,选了这样的主人跟随,日子不会难过。   两人走近村口,村口恰好踱出了三名身着粗布衣衫、短衣短裤的老汉,人人手中还提着渔网、鱼竿之类的器具,似乎正要到西沧扬池捕鱼,见到两个陌生人,三人都停下脚步,望着两人发呆。   三个老汉发须皆带着不同份量的灰白,看来都有一把年纪,不过提着器物的双手却十分稳定,看来久惯此活,身子十分强健,只没想到在这个荒凉的地方,能一下见到三位隐世的贵族老者。   既然是贵族,功夫只怕也不弱。穆通首先迎上前客气的说:“三位老人家,请教一下,昨夜有位少女进入此村,请教三位可知他在何处借宿?”   老人彼此对望数眼,又望望向外的道路,似乎对突然冒出这样两个人颇感意外,穆通接着又说:“老人家不知道吗?那我们进去问吧。”   “等等。”一个面色黝黑,发白如银的老人伸手虚拦说:“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怎么可能?”穆通哈哈一笑说:“是老人家你不欢迎吧?否则我们姑娘怎么进去大半夜,也没见人赶她出来?”   “你们是谁?”另一个身材较高,脸上满是坑疤的老人,不大友善的问。   穆通可有三分不耐烦了,没必要向三个土老头报履历吧?他摇头说:“你们既然不欢迎,还问什么?”一面伸手欲拨开黑面老者拦路的手。   “小心!”听到白浪急叫,穆通一怔,只见那老者的手突然一翻,向着自己的手腕急捉,而另两个老者的身形也突然动了起来,看方位正是向着白浪。   多亏白浪叫了这一声,穆通毕竟也不是脓包,他手一缩,一面飞足一面大骂:“原来是个贼窝!”   黑面老人这么一动手,微弓的身子也挺了起来,半眯的双眼也闪出了精光,整个人的气势大不相同。只见老者闪身避开了穆通的足踢,一个旋身之间翻出漫天掌影,向着穆通袭去,掌风狂啸随之响起,看来威势不小。   穆通功力虽普通,但眼力可不错,他见状大吃一惊,老人这份功力只怕接近一般龙将了,自己万万不是敌手,他一面往后急跃,一面急叫:“这是干什么?”   老者毫不理会,掌势未变,整个人如影随形般的附了过来,穆通一见不妙,探手之间长剑猛然拔出,往前一个斗大的剑花就洒了出去,至于能不能阻拦,他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老者微微一皱眉,他若是硬不变招,眼前这个小伙子还是非倒不可,但这么一来,说不定对方临死拼命,自己的手臂还会为剑所伤,这可有些不划算。老人招式一变,分成两路进击,一面正是轰向穆通手中长剑。   老人这么一转招式,掌风所及,穆通的长剑立即运转不灵,穆通心中大叫晦气,眼见老人另一掌又袭了过来,穆通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不该惨叫。   眼看一掌挥下去,对方毫无抗力,老人正斟酌着掌力大小时,忽的耳旁激起一阵破空激啸,一道迅疾而庞大的青色爪力正向着自己猛扑过来。   老人骇然回头,眼看由白浪右手发出的巨大刚猛爪力正向着自己猛轰,老人猛一个急腾翻滚,险险闪过了白浪的一抓,整个人脸色十分难看。   白浪心中讶异,对方三人的功夫可都不简单,自己虽然并非全力施为,但对一般贵族来说,能闪过这一击的已经不多。   穆通死里逃生,眼睛一看,却见围攻白浪的两个老人已经退在一旁,脸上的神色与黑脸老人差之不远,看来都受了白浪的教训,穆通这才来的及大怒说:“这死老头太不讲理了,非得教训一下不可。”   他扬着长剑往前,正想打落水狗时,没想到忽听得白浪的声音:“等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白浪沉着脸接着说:“白灵呢?”   老人脸色一变,蓦然间引昂长啸,跟着四面同时传来呼应的啸声,听来不下二、三十人,似乎正由四面八方的山林中合围。   很快的,四面人影一个个显现,居然都是年纪颇长的贵族,最年轻的,只怕也大于七十,只见他们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手持猎刀,更有七、八个提着锄头,似乎刚由山野或菜园中赶来。   穆通这下可有些担心,听四面的啸声与出现的身法看来,对方的功力似乎都不低,待会一打起来,白浪恐怕护不了自己,自己可得小心在意。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6   第二章 化敌为友     眼看四面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白浪心中也不禁惴惴,若这些老人的功力都差不多,要是一拥而上,只怕不好应付,但看这番情景,白灵只怕已经落入了这批人手中,动起手来可不能太狠。   这时,四面的老者正缓缓集中过来,白浪目光扫过,神色凝重的说:“穆通,到我身后。”   “是。”穆通巴不得有此命令,连忙躲到了白浪身侧。   这些老人看来步履缓慢,但在穆通刚躲稳之时,四面二十余名老人已经合围完成,绕着白浪成一个宽达十公尺的大圆。   白浪心中暗暗计算,若这些老人的功力都差不多,青灵爪固然足可护身,但要是对方玩个此去彼来的车轮战,只怕自己还会栽了跟斗,但若施出“长虹破天击”,就算以威力最低的方式出手,最多也只能发出三次,若是没打死全部的人,自己非倒楣不可。   白浪正思索时,四面的老人已经合围完成,黑面老人也不说话,只一声呼啸,四面人影齐闪,所有人向着中央的白浪与穆通冲来。   白浪本就不爱说话,对方这么冲来,倒也省了废话的时间,他右爪一起,庞然爪影立即翻出,旋身一绕间,爪影彷佛风车般的急绕了一圈,部分老人吓了一跳,连忙煞住脚步,但也有三、五个反应较快的,眼见爪影袭来,猛一个腾身上跃,掠过爪力从空中攻击。   黑面老者正是飞身攻击的其中一人,他一飞起,两掌同时翻出,两道刚猛的掌力破空而出,向着白浪急袭。   其他人的反应也是大同小异,刹那间,近十道掌力破空而至。白浪右手一提,青灵爪转向而上,牢牢护住劲力中心的自己与穆通,一瞬间,气爆声立即轰然响起,飞掠空中的五位老者被气劲所逼,同时徒劳无功的向后翻飞。   但这么一来,其他的老人就有空隙可乘,单是穆通一面,就有五名老者同时接近。穆通一吐舌头,长剑没命的挥动,却忽然感到左臂一紧,身子被白浪拉着旋动了半圈,长剑霎时挥了个空。   白浪才刚逼退了七、八人的攻势,旋身又是五人,白浪青灵爪一挥,这些人立即收招闪避,不与白浪硬碰,但白浪掌力一闪到别处,老人们立即又扑了上来。   不过这时他们也学聪明了,见白浪的爪力似乎十分有威力,老人们也不再跃起,只在白浪挥动的空隙间进退,若是看到好机会,就远远的发上一掌,消耗白浪的功力。   这样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尤其是穆通那一面,更是老人们追袭的要点,也是自己的破绽……总不能真的耗到自己功力不足吧?白浪心念一转,若白灵当真落到了对方手里,自己正该趁这个时候多抓一点人质,否则等自己落败了,可没有人会来救了。   想通了这点,白浪见左翼两个老者觑准了空隙接近,他心一狠,突然加快爪速,逼退了右、后方两面的敌人,手迅疾的一挥,当头向着从左方攻来的两名老者盖去。   事实上白浪的青灵爪力,挥动之间是以原本的手部控制,当伸出了这么长的距离后,速度更是提升到另一个层次,先前就算以何威凡的功力,若非不时以掌力与白浪对耗,根本闪不开白浪的追击。   所以白浪这么一加速,两名老者立即闪避不及,他们都没想到原来白浪速度竟可以这么的迅速。只在这一瞬间,那两个老者已经不及闪避,只能同时全力挥掌,试图破开爪力后撤,而四面发出惊呼的老人们更是全力向白浪进扑。   应付围攻白浪可是颇有经验,他不慌不忙的加催掌力一阖,对方的掌力遇上白浪运集的强大爪力立即反向回扑,两个老人同时闷哼一声,紧接着白浪的爪力又到。四面正紧张的时候,那只青色的巨爪却是凝劲抓着两人往旁横扫,连逼开四、五个老者,跟着巨爪忽然发力一勾,两名老者又是一声痛哼,两人被爪力一激,向着白浪这面飞摔。   “制住他们!”白浪叫了一声,穆通立即把长剑比在那两个失去力量的老人脖颈。而白浪的爪力一离两人,又向着另一面的两人挥去,这一次的对象中包含着那个黑面老者,白浪心想,此人似乎是领袖人物,若能擒下他,也许比较好说话。   可是这次没这么简单,巨爪一变方向,目标的两人立即迅速的后退,黑面老人同时怪叫一声。白浪目光一转,只见所有老人都停下脚步站在四公尺开外,脸上都是戒慎的神情。   不打最好,白浪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话,那黑面老人突然怒吼一声,弹身向着白浪扑来,同时,所有的人也向着白浪扑来。当下白浪顾不得开口,巨爪一挥,向着黑面老人那面攻去,心中一面计算着逼退黑面老人之后,该先往右妇还是先往左扫?   但就在这时,黑面老人与另外两个老人突然不闪不避的凝定在两公尺开外,眼见巨爪即将轰到,三人同时并起双掌,迅疾的先沉后推,只见六只手掌同时闪出淡淡的青芒,凝出三道青色掌力往前急轰而出。   白浪看了一怔,右手微微一顿,青灵爪劲聚而不发,凝定于三人身前约莫两公尺远,陈生生接下这一掌。两方气劲一激,气流激散,只见白浪身子微微一晃,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对方三人却是腾腾腾的连退了几大步,脸上颇有几分讶异,没想到白浪的劲力居然能凝而不发;不过这么一来,白浪身形不稳,正是联手进击的大好机会,四面一声呼啸,老人们又再度涌上。   “住手!”白浪叱喝一声说:“你们是白家人?”刚刚三位老者联手所施的功夫,正是白家“破天崩山气”中的一招--“碎云”。   “少罗唆!”身后几个老者眼看白浪身形不稳,毫不客气的腾身上扑,七、八道掌力破空轰来,还有几下目标正是穆通。   白浪虽因刚刚稍微留手,脚步有些纷乱,但毕竟是内力雄厚,他猛一踏地,旋身间把穆通跟着扯起直飞近十公尺,一面大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白浪火气渐涌,对方若再不知进退,当真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了。   “住手!住手!”两声娇脆的声音从村中传出,白浪在空中一转头,只见白灵正急急忙忙的从村中掠出,一面还焦急的说:“怎么打起来了?”   见到白灵,众老人停下了身法,白浪也带着穆通落地,白灵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黑面老人望望白浪,这才恍然大悟,说:“你就是白浪?”   白浪这才想起,从一开始,自己一直没有通名,这也怪不得对方,白浪既然气消了,态度自然和缓一些,点头说:“在下正是。”   “浪大哥……”白灵奔到白浪身旁,目光中完全掩不住喜意,说道:“你来得这么快?”   穆通从被白浪东拉西扯到忽然飞上老高,这时才勉强回过神来,傻傻的说:“灵姑娘……你怎么一整天没消息?”   白灵带着歉意向穆通笑了笑说:“对不起,临时有事出不来。”   “灵姑娘言重了。”穆通受宠若惊的说:“小人该等的……小人……”   “浪大哥。”回过头白灵却又不理会穆通了,手向村中一指说:“你看看谁在这儿?”   白浪顺着白灵的手望过去,只见村中这时另有个老者正缓步踏出,白浪一怔,诧异的说:“炰旭大……大……”却是白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叫大哥还是大伯。   这时踏出的正是白炰旭,他望着白浪朗声一笑说:“浪贤弟。我耽误了小灵一点时间,刚刚才知道你们起了冲突。”   “炰旭大哥。”白浪这话一出口,自然而然的望了白灵一眼,却见白灵的小脸微微一低,闪过了一丝枉然的神色,白浪心绪微微一阵抽紧,仍开口说:“这里原来是另一个据点?”   “正是。”白炰旭点头说:“当年随我们逃出的贵族,大部份留在这里,只有少部份人留在复兴岛训练晚辈。”   原来如此。白浪这才想通,难怪那三百贵族中,白述潘那种年纪的长者屈指可数,原来都躲在这里。白浪望望四面,见众老人脸上的敌意已经消失,但还是有几分提防的神色,他哂然说:“我到此也只是为了与小灵会合,没想到这儿有这么多人。”   白炰旭看出白浪神色不豫,他哈哈一笑,踏前两步说:“听小灵说,刘礼已经把北域城交给白家了,你现在被封为”匡定安国使“,是不是?”这话一说,四面的老人立即显露出讶异的神色,看来这个消息白灵告诉白炰旭之后,还没传到这些人耳中。   白浪倒是被白炰旭一言提醒,他点头说:“对了,正要请炰旭大哥到北域城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不敢当。”白炰旭十分高兴的说:“那里将是白家安身立命之所,大伙儿自然都得去尽一份心力。”   “浪大哥。”白灵扯了扯白浪的衣襟,低声说:“进去再谈吧。”   白浪向白灵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现在必须赶去南角城,若被刘群池那老头抢先一步……”   “刘群池?”白炰旭面色微变,打断白浪的话说:“北疆第一高手?”   白浪这才想起,白灵也不知此事,白浪点点头说:“他也追来了,与我南下的目的一样,劝徐定疆归服。”   “此事牵连重大。”白炰旭脸色微沉的说:“你就先去办妥此事……我们这几日就会出发,日后在北域城会合。”   “我们走吧。”白浪点点头,转身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听见白炰旭接着又说:“至于小灵,既然一时帮不上忙,就跟着我们北上吧。”   白浪微微一怔,刚回过头,却见白灵已经焦急的说:“大伯,我要随着浪大哥。”   白炰旭沉着脸说:“你能帮什么忙?别反而拖累了浪贤弟。”   “拖累倒不至于。”白浪想了想,点头说:“但小灵随着炰旭大哥走,确实比较安全。”   白灵小脸涨红,想说又说不出口,往两人望了望,她忽然猛一跺脚,转身向村内奔了进去。   白浪见白灵这一跺脚,无端端的竟想起刘芳华,他的心好像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顿时一种刻骨的心痛充塞他整个心房。   穆通见事情急转直下,早已经听得头昏眼花,其中最让他糊涂的就是白浪、白灵、白炰旭三人的称呼,白浪与两人都是同辈称呼,怎么白灵与白炰旭彼此却差了一辈,这岂不是全乱了?   穆通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白浪勉强与白炰旭又叙了两句话,穆通也没听在耳中,只忽然被人一拍肩膀,这才回过神来,却见白浪皱眉望着自己说:“走了!”   “是、是。”穆通连忙随着白浪迈步,脑海中却还在想着刚刚的疑惑。   虽然早已入秋,正午的艳阳依然是火辣辣的,徐定疆又经过一夜的调养,精气神已经补足了大半,虽然还没恢复到巅峰状态,但从外观上看来,除了面色尚有些苍白外,已经没什么大碍。   眼看时辰已到,徐定疆缓步踏上西面城头,除了安赐满陪着他以外,其他的各部将都各守岗位,准备谈不拢时可以应变。   踏上城头,放眼下望,蛇族族王托托多早已出现在阵前,看来已经等了片刻。徐定疆暗暗好笑,目光与托托多一交会,只见托托多阴狠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期待,徐定疆也不再拖延,打个哈哈便说:“族王果是信人。”   幸人?托托多一时弄不清徐定疆在说啥,顿了顿才说:“彼此彼此,安国使一样幸运。”   这下轮到徐定疆一愣,不过他随即明白出了什么岔,摇摇头略过这段对话,转以更浅显的方式说:“我必须与族王商议,还请族王一个人来。”话一说完,徐定疆腾身而起,在红雾的围绕下,一面上腾,一面往城外直飘了过去。   “小王爷!”安赐满忍不住叫了一声。   “安伯放心。”徐定疆回过头一笑说:“这次保证不下去。”   安赐满只好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记得徐定疆似乎每次都这么说,不过好像从来没守过诺言。   托托多见徐定疆直飞到五十余公尺高才停止上升,接着飞过自己的侧上方,直往北飘,托托多倒也十分乐意私下与徐定疆谈,毕竟若当着全军的面前答允了什么事,想反悔可不大好意思,他即向身边的几位大将吩咐了几句,一弹长尾,随着徐定疆往北腾掠。   蛇人大军围困南角城的范围也不过近一公里宽,再过去便是此去彼来四面巡逻的小型部队,两人一飞一弹的穿出了约莫两公里远,托托多已经不耐烦了,他蓦然嘶吼一声说:“这里够远了吧?”说老实话,虽然不大可能,托托多仍颇怕周广突然冒出来。   徐定疆眼看最近的蛇人官兵也在数百公尺外,他点点头说:“就在那儿。”一面下降了三十余公尺,在一处小高地上空停身。   托托多奔到高地等着徐定疆落地,怎知徐定疆落到了十余公尺高,忽然又停住了,托托多皱眉说:“你不敢下来?”   “不敢。”徐定疆可不怕装孬,他一笑说:“留点空间,免得彼此提防。”   托托多也没功夫计较这许多了,他目光一凝说:“我们的东西呢?”   “在这儿。”徐定疆拍了拍鼓鼓的腰部,一面说:“听说这东西不能常放在身边,会出事的。”   托托多点头说:“正是,你若不马上还来,我方大军立即攻城。”   想来蛇族也弄不清周广口中的辐射是啥东西,徐定疆也不再问,只一笑说:“还你可以,不过族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徐定疆这么说托托多并不意外,他哂然说:“你只要还我,我立即退兵。”   “不是这个条件。”徐定疆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说:“还得麻烦一些。”   托托多沉默下来,目光凝视着徐定疆,徐定疆却也不急,四面望了望,见数百公尺外,有一小队蛇人正缓缓的接近,徐定疆伸手一指说:“族王,能不能请他们走远些?”   托托多看也不看,猛然用蛇族语大吼一声,声音往外一传,那队蛇兵立即转向走人。徐定疆鼓掌叫好说:“不愧是族王,果然好威望。”   “你可以说了。”托托多不耐的说。   “好!”徐定疆又降了三公尺,一脸神秘的说:“族王,还你这东西不打紧,但希望你帮个小忙。”   “帮什么忙?”托托多急着问。反正他已经打好主意,无论什么事都先答应了,反悔还不简单?   “唉……”徐定疆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说起来是人族之耻,还望族王别说出去。”   托托多立即说:“我不说就是了。”   “自先皇亡故……”徐定疆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不能说太艰难的词句,便皱皱眉改口说:“我们族王死了之后,他两个儿子……也就是大皇子、二皇子,为了争位,已经打了一场。”   “这事我知道。”托托多大感莫名其妙,徐定疆提这件事做什么?   “我是支持大皇子的,毕竟他是原来皇帝……这个……决定的继承人。”徐定疆好不容易找到比较简单的说法,叹口气才接着说:“但二皇子勾结了”秘阁卫国使“,以妖术偷走了我们传国的人族至宝--”泰古剑“。”   听到“泰古剑”三字,托托多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马上说:“一个月前的战役,你们那个……那个……二皇子,对啦!二皇子不是退回了北域城?”   “所以啦。”徐定疆愁眉苦脸的说:“”泰古剑“也就被带去了北域城。”   托托多不禁暗暗惋惜,本来南角城一破,只要站稳了脚步,随时可以北上都城夺取“泰古剑”,这么一来,岂不是难上加难?说不定便宜了熊族……想到这里,托托多忽然一愣说:“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徐定疆见对方信了前半段,心中忍不住偷笑,但脸上还是一副沉重的模样,“若二皇子好好的与大皇子一拼,决定日后谁是人族族王,我也没有意见,但二皇子上次攻击都城失利,居然想到一个奇毒无比的办法。”   奇毒无比的办法?托托多大起兴趣,这倒要听上一听,有机会也要用用。   只听徐定疆接着说:“二皇子已与熊族联系,若熊族助二皇子登上帝位……这个……当上族王,二皇子将以”泰古剑“作酬,而熊族也答应了,他们两边正汇集兵力,只怕不久后便会南侵。”   岂有此理!托托多大为光火,若“泰古剑”到了熊族手里,自己以后该向谁抢?打下南角城又有何用?他怒骂一声说:“果然是奇毒无比!”   徐定疆又降下三公尺,一脸凝重的说:“所以我决定以毒攻毒!”   这小子有办法?托托多顾不得徐定疆与自己净是说这些毫无道理,他连忙问:“什么毒不毒的?”   “以毒攻毒。”真是没学问。徐定疆瞪了托托多一眼,这才说:“既然对方可以”泰古剑“为酬,请熊族帮忙,难道我就不能以”泰古剑“为酬,请鳞身族帮忙?”   “我们帮你?”托托多糊涂了,帮不帮且不说,东西明明在别人手中,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话?   “正是。”徐定疆点头说:“若族王答应与我连兵向北,打败熊族与二皇子的联军,我不但将贵族宝物奉还,还奉上”泰古剑“。”   托托多可有些心动了,现在就算损兵折将的打下南角城,最多不过抢回“紫龙须”,但同样是打仗,若是换个对象,还能得到“泰古剑”,似乎十分划算……想到这里,托托多忽然觉得不对,脸一沉说:“你又不是大皇子,说话不算的。”   若对方没问到这句,可就真的是脓包了,徐定疆一点也不意外,哂然一笑说:“族王听我说……都城部队现在尚有多少你可知道?”   托托多对这件事倒是关心过,他冷冷的说:“听说只剩五、六万人……这又如何?”   “所以当北方大军南下时,都城部队可敢出城?”徐定疆接着问。   托托多不明徐定疆问此何意,只摇了摇头:“不敢又怎么样?”   “就是啦!”徐定疆抚掌一笑说:“只要能打退北方大军,率领部队的必定是你我两人,若是我获得”泰古剑“自然交给族王,若是族王获得……”   托托多大喜说:“就是我的!”   “族王果然聪明。”徐定疆又落下一公尺说:“只要族王静悄悄的带走”泰古剑“,大皇子又怎么会知道呢?”   “有道理!有道理!”托托多忍不住嘎嘎大笑,但他笑到一半,忽然一顿说:“不对,若你拿到呢?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藏了起来?”   “我可以发誓!”徐定疆脸色一正说:“族王可知人族对誓言的态度?”   这个托托多倒是颇有耳闻,听说人族有时会胡乱骗人,但对誓言倒是十分在意,托托多便点头说:“这倒可以……你可要发个很重很重的誓言。”   “这个自然。”徐定疆当即落地,伸出手说:“本人徐定疆立誓,若在北征之战前后,自己或任何部下获得”泰古剑“,必定以最快速度交给蛇族族王托托多,如有违背,一年内受万虫咀嚼、五雷轰顶、刮骨碎尸之苦而亡。”   这么厉害?托托多不禁愣了片刻,只见徐定疆望着自己说:“族王可满意?”   “可以,可以……等等……”托托多思考片刻又说:“若真的被你们都城军队拿到呢?”   “这我自然没法保证。”徐定疆瞪眼说:“我若是去抢来给你,也一样活不过一年。”   托托多只好尴尬的说:“这也没错……”   “何况除非我通风报信,都城那区区五、六万人,怎么会出城?”徐定疆生气的说:“我索性再发一个誓,若因我告诉都城中人任何与此有关的事情,使都城派兵出城抢到泰古剑,我一样在一年内死得奇惨无比……怎么样?”   听来听去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只要徐定疆不故意露出口风,都城的部队绝不会弃城出击,除了自己与徐定疆的部队,确实没有别人抢得到,这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托托多谨慎的问:“熊族这次南下,来了多少人?”   看来没问题了,徐定疆心中狂喜,脸上却一点神情也不露,只说:“现在他们还没发兵,我也不能确定……少说也有两万人吧?”   两万人?自己这次北上的部队也有两万多,不知道打不打得过?但若这次当真夺回了“泰古剑”,自己的位子可说是稳如磐石,再也没有人能动摇……但若一个不好打败了,想从人族都城逃回去,那可不大容易,这该怎么决定?   “族王。”徐定疆忽然懒懒的一笑说:“熊族这次南下,领军的可是他们的族王,说不定熊族至宝--”玄机板“也会带来,我对那东西可没有兴趣……”   这话没错,若非族王领军,岂会派来两万人?托托多立即睁大眼说:“若得到”玄机板“……”   “自然交给族王!”徐定疆骗死人不偿命的拍胸脯说:“”泰古剑“都不在了,留着那东西有什么用?”   这一趟若能一举取回三宝,怎么样也划得来!托托多下定了决心,大声说:“就这么办!我们帮你。”   “好!”徐定疆脸上露出笑容,点头说:“族王果然英明果决,看来汇集八宝之事,将在族主手中完成了。”   托托多倒没被徐定疆的奉承冲昏了头,他目光一转,斜视着徐定疆说:“那我的”紫龙须“……”   “自然要先还给族王。”徐定疆抢着说:“只要族王当着全军给我一个保证,我立即归还”紫龙须“。”   “没有问题。”托托多点头说:“我们走!”两人一上一下,向着南角城飞掠而进。   这时的南角城众官兵,见徐定疆去了这么半天,担心的自然不少,不过徐定疆临去时下了严令,谁也不敢擅离岗位,唯一尝试着溜班的只有--赵才。   首先知道赵才溜班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领着亲兵队的墨琪,见到赵才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她一怔,赶上两步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们的防区近嘛。”赵才笑咪咪的说:“过来看看你。”   “你不想活了。”墨琪脸色变了:“小王爷不是交代……”   “我知道。”赵才点头说:“为防谈判失败、蛇人突击,所有人坚守岗位,不得擅离。对不对?”   墨琪才点了点头,赵才却摇手说:“那不用当真。看徐疯子的神态,这次的诡计十拿九稳,蛇族族王非上当不可。”赵才私下与墨琪谈到徐定疆,多以“徐疯子”称呼,墨琪劝了几次赵才依然改不过来,墨琪也就由他了。   但听到赵才话中之意,墨琪可好奇了,她诧异的说:“你知道小王爷的计画?”   “不知道。”赵才摇摇头说。   “那你怎么知道蛇人非上当不可?”墨琪追问。   赵才夸张的叹了一口气说:“你想想,蛇人攻打我们多久了?”   墨琪自然一清二楚,她轻轻一掠短发说:“连今天算进去,总有十天了。”   “对啦。”赵才得意的说:“就算把徐疯子昏倒的那几天扣掉,总也有六、七天,说他还没想出一个保证成功的坑人办法?我才不信。”   墨琪没想到赵才是这样的论调,她愣了愣才抿嘴笑说:“你又胡说八道了……好像还是你对小王爷最有信心。”   “没有、没有……”越才连忙否认:“我对他有信心的是他坑人的能力,不包含其他。”   “随便你。”墨琪手肘轻轻一碰赵才的手臂说:“你还是快回去吧,这样乱跑怎么带兵?”   赵才其实也只是过来看看,听墨琪这么说,正想约个碰面的时间,忽然听到城外传来一长串蛇人的怪叫,听起来是个功力深厚的高手在发话。赵才可傻住了,连忙说:“真要打了?徐疯子怎会没办好事?我快回去……”   “等等!”墨琪一拉赵才,凝神听着那一连串蛇族语,赵才这才想起墨琪比自已用功多多,对蛇族语颇有了解,他自然也想弄清楚对方在嚷些什么,何况能在墨琪身边多陪一阵子,也是好事。   过了片刻,那一长串唏唏咻咻的蛇族语才告一个段落,墨琪转过头睁大双眼望着赵才,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赵才可急了,拉着墨琪的手说:“怎么了?怎么了?”   “那是蛇族族王……”墨琪顿了顿才说:“他向蛇族全军宣布,当徐定疆归还他们宝物的时候,蛇族绝不与南角城再起战乱,还要与南角城携手合作,协助平定人族内乱、抵御熊族入侵。”   赵才虽然一样讶异,但却比墨琪好上一些,他早已深信徐定疆整人功夫一流,蛇族族王不过是个土包子,这个当自然是必上无疑。不过赵才还是忍不住说:“怎么连熊族也扯了进来?那疯子到底撒了什么漫天大谎?蛇族帮我们抵御熊族?熊族不是听说退兵了吗?这话若不是你说的,打死我也不信。”   墨琪也有股啼笑皆非的感觉,摇头说道:“若不是我亲耳听到,我也不敢相信。”   “反正他就是这么会骗人。”赵才决定不予深究,对于徐定疆的把戏他早有结论,反正那绝不是正常人想得通的办法,赵才轻捏了捏墨琪的小手笑说:“不过蛇族族王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可就轻松了。”   “你先回去吧。”墨琪点点头说:“有空我就去找你。”一面把手缓缓抽了回去。   这几日连番战役,两人碰面谈心的时间实在不多,赵才听到这一句话,当真是喜上眉梢,他点点头,一面腾身一面说:“我也一样……”转眼之间,已经掠过了街道的转角,消失了踪影。   墨琪望着赵才的去势,心中颇感讶异,赵才这一下轻快中不失沉凝,似乎功力又进步了些,他告诉自己的诀窍想来十分有用,有时间真得好好体会。   赵才与墨琪都是敢爱敢恨的人物,彼此一相许,正好似蜜里调油,简直恨不得能朝朝夕夕在一起,这段日子只因蛇族来袭,两人聚少离多,眼看就要苦尽甘来,墨琪的嘴角不自禁的带着一抹微笑,对于晚上的相聚,多少有几分期待。   蛇族族王发话的同时,在南角城东北方一个小山峰,另有三人正躲在蛇族防守圈外,那是一个老者与两个青年男女,老者是个长胡老人,青年男女却是两个俊雅秀丽兼备备的漂亮人物,任何人一看,都会觉得两人正是郎才女貌,只不过那青年老最直着眼呆望着少女,看来颇有几分呆气,可谓美中不足。   三人在山林之中,吃惊的听着那一长串蛇族怪话,好不容易等托托多的话声一落,老者回过头说:“东立,你不是学过蛇族语吗?”   青年人闲言一怔,回过头愣了愣才尴尬的说:“是,外公……不过……我没细听……”   “你……”老人眼睛一瞪,正不知该不该开口骂人时,脸上微带羞红的少女已经柔柔的接口说:“启禀北域王,梦羽懂得。”   “还好。”老人又瞪了青年一眼,这才笑咪咪的对少女说:“快解释给爷爷听。”   少女脸上又是一红,依然柔声的将蛇族族王托托多对蛇人下的命令解释一遍。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7   第三章 终止围城     南角城东北角小山丘上的这三人,正是远从北疆而来的“北域王”刘群池、“排云龙将”陈东立,以及自南往北又自北而南跋涉万里的梦羽,三人数日前同时由都城出发,途中刘群池曾因发现白浪踪迹而离开两人,后来没能擒住白浪,他也再度与两人会合。   三人刚到南角城不久,却见蛇人好似铁桶一般,将南角城围得密密麻麻,刘群池正与两人商议,打算独自闯入南角城时,恰好听到蛇族族王托托多的发话。   刘群池听完梦羽的解释,他的反应与南角城中的赵才却全然不同,他目光一凝说:“徐小子要与蛇族合作……有道理,有道理。熊族加上习回河城,遇上南角城加上蛇族,正好势均力敌,不过……”刘群池顿了一顿,皱眉说:“蛇族怎么会答应这种事?徐小子是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他目光转过陈东立,陈东立见外公望向自己,连忙摇手说:“我也不知道。”   刘群池最疼的就是这个外孙,他见陈东立自回北疆老是恍恍惚惚,他老人家心中实在十分担心,本想见到梦羽之后,必然大有改善,所以当初在北疆遇见梦羽,他确实十分高兴。没想到自与梦羽见了面之后,陈东立虽然立即振作,不再恍惚,却莫名其妙的转变成痴呆,老是傻傻的望着梦羽。   刘群池看在眼里只觉得匪夷所思,但这一阵子国事烦心,他也没时间操心陈东立的事情,只好暂时放下疑惑,不涉入两人之间,他一向认为年轻人的事情该由年轻人来开解。   听蛇族族王的话中含意,徐定疆该没有投入叛军的意图……除非他想自立为帝?这小子如此聪明,不至于有这种念头吧?刘群池心想,一会儿见过徐定疆之后,若确定他没有异志,可得顺便要他帮自己解决外孙的问题。   刘群池下定了决心,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人说:“既然如此,想来蛇人很快就会解开包围,我们可以准备下山了。”   “是。”两人同声应是,随箸刘群池展开身法,向南角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三人刚奔出林外,果然见到山下的蛇人正编整队伍,向着南角城西面汇聚,这么一来,南角城的北面、东面自然空了出来。不过大乱刚平,城外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走动,南角城的几面城门,也一样紧闭着没有动静。   三人远远的在数公里外一个土局地上停了下来,眺望着南角城,刘群池回过头说:“梦羽,以蛇族人的脾气来说,当着全族部队许下的承诺,该不会反悔吧?”刘群池大半辈子都在提防熊族,对蛇族的了解不多。   梦羽微微点了点头说:“王爷曾告诉过我,人族、蛇族、木族、熊族四族来说,说话不算话的种族蛇族只能算上第二,人族得排第一;可是就连人族的君王,当箸官兵面前说的话也不好反悔,我想……”   刘群池不禁哈哈大笑说:“这果然像是徐靖说的话,他既然这么说过,我就放心了,咱们走吧……咦,这附近居然还有人?”   梦羽与陈东立随着刘群池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在三人东方不远的另一处山林间,正有两个身影谨慎的钻了出来。陈东立本来只不过顺势抬头望望,正要转回头望着梦羽的时候,忽又一愣说:“那不是白家姑娘吗?”   “啊!”梦羽也叫了一声说:“是白玫姑娘。”   “是白家的人?”刘群池脸色一变:“必定是白浪派来的,先把他们擒下再说。”   “等等……”梦羽低声说:“启禀王爷,这位白玫姑娘好像是小王爷的心上人。”   那更是非抓住不可,长者劝戒怎么比得上枕边细语?刘群池摇头说:“东立、梦羽,你们去擒住他们。”   “白玫姑娘似乎与其他人不同。”梦羽连忙说:“小王爷曾被刘礼所擒,听说正是被这位白玫姑娘所救出来的。”   “哦?”刘群池面色稍霁,点头说:“难得白家人中也有识得大体的……但就算如此,此女依旧不是定疆的良配,把她赶走吧……东立!”   陈东立唬了一跳,连忙奔上两步说:“爷爷,什么事?”   “老是糊里糊涂的。”刘群池瞪了陈东立一眼说:“赶他们走!”   “我这就去。”陈东立恋恋不舍的回头又看了梦羽一眼,却见梦羽目光别过,陈东立霎时心丧若死,只听梦羽说:“我陪……东立去吧。”   陈东立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刘群池也微捻长须,一副老怀大悦的模样说:“你们就一起去吧。”   两人并肩向着东方飞掠,一路上陈东立偷望了梦羽几眼,心中又是迷糊,又是喜悦,想起近日来满肚子的疑惑,他又不知这时当不当问,一时之间颇有些颠颠倒倒、难以决断。   当时在北域荒野中,陈东立自昏迷中清醒突然见到梦羽,喜悦自然不在话下,而梦羽愿意万里北上,对自己的情意更是不言可喻。对这份情感陈东立一直有些不实在的感觉,没想到这下获得回应,这么一激励,身体康复的速度大幅提高,没两日便能起身,随着众人南下。   但自陈东立起身之后,梦羽却突然莫名其妙的与陈东立保持距离,众人同行时自然无法避免相见,但无论陈东立如何邀约,梦羽也不肯私下与他见面。这段时间以来,陈东立满腔情意无法宣泄,自然是十分痛苦。   陈东立也曾抓住几次稍纵即逝的机会问过梦羽,但梦羽的回答总是不轻不重的教人着急,陈东立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苦着脸呆望着梦羽,一直到现在。   没想到今日梦羽居然主动提出要和自己一起行动?陈东立大喜之下,正考量着该如何说出第一句话,没想到却先听到梦羽低声说:“这件事要由小王爷作主……你等会儿别说话,我来跟他们说。”   “是,我闭嘴。”陈东立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只怕连对刘然他都没这么恭敬。   梦羽见陈东立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别……唉,不和你说了。”   自己又做错了?陈东立马上有大祸临头的感觉,正抓头搔耳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他们距白玫两人已经没有多远了。   白玫身畔的年轻人自然是白垒,他们隐伏的地方比陈东立三人还近,托托多那一连串的宣言听得十分清楚;蛇族语自然难不了两人,两人虽没料想到会有如此变化,仍离开隐身处,打算先进南角城再说。   没想到一出林外,两人远远的便见到陈东立等三人,白玫对陈东立与梦羽并不陌生,见两人奔来,自然的停下脚步,等候两人。   陈东立与梦羽奔到了白玫、白垒面前不远处停下脚步,白玫已经先笑着说:“陈龙将,梦羽妹妹,好久不见。”   陈东立牢记着梦羽的嘱咐,一句话也不敢吭,梦羽却有些无奈的望了陈东立一眼,这才向白玫点头,单刀直入的说:“玫姑娘,那位是北域王。”   “刘群池?”白攻愣了一下,她这时还不知北域城已变成白家人的天下,刘群池正恨透了白家人,只知道当年刘群池追杀白氏不遗余力,对白家绝无善意,白玫顿了顿微笑说:“他老人家怎么会南下?”   “来与小王爷商议事情。”梦羽担心刘群池不放心跑来,回过头看了看迅速的说:“刘王爷不愿意你与小王爷见面,要你们离开。”   白玫脸色微变,只听梦羽接着说:“但这事该由小王爷决定,希望玫姑娘先避一避,等刘王爷入城之后再进城。”   白玫这才明白,她望了陈东立一眼,见陈东立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敢说,白玫忍不住笑说:“梦羽妹妹把陈龙将调教得很好呢。”   梦羽脸上露出又气又恼的神情,回头嗔怪的看了陈东立一眼,微嘟起嘴不说话;白玫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表错情,她念头一转,忽然说:“垒哥,我随他们进去,你再进城与我会合,好不好?”   白垒一怔还没说话,梦羽已经焦急的说:“玫姑娘,北域城已成白浪的封地,你还去撩拨刘王爷,岂不是送死?”陈东立虽然大半时间仍望着梦羽,但对两人对话自然句句听在耳中,他更是大大点头,不明白白玫此举何意?   白玫听到这个新消息,与白垒对望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有掩不住的喜悦,白家流离奔波了五十年,今日总算有一席之地。   白玫吸了一口气说:“多谢妹妹告诉我这个消息,但我还是想随你们进城……至于刘王爷会不会对付我,就让我来操心吧。”白玫随即回过头说:“垒哥,你先离开,好不好?”   白垒望望陈东立与梦羽,这才向白改点点头,缓缓退入了林中,只一晃眼,他的躯体彷佛化作一阵轻烟,就这么隐没在林木之间。   梦羽没想到白玫会这么决定,她微微皱眉说:“玫姑娘当真要过去?”   “没错。”白玫率先迈步,一面轻笑说:“妹妹别担心。”   梦羽与陈东立对望一眼,见白玫已经掠出了十余公尺,陈东立忍不住说:“她在想什么?”   “不知道。”梦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率先奔出,陈东立连忙展开身法尾随,三人一前两后的向着刘群池接近。   刘群池本是自恃身分,不屑向两个晚辈出手,没想到陈东立与梦羽去谈了半天,那两人一个确实是退走了,另一个居然向着自己奔来?刘群池一头雾水的望着白玫逐渐接近,也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白玫奔到了刘群池面前,首先笑咪咪的施礼说:“参见刘王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刘群池只能臭着脸说:“干什么?”   “王爷容禀。”对刘群池的脸色,白玫恍若未觉,脸上露出一丝哀怨的表情说:“小女子为了徐小王爷,已与自己家族决裂,刚刚听得梦羽妹妹说,王爷对小女子仍有疑意,小女子愿意亲自向王爷解释。”   这时梦羽、陈东立已经奔到两人身边,刘群池向两人瞥了一眼,依然不知该不该相信白玫的话;不过他毕竟是一方之主,很明快的说:“不用解释了,现在情况特殊,我不能冒险。”   陈东立两人听到白玫碰了这么一个钉子,两人不自禁又对望一眼,但梦羽的目光立即转了开去,只惹得陈东立又气苦、又自伤,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玫却似乎并不意外,她叹了一口气说:“王爷说的是,不过……刚刚听到梦羽妹妹说,王爷只是赶我们走……老实说一句,小女子大可比王爷晚一步进城,何必来此触怒王爷?”   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刘群池仍不松口,说:“我既入城,自然会下令城防不得让你入城。”   白玫脸上露出微笑说:“王爷也太看不起小女子了,小女子虽说不学无术,想入城也不是十分困难。”   同为人族,想潜入城中确实并不困难,何况白家祖传武技也不可轻视,眼前的少女想必功力不弱,进城自然更是容易,刘群池无话可说,只闷闷的哼了一声。   白玫见状轻笑说:“小女子特意前来,便是希望堂堂正正的入城,也希望在王爷的监视之下,能化解对小女子的误会,之后……还要请王爷帮一个大忙。”   白玫与徐定疆可是一对情人,刘群池才不信自己的监视有效,但他却想不透白玫要自己帮什么忙?刘群池忍不住问:“你先说要我帮忙何事?”   “这……”白玫脸一红,扭捏的说:“王爷入城之后,由徐小王爷对王爷说吧。”   “有什么不能说的?”刘群池沉着脸说。   白玫叹了一口气说:“王爷坚持要问,怎奈小女子却说不出口……既然如此,小女子还是自行入城吧。”话一说完,白玫缓缓的转身,似乎要回到东面那片山林。   “站住!”刘群池颇想一掌挥下,就此了结后患,但他随即想到,此女看来与徐定疆感情颇深,自己此来可是身负重任,一掌杀了这丫头容易,但若城头有人瞧见,只怕与徐定疆的洽谈会多添变数。想了想,刘群池还是只能说:“你就随我们进城。”   “多谢王爷。”白玫转回身来,脸上满是笑容说:“王爷一定不会后悔。”   刘群池虽是瞪了白玫一眼,但见白玫令人心动的笑容,心中不禁也是暗暗赞叹……果然红颜祸水,难怪此姝能让徐定疆动心,而且看来她心计颇深,自己可要小心在意,莫在这小丫头手上栽个跟斗。   “咦?”穆通转过山腰,忽然大惊小怪的说:“这是怎么回事?”   落在后方的白浪还没从刚刚的心绪震荡中复原,这时听见穆通的叫声,才又缓缓迈步向前,一眼望见前方山下的景象,却也是吃了一惊。   两人呆立片刻,穆通才望着白浪说:“白大人,这些蛇人在干什么?”   白浪却也答不出来,只能望着远远的下方发愣。   这时在东南方十余公里外的大草原中,蛇人似乎已经放弃了围城,全部采集于南角城西面的平野,而南角城的官兵似乎也不像在备战,城头只站着几个孤伶伶的身影,城西的城门虽然没开,城北的城门却已经有人进进出出,彷佛无视于蛇人的存在。    穆通得不到白浪的答话,他尴尬的一笑说:“看来是停战了。”   哪有这种事?人族与外族对战,从来都是两方不死不休,怎么会停战?之前眼见蛇人势大,白浪本还担心徐定疆守不住城,自己白跑了一趟,没想到才不过一天的功夫,整个南角城内外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有一大群人出来……”穆通忽然又大惊小怪的说:“都是平民……啊呀,是四野的农民,他们要回家了?”   当真停战了?白浪猛然想起,这么一来,刘群池岂不是先进去了?白浪一下子没了主意,若刘群池先到,自己进城岂不是十分危险?   “啧啧……”穆通还在自言自语:“徐小王爷不知道掉了什么花枪,居然能与蛇族和平共处?不过既然谈和了,这些蛇人留在这儿做什么?莫非想观光?这可奇怪了……”穆通自己说了半天话,却总是不见白浪答腔不由得住了口,疑惑的望向白浪,却见白浪的神情十分古怪,似乎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穆通却不知道,他无心的每一句话,彷佛正一句句轰击着白浪,这时南角城的情况,岂不是正如当时的习回河城?莫非徐定疆真的与蛇族达成协议,正如自己与熊族一般?   可是自己能与熊族谈判,还多亏了与宏仑的交情,徐定疆不久前才好好的与蛇人打过几场,怎么可能忽然与蛇人化敌为友?这实在太不可能。可是眼前的状况,除了这个解释外,还有什么可能?   再换个角度,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徐定疆又为什么要与蛇族合作?是他自知无法坚守,以诈术求和拖延,还是他已经知道了刘然与熊族的协议,准备联合蛇族打这一场仗?   若真是后者,自己这一趟可说是白跑了,徐定疆既已下定决心与蛇族合作,必定是打定主意对抗北军,怎么还劝得动?   可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自己已经许下了诺言,若不见徐定疆一面便回北疆,怎么样也说不过去……虽说自己原来的目的最为了弄清楚“胸怀天地”的奥秘;想到这里,白浪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小包……刘芳华说吃了这东西就可练成,难道自己就这么厚颜服下?还是把这东西交给徐定疆,再托他还给刘芳华才无愧于心。   白浪打定了主意,正要继续下山时,他忽然微微一怔,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山路自语说:“这……莫非是小灵?”   “灵姑娘来了?”好不容易听到白浪说话,穆通连忙接口说。   “不知道。”白浪摇头说:“不过功力有点像。”   果然过不了多久,白灵娉婷的身影从山腰转了过来。穆通十分高兴的迎了上去说:“果然是灵姑娘。”   “浪……浪大哥。”白灵皎白的脸孔透着红晕,俏巧的鼻头还挂着细细的汗珠,似乎有些疲累,看来是一路追赶过来。   “出了什么事?”白浪紧张起来,莫非西沧扬池那儿出了事?   “不……”白灵摇摇头,调匀了匀呼吸说:“那儿没事……我……要跟你走。”   白浪心中一动,脑海中穿过了一个不该穿过的念头,霎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白灵望着呆掉的白浪,忽然也不自在起来,只望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橹爷爷教我的功夫,我还没跟浪大哥说呢。”   是了。白浪松了一口气,点头说:“原来如此,这也不急于一时。”   见白浪这么轻易的相信,白灵脸上露出些微失望的神色,但随即露出笑容说:“总算追上了浪大哥,入城之间,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把相关诀窍说一遍。”   白浪听出白灵还以为南角城仍被围困着,他便伸手一指山下说:“你看。”   白灵见到了南角城外的异状,她也吃了一惊,回过头说:“怎会如此?”   “我们必须立即进去。”白浪迈开脚步说:“走吧。”   白灵神色中显露出几许担忧,但仍随着白浪举步,顺着下山的小径移步。   十余公里的距离,又是下坡,虽说山路不可能笔直,但以三人的脚程,仍不用一个钟头就可到达。但城西便是那大群蛇人盘据的地方,虽说看起来已没有多大的敌意,三人仍远远绕了二十余公里,从城北的方向进入,否则蛇人若突然翻脸,在数万蛇人的攻击下,三人除死何待?   因而到了入城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南角城秋日的夕阳格外的火红。   三人绕到了南向大道时,只见里面正有百余个平民,携家带眷扶车走马的向城外走,一面还不时露出担忧的神色往城西看,大有随时打算逃回城中的味道。   望着这群人,白浪的脚步停了下来,身后的白灵与穆通自然也跟着放慢脚步,穆通望了望白浪的神色,咧嘴一笑说:“白大人,我去问问。”   “也好。”白浪点点头,想打听消息,穆通可比自己能干多了。   穆通得白浪允许,立即往前方奔去。当穆通离开的时候,白灵忽然靠近白浪说:“浪大哥,昨夜……我把大部分的心诀都告诉了大伯,直到出关才知道你们来了。”   “哦?”白浪这才知道,为什么白灵会让穆通等上一夜,又为何自己在村外大闹半天后白灵才赶来。   “不过……”白灵眨眨眼接着又说:“”阴爆掌“的心诀没说。”   白浪一愣,这不是最重要的吗?只听白灵有此委屈的低声说:“橹爷爷是要我传给浪大哥,又不是传给大伯。”   “这……”白浪顿了顿说:“离乱大……伯知道吗?”   白灵点点头,目光望着脚尖说:“被骂了一顿。”   “所以……”白浪顿了顿说:“大伯要你跟着他,是为了这套心法?”   “我不知道。”白灵摇摇头说:“但至少要先告诉浪大哥……还有这功夫的缺点。”   还有缺点?白浪一时无言,白灵忽然一笑说:“反正要等穆通一阵子,浪大哥就先把口诀记下来,好不好?”   白浪知道,白灵是担心白炰旭赶来,便也不忍再拒绝,点点头说:“你说吧。”   白灵脸上露出喜色,两人让到路旁的林木之下,白灵压低了声音,在白浪的耳边低声的传授起来。   其实“阴爆掌”的心诀并不长,只不过短短的数十句,主要都是存气凝劲的法门,白灵覆诵个三遍,白浪也记得差不多了,自己默背一次,再与白灵确认几个比较模糊之处,白浪对这套功夫已经了解了大概。   说起来,其实万法本出一源,“阴爆掌”虽有赫赫威名,其实也是一种先在体内汇集内力,再配合上独特运行途径的功法,确实在一击之下,能汇集出极大的威力,还能拥有特殊的破坏性质,不过若与白浪的“长虹破天击”相比,却大有精粗之别。   白浪心里想,这套功夫只能练在右手……自己左臂的经脉已经不能再练别的功夫,而这套功夫以自己现在的内息看来,修练的时间将比左臂功夫快上许多,只要有三、五天的时间,相信就能练通,只不过白灵所说的缺点,自己倒是要小心在意……   白浪沉思片刻,忽然一抬头,却见白灵正喜孜孜的望着自己,白浪心中微微一颤,感到白灵对自己似乎有种莫名的关切。他心里暗暗觉得不妥,正想避开白灵的眼睛时,白灵突然收起笑容,低下头说:“浪大哥,你真傻。”   白浪一怔,白灵这话没头没脑,是什么意思?他正想发问,白灵已经先一步说:“若不是为了我们,你一定早就与芳华公主在一起了,对不对?”   白浪没想到白灵会说出这句话,他脸色尴尬的说:“你胡说什么?”   “我若是浪大哥,才不会这么傻。”白灵不管白浪说什么,自顾自的说:“什么事能比得上与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白浪被这话直说到心坎里,他不知为什么,十分不愿在白灵面前说谎,只能叹了一声说:“若不是当时大伯以死相胁,只怕我……”   “大伯?”白灵一愣说:“怎么可能?”   这话白浪又不懂了,他正想发问,白灵目光一转说:“穆通回来了。”   这确实不适合在穆通面前谈。白浪转过头,只见穆通奔到两人面前,低声说:“白大人,听说他们直打到昨日才停战,到了今天徐小王爷与对方谈妥,蛇人才撤围。”   这些变化自己早已知道,问题是为什么?白浪脸色微微一沉,说:“原因呢?”   “这……”穆通有些尴尬的说:“那些农民说,在战争的过程中,蛇人头头曾叫阵过几次,好像小王爷抢了蛇人什么东西,也许是还给蛇人了。”   这话其实也没什么营养,不过白浪反而释然了;他忽然想起,若要知道战斗的细节,还得询问士兵才行,问躲着发抖的农民自然没用。白浪点头说:“我知道了,这么说,现在出入没有问题了?”   “没有。”穆通跟着又说:“不过听说刚开城门不久,这时进城的人一定极少,我们入城只怕会十分惹眼。”   “有道理。”白浪点点头,忽然说:“还是由我潜入,你们在城外等我。”   “浪大哥!”白灵惊呼一声说:“怎么……”   “这样才安全。”白浪扬起头说:“小灵,我与徐兄相处的时间虽不长,但他绝不是个小人,我一定能出来。”   “既然安全,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进去?”白灵不解的说。   “徐兄虽然磊落大度,难保他人没有异心。”白浪说:“依我估计,刘群池那老贼一定已经入城了,若他发现,我自保尚可,没有把握保护你们。”   白灵还要说,白浪已经坚决的摇了摇头,阻住了白灵的口。白灵微微嘟起嘴,一扭身走到一旁的大树下,不再理会白浪。   闹起别扭了?白浪微微一笑,向着穆通说:“穆通,好好照顾灵姑娘,无论顺不顺利,我在明日天明前出来。”   “大人一切小心。”穆通自知自己功力不足,自然不敢毛遂自荐,只能目送着白浪的背影远去。   白浪却不向北门进入,他绕城往东,眼见城墙上方的守备并不森严,偶有几名巡行的士兵,远远看到自己也不过诧异的别一眼,随即不大在意的继续在城头踱步。白浪当即找了个较无人的地段,四面望望别无人迹,白浪猛一吸气,陡然间拔身直上,腾起数十公尺,两手攀上城头,跟着缓缓探头望了望,见近处无人,他一个纵身,翻入了城墙之中。   “哈哈哈……好!好!只不过冤苦了那些蛇人。”   刘群池爽朗的笑声,从南角城大殿中传了出来,跟着是徐定疆的笑声,接着徐定疆说:“王爷真能了解,也不枉我受此误会。”   “如你所言,现在蛇人在外,南角部队确实不能事先北行。”刘群地叹了一声:“只不过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十分失望。”   “算算时间,若北疆大军出发后我们才闻讯北上,最多比他们晚到都城十日。”徐定疆说:“都城至少还有四、五万兵马,这段时间应该撑得过去。”   也只能这样了。刘群池转头望着身旁的陈东立,忽然一笑说:“这小子老是说你一定没问题,看来他没交错朋友。”   陈东立脸上有些尴尬,说自己没交错朋友……怎么自己不大敢确定?   徐定疆横了陈东立一眼说:“其他的事我还不敢说,保住了梦羽一条小命可是我的功劳。”   提到这里,陈东立的脸色不禁有些黯然,徐定疆这才发现不对,诧异的说:“东立,怎么了?”   陈东立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刘群池却替他开口说:“那小丫头片子也古怪,既然千里迢迢的远赴北域,也该算是两情相悦吧?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些日子老是不理东立……诶,小王爷可要帮帮他。”   徐定疆却也感到莫名其妙。不久之前,刘群池、陈东立、梦羽、白玫四人进城,徐定疆虽没想到这四人会一起到达,倒也没失了礼数,一面嘱咐玳姿等人把白玫接入,再通知墨琪陪同梦羽歇息,这才把刘群池与陈东立接入大殿中议事。   两方从公事聊起,徐定疆也不提自己潜逃出都城的往事,直接把自己向蛇人发的誓说了一遍,直把刘群池惹得大笑不止,更不担心徐定疆叛入北军。   既然公事谈妥,自然会聊到私事,没想到话锋一转,便提到了梦羽的事情,陈东立虽有些尴尬,但他确实也颇想与徐定疆商议,只没想到还有外公旁听而已。   徐定疆刚刚见到梦羽也不过是一晃眼,他一时也想不出问题所在,只好苦笑说:“八成是东立得罪人家了。”   陈东立可真是一肚子委屈,呵护犹恐不及,自己哪敢得罪梦羽?他偷眼望了一下自己外公,打算另找时间询问徐定疆。   刘群池却不大在意这儿女私情,虽然他确实颇喜欢梦羽,但梦羽愿意作他孙媳妇固然好,不愿意却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怕自己没有孙媳妇。他转过个话题说:“定疆,还有一件事。”   “王爷请说。”徐定疆说。   “芳华公主呢?”刘群池正色说:“她可在南角城?两位供奉说曾见到她。”   提到刘芳华,徐定疆的心情就好不起来,蛇人进攻之前她就已经失踪,现在过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意外?听得刘群池相询,徐定疆脸上的笑容收起,缓缓的说:“芳华本来确实在南角城……但现在……”   “现在如何?”刘群池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刘然千万交代,若徐定疆不交出刘芳华,只怕就有叛意,他虽不这么认为,但若刘芳华真的没出现,只怕无法向刘然交代。   “我们在蛇人地境中失散。”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除非她在蛇族中出了意外,否则我怕她又落入了刘冥手中。”   “刘冥捉芳华公主做什么?”刘群池诧异的问。   “好像要逼她学”幻灵大法“”徐定疆烦恼的说。   “真的?这老小子当真是莫名其妙了。”刘群池对刘冥可没什么敬意。   徐定疆不愿再谈此事,他一转话题说:“王爷这趟来的正好,现在与蛇人已经化敌为友,南角城正要大举征练兵马,若王爷能在此主持大局……”   “不、不。”刘群池摇手说:“皇上交代,本王需立即返回都城,就让东立留下来帮你好了。”   “他当然跑不掉。”徐定疆呵呵一笑说:“不过王爷若能留下,南角城军队必然士气大振。”   “南角城终究是你的。”刘群池望着徐定疆,和蔼的说:“等我回都城禀明皇上你并无叛意,说不定皇上马上封你为南角王也不一定。”刘群池住北疆可习惯了,他对南角城一点兴趣都没有。   “定疆不敢妄想。”徐定疆谦逊的说:“日后若有能人统治,也是南角城之福。”   “对了。”刘群池想起另一件事,脸色微沉的说:“定疆,不是本王以老卖老,那个姓白的姑娘……”   “启禀王爷。”徐定疆会意的解释说:“若非她,定疆只怕已经死在刘礼的手中,还请王爷相信她的决心。”   刘群池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说:“你何必冒此风险?”   “人无信不立。”徐定疆坚定的说:“我俩人情投意合,我已经决定娶她为妻,正想请王爷离开之前,帮定疆一个大忙。”   刘群池狐疑的说:“帮什么?”   徐定疆脸色一正说:“定疆决定近日内迎娶白玫,但先父已殁,如家母不及赶回,还要请王爷帮忙主婚。”   “这……”刘群池可愣住了,岂有这么随随便便找个主婚人的?他的身分固然够,但与徐定疆的关系可没这么密切,徐定疆是想结婚想昏头了?   一旁的陈东立也是讶异的瞪眼,自己与梦羽好事多磨,别说成婚了,连相处都有些问题,徐定疆倒是快刀斩乱麻,眨眼间便要娶个老婆回家?还要自己外公当主婚人,这会不会太离谱?   徐定疆望望两人,诚恳的接着说:“但为人子者,自然希望在家中长辈主持下完婚,我将立即修书急传都城,请家母返回,但恐家母不悦,还望王爷能在信中帮忙美言几句。”   刘群池威镇北疆数十年,毕竟不是草包,他听到这里,猛然醒悟,原来说来说去,徐定疆是希望能藉着自己的说情,让皇上放陈晶露回南角城,这到底是一片孝心,还是徐定疆心怀叵测?一时之间,刘群池竟有些拿不准了。   沉吟的同时,刘群池忽想起白玫不久前说过的话,莫非她要自己帮的忙便是此事?一时之间,曾经历无数风险的刘群池,无端端有股不祥的预感,这两人都太过聪明,若当真结为夫妻,不知是福是祸?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8   第四章 久别重逢     白浪刚翻入城墙,随即以最快的速度隐入市街,这时围城已解,城内外的市集刚要开始,四面都是忙乱的人潮,白浪一点也无困难的就混入了人堆中。   他心中一面思索,想见徐定疆其实并不困难,当初与徐定疆初识,徐定疆就带着自己潜入过宫城,若他依然住在峦圭殿,到了晚上,不怕找不到徐定疆,就怕他彻夜与将领商讨军情,那可就麻烦了。   望望天色,虽说时间已经不早,但还是得等上一阵子。再望望南角城内的人潮,想起当初首度进入南角城时的心境,白浪突然有种恍若梦幻的感觉,算算也不过是四个多月前,怎么好像十分遥远?   想着想着,白浪漫无目标的在南角城的大街上走着,突然间看到眼前一个富丽堂皇的中型宫殿式建筑,白浪一怔,心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情绪,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与徐定疆初相识时,他带着喝酒喝酒的地方:“翠琉居”。   现在的白浪与当时可不同。四个月前的白浪身无分文,现在的白浪却是盘缠丰厚,虽说这儿的消费不低,想来也可以应付。   白浪缓缓的踏入“翠琉居”的迎宾厅,只见一个士族小厮向着自己施礼说:“公子一个人来?”   白浪一面微微点头,一面觉得那人颇眼熟,只见那人似乎也露出思索的表情,望了望白浪又说:“小人是否见过公子?”   白浪却是想起此人的名字,他忍不住高兴的一拍手说:“你是小贾!”   小贾可真是惶恐万分,客人记得自己,自己却不记得客人,若被老板娘孙二娘知道,自己又有一顿排头好吃。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白浪已经含笑问:“你追到小玉了吗?”   白浪可记得,当初徐定疆一进门,就是对小贾挤眉弄眼的问这个问题,还好心的要教小贾几招呢,那时徐定疆绰号徐疯子,行事果然有些疯颠,没想到自己今日也学上一学。   小卖听了却是大吃一惊,这人若不是熟客,怎么会知道此事?可是他偏偏又想不起来,只好尴尬的说:“公子要………这个……”   “带我到漩宫!”白浪打断小贾的话说:“来一壶六蓝根,随便配几道小菜……若二娘有空,记得请她做”锦镶狮鹿角“和”炭爆谷鱼鳞“。”白浪对这两道菜印象特别深刻。   小贾浑身冷汗直流,心中暗暗嘀咕,此人一定是大热客,自己今日莫非是被鬼蒙了眼,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还是回头叫小玉、孙二娘来认认,免得自己得罪了客人。   过不了片刻,花枝招展的孙二娘踏入了屋中,看到白浪也是微微一愣,虽感到眼熟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孙二娘对自己可十分有信心,她虽确定见过眼前的年轻人,但此人绝不可能是熟客,刚刚骂了小贾一顿,可真有些冤枉他了。   不过孙二娘毕竟阅人无数,经验丰富,她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说:“真是好久不见,公子上次前来,可有好一阵子了。”   这话一说,白浪反而一愣,没想到孙二娘还记得自己?他点头说:“二娘的记忆力果然惊人,我不过与徐小王爷来过一次,居然就……”   这话虽只是小小的提示,对孙二娘这种专业的人物来说,却已十分足够。她脑中灵光连闪,已经想起了上次会面的经过,她立即媚笑说:“是啊,当时小王爷还没表露身份,可把南角城人民冤苦了………白公子也真是的,还帮着小王爷开我们玩笑。”   “我那时也不知道小王爷的身分。”白浪回忆起当时的往事,摇头说:“被冤苦的可不只你们。”   “对了。”孙二娘恍然大悟的说:今晚小王爷要在“昆无宫”宴客,莫非白公子是早一步前来等候?   “昆无宫”?白浪愣了愣,想起当时便是去“昆无宫”找赵平南,那不是“翠琉居”最气派的地方吗?莫非徐定疆要请什么重要客人?   难道是北域王刘群池?白浪暗暗吐了吐舌头,若刘群池也来,自己非躲不可,可是若徐定疆与刘群池闹一个晚上,自己如何与他会面?   白浪自顾自的思索,反倒忘了回答孙二娘的问话,孙二娘何等机伶,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来此人并未受邀,连小王爷要请客都不知道。孙二娘暗悔失言时,眼看小王正端着酒壶与几样下酒小菜进门,她打个哈哈说:“白公子点了那两道菜,小妇人可得下去预备了……小玉,给白公子斟酒。”   “是,二娘。”小玉依然是娇俏可喜,温顺的上前伺候,孙二娘则告罪退下。   “翠琉居”与一般的酒肆饭馆不同,里面的人手并不多,小玉负责的不只旋宫一处,所以除偶尔招呼之外,大多时间是自斟自饮无人伺候。小玉过不多久也就退了下去,白浪一个人吃吃喝喝,慢慢的也问了起来,只不过既然知道徐定疆要来,总不能不撑下去,算起来,在这里碰面总比闯入宫城安全多多。   还好白浪进城之时已近黄昏,等不了多久,窗外已经是整片轻柔的七彩光华,白浪正思忖着徐定疆是否已达,门口即传来一声轻响,却是小王轻声说:“白公子,小婢来此伺候。”一面推门走了进来。   这下子白浪几乎可以确定徐定疆已到,小玉想来便是孙二娘派来稳住自己的人,上次也是这招,这个孙二娘可真是没创意。   没想到小玉斟了酒之后,突然说:“白公子,小王爷已经到了,若公子想参儿,可以由小玉先行禀告。”   这倒也是个办法。白浪顿了顿说:“小王爷请的客人是谁?”   “有好几位呢。”小玉峨眉微颦,想了想才说:“有位长须的老先生似乎是主客,另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将领也没见过,至於小赵龙将,梦羽副将、墨琪副将似乎都是陪客。”   长须老者自然是刘群池了,梦羽、墨琪两人倒没有见过,听说是徐靖培育出的好手……白浪思忖片刻忽然醒起一事,连忙说:“小玉,我到了这里的事,别告诉小王爷,等会儿我再给他一个惊喜……”   “哦?”小玉愣了愣,仍乖巧的说:“是。”   “先去告诉二娘一声。”白浪紧接着说:“说不定她嘴快说了出来。”   就小王的了解,孙二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不会告诉小王爷此事,不过见白浪如此郑重,她依然遵命出门。但屋中的白浪可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若孙二娘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当着刘群池的面前,徐定疆非抓自己不可,白浪越想越不对,探手怀中取了一财放在桌面,闪身就出了“漩宫”。   “翠琉居”占地不大,但庭园布置却是别有丘壑,花草假山多层次的排列,一眼望去似乎占地不小,相对的,隐身的地方也是不少。白浪还大约仍记得“昆无宫”的地点,索性就摸了过去。   白浪既然是隐身前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摸索了好片刻,总算接近了“昆无宫”,同时也听到徐定疆爽朗的笑声。白浪心念一转,暗想乾脆听听他们聊些什么,於是更小心的向“昆无宫”接近。   “昆无宫”中的人,墨琪与梦羽白浪较不熟悉,至於刘群池则是只有一面之缘,而陈东立、赵才,白浪就见过不只一次,看来这可算是接风宴;徐定疆做事往往别出心裁,接风宴不设在宫城中,居然跑到宫外来?   白浪等了片刻,见厅中毫无异状,不禁暗暗后悔,刚刚自己作贼心虚,深怕孙二娘露了口风,但看来自己是白担了一场心。白浪定定神,运足了耳力偷听,只听大多是徐定疆与刘群地言不及义的东聊西扯,也没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浪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他逐渐耐不下去,想欺近到足以传音徐定疆的距离,又怕被刘群池发现,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办法。   就在这时,白浪却突然有种奇异的感受,彷佛在空间中有着似乎熟悉又极为陌生的变化,白浪还没想清楚之前,只见“昆无宫”外的庭园突然蒙蒙的出现了数个人影,随着人影逐渐清晰,白浪吓了一大跳,居然是刘芳华与五位尊者?他们怎么会成一路的?   白浪有所感觉,徐定疆与刘群池自然不例外,两人笑语未歇,突然在同一时间一条黑影与一团红雾分头破窗而出分站东西两方,隐隐有合围的味道。不过两人飘出看清院中六人的刹那,脸上自然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吓着你们了?”刘芳华气色不错,似乎衣服也换过了,她先瞄了一眼徐定疆,跟着向刘群池一礼说:“王爷。”在望向徐定疆的同时,她想起两人在蛇族分手前说过的话,刘芳华脸上微微忍不住微微一红,自己那时是被鬼蒙了心吗,居然拉着徐定疆说出那段话?   “不敢当。”刘群池正回礼说:“见过三公主。”这时陈东立等人也踏出房门,望见刘芳华,每个人的惊讶的表情自然大同小异。   “芳华……”徐定疆望向五尊者,见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与以往不可一世的模样差之甚远;这时连徐定疆部不知该如何发问,只能迟疑的说:“你这几日在哪里?一切还好吗?”   刘芳华听的出话语中关切之意,不禁感到一阵温馨,微笑说:“别担心他们,他们现在听我的。”   刘群池面色微变的说:“刘冥呢?”   “死了。”刘芳华眉头微微皱了皱,跟着说:“不过我学会了‘幻灵大法’。”   刘芳华果然学会了,徐定疆、刘群池的心都沉了下去,“幻灵大法”足以让人失去本性,而且据传随着时间的过去,其人会越来越怪异,而刘冥又为什么会死?莫非刘芳华一学成便出手杀了他?若真是如此,现在的刘芳华岂不是十分危险?而徐定疆更是偷望了刘芳华肚子两眼,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练?莫非……徐定疆心微微一沉,更增三分不安。   白浪自然知道刘冥怎么死的,不过他所受的打击更大,他一直期望刘芳华并不是真的学会了“幻灵大法”,没想到事与愿违,今日躲在暗中,居然恰好听到刘芳华自己承认,便算是自己日后脱离白家,她又怎会愿与自己共偕白首?   刘芳华望望徐定强与刘群池,她也不多解释,只回过头对五位尊者说:“你们不能吃东西,先回宫城找个地方休息吧,过几天我再带你们回都城。”毕竟六尊者是死在徐定疆手中,还是彼此避一避,省得尴尬。   “是。”五位尊者狠狠的瞪了徐定疆一眼,二话不说,施展“幻灵大法”,又没入了空间之中,消失了形迹。   徐定疆顾不得那五人凶狠的眼神,他听了讶异的说:“芳华,你……你还需要吃吗?”   “当然啦。”刘芳华忽然脸微微一沉说:“定疆,有件事我对不起你。”   “进来说吧。”徐定疆转过身的同时,刘群池突然说:“定疆,我们一路奔波,有些累了!”   徐定疆微露诧异的神色说:“刘王爷若想休息,我们大夥儿回宫城。”   “不。”刘群池摇手说:“芳华公主数日不见,想必与你有话聊,你们再多坐一会儿,我与东立他们先回去。”   徐定疆微微皱了皱眉,跟着一舒眉头说:“好,赵才、墨琪,替我送王爷回宫休息。”   “是。”两人同时应声。   刘芳华见刘群池要走,她眨眨眼,也不阻拦。刘群池则彷佛躲避什么般的急急离开,也不再多说什么。   徐定疆目送刘群池离去,目光转回刘芳华,只见刘芳华叹了一口气说:“刘王爷把我当成怪物了。”   不是吗?这句话徐定疆没敢问出口,他伸手一让说:“进去吧。”   “定疆。”刘芳华一面走一面说:“你给我的东西……我弄丢了。”   “什么东西?”徐定疆一时还没想起来。   “在蛇族时,你给我的那包东西啊。”刘芳华咬咬牙说:“我吃了一半,另一半被白浪带走了。”   徐定疆对白浪出现南疆并不意外,刘群池刚刚已经提到此事,不过他却没想到,刘芳华不但吃了一半,还把另一半给了白浪?徐定疆倒不是不舍得,只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些闷闷的,仿佛有些东西培着无法抒发。   “我本想杀了他。”刘芳华恨恨的说:“他却趁着五尊者围攻我的时候溜了,没想到他这么没种,算我当初看错他了……总算最后打服了这五人,不算毫无收获。”   庭院外的白浪远远听见刘芳华这句话,涌起了一股自怨自艾的情绪,她始终不能明了自己的用心,自己不愿与她争斗,竟认为自己怕事?而没想到五位尊者合攻刘芳华,最后的结果居然是投降?   这时两人已经回到座位,徐定疆顾不得五尊者如阿投降,他有些焦急的说:“你吃了那东西有没有怎么样?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坏处呢。”   “倒帮我练成另一种功夫。”刘芳华回过神来,露出笑容说:“怎么样,我虽然练成”幻灵大法“,好像没有变怪物唷,还可以吃饭。”   “可以吃饭……就这样吗?”徐定疆半信半疑。   “不过很奇怪呢!”刘芳华低声说:“我现在内息满溢、自给自足,连补充内息都不必。”   “不必补充内息?”这话匪夷所思了,徐定疆的牛眼睁大,问说:“用掉了怎么办?”   “自己就满了。”刘芳华没解释下去,忽然气愤愤的说:“遇到白浪的时候,他说想问你怎么练一种叫”胸怀天地“的功夫,似乎就是这类的……我一时火大,把剩下半包一把扔给他,说宰了他就拿回来,没想到他居然溜了。”   “他想问我?”饶是徐定疆聪明绝顶,这时也摸不着头脑。   想到白浪,刘芳华就没了兴致,她不耐烦的说:“说是因为騔獚练成了,你不记得吗?騔獚不是也有吃?”   “原来如此!”徐定疆恍然大悟的说:“我娘猜的没错,若是体内有气脉循环的生物服下,自有效用。”   “别提他了。”刘芳华闷闷的说:“算算时间,他也该服下了……我倒是帮了北军一个大忙,想到这就生气。”   “不用生气”白浪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入:“我没吃。”   徐定强与刘芳华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刘芳华腾身就要往外冲,徐定疆却一把拉住了她,一面朗声说:“白贤弟,可愿进来聊聊?”   “敢不从命?”白浪绕到正门,大步踏入。   在白浪进门的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刘芳华突然想起,自己功力已经大幅提升,现在又练成了所谓的“胸怀天地”与“幻灵大法”,就算后者对於身法没有帮助,自己的速度已经十分快捷,怎么却被徐定疆在一瞬间轻描淡写的捉住?莫非他的功力又更高了?   徐定疆在刘芳华停住的同时也放开了她,彷佛理所当然般的脸上毫无异色,他的功力一运之间,周身数公尺内全部在、心念控制之下,刘芳华刚刚距他不到两公尺,她一动,已被徐定疆的气劲牵引,带着徐定疆在一瞬间握住了她的玉臂,倒不是徐定疆的身法比刘芳华还快。   不过这时两人都没弄清这般变化,徐定疆还以为刘芳华没有全力施展,他发现刘芳华讶异的望着自己,也是有些一头雾水。   白浪刚刚在庭院中先听到刘芳华并未变成怪物本是一喜,但听到刘芳华自责兼生气,他的心情也不好受。他本不是深谋远虑的个性,火气一上涌,顾不得刘芳华一心想杀了自己,脱口就冒出了两句话。在徐定疆邀请之下,白浪不得不踏入“昆无宫”,不过白浪、心里却十分后悔,刘芳华在场,自己如何劝降徐定疆?   三人一会面,白浪自然而然的望向刘芳华,刘芳华当然也是直盯着白浪,只留下徐定疆一个人凉在一旁,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坐了下去。   刘、白两人对视了片刻,、心中在刹那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无限的酸甜苦辣爱恨情痴在这一瞬间充塞了两人的心中,过了不知多久,两人的表情由僵硬转为柔和,又渐渐的由柔和转为坚毅……白浪蓦然探手怀中,把那包退蛇软骨取出,向着刘芳华轻轻一抛。   刘芳华只一翻手,退蛇软骨已经落入了她的手中,刘芳华仿佛不愿拿着这东西一般,一甩手就扔给了徐定疆,倒把已经无所事事好半晌的徐定疆吓了一跳。   “你……”刘芳华终於开日说,“你还有胆子来。”   “我不是溜走,只是不愿与你拼命。”白浪望着刘芳华,不知为何,她虽近在眼前,白浪却只觉她似乎好远好远,白浪黯然的说:你真想杀了我?““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刘芳华眼睛红通通的,她咬牙切齿的说:“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说到最后,刘芳华蓦然想起那未及出世的骨血,恶狠狠的语调不自主的有些哽咽。   “如果真要杀了我才能消气。”白浪往前走上两步说:“你动手吧。”反正自己已经替白家找了个立足之地,而且白炰旭正要往北域城出发,事实上,自己的责任已经了了大半,如果刘芳华真的一心杀了自己,那就给她杀了吧。   白浪这么毫无防备的向自己走来,刘芳华举起了右手,掌背虚弓,掌心隐现煞白,只要一挥,刘氏秘传之学-“透骨击”便会轰然而出,但刘芳华的右手虽然蓄满了掌力,望着白浪惨白的面孔,不知为什么就是发不出去。   白浪自然识得刘芳华的功夫,他心里知道,在自己完全不运功的情况下,以刘芳华的功力发出的“透骨击”,打的若是脑袋,里面立刻会变成一团浆糊,打的若是胸腹,则脏腑瞬间化成粉末,死的一定很快,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白浪见刘芳华迟迟不击出,他又踏前一步说:“动手吧。”   刘芳华却是恨得牙痒痒的。白浪若与自己一拼,绝对下得了手,可是他这么挺起胸膛挨打,不知怎么右手就是击不出去。刘芳华忍不住跺脚说:“等等,我问完话再杀了你。”   白浪不禁傻眼,这种话倒是很少听到,只见刘芳华咬咬牙说:“你……那时为什么要逃?”   没想到这时刘芳华还要问这些,白浪平静的说:“我以为你失去本性,自然不愿死。”   刘芳华一愣:“那你现在……”   “你既然还是你。”白浪目光中露出柔情,轻轻的说:“你要杀我,当然可以。”   这八字有如巨雷般的轰到了刘芳华脑袋,她蹬、蹬退了两步,只觉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刘芳华猛一个转头,以全力向外飞射了出去。   这次徐定疆没有拦阻,他隔了片刻,见白浪依然痴立,徐定疆叹了一口气,招手说:“坐吧,白老弟。”   白浪怔伸了片刻,忽然听到徐定疆的呼唤,这才想起徐定疆也在场,白浪愣愣的转过身,魂不守舍的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徐定疆摇了摇手中只剩一半的退蛇软骨,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是只为了来还这个的吧?”   白浪愣了愣,才弄懂徐定疆说些什么,他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徐定疆的心情却也称不上好他苦笑的望着手中小包说:“如果这东西不是在你手中,你该不会这时候冒出来吧?”   白浪又摇了摇头,隔了片刻才开口说:“徐兄,我是来请你加入北军的。”   “加入北军?”徐定疆把退蛇软骨一抛,接回手中的时候说:“你难道忘了我爹怎么死的?”   白浪一窒,想起徐靖等於是死在自己与刘礼手中,他满怀歉意的低下头来,真是无言以对。   “我知道不是你和刘礼的错。”徐定疆笑容中带着一抹苦味说!“但我不可能与你们共事……我没把握…………。自己能忍多久。”   自己难道愿意杀害徐定疆的父亲?但这时怎么道歉都於事无补,白浪郁闷的说:“我自己其实是为了问騔獚的事…:!现在也不用问了。”   “为什么不用问了。”徐定疆说。   白浪皱皱眉,有些不耐的说:“芳华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当然是你的,难道……”   “如果我愿意给你呢?”徐定疆打断了白浪的话。   白浪愣了愣说:“徐兄又开玩笑了。”   “这倒未必。”徐定疆站起身,踱着方步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白浪脸色一冷说:“若要我背叛白家……”   “不。”徐定疆说:“我不要你背叛人,反而希望你不背叛人。”   白浪糊涂了,只能诧异的望着徐定疆。   徐定疆见白浪的神色,他心中蓦然涌起无限感慨,缓缓的开口说:“我希望你不要背叛芳华。”   白浪沉默片刻才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徐定疆目光望着窗外,彷佛有无限心事般的说:“别让她失望,别让她伤心,别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与她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说来简单,自己何尝不想?白浪艰难的说:“这……不是我一个人愿意就能办到的。”白浪霎时之间,恨透了说这句话的自己。   “我当然知道。”徐定疆回过头:“但你是不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是不是尽了最大的努力?白浪迟疑了片刻,实在没法说出肯定的答案。   徐定疆望着他,忽然一笑说:“你今日都愿意死在她手中了,难道就没想过这么一死对不起白家?”   白浪背脊冒出一片冷汗,徐定疆说的没错,自己这么死了怎么对得起白氏列祖列宗?其实自己不是想死,只是连她都要自己死的时候,自己根本已经不想活在这个世间了。   问题是……就算愿意答应徐定疆,在现实上,白家与刘芳华就是有不可避免的冲突,自己终究无法顾得周全。白浪叹了一声说:“我希望能答应,但……”   “还有个办法。”徐定疆又抢着说:“剩下的退蛇软骨,你我一人一半。说老实话,芳华虽服下半包,但效果未必最好,适当的量其实没人知道……如果以我当时给騔獚的经验来说,芳华服下的太多了,也许是她功力深厚,才没发生问题。”徐定疆一面说,一面把退蛇软骨的粉末倒一半在另一个布巾中,轻轻巧巧的分成两包。   若刘芳华在场,对徐定疆这句话必然会大点其头,她服下之后的苦头可只有她知道,也许正如徐定疆所说,减量一半对人体才合适。   白浪望着徐定强手中的两包粉末,实在不知徐定疆与自己说这么多做什么?他根本没必要给自己这种宝物,可是劝降徐定疆已近无望,难道真的这么白走一趟?白浪终於还是说:“条件呢?”   “若有一天,芳华真的要你死。”徐定疆脸色一转严肃,一字一顿的说:“你便自尽。”   刘芳华刚刚不是才说要自己的命吗?白浪苦笑一声说:“那我现在就该死了。”   “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徐定疆没笑,依然沉着脸说:“我说她”真的“要你死。无论是派人杀你、托人传话、口中嚷嚷都不算数。”   白浪依然不解:“谁知道她何时”真的“要我死?”白浪自然而然的学徐定疆加重那两字。   “这就要凭你的良心了”徐定疆恢复轻松的表情说:“只要你判断伸长了脖子她就会砍下去,那就是时候到了。”   见白浪缓缓的摇了摇头,反倒是徐定疆吃了一惊,只见白浪萧索的说:“若真有那一天,我本就愿意死在她手中,何必与你约定?”   “那就算你答应了。”徐定疆手一扔,半包退蛇软骨扔到了白浪手中,一面说:“只要你记得这个承诺,这一半就是你的。”   白浪顺手接住,心中依然十分疑惑,这样的约定,实在对徐定疆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为什么要拿这样珍贵的药品来换?难道他信不过自己愿意死在刘芳华手中?白浪怔件了片刻,忍不住说:“我答应你,怛……到底为什么?”   徐定疆望着白浪,隔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明白的,也别问这么多了。”   白浪窒了窒,看徐定疆神色十分坚定,自己八成是问不出来,他咬咬牙才说:“除此之外,另一件事我也不得不说……徐兄,我当初逃出人族,曾在熊族住了两年。”   “原来如此。”徐定疆一点即明,恍然大悟的说:“就是你把熊族与北军联合起来的?”徐定疆怀疑已久,今日才算获得证实。   白浪点点头接着说:“习回河城十八万大军,加上近三万熊族,举人族之力都无以抗衡,你若加入北军,都城必然不战而溃,战祸转眼消弭。”   “有两个原因我不能同意。”谈的事情无关刘芳华,徐定疆又变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见他一脸不在乎的说:“第一两方的人数并不是胜负的唯一关键,而在大战之前,随时都会有变化。”   白浪也不是傻瓜,蛇人突然停兵不攻自然有问题,不过看徐定疆的口气,似乎不愿对自己说清楚,白浪也不追问,只说:“第二呢?”   “投降与否,与胜负已定并没有关系,而重点在於该不该战。”徐定疆一撇嘴说:“当初白家虽然大势已去,也没什么人投降吧?”   白浪虽觉颇有不同,但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大道理回覆,反正他对劝降徐定疆本无把握,说这些不过是尽人事,除非徐定疆自己想投降,说再多也没用。白浪顿了顿说:“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听北域王说……”徐定疆转过话题说:“刘礼把北域城赏给白家了?”   这事也传到这儿来了?白浪心知北疆必然也有都城的奸细,这等大事自然瞒不住,他点点头说:“没错。”   “总算是有个立足之地了。”徐定疆顿了顿,忽然带着一抹促狭的笑容说:“如果大军南下前白家在北疆留下部分部队,等大战一起,找机会夺下习回河城,断了北军的归途,再与熊族协力灭了刘礼与都城部队,白家岂不是又掌握了大半天下?反正熊族本来就是你的朋友。”   白浪全没想过此事,被徐定疆这么一说,他可真是愣住了,对一心复国的白家,似乎这才是正途,可是自己想不出此法不奇,白广总不该没想到吧?为什么从没听他提过?望着徐定疆,白浪只能老实的说:“我从没想过此事。”   “只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想过。”徐定疆一笑说:“很简单,只要看看是不是所有白家人都往北域城集合就知道了,若只是投靠刘氏,怎么样也会留下一条后路,但若打算放手一搏,白家现在人手实在不足,只能孤注一掷了。”   这么说……想到白炰旭即将带着小皇帝北上,白浪更是肯定徐定疆的想法,说不定白炰旭与白广等人早有计画,只把自己蒙在鼓里,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白浪狐疑的想,自己就算知道,也不会反对啊?   徐定疆似乎看出白浪的疑惑,他哂然一笑说:“别从自己的角度来看…。!你没有私心,别人未必这么想。”   白浪心突然一寒,徐定疆说的对,若从白广等人看来,自己确实没有必要犯险,冒险兴复白家,别说不容易成功,就算成功,自己最多也是一地为王;但若全心襄助刘礼,北域王一席几乎已经稳稳的拿在手中,更几乎没什么风险,傻瓜才会选择前者……那么说来,自己是傻瓜了?   白浪苦笑又想,若就这么归顺刘礼,白家其他的人都等於在自己护翼下生存,那个小皇帝-“重兴皇”,更是没有立足之地,白炰旭可会容许这样的情况?自己真的傻过头了,他们一向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居然还一直没想到这些?   白彤不用说了,白敏、白广、白玫等人与自己相处虽然愉快,但总还是把自己当成外人,若要说对自己有几分感情的,只有白灵吧?白浪想到在城外守候的白灵有些娇小的身影,忽然有种十分想见到她的感觉,似乎见了她之后,自己这混乱的心境才有可能平复。   “无论会有什么变化”徐定疆顿了顿说:“你最好先找个地方练好你想练的功夫,再回北方,至少自保的机会大了些。”   白浪望着徐定疆,眼中都是迷惑,他终於忍不住说:“我们不是已算敌人吗?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毕竟是因为我……你爹才死的啊。…:”   “为什么?”徐定疆的眼睛也露出了一丝迷惘,在同一瞬间,徐定疆再度回忆起父亲被白浪轰击到刘礼刀圈之中,血肉四散、死无全尸的惨状。徐定疆紧闭双目片刻,这才吁了一口长气说:“真正杀死我父亲的是陈康,我已经报仇了,我若是真认为你是凶手,当时就不会放过你。”   这段话白浪不是不了解,但他实在没办法想像,若自己与徐定疆的角色互调,自己能不能这么冷静的放过对方?自己为了白家复仇,是不是也是个大傻瓜?   徐定疆见白浪不语,他过了片刻才笑说:“也许我只是希望制造你们之间的矛盾,其实并不怀什么好意。”   自己虽然不够机智,但是好是歹总还分得出来,白浪望着徐定疆,终於点点头说:“无论为了什么,我都得谢谢你。”   “好!该说的都说了。”徐定疆朗声一笑,取过桌前两壶“六蓝根”,递给白浪三亚,说道:“自此一别,下次要在战场上相见了,我们兄弟俩乾了这三壶。”   “乾!”白浪豪气突起,接过徐定疆手中的酒壶,仰首咕噜噜的灌了下去。两人同时把酒壶往地面一摔,白浪酒意一涌,一弹间身子未转直接向外飞射,一面朗声说:“战场再见!”   望着白浪飘然而出,徐定疆又取过三壶酒,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饮罢他忽然往满是浮雕金箔装饰的西壁一瞪眼说:“二娘,你听够了吧?”   西壁之后传来一霎的哆嗦声,隔了片刻,西壁中间竟裂开了一道门户,孙二娘满脸惭愧的向着徐定疆跪伏说:“小……小王爷饶命。”   徐定疆没理会孙二娘,孙二娘也不敢起身,只浑身颤抖的跪伏於地。隔了片刻,徐定疆才缓缓的说:“你的六蓝根,确实十分独到。”   “小王爷开恩、小王爷开恩。”孙二娘自知既然被徐定疆发现,自己已毫无逃生的机会,除了求饶没有别的话好说。   “有件事托你办。”徐定疆缓缓说。   “是。”孙二娘的声音中多了三分喜意,徐定疆有事要自己办,看来一时还不会死,她这才敢抬头望望徐定疆的脸色。   徐定疆面无表情,目光转过,直盯孙二娘说:“尽你的职责,把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刘礼。”   这岂不是开玩笑?孙二娘连忙又伏下,连声说:“小妇人不敢,小妇人不敢……”   徐定疆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沉声说:“我不是开玩笑,你不敢也得敢。”   孙二娘这才知道徐定疆不是说反话,她点头如捣蒜的说:“是、是。”   “然后……”徐定疆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若愿意专心卖酒,我也舍不得你的六蓝根;若不行,趁早滚你的蛋吧:”话声一落,孙二娘眼前倏然闪过一片红雾,她抬头再望,却发觉徐定疆已经消失了踪影。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19   第五章 重返天际     徐定疆飘出“翠琉居”后院时,脑袋转啊转的似乎在寻觅着什么,忽地在路角墙下暗影中,找到了他预期中的身影。   徐定疆暗叹了一口气,飘身过去说:“都听到了?”   暗影中的人影微微点了点头,低着头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说?”   “只是想帮你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徐定疆转过身望着天上的众月说:“芳华,你下得了手吗?”   暗影中的人影正是刘芳华,她虽愤然而出,但奔出“翠琉居”就后悔了,白浪与徐定疆两人会谈些什么,她自然十分有兴趣,反正她耳力本就高明,“翠琉居”又距后墙不远,刘芳华索性运足耳力,听听之后的对话。   这时听徐定疆这么说,刘芳华望着徐定疆,迟疑了片刻才咬牙说:“我为什么下不了手?”   “这样最好。”徐定疆呵呵笑说:“到时若白浪在敌方中占有重要地位,只要你一声令下,白浪必引颈就戮,岂不是一大功劳?若他没什么重要性,就放他活命亦可,也算是朋友一场。”   “你……你别骗我。”刘芳华退了两步说:“你绝不是为了这个。”   “怎么?”徐定疆讶异的说:“你不愿意?”   刘芳华脑海中一片混乱,徐定疆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话哪一句是真话?她有些混乱的说:“当然不是,可是……你……你明知我对你……”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徐定疆脸上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异样,他打断刘芳华的话,哈哈一笑说:“我倒有个喜事要告诉你。”   刘芳华一愣,此情此景,喜从何来?只见徐定疆笑容一敛,正正经经的说:“我已决定与小玫成婚,如果家母未及返日,只能托北域王主婚,这次你可得多帮忙。”   “你……”刘芳华怔仲的说:“你要与小玫……”   “我俩情投意合。”徐定疆一脸皮厚的模样说:“不早早成婚,何等痛苦?”   刘芳华心中彷佛打翻了调味壶,酸、甜、苦、辣各种感觉一起涌上。在蛇族时,自己才真正发觉徐定疆在心中的份量,而上次与白浪相逢的经验,更是让人认为以往的感情不过是一场梦魇。虽不能说就此选择徐定疆,但他怎么会结婚?他与白玫不是玩玩的吗?他真的要娶白玫?   不知徐定疆是不是因兴奋而格外迟钝;他无视刘芳华的神色,自顾自的说:“至於小玫的长辈我反而不担心,她父母早已亡故,她的二伯虽然身体不好,主个婚总不是大问题。”   刘芳华对白玫的二伯是谁已经没有兴趣,她一忽儿想着怎么能发生这种事,徐定疆居然就这么成婚?一忽儿又觉得白玫本是徐定疆的良配,自己正该祝福两人。两种极端矛盾的想法在心中打转,刘芳华霎时有些头重脚轻、立不定身子。   “你怎么了?”徐定疆终於察觉不对,扶着刘芳华笑说:“我还有件有趣的事要告诉你呢。”   还有什么事能让自己感到有趣?她想笑又想发怒,想露出愁容又觉得世事荒谬得有趣,脸上的肌肉似乎已经不能自主,她实在什么话都不想请,但又觉得现在不能沉默下去,刘芳华有些迷乱的说:“什么……什么有趣的事?”   “梦羽与东立的事情。”徐定疆眨眨眼说:“你好像不知道吧?”   这时候谁有心情管这些?刘芳华终於忍不住说:“你跟我扯这些做什么?”   徐定强一愣说:“没兴趣就是了,怎么发起脾气来了?”   我该发脾气……:我不该发脾气……刘芳华发涨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她一跺脚说:“不管谁要结婚,我明天就回都城去!”说完,刘芳华御气而起,双足红云催动,有如一道红色闪电般的向着宫城破空划去。   望着刘芳华的身影,徐定疆突然退后两步,软软的倚靠在“翠琉居”后院墙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子。”徐定疆右侧不远突然冒出了声音。   徐定疆可吓了一大跳,但他随即平复,这天下间如有人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欺到自己身侧,除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之外,只怕没有第二个。徐定疆转头苦笑说:“周伯,你也来了?”   周广脸上没有笑容,谅解的望着徐定强说:“听说这儿有好酒,本想来找你讨杯酒喝,顺便告辞,没想到你这儿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   “告辞?”徐定疆愣了愣说:“周伯要去哪儿?”   “蛇人攻城的问题已经解决,我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周广摇摇头说:“最近我想了个办法可能可以离开这个星球,我要试试。”   徐定疆顾不得自己的情绪还没平复,他连忙说:“周怕还没逛过其他的地方呢,怎么急着要走?”   “我这次一时兴起南下探险,害死了不少人命。”周广挤挤眼,作出个歉疚的表情说:“你们这儿彼此仇视得太严重,不敢逛了。”   徐定疆看周广的神色,心知无法挽回,只能苦笑说:“周伯想出了什么办法?”   “就是那妖术嘛,不是可以移动位置吗?”周广粗肥的手指往上比说:“我要一直往上移。”   “周伯也会”幻灵大法“?”徐定疆可傻了眼。“不是。”周广摇摇头说:“不过若找出空间的缝隙,想办法钻过去,倒是有点希望。”   饶是徐定疆聪明机变,也听不懂周广在说什么,只能猛皱眉头,在心中暗暗狐疑,若这么说来,刘芳华岂不是也能飞出去?   “也许是因为重力的关系,空间的缝隙越靠近地面分布得越密集。”周广似乎看出徐定疆心中的疑惑,解释说:“越往上,越远才有一个出口,而在异空间呆得越久,受到的撕裂力道越强,我也未必有把握能支持到宇宙……毕竟跳跃窗不是到处都有。反正卓卡已经修复完毕,有了膜翅,若一时失败,也许还能试着飘下来。”   跳跃窗?徐定疆记得卓卡似乎说过,那是直接穿越两个空间的门户,想了想,徐定疆才说:“若是跳跃窗,就不用待在异空间了?”   “正是。”周广点头说:“若是跳跃窗,经过异空间的时候只是短短一刹那,就算是普通人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徐定疆想了想说:“既然有风险,就先多试个几年,等有十分把握再走如何?”徐定疆实在有些不舍得周广。   “不行。”周广摇摇头说:“徐小子,你仔细看看我,与第一次见到我有何不同?”   徐定强微微一愣,仔细打量了周广几眼说:“没什么不同啊?”   “看看头发。”周广的头发长了几个月,已经有一段长度,他比着说:“有白头发了。”   徐定强这才发现,周广确实出现了几丝白发,徐定疆莫名其妙的说:“这又怎么了,谁都会有白头发啊。”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周广摇头说:“但经过一次在城外全力与蛇族大战,我才发觉自己已开始衰老……这种现象,已经百多年没有发生!而且因我实际年纪本就不小,衰老的速度比一般人还快,我再待下去,只会越来越出不去。”   衰老不是十分正常的吗?听周广的意思,似乎他不老才是正常?徐定疆也不追问了,只说:“周伯既然已经决定,那……不知是什么时候?”   “等我说完下一件事。”周广微笑说:“马上就走。”   徐定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十分不舍。周广对他亦师亦友,有如长辈般提携指点,但相处却又没有隔阂,自己能有今日的一身功夫,最该感激的便是周广。徐定疆张开口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也是刚刚听你们提起,我才发觉该跟你说。”周广摆出正经的面孔说:“白小子说的胸怀天地,简单的说就是在体内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以另一种极快速的方式运集内息送入体内,所以感觉好像无穷无尽,但我必须告诉你,若是太过挥霍,也会遇到用完的时候,可不是真的就此源源不绝……不过补充起来也很快就是了。”   “怎样会用完?”徐定疆乾笑两声说:“连发二十记”红骨神拳“如何?”   “等你练成了,那种层次的功夫几乎是可以连续使用。”周广皱眉说:“这种用法得用很久。”   徐定疆傻眼了,“红骨神拳”可以用很久?现在的内息最多连续七、八拳就完蛋了,这算是什么功夫?……。等等,什么叫那种层次?很差劲吗?   “那个白小子似乎就练成了连续使用后会脱力的功夫,不过现在没大用,一发立刻完蛋,难怪他这么想练这种功夫:。…”周广一面思索,一面不经意的喃喃念了这几句,这才转对徐定疆说:“若是你全身上下的体外气脉,都能凝集了如发拳前凝聚在拳头上的劲力,再让气劲脱体轰出,也许连续个几十次之后会耗完。”   无论前面一段或是后面一段,都让徐定疆大吃一惊,脑海霎时混乱了起来。前一段让他想起当初白浪致自己父亲於死的那一击,想起白浪轰出后不支倒地的模样;后一段却使他想起当初只依靠全身红雾轰出便打退了右督国王刘方廷,而那还不是凝聚起来的劲力………还处於惊讶状态的徐定疆勉强开口说:“周伯,您也有类似的功夫?”   “有啊……喔,那时你昏倒了,所以没看到,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补给的速度快了些,与天地大力还有一大段距离,什么胸怀天地?名不符实,哼哼……”   提到天地大力,徐定疆猛然醒起说:“那杏如妹子……”   “那小妮子。”周广挥挥手说:“没时间教她了,我直接帮她提升了一点,省得她纠缠。”   周广口中的一点不知道多大点?徐定疆还想发问,周广突然怪叫一声:“怎么一聊就聊个没完没了了?小子别罗唆了,胖子去也。”   话一说完,周广倏然间往空中直射,直飞出了百馀公尺,远远的一个庞大的黑影突然从下方跃上,两团黑影一会合,下方黑影两侧两片极大的翼状物倏然而开,载着周广向城外滑翔飞掠。   “周伯!”徐定疆忍不住叫道,却听到身旁传来周广的声音:“跟你小子确实投缘,所以再聊下去不得了,老命会毁在这里,有能耐的话,到宇宙中来找我!”周广不知用了什么功夫,彷佛就站在徐定强的身旁说话,说完的同时,载着周广的卓卡已经掠出城墙,向着东方大海的方向飞射。   连传音的工夫都这么离谱……当下徐定疆顾不得怎么去找、找不找得到-自己还没问什么是天地大力呢……眼看已经快看不到周广,徐定疆忍不住大叫一声:“我一定会去找你!”不过徐定疆没周广的传音功夫,这运足功力的一声大嚷,轰隆隆直传出去,把南角城已入睡的平民吵醒大半。   在那一瞬间,往东面山头飞掠的周广听了哈哈大笑,拍着胯下的卓卡说:“你说那小子能不能找到我?”   另一面,刚翻出南角城北的白浪被声音唬得回过了头,想想该不是针对自己,这才继续往城外奔,旋即看到脸上带着高兴笑容的白灵,正与穆通远远的向自己迎来。   宫城中,正向五位尊者下令的刘芳华徐定疆,徐定疆她心中莫名的一甜,但随即叹了一口长气,咬咬牙,六人连夜离开了南角城。   白玫听到的同时正在宫城中一间斗室静坐,听到这声呼唤时她没有任何表情,隔了片刻,两行泪水,顺着她娇嫩的脸颊缓缓滑落……   牧固图纪元一二O二年一月十日   在都城南面的大道上,六个人影突然无端端的闪现在道路中央上方。当中一名年轻女子,远远望着沐浴在晨光下的都城,眼中露出了一丝莫名的凄凉。   “公主。”右侧一个脸色青紫的中年人说:“我们从这里开始走吗?”   被唤作公主的人点了点头说:“暂时用普通的”飘风术“,进城门以后用走的……多与人接触,对大法的误会才会减少。”   另外五人彼此对视一眼,谁也没提出异议,就这么随着那有着一道浓眉的女子,缓缓的向都城飘近。   现在虽然没有北军来犯的消息,但毕竟人族处於动乱,都城的官兵还算颇为尽责,很快就有人发现那六条怪异的身影,几个士兵仔细一望,有个人大声叫:“那不是秘阁殿的六尊者们吗?”   “现在要说幻萃阁。”率领了望兵的士族领军破口骂道:“那些人已经背叛,还不快去禀告易龙将!快…:。快把城门关上!。”职责所在,顾不得所谓的尊者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城门了。   小兵正要往城下溜,忽然一愣说:“那不是芳华公主吗?”   领军一愣,仔细看了看,六人中的领头者确实是刘芳华。领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傻了片刻,眼见刘芳华等人越来越近,他连忙说:“反正快去禀告……”   “城门呢?”另一个士兵急急问。   “这……”领军忽然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不关是有违职守;但不让三公主进城不也是找死?他愣了愣才咬牙说:“别关……我下去迎接。”话一说完,领军也急忙奔下城楼,准备冒死询问。   刘芳华这次回都城足足花了九天九夜的功夫,别说不如部队行军,简直与一般的行旅速度差不多,她正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刘芳华知道,徐定疆既然说了那番话,他必定会立即以天鹰传讯,要求南角王妃陈晶露回城主婚,自己若提早返抵都城,若父亲一时兴起要自己随同南下贺礼,岂不是白回来了?   不管徐定疆那时的一声呼唤是不是对自己而发,自己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绝对没有办法出席徐定疆与白玫的婚事,更别说祝福他了。   另外还有个问题,当时父亲为了自己与白浪在密室中的事情,发怒关起自己,也不知现在气消了没有?   所以这一段路,刘芳华走走停停,彷佛一路赏玩般的北行,五尊者个个走得一肚子闷气,但又不敢有任伺怨言,只好乖乖随着刘芳华缓行。   这时见到都城南门的乱象,大尊心中颇有些荒谬的感觉,当初为什么反出都城?现在又为什么回来?就算自己肉体上已经接近无欲无求,但精神上为什么还是这么空虚?   先前与刘芳华一战,没想到历经三个小时,刘芳华从一开始的生疏,慢慢的熟悉了五人的功夫,到最后,当刘芳华开始施用众人的功夫回击时,自己就知道没有希望了,其中最莫名其妙的是……刘芳华的内力为什么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打到后来,刘芳华已能把众人玩弄於鼓掌之间,却又不知为何留手不杀,到了众人心无战志的时候,刘芳华才提出了条件,要五人重新投回都城,从此听她的命令。   这岂不是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只不过从刘冥换成了刘芳华,不过也就不必担心无法获得“天王乳”,至少一时的性命是保住了。   可是随着都城的接近,大尊者不由得有些担忧,两位供奉对“幻灵大法”一直颇有反感,所以这五十年来,刘冥一直无法增加弟子,现在五人叛后又回,两位供奉会不会容不下众人?若那两个老头想动手,五人可是一点生机也没有。   大尊者这么想,其他四人的想法也是大同小异,不过刘芳华并不晓得这些细节,就算在都城,“幻灵大法”的一切也是仅止於口耳间的流传,两位供奉对“幻灵大法”的态度,她一点也不知道。   眼看城门口慌慌张张的跑出一个领军,刘芳华脸上露出微笑,心想这个将领看到六人,恐怕已经吓坏了。   刘芳华料想得没错,当六人飘到领军面前时,易岚还没赶到,领军虽然不断的往回望,但一丝踪影也不见,他只好苦着脸认命的向刘芳华施礼说:“参……参见芳华公主。”   “免礼。”刘芳华轻轻的落下地面,她也不想为难这个小官,哂然一笑说:“今日城防谁轮值?”   “易龙将。”领军连忙说。   “我等他。”刘芳华目光一转,望向大尊者说:“大尊者,东西是在”幻粹阁“中吗?”   “是。”大尊恭谨的说:“在西厢第五进。”   “我们先去那儿就是了。”刘芳华没什么表情的说:“先让你们放心。”   “多谢芳华公主。”大尊者这话中倒真有几分感激,只要取得预存的“天王乳”五人一分,足可存活到新品炼制出来,无论日后北军与都城哪边获胜,看来都已保住了性命。   “拿到东西之后,你们就照我说的话去做。”刘芳华点头说:“否则我到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你们。”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修“幻灵大法”之人,能在异空间中感应能量,对同修此功者的位置更是一清二楚,刘芳华要找到众人确是易如反掌。   五人彼此对看一眼,同时躬身应是,能越早离开都城越好,省得被那两个老不死找麻烦。   “芳华公主?您回来了”易岚适时赶到,但看到刘芳华身后的五人,脸上的笑容不禁僵了起来,有些迟疑的说:“这五位莫非是………”   “五位尊者。”刘芳华点头说:“六尊者被定疆杀了,所以剩下五个。”   这话一说,五人脸上同时现出一抹煞气,刘芳华却毫不理会他们的表情,接着对易岚说:“我也练成了”幻灵大法“,现在刘冥已死,所以他们归顺於我,你放心,他们不是敌人。”   易岚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说:“您……练成了……”   他不知道此事?刘芳华懒得解释,只皱皱眉心想,莫非“北域王”刘群池没把消息送回?又或是易岚阶级不够,没法得到这个消息?刘芳华也懒得多说,脸色微沉的说:“我们进城当然是易如反掌,只不过想让易龙将方便做事,这才走路进城,还有其他问题吗?”   易岚自然明白,传说中“幻灵大法”能穿墙如无物,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区区一座城墙自然挡不住眼前六人。易岚只好让开说:“不敢,芳华公主请进。”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快往宫内传达这个消息。   “走!”刘芳华脚踏实地,以简单的身法往城内轻掠。   刘芳华既然不用“幻灵大法”,五尊者自然不敢班门弄斧,一个个老实的运起轻身功夫尾随,还好刘芳华速度不快,五人本来的修为也并不差,总能跟个首尾相连。   刘芳华进入宫城、皇城之后,首先就带着五人来到才更名不久的“幻粹阁”,取得了所谓的“天王乳”。刘芳华心知纵然有几样特殊的功夫自己还不会,但以自己对“幻灵大法”的了解,已能随时致他们於死,所以她对“天王乳”一点兴趣也没有。看着五尊者离开之后,刘芳华自顾自的离开,打算去问候久已不见的父亲刘然。   越往寝殿接近,刘芳华就越觉得奇怪,怎么越接近寝殿守卫反而越见松弛?但看路途中遇见的随侍、卫兵,脸上皆是一副轻松的表情,看样子也不像发生了什么事。刘芳华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疑惑,稍稍加快脚步往前奔。   到了目的地,刘芳华才要对守卫说话,守卫施礼时殿门内恰好转出一人,一见刘芳华便惊讶的叫:“芳华?”   “大哥?”刘芳华也十分高兴,她连忙奔上两步说:“我要见父皇,他老人家呢?”   刘演一怔,随即释然笑说:“父皇的寝殿换位置了,你还不知道?”   刘芳华愕然问:“换到哪里?”   “我正要去拜见父皇。”刘演微笑说:“一起来吧。”   两人这一走,刘芳华这才发觉又是往“幻粹阁”的方向,刘芳华诧异的问:“原来是往北搬?”   刘演点点头说:“其实也不怎么偏北,反而有些偏西,只不过往这里走顺路………其实早在父皇即位之前,就有这样的打算……啊,听说你也去过那儿。”   自己去过?刘芳华心中微微一动,北面大半区域以往都是刘冥的范围,自己去过的地方可不多……想到这里,刘芳华有丝不详的预感,低声说:“到底是哪儿?”   刘演四面望了望,见随侍距两人有一段距离,他才低声说:“原来的密室。”   这话一说,刘芳华的脸霎时红了起来,竟是那令人又迷醉又痛恨的地方?她一时之间,连望都不敢望向刘演。   刘演却一丝异常的表情也没有,他很自然的接着说:“你不是闯过一次?后来被那群妖人抓了好几天。”他并不知道刘芳华其实进入过密室,当时刘芳华被关的原因,只有刘然清楚。   妖人?刘芳华立即不自在起来,自己现在可也是妖人之一大哥已经算是厚道之人了,没想到刘冥一叛,在他的口中都变成了妖人,那别人口中还得了?   刘芳华性子本直,心里一不痛快,脸上的表情就十分明显,刘演察觉到异状,诧异的说:“怎么了?”   刘芳华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刚刚已经让易岚知道,这件事也瞒不了人,她咬咬牙说:“等会儿我向父皇禀告……你就知道了。”   刘演也不追问,不过两人问气氛既然有些僵,他也就闭上嘴,加快了脚步往新建成的寝宫奔去。   两人这一加速,自然是转眼即至,在通报之下,刘芳华与刘演进入了寝殿外围的书房等候。刘芳华望着四面,有些不满的说:“为什么叫我们到这儿来?”   “以后我们也不能随便进出父皇的寝殿。”刘演摊开手说:“但也没什么。”   刘芳华皱皱眉,想来必定又与密室有关,当初若不是进入密室,自己也不会有这身功夫,也不会有机缘练成“幻灵大法”,更不会……更不会……想到那时的旖旎,刘芳华觉得心头仿佛受了一股重击。徐定疆这么对白浪说,莫非是拿准了自己不舍得他死?难道……刘芳华突然一愣,莫非徐定疆要自己亲手杀了白浪,才愿意接受自己?   刘芳华脸突然一红,恨恨的跺了跺脚,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徐定疆接受自己?徐定疆又怎么会这么想,他不是要娶白玫了吗?   可是……可是……若自己当真立刻要白浪死,徐定疆还会说出要娶白攻的话吗?刘芳华想到这里,脑海中一团混乱,自己对白浪的感情还算清楚,但面对徐定疆,怎么就像是一团纠缠不清的乱绳,怎么理也理不清楚。   刘芳华这么突然一跺脚,可把刘演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却见刘芳华正自皱眉低头,脸上忽红忽白,神色百变,刘演莫名其妙之下,却也不敢贸然开口。   因为刘芳华比刘演小上不少,从小刘演就十分疼爱这个妹妹,慢慢的竟演变成有些怕她,所以一看刘芳华神色不对,刘演自然沉默是金。    刘芳华自顾自的思索片刻,忽然间发觉已经等了好一会,而刘演又一句话不吭,她头一扬,望着刘演说:“大哥,父皇怎么了?你又怎么都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刘演说:“莫非正有什么事耽搁了?”至於他不说话是因刘芳华表情太过怪异这句话,刘演自然不敢说。   刘芳华颇有些耐不住性子想走,但总不能叫父皇出来时扑了个空,刘芳华正忍不住东张西望时,突然脸一沉说:“门后是谁?”   刘演一惊连忙转头,只听门后传来一声轻笑说:“芳华公主功力大进了?”   这声音……两人都愣了愣,刘演还没认出,刘芳华已经讶异的叫:“是……是伯母?”   门呀然而开,一个风华绝代的妇人缓步而出,向着两人施礼说:“见过皇储、芳华公主。”脸上也有些讶异的神色。此人正是徐定疆之母:陈晶露。   刘演却是最为惊讶,自己都没发现陈晶露的到来,怎么刘芳华反而先发现了?她的功力莫非比自己还高?   “您……您怎么没回南角城?”刘芳华虽不知陈晶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第一件关心的事情,就是陈晶露为何没回去主持婚礼……莫非婚礼取消了?刘芳华的心不自禁砰砰得跳了起来。   “原来芳华公主也知道了。”陈晶露脸上露出带点无奈的苦笑说:“那孩子日期订得这么仓卒,这么赶着回去一路上难免舟车劳顿,我已请北域王代我主持。”   “对了,芳华还不知此事。”刘演拍手说:“父皇已经将定疆升为卫国使,正式统领南角城,看来没多久就是南角王了……啊,他的婚事就是昨天嘛………”   他还是娶了白玫?刘芳华不由得有一丝黯然,但她望望眼前两人,口中只迸得出:“伯母都还没回去,他急什么?”   “总归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陈晶露望着刘芳华的眼光中,似乎有几分惋惜的味道,她缓缓的说:“芳华公主也该选个好对象了。”   看着陈晶露的目光,刘芳华不自禁的有些慌张,她顿了顿足说:“别提这些了……伯母怎么会来这儿,有事找父皇吗?”   “是皇上有事召见。”陈晶露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滞留都城这么久,皇上第一次找我,居然就是为了这种事?”   为了什么事?刘芳华与刘演两人都等着陈晶露继续说下去,但陈晶露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摇了摇头对两人说:“真对不起。”   对不起?这话从何说起?刘芳华可没有这么大的耐性,正想发问,她突然头一晕,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往后跌了一步。刘芳华心中大惊,自己怎么可能站不稳身子?她正迷糊的时候,却见刘演身子也是一晃,随即砰地一下昏倒在地面。   陈晶露望着刘芳华,满是歉意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她摇头说:“没想到芳华公主的功力居然这么高了?”   刘芳华现在的功力确实比刘演高出许多,她诧异的望着眼前的陈晶露,强提着功力问:“为……为什么?”   “我刚刚说了。”陈晶露叹息说:“皇上之命,伯母只能道歉了……”   刘芳华听到这里,再也支持不住,缓缓的软倒在地,在眼睛闭上之前,恍恍惚惚的似乎见到自己父亲刘然正踏入书房,身后还跟着一位供奉爷爷。   刘芳华心头一凉,这真的是父皇的命令?自己……自己做错了什么?   刘然与刘尉达跨入门中,眼见刘芳华与刘演都已经失去了神智,刘然脸上没有笑容,只沉声说:“弟妹,你果然没教朕失望。”   陈晶露施礼说:“皇上有令,自当鞠躬尽瘁。”   刘然望望刘演,接着说:“昏倒后也是一颗即解吗?”   “启禀皇上。”陈晶露点头说:“这是醉梦旬日香,未能服药,昏睡十日,药入腹中,片刻即醒。”   “很好。”刘然向着右侧的刘尉达干意,刘卫达当即探手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紫色的小药丸,向前帮助昏迷不醒的刘演服下。   “居然如此灵验。”刘然点头说:“刚刚弟妹还说没把握,未免太谦虚了。”   “据传”幻灵大法“足令生机断绝。”陈晶露摇头说:“臣妇本来确实没有把握。”   他们都不知道,当初焰山老人施放他自认最有效的迷药,但无论是对刘冥或是六尊者,俱都无效;今日能迷倒刘芳华,乃因她身体虽因修练受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却又因服下退蛇软骨而有了另外的发展,使她在内息源源不绝下仍保有一般的生理机能,否则今日师承自焰山老人的陈晶露,用什么迷药也无法将她迷倒。   刘然目光再度望向陈晶露,忽然说:“弟妹,这次托你留下,连定疆的婚礼都无法参加,朕实在愧疚。”   陈晶露一笑说:“没什么。在这等时候,定疆还想着成婚,那是他的错,臣妇能在都城为皇上略效微劳,实感荣幸。”   “不过……”刘然哼了一声说:“白氏馀孽摇摆不定,不可能久服於人……当初先皇必定是看清这一点,才会下令斩草除根。徐贤弟五十年前一念之差种下今日之果,现在定疆又选择白氏女子为妻,朕实在担心啊。”   “皇上请放心。”陈晶露一笑说:“有臣妇留在都城,纵然白氏有其他计谋,小儿也绝不会为其所惑。”   刘然怔了怔,一脸诧异的说:“弟妹岂非误会了?朕绝无此意……算了,你先去休息吧。”   “谢皇上。”陈晶露行礼如仪,低头退出了书房。   踏出书房,陈晶露才抬起头,见四面无人,她轻哼了一声,这才缓缓向外走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0   第六章 功力大成     经过了一日夜的欢腾,今日的南角城,反而有些冷清的味道。店铺商家休息的休息、歇业的歇业,就算还维持着营业,里面的店员也大多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十日前,小王爷将与白氏皇族女子成婚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虽然刚经过战火的蹂躏,南角城的人民还是立即动了起来,织布的织布、采买的采买,就算是无所事事的,也一心期盼到时在大街上举办的万桌流水席吃个饱。   其实只在不久之前,南角城居民刚知道徐靖战死之事,人心惶惶自不待言,但至徐定疆领兵返回之后,已暂时稳住了民心。而这次在两万馀蛇人攻城下保住了城池,后来还与蛇人化敌为友,更是让人民建立起信心,遑论徐定疆本是受人民所爱戴的徐靖之子。   三日前,都城讯息传来,徐定疆正式晋升为“攘外卫国使”,统领南角城事务。这么一来,可谓喜上加喜,徐定疆连升两级,身为南角城之主的身分已经确定,只看什么时候再立下大功,必然能成为新一任的南角王。   昨日的婚礼,礼炮齐放、彩纸飞扬,所有人都离开了房舍,满城满街的乱逛,连在城外的蛇人都获赠不少食酒。城内城外吵闹了整整一日,直到清晨才逐渐停歇。   今日是洞房花烛夜的第二天早上,绝没有哪个傻蛋会去打扰睡在峦圭殿的徐定疆与白玫。白攻与徐定疆总算是真作夫妻,一夜恩爱缠绵自不待言,但两人毕竟是练武之人,到了十时左右,白玫首先带着微笑,从甜蜜的梦境中醒来。   白玫还没睁眼,就已经有些难以决断,是先暂时就这么躺着,还是把压着自己的徐定疆粗腿移开?   还没决定该怎么办时,白玫听着徐定疆近在耳边绵长的呼吸声,感受着地的气息吹抚着自己的面颊,不由得痴了。就让他压着吧,这么一动,岂不是吵醒他了?虽然两人身体与身体间湿湿黏黏混在一起的汗水,教人感到有此难受。   白玫缓缓的睁眼,这么近看着徐定疆,反而有些认不得了,这是他吗?没错,正是他,就是那个让自己背叛了有希望获胜的刘礼、背弃了白氏一族的男人。   值不值得呢?白玫轻轻的把自己环抱着徐定疆的手臂搂紧,这才感到被徐定疆压着的右臂有些发麻。白玫轻吐了吐舌头,催了一点点内息过去活了活血脉,心里面暗觉好笑,睡着的时候会自动催运内息舒活血脉,醒来反而不知道了。   白玫这么微微一动,徐定疆唔了一声,手脚一动,两人缠得更紧了,八条赤裸的手脚就这么交缠着,两人的身躯也近得不能再近。   “嗯……”白玫突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两人紧贴着身子,对方任何部位有动静自然一清二楚,何况是那要命的地方?   “再一次?”看似熟睡的徐定疆,突然无端端的轻吐了这一句,跟着眼睛也睁了开来,露出带点挑战意味的笑容。   “再……?死鬼……”白玫忍不住轻骂了一声,身子却自动的挪动着,迎合徐定疆的身躯。   两条油水汗湿紧缠着的身躯,自然而然的协调成适当的位置,在薄薄的被褥不断的晃动下,鼻息声也跟着粗重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两人同时传出一声彷佛吟唱般的长吁,象徵着生命跃动的动荡停了下来,只留下绵长的呼吸声。   隔了好久,白玫才重新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她轻喘着气,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干什么每次都来真的?”   “你不也是?”徐定疆蓦然张嘴轻咬两下她的肩颈交界。   被徐定疆这么轻咬,白玫发痒的缩了缩脖子,有些嗔怪的说:“还不都是你,这么做,谁忍得住?”   “就糜烂一天吧,这是洞房花烛夜耶。”徐定疆改咬为吻,吻了片刻突然睁眼搜寻,想在白玫身上找个没有淡淡红印的地方下口。   除非未通此道,只要练功有成,大多在鱼水之欢时能作出适当的控制,使本身元精不失,所以除了一些初次上阵以致神魂颠倒的男女,或是准备受孕的夫妇,多半不会到最后的地步。   徐定疆当然不是前者,而徐定疆也早已知道白玫这时算来不易受孕。而徐定疆这么鞠躬尽瘁,白玫虽然不解,两人气机牵引,白玫又深爱徐定疆,便索性放弃控制、礼尚往来。   见徐定疆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白玫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只轻推了徐定疆一把说:“去你的花烛夜。日上三竿了,再不出去就羞死人了。”   “这里还有。”徐定疆被白玫一推反而找到了目标,他突然一头钻到白玫腰侧。   白玫立即缩成一团,咯咯的笑了起来,一面又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没想到徐定疆突然停了下来,白玫一愣,发现身子突然一轻,已经被徐定疆抱了起来。   两人的身躯突然没了被褥的遮掩,白玫如玉般的肌肤带着点点的汗水,在窗帘透入的阳光下,闪动着炫目的质感。   “小玫啊。”徐定疆站在床上,赞叹的说:“你的皮肤真美。”   白攻甜甜的一笑,身子一弹,轻巧的从徐定疆怀抱中跃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下床落地。当晶莹的汗水四面飞洒的同时,白玫顺手抄起床单往身上一卷说:“穿衣服了。”   “就穿这样吧。”徐定疆老着脸皮挺挺胸笑说:“穿太多岂不无聊?”他的身体虽一丝不挂,但似乎毫不在意。   “你想荒废正事,可不要害我成为罪人。”白玫掠到昨夜褪下的衣物边,拿起贴身小衣,巧笑嫣然的说:“改天陪那几个俏婢的时候,你再荒唐吧。”一面褪下床单,姿态优雅的着装。   徐定疆吐吐舌头,坐到床上扮个鬼脸说:“怎么听来有股酸酸的味道?”   白玫瞟了徐定疆一眼,脸上带着抹神秘的微笑,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徐定疆也不多说,就这么带着微笑欣赏着白玫着装。   白玫的动作不但好看,还带着点挑逗的味道,幸好她速度不慢,徐定疆正蠢蠢欲动之时,她已拾夺的差不多了。眼见徐定疆仍兴致盎然的望着自己,白玫不禁嗔说:“大老爷,要人服侍你也得下床啊。”   “是、是。”徐定疆踏下床来,在白玫的服侍下穿妥了衣服。   当白玫替徐定疆披上外袍时,徐定疆忽然说:“小玫,有件事得跟你说。”   白玫一怔,抬头望着徐定疆,徐定疆一脸正经的说:“我老爸已经死了,娘又不在这里,所以你今天运气不错,不用拜见公婆。”   白玫没好气的说:“还以为你有什么正经事。”   “有。”徐定疆依然板着睑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卫国使夫人,可知道身为卫国使夫人,有什么不能规避的责任吗?”   白玫半信半疑的说:“什么责任?”   “每天晨晚各一次,帮你老公按摩。”徐定疆说着往自己肩膀一指说:“快来。”   白玫推了徐定疆一把,嘟起小嘴说:“你再开玩笑,我要生气了。”   “好老婆。”徐定疆立即投降,拉着白玫的双手,将她搂近说:“刚刚是开玩笑的,现在真的有正经话要说了。”   白玫轻瞪着徐定疆,心想再信他一次,若他再胡说八道,非想个办法整整他不可。   徐定疆伸手轻抚白玫的脸说:“小玫,我们只能再恩爱几天……五天以后我将闭关,闭关前后得冷落你几天了。”   白玫脸先是一红,随即一怔诧异的说:“为什么突然要闭关?”   “要吃个怪东西。”徐定疆苦着脸说:“若不吃那东西,战乱一起,你大有机会变成寡妇。”   “你……”白玫翘起小嘴说:“你怎么老不正经?”   “正经透了。”徐定疆睁大眼说:“我爹死的经过你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白老弟那一招可不是普通的功夫。”   白玫皱皱眉,叹了一口气说:“浪大哥那招只能用一次,小心点闪过不行吗?”   “不……”徐定疆紧了紧白玫的身躯,叹口气说:“如果我猜的不错,就在这几天,白老弟会再突破一个关卡,到时候他那招功夫只怕可以连续使用……”   白玫吃了一惊,若真能如此,天下岂有敌手?但……这怎么可能?白浪怎么会突然提高能力?就算如此,徐定疆又怎么知道?   不过白玫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她望着徐定疆,担忧的说:“如果真的这样,闭关有用吗?”   “赌一赌吧。”徐定疆呵呵一笑说:“若我失败,白老弟也会失败,大家扯直。”   白玫虽然听得迷迷糊糊,但她也不追问,只顿了顿叹口气说:“浪大哥也来劝你归顺北军?”   徐定疆点头说:“不过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主要目的还是练功夫……你们白家早就有名称了,听说叫‘胸怀天地’。”   没听说过。白玫摇摇头,忽然说:“定疆,我本来以为你会看情势决定,但既然与蛇族联合,你就不可能投入北军了。”   “你希望我加入北军阵营吗?”徐定疆耸耸肩说。   “不。”白玫轻轻摇头说:“你认为怎么做好,就由你决定。”   “你想得其实没错。”徐定疆说:“皇上、二皇子八成都这么想,所以若真的有所保留,到时候只会吃力不讨好,谁赢了都倒楣。”   这也是一种想法。只不过若徐定疆两方都不帮,都城还有机会赢吗?白玫欲言又止,但还是沉默了下来。   “自己的事忙完了。”徐定疆伸伸懒腰说:“该帮帮东立了。”   “梦羽的事情吗?”白玫微笑说:“他们两人看来不大对劲。”   “你也注意到了?”徐定疆抓抓下巴,忽然一拍手说:“你帮帮他们好不好?”   白玫先是一怔,随即释然点头说:“看来问题是在梦羽那儿,我帮忙确实比较好……看来墨琪稍微粗心了一点。”   “对啊。”徐定疆大点其头说:“我不闻不问的过了这么多天,若是墨琪能解决,也不用请你出马了。”   “你还有别的问题。”白玫擦嘴一笑说:“那两个小妹妹怎么办?”   徐定疆愕然说:“谁?”   “别装傻。”白玫轻哼了声:“杏如还好,你要昙如随着刘王爷回都城,她只怕不愿意。”   “会吗?”徐定疆眼珠子四面乱转,似乎准备装傻装到底。   白玫顿了顿突然说:“你真的想让她们回去吗?”据白玫所知,前几日徐定疆似乎曾托徐昙如帮忙,只不过她也不明白详细内容。   “我为什么不让她们回去?”徐定疆一脸无辜。   看来只好自己想办法弄清楚。白玫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起身向外走,一面说:“这个卫国使夫人,还真的不好当。”   “有劳夫人了。”徐定疆呵呵一笑,忽然又拉着白玫说:“阿垒呢,你怎么安排?”   “跟着我就是了。”白玫停下脚步摇头说:“总不能叫他替你率领部队打白家人吧?”   “他不是很喜欢到处侦查吗?”徐定疆笑嘻嘻的说:“不要他去北疆,让他去都城逛逛如何?”   “让他休息一下吧。”白玫转过话题:“现在多了陈龙将,部队不需要安排一下吗?”   “这是另一个问题。”徐定疆搔搔头,脸色转为凝重的说:“没想到只能募集到十五万……这次与蛇人大战,损耗了太多官兵。”   “也因为与蛇人大战,训练官兵的速度却也大幅缩减。”白玫沉吟说:“也许不到一个月,就能出征了,到了北方,刘礼徵募的部队说不定还没成熟……”   “不。”徐定疆忽然摇了摇头说:“刘礼部队训练的速度就算不比我们快,也不会慢。”   这句话还真的让白玫吃了一惊,她诧异的说:“怎么可能?”   “只怕连刘礼自己都不知道。”徐定疆沉吟了片刻才说:“正常来说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   白玫点头说:“两个月也仓卒了些,所以我才不懂……”   徐定疆一笑说:“别忘了,徐苞之前不知已经计画了多久。若刘礼当真不知此事……看来还有很多有趣的事要发生!嗯,刘礼就算当时不知,现在也不可能不知道……”   白玫当真是愣住了,她怔怔的望着徐定疆,只见徐定疆突然又哈哈一笑说:“对了,徐苞之前也绝没想到北域城会变成白家的,刘礼这一着,可真是漂亮透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出去了。”白玫笑了笑向外移步,她忽然有种感觉,到今日她才真正确定,徐定疆与刘礼两人的智谋,与自己的层次完全不同。   不过白玫并不怎么担心北疆白家的处境,白广身在北方,他有机会亲眼看着各种情势变化,多少总会有些察觉。问题是……自己的决定,是不是要再仔细的思考一下呢?   徐定疆料的没错,数日前回到北域城的白浪,早两日前,已经安排好各项琐事,随即进入闭关的状态。   北域城名义上虽然以白浪为首,但实际运作却是由那三百名白家军,以及后来随白炰旭赶至的二十馀上族老头做主。白炰旭虽然没有正式的职位,但籍由白彤、白广、白汉三位副龙将名义发布命令,也一样能让政令运行无误。   如此运作下,非白家体系的铁珊珊、穆倚自然会有些被排斥的感觉,不过白广为免此事,许多事还是特意与他们商议,彼此间倒算相敬如宾。不过有关小皇帝--“重兴皇”白鼐之事,自然是没有人敢向他们透漏一言半语。   与南角城完全不同,这时的北域城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气,五十年前被刘氏皇朝赶尽杀绝的白氏一族,今日重新入主北域城,北域城的人民自然颇有些战战兢兢。   不过在宫城内,这样的气氛却缓和多了。除了土兵之外,进出宫城的将领大都是白家人,虽然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但多数人还是有兴奋的感觉,躲在阴暗的角落存活了五十年,今日总算能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在人族之中生活了。   宫城的西南侧,有着北域城中最大的殿宇-“啸云殿”,历任的北域城主人,都居住在此,白浪也不例外。   不过白广等人虽不敢僭越,“重兴皇”白鼐、白炰旭,还有那二十多名老者,却也都老实不客气的住在这儿,所以白浪这次闭关,自然由那些老头轮班守护,避免意外。   只可怜穆通万里迢迢的跟来北域城,当白浪闭关之后,却被白炰旭安排到了铁珊珊的军伍之中,连见面白浪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时,在“啸云殿”西侧的厢房外,白灵俏丽的小脸上露出几分不快,正缓缓的向着厢房走近。   到了第三闲房,白灵轻敲了敲房门说:“大伯,小灵来了。”   房门呀然而开,白炰旭正站在门前,点头说:“进来。”   白灵进门后,白炰旭关上了门,目光凝望着白灵,脸上的神色全看不出是喜是怒。白灵等了片刻,见白炰旭一直没说话,她只好开口说:“您找我有事?”   “你来得慢了些。”白炰旭和声说。   “是。”白灵低下头,她实在不愿意来,但拖延了片刻之后,还是来了,毕竟不容易找理由开脱。   “没关系,坐。”白炰旭叹了一声说:“我们前后回到北域城,这几天一直很忙,没时间与你谈话,说老实话,我并不怪你溜去找白浪。”   白灵一怔,抬起头望着白炰旭,白炰旭这么说,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白灵低声说:“大伯,对不起。”   “说了不怪你了。”白炰旭手一挥,自己先坐下说:“你把阴爆掌传给白浪了吧?”   “是。”白灵一面坐,一面脸色坚毅、理直气壮的说:“橹爷爷本就要我把这功夫传给浪大哥的。”   “很好。”白炰旭微笑说:“然后呢?”   白灵听到很好两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了愣才说:“然后什么?”   “他有没有限制你传给其他的人?”白炰旭和蔼的问。   “没有。”白灵低下头说。   “那就好。”白炰旭说:“我们白氏一族的这项秘传,学会的人功夫都会上升一个层次……这时是非常时期,学会的人越多越好,小灵,你抄录出来,让大家习练。”   白灵有此迟疑的说:“可是……”   白炰旭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他微微皱眉说:“小灵,你不能把这功夫当成自己私人……”   “不是这样的。”白灵彷佛受了委屈,焦急的说:“这功夫有缺点的。”   白炰旭一愣,白氏秘传的“阴爆掌”有缺点?白灵是在胡说八道吧?   白灵知道白炰旭不信,她顿了顿说:“可是橹爷爷交代,只有非学不可的人才能知道。”   白炰旭的脸色终於完全沉了下来,他冷冷的说:“大伯不算是非学不可的人吗?”   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只不过白灵实在不知道这样做对白家真的好吗?但白灵没有拒绝,点点头说:“大伯要学,当然可以……那小灵就把缺点先向大伯说明。”   白炰旭神色一缓,和声说:“你说。”   白灵暗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阴爆掌’以‘破天真气’为基,以独特的运行方式凝聚大量内息,将阳刚爆裂的性质蕴藏於阴柔的劲力之中,可以无声无息的迫入敌人体内,在对方身体内造成极大的伤害……”   白炰旭有些不耐的说:“这我都知道。”   白灵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但在体内凝聚的时候,因两种劲力彼此排斥,会由丹田沿着发劲经脉往外挫损,功力不足的人若连续使用,对身体伤害极大……小灵学成之后,也只在都城外用过几掌,后来调息了好久,才勉强复原。”   “原来如此。”白炰旭点点头说:“这么说,必须转为先天真气才能使用……我知道了,白浪这次闭关,该是把内息转换吧?”   白浪自离开南角城,一路上就颇为沉默,白灵也不知道他这次闭关的目的。不过从一些片段的对话中,白灵隐隐感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但她也不想纠正白炰旭的话,只接着说:“除了这之外,还有一点……若在与敌交手之际,凝聚残馀的劲力施出‘阴爆掌’,威力会比平时施出的大上数倍。”   “这是好事吧?”白炰旭惑然问。   “但施出的同时,挫损的劲力将会反噬,必死无疑。”白灵咬咬牙说:“据说是因为隐藏的精力会被引出,同时也丧失了自己的元气,再加上劲力反噬的作用,才会如此。”   这确实是恐怖的功夫,但也极具有吸引力。白炰旭怔了片刻,望向白灵说:“我明白了,你告诉大伯,大伯再来决定该传给谁。”   白灵无话可说,只好把相关心诀口述出来,让白炰旭记忆。白灵念了两三遍,直到白炰旭记得清楚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好一阵子。   白灵正打算告辞,白炰旭突然说:“等等,大伯还有一事与你商议。”   这下白灵可真的有些讶异了,除了“阴爆掌”,白炰旭还会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谈?   白炰旭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出口,隔了一会儿,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肃然对白灵说:“小灵,你是不是很喜欢白浪?”   白灵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句,她倏然间沉下脸,一句话也不说。   不是该睑红害羞或者是辩解吗?白炰旭也没想到白灵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可是谁都不说就接不下去了,白炰旭好不容易才接着说:“两边算起辈分,确实差了一辈,但事实上血缘关系已经极远,辈分并不重要……”   “够了。”白灵倏然站起说:“大伯若只是要说这些,我不想听。”   这是怎么回事?白炰旭不知该如何反应,想了想才说:“这么说……你不喜欢他?”   白灵面色一片煞白,嘴唇微微的颤动着,隔了片刻,她吐出一句:“我要走了。”一面说,一面大步的往外走。   “小灵!”白炰旭身子一晃,阻住了白灵的去向。   白灵停下脚步,依然一言不发。白炰旭有些恼羞成怒的说:“无论你喜不喜欢白浪,你怎么可以对大伯这种态度?大伯还没说完话!”   白灵小睑蓦然扬起,目光直视着白炰旭,冷冷地说:“若大伯认为自己说完后,小灵的态度会比现在好,小灵也可以听完再走。”   这……这小丫头……白炰旭气得说不出话来,白灵绕过白炰旭,踏出房门,离开“啸云殿”。   白炰旭面上当下一阵红一阵白,隔了片刻,他猛然拿起一旁装饰用的花瓶,狠狠得往房外的花园砸去。   碰地一声,花瓶碎散、四面飞射,白炰旭这蕴含着内力的一砸,声音可不小,连数个院落外、在后殿闭关中的白浪,都听得颇为清楚。   自两日前白浪服下退蛇软骨,他似乎就陷入一种奇异的世界中,一股奇异的热流……不,不该说是热流,只能说不知是冷是热的一股奇异能量在体内流转,那股能量与自己的内息奇异的互相吸融。很奇异的,自己内息彷佛越来越少,似乎被那股能量无声无息的吞没了,但那股能量也没有因此增多,彷佛内息消失一事与它完全无关。   这样下去还得了?白浪颇想停止,但一来不知该如何停止,二来白浪莫名的相信徐定疆与刘芳华的话,认为吃下这东西应该只有好处,他也只好不管这么多,放任着那股能量继续流转。   白浪的内息虽不断的消失,身体内也不断的吸纳着外来的能量,只不过两者的速度一比,可谓小巫见大巫,吸纳的速度远远不及消失的快,何况随着内息的减少,吸纳的速度也越来越缓。不到三十个小时,白浪的内息已经消失殆尽,不留一丝一息。   不过这时的白浪却不像当初施用“长虹破天击”之后,全身体力散失无踪,白浪依然能保持着端坐的姿势,静静的观察自己身体的变化,而他也深信,那股奇异的能量不会就这么结束,必然还有另外的变化。   到了昨日,那股能量忽然剧烈的运行起来,有时顺着经脉,有时顺着血脉,有时毫不规矩的在体内乱窜。无论到了何处,白浪总是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这股疼痛十分难以忍受,但白浪想到刘芳华曾受过相似的痛苦,心中却莫名的有股快慰的感觉,何况据徐定疆所说,刘芳华服下的份量是自己的一倍,受的痛苦应该也比自己厉害,若自己连这样都忍受不了,怎么面对刘芳华?   不过白浪却不知道,刘芳华在服下之前,已经误打误撞的将全身内息散尽,两人体内的反应固然有相似之处,却也有极大的不同。比如白浪体内那股能量的强度,比起当时刘芳华体内的可要“强壮”上不少,相对的,因为吸纳的时间较久,白浪的身体也比刘芳华更能适应。   但这么一来,白浪承受痛苦的时间,可比刘芳华还长久,那股能量似乎定不下来,没有一个地方愿意停留,而白浪也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停留才好,话说回来,自己又有没有能力控制它的流动?   到了今日清晨,那股能量流窜到了胸腹之间,掌控呼吸的肌肉倏然间严重的抽搐,连心室都无法规律的跳动,白浪感到血脉凝结,连呼吸都无法顺畅,而此时内息又荡然无存,也没有能力支持下去,白浪脑海一阵迷糊,心想莫非就要这么死去?   突然之间,那股能量钻入了经脉之中,盘据在经脉的气血凝聚处,也就是一般养气的地方,白浪的心脏突然间恢复了动作,呼吸也顺畅了起来。   正当白浪的神智逐渐清醒,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察觉不到那股能量的位置,白浪愣了愣,更发现自己体内仍是空空如也。白浪可傻眼了,就这么结束了吗?自己成为废人?   不可能。白浪不相信结局会是如此,他迟疑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该动还是不该动,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这一瞬间,白浪听见了那声花瓶砸破的声音。白浪这时内息已经散失,定力自然颇有不足,在一惊之下,身子不免微微一动,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强大无匹的内息突然从胸腹之间涌出,一路上彷佛轰碎经脉般的窜向丹田,跟着窜流全身。   而在窜流全身的途中,胸腹至丹田间经脉膨胀的痛楚几乎使白浪走火入魔,全身经脉几乎要爆裂开来。在这一瞬间,他体内的内息似乎已经爆满到无法承受,白浪忍无可忍,他这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办法把内息散出。白浪无法多想,蓦然间两手同举,右手凝聚“阴爆掌”掌力,左手自然是“长虹破天击”,两手同时向上催发,至於“长虹破天击”会让自己成为废人的事情,这时也管不了了。   就在这一瞬间,只见轰然一声巨响,五道狂龙般的青色爪劲刹那间破屋而出,将整个屋顶轰碎大半,那五道青龙还不断的纠缠、膨胀、变大,一面化为一体一面不断的往空中直冲。而倏忽之间,那馀下一半的屋顶,连同四面墙壁上端彷佛变成了粉末,一面随着爪劲带起的劲风激卷,正是“阴爆掌”的极致表现。   这一声巨响,把宫城中所有人都吓了出来,刚要踏出“啸云殿”的白灵一回头,只见一道宽近数尺的青色巨龙向空中直冲,越向上方还越形粗大。白灵一怔间,一股狂风蓦然卷起,向着四面激射,巨龙彷佛活物,腾动之间直让天地为之变色。   白灵被劲风逼得退了两步,她愣了愣,立即运功往回赶。   白浪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大骚动,他只知道这时发现了自己未曾遇过的现象,以往只要施出“长虹破天击”,自己的内息立即消散无踪,但这时虽然丹田内内息大量减少,却不断有莫名其妙的内力由胸腹间爆出,凶横霸道的往丹田直涌,再从丹田直冲出掌,跟着往无穷无尽的天际射出。   而在这股力道的催动下,那道巨龙越形膨胀,虽不是直接轰击,但因四面飞旋、轰轰发发的狂风呼啸,连白浪附近的房舍都无一幸免,方圆十馀公尺内没有一样东西得以留存。   这下不妙了,要轰到什么时候为止?就在这一瞬间,白浪突然发觉胸腹间的疼痛不再这么剧烈,似乎体内经脉已经较为习惯,他立即运足内息一蹦,硬生生收束左臂的劲力。   虽说因白浪体内内息依然十分充足,足以遏止住这凶猛的力道,但这么一收,气势正雄的劲流大河突然一滞,立即往回反激,在这一瞬间与白浪体内的内息一撞,一股力道由左手小臂横向爆出。只听一声巨响,又是一股强烈的劲流向着四面激散,而窜入空中的巨龙就这么奔腾发散,直到消失无踪。   “天啊……”已经赶到附近,却因劲流狂卷而不敢靠近的白炰旭等人,正呆望着空中,口中喃喃的说:“这是什么功夫?”   白灵这时恰好赶到,她望了白炰旭一眼,扭头就往内奔,这时刚刚激散狂飞的尘沙碎木正没头没脑的落下,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无法看远。蒙陇中白灵只见一个呆立在风暴中心的人影,她慌乱的叫:“浪大哥!”   白浪上半身衣衫碎裂,身上满是灰尘,但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转过头,见到在灰雾中奔来的白灵,露出微笑说:“小灵。”   白灵奔到两公尺外,恰好听到白浪这声呼唤,忽然间煞住了脚步,目光中露出担忧的神色,专注的望着白浪。只听到白浪有此凄凉,又有些迷惘的说:“我该是练成了……”   白灵却不知为什么无法感到欢喜,她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说:“恭……恭喜浪大哥……”   “怎么了?”这大呼小叫的声音是白敏。   原来这时白彤、白广等人都已经赶到,正随着白炰旭接近尘沙已逐渐平息的风暴中心。   白浪望望四面这么多的白家人,却不知为什么还是满腔的孤独。   他目光转向白灵,低声的说:“小灵……我觉得……好累……”他这时心中十分迷惑,自己一直想练成“胸怀天地”,但练成了又如何?为什么还是一样的痛苦?   白灵心中一疼,忽然感觉白浪虽然练成了天下无敌的武功,但只有比以前还要脆弱。白灵猛一个转身,板箸睑对四面说:“浪大哥要休息,你们可以散去了。”   这是什么话?所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谁看不出来白浪功力大有突破?这时居然要休息?   按道理,这时该白炰旭说话,但他刚刚才吃了白灵一顿排头,这时反由有些气沮,还是白彤先开口说:“小灵别胡闹,你知道有多少大事等浪大哥出关吗?”   “我不管。浪大哥说要休息就是要休息……”话语忽然一滞,白浪的寝房附近已经一片混乱,白浪如何休息?   白灵一咬牙,转过身拉着白浪说:“浪大哥,到我那里去。”说着一拉白浪就跑。   白灵的功力在这群人中虽不算顶尖,但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撒腿便跑,众人一愕间,白灵与白浪已经掠出了十来公尺,腾向西方还算完好的屋檐,似乎要越屋而走。   这未免太离谱了。白炰旭怒气涌起,猛的大喝一声:“给我站住!”他同时一点地往前飞射,打算拦下白灵。众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也在同时飞掠,随着白炰旭身后急追。   白炰旭这么一展开身法,在一瞬间,已经与白灵拉近了五、六公尺。眼看就要追上,牵着手的白灵与白浪突然间速度陡变,有如两条灰影般的往外激射,倏忽间飞射出“啸云殿”,紧接着掠出宫城,也不像是要到白灵的房间。   白炰旭这下可真是瞠乎其后,他的脚步立即慢了下来,知道这必然是白浪由被动转为主动,带着白灵远行……自己绝对追不上他们,白炰旭在满怀的失落下,一股怒火无法扼抑的往上直涌。   白彤这时才赶上白炰旭,眼看人影越来越远,他发急的往前直冲,却听到白炰旭愤然说:“别追了,追不上的。”   “不能不追。”回话的是白彤,他与白广两人一先一后,停也不停。   白炰旭的怒火终於爆发,迁怒的大声叫:“告诉你们追不上,你们听不懂吗?”   两人又奔出七、八公尺才煞住脚步。白彤转过头来,脸色十分难看的说:“大伯,二皇子晚上会到……”   什么?白炰旭吃了一惊,目光转向白广,白广沉重的点了点头说:“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刘礼不在习回河城好好练兵,跑来这里做什么?要命的是白浪居然在这种时候跑得无影无踪……白炰旭眼见大部分人都已经赶到,而每个人的目光中似乎都有着责怪,其中尤以白彤的最为刺眼,白炰旭有些失去理智的大吼:“你们还呆在这做什么?所有人都出去找!”   话声一落,人群四散,谁也不愿这时候待在白炰旭身边。   白炰旭吼完之后,神智恢复过来,却见四面白家人都已经跑光,他目光转过,他猛地吃了一惊,连忙往下飞射,掠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身旁低声说:“皇上,你怎么出来了?”   小人影眨眨眼说:“师父不是说在外面不能这么叫?”   “现在四面无人。”白炰旭有些示耐烦的说:“君臣之道自该遵守。”   那个人影看来不过十二、三岁,似乎有些稚气未脱,他一听白炰旭说的话,立即摆出正经的模样,嘟起嘴哼声说:“发生了这么大事,朕也不能出来看看吗?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白炰旭四面张望,见确是没有别的人在,他脸一沉说:“身为人君,岂能自陷险地?又岂能轻易毁诺?皇上若不改过,日后如何承当社稷?”   此人正是小皇市白鼐,他说不过白炰旭,只转过头扮个鬼脸,也不说话。   “皇上!”白炰旭的语气烈又严厉了三分,他催促的说:“皇上再不回去,微臣逼不得已,只好……”   “回去、回去。”白鼐臭着脸,转身往西侧厢房迈步,但步伐缓慢,看得出来不大甘愿。   白炰旭眉头一皱,掠过一托,捧着白鼐就往西奔,口中还一面说:“请恕微臣冒犯。”   “我又不是没脚,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白鼐的叫声越来越远,终于渐渐消失。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1   第一章 大军南下     牧固图纪元一二零二年一月十一日   “原来是这样……”刘礼望著“啸云殿”中残破的屋宇,点头说:“如此威力,只怕两位供奉联手也未必挡得下来……”   白无旭叹了一声说:“白浪可能为了试功夫才离开,只没想到他居然忘了交代行踪。”   “我并未先做通知,怪不得他。”刘礼疑惑的说:“不过这儿城外四面荒野,他能到哪儿去?又怎么会找不到?”   昨日刘礼到达,白家众人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推说白浪正在练功,一面派人加快脚步寻找,到了今晨,实在无法解释,只好带刘礼来现场一看究竟。   这趟除了一般士兵之外,随刘礼来的将领只有“川灵龙将”风紫婷;她这时也在一旁观看这有如废墟般的殿宇,脸上满是讶异的神色。   这时白彤、白广、白汉、白述潘等副龙将都侍立在旁,连本来被蒙在鼓里的铁珊珊与穆倚都来了。铁珊珊到现在才知道此事已十分不满,听到白家众人的解释,她更忍不住冷冷说:“白安国使是本城的领导人,我们也该有资格关心吧?”   这女人真令人讨厌,怎么偏偏选刘礼的面前说这种话?白彤横了她一眼,忍住气说:“我们也不知道浪大哥会一夜不归。”   “你们带过来的三万部队,训练得如何了?”刘礼转过话锋问。   白无旭毕竟是客卿的身分,自然不适合说话,白彤老实不客气的说:“回二皇子,我们一直都在训练中。”   “很好。”刘礼望着六人说:“有没有异状?”   白彤大声说:“二皇子请放心,纵有任何问题,我们也会一一解决。”   “我知道了,但……”刘礼目光转过其他人,忽然转向穆倚说:“你那儿呢?”   穆倚在部队中一向不显眼,就算当初在都城他身为副总教头,知道他名字的人也并不多,当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刘礼关注,他愣了一下才说:“回禀二皇子,训练部队十分顺利。”   “珊珊呢?”刘礼望过去:“你怎么认为?”   “还不错吧。”铁珊珊皱眉说:“不过什么训练都比不上实战快速,听说南角城与蛇人大打了好几场,我们还得加紧脚步。”   刘礼脸上露出微笑,突然点头说:“对了,你们以往都缺乏实际带兵的经验……唔,你是白述潘副龙将吧?你觉得呢?”   这么说来,刚刚的回答都不符刘礼的心意了?众人的目光都转向白述潘,看看他怎么回答。   白述潘在这些人中,年纪只怕是最长的,他缓慢而沉稳的说:“启禀二皇子,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末将训练的一万人中,资质不错的人似乎比预期的还多。”   “果然如此。”刘礼低声自语说:“既然这样,就该没错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自然没人接话。刘礼沉吟片刻后,抬头对众人说:“把所有人手都散出去,务必在明日中午以前找回白安国使。”   众人领命四散,只留下刘礼、风紫婷与白无旭三人,白无旭心中颇有些担忧,忍不住开口问:“二皇子,敢问为何限定在明日午前?”   刘礼叹了一口气,回过头说:“我约了熊族族王率军来此会合,估计明后日就会到,您说该不该找白浪回来?”   要南下了?白无旭吃了一惊,若真是如此,身为主要战力兼两方中间人的白浪自然是非到场不可,但若找不到呢?白无旭再也停不下来,他施礼说:“二皇子见谅,老夫也去安排一下。”   “白前辈自便。”刘礼等到白无旭离开,目光才转向风紫婷说:“风龙将,你有什么看法?”   风紫婷似乎一直在考虑着什么事情,见刘礼发问,她有些迟疑的说:“启禀二皇子,末将认为……其实三、五年之后再南下,可能较为有利。”   “单就我们已知的事情来说,这么做是对的。”刘礼一笑说:“但我们未知的事情却还不少,不得不防啊……”   风紫婷露出迷惑的表情说:“末将愚昧……”   刘礼脸上露出无奈,伸手向地面虚点两点说:“比如这里。”   风紫婷一怔,脸上随即浮出一抹带着困扰的忧色,闭上嘴没再说话。   白浪倒底去了哪儿?其实他与白灵也没有刻意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不过北域城四面原野苍茫,在辽阔的大地上,随便什么方向都可以行走,白浪这么一狂奔,一夜间奔出了数百公里远,北域城派出的人想找到他们,恐怕还要不少的时间。   昨日,白灵拉着白浪奔跑的时候,忽然发现白浪雄浑的内力从手中传入,同时白浪的速度也显著的提升,白灵这才发觉自己一点地就能掠出老远,更在白浪的牵引下越来越快,两人就这么恍若腾云驾雾般的直往外飞。   一路奔行的过程中,白灵见四面的景物迅疾的向后飞射,迎面而来的狂风迫得她呼吸都感到不顺畅,但白灵却忍着一句话也不说,只觉得若能就这么与白浪奔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不好?   奔行了大半夜,进入了一望无尽的大草原中,白灵越来越是心惊,白浪这么带着自己奔,等于耗费了两份内息,何况又是以这样的速度?他的内息竟是这么浩瀚博大、无穷无尽?   忽然间,白浪停了下来,也直到这时,他才把目光转向白灵,白灵望着白浪,见白浪的眼中满是悲伤,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这么回望着白浪,却无法说出半个字来。   “谢谢你。”白浪突然说了这句话。随即缓缓放开白灵的手,目光呆滞的往南方望。   白灵虽然不知这儿是哪里,但奔出城外之后不久,她便知道白浪是向着南方跑,不过他自然而然的避开了大道,现在也不知道偏了多远……白灵沉默了许久,终于幽幽的说:“想去就去吧……到她的身边,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白浪一声不吭,白灵不由得涌起了一股自怜的情绪,自己算什么?又期待什么?白灵也就这么默默的望着南方,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缓缓的,阳光再度从东方跃起。大草原的清晨,草浪仿佛随着逐渐耀目的日光摆动着,一波一波由东向西的翻动,白灵飘飘荡荡的心,似乎也随着草浪不断的翻腾,没有停歇的时候。   “她不会原谅我的……”忽然间,白浪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低声说:“什么?”   “她不会原谅我的。”这次声音大了些,而且确实从白浪口中所发,白灵傻了片刻,才知道白浪居然是在回答自己不知多久以前的劝慰,霎时间她忘了自己的痛苦,往前走上两步说:“那就忘了她吧。”   “我本来也以为忘得了。”白浪极慢极慢的转过头来,或许是僵立太久,颈项间还传出格格的骨节声,他缓缓的说:“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才不会不甘心。”   “什么不甘心?”白灵莫名的身子发寒,战战兢兢的问。   “我总有一天会死在她手中的。”白浪脸上露出一种释然的微笑,彷佛有些快慰的说:“这样也好,倒真是一了百了。”   “浪大哥。”白灵越听越怕,奔上前抓着白浪说:“你胡说什么……你功夫这么高,怎么会死在她手中?”   “你不知道的……”白浪似乎想通了,他虽依然脸色郁郁,但也不再像刚刚一脸黯然。   白灵见白浪不说,也莫名其妙的感到一股忍不住的悲伤,这情绪猛然爆发出来,她转过头大声的说:“我就是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浪反而吓了一跳,他望着转过身的白灵,纤细的肩头正微微的抽动着,白浪伸出手,轻按白灵的两肩说:“小灵,生浪大哥的气了?”   白灵一转身,蓦然低头埋入了白浪的怀中,不断的抽搐,说明了她正无法抑制的流泪。白浪僵着双手,回搂也不是,推开也不是,迟疑了半晌,白浪终于轻抚着白灵的背,喃喃的说:“小灵……小灵……”   白浪再迟钝,也能察觉白灵对自己的感情,不过白灵一向隐藏得很妥善,没想到今日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白浪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发觉本来将两手靠在自己胸前的白灵,突然两手一圈搂住自己的腰,哽咽的低声说:“不要说……不要说……”   白浪只好闭嘴。这一瞬间,他不由得心想,若自己一开始喜欢的是白灵,会不会简单多了?若是现在开始喜欢,会不会简单多了?问题是,自己怎么忘得了刘芳华……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却办不到。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蓦然间,已经停止哭泣的白灵忽然松开手,转过身子退开两步,从怀中取出了手绢,轻轻的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白浪正想着该不该说两句劝慰的话,却见白灵忽然红着脸转过来,向着自己一鞠躬说:“对不起,让浪大哥担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浪可有些傻了眼,女人平复的速度有这么快吗?白灵见到白浪的表情,她羞怯的一笑说:“刚刚突然想哭,却把浪大哥的衣服弄湿了。”   “呃?”白浪傻眼的说:“这没什么。”   白灵这时似乎完全恢复了正常,她望着原野说:“北方真是辽阔,浪大哥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   “是啊……”白浪望着白灵,终于决定放弃了解女人。他苦笑说:“那时每天东奔西跑,一直没心情好好逛逛。小灵,带你看看草原风光可好?”   白灵轻轻一咬下唇,随即绽开微笑说:“太好了,就让他们急上一急。”   “好。”白浪点头说:“就跟他们玩玩捉迷藏。”   两人手牵着手,就此钻入了大草原中,却苦了北域城派出搜寻的官兵,要知道白浪当初在北疆东奔西躲了二十多年,想在大草原中找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牧固图纪元一二零二年一月十九日一晃眼过了八日,白浪与白灵在北方原野中四处游玩,到了不少的地方,白浪从小虽然老是逃命,难免也会看到些别有风味的景色,纵无心情欣赏,仍有些印象,这几日便带着白灵,到了许多向少人迹的奇景处游玩,不过无论是奔东逐北,白浪一直没有远离北域城超过五百公里。   一开始,两人自然也曾偶遇过北域城派出来搜寻的官兵,不过白浪这时功力比以前不可以道里计,要避开官兵的耳目,当然是轻而易举。   凭白浪的经验,自然不会让白灵饿着渴着,这三日,两人停留在北域城西面一个清幽的小山谷,这里已经离开了草原地形,开始有小型的丘陵与山峦。那山谷四面的峰峦并不高,但却成一个弯弧往南,挡住从北面而来的寒风,加匕谷中本是温泉地形,这么一来,从峰峦到谷间,一层层明显的气候变化,正可谓四时花果常开,两人到了这个地方,简直要忘了尘世中的纷争。   今日晨光刚从山巅透入,盘坐静养的白浪已经被山林中清脆的雀鸟鸣声唤醒,他睁开眼睛,望着逐渐从林木间透入的晨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喜乐,若能终老于此,不也是人生一乐?   白浪转过念头,倾听着谷中的声音,他听到在百余公尺外,山谷温泉汇流处正有轻柔的拨水声,白浪嘴角微微扬起笑意--白灵又入浴了。   想起三日前初入谷中,白灵见到温泉时露出的欣喜模样,白浪不禁暗暗惭愧,现在又不是在逃命……自己餐风露宿不打紧,却全没想到人家女儿家数日未能净身十分痛苦;只怪自己太过迟钝,而白灵又是太过替自己着想,一点也不提此事。   紧跟着又想起,当晚白灵嗫嚅的向自己说要洗身的模样,白浪不禁又暗暗好笑,这小丫头这么害臊,莫非担心自己前去偷窥?想到这,白浪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白灵褪去衣衫,以温润的泉水擦拭玉体的模样,她的脸上也不禁微微一红,连忙遏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但问题是,现在白浪内力既高,听力虽还不及刘芳华,却也已达巅峰,白灵无论是款款更衣、莲足入水,又或是捧水濯发、揩拭淋身,白灵的一举一动白浪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这谷中除了鸟叫虫鸣,别无一点吵闹的声响,白浪不去幻想也难。   从入谷的第二日起,白灵就每日早晚各入浴一次,白浪这才知道白灵多爱干净,想起那几日,自己真是委屈她了。   过了片刻,随着抹净、起身、着衣种种该有的声响一一传出,白浪知道不久之后,白灵却会带着微微的腾雾,东着微湿的头发从石后走来,不过她一定穿得整整齐齐,仿佛不想让人知道她才刚入浴。   当全身打理妥当的白灵从石后探头的时候,见白浪正睁着眼望着自己,白灵的小脸又不禁微微发红,带着三分羞涩的说:“浪大哥早。”   “早。”白浪点点头说:“喜欢这里吗?”   “喜欢。”白灵好似一只可爱的小鸟,轻跳过两颗大石,奔到白浪身边,望着整片山林深吸一口气说:“我真想一辈子不出去了。”   我也是。白浪忍着没说这句话,顿了顿才说:“你喜欢就好,当初我们逃到这里,只待了两日便翻山逃出去了。”   “那这一次是待得最久的一次罗。”白灵好像发现了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在一块块的石块上转着、跳着,只差没唱出歌来。   但看着白灵这么欢喜,白浪不知为何突然涌起了沉重的感觉,与白灵这么嬉闹固然愉快,但仿佛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罪恶感深深的压着自己。白浪只能强笑说:“是,第一次这么久。”   白灵突然顿了顿,蹦到白浪身边说:“浪大哥,你不对。”   “怎么不对?”白浪莫名其妙。   “我们为什么偷溜出来?”白灵翘着小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问。   白浪瞠目结舌,只能白痴般的重复:“为……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开心啊。”白灵蓦然翻了个筋斗,落到两公尺外笑咪咪的说:“你看我多开心?”   “我也开心。”白浪有些言不由衷的说。   白灵睑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小睑露出一丝促狭,眨眨眼调皮的说:“浪大哥和我在一起不开心?”   “当然不是。”白浪不愿在这个话题多谈,当即微笑说:“这几日的小灵,与我以前见到的不大一样。”   “是吗?”白灵想了一想,忽然一笑说:“对啦,以前和小敏在一起,我可不能随着他胡闹,总要有人管他。”说着露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式。   白浪忍不住笑说:“这么说,你现在是在胡闹了?”   “才不是。”白灵插起腰瞪了白浪一眼,随即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她又转了一个圈,高兴的说:“我现在是快乐,我好快乐,好快乐。”   白浪没说话,白灵忽然掠到白浪面前,一双大眼望着白浪说:“浪大哥知道我为什么快乐吗?”   白浪顺势问:“为什么?”   “我一直在幻想……”白灵目光中带着幻梦,望着山谷说:“幻想能……”   “想什么?”白浪好奇的问。想什么能这么开心,自己有机会也来试试看。   白灵望着白浪,突然又是一阵羞涩,她转过头奔开,一面笑着扔下一句:“不告诉你。”一溜烟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白浪心一惊,不管她幻想什么,不能这样下去了。见白灵离开,他心头却更觉沉重,自己的性命已经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若让她有错误的期盼,岂不是坑了白灵?   “浪大哥。”白灵远远的呼唤声传来:“今天早餐看我的。”   “你行吗?”白浪脸上自然露出微笑,这几日的食物都是白浪张罗的。   “别小看我。”白灵更远了,只听她遥遥叫道:“我也不是被呵护长大的。”   “交给你了。”白浪乐得轻松,也许不错呢?   过不了多久,两人啃着热呼呼的彩芋,配菜是四只烤得微带焦黄、恰到好处的泉鲇,白浪一面吃,一面啧啧有声的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白灵抗议的说:“什么意思?”   白浪连忙摇头,一面笑着说:“吃之前,我本已做好心理准备……”   “啊……”白灵嘟起嘴了:“原来这么不信任我?”   “开玩笑的。”白浪呵呵笑了起来,笑到一半,白浪才蓦然察觉,自己多少年没这么轻松的开怀大笑了?……不,自己曾这么轻松的笑过吗?   白浪笑到一半愕住,白灵自然莫名其妙,她侧着头望着白浪,担心的说:“怎么了,被鱼刺刺到了吗?”   “不……不是。”白浪尴尬的笑了笑,竟有些不敢多看白灵,白浪知道,自己已经渐渐无法抑制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妹妹,这虽然算不上爱情,却另有牵系人心之处……总之不能再与她这么相处下去了,白浪横下了心,一咬牙说:“小灵,我们该回去了。”   白灵一愣,脸上的失望神色在意外中显现无遗,白浪心中一阵抽痛,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害得她如此难过?   但白灵随即展颜,一吐舌头说:“也好,不过回去就该挨骂了。”   为什么你总不让我有一丝为难?白浪怔怔的望着白灵。她一见白浪的目光,不自禁有些坐立不安的说:“怎…怎么了?”   “小灵……”白浪缓缓的摇头说:“你不……”   “我忘了东西。”白灵猛然站起,望着泉池飞掠,一面说:“我先去拿,免得冲掉了。”   她莫非不愿自己说出口?白浪暗暗叹息了一声,埋头啃着彩芋,但不知为何,食物较刚刚无味了许多,连要入口都有几分不易。   不久后白灵便缓缓的走回,她见白浪埋头进食,也不发一语,跟着在一旁斯文的嚼着食物。   白浪吃完之后,见白灵缓缓的食用,也不开口催促,她也仿佛若有所思,进食得格外缓慢。这八日来最漫长的一餐好不容易吃完,白浪依然没开口,白灵却也沉默的坐着。   白浪这时已经想通;她不愿自己说,自己就不要说吧,她希望多坐一会儿,那就待一阵子何妨?她已经替自己想太多了,不要再勉强她了。   过了不知多久。白灵才抬起头,脸上露出轻轻柔柔的微笑说:“回去了?”   “回去了。”白浪点点头,起身向着白灵伸手。   白灵却微微一侧头偏开目光,自己站了起来。   白浪收回手,忍住了已经奔到唇边的话,只轻叹了一口气说:“走吧。”   两人本是空手而出,这时自然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只不过来时是牵手而来,这时却是一前一后,在一股异样的气氛中踏上归途。   “夫人。”安赐满急急的说:“小王爷已经闭关四日,您可知道他要闭关多久?”虽然徐定疆已经升任卫国使,众人还是习惯以小王爷称呼。   适才安赐满急急求见,白玫知有大事发生,没想到一接见,安赐满提出的竟是这个问题,白玫摇头说:“他没告诉我。”她顿了顿又说:“安伯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她随着徐定疆的称呼,也称安赐满为伯。   “正是。”安赐满有些焦急的说:“都城传来急报,但天鹰急报只有小王爷能看……”   “我明白了。”白玫点头说:“小王爷没做交代,应该很快就会出关。”   “但……”安赐满有些困扰,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是不是有什么规定?”白玫一笑说:“如果不便说也没关系。”   “夫人言重了。”安赐满尴尬的笑了笑说:“一直以来,除有附注,天鹰急报须以最快的速度送交最高统帅……而如果最高统帅无法亲启,则由其副手开启。”   “思。”白玫微笑说:“那当初王爷的副手是谁?”   “这……”安赐满有些尴尬的说:“当初王爷曾嘱咐,若恰逢王爷不在城中,由末将代为开启,但小王爷并未如此安排,末降不敢专擅。”   “小王爷也许没想到这些。”白玫沉吟一下说:“不知安伯作何打算?”   “能不能麻烦夫人去看一下小王爷?也许小王爷可以出关也不-定。”安赐满顿了顿说:“否则末将只好召集城内龙将一同开启,但这是最不好的办法。”   干脆拿来给我看不就得了?白玫知道这话不能说,只好笑笑说:“既然安伯这么说,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多谢夫人。”安赐满十分高兴的说:“劳请夫人移玉。”   两人走到了徐定疆闭关的房舍,门口两名守卫见到两人,立即施礼说:“参见国使夫人,安龙将。”   白玫点点头,忽见玳香正从屋侧走出,白玫一笑说:“香儿,你也在这里守候?”   “是。”玳香眉头微微一皱,她不知怎的,对这位新夫人没啥好感,但礼规所限,她依然施礼说:“参见夫人。”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白玫把本来要问守卫的话,转过来问玳香。   玳香摇摇头说:“启禀夫人,小王爷已经四日未召唤进食,小婢正在担心。”   “我进去看看。”白玫一笑说:“香儿,你们四个身分不一样了,别再小婢小婢的。”   玳香一怔,难得的有些脸红的说:“是,妾身知道。”   白玫目光一转,缓缓的推开了大门,门一开,除了白玫之外,安赐满、玳香都忍不住往内窥看,这下三人可是同时吃了一惊。原来徐定疆虽然盘坐在蒲团上,但一双大眼却正灵活的望着众人,白玫可真有些狐疑了,若徐定疆清醒,没理由听到刚刚的对话还没有反应……莫非出了问题?   玳香却没想这么多,她马上忍不住开口说:“小王爷,你没在练功怎么不说一声?”其实她已经有些火大,只不过碍着白玫,口气放温柔了一些。   安赐满一愣之后自然是十分高兴,他连忙踏前一步说:“启禀小王爷,都城有天鹰急报。”   “等等。”眼看玳香与安赐满似乎打算撞入屋中,白玫蓦然伸手虚拦说:“怪怪的。”   “对。”徐定疆突然接口说:“都别进来。”   这下白玫也愣住了,她望着徐定疆说:“你还能说话?”   “可以。”徐定疆眨眨眼说:“不过暂时不能动。”   “怎么了?”白玫真的有些怕了。   “先别说这些。”徐定疆目光一转说:“安伯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开,我要听急报。”   白玫嫣然一笑说:“我等一会儿再来。”跟着转身就走。   听到徐定疆这么说,玳香本来正想大发脾气,没想到白玫居然一点不满的神情也没有,她只好闷着一肚子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奔,心中一面暗念,等一会儿自己可不来了。   等众人皆散开,徐定疆望着安赐满说:“安伯,您打开念给我听。”   现在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安赐满望着屋内的徐定疆,突然眼一花,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迅疾的在徐定疆周身游走,安赐满一怔,想看清楚,却又什么也看不到。   他正发愣的时候,徐定疆已经开口说:“别担心我的状况。”   这下安赐满才回过神来,他急忙的打开一直捏在掌心的竹简,抽出纸卷一看,只见他神情大变的说:“这……这……皇帝诏……”   “直接说重点就好了。”徐定疆打断了安赐满的话。   “是。”安赐满立即化繁为简的说:“叛军与熊族,六日前在北域城会合联兵南下。”   徐定疆脸色微变,目光转了两转后说:“若是一路急赶,应该早就过了习回河城,再过三、四日就到都城了。”   安赐满忽然眼睛一亮说:“莫非小王爷早已知道?”   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说:“安伯,这话怎么说?”   安赐满一愣说:“若非如此,数日前蛇族有意离开,小王爷为何阻拦?”这件事情,在众将领心中都有些莫名其妙。   当时蛇族人虽与徐定疆约定,但毕竟环境不同,待在城外又没仗可打,数万蛇族人都起了归乡之心,托托多便与徐定疆商量先回蛇族。徐定疆先是以婚礼为借口,希望蛇族留下同欢,托托多盛情难却,只好应邀留下,但等徐定强成婚之后,托托多再次提出,徐定疆却又另想办法留下对方。   蛇族人既无意攻城,留下本没什么问题,但他们留在城外,这两万蛇人的食粮可不是开玩笑的,安赐满为了筹措不久之后的北征军粮,本已十分困扰,加上这两万多的大食客,可真是叫苦连天,虽然后来蛇人派回了部份将领与士兵,只留下一万五千人,还是十分辛苦。   不过徐定疆既然如此决定,他也只好哑巴吃黄莲;直到今日见到急报,安赐满这才又惊又喜的怀疑--莫非徐定疆早已算到这件事?   眼看安赐满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徐定强好笑的说:“您误会了,我其实有另外的目的……”   “这么说……”安赐满露出失望的神色,顿了顿说:“现在我们该如何因应?”   由不得他不失望,若徐定疆真没想到,事出意外自然大为不吉。   “也不能说完全没想到。”徐定疆一笑说:“我知道不会太久,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已……这样吧,安伯,你仔细记了……首先分拨两万部队给东立,由他和梦羽率领……思……”却是徐定疆突然想到两人出的状况,不知道这几天白玫处理得如何?   “该没问题了吧?”想了想,徐定疆自语了这一句,跟着又对安赐满说:“徐叔叔两万,赵叔叔两万,南苏、唐灵、孟启、杨失各一万,并以杜给、钟名古、袁业家、吴平四人为副手,至于赵才、墨琪……也先合领两万,亲兵队暂时由他们率领。”   安赐满一面听一面记忆,一句话也不敢说,免得自己记不清楚,但他一面记,一面心中默算,突然一怔抬头,正要说话时,徐定疆已经皱眉说:“差点忘了,多了东立的两万……这样吧,赵叔叔留下……安伯,我只留三万兵马给您,还有赵叔、杜叔两人相辅,南角城就交给您了。”   “是。”安赐满心中一面计算十万人的粮草,一面应命。   徐定疆接着说:“立即与蛇人联系,部队明日黄昏出发,六日内赶到洛南平野北端,距都城五百公里处的点星湖南端扎营……若我没一起去,就到那儿与他们会合。”   安赐满又吃一惊,诧异的望着徐定疆说:“小王爷不一起去?”   “看看今天能不能动吧。”徐定疆不愿多谈此事,跟着吩咐:“无论我有没有一起去,至少会在那儿待上几天,就是说暂时不能依靠都城支援,安伯,我们与蛇人的粮草您要多费心了。”   这下压力更大,可是安赐满除了点头之外,也不能有其他的反应。   “就这样了。”徐定疆苦笑一下说:“为防万一……你立即以天鹰急报请北域王先行出城,准备与大军会合,若我未能赶到,南角城部队就暂由他领军。”   安赐满知道这时不是询问徐定疆的良机,他点头说:“小王爷还有吩咐吗?”   徐定疆没回答,似乎正考虑着什么事情,安赐满正不知该不该重问一次,徐定疆已经吸了一口气说:“敌方至少十三、四万南下,什么办法都得用了……安伯,要昙如随着徐牙叔叔部队北上。”   “您说的是……徐昙如那个小姑娘?”安赐满讶异的说。   “思。”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杏如其实不用去了,但要她一个人留下只怕不容易,安伯可以劝劝看,若她坚持就让她们一起去吧……就这样了,你唤小玫来吧。”   那两个小丫头去了能做什么?安赐满满头雾水的离开。隔不多久,白玫便带着微笑飘来,一面说:“你到底说了什么,把安伯吓成那个样子?”   徐定疆没有回答,只顿了顿说:“我有事问你……东立的问题解决了吗?”   白玫一怔,脸色立即变了,只直直的望着徐定疆,徐定疆温柔的望着她,缓缓的说:“你猜的没错,部队即将出发,所以我也希望你已经解决了。”   白玫有些自责的说:“问题找到了,但还没解决,我没想到这么快就……”   “哪一类的问题?”徐定疆沉声问。   白玫叹了一口气说:“他窝囊过头了,反而让梦羽迟疑起来,担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他奶奶的。”徐定疆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才说:“真不愧是第一次谈恋爱……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告诉他了吗?”   “刚天才跟他说,还不知道他懂了没有。”白玫忧心仲仲的说。   “没问题了。”徐定疆露出笑容说:“那小子虽然愣,但绝对不笨,来得及。”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白玫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最近有去拜见二伯吗?”徐第疆指的正是形同软禁在南角城的白离乱。   提到白离乱,白玫的神色又转为黯然,她点点头说:“二伯还是一样,不肯跟我说话。”   徐定疆沉默片刻,这才缓缓的说:“明日部队即将出发,你要随军吗?”   白玫没想到徐定疆会说出这句话,她愣了愣才说:“不是规定不能携眷吗?”   “你的功夫够高,讲得通。如果你要去就去……这件事由你决定。”徐定疆目光深邃的望着白玫。   白玫的心无端端的慌了起来,他看透了吗?不可能的,连自己都还拿不定主意,他怎么可能看透了……难道,难道他连自己还在挣扎的事也一清二楚?否则他为什么要自己决定?   徐定疆见白玫没有回答,他只微微一笑说:“你慢慢考虑,明日部队出发前决定就是了。”   白攻发怔片刻,忽然回神说:“先不管此事……你怎么了,没问题吗?”   “别提了。”徐定疆露出微笑说:“说来说去都是那条怪蛇害的,若没事我就闭关去了,部队出发的相关细节,你可以去问安伯。”   白玫知道,徐定疆虽然言笑晏晏,但若他能动弹,绝不会像根柱子般杵在那儿,他表露出来的轻松,只是为了让人放心……但这时,也没有人帮得了他。白玫轻叹了一口气,阖上了房门,转身缓缓的离开。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2   第二章 爆散烈阳     门一关,徐定疆可是心乱了好一阵子,才逐渐稳定下来,自己若是不能在明天以前出关,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倒不是徐定疆看不起“北域王”刘群池,不过若要与蛇族充分合作,可能还是比较奸诈的自己有几套功夫,而且这十万子弟兵毕竟来自南角城,若由刘群池统帅,难免会少了些默契,面对在刘礼领导下,军力、宿将都多于南角城部队的北军,可真有些凶多吉少。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自己能不能渡过眼前这一关还是未定之数,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毫无头绪之下,只好重新思索理清这几日的过程,希望能找出解决僵局的办法。   四日前徐定疆开始闭关,先是好好调息,足足练了两遍自创的运行方式,在身体准备充分了之后,这才服下那小中包“退蛇软骨”,静等药力的发散。   但当药力一被身体吸收,马上就有股奇异的感受散入全身的血脉,泛入全身,然而在不知不觉之间,那股感受竟是逐渐的消失,仿佛没有存在过。   徐定疆可真是糊涂了,若毫无效果,刘芳华不可能会这么对自己说,难道她自己吃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却以为是“退蛇软骨”的功效?   徐定疆正狐疑间,忽然发觉身体内的内息正极为迅疾的流转,不断的从头顶纳入,循绕丹田,分入百脉,当然,最后的方向自然是从全身毛细孔散出体外。   这样内息穿流的速度,仿佛自己刚击出“红骨神拳”,正迅速的补充体外内息……问题是自己不但没有出拳,更未运功,体外的内息更没有散出红雾或经脉,怎么会这么奇怪的纳入又散出呢?   徐定疆自察觉这点就不敢擅动了,他虽然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已经确定,“退蛇软骨”必然在他身上已经产生了效果,至于这个效果是好是坏,还有待观察。   隔了片刻,内息散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但可比出拳后的速度,更仿佛全身体外内息一刹那间送出后的感觉。徐定疆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可能--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正在不断的吸纳自己的内力。   但那东西吸到哪里去了?从开始到现在,至少连续吸纳了超过七、八个小时,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天地间的能量固然无穷无尽,但似乎已经逐渐跟不上吸纳的速度,而如果真的有个东西能这么吸纳,它又如何蕴藏这样的能量?自己刚刚数小时流泄出的能量若是集中起来,天下间只怕没有一个人的身体能够承受,别说身外的房舍了,恐怕宫城都会掀翻一半,也就是说……那东西一定一面吸纳,一面把能量不知散到哪里去了。   徐定疆虽然百思不解,但对他的身礼来说,除了感到体内不断吸入内息,又散出内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异常的感觉。慢慢的,徐定疆发觉自己体内蕴含的内息正不断的减少,这倒也不奇,平常一运功,全身的内息就只顾着往外冲,也没什么兴趣留着……难道说,那些内息都流出体外了?   这又不可能,别说这么庞大的能量散出时的威力,自己现在对体外的感受与以往运功时大不相同,徐定疆想到这里,忽然主动的以心念感受体外经脉。   这么一来,徐定疆猛吃一惊,他忽然感受到体外正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在身周穿流来去,说内息不像内息,说物体不像物体,而它移动的路线,却又与体外经脉巡行流转颇为相似,这莫名其妙的东西到底怎么来的?若是碰到什么其他的东西会不会怎么样?徐定疆讶异之下,更是不敢动弹,心想等它自然散失可能安全一些。   没想到,就这么过了三天,虽然依然不断的有内息从头顶纳入,但纳入的已经越来越少几近于无,往外敌出的速度却不稍减这时徐定疆隐隐觉得,那东西并不是吸纳了内息,而似乎是把内息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就像一个无底大洞般的不断吸收……若这样下去,自己身体内外岂不是永远内息不足?   那古怪的东西虽然无形无色,但似乎并不怎么稳定,有时会突然产生徐定疆无法形容的些微变化,在变化的同时,似乎也会影响周围的气体、劲力,而刚刚安赐满突然感觉异常,便是那东西忽然有些不乖。   还好内息纵然不足,徐定疆毕竟是早巳转换先天的人物,这几天不吃不喝还没什么大问题,可是现在问题来了,若再不赶快解决这种异状,要如何应付接踵而来的变局?   徐定疆身子虽然不敢动,脑袋可是动个不停,可是他虽然不断的思索,除了想出那怪异的东西会吞食内劲之外,也想不出对修练有什么帮助,更不知与所谓的“胸怀天地”有啥关系?   那……那是不是内息的一部分呢?徐定疆斟酌了半天,终于尝试着以心念控制那团到处乱跑的东西,不过不怎么意外地,那东西毫不理会,依然自顾自的东奔西走,徐定疆暗叹一口气,眼看天色早黑,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怕真的赶不上出发的时间了。   就在这时,那东西忽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正停在徐定疆的头顶--这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使人有种错觉,似乎那东西从来没移动过。   徐定疆一愣,正涌起不祥的预感时,忽然感到全身发涨,全身血液仿佛受到吸引般,从所有毛细孔往外疾爆,徐定疆眼前立即一片血雾,而血雾正随着体外经脉流转的路线向着那团异物集中。   血液外爆不是受伤,徐定疆并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但人体岂能这么大幅度失血?何况徐定疆现在体内几乎没有内息?他在刹那之间只觉脑袋发晕,几乎无法维持着盘坐的姿势。   但当徐定疆感到十分痛苦的时候,忽然有种奇异的感受,仿佛有种奇大无比的压力正向着自己逼来,来源正是那无形无色的怪东西。那种迫力,比之当初受两位供奉所逼时的压迫力大上不只千百倍,虽然不是有形的压力,但本已昏沉的徐定疆已经全身寒毛竖起,冶汗直流,正是明知大祸临头,仍不知该如何处理。   徐定疆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却有种感觉,若是真的发生了,只怕不是自己一个人倒楣,威力之大,说不定整个宫城……不,整个南角城都会有影响……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徐定疆病急乱投医,顾不得自己之前还不敢动,他勉力一举手,向着那团东西抓了过去。   这么一抓,全身内外的劲力立即产生了有如风暴般的震荡,那东西蓦然一滑,绕过了徐定疆的手,偏开了正常的轨迹,再蓦然一冲,从徐定疆的前胸穿透后背,又蓦然从小腹冒了出来,跟着就这么乱窜,连经络血脉部不管了,所过之处,有如火炙一般的疼痛,但极之邪门的,全身又是一点伤痕也无。   这……这不是实际的存在。徐定疆傻在那里,明白就算自己去抓也抓不住,而现在大量失血,也几乎无法动弹,徐定疆手软软的垂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那怪异的东西蓦然闯入丹田,跟着毫不停留的绕过尾锥,顺着脊椎往上冲,倏忽间由天庭爆出,蓦然又稳了下来。   不行了……徐定疆这时的神智已经无法判别那怪东西的动静,他自然也不会发现那东西在最后一段路,突然顺着他自己引入内息的经脉,反向奔行,与之前乱窜一通又颇有不同。   正当徐定疆完全陷入昏迷的时候,突然一股强烈猛疾的劲力有若决堤般的从脑门灌入,一路撕裂着经脉直窜人丹田,跟着散入全身,一面化生血液,同时更在一瞬间爆出体外。   但这么一来,所过之处无不大受煎熬,对徐定疆来说,却是全身每一寸肌肤、骨血都传来剧痛,再是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了这种痛楚,他忍不住狂吼一声,喷出一口血柱,当场晕了过去。   刚刚玳香虽然负气未与徐定疆相见,但她自然也知道的状况徐定疆不大对劲,等白玫一走,见没有其他人注意,玳香又假作无事的定了回来,没想到突然听见屋中傅出徐定疆的惨嚎。她想都没想,猛一个窜到门前,也没问守卫一声,砰的一下就把房门撞开。   两个守卫自然大吃一惊,但玳香虽然不是正室,却也有不可轻侮身份,何况两人听到屋中传出的叫声,也是胆战心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人推门正好,当下守卫与玳香,三人六只眼睛,同时往内望去。   就在这一刹那,屋中猛然爆出激烈的红光,三人忽然间无法视物,同时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两个守卫更是忙不迭的往外退。   在视力未丧失之前,玳香正见徐定疆缓缓上浮,随着浑身爆出激亮的红雾,之后玳香就只觉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到,但玳香与那两名守卫的反应不同,她虽然看不到,却依然摸索着往内走,一面焦急的呼唤:“小王爷、小王爷……”   玳香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她急着加快脚步,突然撞到一个矮几,玳香猛一个舱跟,正要打跌之际,突然一个强猛的力量直迫向她,她不但没下跌,反而往外翻飞了出去。   徐定疆惨呼之际,身为亲兵统领的墨琪正好巡到附近,她赶到时,只见徐定疆闭关的房舍中仿佛藏着个红烈烈的太阳,无数条刺目的光华正从门口、窗缝甚至屋瓦间透出,令人无法逼视。而在她虚掩着眼的时候,却见一个女子失去知觉的从门中飞摔出来,墨琪自然不能袖手,只好紧闭着眼往前一冲,凭记忆一把把那条人影抱住,跟着掠到红光无法射到的地方,才敢睁眼。   墨琪睁了眼还来不及看清怀中是谁,却听轰然一声,整座房舍倏忽间往外爆散,激卷的狂风劲流向着四面飞卷。墨琪连忙拔腿就跑,带着玳香一个空中连翻,直掠出十来公尺,而后方的爆散气劲却毫不客气的直逼而来,比墨琪身法还快。   墨琪知道无法躲开,只能提起全身功力,一面护着身躯,一面被那股激越的劲力催送出二十多公尺。   总算在全力护身下离开了威力圈,但墨琪却已受了些微的内伤。而这么一阵动荡,受创不轻的玳香却醒了过来,慌张的不断叫着“小王爷”,而看样子,她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连墨琪都被逼伤,周围三十余公尺内,自然是片瓦不留,那两个守卫更是被力道逼得往外直滚、灰头上脸,但总算他们跑得快,伤势不比墨琪严重,不过看来也是一时瞧不见任何东西。   这时房舍既去,耀目红光无物遮掩,毫不客气的向着四面飞射,墨琪觉得不妙,莫要自己也瞎了,她连忙抱着玳香往外飞掠,直奔到五十公尺外的殿宇上,才敢回头观看。   整件事情的发生,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除了墨琪恰好在附近之外,没有一个官兵或将领赶到,而墨琪怀中的玳香因为无法视物,更是有些慌乱的在墨琪怀中挣扎,墨琪连忙安抚说:“香姑娘,是我。墨琪。”   玳香愣了愣,急急忙忙的问:“小王爷……他怎么了?”   “不像有事吧……”墨琪有些迟疑的说。看这等威势,徐定疆应该没事,但他没事惨叫什么?搞得墨琪又有些没把握。   还好墨琪不用烦恼多久,这么惊天动地的一闹,赶来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首先赶到的是杜如卡,随后安赐满、白玫、赵才、陈东立等身分够高,又恰好没有职务在身的人也前脚后脚的奔来。   这时的红光依然耀眼无比,衬得天上月星黯淡无光,杜如卡一到场就眯着眼往红光扑,只见他离光源还有二十公尺远,速度就突然慢了下来,脸胀得通红的杜如卡又逼近了七、八公尺,蓦然身子一个不稳,他倏然点地翻身往外飞退,一面摇头说:“不行,过不去。”   连杜如卡都这样,大伙儿除了傻眼之外,一时间也没人敢靠近。   赵才没关心徐定疆多久,很快的就开始四面张望,忽然看见另一方有些狼狈的墨琪,赵才连忙飞射过去,一面大惊小怪的说:“怎么了,你怎么了?”   “别吵。”墨琪瞪了赵才一眼说:“差不多好了。”她自从从赵才那获得特殊的运功法,身体自愈的速度就快上许多,刚刚不过是些微的内伤,现在已经好了大中。   “那就好,那就好……”“赵才松了一口气,这才讶异的说:”刚刚你在?   发生了什么事?“”   被红光吸引的众人听到这句话,霎时之间所有人都跃到了这方,要听听墨琪看到了什么。白玫却首先注意到玳香,她惊噫了一声说:“这不是香儿吗?你也受伤了?”   “夫人?”玳香听出白玫的声音,她焦急的说:“小王爷有没有事?”   “应该……还没事……”白玫有些没把握。   待墨琪说完看到的事故,已经一阵子没理会徐定疆死活的赵才突然呃了一声说:“好像没这么亮了……”   众人一愣,转回头望,却不足这么有把握,隔了好片刻,安赐满才首先说:“光芒真的在减弱。”这时,众人慢慢的也有感觉,而刚刚会让赵才首先发觉,自然是因为他没望着红光的时间最久。   白玫望着望着突然说:“大家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我在这儿守候就好了。”   事实上,明日即将派兵出城,所有人确实都有一堆事情要准备,见白玫这么说,看徐定疆又似乎没异状,众人也就渐渐散去。   这时,玳香的视力也恢复了几成,她也坚持留下,两人望着红光中的身影,玳香忽然迟疑的说:“玫夫人,小王爷为什么会发出……发出那种叫声?”她本想以惨叫形容,临时改口。   “也许真的出了点事。”白玫凝望着已经不大刺眼的红光说:“他会解决的。”   玳香不知为何也生起了信心,是啊,小王爷一定能解决的。   牧固图纪元一一零二年一月二十日“今日已经是第十日了。”在幻粹阁地牢口,刘尉达正沉着脸与刘尉莽商议:“若不叫南角王妃来处理,等她醒来,除非我们两人轮班守候,只怕留不下芳华丫头。”   “我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刘尉莽脸上也有忧色:“她既然练成了那妖术,昏迷这十日,该不会有什么变化,怎么脸色越来越差?”两人刚刚才探视过依然昏迷不醒的刘芳华,对此都颇不安心。   “难道她并未练成?”刘尉达顿了顿说:“若真是如此,再让她睡下去,会有性命之危。”   “还是请示皇上吧?”刘尉莽说。   “不妥。”刘尉达摇摇头,压低声音说:“还是我们商议妥当了再请皇上认可。”   这话也对,刘尉莽表示同意,刘然颇有些糊里糊涂,别让他忽然做了个莫名其妙的决定,两人还得帮他擦屁股。   “对了。”刘尉达眼睛一亮说:“听说南角王圮颇善歧黄,请她来看看如何?”   “好主意。”刘尉莽点头说:“不过算算时间,芳华随时会醒,我去找南角王圮,你留着。”   刘尉达点点头,向着关闭刘芳华的地牢栘步。   既然刚刚才探视过,刘尉达也不开铁窗,就这么立在走道之中等候,隔了好片刻,直到刘尉达颇有些不耐的时候,表情不怎么乐意的陈晶露,才手提着一个不小的提篮,随着刘尉莽走来。   “可真慢。”刘尉达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她说要准备这些。”刘尉莽向着陈晶露指了指说:“还念了我几句。”   “当然啦。”陈晶露没好气的说:“一个女孩子家睡了十天,醒来时要准备的事情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尉达有些莫名其妙,刘尉莽似乎已经与陈晶露谈过,解释说:“她说若刘芳华脸色不好,代表她生机尚存,一定要让她醒来吃暍沐浴什么一大堆的。”   “吃喝也罢。”刘尉达瞪眼说:“沐浴又有什么大不了了?”   再老还是臭男人。陈晶露不高兴的说:“十天没洗澡,芳华公主怎么受得了?”   两个老男人果然只能瞪眼,陈晶露接着说:“放心,从醉梦旬日香中清醒,至少一个小时无法动弹,半日内全身乏力,走不脱的。”   刘尉达不再罗唆,取出锁匙打开铁锁,哗的一声将门打开。三人鱼贯而入,只见刘芳华依然昏迷着,毫无动静。   陈晶路走到刘芳华身边蹲下,忽然转过头说:“有些事不便旁观,两位供奉可否先出去?”   两个老头自然不好意思追根究柢,只好退出门口,掩上了门,但却不关得十分紧密,足以透出里面的对话。   陈晶露看在眼里,也不在意,她轻握着刘芳华的手说:“芳华,我知道你醒了。”   这话一说,仿佛死人一般的刘芳华突然睁开了眼,目光中都是怒气,陈晶露接着说:“伯母寄人篱下,你别怪伯母……该勉强能动了吧?”   刘芳华眼中的怒气消了三成,她微微点了点头,咬牙低声说:“为什么要抓我,又是为了白浪吗?”   “不。”陈晶露摇摇头说:“是为了”幻灵大法“。”   “”幻灵大法“又怎么了?”刘芳华一怔说:“我又不是第一个学的。”   “别说这些了。”陈晶露其实也不清楚细节,她轻轻扶起刘芳华说:“肚子也该饿了,先吃饱了,然后净净身子,我帮你带衣服来了。”她一面在那大提篮中取出一盘盘的菜肴。   “谢谢伯母。”刘芳华这下真的从愤怒转为感激,上次进来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两个女人忙了半天,两个供奉在门外则等得快要冒火,连催了好几次,陈晶露只回一句:“现在芳华衣衫不整,不准进来。”就把两老堵得死死的。   好下容易一切打理妥当,陈晶露才一拉铁门说:“她身体一切都正常,再过几个小时药力消退,内力就会逐渐复原。”   两老早已商量妥当,刘尉莽问:“若再昏迷十日,会不会有问题?”   陈晶露脸色变了,口气不好的说:“再这么昏迷下去,芳华公主非死不可,你们要她死,还不如一掌杀了她。”   两老对视一眼,刘尉达点头说:“有没有办法让她昏迷又不会有问题?”   陈晶露还没回答,刘芳华已经忍不住说:“我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芳华丫头。”刘尉达目光凝住说:“你练了”幻灵大法“,慢慢个性就会改变的。”   “我不会。”刘芳华生气的说:“你们又没练过,怎么可以妄下断语?”   “有往例可证。”刘尉莽接着说:“何况你当初也是逃出这里,皇上可还没下令放你自由。”   刘芳华一窒,想起了擅入密室之罪,她顿了顿才苦笑说:“若不是为了替父皇出一分力,我何必回来?没想到……今日却被当成妖怪。”   这话没人能回答。陈晶露见两位供奉都说不出话,她开口说:“若是为了之前的事,也没必要让她昏迷。”   问题是若不如此,谁能长久看住“幻灵大法”修练有成的刘芳华?不过两位供奉口头上却不爱这么说,刘尉莽哼了一声说:“这不关你的事。”   陈晶露轻哼了一声说:“迷药重复使用可是会失灵的,那时才真的不关我的事。”   这话一说,两位供奉不得不好好的思索。刘尉达叹了一口气,转向刘芳华说:“芳华丫头,你可知道,当时我们若是捉到刘冥,会直接废了他的功夫,不会考虑这么多的……”言下之意,这么对待刘芳华,还是客气了许多。   “如果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刘芳华无奈的说:“就让我一直昏迷吧,我没有意见。只不过这么一来,他们五人只怕也不会听我命令了……也许他们会杀了我也不一定。”   这话可有些玄机,刘尉达诧异的说:“那五个自称尊者的家伙吗?”   刘芳华点点头说:“冥堂叔祖已死,我以武力逼服他们后,命他们北上暗杀北军重要人物,至少每隔半个月要送一个人头回来,但我昏迷他们自有感应,也许不会照命令执行了。”   两老同时一怔,这下很难决定了,陈晶露适时的又说:“就算每次都先让芳华公主调养一天再迷倒,她的身体慢慢也会习惯药性,睡不到几天就会醒来,那时未必有人来帮忙,一不小心死在这里可则不来。”   陈晶露这么说其实有些危言耸听,不过除了她自己之外也没人知道,她自然放心大胆的胡认。   那该怎么办?刘尉达刘尉莽两人都傻眼了,不迷昏刘芳华就没把握关得住,迷昏了又等于杀了她,这还真是麻烦,而且她说的若是实话,刘芳华清醒着,对于讨伐北军大有帮助,不可等闲视之。   刘尉达还在思索,刘尉莽已经横下心说:“反正已经昏了十日,就先让她再昏一次,我们再去请示皇上。”   但这么做对刘芳华的身体实在没有好处,陈晶露妙目一转说:“其实我倒有个办法。”   刘尉达目光转过说:“王妃请说。”   “两位供奉就是怕公主藉著”幻灵大法“脱逃吧?”陈晶露说:“其实就我所知,”幻灵大法“虽然可以穿墙过壁,隔空取物,但却有所限制。”陈晶露毕竟是掐山老人的不记名弟子,对“幻灵大法”的了解也比一般人多。   “王妃请说。”刘尉莽也起了兴趣。   “这么说吧。”陈晶露思索一下说:“修练”幻灵大法“的人,没有办法在移位时,把衣服留在原位。”   这话说得刘芳华直皱眉头,谁会干这种事?两位供奉也是疑惑不解的说:“留下衣服做什么?”   “不是为什么要留下衣服,而是没办法不带走。”陈晶露一笑说:“他们移动所带动的范围并不能这么精细,所以若是加上固定的锁链,应该就走不脱了。”   说着向刘芳华怀着歉意笑了笑。   这话倒是颇有道理,刘尉达思忖片刻,越想越对,他一点头说:“正该这么做……”   刘尉莽似乎也同意了,他沉吟着说:“以芳华现在的功力,只有一样东西锁得住她。”   这话提醒了刘尉达,他们两人当初南追徐定疆时,曾见识过刘芳华的功夫,虽然这次见面时刘芳华已经昏迷,看不出有没有长进,但单以那时的状态来说,普通的锁已经无法限制住她。刘尉达点头说:“就用那种。”   两老说话高来高去,陈晶露与刘芳华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刘芳华摇头说:“何必麻烦?若是五尊者回来,我不能动弹,还不是一样?   干脆迷昏我算了。“   刘尉达一扬眉说:“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快到了,我们会先看着,你无须担心。”   刘尉达认为,若到时五尊者真的带回北军重要人物的人头,说不定可以放了刘芳华。而刘芳华却没想到这层,只心想五尊者固然怕两位供奉,但就如之前的问题一样,他们也不能日夜守候,反正算来算去自己都逃不了一死,想到自己父亲这么对待自己,白浪又与自己恩断义绝,徐定疆也娶了--不,不关他的事。   刘芳华掹一摇头,把烦人的念头抛开,反正自己生无可恋,死又如何?   陈晶露倒没注意到刘芳华的神色,在她听起来,似乎已经不必担心刘芳华,陈晶露放心说:“既然没我的事,我先离开了。”   刘芳华见陈晶露要走,她忍不住叫了声:“伯母。”   陈晶露带着微笑回头,和蔼的望着刘芳华,她顾不得两老在旁,顿了顿说:“见到定疆,您能帮我说一句话吗?”   “当然可以。”陈晶露失笑说:“不过那不孝的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若北军南下,他一定会率兵来援的。”刘芳华还不知道北方大军已经越过激漉渡口,正向南方推进。她顿了顿说:“请您告诉他,他希望我做的事,必须要拜托他做了。”   这话也是有些不明不白,若是其他的事情,陈晶露也不会多问,但这毕竟与自己儿子有关,陈晶露顿了顿说:“这么说他就知道吗……可以告诉我什么事吗?”   杀白浪这三字如何出口?刘芳华低下头停了片刻,终于缓缓的说:“他应该知道的……”美目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凄婉。   见刘芳华如此痛苦,陈晶露也不追问,点头说:“我会告诉他,但我认为定疆既然希望你做,还是由你自己处理比较好。”话一说完,陈晶露见刘芳华又露出迷惘的表情,她不置一词,缓缓的踏出了囚室。   陈晶露沿着地道往上走,到了“幻粹阁”的一楼,这儿以前的格局只适合刘冥等人,现在阁内正在重建,许多的房间都被拆除,变成一大片的空间。   陈晶露走出地道,她望着守候在地道口的秃顶中年汉子说:“走吧,归勇。”   归勇目光中透出柔和,点点头随着陈晶露往外移动。   两人走出“幻粹阁”,到了皇城外围无人的地方,陈晶露忽然放慢脚步等候归勇。归勇当即快走两步,到了陈晶露左侧低声说:“三公主醒了?”   “醒了。”陈晶露一面走一面疑惑的低声说:“看样子,芳华心神未变,不像掐山老人说的样子。”想到刘芳华提及自己儿子时的模样,陈晶露才不相信那是已经断绝感情的人。   “哦?”归勇说:“他老人家不是说这是生理影响心理,所以心态不会立即有变化。”   “可是她的生理也不像有变化啊。”陈晶露一笑说:“现在她全身真力涣散,看不出功力高低,不过就她的体质来讲,算是个很正常的女人……除了……”   “除了什么?”归勇问。   陈晶露迟疑了一下,想到刚刚替刘芳华检查时,发觉刘芳华体内似乎隐隐有着另一种奇异的内息脉动,与一般人大不相同,而看她身体的脉息,似乎已转换先天,但在脉流出入上又没有相关的佐证,可真让人有些糊涂了,不过这与“幻灵大法”应该没有关系。陈晶露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反正各种感觉应该都还在。”   “那我也不懂了。”归勇顿了顿说:“又把她迷昏了吗?”   “没有。”陈晶露说:“她的生理机能既然正常,这么昏下去对她不好。”   归勇又往四面望了望,更压低声音的说:“晶露,我还需不需要出城收集草药?”   陈晶露脸上更为凝重,摇了摇头说:“做了那么一大包应该够了,该可以迷昏个七、八干人。”   “那好。”归勇一笑说:“掐山前辈也是这么说。”   “多亏掐山老头帮忙。”陈晶露一笑说:“他要待在几十年前的老窝里多久?   什么时候才要回南边的掐山?“   “还要过几天。”归勇说:“这次搜集药物,掐山前辈帮了不少的忙,也延迟了他的行程……他几十年没回西荒谷,这一次似乎颇为高兴。”   掐山老人以前称号为“西荒修七”,隐居的地方--西荒谷,距都城本就不远,后来为了避开刘冥以及方便向陈晶露取药,才搬移到南方掐山。这次北上,在他以为刘冥已除的情形下,又回到故居稍作停留,这几天为了帮陈晶露搜集药物,倒是好好的忙了一阵子。   陈晶露口中对掐山老人一向不尊敬,但心中还是颇感激,她隔了片刻突然一笑说:“回去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他。”   “那太好了,老人家一定很高兴。”归勇高兴的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本来七、八日前就可以走,但这么一来,芳华八成会破他们胡搞搞死了。”   陈晶露叹了一口气说:“为了她留了这几天……没想到情况似乎有变化了。”   归勇一怔说:“变化是指……”   “你怎么了。”陈晶露诧异的望了归勇一眼说:“没发觉军队调动不大一样吗?”   “我当然知道。”归勇微笑说:“大不了北军来犯,我们往南走,该没有问题。”   “是吗?”陈晶露有些迟疑的说:“若他们包围了都城四面,我们怎么逃得出去?”   “该没这么快。”归勇屈指计算:“都城有反应,是三、四天前的事情,算起来,北军最快不过经过激漉渡口,要到都城还有好几天。”归勇不愧曾为龙将,分析的十分精确。   陈晶露对这方面可没什么经验,她点点头,下了决心说:“既然如此,你先一步离开,我晚两天才走。”   归勇一愣,站定了脚步。陈晶露跟着停下轻笑着说:“怎么?”   “你……”归勇欲言又止的说:“要我先走?”   陈晶露忽然露出有些调皮的笑容说:“舍不得我?”   归勇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他老脸一红,退了一步说:“别胡说。”   陈晶露笑容微叙说:“你出城不会有人拦阻,本来就该先走。”   归勇沉默片刻说:“那……我在城外等你不是一样?”   “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陈晶露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见归勇不知该如何反应,陈晶露才接着说:“我直接返回南角城,你可以先去帮定疆吗?”   说完,陈晶露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顺路,也许我们还会在定疆的部队中碰上一面。”言下之意,这得看南角城部队的行军路线决定。   归勇目光别过,脸色十分沉重,似乎十分想拒绝,却又说不出口。陈晶露沉默片刻,突然向归勇走近一步说:“勇哥。”   睽别了三十多年的称呼突然从陈晶露口中出现,归勇浑身一震,目光中充满意外与迷惑,他凝望着陈晶露,只听陈晶露缓缓说:“你这么伴着我……已经三十多年了,真的没有必要的。”   归勇惨然的笑了笑说:“我说过,你若是真要我走……”   “不是这样。”陈晶露阻住了归勇继续往下说,她缓缓的说:“只不过,现在王爷毕竟不在了……”   归勇猛然醒悟,他目光中带着几分萧索与无奈,停了片刻,才缓缓的说:“我明白了。”   “真的对不起……”陈晶露垂着头低声说。   “没什么。”归勇苦笑一声。   “真的对不起。”陈晶露又说。   归勇愣了愣,哈哈一笑说:“都说没什么了。”   陈晶露头垂得更低了,却仍说:“对不起。”   “不用再说了。”归勇有些不耐的说。   陈晶露缓缓抬起头来,隔了片刻还是说:“对不起……”   “你……”归勇笑不出来了,他怔怔的望着陈晶露,陈晶露却不知为什么,依然缓慢而重复的说这句话,声音却越来越是哽咽。   不知道到了第几遍,归勇的眼眶也红了,不知道到了第几遍,陈晶露逐渐的语不成声;两人悄然对站在秋风之中,良久良久,在蒙胧的目光交织之间,彼此心意了然于心,至此,言语已属多余。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3   第三章 徒步北行     经过了一夜,徐定疆周身的红光似乎渐渐散去,不过白玫曾试着走近,却依然无法接近,这时不只玳香陪着白玫,连玳姿等人也闻风而来,不过一堆女人除了焦急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   “你们都没休息?”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众人转过头,白玫微微一礼说:“陈龙将。”   “嫂子。”来人是陈东立,他向五人点点头,目光转向微微悬浮的徐定疆说:“看起来好多了。”   “还是不能接近。”白玫叹了一口气,望着一身戎装的陈东立说:“部队准备的如何?”   “没我的事。”陈东立尴尬的笑了笑说:“大多是梦羽处理了。”   “是了。”白玫这才想起,微笑询问:“我说的对吗?”   “正要向嫂子致谢。”陈东立摸了摸头,有些无奈的说:“梦羽后来也说了,当时外公一直在旁,她也不想多说,所以才拖到我直接问她的时候……”   白攻心中可不以为然,由北而南千里迢迢,怎么可能没机会说?这种话也只能骗你这个书呆子,若不是适时提醒,再过个一阵子,只怕无可挽回。不过白玫没必要拆穿,只点点头说:“我只是想……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会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毫无主见,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   这话说得陈东立脸上一阵红,再说下却只会越说越臭,他连忙说:“受教、受教。”   “记得是黄昏出发。”白玫望着陈东立来的方向忽然说:“只剩五、六个小时,大家还有时间过来?”   陈东立愕然回头,只见一行人正带着忧色,鱼贯而入。领头的正是徐牙,后面跟着赵才、南苏、唐灵、杨失、孟启,加上先一步的陈东立,这群人正是北征军的所有龙将。   “大家都来了?”陈东立也愣了愣。   徐牙等人见了陈东立也是一愣,徐牙等人向他点点头,跟着转向白玫说:“参见夫人。”   “不敢当。”白玫望向徐牙说:“徐叔有事找小王爷?”   徐牙点点头,目光转向还隐隐泛出红光的徐定疆,说:“小王爷还没收功?”   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呢。白攻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如徐叔所见。”   徐牙顿了顿,转回头望着陈东立说:“陈龙将恰好在此,不知梦羽是否已把龙马之事转告?”   “龙马怎么了?”陈东立讶然说。   “我们也是刚分手,看来梦羽还没与陈龙将碰面。”徐牙说:“小王爷临时决定出兵,放牧军马还未能及时回聚,现在城中只有两万龙马,要凑齐五万,可能还需要整整两日。”这次不比上次急援东极城时全军配备龙马,一般出征正常骑兵只占一半,既然预计出兵十万,五万龙马是正常编制。   “只有两万?”陈东立也愣了愣,这才说:“安龙将怎么说?”   “暂时只有两万已成定局。”徐牙说:“能选择的方式算来算去就是几种,但这牵涉到战略方针,除小王爷外,谁也不能决定。”   无论是延缓出兵、分批出兵或是缓行军,都各有各的优缺点,这时确实该由最高统帅决定。陈东立望望徐定疆,见他连眼睛都没睁开,他只能转过头说:“定疆虽然没醒,但徐龙将想必已经有了腹案,东立洗耳恭听。”   “也不是什么腹案。”徐牙沉声说:“北军已经大举南把,我们自当以最快速度赶到都城:若以五万徒步先行,五万龙马第二十三日出发,二十七日深夜当能会合,如此该算最快速度。”   陈东立一怔,心中暗自占算一下,这才说:“这么说来,会合后不到一日便能在洛南平野北端的预计扎营地会合。”   “我正有此意。”徐牙说:“便算今日有五万龙马,我们要赶到点星湖,大概一月二十七日中午便能赶到,如此只比小王爷预计的晚了一天多一些。”   陈东立微微皱眉,还没开口,南苏已经开口:“但若全军两日后出发,也只慢两日到达,在下认为如果小王爷尚未清醒,我们不如多留两日。”   这也有道理,陈东立些困扰的说:“没想到安龙将当时竟忘了请示此事。”   “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徐牙脸色不大好看的说:“安大哥难得这么糊涂。”   “可以打个岔吗?”白玫忽然微笑说:“哪几位认为该多留两日?如徐叔叔一样想法的又是哪几位?”   见白玫说话,南苏目光往自己同僚一望,孟启尴尬的笑了笑说:“属下也认为可以多等两日,毕竟小工爷身为统帅,若他未能随军出发,对军心自有不利。”   白玫目光转到满身伤疤的唐灵,唐灵缓缓的说:“我赞成徐龙将。”   “末将没有意见。”杨失面无表情的说。   这下轮到赵才了,赵才脸上有些尴尬的说:“我当然听徐叔叔的。”若是不听徐牙的,回家准被老爸打死。   原来是二比三,陈东立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们特别来找自己了。就在陈东立想通的同时,白玫的目光转了过来,陈东立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也赞成徐龙将的想法。”   这话一说,孟启与南苏难免有些失望,南苏苦笑一下说:“既然如此,在下也只好……”   “等等。”孟启突然说:“夫人的意见如何?”   白玫露出惊讶的表情,笑着说:“怎么问起我来了?”   “当然啦。”孟启胖脸上笑得挤成好几条线,热切的说:“夫人功力智谋均远胜于我等,主意想必是好的。”   “牵涉到小王爷,我说的就不准啦。”白玫语气轻松的笑着说:“我会以为小王爷早知此事,他既然说了今天出发,那就是全军出发,还有什么好问的?”   众人听了同时一愣,徐牙首先愕然说:“这么一来,两万骑兵,八万步兵,得慢上三日。”等于是步兵的速度了。   白攻连忙笑着挥手说:“我就说我不客观嘛,不能问我。”   白玫的语气虽然极尽轻松,众人可都有些笑不出来,说不定这才是徐定疆的本意,虽然颇有些莫名其妙,但徐疯子做事向来不可以常理度之,谁也没把握他是怎么想的。   众人正呆在当场的时候,突然传来“啵”的一声轻响,好似一个充气的纸袋被倏然压破的声音。众人愕然转头,却见徐定疆周身的红光又盛,所有目光立即汇集过来观察者徐定疆的变化,至于那声轻响从何而来,却是没有人知道。   忽然,红光在一瞬间又轻柔的转化为红雾,把徐定疆裹在浓浓的迷雾之中,而在红雾之中,似乎有一小团闪放着红光的小球,在徐定疆脑袋上闪闪发亮,但那光源倏忽间又消失了,红雾突然剧烈的滚动起来,各循脉络,在徐定疆周身凝结成闪亮的网状气劲,与以往他运足功力的状况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个时候,众人能够透过发亮的红色网状气脉看到徐定疆的表情,只见他嘴角微微露出微笑,身子缓缓上升,在约莫一公尺高的地方,把盘坐的腿缓缓的伸直,两手也舒张了开来。   这个时候,想呼唤徐定疆的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但没有人知道现在是什么状态,别说呼唤了,连大口吐气都不敢。只见徐定疆凝立半晌,突然往上一冲,倏忽间腾上数十公尺,在半空中低暍了一声,全身的红光蓦然间一闪,又是“波啵”的一声,这次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些,但隔了这么远,众人依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徐定疆全身的气劲突然消失,无论是红光还是红雾都无迹可寻,但他却依然凝立在空中。他一低头,目光与众人一对,玳糖首先叫了起来:“小王爷!”   徐定疆脸上露出笑容,突然哈哈两声说:“原来如此!他奶奶的,终于搞定了。”他忽然间一闪,带着一阵劲风倏忽间射落地面,稳稳的立在众人面前。   搞定了?众人立即围了上去,恭贺的恭贺、询问的询问、责备的责备、撒娇的撒娇,反正一时之间七嘴八舌,乱成一团,只有白玫一个人立在人圈之外,带着微笑望着徐定疆。   “停!”徐定疆大叫一声,压下了所有的问候,他目光转过,望着几个龙将说:“剩下不到六个小时,怎么全跑来了?”   徐牙咳了一声说:“启禀小王爷,城内龙马现在只有两万。”   “两万?”徐定疆猛然瞪大眼,众人下禁为之一惊,却听徐定疆哈哈大笑说:“安伯实在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能弄回两万。不用这么多,只要一万匹龙马拖运武器粮草,其他留下供补给使用……我们全部使用步兵。”   步兵?这下子谁也没猜中,众人面面相觑时,徐定疆呵呵一笑说:“别浪费时间了,还不快去安排?”   这确实得好好安排一下。徐定疆话声一落,虽还称不上是鸟兽散,但与一哄而散也差之无几了。十个有八个心里都在狐疑--这样不是得花上九天?别要赶到的时候,都城已经被打下来了。   龙将们散走,妻妾们可还在一旁瞪眼,徐定疆目光转过,突然带笑叹了一口气说:“又该离开了,若我这次一去不回,你们……”   “小王爷!”玳音忍不住打断徐定疆的话说:“怎么突然说这些?”   “不得不说。”徐定疆收起笑容说:“若我失去了音讯,安伯一定会好好安排你们,答应我,你们别想不开。”   徐定疆离开过数次,还是第一次说这些。玳糖的眼眶立即红了起来,呜咽的说:“小王爷乱说,才不会呢……”   玳姿还只是皱眉不语,玳香却是火上心头,她哼了一声说:“放心去死你的吧。”   玳糖哇了起来:“香姐怎么这样……”   “只有他能胡说八道啊?”玳香瞪向徐定疆说:“这算什么意思,要我们改嫁吗?”   “我当然是舍不得。”徐定疆嘻嘻笑说:“不过若是回不来,也没有办法了。”   “小王爷。”玳姿低下头说:“您无须替我们担心。”   “不担心我就不说了……你们休息去吧。”徐定疆转过头,望向人圈外的白玫说:“你决定了吗?”   白玫一直望着徐定疆,见徐定疆目光转来,白玫露出微笑说:“我也去。”   玳姿等人同时露出羡慕的表情,白玫功夫高强,随军而出尚可解释得通,四人就绝没有随军的机会了。    “我想也是。”徐定疆点头说:“还有一点时间,你陪我去见二伯。”   见白离乱?白玫一愣,却见徐定疆已经转身迈步,她只好随着徐定疆身后而行,心中一面胡思乱想,徐定疆去找白离乱做什么?   “北行的东西部准备好了吗?”一面走,徐定强一面随意的问。   “好了。”白玫早已经准备齐全,且不管是不是要去,先预备了总没错。   “阿垒呢?”徐定疆说:“跟着我们走,还是……”   “他可能不去也说不定。”白玫笑说:“若是去,也不会一路随着大军,他会觉得无聊。”   “我想请他帮个小忙。”徐定疆顿了顿说:“等一下我会请安伯暂时送走二伯,想请阿垒陪着二伯一起去,等一切安稳了之后,再随他的意思。”   徐定疆会有针对白垒的指示白玫并不意外,毕竟得防范白垒向白家人通风报信,徐定疆必会找点事情让他无法分身;不过白玫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件事,她疑惑的说:“送二伯到哪里去?为什么?”   “我若是回不来,二伯在此岂不是危险?”徐定疆一笑说:“我想了想,你们之前那座小岛倒是不错,就让阿垒带几个士兵护送二伯过去吧。”   白玫却足没想到这一层,她停顿了片刻才说:“你怎么……难道你认为会输给北军?”   “这也未必。”徐定疆睑上带着不在乎的笑容说:“就算没输,我也说不定会倒楣……战场的事很难说。”   “若我没跟你去……”白玫幽幽的说:“难道也要我去那小岛?”   “你倒不用。”徐定疆笑说:“若我们获胜,你是名正言顺的卫国使……呃……末亡人,该不会有人对你如何,而若北军获胜,在短时间内,白家人该不会有问题。”   在短时间内……白玫苦笑一声说:“我知道了……不过你何必亲自去找二伯?”   “这件事,确实安排安伯办就可以了。”徐定疆咧开嘴笑说:“不过一直没去探望他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   徐定疆既然这么说,白玫自然没有意见,两人又走了一阵子,眼看白离乱居住的房舍越来越近,白玫突然说:“你不问问刚刚那群龙将怎么反应?”   “什么?”徐定疆乍听之下,一时没弄清楚白玫的语意。   “龙马的事情啊。”白玫瞪了徐定疆一眼说:“你故意不吩咐,不是想知道一下他们的反应?”   “对了。”徐定疆搔了搔头说:“差点忘了,唔……徐牙叔叔一定急着出发,东立、赵才该都会听他的,孟启一定想多等两天,杨失八成没意见,我不确定的是南苏和唐灵两人,他们俩怎么说?”   白玫见徐定疆有如亲见,她忍不住笑说:“你倒有把握。”   “咱们是自己夫妻嘛。”徐定疆涎着脸笑:“当然说老实话。”   白玫简单明了的说:“南苏赞成缓两日,唐灵赞成立即出发。”   徐定疆猛点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白玫嘟起小嘴说:“南苏和孟启一样个性吗?”   “也不是这么说。”徐定疆呵呵笑说:“唐灵与徐牙叔叔岂不是差更多?仅供参考而已,还是你的话最深得我心。”   白玫一怔,脸色微变,道:“你听到了……那还问我做什么?”   “我只听到最后两句。”徐定疆一笑说:“那时刚收功,前面没能听到。”   是这样吗?白玫有些微的怀疑,但明知问下去没有意义,白玫转个话题说:“你这次练功实在可怕。”   只有这次可怕吗?徐定疆心中偷笑,前几次白玫没看到罢了。他笑着说:“说起来,我这次可吃亏了。”   白玫一怔说:“怎么说?”   该怎么回答?徐定疆思索了一下,大略的说:“那是个转换吸纳宇宙能量的方式,白浪说是”胸怀天地“,我觉得这个名称该是没有修练过的人从前人的只言片语猜测而来,实际上来说,天地能量虽说在身体之中,其实又不在身体之中。”   连“胸怀天地”的意思白玫都不知道了,她怎么听得懂徐定疆的话?徐定疆闭关之前虽然曾提过一次,但白玫现在依然只能苦笑摇头,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   徐定疆想了想又换个方式说:“你别管这是什么功夫,总归一句话,我们这功夫是靠着服下一种药物而修练,我猜测,尚未转换先天的人会比我轻松多了,绝没有这么惊险。”   “还有谁服下了那药物?”白攻心念一动说:“那时你说……莫非浪大哥也服下了?”   “还有芳华。”徐定疆点头说:“他们恐怕都比我轻松多了,这时我才了解,其实转换先天也不是最好的办法,不过若想不靠药物修练成这种功夫,不知道要练到何年何月。”   倒底是什么怪功夫,白玫从徐定疆的话中已经知道,徐定疆不是不愿意说给自己听,只不过似乎很难在三言两语间让自己明白,白玫便换个方法问:“练成了这功夫有什么好处?”   “最基本的,就是内息不虞匮乏……”徐定疆顿了顿摇头说:“这么说也不大对,该说增加许多许多倍,若是拼命用,应该还是会用完。”一面说,徐定疆一面回忆着周广当时说的话,自己可能得练练新功夫了。   白玫没想到居然有这种药,她沉默的陪着徐定疆走出了十来步,这才说:“那种药物一定很难找了……”   徐定疆蓦然回过神,有些歉意的望着白玫说:“只怕是找不到了……”   “唔……”白玫点点头。   徐定疆想了想又说:“芳华与白浪都是恰好……”   “我没有别的意思。”白玫甜甜一笑说:“别多心。”   没有才怪。徐定疆眼看白离乱的居所已在眼前,也不好多说,与白玫在卫兵通报下,大步而入。   白离乱内力既失,若非在南角城细心以药物调养,早就魂归天国,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是不支,比起与白玫在鹿耳园相遇时更为衰老。   当时他虽然无人搀扶,总算可以危颤颤的行走,现在几乎已经无法起身,只能藉着他人推动轮椅行动。   虽说如此,白离乱的神智依然十分清醒,只不过白玫每次来问候他,他总是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徐定强与白玫的婚礼,他也拒不参加,看来他对白玫嫁给徐定疆,十分深恶痛绝。   徐定疆一直以来,都没来拜访过白离乱,这还是第一次。不过他早从白玫的口中,知道了白离乱的态度,他也不管这么多,等白离乱一到,他吩咐几名随侍离开,开始自顾自的把计划说出。   整个过程说来简单,没有多久,徐定疆便没话可说,他见白离乱一双老眼半垂中闭的,老是不搭理人,徐定疆一笑说:“告诉二伯,只是礼貌,不知二伯可有别的吩咐?”   一旁的白玫却是十分狐疑,徐定疆早该知道结果会是如此,他还特别来这一趟做什么?   徐定疆见白离乱依然没有反应,他顿了顿说:“既然没有其他的吩咐,定疆最后再说一句……对我来说,家父是死于陈康的忌恨与私心,所以对北军以至于白家,除了立场不同之外,并没有什么恨意,但对于其他的南角城臣民来说,可就未必是这样了,二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玫、阿垒想想。”   白离乱半睁半闭的双眼突然一颤,似乎心中有些激动,徐定疆看得清楚,他一笑说:“当然,若我军大败,白氏一族将立足于北域重新开始,二伯那时若是有意,也可到北域城安养天年。”   见白离乱依然不说话,徐定疆微微一笑,起身说:“定疆告辞。”   “且慢。”一直静默的白离乱终于开口了。   一旁的白玫一怔,而徐定疆却似乎并不意外,微笑转过头来说:“二伯请说。”   “你……”白离乱缓慢的说:“何必送我出去?”   徐定疆一笑说:“二伯是怎么了?我不是才说完了理由吗?”   白离乱目光望向白玫,白玫却是心乱如麻,徐定疆今日的行为到底有何用意?   为何二伯与平时大不相同?白玫望着白离乱,突然一惊,目光转向徐定疆:心中却是惊怒喜甜交杂在一起,他莫非什么都知道?他莫非在尝试着阻止自己?   白离乱见白玫的神情,他目光一弛,缓缓的说:“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定疆先行告退。”徐定疆一笑说:“小玫可要留下与二伯多聊聊?”   “不用了。”白离乱沉着脸说:“不必管我。”   “我还是回去收拾吧,以后服侍二伯的机会还多得是呢!”白玫望着白离乱,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目光中却带有一抹难以察觉的遗憾“这话也对。”徐定疆哈哈一笑,带着白玫退出了屋外。   牧固图纪元一一零二年一月二十二日“真是岂有此理!”刚接到易岚急报的刘然勃然大怒的叱暍:“那个女人竟敢这么溜了?”   “启禀皇上……”易岚有些焦急的说:“王妃也许真的是出城采药,只不过守门的官兵无礼,这才……”   “胡说!”刘然怒斥:“现在是什么时候?叛军距离都城只剩下两、三日的路程,封闭全城乃是常识,怎么可能这时跑去采药?”   “这……”易岚其实也不大相信,不过他也不知如何是好,陈晶露在城中,还保障着南角城必定会来援,她这么一跑,南角城若是不来,都城怎么守得住?   刘然自然更担心此事。城一破,其他人还不打紧,自己是非死不可,否则二弟刘礼怎么当皇帝?陈晶露这么一走,刘然从一开始的暴怒逐渐转为恐惧,身上的冷汗不受控制的往外冒,不但浸透了里衣,也似乎把他的心泡在绝望之中,这一刹那,他简直恨透了陈晶露。   见刘然阴沉着脸不说话,易岚自然不敢开口,只不过在这么凝重的沉默中相对,真让人喘不过气来。   “派人追了吗?”刘然沉默了片刻,终于冒出这一句。   “是。”易岚连忙点头说:“启禀皇上,已经派了十队各百人的士兵往外搜寻,希望能请回南角王妃。”   刘然僵着脸点头说:“下去吧。”   其实刘然与易岚两人心里都有数,就算追上了又如何?区区百人遇到陈晶露,还不是应手而翻?陈晶露离城已经半个多小时都城才知道她离开,原因就是南城城门附近三十公尺内所有人畜全陷入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来。若不是易岚怀疑起陈晶露,到陈晶露居住的地方查询,还不知道她交代今晨将出城采药,更不敢确定迷昏那些人的正是陈晶露。   就算请两位供奉追踪,也不代表能抵抗陈晶露的药物……但难道不追?易岚离去后,刘然苦思着,不相信自己没有办法解决这么难题。   “启禀皇上。”门外传来声音:“供奉刘尉达晋见。”   不知他可有办法?刘然沉声说:“有请。”   刘尉达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进门时睑上本是带着笑容,向刘然施礼之后,才发觉刘然的表情颇为异常,他一怔说:“出事了?”   刘然点点头,冶哼一声说:“陈晶露逃了。”   “什么?”刘尉达吃了一惊,他自然也同时想到坏处,老脸也笑不出来了。   刘然心中虽乱,表面上总得装出沉得住气的模样,他故作镇静的问:“达叔祖有事?”   “是。”刘尉达来报的本是喜事,这时却也高兴不起来,只叹声说:“我们已拦下了修练”幻灵大法“的那五人,他们果然带回了北军的一颗人头,这也许可以认为芳华丫头就算练了”幻灵大法“,依然对皇上十分忠心。”   总算是件喜事,刘然强打精神问:“谁的人头?”若恰好是刘礼的,可就天下太平了。   “不是什么大人物。”刘尉达说:“是习回河城一个叫做陈盘山的龙将。”   “陈盘山……好像称号是飞刀龙将……”刘然点点头说:“也不错了,不过第一次容易,第二次可没有这么简单了……他们人呢?”   “依皇上的吩咐,把他们带来参见皇上。”刘尉达说:“现正在殿外,由尉莽陪同等候。”事实上,也只有刘尉莽看得住他们。   刘然眼睛突然二兄,露出得意的神色说:“达叔祖,那女人曾经说过,练了”幻灵大法“的人,迷药未必有效是不是?”   刘尉达听出刘然的打算,他深深的一点头说:“皇上高明。”   果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刘然哈哈一笑说:“快请他们进来。”   陈晶露万万没想到刘然又与五尊者搭上,她一出城门便转向东南,相准了东南方七十公里外的一座小山陵区前进。在半路上,曾遇到追踪而来的百人小队,陈晶露毫不客气,举手抬足间人近人倒,没过片刻,只剩下二十多个动作较慢的呆立在数十公尺外,在陈晶露一瞪之下,那二十多人拔脚就跑,谁也不敢留下。   眼见身后没有追踪者的形迹,陈晶露继续向着东南原野前进,距离那座山陵区是越来越近了。   这座山陵区虽然不高,但却是险峻异常,约莫八百多公尺的山峰围成一个小谷,朝外的一面陡峭得难以攀爬,朝内的一面却因为四面屏蔽,十分闷湿,草树藤蕨繁殖容易,各种古怪虫兽应有尽有,正适合医术精湛的掐山老人居住,这座谷的名称“西荒谷”,正是掐山老人所定。   当年陈晶露还批评过掐山老人几次,认为他取这个谷名一点道理都没有,就如他后来在南疆找到的小山--掐山一样,都是莫名其妙的名字;而对掐山老人来说,他只把名称当作一个称呼的方式,对陈晶露的嘲笑根本毫不理会。   西荒谷外并不荒僻,但却向少有人进入谷内,且不说谷道繁复曲折,光是沿途的毒虫恶兽就足以让人却步,除了掐山老人与其高足外,几乎是没有人敢闯入这种地方,所以陈晶露一踏上谷道,心就已经安了一半。   但她却不知道,这时在她的上方,正有五个带着虚幻光影的人平空浮在数百公尺高空,远远的望着她的行踪。眼见陈晶露进入了四面环封的西荒谷,五人彼此对视一眼,平板的神情都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   能这么凭空悬浮天际,天下间除徐定疆外,只有修练过幻灵大法的刘芳华与五尊者,这五人当然是刚与刘然谈完话,随后追踪而来的五尊者。   大尊者沉着脸说:“看来她真的是出城采药……”   “这么说,不能对付她了?”长的可称普通难看的五尊废然说:“刘然说她往南逃才能出手。”   “你们觉得呢?”大尊者望着其他人。   “问题是……我们难道真的要听刘然的话?”二尊者冷哼了一声说:“他说的倒好听,什么只要偶尔帮帮他,就不用听那丫头的命令,否则就要让那丫头直接管理我们……他可有把握芳华丫头会一直听他的话?”   “刚刚在那两个死老头的眼下,自然要敷衍一番。”枯瘦的三尊者也说话了:“但若不听刘然的,再去北军那儿……下一颗人头只怕不容易拿。”   “确实有点怪异。”大尊者说:“那丫头的气息突然大幅降低了好几日,我们这才提前赶回来看个究竟,没想到两日前又恢复了……刘然可能真的有办法控制那丫头。”   那颗人头,本是五人为了避免万一才动手的……还好这趟回来有人头,不然面对两位供奉的询问可无法交差。   “那就只好听刘然的了?”二尊者愤然说:“都是那个死老头,没事教出个传人做什么?也不枉我们杀了他!”   二尊者这么一说,其他四人谁也没吭声,其实当初杀了刘冥,靠的还不是白浪帮忙?隔了片刻,四尊者才说:“既然如此,我们是等南角王妃出来,还是先回去覆命?”   “只是盯着她该不用五个人……”五尊者试探的说:“几个人先回去吧?”   二尊者突然恨恨的说:“你们不要忘了,这个女人是徐小子的母亲。”   想起死在徐定疆手中的老六,众人都涌起了一股愤然。六人的感情虽不算多好,但毕竟相处了数十年,更有物伤其类的感受,今日若是能杀了陈晶露,也算报了一半的仇,只不过刘然说的这么清楚,若是动手,怎么解释?   “我倒有个办法。”大尊者突然悠悠的说。   “你有什么办法?”二尊者冷冷的问,她一向对大尊者不怎么服气,说话的态度也比较直接。   “老大既然有办法。”五尊者不愿两人冲突,皱着眉中打圆场的说:“就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吧。”   大尊者环顾四人,冷冷的笑说:“刘然说……陈晶露若是逃回南角城,我们就抓她回去,死活不论,是不是?”   除二尊者外,其他三人同时点了点头,大尊者哼了一声,缓缓的说:“这时……除了我们之外,谁知道她不是返回南角城?”   这话一说,其他四人的目光同时亮了起来,二尊者脸上露出一丝寒渗渗的笑意说:“不愧是老大,果然够阴损。”   大尊者也不生气,他见陈晶露已经进入了山谷深处,他向四人一侧头说:“动手吧!”五人便在光彩晃动之间,蓦然间消失了踪影。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4   第四章 荒谷断魂     陈晶露根本不知将要大祸临头,她从入谷开始便散出异香,使得各种虫兽避之唯恐不及,除了小径因少人进出,显得有些荒僻难行之外,一路上倒是十分轻松。   眼看着将到谷中,掐山老人的居所就在不远的谷阴深处,陈晶露的步伐加快了一些,心中一面想,不知道掐山老头会不会溜出谷外去了?若恰好没见到他,他可不能怪自己不懂礼貌,连谢也不说一声。   转念之间,陈晶露想起数十年来,首度与归勇分离的这么远,想起这数十年来的种种,陈晶露心中只有深深的歉疚。   说起关系,归勇该算自己的表哥……听说当初外祖父不禁侍妾生子,以致有好几个贵族姨舅寄居在母亲家中,归勇正是其中一个阿姨的儿子。   虽然同属亲谊,但贵族在皇族的家中并没有多大的地位。在这种状况下,归勇母亲早产而死,父亲却没人知道是谁,长辈虽然语焉不详,但听说归勇的父亲也该是皇族,所以归勇习武的成效特别快云云……   在十几岁的时候,外公把归勇送给了祖父,归勇就到了自己家中,因为他功夫不错,又诚恳老实,祖父就安排他保护自己,随自己差遣……想到年轻时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处闯祸,归勇总是傻傻的收拾,陈晶露就忍不住又感歉然又觉好笑。   后来自己听说这儿有个西荒修士,便扯着归勇千辛万苦的跑来求他收录,还闹了好大的风波,他却从来没怪过自己。   学艺不到三年,忽然鼎鼎大名的南角王来到了都城,听说他年轻又帅气、战无不胜,还有个战神的绰号,好奇的自己拉着归勇费尽心思的参加了远亲陈康举办的欢迎餐会,才好不容易在人群中见到了那……那个前世的冤家。   那个冤家……自己一见他就脸红心跳,那家伙倒是冷冷静静的好似没看到人一样,害得自己回家气得两天吃不下饭。没想到到了第三天,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回忆起徐靖第一次与自己说话时,那高傲底下掩不住的慌张,正陷入回忆的陈晶露忍不住有几分得意,脸上也露出一抹有若少女含羞的甜笑。   本来自己已经做了决定,非要好好的让那冤家着急一阵子,且让沙场中的战神,在情场上吃吃苦头。可是当听到他生疏又没技巧的求婚时,不争气的自己居然除了点头之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真是冤家啊……自己注定要为了他苦上一世。   但却没想到归勇……那时自己忙着准备婚事,压根没注意到归勇失踪了十天,等成婚后数日,自己准备与徐靖返回南角城时,才发觉找不到他;正奇怪的时候,他却突然顶着个大光头拦路,要求加入徐靖的部队。   归勇先是打败了徐牙,证明了他的实力,后来还不自量力的挑战徐靖,却被打得灰头土脸,那时自己还嘲笑他呢。但看着他失望的模样,自己才突然懂了…   …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才懂?   定疆那小鬼灵精出世没过四年,他突然又不想当官,反而想照顾那谁都管不住的调皮鬼,自己劝之不住,只好由他。没想到归勇倒是颇有办法,不到一个月,大幅缩小了小家伙捣蛋的范围,虽然宫城中依然人人自危,宫城外的人总算安心多了。   这数十年,自己怎么替他寻找对象,他总是拒绝……后来自己心也冷了,除了愧对他之外,也不知该说什么,也许自己注定亏欠他一世,只能等下辈子偿还了……   “小心!”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暴叱,陈晶露一怔,还没从迷惘中清醒,一股奇异的压力突然包裹着自己,忽然之间,陈晶露只觉得全身气血外爆,有一股力道似乎从每一寸肌肤往外撕拽,陈晶露刹那间痛苦万分,急运功力一挣,勉强摔脱了那股骇人的怪异力道,陈晶露在地上一个翻滚,却见到掐山老人已经展开了身法,与几个飘来晃去的古怪人物缠战在一起。   “掐山老头……?”陈晶露叫了一声。   “你是我的。”一个阴沉的女人声音从后方传来。陈晶露骇然转头,却见一个青紫面庞的古怪女人,正冷冰冰的凝视着自己,她身后还有一个枯瘦的老人,则带着一抹残酷的微笑望着自己。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此人。”看着掐山老人迅疾闪动的大尊者冷冷的说:“你就是纪宜对吧?”他一面向着五尊者挥手示意。   五尊者仿佛有些迷惑的点了点头,缓缓下降约莫半公尺,大尊者却与四尊者往上空多浮上丰公尺,两方高低差了约莫一公尺。   “你这妖怪管爷爷是谁?”掐山老人一面闪动着向四面挥出破空掌力,一面还忍不住回口。   陈晶露虽然不知道眼前两人分别是二尊与三尊,也不知道刚刚自己遭受的是二尊者的绝招--“失空”,但也知道眼前的敌人必然是五尊者中的人物。   陈晶露猛然一跃,腾身而起说:“你们想干什么?”一面说,陈晶露才发觉自己的脸上耳际带着点湿润,手一摸,才意识到刚刚那一下,居然已让自己的眼耳口鼻渗出鲜血,那算是什么怪功夫?   “我们想干什么?”二尊者不带一丝感情的说:“杀了你,替老六报仇。”   她双眼一厉,陈晶露全身一紧,仿佛被紧紧包裹住一般,浑身无法动弹。   陈晶露才要运功挣脱,眼前突然一红,一片炽热的火焰无端端的向着周身卷来。被火焰一炙,危急中的陈晶露功力较平时突增两成,她痛呼一声,十指同时爆出“群蜂”指劲,刹那间划破了那无形的东缚,往后飞闪跃出火圈,但身上已经一片狼狈。   “晶露丫头。”正与大尊、四尊、五耸纠缠的掐山老人掹喝一声:“别停留一处!”   陈晶露猛然醒悟,掐山老人确实说过对付“幻灵大法”的基本常识,自己一时间倒忘了。陈晶露点地间一个腾挪,立即施展出“戏蕊步”。   “群蜂指”与“戏蕊步”由陈晶露施用起来,比之梦羽、墨琪又是另一种层次,只见她身影连闪,未必见快,却十分难以揣度她下一步的方位。   “这种办法未必一直有效。”凝立在距地一公尺处的二尊者冷冷哼了一声,两手突然往外虚张,手掌缓缓随着陈晶露的方位而移动。   这是干什么?陈晶露心中提防,她强忍着连受两击的创痛,一面闪身,一面注意着眼前两人的动静,只见二尊者虽凝立在一公尺高处不动,三尊者却在约莫三公尺高度飘移,似乎在追踪着自己的形迹。   这么闪下去总不是办法,陈晶露一面施用迷药,一面绕向二尊者身后,而在有意无意之间,避免直接面对五尊者。   可是迷药施放出去,却是一点效用也没有。另一边掐山老人倒是闻了出来,他正闪身破开了两道来自四尊者的鞭劲,一面嚷了一声:“没用的,省点功力。”   掐山老人注意到陈晶露用的是最能及远的迷药,这种迷药必须藉由内劲催发,对付一般人十分有用,对付这些怪物,可就是白耗功力,他连忙开口提醒。   陈晶露何尝不知可能没用?但总要试试吧。既然确定了没用,陈晶露开始打着主意接近二尊者,只要能接近,她未必能承受自己的攻击。   这时掐山老人发现破空掌力对敌方效用不大,若真想打败对方,还是得实实在在的打上一掌才行,他眼见五尊者距己较近,他倏忽间闪到了五尊者的后方,一掌印了出去。   培山老人的速度可是能与徐靖比美,他出现在五尊者后方,五尊者连反应都来不及,只听砰的一声,倒霉的他远远的摔了出去,一口鲜血带着一抹凄厉的美艳,喷洒飞溅划过长空。   但只这么一击掐山老人的身法却也免不了微微一顿,而就在这一顿之间,空间中蓦然炸出一声霹雳,一道电光穿越空间而下,从掐山老人的头顶直穿了过去。   掐山老人身法虽迅疾,毕竟只是贵族,他的护身内力纵能对抗如此轰击,也不大吃得消,只听他惨呼一声,浑身焦黑的往外便倒,同时四、五道无形鞭劲向着他全身集中,啪啪几下脆响,掐山老人头胸几处地方皮开肉绽,鲜血在微带焦黑的肌肤上看来格外惨厉。   在痛楚之下,掐山老人本已有些昏乱的神志又重新清醒,他没想到自己连刘冥的弟子都对对付不了,猛一掌往地上急拍,连续翻滚出五公尺余才连滚带爬的跃起,一面喑哑的叫:“丫头还不快跑!”   陈晶露虽然正与敌人搏斗,但也注意到了掐山老人的状况,她倏然一惊,二尊者莫非正引诱自己接近?当下不敢缠斗,正要向二尊者接近的脚步一转,向着掐山老人的方位奔去。   但忙中有错,陈晶露这么直线飞逃,本来的变幻不定忽然间变成有迹可循,便被一道破空而来的鞭劲啪地一声击中她的背心。陈晶露背后血肉飞溅,滚摔在地,她强忍创痛咬牙急点地面,一面展开“戏蕊步”,一面侧身往另一个方向掠去。   掐山老人见陈晶露展动着身法向东面的谷林溜,他也不停留于此,一面飞闪,一面向着北面的丛林飞掠,只要到了林木之间,五尊者寻找不易,就有脱身之机。   五人的主要目的是陈晶露,见陈晶露要逃,当即抛下抱头鼠窜的掐山老人,除了大尊者与倒地的五尊者,其他三人同时飞掠往陈晶露的方向拦截。   这么东折西折的,一时之间自然到不了谷林,陈晶露才逃出十来公尺,便见二、三、四尊者出现在前方,陈晶露正头痛时,突然听见身后的大尊者突然开口:“老五,你还好吧?”   而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倒楣五尊者,这时才弄清楚大尊者要他降低的意图,他虽因生机断绝而感受不到疼痛,但却颇难动弹,只能哼了一声说:“还……死不了。”   陈晶露听到这段对话,她突然一咬牙,闪身间忽往回奔。众人一愣间,陈晶露已经欺近了倒地的五尊者,大尊者目光一凝说:“有种!”挥手之间,数道飞针从他手中穿出,有如活物般的向陈晶露激射。   可是陈晶露这时已经学聪明了,只要不直线奔行,他们一时掌握不到自己的方位,就耐何不了自己,大尊者的飞针还没射到,她已经事先转过方向,但在这一瞬间,陈晶露两手同时一甩,十道迅疾的指劲飞射而出,相准了不能动弹的五尊者脑门胸腹穿射。   五尊者既然不能动弹,怎能避过这一击?他惊呼一声,倏然间一连串的噗噗轻响,十道指力没有一道落空,全身上下前后出现了二十个大小相似的洞孔。他一呆,惨然的一笑说:“我……”这一瞬间,血沫、脑浆、胃液齐涌而出,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晶露宰了五尊者虽说是消了一口气,但却惹得剩下四人大怒,同时运起“飘风技”急追,还好陈晶露总算实际功力高过四人,在又挨了两下重创之后,舱踉的逃入了密林中,只不过方向与掐山老人正好相反,却是更深入了谷中。   四人追之不及,二尊者在伞空中猛然转过身来,怒瞪着大尊者,一字一顿的说:“都是你让老五作饵……”   四尊者眼看不对,别要自己人打了起来,她连忙拦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追那女人,好替老五报仇。”   “怎么追?”二尊者愤然说:“这样的密林,我们……”   “老三。”大尊者突然哼了一声说:“你从空中四面放火,我们到谷口上空守着。”   三尊者一愣,脸上随即露出笑容,他往上一飘,向着密林飞掠,在他的下方,一团耀眼的火焰正熊熊的吞吐着,随着他的飞行绕动……   不到半个小时,与世无争的西荒谷,便成了炽热的火焰地狱。   直到数小时后,火焰吞没了整座山谷,从五人变成四人的尊者们,确定了陈晶露不可能存活,这才怀着丧失一人的怒气,离开西荒谷回返都城。   又过了大半天,火焰逐渐消失,山谷温度渐渐冷却,先一步逃出谷外的掐山老人这才流着老泪,举步艰难的重回西荒谷,有如海底捞针一般的,试图寻找陈晶露的遗骸。   牧固图纪元一一零二年一月二十三日刀剑如林、旌旗连天,正是南征大军最好的写照。这次大军南下,共汇集了北方十四万大军,大军集结之处,绵延的帐幕往天边直排出去,景色煞是壮观。   十一日前,刘礼与率领熊族大军的宏仑在北域城北方的人族与熊族交界处会合,领军的除了宏仑之外,海巴与掌克同两位霸王也随军南下,三人共率领两万熊族大军,论起战力,足可抵二十万人族。   虽然白浪不见踪影,但刘礼毕竟有合作的诚意,当场取出皇族至宝“烈地刀”   交付宏仑,言明战后归还,宏仑自然再无怀疑,随着人族部队展开南征的旅程。   一路行经北域城、宿月城、习回河城,一面汇集部队南下,三城大军总共留下不到三万人,其他的部队全部随军。全军依将领分配为三大部,除中军刘礼自统四万人外,徐苞、徐念、徐乃、白浪四人各统帅两万五千名部队,两前两后,分为前军与后军。   不过后军之一的北域城部队,现在不见统帅白浪踪影,刘礼只好临时把白无旭依旧有编制封为供奉,暂统北域大军。   北方多平原,龙马的产量也较南方为多,何况习回河城早有准备,所以十四万大军之中就有九万的骑兵,一路急赶之下,才经过十一日,距都城只剩下不到一百公里。   北军这么一路冲来,告警的讯息自然如雪片般飞来都城,这十日间天鹰急飞、烽烟齐燃,都城内外已经一片慌乱。城内只有数万部队,怎么算也抵不过北军的袭击。今日刚收到急报,南角城援军三日前刚出发,还听说龙马不够,部队至少要十日才能抵达都城,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都城能不能撑到援军抵达谁也不知道,不少人打着投降的主意,虽然刘然早巳下令紧闭城门,不准出入,但想偷爬出去的人还是抓不胜抓。   这时正是黄昏举炊的时光,南下大军后方载运着辎重的车队才刚停妥,在部队的西面,近两万的熊族士兵或坐或卧的散处着,等候分配食物,而又因熊族人没有群居的习惯,等拿到粮食之后会各自散开,到时所占空间只怕不少于人族部队的营地。   而在中军大帐内,刘礼、徐苞、徐念、徐乃、白无旭四位主帅共聚一堂,而熊族的霸王之一掌克同,正以客卿的身分坐在一旁;众人正在听取都城情势的报告,听见都城未战先乱,南角城援军又缓不济急,这一仗还没打就赢了八成,众人脸上都是轻松的神色。   当探哨禀明诸般重要事故之后,一千人等便退了下去,借大的营帐中只留下统帅大军的五人及客人掌克同。眼看都城便在眼前,明日便可挥军,今日该是讨论攻击策略的好时机,刘礼目光扫过众人,首先停留在掌克同身上说:“听了刚刚的报告,不知熊族有何意见?”   掌克同一直没说话,见刘礼询问,他还算和气的说:“我们这次来,是配合你们打,所以由你们先说,我们再说。”   刘礼点点头,还没发话,粗壮的“风行护国使”徐乃忽然一挑眉开口说:“启禀二皇子,明日即将攻城,是不是该请熊族族王来此商议?”   这几日,宏仑一直都没有出现,都是由掌克同出面参与会议,徐乃早巳不忿,今日找到理由,开口就提此事。   掌克同说话虽不流利,大部分的人族语却也听得懂,他听见徐乃的话,却也不生气,只摇头说:“我们族王已经说过,熊族不懂什么战法,反正只是攻城,明天选一个方向给熊族,熊族会全力攻城,所以他不用来。”   “这话说的也是。”红光满面的“习回河王”徐苞呵呵一笑说:“但若都城部队出城迎击呢?不知熊族诸位打算如何配合?”   “我们不受指挥。”掌克同理直气壮的说:“但若你们有需要,我们也觉得正确,就会听你们的……而且从你们刚刚说的话来看,都城的人不会出城。”   经过这几日相处,刘礼知道掌克同是熊族南来三王之中最富智计的,虽然可能没有人族狡诈,但凡事都颇小心谨慎,这些反问难不倒他,刘礼打圆场的说:“我们就先决定一下方针,再与熊族商议。”   这时帐中还没发言的除了白无旭之外,就是徐乃之兄--“威扬护国使”徐念。徐念的个性较为沉稳,他们兄弟俩都在的时候,作弟弟的徐乃总是忍不住把话都说完了,所以徐念大都无须开口,至于白无旭,他毕竟是客卿的身分,自然也不好多言。   不过这时徐念却突然开口说:“启禀二皇子,末将有一事上禀。”   “念兄请说。”刘礼有些讶异的转过头说。   “名不正则言不顺。”徐念沉声说:“明日攻城之前,为了减少阻力,我们应该事先对都城军民有一番说法。”   “晤……”刘礼听了这话,反而不怎么意外了,他一笑说:“愿闻其详。”   徐念缓缓说:“刘然的诸般罪状不难罗织,但我们除了吊民伐罪之外,是不是把自己的角色先定位一番?”说完,他又望了自己叔叔徐苞一眼。   “正是。”徐苞果然适时接口:“微臣斗胆,请二皇子即日登基,以正视听。”   “这样最好。”徐乃知道自己叔叔与兄长在说什么之后,马上开口说:“二皇子早该当皇帝了。”   前面几句成语较多,掌克同听的颇为费力,还是这一句清楚。但听懂了的他却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宰了刘然不就自然而然是族王了吗,人族真是罗唆。   刘礼沉默着,忽然转向白无旭说:“无旭公如何看法?”   白鱼旭沉吟了一下才说:“启禀二皇子,老夫倒不认为这么必要,不过这么做也没有坏处,老夫赞成。”白无旭的前半段说的徐乃脸色颇为难看,还好后面转了个圈,徐乃才又和颜悦色起来。   徐苞见白无旭也同意,他哈哈一笑说:“皇上无须过虑,只要皇上点头,明日我们就在都城前筑台祭天,恭贺吾皇登基。”   刘礼微微一牵嘴角,还是没有同意。、徐苞正想着该如何再下说辞时,帐外突然有人传报:“启禀二皇子,”匡定安国使“刚抵后军,派人传命求见。”   帐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刘礼眼睛一亮,顾不得没回答徐苞,他大声说:“快请。”一面环顾众人笑说:“白安国使时间算得真准,恰好在到达都城前赶到。”   徐苞却是皱着眉头,顿了顿才说:“只不知这几日他到底到哪儿去了?”   听到这消息,徐念没什么表情,徐乃倒是颇为开心,当时在习回河城外败给白浪,他就已经心服口服,颇愿意与白浪交个朋友,只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有自己的任务,没什么空与白浪攀交,总算今日又有机会见面了。   掌克同却坐不住了,他倏然起身说:“白浪到了,我必须告诉族王,也许族王会亲自过来。”   “霸王请自便。”刘礼自然乐见其成。   掌克同往外走时,一旁的白无旭心中却想着另外的事。他想到白浪带着白灵一走这么多天,却不知两人做出什么事没有,若真有,自己与白浪那层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关系自然不重要了,白浪得随着白灵喊自己一声大伯,想到这里,白无旭不禁捻须微笑,颇为自得。   过不多久,帐外又传来呼唤:“启禀二皇子,白安国使,白灵姑娘晋见。”   “有请。”刘礼刚说完,帐门已被士兵掀开,白浪与白灵两人满面风霜与尘沙,快步走入帐中,向着刘礼等人施礼,其中自然包含了白无旭。白无旭见两人的目光颇有些尴尬,更是认定了自己的推测正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一番礼节过后,白浪才向刘礼请罪:“末将返城后才知大军南征,便与小灵兼程南下,虽在攻城前赶到,仍有擅离职守之咎,还请二皇子赐罪。”   “确实该罚。”刘礼一笑说:“就罚你戴罪立功如何?”   “多谢二皇子。”白浪无话可说。   “一路跟着白龙将,小灵姑娘一路也辛苦了。”刘礼微笑说:“你先去休息吧。”   若是各跑各的,跟着白浪自然很累,不过这一路上却是由白浪以无边无际的内力为辅,托着自己直奔,这才能在短短的几日内赶到大军,这时可真的是一点也不需要休息,不过这话自然不好说,何况一旁白无旭不时以富含深意的带笑目光望着自己,更让人觉得尴尬,白灵早就巴不得早点出帐。见刘礼这么一说,她如逢大赦,行礼之后急急而出。   白灵一出帐,刘礼目光转过,忽然神色一正说:“恰好熊族不在,白浪又赶到,我就回覆你们刚刚的问题。”   徐苞等人本以为刘礼就打算这么打马虎眼,没想到他竟主动提起,徐苞心中暗暗的有些不祥的预感,却又无法拦阻。   “这次南征,攻破都城容易,收服南角城困难。”刘礼说:“这一点,相信你们都同意。”   南角城与蛇族结盟的事情,除了白浪还不大清楚之外,其他人自然早有消息,当下众人一起点头。刘礼接着说:“其实……我一直没有想当皇帝。”   徐苞越听越不对,连忙说:“二皇子谦冲为怀,但时势所趋,我们……”   “河王且稍安勿躁。”刘礼含笑阻住了徐苞的话,说:“我心中早有决定,这次若顺利攻破都城,我将立即策动百官立”威远护国使“刘演为帝,随即大军北返,最好顺道把大哥带回习回河城软禁……如此一来,无须与南角城部队另起争端,从此天下太平。”   谁也没想到刘礼心中做的是这样的打算,当下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谁也说不出话来。   刘礼见众人都傻了眼,他目光转向白浪说:“想来白安国使一定赞成?”   白浪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机,他忙不迭的点头,连话都来不及说。如此一来,不只无须与徐定疆对抗,而既然刘礼属意刘演继任为帝,又不打算杀了刘然,自己与刘芳准的仇隙大幅减小,着实是一件意料不到的喜事,只不知练了“幻灵大法”   的刘芳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微臣坚决反对。”徐苞脸色难看的说:“若奉刘演为帝,且不说他的才干如何,我们软禁其父,他终究会反扑,到时只怕追悔无及。”   “正是。”徐念跟着说:“启禀二皇子,我们追奉二皇子为帝,乃因二皇子睿智过人,能保障人族的将来,若只是换掉刘然,未必能如万民所愿。”   “末将也不同意。”徐乃见哥哥开了口,他也不甘寂寞的说:“我们拼死拼活的背了这个反叛的骂名,不把反对的人通通杀光、斩草除根,以后会是自己倒楣。”   眼看不大对劲,若这么吵下去,刘礼说不定又变卦了,白浪虽然向少主动发言,这时忍不住替刘礼帮腔说:“但若不依二皇子所言,攻破都城后,必会与南角大军相对,两方征战一定死伤无数、劳民伤财,并不妥当。”   “白龙将此言差矣。”徐苞脸色沉重的说:“若真依二皇子所言,册立刘演为帝,若他几年之后汇集都城、南角城、东极城的新建兵力北伐,不只是死伤无数、劳民伤财,我们还一点胜算都没有,今日却是大好时机,错过永不再来。”   白浪一开口就被轰了回来,他可不知该如何找漂亮的道理,但又不能这么沉默下去,白浪顿了顿说:“这些都属推测,不一定会发生。”   “战场决断,本就藉由推测决断。”徐苞脸色渐渐难看,沉声说:“白安国使经验不足,在这种特别的时候,更应小心发言。”   这是什么话?白浪只想一爪轰过去,不过这毕竟只能想想,不能真干,但若再开口却很难避免火药味。白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白无旭却咳了一声说:“二皇子容禀,在这段时间中,二皇子对北疆四城作了不少安排,却不知若奉刘演为帝,相关的变化该如何因应?”   白浪猛然清醒,白无旭这话才是重点。北域城的统帅北域王,刀轮城的统帅“神慧卫国使”陈慕凡这时可都在都城,若一切依旧,且不提徐苞一族放不放过刀轮城,北域城又该当如何?   白浪想得到这点,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慢,徐苞立即面色一层,呵呵笑说:“还是无旭公有见识,年轻人有时想得就是不够周延……二皇子,此事兹事体大,不可不慎。”   听徐苞明摆着糗自己,白浪也无话可说,自己毕竟没想到,不过白浪可不认为刘礼没想到,他目光转向刘礼,期待他拿出一个令人心服的办法。   刘礼见众人都已经表态,他点点头说:“无旭公担心的确实有理,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如何因应,绝不会让诸位感到损失。”   这话够漂亮了,只不过不大实惠……白浪目光瞟向其他四人,只见徐苞与白鱼旭两人都是面色沉重、若有所思;而徐乃却是一直望着徐苞,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徐念与徐乃其实差不多,不过他张望得较为含蓄,没这么明显。   至于刘礼,却如白浪一般目光正扫视来去,两人恰好目光一碰,刘礼却向着白浪微微一笑,露出一抹调皮的表情。白浪可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刘礼露出这样的神情,看来刘礼其实心底深处也不是这么一表正经。   不过刘礼在笑什么?他又怎么能这么轻松?白浪莫名其妙、想之不透的时候,徐苞却似乎已经想通,他蓦然哈哈一笑说:“二皇子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想来早巳思索清楚,我们倒是多担心了。”   这般的变化却似乎颇出徐念、徐乃两兄弟意料之外,徐乃一愣说:“苞叔…   …“   “苞叔说的对。”徐念打断徐乃的话说:“我们刚刚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但既然奉二皇子为主,自应依二皇子的决定行事。”   “很好。”刘礼那抹少见的特殊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他正经的望着白无旭说:“无旭公可有其他意见?”   白无旭对于徐苞叔侄三人突然改变态度颇为意外,他纵然有其他的意见,这时独力难支,说了也没用,只好说:“就如河王所言,希望二皇子都已考虑周详了。”   “好……”刘礼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之际,帐幕突然一掀,一道庞大的人影倏忽间冲入了大帐之中。这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刹那之间,几乎是所有人都提起了劲力、如临大敌。   但看清了来人,众人不禁皱眉苦笑,居然是几日没见到面的熊族族王宏仑,这么没规炬也怪不得他,在熊族之中他最大,本来就没什么规炬可言。   宏仑却是听到白浪出现才急急赶来,他一看到白浪,乐不可支的跳到白浪身畔,哇哇大叫说:“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没想到这么快要南下。”白浪没好气的低声说:“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下来了。”   宏仑颇有些尴尬的说:“他说不能说的。”毛茸茸的粗手一指,指的正是刘礼。   这下轮到刘礼尴尬了,他一愣苦笑说:“若要出人意表,自然得保密。”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也赶到了。”宏仑咧嘴一笑说:“那个刘群池应该躲在城里,明天帮你宰了他。”   白浪脸色微微阴沉起来,提到刘群池,半个月前在南疆相遇时还没有把握对付他,自己只能望影而逃,这次可就不同了……说起刘氏一族,白浪最恨的只怕就是刘群池了,当年若非是他苦苦追索,北域白氏岂会死的干干净净,只自己一个在蛙鲸腹中逃生?想起当年亲族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的惨状,白浪暗暗咬牙…   …下次见面非杀了他不可!只不知道这与刘礼的计划合不合?   忽然间默不作声,这是白浪的拿手绝活,宏仑丝毫不以为意,一转头说:“刘礼,讨论完明天怎么打了吗?”   “明日不攻城。”刘礼突然说。   众人同时愣住,明日不攻什么时候攻?宏仑瞪大眼说:“这是开玩笑吗?”   “请问族王。”刘礼摇头说:“熊族这次南下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泰古剑。”宏仑目光中都是戒备:“拿到泰古剑,还你裂地刀。”   说着拍了一下身后,白浪这才注意到,宏仑身后背着一柄厚实的大刀,正是皇族至宝--“裂地刀”。   “这样就对了。”刘礼说:“我们的目的是活擒我大哥刘然,而泰古剑正是在我大哥身上,所以我们的目标可以说是一致的。”   听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宏仑点点头说:“那为什么不攻?”   “我们若是贸然攻城,我保证大哥一定先一步往南逃。”刘礼微笑说:“据知南角城大军已经与蛇族结盟,现有一万五千蛇人随军北上,大哥若与南角城大军会合,那这场战役可就旷日费时,不知道得打到什么时候了。”   “蛇人?”宏仑从没跟蛇人交过手,他皱皱眉说:“比我们来的少,不用担心吧?”他一面想,还好这次有回去补人,不然就比蛇人还少了。   “以整体战力来说,我们确实占了上风。”刘礼耐心的说:“但若加上都城军力,可就不一定了。”   宏仑听来听去听不出所以然来,他猛地吐了一口气说:“你直接说该怎么办好了。”   “我们大军先从东面绕过都城,越过东极河,表现出想先与南疆大军决战的架势。”刘礼有条不紊的说:“如此一来,大哥必然留在城中,不敢出城犯险,说不定还得得意的派兵断我粮道。”   “嗯嗯……”宏仑直点头说:“有道理,然后呢?”   “我们渡河安营只需一日。”刘礼接着说:“据估计,南角城部队要赶到,至少还需要七日,我们只要在东极河南留下四万大军、一万熊族,分散断绝南下所有道路,其他部队则立即回头攻城,只要在五日内攻下都城,南角城部队就算赶到,也回天乏术。”   “要留下这么多人吗?”宏仑莫名其妙,只不过要拦着刘然逃命嘛,干什么这么小题大作?   “皇族至宝尚有月华剑、追风刀、乾坤剑三把在都城。”刘礼脸色一正说:“乾坤剑与追风刀可以不论,但月华剑却有凌空御气的能力,安排的部队若是不多,留不下泰古剑。”   提到泰古剑宏仑就没辄了,他点点头说:“就这样吧,反正剩下的人打这座城,也不难。”以他的想法,扣掉留下的部队,还有十万大军加上一万熊族,都城想撑五日并不容易。   见宏仑同意,刘礼一笑说:“到了攻城的时候,我们干脆分成东南与西南两面攻城,比比看谁先打开城门。”   宏仑大喜说:“还是这样爽快,早就说攻城没什么好讨论的。”   刘礼点头微笑说:“不过熊族兵力不弱于我军,加上族王背后的东西,想来一定比我军还快,这次比试,我们可吃亏了。”   听刘礼提及自己背后的东西,宏仑回手拍拍身后的厚重大刀说:“这个?”   “当然。”刘礼叹了一口气说:“皇族至宝首度交由熊族使用,都城的人一定吓坏了。”   宏仑一双大眼转了转,突然说:“我要先藏起来,遇到高手才突然拿出来。”   见宏仑好端端的突然机伶起来,众人不禁暗暗叹气,看看到时谁倒楣遇到宏仑……就算是两位供奉,空手时突然遇到拿出裂地刀的熊族第一高手,八成也是在劫难逃。   不过白浪这时心念突然一动,却想到两个问题,首先,若刘然到时候仗着月华剑往北逃呢?就算不能与南角城会合,只怕也捉不住他……北方地广人稀,当年白家都逃了五十年才被杀光,刘然功夫高强,又有皇族至宝在手,说不定还有两个供奉作保镳,谁奈何得了他?   另外……都城毕竟是人族首府,五日能攻下?这是不是开玩笑?可是白浪东望望西望望,实在不相信没人想到这点,心想八成刘礼早已有了相应的对策,只是自己不懂而已,若是贸然提出,反而惹人讪笑,还是藏拙为上。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5   第五章 飘身而去     会议结束前,众人为了前些日子,“飞刀龙将”陈盘山无端端脑袋不见一事,又讨论了一阵子。怀疑的对象自然直指已练成“幻灵大法”的刘芳华,何况白浪上次北返时曾带回五尊者都已臣服刘芳华的消息……不过这几日严密防范下,却又没有进一步的状况,众人讨论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散会。   但听到这个消息的白浪,心中却颇感忐忑,刘芳华若是突然出现要自己自尽,自己说话算话,非遵守誓言不可,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不过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机,若是把刘礼的计画告诉她,她说不定会软化一些?想到这里,白浪不禁又患得患失起来。   会议之后,白浪又与宏仑聊了片刻,这才各自回营。   白浪一回后军,在情在理,几个将领自然都得出来迎接,白浪现在名义上的部属,除了原有的白彤、白汉、白广、白述潘、铁珊珊与穆倚之外,还有白敏、白灵也在帐中。   不过白浪才刚与众人碰面,马上就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氛,似乎众人都有此不敢大声说话的味道。仔细看了看,白浪才察觉这股异样的气氛似乎是从白汉与铁珊珊而来。   白浪疑惑的目光转向白广,却见白广微微苦笑一下,踏前一步说:“浪大哥,我们暂时分成三部,我与铁姑娘率领一部。”   铁珊珊本来不是与白汉一部的吗?白浪一怔,目光转向白汉,白汉的脸上却有些愤然,抽空偷瞪了铁珊珊一眼才说:“我和穆倚一部。”   这么说来,只有白彤与白述潘没有变化了?白浪望向白敏,却见他忍着笑向自己眨眼,白浪知道白敏等一会儿一定会详细的向自己说明,也就不再担心此事。   事实上,与南角城几位年轻将领成双成对的情况不大一样,白汉与铁珊珊这一对,怎么凑也凑不在一起,一个嫌对方不够俊俏,一个嫌对方块头太大,彼此都看不顺眼。   在北域城,两人各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但一离城,诸般军旅事务缠上身来,两人两天一小吵闹,三天一大闹,打起架来又是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只苦了无辜的帐蓬,一路上毁了七、八座。闹得白包旭没办法,只好把铁珊珊与穆倚交换,反正陈康已死,关心铁珊珊嫁不出去的大人物已经消失,不用太过在意。   这么一来,铁珊珊变成与白广合作统领一部,她见白广生得白白净净,虽然没有她心目中的理想郎君--东极陈氏兄弟优秀,相处起来总还可以忍受,何况陈氏兄弟远在前军,暂时能有白广作陪,也算聊胜于无;至于白汉,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理都懒得理。   白汉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固然身材魁梧,但这却不代表他对魁梧的女子有兴趣,好端端的忽然把一个壮硕女子塞了给他,这段日子真有度日如年的感受;穆倚虽然话也不多,总不会有事没事冷嘲热讽,更脱离了可能会取她为妻的沉重心理压力,十分值得庆贺。   两人分开之后,本来回避唯恐不及,今日为了白浪,不得不同处一间帐幕,心中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谁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自讨没趣,帐中的气氛自然怪异了起来。   这时的白浪自然还不明白过程,不过见两人的表情,他多多少少也有些概念,他装作没瞧见的对众人说:“大伯怎么还没回来?”自己与宏仑聊了一阵子,白包旭该比自己早回来才对。   白彤这才沉着脸咳了一声说:“大伯受河王所邀,到河王帐中品茗。”   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是不大得意,白浪望着白彤,心里突然有些感慨,他为什么一直想做人上人?这样不是很累吗?   白彤自然不知道白浪突生感触,他见白浪望着自己不说话,颇不习惯的说:“小灵已经把这几天的事情大约说了,浪大哥看看有没有什么吩咐,没有就休息一下吧。”   刘礼有嘱咐,他说的话除当时的帐中人可以知道外,绝不能再传出去;而白浪与大军分散了这么多天,一时自然也没有事情交代。他点点头说:“大家若是没事,就都去休息吧。”   这话说完,自然不会有几个人留下,不过出乎白浪意料之外的,首先开口的居然是白灵,只见她表情有些索然的说:“浪大哥,小灵先下去了。”   也许因为这十余日两人几乎是坐卧不离吧?白浪怔了怔,无端端竟有了些失落的感觉,但他自知无法拦阻,只好点点头,目送着白灵离开。   紧跟着众人一一退出,留下的人倒算是在白浪的意料之中--白敏、白广。   白浪望着两人片刻,一笑对白敏说:“还是你先说吧,阿广的事一定比较花时间。”   “我也这么想。”白敏嘻嘻笑说:“广哥不急吧?”   “我慢慢来。”白广果然不急,他退了两步坐下说:“不过你也别太多废话。”   “是。”白敏回答的顺口,但废话依然不少。他一路从白浪离城刘礼到访说起,跟着提到白汉、铁珊珊的错点鸳鸯,最后才说到“飞刀龙将”的无头事件,虽然颇罗唆,却是让白浪大略的了解了这几日的变化。   好不容易说完,白敏才喘一口气说:“浪大哥,你觉得好不好玩?”   好玩?自己该不会用这个形容词,白浪叹口气,忽然转头望白广说:“阿广,你们有帮我编制亲兵吗?”   白广一愣说:“暂时还没有正式抽调出来。”   “可以有多少人?”白浪接着问。   “按比例,浪大哥的亲兵队可以配上五千人。”白广说:“其他两万人就由我们三部来分。”   “好。”白浪点头说:“就拨五千人交给小敏和小灵,你觉得如何?”   白敏本来见自己说了半天,白浪一转头却向白广说话,本来已经噘起嘴大感委屈,没想到听着听着居然听到这句话。他等不急白广回答,猛一个跳起老高说:“太好了,浪大哥不能说了不算……广哥,对不对?”   白广哈哈一笑说:“浪大哥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   “太好了。”白敏大呼小叫的说:“我去告诉灵姐。”一面叫着一面往外奔去。   白敏这一去,两人的神色自然凝重起来,白广顿了顿,缓缓的开口说:“浪大哥,大伯已经告诉我,二皇子不愿作皇帝的事。”   白浪微微一皱眉,颇有些不满,刘礼虽然没有千叮万嘱,总是吩咐过了不可外泄,白包旭明摆着不把他的话当话。   白广知道白浪的看法,他微微一笑说:“浪大哥别怪大伯,我们虽说是归顺二皇子,总还不算死忠……毕竟一切还是以白家的未来为第一优先。”   “我明白。”说老实话,若不是刘礼这么吩咐,白浪也其实颇想告诉白广,既然白包旭已经说了,白浪便问:“你的看法呢?”   “无论我们怎么想,对二皇子、河王他们来说,我们的忠诚度都还有待观察。”白广已经思索了一阵子,这时有条不紊的说:“所以二皇子虽然大方的把北域城安排给我们,多少仍会防着点。”   白浪狐疑的说:“既然怀疑,何必给我们北域城?”   “这有两个原因。”白广一笑说:“最明显的目的当然是拢络了,我们白家虽没什么兵力,但对于缺乏将领的北军来说,我们这群人可颇有帮助,更别提浪大哥具有一掌迫死南角王的实力。”   提到这件事白浪可一点也不得意,相反的还陷入了情绪的低潮,徐定疆父子对白家人可说是仁至义尽,当时自己虽说是被迫还手,总也是逼死了徐靖,最奇怪的是徐定疆也不把自己当成杀父仇人,反而帮自己练成“胸怀天地”……若有天真在战场相遇,自己怎么动得了手?   白广见白浪没反应,他只好自己接着说:“至于第二,浪大哥可就有所不知了。”   “怎么?”白浪情绪不大好,淡淡的应了一声。   白广脸色一正,压低声音说:“据我们观察,河王一脉只怕图谋不轨,而二皇子可能也心里有数。”   “什么?”白浪可真是大吃一惊。   白广手摇了摇说:“还不一定,不过可以确定一件事,河王有事情瞒着二皇子,而且还不是小事。”   白浪皱眉问:“那些事?”   “军力。”白广有问必答:“习回河城那时大举征兵,且不说过程十分顺利,而且招募来的新兵当中,有不少人颇有经验……这还是二皇子提醒我们的。”   刘礼提醒白家人?这话更匪夷所思了,白浪不明白当时的状态,也不知该如何问才省时间,他正着急的时候,白广先一步说:“反正对二皇子来说,河王这一着是善意还是恶意十分难说,他务必要事先做好准备。”   “不当皇帝就是准备吗?”白浪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二皇子不当皇帝,就不会与南角城冲突,军力得以保持。”白广低声而快速的说:“如此一来,任一方都有顾忌,二皇子反而安若泰山。”   白浪还是一头雾水,徐苞算是一方,另一方呢?白浪想了想终于问:“你说的一方是我们吗?”   “若以二皇子的角度来看。”白广点头说:“现在的南征大军隐隐分成三股势力,一股是河王为首的徐氏一脉,估计这十四万大军中,至少有一半左右听他命令行事,另有一、两万可能有些摇摆不定。”   “就是说他们有七到九万?”白浪一面算一面说:“剩下五、六万……”   “刘礼自己能控制的恐怕只有四、五万左右。”白广说:“也就是以他早期亲兵队为骨干的一群人,再加上被他吸引而来的何威凡、风紫婷、铁仇等都城一脉势力。”   白浪脸上满是愕然,这么算下去,自己部队虽然号称有两万五千人,其实可控制的不过一万左右,怎么个让徐苞有顾忌?   白广见状知道白浪还不明白,他叹了一口气说:“浪大哥啊……且不论海巴与掌克同,宏仑带来的八千熊族必然会帮你,岂不等于十万大军?”   原来是样算的?白浪猛摇头说:“我与宏仑交情虽好,但他也不会……”   “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白广截出说:“总归一句话,现在任一方都没有绝对的胜算,若与南角城一战,以徐定疆的能力配上南角城的战力,我方就算能胜,也必然损失惨重,而且大有可能破坏现在的均势。最后无论是哪一方独大,首先倒楣的就是当上皇帝的刘然,他当然不干。”   白浪愣了楞才说:“你的意思是……若非如此,刘礼不会不做?”   “当然。”白广哼了一声说:“若他当真不做,何必要我们改称二皇子?一样叫卫国使也没什么不好吧?”   “这……”白浪实在不愿相信,他愕了愕,猛挤出一个理由说:“叫卫国使,就比徐苞小一级。”   白广一怔,这虽也不无道理,不过他依然不这么认为,他转过话题说:“反正这么一来,如果徐苞真有狡计,这可就被逼得胎死腹中,只能放弃。”   白浪认同这句话,若真如刘礼的计画,人族兵力的损失将减到最低,等熊族退去,北疆虽然仍是徐苞的天下,但以他的实力,并不足以并吞人族。今日北疆全力以赴,估计都只略胜南角城一筹,自己若先打上一场,岂不是等着被徐定疆一一击破?   “这也是好事。”白浪颇高兴的说:“无论他们原来怎么想的,这么发展确实不错,只要攻下都城,让刘演当皇帝……”   “浪大哥。”白广苦笑说:“除宏仑外,谁相信五日能攻下都城?这明摆着是为了削弱熊族实力。”   白浪立时瞠目结舌,愕然说:“这……会不会刘礼另有办法?而且若没攻下,南角城部队到了怎么办?”   “这点我还想不透。”白广眉头一挑说:“也许他想逼出刘然,也许他准备与南角城谈判……只不过这两点都不大合理,还得看情形。”   白浪头昏脑胀的说:“所以……徐苞暂时不会有异动了?”似乎一切都扑朔迷离,白浪只敢确定这件事了。   “徐苞可不是呆子。”没想到白广却摇头说:“浪大哥,你以为他真的只是找大伯去喝茶?”   白浪又呆住了,他瞪着眼望着白广,忽然想起自己离开南角城前徐定疆所说的话,白浪心中涌起了恐惧,一顿一顿的说:“你们……你们不会……”   “还不一定。”白广正色说:“浪大哥,我们未必要主动作乱,但若有机会,可不能把自己祖先的遗愿给忘记。”   这话说得白浪无言以对,白浪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的说:“我没有理由阻止你们,但阿广……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协助的。”   白广脸上确实没有意外的表情,他只和声说:“是为了芳华公主,还是徐小王爷?”   “都不是。”白浪长叹一声说:“靠你们其实自己也办得到,就放过我吧。”   白广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意外,他讶异的说:“只靠我们怎么办得到?”   “西沧扬池的高手呢?别告诉我那里只有二十多个老贵族,还有几个与大伯同辈的皇族高手没露面吧?”白浪露出萧索的神色,苦笑说:“若我没猜错,你们该已派人去东极城找橹老人,他至少可与诸王相捋……白家纵兵力不多,但论实力,岂会不能立足?”   白广越听越惊,他没想到看来糊涂的白浪,居然会想到这么多,纵然他口舌便给,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话来。   只听白浪再叹了一口气说:“那些老人这次都来了吧?白家高手如此之多,区区两万五千人会控制不了,那也真是笑话了。”   白广心念电转下,原先预备好的说辞全部推翻,他脸色蓦然一惨说:“浪大哥,若你撒手不管,现在的均势立刻就失去了。”   白广指的是熊族的协助?白浪摇头说:“就算不算熊族,徐苞也不可能这时翻脸,就如你所言……北军自己打起来,怎么打得过南角城?”   “他若北返后只对付我们,不对付刘礼呢?”白广颇激动的说:“他掌握了北方的大局,灭了北域城,谁敢动他?谁愿意动他?浪大哥不会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我们还被人叫作”白氏余孽“!”   白浪直望着白广,心中却不禁起了怀疑,白广说的虽然头头是道,但一定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绝不可能没了自己,白氏就会灭亡,天下焉有是理?若这时徐定疆在旁,一定能看出问题所在……白浪不禁暗骂自己蠢笨,就是没办法想到细微之处……自己被他们这么骗了不知几次了,绝不能再受骗。   白浪虽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却已经起了怀疑之心,所以他只沉着睑一句话也不说。   而白浪这样的反应,又出乎白广的意料之外,随着沉默时间的拉长,白广心中越来越担心,知道一定曾发生了什么,使白浪的想法脱出了自己掌控之外,却又想不出来由,只空流了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浪大哥……”白敏突然冲了进来,忽见白浪沉着脸、白广流着汗,两人的神态都让人感到颇陌生,他一呆,后半截话不由自主的吞回了肚子里。   “怎么了?小敏。”白浪转过头望着白敏,倒是颇为和气,毕竟白敏一直都没什么心机,对白浪一向仰慕多于利用,亲近多于防备,白浪对他也较有好感。   “那个风龙将……”白敏顿了顿才说清楚:“”川灵龙将“找浪大哥。”   “好。”白浪目光转回白广,脸色不再凝重,只淡然说:“阿广,你如果没话想说,我就出去了。”因风紫婷一直没来找过白浪,她与白家似有渊源一事,白浪也一直没想到告诉其他人,不过现在虽然想起,他也不想说了。   白广心知这时再作纠缠也是无用,现在只能重新构想亡羊补牢之策了。他微施一礼说:“我明白了,浪大哥慢走。”就在这一刹那,他心里突然起了疑念……风紫婷来找白浪做什么?   而白浪却是二话不说,一转身,大步踏出帐外,隔了片刻,白广仰天长叹一声,右拳重重捶在左掌上,砰地老大一下响声,只把眼睛正乱转的白敏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该不该发问?   风紫婷还是第一次主动来访,而白浪却是一次也未曾拜会,两人的个性如此,也难怪彼此虽然有所牵系,却一直没怎么往来。   白浪踏出帐外,见风紫婷正在不远处相候,而望见白浪,她只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更远的地方移步。   白浪其实也有类似白广的疑惑,风紫婷来找自己作什么?同时白浪却又想着另一个念头,风紫婷曾提过算是白家的朋友,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白广呢?他们若知道还有盟友,除了高兴之外,八成会立刻开始利用风紫婷吧?   为什么自己用“利用”这两个字,白浪微微一惊,莫非自己心里一直认为白广他们在利用自己?不是这样的,自己本就该帮他们,只不过到了现在,真的有些烦了。   本来白浪以为风紫婷不会走多远,没想到她直走出营区到了一个四下无人之处,这才转过身来说:“白安国使,打扰你了。”   “不敢。”白浪单刀直入的说:“风龙将要告诉我什么?”   风紫婷四面望了望,这才转过头来说:“上次陈家兄弟在一旁,我不好多说,今日想把我功夫的由来告诉你。”   也未必要在这时候说吧?,白浪虽觉讶异,仍点头说:“请说。”   “其实不复杂。”风紫婷顿了顿说:“小时我住都玉山脚,常在家中随侍陪伴下,到都玉山中游玩……九岁多的时候,忽然有一段时间,家里都不准我出去,说是打仗了。”   风紫庭说的自然是五十年前那场大战。白浪没有作声,只听风紫婷接着说:“过了几天,听说已经打完,家里还是不一让我出去,一天我忍不住往外溜,却在都玉山遇到个受重伤的人。”   “是逃出来的白家人?”白浪点头说。   风紫婷点点头接着说:“当时忽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断了一只手的中年人,我吓得腿软,想逃都跑不动……没想到他居然是出来向我要吃的。我把自己带出来的零食送给他,他恢复了点精神,望了我半天,才让我回家,还威胁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白浪叹了一口气说:“他没杀了你,总算是心肠不错。”   风紫婷点点头,接着又说:“过两天,我耐不住好奇,又带着一堆粮食爬上山。这次花了大半天才遇见他,他说因为要先查看有没有人跟着,才让我找这么久。”   “他是谁?”白浪不想再听故事,直接询问。   “白枫。”风紫婷说:“本是从东极城带军回援的白氏子弟,半途被北方部队与东极陈克部队夹击,一路追杀下能到都玉山的,只剩他一个了。”   白浪听着白氏的悲惨过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白氏功夫一向不准外传,他必挣扎了许久。”   风紫婷沉默了片刻才说:“我那时还小,不懂这些,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给我打好了基础,后来直接把内息传给我,就过世了……过世前只交代我一句话,若有机会见到白家后人,如果愿意帮助的话就帮,如果真的没有的话,就把”破天真气“这门功夫傅下去,除了内息之外,我没有学到其他的东西。”   白浪望着风紫婷,见风紫婷似乎已经说完,他顿了顿才说:“也许我该称你风大姐……”   “不用客气。”风紫婷挥手说:“我今日不是来拉关系的。”   白浪眉头一皱:“那么……”   “我只是来告诉你。”风紫婷脸一板说:“我对白家人绝无恶意,但若要我在二皇子与白家间做选择,我会选择二皇子。”   白浪其实并不意外,风紫婷对刘礼似乎莫名的忠心耿耿,白浪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没想到风紫婷会主动说出这句话。常在刘礼身旁的风紫婷,也察觉到了白家的不对劲,这么说来,刘礼一定更清楚。白浪苦笑一声说:“风大姐是怕我对你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可以这么说。”风紫婷恢复了淡淡的笑容说:“我也不想听到什么让我困扰的话,也许……我多此一举?”   白浪迟疑了一会才说:“其实我也没跟别人说过风大姐的身分,既然您这么说,我就不提了。”   “这样最好。”风紫婷似乎有些意外,她目光一闪露出了一抹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即说:“不过有关白家在北域城立足的事情,我会尽力而为。”   “风大姐。”白浪忍不住说:“我几日没在军中,很多事都搞不清楚,你可是有感到什么不妥?”   风紫婷打量了白浪半天,她皱皱眉说:“你……不是明知故问吧?”   白浪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也难怪风紫婷怀疑,只不过……为什么自己总是会陷入两边不是人的窘境?他叹了一口气说:“总面言之,二皇子刚刚提出的建议,我是绝对的赞成,至于其他人,我就不大清楚了。”   风紫婷目光凝注白浪身上,隔了片刻才说:“也许二皇子说的是真的……”   刘礼说了什么?白浪糊涂起来,只见风紫婷似乎下了决心,神色凝重的说:“你愿意全心全意的跟随二皇子吗?”   如果白家人起事,自己能随着刘礼阻拦吗?白浪自忖实在狠不下这个心,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只能这么说……如果二皇子确实言出由衷,我绝不会成为他的阻力。”   “差不多意思。”风紫婷彷佛早有预感,却又有些失望的说:“二皇子说,如果你决心归隐,还不如现在便离开,否则以后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白浪呆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白广说的话,他越想越不通,忍不住问:“我一走,熊族中立,岂不是让徐苞为所欲为?二皇子当真这么想?”   风紫婷露出了颇意外的表情,讶然说:“你能想到这一点,还说不清楚局势?”   “这……”白浪有些尴尬,是不是该说这是别人想的?   风紫婷没等白浪说下去,接着便说:“但你若不在,攻破都城之后,谁也没把握熊族会不会反扑,何况还有南角城?所以大军决不能自相残杀,否则是自取灭亡,河王不会不明此理。而且……除你之外,与熊族关系最密切的,当算是二皇子。”   原来如此。白浪这才想通,恐怕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自己与熊族的关系,若自己一走,刘礼无须再担心此事,说不定还能直接与熊族建立关系……一股烦闷再度袭上心头,白浪随口说:“可以让我再想想吗?”   “当然。”风紫婷眼中掠过一抹同情,她惋惜的说:“也许你功夫没练这么高,事情反而简单一些。”   白浪一怔,却见风紫婷挥了挥手,向另一个方向飘然而去;他怔仲良久,想到许许多多的是是非非,想到真心对待自己的少数几个人,白浪蓦然一咬牙,猛然下了决心,他一转头,向着熊族散居的地方奔去。    “你不管了?”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宏仑,这时完全清醒,瞪大眼哇哇叫说:“我听错还是你说错?”   白浪这次可真是下定了决心,他坚定的说:“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来告诉你一声。”   宏伦瞪眼片刻,突然说:“你是不是怪我只要泰古剑,都没有帮你?”   “不是。”白浪大皱眉头,宏仑若是真把事情扯在一起就会没完没了,他用力摇头说:“我是真的不想管了。”   “不然这样。”宏仑果然扯不清,他嚷嚷说:“等这次忙完了,大不了我自己下来帮你。”   “你找死吗?”白浪回瞪了一眼:“说了跟你没关系,你吵什么?”   “怪了。”宏仑倒不生气,搔着满是毛的大头说:“那时你只有一个人,都要消灭姓刘的,现在怎么变了?”   白浪何尝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苦笑一声说:“那时真是什么都不懂,只想灭了刘族,且不管能不能成功……就算真的灭了刘氏,之后呢?白家死的还不是一样死了?如果灭了刘氏,还不是别人捡便宜?除了出一口气之外,害苦的不过是天下人。”   “现在又这么多道理……”宏仑有些若有所失,隔了一会儿才说:“你那些姓白的族人呢?”   白浪苦笑着摇头说:“他们其实颇有实力,少了我一样有存活的办法。”白浪终于想通,只要自己事先告诉他们,至少白广会想出适当的办法,就算立刻要溜,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这场战越来越没意义,自己总不能像个傀儡般的老是让人播弄。   “连那个……用红色蓝色大剑的老头也不杀了?”宏仑对此事印象深刻。   想到刘群池,白浪一咬牙,宏仑倒是提醒了自己,这个仇可真的不能不报。白浪点头说:“这件事,我自己会去办。”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就算刘群池手中有乾坤剑,也未必是自己的敌手。   “那你要去哪里?啊……干脆去熊族住!”宏仑异想天开的说。   “我该会留在人族。”白浪一笑说:“也许有天会去拜访你。”以白浪现在的功力,只要不过分显眼,在人族中生活该是天下无阻。   “那你一定要来。”宏仑顿了顿忽说:“这场仗你也不打了?不够意思,就当帮我也可以啊。”   白浪还真没想到宏仑会冒出这一句,他愣了愣,才见宏仑扮个怪脸说:“开你玩笑的,我们来了两万大军,哪需要人帮?”   这毛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的?白浪一转念,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宏仑,都城五天说不定打不下来,你记得别一个劲的拼。”熊族虽是异族,但两人毕竟是朋友,若当真坑了宏仑,也实在会良心不安。   怎知宏仑却哈哈一笑,重重拍了白浪一下说:“你终于还是说了,放心吧,刀轮城都打这么多天,都城得打几天我会不知道?”   “你这家伙……原来是装迷糊?”白浪不由得瞪眼,怎么搞到最后,似乎自己最笨。   “反正总归要打,就不计较这么多了。”宏仑咧嘴说:“保存实力谁不会?看在泰古剑的份上,我只要与他们战果差不多就够了。当真打不下来,看谁急?”   以为熊族都是笨蛋的人会倒霉的。白浪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那么我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宏仑讶异的说:“都交代完了?”   “只剩一个。”白浪脑海中浮现白灵的面容,自己至少要告诉她吧?他暗暗一叹,一面飘身离开一面扬声说:“保重!”   “别被逮了!”宏仑大叫一声,两人心里不由得同时一热。当年白浪离开熊族南下,两人最后的对话也是这两句--“保重!”“别被逮了!”……白浪忽然远远停下脚步,与宏仑对望着,隔了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运足功力飘身而去。只见他恍如一道电光,只在一瞬之间,已经重新飘回人族后军。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6   第六章 冤家路窄     牧固图纪元一二零二年一月二十七日南角城现在是都城唯一的救兵,天鹰急报几乎是每半天一封,除了不断的提醒加速之外,更重要的是提供都城内外的各种状态,以利徐定疆判断用兵决策,而两方距离越来越近,天鹰急报仅需一日便到了徐定疆手中,慢慢的徐定疆越来越清楚都城的状态。   无论是刘礼围城、刘芳华返城,甚至北军先南后北反攻都城的动作,都没让徐定疆担心,但却有一件事让他放心不下,若根据归勇所说的,母亲陈晶露应该在今日午前就与自己部队会合,怎么一直没见踪影?   陈晶露决定离城,徐定疆虽然不感意外,却也不是他希望见到的,毕竟这么一来增加了不少风险。也许天下没人敢接近迷药在身的陈晶露,但若有高手猝然偷袭,她也未必能应付--莫非正如归勇所猜测的,母亲在西荒谷多停留了两日?   徐定疆转念又想,当时曾要求刘群池出城与部队会合,虽然后来加发了一封急报,也许刘然不放心,依然派他过来分散自己兵权,若是如此,他也可能这两日赶到,而且依北军的分布状态来看,这两天没到,恐怕也出不了城了。   不过北军这么声势浩大,刘然敢派他出城吗?若他真的来了,倒是不大合刘然的个性……   部队为了保持战力,并非以全速前进,既然全军除补给部队外没有龙马,徐定疆与众人同甘共苦,一样不骑马,反正他飘啊飘的毫不费力就此部队快上不少,还常常得刻意的减速,以免脱队。   “小王爷!”一旁的赵才忽然叫了声,徐定疆抛开繁杂的思绪,转过头,却见赵才指着北方的天空说:“又来了。”   徐定疆回过头,只见一个迅疾的小点一直线的从北方飞了过来,徐定疆忽然哈哈一笑说::兰封会不会说都城被攻破了?“被攻破还得了?看徐定强望着天鹰,赵才放肆的瞪着眼,对徐定疆的幽默感大大不以为然。   墨琪也在附近,她听了却笑说:“若真的这样,我们就打道回府吧?”   “对呀。”徐定疆点头说:“就不用打仗了。”话声一落,徐定疆蓦然飘身而起,仿佛箭矢一般的直冲入云霄,向着天鹰迎了过去。   天鹰没想到空中会突然出现阻碍,更没看过人飞得这么高,它惊鸣一声,自然而然一盘旋,想绕过眼前这怪人。   徐定疆可比天鹰还快,他跟着一绕,手挥动之间,一股柔和的劲力裹住天鹰,天鹰奉已为人所驯良,一被捉住自然而然的停止动作,顺势落到了徐定疆的手中。   徐定疆先从天鹰脚上取下急报才松手放鹰,一面展开急报一面缓缓下落,而天鹰自然望着引鹰旗帜飞了过去,那儿自然会有人照顾。   徐定疆这样的动作,早在五天前就示范过了,那时的全军骚动今日已下复见,不过大伙儿还是啧啧称奇,从没看过练成御气术的人这么不珍惜内息的,没事就往天上飞一飞。   徐定疆落到地面时,急报的内容业已看完。他脸色变了变,似乎颇有些疑惑,隔了片刻,嘴角才慢慢露出微笑,似乎想通了什么。   赵才看在眼中虽然没吭声,但心中却又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当赵才正转念该不该闪远一些时,徐定疆已经开口说:“赵才,吩咐部队停止,休息半小时顺便进食,请所有龙将、副将都过来,也请托托多派个人过来。”   原来只是这么件小事。赵才松了一口气,颇怀感激的恭声说:“是。”随即又暗骂自己犯贱,这样也感激?   “等等。”徐定疆又说:“通知完之后,要部队多分配行军食水,准备全速移动。”   果然来了!这疯子的怪命令又下来了……距离敌人越来越近,这时才全速行军?若是全军累得要死的时候遇上敌人怎么办?可是赵才心里有数,就算开口问,绝对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虽然说就这么发下命令,难免会被人瞪几下白眼,也只奸认了。   过不多久,部队集结完毕,正忙着分配携带用粮食,龙将们则聚集到了徐定强身旁。一旁自然有人送上食物供众人食用,而最晚到的当然是最忙的赵才。   龙将、副将都来,加起来为数不少,尤其出发前徐定疆才把墨琪、梦羽、杜给、钟名古、吴平、袁业家等六人都升为副将,这时自然也都到了,至于蛇人派来的则是体型庞大的鱼图大公。随蛇人大军北上的主要将领,除了他与托托多之外,还有速必忽大公,至于蚀苏、司东、拉托索夫则带着部份部队回转蛇族,西南与鱼族交界处毕竟不能一直无人看守。   眼看众人到齐,各自坐定,徐定疆轻咳一声开口说:“刚刚大家应该都听赵才说了,部队即将以全速行军,我们本来还要整整两天才能赶到,但这么一赶,明日晚间就能抵达落星湖。”   这件事,最高兴的该是蛇族了,徒步的人族以全力行军,与蛇族普通速度差不了多少,这几天蛇族等于是在逛街,已经闲得快发疯了。鱼图当即一吐蛇信说:“很奸。没有问题。”   “小王爷。”南苏开口说:“我们的目的地……只是落星湖吗?”   “没错。”徐定疆点头说:“到了湖南岸立即安营布阵,我们与对方将在落星湖附近决战。”   “可是落星湖距都城还有五百公里。”南苏皱眉说:“叛军攻城正急,怎会南下落星湖?”   徐定疆眉头微微一挑,还没说话,陈东立已经先一步说:“我来猜猜可好?”   见陈东立出声,徐定疆眉头一舒,伸个懒腰说:“你说吧。”   陈东立这两天与梦羽嫌隙尽去,心情大奸,他知道徐定疆的个性,若由得他开口,只怕不是说这件事由我烦恼。“就是”反正叛军一定会南下“,硬生生的把南苏碰了回去,这样还不如自己替他解释。   见徐定疆同意,陈东立当即说:“我们姑且把熊族与鳞身族都当成十倍军力,现在叛军的兵力约莫是三十四万,我们则是二十五万……而我们在落星湖待敌,落星湖东岸是沼泽区,鳞身族若于那儿布阵,可抵二十万军马,我们总体战力则接近三十万。”   “这么说来是缩减两方的差距了。”南苏点头说:“但也不见得对方会下来?”   “没错。”陈东立接着说:“叛军若不南下,必定打算先灭都城,而都城虽然只有约五万兵力,却有城池的优势,叛军想在数日内拿下,至少会少掉七、八万的实力,若那时叛罩才南下,又得留下部分军力镇守都城,这么一加减,到时候叛军只剩下近二十五万的实力,他们非败不可……其实叛军现在攻击都城,只为了引诱我们救援,他们若没击破南角城部队,决不敢全力攻击都城。”   南苏这时似乎也已经想通,他俊脸上有些涩然的说:“在下受教了。”   “多亏了陈龙将的解说。”胖子孟启哈哈一笑说:“现在我才弄清楚为什么要在落星湖扎营了,反正叛军终将会攻击我们,我们当然得先找个适当的地形;之前的缓行,是让叛军误判我们的速度与用意,以免他们先一步占据落星湖,而现在才开始急行军,叛军就算想到,也不会比我们快……小王爷一出手就是不同,末将万分佩服。”   “启禀小王爷。”徐牙突然缓缓的说:“末将也有个疑问。”   徐牙算是父执辈,徐定疆的态度又不同,他正色说:“徐叔叔请说。”   南角城四将中,这次跟着来的只有徐牙,他也是众人中唯一老资格的龙将;为了全力辅佐徐定疆,这段日子中,徐牙颇收敛了几分以往的豪气,多半思索片刻才发言。这时,他开口便说:“东岸由鳞身族布阵……这么说来,我们将布阵于西岸?”   “正是。”徐定疆点头说。   “但若叛军汇集熊族由西岸强攻,我们该如何因应?”徐牙紧接着问。   “好问题。”徐定疆这么一赞徐牙,一旁南苏的俊脸可就又热了一热,只听徐定疆说:“西岸山湖相夹,地势狭窄,易守难攻,若对方全部兵力挤向西岸,我们可以堵得住一段时间,只要这时鳞身族大军绕过北岸,我们两方一堵,敌人下死何待?”   “末将明白了。”徐牙对徐定疆本就一片忠心,这时更多了的是佩服。   这时陈东立反而有问题了:“但若对方派两万熊族阻挡鳞身族,以十四万部队强攻我方,那又如何?”   “若是如此,藉地形之利,对方优势兵力难以发挥,只能与我逐步对消……打到最后,就算获胜,也难以应付都城的部队,叛军只怕片甲难返北疆。”徐定疆顿了顿又说:“兵力分配千变万化,对方会如何安排无法预占,一切只能到时候应变。”   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无须再讨论战略,众人也就沉默下来。徐定疆望望众人,点头说:“时间也不多了,除徐叔叔和东立外,其他人没有问题就回部队去吧……   赵才。“   又来了。赵才忙站起回答:“是。”   “烦你请徐家姊妹和夫人过来。”徐定疆说完,起身转头对徐牙与陈东立说:“徐叔、东立,我们来谈谈。”   “是。”两人当即起身向着徐定疆走近几步。   “急报中还有一件事。”徐定疆说:“传出消息,刘礼打算破城后立”威远护国使“为帝。”   刘演?徐牙吃了一惊说:“怎么可能?”   陈东立也瞪大眼睛,不知该如何反应,毕竟听来奸像不错……   徐定疆一笑说:“都城怕我们从别的管道得知,费了奸几句话解释这消息的不可靠,不过这下是重点,重点是……若这消息是真,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传了出来?”   “莫非……”徐牙沉吟说:“是刘礼的计谋?想造成皇上与护国使的不和。”   “这也不大可能。”徐定疆摇头说:“皇上若对人信任,任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当初皇上对”神山卫国使“刘礼便是如此。”   “所以这不是计谋。”徐牙怔了怔,还没接着说,陈东立已经高兴的抢着说:“莫非是真的?”   “这么说吧。”徐定疆目光一凝说:“虽不知详细情况,这样的讯息若当真不是刘礼所授意外传,叛军中必然有了矛盾……”   徐牙目光二兄说:“如此最奸。”   “算来算去,除了徐苞一脉之外,就是白氏一族。”徐定疆压低声音说:“徐叔,既然如此,我必须行险……我希望你与我率领部队另行一路,转向都城。”徐定疆心里还有一个念头,虽说如此,但刘礼不会下知此讯息会外泄,这么说的话,部队更是非去落星湖不可了,若非如此,怎么知道刘礼到底想怎么办?   但这时陈东立已经哇哇叫了起来:“这……这是什么话?那我们怎么办?”   “我会授权你接管。”徐定疆说:“没问题吧?”   没问题?问题大了!陈东立头猛摇个不停说:“随便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干的。”   徐定疆不理会陈东立,自顾自的说:“你与赵才各两万,其他四部各一万,这八万部队都十分熟悉我们设计的阵势,由你指挥,绝对可以守得住落星湖南岸。”   “我……”陈东立结结巴巴的说:“我可没把握打胜仗……”   “不用胜。耗着就奸。”徐定疆转头,见白玫、徐昙如、徐杏如已经到了不远处等候,他挥手说:“昙如、杏如,你们过来。”   两人飘身接近,只见徐杏如一双大眼转呀转的,似乎觉得十分新鲜,徐昙如却是颇有三分惆怅,在小小的脸上显得颇为不协调,徐定疆看着直皱眉,这小丫头似乎太死心眼了些,已经避开她奸些日子了,怎么还想下开?   “定疆大哥。”徐杏如先叫了一声,见自己姐姐没反应,她用肩头轻碰了一下徐昙如,低声说:“姐!”   徐昙如这才回过神,连忙施礼说:“定疆大哥。”   “行军之际多有不便,你们姊妹俩辛苦了。”徐定疆说。   “还好啦。”徐杏如嘻嘻一笑说:“刚开始还觉得身上臭,现在习惯了……”   这话怎么能随便乱说?徐昙如羞红着脸叫:“杏如!”   徐杏如这才发觉说溜了嘴,她吐了吐舌头说:“当我没说。”   一旁的陈东立却是瞪大了眼,自己的事情还没谈妥,他叫这两个小女孩来干啥?他正要发问,徐定疆已经转回头说:“东立,御敌的布阵指挥,只要你与昙如协商,我想应该就稳了……还有归大叔……啊,倒忘了此事。”徐定疆这才想起,刚刚没把归勇找来,后半段话其实足自言自语。   这话一说,陈东立与徐昙如两人都张大了嘴,徐牙也忍不住说:“小王爷……   这……“   “这太好了。”徐杏如抢先一步开心的拍手说:“领军打仗耶,昙如……恭喜恭喜。”   “你也不能闲着。”徐定疆一笑说:“杏如,我一直下知道你得功夫练得如何,与大哥过两招怎么样?”   扯到自己头上来了?徐杏如先是一怔,随即睑上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说:“真……的可以吗?”   “到这儿来。”徐定疆蓦然腾身外飘了二十多公尺,招招手说:“你用全力,别怕打坏了大哥。”   “你说的唷。”徐杏如一点也没慢了,眨眼之间已经追近了徐定疆,她一面落地一面笑着说:“待会儿可不许骂我。”   “不会。”徐定疆呵呵一笑说:“若不知你的实力,怎么安排?”   两人这么有说有笑的,四面众人可都吓了一大跳,徐定疆要与徐杏如过招已经让众人莫名其妙,更令人料想不到的……徐杏如刚刚那一刹那展现的身法是怎么回事?   “来罗?”徐杏如又问了一声。   徐定疆一点头,徐杏如身形一闪,突然之间接近了徐定疆身侧,跟着小手一挥,蓦然光华一现,半空中一声气爆乍起,惊人的狂风倏忽间向着四面狂卷。   “奸!”徐定疆暍了一声,周身气息流转,倏忽间往右偏栘三公尺,徐杏如这一掌立即打了个空。   徐杏如似乎毫不意外,她翻身间右掌微收,风雷声乍止又起,却是左腿在旋身之间,已向着徐定疆拦腰扫去。   徐定疆并不还手,他一点地,护身气劲顺着徐杏如的力道往后挪,又避开了这一击。徐杏如也毫下气馁,她越打越快,有如一道电光般的在徐定疆周身盘旋舞动,徐定疆的护身气劲却丝毫不给面子,徐杏如的小拳头一点效用也没有。   可是那滚滚的风雷声,气劲激爆的劲风,却已经让所有人看得心惊瞻颤,徐杏如年方十五,哪来这么深厚的功力?连因徐定疆气劲反激,向四面狂卷激起的碎石尘砂,都含着不小的势道。   怎知徐定疆忽然说:“就这样?杏如,你太客气了。”他心里有数,这样的功夫比一般龙将强不到哪里,就凭这个,绝不在周广眼中,更不会说出“帮她提升一点”这六个字。   徐杏如见自己怎么打也奈何不了徐定疆,小小心灵不禁也起了三分火气,她蓦然一个后翻掠出两公尺,瞪着徐定疆抬手娇叱一声说:“小心了。”   话声末落,徐杏如两手一并,一道光华突然由她手中炸开,一股激烈而迅疾的气劲往前直冲,向着徐定疆直袭而去。徐定疆吃了一惊,若正面应付这样的劲力,只怕自己内劲反激出的力道会伤了徐杏如,他右手一挥,一股红色的气劲由侧面倏忽涌出,硬生生的把徐杏如的劲力逼着折向。   这么一来自然打不着徐定疆,气劲往后一冲,轰然一声擦向地面,一声爆响炸起,徐定强身后的地面被挖出了一道浅沟,上石乱飞之际,陈东立等人一下子鸡飞狗跳,闪避不迭。   徐杏如愣了愣,睑上生起两分薄怒,轻咬了咬下唇,两手重斩凝于胸前。只见她手心七彩光华隐隐流转,似乎正有无限的力道在娟集,徐定疆不禁大起好奇心,这又是什么功夫?别要自己不小心反而出了丑。徐定疆便再提高三成功力,淡淡的红雾先一步笼罩全身,预备着随之而来的变化。   就在徐杏如将要击出的前一刹那,远方隐隐传来震雷,难道这时候会变天?不过这时没人有空抬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定疆与徐杏如之间,等待着下一刹那。   就在这时,徐杏如吐气开声,轻叱一声,气劲从她体内激发而出,一道发出炫亮光华的气柱跟着脱掌而出,在爆响声传出之前,已先一步冲到了徐定疆身前。   好功夫!徐定疆心底赞了一声,在这一瞬间,那股气劲已经直迫入自己的气脉。好快!徐定疆吃了一惊,体外气脉的反弹怪力已经开始反应,刹那间一股压迫力道向着体内直拥,同时另一股反弹的大力则激发而出,徐定疆一惊,一瞬间胸前的气雾凝结如实,挡住了那股迫力,同时急急的一仰身,把那股反弹的力道斜往上提,只见那道七彩光华一瞬间直往空中激飞,消失无踪。   众人目光望着那道光华的时候,又听到隐隐的雷鸣,这下众人可都觉得不对劲了,眼看万里无云,雷从哪儿来的?   徐定疆也来不及称赞徐杏如了,目光转向北面,只见远远尘砂扬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由北面快速的扑来,徐定疆吃了一惊说:“那是什么?”   “怎么了嘛!”徐杏如最关心的自然不是为什么打雷,他瞅着徐定疆说:“定疆大哥,我功夫怎么样?”   “很好、很好……”徐定疆没空多说,蓦然回过头放声嚷:“部队备战!”   这道命令立即通传下去,官兵们顾不得吃到一半,急急忙忙的跳起来收拾,陈东立、徐牙奔到徐定强身畔,陈东立焦急的说:“这时候怎么会有敌军?”   “那阵尘砂……”徐牙凝重的接口说:“除了大军急奔,没什么别的解释了。”   “这也不一定。”徐定疆沉声说:“但还是小心点……你们先回部队吧,你们也是。最后一句话,是对白玫、徐昙如、徐杏如说的。徐定疆一面皱眉,还没向白玫、徐氏姊妹交代妥当呢,这时候怎么会有事?   随着尘砂的逼近,那间歇的闷雷声也越来越清楚,徐定疆睑色突然一变,龙马奔驰岂会断断续续?这……这是打斗的声音,什么人有此功力?徐定疆猛然飞身拔起,一面回头对众人说:“这并非敌军……我去看看。”话声一落,徐定疆有如一道红电般的往北方射出,眨眼间只剩下一个小点。   徐定疆飞出不到几公里,很快就看到了尘砂扬起的地方,在尘砂之间,他远远的见到四人正三前一后的向着南方奔跑。前面的三人当中有一人被背负着,只剩下一人正抵挡着后方那人的追击,而两方相距十余公尺,掌力不断的冲突之下,在前方三人附近不断激起尘爆,也让徐定疆一时看下清四人的身份。但在尘爆之中,有一股奇异的红蓝光华正盘旋来去,奸像是传说中乾坤剑的光影。   但徐定疆虽然看不清楚,却已经发觉这四人中至少有三个高手,且不说那互相对敌的两人,就连背着人奔逃的那人,其速度也非比寻常,徐定疆心中骇然,这样的三人会被后方一人穷追;,那后方那人是谁?莫非……莫非是周广?他还没离开?   他追的人难道是刘群池?徐定强心中一喜,提高了速度,向着尘砂投去。   那些人既然是高手,徐定疆这么冲来,自然部有感应,双方一对眼,徐定强大吃一惊,逃的三个人居然是刘群池、刘尉达、刘尉莽这都城中的三大高手,被刘尉莽背负的人是刘群池,他这时正软软挂在刘尉莽身上,似乎已经奄奄一息,而刘尉达手中正拿着乾坤剑,抵挡着后方那人的攻势。   周广怎么没事会拼上这三人?现在若是宰了三人,岂不足帮了刘礼一个大忙?   徐定疆正要暍阻,却见一道青龙突然爆出,向着三人轰去,刘尉达手中乾坤剑猛然一挥,红蓝两道剑芒倏然飘长,汇成一股剑气旋流迎向那道青龙。两方劲力一激,刘尉达被劲力逼得往后直退,还好乾坤剑有转移对方力道的功效,在一刹那间,那道青龙一偏,重重的轰到地上,又炸起了满天尘埃。   而同一时间,震耳欲聋的巨大爆响声远远的传了出去,正是刚刚所听到的雷鸣。   看到了青龙,徐定疆张了一半的嘴又停了下来,只见一个人影随着三人穿过尘砂,那人倏然间抬头,目光与自己一对,两人都愣在当场,徐定疆万万不敢相信--此人竟是白浪,白浪自与宏仑话别之后,转头便去找白灵,白灵得知白浪要离开的消息,她意外的没说什么,只嘱咐白浪务必要找到刘芳华,若能避免,最好别与众人在战场相见。   白浪再是蠢笨,也明了白灵这时的心情,但他除了感到疼惜之外,却是什么话也无法出口。到了最后,白浪只能带着一颗满怀歉疚的心,怅然而去。   这时,大军距都城还有百公里,也还没开始布局诱敌,白浪一路南下,除了必须避开一些都城的探哨之外,倒是颇为轻松。   离开前,白浪虽然下了决心要杀刘群池,但说老实话,在他的心目中,这时还是找寻刘芳华重要,刘群池大可以后再杀,何况若这次刘然战败,刘群池想活也不容易,自己还可以省点力气。   但刘芳华在哪儿呢?白浪并不知道刘芳华已经到了都城,还身陷囹圄,他只知自己离开南角城时,刘芳华与五尊者还在南角城,但既然出了“飞刀龙将”失头事件,想必他们也离开了南角城,这时若不是在北军附近,那只有两个可能--都城或南角城部队。   白浪开始先在北军附近搜寻了一番,后来便决定南下寻找。这时自然不适合去都城找,南角城部队倒是可以去逛逛,若告诉徐定疆自己脱离的消息,他也会高兴吧?而若刘芳华正奸也在那儿,岂不是喜上加喜?   白浪就这么兴致勃勃的南下,一路上虽不算快,却也不慢,怎知道了今天中午,计算着就要接近徐定疆部队时,突然见到刘群池、刘尉达、刘尉莽三人。   没看到就罢了,看到刘群池,白浪倏地怒从心起。他根本不认识两位供奉,眼见背着乾坤剑的刘群池出现在眼前,身旁只有两个糟老头子,白浪当即叫阵。没想到对方一止步,白浪这才察觉,刘群池身旁那两个老头渊停岳峙、气势不凡,比刘群池似乎还高一筹,这两个大人物,除了从没见过的两位供奉还有谁?   还好刘群池托大,独自与白浪过招,白浪见机毫不客气,全力的“长虹破天击”   脱掌而出,当场把刘群池打死了九成九,还是两位供奉见势不妙,连忙抢着摔飞的刘群池就逃。   这么一来,白浪可是大占便宜,刘尉莽背着刘群池不便出手,只剩下刘尉达能够抵抗,而刘尉达一个人如何抵得过那威力惊人的武技?若不是抽出刘群池背后的乾坤剑,藉着乾坤剑剑劲回旋的特性,三人只怕还逃不到这里。   白浪自练成“长虹破天击”,还是第一次这么淋漓尽致的施用,每次内息一催,无边无际的涌出之时,虽说丹田内内息仍有窒碍不足的感受,但只要顺势一收凝经脉,很快的就能补足内息。   不过连施数次之后,白浪虽然隐隐感到内息补充的速度似乎正逐渐减慢,但已经让他十分满意,而且经过一开始的连续轰击,三个姓刘的老头只敢逃命。白浪自觉已有把握,反而稍放慢了手脚,一面试着功夫一面追。   一打一逃的奔到这里,四人都没想到会遇到徐定疆,刘尉达与刘尉莽两人大喜过望,忙叫:“鬼灵精,快下来带走北域王。”   徐定强目光凝注着白浪,却见白浪目光也凝注在自己身上,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白老弟,在战场上也就罢了,现在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白浪一愣才明白徐定疆的意思,徐定疆以为自己还在刘礼军中,现在正在铲除异己,白浪摇摇头说:“徐兄!这件事你别管,我得杀了他。”   徐定疆见白浪一指刘群池,目光中露出杀气,一时间想下透缘故,他缓缓的落到两位供奉与白浪之间,摇摇头说:“我们立场不同,我不能不管此事。”   “小子,你带着北域王。”刘尉莽一把将刘群池塞给了徐定疆,刘尉达也把乾坤剑送入了刘群池背后的剑鞘中,两人绕过徐定疆,面对着白浪说:“我们与这臭小子斗一斗。”   两老这一站定,整个气势陡然不同,白浪这才微微一惊,刚刚看两人只顾着逃命,还以为两位供奉虚有其名,没想到两人一无牵无挂,产生的威迫又是另一种味道。   白浪虽提起了警觉,但他既然功力大进,自然也想会会天下高手,只冷冷一笑说:“不怕死就来。”   好久没听过这种话了。刘尉达与刘尉莽两人目光一寒,彼此对视一眼,一个交换心念,同时缓缓点了点头,刘尉达沉声说:“小子,我们一个人拼你不过,你若是觉得不公平,可以离开。”两人心里明白,任一人也接不下白浪的“长虹破天击”。   “你们一起上。”白浪目光转过,神情有些复杂的望向徐定疆说:“徐兄若是也上,我不会怪你。”在两人见面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感受到,徐定疆必然也练成了“胸怀天地”,若是他也与两老联手,自己绝对打不过。   “不。”徐定疆摇摇头,带着刘群池飘开二十余公尺说:“两老联手,天下已无敌手。”   是这样吗?白浪望着徐定疆,白浪心中生起了三分感激,更扬起了七分豪气,白浪大暍一声说:“好,我就先打败这两人,再领教徐兄的功夫!”   “好狂的小子。”刘尉莽哼了一声说:“来吧。”   “请。”白浪深吸一口气,全身功力凝集紧迫直圣满溢外散,空间中的气流立即产生了波动,四面似乎隐隐的激起了旋风,地上的砂石尘上也开始围绕着白浪打转。   这小子……两老微微一惊,这样施用内息固然能发挥比平时更大的威力,但却会不断的虚耗内劲,这小子足暴发户啊!这么不珍惜内息?两人被逼得下得不全力以赴,两人周身的气流一爆,一股焚天刚烈的气劲向外直逼了出来。   两边还距离十余公尺,彼此的内劲已经在虚空之间对峙,连远在二十余公尺外的徐定疆都感到不断往外激散的气劲余丝,徐定疆讶然自语说:“这不是……难道……这是”阳雷劲“?居然也有这种威力?”   由不得徐定疆不惊讶,“极阳真罡”与“厉雷气”本是脱胎于一种几近失传的内息“阳雷劲”,此功在数百年前本与白氏一族的“阴爆掌”并称,因修练困难,有逐渐失传的趋势,到了这一代就只听说两老会。   数十年前两老在“阳雷劲”功力大成之后,这才研发出了更具威力的“极阳真罡”与“厉雷气”,从此后两老不再施用“阳雷劲”,没想到今日又把老功夫拿出来了?   想之不透的徐定疆,突然隐隐的感到不对劲,但又不大清楚,他忍不住一提气劲,红雾霎时间弥漫开来,对外在的感受力立即大幅提升,这下可清楚多了。立在一起的两老,散溢出的“阳雷劲”似乎隐隐结成一体,无分彼此,在融合的一刹那,威力陡然又爆升了一倍……徐定疆不禁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还有这种用法?看来白浪未必能占到便宜。   身在其中的白浪自然更有感受,他这时才知道眼前两老不可轻侮,白浪心里有数,这么一来,两方胜负之数十分难说,白浪思忖着,如此外敌内劲,对方必然较难支持,但随着时间拉长,对方的劲力却越来越是融合无间,自己该快点动手还是慢点动手?   只一刹那,白浪无须再为此烦恼,两老已经融合圆满,两人同时暍了一声,四掌在同一瞬间推出,四道庞然气劲猛然往外激爆,汇成一股奇大的劲流,向着白浪直轰了过去。   来得好!白浪心里暍了一声采,他左臂一推,五爪泛出五道青龙往外纠合变大,直冲往两老的掌劲。   两方气劲一对,猛烈的气爆向着四面狂乱的激爆,饱含威力的劲流翻着土石往外飞射,承受不住这般爆裂气劲的空间,猛然向外进射着足可断木毁屋的狂风。   托着昏迷刘群池的徐定疆一惊,没想到远在二十公尺外也有这种威力,自己还没什么,刘群池可能会受不了。蓦然间徐定疆的红雾化为实劲,闪闪发光的红色体外经脉将所有袭来的气劲全部迫开,不过战场中的情形,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了。   白浪自功力大成后,还是首度有人能正面相捋,也使得内息的流动不再这么迅捷,白浪突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他源源不绝的催动了自体内流出的内劲,不断的往外激射,也许这么做,才算是对对方的一种敬意。   随着掌力的催发,白浪逐渐发觉,对方功力虽高,这四掌汇合的劲力,却没有自己一爪强劲,不过想把对方打败,恐怕也并不容易。   随着白浪的念头方起,两方的气劲几乎在同一时间无以为继。白浪一收掌,猛一吸气,内息重新灌满丹田,又是一爪推出,马上感到对方相应的再度出掌,仍是嫂生生的抵住了自己的功力。   看你们什么时候才没力,白浪根本不变招,随着又与两老换了两爪,就在第四爪结束,白浪正要再度举爪时,却不由得顿了顿,内息补充的速度已经开始减慢,这一掌再度击出,威力只怕只仅有刚刚的八成,可是对方应该比自己还差吧?白浪正迟疑时,忽听狂滚的尘砂中突然传出一声爆叱:“这么打下去没完没了,我们要用兵刀了。”   什么兵刀?他们手中哪有兵刀?白浪一怔,只见两道电光突然穿过尘砂,向着自己飞射而来。   白浪大吃一惊,这不是最高级的御剑术--“剑化气形”吗?自己手无寸铁,该如何应付?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7   第一章 红骨乱舞     眼看两道电光在漫天尘砂中向着自己穿来,白浪一时间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应付,在一瞬间电光已经接近,白浪来不及思考,当即一爪又推了出去。   只见青龙再现,庞大的劲力将那两股剑光激的回头反奔,不但将剑气打回原形,还向着前方直冲,不过这时两老已经移动了方位,那道青龙却是打了个空。   不过两老也没想到白浪会用这种笨方法解围,刹那之间,几乎无法控制剑气,两老心中一面暗骂,一面运足全力才稳下了随爪劲远奔的宝剑,再度催运成剑气,重新冲向白浪,不过这次他们也学乖了,长剑在空中一绕,分为两个方向进击。   白浪这才发觉,剑气的威力虽大,但似乎还用不着这种压箱底的功夫,他见剑气重新攻来,白浪右臂一推,一道无声的掌劲沉沉催发,右边的剑气遇到这股劲力,一翻之下往外直飞,白浪同时身子一闪,避过了右边的剑光,一面探手拔出了许久未用的长剑,但他心里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面对着这种对手,白氏祖传的“破天剑法”会有用吗?   刚刚被激飞的长剑是由刘尉达所控制,刘尉莽的却只是射了个空,他剑诀催动下,剑光在空中一绕,已经先一步反攻白浪,白浪无可奈何,把“阴爆掌”劲催运到长剑上,“破天剑法”滚滚而出,在周身布下了一道青色的剑圈,不断的逼飞袭来的飞剑。   只见剑与剑还未相交,彼此包裹的气劲已经互相撞击,三道电光在白浪周身盘旋,只听见一连串气爆声不断传出,反而听不见一丝金属撞击声。   白浪这一下却是误打误撞的选对了办法,以气御剑极耗真力,本不利久战,而两位供奉御使飞剑的内息又是以“阳雷劲”为基的“极阳真罡”与“厉雷气”,这种功夫本就与“阴爆掌”是死对头,刚阳与阴柔两方生克之下,磨耗的更快……   问题是白浪现在就是不怕耗,两老越运越是吃力,过不了多久,两人自动收回了剑气,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白浪。   白浪在刹那之间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正苦于无法攻击,没想到对方居然收手,白浪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说说场面话离去,还是再缠下去?   两老却也是十分不习惯,他们不知已经多少年没有落败过,这时明知打下去没有胜算,两老面面相觑,却也说不出认输这两个字。   “我手痒了!”旁观者清的徐定疆,蓦然哈哈一笑,一个飞飘拦到三人之间说:   “接着换我。”话声一落,他的气劲瞬间激发,整个人体外立即结成了闪闪发亮的红色网路,才刚稳定的气流又开始不安起来。   这小子岂不是找死?两老正要骂人,忽然同时停嘴,当徐定疆运足了功力的时候,以他们的眼光,自然能察觉到徐定疆又有不一样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与白浪的内息流转方式居然有某种程度的相似之处,这是怎么回事?   “供奉爷爷!”徐定疆有些嗔怪的回头说:“你们不帮忙顾着刘王爷,我可不能专心。”   两个一头雾水的老头这才想起刘群池,只见刘群池这时已经勉能盘坐,不过依然奄奄一息的毫无生气,看来刚刚那一击真是受创不轻,以他北疆第一高手的身分,可能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两老对视一眼,同时望后一个飞纵,落到了刘群池身畔,两人的身法虽不见迟缓,但两老心里有数,自己的内息已经耗去十之六、七,再打下去是非出丑不可,刘尉达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别留手,这祸根能杀便杀了。”   “没这么好杀吧?”徐定疆哈哈一笑说:“白老弟,你说是不是?”   白浪经过这一阵的喘息,内息再度满溢,他见徐定疆两手空空,顺手收剑萧索的笑说:“也许我正该死在你的手里。”   “不。”徐定疆嘻皮笑脸的摇头说:“这个任务还是交给芳华妥当,她那种脾气……   我是不能杀你的。“   白浪一怔,目光往南方望了望,想问又问不出口。徐定疆自然知道白浪在转什么念头,他叹了一口气说:“别看了,芳华早就离开南角城了。”   这么说,她是在都城了……白浪暗叹一口气,还没说话,一旁的刘尉莽已经忍不住叫:“徐小子,你还在等什么?”无论如何刚刚白浪必然大耗功力,拖的越久,对白浪岂不是越有好处?   白浪自然不这么认为,他冷哼一声说:“我知道今日已经无法报仇,不过……能与徐兄过招,也是一大乐事。”白浪功力再度爆起,浑身隐隐闪现青芒,两手同时举起,分别发出不同形式但同样色泽的光华。   “你不再多等等?”徐定疆眉头一挑说:“你当真以为自己内力无穷无尽?”   白浪心里一惊,他自然体会的到徐定疆也练成了“胸怀天地”,徐定疆这么说,一定知道了什么自己还不了解的地方……白浪吃惊之下,提起的气势减弱了两成,只见徐定疆摇摇头说:“你知道这功夫周大叔怎么说的?”   周广?白浪半惊半疑,周广说的必大有道理,白浪忍不住说:“怎么说?”   “”胸怀天地“。”徐定疆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说:“这功夫名不符实。”   什么名不符实?白浪被撩拨起了怒意,气劲重新凝聚,沉着脸说:“来吧。”   “好!”徐定疆目光一亮,爆叱一声,浑身的红色气劲倏忽间爆出了眩亮刺目的光华,仿佛一个火红的太阳突然出现在地表,四面所有的人同时都睁不开眼。   白浪可急了,别人睁不开眼不打紧,自己睁不开可就大大吃亏,他霎时凝住内息直送双目,两眼突发微微青芒,护住两眼的视觉,只见他不但全身包裹着青芒,两眼处更是透出森寒的青气,刹那之间,形象颇为诡异。   徐定疆可乐了,自己已经很像怪物,眼前又有一个?徐定疆不再废话,他倏忽间一个腾身直上高空,大喝一声说:“接我的”火红乱拳大餐“!”话声一落,一道道红色巨拳随着徐定疆手臂的挥动脱拳而出,向着下方白浪没头没脑的轰去。   什……什么叫“火红乱拳大餐”?白浪才一愣,一转眼间,七、八道拳劲迎头而落,后方还跟着毫不止歇,白浪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厉害的功夫居然取这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他猛扬右掌,“阴爆掌”劲源源不绝的催发,在自己头上迫出一道青蒙蒙的掌劲,准备承受徐定疆的拳力。   至于左臂,白浪只提高了预备,若是“阴爆掌”无法应付,随时可以转用“长虹破天击”。   阴爆掌既然在人族中享有盛名,自然是威力不凡的绝学,相对的,因所耗内息颇大,也并不适合长久施用,不过对现在的白浪来说,这还是比较省力的一招。   “阴爆掌”性质阴柔,威力潜藏,看起来比徐定疆的“红骨神拳”大为逊色,不过徐定疆拳劲不断的下轰,却被那股青芒一一承受,两方的气劲在相遇时却是彼此消融,一丝外溢的气劲也没有,比起与两位供奉对敌时的气劲激荡,似乎较为不显威势。   这与白浪的心态有关,徐定疆突然间飞的这么老高,他自知除了“长虹破天击”   之外,没有别的功夫能打的到他,所以暂时采取守势,专心的应对着对方的遥击,与两老对打的时,白浪可是蓄足了劲外迸,打主意敲落那两道乱飞的长剑。   这时一道道威猛的庞大红色拳劲不断向着那股青芒冲射,青芒却是稳如泰山的不为所动,两方气劲一会,立即同时消散,但就在一瞬间,青芒重新涨起,另一道拳劲又再度轰到……   两老在一旁旁观,却同时露出骇然的表情,且不说徐定疆能连续发出这般激烈的拳劲──算来没有三十也有二十来拳了,而白浪居然也能这么长久的持续使用极耗真力的“阴爆掌”,更别说刚刚才与自己两人打了一场,这两个小子的内力是怎么练成这么高深的?   不,这不叫高深,这该叫超出正常人的经验范围,除了白小子那一招毁天灭地的怪功夫外,两人展现出来的功夫总还在想像范围之内,问题是“阴爆掌”与徐小子的怪功夫都是极耗内劲的,他们为什么能持续这么久?   徐定疆一面打,脑海中一面却在胡思乱想;他早就打定主意,除非在乱军中逼不得已,他绝不亲手击杀白浪,要杀留给刘芳华去杀。否则刚刚与两位供奉爷爷一起上,白浪只怕在劫难逃……问题是白浪若不主动离开,现在这样的僵局该怎么收场?还好周老头亲口说了,这样挥拳耗不完自己的内息,大可一面打一面想。   白浪自然也在转着念头,虽然内息无虞匮乏,但这么打下去……不,该说这么挨打下去怎么会有胜算?除非自己也御气飞身……   毕竟白浪虽然对徐定疆没有恶念,但也颇希望能获胜。这时他心念一动,想到平时自己不御气,是因为御气极耗内息,现在自己既然不怕,为什么不上空中与徐定疆玩玩?他不也是如此?想通此点,白浪蓦然长啸一声,青芒徒增两成,向着空中直冲而去。   欸……?徐定疆愣了愣,这小子真的嫌内劲太多了,周广都不敢这么乱飞,他倒有种。徐定疆这时已知白浪还不明了自己功夫的特性,他微皱了皱眉,忽然腾身直往上冲,又高飞了五十公尺,一面大喝一声说:“大餐还喂不饱你?这个”怪力人形“呢?”   怪……?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白浪飞到一半,头一抬,只见徐定疆忽然往自己背后一抓,那庞大的红色体外气脉背部似乎被他一把抓裂,徐定疆同时两手猛然一挥,整个人有如脱壳一般的往后退出人形气脉,而那大团已经有些变形的炫目红色气脉,就这么向着自己飞甩而来,而徐定疆气劲一脱体,倏忽间整个人失去力道,往下直跌了三公尺才忽然间再爆气劲,全身再现红光,转凝气脉。   怪……怪力人型?白浪瞠目结舌,一个拳头已经不大好应付了,全身?只见那团人形一面飞掠一面扩大,似乎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逐渐外爆,飞不到一半,已经失去了人形。白浪丝毫不敢迟疑,猛一提劲,“长虹破天击”再度轰然而出,青龙般的爪劲往空中直奔,在十余公尺外,与那团红色怪劲相遇,两方一爆,轰然巨震四面激散,向着四面八方爆散的青红光芒一霎时闪亮了周围数公里方圆,两人被气劲激的上下直射。   这一下又是不相上下,白浪自然也是劲力一空,他飘身落下数公尺后,在气劲袭来前已经全身青芒再起,等气劲一过又往上冲,挥手再出一爪。   “还来?”徐定疆怪叫一声,依样画葫芦的在一抓,又是一个“怪力人形”往下直摔,刚刚卷出的狂风还没激散,激烈的爆炸再起,狂猛的劲力上下激散,地面已被摧残的不成模样。   白浪还想再度御气发爪,但白浪却忽然间脸色一变,倏忽间毫无力道的摔落,还好白浪飞的已经够高,来的及在落地前重新凝劲,总算没摔到地上。   但这时白浪已经察觉,刚刚两次的长虹破天击,大约只有对付两位供奉时的六、七成劲,而且一次比一次少,也就是说,不但内息有些补充不足,飞行时所耗的内力,看来也来不及回纳,而在飞行中运使大耗内息的“长虹破天击”更是不智。   那徐定疆怎么办到的?白浪莫名其妙的抬头,却见徐定疆哈哈一笑说:“”怪力人型“比”火红乱拳大餐“够味道吧?”   白浪自然是哭笑不得,但他这么一静,确实发现内息补充的速度有减缓的趋势,刚刚那一下全力散出到现在也过了好一会儿,内息却只能补充个七成,之后就仿佛停歇了。   莫非果然徐定疆所说的,这种内息也会有用完的一天?白浪突然知道此事,自然有些惊怒,脸上颇有些阴晴不定。   徐定疆却已经心里有数,白浪先与两位供奉大战,再与自己耗了好一阵子,何况他又不是乱飞的料?这么大耗内劲,能拼下去才怪,徐定疆突然眨眨眼,瞥了两位供奉一眼才说:“接了我的”怪力人形“还敢留着?莫非老弟想尝尝老哥的绝招──那个……那个”群魔乱舞“?”徐定疆一面说一面心中暗笑,今日替自己新功夫连取了几个怪名,倒都还颇顺耳的。   群……群魔……乱舞?白浪可真的有些担心了,而他也被徐定疆刚刚的目光提醒,自己内息已经不足,这时若再被两老缠住,只怕今日就栽了,白浪一咬牙,以感激的目光向徐定疆望了望,他微微一点头,倏忽间一个后掠直射,向北方直飞了出去。   “啊呀!想逃?”徐定疆怪叫一声,望空直追,不过看速度却比白浪慢了些,不过他的“红骨神拳”仍一面乱挥,倒是把地面轰的尘砂飞扬,与白浪追来时颇为类似。   徐定疆飞出数公里外,见白浪已经奔到远处一个小坡后,却忽然停了下来,徐定疆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微笑,飘身向着白浪飞落。   “多谢徐兄手下留情。”白浪这话可是真心诚意的。   “别说了。”徐定疆表情有些古怪的说:“按道理,我真该趁你不小心宰了你,下次战场相遇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下次白浪就不会这么大意的耗尽内息,若当真与徐定疆一搏,徐定疆想赢恐怕不大容易。   白浪沉默片刻才说:“徐兄不用后悔,我已经离开北军,他们刘家谁当皇帝,我根本没兴趣。”   这话可说的徐定疆微微发愣,他顿了顿才高兴的说:“那太好了。”忽然他眉头一皱说:“咦……那你干什么追杀刘王爷?”   “我北域白氏亲族全死于刘群池手中。”白浪说:“重复白家的神圣任务我已经不管,这个直接的深仇却一定要报。”   “这……”徐定疆顿了顿劝慰说:“其实你要怪得怪先皇,杀灭白氏是他的命令。”   “毕竟是他主导的。”白浪仍不同意。   “白老弟。”徐定疆脸色一凝说:“如果这么说,我要报杀父之仇……岂不是该找你?”   白浪一愣,脸上露出的惭愧的神色,徐定疆说的没错,自己还不是杀了不想杀的人?这么杀来杀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白浪正迟疑的时候,徐定疆已经接着说:“刚刚我看了看,刘王爷已经被你打去了大半条命,虽然他可凭借先天真气慢慢复元,也得躺上好一阵子,不见得非得一掌杀了他吧?”   也许是吧?白浪叹了一声说:“希望我不要再遇见他,否则我怕克制不了……”   “我会叫他躲你躲的远远的。”徐定疆朗笑说:“你之后有什么计画?”   白浪望着徐定疆,脸上表情复杂的说:“我该……去找芳华。”   徐定疆脸上的笑容露出一抹不自然,随即叹了一声说:“这是对的……你确实该找她。”   “不过现在的都城大概不容易进去。”白浪沉吟说:“若是被人发现了……”   “千万不要。”徐定疆忙摇头说:“现在战况吃紧,若让你这怪物在都城一搅乱,不要一不小心害都城被攻破了……其实你只要随着大军,总会见到芳华的,她也是怪物一族。”   你还不是怪物,只说我们?何况徐定疆在短短的时间内,藉着庞大的内息产生了这么多的招式变化,白浪可是自叹不如;白浪无奈的瞪瞪眼,想起刘芳华的功夫,白浪点头说:“对,她一定会出来的。”   “芳华与我们状况相同,不出来杀杀敌人岂不是太可惜了?”徐定疆摇头说:“何况她还练了”幻灵大法“那种怪功夫?说不定我们都打不过她呢。”   白浪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我就先尾随你们部队吧?”   “到时后我让芳华出来找你,你别跟太近。”徐定疆瞪眼说:“看到我们与白家人打仗,你等会儿突然反悔又跑出来帮手怎么办?”   “这……”白浪尴尬的说:“我避远些就是了。”   “白老弟。”徐定疆忽然正色说:“你今天说的话,不会再变卦吧?”   “当然。”白浪有些微的生气,徐定疆当自己是什么人?   徐定疆面色一弛,点点头说:“我若告诉芳华你退出战斗,不与皇上作对,她一定很高兴。但你要知道……我实在不愿她再一次失望。”   “我明白。”白浪斩钉截铁的说:“这次是我自己的决定,也真正的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不可能会再有变化。”   “好。”徐定疆笑着说:“你就等着与芳华会面吧。”   白浪听到这话,是又期待又颇有些担心,更有些说不出话来,徐定疆拍了拍他的肩说:“我再不回去,等会儿不好交代,以后再聊。”   “是。”白浪感激的说,不过若要说徐定疆无法交代他可不大相信,他相信以徐定疆之能,随便扯个谎都能天衣无缝。   两人再互道了一下珍重,随即一南一北分道扬镳,徐定疆一面回飞一面心中暗暗替刘芳华高兴,只不过心中难免升起了三分感慨,那两人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自己呢?能与白玫白头到老吗……?无论如何,至少芳华有机会获得幸福,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助这两人相会。   白浪却是十分兴奋,徐定疆既然承诺告诉刘芳华,他便绝对不会食言,想来自己在不久之后便能见到她,到那时……到那时自己可不能再这么呆嘴笨舌,一定要把这段日子的思念与挣扎,好好的向她倾诉,只希望她能原谅自己过去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中,可称的上顶尖高手的两个不同男人,脑海中同时想到了一个女人,但他们却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正苦闷的被关在“幻粹阁”的地底,完全无法脱身。   刘芳华被关在这里已经十多天了,不过前十天她却是完全不省人事,直到陈晶露向两老提出建议,她才不用再陷入昏迷之中,一开始刘芳华还颇为感激陈晶露,可是到了第二天,刘芳华就开始后悔了。   当时两老听了陈晶露的话,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黑沉沉的大锁链,把刘芳华锁在幻粹阁地牢中一根粗大的金刚柱上。   这根金刚柱刘芳华倒是听过,据说还在前朝时,原名“秘阁殿”的这里专门囚禁皇族高手,普通高手关在殿中,功力深厚的高手则关在地底铁牢中,而当遇到连铁牢都关不住的特级高手,听说就是绑在几根直通地底的大型金刚柱上,看来用来绑的东西,就是这黑沉沉的怪铁了;到了本朝,上方的建筑物改建成影军的大本营,地底下的格局却一直没变,不过在刘然继位之前,这里倒是几乎都没关过人,基本上,凡是犯在当年的“秘阁卫国使”刘冥手中的人,除死之外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等两老离开之后,刘芳华也曾试过挣脱锁链,正如徐定疆以及白浪的状态,刘芳华的内息总量虽然也大幅提升到一般人无法想像的程度,不过针对她来说,却缺乏适当的施用方式;徐定疆的“红骨气劲”,白浪的“长虹破天击”都是别开蹊径的武学,刘芳华除了“幻灵大法”之外,最高深的武技就是“透骨击”,若真要比,不会比诸王的绝招还有威力。   所以这些日子刘芳华除了发呆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发呆中还算有趣的一件事,就是凭感觉观察着五尊者的动态。   数日前,刘芳华感到五尊者接近了都城,她连忙通知两位供奉抓人,否则自己这付模样被五人瞧见,他们非叛变不可。还好后来确实被拦了下来,似乎到了皇城的中央偏西……也许是去见父皇刘然吧?没多久五人便离城南下,似乎也没受到什么阻碍。   对此刘芳华颇为不满;父皇把自己当成怪物般的抓起来,却放心让那五人大摇大摆的出入皇城,这算什么?就算自己功夫比较高,难道对自己女儿也不能信任?   就算父皇从以前就对修练“幻灵大法”的人恶感深植,已经无法变更,那又为什么放过五尊者?   不过她没为此生气多久,她突然间感到五尊者在都城的东南方几十公里远突然遇到敌人,几乎所有的招数都拿了出来……问题是,他们会在哪里遇到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到那里?以他们离城的速度来说,绝不是被人追击逃出,天下间除了自己之外,哪里还有人能隔着这么远追蹑他们的踪迹?   后来五人中居然死了一个老五,更是让刘芳华意外,五尊者虽然比起自己与刘冥还差的颇远,但天下能杀了他们的人可并不多……虽说凡事总有例外──老六是被徐定疆偷袭而死,而刘冥却是被白浪所杀,可是这两个……这两个男人都不是普通人啊……只不知这次老五又是为谁所杀?   只剩四人的尊者们,后来居然又返回都城,这倒不是坏事,证明了他们现在该是听从父皇的指示,才能这么顺利的进出都城,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关着自己?   又过了一天,却听送饭菜的人说,两位供奉陪著“北域王”刘群池出城去了,似乎这时不出去就出不去了。刘芳华可是大皱眉头,他们倒放心,除了这三人外,都城中高手有这么多吗?一下子派出三人,可真算大胆。   然后……就这样连过了五天,这时四个尊者也去远了,距离一远,刘芳华除了大方向之外,也不知道切确的位置,这样观察起来也没劲了,刘芳华只知道四人转向往南,也不知道到了哪里……莫非与南角城部队会合?徐定疆可是杀了他们老六,父皇没这么天真的把他们派在一起吧?   等到能想的都想过了,她简直要发疯了,刘芳华本就不是好静的性儿,现在不但被关着,还被一条奇重的大锁链绑在一根大柱旁,之前被关在密室,身旁有白浪作陪,后来被关在这里的牢房中,也总还算身无枷锁,现在……真是每况愈下,越来越倒楣。   火大的刘芳华有事没事运起阴爆掌到处乱砸,倒是把那根金刚柱打的处处掌印,除此之外,刘芳华若偶尔定下心来,便演练著“幻灵大法”的功夫,毕竟现在这才是自己最独到的能力,如果能凭借着现在的内息,结合出独特的施用方式,也许更有威力,何况自己这么频繁的施用,那四个尊者该不敢另起贰心吧?   经过了这些日子,慢慢的多少也有点心得,可是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每当修练略有所成,自然而然的会死自己看过的功夫比较,刘芳华想到白浪那惊天动地的一掌,就感觉自己无论什么功夫在那一掌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效用。   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刘芳华又郁闷下来,虽说徐定疆要白浪许下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诺言,但若当真在战场上相见,还是希望自己能凭着实力让他束手,然后再……刘芳华思绪打了个结,自己当真能亲手杀了他吗?莫非徐定疆早知此事,这才迫他下了那个誓言?   无论如何,总要想办法提高自己的能力,否则空有这么无边无际的内劲,用不出来又有什么好处?   突然间,刘芳华的思感被另一件事引了过去,有两个尊者虽然还在南方远处,另两个的距离却开始变化,似乎又从南方不断的向都城接近,虽说还颇有一段距离,也说不定是父皇授意下的行动,但总得提醒父皇一声吧?偏偏又把自己锁住,刘芳华愤愤的一拉锁链,只听哗啦拉一声大响,锁链纵然四处乱甩,依然是牢牢的锁着自己。   刘芳华见无法可想,她凝气传声,向着地牢上方大声呼唤:“快来人!”   隔不多久,一个随侍跌跌撞撞的赶了下来,却是刚刚被刘芳华陡然在身边炸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头昏脑胀的还稳不大定身子。   “快去禀告父皇。”刘芳华认得这个送饭菜的随侍,她望着满练错愕的他说:“四尊者由南返回,约莫一、两天后会到达都城。”   “呃……”随侍睁大眼睛,无法理解刘芳华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他还来不及反应,刘芳华一顿说:“对了……现在北军已经开始围城了吗?”   “启禀芳华公主,叛军围了……围了两三天了。”眼前的毕竟是公主,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被放出去?随侍可不敢失礼。   “这样该会慢上一些……”刘芳华半闭着眼睛,顿了顿说:“现在差不多还有七百公里,就这么回禀皇上,说他们在都城南方偏西七百公里远。”   “是。”随侍自然不敢问由来,只好糊里糊涂的离开。   “还有。”刘芳华突然说:“等会儿拿把剑下来,我要练剑。”刘芳华突发奇想,也许用剑可以散出更高的功力。   随侍却是一愣,没听过被关的人还能要剑,不过此人身分不同,还是问问为上,他连忙点着头逃命般的离开,深怕还有更奇怪的要求出现。   刘芳华扯了扯锁链,心中再度涌起一股郁闷,自己试过了几次,以“幻灵大法”   移动时确实无法不牵连到锁链,才探入一空间,马上被一股排斥的力道退了回来……或者说被锁链拉了回来?   谁叫锁链牢牢扣着自己的手臂?刘芳华火气再起,自由的右臂猛然一抬,掌心在一瞬间闪出一片煞白,倏忽间一股强大的白色气劲猛然向着锁链轰去,巨大的气爆声以及四面激荡的劲流再度在四面旋绕,刘芳华咬牙又连挥了几下,但除了在金刚柱上又多添几到掌印,却也别无效用。   如果自己想不出更好的功夫,就只能再想想幻灵大法了,当初收服五尊者那一战,知道了“幻灵大法”的好些用法,用他们的名称来说,除最基本的“飘风技”   、“移位术”之外,几个尊者的绝学分别有“电聚”、“活兵”、“失空”、“凝物”、“火焚”、“寒冰”、“鞭劲”、“移山”、“气聚”、“幻物”、“瞬爆 ”等一大堆的名称……   总的来说,可以分成几个大类,一种就是空间中位置的移动,这是由“移位术”   演变而来的,能移极大物体的,比如四尊者的“移山”,能在一瞬间切割来一块恍如小山的土块,也只能是土块,石头就扯不开了。   而能将小东西控制的十分精确的,就比如六尊者的“幻物”,能在倏忽间将自己预备的武器送到敌人身侧,跟着趁人不备将对方杀害,他最常用的是以石质的尖刺,而沿生出来的能力如“瞬爆”与“鞭劲”,就是把爆裂的气劲或鞭劲移位。   另一种,是空间能量的控制,这个比较困难些,像二尊者的“失空”、“凝物”,五尊者的“气聚”,都是藉着无形的力量改变敌人周身环境,只不过能控制的能量毕竟不多,对手的功力只要在国使级以上,几乎都无法束缚的住,而这类能力沿生出来的技能就是“活兵”,“幻物”的最后攻击也与这有关。   这种在虚空中能配合心念控制的能量,似乎与自己内力大小无关,凡而与意志力颇有关系,可能自己没有天份吧?不过如果这么说,那六尊者连同刘冥也都没天份……   至于“电聚”、“火焚”与“寒冰”,那都是有些怪异的能力,似乎他们能在空间中感应到某些性质特殊的能量,才能施出这种能力,不过看来看去,都不是对付高手的功夫……如果说想藉着自己的功力对付敌人,也许该从部分能量藉由己身而出的“瞬爆”来思考。   想到这里,刘芳华开始汇集了阴爆掌劲,这是她现有等级最高的武技,而同时运使了幻灵大法,在空间中寻找适当的穿越两端,很快的,刘芳华劲力一吐,掌劲脱掌而出尚未爆散之际,“幻灵大法”的移物能力已经开始运作,倏忽间送出了七、八公尺,在斗室的另一端爆散开来。   好玩!刘芳华高兴起来,这么一下恐怕谁也防不到……可是刘芳华随即又收起笑容,这种类似偷袭的功夫大概只能这么一下,需要用这种功夫偷袭的自然是诸王以上的人物,而这样的人,对空间异变多多少少都有感觉,可一而不可再。   如果自己能汇集更强大的劲力就好了……如果从丹田中取出劲力……刘芳华一惊,从冥想中跳起,这太恐怖了吧?丹田中的能量说是有形却又无形,这么不经经脉的送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既然想到这一点,刘芳华忍不住瞑目内视,这功夫刘芳华倒不陌生,当初在密室里练的就是这东西嘛,只不过那是最多只是看看,现在想取出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坏处?   过不了多久,刘芳华就进入了最初级的潜观内视,在体内的丹田内聚处见到了无数活蹦乱跳的光球,不过现在的状态与上次已经大不相同,光球的颜色呈白,之中又潜藏着淡淡的五色光华,体形似乎比上次小了不少,但活动力却犹有过之……不过,有个蛮奇怪的地方,在那儿的内息似乎特别的动荡繁忙,上次来可没看到这种怪事?   刘芳华心念转移之间,向着那怪异的地方迅速的接近,越是接近,内息所呈现的光球活动的越频繁,似乎不断向着一个小地方挤去,而又不断的从那儿涌出,进出之间却又不显得冲突。   再接近一些,原来那地方的周围,内息似乎呈现出一种格外的紧密感,重重叠叠的紧靠在一起,与其他的内息光球全然不同──可以称之为光璧了,牢牢包裹成一团,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而当内息区域产生了空隙时,那团紧实的光璧便会蓦然间弹跳出来补充,而在那一瞬间,马上涌出狂流般的内息,将附近塞的满满的,随即多余的光球,又一个个向着那团怪东西附了过去,所以刚刚远远的看,只见这里不断的动荡,光球进进出出。   当劲流散出的那一刹那,刘芳华却见到里面似乎有者无法估计的光球,正层层叠叠的往外涌,里面哪有这么大?明明只有一小点,看进去却似乎是另一个空间……刘芳华莫名其妙之际,又再接近了些。   这时光球突然又是一散,一股庞然的光球由其中涌出,果然里面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刘芳华避开那股逆流,从侧面接近了些,想再看清楚里面是怎么回事。   这时,丹田光球似乎再度饱和,又重新涌回去构建光璧,刘芳华一个不注意……   突然一股莫名的大力把她心神往内牵引,直往那一小点投去。刘芳华大吃一惊,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自己心神若是无法退出,可就从此变成白痴了,那怎么可以……可是这时除了心念控制之外完全无法施力,刘芳华急急的想散出心神,却仍在一瞬间,被引入了那古怪莫名的地方。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8   第二章 突闻噩耗     徐定疆与白浪分手后,随即装出一脸沮丧的返回,一口气扯了七、八个借口之后,才与三老返回大军,部队发现来人居然是两位供奉以及“北域王”刘群池,自然是十分意外,而陈东立发现自己外公受了重伤,更是大惊小怪的东问西问,只不过一时之间,徐定疆与两位供奉都懒得理他。   隔了好一阵子,该安顿的安顿好,该解答的解答了,才终于提到三人南来的目的。   “我们本是送刘王爷来,没想到遇到了那个反覆无常的白家余孽。”刘尉达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他提着从刘群池背上取下的乾坤剑说:“算算时间,部队该可以在三、四天内赶到都城吧?”   徐定疆眨了眨眼没直接回答,反而一脸惊讶的说:“供奉爷爷与刘王爷都离开了都城,都城高手岂不是只留下廷公?”   “守城靠的不是一人之力,短时间内不会有大问题。”刘尉达沈声说:“而且叛军之中的高手其实也不多……除了那个小子。”   徐定疆既然装着没追杀到白浪,自然不能把白浪已经脱离北军的事情说出来,他耸耸肩说:“我想刘王爷也是一时轻敌,否则以王爷的功力来说,就算无法取胜,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身受重伤。”   这话两老倒是认同,白浪的内力虽然深不可测,但除了那一招之外,身法移位等相关的迅疾度未必多高明,只要预先提防,想闪过那一击并非不可能,只不过他若当真能打个不停,能闪多久就十分难说了。   刘尉莽不想再讨论白浪的功夫,他沉着睑说:“北域王此来本是为了与你配合领军、往援部城,我们则必须立即赶回……现在变成这样,倒是有点难办。”   这时在场的人并不多。赵才、南苏等人是徐定疆自己封的龙将,若两老问到,可能有些尴尬,只好避开;陈东立又去陪着刘群池、归勇与白玫各有不同的因素不适合与两老碰面,而两个姓徐的小丫头,更是躲得远远的,深怕突然被抓回去。所以现在除了徐定疆与两位供奉之外,只有徐牙一人。   徐牙听见两老的话,他目光自然而然望着徐定疆,两老这么一来,徐定疆刚刚的分配岂不是得全部作废?却不知他要如何回答?   徐定疆想的却不是这件事,他心里正隐隐感到一丝不妥……刘然怕自己突然变卦并不奇怪,但派了这三人来却不大合理,彷佛是打算以武力迫使自己交出兵权,现在刘群池受伤,两老更是见识了自己的功力,自然不敢再提此事,不过……刘然怎会不信任自己到这种程度?   这一刹那,徐定疆突然想起行程延迟的母亲,心里一惊,脸上的神色再也装不出轻松,但明知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他咬着牙,一时不知该如何发言。   徐定疆向来嘻嘻哈哈,凡事轻松以对,这么突然间神色大变,在场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气氛立即怪异起来。连两位供奉都颇不自在,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刘尉达说:“徐小子,你怎么了?”   徐定疆心念电转,料想刘然再怎么没大脑,最多也只敢囚禁自己母亲,总不会下辣手吧?问题是……据归大叔所说,母亲身怀足够份量的迷药,她真要出城,谁能留得住她?除非……徐定疆猛然想到那次在都玉山,周广、陷山老人与刘冥及众尊者的大战,只有修练“幻灵大法”的人不怕迷药,这该是唯一的可能,但却又不可能……   徐定疆混乱的心情勉强定了定,这才有些僵硬的一笑说:“没什么,忽然想到芳华早已到了都城,她现在功力应该也突飞猛进,不弱于我,难怪两老这么放心的出城。”   这话一说,两老的表情都有些尴尬,迷昏刘芳华其实是两老的主张;虽说刘然对“幻灵大法”也十分顾忌,但刘芳华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在他的主观之下,两老一敲边鼓,刘芳华就只好被关,所以见徐定疆提到刘芳华,两老的表情都显出了不自然。   徐定疆何等精明?立即发现连刘芳华也出了状况……虽然他心中发急,但方寸不乱,从两老的表情来看,事情已经大大不妙,自己非去一趟都城不可,但这两个老头到底回不回去?不明白此点不好计划,徐定疆当即一转话题,开门见山的说:“无论如何,刘王爷已经受伤,两老是要赶回都城,还是陪着部队北上?”   两老对这件事本就颇为迟疑,徐定疆的心事谁也搞不清楚,更何况他还娶了白氏女子为妻?可是两人若不回去,都城还当真人手不足,兄弟俩一直没空商量,这时更是难以作答。还好徐定疆也没等两人回答,只一笑说:“这样吧,小子年轻识浅,部队干脆交由两老率领,定疆就先一步赶到都城协防,还可以拜见一下家母。”   这自然是万万不可,刘尉达马上说:“这不妥……”不妥什么却接不下去。   “我们不擅带兵。”刘尉莽连忙接着说:“还是由你领军吧。”   “正是。”刘尉达也想通了,徐定疆既然愿意把部队交给两人,自然没有贰心,他点头说:“还是我们回去协防。”   “事不宜迟。”刘尉莽望向刘尉达说:“我们这就走吧?”两人打徐定疆还小就认识他,早知道想瞒他事情十分不容易,还是早点离开方为上策。   “走。”刘尉达点点头,两人心意相通,不再交代,见徐定疆没有意见,两人当即展开身法,向着北面飞掠而去。   以两人的速度,不到两天就能赶回,徐定疆望着很快就变成两个小点的两老,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小王爷……”徐牙自然也察觉徐定疆的态度有些奇怪,忍不住上前询问。   “徐叔。”徐定疆一转过头说:“我们的计画依旧,传令部队,十五分钟后急行军,目标落星湖。”反正没有十天半个月刘群池不能说话,不用担心他影响部队。   “是。”徐牙施了礼,正要转身离去时,徐定疆突然又开口说:“等等……”   “小王爷还有何事吩咐?”徐牙愣了愣。   “如果……”徐定疆压低了声音,在徐牙耳边低声交代了一串话。   徐牙一面听,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是惊疑,等徐定疆一说完,徐牙立即猛摇头说:“这怎么可能?”   “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徐定疆微微一笑说:“只有她们我才放心。”   “可是……”徐牙的老脸有此慌乱:“小王爷不可能会有……”   “噤声。”徐定疆四面望了望说:“无论如何收场,这次大战之后人族必元气大伤,南角城一城孤悬南方,想抵御外族,除自强之外,别无他途。”   徐牙脸微微一沉说:“无论如何,末将万万不能同意此事。”   “我明白。”徐定疆一笑说:“不过若是安伯同意,徐叔可能就会同意了。”   “安大哥怎么会同意?”徐牙只差没叫起来,这几天努力抑制本性,差点功亏一篑。   “徐叔就把这个口讯传给安伯吧。”徐定疆微笑说。   “那……”徐牙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看徐定疆的口气,似乎安赐满一定会同意?他张大嘴愣了愣说:“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万一,那夫人怎么办?”   “小玫?”徐定疆目光中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摇头说:“我正要去和她们说,而她们姊妹应该在小玫身旁……至于玳姿她们,就托徐叔转告安伯费心了。”   “这……”徐牙不甘愿的说:“那……都城这边呢?”   “安伯会有办法的。”徐定疆皱眉说:“徐叔,时间不多了,快去传命吧。”   徐牙又顿了顿,这才满睑疑惑的转身离开。   徐定疆毫不停留,转身向部队奔,绕过一部分土兵、接近中军的时候,远远便见到白玫与徐氏姊妹立在一起,徐氏姊妹正满脸担心,看来是深怕突然间被抓回去。徐定疆见状,还没奔到就先一步说:“放心啦,两老走了。”   “真的?”徐昙如高兴的跳了起来,拉着姐姐徐杏如说:“真好,还能打仗。”   “你们走远些。”徐定疆挥着手赶人,一面大剌剌的说:“大哥要跟老婆谈情说爱。”   这话说得徐昙如本有三分幽怨的小脸更多了抹凄苦,徐杏如见到,她瞪了徐定疆一眼,拉着徐昙如就走,一面说:“什么了不起,只有你会谈情说爱?本姑娘早晚会找一个。”   这丫头倒是人小鬼大,徐定疆哈哈一笑说:“别跑远了,大哥等会儿还有秘密跟你们说。”   这话又引得两人起了兴趣,两个小丫头被徐定疆逗得不知该生气好还是该高兴好,只能看着徐定疆拉着白玫往外走,却不知该做何反应。   “小玫。”两人走到部队之间的空地,徐定疆正色说:“我将与徐叔的部队转向都城,你就留在部……”   “我随你去。”白玫先一步抢着说。   徐定疆眉头微皱,脸上的神色颇有些沉重,白玫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说:“既然愿意带我来,就别撇下我……难道你不愿意我伴着你?”   “我当然希望能与你在一起。”徐定疆目光凝注着白玫的双目,缓缓的说:“但我希望能长久的有你在身旁,不是短短的一瞬间。”   白玫心中一震,隔了片刻才说。!“为什么这么说……我这次陪着你,与是不是能长久有什么关系?”   “也许没有。”徐定疆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坚持要去,那就一起走吧。”徐定疆索然的转过身,目光搜寻着徐氏姊妹。   “定疆。”白玫突然间一阵脆弱的说:“你为什么不干脆……”   “怎么?”徐定疆回过头来,目光中露出几许期待。   “没什么。”白玫在这一瞬间,强忍住不应该的冲动,她咬咬下唇低声说:“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我的。”   “当然啦。”徐定疆轻抚了抚白玫娇嫩的面颊,深情的说:“傻丫头,你到现在才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更确定了些。”白玫的笑容中透着一丝的凄苦,她举起手,轻握着徐定疆抚着自己的大手,两人目光相对着,不知多少言语,在这一瞬间藉着目光穿过了彼此的心灵。   就这样过了片刻,白玫才放下手说:“你要找她们姊妹?”白玫眼角余光见到两个小丫头正在不远处探头探脑,总不好意思再温存下去了。   “我去与她们谈谈。”徐定疆收回了手,叹了一声说:“你……你再想想吧。”   天下间除了白玫,只怕没有人懂徐定疆这话在说些什么,而更没有人知道……白玫多么不想听懂这句话。   牧固图纪元一二0二年二月一日   部队分成两边,一路急行往落星湖,徐定疆这一路,却是曲曲折折的绕向都城,目的是让陈东立那一面吸引住敌军的注意力,而这一路部队却能在敌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抵达都城。   这时徐定疆部队已经距都城不到十公里,部队正隐在西面的密林中,不敢随便探出头来。   派出的探子禀告探得的敌情,叛军围困都城已经超过七日,人族部队与熊族部队分成两面攻城,加上都城的一面,三方面现在都有损失,但都城总算还守得住。   徐定疆了解状况之后,倒是忍不住失笑,都城全力防守自然十分正常,但根据战况报告,叛军与熊族部队根本没有全力攻击,他们在等自己来吗?   假设他们不知道自己这批部队,现在想必已经发觉南角城大军到了落星湖布阵,而且已经停留了近三天,不知道他们会做何反应?   徐定疆思索着自己这数日的疑问,低声自语说:“刘礼啊刘礼,现在该是时候了吧?”   徐牙见到徐定疆脸上的笑容,他忍不住问:“小王爷,我们不去援救都城吗?”   “现在去就倒楣了。”徐定疆一笑说:“他们非把我宰了不可,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徐定疆说的是实话,面对着十余万大军以及两万熊族,这两万人根本是点心。   “这……”徐牙糊涂了:“我们就等在这里?”   “对啊,看他们能撑几天。”徐定疆一笑说:“徐叔,你率领部队,我进一趟都城。”   “什么?”徐牙一惊之后便即释然,他也看过几次徐定疆飞行,想来必是用这种方法入城,徐牙有些钦羡的说:“我明白了,小王爷要飞进去?”   “嗯。”徐定疆点点头说:“要不被发觉,还得飞高一些。”   “小王爷一切小心。”徐牙说:“若是有任何状况,我们该如何应变?”   “若是叛军退兵,部队就距离百公里外隐踪追蹑,等落星湖战役开始,再视情况攻击他们后路。”徐定疆一笑说。   “他们不会预防吗?”徐牙一怔说。   “皇上不会派部队相援。”徐定疆一笑说:“所以只有来自这个方位的援军,他们才会忽略。”   “原来如此。”徐牙一直弄不清部队跑来做什么,现在才算明白。   “总而言之,不要打援救都城的主意。”徐定疆面色一正说:“就算都城被攻破也一样。”   徐牙又吃一惊:“都城会破吗?”徐定疆明明说过不会,莫非……莫非徐定疆真的相信刘礼会立刘縯为帝?   “一切都很难说。”徐定疆古古怪怪的笑了笑,跟着露出苦笑说:“不过,我应该会在那之前返回,如果没有……徐叔便依计行事,之后的状况,就由徐叔自己判断了。”   这话说的很明白:如果没回来,就是在都城中出了意外。徐牙连忙说:“小王爷一定能顺利回来的。”至于叛军若不退兵甚至攻破都城又该如何,徐牙却不是十分在意。   “希望如此。”徐定疆点点头,再与主动避在一旁的白玫交代了几句,这才提气拔身,往上空直飞穿出去。   一转眼间,徐定疆飞出了数百公尺,依然毫不止歇,继续往上冲,打算飞到数千公尺的高空中再转向。   可是这么一飞,升到约莫两千公尺高处,徐定疆突然一愣,在半空中凝了下来。他身形一转,突然一喝说:“别动!”   在百公尺外二道光影停顿了顿,终于逐渐的清晰,却是大尊者。   “你……一直跟着?”徐定疆没料想到这件事,若非今日突然上冲,谁会知道上方有人观察着自己?   “这……是皇上派我来的。”大尊者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们受刘然密令,在两位供奉与刘群池到达之前,已经在南角城部队的上空监视,徐定疆与白浪两人功夫都已胜过供奉之事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何况徐定疆还会飞?所以一被徐定疆看破形迹,他连逃都不敢逃了。   徐定疆心念电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开始监视的,若是连自己与白浪的交谈都被他们看在眼中,自己可要倒大楣了。徐定疆想了想说:“谁跟着另一支部队?”   “老二。”大尊者想想这没什么重要性,实话实说。   好啊,在部队分开之前就跟上了,八成一切过程都看清楚了。徐定疆一句话就问出了重点,心知不妙,接着又问:“这么说来,由其他几人负责传递消息?”   他小子该还不知道老五死在他娘手里,大尊者压抑住情绪说:“正是。”   都城已经知道部队到这儿了。这样的变故还真是徐定疆原先无法料想的,毕竟这种事情太不熟悉,虽然自己也能飞……徐定疆顾不得后悔,沈声说:“现在我要去都城,你要留在这里还是陪我去?”   这可真难倒大尊者了,怎样回答才能保证安全?想到徐定疆的“火红乱拳大餐”与“怪力人形”,由不得他不仔细思量,过了片刻,大尊者才决定说:“在下还是在这里等皇上的指示吧。”算来算去,只有这么做比较安全。   徐定疆沉默片刻,大尊者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等了许久,才听徐定疆突然沈声说:“那件事,难道是皇上指使的?”   “什……什么事?”大尊者只差没流冷汗了。   “你们这么对付我娘,以为我会怎么办?”徐定疆目中突现厉光,全身蓦然爆出红色经脉,庞大的气势向着四面激散,四面的空气无端端产生旋动,籍着外来能量飘浮的大尊者,身形几乎都要无法凝止。   这家伙还是知道了?怎么可能!明明已经监视了许多天,明明没见到陷山老人出现……他怎么可能知道?   眼看大尊者不知该如何回答,徐定疆一举拳,沈声说:“你还有什么遗言?”   徐定疆若一出拳,自己气劲一散,马上就得摔下数千公尺远的地面,非当场摔死不可,大尊者慌张的说:“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是皇上指示的。”   徐定疆心一沉,没想到真如自己所担心的……他刚刚只是姑且一试,没想到却是真的,徐定疆沉着脸说:“你把详细情形说一遍,不准有任何隐瞒……这样的话,我也许会考虑留你一命。”   大尊者还真的松了一口气,就算徐定疆真的曾见到陷山老人,他也不可能知道是自己授意放火的,还得好好想办法推诿责任,只要今日逃得性命,真是有多么远就逃多么远。   大尊者断断续续的说完追踪陈晶露的一切,除了尽量把自己的行为美化成不由自主之外,更把大部分的责任都推给了刘然与放火的三尊者,其他的部分,倒是大多实话实说,毕竟若陷山老人真与徐定疆碰了面,他可是大部分的事情都看在眼里,而且那时向陈晶露动手的确实是老二与老三,自己对付的可是陷山老人。   从头听到尾,徐定疆的脸色倒不是十分难看,大尊者也就越说有信心,一面还不断惋惜陈晶露的不幸,总算他唠唠叨叨的说完,望着徐定疆,有些忐忑的说:“这……徐小王爷,我们的性命掌握在芳华公主手中,芳华公主自然是听皇上的话,我们也就身不由己了,皇上说什么,我们也只好照办。”他知道徐定疆与刘芳华交情不错,说到后面再加两句。   不过徐定疆似乎没听到一般,目光凝注在远方的都城,一句话也不说。大尊者想了想,接着又说:“不过小王爷若是怪罪我们,我们也能体会,毕竟王妃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当老三下手放火之际,我只在一旁观看,没能劝阻他,实在是我的错……如果小王爷能让我有机会补偿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大尊者可以说几十年来没一次说过这么多话,今日为了求生,不得不破例一次。不过费了这么多唇舌,徐定疆怎么老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莫非他与陈晶露的母子感情也并不是十分好,所以其实也不大在意?   可是该说的都说了,实在找不出更妥当的理由,大尊者最后终于闭上了嘴,等候徐定疆发落。   徐定疆表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滔骇浪,他本以为母亲最多被囚禁,没想到居然是陷身火海之中,这样的死法有多么痛苦……徐定疆强咬着牙,深怕自己只要微有动作,会忍不住一拳就劈死了对方,听漏了重要的事情。   当初父亲徐靖过世,徐定疆虽然悲痛,但他生性豁达,对生死比较看得开,想到徐靖这么在一瞬间碎尸万段,虽然看来悲惨了些,从受罪的角度来说,倒是比一般人幸福许多,至少他可能连痛苦都来不及,所以徐定疆虽然也曾陷入情绪的低潮,总算还能比较理性的看待此事。   但这时知道母亲在重伤之下被活活烧死,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折磨?这样的悲痛几乎使他无法承受,好不容易忍到大尊者说完话,徐定疆目光转过去,眼中露出的凶光直让大尊者不寒而栗。   只见徐定疆极慢极慢的点了点头,嘶哑着嗓音说:“你虽然谎话不少,却也让我了解了很多……就给你个痛快。”   什么痛快?大尊者一怔间,只见一道炫目的红色光影猛然扩大,一瞬间一股爆裂的气劲直撞到自己面门,他只觉头胸同时一阵剧痛,整个人在一瞬间丧失了神智,浑浑噩噩的向下翻滚,他这一生最后的一刹那,连思考都来不及。   不久前,徐牙等人见徐定疆一忽儿就飞出密林、穿入云霄,由于上方林木遮掩,徐牙望了望看不出所以然来,也就没再观望,只下令部队各自安静休息,没想到过了一阵子,突然前方传出砰的一声巨响,还带着穿枝过林的乱响,似乎是什么东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莫非是小王爷?徐牙大吃一惊,也等不及士兵回报,马上弹起查看,奔过去一望,徐牙虽然皱了皱眉,却也放了心,此人死得虽然十分难看,头脸模糊的认不出是何许人物,不过看衣着与身材也知道不是徐定疆……但这人怎么会这么出现?   这时白玫也满脸骇然的奔到,一看不是徐定疆,她提起的心突然一松,蓦然间全身无力,砰的一下跌坐在地上。   不知此人从何而来?莫名其妙的徐牙正仰头向天,却见另一个人影倏然飘落:这次可真是徐定疆了,徐牙瞠目结舌之余,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话。   “埋了。”徐定疆对围观的士兵们吩咐,跟着走向徐牙,脸色十分难看的说:“徐叔……计画有变,埋好此人后,部队立即北行十公里,要藉密林隐蔽形迹……空中有人查看。”   空中?徐牙愕然说:“是那几个尊者……?”   “我娘……”徐定疆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字字咬牙说道:“我娘死在他们手里……”   这恍如雷震般的消息大大震撼了徐牙的身心,一刹那间,徐牙几乎是完全无法思考。白玫也大感震惊,不过她与陈晶露的感情毕竟不深厚,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她走到徐定疆身旁,无言的牵起徐定疆的手,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这个时候,除了让他别感到孤单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倏然间,徐定疆手一紧,捏得白玫差点痛呼出声,她抬头一望,却见徐定疆发红的虎目蓦然间滚下一串泪珠,只听徐定疆哽咽的低声说:“她……她是被烧死的……”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真的?看着徐定疆这么悲伤,白玫心都痛了……而与徐定疆这时的心痛相比,自己这点痛又算什么?   隔了好一会,在震惊中的徐牙才向手下吩咐妥当,待部队随时可以移动之后,苍白着脸色的徐牙才回到徐定疆身旁,但看见徐定疆的神色,谁又忍心在这时候打扰他?   “我现在不去都城了。”徐定疆终于说话了,他抬起头来,缓缓的说:“这些该死的家伙,其中一个……可能在落星湖,我现在就过去一趟。”   “小王爷!”徐牙顿了顿才说:“我会依着刚刚的计画行动。”   徐定疆点了点头,他这时已经无法思考这样做对不对了,他正要离开,却发觉白玫依然紧抓着自己的手,徐定疆转过头,只见白玫凝望着自己,轻声的说:“要记得……还有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回来。”   徐定疆闻言,在痛苦中感到一丝温馨,他吃力的点了点头,放开白玫的手,运足全身功力向着空中直飞而去。   当大尊者在一瞬间毙命之时,落星湖的上空、落星湖与都城之间的空中、都城之中,分别有一人突然大惊失色,心中涌出了怀疑与错愕的感觉……大尊者……死了?谁杀了他?怎么杀的?   落星湖的那人,正如大尊者死前所说,是个性较为刚愎的二尊者,她脸色一变,顾不得继续监视落星湖部队,转个方向向着西方飞掠,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落星湖距都城不过五百公里,这还是地面上的距离,对空中飞腾的他们来说,要赶到事故发生的地点,不用花上半天。   不过二尊者飞到半途,便突然缓了下来,只见她面前倏忽间出现另一个身影,却是有些慌张的三尊者。   二尊者才刚离开,便发觉人在途中的三尊者与都城的四尊者都正向着自己赶来,二尊者转过念头,确实与他们先见个面比较好,于是稍偏方向,先与三尊者会合。   两人一见面,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件事,彼此都知道已经发生,但又谁也没目睹,隔了一会,三尊者才说:“二姐,老大……”他看起来可比二尊者还老,却不知他们的称呼是怎么决定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二尊者脸色一冷说:“一定被姓徐的小子杀了。”   “这……”想到徐定疆现在的功力,三尊者打了个寒噤说:“你不是要去报仇吧?”   二尊者一开始确实只有这个念头,不过被三尊者这么一问,她却也知道这么做毫无胜算,二尊者冷冷一哼说:“你说呢?”   “我们还是不该管这么多。”三尊者说:“老四说的没错,我们还是该干脆躲得远远的。”   二尊者脸上看不出表情,隔了片刻才说:“若徐小子向芳华丫头问呢?”   “这……”三尊者回答不出来了,毕竟只要刘芳华活着一天,三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若真要逃。”二尊者脸色一厉说:“先杀了芳华公主。”   “我们怎么杀得了她?”三尊者愕然说:“五个人联手都打不过,现在……”   “就像对付刘冥一样。”二尊者截出说:“找人帮忙。”   找人帮忙?三尊者脑海中转来转去,想不出还有谁能帮这个忙。   “与徐苞谈一次条件。”二尊者冷哼道:“若是徐苞愿意出手,我们仍有机会……”   “找刘礼谈?”三尊者不大有把握的说:“我们已经叛离他一次了……”   “不是刘礼。”二尊者沉着脸说:“我说的是徐苞。”   三尊者没听出不同处,顿了顿只能狐疑的说:“徐苞打得过芳华公主吗?”   “别被他的外貌骗了。”二尊者沉着脸说:“大家都以为徐苞是诸王中功力最差的,其实连刘冥死鬼在内,两位供奉、陈康、刘方廷等都城高手都不相信他这么差……否则你以为当初徐苞怎么与朝廷交恶的?”   “他功力与交恶有何关联?”三尊者本来也未必多有兴趣,不过他感到四尊者正迅速的接近,正好藉着往事多拖二尊者一段时间。   “还在白氏皇朝的时候,徐苞就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二尊者回忆的说:“刘氏建国前,习回河城是当时消息传递的中枢,在起事前夕,被当时的习回河王发觉不对,刘氏建国之役,就是从徐苞与习回河王一战开始的。”   “我也听说过当时习回河城提早发动的事。”三尊者讶然说:“那时我们几个已经被派到东极城偷皇族至宝……对了,你是留在习回河城。”   二尊者回想起五十年前的往事,脸上有着一丝迷惘,她缓缓的说:“当时习回河城军权虽已被徐苞掌握,但却还来不及派军合围习回河王,眼见事机败露,徐苞先发制人,计诱当时的习回河王出城一战,那一场仗打得昏天暗地,直打了五个小时,徐苞才硬生生的打死了对方,凭藉一人之力,取下习回河城。”   “原来是这样……”三尊者说:“那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传言?”   “那场仗之后,各处也开始依计行事。”二尊者说:“而合围都城的部队,本计画由北方四城统合的部队南下,那时四城的主事者,除徐苞外,刀轮城是那两个老头、宿月城是先皇父子、北域城则是刘群池与刘方廷,大军汇集的时候,徐苞才说他与习回河王一战受了重伤,无法支援……后来更说自己功力无法复原,只存原有七成。”   “难怪众人怀疑。”三尊者点头应和。   “宿月城的先皇父子三人倒不怎么怀疑。”二尊者冷笑说:“因为整个计画中徐苞出了大力,而东极陈克、南角徐靖、都城陈康又都是经他联系而成,就算后来攻击都城时没能出现,天下还是有一大半是他打下来的。所以后来论功行赏,人族中最重要的城地还是交给了他,不过从此徐苞与其他几名出自北方的重臣,关系就好不起来了。”   “他说的当真是假话?”三尊者颇有些担心。   “当然。”二尊者嗤了一声说:“当年他可能不只计划如何让刘氏一族称皇,还一直规划到今天的情势,这个天下……刘氏一族八成坐不久了。”   “原来……若他功力无损,定可打得过徐定疆、白浪两人?”三尊者这才明白二尊者为什么说找的是徐苞而不是刘礼,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徐苞的功力倒底有多高,若真的十分高强,直接请他对付徐定疆不也是办法?   二尊者脸上颇有些迟疑,隔了片刻才说:“不,当年他虽号称高手,还不如两位供奉,这也许是他隐忍五十年的原因,谁知到了现在两老还不死?不过在诸王之中,恐怕只有人称奇才的徐靖才能与他相较。”   “那还是未必杀得了芳华公主。”三尊者不乐观的说:“她的功力比刘冥还高,可能比得过诸王。”上次那场大战,刘芳华无穷无尽的功力,早让五人吃尽苦头。   “我也明白这一点。”二尊者说:“不过那丫头若非失去反抗的能力,岂会这么老实的被关着?你难道没察觉,这几天,芳华丫头移动的范围从未超过二十公尺?八成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她既然被困着,除”幻灵大法“之外,其他的功夫必然大打折扣……而”幻灵大法“,对诸王来说毕竟没有大用。”   确实有道理,如果真能杀了刘芳华,谁还需要这么受人使唤?三尊者大起敬服之意的说:“原来二姐也这么多智。”   “也不是我聪明。”二尊者颇有几分自知之明,她目光一冷,不带一丝感情的说:“这些事情,大多是刘冥死鬼说的。”   三尊者心里有数,大、二尊者比自己还早数年跟随刘冥,听说还没练“幻灵大法”之前,二尊者还与刘冥有些暧昧,只不过后来自然只能落个无疾而终。刘冥告诉她这么多事,八成还是众人心态尚未完全变化之前聊起的……也难怪到了后来,二尊者是众人中最恨刘冥的。   眼看三尊者不说话,二尊者面色一冷,说:“你想什么?”   “没什么。”三尊者不吃眼前亏,转过头说:“老四快到了。”   “我们迎上去吧。”二尊者冷然说:“北军也是在那个方位。”   两人同时间运起“幻灵大法”,在一片蒙胧的光影之下,人影渐渐隐没,消失无踪。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29   第三章 鸳鸯异命     徐定疆以全力飞射,速度不下于一般的御气之术,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不用两个小时,已经赶到了落星湖。   但这时,二尊者早已与三尊者在百公里外碰面,徐定疆四面了望,满腔的怒火这才逐渐的平息下来,但对其他尊者的恨恶之心,却一丝也没有消灭。徐定疆望望下方的大军,蛇人果然集结于东岸沼泽处,人族部队则在陈东立的率领下,依着阵势排列着,似乎也十分稳妥。徐定疆提不起劲与他们相会,转个身,想再往都城前进,突然间,徐定疆一愣,目光凝注在落星湖的西方不远,面中露出了一抹惑然。   这时徐定疆距地面约莫有五千余公尺,这是为了避免尊者们飞得更高,自己的形迹还会先被发觉,所以虽然没看到任何一个尊者,但却能四面望得老远,看清下方缩小的山川河流。这时徐定疆正看到一个向落星湖飞奔的身影,算起时间,再过不久就能与部队相会。   既然这么不隐形迹,这不该是任一方的探哨,而都城若派人来传令,也不该自这个方位前来,徐定疆想不通,便缓缓的往下飘落,想看清来人的身分。   待一看清,徐定疆不再迟疑,仅仅在一瞬间,已经飘落到了那个赶路的人面前,一面悲痛的说:“前……前辈。”   那人白发苍苍、两鬓如霜,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着沉重的哀痛,他见到徐定疆,蓦然间一个腿软,整个人彷佛无法支撑般的向前扑倒。   徐定疆一瞬间扶住了对方,哑声说:“我已经杀了大尊者,您可以告诉我事情的始末吗?”   老人听到这句话,不禁老泪纵横,他只能吃力的点头,又悲伤又欣慰的说:“你杀了一个?好……我就是来赶来告诉你……你娘……你娘……”   此人当然是逃过一劫的陷山老人,他在西荒谷中好不容易寻觅到陈晶露无法辨认的残骸,掩埋了之后,自知无法替陈晶露报仇,只能赶来通知徐定疆。   但他收拾残骨已经花了一段时间,当时被雷轰了一记,身上却也没能完全好,总算他医术精湛,还能提起轻功赶路。但那时徐定疆已经兵分两路,飞向东西而进,陷山老人奔过了头,好不容易才问出去向赶来,这时才接近了部队。   这也是他的运气不错,若他早一步赶到,别说通知徐定疆,只怕已经被不断监视部队的几个尊者联手收拾、老命不保。   陈晶露与他的感情,彷佛是百无禁忌的父女一般,别看陈晶露对他十分无礼,却是两人习惯的相处方式,当年两人若非特别投缘,已决心不收徒的陷山老人,怎会破例收了这两个不记名的弟子?这次陈晶露死在西荒谷中,陷山老人被悲痛所袭,又在旧创未愈的情况下连奔数百里路,年纪本超过一般贵族寿算的陷山老人,其实已近油尽灯枯。   等他向徐定疆大略说明细节,徐定疆也看出了他的状态不佳,当即说:“前辈,我送你去部队,归大叔在那儿。”   “啊……归勇……”提到归勇,陷山老人又是满怀悲伤,这个痴傻了六十年的笨家伙,自己怎么告诉他这件事?   “还是先别告诉归大叔吧。”徐定疆可不是白痴,纵然他未必能分辨归勇对自己母亲的情感,也清楚两人间的情谊非比寻常。   “也对……也对。”经过了这场挫折,陷山老人似乎突然间变得脆弱了不少,也不怎么有主见了。   “这就走吧?”徐定疆决定试着带陷山老人上浮,现在自己内息大幅提升,也许能多带一人长途飞行。   “啊……”陷山老人突然想起什么的说:“我来跟你说说”幻灵大法“的特性,也许……”   “我大概知道了。”徐定疆从周广临走前的只言片语,已经有些了解,那被称为神技或妖术的变换移位,不过是穿越空间,以三个尊者的能力来说,面对着会飞的自己,除非没看到,否则被自己看到就别想逃了……徐定疆一顿说:“我就怕找不到他们。”   陷山老人目光一亮说:“记得曾听说你与芳华公主交情不错?”   徐定疆一愣,微微点头说:“我们是好朋友。”   “那就好了。”陷山老人勉强的笑了笑说:“修练”幻灵大法“的人,无论是相隔千万里都能彼此感应,你去找芳华公主就对了。”   原来如此!徐定疆虎目放光,沉沉的杀气再度涌现,隔了片刻,他才回过神,向陷山老人说:“失礼了。”说着一把抱起陷山老人,浑身红雾一散,朝空中飞去。   陷山老人早知道徐定疆会飞,却从没想过有天自己也飞上了空中,只不过他还来不及惊呼,一瞬间地面已经迅速的缩小,身旁突然出现了云雾。   这这……陷山老人目瞪口呆之际,徐定疆已经呼地一声往下直穿,他一面传音说:“晚辈发觉这么飞比平飞还快,不过就是激烈了些。”   什么激烈了些,看着地面迅速的放大,十分不习惯的陷山老人真不知该瞪大眼睛还是闭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突然间已经落到了实地,四面出现了一大批张口结舌的士兵,惊呼声此起彼落的传了开来。   看来不只自己不习惯……陷山老人安慰了几分,只听徐定疆朗声说:“归大叔、东立!”   这时徐定疆的行踪还没来得及传到两人耳中,陈东立率先奔到,一看到徐定疆便大呼小叫的说:“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马上要走。”徐定疆泼了一桶冷水,不管陈东立傻在那里,他目光一转,已经看到了脸上露出讶异神色加速奔来的归勇。徐定疆暗叹一口气,低声说:“前辈,就依我们刚刚说的吧……”   陷山老人看到归勇,心中也是充满痛惜,听见徐定疆的话,他只能沉重的点点头,话也说不出来了。   “等一下。”一旁陈东立却不识趣的叫:“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马上要走。”   徐定疆望走满怀讶异的归勇以及满脸不平的陈东立,沉重的说:“帮我照顾好陷山前辈。”   然后呢?陈东立瞪大眼,却见眼前红雾一涌……这……只见徐定疆一面往上直冲一面传声说:“一切依计行事,部队不需北上。”   这算什么?可恶!陈东立又不好在部队前大骂徐定疆,只好闷在肚子大骂三声,等下次见面再拿出来用。   归勇见徐定疆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小身影,他目光转回陷山老人身上,接近两步说:“前辈,王妃呢?”   问题果然来了,陷山老人怔了怔说:“她……她直接回南角城了。”   “您……”归勇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想到怀疑陷山老人说的话,只自语说:“怎么会错过了?”   既然没大声说,就不算在问自己,陷山老人强忍着悲恸,挥挥手说:“我累了几天,想休息一下。”   “前辈……”陈东立走过来,皱着眉说:“定疆专程带您来?”   “呃……”陷山老人顿了顿说:“我们在半路上遇到的。”   “遇到?”陈东立不解的说:“他既然要来这儿,这么一句话也没交代就走了?”   真是越来越难回答,陷山老人正想得头脑发涨时,却有一个声音替他解围了:“徐定疆呢?怎么走了?”却是蛇族族王亲自奔来。   陈东立放过陷山老人,没好气的回头说:“族王,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我们一直在这里,怎么能得泰古剑?”托托多可没有忘了来此的目的。   “泰古剑?”泰古剑之事,早已成为几个将领之间的笑话,陈东立忍住笑说:“族王担心的是,不过小王爷上次已经说了,北军必会南下。”   “鱼屠说过,但我忽然觉得不对。”托托多目光锐利的说:“若打过来,熊族一定会过来对付我们,对不对?”   “这个……不知有何不妥?”陈东立想了想,托托多的估计没错,当初徐定疆也计算着蛇族应付熊族。   “这当然不对。”托托多理直气壮的说:“泰古剑在你们二皇子手中,我当然只打他们。”   这是什么逻辑?陈东立只好大违本性的撒谎:“若我们取得泰古剑,一样会交给族王啊。”   “不必如此。”托托多蛮横的说:“兵力比起来都差不多,我们打人族,你们打熊族。”   这万万不可,熊族可有两万,北军人族不过十来万,蛇族打北军固然会胜,自己这边可就得大败亏输了,问题是该怎么扭转托托多的心意?陈东立目瞪口呆的说:“怎能如此?”   “我不管这么多了。”托托多撂下话:“我等你们一天,叫徐定疆来谈,否则我族人自行北上,你们要不要跟着来随便你们。”话一说完,托托多便转身离去。   事情闹大了,这时怎么去找徐定疆?陈东立这下可不知该怎么办了,正直瞪眼的时候,几个闻讯而来的将领凑了上来。   孟启首先怪叫说:“这下可麻烦了,若我们随他们北上,岂不是乱了小王爷的计画?”   “他不可能北上的。”南苏皱眉说:“蛇族一上去,岂不是等着被熊族与叛军围剿?”   正有几人点头的时候,孟启啧啧有声的说:“这可难说,只要看准机会扑向叛军,熊族未必来得及驰援,若我是他们,也会北上。”   你才不会:众人中十个有八个同时在、心里骂上这一句,不过孟启已经习惯遭白眼,也不怎么在意。   问题是孟启说的未必不可能,那又该如何?   赵才早在徐定疆还没走之前就到了附近,只不过不愿意给他看到而已,这时自然也在众人之中,他见没人说话,忍不住开口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蛇族无论是打赢还是打输,我们也不在乎,泰古剑又不会真的不见了。”   这话也有道理,说这话的是……赵才?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赵才。赵才突然成为焦点,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声音低了一些的说:“我也是胡思乱想……说不定小王爷早就知道蛇人待不……”   “说的对!”陈东立一拍赵才肩膀说:“还是你对小王爷有信心,跟随定疆最久果然不同,不愧是他的第一爱将……不过我们还是把讯息藉天鹰传过去,这里距离近,不要半天就能收到,小王爷若要过来,该赶得急。”   我?徐疯子的第一爱将?不会吧?赵才瞠目结舌之际,见众人一起向自己点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在心里叫苦连天,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号莫非要就此掉到自己头上?眼看众人散去,赵才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垂头丧气的走回部队,话也说不出来。    此事之后,赵才自然大感挫折、痛苦多日。自得此教训,他从此在军事会议中三缄其口,就算被逼得发话也总经过反覆思量,七、八年后声威渐着,居然博得惜言如金的美名,人多不称其“猛鲨”之号,而改称“沉默龙将”。但这却让他已退休的老爸赵平南十分不解,不知道儿子身上出了什么变化,不过无论他人如何逼问,赵才打死也不肯解释原因,只恨当年那一刹那的挫折感不能随岁月平抚,仍常令他午夜梦回时,冷汗直流的惊醒过来。   徐定疆自然不知赵才忽然干了个遗憾终身的傻事,他迅速的飞近都城,一面在心里盘算,他本来就不相信刘芳华会放任这几位尊者不闻不问,而看两位供奉的表情,她大有可能出了问题,这一次入城,最好还是隐藏起形迹。   到都城附近,徐定疆却见东极河南岸的人族与熊族部队正不断的往北渡河,看来似乎要重整兵力,只不知道是要全力攻击都城还是要引兵往南?   徐定疆再观察了一下,却见两方虽然都不是尽全力攻城,但熊族却又比人族多出了几分劲,似乎花了蛮多心思在城墙上面,现在西南面的城墙,已经是千疮百孔,彷佛摇摇欲坠。   若是熊族全力攻城,只怕守不住吧?看来熊族的首脑并不简单,比托托多聪明多了,而且熊族来的部队也比蛇族还多,两方若是打起来,蛇族可要倒楣了……   “”神山卫国使“,你可别让我失望啊……”低语刘礼称号的徐定疆目光凝了凝,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若熊族族王当真做出了些估计外的事情,都城的人民只怕会损失惨重……自己当时没料到这点,现在却也来不及防范了,除了希望蛇族早些耐不住之外,只能把希望交托刘礼了。同时,徐定疆心中也微有一丝期待,也许在这种情势之下,能让刘礼重新思考这一战的意义。   但刘芳华会在哪里?总不能瞎摸吧?徐定疆心念电转,突然想到一个可以问的对象,于是认准了目标,重新腾上高空,再以极快的速度加速往下,向着皇城中一处殿宇直冲了进去。   这么从空中突然落下一物,按道理来说,十分容易被人瞧见,但说也奇怪,就是没什么人会去注意,毕竟天上没事不会掉下东西,否则人人都得仰着脖子走路,岂不辛苦?   何况徐定疆并不只是下坠,还加上气劲的催动加速,所以只一瞬间,便已经接近了殿宇。   再下去就会撞出一个大洞了,徐定疆眼看剩下不到二十公尺的距离,他猛一个煞车,一面转换方向斜冲,向着一般的庭园林木间飞射了过去。   在林木间绕了几转,撞折了几丛树之后,徐定疆的速度已经稳了下来,他一个转身,连忙脱离现场,现在都城风声鹤唳,别要被人逮住。   说也奇怪,徐定疆没往皇城中枢探去,反而向着外围飘身,似乎他找寻的人并非什么重要人物。   既然不是重要人物,附近的守卫自然也不多,徐定疆飘啊飘的索性步行,这样子若被人发觉,一时还不会大惊小怪。   徐定疆的目的地是个杂役汇集的地方,那儿是宫中下级随侍休憩之所,部分宫中圈养预备食用的兽类也在附近,若说这是宫中最杂乱的地方,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这儿自然大多是士族或平民,人人顶着个大光头,徐定疆若是大摇大摆的闯入,依然十分显眼。不过徐定疆似乎十分热门熟路,他到了附近蓦然一转,从一处树林中翻了过去,落到了另一个还算整齐的院落,不过屋宇内却是乒乒乓乓的十分吵杂,似乎有许多人在忙乱着。   这儿的空气充满了一种食物的香味,徐定疆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一闪之间,掠到了一处窗口旁,突然咕咕的叫了两声。这一叫不打紧,里面突然哗啦啦一声,似乎什么东西跌了一地,更有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说:“张老怎么了?”“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在众人劝慰声中,声音慢慢平息,隔了片刻,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大士族,大光头上满是汗珠,砰砰砰的跑了出来。   看那人手壮腿肥,一个圆滚滚身子上项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又胖又红的脸孔虽然看不大出皱纹,但两道白眉可泄漏了年纪,他身上里着条围裙,手中拿着把大菜刀,一出来院落便砰的一下关上了身后的木门,四面张望的脸上在惊喜之中还带着几分薄怒。   “这儿。”徐定疆探出头来,向着胖老人招了招手。   “你……你这浑蛋死小子!”胖老人不敢大声说话,气冲冲的奔过去,压低着声音骂:“我哪里得罪你了?把我的宝物全说出去了。”   “哪有?”徐定疆一脸无辜的说:“您有两坛古酿老苏果,我可只告诉供奉们一坛。”   “只一坛?”胖老人脸色涨得通红,手中菜刀乱挥说:“我的一半性命被你卖出去了,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张有一堆好菜要靠那东西调味……”   “张老。”徐定疆愁眉苦脸的说:“我可是拿来换命的,就原谅我吧。”   胖老人张老似乎气消了三成,挥舞的菜刀这才放了下来,他瞪了徐定强一眼说:“从小就不学好,长的越大,闯的祸越大,你现在又干了什么,怎么听说皇上成天在骂你?不想活了是吧?”   “那不重要。”徐定疆摇摇头说:“张老我得求你帮忙。”   这还不重要?张老瞪了徐定疆片刻,这才叹了一口气说:“反正我不帮你也有办法要我帮,到底干什么?”   “芳华是不是被关了?”徐定疆直接问重点:“您主管宫内膳食,该有消息。”   “真不是我说你们……”张老两道白眉蹙成一团,叨念着说:“当年看到你们还不过都是小顽皮蛋,现在长大了什么都不会,尽会闯祸,东立呢?听说也随着你胡搞?皇上不是派他去帮你吗?怎么连他也作怪起来?他一向最乖的,就是被你带坏。芳华公主也是,要不是你……”   “等、等等……”徐定疆不打断不行,张老一念可会没完没了,他焦急的说:“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找芳华。”   “还是被关在幻粹阁底下。”张老闷闷的又说:“你这小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怎么会娶了别人?是姓白是吧?你不想想,芳华公主该怎么办?你叫东立来,我老张得骂骂他,也不懂得劝劝你,作朋友怎么……”   “张老!”徐定疆已经获得需要的消息,实在没心情再听下去了,他拉着胖老人的大手说:“这一次大战,我若是活着,会再来看你的。”   “你胡说什么?”张老两眼瞪得大大的说:“不准胡说八道,我……”   “我真的要走了。张老。”徐定疆截断说。   张老张嘴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说:“去吧,老张的话你们向来不爱听,就知道来偷菜吃……他们都是被你带坏的,芳华公主小时候从来不会……”   “走了,走了。”徐定疆逃难似的一溜烟消失,远远的声音传过来:“谢谢您了,张老。”   “滚你的吧!”张老眼眶中有些微红,自语着:“不知道以后还记不记得回来……”   徐定疆与张老的感情,已经建立了近二十年,这么倏然分别,心中难免有几分感慨,不过这时他实在没空,只能把感激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再补报了。   既然知道刘芳华又被关进幻粹阁,徐定疆倒是熟门熟路,只不过两位供奉早该回到都城,别要狭路相逢,又得多费唇舌……徐定疆百思不透的是:怎么还有办法关得住刘芳华?   徐定疆掩入幻粹阁,这次旧地重游,更感驾轻就熟,两位供奉正忙着守城,徐定疆算是选了个好时间……但没想到,刘芳华却正宝相庄严的盘坐着,一些基本的唤醒之法也毫无用处。   看着刘芳华被锁住的景象,徐定疆深觉离谱,更有几分愤然,刘然待女如此,也不用太替他着想了……不过现在他也不敢擅动,若一个不小心,害得刘芳华走火入魔可对不起人。   徐定疆无奈之下,想及现今城外局势颇有改变,也许会产生新的变化,说不定部队还真的可以主动北上……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也许该出城与徐牙见上一面,安排一下因应之策。   徐定疆主意一定,再度离开幻粹阁,腾身破空,直穿入云霄,在短短的一瞬间,便穿入城西密林,陡然在部队之前现身。   既然北移了几公里,地点就没有之前的好了,这里虽然仍能隐密藏身,但却不易观察都城城外的状态,只能靠着探哨不断把消息汇报过来,反而还没有徐定疆看得清楚。   徐定疆一到,自然有人禀告徐牙与白玫。徐牙急急忙忙的冲过来,见徐定疆神情中虽仍有几分萧索,却较离开前精神了不少,徐牙安心了些,半试探的说:“找到人了吗?”   这话一说,徐定疆只能沉重的摇摇头,顿了顿说:“不过却找到陷山老人,他老人家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   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徐牙心里还存有一丝期待,希望大尊者说的是谎言,但既然连王妃的长辈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会有虚假了……徐牙深深叹了一口气,徐靖与陈晶露两个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遭到这种结局?   “在落星湖那儿休息过吗?!”白玫也到了徐定疆身旁,她关怀的问:“你不会一直在奔波吧?”   徐定疆回了一个无奈的的微笑,白玫可就微微翘起红唇,有些嗔怪的望着徐定疆,徐定疆摇摇头,再歉意的笑了笑,才转过头向徐牙说:“徐叔,我们的计画有些变化。”   “什么?”徐牙目光一亮,精神来了。   “熊族可能会攻破都城。”徐定疆沈声说:“看情形,刘礼似乎真的打算立刘縯为帝。”   “这居然是真的?”徐牙不知该不该高兴,虽然听起来最好消息,不过明摆着庆贺,似乎对现在的皇帝有些不恭敬。   徐定疆突然一笑说:“他既未能收服我爹,我又成功逃回南角城,做皇帝的唯一一条路便是与熊族结盟……但当知道蛇族与我军一起北上之后,他若还想做皇帝,就不是我所知的”神山卫国使“了。”   “这么说来,他也是不得不这么做?”徐牙恍然说:“对了,散到河南岸的部队也开始回北岸,应该是打算全力拿下都城。”   “无论他的心意如何,这是现在唯一的解法。”徐定疆忽然苦笑一下说:“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这一点,现在只要加把劲,都城随时可以攻破,该是有些人摊牌的时候了;只希望熊族别与叛军折伙,否则都城人民的死伤就严重了,刘礼该没这么笨,就怕……”   徐牙露出迷惑的目光,不明白徐定疆是什麾息思。徐定疆也不多说,思索了片刻说:“徐叔,帮我送个讯去落星湖,就说若蛇族脱队北上,不用理会。”   “蛇族会脱队?”徐牙又瞪大眼了。   “还有。”徐定疆接着说:“如果都城一破,您立即发讯通知部队北上……无论都城是被谁攻破的、无论北军是自乱阵脚还是与蛇族冲突、无论他们打算南下还是北上……总之都等他们离开都城超过四百公里才攻击,绝不能打趁机得利的主意,否则只是帮助他们团结;这件事特别重要,您要记牢了。”   这一串话更是听不懂,不过徐牙只好硬生生记住,顾不得询问了。不过他却颇有些疑惑,徐定疆说这么多做什么,他一向是事情到了才吩咐不是吗?   “还有一件事。”徐定疆突然传音说:“如果有什么万一,记得把替我娘复仇之事拜托芳华,只有她能找到那些人。”   “什么万一?小王爷会有什么万一?”徐牙再也忍不住了,瞪眼大声说。   “徐叔。”徐定疆脸色一整说:“这件事情我只能拜托您了。”   徐定疆这一拉下脸,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徐牙呃了半天,不甘不愿的又闭上了嘴巴,心中却暗暗叹息……这小子正经起来,实在太像年轻时候的王爷了……想着想着,徐牙的眼睛又湿润了。   一切交代完毕,徐定疆忽然轻松起来,他哈哈一笑说:“就算没有我,这一仗也是必胜无疑。”   闻言,徐牙的伤感情绪立即消失,心底暗骂了两声……这小子虽然打起仗来也是一流好手,但王爷当年若也这么不正经,自己绝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地。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徐牙心中的起伏,他一转头说:“我该再去一趟都城了。”   “不准你去。”身旁突然传来娇嗔说:“既然安排的差不多了,总该吃点东西喝点水……陪陪老婆吧?”   徐定疆一笑转头,轻拉着白玫的手说:“就听夫人的,我歇歇再去。”为了顾及士兵的感受,这段时日,两人除了拉拉手外,不大有什么亲昵的动作。   白玫忽然俏皮的眨眨眼说:“我可不想只这么就放你走。”   徐定疆一怔说:“怎么?”   “跟我来。”白改抿嘴一笑,拉着徐定疆往另一面无人的密林处走。   徐牙见他们夫妻俩打情骂俏的离开,只能瞪了瞪眼,更是大叹一代不如一代。   “这样不大好吧?”走没几步,徐定疆突然一脸色相的低声笑说:“我可忍了几天了。”   “你有这么多时间吗?”白玫美目一转,吃吃的轻笑着。   “你准吗?”徐定疆捏了捏掌中柔柔的小手,呵呵的说:“不怕别人笑?”   “又不是偷人。”白玫脸一红,媚目流转之下瞟了徐定疆一眼低声说:“有什么好笑的?”   “好!”徐定疆朗声一笑,红雾陡然漫起,带着白玫直往密林中投去。   隔了约莫两个钟头,两人却一直没重新出现在部队面前,他们去干什么徐牙自然心里有数,但又不能破口大骂,只好生着闷气。反正现在除了替陈晶露复仇之外,徐定疆确实没什么事好做,休息休息也不算过分,问题是怎么能在部队面前这么做?这样日后如何带兵?   随着时间过去,徐牙越是觉得度日如年,直到收到落星湖的急报,徐牙又是赞叹又是摇头,徐定疆果然已经料到蛇族会走,反正徐定疆的相关命令在上封急报已经说明,就不用再回信了……问题是这小子再这么荒唐下去,如何承接一代战神南角王徐靖的衣钵?那个小妖女也不是东西,大白天在荒山野地里也有兴致?徐牙猛然站起,想着就算惹恼了徐定疆,也要以长辈的身分给他一些建言,这封急报恰好当借口。   徐牙鼓起勇气闯入林中,远远的不但用力落足,还发出了重重的咳嗽声,毕竟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画面可是大伙儿尴尬,咳了好几声之后,徐牙才张口叫:“小王爷……小王爷……”   但林中却是寂然无声,没有任何徐定疆或白玫的声音。徐牙倒不意外,毕竟穿衣服也没这么快,他停了片刻,又唤了声:“小王爷!有急报。”   还是没回音。徐牙可有些担心了,他急奔两步,放大了声音嚷,但却仍是一片寂然。徐牙急忙掠上树梢四面观看,终于在南面不远看到林木间似有异常;徐牙连忙飞掠过去,果然见到两人一坐一卧安静的在一处还算平坦的林地间相拥。   徐牙松了一口气,正忍不住想骂人,却突然发现白玫脸上的肌肤呈现一种恐怖的紫黑,看似已经昏迷,而徐定疆透出红雾的两手紧按着白玫的胸口与丹田,似乎正不断催入劲力。   这是中毒吗?发生什么事了?徐牙正紧张,仔细一望徐定疆,更是大吃一惊,徐定疆脸色也没比白玫好到哪里去,淡淡的紫黑正从皮肤深处隐隐散出,额头上冷汗直冒,似乎正运功抵御着毒气攻心,催动功力的双臂还在微微的抖动,眼看着已经无法支持下去了。   这是干什么?自己都不保了还想保住白玫?徐牙连忙叫:“小王爷,先顾好自己。”   也不知道徐定疆是不是没听到,只见他毫无反应,依然运足功力同时抵御自己与白玫身上体内的毒性。   徐牙一面呼唤士兵,一面在一旁握手,不知该如何帮忙,却见躺着的白玫突然全身一震,一口长气嘘了出来,整个人脸上、手上,露出的皮肤都转为一片紫黑……已经没了呼吸。   徐牙惊呼一声,忍不住说:“小王爷,夫人已经死了,放手吧!”   徐定疆紧闭的双目突然间缓缓渗出一线清泪,但旋即被他外溢的气劲蒸散,虽不知他听不听得到外界的声音,但从面上表情可以看出,他并非毫不知情。   但徐定疆却仍未收回双手,似乎仍试图挽救白玫。徐牙眼看徐定疆脸色越来越黑,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落到与白玫一样的结局,他横了心,咬牙沈声说:“小王爷康复之后,末将再向小王爷请罪:”他话声一落,当即挥掌一推,掌风激飞出去,把白玫的躯体带开两公尺,她僵硬的身躯便这么毫无生气的在地上翻滚了两下。   徐定疆两手虚悬在空中,脸上是悲痛夹带着失望,紫黑的面容微微颤动着。隔了片刻,徐定疆身子一松,两手劲力一爆,两道红色气劲轰到了地面,炸开土石的瞬间,他全身的红雾突散又敛,四面的空间气流一阵疾旋。   他不会想不该开吧?徐牙着急的想,却见红雾又渐渐的散去,徐定疆脸色上的紫黑居然淡了两成,但隔没多久,黑气似乎又卷土同来,再度侵袭着徐定疆的身体。   徐牙想帮忙又怕坏事,想碰又不敢碰,正慌张得跳脚时,却听徐定疆突然干哑的迸出一句话:“记得……我的……吩咐。”话一说完,徐定疆脸上的黑气又重两分。   徐牙急得乱转时猛然想起,陷山老人的医术天下第一,不找他找谁?徐牙顾不得形迹败不败露,连忙大声唤人。好不容易有士兵赶到,徐牙一面派人分配在四面守卫,一面着急的安排天鹰急报,算算时间,陷山老人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赶得到,不知道徐定疆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30   第四章 熊族破城     牧固图纪元一二0二年二月二日   数日前白浪远远随着南角城部队跟到了落星湖,停在部队远方苦候着徐定疆带刘芳华出现。但过了这几天,百无聊赖的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徐定疆说的固然没错,但自己怎么能待在这儿等刘芳华寻来呢?何况看样子南角城部队也不打算前往都城,白浪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北上都城,想看看都城的战况。   当徐定疆掠入都城的时候,白浪也正开始北上的时候,以他的脚程,不到一日间,已经到了都城。   白浪小心翼翼的接近,接近到足以观察的距离,才找了个还算茂密的大树藏身,远远望着都城。这时都城似乎正处于休兵状态,熊族与北军都正在汇整部队,看气势,似乎有不一样的动作即将出现。   正该如此。白浪这时变成局外人,想法反而清楚,想攻下都城,当然应该以全部的兵力合攻,如果十万人打五万人会损失三万的话,二十万人打五万人损失只怕不到两万,何况现在南方还有徐定疆的大军虎视耽耽,只为了区区的一柄泰古剑就把一大半的军力分配到河南岸,在战术上绝对是不智的。   所以就如白广说的,刘礼是有目的的……只不知徐苞若真有二心,现在会做何反应?可能颇有趣吧?   白浪猜的不错,这时北军部队之中,确实产生了激烈的争辩,刘礼决定全力攻城,却被徐苞、徐念、徐乃叔侄一致反对;理由并不令人意外──徐定疆大军随时可能反扑,先一步攻城绝对不智。   刘礼领兵的风格与徐定疆不同,大多是把计划剖析清楚,说服手下将官之后,才开始动作,所以他并泄气,在中军大帐中,刘礼依然和气的向众人解释说:“你们弄拧了,我的目的不是打赢全人族,只是想改立刘縯而已,这句话,你们都忘了吗?”   “当然。”徐苞呵呵笑着说:“不过二皇子似乎忽略了一点,若我们打下都城,另立刘縯,那时南角部队若有异动,我们只怕抵敌不了,何况熊族若是取得泰古剑,必先一步退出我族,蛇族又由谁来抵挡?毕竟徐定疆想不想当皇帝,我们谁也不知道。”   “河王分析的极对。”刘礼一笑说:“关于这件事,牵涉到了我们对徐小王爷认知的不同,我认为南角部队没有这种威胁,而蛇族北上的唯一目的自然是泰古剑,他们如果愿意的话,就让他们去追熊族就是了。”   “二皇子对徐小王爷如此放心,他想必会很高兴。”徐苞依然说:“不过这么一来,可就是拿所有北军的身家性命作赌注了。”   “与南角城一战不也是赌注?”刘礼叹了一口气说:“就算在熊族协助下一战获胜,不损失个五、六万兵力是不可能的,再回头拿下都城,又得损失部队;但现在若攻下都城,损失可能降到三万以下,难道不是个更好的选择?”   徐苞颇觉辞穷,正思索问,帐门突然传来通报声,一个亲兵管带掀帐而入说:“启禀二皇子,熊族族王传过话来,希望我们要走要攻早些决定,他们部队早已集结妥当,不愿再等候。”   “知道了。”等管带退出,微微皱眉的刘礼突然摇头一笑,低声自语说:“明明可助我一臂之力,偏偏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这个宏仑……”   这句话说的虽低,但帐中都是高手,自然人人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却没什么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徐苞脸上露出几许疑惑,隔了片刻才重提话头说:“二皇于言出成理,却无法说服老臣,老臣诚挚的恳请二皇子三思。”   刘礼目光转过去,望着徐苞、徐念、徐乃三人,三人的表情虽各有不同,但都颇有几分跃跃欲试,再望过去,白炰旭却是一脸疑惑,看着徐氏叔侄的目光中有些复杂,至于身边的何威凡与风紫婷,他们则早有心理准备,脸上是一片平和。   “河王的意思我已经完全明白。”刘礼目光凝注着徐苞说:“相信河王也明白我的意思。”   “是。”徐苞点头说:“还请二皇子深思。”   “你们的意思都一样吗?”刘礼目光望向众人。   只见徐念、徐乃都同时点了点头,徐乃点头外还忍不住开口说:“还是先打下南角城部队为妙。”   不过白炰旭却颇有些迟疑,攻城之前本与徐苞相谈甚欢,虽说彼此都是言不及义的试探,但对对方的心态多少也摸出了几成,但自白浪不声不响的消失后,徐家叔侄三人却又是另一副面孔,今日明摆着即将发难,却未与自己商量一番……莫非只要白浪不在,他们就完全没把白家人看在眼内了吗?   白炰旭个性刚愎好强,无法忍受他人对自己的忽视,更何况白浪不告而别之事曾让他勃然大怒,他冷冷的扫了徐苞一眼说:“北域城部队依二皇子的意思。”   徐苞面色微沈的说:“北域城可不要意气用事啊。”   “老夫自有主张。”白炰旭毫不客气。   “炰旭公。”刘礼点头说:“那我就当作北域城的部队与我想法一致了?”   “自当支持二皇子的决议。”白炰旭既然下了注,也不留什么退路了。   徐苞越听越古怪,他望着刘礼说:“二皇子此言何意?”   “既然我们无法说服彼此,那就各自为政吧。”刘礼脸微微一沉说:“我与北域城部队留在这儿,其他的部队南下落星湖,河王以为如何?”   徐苞大皱眉头说:“二皇子是执意要先下都城了?”   “你我意见不同,论理该由我决定最后方针。”刘礼沈声说:“我再让一步,由河王自计策略,想来已经够宽容了……至于熊族,就让他们也自己决定吧。”   徐苞没想到事态会这么发展,若当真把部队拆开,岂不是等着让人分别击破?刘礼聪明一世,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徐苞还在揣摩刘礼的心态时,刘礼已经先一步说:“何龙将、风龙将、白供奉!”   何威凡与风紫婷同时大声应是,白炰旭一愣,连忙出声,却已经慢了一步,只听刘礼声音坚决的发令:“立即率领部队移动,集结于都城正东两公里处。”   真的要分家?徐苞大喝一声:“且慢!”   “河王还有什么话要说?”刘礼目光中透出一抹笑意,回过头又说:“你们还不快去?河王有话,我听着就是了。”   “都别动。”徐苞猛唤一声,他与徐念、徐乃分头拦住了三人出帐的道路。   “现原形了?”刘礼突然哈哈大笑说:“河王啊,并非凡事都能按着你的计划走的。”   “这就发令吧?”徐念目光一凝说:“纵然没有完全的把握,也不会差太多的……难得两位龙将今日都在帐中。”   徐苞一向和蔼可亲的胖脸上一阵抽搐,沉着脸说:“好,下令。”   徐念脸上透出一抹傲色,他探手怀中,蓦然抽出一物向着上方直甩,那东西一瞬间突破主帐,直往空中射去。   那算是什么?正搞不清刘礼与徐苞在打什么哑谜的的白炰旭望着上方的破孔,突然听到轰的一声爆响,一道彩光从洞中透入,那东西似乎是一种类似烟火的东西。   “动手!”徐苞喝了一声,一旋身,向着白炰旭便是一掌打了过来。   还真打?白炰旭只觉一股大力涌来,他愣了愣,这不像是人称诸王之末的功力吧?白炰旭全力一闪,一面怒叱:“这是干什么?”   “炰旭公若留于帐中,我们还是朋友。”徐苞脸色十分凝重,谁都看的出来他不是开玩笑的。   这时另一面也打了起来,徐乃面对何威凡与风紫婷的围攻,徐念却是独斗刘礼,两面的战斗都是落于下风,白炰旭不禁沉吟,徐苞这么动手岂非过于不智?却见帐外突然冲进四人,正是徐氏一族的几名龙将,其中领头两人正是白炰旭颇熟悉的唐赣夫妇。   四人一入帐,立即接下了何威凡与风紫婷,而徐念、徐乃两兄弟则联手对付刘礼,这么一来可就势均力敌,难分高下了。   帐内乒乒乓乓打得难分难解,帐外似乎也热闹起来,人马奔驰呼喝声四面响起,一瞬间,整个北军似乎都动乱起来。   白炰旭这才发现,刚刚自己似乎是押错注了,眼前的徐苞似乎不易抵敌,白炰旭目光一转,突然一哼说:“既然如此,我就先不出去便了。”说着往帐幕的一角退开。   “炰旭公果然是聪明人。”徐苞一笑,目光转过望向战团,一面有意无意间挡住白炰旭的出路。   这老小子可真是糊涂一时,白炰旭心中暗暗好笑,他退到帐幕一角,突然说:“河王。”   “怎么?”徐苞眉头一挑回过头来。   “老夫想了想,还是先回部队看看。”白炰旭微笑说:“河王且勿见怪。”话声一落,白炰旭身子往后一腾,掌力同时往后急挥,帐幕倏忽间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白炰旭就这么冲了出去。   白炰旭一下子冲出帐幕正感得意,还没来得及笑,却见眼前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数千官兵,手中都拉满着弓箭瞄准自己,四面的部队确实正乱,但这附近却已被徐苞打点得妥妥当当,看来是谁也逃不出去。   白炰旭一愣,还没转头,身后已经传来徐苞的声音:“炰旭公也太看轻老夫了,老夫岂能无备?”   白炰旭霍然回身,脸上阴晴不定,适才远远望去,北域城部队那儿也乱了起来,看来徐苞埋下的人手已经开始作乱,但他绝不知白氏一族有多少实力,部队倒是不至于易手……但自己却被围困在这里无法脱出,不知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自那支烟火暗号穿出帐幕,白浪就瞪大著眼睛呆望着北军中的大乱,只见许多人似乎十分有默契的一起向着某些惶然而迷惑的人冲了过去,一刹那间七八支剑穿过那些临死还瞪大眼不信的兵士身体;不过似乎也有一部分官兵早有防备,在这一瞬间火杂杂的与敌人拚斗了起来。   这样的冲突大多出现在刘礼的中军部队,还有另一处,便是北域白氏部队,白浪一惊,正要从隐身处冲出,但他随即松了一口气再度隐身,原来北域部队中只是突然一乱,很快的各处乱源立即被迅速的扑灭……白浪暗想,看来自己猜的果然没错,白氏一众好手现在全到了部队之中。   这必然是徐苞发难了,白浪心中倒真有些莫名其妙,这么一来岂不是得先自耗一部分的实力?徐苞何不等诸事底定之后才翻脸?而刘礼如此精明,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白浪又转头望着白氏一族那面,只见现在部队看似稳定下来,两方部队立即泾渭分明,隐隐的有股肃杀之气。在部队将领的指挥下,后军中的北域城部队立即向着四面戒备,而本来就十分稳定的另一队后军:徐乃统率的部队,眼见北域部队统合不如预期,已经开始针对北域部队布阵,还好中军尚未统整完成,否则两方一夹,区区两万五千人怎么对付接近三倍的敌人?   但这样的稳定并不可靠,毕竟部队中还是有许多徐苞的人,不过在强大武力压迫下,这些人一时不敢反抗,若真打了起来,会有多少人阵前倒戈十分难说。   白浪正思索的同时,中军虽然仍有部分部队在抵抗,但却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与白氏一族的情况不同,这种稳定却是被人夺取统御权的稳定,尤其主帐周围的部队似乎早已被渗透,烟火发出后不久,千余名士兵立即团团围住了主帐,弯弓拉箭的向内瞄准,只要乱箭一发,里面的人立即死个一干二净。   现在里面不知有谁?白浪心想,若只有刘礼在内,他可真是死定了,就算不死也得投降……若是他真的被抓,会不会当即断魂?   白浪事不关己的想东想西,突然见到主帐附近一乱,似乎有人猛地窜了出来,不过白浪身处的地势没这么高,除了大略状态之外,看不出其中的详细变化,自然更不知道主帐中窜出来的是何方神圣。   不过眼看箭矢未发,看来不管是谁,那人八成也投降了。想来若这时正好在开会,帐中可都是各军的统帅,除了刘礼之外,必然有白炰旭在内。   这时担心也无用,白浪目光转过,只见另一面刚发现北军大乱而莫名其妙的熊族部队,正隔岸观火,指指点点的比手画脚。而都城似乎也发现了异状,许多士兵与将领都站到了城墙上,远观着这一场不该发生的闹剧。   但对都城部队来说,北军再怎么乱,他们除了苦中作乐的讥笑一番外,也没有什么希望可言,就算北军自己打自己死个精光,两万熊族也是无法抵御的,除非……除非乱了之后的叛军忽然与熊族打起来?忽然间,都城部队倒是十个有八个在心中默默祷告,希望会出现这种奇迹。   北军慢慢的稳定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与熊族洽谈,另一面则是派人与北域城白氏一族谈判……看来两方似乎都达成了共识,过不了多久,熊族也渐渐的集结,而北域白氏部队与徐乃部队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渐渐缓和。   看来白家人与徐苞达成协议了,不过白浪心里却颇为狐疑,这两方有什么协议好谈的?两边都想做皇帝,如何能达成协议?   但无论白浪怎么想,眼前的北方大军已经开始收拾帐幕,似乎正准备拔营,而熊族人本就没带什么东西,食物又多是北军供应的,反而收拾的比人族部队快上许多。   隔不了多久,部队便开始移动,看方位,似乎正准备往落星湖前进。   白浪不禁大感佩服,徐定疆的估计果然正确,如此一来,刘芳华自然大有机会出城,也才可能与自己在落星湖附近碰面,不过自己跑来也不算白跑,若刘芳华出城,自己大有机会发现,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白浪正得意之际,往南行的部队已经开始到了东极河岸,这时都城外根本就是北军的天下,当初北军搭造渡河的便桥自然仍完好无缺,只见北军部队开始依序渡河,熊族部队则在河岸边四处游走,至于都城的部队自然是万万不敢出城追击,这群凶神恶煞自己愿意走,那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白浪藏身的地方地势较高,又有林木遮掩,距离又不算太远,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观察。而眼看着北军南进,白浪心中涌起了感慨,刘礼若早知如此,为什么还希望自己离开呢?现在他必已经被擒……莫非他还有翻身的把握?   白浪胡思乱想着目送大军南进,虽然是望着大军,但其实有点儿心不在焉,但在这一瞬间,却见河面一阵混乱,他回神一看不禁咋舌─熊族居然破坏了便桥?   这下白浪可忍不住跳了起来,想看清事前的发展,原来适才熊族才刚开始上桥,没想到才过不到一半,领头的熊族将领居然一拳打坏了便桥,便桥立即顺着水流向两边漂浮,前面一些还没上岸的人族官兵摔不及防下还掉下了好几个人。   宏仑想干嘛?白浪一怔,却见熊族人嘻嘻哈哈的拉着浮动的便桥,把桥上的熊族人一个个送回岸上,另一面人族部份士兵忍不住破口骂了起来,而本已经开始南下的大军发觉此事,也停下脚步派人了解。   过不多久,熊族人再次集结,白浪突然听到一声嘹亮的长啸,跟着又是一串大吼,白浪猛然站起……这是宏仑的声音,话中的意思白浪也懂,宏仑要在北军重新渡河之前,拿下都城!   白浪顾不得吃惊,眼看着熊族人好似脱去束缚,有如潮水般的向着都城涌去,一面口中还发出各种不同的怪叫声,这……这才是熊族人的打仗方式,前两天可都是儿戏了。   都城那面自然大乱起来,大群的官兵涌上城墙,做着绝望的防守;另一面阵势末乱,心中大乱的自然是北方大军,熊族这么忽然不玩了,自己区区十来万人怎么打得过南角大军加蛇族?   熊族人哪管这么多,他们的目的是泰古剑,人族谁当皇帝干他们啥事?何必帮北军进扑南角部队?这件事本来浅显易懂,也所以不久前刘礼才会感叹宏仑落井下石,宏仑若是坚不南下,徐苞怎敢发动?   只不过宏仑早已隐隐察觉北军中的问题,反正白浪已经离开,他乐得见人族自相残杀,何况他也不愿意与人族同破都城,毕竟泰古剑若不小心落到了北军手中,说不定还要再打一场。   而现在情势演变至此,整个北军之中,除了失去自由的刘礼之外,只怕没几个人事先想得到。   熊族这次扑向都城的威势可与前几天完全不同,只见他们集中全力攻击西南城墙,目标竟然不是爬上城墙,却见几个熊族将领向着城墙一掌掌的轰击。   这些日子城墙早已千疮百孔,再这么打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穿一个足以通过的大洞,而以熊族的破坏力来说,把一排城墙轰垮都大有可能。   白浪看着战场,心中暗暗叹息,都城的城墙太过脆弱了,毕竟千年来几乎没经过几次战役,别说与刀轮城相比了,就算北域、宿月、南角等边疆城市城墙都比都城城墙厚实许多。   白浪不用感慨多久,只见城墙轰地一声破了个大洞。熊族人欢呼一声,继续扩大战果。随着下方城脚的毁坏,过不了多久,一片宽约十余公尺的城墙整片垮了下来。   这时都城防守的兵力自然全部集中到这里,但城墙一倒,立即有部队向后方退去,拦着熊族进攻的却是两把当者必死的神兵。只见红蓝光影一盘旋,正打算涌入的熊族连忙惶然后退,几个退得慢的被寒芒扫过,身躯立即翻成两块,大片的鲜血条忽间洒红了刚暴露出来的墙脚,退得快的也未必安全,躲开红蓝光芒还没喘口气,一道锋锐难当的刀劲破空飞出,一瞬间又劈开了七、八个熊族。   是人族的皇族至宝!宏仑一见,顾不得原先以人族至宝偷袭的打算,他猛然拔出裂地刀,虎吼一声向着拦路的两人扑去。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人族高手刘尉达与刘尉莽。到了这个时候,刘然只好分配了皇族至宝下去,刘尉莽拿的是乾坤剑,刘尉达拿着则是追风刀,两大高手一出自然是不同凡响,一瞬间破损的城墙附近立即清开了一大片。只见两人神威凛凛的站在当中,似乎眼前千万熊族都不足为惧。   宏仑一见也不禁心折,人族有此英雄,可不能轻侮啊……宏仑蓦然大吼一声,飞空跳起往前直冲的同时,裂地刀一挥,刀气倏然而出,吸引着地气往下直轰了出去。   两老目光一凝,同时动了起来,只见红蓝光芒腾动,无色刀劲乱飞,两本高手携手合作,刹那之间把宏仑逼得只有招架之力,赶忙翻身往外就逃。   “裂地刀居然在熊族手中?”刘尉达哼了一声说:“这可真是千古笑谈了。”   “若不是得守着这个缺口,刚刚就该把刀抢回来。”拿着乾坤剑的刘尉莽一笑说。   “只要守个半个钟头,大军就该撤入内城了。”刘尉达沈声说:“有这东西在手,半个钟头没有问题。”   宏仑翻飞御气逃命,直掠出了二十多公尺才敢落地,他可大大吃了一惊,人族都城中还有这等好手?这几日却没见到……想要在北军渡河前攻下都城,这个计画看来会不大顺利。   定了定心神,宏仑回望过去,见两老并未追赶,只冷冷的看着自己,目光中还露出一抹不屑。这可惹恼了宏仑,他自忖一对一的比拼未必打不过对方,另一个若是海巴与掌克同联手也该能对付。于是宏仑怪叫一声,召集了另两位霸主,重新往前冲杀。   海巴与掌克同可有些不甘愿了,宏仑有神兵在手,可以抵挡对方的攻击,自己可只能往后逃命,两人心意相通,扑到近处突然一顿,举起到处都是的城墙石块,运足力道向着刘尉达扔去。   他们选择刘尉达,自然因为宏仑选择了刘尉莽。宏仑选刘尉莽的原因很简单,熊族人对手持乾坤剑的刘群池早就深恶痛绝,何况宏仑也不大会认人,对于刘尉莽与刘群池有何差别也分不大出来。   刘尉莽眼见宏仑一个人冲过来,他自然也不畏惧,手中长剑一挥,红蓝气劲倏然冲出,向着宏仑拦腰扫去。   宏仑怪叫一声,倏忽间上移三公尺,裂地刀一挥,轰然一声,刀气尚未落地时已传出破空爆响,却是宏仑的劲力透出刀面,向着刘尉莽直攻过去。   这毛熊倒是掌握了几分施用的法门。眼见宏仑每出手必上跃,刘尉莽心中一凛,不过他丝毫不惧,乾坤剑一转,红蓝气劲随之上移,与裂地刀劲两方一碰,红蓝气劲突然一弯,带着裂地刀劲直往一旁轰去。   这算什么?宏仑一呆,不再隔空发劲,条忽间落在七、八公尺外,一双大眼瞪着刘尉莽发怔;刘尉莽冷冷一笑,也不追击,按理来说,若要对付裂地刀,只要跃得比对方高,裂地力优势无法展现,效果自然会大打折扣;但现在要看守缺口,自然不能擅离职守,还好手中既有乾坤剑,便是无惧对方的裂地刀劲:皇族至宝中最适于防守的一把,本就是能引开对方劲力的乾坤剑。   而另一边拿石块攻击刘尉达却也不怎么乐观,石块还没近身已被无声无息的刀劲切碎,偶尔还会有破空力劲突然袭体,海巴与掌克同越退越远,直到十来公尺外,才有把握闪避追风刀劲的攻击。   宏仑望望这又望望那,突然发觉选错了对象,他怪叫一声,突然放下刘尉莽,向着刘尉达冲了过去。海巴与掌克同两人一愣,只好换个对象扔石头,而掌克同更干脆叫部队共襄盛举,反正已经是两打一了,也不用不好意思。   这下与刚刚又是不同,乾坤剑劲的巧妙之处,是藉着对方劲力与阴阳劲力吸斥而运作,但扔来的石块却是死物,纵能扭转也多靠己劲,还不如藉着剑芒粉碎石块,但这么一来自然就开始费劲。   另一面却也不大稳当,刘尉达刀气一出,反而被宏仑裂地刀一挥舞间破得干干净净,毕竟同属人族至宝,刀气纵能及远,也伤不了另一把人族至宝,而宏仑却是越走越近,准备到了足以攻击的距离,才出手攻击。   这可让远远看着的白浪有些担心,那两个老头可不是简单的人物,看样子宏仑有些轻敌,一不小心把一条熊命留在人族可划不来。   这时宏仑已经距刘尉达不到五公尺,刘尉达也看出宏仑的想法,不再浪费刀劲,只冷冷的望着宏仑。   宏仑蓦然一声震天狂吼,手握着裂地刀高举过头,一不蹦跃二不飞身,大步一迈,向着刘尉达直劈了过去。   这家伙!刘尉达神色一正,这样的一招别无花巧,却把裂地刀的威势展露无遗,若真的硬拚一下,单就刀与刀的特性来说,自己先天上已输了一筹……刘尉达不禁有些佩服起对方了,他气劲一爆,“阳极真罡”布满追风刀,斜错着劈向袭来的裂地刀。   两方刀芒先会,爆响立即传出,牵引着地气的裂地刀劲岂是追风刀劲所能匹敌?刹那间破开追风刀劲,直劈向追风刀的实体。   但追风刀的特性也不能轻忽,刀劲虽然一分两半,依然向前直扑,却是由裂地刀的两旁直逼宏仑。   哪有这种事?宏仑吃了一惊,连忙翻身急退,这一瞬间却见刀劲逼开刘尉达两步,这才轰地一下穿落地面。   两人都心里有数,这不是宏仑功力高强,而是裂地刀的劲力特性,想阻止裂地刀劲落地,只怕还没有人有这本事。   宏仑微一迟疑,目光回扫,却见刚刚乱了片刻的北军正开始北渡,似乎放弃了南下,再这么与眼前的死老头耗下去,岂不是白演了一场戏?当下宏仑不再意气用事,他回头大喝下令,只见如雨的石块立即向着刘尉达飞去,宏仑轻轻松松的往后退了两步,等待对方没劲。   而另一方面,北方大军重新北渡,想快也快不起来,徐苞万万没想到熊族出尔反尔,到了最后关头突然脱队,他这时才想通刘礼自语的意思,自己岂不是白白与刘礼撕破脸?徐苞又急又气,既然如此,只好先回头稳定都城大局,再与南角部队虚与委蛇,直到蛇族北追已获泰古剑的熊族,那时再与徐定疆一决胜负……莫非刘礼本就是这样打算?早知就先不发难,等一切底定再说,也不会像现在般无端端损失了部分战力。   大军渡河至少得花三、四个钟头,眼见不过半个钟头,死守缺口的两位供奉已经放弃固守,熊族大喜之下,一群群涌入都城,只留下不到三千人在城外应变。而这时城门四开,所有人民开始往外逃命,在刀轮城吃过亏的熊族自然也不拦阻平民,只专找个子较高的上族麻烦。   徐苞不禁暗暗冷笑,都城一路往内,城墙一道比一道厚实,熊族以为这样就算攻破,可太不了解人族了,何况都城既然弃守外墙,在城中必有埋伏,熊族这么冲进去,想涌到内城至少还得损失个千把人。   “王叔。”徐念脸色也不好看,毕竟眼看着事情不往自己预计的方向发展,只要是自命聪明的人都会感到挫折,徐念沈声说:“渡河之后,我们是否要协助攻城?”   “干嘛啊?”徐乃睁大眼说:“为什么不让熊族自己去攻就是了,他们看来打的很高兴啊?”   徐苞微瞪了徐乃一眼,摇头说:“糊涂!”   又错了?徐乃也不怎么在乎,摇摇头说:“那就打嘛,也没什么。”   徐苞可不满意了,他目光由渡河的部队转回说:“没弄懂就算了?向你大哥多学着点。”   “我来解释吧。”徐念对自己弟弟总算有耐心,低声说:“若都城全为熊族攻下,他们是否获得泰古剑我们一无所知,到时可能连裂地刀都拿不回来。”   徐乃听归听,也不怎么在乎,点点头说:“我们已经有五、六万渡过来了,要不要现在加入?”   “再等一会儿。”徐苞冷笑一声说:“等部队全过,内城也攻的差不多了,到时后军便转换为前军,开始入城。”   “白氏一族当真会听命吗?”徐念目光一凝说。现在转为前军的部队,自然是徐乃与白氏两支队伍。   “想和平的夺过军权是办不到了,若当真不听调度,只好先灭了他们。”徐苞脸色一沉说:“没想到他们手中有这么多没听说的高手,这件事我们太不小心了。”   “还有那三人呢?”徐念担心的说:“在两位供奉手中的皇族至宝是不可能了,他们能在刘然手中偷出月华剑或是泰古剑吗?”   “反正无伤大雅。”徐苞一笑说:“那些怪物毕竟是不能用,死在都城就是一了百了,若当真被他们偷了出来,就替他们杀了囚禁中的刘芳华,也该不是什么难事。”既然说怪物,指的自然是三个仅存的尊者。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熊族几乎都已经涌入都城,都城准备好的街道战自然已经展开;在这种地方本是对人族有利,但两万熊族实在是具有压倒性的力量,很快就向着城内推进,这时从城外,已经看不出战况了。   大军也已经渡过了一半,一切看似都在掌握中时,浮桥上突然一阵乱,似乎有人不顾顺序,一路跳着过来,当中还踩了不少人脑袋。徐苞一看,看出是暂归徐念手下的陈儒雅,徐念已经先一步皱眉说:“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陈儒雅的身影,徐苞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展开身法向着岸边急掠,徐念、徐乃一怔,也连忙赶到岸边,等着陈儒雅抵达。   东极河可不是条小河,在人头上跳也快不了多少,陈儒雅这么奔过来,怎么样也花了快二十分钟,不过他既然将陈儒庸留在南岸,自己一个人先奔了回来,自然是有重大的事情禀告。他眼见徐苞等三人已经在岸边相候,便再加快了些脚步,最后一段更是御气直冲,也不管自己功力实在还不大适合御气。   “发生什么事了?”徐念先一步问。   “启禀河王、两位护国使。”陈儒雅顿了顿:“探哨以千里笛传讯,前方有最紧急类事故。”   “从多远开始?”徐苞沈声问。   “在两小时前,两百公里外开始传讯,方位是东南南……正是落星湖的方位。”陈儒雅说:“第一个消息刚传到,末将便赶来报讯。”   “很好。”徐苞点头说:“口头报讯差不多还要三个小时会到……仔细注意状况,就算南角大军北上,他们没有龙马,最快也还要四、五个钟头,那时我们已过河完毕,不须担心。”   “是。”陈儒雅才要行礼,却听徐苞哼了一声说:“又怎么了?”   陈儒雅回过头,却见又有一人正从河的那一端奔来,看身法似乎是陈儒庸,徐苞可有些不满了,他沉着脸说:“这么一来,威扬两部岂不是无人统领了?”   “是侄儿统领不周。”徐念有些不满的瞪了陈儒雅一眼低声说:“怎么没交代儒庸别过来?”   “我有交代啊……”陈儒雅也没想到陈儒庸也跟着奔过来,现在又不可能接到口讯,最多是另一个千里笛传讯,想来与旧消息不会差异太多,第一次过来会被称赞,现在再过来可就得挨骂了……儒庸怎连这个也想不到?   但他既然已经过来,总不能一半叫他回去,众人只好沉着睑等着陈儒庸抵达。   陈儒庸一到,见众人脸色难看,他愣了愣才说:“参见河王、两位护国使。”   毕竟两兄弟现属徐念统帅,徐念脸一沉说:“儒庸,你这么擅离职守,可确定有必要?”   “启禀护国使,确实必要。”陈儒庸面色慌张的说:“千里笛传讯……”   “你哥哥已经说了。”徐念打断说:“何必再来说一次?”   “不……”陈儒庸慌张的摇头说:“这次讯息来自一个半小时前,最紧急类急讯发自一百六十五公里处,方位不变……若是敌军速度不变,估计现在该只剩下八十公里,等不到口头报讯了。”   “什么?”所有人大吃一惊,时速近七十公里,龙马疾驰都未必能这么快,那是什么部队?岂不是再一个小时就到了?   探哨因携带与照管不便,大多不用天鹰,千里笛是最快的一种传讯方式,问题是千里笛连接传讯只能传回时间、地点、事故类别,内容还是得靠口讯传递,一站一站的传来,两百公里外的事故至少要四小时才能传到,对方的速度比传讯还快,除了等事到临头之外,已经无法预先得知敌人状态了。   徐苞老睑纠结,看的出来他十分难以决断,部队刚渡河一半,对方若是杀来,还没渡河的一小半必然损失惨重,可是现在南渡又来不及了,何况还有熊族在都城搅乱呢?若是他们连刘縯也杀了,自己想学刘礼的招数与徐定疆谈和都没办法了。   “河王!”“王叔!”着急的众人忍不住催促起来。   莫非是……脱离南角城部队的蛇族大军?徐苞心中一面叫苦,一面终于下了决定,沈声说:“全军加速渡河,快!”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31   第五章 内城崩落     上面的指令突然好似催命符般的轰了下来,下面的部队只好拚了命的奔跑,不过浮桥走动不便,就算士兵人人身具武艺,仍有人在急奔时不慎掉落水中,徐苞更是毫不顾惜,下命不准援救,任其自生自灭,好在这附近的东极河水并不湍急,多半也淹不死人,但却难免有些士兵飘到下游,一时无法归队。   徐苞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前军有一半是无法信任的白家部队,中军刘礼直属的四名将领─何威凡、风紫婷、铁仇、尼成,虽说两人被擒,两人归顺,但毕竟久在刘礼之下,也不怎么能托付,而最能信赖的后军四部,却大多遗留在南岸,等蛇人赶到,只怕有一半会来不及撤出。   但也不能为了他们而全军南渡,且不说依然赶不及,而且据称蛇族部队约有一万五千人,若打起来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不如把他们向都城引来,只要把熊族牵连进去,获胜的机会就大了许多……所以徐苞只好做出最不愿意的决定,牺牲来不及撤退的官兵。   桥仍是桥,过桥的还是北军,但在白浪眼中,却看得出情况与之前颇不相同,部队在将领的催促下,变的颇有些慌乱,似乎被什么追赶一般,白浪心中一动,突然起了个念头,若这时去把刘礼救出,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但这不是白浪最关切的,熊族一个多小时前已经攻入了都城,虽说城内还有两道屏障,但若这么下去,芳华岂能独活?白浪越待越是按耐不住,何况这时也看不出都城内的战况,白浪一咬牙,蓦然从隐身处跳出,向着都城奔去。   白浪这一冲速度奇快,但也逃不掉人族与熊族的注意,人族这面稳住阵脚等候的后军,有一半是白氏一族统领的部队。他们忽然见到白浪出现,可说是又惊又喜,立即有一小队人马向着白浪追了过去,但他们的速度自然没有白浪的快,只见一转眼白浪已经接近熊族,那群人马只好怏怏的退回,免得另起争端。   至于徐苞这儿却已经无暇他顾,他得到消息之后,除了暗骂两声之外,也没另下指示。毕竟若不是白浪消失,让徐苞误以为白氏一族已失去利用价值,他自然仍会好好安抚,也不会到了今日这般友敌难辨。   熊族可不会这么没反应,眼看突然从另一个方向扑出一个高手,熊族人可是大吃一惊,刹那间数百人就向着白浪涌来,白浪眼见情况不妙,用熊族语喝了一声说:“我是白浪,我要见你们族王。”   白浪?熊族人虽不大会认人,不过依稀也觉得此人颇像族王的朋友,否则会说熊族语的人族可不多,涌来的熊族收了三分敌意,与白浪对谈一番之后,才勉强让白浪进城。   白浪一入城,只见城内处处都是横死的尸首,无论是熊族或是人族,死状都异常的凄惨,看来两方已经杀红了眼,连对方已死的身躯都忍不住多砍两刀。   白浪虽也曾见识过战场的血腥,但在市街战后的景象又比平野中多了三分悲怆。白浪不忍多看,在几名熊族人率领下,向着都城部队的第二道防线──内城奔去。   奔到内城,白浪一时却见不到宏仑。对都城来说,这里若防得住,还有可能撑到援军到来,若内城失守,虽然还有皇城,除了虚耗时日外,可说大势已去。   所以这时的内城,除了两位供奉外,刘然与刘方廷也都率军抵抗,这四大高手一出,熊族想攻入可就没这么简单,何况还有三把人族至宝,以及由北域城、刀轮城退回的国使级高手?宏仑为求速战速决,这时正挥舞着裂地刀亲自率领大军扑城,不过这么由下而上攻击,裂地刀的效用不易发挥,加上他面对的又是手持追风刀的刘尉达,一刀刀破空劈下,直把宏仑赶得无法接近城墙,宏仑徒自暴跳如雷,一时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另两面,没有人族至宝的海巴与掌克同更是倒楣,他们遇上了人族至宝的光华就只好逃命,想往上扔石头可又没这么简单,这段时间中,熊族攻城的进度整个迟缓了下来。   当然,若依着攻破外城的办法,逐步攻毁城墙,一样也能攻破内城,但这么一来自然得多耗时间,宏仑其实颇有些不愿。他正望着手中的刀,思索着该不该利用裂地刀挖城墙时,突然听到白浪赶到的消息,宏仑喜上心头,连忙赶着与白浪会面,一面下令部队继续进攻。   两人一见面,宏仑先吼了两声,这才高兴的大叫说:“你快来帮我,我们把刘家杀光,给你做皇帝。”   白浪可真是啼笑皆非,这么下去,自己怎么与刘芳华重修旧好?但眼见这种情势,要宏仑放手自然是不可能,白浪望着内城,心中充满忧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内城城头的刘尉达突然望见白浪,他心里吓了一跳,白浪若是出手,自己手中纵有追风刀,只怕也抵敌不过。他蓦然传音长啸,声音远远传出才突然放大,附近的人听不出所以然来,刘尉莽一听自然会立即赶来,否则白浪与宏仑联手一扑,自己一被逼退,这处的城头很快就会站满熊族。   “你怎么了?”宏仑见白浪没说话,他喜悦的表情收了收,疑惑的望着白浪。   白浪心中转了几个念头,最后废然长叹说:“答应我,拿到泰古剑就别再杀了,回去吧。”   “好啊。”宏仑莫名其妙的说:“拿到东西,谁还有兴趣打仗?”   问题是她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白浪这几日的欢欣终于再度失落,他望着城墙上方说:“我就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你要答应我,拿到东西就走,而且没必要杀的就不杀。”   “好!”宏仑十分爽快的说:“这次破城,我本来就下令别乱杀,反而耗自己力气。”   这么说来,刚刚这一路死尸还是熊族放水下的结果?白浪心中暗暗叹息,却又无法挽回。   “这就去吧?”宏仑又问了一声。   “走。”白浪一点头,两人同时往前方直扑,宏仑还顺势大吼一声,数千熊族立即向着这一面城墙涌上。   两人只一点城墙,已经往上疾飞,白浪这时的功力较之宏仑只高不低,比宏仑还早一步扑上城头,不过他才穿过半个身子,一道红蓝交错的光华已经拦腰扫至,却是刘尉莽已经赶到。   白浪吃了一惊,刚刚明明没见到刘尉莽,他这时身在半空无法借力,白浪陡然间一个御气挪身,硬生生向后急退五公尺,好不容易才避过这一击,另一侧又有一个无声无息的刀劲侵体而来,一瞬间已攻破自己的护体气劲。   追风刀劲!白浪猛一个折腰后翻,再度凝劲急闪,半空中一个回旋,向着城头又扑了过去。这种御气方式十分耗劲,还好白浪内息博大,一时间还足供腾挪。   这时宏仑已到,他见白浪被两老纠缠,心知白浪不能这么无休无止的飞腾,他狂吼一声,左掌右刀同时一轰,一道庞然气劲与一片炫目刀气向着两老分头直冲。   两老知道这一刹那就是生死存亡之战,刘尉达乾坤剑一转,轻巧的挪移开宏仑的刀劲,同一瞬间一道剑光突然冲出,向着白浪还在空中腾挪的身子直穿了过去。   刘尉莽却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他的追风刀不断挥动,一道道刀气紧追着白浪不放,不让白浪踏上城头,而他同时也放出了剑气,剑气迎着宏仑的掌劲一阵疾旋,倏忽间将宏仑的劲力炸得支离破碎,而剑气却只顿了顿,继续向着宏仑冲去。   两老同时心分两头,但对于白浪与宏仑来说,却都是遇到两种不同的攻击,一个是无坚不摧的人族至宝,另一个却是变化无方的以气御剑,两人都感到难以支持,同时往后一沉,飘身落下城头。   不过两老却一点也没有欣喜的神色,白浪的怪功夫还没用出呢,若真的轰了出来,不知道人族至宝能挡得住几下?   而白浪与宏仑一落地,只听宏仑哇哇一叫,再度腾身又扑了上去,白浪却脸一沉,望着眼前的城墙哼了一声……这般的城墙,岂能挡得住自己?白浪一举左爪,向着前方城墙猛然挥了出去。   这时宏仑刚飞到一半,却突然感到下方有一股极强大的气劲爆起,宏仑一惊之下连忙凝身下望,只来得及见到一股庞大的青色气流向四面炸开,威猛的气劲先一步向着四面冲击,周围攻城的熊族全被劲风激得到处乱滚。这时,轰然气爆声才向着四面暴传,漫天飞扬的石块粉末随着威猛的气劲溅射,周围数十公尺内没有一个人能够停留。   那小子居然以这种功夫轰城?城上的两位供奉见下方青芒暴涨,轰然巨响,剧烈的震荡从脚下传来,两人心知不妙,刘尉达大喊一声:“撤……撤退!”   撤退?被巨震、巨响剧烈风暴吓坏了的都城部队腿都软了,哪里还搞得清楚供奉在胡叫什么?只这么一迟疑,城墙突然一震,轰隆隆的往下垮散,所有人慌张的往下摔,这段城墙上聚集的数百士兵就这么随着石块摔落。   宏仑从没见过白浪以全力击发的功夫,他可也吓了一大跳,别说他,连四面的熊族也傻眼了。一时之间,本来杀声震天、两方全力攻守的地段,除了还在不断崩落滚动的城墙碎石之外,忽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这一爪击出,白浪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他正被反激的劲风与四面急窜的砂石逼得眼睛几乎睁不开来。好不容易爪力散尽,白浪睁眼打量,却见眼前城墙崩落了一大片,而墙内数百公尺内满布碎石沙尘,还有许许多多发怔的人族官兵。   这刹那间,熊族与人族近在咫尺,大伙儿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反应。也不知道谁突然呐喊一声,人族官兵逃命似的往内跑,熊族人一愣,狂喜的往内冲,眼看着都城就要就此沦陷。   忽然间光影一闪、惨叫连连,扑到一半的熊族人又逃命般的往回跑,只见城墙缺口出现两个全身尘埃、满脸怒容的两位供奉,两人手执人族至宝,怒目瞪着白浪,似乎准备死守城墙。   而都城部队刚刚虽然一乱,但眼看熊族并未追入,总有些将领一面痛骂一面赶人回来,且不管刚刚逃跑的时候自己有没有比小兵还快。很快的,两位供奉身后又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官兵。   有这两人仗着宝刃拚死苦守,就算自己与宏仑协力,也未必能攻得破这道防线,白浪目光转过,见宏仑也是脸有难色,似乎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不过这里的城墙一倒,自然会影响四面的战况,何况刘尉莽跑了过来,掌克同那一面就与“右督国王”刘方廷势均力敌的搏斗起来,虽然卢一天、卢冰等人仍努力退敌,但熊族人已经渐渐攻上内城城墙。眼看着士兵节节败退,失守只是在早晚之间。   这一面,却是难得的沉寂下来,白浪心念一动,大声说:“里面的人听着,只要交出泰古剑,熊族将立即退兵。”他的声音立即轰轰发发的传了进去,全城都听得一清二楚。   白浪看了宏仑一眼,接下来该是他出声了,只要他也这么说,自知大势已去的刘然,应该会交出东西吧?为了那东西与异族连年征战,实在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不过白浪也没一直望着宏仑,很快就回过头望着两位供奉,他对两位供奉的御剑之术十分提防,现在自己一定是两人的头号敌手,不全神贯注只怕会倒大楣……不过在这一瞬间,白浪心中却涌起了三分后悔,虽因宏仑答应了不滥杀自己才帮忙,但这么一来,刘芳华肯定恨死自己,可真是越陷越深了。   可是白浪等了半天,熊族却一直没有其他的动作,宏仑更是没有反应,白浪颇感怪异,宏仑是怎么了,难道刚刚与自己说的话不算数?白浪退了两步,回过头来,却见宏仑正在听取一个熊族将领的报告,露出十分惊讶的神色。   宏仑可不是容易大惊小怪的人物,白浪诧异的飘身过去,错愕的问:“没事吧?”   宏仑目光转过,脸色突然一沉说:“刘礼骗我!”   “怎么?”白浪可真吃了一惊,心里暗叫不妙。宏仑还算好说话,但最讨厌别人骗他,否则不会听周广一言便大军南下,若不是自己与他多年好友,只怕这次没这么容易原谅自己,刘礼骗了他什么?   “他有泰古剑,却骗我来打都城。”宏仑似乎十分不快,恶狠狠的说:“打仗用计就罢了,这种事居然骗我,摆明了不打算给我。”   “不……不会吧?”白浪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刘礼什么时候有机会获得泰古剑了?   宏仑不再解释,蓦然仰天长啸,一连串的号令随着长啸声往外直传了出去,所有熊族脸上几乎都露出讶异的神色,宏仑的命令很简单:以最快速度,退出都城!   不过发怔归发怔,族王命令已下,也没有人敢迟疑,刹那间,熊族人有如退潮一般的由城墙周围退下,向着都城外移动。   这时宏仑才回过头对白浪说:“蛇族人到了,正在打刘礼,若不是泰古剑在刘礼那里,他们只会打都城。”   “这……”白浪愕然说:“会不会是先帮南角城部队攻击?”   “南边的敌人根本没到。”宏仑气忿的说:“蛇族一到就攻刘礼,这件事太清楚了……他们要在我们出城前抢到泰古剑。”   打死白浪都不信这种事,但若熊族一退,刘芳华也许就不会这么恨自己了?白浪正想点头,突然想起,正渡河的北军一定会落于劣势,何况蛇族人来了一万五?熊族这么一冲出,岂不是非打北军不可,白氏一族自然是首当其冲……白浪尤其不愿白灵受任何伤害。   可是这么一迟疑,宏仑已经要率兵往外退出。宏仑毕竟是好朋友,白浪终于还是决定忠于自己的良心──实话实说。他一拉宏仑沈声说:“等等……据我所知,刘礼绝没有机会获得泰古剑。”   宏仑一怔,他望着白浪,顿了片刻才说:“我相信你……但若被蛇族抢走,永远抢不回来,不能冒险。”话一说完,他转头就向着城外飞奔,其他熊族更是大多已经起步,转眼之间,熊族人退得干干净净。   白浪一呆,自己再留在这里,可就真是找死了,他只好跟着熊族退了出去,临去前回过头,只见两位供奉恶狠狠的眼光直瞪着自己,白浪虽怀着几分歉意,但也只能罢了。   一出城外,熊族立即集结起来。白浪望过去,这次破城一战,都城官兵固然死伤惨重,熊族却也耗去不少实力,粗略一估,可能少了两千人左右。   白浪目光再往远处望去,只见人族部队中,早在北岸的白氏、徐乃部队都还算稳定,撤退到一半的徐苞与徐念部队却已被突然赶来的蛇族杀得大乱,而溃散的败军正向着中军奔逃,中军好不容易才稳住阵脚,但眼看着蛇族即将过河,必定会往中军冲去,那时还想不乱可能就不容易了。   宏仑目光一凝,呼喝一声,领军向箸中军直逼了过去。   熊族怎么也来凑热闹?看起来可不像是善意……北军吃了一惊,趁着熊族还没逼到眼前,徐念已经在徐苞示意下,掠出部队向着领军的宏仑远远说:“族王有何见教?”他已看到宏仑身边的白浪,脸上不自禁的显出惊疑的表情。   “叫刘礼出来。”宏仑冷然发言。   刚刚为了避免多事,并没有向宏仑解释异变,只假托刘礼之名传讯,现在可不好解释,徐念顿了顿,更恭敬的说:“族王若有要事,可否先由我转达?”徐念同时偷横了白浪一眼,莫非他还不知道部队的状态?   宏仑目光一寒,冷冷的说:“刘礼若不出来就不用说了。”   徐念一愣说:“这……”   “我给你五十固算的时间。”宏仑截断说:“他不出来,我打到他出来。”   熊族的五十“固算”,折合人族时间约莫二十分钟,长在北地的徐念自然听得懂,虽然刘礼绝对出不来,徐念还是得把消息传回去,他施礼说:“我会如实禀告,族王请暂候。”说完向后急退。   宏仑目光转向正在渡河的蛇族,他脸色微微一沉,似乎还觉得二十分钟太长了些。   宏仑若是真打,在熊族与蛇族夹击之下,大军非毁了不可。白浪毕竟还是无法狠下心来,他叹了一口气说:“宏仑,我去叫白家人退出,你觉得如何?”   宏仑目光转过,点头说:“我正想这事……退出比较好。”   白浪心知肚明,若白家不退出,这意味着自己得与宏仑大战一场,宏仑自然非得想清楚不可;想到这里,白浪心里微微一惊,自己刚刚与宏仑站得这么近,他若是突然一刀挥来,自己只怕是无法闪避……也许刚刚他也在心里犹豫?   白浪向着部队飞掠,自然又引起一阵波澜,中军那儿正头大,也没人理会白浪,而白氏部队中,白彤、白广、白汉、白灵、白敏等人都迎了出来,不过众人中独缺一个白炰旭。   白浪听了众人的述说,这才知道白炰旭陷身中军,半软禁的成为人质。这可伤脑筋了,白浪只好把事情全盘托出,要众人做个决定。   这种两难的时候,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了白广身上。白广考虑半晌,叹了一口气说:“还是由长辈们决定吧。”   “阿广!”白彤怔呼一声。   “如浪大哥所说的,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白广正色说:“蛇族、熊族两面夹击,大军非溃败不可,但若撤退,大伯必有不测……这件事,你能决定吗?”   白彤脸色难看的说:“难道你想牺牲大伯?”   “我不想。”白广也不再斯文,愤愤的说:“所以才说要长辈决定……浪大哥,随我们来吧。”   长辈?总算要让自己看看那些人了?但白浪不知为什么突然提不起劲,他望着众人,目光突然转到白灵身上,无端端的冒出一句:“小灵,你愿意跟我走吗?”   白灵一怔,没想到白浪在此情此景提出这样的问题,她小脸透出晕红,隔了片刻依然没有回答。白浪一出口也觉得自己冒失,这么胡乱开口,难怪白灵误会,白浪跟着解释:“我觉得你也不想参与这场战役,如果你想离开……”   白灵的脸色由红转白,低下头说:“小灵是属于这里的。”   其实类似的谈话,当初白浪离开前,已经提起一次,不过那时白浪终究没主动向白灵提出随自己离开的说法。这几日他心中颇有不安,终于还是说了出口。眼见白灵拒绝,白浪不知怎么、心中虽然惋惜,却又无端端的有一丝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当他感觉到这一抹情绪时,一种对自我厌恶的情绪立即涌了起来。   见白浪没理会自己,反而邀白灵离开,白广颇有此一意外,而别看两人对话平凡无奇,众人却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沉重感,迫得白广说不出话来……每个人心中也都隐隐的体会,除了表面上的去与不去,这样的对话中,还隐藏着另一种不为外人道的情愫。   “灵姐。”白敏突然开口说:“去吧。”   “小敏!”白灵没想到一向看到自己就怕的白敏也敢管自己的事,她立即瞪了白敏一眼。   “你想去的。”白敏睁大眼睛,摆出正经的表情说:“去吧。”   “去。”一向不说话的白汉也突然开口:“开心最要紧。”   连白汉都说话了?白广一怔,却听到白彤忽然哼了一声说:“浪大哥,你带着小灵走吧,打仗是我们男人的事。”   “你们……”白广真没想到大家居然都赞成,他目光转向同时也陷入震惊的白灵,看着她亭亭玉立、娇小意怜的身影,忽然想起过去十余年来共同成长的点点滴滴;白灵不只是白家的一颗棋子而已,还是大家爱护的妹妹啊……自己竟比白彤还晚想到这点?白广废然长叹一声说:“小灵,走吧。”   “为……为什么?”白灵没想到会从大家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带着泪光,从四个有如兄弟的族人脸上望了过去。也在这一瞬间中,突然体会到众人对自己的呵护,白灵的泪霎时溃堤,顺着皎滑如玉的面颊漫流。   “浪大哥。”白广转过头来,望着白浪说:“你不想见他们?”白广这时已经知道,白浪对所谓的长辈毫无兴趣。   白浪点点头:“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吧……小灵?”   白敏拉着白灵向白浪推了过去,一面笑嘻嘻的说:“浪大哥,照顾好灵姐唷。”   被白敏这么一推,白灵赫然发觉,这小弟不知什么时候长的都比自己高了……他早该不怕自己了,只不过是让着自己……泪眼迷蒙中,众人的脸都是一片模糊,白灵抹着泪,想看清楚大家的长相,却又比不上眼泪再度涌出的速度。   “我们走吧。”白浪轻轻握着白灵的小手,只觉掌心的小手微微一颤,终于还是乖乖的留在自己掌心之中。白浪功力一提,和声说:“还有没有想交代的?”   “你们……”白灵好不容易该要煞住的泪,一开口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终于哽咽的说:“一定要保重。”   在众人的目送下,白浪与白灵缓缓飘出部队,但两人也不向熊族大军接近了,反而朝向东方远离,毕竟白家人若是做出不一样的决定,白浪的立场可是十分尴尬。    二十分钟,转眼即达,这时蛇族人还在南岸残杀剩余部队,也有部分蛇人开始渡河,不过已经退上岸的大军也渐渐的整备完毕。就在这时,北域一族的两万部队,突然开始缓缓的北行,脱离了大军,白浪与白灵比肩在数公里外的小丘上了望着,心知那些所谓的长辈已经做出决定,只好不顾陷身于中军的白炰旭了。   白家军这么一撤,部队立即产生骚乱,虽然在十万左右的部队中,区区两万并不影响大局,但有人未战先撤,总会大大影响军心,更何况是在熊蛇两族相来的情况下?白浪不禁长叹说:“这次刘礼叛乱竟是如此收尾……徐兄的部队必能一清天下,只望到时他们能与徐兄和平共处。”   “浪大哥。”白灵的情绪已经平复不少,她听了白浪的话,突然仰起头说:“徐小王爷可能已经死了。”   “什么?”白浪大吃一惊。   “我听广哥说的。”白灵也被白浪的反应吓了一跳,隔了片刻才说:“详情我也不知道。”   “这……不可能吧?”白浪心中忧急,白广说的话总有几分准,但徐定疆才智过人,白广纵然聪明,也不见得算计得到徐定疆,这该怎么说起?   “怎会会死广哥没说。”白灵想了想说:“他只提到徐定疆与刘礼若都死去,这一战中白家只要稳住实力,日后还有再起的机会……这是他对橹老人说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到的。”   橹老人果然来了……白浪心中思忖,越想越对。人族经此大乱,元气大伤,白家若能保存实力,将会拥有最多的将领,至于士兵数量也不是问题,只要假以时日自然能有一番气象,就怕遇到类似刘礼与徐定疆这种百代绝才,如果这一役中两人俱殁,一、二十年后白家想再起风云可就轻而易举了。   白浪怔了怔,这才有些艰难的说:“徐……徐兄会死,莫非与小玫有关?”   白灵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黯然说:“我也是这么猜,不过似乎连广哥也不清楚细节……不知道玫姐现在怎么样了?”   杀了徐定疆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必死无疑,自己该去阻止的!白浪又惊又急,且不管白族能不能再复,岂能用这种手段?问题是……徐定疆现在在哪里?他早就离开落星湖了,现在到哪里去找他?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4 132   第六章 破牢而出     这时的徐定疆,却是一身紫黑,气息浅短的几乎无法察觉,彷佛一个僵直的死尸一般,数千名士兵以徐定疆为中心,向着四方散布出去。徐牙更是紧张兮兮的守在一侧,这时若突然出现个敌人,徐定疆可是一点反应的能力也没有。   算算时间,陷山老人若是收信便赶着出发,也差不多该到了,就怕遇到意外而延迟……徐牙目光转过,看着躺在不远处的白玫尸身,他心里又叹了一口气,白玫的出身虽然颇有争议之处,但她却也似乎十分聪明,若与徐定疆能白头偕老、合作无间,可能比得起上一代的徐靖与陈晶露,没想到这姑娘却无端端的死了,到底是谁下的毒手?那人怎么没趁机杀了两人?若是被徐定疆中毒后击杀,也该有个尸体才是……想之不通的徐牙,除了脑袋发涨之外,只好更小心的看守着徐定疆。   “启禀龙将!”手下管带突然急急忙忙的奔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说:“陷山老人与归勇一起到了。”此人身后有两人正随之而来,正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陷山老人与归勇。陷山老人身体当然尚未复原,接到消息不得不急忙赶来,归勇义不容辞的当了义务挑夫,陪着陷山老人一路快赶,到了东极河附近却见熊族、蛇族、人族的混战,两人不敢多看,绕远了些赶来,总算徐定疆还没断气。   终于到了!徐牙连忙扑上前说:“前辈……这个……小王爷……快些……”   不管徐牙语无伦次什么,望着徐定疆的陷山老人脸色一变,蓦然从怀中取中一粒药丸服下,跟着凑近徐定疆的身躯,仔细闻着徐定疆呼出来的气息。隔了片刻,突然取出一根长针,向着徐定疆的右臂轻轻一扎,再观察那已经有些变色的血液片刻,陷山老人回头便叫:“归勇,玉培散、定灵方先各拿三份……”却见归勇早已把包裹打开放在自己身侧,陷山老人也不再罗唆,开始迅速的施救。   归勇却不怎么能帮上忙,他虽和陈晶露同属陷山老人门下,对药物毒物也颇有认识,毕竟不算专精,看着陷山老人十分忙碌,归勇忍不住问:“这……这是什么毒?”   陷山老人正出手如风的向着徐定疆身上插入七、八根长针,再一把撕开徐定疆胸前的衣服,十余刀一闪而过,大量的血液立即往外涌出,陷山老人撒过一片药粉,血液立即停止外渗,反而在伤口的地方产生了一道闪闪发亮的薄膜,他又从怀中掏摸了几个小药瓶,对着徐定疆的嘴灌了下去。   忙到这时,陷山老人才喘了一口气,回头望着归勇说:“这毒的名字很怪,叫作”情牵不灭“。”   这名称比较像恋人的海誓山盟,怎么会是毒药的名称?徐牙愿不得名称如何,他急急的问:“有救吧?有救吗?”   陷山老人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过目光,望见不远处白玫僵卧的尸体,他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没错了……这是当年前朝密传之毒,我以为已随着改朝换代失传,没想到今日又能见到。”   这……这是白氏皇朝的毒药?徐牙一怔,目光撇向白玫的尸身,但想想又不对,白玫不但先死,还被徐定疆全力救护,若说是她下毒也扯了些……难道是其他的白族人下的手?   陷山老人一面动手,心中一面叹息,“情牵不灭”必须籍一人为引,与对方口舌缠绵情动之际,藉着体液交流,毒性方会传递到另一人身上,而也在此时,两人身上的毒性将会同时发作,不然身为毒引的人也将长保无事。   而这种毒素发作之后,能以最快的速度逐步破坏血脉,并籍着血脉的传递滋生,毒性生生不灭,直到人死为止,没有任何解法。徐定疆先天真气自愈的功能固然能延长时间,但真没听说能撑这么久的,似乎徐定疆体内也有无穷无尽的解毒机能,正与“情牵不灭”之毒在争斗……现在只好亡羊补牢,试着抑制毒性的发作,帮助徐定疆体内的自愈功能,能不能救回徐定疆,就看老天爷了。   总算侥天之幸,在陷山老人不断的以珍藏药物灌救之下,那遍布全身的紫黑终于渐渐淡了下去,陷山老人虽然盼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他仍忍不住啧啧称奇说:“太不可思议了,真让人无法解释……”   “会好吗?”徐牙连忙问:“好了吗?”   “还早呢!”陷山老人已经松了一口气,说话也轻松了些,他有些赞叹的说:“徐小子功力极高,修复的速度居然足以压服毒性破坏的速度;这还不稀奇,能这么持续的与毒物相持了许久,他的内力似乎是源源不绝没有止尽……我真无法想像,这状况竟会在眼前出现。”   “太好了。”徐牙松了一口气说:“有救就好……”   “但有件奇怪的事让我颇担心。”陷山老人突然又说:“根据我看到的情况,虽然一开始毒物扩散速度十分快,但以徐小子的内息来说,该很快就会开始反应,并足以止住毒物的扩张,就算未必能杀灭,也不该闹到这种情况。”   “这我明白。”徐牙叹了一口气,解释说:“我来的时候,夫人尚未身亡,那时小王爷一面抵御毒力,一面以内息催动帮助夫人,所以……”   “原来如此。”徐牙这么一说,陷山老人真的放心了。他本来还担心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没发现到的问题,现在才知道原来徐定疆一发觉中毒,居然不管自己死活,全力救治白玫,虽说他体内内息无须御使就能自己抗毒,但若大量输出内息,自然会有不足的现象产生。陷山老人点点头说:“看来没什么大问题,我再检查一遍他的经脉,你们到外围守护。”说着陷山老人把双手放在徐定疆背心,凝神运功起来。   虽说守护未必需要走远,但陷山老人既然赶人,徐牙与归勇也只好走远几步避到林中。两人数年前也是战友,虽然当初归勇加入时的比武,曾让徐牙吃了一些亏,不过徐牙本性豁达,这件事倒没有成为彼此间的疙瘩,但后来归勇自顾自的退出军旅,反而使徐牙、赵平南等人颇有些怨言。   如今当年战友重聚,两人相对一望,都生了几分感慨。彼此沉默了片刻,徐牙才强笑说:“归兄,你也到了部队中帮忙?”   归勇点点头,不欲对此事深谈,转个话题微笑说:“我现在才知道还有一部埋伏在这里,小王爷当真是长大了,神机妙算,人所难测。”   “王爷若有知,在九泉之下也足以安慰了。”徐牙心中感慨万千,黯然说:“不过小王爷年纪轻轻,只在数月间便父母双亡,连夫人也……这份伤痛真不知……”   “什么?”归勇脸色煞白一片,声音大了起来。   “归兄怎么了?”徐牙不知自己说错什么。   “你……”归勇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挣扎的说:“你说小王爷父……父母……”   徐牙愣住了,归勇还不知道?看他如此伤悲,也牵动了徐牙的感慨,徐牙长叹一声说:“也许小王爷还来不及说吧,据说细节是由陷山老人告知,凶手的是那几个怪物般的尊者,小王爷已杀其一,昨日去落星湖,本是为了追另一个……”   晶露死了?归勇彷佛被一个重槌猛烈的击中心口,他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样的消息彷佛假的一般,徐牙后来说的话,只在耳边嗡嗡作响,归勇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归兄……归兄?”徐牙见归勇脸色发青,口唇抖动喃喃自语,眼神又茫然而空泛,似乎在这一瞬间魂魄被抽离了身躯,徐牙莫名其妙之下,连唤了归勇几声。   “徐兄……”归勇虽有反应,但口中却喃喃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似乎已经有些不大正常了。   徐牙终于觉得不妙,他摇了摇归勇两下,大声说:“镇定些!归兄。”   归勇呆立片刻,似乎终于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他目光转过,望着徐牙说:“凶手是那些叫尊者的人?”   “小王爷是这么说的。”徐牙担心的说:“你还好吧,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归勇往后退了两步,却是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徐牙连忙扶着地,归勇稳住了身子,僵硬的一笑说:“就烦徐兄替小弟告知陷山前辈与小王爷,归勇有事,先行一步。”   “你去哪儿?”徐牙自然不肯放人。   “当然是都城。”归勇惨然一笑,劲力一迸,震开了徐牙的手,便一转身,直直向着都城纵越而去。   他是要去都城杀尊者?他怎么杀得了?徐牙心里发急却又无法可施,陷山老人与徐定疆现在都无法动弹,自己可拦不住归勇,总不能派兵把他抓起来吧?焦急的徐牙,就这么看着归勇消失在眼前。徐牙呆了呆,只好往回奔,看看陷山老人出定了没有,最好徐定疆已经苏醒,这件事得禀告他才行。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已知归勇离开的陷山老人,正在徐定疆身旁焦急的走来走去,归勇这一去,怎么进得了都城?徐定疆看看也该醒了,却又一直醒不过来,那不灭之毒还真是难缠,虽然已经剩下不多,但就那一点点却是怎么也无法除尽,否则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徐定疆就该已经完功了。   好不容易,陷山老人终于听到徐定疆长吁了一声,陷山老人转过头,见徐定疆已经睁开双眼,目光却凝视箸不远处白玫的尸身,眼中全是茫然。   对了,还有这件事。陷山老人暗暗懊悔没有让徐牙先收拾起白玫的尸身,他见徐定疆一言不发,神色中又是凄苦,又是无奈,还带着三分惋惜,陷山老人不得不打断他的思绪,接近两步说:“小子……归勇知道了。”   徐定疆一怔,痴痴的回过头,似乎脑海中正一片浑沌,无法思考。   “他向都城去了快一个小时了,你若不去拦住归勇,他就死定了。”陷山老人猛摇徐定疆的肩头说:“我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当白痴。”   徐定疆又回过头凝视了白玫片刻,这才缓缓说:“我身上的毒还没净。”   “真的吗?”陷山老人顿足说:“真是不灭之毒,已经所剩无几了还这么顽强。”   “所以刚刚才一直没出定。”徐定疆叹口气说:“不过我已经想出办法了……前辈请退出十……不,二十公尺外,免得被波及。”   这时徐牙也发现徐定疆出定,他连忙奔来,一面叫:“小王爷,归勇杀去都城了,这个不妙……”   “小子知道了。”陷山老人没好气的拖着徐牙往外退,一面扬声说:“要命的就走远些。”   不管这话理由何在,谁不要命?在附近守卫的士兵们自然往外直退,徐定疆四面一望,目光又回到了白玫的身上,他右掌黯然一挥,一道红雾光劲沛然而出,硬生生的把地面往下挤出了两公尺深的大洞。徐定疆双手托着白玫,轻柔的将她放入洞穴之中,再一挥手堆起土石,掩盖的那一刹那,一种失去一切的沉痛寒渗渗的直刺入心,徐定疆一咬牙,好不容易才将土石推了过去。   这小子在干什么?陷山老人看得气闷,埋掉白玫与逼出毒素有何关系?却见徐定疆凝望白玫的新坟片刻,突然一吸气,浑身红雾激散,刹那间又化为发光经脉,而徐定疆凝立当中片刻,突然嘿了一声,气劲瞬间爆散,向着四面飞甩,同时徐定疆气劲重凝,忽然间腾空直上,飞射到二十余公尺高。   这样就好了吗?陷山老人对徐定疆这套功夫不了解,正狐疑问,却见徐定疆刚刚存身的周围四面树木忽然呈现紫黑,短草树叶更是立即枯萎,方圆十余公尺内,在刹那间变成一片死域,似乎没有任何生物得以留存。   原来是这样逼出来了?陷山老人这才知道,徐定疆这功夫必然与血脉相通,所以能把郁积体内的毒速送出体外,再藉着爆散来驱除,如果是一般人,纵然能将内息外发,只不过送出经脉中蕴藏的内息,也无法送出血脉中的毒素,这功夫果然古怪……而那毒也实在太恐怖了。   陷山老人正赞叹的时候,徐定疆已经朗声发话说:“方圆二十公尺,不准任何人进入……我去都城一趟。”话声一落,徐定疆往东直射,转眼消失了踪影。   若不是听到归勇的事情,徐定疆只怕还在伤痛白玫之死,但这时却适时的将徐定疆从悲伤中暂时抽离几分。不过徐定疆依然不断的想着两人最后的缠绵,一面深切的自责,若早知白玫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就不该给她这样的机会……若没有机会,她纵然会一时气沮,总有可能想通的吧?   不知道……无论如何,现在都已无法挽救,她想与自己同死之心未免太过坚定……小玫啊小玫,难道只过了这短短的一个月,你就满足了吗?   都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太希望满足她的愿望,也不会一直不拆穿此事,本想她若真要自己一命,给她便是了,反正该交代的事情都已交代妥当,但自己若能撑过这一关,她就该会死心啊……   真没想到,她对这种毒药太过自信,居然一心与自己同归于尽……问题是,为什么只有自己撑了过去?小玫,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但你就这么一个人走了,你……你也太对不起我了。   徐定疆悲痛的在云彩中飞掠,只花了短短的时间,已经到了都城附近,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拦截归勇的,刚刚一路上倒是忘了……徐定疆无奈的四面观看,却见下方蛇族、熊族、人族北军三方,分成三面打成一团,其中最惨的自然是人族那已经不到五万的官兵。不过只要熊族稍占优势,蛇族立即转移目标攻打熊族,相对的,若蛇族占了优势,熊族却也不肯坐视,似乎谁也不让对方灭了北军部队。不过北军自然是无时无刻都受着攻击,除了在夹缝中求存之外,根本没有反攻的气力,但也因为蛇熊两族彼此忌视,北军一时间倒还能稳得住阵脚。   发展成这样,倒颇合徐定疆的期望,不过可惜的是,刘然的皇帝位子可能又稳了,本来期待刘縯当上皇帝,看来刘礼还是没能掌握大局……不过这时的徐定疆,也没心情再深入思索了,只再拔高了千余公尺,远远的观察着都城周围,虽说归勇该已赶到,但都城附近如此混乱,他总不会一头冲进去,若归勇露出身形,自己该能事前拦住。   一飞高,徐定疆也发觉正不断往北缓缓撤退的一支部队,除定疆一怔随即释然,虽看不清楚旗号,但想来应是白家的北域部队……白家人终于也知道明哲保身了?也许这场战事过后,他们真能在北域城开枝散叶,重新立足,不过他们若是打着再起风云的主意,只怕最后难逃溃败的命运。   就在这时,徐定疆突然一怔,萧索的脸上突然露出几许兴奋的神色,那……那不是那三个该死的东西吗?居然在这时候出现?   出现在徐定疆眼前的,居然是那三个徐定疆不知该如何寻觅的三位尊者:二、三、四尊者三人,除了二尊者身后背着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外,另两人手中倒是空空如也。三人浮现在都城上方之后,也不施展空间移位的功夫,只不断的往上飘,他们躲的想来是两位供奉,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上方还有个凶神恶煞在等着他们。   看到三人,徐定疆是又高兴又紧张,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缘,省得拜托刘芳华抓人,这次绝对要宰了追三个家伙,想了想,徐定疆又飞高了些,躲到了云雾之中。   三人直上高空,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也许因为都城在正要被破前突然得救,里面所有人正忙着修补破损的城墙,一时也没人理会逃出的三尊者。三尊者飞到约莫一千公尺高,这时除了徐定疆与刘芳华之外,天下已经没有人奈何得了他们了,他们这才停下身来,观察着城外的状态。   看到城外战场的混乱,三人似乎颇感意外,彼此商议一番之后,三人开始向着东面直飘,似乎不打算参与下方的战事。   这正合徐定疆的心意,若这时出现,就算能击杀一人,另两个若是躲到下方的人堆中,说不定还被溜了,若能到什么四野空旷的地方,那可就有把握多了;而且自己因与毒物磨耗一日一夜,那看似无穷的功力已有不足之像,拖的越晚动手,连杀三人的把握度越高。而三人既然在此出现,归勇就算进城,一时也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徐定疆当机立断,在高空中远远吊着三人,向着东方缓缓移动。   二尊者背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皇族至宝──月华剑。   都城刚由大难中逃脱,发觉城外众敌打成一团,刘然松了一口气,身上暂时只带着泰古剑,把月华剑取下片刻,却没想到会被人所窃。   这件事一经发觉,自然捣得皇城内一片混乱,想来想去,除了修练幻灵大法的尊者们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这下子刘然愤而奔下幻粹阁地牢,要向刘芳华兴师问罪,责怪为什么三位尊者潜入都城,刘芳华居然不知事前告警,莫非她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   刘尉达、刘尉莽自然只好跟着,虽然在他们的心中,多多少少觉得刘然自己该负更大的责任。   刘然的想法又是不同,这次被偷走的是自己赖以逃生的月华剑,又是从寝殿中被偷,无人可怪、恼羞成怒下,他只好亲自来找芳华算帐。不过说老实话,见了面该骂些什么,刘然心中也还没有主意。   三人各怀心思的奔入地牢,这才发觉刘芳华竟是进入了极深层的定境之中,任何外在的讯息都已无法感受。   刘然一楞,哼了一声说:“原来如此。”难怪刘芳华没及时通知,他的气也消了三成。   两老也同时省悟,刘尉莽叹了一口气说:“芳华丫头原来在练功,这也难怪了。”   “这是什么时候了?”刘然依然颇有不忿的说:“什么时候不练,挑这时候练……两老可能唤醒芳华?”   刘尉达一怔,微喜说:“皇上莫非想放出芳华公主?她的功力确实也有帮助。”   “不。”刘然沉着睑说:“看样子……他们都有不臣之心,让芳华醒着只是为了告警。”   虽然并不怀疑自己儿子,刘然对“扶刘縯为帝”的消息仍有些忐忑,尤其徐定疆至今兵力未至,除这个解释之外,恐怕没有好的说法了。而刘芳华不只与叛军大将白浪过从甚密、与徐定疆是好友,跟刘縯的兄妹之情又十分深厚,想来想去,刘芳华还是不放为佳。   刘尉达活了这么多年,对这一点关窍自然看得十分清楚,他心底暗叹了一声,慢慢接近刘芳华,以最轻柔的方式体悟着刘芳华的状态,看是不是适合让刘芳华出定。   刘尉达这么一试,本来平和的脸色慢慢起了变化,似乎发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他怔怔的收回手,回头望着刘尉莽说:“你来试试。”   刘尉莽一怔,一言不发的伸出手,轻轻的接触刘芳华的背心,内力一透之下,发觉刘芳华全身内息活泼的运行着,但全身经脉却只是稳定的畅流,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平稳的状态之下,与一般人练功时的表征大不相同,简而言之:刘芳华根本不是在练功夫。   刘尉莽眉头一挑,一股内息微微一震,刘芳华的内息自然而然的顺势一卸,跟着又舒缓的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刘尉莽可也愣住了,迟疑片刻才收回手,愕然的说:“怎会如此?”   “没错吧?”刘尉达也诧异的说:“她……昏迷了。”   内息的状态,清醒时与昏迷的反应绝不相同,比人体受外在刺激的反应还要明显,不过刘芳华若是昏迷,怎么会这么稳定的端坐着……莫非她在极端平静的修练中失去神智?   “怎么回事?”刘然皱眉问:“什么昏迷了?”   这该如何解释?两老对视一眼,刘尉达有些迟疑的说:“她也没在练功……就是这么坐着,然后突然昏了……”   什么乱七八糟?刘然脸上颇有几分不以为然,顿了顿才说:“就算她昏了,能把她唤醒吗?”   “试试吧。”刘尉达没什么把握,伸出一手探入内息,体察着刘芳华的身体哪里出了异状。   既然说是昏迷,首先探查的自然是脑部,不过刘尉达查了半天,查不出所以然来,但除了脑部产生异变,还有什么可能会导致这种状态?刘尉达满头雾水,只能归类于自己不明白的状态了。   刘尉莽见兄弟脸色凝重,他跟着两手握向刘芳华的手腕,两道内息顺着经脉往内探去,他打算查查刘芳华的经脉状态,也许会获得解答。   可是两兄弟忙了半个钟头,依然不知所以然,两人目光对视,脸上都有些愕然。   刘然可耐不住了,下次尊者再来,会偷走什么东西可不知道,也许拿掉几个龙将、教头的脑袋,那样可不得了。他沈声说:“两老看法如何?”毕竟还有许多需要借重之处,刘然口气还算客气。   隔了片刻,还是刘尉莽说:“她丹田中的内息状态有点异状,不过该与昏迷无关。”   “怎么,她丹田有异?”探查脑部经脉的刘尉达没发现此事。   刘尉莽点头说:“内息分布不平均,我没听说过这种现象。”两人若没听过,这个世间听过的人绝对不多。   “竟有此事?”刘尉达可起了兴趣,他疑惑的说:“徐小子说丫头的内力该也大幅提升,莫非此异状与他们现在的内息状态有关?”对徐定疆与白浪两人功力总量大幅提升之事,两老想之不透,耿耿于怀以久。   “有此可能。”刘尉莽点头沉吟说:“丹田之中,内息分布竟隐隐有层次的区别,真不知为何如此?”   “我也来瞧瞧。”刘尉莽正要伸手,却听身后刘然轻哼一声,刘尉达停住了手,颇有些尴尬的回过头说:“启禀皇上,我们一时还找不出……”   “两老慢慢研究吧。”刘然耐不住性子了,摇头说:“朕先上去了。”说完飘身离开,懒的再说。   刘然一走,两老反而得其所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探入内息,向着刘芳华体内查探过去。   既然不是寻求刘芳华昏迷的原因,两人这次查探的方式可就不大一样了,两人的心念随着内息的感触直破入刘芳华体内,虽然颇有阻碍,但凭着深厚的内息,总算也能深入。好不容易到了刘芳华那内劲凝结的中心,两人终于找到了那个古怪的集中点。   不过在那结实的集中点外几次测试,两老依然看不出所以然来,刘尉达与刘尉莽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同时加运了功力试图钻破那怪异的集中处。   但那个中心点毕竟不是在两人体内,两人并不能如刘芳华一般感受光球详细的情况,这么一运劲,不过是无端端磨耗集中点外围的能量,想侵入可没什么希望。   但这么一搞,刘芳华内息自然大幅损失,在一刹那间,大量内息蓦然涌出,两老猝不及防,在一瞬间内劲被澎湃的力道逼退,眨眼间退出了刘芳华体内,两人同时吃了一惊,那一小点居然有这么深厚的内息,莫非这就是那古怪功力的由来?   但就在这时,两老面前的刘芳华突然一吐气,眼睛睁了开来,直直的暗视着两人,那模样煞是恐怖,纵然两老人生阅历已丰,仍不自禁的被刘芳华骇然的表情唬了一跳,两人同时飘退数公尺,运足一身功力,静观其变。   刘芳华在这一瞬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两老的存在,她隔了好片刻,手脚一伸,猛一个蹦了起来,还扯得铁链嘎吱作响,刘芳华这才似乎从惊骇中复原,目光转向两人,有些发颤的说:“供……供奉爷爷?”   “芳华丫头。”刘尉达还没放松防备,疑惑的说:“你怎么了?”   “我……”刘芳华四面一望,迟疑的说:“我还在这里?我刚刚怎么了?”   “你昏过去了。”刘尉莽说。   “我……”刘芳华脸上露出迷惘,隔了片刻才说:“我昏……多久?”   谁知道?刘尉达顿了顿说:“该没多久……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芳华回忆着刚刚感受,在一片无限的虚无之中,除心灵以外,自己失去了所有正常感受……但心灵所感受到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孤寂、沉默、黑暗,连时间的流逝都已无法感觉,仿佛过了无尽的岁月,更连过往的记忆也只剩下淡淡的联系,而在那一丝的记忆之中,却牵动着刘芳华始终不愿停留的心境。   若非忽然有股大力将自己带出那片黑暗,也许自己就这么永远留在那恐怖的所在了。回到现实,这一生的回忆突然重新清晰的涌上心头,这刹那间,刘芳华对如今的人生,突然有种虚幻的感觉。   刘芳华发怔片刻,终于还是说:“仗还没打完吧……父皇为什么还不放我?”   “你们功夫练的是够高了。”刘尉达突然有些感慨的说:“但也难免让皇上起戒心。”   “怎么……”刘芳华一顿,脸上泛出一股怒色说:“莫非白浪……”彷佛消失许久的恨意重新鲜明的涌起,刘芳华这才发觉,刚刚那无穷无尽的痛苦,也许正是因为对白浪的不谅解所造成的,或者……该说自己根本忘不了他。   “白浪领着熊族冲破内城。”刘尉达喟然说:“我们两人联手也没能挡住,这一战……都城数十万军民可是死伤惨重啊。”   内城都被攻破了?刘芳华瞪大眼说:“怎么……那怎么这里还没……”   “都城外叛军与蛇族打了起来。”刘尉达摇头说:“熊族不知为什么退出去混战一场,三边正拚得激烈……看看谁胜,都城大概就是谁的了。”   “那……”刘芳华不可置信的说:“定疆呢?他早该赶来了啊。”   “别提那小子了。”刘尉达脸色一沉说:“他才是最不可信任的,徒领十万大军却不肯接近都城,只怕最后的胜利者就是他了……没想到刘氏天下只传了两代。”   徐定疆想作皇帝?不可能!刘芳华坚决的摇头说:“定疆那个人两位爷爷难道不知道?给他当皇帝只怕他还懒得作呢。”   “问题是……”刘尉达想到徐靖与陈晶露的死,可就不是这么有信心了,但这话总不好对刘芳华说吧?刘尉达顿了顿说:“那小子的想法从小就没人知道,芳华丫头,你不可太过自信了。”   “这……”这么一说,刘芳华的信心也动摇了,刘尉达说的是老实话,除了知道徐定疆十分爱护自己之外,自己什么时候了解过他?连他是不是喜欢自己都弄不清楚……而他为什么要帮白浪练成这么高的功夫?又为什么要白浪答应那种奇怪的诺言?许许多多的谜团,在动摇的心念下,彷佛一个个都是可怕的阴谋。刘芳华脸色惨白的退了两步,无法接受徐定疆原来是个极恶的奸雄,而这一点,让刘芳华感受到的痛,竟不下于被白浪背叛的感受。   “你就是这么天真,所以不能放了你。”刘尉达自觉替刘然找到个好理由,日后父女感情还有机会回复,他颇得意的说:“若你又被徐小子或白浪利用,你想想皇上会多伤心?你知道吗?连月华剑都被二尊者偷了。”   “他们……”刘芳华还在错愕与慌乱之中,又听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她脆弱的摇头说:“怎么可能,除我之外,他们还会听谁的命令?”   刘尉达这时可真是福至心灵,竟能在自己的推论当中,把一连串的事情兜在一起,他摇头说:“幻灵大法也没什么,最大的优势不过最能够持续飞行,天下间除你之外,难道没有人能飞?”虽说尊者等人与徐定疆有极大的仇隙,但徐定疆也未必知道,所以推论依然可以成立。   莫非又是徐定疆?刘芳华无力的一跌,踉跄之间又绊到了粗大的铁链,身子失去平衡,还好一跌之际“飘风技”突然一施,这才稳了下来──但刘芳华的心灵这时受了极大的创伤,就算这么跌上一跤,只怕也感受不到疼痛。   两老见刘芳华痛苦的模样,两人却也颇有不忍,刘尉莽哼了一声说:“我们走吧。”   “等等。”刘芳华露出坚毅的表情说:“放我出去,我可以杀了白浪,再亲自去找定疆问个清楚。”   别说两老不能做主,就算可以,也不觉得刘芳华说的话有实现的可能,两人摇摇头,刘尉达说:“你就安心的待在这儿吧,话说回来,如果真是被徐小子攻破都城,你该会被释放的。”两老说完之后,就此飘然离去。   怎能让此事发生?刘芳华忿然全力猛扯那粗重的锁链,白浪背叛自己,人生已无乐趣,如果连徐定疆也不能信赖,活着干什么?刘芳华气怒交迸,猛扯着左碗的锁链,也不管原本晶莹如玉的手臂肌肤,在这么拉扯下由红肿泛出紫青。   但怎么扯也扯不下来,刘芳华想着自己一身功夫,却没有一种具有足够的威力,原先的无力感转变为自暴自弃的想法。但她突然一怔,想起入定前后的点点滴滴,在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情绪当中,想到一种威力可能十分恐怖的功夫,若如自己所想,连白浪那一招都将远远不及……但相对的,却得以自己的生命作代价。   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好珍惜的?问题是在这里死了,怎么杀白浪,怎么询问徐定疆?刘芳华红了眼,目光一转,突然停在墙脚,那是……一柄剑?刘芳华想起自己吩咐随侍的事情,她目光一亮,手一招,墙角那东西咻地一下飞到了她的手中。只听一声剑鸣,长剑脱鞘而出,功力催动下,透出的白色剑芒,在手中闪闪发亮。刘芳华向着锁链猛砍数击,却见长剑徒然多了几个缺口,锁链依然不为所动,满怀不忿、越来越是激动的刘芳华眼一红,举着长剑的右手突然顿了下来。   只见刘芳华脸色由忿然转为迟疑,再由迟疑化为冷漠,她一咬牙,剑芒一闪间,她的左腕被自己硬生生斩断,锁链匡当一声摔落地面。只见随之落地的溅血左掌,毫无生气的躺在鲜红血泊中,泛着惨然的苍白。   刘芳华也不管这些,她运功凝停左臂血脉,在刺痛中感受到一种陌生的不平衡感,自伤之余,一声清亮而蕴含着深切悲痛的长啸猛然传出,当上方守卫人人相对愕然之际,地牢中的刘芳华催动“幻灵大法”,带着长剑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第七章 同归于尽   都城南方,惨烈的搏杀已经持续了半天,熊族与蛇族损失并不多,差不多都还有一万多名的兵力,其中熊族还多个了两千人,而两族大部分的损失都是彼此互相攻防所致,被人族所杀的可以说少得不成比例。   毕竟人族在熊、蛇二族夹杀之下,不只毫无胜算,士兵也全无斗志。刘礼的威望与毫无战场实绩的徐苞毕竟不同,若不是士兵无处可逃,只怕无须攻击,整个北军部队便会向着四面逃窜。   经过了这半天的折磨,人族官兵剩下不到三万,而熊族与蛇族也渐渐的把兵力移向对方……现在人族已经不成气候,想获得泰古剑,唯一的敌手就是对方了。   所以现在的战场,反而呈现一种异常的稳定,三方面的部队在一种异乎寻常的默契下,同时收拢了队伍,一面略作喘息,一面观察对方的动态。   最无辜的,当然是被夹杀的人族部队,而感到莫名其妙、飞来横祸的官兵之中,徐苞绝对是其中最难承受的一个。   辛苦数十年,眼看大业将成,怎么会发生这么古怪的事情?为什么蛇族会来打自己的部队?为什么已经攻入都城的熊族,会放弃都城出来夹击自己?就算现在两方又莫名其妙的退开,自己也绝对攻不下都城了,更别提还有南角城部队,而他们又为什么还没到?满脑子的疑惑无法解释,又无人可以询问……难道要自己去问阶下囚刘礼?   徐苞虽然弄不清,但他却心里有数,现在的状况,敌方两族只是在考虑先吃掉人族还是先毁掉对方,北军在这场战役中,已经没什么筹码可以用了,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该干脆些早一步自绝,免得眼看着一切成空?   在这样的混战中,士兵与将领自然都有伤亡,但高手的存活机率毕竟大上一些,除了阶下囚之外,徐念、徐乃兄弟,陈儒雅、陈儒庸兄弟,唐赣、关胜男夫妻,铁仇、尼成等人,除了身负不同的轻伤外,总都还能战斗。   众人的心情,当然不会比徐苞好到哪里去,其中心情最复杂的,只怕就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铁仇了。   他受刘礼之托假意投降,暗中掌控了原本中军大部分的人手,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改变情势,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么一阵乱打下来,部队为了自保,除了拚命之外,也没有什么好保留的,到了现在,就算藉着大军反扑徐苞,又有什么意义?   而最无奈的,可能是东极陈氏兄弟吧?他们在陈康牵线之下,投入了刘礼的阵容,没想到没多久后陈康就死在徐定疆手中,刘礼似乎也不怎么看重自己兄弟,只派了个龙将干,在心怀怨怨的情形下,与徐苞一拍即合。反正当初父王陈克的东极王位便是徐苞推上去的,如今兄弟跟着他,想来也没错,怎知一开始的情势大好,一转眼就变成夕阳晚照,就算在这一战中逃得一命,人族中怎么还有自己立足之地?而当初同门习艺的人,刘芳华贵为公主暂且不论,徐定疆当可南面为王,陈东立也在南角城部队中率兵,眼看这一次的勤王大功轻轻松松就能拿下,怎么一样是人,境遇就是如此不同?   徐念、徐乃、唐赣夫妻,纵然失落,反而不怎么后悔,这样的抉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果天意如此,除了拚死一战之外,也没什么选择了。   众人群聚一处,彼此无言以对,耳中充盈的则是伤兵不间断的哀嚎声,徐苞被这股不算安静的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强打起精神,打算说些激励人心的话,但话到口边,又觉得说了也没有效用,正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时,忽然听到四面传来惊呼声,慢慢的,喧闹的声音传了开来,似乎部队中有许多人发现了异常的事情。   众人都注意到了这情况,不禁愕然四顾,却见许多人都抬头往天上望,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之而望本是人的天性,几乎在同一时间,众人都仰头看去。却见一个脸色惨厉、面容清秀的持剑女子有如鬼仙般的飘浮在十余公尺空中,她的左手由腕平滑的斩断,似乎是刚刚才受的伤,被内劲凝止的血脉,仍缓缓的外渗,正一滴滴的向下方滴落。   “芳华……芳华郡主?”不承认刘然地位的人,自然这么称呼刘芳华。   虽不满意,不过这种末节已经不是重点了,刘芳华冷冷的凝视着徐苞,沈声说:“白浪呢?刘礼呢?”这是她飞来此处,想杀的头两个人。   问题是这两人一个不在,一个却也无法出现。众人面面相觎之际,刘芳华已经不耐的运功大声说:“刘礼、白浪,你们两个出来!”   这一声传出去,惊动了本来未必能察觉的熊、蛇两族,他们突然发现有人飘浮在人族部队中央,两方立即提高警觉,若被这人取走泰古剑,可绝对追不到。其中宏仑更是敌意大起,这人刚刚呼唤自己朋友白浪的声音中满是杀机,莫非是白浪的敌人?而托托多则颇感迷惑,除了徐定疆之外,人族中还有人会飞?而听到是找刘礼的,更是让两方都大起戒备,莫要反而被人渔翁得利。   刘芳华压根不管部队外两族的骚动,她见自己这般发喊之后,这两人居然仍不出面,刘礼贪生怕死已经够奇怪了,白浪居然……他难道想规避自己的誓言?刘芳华再怎么气愤白浪,也从没把白浪当成卑鄙小人,今日呼唤白浪却不见踪影,她气苦无法遏制,大喝一声:“躲?我杀到你们出来!”话声一落,刘芳华两手一抬,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大土山,向着下方的众人轰然砸下。   打起来了?宏仑眼看不妙,且不管白浪在不在,泰古剑可不能被抢。他一声令下,熊族大军毫不保留,向着人族部队一拥而上。托托多眼见如此,他如何还能再等,亦立即下令全军进扑,两方皆不顾对方的状态,这个时候,先赶到部队中心找到刘礼的就是赢家。   刘芳华一出手就是“幻灵大法”,她毕竟心里有数,在千军万马之中,就算自己有无穷尽的内息,也终究会被耗光,除了施用“幻灵大法”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土山一下,下方众人自然合力上击,只听轰然一声爆响,土块碎成散末四面激飞。刘芳华眉头微微一皱,“幻灵大法”虽说对付不了国使级以上的人物但这下面难道都是这种人?刘芳华目光望见唐赣夫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手一挥,以“幻灵大法”御使着长剑飞射唐赣,点地间双足红光一闪,一掌挥向关胜男。   唐赣见长剑袭来,他立即险险一蹲身,哪知长剑刺了个空时,忽然一转,由上而下的劈了过来,逼得唐赣在地上连滚十来圈,这才勉强逃过这一击。   他才抬起头,却听另一边关胜男一声惨呼,被刘芳华一击打飞十余公尺,毫无知觉的滚倒在人堆之中。她毕竟没老公好运,刘芳华的“透骨击”可是结结实实的功夫,天下间能接下的人屈指可数,关胜男避无可避下全力一接,不但被刘芳华击飞两支青戈,连两臂的尺骨与桡骨都同时折断,双掌更连着刘芳华威猛的劲力重重的击打在胸膛上,她就这么直飞入人堆。   唐赣惊呼一声,拚了命的向着刘芳华扑击。刘芳华发觉“幻灵大法”固然有惑敌耳目、先声夺人的效果,但论起实际威力,还是不如实实在在的内力轰击,何况自己的“透骨击”声势虽远不如白浪的功夫,但用起来其实也不差。刘芳华信心提起两分,向着唐赣又是一掌,直把唐赣轰出老远,看来也是不活了。   这丫头片子期人太甚!徐苞眼看两大将在一瞬间被打得生死不知,他顾不得部队外两族的蠢动,怒吼一声:“大家上!”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所有将领一起涌上,向着刘芳华攻了过去。   刘芳华暂时摒弃了“幻灵大法”,足踏红云,有如鬼魅般的在众人中电闪趋避,尚未修练密室武学之前,刘芳华的速度已经是一等一的,如今一全力施展,谁能拦得住她,不到几个呼息,尼成一声惨叫,亦向外飞摔了出去。   可是刘礼、白浪还是没出现,莫非自己杀的人不够多……还是不够重要?刘芳华目光一转,望见陈氏兄弟,刘芳华心一软,毕竟与他们同门学艺十余载……刘芳华闪身避过徐苞一掌的同时,突然看到英挺的“威扬护国使”徐念……这家伙竟然有几分像白浪?刘芳华心意已定,一面闪避,一面向着徐念的背心欺了过去。   徐念自然也是围攻群众之一,他眼见刘芳华来去似电,掌中虽蓄满焚天掌劲,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发出去。正焦急时,突然间身后一股庞然杀机陡然出现,徐念心中一惊,翻身就是一掌轰了出去,果然刘芳华在这瞬间已经欺到身后,两人掌力一对,徐念胸口一窒,往后直飞了出去。   “不愧为护国使!”刘芳华冷冷的哼了一声,徐念乃藉力而退,与先前数人无力飞翻完全不同,恐怕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她沉着睑,见徐乃正为了援救徐念而狂吼扑身过来,她一顿足说:“看你能退到哪里去。”   话声一落,刘芳华突然一闪,徐乃立即扑了个空,只见刘芳华倏忽间已再度迫近徐念。两人掌力再度相击,徐念又一次飞退,刘芳华却毫不停歇。纵然在每次对掌之间总有一丝停留,但她的速度实在太快,徐念还没稳住气,她已经再度攻上,徐念内伤越来越是沉重,口角缓缓的渗出鲜血,但他也激起了拚搏的意志,与刘芳华这么硬碰硬的一掌掌干了起来。   在刘芳华追杀徐念的过程中,徐苞等人自然全力拦阻,但刘芳华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带着股一往无回的拚劲,每每在闲不容发之际闪过对手的掌袭,也因此除非刘芳华掌力逼到近身,徐念也不敢贸然发掌。   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徐苞突然立定,向着四面下令:“所有人出手,杀了这丫头!”   这一声命令指挥的是众人族官兵,但谁肯上去送死?四面围观的官兵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看谁也没踏上半步,当然也跟着明哲保身。   不过官兵虽没接近,徐念可是逐渐往外退,刘芳华毫不停歇的冲入人群中,杀红了眼的她怒吼一声:“挡我者死。”虽然只有一手,但汹涌而出、无穷无尽的掌力向着四片八方狂飘,人遇人倒、土石乱飞,而在这种情况下,徐苞等人的援救反而受到阻滞。徐念逃之不及,终于被刘芳华一掌印到胸前,他胸膛中招的刹那,劲力直透而出,背心猛一个炸了开来,血肉碎块激射出数公尺,徐念脸上挂着一抹惨然的悲愤,就此阵亡。   徐念一死,徐乃彷佛疯了一般的向刘芳华追击,但刘芳华反而没有立即还手,徐念临死前的目光,让她突然冷静下来──杀这些人做什么?刘芳华一掌爆出,掌力逼的徐乃往后急滚,她仰天狂叫:“白浪:你倒底躲在哪里?给我出来!”   “你是谁?”一声怪里怪气的问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原来白浪没出现,宏仑、海巴、掌克同等三人已经先一步杀到人堆。   徐苞可大吃一惊,回过头望,这才发现整个人族士兵已经四分五裂,熊族、蛇族已经近在咫尺,也因此宏仑等人才敢这么大胆的欺近中枢。徐苞愕然四面了望,却没见掌控中军的铁仇……莫非他先一步逃了?   托托多、鱼屠、远比忽三人这时也到了,不过蛇人十分多疑,正远远的看着情况,不敢贸然接近。   刘芳华目注四方,没想到人族的官兵如此不堪一击,而刘礼一直没能出现,更是不合常理,她沉默着环视四面,没理会宏仑的问话。   同样的问题也在宏仑心头涌现,既已打入人族中心,怎么仍没见到刘礼?莫非他化装成小兵溜了?对熊族人来说,恐怕无法分辨……想到这里,宏仑不再管刘芳华,向着徐苞怒吼一声:“刘礼呢?”   为什么宏仑要找刘礼?居然还不惜开战……这是徐苞今天的一大疑惑,他还没回答,不敢慢人一步的托托多已经弹了过来,阴冷的蛇目吐着寒光说:“谁是刘礼?泰古剑拿出来。”他与宏仑的目光一碰,两方的气势同时涨起,但同时又都感受到对方不是好意的敌手,彼此的敌意强烈放出,宏仑更是握紧了裂地刀柄,打着一刀宰了对方的主意。   原来是为了泰古剑?徐苞感到一阵可笑的荒谬,找泰古剑怎么会找到北军的头上?而自己数十年来的苦心经营,居然为了这么可笑的误会而失败?   刘芳华眼见情势急转,她可没把握与熊族、蛇族高手混战,何况看情形,似乎刘礼与白浪当真不在阵中,自己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刘芳华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她闷不吭声的运起“飘风技”,往上方缓缓飘行……只可惜高手太多,这时不敢用挪移空间的功夫。   万念俱灰的徐苞这时目光一寒,大声说:“刘礼死在她手里,泰古剑也被她抢走了。”   说老实话,这样的谎言并不易骗倒聪明的宏仑与多疑的托托多,但眼看刘芳华正要飞走,这么一飞,可是谁也抓不住,且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先留下她再说:宏仑与托托多同时怪叫一声御气直追,向刘芳华攻了过去。   刘芳华功力再高,也只有一只手,何况这两人在两族中也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刘芳华右臂急挥,硬生生承受了一击,身子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还有些轻微的内伤。   不过刘芳华内息一运,体内创伤立即复原,她愤然瞪着徐苞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实话。”徐苞脸色冷然。   “拿出泰古剑,放你逃生。”托托多咻咻的说。   眼前这些家伙,全都不是好东西……刘芳华一咬牙,突然身形展开,左冲右插的向着徐苞冲去。   宏仑本想先找出刘礼的尸身,但也不能让刘芳华跑了,眼见刘芳华突然动了起来,他怪叫一声,海巴与掌克同立即随着地朝着刘芳华追了过去,不管泰古剑在不在这小女人身上,宰了就知道了。   托托多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蛇族三大高手同时御气急追,向着刘芳华的另一面靠近。   刘芳华刚与躲避不及的徐苞换了一掌,却突然发觉六股沛然的气劲向着自己围来。刘芳华心一惊,全身功力展开,足踏红云连闪,终于避不过海巴的一爪,刘芳华一咬牙,“透骨击”轰了出去,与海巴换了一下,身躯一面被轰飞出去。   刘芳华这么一飞,蛇族与熊族自然全力追击,还好刘芳华的内息无穷无尽,转眼间创伤复原大半。她又与最先追到的速比忽换了一掌,但同一时间,一股凛冽的刀气突然爆出,刘芳华心中一寒,知道无法与抗,她急急的避开时,不得不向着掌克同的掌力冲去。   掌克同本是守株待兔,他与宏仑早有默契,宏仑这么一劈,刘芳华非逃往这处不可,果然见刘芳华迎面而来,掌克同两爪同出,口中大喝一声,一股庞然掌力猛然炸出,向着刘芳华全身笼罩过去。   毕竟现在围攻刘芳华的是六个能力不下于人族诸王的高手,刘芳华立即陷入险境。眼看若接实了这一掌,无论是胜是负,一定会被随之而来的宏仑所伤,但眼前的强敌又不能忽视,可是算来算去,挨一掌与挨上一刀,还是挨掌划算,刘芳华猛一个急速转身,腾身御气直掠,同时掌克同的掌力已经袭到,总算刘芳华速度够快,只左半边身子受了近五成的偏锋力道,但也让她身子一麻,左半边的身子彷佛不是自己的了。   刘芳华才踉跄落地,鱼屠已经出现在她的侧面,长尾一甩便急袭而来,刘芳华目光一凝,手掌一挥,一股庞然大力突然在鱼屠身后炸开,正是“幻灵大法”与“透骨击”融合的功夫。   鱼屠万万没想到身后突然出现敌人,摔不及防下,整个人翻了一圈,滚倒在地,尾巴自然也失了准头。他瞪着眼直喘气,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若非这么转移内劲难免有部分散出无法囊括,鱼屠在毫无防备之下,说不定这时已经无法动弹。   但这时,刚刚与刘芳华接过一招的海巴重新袭到,刘芳华发觉那功夫有用,又是挥掌凝神,“透骨击”的刚猛威力倏忽间挪移到海巴面前,随即迅速的爆散。   可是众人都是高手,对于刚刚发生在鱼屠身侧的异变早有戒心,海巴一感到面前空间出现奇怪的变化,他便怪叫一声,往前轰的双掌突然往上一抬,把刘芳华在这一瞬间爆出的掌力完全击破。   同一瞬间,行进路线冲突的宏仑遇上了速比忽,宏仑不耐烦的一刀挥了过去,刀气破空而出,斜向着向下方轰落。速比忽可不敢相持,怪叫一声猛然急退,两爪一划,两道爪劲破空往宏仑直逼,两人莫名其妙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自然是宏仑大占上风。   另一面,托托多也与掌克同打了个照面,两人却是同时往旁一闪,深怕攻击刘芳华的时候被人偷袭,直看到对方似无出手之意,两人谁也不理谁,分成两面向着刘芳华扑了过去。   刘芳华这时却又挨了海巴一掌,却是海巴趁着鱼屠攻击的时候,偷空出手对付刘芳华,还好这一下也没击实,刘芳华回了一掌,却让海巴吃了个亏。   这时掌克同、托托多已经分别扑到,刘芳华右掌外推,硬撼托托多,同时心念一转,数十道无形气劲突然出现,向着掌克同裹了过去。   掌克同吓了一跳,这个人族的功夫可真是古怪,他发现劲力来自四面八方,无处可避,只好全身功力急运,以护体气劲硬抗这一击,还好“幻灵大法”能操控的能量不多,否则掌克同只怕当场得身负重伤。   宏仑发觉不对,抛下抱头鼠窜的速比忽,再度挥刀向着刘芳华攻来,而刚与刘芳华硬拚一掌的托托多,也觉得刘芳华功力不过尔尔,他再度运集全力,向着刘芳华轰了过去。   若只是一对二刘芳华绝不惧托托多,就算稍处下风,长久打下去,她的内息绝对比托托多够用,问题是又有个熊族挥着裂地刀来了,刘芳华谁都敢拚,就是对手持裂地刀的宏仑头痛,她再与托托多互击一掌之后,点地间穿飘闪身,绕了托托多半圈。   她跑到自己身后做啥?托托多正莫名其妙,突然感到身后一股逼人的刀气袭来。他赫然转头,却见宏仑恶狠狠的模样,托托多可不能坐以待毙,他顾不得刘芳华,气劲一爆,漫天劲力突然散出,包裹住宏仑全身,这一招当初对付徐定疆,一招就把他打得七董八素,可算是托托多的绝招。   宏仑本也没怎么想对付蛇族,但若有人碍手碍脚,他自然绝不会心软,正要一刀劈过去时,突然感到一股庞然气劲包里而来,宏仑猛一个立定,裂地刀挥舞成一片刀芒,纵然刀向不对,无法轰出刀劲,但凭藉着原有的威力,也足以把托托多的劲力破得一干二净。   而就在这时,刘芳华眼见机会难得,透骨击向着托托多背心直劈过去,托托多被两大高手前后来袭,他可没有刘芳华这么快的身法,只惨叫一声,被刘芳华打得直翻落地,躺在地上挣命。   但刘芳华这么一击实,身法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掌克同觎了个空,两掌同时闪现在刘芳华背后,若真被这么两掌击中,至少得躺个半天,但刘芳华旧力刚出、新力未生,正是避无可避,只得一咬牙,气劲一瞬间布满背心,就挨这一下吧。   突然轰然一声巨震,掌克同这一掌却没能击到刘芳华身上,一道庞然浩大、威力无穷的青龙爪劲倏然间由左而右的穿过刘芳华身后,将正要出掌、毫无防备的掌克同轰飞了老远,一时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这……刘芳华见前方宏仑眼中满是怒意的往左看,她不可置信的缓缓转头,却见白浪远在十余公尺外,正深情的望着自己。   他来了?他为什么这时候出现?让自己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吗?   “白浪!”宏仑大吼一声,目皆欲裂:“你杀了掌克同!”在无防备下受了那足以轰破城墙的一击,掌克同岂有生机?他可是霸王之一,回族开霸王大会时如何交代?说被自己的朋友白浪所杀?   “对不起。”白浪这时顾不得向宏仑解释,他转头对刘芳华说:“芳华,我早就退出部队,刚听到骚动,才知道你在找我,我立即赶来……你……你的手怎么了?”白浪刚刚好不容易劝服白灵别跟,才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你别骗我……”刘芳华一看到白浪,心就软了,但她表面上仍瞪着白浪说:“供奉爷爷说你帮熊族攻城。”   “我最为了你……”白浪说到一半,一股刀气袭来,却听得宏仑怒骂:“我们不是朋友了!”   裂地刀的刀劲可不能小看,白浪急忙一退,海巴却又从身后逼来,白浪一惊,右臂一翻,“阴爆掌”无声而出,迫开了海巴,白浪一面说!“宏仑,我非救她不可的。”   “那就让我杀了你。”宏仑气急败坏的连声怪叫,突然间,一直全力追杀、搜寻人族部队的熊族大军全军向这儿掩了过来。   这还得了。本来两方还有默契,谁也没派部队冲来这高手云集的地点,但熊族一派,蛇族若不派,托托多等三人非得退出此地不可,泰古剑还没拿到呢。托托多一面向着刘芳华扑来,一面仰天怪嘶,蛇族人闻声,也放下眼前逃窜的人族部队,至向着中央涌来。   在都城南方这一小点上,本来只是几个高手彼此折冲,这么千军万马的奔杀过来,蛇族与熊族首先正面冲突,人人都闲不下来,一面杀着异族,一面寻觅着目标,而到了这时候,本来闪在一旁的徐苞也隐身不住,只好为了自己的活命,见蛇杀蛇、见熊杀熊。   但几个顶尖的高手自然仍追着白浪与刘芳华不放,但却也不贸然接近了,这么千军万马搏杀,两人功力再高也是必死无疑。宏仑、托托多等人守在一旁,只是预防着刘芳华突然飞天而起,必须就近御气拦截,而且当刘芳华死亡之后,若是搜出泰古剑的不是自己人,还得快些出手抢夺,偶尔花花力气砍杀通过来的异族,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刘芳华再怎么怀疑白浪,这时也只好与白浪互相依赖、并肩作战,一面听着白浪词不达意的解释。只不过在震天杀声的战场中,颇有些言语无法听得清楚,不过刘芳华也不问了,她只知道,在这种时候他还愿意闯进来救自己,其实已不用再多解释,自己也早已原谅他了。   只见两人身周不断准起尸丘,又被冲杀的人激飞四散,践踏无踪,这样的冲杀不住重复,两人虽然杀敌无数,但对方的数目似乎一点也没有减少。两人更不敢向着任一面移动,这里是熊族与蛇族必争之地,两族相遇还会搏杀,才能在夹缝中偶尔喘一口气,若踏入任一方,立刻会遇到无穷无尽的追击,将更难支撑。   白浪省着力道,不再轻用“长虹破天击”,两人分别以人族绝学:“阴爆掌”与“透骨击”与敌人周旋,这样消耗功力虽慢,但时间一长,两人心里明白,就算能再支撑一日夜,也总会死在这里……这还多亏两人协力,若是只有一人,只怕支持不了多久。   “你走吧。”白浪右掌正打翻两个熊族,左掌也突然爆出三成力道,打飞十七、八个熊族,他突然开口说:“你向上飞,他们由我挡下。”白浪下了决心,谁飞上去追刘芳华自己就一爪轰过去,看看哪个例楣。   “我不走。”刘芳华双足踢起红云,把冲上来的蛇族踢得鼻青脸肿,掌力爆出的瞬间回答:“要死一起死。”刘芳华心中反而暗暗期待,一起死了反而无忧无虑,也不用担心什么白氏与刘氏的争端了,更不用管那死定疆……他想当皇帝就由他去吧。   白浪却不是这么想,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刘芳华,他急忙的说:“你听我这一次……”一面打翻两个蛇人,一面说:“我们杀不出去的,一起死做什么?”   老是这么笨口笨舌的,刘芳华却突然感到一丝温馨,好久没这种感觉了……刘芳华御使着地上散落的长剑在身前飞舞,一面紧紧靠着白浪,缓缓柔声说:“我不管,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听到刘芳华这么直率的心声,白浪心一热,大声说:“那我们就闯上一闯。”话声一落,“长虹破天击”陡然击发,向着蛇族部队直轰了过去,只见一道青龙猛然腾出,首当其冲的数十名蛇人被轰得体无完肤,残肢碎体翻翻滚滚的向着远方飞散。白浪领头直奔说:“走。”   刘芳华吐了吐舌头,若真能这么轰下去,可能真得杀的出去。她立即紧跟着白浪,一面同时带起七、八根散落在地面的各式武器在两人身周旋动,一面不断击发掌力,帮助白浪清理左右两翼的敌人。   熊族与蛇族都没想到白浪会突然向外闯,蛇族立即全力迎上,熊族自然不肯放过,向着蛇族区域逼了进去。   白浪这么一冲,凭着举世无双的“长虹破天击”,在刹那间冲出了两公里多,但仍在万余蛇人重重包围之下。白浪却已经感到有些不支,毕竟在敌人攻击下移动,比起敌人在外调兵的速度还慢,等于是怎么冲都在敌人包围下,怎么杀得出去?   白浪手一停,刘芳华已经明白两人今日再无生机,她反而轻松起来,一面抵抗敌人,一面高声说:“白浪,你不准先死。”   “为什么?”白浪大感委屈,自己内力又一次大量运用,想死得比刘芳华慢可不容易。   “你死了我会伤心。”刘芳华脸上露出笑容,口中却蛮横的说:“我不管,等我死了你再死。”   两人口中说话,手却也不停,白浪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才说:“我……我也会伤心啊。”   “真的吗?”刘芳华甜甜的一笑,隔了片刻才折衷说:“那我们一起死吧。”   “你们两个糊涂蛋在搞什么?”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什么你死我活的?”   两人同时心中一暖,眼眶泛红,这种时候还敢过来的,除了那疯子还有谁?两人同时往上抬头,果然见到那被包裹在闪闪红光经脉中的人影,不是徐定疆还有谁?   白浪突然见到徐定疆,心中当然是感慨万千,今生欠他的已经太多,不知该如何偿还,刘芳华更是红着眼眶,说这家伙想当皇帝,杀了自己也不信。   “芳华带着白浪上来。”徐定疆猛然叫:“准备好就叫一声,让他们见识老子的”群魔乱舞“!”   刘芳华忍不住咬牙骂:“什么”群魔乱舞“?”   “一定很厉害。”白浪一面御敌,一面还忙着点头正色说:“我见识过”火红乱拳大餐“、还有”怪力人形“。”   刘芳华忍不住好笑,她突然弯着腰笑着,笑得连泪水都涌了出来,只觉得这几个月来,似乎没有一天这么开心的。   刘芳华这么一笑,白浪可累了,只见他左一招“长虹破天击”,右一招“阴爆掌”,好不容易护卫得刘芳华周全。刘芳华这才忍住笑,右手一紧白浪的腰,她脸红了红往上叫说:“看你的了。”   徐定疆朗声一笑,右手往自身身上一拔,一个微显缩小的人形经脉蓦然脱出,瞬间经脉重凝时,徐定疆左手又抓起一个。刹那间,空中彷佛出现了一大两小,三个并排的徐定疆,只听徐定疆大声说:“来了!”   话声一落,他一面往下扔出可称之为“怪力人形”的缩小版,一面不断的重新取出,只在一瞬间,白浪与刘芳华周身炸落八个劲力团,这东西任两个就几乎能与白浪的“长虹破天击”不相上下,何况八个齐发?   轰然巨响传出时,两人周身一片激爆,四面的熊族与蛇族顿时死伤无数,宏仑与托托多等人更是不退不行,这时八方力道往内一冲,刘芳华还没运使“飘风技”,两人已经被那股力道往空直送,刘芳华顺势一施力,两人当即往空中直飞。只不过徐定疆那八个人形的威力似乎不大一样,两人被力道斜斜的激飞,直冲入数十公尺高的满天尘埃中,一时也分不清徐定疆倒底在哪里。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刘芳华带着白浪直往上飞出百公尺,这时已经不大需要担心有人御气冲上来,两人这才顿住,四面了望,却不见徐定疆的身影,刘芳华正骂着:“他在玩捉迷藏啊?死哪儿去了?”   却听身侧白浪惊呼一声:“他……他下去做什么?”   刘芳华一怔回望,只见战团中心熊、蛇两军再度涌至,包围着当中的一团四面飞旋的光华,却是手持月华剑的徐定疆。且不管月华剑从哪儿来的,他下去不是送死?刘芳华可急了,大声骂:“你下去做什么?”   “呃……”徐定疆现在颇忙,一面御使月华剑杀敌一面尴尬的说:“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再来。”   这是人话吗?两人飞近了些,果然发现不对,徐定疆正以红雾御使着月华剑四面乱飞,抵御着敌人的攻击,但无论是气势与威势,与都刚刚大为不同,白浪心沉了下去,想起刚刚那八道威势不同的人形气劲,他迟疑的说:“徐兄……功力不足了。”   他……他是来送死的吗?刘芳华眼眶滚起泪珠,她忍不住怒骂:“死定疆,没功力还来凑什么热闹?”   被发现了?徐定疆尴尬的一笑,百忙中搔搔脑袋,不知该如何回话。刘芳华只恨人在空中不能顿足,她焦急的望向白浪,却见白浪也正望着自己,两人目光一对,心意相通,刘芳华也不多说,带着白浪重新投回战场。倏忽间一左一右分立徐定疆身侧,两人同时出手,在气劲爆响声中,又把战场清出一大片。   徐定疆眼见两人飞来,他也只能苦笑……前不久与“情牵不灭”之毒拚了一日二俊,在追杀了三位尊者之后得知消息赶来,自己早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也不知道那内息源头还能冒出多少,只好姑且一试,逼出残余劲力挥出所谓的“群魔乱舞”,但第九道护身内劲却已无法迫出。徐定疆既然无法腾空,当然就这么摔了下来,总算红雾气劲还有一丝功效,没把他一下子摔死,徐定疆只好拔出月华剑挣命,没想到两人居然不逃……这次倒是白死了。   “遇到两个大傻瓜。”徐定疆摇头苦笑的自语,却跟着哎哟一声,却是刘芳华一个爆粟敲在他额头上,正好此时护体功力不足,无法抵御刘芳华的攻击。   “你才是傻瓜。”刘芳华一把抢过月华剑,腾出去连杀了十来个蛇人,这才赶回来继续骂:“跑来凑什么热闹?”   徐定疆还没说话,白浪已经说:“我们再撑一会儿,你就该能运集足够的内息飞起。”   “飞不起来了。”徐定疆没了月华剑,一时连攻击也没办法,他摊着手苦笑说:“芳华也会飞,刚刚为什么不飞?”   自然是怕他人御气追击。白浪猛然省悟,知道三人这次只怕得死在这里,但总不能束手待毙,白浪掌力连发,一下子又杀了无数的敌人,一开始他还对熊族带着几分善意,杀到后来,也顾不得留手了。   刘芳华有月华剑在手,可抵她失去的一手,她内劲催发,月华剑芒漫天飞撒,熊、蛇两族谁也不敢接近。   又杀了片刻,白浪终于渐渐感到不支,他一开始便不断击发“长虹破天击”,到现在终于接近尽头,看来再轰个几下就会没力了……白浪有些尴尬的回头说:“快不行了。”   内息最充沛的反而是刘芳华,她没有大量丧失内息的功夫,后来又拿到月华剑,打到现在她依然活蹦乱跳,这时听到白浪这么说,刘芳华一面杀敌,一面愤愤的说:“就一起死吧,看我跟他们同归于尽。”两人却都听不懂刘芳华的意思。   “还有个办法。”徐定疆突然说:“就怕芳华不愿意。”徐定疆已经闲了一阵子,体力恢复不少,但离能飞还有段距离。   白浪又惊又喜的说:“徐兄快说。”   “你将那功夫的威势合而不放,该能在一瞬间把芳华送出去。”徐定疆望着刘芳华说:“你愿不愿意离开?”   “我不走。”刘芳华想都不想。   白浪却觉得大有道理,“长虹破天击”一出,速度无与伦比,只要芳华运足功力,足可抵御威势未发的冲击……这么一瞬间可以把刘芳华直推出近百公尺,是现在唯一的活路。   “芳华……”白浪还要说,刘芳华已经破口大骂:“说好了一起死,你吵什么?”   白浪摇摇头,叹声说:“你若不走,徐兄一定不肯走的。”   刘芳华这才想起,这方法若能行,徐定疆岂不是能一起离开?只见徐定疆摇摇手说:“别看我,我飞不了了,别管我。”   “芳华可以带着你。”白浪目光转向刘芳华,严肃的说:“芳华,我们不能对不起徐兄。”   刘芳华目光转过,望着徐定疆,怔了片刻才说:“好吧。”   白浪又一掌逼退三名蛇人,回过头凝视着刘芳华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刘芳华沉默的点点头,徐定疆却突然说:“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好了。”   “你胡说什么!”刘芳华又凶了,她月华剑一挥逼退四面敌人,蓦然抓起徐定疆魁梧的身子往上一纵说:“来吧。”   果然爽快!白浪没时间细思徐定疆刚刚为什么突然冒出那句话,他吼了一声:“小灵在东面十公里外,替我照顾她。”在宏仑、托托多等人不约而同御气飞起的同时,白浪内敛威势的“长虹破天击”倏然而出,青龙一吐,一瞬间将两人直推出百余公尺高空,这时白浪终于力竭,只在一瞬间,身躯被无数蛇族与熊族淹没。   刘芳华不再往下看,含着眼泪,带着徐定疆往东直飞,徐定疆却出奇的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蛇族、熊族部队自然不肯放手,大军向着东方直追了过来,还好刘芳华虽带着徐定疆,但飞的速度总算比地上跑的快。   十公里转眼即至,远远果然看到孤伶伶惶然伫立的白灵。白灵见到两人飞来,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奔上两步却又停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突然一红,迟疑的说:“浪大哥……浪大哥……他……”   “他死了。”刘芳华放下徐定疆,平静的说。   白灵一震,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泪珠终于流了下来。   远远望见尘沙扬起,算来不久之后,敌军就会杀来,刘芳华回头望向徐定疆,正要说话,徐定疆已经先一步摇头说:“白老弟绝不希望你这么做,不只送死,也没效用。”   “不只为了白浪……他们找不到我,总会攻入都城的,我总不能看着父皇、大哥和千万军民就这么牺牲了。”刘芳华出奇的温柔,一面交过月华剑,一面凝视着徐定疆说:“而且我有办法……我可以籍”幻灵大法“移出内息凝结的那一点。”   徐定疆自然听得懂,他一惊,若把那凝结的内息一瞬间释出体外,同一时间爆散,那有多大的威力?一百招“长虹破天击”汇集的力道?那真足以炸翻都城,可是在爆炸中心的刘芳华自然是非死不可……这……   “照顾小灵,这是白浪的遗愿。”刘芳华飘身而起,突然在空中一顿,回过身深深凝望了徐定疆数服,似乎要把徐定疆牢牢的记在心里。   隔了片刻,她终于温柔的说:“这么多年来,真的……谢谢你。”说完,刘芳华转过头,飘身而去。   徐定疆恍若失去神智般的怔怔望着西方,隔了不知多久,西面天际突然一亮,片刻后,天际亦传来隐隐震响,紧跟着一阵强烈的震动顺着大地从都城传来,跪坐于地抽咽的白灵一惊,满脸泪痕的仰头,却见在夕阳之下,徐定疆落寞的望着西方的地平线,雄壮的背影,有着无限的孤寂。   ※       ※       ※   后记   东极河北岸一战,熊、蛇两族死伤无数、将领俱亡,两族仅各存千余人狼狈退出人族,而刘礼、徐苞等叛军首领则尸骨无存。经此一役,叛军虽风流云散,人族亦元气大伤,万幸两大外患熊族、蛇族亦受创不轻,百年内边境再无外患。   是时北方势力被事先撤离的白族趁机统合边境三城,并宣布效忠“天昌皇”刘然。刘然虽怀不愤,但考量人族动荡,遂隐忍不发,接受白族投诚,并命原“北域王”刘群池转任“习回河王”。   此役之后,“排云龙将”陈东立率领十万部队,成为重建人族的重要战力,并因功晋升“排云安国使”。原部队统帅“攘外护国使”徐定疆却从此消失无踪,据信亦丧命斯役。据“狂虎龙将”徐牙所言,徐定疆遗托“排云龙将”陈东立扶持徐昙如、徐杏如统驭南角城,刘然虽感愕然,为珑络南角部队,无不应允。   民间传言,此役中三公主刘芳华以惊天武技一举铲除数万异族,但此言过于离奇,信者不多,多认为蛇族此来乃经“攘外护国使”之邀,协助人族抵御熊族,芳华公主乃于熊、蛇两败俱伤后,趁机铲除敌方大将,迫使熊族退兵。   另有未经证实之传言,曰芳华公主本被“天昌皇”困于牢狱之中,得知熊族入侵,愤而脱出牢狱大败熊族。“天昌皇”刘然为证此言不真,特在都城城东战场遗址设立衣冠冢、建“梦华亭”,并册封三公主“永镇王”以彰显,但众人言之凿凿,更传言衣冠冢中并非衣冠,实乃芳华三公主被截断之左手。为此刘然大怒,查办谣言之所源,但几经查访,仍不知传言由何而来。   亭建之后数日,衣冠冢前突然出现不知踪影的皇族至宝──月华剑,“天昌皇”大奇之下,派人四出探询,据传当日曾有男子携一少女来此,少女尝数度落泪,男子亦颇似失踪之“攘外安国使”云云……   而另一柄失踪的皇族至宝裂地刀,则于数年后由平民于战场遗址草丛中发现。    三十年后,北疆再度动乱,白氏一族三城联军作乱,大军直逼习回河城,是时刘群池已殁,其婿陈慕凡新任“习回河王”。东极城“排云卫国使”陈东立,南角城“彩光卫国使”、“神智护国使”徐氏姊妹联军来援,四大龙将之首赵才亦与同为龙将的妻子墨琪领都城大军北上。三城联军大败白氏一族,白氏一族狼狈退回北疆,北域城城破之际,“天昌皇”下令屠尽白族,一吐三十年前为白氏所叛之积怨。   但白氏城破之际,突有一异人潜入城中,于乱军中救出两名白氏幼儿后消失无踪。经官兵所言,此高手似为一中年女子,并可能身怀白氏武学,推测白氏另有余孽藏匿。“天昌皇”闻讯为之大怒,然经数年搜索,仍无所获。   直至“天昌皇”殁,“天享皇”刘縯即位,方终止对白氏余族追索,但因后世亦无人自称白氏皇族,咸信在追索下,白氏之皇族血脉难以传承,已完全断绝。   传到后世,都城几经战乱,衣冠冢已经湮没,只有梦华亭仍被后人修筑起来,纪念这千年难得一见的女中英豪──刘芳华。   全书完   ※       ※       ※       ※       ※   梦华之外的事情:   [梦华传说],编辑邀稿于西元一九九九年中,于次年七月开始出版,历经近两年创作,共22集、一百三十余万字的梦华传说终于完稿,而到了2002年的三月,梦华传说的最后一集终于问世。   莫仁撰写推出的第一套作品!,[星战英雄]及其续作[星路迷踪]整体的创作模式、背景、目的,与[梦华传说]极为不同,作品呈现的风貌自然也有差异,许多因[星战]而赏识莫仁的读者因此十分失望,愤怒谩骂者有之、批评唾弃者有之,当然仍有许多的朋友,愿意尝试阅读莫仁用不同方式创作的作品,在此十分的感激。   莫仁的改变,有人质疑,有人赞赏,至于为什么要变,如果从商业角度来考量,似乎是比较愚蠢的办法,我想……既然成为专职的文字工作者,创作的目的,其中一部分自然是为了生活,但至少现在的莫仁还不只是这样,还希望在创作的过程中,体会到不一样的感受与快乐。   读者能够接受,是我的成功二赞者如果不能接受。莫仁在此致歉;但就算因此降低了销售的数量,莫仁也许现实收入上有所损失,但至少创作的过程中,并没有因此减少快乐,而尚幸到现在为止,莫仁仍能保有一个创作人应有的坚持。   因为同样的原因,下一套作品[移猎蛮荒],虽然同属[无元世纪系列],但表现的方式,仍会有不同的变化,当然,莫仁也会尝试着补充、修改自己不足之处,尽量提供读者们一个更有阅读价值的作品。   当然,朋友们提供的改善意见莫仁也会铭记在心,也许不能很快的改善推出的作品,但知道努力的方向,总比在迷雾中摸索的好,有任何意见、想法或感想,欢迎读者随时来信指导;莫仁的信箱如下!mo.zan@yahoo.com.tw莫仁   2002年1月25日 于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