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目录   第 一 卷 第一章 少小离家 第二章 两小无猜 第叁章 飞来横祸 第四章 适逢其会 第五章 险死还生 第六章 祸不单行 第七章 虚幻翻云 第八章 璇玑心诀 第九章 千钧一发 第 二 卷 第一章 缺名 第二章 情有独钟 第叁章 缺名 第四章 缺名 第五章 前途多艰 第六章 三雄争锋 第七章 热焰炼狱 第八章 因祸得福 第 三 卷 第一章 缺名 第二章 千钧一发 第叁章 巧获翠杖 第四章 武汉风云 第五章 冷眼旁观 第六章 兵临城下 第七章 重入桐柏 第八章 龙潭虎穴 第九章 再闯山栅 第 四 卷 第一章 无名高手 第二章 前尘如梦 第叁章 天人交战 第四章 多情痴恋 第五章 武当试招 第六章 义结金兰 第七章 哀牢毒苗 第八章 翠杖现踪 第九章 情海波折 第 五 卷 第一章 人心难测 第二章 情断魂伤 第叁章 灭门之祸 第四章 适逢其会 第五章 武林大会 第六章 花间漫舞 第七章 三相神僧 第八章 天下无敌 第九章 喜结鸳盟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01   第一章 少小离家     二十年后,隆冬岁末,郴州城郊。   “大哥……”一个还没变嗓的尖嫩声音远远的呼唤着。   在屋中整埋杂物的青年大汉田春抬起头来,对着一旁的父亲笑道:“爹,您看小弟高兴成这个样子,准是二弟、三弟回来了。”   一旁年约五十,满面风霜的老汉田大柱点头沉吟道:“阿春……你小弟也八岁了,再过几天,大年初五刚好崇义门招人……”   “爹。”田春皱眉打断父亲的话道:“二弟、三弟都是十五、六岁才去的……小弟虽然聪明,也不过才八岁,去了能做什么?”   门外小家伙田冬的声音又传了回来:“二哥,三哥回来了!”   田大柱不埋会门外的叫声,继续道:“老二、老三都说越小去越好,你看谢家的老二,现在才不到三十,已经是打铁铺的掌柜……老三怎么作最多也只是师傅而已。”   “爹,咱们再考虑考虑吧。”   田春摇摇头,结束了一下手边的工作,一面往外走一面道:“谢家老二有时几个月不在,听说是被叫去打打杀杀,还不如老三、老四,一个是打铁铺的师傅,一个是布庄的伙计,日子过的安安稳稳的。”   田大柱也往外走,一面叹口气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以前年轻的时候,都没认识一些比较有办法的人,这辈子也吃了不少亏,总希望你们兄弟能出人头地,以后也好过日子。”   这时小家伙田冬里着粗棉布衣,正一蹦一跳沿着田边的泥路奔回,手中还提着一小包东西,身后跟着两位青年,手中提着大包小包,正向着左邻右舍打招呼,见到田春与田大柱两人走出门外,两人同时大叫:“爹!大哥!”   田春迈开大步往前走,将两位弟弟手中的东西接过一部分,一面微带埋怨的道:“回来就好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在布庄工作,面色较为白净的老二田夏笑着道:“前些天,‘狼胁岭’的顾大爷派人下来,每人送了一大包年礼,加上我们自己准备的,就变这么多了。”   “歇歇再说吧。”老三田秋黝黑的脸上带着笑容道:“大嫂呢?”   “你大嫂和娘在里面忙呢。”   田春今年年初才娶了村尾的王家大闺女,提到老婆自然而然眉开眼笑。   田夏、田秋一面开着大哥田春的玩笑,一面逗着么弟田冬,众人嘻嘻哈哈的往家门迈入,准备一起过个新年。   “狼胁岭”,是在湖广南端的一座小山岭,虽不甚高,但也算是山明水秀、风景宜人,此岭地郴州境内,位于耒水之源,北望南岳、东眺西华、西凭都庞、南倚五岭,距离最近的一处城市,就是湖广南端的宁州城。   百年前,宁州城出了一位威名传遍湖广的一代豪侠“擎天掌”顾连山,他壮年时与盘据在狼胁岭的一批盗匪起了数次冲突,最后终于联集湖广地区的好友一举扫荡狼胁岭,将这批盗匪赶出郴州;为了避免盗匪日后死灰复燃,数年之后,“擎天掌”顾连山终于选择此处为开宗立派之地,创立“崇义门”。   传了两代之后,现在是由“擎天掌”顾连山的长孙,现年五十有七的“碎碑掌剑”顾革裴担任门主,顾名思义,顾革裴除了承袭乃祖之“擎天二十八掌”外,更以剑术享誉武林,他同时也极擅于营运管埋;全郴州府,将近四分之一的商家都是“崇义门”所开设,其他的四分之三也大多遵奉崇义门的旗号,还逐渐的扩充到衡州府,掌控了湖广南端郴州、永州这一带的各种生计。   不过街州毕竟属于“衡山派”的范围,为避免两派交恶,崇义门会定期送诸般礼物给衡山派,衡山派也大都会派人回拜,两方交情还算不薄。   简单来说,湘境内衡州以南的小半个盆地中,崇义门等于是土皇帝,还好崇义门一向急公好义,不但使这个区域的人民不至受小股盗匪之害,过界的江湖好汉更是相戒不在此地惹事,也使得来到这里的父母官轻松许多,所以在崇义门经济来源的大本营郴州城周,民众的子弟除了读书求取功名之外,就是以加入崇义门为荣。   田大柱就是一个这样的农家,家中仅有薄田数分,偏偏生了四个儿子,算来算去除了长子之外,其他的孩子还是进崇义门混囗饭吃划算,而二儿子田夏、三儿子田秋还都争气的进入了崇义门,分别在宁州的布庄以及铁铺工作了五年,每逢过年过节还会带些礼物回来孝敬两老。   今年家中最小的么弟田冬才刚满八岁,正逢崇义门五年一度的招募人才,年初二,大家正为了这件事情在讨论着,大哥田春依然持反对意见,正摇头对父亲道:“二弟、三弟他们两个攒的钱尽够花了,何必把小冬也送去?”   “话不是这么说。”父亲田大柱有些迟疑的道:“我这几日想了想,老二、老三慢慢的也要存些钱娶老婆成家立业……何况现在虽然尽够家用,但要是赶明儿大嫂有孕了,只怕慢慢的就会不够开销。”   田春想到此事,心里也觉得颇有道理,虽然并不赞成,但这件事关系到自己老婆,他也有些不好再说,只好转头望向母亲。   “冬儿还这么小……”田大柱的妻子张氏,搂着八岁的田冬道:“何必这么急,五年以后再去也不迟。”   张氏嫁给田大柱二十多年,替田大柱生了四个孩子,加上操劳农家的事务,虽然比田大柱小两岁,反而显的比田大柱还老些。   “那还不如不要去。”老二田夏意见不一样:“五年之后小弟已经十三岁,半大不小的反而容易受欺负。”   “我要去!”小家伙田冬不知天高地厚的嚷着:“我现在就要去……村西的大宝也说要去。”   “吴家?”田大柱有些意外的对妻子道:“他家不是才那一个命根子吗?”   “别听冬儿胡说。”张氏不相信小田冬的话,摇头道:“大宝也才九岁,他家又不缺什么……”   “真的。”小田冬挣开母亲的怀抱,瞪大眼睛理直气壮的道:“大宝……他爸爸说,这时候去才有机会学到功夫。”   田秋与田夏对望一眼,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田春疑惑的道:“二弟、三弟,你们总说越小去越好,就是有机会学功夫吗?”   田秋对田夏道:“二哥,还是你说吧。”   田夏在布庄见的人多,工作也较斯文,说话比较有条理。   田夏点点头,详细的说道:“大哥说的没错,崇义门每五年一次,招募七岁到十六岁的孩子,其中以十一岁为界,大的送到各店铺学技术,小的挑选之后送回狼胁岭,依资质分别授艺,谢掌柜听说还只是表现比较差的,才会十年就下山。”   谢掌柜就是数日前田春与田大柱聊到的谢家老二,他现在正是老三田秋的顶头上司。   “原来如此……”田春疑惑的道:“那就是说,这样才有机会出人头地了?”   “也没这么容易……”田秋挥了挥手道:“掌柜的说,每次只会选出二十来个,到了山上还有一次筛选,要是不合格,说不定会被送下山。”   田秋手上处处是火花喷溅的小伤疤,看来铁铺的工作也不算轻松。   田大柱见状对田春道:“阿春,你觉得呢?”   田春有些迟疑的道:“这样……不然就试试吧,爹,这次要是不录取,我看五年后也别去了。”   “也好……”田大柱道:“要真是这样,以后老二或老三有一天自立门户,小弟也可以去帮忙。”   “哪有这么快?”田夏一笑道:“爹,您当我们攒了多少钱?”   “慢慢来嘛。”田大柱有些得意的道:“这几分地还不是你爹一点点的省下来的?”   小家伙田冬见大人们商议已定,高兴的跃起道:“好耶!我去跟大宝说……”人已经向外冲了出去。   屋中的众人望着雀跃的田冬,都忍不住摇头,田夏微笑道:“爹、大哥,初五在郴州府城初选,明儿就得出发了……我和三弟就提前一天走,顺路陪小弟去吧,您和大哥这一趟就不用去了……”   姑不论屋中之人如何商量,小田冬急急忙忙的往村西跑,到了一户人家外扯开了喉咙便叫:“大宝!大宝!”还引起了一阵狗叫。   片刻后,门呀的一声打开,一个比田冬还高上些儿,满脸精明模样的半大娃儿站在门前微喘着气道:“小冬……干什么啦?”看来他是急急的奔来。   “我也可以去了耶……”田冬开心的跳着道:“我也要去参加崇义门。”   “那只是初试而已啦。”这个小孩正经八百的道:“小冬,到了耒阳可不能叫我大宝,要叫我吴方保。”   “吴方保?”田冬疑惑的道:“那是什么?”   “那是我的名字啦。”浑名大宝的吴方保忍不住跳脚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毕竟也才九岁,正经不了多久。   “吴方保就吴方保嘛。”田冬有样学样的道:“那你也要叫我田冬……不能叫小冬。”   “好,一言为定。”吴方保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道。   “一言为定。”田冬在寒风中露出红扑扑的微笑,一跃一跃的柱家中奔回。   六日后,天色还刚蒙蒙亮,在冬末的寒风怒号下,一队数十人的骡马队,缓缓的往南向的大道前进,队伍前排是一个面色严肃的老者,他正是崇义门“武律堂”副堂主“剑出无回”戚满断,现在正骑在一匹个头不大的川马上,缓缓的前进。   更前方十余丈,二十个小小的身影正背着不小的包袱,一个个精神抖擞、兴高采烈,但又不敢喧哗的往南行大道迈开大步,八岁的田冬排在第十六位,九岁的吴方保在第十位,这一趟五日的路程,必须靠他们自己的毅力与耐力完成,尤其是最后一天必须攀登上狼胁岭的路途最为艰难,这次不能像平常一般,由山前坡度较缓的登山大道上山,反而必须由侧面的山岭攀爬,不过沿路都有崇义门的人照料,随时可以弃权,崇义门也会负责将这些弃权的孩子送回家。   这时候才刚开始,这些半大娃儿并不清楚数日后的艰辛,心中只充满着兴奋,偶尔回头望望满面严肃的戚满断,又赶快转回头来,继续往前走。   其实这段路程还并不会超出孩子们体力的界线,不过辛苦是免不了的,加上晚上又是在野外歇息,难免有些孩子走到一半会忍不住想回家或休息,崇义门也不逼迫,反正无论怎么走,只要速度慢到被武律堂副总管戚满断追上,马上会被送到后方舒服的骡车中,五日后再一起送回郴州。   经过了三天的辛劳,后方的骡车中已经坐了五名受不了的小孩,而前方的队伍也不像开始这么整齐,有时会有数人逐渐的落后,在快被戚满断的马追上之前,连忙又加快了脚步往前,每一个小孩就这样忽前忽后、忽快忽慢的行走着。   田冬与吴方保毕竟是农家小孩,这三天还熬的过去,不过随着道路渐渐变成山路,田冬也是十分的难过,尤其吴方保总是走在田冬前面,田冬虽然不认输的急跟,但当田冬急追两步,吴方保立即跟着相应的加快了速度,竟彷彿他落选的标准不是后方的戚满断,而是比他小一岁的田冬。   现在的田冬只觉得两条腿又涨又痛,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抹去因为委屈而泛出的泪,田冬不明白为什么吴方保一直不让自己追上,在三扁担村中,两人交情虽然不算顶好,但也是一起玩大,这一次三扁担村两人同时入选,田冬本来还十分高兴,没想到一开始走,吴方保就似乎不大愿意等自己,而彼此之间又不许谈话,田冬只觉得忽然间似乎不认识吴方保了。   田冬想到这里,抬头望了望天色,眼看太阳渐渐的往西方落下,想起昨日就是这个时间休息的,田冬身心里的疲惫又一起涌了上来,昨天才磨破的水泡似乎又滚进了沙子,每一步都是一次刺痛,不知道今天要走到什么时候?   这三天,每一天行走的时间都增长了一些,从第一天的申时中休息,到昨日的酉初,一日比一日晚,后方的戚满断也一天比一天快上一些,使得每一天都比前一日多走了数里,所以田冬知道今日八成又会再晚一些,只是不知道会再晚多久。   从第二日起,田冬遇到快受不了的时候,就逼自己想别的事情,其中想到次数最多的就是出发前一日武训堂副堂主戚满断说的话:“你们将有机会修练上乘武学,但这是一条艰辛的路,只有走完全程的才有资格接受训练。”   田冬虽然还不大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不过对于“艰辛的路”四个字的意思,田冬倒是已经弄懂,这条路果然好累……   田冬正胡思乱想间,眼见远远的尘沙飞起,马蹄声也随即出现,通往狼胁岭的大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疾驰的骑士。   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都集中到了前方骑士的身上,十几位小孩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可是这时戚满断那匹垂头丧气的川马忽然小跑步了起来,这群小孩对于身后的马蹄声已经产生了直觉的畏惧,随着声音的接近,落后的七、八位小孩吃了一惊,急急半奔半走的加快脚步,免得忽然失去了资格。   田冬正是其中之一,他觉得副堂主座下马匹的鼻息声似乎已经在自己身后,正心慌意乱只想放弃的时候,忽然听到戚满断大声的道:“今天到此为止,休息!”一面仍然加速往前驰去。   田冬一阵意外,身子一软,扑通摔在地上,只想脱掉草鞋揉揉自己的脚,但是从下令休息到扎营进食完毕只有半刻钟的时问,田冬不敢怠慢,连忙到一旁还算平坦的草地胡乱的整了整地,然后在上方铺起一张小油布,再盖上简陋的单人寝具,随即迅速的盘坐在自己寝具前,一动也不动。   这时自有负责检查的几位年轻弟子过来,其中一位看了看田冬准备好的寝具,随即将一碗冷汤、一粒饭团交给田冬,立即默默的退下。   田冬狼吞虎咽的吃完,采树叶清了清木碗,将木碗恭敬的交还给刚刚那位年轻人,这才敢缓缓解开自己的草鞋,以出发前崇义门发的一些药膏涂抹,一面弄,一面偷偷注意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戚满断还在前方约两里处与刚刚那位疾驰来的骑十谈话,那名骑士对戚满断似乎十分恭敬,不过交谈的过程两人却似乎颇有争执,田冬远远望了片刻,腿部的酸麻忽然又涌了上来,连忙伸直双腿,强忍着酸痛钻入寝具中休息。   一躺入寝具中,一股闷臭味立即冒了出来,这数日一直没有沐浴更衣,每天的汗臭都累积在这一席寝具上,田冬知道等一下就会习惯,不以为异的先用嘴巴呼吸一阵子,不久倦意袭上,田冬便逐渐的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一连串的马蹄声又迅速的传来,田冬朦朦胧胧的惊醒,还在半醒半睡之间,却见一批三十来人驰到跟前,领头的轻轻一声呼啸,原来的骡马车队居然开始向前移动,田冬吓了一跳,不是该才刚休息吗,怎么又要开始动身了?连忙急急的坐起,钻出了寝具。   同时爬出来的还有数人,与田冬一般紧张的收拾起东西,这时田冬身后忽然传来戚满断威严的声音:“没你们的事,继续睡。”   田冬回头一望,戚满断森寒的目光在黑夜中闪闪发亮,正瞪着众人,连忙二话不说的又钻回了寝具,心中糊涂不了多久,又沉沉的睡着了。   次日天尚未明,众人已经被叫醒,想到还有两天,尚未恢复的腰腿酸痛已经开始折磨着这些娃儿,田冬虽然只想再睡下去,却见一旁的吴方保已经一咕噜的爬起,于是他也不甘示弱的跟着挣出寝具,一面收拾一面四面张望,却发现骡车居然只剩一辆,除了戚满断之外,所有的人都变了,本来只有戚满断年约五十上下,其他的几乎都是二十出头、服装各异的年轻人,现在却大都是三、四十岁、一身劲装的青壮年人,身上还背刀挂剑的好不显眼。   田冬看的目瞪囗呆,手边的动作不由缓了起来,却见戚满断的目光正扫了过来,连忙低下头,迅速的收拾完毕,在身上背起了那个不算小的包裹。   本来进食之后就该出发,没想到戚满断忽然将众人集合,随即退了下去,小娃儿们一阵意外的时候,只见由那群人中忽然走出了一个面貌祥和,头顶微秃,嘴边留着两缕短须的微胖长者。   “我是副门主顾革袭,你们都辛苦了啊……”   微胖长者面带慈祥的微笑,望着这群娃儿道:“……我们的行程将缩短,这一天的路程将以乘马赶过去,剩下大半天的时间,你们必须攀上狼胁岭,自己要加油啊!”   小娃儿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这是不是划算,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忽听戚满断一声爆叱:“还不谢谢副门主?”   “谢谢副门主……”十几位小娃儿连忙整齐的喊了出来。   “得了……得了……”副门主顾革袭微笑道:“别吓坏了孩子……”   田冬不禁大起好感,这位顾副门主比起戚副堂主和气多了,不过他来不及多看两眼,这时后方十余位骑士已经缓缓的向众人驰来,分别弯腰将众人提起,田冬只见一位浓眉大眼、满面于思的粗豪汉子到了自己身前,蓦然一把捉往自己的腰带,自己双脚忽然间就离了地,四面的人物也同时全部矮了下去。   田冬还来不及惊叫,已经一屁股坐在大汉的身后,大汉粗声粗气的道:“小子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管。”   田冬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背上,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骑马,田冬只觉得兴奋起来,就在这时候,大汉一扯缰,座下的马“唏呖呖”的一声长鸣,猛然一扬前蹄,差点摔下田冬,田冬连忙捉往身前大汉的腰带,被骏马载着前奔。   田冬好不容易稳往身子,才能得空四面观看,只见身旁的树木、山林、道路都在迅速的倒退,其他十来匹马也都在四面奔驰,除了副门主顾革袭驰在最前面,连戚满断的瘦马也与众人一起奔驰,田冬这才知道,原来那匹马也可以跑的这么快。   片刻后,队伍不再密集,载着田冬的粗豪大汉这时与一位斯斯文文的青年并骑,粗豪大汉忽然开口道:“赭师兄,你曾出过郴州好几次,应该有听说过……对头他们有些什么人物?”   这位斯文的赭师兄背后也载着一位与田冬一起来的小娃儿,听见大汉问话,赭师兄一皱眉转头道:“伍师弟,这话别乱说……还不一定是对头。”   伍师弟轻哼一声道:“还不算对头?衡山派都已经表明了不管此事,这一次的礼也退回来不敢收……就看门主要不要拼了。”   赭师兄似乎心中烦恼,叹囗气道:“伍师弟,你不知道……对方高手虽然不一定比我们多,不过人多势众……”   伍师弟一瞪眼道:“我们人也不少啊,天字辈、革字辈不算,我们鼎字辈就有二十人,要是记名弟子也算进去,也有近百位好手。”   赭师兄望了望前方的顾副门主、戚副堂主两人的背影之后,才低声道:“抱犊冈奉天寨寨主‘追魂剑’古英寒,是北境鼎鼎大名的好手,四旗旗主与副旗主都有不凡的功夫,手下更有数千喽啰……这次大师兄得罪了古英寒的儿子,这件事只怕没这么容易结束。”   “说来也奇怪……”伍师弟疑惑的道:“当初既然约期半年,现在也还有三个多月,怎么忽然传来警讯?”   “想必是对方先派来探查虚实的人物。”赭师兄沉吟着道:“到时候再一举入侵……”   “反正按规矩还要三个多月之后他们才能来拜山。”伍师弟不当一回事的道:“我们到时候把他们赶回山东,让奉天寨从此也不敢南下。”   赭师兄摇摇头,沉默下来没再接话,伍师弟感到没趣,也往了嘴,挥手奋力一鞭击下,座下骏马陡然一惊,立即加快了奔驰的速度,一下子冲到了前头。   坐在后方的田冬,听的心中迷迷糊糊。看来崇义门有了麻烦,和什么抱犊冈奉天寨有关,大概因为这样才忽然改变了行程,至于什么是喽啰,田冬可是有听没有懂。   马行奇疾,还不到中午,顾革袭领队的一群人已经到了狼胁岭的入山口,顾革袭缓缓减慢了速度,再一转马头,往右方转入一条岔道,除了那辆马车之外,其他的十余骑排成一列,跟着缓缓的驰入这条羊肠小径。   驰入不到一刻钟,跟前已经没路,顾革袭一跃下马,众人跟着纷纷落地,田冬等人自然是由这些青年汉子抱下,田冬乘马数个时辰,只觉浑身发热,一面奔过去前方集合,一面解开了领囗的钮扣,抹了抹额上的汗水。   副门主顾革袭在众人之前和声道:“娃儿们,从这里往上攀,可以到达崇义门的大门,第一段路是竹林,再来是岩壁,最后是一道短短的山崖,能攀上的才有资格被收录为徒,要是日落前无法攀上,虽然不能正式收录,但要是表现良好,还是会被收为记名弟子。”   田冬自然不明白什么是“记名弟子”,只知道反正要攀上去就是了,抬头一望,跟前一道斜斜的山坡,一根根的碗囗粗的长竹分布其中,看来这片竹林也不见得多难爬,田冬望望吴方保,才刚想这一次可不能输给他了,没想到吴方保正好回头望着自己,两人目光一触,吴方保便即转回头去。田冬一嘟嘴,心里更是气闷。   这时顾革袭点点头道:“开始吧,这些师叔们会在后面帮忙。”   田冬回头望望身后那些青年人,原来这些叫做师叔,大概就是刚刚说的鼎字辈,不知道自己要是上去了是什么辈分?这一胡思乱想,才发现每个人都已经开始向上爬,田冬连忙转回头急奔,自己可不能一开始就落后了。   竹林范围极宽,十五名娃儿一进入林中便各走各路,田冬知道身后随着一位瘦瘦高高的师叔,也不是刚刚那两位,这人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吭,只是跟在自己的身后,田冬不敢说话,奋力的提起脚步,向前俯着身子,一步步地往山上迈进。   这片竹林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越走腿却是越艰辛,慢慢的田冬必须用手拉着竹干移动,以减轻双足的负担,这样撑过了半个时辰,田冬实在喘不过气来,只好随便倚着某根长竹,急急的喘上两口气。   田冬回头偷望一眼那位师叔,虽然地面倾斜的极为厉害,这位师叔居然仍是总稳稳的直立着、连汗都不流,与那些竹子一样指向天空,正在自己下方数丈处冷冷的望着自己。   田冬看到师叔的目光心中一惊,又听到前方不断的传来声息,一定是还有人爬的比自己快,没敢继续休息,急急忙忙的再往上走,随着坡度越来越陡,田冬的力气也越来越是不足,为避免滚下山去,田冬终于只能伏下半爬半行,还好冬衣总算够厚,不然膝肘之处首先就会磨破。   终于隐隐见到林外的阳光,田冬却只觉得这最后数十丈越来越难走,地面的石头逐渐增多,竹林也越来越稀,田冬越来越不能倚靠竹子往前移动,这最后的数十丈可以算是一寸寸的捱过去。   好不容易才爬出竹林,只见跟前一阵开阔,前方是一大面的岩石,不远处已经有了四、五个小小的身影,正缓缓的向上攀去,每个人身后也都跟着一个服饰打扮相同的师叔。   田冬肯先望见了那位带自己来的伍师叔,那人凶霸霸的,不过骑起马来忽快忽慢的倒是颇为有趣,田冬见到他正回头看着自己,正想低下头来的时候,却见那位伍师叔忽然向自己眨了眨右眼,咧开嘴笑了笑,随即回过头望着自己身前的童子。   田冬赫然发现那人正是吴方保,居然已经比自己快上了数丈?当下不敢迟疑,连忙往前方的岩壁攀去。   这片岩壁是一片片层层叠叠的铁灰色岩片,有些地方出力稍大一些就会碎散,沿路当然也有许多的碎石,有的部分还十分锋利,爬不到一个时辰,田冬的两手就被割破了数道,膝肘的棉布也已经破裂,同样划开了几道伤口,虽然都不是大伤,不过碎石砂土混着汗水渗入其中,也是十分疼痛;不过见到距离吴方保越来越远,转念又想到家人的嘱咐,只能心里一面委屈的想哭,一面咬牙往上面爬。   出门之前,田冬的二哥田夏、三哥田秋已经警告过田冬,一路上会十分辛苦,要是受不了的话,一辈子也不能入崇义门,到这个时候,田冬早就管不了入不入崇义门,只是吴方保一直在自己前面,这口气堵着难过,非追上他不可。   可是吴方保毕竟比田冬长了一岁,回头望望田冬就又加速上攀,田冬虽拼命急赶,仍追不上吴方保,但是却全身越来越疲乏,眼看太阳逐渐西沉,吴方保已经攀到岩壁末端,那里是一处陡直的断崖,高有二十余丈,只从崖上垂下了七、八条打着一个个结的粗大麻绳,吴方保现在正攀上其中一条,缓缓的往上爬。   田冬终于有些丧气,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吴方保,忽然间手肘膝的疼痛同时涌上来,浑身乏力,手一颤,猛的往下滑动,田冬吓的心几乎要跳出囗腔,连忙平趴在崖面,想要稳柱身子。   正紧张的时候,右手恰好捉到一个石角,一扯之间才稳下身子,还好只滑下了数尺,田冬缓缓的回头望了望,见到身后的师叔正弯腰蹲身摆出了接人的姿势,见到自己停止滑动,才慢慢的站直身躯。   田冬又感激、又惭愧,想到自己要是真的滑下去,连记名弟子的资格都没有了,于是喘息片刻,又慢慢的向前移动,往一条没人攀爬的麻绳爬去。   好不容易到达麻绳,太阳已经向西方落下,只剩不到半个时辰就会隐没,这时吴定保已经攀上了崖顶,正回头往下望,田冬爬到麻绳底部的时候恰好见到吴定保,只见吴定保举起手臂,握着拳头挥了两挥,似乎是在叫自己加油,田冬一阵意外,心中却又一阵温暖,连忙捉往麻绳,往上攀爬。   可是田冬刚刚已经耗去了太多的体力,现在几乎连筝也攀不上去,而且也不可能追上吴定保,所以当田冬先好不容易攀上了一个绳结,在两腿紧紧夹住之后,马上觉得浑身酸软,完全没有办法再移动,回头一望,岩壁上还有数个童子正趴着动弹不得,看来是已经失去了力气。   田冬不禁有些宽慰,自己还不算是最差的,转头又看到那位冷冷的师叔,田冬思忖片刻,终于决定继续向上爬,虽然在太阳下山之前自己绝对无法爬到,可是停着不动岂不是让人看不起?田冬往上伸手,缓缓的弯曲了身躯,沿着麻绳移动,但是这时田冬的双手已经捉不紧麻绳,更别提把自己拉上去。   直耗了片刻,田冬只觉身子一轻,腰间一紧,自己忽然迅速的往上升,田冬回头一看,却是那位冷冷的师叔左手抱着自己,只以右手和双腿迅速无比的向上攀爬,田冬同时注意到太阳已经落到了西方的山岭之后,原来自己终于还是没能完成这段路程,想起这数日来的辛苦终于结束,一种不知是喜是愁的情绪涌上,小田冬的眼泪终于莫名其妙的流了出来。   转眼到了崖巅,跟前只有五名小童盘坐在一旁休息,一位身着青色薄袍、面目严肃、端重沉凝的五十余岁老者站在当中,副门主顾革袭正站在他的身旁,两人身旁还站了数人,正一起等着那些青年师叔一个个将其他较慢的童子送上山来。   过了片刻,众人终于到齐,先到的五位小童也站起身来,副门主顾革袭首先开囗道:“娃儿们注意了,这位就是门主,跪下参见。”   “参见门主……”连田冬在内的这群小童连忙下跪磕头,一面拉着长长的童音喊着。   门主顾革裴点点头开口道:“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经确定成为崇义门第五代万字辈第子,其他人由武训堂堂主安排……卢师叔。”   一位七、八十岁,身形微呈佝偻,但是眼中却是神光隐隐、精神矍铄的老人缓步而出,对着顾革裴一个拱手,面无表情的道:“门主。”   “这些孩子还请师叔妥为训练。”顾革裴恭敬的道。   “门主请放心。”武训堂堂主微微躬身道。   顾革裴点点头,对着众人又道:“这是本门最后一批万字辈弟子,虽然三个月后可能会有外敌来犯,但是前三个月最为重要,所以这段时间武训堂弟子暂时专心照顾这批新来的弟子,这段时间的防御工作,我会请蹻勇堂堂主方师叔负责。”   武训堂堂主是顾革裴的师叔——“铁面无私”卢天安,他再加上蹻勇堂堂主“碧玉剑”   方天殿,两人便是崇义门硕果仅存的两位天字辈弟子,也是现在崇义门中,曾受过祖师“擎天掌”顾连山亲身教导的唯一两位。   在五、六人应是的时候,顾革裴挥了挥手,转身与副门主等人向后走去。   顾革裴离开后,卢天安森寒的目光冷然一扫,吓的这些小娃儿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只听他缓缓的道:“除了这五位正式收录之外,田冬、苏启明,你们两人考核百日,待百日筑基之后,才决定收不收,到达石壁的六人属于记名弟子,没办法到达石壁的两人……连那五位半途而废的一起送回家,这件事就请副堂主办理。”   田冬望望与自己一同应声的苏启明,他是当时也挂在绳索不上不下的另一人,难怪与自己同样变成备取。   等副堂主戚满断闻命领着那最后的两人先退下,卢天安这才道:“绍鼎彦,毕鼎凡,你们分别带他们去洗漱,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日卯初再带他们拜见祖师。”   两位壮年大汉踏步而出,同时躬身应是,将这十几位小童分成两批,分别往不同的地方带开,田冬、苏启明两人与那六名记名弟子一组,八人随着一个面容严肃的汉子往侧面绕进,一直往后方的房舍走去。   八人绕了好一阵子,才被带到最后的房舍,安顿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通铺中,旁边不远就是柴房、厨房,以及一些小厮、仆役居往的地方,精疲力竭的八人先洗了个澡,将数日的泥垢除去,再喝了一顿饱饱的热汤,这时也没人有精神说话,全部倒头便睡,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02   第二章 两小无猜     一开始数日,崇义门先将基本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周身穴道方位等武学基本原则要十三人囫囵吞枣的背熟,并传授了崇义门入门养气的基本功夫,让众人早晚习练,期以百日,先将基本的内息培养起来,等他们能够分别由气海前后分行任、督、冲三脉,直到小有成就之后,才会传授真正崇义门的内功——“炎阳劲”,而田冬与苏启明两人是否会正式收录,也就是决定于两人这百日的成就。   三个月中,八人清晨与原先已录取的吴方保等五人一起静坐,再在武训堂的静室中接受绍鼎彦,毕鼎凡两位师叔的指导,说明有关各项经脉的道理。   午后,吴方保等人开始接受基本武技——“崇义十六打”的传授,而田冬等人必须到后院处理各项杂务,到了日落前再一起静坐修练一个时辰。而后晚间吴方保等人会开始学习所谓的“狼胁剑法”,田冬等人却必须去学习读书算数,已备日后派出掌管生意所需。   随着天时渐暖、冬去春来,众人起床的时间随之提早,静坐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个人多多少少开始有些领悟。   这一日清晨,十三人依然聚集在武训堂的静室中修练,修练过后钟声轻鸣,众人自然而然的开始收功,并缓缓的搓揉发麻的手脚,然后起身肃立,等待师叔的指导。   没想到这时门一开,居然是堂主卢天安走了进来,两位师叔则跟在身后。   众人连忙跪下请磕头道:“向卢堂主请安。”   虽然以辈分来说该称呼“太师叔祖”,不过一方面众人尚未正式入门,另一方面崇义门中一向是以职务称呼,除了门主为了尊敬两老才称师叔,其他人都是以卢堂主、方堂主称呼两位天字辈老者。   见到卢天安忽然出现,众人的心中都十分忐忑,这三个月来卢天安很少到场,今日忽然出现必有要事,莫非是验收的口子到了?   只见卢天安坐下之后点点头,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坐。”   众人才抬头盘坐,一个个紧张的望着前方,两住师叔也在卢天安的两旁坐下。   黝黑壮实的是绍鼎彦师叔,满面严肃的的是毕鼎凡师叔,这几个月这些小娃子挨够了两人的板子,算是怕透了两人。   卢天安清了清嗓子,缓缓的道:“你们现在都知道了,本门辈分以‘连天革鼎、万里崇义’八字排列,现在的门主是第三代革字辈,教导你们的是用字辈的师叔,日后正式收录的人,名字中间要加‘万’字,比如吴方保以后就叫吴万保,要是两个字的……比如许明,以后就叫许万明,了解了吗?”   “了解。”小娃子们齐声回答,果然是要验收了,这下子还不是又高兴又紧张?   其中最紧张的当属田冬与苏启明两人,两人身分不明,还有机会成为正式收录弟子,这三个月自然不敢懈怠,只不过修练功夫的时间实在较少,毕竟不如那五人,难免有些担心。   而两人中的苏启明似乎又比田冬还要着紧这件事情,正紧张的微微发抖,田冬倒是还好,他虽然心里也有期望,不过现在能够成为记名弟子,其实已经十分了不起,回到家中爹娘也会十分满意,就是输给了吴方保有点不甘愿。   卢天安望了众人,忽然对着其中一人道:“李国定,你背一背督脉诸穴。”   李国定是那五人之一,听到卢天安指明自己回答,连忙起身道:“启禀堂主,由上而下,百会、后顶、强间、脑户、风府、哑门………”随即一连串背了二十来个主要穴道。   卢天安点点头,转过头道:“丁戴,说说奇经八脉是哪八脉?”   丁戴也是五人之一,紧跟着站起,有些口吃的道:“启禀堂主,任、督……冲……冲…   …阳维……创阴维、阳蹻、阴蹻……还有带脉。”   丁戴只要一紧张就口吃,不过却是颇聪明,两住师叔教的口诀往往是他第一个背熟。   卢天安想来早知丁戴有这个毛病,脸上毫无表情的点点头,对田冬道:“田冬,十二正经的连接往复,你能不能粗略的说一说?”   田冬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大题目,瞠目结舌紧张的站起,思索片刻才依照两位师叔的传授断断续续的道:“手太阴肺胫……起于‘中焦’,一直到……拇指端‘少商穴’,但在腕后有一支脉,通向食指‘商阳穴’,再……再接手阳明大肠经………”   直说了半刻钟,才说到:“……最后由‘三毛’接足劂阴肝脉,而后至任脉‘百会穴’为止,但……但有一支脉重返‘中焦’,再接上手太阴肺经……到这里……到这里十二正经就环成一周。”   说完田冬心中十分忐忑,虽然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等相关知识众人已经倒背如流,但是这种题目这么大,自己到底有没有一不小心说错可不一定,就算这几个月田冬已经逐渐放弃成为正式弟子,但要是说错了等一下挨板子,那可不大划算。   而卢天安不愧是武训堂堂主,无论回答的是对是错,深沉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表情,只见他面色不变的望向其他人,继续提出不同的题目,直到众人分别回答了一次以上的问题,卢天安这才道:“你们都很用心……虽然这些知识已经了解清楚,但还是要看实际上的体用,这些日子只是让你们打好基础,产生了基本内息之后自由循脉而行,才会开始传授‘炎阳劲’,明白较有威力的运行、发劲之法,但是……”   卢天安面色一凝道:“……你们要注意,‘炎阳劲’虽然只是崇义门的基本内功,但是除非师门同意,绝不可擅自传授他人,否则必定严惩!听到了没有?”   在众人齐声应答之下,卢天安满意的道:“再过十日,我们就会开始传授炎阳劲,到时候已经体会到体内任、督、冲三脉位置的人,才能开始学习;好了,你们分别说说自己现在气脉道行到什么程度了……吴方保!”   田冬与吴方保两人并没有居住在一起,所以几日几乎没机会说话,总到卢天安问起吴方保,毕竟两人同样来自宁州府城郊的三扁担村,田冬自然好奇的仔细聆听。   只见吴方保站起,井井有条的回答道:“启禀堂主,弟子的气血已经能沿任、督、冲三脉巡行,阳蹻、阴蹻、阳维、阴维也略有体会……只有带脉还不大明显。”   田冬听了煞是羡慕,吴方保果然比自己厉害,自己身体里面热热、痒痒的东西虽然也已经找到任、督、冲三脉的位置,算是合于修练炎阳劲的资格,但是八脉中的其他五脉除了背的滚瓜烂熟之外,根本没有知觉,吴方保却能找到七脉,真是不容。   “李国定,你呢?”卢天安接着问。   “启禀堂主,弟子和吴方保差不多。”李国定起立回答道:“带脉比较……”   卢天安一个一个问,田冬才知道,原来那五人的进度都差不多,八脉中大概都体会了六、七脉,而往在一起的八人却与自己一样,最多勉强弄清楚三脉,还有人找不到冲脉的。田冬心里不禁有些难过,看来这样区分果然大有道理,那五人的能力确实比较好,田冬对于成为正式弟子的念头又淡了些。   卢天安问完之后,站起身来道:“经脉之道你们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以后早上的时间,你们五人回房静修。”   卢天安跟着指着田冬等八人道:“而你们静坐过后就开始学‘崇义十六打’。”   田冬等人开心的要命,每天早上先静坐半天,然后听两位师叔说明经脉之道直到中午,早就闷的要命,现在能打打跳跳岂不是一大乐事?刚刚不如人的心情一下子又抛到九霄云外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卢天安又说了几句话,随即离去,众人各自返屋,田冬等人住的离厨房近,所以时间一到都是自己到厨房进食,虽然不敢喧哗,但大家都是八、九岁的小孩,自然都是蹦蹦跳跳的往后院走。   这三个月来,跟田冬比较熟的反而不是苏启明,一开始其他人自觉比两人低了一级,也不大敢和两人玩在一起,不过田冬是小孩子心性,久而久之也与大家熟络起来,反倒是苏启明只肯与田冬说话,不大理会其他人,后来苏启明与大家越来越是疏远,似乎有些孤僻,弄到最后连田冬也爱理不理:不过田冬也不理会这许多,有机会就与其他人聊个不停。   这时田冬正对着身旁一个生着朝天鼻的小孩道:“牛艾明,他们真的很厉害喔……怎么都弄清楚了六脉、七脉。”   牛艾明个性随和,别人得罪了他也是嘻嘻哈哈的,算是八人中人缘最好的。   “对呀。”只见牛艾明咧嘴道:“不过反正我们只要任、督、冲找到就可以学了嘛……   没关系。”   走在前面的苏启明忽然哼了一声道:“一定是因为下午和晚上学的东西不一样,不然他们哪会都这么厉害?”   其他七人望望苏启明,看他也不像在和谁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口,过了一下子,田冬才道:“这也有可能……”   苏启明又哼了一声,快走两步往前跑去,田冬一愣,后半截话只好吞回肚子里。   “怎么办……”眉头总是皱在一起的陈大有忽然焦急的道:“我还找不到冲脉……”他的个住较为紧张,静坐时往往定不下心来,进度算是最慢的。   牛艾明推了陈大有一把,故意板起脸道:“没关系,你就是太紧张了,嗯……气之运行当自然而作,绵绵密密,不可刻意……”   众人已经忍不往笑了出来,牛艾明学的是毕师叔一脸严肃的样子,还真是似模似样。毕鼎凡总是板着一张脸,几个娃儿在他面前都是乖乖的动也不动,但是在身后却常常故意学他说话,总是会引来笑声。   田冬笑到一半,忽然发现已经走到内室后侧的花园边,连忙推了推牛艾明道:“到后院了,小心挨骂。”   众人连忙忍住笑声,安静了下来,这里过去不远就是门主一家的居所,要是被人听到了,少不了一顿好打。   众人正想快快的走过,怎知走到园子尽头,忽然由山石后传来笑语声,这是谁这么大胆?众人好奇的垫起脚,由围着园子的矮灌木上张望,却见到一个穿着鹅黄色的春装短袄的小女孩,年仅五、六岁,有张粉妆玉琢般红扑扑的面颊,正笑嘻嘻的在园中一片如茵的绿草上追着一只小兔,一个三十出头的美丽少妇与两位仆妇正在她身后微笑观看。   见到探头探脑的田冬等人,少妇微笑道:“你们是新来的弟子吧?过来说话。”   只要遇到人都是长辈,田冬等七人连忙回答:“是的,弟子们才来三个月不到。”   众人一面由一旁的灌木间穿入,牛艾明还加上一句:“您……不知您如何称呼?”   “你们拜师了吗?”少妇见众人摇摇头回答,于是微笑道:“那就先叫我顾夫人,要是拜了师,就应该叫我师娘了。”   此人正是少门主顾鼎祥之妻吴玉柔,出身于川鄂一代武学世家。   牛艾明有些迟疑,瞥一眼身旁的田冬道:“顾夫人……除了田冬之外,我们只是记名弟子。”他们不知道记名弟子需不需要叫师娘。   田冬见牛艾明这么说,他可不愿与众不同,于是摇摇头道:“我……我是后备的。”   田冬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将平日众人间玩笑的说法搬了出来。   见田冬这么回答,吴玉柔眉头一皱,似乎不知该如何接话,不过这时小女孩自然注意到这群人,好奇的睁大双眼望着众人,也忘了追小白兔,正转头向吴玉柔奔来,抱着她娘腻了好一下,又偷眼望着众人,吴玉柔才继续和声道:“嗯……你们今天回来的比较早。”   今天确实比平常早了两刻钟,因为今天主要是卢天安来问问题,没再叙述各经脉的道理,才会有机会提早休息。   但是少妇一问,众人除了点点头之外却不知道该由谁回话,田冬见没人说话,而少妇目光却望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道:“顾……启禀顾夫人,刚刚是卢堂主来查问,所以比较早结束。”   少妇摇摇头没再说话,正要让众人散去,小女孩忽然往前两步,一脸期盼的道:“陪我玩……你们陪我玩好不好?”   田冬是家中么子,从来没有弟弟妹妹,见这个小女孩绑着两根辫子,上面绑着两颗红色的珠子,晃呀晃的十分可爱,正天真的对着自己说话,于是故作正经的道:“小妹妹,我们要练功夫,不能玩。”   “下午才要练功夫。”小女孩嘟起嘴道:“还没有到啊。”   看来这个小女孩也已经开始练功夫了,只不过她是下午练,与众人有些不同。   “下午我们要劈柴、除草、打扫后院,哪里有时间练功夫?”田冬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小妹妹,挺起胸膛,得意的自吹自擂,浑没想到这是仆人的贱役。   小女孩自然也不知道,目光中露出佩服之色道:“哇……那是什么?”   “那……那是一些工作。”田冬也不大清楚如何定义,想了想道:“是我们应该作的事情。”   吴玉柔本没理会两人的对答,但她似乎忽然想到什么,打断两人的话道:“田冬,你先留下来,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了。”   田冬一惊,顾不得刚刚的得意,疑惑的望向吴玉柔,吴玉柔接着温和的道:“你中午在这里吃饭,我有话要问你。”   田冬还没会过意来,小女娃已经开心的叫了起来:“好耶……你陪我一起吃。”   牛艾明等人见状只好道:“顾夫人,那……我们先走了。”   六人缓缓转身离开,田冬望着离开的六人,只见他们一面走一面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心里不禁有些害怕,这些日子,谁被叫出来就是一顿好打,最少也是训话,众人已经直觉的害怕起这种事情,虽然这位顾夫人面色和善,不过说不定这件事会被武训堂的师叔知道,到时候可能又要挨训了。   吴玉柔招招手对田冬和小女孩道:“田冬,如儿,进来了。”   田冬正硬着头皮迈步,却听到小女孩如儿摇摇头不依的道:“娘,还没到午正,我和他也还没开始玩……”   “如儿乖。”吴玉柔微笑道:“你听话,下午让田哥哥陪你练功好不好?”   “真的?”如儿开心的道:“不是我一个人练了?”   田冬却听了十分意外,那自己下午的工作怎么办?   “你要是不听话就算了。”吴玉柔故意一正脸孔道:“进不进去?”   如儿牵起田冬的手,开心的道:“进来、进来……”   田冬这时也没办法拒绝,加上也是小孩心性,于是也开心的随如儿一起往内奔,吴玉柔在后面望着两人,脸上露出微笑,缓缓的往内移步。   下午,如儿换上劲装,与田冬乖乖的站在一处宅中的小院,这个小院四面是墙,除了一旁有个小型的兵器架,上面稀疏的插着几把刀、剑,其他就是一片砂石,什么东西也没有,看来是内院练武的地方。   如儿母亲吴玉柔也换上了劲装,正站在两人身前,这时她笑容一收,对如儿缓声道:“如儿,昨天教你的最后三招,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   如儿一面回答,一面比画了起来,只见她挥拳踢腿,左挡右击,很快的比出了三招,虽然年小力弱,但也是颇为好看,田冬不由得十分羡慕。   没想到吴玉柔却面色一沉,瞪着如儿道:“我跟你说过几遍?快捷固然要注意,但是还没完全熟练之前必须先缓缓的练习,不然以后积习难改,每一招一式都是好大的破绽,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如儿头一低、身子微缩,眼框红了起来,田冬也是吓了一跳,自见面到刚刚中餐进食,吴玉柔一直都是十分和蔼可亲,就算如儿有调皮之处,她斥责中也还带着温柔,现在却是声色俱厉,与之前完全不同。   吴玉柔接着道:“这套‘汤池拳法’虽然只有简单的二十四招,但是其中精微奥妙之处却是越练越有体会,要是熟练了,就算是攻敌不易,也能防身有余,你虽然已经学完了,但是实际施出来有用的不到五招,刚好田冬也在,我好好的从头演一遍,你们要仔细的记往了。”   田冬连忙大声道:“是。”   哪知如儿没有这种习惯,虽然才刚红了眼眶,这时忽然听见田冬大喊,先是一愕,随即忍不往噗嗤的笑了出来,连忙掩往了嘴,偷眼望着自己母亲,深怕又被骂一顿。   果然吴玉柔面色微沉的道:“如儿,传授武艺的时候我们就是师徒,不是母女,你要学学田冬,知不知道?”   如儿只好委屈的点点头,还是喊不出那一声“是”来。   吴玉柔面露不豫,摇摇头叹口气,一面缓缓的将二十四招“汤池拳法”比了一遍,只见吴玉柔并未翻高伏低,左右腾跃,只是缓缓的挥动着拳脚,田冬虽然用心的记忆,但是自然看不出一点奥妙,只好硬生生的死记着。   如儿却不是第一次看了,只见她望望母亲又偷眼望望田冬,见田冬如此专心,又不禁颇觉有趣。   过了片刻,吴玉柔已经收式,对着两人道:“如儿,你先试一遍。”   如儿点点头,缓缓的重新比画了一遍,田冬又看了一次,一面跟着比画,也算是记得了四、五成,只见吴玉柔对如儿道:“你总是不信我说的话……田冬,既然你从未学过功夫,你就出手攻击如儿,看看如儿挡不挡的住。”   田冬一怔,如儿这么粉粉嫩嫩的,岂不是打坏了?反而如儿却是高兴的一比架式道:“好啊,田冬你出手吧。”   田冬望望吴玉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出手,吴玉柔和声道:“你不会没打过架吧?”   “当然有。”田冬有被轻视的感觉,连忙点头回答。   “那就当作打架吧,随便你怎么出手。”吴玉柔又道。   田冬只觉得莫名其妙,原来所谓的陪如儿练功夫,却是出手打她,这个差事可不容易作,田冬向前两步,轻轻伸出手往如儿左肩推去,哪知如儿侧身一让,田冬一这一下就推了个空,如儿顺手一击,田冬左颊正中一拳,眼一花,蹬、蹬退了两步,脸上已经有些淤青,原来如儿四岁便开始筑基,现在的拳力已是不小。   田冬正又惊又怒的时候,却听到如儿拍着手道:“我打到了,我打到了。”看来她还是第一次打到人。   吴玉柔的声音也传来:“田冬,如儿已经学了一年功夫,你要是留手可是自找倒楣。”   田冬望向如儿,却见她又摆好式子,嘻嘻笑着道:“再来。”   田冬这下可不客气了,但毕竟还是不敢直接对着如儿的脸出手,于是一挥手就往如儿的摆在胸前的手打去,只见如儿顺势一迎,似乎准备挡住田冬的手,田冬可不相信如儿的力气会比自己大,当即硬生生的撞过去,却在与如儿接触的一瞬间,如儿一变式,顺着田冬的力道一引,使田冬身子一个不稳,往前跌上两步,田冬心知不妙,连忙步伐一张,顺手左右乱挥,就在这一瞬间,田冬左胁被击中一拳,这一下可是痛入骨髓,田冬龇牙裂嘴的猛揉左胁,向后退开两步。   没想到如儿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田冬抬头一望,却见她脸上红红的一个印子,原来田冬刚刚双手乱挥,在无意中打到如儿的左脸,如儿哪里挨过打,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田冬一面想是不是应该道歉,一面又觉得自己挨的才重,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吴玉柔忽然斥了一声:“如儿,哭什么!好没规矩。”   田冬一听就心软,连忙道:“顾夫人,是我不小心……”   “不关你的事。”吴玉柔道:“动手过招本就如此,如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中?”   如儿呜呜咽咽的摇头,吴玉柔才道:“刚刚以‘顺流而下’这一招回应本来是没错的,但是你出手之后,却忘了左手必须抬高半尺,这一招只施了一半,自然非挨揍不可。”   吴玉柔转头道:“田冬,再来一次好吗?”   田冬一呆,自己左胁还痛着呢,怎么再来一次?可是又不敢不遵,只好望向如儿,只见如儿怒目瞪着自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田冬望着她目光中的泪珠,有些迟疑的道:“顾夫人,还是别练了……”   “快一点啦。”如儿不服气的叫了起来:“这次一定打不到我。”   田冬只好一拳挥过去,如儿一迎之下,田冬毕竟才受过教训,这一次没有被带动了身子,而且事先一收左肘,免的又挨一下,果然如儿的拳头正向这里击来,一拳擂到田冬的左臂上,田冬微微一晃,右手跟着一推,这一下推到了如儿的左腕,如儿身子旋动,顺手一勾,田冬一下子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地上直摔。   不过田冬临危翻手乱扯却又勾往如儿,他重心既失,自然紧紧捉往如儿的小手不放,这股力道一扯,两人一下子摔成一团,这一下子摔的倒是不重,两人滚上两下,忽然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同时笑开了。   吴玉柔却也没阻止,等两人笑够起身时才道:“如儿,你自己说,刚刚哪里错了?”   如儿望着田冬又笑了一下,才喘着气道:“刚刚‘顺流而下’他已经先防往,我就不该用了……然后用‘暗渡陈仓’的时候……人家忘了勾完之后要推。”   “你终于明白了。”吴玉柔点点头道:“田冬没学过功夫,自然应该打不过你,但是你却每一次都吃了亏,这就是因为招式的根底不够扎实。”   “我知道了……娘。”如儿望望田冬,笑嘻嘻的撒娇道。   吴玉柔对田冬道:“田冬,你以后下午的杂事就不用作了,陪如儿练练功夫,既然你明天就会间始练‘崇义十六打’,恰好和如儿过招……‘汤池拳法’我虽不能传你,可是我教如儿的时候,你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   田冬除了应是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事实上,吴玉柔后来教如儿“汤池拳法”的时候却也并不避忌田冬,田冬也才慢慢了解,“汤池拳法”每招各有数式,最后一式虽是攻击,但若是没有好机会,依然会转回守势,果然是一套以防守为主的拳法。   此后,田冬早上学“崇义十六打”,下午试着跟如儿过招,如儿力气没有田冬大,但是拳中却已经隐含内力,挨到了还是会痛上许久,田冬只好打叠起精神,仔细思索“汤池拳法”的招式以免挨揍,所以田冬虽然一直没有正式修习“汤池拳法”,不过其实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除了一些体用的方法、气脉的运行还弄不清楚,对于攻击的部位自然是已经弄个明白,数日过去,如儿渐渐打不到田冬,不过她拳法中一些明显的破绽也逐渐的弥补起来。   学习这两种功夫的同时,田冬也才发现,这果然对于气脉的运行大有帮助,尤其是“崇义十六打”,师叔们更是详细的指导出招时经脉的配合,田冬等人微小的内息果然开始通行八脉,甚至十二正经也偶有所感,难怪之前那五人的进度会比众人快。   不过田冬这些日子虽然繁忙,也注意到崇义门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肃杀,看来许多的记名弟子都回到了狼胁岭,田冬与几位小朋友聊起,都猜想应该是所谓的“抱犊冈奉天寨”快来了,要不然不会这么紧张,众人自然出不上力,只是越来越不敢大声谈笑。   今天是第九日晚间,田冬与其他七人这时正在书房中读书,教书的许夫子不会武技,成天只是摇头晃脑的诗云子曰,这些日子已经让田冬等人背熟了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等基本学识,因此田冬倒是认了不少字,虽然算不上学问,不过比起家中父母只字不识已经好上许多。   许夫子正要众人默写千字文,一面拿着本道德经,坐在前面摇头晃脑喃喃的念:“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田冬等人自然完全听不懂,也不多作理会。   忽然间远远传来一声笛鸣,许夫子面色微变,摇头道:“惜哉、惜哉……你们收拾起东西,快快回到住处去吧,未听召唤,不可出门。”   终于有事发生了!田冬等人又怕又兴奋,急急的往回奔,回到屋中,八人忍不住吱吱喳喳起来,连一向孤僻的苏启明也瞪大了眼睛旁听。   这时牛艾明正大发议论道:“前起天我就听到两位师叔在聊,说我们虽然人数较少,不过四面山道都已经封住,奉天寨的坏人除了由正面山道上来之外别无他途,这样对方只能以好手突破,我们人数的劣势就扳回来了……唉……真想去看看耶。”   “别胡说了。”一向胆小的陈大有昨舌道:“要是被发现了,不被赶下山去才怪。”   “不会吧?”牛艾明摇摇头道:“只不过要是还没看到就被发现,那就自走一趟了。”   这话说的没错,沿路每个通路的交汇处都有一两位师叔把守,绝对跑不到前面,更别说看热闹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叫声:“田哥哥、田哥哥。”   众人一愕间,田冬却听出如儿的声音,连忙叫:“如儿,是你?”   “快出来啦。”如儿在外面继续叫着。   田冬这些日子与如儿两小无猜,相处的十分愉快,虽然每天两人过招难免打打闹闹,但也不伤和气,只是如儿这可是第一次来找田冬,田冬意外的望望众人,立即跃下通铺,着好鞋袜,打开了房门,探头一看门外却是空无一人,田冬正疑惑间,忽见门旁树丛后如儿伸出手臂招了招道:“这里、这里。”   田冬连忙关上门,奔过去低声道:“怎么了?”   如儿拉着田冬蹲下,低声道:“我们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田冬自然想看,不过刚刚牛艾明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田冬摇头道:“到处都是师叔,怎么去?”   “我有办法。”如儿开心的一笑,拉着田冬道:“你跟我来。”   田冬一拉如儿道:“我叫他们一起去。”   如儿摇头道:“不行,太多人会被发现。”   “这样……”田冬微一迟疑,毕竟还是好奇,点点头道:“好吧,我们走。”   如儿一拉田冬,往内宅奔去,这时内宅除了一些仆妇之外,也没有别的人影,如儿带着田冬越走越深入,都是田冬从没到过的地方,两人东躲西藏的奔到一间房中,如儿才放开田冬的手,拍了拍心口喘气,看来她也十分紧张。   田冬望望这间房,只见三面书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一个紫檀木大桌放置于中,文房四宝罗列于上,不禁有些害怕,对如儿低声道:“如儿,这里是哪里?”   “我爷爷的一间书房。”如儿一面说,一面走到东面书柜前,忽然颠起脚尖取下一本书,然后伸手入内掏了两下。   田冬正觉莫名其妙,如儿带自己来书房哪有热闹可看?却听一阵机簧声响起,书柜缓缓的往后一缩,露出了一个洞口,如儿将书插回,一面拉着田冬走入,洞门又缓缓的合上,两人面前忽然一片漆黑。   如儿不慌不忙的取出千里火,剥开表面的油纸,迎风一晃,千里火立即发出微微的萤光,两人眼前大明,于是相对一笑,手拉着手沿着密道往前直奔。   奔了好一阵子,沿路还有岔道、阶梯,更有一些奇怪的箱子,好不容易到了尽头,如儿向田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式,才将千里火熄灭,一面慢慢的拉开了一个上了油的小门,露出了两个发光的小洞口。   这两个小洞看来是供一人双眼同时使用,现在恰好一人一眼,无须如儿吩咐,田冬立即凑上前去,看看洞外是何景象。   田冬一望,心中一震,已经知道这是崇义门的大厅,自己却是由数丈高处往下望,全厅尽收眼底,算是由大门上往内望。   只见这时厅内四面站了近百人,只有八人有位置,田冬正前方远处,在堂中端坐的正是如儿的爷爷——崇义门门主“碎碑掌剑”顾革裴。   这时远方忽然忽长忽短的传来数声笛音,众人微微一阵骚乱,随即望定了门主顾革裴,顾革裴起身道:“‘奉天寨’既然以礼拜山,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请客上山。”   蹻勇堂堂主“碧玉剑”方天殿一点头,由怀中取出一只短笛长长短短的吹了几声,顾革裴率先向外走,众人跟随着,看来是要出厅到山门前的广场迎接对方。   眼见厅中人越来越少,田冬不禁为之惋惜,这下子岂不是完全看不到了?没想到这时如儿却拉了拉田冬,并将这个洞口封了起来,田冬心想大概是要回去了,于是在一片漆黑中等着如儿重新燃起千里火。   没想到忽然察觉到身后又有光线透入,原来在背面又有两个小孔,而如儿已经转身打开了这个洞口。   田冬又惊又喜,连忙凑过去,果然这方向是往广场上看,而且还能看到广场外的大道,而这时候洞口下方正排开了崇义门的精英,一个个不言不动的凝望着上山大道。   又过了好一阵子,山道上终于冒出了一群数十人,个个身着劲装、横眉竖目,还有许多人袒胸露臂的似乎十分野蛮,如儿心中有些害怕,连忙紧紧捉着田冬的手。   这些人一上山就分到两旁,然后才出现了八、九位似乎是领头的人,当中一位略显福态的长者,身着锦衣华服,腰带上插着一把长剑,式样古朴,似乎也并非凡兵,他一见到顾革裴便即哈哈大笑道:“顾门主,久闻大名,如雷买耳,今日终得一见,可谓三生有幸。”   广场前后也有数百丈远,这人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毫不费劲,看来功力非同小可。   顾革裴踏前两步沉声道:“这位莫非是名震北境的奉天寨古寨主?人称‘追魂剑’剑出追魂,今日一见,果然功力深厚。”   顾革裴声音平平的传过去,虽不大声却绵绵悠悠,也露了一手精深的内功。   田冬看的莫名其妙,这位身材微胖的老者也是武林高手,而且居然是奉天门寨主?看来练武功的人身材未必结实,田冬转念又想,副门主顾革袭不也是微胖,看来这样还算正常。   “不敢。”只见古英寒越过那数十人,对顾革裴道:“在顾门主之前,怎敢冒称追魂?   ”   顾革裴道:“古寨主何必客气,阁下远从抱犊冈来到狼胁岭,想来是为了了结孩儿们的约定?”   顾革裴故意说成是自己儿子顾鼎祥与古英寒之子古严的争端,不然两个门派要是结仇,日后的祸患可没完没了。   古英寒自然知道顾革裴打的主意,微微一晒道:“若只是意气之争,自然是孩儿们的事,但据犬子所言,崇义门自尊于郴州,对江湖同道似乎不大尊重,还认为奉天寨绝不敢迈入湘境,却不知为何今日说法完全不同?”   顾革裴后方的崇义门的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人,大声道:“你这人胡言乱语,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田冬望向此人,此人面貌英俊,身形高挑,正是少门主顾鼎祥,他这时瞪大了眼,正怒目望着古英寒身旁的一位青年男子。   这人见状冷冷一哼道:“现在你自然完全不认了,既然崇义门怕了,少门主现在道歉认输也未尝不可。”此人正是古英寒之子古严。   顾鼎祥更是生气,正要骂出口的时候,门主顾革裴一挥手,斥责道:“鼎祥,不用多说了……”转头对古英寒道:“奉天寨既然想一举将崇义门挑了,那崇义门只好奉陪,就请古寨主划下道来。”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03   第叁章 飞来横祸     古英寒见顾革裴这么说,哈哈一笑道:“顾门主果是快人,我们也不是来攻城掠地,无须群斗,不然我们奉天寨数千好汉也不会才来这么几十人……只要我们两方各派遣三名好手,来个三战两胜岂不爽快?”   其实顾革裴心中也是颇有疑惑,对方要是大举来袭,崇义门确实大难临头,可是论到高手,除了古英寒的追魂剑法确实是武林一绝之外,奉天寨的四大旗主连二弟顾革袭也未必是对手,更绝对抵挡不了自己和两位天字辈的师叔,哪岂不是来认输的?顾革裴心念电转,一时却想不出有什么道理。   门上密道中的田冬看门主顾革裴久久不说话,想到自己出来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不禁有些发急,转念又想现在长辈们都在前面,应该不会有事发生,虽说如此,他心中还是颇为忐忑。   这时古英寒见顾革裴久久不答,面带狡狯的笑容道:“顾门主如此费心思量,难道希望大伙儿一拥而上,打打滥仗?”   顾革裴不求胜、先算败,缓缓的道:“若是输了,那又如何?”   “简单。”古英寒面露笑容道:“若是奉天寨输了,我们转头就走,三年内不敢再入衡州以南,若是侥幸获胜……哼哼,我们也不敢得罪少门主,只向顾门主讨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顾革裴一愕,皱眉惑然间:“在下不明白,还请阁下说明。”   古英寒面色一正,大声道:“明人不作暗事,若奉天寨侥悻得胜,请门主交出翠杖。”   “翠杖?”顾革裴顿了顿才道:“古寨主指的是哪个翠杖?”   古英寒面露不满的道:“门主别装糊涂,武林中人提到翠杖,谁不知是指大侠欧阳古道留传后世的两物——翠杖玉球中的翠杖?”   顾革裴面色一正,严肃的道:“古寨主不可胡言乱语,崇义门根本从未见过此物……”   说到这里顾革裴忽然明白,想来对方自知不敌,全寨前来又劳师动众,所以想传出此话,让崇义门永无宁日,此心真不可谓之不毒,于是顾革裴咬牙道:“阁下为了晚辈之争,居然以这种手段对付崇义门,未免太过肮脏。”   翠杖玉球,本为两百年前大侠欧阳古道遗留之物,据说其中藏有欧阳古道一生武学精粹:“璇玑心诀”与“大罗八法”,欧阳古道一生罕逢敌手,将两物传子之后便失去踪隐,欧阳古道之子欧阳鸣雷再收两徒,分持翠杖与玉球,两人各自行道江湖,数十年后分别隐居,两物从此失踪,据传持翠杖那一支隐于湖广南部,持玉球那一支则隐于隆中。   二十年前,隆中玉球重现江湖,在数月惨烈的搏杀之后,终于不知落到何人手中,再度消失无踪,而翠杖却一直未出江湖,若是有人寻获,自然是以位居郴州的崇义门嫌疑最大,古英寒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崇义门日后纷扰无穷,算是一个毒辣的借刀杀人之计。   田冬自然不知此中关节,听了煞是糊涂,翠杖玉球是什么东西?为何一提此事,门主就骂对方肮脏?转头与如儿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是疑惑的神色,只觉得他们一直说些两人听不懂的东西,总是不好好打上一场,大是气闷。   古英寒见顾革裴十分不快,哈哈一笑道:“门主不必生气,要是门主舍不得翠杖,等我们获胜之后,还要请少门主去奉天寨作客十年、八年,等到门主研究完翠杖的功夫,再拿翠杖来换少门主。”   顾革裴见对方言语中紧扣着自己已经获得翠杖,不由十分生气,万一输了,自己儿子一去山东,哪还会有命回来?就算是赢了,这个谣言传了出去日后也是麻烦,顾革裴忽然间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顾革裴正不知该不该答应,身旁一位老人忽然开口道:“‘飞天白猿’葛无计、‘绿川狐’公孙仲,老朽孤陋寡闻,不知两位何时入了奉天寨?”   田冬从末见过此人,不过看这人年纪与卢天安堂主差不多,不过形体与卢天安微微佝偻颇有不同,腰杆倒十分笔直,也似乎十分壮实,想也知道就是两位元老之一——蹻勇堂堂主“碧玉剑”方天殿,只见他此话一说,顾革裴的面色跟着一变,目光往那数十名喽啰望去。   田冬跟着往那群人看,只听到人群中忽然传出两种笑声,一个嘶哑、一个尖锐,都极为难听,田冬跟前一花,只见那群人前忽然多了两人,并立在古英寒的身边,以田冬的眼力来说,根本看不清楚这两人是如何穿出来的,直到这时两人停住身形,田冬才看清,左首一人容颜似乎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但是浑身毛发须却又均为雪白,面上还生了短短的白色绒毛,手中拿着一支粗大的熟铜棍,八成此人就是所谓的“飞天白猿”。   另一位年约六十余岁,是书生装束,彷彿许夫子的模样,一席青衫儒装,还提着支旱烟管,脸上一副谦和的模样,难道此人就是“绿川狐”?   那位田冬猜想是“绿川狐”的夫子,正吸了一口旱烟微笑尖声道:“方老果然目光如炬,我们躲在人堆中竟然还是被您认了出来,我和葛贤弟确实是半年前才加入奉天寨,难怪方老不知。”   既然另一人姓葛,此人果然是“绿川狐”公孙仲。   方天殿冷哼一声道:“两位一向是桐柏山龙虎帮的左右护法,功夫总不下于古英寒,怎么可能屈就,莫非是龙虎帮已经并吞了奉天寨……?数月前听说龙虎帮已经将势力由河南、湖广北面伸展到山东境内,此事果然不假。”   “飞天白猿”葛无计沙哑的道:“这不关你们的事,今日你们若是不赌,日后我们只好大举来犯,那时候玉石俱焚,崇义门从此除名。”   顾革裴心中大感不妙,这两人本为横行湖广北境的黑道好手,在五年前加入了湖广与河南交界的桐柏山龙虎帮,论起功力,崇义门中只怕除了自己或两位师叔外别无抗手,而自己与古英寒想来也只是在伯仲之间,这一战不得不战,但却又并无必胜之算,顾革裴不禁有些彷徨失措,转头望着身旁的两位师叔。   方天殿望向卢天安说:“师兄,你觉得……”   “这一战先应付过去吧。”卢天安沉着脸道:“他们总算没派四个人来,我们还有机会。只不过要是输了,鼎祥未免危险。”   方天殿听了也点点头,转头望向顾革裴。   “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顾革裴见两位师叔都同意,对着古英寒扬声道:“古寨主,崇义门没有翠杖,不过你们要是坚持要比,崇义门也只好奉陪。”   “无妨。”古英寒微笑道:“没有翠杖我们便请去顾少门主,要是哪一天门主找到了翠杖,别忘了记得拿来换回少门主。”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顾革裴终于明白,湖广南端是崇义门的地盘,龙虎帮或奉天寨的范围在湖广北面,与崇义门中间还开了一个衡山派,就算灭了崇义门他们也没有好处;但是若少门主顾鼎祥被带走,崇义门非当全力寻找翠杖交给他们,所以半年前岳麓山旁两人的冲突说不定也是他们事先算计好的。    顾革裴想到这里只觉得满肚子怒火,一时说不出话来。   “飞天白猿”葛无计性子较急,他一挥熟铜棍往前一跃三丈,大喝一声道:“笨鸟先飞,哪位出来赐教?葛无计领教高招!”   蹻勇堂堂主方天殿缓缓踏出,光芒一闪间已经拔出了一把青芒隐隐的宝剑,对着葛无计道:“二十年前陇中日月山一役,阁下正当青少,那时独来独往何等惬意,今日居然为虎作伥,方某实在惋惜。”   方天殿手中宝剑正是碧玉剑,此神兵利器乃方天殿四十年前一次奇遇中获得,后来也因此得到“碧玉剑”的外号。   葛无计见到方天殿手中青芒闪动的宝剑,再听方天殿的话,微微一当道:“我们见过?   当年……崇义门也有去抢玉球?”   方天殿一挥剑摇头说:“当年日月山争夺玉球一役,方某正好行道隆中,只是去凑凑热闹而已……那夜巧遇阁下,换了两掌不伤和气……当时方某可没有拔出碧玉剑。”   葛无计回想片刻,忽然一瞪眼说:“那晚打了就跑的蒙面人……原来是你?”   熟铜棍一翻,二话不说的向着方天殿面门直劈下来。   方天殿斜斜一引让过这一棍,剑光跟着闪动起来,一面说:“好说好说……阁下当时初出师门、恶迹未著,方某一念之慈,竟遗今日之患……”   葛无计听了更是暴跳如雷,熟铜棍卷起一道黄光,迅如骤雨的向着方天殿直劈,方天殿在棍影中闪来闪去,偶而刺出一剑又让葛无计手忙脚乱,看来这一战获胜机会不小,顾革裴才安了一半的心。   田冬与如儿两人等了半天,终于见到打斗,两人忍不住牵着手,轻声的说起话来,首先是如儿低声道:“田哥哥,那个人……头发都是白色的耶。”   田冬嗯了一声道:“他叫飞天白猿,难怪这么像猴子。”   “他会飞吗?”如儿疑惑的道:“为什么叫飞天?”   “可能真的会飞吧……”田冬也不敢确定。   “那个人又不像狐狸,为什么叫绿川狐?”如儿又有问题了。   “这……也许他跟狐狸有些关系吧?”田冬不知公孙仲此人狡狯多智,所以得到了绿川狐的称号,但是直说不知道又有些漏气,于是随便扯了两句。   如儿却信以为真的道:“真的啊……喔……”   两人扯到这里,场中的葛无计越来越是左支右拙,眼看再一阵子方天殿当能获胜,四面崇义门的众弟子忍不往喝采起来。   站在场边的“绿川狐”公孙仲却忽然一叱:“葛贤弟,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殊为不智!”   这话一说,葛无计忽然一声大吼,闪过方天殿笼罩下三路、变化繁密的一招“沧海桑田”,蓦的飞腾而起,由空中直扑方天殿,一团黄光由上而下直劈下来。   原来刚刚方天殿重提旧事,一下子激怒了葛无计,葛无计与方天殿斗起剑招,越来越是不敌,但葛无计既号“飞天白猿”,轻身功夫自然有非凡的造诣,经旁观者清的公孙仲一提,马上醒悟,立即施出仗以成名的“猿翻十八击”。   “猿翻十八击”这套功夫招招由上而下,又有另一个特色,练此功之人除了身轻如燕、能够飞腾变化之外,下击之时却又有如泰山压鼎,逼的对手非挡不可,在一接触之间,对方要是功力较弱,往往连招架的兵刃也一起击回,死状惨不忍睹。   方天殿自然听说过此等功夫,连忙打起精神应付,碧玉剑朝天一竖,青蒙蒙的光华一扬,彷彿一片光华由下往上炸开,煞是好看,崇义门的近百弟子一见当然大叫:“好一招‘石破天惊’!”正是喝采声大作。   这是崇义门镇山剑法——“连山十七剑”中的一招“石破天惊”,正是应付对手由上而下的绝招,“连山十七剑”为第二代门主顾天威晚年所创,他为纪念父亲顾连山,所以将此套武学定名为“连山十七剑”,这十七剑招招独立,威势非凡,自此崇义门在剑法上才能与当世豪杰一争上下。   方天殿乃第二代中的小弟子,许多功夫都是由大师兄顾天威所代授,自然也学到了这一套剑法,后来更以“碧玉剑”为号,扬名立万,崇义门中施用“连山十七剑”最为高明的两人,便是门主“碎碑掌剑”顾革裴与“碧玉剑”方天殿。   这时葛无计见下方一片青芒,看不清方天殿的身影,心中微微一惊,对方手中可是截金断玉的宝剑,但是此时已无退路,只好一咬牙,空中挥棍一翻一顿,重新迅速的落下,熟铜棍与这片青芒霎时轰然撞在一起。   在两人一击之间,葛无计借力重新一翻,又向上腾跃近丈,空中一个变式,斜斜由侧面俯冲向方天殿。   葛无计刚刚的一翻一顿大有学问,这样一来,方天殿的“石破天惊”已经施了大半招,将要收式,威力当场降低三成,但是葛无计的下攻力道也因此减低,虽然都没占到便宜,可是却避免了两败俱伤的危险。   这时方天殿双脚所踏之处的石板已经寸寸碎裂,可见这一击的力道之大,而方天殿见两人猛然一交击,对方的熟铜棍居然未断,也是有些心惊,这时见对方由侧面冲来,他不再迟疑,化被动为主动,猛然一跃,剑光划起数百道晶芒,施出“连山十七剑”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星飞电射”,由空中往对方迎去。   四面众人忍不往惊噫出声,这一剑实在是崇义门剑法的极致,没想到蹻勇堂堂主剑术一精至斯,众人连喝采都忘了。   葛无计陡然一惊,对方跃向空中,自己的优势尽失,论起变化万千自然不是对方的敌手,这一下只怕糟糕,不过葛无计不愧号称“飞天白猿”,只见他熟铜棍猛然一挥,向着迎来的方天殿剑光冲去,自己一个借力,又陡然拔上数尺,手足并用的攻向方天殿,让他顾得这顾不得那,拼一个败中求胜。   两方空中一遇,轰然一声巨响后,两人远远的向后分开,熟铜棍已经绞成三段,方天殿发结散乱,头发随风飘舞,晃两晃才好不容易站稳,而葛无计稳稳一落地,怒目瞪向方天殿,好片刻才怒斥一声:“好个‘碧玉剑’……”随即前胸双臂同时裂开数道伤口,血如泉涌,葛无计同时仰天便倒。   奉天寨中人连忙上前扶持,敷药裹伤的将葛无计扶了下去,“绿川狐”公孙仲面色凝重的踏步而出道:“方堂主手下留情,在下这里先谢过了。”   方天殿其实也受了不小的内伤,这时也是气血翻腾不敢说话,于是只点点头向后飘身,一面收剑一面闪入大厅,一口血这才由嘴角溢了出来。   公孙仲见对方不敢答话,知道葛无计虽受重伤,对手的伤害也不小,于是望定“铁面无私”卢天安道:“我们虽然败了一场,但是仍不愿放弃……下一战是不是由卢老指点指点在下?”   卢天安面色不变,身形佝偻的走出说:“公孙师傅的‘透骨打穴法’名震武林,老朽能有机会一见,实属万幸。”   “卢老太客气了。”公孙仲一挥旱烟杆,目光一凝说:“要是在下输了,奉天寨立即转头下山,三年内不敢踏入衡州以南。”   “好说、好说。”卢天安手中没有兵刃,缓缓的站定在公孙仲身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他全身骨节忽然同时格格作响,劈啪连声,一口气还没吸完,一向佝偻的卢天安蓦然挺直了身子,一股威势散发出来,两掌同时隐隐现出赤红的颜色。   公孙仲见卢天安还在吸气,居然是没完没了,忽然想起这功夫这有个名堂,叫作“一气贯日月”,给他吸完气之后出手,只怕不敌,于是轻叱一声说:“在下得罪了。”   随即一挥旱烟杆,虚虚实实的往卢天安左肩缺盆附近击去,范围所及包含左胸以上,左颈以下的数处大穴。   卢天安左掌一翻,一股焚热的掌力蓦然涌了出来,直接往公孙仲的旱烟杆击去,右手也不闲着,自下斜击公孙仲丹田,两手一上一下,正是“崇义十六打”中的第一招——“天地初开”。   众人一阵意外,刚刚方天殿施用的是崇义门中最精深的剑法,本来以为卢天安一定会用崇义门最精深的掌法——“擎天二十八掌”,没想到居然用的是入门拳术,这种功夫连记名弟子都能得获传授,居然拿来对付威名赫赫的剧盗“绿川狐”?   没想到卢天安这一出手,掌力笼罩之下公孙仲居然晃身一闪,退开数步,还似乎吃了一点亏,众人不由得大为意外,尤其是一旁数十位记名弟子无不高兴的欢呼起来。   躲在密道中偷窥的田冬自然已经学了这一招“天地初开”,这下见到卢堂主居然以这招对敌,只恨不得自己也站在下面,一起大声欢呼,现在只能暗暗兴奋,忍不往低声的道:“如儿,那是天地初开耶。”   “我知道呀……田哥哥用过嘛……”如儿天真的道:“可是打不过我。”   田冬脸上一红,讪讪的道:“我的功夫不好……”   如儿拉着田冬的手说:“田哥哥,没关系,以后让娘也教你嘛……”   田冬毕竟大上几岁,明白吴玉柔其实并不是想教自己功夫,只是藉着自己激励如儿学习,不过自己毕竟也有收获,所以也不好说破,只好继续望着斗场。   这时公孙仲已经扑回,右手旱烟杆左勾右击,左手指爪翻腾,迅如奔雷的连番出手,卢天安以静制动,一掌掌蕴含着极大威力往外轰出,居然仍是“崇义十六打”的功夫,过了片刻,公孙仲越打越快,化成一道灰影在卢天安的外围滚动不停,但是卢天安赤红的手掌击到何处,公孙仲就只能退避,完全不敢硬接,随着卢天安掌力逐渐施放出来,公孙仲绕的圈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易击中卢天安。   眼看胜利就在跟前,崇义门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声,奉天寨人人面色难看,众人不远千里的从山东来到郴州,若是铩羽而归,岂不是让江湖中人笑话?   尤其以古英寒面色最为难看,半年前与龙虎帮结盟,他们派了这两人来到抱犊冈,说是要襄助奉天寨拓展势力,结果来到寨中作威作福,还作了今日的计划,如此一来,抱犊冈威名一落千丈,岂不是贻笑大方?   古英寒正在担心的时候,场中却又是一变,原来卢天安招法忽然改变,施出了“擎天二十八掌”,掌力呼啸声大作,炎热的气流也不断的往外直冲,古英寒不禁暗暗心惊,卢老儿的功力居然如此深厚,崇义门雄据湘南近百年,果然有过人之处,想来这就是崇义门威名赫赫的“阳氤真息”,没想到卢天安已经修练了到这种程度。   而顾革裴也是颇为意外,他身为门主十余年,一直不知道两位师叔的功力到底如何,而自己已经远出侪辈,本认为就算不如两位师叔也差不甚远,没想到今日一见,剑法不及方师叔,掌法不如卢师叔,自己还真是愧称“碎碑掌剑”。   自从卢天安换了招式之后,公孙忡越避越远,竟是不敢硬碰任何一掌,但是身法仍不失灵动,依然在卢天安身周近丈范围内不断闪动,偶有机会就向前攻出一杆,还未击中便即远远退回,看来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场中的卢天安却是颇为担心,没想到公孙仲的身法果然矫捷如狐,居然能避开自己的重重攻击,转念一想,对手一直没有与自己对攻,但是这样一掌一掌的循环往复,可是极为虚耗内力,若是再打个顿饭时光,说不定自己会力竭,卢天安心念及此,忽然一收掌又定下身来,等着对方接近时再出手。   没想到这时公孙仲忽然失声一笑道:“卢老儿,你中计了。”只见他猱身直扑,忽然运集全劲的往卢天安轰去。   卢天安心里一怔,连忙运出“阳氤真息”轰然一挡,两人一震之下,卢天安居然退了半步,而公孙仲却仅仅晃了两晃,公孙仲毫不客气,连连出手,居然都是硬打硬碰的招数。   卢天安气血一逆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才接下了这一连串的攻击,这才忽然明白,其实公孙仲的功力确实比自己弱上几分,不过刚刚诱骗自己全力出手,耗了数成内力,现在已经不弱于己,还犹有过之,想到这里,眼见公孙仲又飞身扑来,大喝一声:“无耻!”跟着凝聚了内力全力一击。   公孙仲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要是给卢天安缓过气来,对方只要学自己游斗片刻,马上就能回气,虽然数击之下难免气血翻腾,仍然运足全劲追击,务求一战克敌。   两人都是以全力直扑,这时没有什么招法,都是双掌直伸,劲在意先的猛然出手,两人这一下都是刚劲,尘砂猛然一爆,四面飞砂走石,两人往后飞返,血液分由两人的口中喷出,同时摔落地面。   本来若是有人摔下自然算输,自己人当会立即上前救治,现在两人都摔下,依武林规矩,若只有一方能站起再战,自然算赢了,要不然便算是打和,所以一时之间,两人静躺在地面,四面众人却都不敢施以援手。   过了片刻,两人似乎内伤都是不轻,连坐也无法坐起,顾革裴心中担心,对古英寒发声说:“古寨主,这一场算打和可好?”   古英寒心想已经输了一场,若是第二场打和岂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何况公孙仲也不是真正的自己人,于是微微一笑道:“不,公孙副寨主有独特的疗伤功夫,想来不久之后便能站起,若是阁下这一场认输,自然可以出手救治卢前辈。”   顾革裴心中一惊,对方果然是旁门左道,居然不顾自己部属的生命,顾革裴见两人嘴角都不断的溢血,若是任这样下去,对方固然死了一个公孙仲,自己这边可是损失一位耆老,于是一咬牙道:“古英寒……算你狠!”转头对身旁的弟子们道:“这一场我们认输,还不快去救治堂主。”   几名弟子闻令连忙奔出,帮卢天安服药调气忙个不停,古英寒见状才一挥手让手下救治公孙仲,一面呵呵笑道:“顾门主果然能屈能伸……”   “少废话!”顾革裴打断古英寒的话,拔剑飘身而出说:“我们一决胜负!”   只见一道剑光随着顾革裴的身子滑出,顾革裴已有如渊停岳峙的立在场中,长剑朝天一举,摆出了“连山十七剑”的起手式“顶天立地”,目光凝视着古英寒,表情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古英寒面色一正,正要拔剑的时候,忽然不知由哪里传来悠悠飘飘的话声:“一群浑蛋打个不停,扰人清梦,真该教训教训。”   在场百余人全部一怔,四面张望,顾革裴首先大声道:“何人在此大放狂言?”   要知道崇义门四面把守的如铁桶一般,除了正面的上山大道之外,应该无路可上,可是有人能不声不响的混上山来,也就是说此人应该藏在奉天寨的众人之中,不过声音又不是从那些人中传出,这下可难以索解。   “老夫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这下声音可传的清楚,却是由崇义门大厅的屋顶上传来,众人抬头一望,却见到一个高高瘦瘦、身着黑袍的老者,在火光的照耀下,面色显的格外阴沉,望着下方众人道:“你们吵出结果来了没有?”   这下只有田冬和如儿两人看不到,两人却知道这人正站在自己头顶上,吓的连气也不敢喘一口。   顾革裴见到大厅顶上忽然出现一个不认识的老人,心中惊讶非常,这人如何无声无息的闯上狼胁岭?一时也不知是敌是友,只好微微躬身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前辈大号为何?   来此有何要事?”   黑袍人阴阴一笑,道:“先别急着通名道姓,老夫先帮你赶走这批浑蛋,我们再慢慢谈。”   古英寒闻声一楞,扬眉道:“前辈既然横来架梁,岂是藏头露尾之辈?”   “无礼。”黑袍老人脸一沉蓦然一挥手,只见一道黑影离手飞出,缓缓的对着古英寒送来。   此人既然大言炎炎,想必有惊人艺业,古英寒不敢怠慢,长剑蓦然拔出,凝集劲力迎向那团黑物,只听喀的一声,古英寒长剑一扬,连退两步,那东西也缓缓的飘落。   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一片小小的黑市,这下子四面众人不由得都是一惊,要知道内家高手采叶飞花皆能伤人,随手发出一块布并不稀奇,奇的是不但能缓缓飞行,还能击退古英寒,而且剑布相击的时候居然发出裂木之声,可见此人内力之惊人。   古英寒虽然并非绝顶高手,但在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眼见此人随手一击,自己便全无抗力,心中电转,当今武林中如此人物可谓屈指可数,转念一想对方的容貌、服饰,不禁大吃一惊,有些胆寒的道:“前辈莫非是……‘鹫峰隐士’古老前辈……?”   老者阴阴一笑道:“浑蛋们既知老夫是谁,还要老夫饶舌吗?”   果然是“鹫峰隐士”古朴,场中稍有见识的都不禁为之失色。   武林中见过此人的本来不多,但是二十年前日月山一役几乎聚集了天下高手,那一役中最为人称道的数场大战之一,就是“鹫峰隐士”古朴独斗横行漠外的“塞北七鹰”,据说两方只是为了一句鹫鹰两禽熟高孰低,便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那一战近千人围观,古朴以一敌七,不到两个时辰便击破号称天下无敌的“七鹰大阵”   ,古朴毫发无伤,飘然离去,而“塞北七鹰”却是四死三伤,从此不敢再入中原。   “塞北七鹰”七鹰联手,当年横行天下无人能治,古英寒自知七鹰中任一鹰的功力都比自己只强不弱,何况过了二十年,古朴的功夫不知道修练到何种境界,这下哪里还敢多言,立即躬身道:“既然前辈在此,晚辈自然不敢惊扰,失礼之处还请前辈见谅。”随即转身带着数十人急奔下岭。   顾革裴想到“鹫峰隐士”古朴的平生行事,心中不禁忧多于喜,人称古朴功夫高强,凡是依己意而行,虽然并无大恶,却也绝不是好人,可算是亦正亦邪令人头疼的人物,近年虽然偶然听说古朴在郴州出现的消息,也没想过他会来到“崇义门”这个小小的门派,今日大驾光临,实不知是福是祸。   顾革裴见古朴正冷冷的望着自己,只好开口道:“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顾门主不必客气。”古朴阴阴一笑说:“老夫此来也并非好意……”   顾革裴心里一阵紧张,迟疑道:“古老前辈……”   “刚刚那些浑蛋提到翠杖……”古朴打断顾革裴的话道:“不知顾门主有没有消息?”   原来是为了此事……,顾革裴心中一安,坦然说:“前辈明鉴,崇义门从未听闻翠杖的讯息。”   “我倒是信的过你。”古朴阴恻恻的说:“这几年来我一直观察着你们,想来你们确实并未发现,只不过郴州、永洲地境毕竟是崇义门的地盘,除了你们……只怕再也没人找的到了。”   “这……”顾革裴自忖不敌,委曲求全的说:“既然前辈交代,自现在起……崇义门全力寻找,若有发现,必定交给古前辈。”   “很好……”古朴露出冷冷的微笑道:“你懂得这样说就很好,不过……哼哼,我还是要一点保证,免的你们阳奉阴违。”   顾革裴心中吃惊,古朴是什么意思?   只见古朴继续说:“刚刚那群浑蛋虽然乱来,不过主意不错……”只见他忽然弯腰往下直穿,轰然破开屋顶,在两声惊叫声中,从密道中提起两个小孩道:“这两人想必是门主的孙子、孙女,只要找到翠杖,传话江湖寻找老夫,自然会将你的两个宝贝送回。”   此二人自然是田冬和如儿,田冬虽然不算宝贝,如儿可是货真价实的孙女,顾革裴一见大惊,连忙叫:“前辈有话慢说……”却见屋顶黑影一闪,古朴连两童同时不见了踪影。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04   第四章 适逢其会     田冬与如儿两人自从声音出自头顶,就吓的一动也不敢动,虽然不知道鹫峰隐士是什么东西,不过看奉天寨转头便走,门主紧张万分的模样,也知道来的是一位大人物,正想是不是该偷偷溜回去的时候,头顶的木板忽然一裂,一双大手猛然抓了下来,两人吓的放声尖叫,只来的及看下方众人一眼,马上就有如腾云驾雾般的飘行在空中。   两人不由自主的哇哇大叫、挥舞手脚起来,怎知忽然之间浑身一麻,连叫也叫不出来,田冬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点穴术,虽然记名弟子没机会学,不过听总是听过的,这下可是尝试到了,果然动弹不得。   过了好一阵子,古朴的声音忽然传来:“真是个缠人的浑蛋……”   田冬发现此人特别爱骂人浑球,却不知骂自己做什么,要是说的出话,田冬忍不住想抗议,可不是自己想跟他来的,怎么可以骂自己缠人的浑蛋?   忽然间古朴的速度加快了起来,田冬只觉扑面而来的风迅疾到几乎使自己无法呼吸,脸庞的皮肉似乎被风吹的往后扯,难过的要命,过了好一阵子,又开始上上下下翻腾,闹的田冬的胃快要造反,还好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有些基本的内息,体脉较为健壮,不然岂不是会吐了出来?田冬忍不住心里连骂古朴才是老浑蛋。   正快受不了的时候,忽然古朴在一处森森古林间又停止了下来,田冬砰的一下被摔到地上,一痛之下,忍不住开口骂:“老浑蛋……”话一出口才发现古股正瞪着自己,而自己什么时候被解开穴道的却是莫名其妙。   一旁的如儿穴道一解,马上哇哇的哭了起来,田冬顾不得被骂老浑蛋的古朴还在瞪着自己,连忙过去扶起如儿道:“如儿,你没事吧?”   如儿躲在田冬身后,望着森林四面处处黑影,呜咽道:“田哥哥……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家……”   “好……”田冬心中也是怕极,不过这时候也只有自己能保护如儿,于是瞪着古朴说:   “老浑……老前辈,你想做什么?”这时候田冬不敢骂了。   古朴挺有趣的望着田冬道:“你不是叫我老浑蛋吗?”   “这……”田冬一愕,硬起脾气道:“你不送我们回去就是老浑蛋。”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古朴哈哈一笑道:“我等着拿你们两个换宝贝,怎么能送你们回去……你小子乖乖听话,照顾好妹妹,别让我烦心,说不定还会有点好处给你。”   “我才不稀罕……”田冬望望如儿道:“我们要回崇义门。”   “只要你爷爷乖乖听话,不需要多久,你们就能回去了。”古朴对小孩倒是挺有耐心,微笑着解释。   “我爷爷?”田冬疑惑道:“我爷爷早就死了。”   古朴的笑容忽然僵往,面露诧异道:“顾门主不是你爷爷?”   “当然不是。”田冬有些生气又有些自惭的说:“我……我只是记名弟子。”   “胡说!”古朴大怒说:“记名弟子怎么可能知道密道?”   田冬一惊,连忙道:“是如儿带我去的。”   古朴望向如儿,严肃的说:“顾门主是不是你的爷爷?”   如儿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古朴的脸上重新恢复微笑,田冬毕竟才八岁多,这时才想通其间的关节,但是现在想说如儿是记名弟子也来不及了,心中一慌,将如儿又挡在自己身后道:“你……快放我们回去。”   古朴适才隐身在大殿顶,恰好听到下方传来田冬与如儿的对话,加上奉天寨古笑寒一提醒,让他想出了这个计策,只是没想到这个男孩居然不是顾革裴的孙子,还好这个小女孩身份没问题,这样还有一个有用。   不过多照顾一个就多一个麻烦,古朴本就不是善男信女,望着田冬,心中忽然起了杀机,他想到要是杀了田冬送过去,崇义门非吓的全力寻找不可。   田冬自然不知道古朴心里的念头,只见古朴的面色忽然变的十分吓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古朴面色又是一变,望着后方喃喃的说:“这个缠人的浑蛋……”说到一半,忽然顿住,转头望着田冬露出微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得意事。   田冬这才知道刚刚不是骂自己,正要问古朴在骂谁,忽然间田冬又是浑身一麻,和如儿跌成了一堆,古朴将两人送到一株大树后,以杂草掩盖往,随即转身走到林中空地,扬首发出一声长笑。   草堆中的田冬,只觉得刺刺痒痒的煞是难过,正开始在心中大骂老浑蛋的时候,忽然听到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啸道:“鹫峰老怪,你不躲了吗?”两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已经出现在林外。   田冬大吃一惊,古朴还要躲谁……此人岂不是天下无敌?听这人声音似乎才三、四十岁,居然有这么高的功夫?   只听古朴冷哼一声道:“你别以为我答应了你师傅不伤你,你就胡言乱语。”   那人道:“好,古前辈,今日您可是要践约?”   古朴阴恻恻的说:“你且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那人声音透着不满:“我师傅当年落败你手,遗命要我一雪师门之耻,当年你虽然大言答应我师,第一次决不伤我,不过这个约定你无须遵守,我们可以放手一搏。”   “呸!”古朴一叱道:“你当我鹫峰隐士是什么人,说过的话岂有不算的?”   “这……”那人微一迟疑说:“但是前辈如今未必能胜的过我,高手相争……若是前辈因此而败,我不算是真正的获胜。”   要知道高手相争,若是心存一丝容让,那是绝无生理,那人如此说,显见光明。   古朴似乎微觉满意,和声道:“你明白这事便好,要知道我躲你五年,可不是怕你。”   “可是这件事情仍然要解决。”那人一顿声道:“古前辈,‘神指’任空之徒步连云,今日向您老讨教。”   这时正有一只蚂蚁爬到田冬脸上,田冬痒的正难过时听到这一串话,这才知道来人的姓名。   古朴却连忙道:“等一下,老夫有个比较好的解决之法。”   “喔?”步连云道:“请古前辈指教。”   “你想一雪师门之耻,依着辈分,你岂不是应该找我徒弟?”古朴似乎胸有成竹的说。   步连云有些迟疑的道:“古前辈说笑了……从没听说过前辈有收徒,不然在下自然应该先与你的徒儿一决……”   “我鹫峰隐士行事岂是人人明白?”古朴得意的道:“等你和我徒弟了结此事之后,若是我徒不敌,我大不了再与你一战,这样我便无须顾忌那个承诺了。”   步连云顿了片刻才道:“这固然是一个解决办法,但我与贵徒相斗……可不会留手。”   “当然。”古朴哈哈一笑道:“你无须手下留情,若是我徒弟学艺不精,自有师父替他复仇……我们就这样决定,十日后的子时记得在衡阳南端,东阳渡口东面的荒野碰面。”   “十日后?”步连云道:“以你我的脚程,到衡阳城岂需一日?”   “十日后我徒弟才会到达。”古朴一笑道:“莫非你信不过老夫?”   “不敢。”步连云道:“前辈一诺千金,晚辈自然信的过……便十日后再见。”   话声逐渐远去,显然是这位步连云正逐渐远走。   过了片刻,田冬才又觉得背后一麻,身子忽然间又能动了,连忙扶起如儿,转头望向古朴道:“你……不是要和别人打架吗?还不放我们回去!”   古朴望着田冬微微冷笑说:“算你运气,让你多活十日。”   田冬一楞,浑然不知古朴此言何意,古朴又将两人拦腰抱起,一面飞跃一面说:“你们两个乖乖的,老夫就不点穴,不然……”   两人吃了两次点穴的苦头,哪里还敢说话,只好互相望了两眼,不过,过了片刻如儿毕竟忍不住,又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古朴果然毫不客气,一下子就止住了如儿的哭声,田冬自然知道如儿又被点了穴道,只好认命的默不作声,一路安静的由古朴带着飞跃。   古朴这一奔居然奔了将近两、三个时辰,天色也渐渐亮了,田冬一路只觉得跟前的景物迅速的飞掠,要不是身不由己,其实也算是十分愉快的经验,好不容易古朴终于停了下来,田冬四面一望,放眼却是一片荒凉,跟前一栋小茅屋,远远的数里外才有另一栋,这地方可比自家的三扁担村还少人家。   只见古朴到了茅舍前,忽然开口叫:“王老爹,王老爹。”   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啊哟……是古先生,这就来了、这就来了……”   随即茅屋竹门呀然打开,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探出头来道:“古先生,这次您打算住几天?”   “十天吧。”古朴道:“这两个是我的远房侄孙,这十天还要多准备他们的食物。”   田冬大为不满,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远房侄孙了?正要抗议,背后忽然又是一麻,却是又被点住了穴道,只见王老爹猛点头说:“明白、明白,这事交给老王,您放心。”   古朴点点头,抱着两人往数里外的另一处茅舍行去。   到了茅舍内,古朴放下两人,顺手解开了两人的穴道,如儿已经不敢再哭,但是穴道被封太久,她全身酸软的十分难过,跌坐在地时眼眶中都是泪水,想哭又不敢哭,田冬没被封这么久,见如儿满脸委屈的模样,连忙过去帮如儿揉捏手脚,一面不断的安慰。   古朴摇摇头道:“瞧你不出,年纪小小还懂得照顾别人?”   “你……”田冬已经十分火大,想想骂他也是自己吃亏,还是忍了下来。   “小子。”古朴却不甘寂寞的说:“我们打个商量,你帮我演一场戏。”   “不干。”田冬年纪虽小但也还算聪明,这几个时辰已经想通古朴刚刚说的话,想来是要自己假装他徒弟,十日之后让那个步连云打,哪有这么傻的事情,田冬二话不说,立即不干。   古朴一皱眉,随即面露微笑道:“好处很多喔……我会传你威震武林的璞玉掌,还帮你贯通任督二脉,怎么样?”   田冬迟疑片刻,想到古朴刚刚恶狠狠的神色,想来骗了人之后,自己的小命也是不保,这个甜头吃不了多久,于是仍然摇摇头道:“不干。”   古朴终于忍不住发火道:“小子不识抬举,看你干是不干?”   忽然一指点向田冬的背心督脉筋缩穴,田冬只觉得一股热流忽然钻入,整个后背的神经忽然不听使唤,全部紧紧的抽动扭曲,又麻又痛又痒的感觉忽然袭来,田冬翻身倒地,难过的眼泪都挤了出来。   古朴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   田冬虽然难过,但至少也要忍上一会,不然岂不是漏气?所以还是断断续续的咬着牙道:“老浑蛋……不……不干……”   古朴面色一变,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硬气,他不知经过崇义门入门的磨练,田冬多多少少比较耐的住折磨,这也是崇义门收徒必须先经过这一关的原因。   可是如儿见到田冬面容扭曲、在地上打滚,可是吓的心惊胆战,连忙搂着田冬哭:“哇……你不要欺负田哥哥……坏人……”   古朴正火大,顺手又是一指点向如儿,如儿哪知这么快就轮到自己,这种苦头她哪里吃过?一下子眼泪鼻水齐流,哇哇叫了起来,田冬见状连忙挣扎的说:“快……放开她,我…   …做就……是……”   其实田冬自己也快要受不了,这个顺水人情不做可惜。   古朴大喜,将两人的穴道同时解开道:“你小浑蛋倒是有情有意,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田冬搂着埋头痛哭的如儿,连连喘气,过了片刻才没好气的低声说:“答应……就是了……”   “好,只要听我的话,我何必折磨你们?”古朴高兴的道:“事不宜迟,让我看看你的内息……你练过内息没有?知不知道经脉之道?”   田冬皱眉道:“经脉……还好吧……”他不知道自己以前算不算练过内息。   “我试试。”古朴坐在田冬身后,将两手放到田冬背心道:“运运练过的内息。”   田冬也就认命的静坐起来,要是不听话的话,说不定还有苦头吃。   过了片刻,身后的古朴点头道:“很好,还没有学过那三流内功,我现在替你贯通任督,你日后不练功则矣,练起功夫那可是会进境神速。你全身放松,别在意内息的动作。”   田冬虽然小,但也知道自己八成没有练功的机会,古朴这时候只是说说好听而已,反正自己已经答应,就随他便了,怎知坐下没多久,身后古朴的双掌忽然传来两道深厚的内息,一上一下的往自己顶门、会阴冲去,田冬浑身一震,就此人事不知。   田冬人虽然昏迷,但是仍不断的作着恶梦,他感觉自己胸、腹、头、脸、身体全部涨了起来,整个身体好像一颗大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田冬在梦中直想叫:“我要涨破了、我要涨破了。”但是嘴巴还有全身却都动弹不得,田冬心中十分焦急,眼看自己似乎就要裂开,他又惊又怕,眼泪不禁流了出来,忽然间,头顶猛然一震,在极宁静中忽然传来“喀”的一声轻响,接着忽然觉得全身舒泰,彷佛气消了下去,随即神智一清,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自己还是盘坐着,田冬一愕,自己坐着也能睡着?这时身后传来古朴疲倦的声音说:“好了,你自己修练看看。”   田冬回头一望,却见古朴面色由青转白,煞是难看,望见一旁如儿面露焦急的躺在地上,田冬忍不往破口大骂:“老浑蛋,你又点了如儿穴道,说话不算话!”   古朴听了大怒,一掌将田冬打翻一个觔斗,一面骂道:“小浑蛋,要是我们运功运到一半,这个小丫头吵起来怎么办?真是不懂事。”   古朴这一掌也没灌注内息,田冬一个翻身站起,正不知道该不该回骂的时候,却见如儿嘤咛一声,慢慢的坐了起来,田冬才知道古朴不知什么时候又解开了如儿的穴道,当下也不理古朴,扶起如儿道:“如儿,你没事吧?”   如儿摇摇头,哽咽的道:“田哥哥,你刚刚脸上忽红忽白的,好可怕……”   古朴在冷哼一声道:“真是没见识,那是气血交换之像……小浑蛋,你要是不想等一下吃苦,那就好好的坐下。”   “什么?”田冬听不懂,回头望着阴沉着脸的古朴,就在这时忽然梦中的感觉又出现了,全身又开始有鼓涨的感觉,田冬连忙望着自己身体,却又没有异常,这时果然越涨越是难过,愕然望向古朴道:“你……你作了什么?”   “老夫三成功力岂是你能自由自在的承受?”古朴冷冷的道:“还不坐下运功?”   田冬这时已经浑身难过,每一处经脉似乎都要涨了出来,别说奇经八脉,连十二正经、周身百脉也都同时鼓涨起来,田冬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之前怎么想感受到各处经脉的实际位置就是没办法,这时候感受到了却又鼓涨的极为难过,于是不敢迟疑,照着古朴的话静坐,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引气归元,只能让气脉依顺着自然的循环流动,缓缓的由全身经脉归流回奇经八脉,再缓缓的收回丹田。   古朴要是真想收田冬为徒,这时候便应该顺便教导田冬内功的运行之道,不然田冬这时只是顺着气血运行,这些内息经过几次循环,消散数成之后归入丹田,田冬日后只不过比较身强体健,却留着一堆不知如何使用、如何增强的内息。   这一坐又是数个时辰,等田冬清醒的时候天色又已经转黑,而如儿也许是哭倦了,已经睡在茅屋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脸上还有泪痕,田冬望向一旁的古朴,见他闭着眼静坐,面色比适才好多了,又恢复了阴沉的模样,田冬心念一转,正想着该不该抱着如儿溜走,却见古朴连眼都不睁的道:“桌上有食物,自己吃了就睡吧。”   田冬一惊,望向桌上果然有一碗白粥,数碟酱渍之类的小菜,田冬这才想到已经一日没有进食,肚子也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于是也不客气,坐到桌前埋头大嚼,一面想着到底如何才能逃回崇义门,却总是想不出好办法。   之后数日,古朴开始传授田冬所谓的璞玉掌,璞玉掌一共只有十招,架势也不是多困难,复杂的却是内息如何藉经脉循行而出。   古朴虽然没教田冬内功,但是如何将体内现有内息依着璞玉掌的招式送出体外倒是详细解释,务求田冬一掌击出必须似模似样,但是只要有个样子之后,古朴便急急的教下一掌,田冬一堆运行之法虽然记在心里,但是离真正体会,还有好一大段的距离。   一晃眼过了八天,田冬好不容易学“完”了十招掌法,虽说是学完了,不过也只记得十之七、八,能用的更不到三成,田冬一面试演,古朴在旁一面念:“真不像样……不过应该可以了……”   田冬知道古朴打算拿自己骗那位步连云,他虽然不愿,可是一来古朴以如儿相胁,二来学这璞玉掌确实是乐趣多多,一掌击出,体内的内息随之外涌,虽然古朴嘴中一直念着没用,但是却也能折枝断木、飞砂走石,田冬练的得意,一时也忘了这件事情一过,古朴八成会对自己不利。   这些日子,如儿每次一哭着想回家,古朴就二话不说的点住她的穴道,让她定住一个时辰,几次之后,如儿只敢偷偷的流泪,也不敢再有要求,也不知道田冬学璞玉掌到什么程度,古朴在传授田冬之时,一向把如儿关在屋里,田冬见了也比较放心,这样说来古朴至少并没有打算杀了如儿,也许日后真的会放她回崇义门,至于自己的事情,暂时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现在田冬又练了两遍才收式,回头望向古朴,见古朴点点头道:“今天就练到这儿吧,明天我们就要去赴约了。”   古朴见田冬学的有板有眼,心中不禁有些怜才,颇想就此收徒,但是转念又想田冬颇为桀傲不逊,两人相遇情形又是颇为特殊,莫要日后养虎为患,心中还是决定等应付了步连云之后,必须除去田冬。   田冬见古朴先是若有所思,后来脸上又泛出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脸色,也不敢接话,点点头转身回屋,古朴忽然扬声道:“小子,等一下。”   田冬转回头来,只听古朴说:“你功夫只学成这个样子,步小子一定不会相信……所以到时候你取出一样东西,这样他就会相信了。”   “什么东西?”田冬皱眉问道。   “明天我再拿给你。”古朴沉着脸道:“这东西非常重要,要是你不小心弄丢了,小心我取你狗命。”   田冬一楞,那不是找自己麻烦?连忙道:“那……不要给我就是了。”   “谁说要给你了?”古朴一瞪眼道:“等这件事一结束,你立刻将这东西还我……这个东西,加上你学不到三成的璞玉掌,步小子应该会相信了。”   田冬也懒的再问,古朴这几天就是这样,忽然和善,忽然凶恶,弄得田冬都不大敢对他说话,不过那东西既然这么要紧,古朴自然不会先交给自己,田冬也懒的再问,望望古朴似乎没有话说,转头回到屋中,去和如儿说话了。   次日深夜,正是月白风清,东阳渡口旁那片荒野,在明月的映照之下,显得十分凄凉,古朴带着田冬与如儿到了荒野旁数里的一处隐密树丛中,取出绳索将如儿紧紧的捆缚住,田冬一见大惊,连忙道:“古前辈,你何苦如此?”   古朴头也不回的道:“这一战不知道会打多久,要是点穴太久,小丫头日后说不定变成废人,老夫可不好向崇义门交代。”   田冬疑惑的道:“不是要我上去挨打而已吗?为什么会很久?”自己功夫岂有这么厉害,能与那人缠战许久?   古朴冷哼一声,先塞了一块棉布堵住如儿的嘴,才得意道:“你输了之后,老夫那时束缚已去,自然会上去教训教训那个小子,步小子一手‘落叶飞花指’别出机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场比斗可不是几个时辰就能解决的。”   田冬颇为意外,望了望被捆缚的如儿,忽然想到一事,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可以偷偷带着如儿离开?不过这时说出就不灵了,只好闷声不响。   古朴一见田冬的目光,自然知道田冬心里的念头,他望着田冬,脸上微微的冷笑,心中暗暗的想,你小子还想活到那时候?真是异想天开。   古朴跟着由怀中取出一物,那物握在古朴的手中,田冬一时也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只见古朴取出之时,那东西居然还连着一条色呈淡紫的细线,古朴又在袍内绕了好片刻,似乎那条线却是围绕在古朴腰间,这时才被他缓缓的解了下来,跟着对田冬说:“撩起衣服。”   田冬见古朴将这样东西藏的如此诡密,实在十分稀奇,正楞在一旁的时候,总到古朴这么说,迅速的将衣服撩起,古朴立即将丝线系在田冬胸腹间绕了数十、百圈,直到重复绕了两次多才绕完。   绕完后古朴才道:“这是所谓的‘紫金蚕丝’,虽然细,却是坚韧非常、刀剑难伤,老夫二十五年前取得此物,本来想据此创出一套鞭法,没想到此物极不易传递内劲,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拿好了。”   田冬手中忽然多了一个东西,连忙低头望去,却见那“紫金蚕丝”末端编成了一个网状小兜,里面裹着一个恰满一握、色呈青绿的球状物,上面颜色较深的花纹如云似雾,美丽非常,不过田冬望没两眼,古朴已经厉声斥责道:“还不快收好!这东西要是弄丢了,老夫会让你死活都难。”   田冬一惊,不敢多看,连忙将此物收入怀中。这“紫金蚕丝”既然坚韧异常,又紧紧的围绕在自己身上,岂有弄丢的道理?反正古朴一向不讲道理,田冬也不多辩,瞪了古朴两眼,算是无言的抗议。   古朴见田冬听话,心情略好的和声道:“小子,现在不用我抱你了,记得‘咫尺天涯’那一招吗?”   田冬点点头,古朴接着道:“就用那个方法,不过手三阳三阴不需发劲,只要运行足三阳、足三阴的变化即可,劲力涌出之时在涌泉逆回略收,左右足由并行改为交互而用,虽慢上一些,却能持久。教你小浑蛋一个乖,这个身法叫‘天涯步’……好了,方向是那里。”   古朴随即向正西一指,看来那就是古朴与布连云相约的地方了。   田冬知道那招“咫尺天涯”本是用极快的速度欺近敌人发掌,再加上掌力的变化,乃璞玉掌中威力极大的一招,以田冬现在的功力来说,也能在一瞬间冲过近两丈远,如此一变化确实能迅速的奔行。原来只要在涌泉作作文章,又会有不同的效果,想到这里,田冬望向古朴,心里不禁微微的有了崇拜之意。   古朴见到田冬的神色,自然明白田冬的念头,心里微微一软,觉得不妨再考虑考虑收田冬为徒,但转念一想,自己独来独往何等惬意,要是收个徒弟岂不是又要煞费苦心?而且这小子有时古古怪怪,自己全力传授之后莫要反遭不测,大丈夫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此事不可再想,于是冷冷的道:“走吧。”   田冬见古朴面色又变,他也不过年仅八岁,哪见过这种喜怒无常的人物,满肚子莫名其妙,又望了可怜兮兮的如儿一眼,这才转身运气往西方跃出。   依着古朴传授的法门,田冬先将内息微微一激,身形已经往外迅速冲出,可是之前习惯了两足并行,这一下必须轮流来,不然变成一跃一跃,十分难看,田冬试着左右交互为用,没想到两边一不平衡,忽然摔了个大马爬,他深怕被古朴取笑,连忙爬起再试,这次劲力用的更少一些,好不容易找到平衡之道,才逐渐的加快速度。   田冬这一奔行起来,发觉这天涯步果然好用,身旁的树木草石一个个快速的向后闪过,这可是第一次靠着自己快速奔驰,忍不往回头望望古朴,却见古朴随在自己身后,随着自己冉冉而飘,偶而足尖点地,便即向前飘出数丈,有些像“天涯步”又有些不像,田冬忍不住问道:“这是……呃……”却是气息一乱,扑通又摔了一个觔斗。   田冬连忙爬起,不敢再说话的往前直奔,只听到古朴在一旁缓缓的道:“浊气下聚,顺任脉而排,自然能说话。”   田冬一试,虽然又慢了些,果然能缓缓的吐出一句:“是……前辈。”   古朴忽然声音又不好听了:“现在开始要叫我师父……这场戏要是演不好,小心师父折磨那个小女孩。”   经过了这几天,古朴已经知道只要以如儿相胁,田冬大都不敢不从,所以这时又用出了这一招。   田冬虽然不情不愿,不过如儿是比自己还小上两、三岁的小妹妹,自然非照顾她不可,而且日后万一有机会回到崇义门,要是没照顾好如儿,岂不是会被骂惨了,所以见古朴这么说,田冬也只能回应:“是,师父。”   过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林,林外正是古朴与人相约的荒野,田冬远远望见前方站着一人,身着一袭白色长杉,两手交负身后,正面向着自己,田冬现在目力较以前进步多多,见此人年约三十余岁,全身一色雪白,目朗神清、面如冠玉、英伟不凡,飘然立于荒野之中,与所有的景物融成一片,充满安闲自在的模样,彷彿从古至今,他便是一直立在此处,田冬一楞,不禁揉了揉眼睛,浑然不知这种感觉所从何来。   此人目光缓缓的望了望田冬,忽然面露不豫的道:“古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   田冬一听,便确定此人正是那天闻声不见人的步连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此人,没想到却是一个这么丰神俊朗的大哥哥。   古朴轻哼一声道:“怎么?老夫今日前来履约,你似乎并不满意?”   步连云一拱手道:“不敢。只是前辈当时曾言将携贵徒前来,莫非就是这个小孩?”   “当然。”古朴望向田冬道:“冬儿,见过步大侠。”   “步大侠。”田冬连忙拱拱手说:“在下田冬。”   步连云虽然意外,但是仍不失礼的道:“田贤弟。”   从古朴身上算来,田冬虽然小自己二、三十岁,两人也算是同辈。   古朴知道田冬说的越多越麻烦,于是道:“好了,今日就将恩怨一清,田冬,你就领教领教人称‘白衣大侠’,步贤侄的功夫。”   “是,师父。”田冬两手一拉,摆出了璞玉掌的起手式,浑身气劲运起,威势倒不小。   “且住。”步连云摇手道:“古前辈,璞玉掌虽然天下少有敌手,但是田贤弟年仅稚龄,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这件事……在下不大相信。”   田冬缓下手来,嘴角微微带笑,心想你最好不信,不然自己岂不帮了这个老浑蛋的忙?   古朴哈哈一道:“难道他施用的不是‘璞玉掌’?难道他的身法不是‘天涯步’?冬儿,取出为师交给你的信物。”   田冬一愕,才想起那个小球,于是探手入怀取出道:“前……师父,您是说这个吗?”   田冬差点说溜嘴,把“前辈”两字叫了出来。   古朴自然明白,但是现在又不能责骂,他连忙对步连云道:“步贤侄,举世滔滔,知道此物在老夫手中的八成只有你,这东西我珍逾性命,岂会随意交给外人?”   “玉球!”步连云面色一变,诧异的道:“田贤弟原来真是您的传人?”   “冬儿还不好好收起来。”古朴大声道:“今日一了恩仇。”   田冬一面收起,一面糊涂的想,难道这就是十日前那个来到崇义门的奉天寨寨主古英寒,他所称“翠杖玉球”中的玉球?那时他们只提到翠杖,没提玉球,玉球竟在古朴手中?   原来二十年前的陇中日月山一役,最后玉球却是为古朴所得,知道此事的人甚少,其中之一便是步连云之师“神指”任空。所以后来任空因此找上鹫峰山,却是不敌古朴,重伤而返,离去前并要古朴答应自己徒弟步连云首度来复仇之时,能够不伤他一次,交换条件是其师徒不会将此事传出武林。   而古朴当时得到玉球原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正想回到鹫峰细细探究,没想到不出半年任空便寻上山来,既然任空愿意如此承诺,古朴也只好答应,不然此事传出,自己便算武艺盖世,也敌不过天下武林。   不过古朴毕竟还是深怕另有人得知此事,不久之后便即离开鹫峰山,来到湖南寻觅翠杖的踪影,以便万一翠杖出世可立即下手夺取,更一面钻研玉球的秘密。可是一晃十余年,不但翠杖毫无消息,玉球也是弄不出名堂,古朴本已经是天下有数的顶尖高手,寻求的念头也不会十分看重,反正玉球既然在自己手中,也没人能够修练上面的功夫,这件事可以不用特别在意。   可是古朴没想到,任空虽然不算绝顶高手,弟子步连云却是人中龙凤,除了将任空所传的“落叶飞花指”发扬光大,还似乎另有奇遇,出道数年便即声名大噪,获得“白衣大侠”   的称号。他五年前为了寻找古朴,来到湖南,途中与衡山派失和,相约一闯衡山五行剑阵,古朴得知此事,自然知道步连云的来意,于是赶去衡山,暗暗在一旁观看,只见步连云在数招间以“落叶飞花指”大破五行剑阵,扬长下山,古朴才发现步连云功夫不但超越乃师,还快要追上自己,虽然古朴并不畏惧,但是既然为了一句誓言缚手缚脚,还不如避而远之,于是两人在湖南境内大捉迷藏,一晃五年。   田冬自然不知其中有这许多渊源,只知道反正自己与步连云打过之后,古朴便能放手对付步连云,自己虽然不愿此事发生,但又迫于无奈,见古朴喝命自己动手,田冬只好一发掌道:“步大侠,请接招!”   左右手同时弧向前击,一面迅速的震动,两股劲力吞吐不定,正是“璞玉掌”的第一招——“阴阳莫辨”。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05   第五章 险死还生     步连云出道至今,经过大小无数战役,见识何等丰富,眼见田冬一掌击来,果然玄妙莫测,但这掌要是由“鹫峰隐士”古朴亲手施为,威力提升岂只十倍?田冬不但领悟不到一半,而且内息平平,在步连云的眼中全无威胁。   步连云想都不想,挥手一掌击出,狂飙般的掌风随掌而出,两方一遇,田冬的劲力马上转头回奔,余劲还将田冬当场向后击飞,这还是因为步连云看他只是个小孩,只施出了两成力,要是全力以赴,田冬只怕非死不可。   步连云虽然心知田冬不可能是自己对手,不过也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立即大声怒叫:   “鹫峰隐士,这是怎么回事?”   古朴阴阴一笑的往前飞飘,左手正好接着田冬的小身躯,掌力忽然一吐,田冬已经昏沉的身体随着一扬,一口鲜血涌出,远远飞出数丈外,冷笑道:“这种徒弟留着也没用……第一场已经结束,第二场可以开始了。”   他心知田冬必死无疑,不再挂念,两掌同时一伸,却又是那一招“阴阳莫辨”,这下可和田冬所施完全不同,只见虚空中忽然当的一声,古朴这一掌威力所及,步连云全身都被笼罩在掌力之中。   步连云见状大喝一声:“好阴毒的鹫峰老怪!”左手护住胸腹,右手伸出食中两指,由上往下一划,正是“落叶飞花指”中的一招“叶落归尘”,指力由中而分,正是“阴阳莫辨”这招唯一尚可容手之处。   两方一遇,步连云与古朴两人同时往后震退近丈,古朴哈哈一笑,左足点地、身形一变,飘身直上道:“年轻人,任同的功夫还不如你。”   步连云一面还手一面道:“姓古的,这个小孩你从哪拐来的?”   “不用多问了。”古朴道:“老夫的徒儿关你什么事?”   两人迅疾的过了数招,忽然又分了开来,劲风外扬,连田冬的身躯都被刮的向外翻了一翻,步连云望着田冬的尸身,面色凝重的道:“你……你想要以此藉口破去誓言,这也由的你……没想到你居然忍心下毒手杀害一个小孩,你这种人留在世上,岂不是没有天理?”   古朴也不回话,只是冷冷的望着步连云,他经过刚刚的交手,知道步连云还不能胜过自己,不过想除去他却还要花上不小的功夫,不过他年纪还轻,功夫只会越练越高,今日不下手除去,再过数年说不定真的追上来,到时候后悔就嫌迟了。想到这里古朴全身劲力急运,准备着下一轮的猛攻。   过了片刻,步连云一面欺近,一面两手齐挥,施出一招“满树缤纷”,古朴只见满天都是点点的指影,由四面八方向自己冲来,于是大笑道:“好个‘落叶飞花指’!”两掌微张,似捧似迎,同时劲力由下而上送出,以一招“旭日东升”相对。   步连云眼见对方劲力由下而上,自己的满天指影已经无用,立即变招,左手指仍在上方虚点、右手指却往下划弧,一虚一实的指力交户为用,正是一招“花落水流”。   古朴心知对方因内力稍逊于自己,所以避实击虚,心中微怒,心想:“难道招数就比不遇你这个小子?”于是也同时相应变招,两人不再硬拼,身形迅速的闪动,迅速的腾跃搏斗起来。   两人打了片刻,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老……老浑蛋……”   两人一惊,同时向外一分,只见田冬正缓缓的苏醒,一面还在喃喃的骂:“老浑蛋,你……为什么……打我?”   古朴大吃一惊,刚刚虽然只用了三成功力,但是田冬的内力他知之甚详,这一掌直接击中,田冬是非死不可,怎么会忽然活了过来,正想上前再补一掌的时候,却见步连云已经拦在自己身前,轻轻一哼道:“你想做什么?”   古朴一顿,却听见田冬轻声的道:“逼我演戏,还打我,哪有这种道理……晤……”却又是一口鲜血涌出,话也说不下去了。   步连云头也不回的道:“田小兄弟,这人不是你师父吧?”   田冬这才发现还没打完,却见古朴正恶狠狠的望着自己,步连云却拦在他身前,看来古朴确实是想杀了自己,连忙断断续续的道:“步大侠,这老浑蛋……逼我骗你……”这才发觉背心十分疼痛,热辣辣的似乎肿了起来,回手一摸,彷彿刀割一般,田冬忍不住痛叫一声,话也说不下去了。   步连云忽然向后弹出一颗药丸道:“田小兄弟,你服下药丸后快快离开,我与老怪这一战无论胜负,他都一定会杀了你。”   田冬自然知道这话没错,拿着药丸正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似乎颇难站起,心想步连云像是个大好人,这药丸想必有用,于是张口一吞,咕噜一声吞入腹中,田冬旋即觉得一股清流在胃中散开,不但恢复了气力,背心的伤也较不疼痛,于是连忙站起说:“多谢步大侠……   那……我走了……”   古朴一声怒斥,冲上前来,步连云自然立即飞身拦阻,“落叶飞花指”全力出手,决不能再让古朴在自己眼下伤了这个小孩。   古朴见田冬运起“天涯步”,正迅速的外逃,连忙大喝一声道:“小浑蛋,你要是逃走,我活剐了如儿!”   田冬一愕止步,回头一想,自己本来就打算趁现在就出如儿,怎么忘了?连忙一个转身道:“步大侠,我还有一个妹妹在他手里,我现在去救她出来,这里拜托您了。”一面转身往森林中奔去。   古朴哪知弄巧反拙,但是跟前的步连云正迅疾的出手,一面还冷冷的道:“原来鹫峰隐士居然是这种下三滥的人物?”   古朴念着逃跑的田冬,心神一分,迭遇险招,这才惊觉到步连云可是轻忽不得的大敌,要是再分心,说不定还输了,于是只好勉强定下心神,连施数招辣手,才好不容易扳回平局,但是要想获胜,可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何况现在心中焦急,更难以脱出步连云的纠缠。   却说田冬急急的往如儿被捆缚处急奔,“天涯步”果然不凡,田冬很快的就赶回那隐蔽的地方,但是刚刚虽然服下疗伤圣药,勉强压制住了伤势,经过这一段急速的奔跑,背后的伤势又慢慢的发作起来,田冬越奔越慢,好不容易在草丛中找到如儿,已经是满头大汗。   田冬虽然身体难过,但还是急急解开如儿的束缚,如儿一脱束缚,立即扑到田冬的怀里,哇哇的哭了起来,田冬连忙道:“如儿别哭,那个老怪物在和人打架,我们快走。”   如儿没见到古朴回来已经十分奇怪,听见田冬这么说自然开心,连忙抹抹眼泪站起,与田冬携手奔逃,两人也不辨方向,逃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在日出的时候穿出这座小森林。   跟前虽然是一片田野,但是两人浑然不知身处何处,而田冬奔波了大半夜,伤势渐渐发作,逐渐无法支持,眼见不远处有一间荒僻的小屋,田冬只好对如儿道:“如儿,我们去讨点水喝,顺便问问方向。”   如儿不知道田冬背后挨了一掌的事情,不过眼见田冬十分痛苦,心里也是发急,她才不过六岁,自然全无主意,只好与田冬两人相互搀扶往前,好不容易挣到小屋前,田冬忍痛敲了敲门道:“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怎知田冬敲了两下,门居然没关,正缓缓的向后打开,田冬与如儿向内走了几步,见到这间小屋只有内外两间,简陋非常,不但什么都没有,更是没人。   田冬失望的道:“没人在……”   如儿现在也是饥渴交加、疲累不堪,拉着田冬道:“田哥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田冬道:“先休息一下吧,等一下我说不定会好一点。”   两人正要席地而坐,忽然地底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崇义门的。”田冬怔了怔,不假思索的回答:“十天前被一个老怪物捉走,还好我们逃了出来……你……你是谁?在哪里?”田冬本来就打算问崇义门如何回去,听到人声自然连忙回答。   “崇义门……老怪物……”那女子诧异的道:“莫非是‘鹫峰隐士’?”   田冬一楞,这人如何得知?这时忽见地面一角往下陷落,一个打扮美艳、妖妖娆娆二十余岁的青春少妇忽然由那个洞口穿出,轻灵的落在两人眼前,微笑对如儿道:“你就是顾门主的孙女?”   田冬和如儿两人一下子都张大了嘴,这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人见两人愕住的模样,扭着腰肢微笑温柔的道:“如儿,我是你爷爷的朋友,他有托我帮忙找你们,没想到居然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   田冬看得颇不习惯,这女子说话为什么嗲声嗲气的?自己娘亲和大嫂可都没有这种习惯,不过这人至少是好人,田冬松了一口气道:“阿姨……”   “要叫姊姊。”女子皱眉打断田冬的话,随即展颜一笑道:“先下来,你们饿了吧?”   如儿连连点头,企求的道:“姊姊,有东西吃吗?”   “当然有。”女子抱起如儿,对田冬道:“快下来吧。”   田冬忍着疼痛,缓缓的往下走,那女子在田冬身后将盖子盖起,这才缓缓的下来,田冬一看,下面地窖灯火明亮,桌椅齐备,还堆放了大大小小的菜种,那女子将如儿放下,转身准备食物,两人闲在一旁时,如儿忽然对田冬道:“田哥哥,我好像看过这位姊姊。”   如儿这么一说,田冬也有这种感觉,但是田冬见过的女人,除了三扁担村中的几户人家,和如儿的母亲吴玉柔之外,其他就只有崇义门中的一些仆妇,其中决没有这样艳丽的人物,田冬不禁有些迷糊起来。   那女子不久便取出了一些乾粮和饮水,拿到两人面前,两人这时已经饿急,只当作这个是山珍海味,急急忙忙狼吞虎咽的塞入肚中,女子笑吟吟的在一旁观看,偶尔问问两人逃出的事情,如儿自然语焉不详,田冬本想解释,可是见那女子似乎对如儿较有兴趣,不大理会自己,田冬因身体不适,本就不大想说话,所以也没提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填饱了肚子之后,一股倦意涌来,如儿的眼皮已经不断的点呀点,打起瞌睡来了,田冬也觉得疲惫难支,那女子见到两人的模样,安排了两人休息,随即离开地窖,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布连云给田冬服下的果是灵药,药力在田冬进食后,熟睡的时间缓缓发散出来,虽然大有帮助,不过田冬背后还是一阵阵的疼痛,一阵阵恶梦不断,一会儿是古朴恶狠狠的向自己打来,一会儿是背不出经脉的道理,被两位师叔修理,一会儿梦见被赶回家中,父母兄长正责备自己,一会儿又梦到那晚在密道中偷窥,忽然被古朴一掌捉出密道,田冬这一下忽然醒来,才发觉这些都只是在作梦,地窖中灯火昏暗,除了自己与如儿之外更无他人。   田冬眼看身旁睡的安稳的如儿,不禁觉得好笑,正想重新入睡的时候,忽然一股恐惧的念头涌来,好像心忽然往下不断的坠落,田冬冒了一身冷汗,却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躺下足有片刻,田冬好不容易才重新入眠。   不过这一趟依然睡的不大安稳,田冬正不断重复被古朴一把提起的梦魇之时,忽然间居然变成那个女人提起自己,一面道:“睡饱了没啊?”   话声虽然温柔,但是田冬仍然一下子惊醒,却见那女子果然站在两人身前,正推着自己和如儿道:“还没睡饱啊?”   田冬心中一安,点点头起身,忽然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名女子,田冬一下子面色大变,望着她推着赖床的如儿,田冬连忙大声叫道:“如儿,起来了、起来了。”   如儿一起床,见到那女子立即甜甜的叫:“姊姊……”转头望向田冬道:“田哥哥……   我梦见回家了耶。”看来她作的可是一连串好梦。   那女子见如儿叫的甜,轻轻捏了一下如儿粉嫩的面颊,笑着道:“好甜的小嘴,又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不知道会迷死多少人。”   如儿一嘟嘴道:“迷死人作什么?我最讨厌死人了……”   那女子见如儿说的可笑,摇摇头道:“傻孩子,迷死人不是真的死人……”   如儿不管这么多,拉着那女子道:“姊姊,你叫什么名字?”   “我呀?”那女子倩然一笑道:“姊姊叫做杨玉翠,你可以叫我玉翠姊姊。”   “玉翠姊姊。”如儿笑嘻嘻的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杨玉翠摇头半哄着如儿道:“如儿,刚刚我去探听消息,那个老怪物正在狼胁岭四面出现,一定是等着你们回去,所以暂时我们还不能回崇义门……要是你想要什么,跟姊姊说,姊姊一定帮你弄来。”   “喔……”如儿有些失望的道:“那……怎么办?”   如儿没了主意,转头望向田冬,杨玉翠这才发现田冬一直没说话,于是转头对田冬道:   “你怎么了啊?”   田冬连忙摇摇头,想了想又开口道:“玉……玉翠姊姊,我们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东阳渡口东面十里的小村庄,你们是怎么来的?”杨玉翠道。   “那个人捉我们来的。”如儿道:“咻…咻…咻,好快喔。”   田冬插嘴道:“玉翠姊姊,东阳渡口在郴州府的哪里?”   “北面一、两百里吧。”杨玉翠没大理会田冬,跟着对如儿道:“如儿,那个老头跑这么快,你会不会怕啊?”   如儿连连点头道:“好怕喔……玉翠姊姊,我娘会不会来接我?”   “再等几天就来了。”杨玉翠笑着道:“要是你娘不来,等那个老怪物走了以后,我就送你回去。”   如儿听见古朴就怕,也不敢说要回家,只好望望田冬道:“还好有田哥哥陪我……”   杨玉翠又望了田冬一眼,微笑道:“姊姊还有事情,你们在这里不能哭闹喔。”   “不会。”如儿勇敢的点点头。   杨玉翠摸了摸如儿的头顶,指示了两人如厕的地方,转身又离开了地窖。   如儿颇觉气闷,站起来挥舞着手臂道:“田哥哥,我们来练功夫。”   田冬心中正乱,摇摇头道:“如儿,我不大舒服,你自己先练,我要静坐一下。”   如儿也数日未静坐了,于是凑热闹的道:“田哥哥静坐,我也静坐。”于是一板一眼的盘膝坐了起来。   田冬苦笑一下,只好跟着盘膝,心中却不断的想,这个杨玉翠姊姊分明是当初与奉天寨一起上来的人,而且站在古英寒身旁不远,自然是坏人,想来也是想把如儿骗走的。   所以自己一定要带着如儿想办法溜走,问题是事先要不要告诉如儿,如儿刚刚与她这么亲热,要是忽然知道了实情一定会面色大变,说不定会被发现,田冬思索片刻,终于决定不能跟如儿说,既然已经决定,心里也比较踏实,田冬定下心来静坐,一面催动体内的内息治疗内伤。   田冬任督已通,加上灵药相辅,伤势复原较快,过了几天,除了隐隐疼痛之外,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这些天两人一直呆坐在地窖中,实在是十分无聊。   如儿闷的难过,等田冬好些之后,成天拉着田冬练功夫,田冬可不敢施出“璞玉掌”,这种功夫田冬只懂得如何全力施为,这是因为“璞玉掌”一招一式都必须使用不小的内息,以田冬现在的内息来说,自然必须全力出手,这也是古朴必须先替田冬打通任督二脉,并灌注三成功力的原因。   当然以田冬现在的内息,加上由“璞玉掌”所学到的经脉施力技巧,田冬对于“崇义十六打”也大有体悟,现在如儿也自然不会是田冬的对手。   杨玉翠偶尔下来送送饮食,大多数时间也不在此处,有时会有一些声音由地上传来,但是很快的就归于宁静,两人只知道上面似乎一直有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杨玉翠一人。   这一天,如儿总是打不到田冬,也慢慢的觉得闷了,突发奇想的道:“田哥哥,你教我‘崇义十六打’好不好?”   田冬一阵意外,点头道:“当然好……只是你怎么会忽然想学?”   “我一定是没学过才会都输给你。”如儿嘟嘴道:“你看过娘教我‘汤池拳法’,不公平。”   田冬摇摇头道:“教你就是了,哪这么多理由……?而且‘汤池拳法’我只知道样子,又不懂心诀,怎么算学过了?”   “这样好不好?”如儿喜孜孜的道:“你教我‘崇义十六打’,我教你‘汤池拳法’的心诀。”   “随你……”   田冬心想虽然崇义门说过不能传授给外人,但是如儿自然无妨,至于“汤池拳法”学与不学倒是无关紧要,那套拳法主要是为了防身,田冬并不明白有什么用途,所以并不是很有兴趣,但是既然无聊,田冬也把如儿默背的口诀仔细记了起来。   没想到一体会,田冬忽然发现“汤池拳法”并不像“崇义十六打”一般,这道拳法经脉循行方式极为特殊,复杂的程度居然不下于“璞玉掌”,而田冬的“璞玉掌”已经无法再有突破,这套“汤池拳法”却是越钻研越有进步。   田冬一下子沉浸在修练“汤池拳法”中,偶而指导如儿的“崇义十六打”,两人过起招来如儿只有越来不是对手,尤其是田冬施用起“汤池拳法”,如儿根本难越雷他一步,每次都气的如儿哇哇乱叫,拉着田冬打个不休,还好“汤池拳法”倒是收发由心,田冬要装输也比较容易,只好两、三场中输个一场,图个耳根清静。   过了十余天,两人正在拆招,杨玉翠忽然下来道:“如儿,要不要回家啊?”   如儿大喜,连忙跳过去抱着杨玉翠道:“玉翠姊姊,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这些日子如儿越来越是想家,每次拉着杨玉翠不断的哀求,杨玉翠一直都是敷衍了事,没想到今日忽然主动提出,如儿大喜,田冬却十分意外,杨玉翠真要带两人回去?   这些日子田冬忍着不告诉如儿这件事情,更不敢提玉球的事情,但其实是十分难受,他毕竟才八岁多,将事情一直埋在心里实在十分痛苦,要不是这段日子心神专注在修练“汤池拳法”,田冬的日子会更难过。   杨玉翠引着两人出地窖,两人一看,那空无一物的屋中现在有四位虎背熊腰、身形相近的壮汉,正望着两人,杨玉翠道:“这四位大叔要送我们去,先谢谢他们了。”   如儿与田冬道:“四位大叔,谢谢你们。”   其中一位忽然笑了笑道:“杨副……杨枯娘是姊姊,我们却变成大叔,真是奇怪。”   杨玉翠媚目一寒,随即娇笑道:“我偏偏是姊姊,不服气吗?”   那人见到杨玉翠眼中的寒芒,连忙一躬身道:“不敢。”   “上车吧。”杨玉翠道:“麻烦几位了。”   随即带着田冬与如儿往外走,三人登上了停在屋前的一辆普通马车中,那四人有的骑马、有的驾车,很快的马车便开始半奔驰的前进。    如儿见到车厢四面的窗户都用厚布封往,好奇的想看看外面的景色,没想到杨玉翠将如儿一抱,和声道:“如儿,不能打开窗子,要是被老怪物发现了,姊姊打不过他,这样你一定会被他抢走,姊姊可舍不得。”   对如儿来说这句话是万灵丹,既然往外看会被捉走,如儿是绝对不敢打开看的,还好四面都有透入一些余光,车厢中也不甚暗,不然岂不是比地窖还不如?   车子不断的前进,田冬心中越是担心,他见阳光是由车厢右面斜向射入,就知道这马车是向北方或是西北方走,当时杨玉翠明明说过崇义门在南方,往北走不是越来越远?但是田冬知道说了也没用,只好闷着不作声,心中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逐渐的喧闹起来,似乎是进入了一个较大的市镇,车行也缓了下来,杨玉翠对两人道:“如儿,田冬,这里坏人很多,我们离开这里之前不能大声说话,不然姊姊要点你们的哑穴喔。”   如儿听到点穴就怕,连忙点头,田冬自然跟着点头,他这个时辰本就没说什么话,杨玉翠也一直没太在意他,见两人都同意,于是微笑接着道:“你们乖乖的,姊姊才疼你们。”   不久,似乎经过了一个市集,喧嚣声大作,田冬一直胡思乱想,也没注意去听外面的声音,只是闷着发呆,连如儿与杨玉翠两人谈谈笑笑的轻声对话也没注意听,忽然间,如儿摇了摇田冬道:“田哥哥,你要不要嘛?”   田冬回过神来,莫名其妙的问:“什么要不要?”   如儿一扁嘴道:“包子啊,玉翠姊姊问我们要不要吃包子。”   “喔……”田冬无所谓的道:“随便……”   “那就是要了。”杨玉翠向外扬声道:“王二,买几个包子进来。”   外面一人应声道:“是。”   田冬这才注意到马车外面正有人不停喊:“包子,包子,全衡阳城最好吃的包子……”   田冬这辈子只来过衡阳一次,还是去年大哥准备成婚,全家大小一起来到衡阳城看看新鲜,顺便采办一些东西供二哥、三哥的店铺中使用,那时一家大小足足走了两天,田冬还大多是由几个哥哥轮流背着走,这时听到已经到了衡阳,田冬心里不由的微觉吃惊。   这时杨玉翠微微一笑回头对两人道:“南方的包子不知道怎么样?倒要尝尝。”   田冬心中一凛,知道杨玉翠来自遥远的山东,至于多远就弄不清楚了,如儿却是天真的问:“玉翠姊姊,你从北方来的呀?”   杨玉翠微微一怔,随即面色不变的道:“是呀,以后姊姊带你去北方玩,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如儿点头高兴的道:“我们回家之后再去……爹、娘也去,田哥哥也去。”   田冬勉强一笑,心想要是离了衡阳城,自己可不知道该怎么回家,随即又想到当时二哥田夏曾得意的告诉自己,崇义门在衡阳城最大的产业,就是市集北面的“聚义酒楼”,“聚义酒楼”楼高足有三层,是附近极为显眼的建筑物,要是能逃到哪里,对方应该不敢追来,可是怎么逃下车呢?田冬眉头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作才好。   这时窗外一名大汉忽然恭声道:“启禀杨姑娘,包子买来了。”   杨玉翠闻声微掀窗帘,大汉立即将一袋包子送入,窗帘一掀,杨玉翠一面接过包子,一面不知对大汉嘱咐些什么,似乎有些严肃,又似乎有些得意。   而这时田冬却从缝隙中望见“聚义酒楼”高大的旗招,田冬微觉兴奋,原来就在这么近的地方?田冬见机不可失,一拉如儿的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如儿以为田冬与自己闹着玩,会意的点了点头,手指也伸到红红的小嘴前竖起。   田冬心中一面紧张的砰砰乱跳,一面右手轻轻抱住如儿的腰,准备向外冲出,怎知如儿却是极为怕痒,忽然浑身一缩格格大笑道:“田哥哥,好痒。”   田冬一惊,原本蓄势待发的身子马上僵住,只见杨玉翠回过头来,疑惑的望着如儿,如儿伸伸苦头,向杨玉环扮个鬼脸。   杨玉环微笑道:“如儿,你答应姊姊不能大声说话的。”   如儿连连点头,望了一眼田冬,似乎是怪田冬居然搔她痒,杨玉环认为只是小孩子在玩闹,也没多在意,继续面向外说话。   田冬连忙面色严肃的对如儿又比了一次手势,随即用力的抱住如儿,如儿虽然也觉得想笑,不过田冬既然比较用力,反而没这么痒,勉强也还忍的住,可是她想了想,却调皮的反手回搔田冬。   田冬又好气又好笑,这时没空再与如儿解释,忽然一开左边的车门,抱着如儿一跃而下,“天涯步”一展,迅疾的往人群中奔去。   如儿吃了一惊,尖声的惊叫起来,田冬不敢说话,两手合力斜抱如儿,直往人多的地方冲去。   杨玉翠听见开门的声音就急急回头,却见田冬居然抱着如儿急奔,这下还了得,连忙一叱道:“快捉住他们。”同时也穿出马车,急急的往两人身后狂追。   毕竟田冬抱着人也奔不了多快,比起之前古朴的速度来说算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如儿叫没两声也就没再叫,只是诧异的道:“田哥哥,你在做什么?”   田冬急急回头一望,却见到杨玉翠等五人正恶狠狠扑来,连忙换手将如儿背在背上,一面急促的道:“那天我们见过的,他们是奉天寨的坏人。”连忙继续往“聚义酒楼”急奔。   如儿一愕,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她的心目中,古朴是天下第一大坏人,奉天寨的人就排在第二,杨王翠这么温柔,怎么可能是奉天寨的人,但是经田冬一提醒,加上如儿本来就觉得杨玉翠面熟,何况现在回头见到杨玉翠面上凶狠的表情,如儿终于回想起那夜果然看过杨玉翠,哪里还敢胡闹,连忙抱紧田冬,动也不敢动,只是不明白田冬为什么抱着自己还能奔的这么快。   而杨玉翠虽然本以轻功闻名江湖,不过田冬身负古朴灌入后留存的两成功力,加上任督已通,又习得“天涯步”,只要不比飞身腾跃,论起直线奔行,田冬其实已经勉强可与杨玉翠比肩,但是现在背着如儿那可就大打折扣,还好这里是人来人往的繁荣热闹的市集,田冬背着如儿,两人加起来还是很矮小,一转两转的就脱出了杨玉翠等人的视线,杨王翠只好不断跃高,看清田冬的方向之后再继续追。   众人轻功一施展,这一下市集大乱,田冬正是得其所哉,越乱越好,遇弯则闪、见缝就钻,越逃越远。   北面的聚义酒楼旗招是又高又大,田冬认准方向是越来越近,眼看不久后应该能逃到,田冬正暗暗高兴,没想到杨玉翠却也发现田冬的目标,立即对四名大汉道:“我在后面追,你们先绕到聚义酒楼之前,不然就麻烦了。”   四名大汉闻命四面一闪,先绕到聚义酒楼前把守,田冬懵然不知,依然急急的往聚义酒楼直奔,而如儿只要一见到杨玉翠,立即告诉田冬,田冬也就马上换个方向跑,虽然一直没被捉住,可也快不到哪里去。   终于看看就要出了市集,没想到市集外却站着那四名恶狠狠的大汉,两方一对眼,田冬转头就走,身后杨玉翠又急急追来,田冬慌不择路,左转右转,居然从另一面转出了市集,到了一条大街,杨玉翠见状大喜,这下阻碍尽失,立即加速向前追。   大街上虽然也是人来人往,但是毕竟还能奔驰,杨玉翠等人越追越近,可是四面的人见到五个大人追着两个小孩,忍不住喝骂起来,有的人忍不住挡着杨玉翠等人的方向,杨玉翠哪里还客气,砰砰的将人击开,衡阳便在衡山山脚,武风极盛,杨玉翠这一下惹起众怒,四面商家抄起扁担、锄头、棍棒、长椅向五人涌了过来。   杨玉翠一见不妙,飞身一跃,落到大街旁的屋檐上,沿着屋檐直追,那四名大汉没有这种功夫,一下子在大街中与人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团。   杨玉环这时一无阻滞,转眼就追上田冬,她一声娇叱道:“往哪里跑?”随即飞身而下,一把往田冬背上的如儿抓下。   如儿吓的大声惊呼起来,田冬闻声知警,这时只好拼命,于是翻身一转,两手握拳由下而上一挥,劲力一涌而出,正是这些日子不断习练的“汤池拳法”。   杨玉翠本来心想这下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是忽见田冬这一招劲力不小,心中大惊,连忙加运了两成劲,两方劲力一碰,田冬本该顺势后引,但是忽然发现杨玉翠劲力不足,当下不再变式,硬生生向上一震。   杨玉翠被震的向后一翻,飘出三尺,而田冬蹬蹬连退三步,转身就逃,这还是田冬只求防守,不敢施出“璞玉掌”,不然刚刚田冬要是全力回一招“旭日东升”,杨王翠这一下轻敌,可能会当场躺下。   杨玉翠心中虽然疑惑莫名,但是这时没空迟疑,一落地立即往前飞扑,田冬边跑边回头,见到杨玉翠正恶狠狠的扑来,还好刚刚那一下让田冬多了点信心,连忙凝劲,准备这次要用“璞玉掌”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06   第六章 祸不单行     就在这一刹那,空中忽然传来温和的声音:“洪荒旗杨副旗主,何苦为难我崇义门人?   ”只见一个黑影由天而降,迅速的落到两人之间,呵呵一笑道:“又见面了,杨副旗主。”   杨玉翠正是奉天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四旗中,洪荒旗的副旗主,她一听声音中蕴含强劲内息,就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对手,于是顿下脚步仔细一望,却见面前这人,面貌祥和,头顶微秃,嘴边留着两缕短须,正是崇义门副门主顾革袭。   原来自从如儿与田冬被掳走之后,崇义门所有人马几乎全部都派了出来,而副门主顾革袭正是来到衡阳,今日市集大乱,他听到消息立即离开“聚义酒楼”赶来,终于在田冬逃无可逃的时候适时赶到。   杨玉翠见到顾革袭赶来,知道不是对手,俏媚的一笑道:“顾副门主气色越来越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算升任门主啊?”   顾革袭也不生气,踏前一步微微笑道:“杨副旗主若还不走,老夫可是非出手不可,不然只怕连副门主都没有资格作了。”   杨玉翠知道顾革袭说的是实话,眼见他即将出手,只好恨恨的望了田冬一眼,翻身一跃穿上屋檐,这下身形轻巧、煞是好看,顾革袭微微一笑道:“‘穿云燕’果然名不虚传。”   杨玉翠的声音远远传回来:“多谢谬赞……顾副门主日后若有闲暇,还请移玉奉天寨,玉翠一定好好陪你。”   杨玉翠的声音不但柔媚动人,而且远远外传,顾革袭听的连连摇头,这女子名声向来不好,没想到临走还来这一下,幸好不是在郴州府,那里众人都认得自己是崇义门的副门主,听到这话,不知道会如何看自己。   顾革袭摇完头,回头望着田冬,这时田冬正好将如儿缓缓放下,如儿一面大声叫:“二爷爷……”一面急急的奔了过去。   顾革袭终身未娶,一向把如儿视同自己的孙女,连忙一把抱起如儿,怜惜的道:“如儿,你瘦多了。”   田冬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向前两步磕头请安道:“副门主,弟子田冬拜见。”   顾革袭一把将田冬搀起,一面道:“很好、很好,居然挡的住‘穿云燕’的一击,你是玉柔收的弟子吗?”   田冬一楞,摇了摇头道:“弟子是年初刚来的……”   顾革袭见田冬摇头心里却是微愕,自从如儿被古朴带走之后,崇义门自然查出另一个是田冬,侄媳吴玉柔也说出田冬、如儿两人常常一起练功,可能因此如儿才会偷偷带田冬进密道。而刚刚那招明明是侄媳妇吴玉柔的功夫,顾革袭本以为吴玉柔只是没顺便说出已收田冬为徒,没想到田冬居然摇头,不过这时不及细问,先安顿好两人再说,所以微一沉吟即道:   “我知道……嗯,我们回去再说。”   这时崇义门在衡阳城的众门人已经涌到,那四名大汉也被捉了起来,顾革袭四面略一嘱咐,带着两人往“聚义酒楼”而去。   两人自从被捉,到今日才算是真正的安心,先是吃了个饱,再好好的洗漱一番,才各自在准备好的房间休息,田冬更衣之时,自然取下了那些重重围绕着自己的“紫金蚕丝”,他也不将玉球取出,准备一起交给顾革袭。   到了下午,顾革袭首先到了田冬的房中,问起近日发生的事情,田冬一件件的说过去,并取出了那一大团“紫金蚕丝”。   顾革袭听的面色大变,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二十年前那一战之后,玉球是落在古朴的手里,在听到田冬居然挨了一掌不死,更是大奇,直到田冬说完,顾革袭还在深深的沉思,田冬也不敢打扰,静静的坐在一旁。   过了片刻,顾革袭将那团“紫金蚕丝”扯了扯,这才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转过头对田冬道:“你是靠着这些‘紫金蚕丝’才逃过一劫的。”   顾革袭见田冬一脸迷惑,解释道:“据说这蚕丝虽然刀剑难伤、水火不侵,但是却难透劲力……”   田冬听到这里,连忙道:“对,古朴也这么说。”   顾革袭接着道:“所以他一掌击中你背心,大半的劲力都被紫金蚕丝挡往了,你才会没事,只是他为何没想到,这倒有些奇怪。”   事实上古朴虽然终年缠着“紫金蚕丝”,却也没有被人打过一掌,自然没想到这一层,就算后来明白了,却也来不及重发一掌。   “喔……”田冬点点头道:“副门主……古朴会不会再找来啊?”   顾革袭一叹道:“你还是先将这些丝线绕回身上,玉球也收好。”   田冬微微一楞,这东西不是许多人抢的要死吗,怎么顾革袭不要?但是他又不敢违抗,于是听话的将“紫金蚕丝”绕回,玉球也收在怀中,只是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顾革袭见田冬的神色,又叹了一口气才对田冬道:“这东西在崇义门,不但‘鹫峰隐士’非找来不可,天下武林也一定蜂涌而来……这样对崇义门有害无益,这件事情既然如儿也不知道,你也别再跟任何人说,我也会保守秘密……你与‘鹫峰隐士’曾有师徒之名,崇义门也不配再收你,你好好收着这些东西回家去,我会安排你们全家搬迁到其他地方,嗯……   最好是山里……”   田冬大惊失色,噗的跪下道:“副门主,你要赶我回家?”   “快起来。”顾革袭一面搀扶田冬,一面道:“不是赶你回家,你的功夫已经不错,以后自己好好练,说不定也会有成就,我这样是自私了一点,不过你要是留在崇义门,崇义门却也护不住你,何况奉天寨现在似乎已与龙虎帮结盟,我们也是自顾不暇。”   田冬想到当时古朴出入崇义门如人无人之境,知道顾革袭说的是实话,田冬毕竟才八岁,想到可能连累两位哥哥的工作也不见了,他难过的说道:“我……我还他就是了嘛……”   蓦然哇的哭了出来。   这段日子田冬一直忍着没哭,可是顾革袭对人一向慈祥和蔼,在这样一位长者面前,田冬想到自己的委屈,终于忍不往掉下眼泪。   顾革袭连忙和声道:“别哭,别哭,我会让你家人有个好的去处……”   顾革袭话声一转,叹口气道:“何况就算还了给他,你已经学了他的功夫,他还是非杀你不可……”   田冬知道无法挽回,慢慢收住了泪,不知道该说什么,顾革袭见了很是不忍,叹口气向外走道:“玉球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不过‘紫金蚕丝’倒是可以做成衣服穿,现在这样围着只能防掌力,不能防指力、暗器和横劈的刀剑,你回去让你娘帮你做做看,以后大有好处。”   顾革袭说完之后,终于推门而出,心中却有些惭愧,要不是崇义门技不如人,也不会连个小娃儿都护不住,转念一想,虽然听说古朴已经在狼胁岭附近现身,可是这人神出鬼没,别要让他得到消息,又赶来捉如儿,连忙快步的往如儿房间行去。   田冬一个人傻在房中,想到难过处又暗自掉泪,晚上用饭后,如儿又跑来找田冬,田冬也没心思多聊,七早八早就说要练功,把如儿赶回房去,自己一个人呆坐着片刻,想到烦闷,乾脆真的静坐起来。   田冬虽然运功不得其法,不过因为任督已通,打坐起来格外舒适,所以到了气归丹田之后,已经夜深人静,田冬起身活动一番手脚,比了比“汤池拳法”和“璞玉拳”,片刻之后才上床入睡。   前些日子田冬难得睡的安安稳稳,虽然现在还是有事烦心,不过至少没有性命之危,终于陷入了极为深沉的睡眠中。   睡到半夜的时候,田冬忽然觉得胸前连续几下疼痛,惊醒睁眼的同时,田冬立刻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能动弹,却见到面前阴黑的暗影中,有着一个人影,正无声的冷笑着,森寒的目光也正瞪视着自己。   睡眼惺忪的田冬浑身冒出冷汗,仔细望了两望,却发现此人正是“穿云燕”杨玉翠,正露着冰冷的微笑望着自己,田冬大惊,想叫又叫不出来,只见杨玉翠的脸缓缓的靠近,在距离自己面部不到一寸才停下来,正以极低极低的声音缓缓道:“姑奶奶非好好的折磨你不可……”   随即杨玉翠将田冬装入一个大布袋内,背负在身上,转身由窗外跃出,直向北城奔去。   田冬浑身不能动弹,目不见物,只觉得身子忽然扬起忽然落下,他心中暗暗难过,这下子自己算是死定了,死前说不定还得受许多折磨,不知道杨玉翠要把自己带到哪里,说不定到了城外就把自己杀了,然后随便扔到一个荒山野岭,只怕几年后,也没人知道自己死在哪里。   过了好一阵子,田冬发现杨玉翠忽然停了下来,同时出声道:“旗主,您也来了……”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被你弄砸了我还能不来吗?……咦,又捉回来了吗?”   “不……这是另一个叫做田冬的小孩。”杨玉翠有点迟疑的道。   “田冬?那个还没拜师的小徒弟?”那人似乎颇有怒气的道:“捉他来做什么?”   “属下夜探‘聚义酒楼’,发现那个小女孩住在顾革袭的邻房,又找不到关王彭等四人的地方,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杨玉翠低声道:“不过这次全部都是这个小孩坏事,他门外又无人看守,属下忍不住把他捉了来。”   “成什么样子?”那人更是生气,大声斥责道:“你自己无能,还想逃避责任?对一个崇义门人来说,他这样做是理所当然,而我们捉到他却一点好处也没有,说不定反而又引起骚动,更不易离开衡州。”   田冬听了大是高兴,最好此人下令放了自己。   杨玉翠沉默半晌才挣扎出理由:“启禀旗主……说不定寨主想问问事情的始末,属下心想要是带着他,寨主也比较清楚实情,不然王彭他们四人现在身陷敌手,单凭属下一面之词,恐怕寨主不信……”   那人似乎比较平气了,缓缓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说来,你还要带这个小子回山东?”   田冬大吃一惊,山东?居然要回他们老巢……那自己怎么还逃的出来?却不见杨玉翠回答,八成是点了点头。   那人沉吟一下道:“既然这样,这一路也别难为了这个孩子,等寨主问完话之后,再由你处置。”   杨玉翠有些迟疑的道:“是……旗主。”   杨玉翠本想找个地方好好折磨田冬,然后杀了便是,没想到忽然遇见顶头上司,这下可是多了一个大大的累赘。   两人随即不再交谈,田冬只觉身子向后一甩,却是杨玉翠又开始奔行,一路向北而进。   田冬一路在袋中前行,不辨日月,杨玉翠每过数个时辰,总会换点田冬不同经脉的穴道,而田冬除了如厕之外,前数日几乎没有离开过那个布袋。   一开始袋子先是由杨玉翠背着昼伏夜行,慢慢的离开袋子坐在马车中,田冬也见过了那位声音粗豪的中年大汉,想来便是什么洪荒旗旗主了。一路同行的还有五、六人,这些人夹着田冬,加上已经远离崇义门的地头,后来才慢慢的只封住田冬的内息,让田冬比较自由一些。   田冬自知不敌,一路虽然愁眉苦脸,却也颇为合作,免的皮肉受苦,尽管如此,杨玉翠还是逮到机会就踢他一脚或捶他一拳,让田冬看到她就怕。   某一天,田冬一下马车,却见到前方好大一片浩浩荡荡的江水,田冬从未见过这么宽的大河,不禁目瞪口呆,众人弃车乘船,随着船离岸越来越远,田冬心中也是越来越无奈,当初田冬还想过顾副门主不知道会不会想办法救自己,但是时间逐渐过去,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走的却是越来越远了,想到崇义门也不会再当自己是弟子,那又何必来救自己?田冬终于慢慢的死心。   眼看江面宽阔,田冬无路可去,杨玉翠首度大发慈悲,解开了田冬的穴道,让田冬在舱面闲逛,田冬四面打量,这是一艘双桅帆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是货船也不是客船,反倒像是私人拥有的游船,船上有四、五名船夫,一个个身材雄壮,体格魁悟,面色不善,一点也不像是一般的船夫,见到田冬的时候大都是微微的冷笑,田冬虽然小,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船只,倒也不敢自讨没趣的凑到这些人身旁问东问西。   这时田冬一个人站在前船,东张西望,想着会不会遇到认识的人,回头却见到杨玉翠正走出舱门,田冬连忙转过头,望着前方的滔滔江水,不敢回过头来。   杨玉翠见到田冬心中就有气,叱道:“小子,你给我放乖一点,要是打什么鬼主意,小心姑奶奶让你吃苦头。”   田冬一惊,低下头不敢答话,却听到一位船夫忽然笑着道:“杨副旗主好大的火气,他可就是坏了事的小子?”   田冬颇为意外,这人知道内情,应该是他们一伙的,可是说话这么不敬,难道是他们的上司?可是一些粗重的杂事也都是他们在作,这又不大像……田冬满头雾水,看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杨玉翠回头嗲声嗲气的道:“多谢吴舵主关心……没想到您的消息这么灵通。”   那位吴舵主一脸色眯眯的模样,走近道:“杨枯娘国色天香,您的消息吴某自然格外注意。”   “您别开玩笑了。”杨玉翠微皱眉头,娇声道:“这次人丢大了,连两个小孩都没看好……”   吴舵主接着道:“前些日子接到消息的时候,本来我们龙虎帮大伙儿都想下衡州帮杨枯娘的忙,只是听说为了怕打草惊蛇,才决定由杨枯娘送他们上来……”   田冬这才知道这船是龙虎帮的,他可不明白两方的关系,虽然面望着大江,可是伸直了耳朵偷听。   杨玉翠却不想再提此事,转个话题道:“吴舵主,还要多久才能上桐柏山?”   吴舵主道:“水路再过个四天,我们过了武汉便上陆,快马奔驰的话,三天就能到……   贵寨寨主为了这件事没回山东,留在山上等杨副旗主,看来是十分重视此事。”   杨王翠听了心中更乱,她何尝不知古英寒为了等自己而留在龙虎帮中?这下子自己只带回了田冬,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处分,想到都是田冬的错,杨玉翠走到田冬身后,一巴掌往田冬后脑杓拍了过去。   田冬哎的一声,连忙往旁移开两步,杨玉翠这一下虽然没用内息,但是热辣辣的极为疼痛,好汉不吃跟前亏,还是闪远些。   怎知田冬往旁一退,杨玉翠更是生气,冷冷一笑道:“想躲到那儿去?”追上两步,又是一掌挥下。   田冬举起手一挡,也不敢运劲,免得这个凶恶的婆娘翻脸,杨玉翠见田冬这一下护往上半身,居然没处下手,勃然大怒,掌法一变,硬是要打中田冬。   田冬跟着变式,顺手一引,杨玉翠的掌力扑了个空,身形一个不稳,往前跌了半步,事实上田冬要是真敢与杨玉翠放对,杨玉翠还真奈何不了田冬。   吴舵主在旁见到十分讶异,迈步过来道:“小子还有这一手……?”同时挥出一拳,往田冬的身侧击去。   而同时杨玉翠身子一转,又是一掌击来,田冬眼见糟糕,再打下非吃亏不可,不敢再闪,于是向准来势,左右一挡,卸去七成力道,让两人的拳掌隔着自己的手往内推,还是打到身上。   田冬一阵疼痛,知道还要吃一顿苦头,于是立即蹲下,杨玉翠本还要再打,吴舵主却一拉她的右手,献殷勤的笑道:“杨副旗主不必这么生气,吴某在后舱准备了一些酒菜,还要请副旗主赏脸。”   杨玉翠本是个江湖浪女,虽然还不至于淫乱,但也颇乐于让人追求,眼见吴舵主捉住自己的手,她心里一乐,忘了继续追打田冬,左手抿嘴一笑嗲声道:“吴大哥好没规矩,怎么好这样……”随即轻轻的想抽回手来。   吴舵主见到杨玉翠的模样,正是心痒难搔,连忙捉紧不放道:“玉翠姑娘若肯赏脸,吴某三生有幸。”两人称呼一变,距离也拉近许多。   杨玉翠也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打算真的抽回,轻轻一咬下唇,媚目一瞟道:“怎么好说赏脸,玉翠有扰吴大哥了。”   吴舵主万分得意,哈哈一笑道:“请……”两人携手步入后舱。   田冬一个人缓缓的站起,像杨玉翠这种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虽然这时的他还弄不懂男女间的玄妙,不过杨玉翠这么说变脸就变脸的功夫他可是叹为观止,在田冬的印象中,杨玉翠只有在面对那位粗豪的洪荒旗旗主——“猛金刚”鲁无彭的时候,才会一收媚态,规规矩矩的讲话。   才想到这人,田冬便见到鲁无彭正由前舱绕出,向着自己走来,鲁无彭年约五十余岁,极为高大粗壮,站起来彷彿铁塔一般,不过对田冬倒还是和颜悦色,看来此人还讲理,田冬也比较不怕他。   鲁无彭左右一望,没见到杨玉翠,眉头一皱的自语道:“又去勾三搭四了。”   转头一望田冬,接着压低声音道:“小子,你拜过师没有?功夫跟谁学的?”   田冬一愕,崇义门还没收自己,古朴算不算自己师父却又难讲,何况古朴这件事情又必须保密,田冬一时答不出来,只好嗫嚅的道:“我是胡乱学的……”   鲁无彭点点头道:“这件事情我听副旗主报告过,从崇义门的角度看来,你算是有勇有谋,行事得当,不过毕竟是坏了本寨的大事……等寨主向你问完话,杨副旗主非杀了你不可。”   田冬心中本已知道,可是这时听到鲁无彭说出,还是难免脸色难看,低下头望着滔滔江水,不知是不是该跳水逃生,可是自己又只微懂泳技,现在离岸这么远,只怕游不到岸,那又该如何是好?   鲁无彭见田冬满怀心事的模样,继续道:“我想了想,只有一个方法能救的了你。”   田冬讶然抬头,这人怎么这么好法?只见鲁无彭道:“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据理力争,可是就难在没有立场,若你肯拜我为师,我也好下说辞,杨副旗主日后也奈何你不得。”   “拜……拜您为师?”田冬脑海一阵混乱,这人虽然和气,但也是坏人的一分子,怎么会忽然想收自己为徒?   “没错。”鲁无彭正色道:“在武林中,我虽算不得顶尖高手,但我师门所传之‘元气功’也是武林一绝,以你的资质,一、二十年后未必不能青出于蓝。”   事实上,除了新来的两位副寨主之外,鲁无彭本是奉天寨中除古英寒之外的第一人,一向以“混元气功”、“大力摔碑手”享誉武林,论起功力不输于崇义门的副门主顾革袭,算是北地的高手之一。   田冬心中迟疑,颇想就此拜师,杨玉翠对鲁无彭这等怕法,要是自己拜他为师,还可逃出那个恶婆娘的毒手,可谓一举数得,反正崇义门也不可能收自己为徒,而前些田子田冬钻研武技,只觉得越来越有趣味,若是真有人愿意收自己为徒,能够学到武功,那可真是一件好事,想到这不禁露出欣喜的神色。   鲁无彭见田冬的脸色,知道田冬已经意动,接着道:“不过日后遇到崇义门人,你可不能顾念旧情,以私废公,不然为师必将秉公处理,将你毙于掌下。”他已经以田冬的师父自居,所以这样警告田冬。   田冬大惊,奉天寨明显的与崇义门为敌,自己若是拜师,岂不是有一天也要随着对付崇义门?这下子回家非被打死不可,田冬连忙摇头道:“不……不可以。”   在郴州城附近人民的心目中,崇义门是正义的化身,与崇义门作对可是会遗臭万年。   鲁无彭面现疑惑的道:“什么?”   “谢谢你,鲁大叔……”田冬愁眉苦脸的道:“……我不能拜您为师。”   田冬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只能不断的摇头。   鲁无彭也是思索良久才说出口,他自从知道田冬如何逃出杨玉翠手中的过程后,对田冬就起了好感,加上田冬年纪虽然小,功夫却莫名其妙的不错,想来是天赋异禀,这样的小孩本就难找,所谓徒择师、师亦择徒,鲁无彭无妻无子,这一身功夫若不寻个传人,只怕就此失传,加上这是唯一解救田冬的方法,正好一举两得。   但这时候田冬居然死命摇头,鲁无彭有些意外的皱眉道:“你活腻了?”   田冬一愕,这也不是开玩笑的,但是“死”这件事毕竟还没逼到跟前,田冬年纪又小,只知道死很可怕,怎么可怕却也不大明瞭,但想到被逐出崇义门已经会让家中十分生气,要是再拜对头为师,哪更是不得了,所以田冬还是猛摇头。   鲁无彭微微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好好想想。”转身退回前舱,临入舱门,又叹了一口气。   田冬望着鲁无彭,心中毕竟极是感激,可是拜师入贼伙却万万不能,田冬心想自己就算打不过他们,只要他们不制往自己的穴道,逃应该还是逃的掉,何况见了对方的寨主说不定还有变化,要是到了节骨眼非拜不可,那时再作打算。   数日后,到了汉口,众人再度登岸,田冬远远望见又是一个人烟繁密的城镇,心中大喜过望,一上岸便能重施故技,溜之大吉,没想到接近到数十丈远的时候,身旁的杨玉翠忽然连点数指,田冬全无防备,前胸后背又是几下疼痛,这可不是第一次了,田冬马上知道又是被封了气脉,虽然能正常走动,但是没办法运劲。   杨玉翠同时冷笑道:“你别打歪主意,姑奶奶可不会上两次当。”   田冬大是无奈,这女人未免太爱记仇,这下子又失去了机会,只好随着众人上岸,这里已经是龙虎帮的地盘,自然有人迅速的送上车马,众人不做丝毫停留,迅速的往北面驰去。   到了车中,只有杨玉翠与田冬两人,杨玉翠不时望着田冬冷笑,一点也没有美女的味道,田冬自然不敢多看她,看上两眼只怕拳头就挥了过来。   田冬其实也不算是个安静的小孩,不过这些天来,为了避免皮肉受苦,只好乖乖的沉静下来,话虽然越来越少,但是杨玉翠还是会随便藉点因头,揍田冬几下,唬的田冬连哭都不敢哭。   杨玉翠虽然不是好人,不过本来也不至于如此,不过奉天寨中,视杨玉翠的魅力于无物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鲁无彭,另一位就是寨主古英寒,所以古英寒才会安排杨玉翠在鲁无彭的手下办事。这次她本来自信满满的报了好消息,还为了隐密行踪、独占功劳,拒绝寨中人手回援,没想到却被田冬坏了大事,不知道会受到何等处罚,真是由不得她不怨。   田冬自然不知缘由,只知道这个女人蛮不讲理,他年纪还小,还不至于深恨他人,筹画什么复仇之策,不过对于杨玉翠自然不抱好感,只要有机会,绝对远而避之。   又过数日,终于到了桐柏山麓、龙虎帮门户所在地。龙虎帮并不是在深山之中,他们基本上算是黑道人物,主要靠的是包赌包娼、看场抽佣、坐地分赃,有时候还必须交通官府,所以无须将基业建立在荒山野岭,不过难免有时后会有不足为外人道之事,自然也不会建立在城镇当中。   他们不像奉天寨,原来是建基于拦路劫财、打家劫舍,有几分绿林的味道。当然,以奉天寨现在的声势,也不大需要如此,不过毕竟一直与官府作对,所以奉天寨便建立于深山之中。   到达的当晚,田冬与杨玉翠待在同一间房中,田冬缩在一角,杨玉翠却是不断的在房中踱步,显的极为烦躁,过了一阵子,忽然有人敲门道:“杨副旗主,寨主有请。”   杨玉翠一惊,回声道:“是。”随即一拉田冬,打开了房门。   田冬一望,门外站着四位大汉,似乎也是颇为面熟,想来当时也见过的,不过这些大概不是重要人物,田冬印象不深,不是这么确定,杨玉翠没容田冬多打量,将田冬一推,叱声道:“还不走?”   两人跟着四人身后,左弯右弯的穿过数道回廊与房舍,到了一间不小的偏厅。   田冬踏入偏厅,里面果然大都是当时闯崇义门的人物,微胖的古英寒坐在当中,身旁正是“飞天白猿”葛无计、“绿川狐”公孙仲两位副寨主。公孙仲当时重伤,似乎还没完全恢复,面色仍不大好看,其他立着一些人,都是当时站在古英寒身侧的,除了古严说过话,田冬就只认得鲁无彭和杨玉翠两人。   不过有些奇怪,在偏厅另一侧还有三人远远的坐着,田冬倒是从未见过,这时不及多想,杨玉翠一推田冬道:“还不向寨主磕头?”   田冬被推倒在地,索性趴在地上,不然岂不是非磕头不可,杨玉翠这时候顾不得这么多,对堂上一躬身道:“寨主,属下领罪。”   古英寒冷冷一哼道:“这件事情的始末,鲁旗主已经大略的报告过了,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杨玉翠垂首道:“属下不该贪功冒进,拒绝援手,更不该疏于提防这个小孩。”说着又瞪了田冬一眼。   古英寒面色较平和的道:“要是这个小孩真的能抱着顾老儿的孙女逃跑,还能让你差点追丢,这毕竟是意外……可以只罚你贪功冒进之事,不过这小子真有这个能力吗?”   “此事千真万确。”杨玉翠急急道:“这个小子既然奉令陪顾家孙女练功,想必有其长处,虽然功夫平平,可是跑的倒挺快的。”   田冬一直没全力与杨玉翠周旋过,杨玉翠还以为田冬根本打不过自己,只是会跑而已。   “哦?”古英寒微微皱眉道:“崇义门并非以轻功扬名……”   “启禀寨主。”“绿川狐”公孙仲忽然道:“顾革裴之妻‘漫卜’杜凤霞,出身于赣西鬼影门,鬼影门的轻功可是享誉武林。”   古英寒微微一惊,点头道:“莫非这小孩不是崇义门人,而是杜凤霞那婆娘的徒弟?”   杨玉翠惑然摇头道:“寨主,若他是杜凤霞之徒,顾家孙女如儿不会唤他‘哥哥’,应该唤师叔。”   “这也有理。”古英寒望着田冬道:“小子,你的轻功谁教的?”   田冬才偷偷的爬起,没想到古英寒忽然问起自己,只好嗫嚅的回答:“……那个古老头教的。”   “古朴?”屋中众人同时一惊,古英寒连忙追问:“他为什么要教你功夫?”   田冬记得不能说出玉球的事情,于是道:“他……要跟人打架,要我装作他徒弟,所以教了我一些功夫。”   田冬对于发生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自然说不清楚,厅中众人听的更是迷糊,古英寒皱眉道:“胡说?什么装他徒弟?”   “真的……”田冬急急的道:“要先和他徒弟打一次,誓言才会失效。”   公孙仲在一旁插口道:“小子,古朴要和谁打架?”   田冬这可记的清楚,有把握的道:“步连云。”   “‘白衣大侠’步连云……”公孙仲一震,点头道:“这就有道理了。”   古英寒似乎还不明白,疑惑的道:“公孙副寨主,你的意思是……?”   “启禀寨主。”公孙忡连忙道:“据传步连云受艺于‘神指’任空,而任空大约二十年前败于古朴之手,伤重而亡,十余年后步连云一心为师门雪耻,到处打探古朴的行踪,数年来一直没有结果,这样说来,可能古朴曾立下了什么誓言,因此才会避着步连云,不然以古朴的性子来说,应该早就迎了上去。”   杨玉翠见众人相信了田冬的话,连忙道:“启禀寨主,既然属下所说是实,希望寨主责罚之后,能将这个小子交给属下,一雪此恨。”   “此事万万不可。”公孙仲一旁插言道:“若是古朴或是步连云找来,奉天寨危矣。”   古英寒心想此事不可不妨,这两人一为前辈耆宿,一个是武林新秀,都不好惹,于是点点头沉吟着,不敢贸然答应杨玉翠。   杨玉翠还不甘心的道:“若是他们找来,我们也未见得怕了他们,何况属下擒获这小子也无人知道,他坏了本寨大事,本寨岂能放他生路。”   古英寒颇为迟疑,他也不愿在众人面前自承怕了那两人,何况真的就这样放了田冬也似乎不妥,但是那两人却都不好对付,古连云一向正派,还比较讲道理,得罪了古朴可是怨鬼缠身,从此不得安宁。   而田冬听了可是大大紧张,要是自己真的落到了杨玉翠的手里,那真是死路一条,只盼这位古寨主大发慈悲,饶了自己。   鲁无彭也颇意外,田冬原来向古朴学过功夫,那自己自然没资格收他为徒,只是这样一来,可能没有藉口救这个小孩,也算是无可奈何。   古英寒正在迟疑的时候,那远远坐着的三人中,有一人忽然开口:“古寨主,这件事由老夫替你分劳如何?”   田冬心中一松,却又颇为意外,这人身分好像比古英寒还高?怎么总是坐在暗影中不出来?   古英寒果然一拱手道:“愿闻黄帮主高见。”   那人站起跨步,走出暗影,却是个年约六旬的清瘦老者,只见他缓缓的道:“这个小子就交给我,若是古朴敢来龙虎帮胡闹,老夫让他来得去不得。”   古朴站起道:“既然黄帮主开口,这件事自然由您老人家做主。”   田冬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龙虎帮的帮主,记得那时副门主好像提过奉天寨与龙虎帮结盟,看来龙虎帮比较大上一些。   “好说,寨主客气。既然如此,老夫就带这小子下去了,这件事还望寨主保密。”黄帮主随即对田冬一招手道:“小子,随我来。”转身就向厅外行去。   田冬只好跟在身后,这人一副古朴也不算什么的模样,看来比古朴还要厉害,还是听话为妙,只好随着三人往后走;四人一路往警卫重重的地方行去,越走越是深入,看来这个龙虎帮确实势力不小,田冬一面走,一面偷偷的东张西望,这一去真不知是吉是凶?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07   第七章 虚幻翻云     四人到了一座庭园中的小花厅内,那位黄帮主当中一坐,打量打量田冬之后忽道:“许护法,替他解了穴道。”   其中一位较为高瘦、目光锐利的中年人向田冬点了数指,田冬皱眉忍了两下痛,果然内息随经脉而起,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田冬也不知道这人是好意还是歹意,微微鞠躬道:“谢谢你……黄帮主。”   黄帮主面色不变,缓缓的道:“你向古朴学了多少功夫?”   田冬想到就有气,愤然道:“什么学功夫?他只是要我去挨步大侠一掌,然后就将我打翻,还想杀了我。”   黄帮主面色微变,有些意外的道:“轻功呢?”   田冬只好说道:“只有‘天涯步’……确实跑的比较快。”   至于“璞玉掌”,田冬心想能不说还是不说,反正也没人见自己用过。   “只有‘天涯步’?”黄帮主似乎不信,摇摇头道:“‘翻云步’、‘虚幻步’呢?‘六合神功’呢?”   “没有啊。”田冬连连摇头,这可不是说谎,一面想,原来古朴还有这么多东西藏私不教。   黄帮主微微一顿,似乎有些失望的忽然一击掌,门外旋即走入一位穿着青色仆佣服饰的青年,对着黄帮主躬身道:“帮主。”   黄帮主点点头道:“黄二,这个小孩就留在内宅,随便彭嫂吩咐他作一些杂事,你先带他去,然后请大总管来一趟。”   田冬微微一呆,要自己做仆人?   只见黄二躬身道:“是。”转头要走却见田冬没有反应,便伸手轻轻一扯田冬道:“还不跟我来?”田冬只好随着黄二向门外走去。   黄帮主眼见两人离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白费工夫。”   站在一旁的许护法颇为疑惑的道:“帮主……?”   黄帮主望向两人,微笑道:“许护法、柳护法,你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他,是不是?”   另一位壮实精悍的大汉正是柳护法,他点点头道:“古老儿的‘六合神功’、轻身功夫固然是武林一绝,不过帮主应该也不会有兴趣……莫非是‘璞玉掌’?”   “不。”黄帮主道:“‘璞玉掌’我虽颇有兴趣,但这核子随古朴不过十日左右,量他也学不到‘璞玉掌’,不过有件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古朴身怀武林至宝‘玉球’,要是这孩子真是他的弟子,我们消息放出去,古朴非得自投罗网不可,不过既然只是半凑数的学上两招,事后还想杀了他,我这个心机可就白费了。”   高瘦的许护法点头道:“既然连内功都没学过,当然更不可能学到‘璞玉掌’。”   黄帮主点点头道:“所以我才懒的再问……不过这个小孩说的是真是假还要多观察,许护法,等一下你传下命令,不能让那个小孩离开内宅……是要他想翻墙而过,他说的就是骗人的,‘天涯步’只能快速移动前行,可不能飞檐走壁。”   “启禀帮主。”壮实精悍的柳护法道:“我们只要将风声传出去,由古朴来与不来判断,不就马上可以得知真伪?”   “糊涂。”黄帮主脸色微沉道:“若确定是真,不但先要掌握了古朴的行踪,还得在适当的时刻传到他的耳中,我们才能事先召集人手,要是贸贸然将消息送出,古朴何时知道、何时会来,完全无法估计,帮中也只有老夫足以与他对敌,想留下他,除了你们两位之外,还必须将五堂堂主、十方舵主,全部集合才有希望,这样他一年不来,岂不是大家都要守在这里一年,别的事都不管了?……除非……”   他不知想到什么,顿了顿又闭上嘴巴。   “是。”柳护法惭愧的躬身道:“属下知错,帮主英明。”   他们却不知,虽然田冬不是古朴真正的弟子,但要是古朴知道此事,却真的非来不可,原因不是别的,正为了至宝——玉球。   过了片刻,门外有人恭声道:“帮主,黄单求见。”   “进来。”黄帮主道。   门外走入一位两边太阳穴微微拱起的中年人,年纪莫约四十余岁,正是大总管黄单,他对黄帮主一个躬身道:“帮主,黄二说您老找小人有事。”   黄帮主点头道:“刚刚我让黄二带了一个小男孩去给彭嫂作帮手,只能在内宅帮忙,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命他离开内宅,你记往这件事了。”   “是。”黄单忽然有些迟疑的道:“帮主,男孩在内宅会不会不大方便……”   内宅不入五尺之童,黄单不知田冬仅有八岁,疑惑的问。   “他现在不过八岁。”黄帮主道:“两……不,三年后再送到外宅,不过这件事别告诉旁人……没问题就去吧。”   要是过了三年田冬也没露出破绽,想来也该不是古朴弟子,自然不用特别在内宅看管。   田冬随着黄二到内宅门外,经过通传终于见到彭嫂。   彭嫂是一个冷面孔、五十余岁的妇人,她负责内宅的事务,虽然名义上在大总管黄单之下,不过黄单也不能进出内宅,在内宅的仆妇当中,她算的上是有实无名的内宅总管,一般晚辈都叫她做彭大娘。   彭嫂出门望见田冬,马上对黄二皱眉道:“帮主叫这么个小娃儿来做什么?”   “不知道。”黄二摇摇头:“帮主说随便彭大娘您吩咐。”   彭嫂望望田冬,森寒的目光刺的田冬十分难过,只见彭嫂冷冷的道:“现在又不缺人,夫人、小姐自有丫环服侍,论起粗活,他也干不了……怎么会安插到内宅来?你是不是听错了?”   “彭大娘,您别开玩笑了。”黄二苦笑道:“帮主亲口对我说的,还要我去告诉大总管,说不定还会另有嘱咐。”   彭嫂面色一沉,颇为意外的自语道:“这么大阵仗?”她已经知道有问题,于是转头望向田冬道:“你打那儿来的?”   “三扁担村。”田冬不敢回答崇义门,只好这样说。   彭嫂听了皱眉,瞪眼道:“三扁担村……在荆州还是常德?”   桐柏山位于两地交界,彭嫂直觉的问这两处。   田冬吓一跳,急急的道:“郴州府附近。”   “郴州府?”彭嫂颇意外的转头对黄二道:“是不是厅中那群客人……前些日子去的地方?”   “彭嫂,你饶了我吧。”黄二求饶的道:“我哪知道这么多……我还要去禀告大总管,帮主等着哪。”   “滚你的吧。”彭嫂一哼,拉着田冬转身踏入内宅。   彭嫂练过功夫,步伐又急又大,田冬不敢随便展开“天涯步”,只好半走半跑的急跟着,总算内息不弱,勉强还跟的上。   彭嫂拉他到花园旁假山后一间隐蔽的长形窄房中,大声的问田冬:“你叫什么名字?”   “田冬……”田冬期期艾艾的道。   “以后就叫黄冬!”彭嫂霹雳般的开口道:“不准再提田冬,知不知道。”   田冬一愕,忍不住问:“为……为什么?”   彭嫂一瞪眼道:“没有为什么!要是女孩子,连姓都没有,还是你比较喜欢叫冬梅?”   冬梅?岂不是倒了大楣?自己又不是女孩子,田冬连忙摇手:“不……黄冬好了。”   以前一些大户的习惯,收为仆佣必须跟随主人的姓氏,田冬眨眼变成黄冬。   彭嫂面色不变的道:“这间是放置除草、施肥、各项器具的小房,你就先往在这儿,帮忙园子里的杂事,要是帮主另外有吩咐,我会再告诉你。”   “这……”田冬回头一望,四面果然是各种刀剪、镰刀、锄头,还有一些大小不同的盆子散落一地。   “别啰唆了。”彭嫂说:“没事不要出来乱逛,被褥我会让人送来给你。”随即转身出外。   田冬呆了片刻,只觉得事情来的又快又急,自己还没弄清楚,已经变成这里的仆人了,他打开门绕过假山向外一望,只见到一片清幽,再向前走几步,就能看到内宅的门户,想来大门正紧闭着,刚刚来的时候,也见到有两个守卫,他们一定不会放自己出去。   田冬转头四顾,围墙高约丈半,自己是绝对越不过去,想逃跑是很难了。   打量片刻,田冬终于认命的回头收拾起房间,本来两旁都是木架,放置了一些杂乱的东西,田冬将木架挤了挤,在最里面挤出一块数尺宽的空间,打扫打扫,大概还可以睡觉,于是蹲坐在那一角,痴痴的发起呆来。   这一下坐到夕阳西下,完全没人理睬田冬,田冬饿的发急,忍不住出来探头探脑,东张西望,想出来花园又不敢出来,这时,忽然望见房前回廊,正有一人提着一大一小两包东西急步而出,因为天色已暗,田冬一时还看不清楚,不过那人远远一见田冬,立即缓下脚步,向着田冬走近。   走近数步,田冬已经看出来正是彭嫂,她左手提着一个包裹,右手却是一个小提篮,想来是吃的东西,田冬心想彭嫂不是说要叫人送来,怎么会自己送来,还不知道该不该问,彭嫂已经走到田冬身前,冷冷的道:“开门。”   田冬望见彭嫂两手都是东西,急忙将身后的门打开,彭嫂往前走了两步,见到田冬整理出来的空地,忽然一皱眉,田冬心中微惊,莫非是又要挨骂?   却见彭嫂忽然转身将大包放下,提篮塞到田冬手里道:“你先吃东西,我等等再来。”   又是如风一般的刮出门外。   田冬莫名其妙,这时无暇多想,连忙打开提篮,只见里面热腾腾的菜饭正冒出香味,居然还有一碗汤。   田冬饥肠辘辘,忍不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却见到彭嫂忽然出现在门前,放下了四、五根长约三尺,同样粗细的方形木条,望了田冬一眼,转身又向外走。   田冬走到门口翻了翻,不知道这些木条是做什么用的,想了想还是吃完再说,搞不好等一下一翻脸又没的吃,之前杨玉翠那恶婆娘就常作这种事。   可是毕竟还没吃完,彭嫂又出现在门前,田冬听到声息回头一望,见到是彭嫂,连忙站起,彭嫂摇摇头道:“吃完再说。”   田冬心惊胆颤的急急吃完,抹了抹嘴站起,彭嫂将食篮搁在一旁,转身将那几根木条抱入,平均放置在田冬清出来的空位上,田冬心中暗暗叫苦,莫非是自己才清出一块地方,她马上想加以利用,那自己该睡哪里?   彭嫂放好了木条,转身又到门外,却是抱了一块大板子进来,田冬连忙闪到一角,而彭嫂将那块板子放在木条上,随即转身对田冬道:“自己会铺床吧?”   田冬大是意外,原来这是帮自己弄的床?   田冬连连点头,感激的道:“彭大娘,谢谢。”   彭嫂脸一板,提起篮子出外道:“今天是我忘了嘱咐丫环,以后自然会有人送三餐给你……明天要见过夫人,早点睡。”又是一下子走的老远。   田冬虽小,这些日子也长了不少见识,发现这位彭嫂似乎有些面冷心软,人并不坏,不禁放下了心,于是打开被褥,窝在木板床上,酣然入睡。   次日,田冬见了老夫人,之后拿到了数件仆佣的衣服,正式作了龙虎帮中帮主内宅的仆役。   内宅中本无男人,而除了田冬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男孩,丫环们至少也是十四、五岁,所以所有人都当田冬是小弟弟,几位负责除草、施肥、浇花的中年仆妇,见田冬长的清秀可爱,几乎拿田冬当宝,根本不让田冬帮忙,所以除了不能踏出花园之外,田冬的日子可以算是过的轻松愉快。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田冬越来越是想家,几次跟彭嫂说,彭嫂总是沉着脸不说话,直到有天才回了一句:“帮主不让你回去。”随即转身就走,留下田冬傻在那里。   转眼过了半年,田冬对于回家的念头虽然没有消失过,不过知道求也没用,慢慢的也不再随便出口。   时序逐渐入冬,天气逐渐转阴,现在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光,田冬无所事事,正依着假山,望着天空发呆,忽然旁边传来一声笑,随即一个少女笑着道:“小冬,你又在想什么?”   田冬回过头来,见到是一直帮自己送饭的小菊,于是有些无奈的道:“小菊姊姊,我总是看不到夕阳落下。”   小菊年约十四,长的清秀可人,一直把不到九岁的田冬当成是小弟弟,她见田冬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微微一笑道:“怎么看不到,不是正在落下吗?”   田冬摇摇头睁大眼睛道:“不是……不是落到墙的后面,是山后面,或是河水后面,或是田野后面……”   “小大人。”小菊一拉田冬的头,强笑着说:“你别这么正经好不好?”   这些日子过去,这些丫环也知道帮主不准田冬出内宅,虽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不过对于田冬自然十分同情,所以小菊也不愿聊起这件事。   田冬知道小菊的好意,点点头道:“……对了,小菊姊姊,你以前住在哪里?”   “大洪山山脚的三里冈。”小菊笑着道:“你问这干么?”   “很近吗?”田冬道。   “说近也不近啦……”小菊道:“也要走个两、三天。”   “我家到这里,坐车也要一、二十天喔。”田冬一面说,一面又望着围墙外面。   小菊眉头一皱,转个话题道:“该吃饭啦……你不饿啊?”   田冬接过提篮,将中午的提篮交还小菊说:“小菊姊姊,谢谢。”   “每次谢也不嫌烦。”小菊接过一笑道:“自己慢慢吃,我还要回去收拾。”   田冬望着小菊离去,才将食篮打开,慢慢的吃了起来,反正对他来说,时间只嫌太多。   田冬开着门,一面吃,一面望着外面渐渐的变黑,食毕后他先出门将餐具洗净,之后回到房中关上门,点起了一盏油灯,室中才重现光明,这时外面已经一无声息,于是田冬才盘膝静坐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田冬黯然收功,他因为不懂得所谓内功的窍门,虽然任督已通,循行顺畅,但是经过了半年,内息只有些微的增加,让他颇为气馁,过了片刻,田冬由怀中取出一个事物,正是那颗玉球。   田冬将玉球取出,随即将玉球中分两半,看来看去,摸弄半晌,才将玉球收回了怀中。   原来田冬来到龙虎帮不到几天,很快的就将缠在身上的“紫金蚕丝”取下,也因为好奇而将玉球由“紫金蚕丝”编成的小篮取出。   没想到取出玉球微一用力,玉球马上分成两半,田冬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玉球不知何时已被极锐利的东西切开,而且外壳居然并未留下什么痕迹,田冬打量片刻,见到里面平平整整、密密实实的,也就只是一块玉石,根本没有办法藏任何东西,这又是怎么回事?   几个月过去,田冬也不是第一次看了,总是看不出道理。   事实上这个玉球,两百年来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中,也不知道在何时已经被人剖开成两半,所以获得此物的人都知道,这个玉球里面不可能藏着什么武林秘笈。   换句话说,也就是说秘密八成是在玉球表面的花纹上,可是田冬这些日子将玉球翻来翻去也不知看过几回,除了上面如云似雾的青绿纹路十分好看之外,田冬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想来自己见识不够,看不出秘诀,田冬后来也没再多想,只是偶尔将玉球取出把玩把玩。   片刻后,田冬收起玉球,拿起彭嫂替他取来的书籍,一字一句的慢慢读了下去,还好当初在崇义门学过认字,所以大部分的字都读的懂,要是有不懂的,东问问、西问问,也大都能获得解答,所以这半年来,田冬虽不算学会了什么高深的学问,不过也算是具备了些基本的学养。   读了片刻,田冬颇感倦意,收起了书,起身作势,练习了几遍“汤池拳法”和“崇义十六打”。   “崇义十六打”田冬早已经滚瓜烂熟,而“汤池拳法”果然越练越有趣味,田冬每晚都要练上一阵才入眠,至于“璞玉掌”,田冬因为想到古朴就有气,所以来到龙虎帮中从未习练。   可是今夜练习“汤池拳法”却颇有窒碍难行的感觉,田冬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内息不足,有些变化施不出来,于是又索然坐下。   这几日都是如此,田冬慢慢的想通,现有的内息若是不能再有增益,“汤池拳法”的精妙处也无能修练,想通这个道理后,田冬心里更烦,以前练习“汤池拳法”还可以消耗一些时间,现在没得练了,岂不是无聊的时候更多?   想到那日黄帮主提到“翻云步”、“虚幻步”、“六合神功”三种没听过的功夫,田冬心里又十分生气,古朴教自己功夫如此藏私,根本没安好心,还害自己不能入崇义门,田冬每次想到心中便是大为不满,总是心想古朴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不学他的“璞玉掌”!所以才会半年来没再练习。   但是现在实在无聊,迟疑片刻,田冬终于摆开“璞玉掌”的架势,练习起来,练了两招,这里实在太小。不说别的,单是那招“咫尺天涯”就至少要一冲丈余,房中绝不能练,所以田冬暂时先练双掌变化的招式,如“阴阳莫辨”、“旭日东升”,这样的掌法共有七招;而移动范围较大的招式,如“咫尺天涯”、“怒鹫翻云”、“如虚似幻”三招都不能练习。   “咫尺天涯”发如电闪,注重的是速度,“怒鹫翻云”必须上翻再下落,注重的是威势,而“如虚似幻”却是以特殊的心法调和步法,在丈许方圆内迅速挪移,注重的是惑敌,现在既然空间所限,不能练习就算了,田冬也不大在意。   又练了一阵子,田冬想到“天涯步”,这下不出去练不行了,田冬打开房门,偷偷摸摸的瞧了片刻,眼看四下无人,田冬终于踏了出去,在无人的空地上冲过来冲过去,修练起“天涯步”来。   这也是田冬运气,一开始数月,黄帮主没事总会暗暗的来看田冬的状态,一方面田冬看玉球的时间总是很短,没这么倒楣刚好被见到,而其他的时间田冬不是修练“汤池拳法”就是“崇义十六打”,黄帮主数次看不出特殊的地方,慢慢的也逐渐没再过来,要不然若是给他见到了田冬施展“璞玉掌”,田冬又会多了一些麻烦。   现在田冬练了练天涯步,心想既然已经出来,乾脆也来练练刚刚不能练的三招,首先便是“咫尺天涯”,田冬倏然前冲,两掌发出,随即倏然而退,这下与“天涯步”有一点点不同,耗费内息更大,但速度可是快了更多;再来是“怒鹫翻云”,田冬运气一翻,猛然跃高丈余,随即气息运转至双掌,一击一翻,又翩然落地。   这一下,田冬忽然愣往了,对了,这样不是可以跃高吗?只要用这种方式就能跳的很高……莫非,所谓的“翻云步”正是由“怒鹫翻云”这一招而来?那所谓的“虚幻步”岂不是正由“如虚似幻”这一招改变的?   田冬越想越对,“天涯步”正是由“咫尺天涯”而来,这两招也该如此,但是中间又必须有一点变化,这该怎么变呢?田冬一面想一面试,毕竟无师自通大是不易,当初古朴只是点了点变化的窍要,田冬略一施行自然能展开“天涯步”,可是怎么由“怒鹫翻云”变成“翻云步”,怎么由“如虚似幻”变成“虚幻步”,这可伤透了田冬的脑筋。   到了东方渐渐泛白,田冬才发现自己已经练了一夜,虽然稍有所获,但也十分疲累,连忙钻回房中睡大觉。   不到一个时辰,小菊又带着早餐过来,眼见田冬不在门外,颇为意外的敲了敲门,轻声的叫:“小冬……小冬……”   田冬正睡的人事不知,何况他内息虽丰,但是并没有正式内功的修练,耳目的敏感度并没能提高,自然听不到小菊的叫声,小菊正不知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怎么了?”   小菊一惊回头,却见到彭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她吓了一跳,彭嫂可是最讨厌人晚起,小菊正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彭嫂已经知道原由,一皱眉,霹雳似的大喊一声:“黄冬!”   田冬一听到“黄冬”两字,马上知道是彭嫂在喊,其他人大都叫他“小冬”,这下子田冬马上惊醒,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睡眼惺忪的冲来开门,彭嫂一掌掴了下去,跟着骂了起来:“黄冬!全龙虎帮就以你最为轻松,还好意思睡懒觉?平时一些园子里的事情她们也没让你做,你以为我不知道?懒散太久皮痒了是不是?”   田冬挨了这一下脸上马上浮出掌印,但他自知理亏,不敢作声,低着头挨骂,小菊睁着大眼提着食篮,满脸都是同情的神色。   彭嫂瞪了片刻,似乎气消了些,取过小菊的食篮道:“罚你两餐没的吃,服不服?”   田冬连忙点头,彭嫂终于不再出声,转头离去。   小菊见彭嫂去远,摸摸田冬的头道:“小冬,对不起……”   田冬揉揉脸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菊接着道:“小冬,你下次要是晚睡,门别关,我进去叫你。”   田冬摇摇头苦着脸道:“下次不敢了……”   “你别生彭大娘的气。”小菊和声道:“她最讨厌人赖床了,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吗?”   “我昨夜太晚睡了。”田冬有些尴尬的道:“小菊姊姊,我下次不会了。”   “好…”小菊抬头望望,见四面无人才低声道:“…我等一下帮你弄点吃的。”   “谢谢小菊姊姊。”田冬万分感激,要不然饿到晚上,那可是受不了。   “现在还有事要忙,等一下再来找你。”小菊一面说,一面挥挥手离去。   田冬望着小菊离开,再摸了摸火辣辣的脸,这才回到房中收拾床被,过了片刻,几位收拾花园的仆妇来到内宅花园,见到田冬脸上的掌印,无不大惊小怪,连忙追问,田冬只好惭愧的略为说明情形,于是讶异的讶异、怜惜的怜惜,吱吱喳喳,不一而足。   到了午末未初,田冬早已饿扁,怎么看就是没有小菊的身影,田冬思忖片刻,终究还是不敢往内宅走,可是到了申初,彭嫂有时会巡到这里来,要是那时小菊才来,那可糟糕,过了申时,那就是晚餐时光了,也不用偷偷的来了,田冬正自怨自艾的时候,忽然见到小菊带着微笑快步走来,田冬大喜过望,连忙迎上去道:“小菊姊姊,你来了?”   “快吃了吧。”小菊将田冬推入房中,一面由油布中取出一张薄饼递过,一面替田冬把风。   田冬知道事不宜迟,连忙囫囵吞枣的吞下肚中,一下子差点哽到,连忙喝了两大口水,这才缓过气道:“谢谢小菊姊姊。”   小菊见田冬已经吃完,这下子不怕被发现,她才松了一口气道:“真该饿你几次,每次都爱吃不吃的,今天吃的可快了。”   田冬脸微微一红,辩解道:“哪有……以前是想和小菊姊姊聊天,所以才会等你走了之后再吃。”   “少来……”小菊一笑,望望田冬的衣服道:“天气寒了,你会不会冷?”   “还好。”田冬摇摇头道:“不会。”   小菊摸了摸田冬的衣服道:“这件绵布是薄了些……”   田冬忽然想起“紫金蚕丝”,于是对小菊道:“小菊姊姊,你会不会做衣服啊?”   小菊有些意外的道:“当然会……干么?”   田冬回过身,在床板下取出了那一大团“紫金蚕丝”,回头道:“我有这个东西,人家告诉我要是作成衣服,以后不容易受伤,送你。”田冬跟小菊极好,反正这又不像玉球,拿了就会倒楣,于是田冬大方的送给小菊,他可没想到这也是武林至宝,一样能让小菊惹祸上身。   小菊意外的接过,田冬接着道:“你看喔。”一面拿了个剪树枝的剪刀,喀嚓一剪,“紫金蚕丝”名不虚传,果然毫发无伤。   小菊惊讶的合不拢嘴,自己取过剪刀试了试,发现确实刀剑难伤,她一向能在夫人或小姐口中听见不少武林事,知道这东西非同小可,于是摇头道:“我只是个丫环,要这个东西干么?你以后自己用吧。”   田冬笑嘻嘻的道:“我还不是个仆人而已?”   小菊面色微变道:“胡说,你还真想待在这里一辈子吗?你是被捉来的,又不像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你要是有机会回家,日后还能出人头地,你要是真的这么没志气,姊姊以后不理你了。”   小菊与田冬闲聊中,知道田冬的由来,所以一直颇为鼓励田冬。   田冬见小菊脸色正经,不敢开玩笑的道:“好嘛……不过我想送你。”   小菊皱眉想了片刻之后,忽然点点头道:“好。”   她一面将那一团“紫金蚕丝”收了起来,一面对田冬疑惑的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就是那个怪老人啊。”田冬道:“那个把我从捉出崇义门的古老头。”   田冬除了玉球及古朴曾传授自己功夫这两件事没告诉过小菊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没有瞒她,所以小菊听了也不意外,点点头道:“他还真不小心……嗯,我该回去了,等一下彭大娘说不定会来,你可不要说我来过。”   田冬目送着小菊离开,转回头考虑起功夫,那招“怒鹫翻云”应如何转变为自在腾高的身法,不用手部的经脉应该没错,至于足部的经脉可能还要多变一变,其中又分两个部分,一个是上腾,一个是迅速下坠,下落时还有几分千斤坠的味道,可是这个招式一气呵成,在哪里分成两截可是搞不清楚,而且这样子速度快是快了,耗费内息太多,应该另有省力一点的方法,想着想着,田冬又发起呆来了。   过了三个星期,天空开始降下雪来,庭园外是白茫茫的一片,这时候也不再有人修剪花木,田冬整日无事,更是不断的思索功夫,现在对于上腾、下落的身法总算是有了一些体会,不过是不是真的“翻云步”,这还有待商确,至少现在的田冬已经能轻轻巧巧的翻出墙外,只是一时还不敢贸然行事,不过田冬心中已经决定,今晚晚餐时先告知小菊,再来就要试着开溜。   到了晚餐时光,小菊脸上带着笑,左手提着食篮,右手拿了一个包裹,轻快的走过来,田冬正等的发急,连忙走过去道:“小菊姐姐,你终于来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小菊似乎微感意外,微笑道:“这么巧,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啊?”田冬一阵意外。   “没关系,你先说。”小菊温柔的道。   田冬四下打量片刻,拉着小菊进入屋中道:“小菊姐姐,我要开溜了。”   “什么?”小菊失声惊呼,差点将食篮跌落。   田冬连忙比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现在能翻出围墙了,我打算晚上偷偷溜出去,我要回家。”   “围墙高一丈半……你怎么出的去?”小菊不敢相信。   “我有办法。”田冬道:“我以后再想办法接你出去。”   小菊连连摇头道:“你逃出去……要去哪里?吃什么?路怎么走?这些你都不知道,怎么回家。”   田冬搔了搔头,皱眉道:“我不知道,一路往南问就是了……”   “胡说!”小菊皱眉道:“没想清楚就跑出去,一定会被捉回来的。”   田冬见小菊不支持,有些黯然的道:“小菊姊姊,你不是说我不应该一直在这里吗?怎么又不让我走?”   小菊不禁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田冬忽然异想天开的道:“小菊姊姊,以后我长大了,你嫁给我好不好?”   小菊又好气又好笑,拍了田冬脑袋一掌道:“这么小不点也想取老婆,真是人小鬼大。   ”   “等我长大嘛……”田冬得意的道:“几年以后我就长大了,到时候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菊没当一回事,瞪了田冬一眼道:“等几年?几年以后你也还是个小不点,别跟我扯这个……你当真今晚要走?”   “嗯。”田冬连连点头。   小菊叹了一声,摇摇头道:“没想到恰好赶上。”   “什么?”田冬疑惑的道:“对了……小菊姊姊,你刚刚不是说有事情要说?”   小菊放下食篮,将包裹打开道:“我帮你做好了这个,刚好用的着。”   田冬一望,却见是一件淡紫色的大件背心,丝线十分眼熟,田冬愕然道:“紫金蚕丝?   ”   小菊点点头道:“这东西我用不着,我帮你作了这件背心……可惜这种蚕丝太少了,不然能连袖子一起作出来,我已经加了一些普通丝线杂在当中,难免还是小了些……幸好有些弹性。”   田冬皱眉道:“这是我送给你的耶。”   小菊故意面色一板道:“少啰唆,你送我蚕丝,我回送你衣服不行啊?快穿到里衣里面去!”   田冬不敢再说,提起衣服一望,啧啧有声道:“小菊姊姊,怎么会小件?太大件了……   作小件些不就可以作袖子?”   “别啰哩啰唆的。”小菊带笑的骂:“你不会长大啊?以后就勉强刚好了……你可别变成大胖子,穿不下又来怪我。”   事实上小菊作这件衣服可是费尽了功夫,材料不够,加上又不能让人发现,而且每当遇到需要截断蚕丝的时候,小菊只好拿把锉刀慢慢的磨,不然一件形似内衣的背心也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田冬脱下上衣,在小菊帮忙之下穿上了这件衣服,将长长的下摆整个塞到裤子之内,这才急急的穿上衣服,呵了呵气道:“好冷……”   小菊见田冬的模样,担心的道:“这种日子你想逃出去,半夜不是冷死了?”   田冬一皱眉,这话大有道理,那怎么办?   小菊跟着道:“你还是等春天到了,要不乾脆再大个几岁之后才走。”   田冬点点头道:“嗯……那我只先出去看看,认一认路再说。”   小菊高兴的道:“再过几年,这里也不会让你住了,一定会把你送出去,到时候要走的机会就多了。”   田冬歪着头问:“为什么?”   “这你都不懂。”小菊没好气的道:“这里不能有别的男人。”   “……我不就是吗?”田冬大是疑惑。    “你是小男孩……什么男人?”小菊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田冬不甘愿,追问:“男人为什么不能进来?”   “你管这么多!”小菊年近十五,已经知道不少,想到这事儿脸一红,跺了跺脚转身就走,直到门口才回身道:“小冬……你刚刚答应我,今晚不会走的喔。”   见田冬点了点头,她才放心的离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08   第八章 璇玑心诀     田冬望见小菊俏脸一红的模样,心中糊里糊涂,这种问题不知为何不能问?可是问起来却又总是颇有趣的,田冬毕竟刚满九岁,搔了搔头想不透也只有罢了,回房静坐养气。   到了三更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分,田冬蒙住脸悄悄摸出门外,四面一望,今晚天空飘着片片的雪花,天色暗黑,能见度极低,正是夜探的好机会。   为了避免被发现行迹,田冬一步步垫足在自己预备好的乱石上,往墙边靠近,直到墙边不远处,田冬猛一提气,蓦然往空中一跃,展开了自己研究出来的“翻云步”,直直腾上丈余,两手一勾,立即攀在围墙外,往外偷偷望去。   一瞧之下田冬赶忙缩头,原来在墙外数丈远处就有两个龙虎帮的帮众,正躲在前方不远的廊下避雪,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低声闲聊,田冬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当然更不知道这是在田冬来到此处之后,黄帮主为了防止田冬脱逃,才下令增加的守卫,只不过黄帮主现在已渐渐忘却此事,这里的守卫也自然微见松懈。   不久之后,田冬又悄悄探起头来,知道虽然这两人没注意此处,不过自己想要在这里无声无息的溜出去并不容易,所以田冬轻轻一躬身,两脚一蹴墙沿,身子向后急翻,落到了身后一丈远的一户内宅房顶,施展起“天涯步”,转了个方向往南探去。   奔了不远,这时内宅房舍与围墙的距离极近,田冬可以轻易的望见外面的状况,只见四面一片寂然,内宅后方是一大片的山林,前方是绵延的房舍,若是要走,田冬一直往南奔,大有机会穿到山林中奔逃,只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小菊留下,田冬望了望,压下了这个诱人的念头,转身往东面一跃,落到了外宅的一处房舍顶端。   田冬东张西望,只见一片空寂,田冬有些彷徨,他毕竟见识不丰,这时该做些什么也没个主意,只好继续往东北方的房舍探去。   越过了几间房,田冬忽然见到西北方有间房舍还闪亮着灯火,田冬好奇心起,立即转了个方向往西北跃去。   他小心翼翼的欺到了亮着灯火的房舍旁,由旁边的房舍顶居高临下一望,见到这间房舍外的回廊前站了四位彪形大汉,正四面巡迥走动,田冬不敢大意,又兜了一个圈子,才落到这间房舍顶端,同时听到一阵笑声传出,那人笑完接着道:“许护法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办便是了。”   另一人恭声道:“千万别这样叫小弟,全帮上下都在等待两位护法回来,挂度兄与小弟许封只是暂代数年,何况公孙护法办事还有谁不放心的?”又有另一人大声附和。   公孙仲?田冬蓦然想起,就是那个叫做“绿川狐”的奉天寨坏人,许封和挂度兄两人一定就是那两位柳护法和许护法了,他们关系如此密切倒不足奇,只是没想到公孙仲和葛无计居然还会回到龙虎帮,那他们去奉天寨到底为了什么?现在又在谈什么?   这时公孙忡接着道:“桐柏山与抱犊冈连成一气之后,武林中除了一些名门正派之外,能抗衡的就不多了,只是名声略损,这也是没有办法。”   柳挂度似乎有些迟疑的道:“不是公孙护法提起,小弟还不敢说,抱犊冈一伙二流强盗,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拉拢他们?”   “这你们就不懂了。”公孙仲得意的笑了英才道:“我们龙虎帮固然是黑道大豪,但是也有三不劫、五不盗的顾忌,不像绿林盗匪毫无顾忌,有些事情还是要他们去办才成,半年多前湘南的那件事,要是依着他们的性子,不带着一、两千人杀过去才怪,当然那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除非我们与衡山派正式翻脸,不然湘南这块大肥肉,一定会有别的人拿走。”   “翻脸便翻脸!”许封嘿嘿两声道:“我们难道还怕了小小的衡山派?”   公孙仲微微顿了顿笑道:“我们自然不怕,衡山派这些年没什么人才,偏偏又妄自尊大,几年前步连云一去,就把他们弄得灰头土脸,只是步连云号称‘白衣大侠’,为人正派、侠名远播,衡山派拿他没办法。但要是与我们交恶,衡山派必定会连结少林、武当那群所谓的名门正派,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柳挂度赞叹的道:“公孙护法果然高明。”   “大家自己兄弟,别自称自赞的了,这个计划是我想出来的,自然必须我去执行……”   公孙仲叹口气道:“现在麻烦的是古朴到了抱犊冈附近……谁?”   三人同时往外飘飞,闪了出来。   原来田冬听到古朴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惊,右脚尖微微一滑,由一块屋瓦边缘下滑到另一块屋瓦,发出了轻轻“喀”的一声。   田冬马上知道不妙,转身便逃,但是这三人都是高手,转眼已经分头穿出,公孙仲首先翻上屋顶,马上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往南面飘过去,于是叱喝一声道:“哪里走?”一提气,首先追了上去。   这声斥喝一发,警哨声跟着传了出去,四面人影一个个一声不响的闪了出来,手中持着亮晃晃的兵器,向着在屋檐上急急奔逃的田冬缓缓围去,田冬发现自己目标过于明显,只好咬着牙往下一冲,从重门叠户的房舍中往南奔逃。   南面正是内宅的方向,田冬溜出来还不觉得,往回逃却发觉防卫森严,他一步步的沿着花树移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在这里了!”随即风声乍起,一个壮汉挥着大刀往自己身后直劈过来。   田冬闻声知警,转身见到一把大刀正向着自己脑袋轰来,田冬“如虚似幻”展开,左右一个闪身,大汉一刀刚挥了个空,还再找田冬的身影时,田冬却已经闪到大汉身侧,见大汉右胁露出破绽,手中凝聚好的内息蓦然发出,将大汉一掌击翻,大汉右胁巨痛,整个人立即痛嚎一声,向外翻滚了出去。   田冬没想到这大汉如此不堪一击,自己先吃了一惊,但见大汉这声一出,四面的人全部往这里集中,田冬连忙转身便溜,一面心中颇为懊悔,这人与自己无冤无仇,那一下会不会出手太重?   可是他还来不及多想,前方又冒出了两个大汉,两把鬼头刀一左一右拦腰挥来,田冬猛然一跃,倏然翻上半空,又飘回了屋顶,正是“翻云步”。   田冬一面急步飞奔,一面心中忖度,自己内息不足,能发不能收,“璞玉掌”一出使是全力以赴,对手要是功力较浅,实不应以此对敌,眼看距内宅不远,田冬跟前忽然冒出一人,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小贼?”同时一掌击来。   田冬见对方威势极大,这时也不用考虑什么能发不能收了,两掌同时弧向震动前推,正是一招“阴阳莫辨”。   此人乃护法许封,正想将田冬擒下,没想到对方这一招虚实莫辨,还没想清楚的时候,田冬已经闪过了许封的掌力,两掌击到徐封胸前,还好他功力实较田冬高,蓦然一翻身,直直往后折腰,只觉田冬掌力呼的一声掠过面前,他顺势起脚,往上一弹,藉此败中求胜。   田冬经验不足,眼看双掌将要击中对方,劲力自然顺掌直冲,那知对方忽然往后一折,这一下掌力使老,田冬前冲了两步,恰好遇到对方的那一脚,田冬眼看避无可避,于是顺势向上一腾,正好被许封一脚踢中胸腹之处,田冬顺着这股力道,由上方飞掠过徐封。   还好田冬身形较小,不然许封这一脚平时是练来袭人下阴、中者无救,这时对付田冬,恰好踢中胸腹,田冬中招时胸腹一疼,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是除了疼痛之外似乎也无大碍,想来那件内衣果然有用,现在既然已经闪过对方,田冬自然继续急奔。   徐封没想到田冬居然能硬挨自己一脚,还顺势溜走,虽然徐封这一脚本是为了逼退敌人,浑没想到田冬既然能发出这么强劲的掌力,居然还会中招?但这时他没空多想,急忙发出一声呼啸,由后方追去。   公孙仲与柳挂度两人适才分别往别的方向拦截,所以这时没有出现,但是听到徐封的声音,知道敌人居然往内宅奔,不禁有些意外的回头,远远的见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上下急跃,徐封正在后方急追,两人连忙分头绕开,想要拦住田冬的退路,哪知田冬根本没打算向外闯,本来就是要向内奔,这下一猜错,只有许封还有一线机会追到田冬。   但因田冬不断的上下翻腾,许封虽然功力较高,也常常追错了方向,许封一咬牙道:“小子再不停下,莫怪老子用暗青子招呼了。”话未说完,左手已经同时一挥,一支三菱镖迅疾的往田冬背心射去。   田冬平时在内宅中的小园子练习根本不能尽兴,这时上下翻动的正兴当,加上徐封事实上还没说完就已出手,田冬听到嗤的一声响,头寸转到一半,还没弄清是什么声音,噗的一下,背心已经一痛,三菱镖穿过了棉衣、里衣,直到内层的背心才阻住。   田冬吓的心惊胆颤,眼看内宅已经不远,连忙穿了下去,却见下方站着一人,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自己,正是龙虎帮帮主黄木森。   田冬冷汗直冒,自己决非黄木森的对手,但是现在避无可避,田冬在天空顺势翻身,猛然下扑,正是“怒鹫翻云”的后半式。   黄木森双目一亮,迅速无比的一闪身,让田冬扑了个空,趁田冬还没落地,黄木森已经拔出剑来,光影一闪之间,迅疾无伦的指着田冬的背心,一面道:“田冬,你还想跑?”   黄木森见这身影明明是小孩,穿的又是仆佣的衣着,施用的又是“璞玉掌”,不是田冬是谁?   田冬背心忽然一痒,听到黄木森叫破自己的名字,当真是魂飞魄散,不管黄木森的剑已经指住了自己,头也不转,向着花树丛中便钻。   黄木森一愕,没想到此童如此不知死活,顺手一剑刺出,准备将田冬以剑气点穴制服,内息运转之下,一股劲力凝聚于剑端,迅速的撞击到田冬的背心,只见噗的一声,田冬身子往前直摔,一下子倒在地上。   黄木森正要向田冬走,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属下无能,帮主可受了惊扰?”   “无妨。”黄木森转身跃到墙上,见到是徐封,于是点点头道:“没想到连徐护法也拦不往这个小鬼。”   徐封一脸惭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公孙仲与柳挂度也由不同的方向赶到,同时向黄木森请安,黄木森挥了挥手道:“这小子用的明明是‘璞玉掌’,八成就是田冬。”   公孙仲等人先惊后喜,柳挂度首先道:“恭喜帮主,如此一来田冬必定是古朴之徒。”   黄木森仰天哈哈一笑,意兴风发的道:“徐护法、柳护法,你们立刻察明古朴的下落,准备召集五堂堂主、十方舵主回返总坛,另外公孙护法曾说过古朴现在山东出没,两方面还要好好的配合。”   公孙仲连忙躬身道:“公孙仲一到奉天寨立即办理此事。”   但徐封脸色却是一变,迟疑道:“启禀帮主,那个小子扑入内宅之前,曾被属下三菱镖击中背心……”   黄木森吃了一惊,徐封功力也是不凡,被他暗器击中,田冬岂有命在?何况自己还加了一剑,连忙转回头望向地上的田冬,见到下方彭嫂等数位内宅中有功夫的仆妇已经赶到,却是不见田冬的身影,黄木森又是一阵意外,连忙问:“地上的小孩呢?”   彭嫂一楞,摇摇头道:“帮主,什么小孩?”   黄木森满头雾水,不理会墙内墙外的众人,翻身往田冬的小屋飞掠,这里距离田冬的住处十分近,黄木森转眼到达,挥手一推,门砰的一声撞开,却见田冬好端端的睡在床上,正被自己撞门的巨响惊醒,黄木森一皱眉,沉声道:“起来!”   田冬乖乖的掀被而起,却是只穿了一条长裤,上半身光溜溜的,这时被由外而内的寒风一吹,田冬不禁打起冷颤来,抖着声音道:“帮……帮主。”   黄木森见田冬没事人一样,心中莫名其妙,想到被自己以剑气点穴,至少也要几个时辰之后才有可能逐渐的解开,他怎么能这么迅速的回到屋中,莫非是有人相帮?黄木森想到此处,接着道:“转过身来。”他想既然徐封说已经射中了田冬,那么背后必有伤痕。   黄木森见田冬缓缓的转过身来,却是一片平平滑滑光洁的皮肤,黄木森想之不透,还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彭嫂已经赶到,见到田冬在寒风中发抖的模样,意外的说道:“帮主,黄冬作了什么事?”   黄木森听见“黄冬”两字,这才醒起,此童已经是帮中的仆役,莫非今晚果然不是此童?而彭嫂见黄木森不答,自然也不好再说,疑惑的望望黄木森,又望了望田冬。   黄木森终于一摇头道:“黄冬,没你的事了,睡吧。”转头离去。   彭嫂望了望田冬,摇摇头替他虚掩上了房门,才随着黄木森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田冬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披上了衣服,将门闩已断的房门以一些没用的花盆抵住,才急急躺回床上,裹在棉被中,心还在扑扑通的跳动。这趟真是好险,要不是小菊恰好将紫金蚕丝编成的内衣取来,自己是决难逃生。   田冬刚刚被黄木森已剑气一击,虽然对方的内劲被阻隔,但是黄木森毕竟内息雄厚,点到的又是大穴,田冬还是全身一麻,跌到地上,也因此骗过了黄木森。   等黄木森跃到墙头与公孙仲等人对话时,田冬已经悄悄爬起身,往自己屋中溜去。也是黄木森对自己的功夫太有自信,没注意到田冬在身后弄鬼。   田冬回到房中,自然知道受了两击的衣服已破,而且黄木森已经识破了自己,一定会前来查看,于是急急的将衣服脱去,来不及换衣重穿,赶忙钻到被窝中,装成在睡觉的模样。   也因为没穿衣服,虽然他吓的声音抖动,黄木森与彭嫂还认为是因为寒冷的关系。   黄木森一确定不是田冬,立即传下号令四面搜捕一个年约十岁、背后有伤的小童,闹了大半夜,自然是毫无收获,田冬深怕随时会有人闯来,塞到床板下的衣服连碰也不敢碰,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不断来去的人声。   次日,小菊送来早餐,田冬依然出门相迎,两人同时望望四面,见四下无人,小菊脸立即板了下来,瞪着田冬。   见到小菊的神色,田冬尴尬的一笑道:“我已经很小心了。”   小菊脸色较为柔和,将食篮递过,一面低声道:“昨晚到处闹了一夜……有没受伤?”   “没有。”田冬笑嘻嘻的道:“多亏小菊姊姊的衣服救命。”   “真的?”小菊又惊又急的问:“……这么危险?”   “被徐护法射了一镖,帮主捅了一剑。”田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   小菊脸都白了,看田冬一脸没事的模样,她讶异的道:“这样也没受伤?”   田冬摇摇头,将食篮打开,一面吃一面道:“暂时我都不敢溜了。”   小菊又安心,又有些替田冬难过,不知该说些什么,匆匆的去了。   到了晚上,别说“璞玉掌”,田冬连“崇义十六打”都不敢练了,乖乖的坐在屋中练气,到了半夜,吹熄了油灯,睡了片刻,才将床下的那几件衣服翻出。   田冬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那颗玉球,当时玉球是藏在衣袍的内袋中,回来时急急忙忙,也没空取出。   田冬掏啊掏,忽然一惊,连忙起身点亮了油灯,将玉球取出,却发现玉球其中一半已经破碎,竟是变成了一块两片,奇异的是那一块居然还是一个完整光滑的半球型,只是比起原先的半球小了些,与另两片合起来恰好是原来的较大半球,也就是说,这两片合起来的时候恰成为一个内凹的碗状物,刚好可以包往这小块,想来是那时挨了徐封一脚,刚好踢到玉球,那一脚力气不小,当场将玉球踢裂,变成现在的模样。   田冬大感有趣,原来这是球中有球?可是里面这一颗半球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田冬翻来翻去,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拿起那两块片状的弧形残月观察,赫然发现内部居然布满的一个个的小字。田冬连忙移到灯火边,仔细一望,上面是一连串的穴道名称:“……中乳、根乳、不容、承满……三阴交、地机、阴陵泉……”   田冬看了半天,上面数百千个穴道的名称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上面,但是看不出来其中的关系,田冬见没头没尾的,思考半晌,猛然将另一半完整的半球往地上砸,果然也是裂成三块,仍是两片弧状的碎片,加上中间一块半圆球,田冬将四块写满字的碎片左看右看,真是大喜过望,莫非这便是所谓的内功?   不过这些字句字字相串并无头尾,田冬再仔细看了一遍,终于在其中发现了一句并非穴道的内容——“运转璇玑,终至停轮,重入炉鼎,再整乾坤;是为璇玑心诀。”   因为内壁中的一字字都是连接起来,并没有所谓的开始与结束,这一句话又十分像是最后一句,所以田冬只好把这句话的下一句当成是第一句,开始记忆,还好大部分的穴道顺序都是延经脉而行,尤其主要是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偶而有些经外奇穴,也都是田冬学过的周身穴道,所以田冬以身体的穴道记忆,速度还算不慢,花了半个晚上才好不容易记住。   看过数遍后,田冬发觉其中一共有十种不同方式的循环,都是以丹田始,丹田终,但是字数却各自不同,越后面的,巡行的经脉越多,也越是复杂,虽然简会单单的只不过是穴道的名称,不过有些前后穴道根本不属同一条经脉,也不是相连接处,也许在体内的距离不远,但是如何连接却是匪夷所思,不过那既然是后面的事情,田冬迫不及待的依第一段试练起来。   田冬体内内息本来并不足道,但是经过古朴贯入三成内息,并打通田冬的任督二脉之后,田冬体内经脉的顺畅程度,已经不是初学者的状态,所以田冬沿着任督开始依序修练,很快的就达到了第一段的记载,田冬运转数遍,高兴的直起身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举手投足似乎都更为有力,这是贯通经脉的象徵,田冬倒不陌生,最奇异的是这样一来,体内的内息似乎小小的增加了一些。田冬大喜过望,这半年来内息修为停滞不前,就是因为没练过内功,现在终于有了一线机会,田冬不再迟疑,立即开始练习第二段。   修练完第二段,田冬已经知道,这每一段与内息的强度有极大的关系,每一段需要不同基础,也会有不同的收获,但是段与段之间又有类似与衔接,使的改换的时候不会有极大的困扰,想来与崇义门所谓的“炎阳劲”与“阳氤真息”相似,那就是两种不同阶段的功夫。   田冬当第二段顺利完成,立即开始练习第三段,但是想沿着指示继续作下去,却终于觉得力有未逮,本来这些路线与前一段的方式还是大同小异,但是就在每一个小小的变化中,却成为一个个的难关。   田冬终于知道,自己现在的程度应该是以第二段增强内息,以第三段为目标,这样慢慢的会逐渐有所成就。   田冬再读了一次全文,对于创作此“璇玑心诀”的前辈不由十分佩服,什么废话都没有,直接了当的说明路线,这样不会有误会或是困扰,只需依着目标前进。   田冬定下心来,又运行了一次第二段,这才就寝。   这也是田冬机缘巧合,自从当年有人以利刀剖开玉球之后,所有得到的人都认为玉球内别无玄机,所以都只顾钻研玉球表面的纹路,更是不敢让玉球表面再有任何伤损,而每一位获得者几乎都是功力极高的人物,自然更不会像田冬一般被人重重踢上一脚,所以玉球内部的秘密直到今日才被田冬解开来。   而田冬本身从未修练过任何内功,不会有相斥相克的问题要解决,却又有了一分浑实的内息凝聚在丹田之中,使得田冬能顺利的突破了开始的关卡,可称的上是运气极佳,自此终于初窥内功门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田冬除了帮忙一些琐事之外,其他有闲的时间都将心神集中于修练上,加上上次外探失败,差点赔上小命,田冬只好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内宅,不过与小菊的交情也越来越好,但到了十一岁时,田冬终于被遣出内宅,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安排在地牢中为囚犯送饭。   地牢一共向下挖掘了三层,第一层是守卫等轮班人员居住的地方,还有千奇百怪、各式刑具集合而成的刑室,第二层是一般囚犯,第三层是所谓的黑牢,大概都是关一些不打算放出来的人。   田冬本以为离开内宅之后会有机会逃跑,没想到这里看管更是严当,为了保密,看守地牢的人也等于是半禁足,除非接受传唤或轮值,也不能随意外出,而田冬身分又有些特殊,看管地牢的“壬水舵”舵主赵天南虽然不知道田冬的来历,但却曾受过特别交代,所以一向也不会将田冬派出去,更别提轮班了,所以田冬实际上等于是地牢中一个能任意走动的小囚犯。   转眼又是七年,田冬也已经十八岁,生的高大挺拔,雄壮结实,面容还带着点乡下的纯朴,但是因为一直没机会晒太阳,整个人白白净净的又似乎颇为秀气,与天生纯朴的面容有些不搭调。   这些年中,田冬依序修练,已经顺利的突破了六段,只剩下四段还未能达成。   事实上,一般人修练的话,至少也要二、三十年的岁月才可能有此成就,不过田冬因为任督早通,修练起来格外快速,所以田冬不到十年便通过了第六段,现在想要再进步,还需要循序渐进,慢慢培养内息。   而他现在虽然百病不侵,不畏寒暑,但是自己的成就到底到了什么境界,还是不大了然,对于其他的武学知识也还是一窍不通,毕竟“璇玑心诀”只与内功有关,什么攻敌、化招、闪躲、挪移的方法一字未提,何况到了地牢之后也没空间可练习,只有无限的时间修练内功,所以田冬的拳掌身法也渐渐荒疏了。   这些年,所有的人都以“黄冬”称呼田冬,田冬也不多辩,只有自己记得,等若有一天离开了这里,才能将这个含有为人仆佣意味的姓氏去掉。   现在是冬未春初,年关刚过,白雪消融的时间,也是闷热的地牢中最舒服的季节,今日,田冬提着几叠食篮,一个个分送牢狱中的囚犯。这是田冬平常的工作,田冬一面送,一面心中想着第七段中的有关内息上至督脉大椎穴之后,如何分岔手足六阳正经的变化。   正一个个送的时候,一个中年人一面取过食盘,忽然一把勾往田冬的脉门,低声的道:   “小兄弟,求你帮帮我。”   田冬一惊,回过神来,他也没资格知道这些人的身分,只知道这人刚来数日,正是最不甘愿的时候。   田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摇摇头抽回了手道:“别打扰我的工作。”   那人见田冬轻而易举的抽手,似乎有些意外,但见田冬转身要走,那人连忙嘶哑的道:   “我……只求你送一封信,事成给你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这可不是小手笔,田冬讶然回头多打量了那人一眼,那人以为田冬心动,紧接着道:“如何……拜托你了。”   田冬微微摇头道:“我已经七年没离开过这里了。”   那个中年人一听十分失望,颓然坐下,田冬不再理会这人,送完第二层的食物之后,点起一盏微弱的油灯,往第三层黑牢走去。   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的铁门并没有锁,是由第一层的方向以铁闩扣住,第二层通往第三层就必须钥匙才能打开,铁门中夹有棉絮,内外的声音无法相传,反正除了送饭几乎也没人下去,所以这扇门的钥匙一向是由田冬在保管。   黑牢平时一点光亮也没有,田冬必须要点起油灯才能看的清,田冬关好门,缓缓的步下了湿滑的石阶,一直往内部走去。   黑牢一共只关有两个年纪不小的老人,一个是六年前被送进来,瘦瘦小小的老头,似乎颇为乐观,每次多多少少会和田冬聊上两句。   另一个却比田冬还早,也就是说被关了七年以上,此人年纪极大,满头稻草一般的白发,田冬从十一岁就开始为他送饭,可是两人却极少交谈。   这两人的食物是特别调制的,菜肴比较精致,虽然没有田冬等人吃的好,却比起第二层的好上不少,也许这两位的身分较不一样吧?舵主赵天南有下过严命,决不允许送错,田冬送了七年,也没出过岔子。   田冬先走到来了六年的老头牢房外,将食盘往内推,一面将前一次的食盘收了回来,那瘦小的老头眯着眼道:“小子,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啊?”   这人以前常与田冬闲聊,知道田冬也不能离开,所以有时会问问田冬这类的问题,这里也不怕被人听见,田冬比较敢说话,于是他苦笑回答道:“老前辈,难道您觉得我应该一路打出去?”   瘦老头嘻嘻一笑道:“也未尝不可……要不要老夫帮你打出去。”   田冬知道他在说笑话,也不在乎的道:“这里牢房栅栏是精钢铸造,晚辈又没有钥匙,前辈怎能出来帮忙?”一面往前走,将不大说话的那位老人的食盘换过。   瘦老头却叹道:“不提了,有钥匙也没用……嗯……看你步伐沉稳,气定神闲,功夫应该也不错,怎么会一直没有机会调出去助纣为孽?”   田冬自然没提过自己留在此处的原因,而田冬的功夫毕竟有些超越武学常规,是以这老头没能看出田冬的虚实,只觉得不错而已。   田冬颇感难以措词,摇摇头没回答这一句话,对两人笑笑道:“我上去了。”   “小子。”瘦老头急急叫:“你急什么?每天就来这一次,闷都闷死了,聊两句不成啊?”   田冬望向那位白发老人,笑笑道:“您可以跟这位前辈聊啊?”   瘦老头一撇嘴,摇头道:“那个闷口葫芦?他是有名的……”   “别说!”那老人忽然厉喝一声,止住了瘦老头的话,才缓缓的低声道:“韩兄,你想害了这个娃儿吗?”   瘦老头面色微变,低下头来道:“算了……算了,你去吧。”   田冬一肚子疑惑,没想到今日倒是不小心知道这个瘦老头姓韩,但也不好多问,收拾了东西往上走,回到第二层,忍不住望了刚刚那位拉住自己的中年人一眼,却见他动也没动食物,两眼无神的望着上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田冬正不知道该不该劝慰两句,通往第一层的门户忽然打开,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大声叫道:“黄冬,你的菊姊姊来了。”身后同时传来一阵喧闹声。   自田冬离开内宅之后,小菊就常来探望田冬,两人间的姊弟感情极为深挚,田冬有时候想起小时侯一心要娶小菊,总会有些脸红心跳,而六年前小菊也离开了内宅,在黄夫人作主之下,嫁给了探马堂庚金舵舵主,田冬自然压下了这种念头,不过这三、四年,正是田冬开始发育的尴尬年纪,小菊自可算是他的梦中情人。   而小菊每一、两个月来一次,几乎是龙虎帮中唯一一位会来地牢的女性,而她现在二十四岁,正是逐渐成熟,初露风韵的岁月,自然大受欢迎,这些喽啰难免吹吹口哨、开开玩笑,还好小菊能在黄老夫人面说的上话,丈夫又是舵主,不然这些粗人说不定会动手动脚、吃吃豆腐。   田冬听到青年的叫嚷,连忙道:“陈大哥谢谢,我马上来。”   那位姓陈的青年哈哈一笑道:“慢点来也不打紧……”随即回头参与欣赏小菊的行列。   田冬三步做两步走,急急的往上奔,很快的就赶到了第一层,却见小菊正对着那五、六名大汉翻白眼,娇美的面容微翘着红艳艳的嘴唇,不理会他们的调笑。   田冬上来的时候,正有人怪声怪气的嚷着:“菊姊儿,怎么不多带几位姊妹一起来聊聊?”   小菊哼了一声,瞪了发话的那人一眼道:“刘老三,你这话不怕我跟兰妹妹说?”兰妹妹正是刘老三的妻子。   四面众人一声怪叫,刘老三有些下不了台,强笑的道:“她……她哪管这么多?”   这话明显的心虚,小菊不为己甚,见到小冬已经上来,于是走过去一拉田冬道:“小冬,我们到前面聊,别理这些家伙。”   四面又是一阵故意扭扭捏捏学小菊说话的声音,两人也没空理会,往前面的田冬房间行去。   前面其实与下面的地牢形式差不多,只差没有钢铁制造的栅栏,而是以一张张布帘隔起,所以几乎每个人都能有一个独立的小房间,也因此田冬才能在这种环境中修练。   到了田冬的房间,两人沿着简陋的木板床坐下,小菊劈头便低声问:“小冬,你有没有想到办法出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09   第九章 千钧一发     田冬摇了摇头,往外一望道:“那扇铁门要赵舵主才有钥匙,我怎么出的去?”   小菊自然知道,她每次来都是舵主赵天南开门,小菊只有皱起眉头,望了望田冬道:“你过年就满十八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田冬无言以对,只好转个话题道:“菊姊,你现在都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小菊摇头道:“还不是洗衣打扫这些杂事……小冬,你有没有把握打倒牢中的七、八个人,包括赵舵主。”   田冬一惊,疑惑的道:“什么意思?”随即田冬同时听到他人的脚步声,连忙眨眨眼放大声音道:“菊姊,杜舵主他最近在不在总坛?”   小菊听到自己丈夫的名字,脸色微沉道:“半个月前又出去了,大概又要几个月不见踪影,不知道哪有这么多事好忙?”   小菊的夫婿杜二高一向对小菊不好,小菊提到他脸上神色并不好看。   田冬接着道:“探马堂就是这样……他是到各处去打探消息?”   “嗯……”小菊点了点头,不大想提自己夫婿。   这时满面横肉、一脸凶暴的舵主赵天南经过外面的走道,田冬连忙起立道:“舵主。”   小菊也勉强一笑道:“赵舵主。”   赵天南点点头,向两人望了一眼,继续向前方众人汇聚处走去。   过了片刻,田冬才重拾话头道:“刚刚你说的……我不是很确定能不能办到。”   田冬指的是打倒这七、八人。   小菊点头道:“要是可以的话,地牢西面不远就可以奔出总坛,中间除了一个警哨外,大部分都是像我们一样的普通帮众,要是你能逃出去,我在西南面的山林中可以先替你藏好食水衣物,让你能顺利的回家。”   其实过了十年,田冬想家的念头也没有之前强烈,只不过一辈子待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自然不行,所以还是非逃不可。   小菊接着道:“再过半个月,帮主好像要去参加霍山‘神雷帮’帮主的七十大寿,听说会有几个月不在,两位护法也会去,应该是个机会,要是你没把握就算了……反正我先帮你准备好,你记清楚地点……”随即将早已事先选好的地点告诉了田冬。   田冬记住了之后,小菊点点头道:“我不能久待,也该走了,你一切小心。”   田冬忽然道:“菊姊,要是我走的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小菊微微一愣,田冬接着有些脸红,结结巴巴道:“那个……杜二高不是对你不好……   你要是……”   田冬其实也没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觉得小菊对自己很好,应该要帮她过更好的生活,只是他对小菊毕竟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愫,所以说的不大顺畅。   小菊低下头来一句不说,这也不知道算不算会错意,而田冬更是慌了手脚,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只好尴尬的低声道:“菊姊……你生气了?”   不过小菊忽然摇摇头,有些黯然的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认命了……要是你真的逃了出去,不用念着姊姊。”   田冬连忙道:“不……菊姊,你要是愿意到南方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菊脸微微的红了起来,摇头道:“别说了……”起身就往外走。   田冬一把拉往小菊,焦急的道:“菊姊!”   “小冬……”小菊没想到一向守礼的田冬居然会捉住自己的手,有些生气又有些焦急的道:“你……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来看你了。”   田冬一惊,连忙放手,小菊回过头来,见田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心有不忍,反而牵起了田冬的手道:“我知道你对菊姊好……菊姊孤苦一人,一直把你当自己弟弟,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菊姊好……安全了之后,别忘了捎个信给姊姊。”   田冬无话可说,只觉得小菊牵着自己的手温暖滑顺,自己的心又不争气的扑通通跳个不停,只能期期艾艾的道:“菊姊……这样不成……”   “小冬。”小菊拉着田冬的手,温柔的道:“菊姊会一辈子记得你……你……”   田冬一时激动,猛然将小菊一把抱住,田冬这时已经十分高大,小菊纤细的身躯一下子被包在田冬的怀中,小菊发现田冬抱住自己,急急的想挣脱,但是别说田冬这时“璇玑心诀”已经修练到第六段,就算没练过功夫,也不是身小力弱的小菊能够挣开,小菊心里一慌,只觉得田冬热烘烘的男子气息整个包住自己,一下子全身似乎都松松软软,她又不敢大声叫,只能低声的道:“小……小冬,快放开我……”   田冬怀中满是香软,全身热血似乎都冲到脑中,已经有些糊涂,根本没理会小菊在叫什么,小菊身高只到田冬下巴,田冬的头脸完全埋在小菊的发中,只知道喃喃的道:“菊……   菊姊,我喜欢你……”   小菊脑海一阵模糊,以前的那个小弟弟真的长大了,她忽然间忘了自己的夫婿,只觉得能这样被田冬搂着,实在是甜美不过,两手不由自主的回搂住田冬的腰,低声而忘情的念:   “小冬……小冬……”   “菊姊跟我走……”田冬爱念大起,喃喃的道:“我带你回家……我娶你……”   小菊本已经颇为陶醉,但是听到这句话,忽然警觉到自己已经嫁做人妇,连忙放开缠往田冬的两手,浑身也僵硬起来,田冬自然感到怀中娇躯的变化,同时听到小菊冷冷的低斥:   “放开我!”   田冬从没听过小菊这样说话,心里一惊,忙不迭的放手,小菊一脱开束缚,蓦然转过身去,往外就走。   田冬以前从没这么大胆,心中已经十分忐忑,见小菊往外走,立即焦急起来,慌慌张张的叫:“菊姊……”   小菊一顿脚步,迟疑了片刻,还是往外迈步,田冬见状急急一跃,闪到小菊身前,挡住了小菊的去路。   小菊眼睛一花,忽然见到田冬站在自己身前,整张脸立即沉了下来,冷冷的望着田冬。   田冬见小菊面罩寒霜,低下头来连连搓手道:“菊姊……对不起……”   小菊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田冬,见田冬一副焦急的模样,心也不禁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小冬……”   “菊姊,你不生气了?”田冬见小菊似乎没这么生气,又雀跃起来。   小菊摇摇头道:“你以后不准再跟我说这种话,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田冬十分失望的道:“可是我……”   “别再说了。”小菊道:“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怎么能够……”   “我不在乎。”田冬急急道:“我们一起到郴州,那里没有人知道……我们可以开心的过一辈子。”   小菊心里微觉把持不住,要真是如此,岂不是十分美满?可是这毕竟是异想天开,小菊叹口气道:“我还是会把东西准备好,你回去之后,再也不要来桐柏山。”   说完不待田冬答话,随即绕过田冬,走到门外扬声叫:“赵舵主。”   赵天南缓步走来,远远的沉声道:“杜嫂子要回去了?”   小菊微微一礼道:“是,又要麻烦赵舵主了。”   赵天南面无表情的点头道:“没什么,这里大伙也寂寞,嫂子多来转个两圈也不错。”   随即由怀中取出钥匙,当先便走。   小菊随着赵天南的脚步向外走,回头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田冬,两人目光一会,竟是有些难以分开,还是赵天南发现小菊没有眼上,疑惑的回头问:“杜嫂子………?”   两人这才回神,小菊面一红,急急忙忙的转身往门户走去。   田冬叹了一口气,回到房中坐下,想到刚刚搂着小菊的奇妙滋味,田冬不由的心跳又加速起来,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布帘忽然一掀,赵天南出现在门口,田冬连忙站起身来,躬身道:“舵主。”   赵天南目光直视着田冬点点头,往内跨步走到田冬身前,他上下打量田冬一番,这才开口道:“黄冬,‘黑牢’那两个老头有没有什么异状?”   黑牢也就是第三层,那里黑暗无光,所以叫黑牢。   田冬一愕,摇摇头道:“没有啊……一个还是几乎不说话,另一个还是嘻嘻哈哈的找我聊天。”   赵天南点点头,望了田冬一眼又道:“下次你菊姊再来,你想办法让她别来了。”   田冬大吃一惊,迟疑的道:“什么……?”   赵天南也不解释,冷冷的道:“就是这样,你记往了!”   田冬数年来一向服从赵天南的命令,所以也只懂得点头,但是毕竟觉得糊里糊涂,忍不往又问道:“这……是为什么?”   赵天南脸一沉,恶狠狠的道:“照作就是了,多问什么?”转头就往外走。   田冬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心里涌起了离开的冲动,这些年要不是小菊常常来,自己说不定已经撑不下去,现在居然连这一点乐趣都要剥夺,田冬摇了摇头,这里真的是不能待了,田冬开始仔细的思考,该如何才能顺利的逃脱。   思索了许久,田冬想清了许多细节,但还是担心自己功力不够,要是不能打倒牢中的这些人,只怕自己也会变成囚犯,这可不能不防,何况与大家相识已久,真要出手还是难免有些顾忌,念头转来转去,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田冬想着,首先的问题便是如何将众人同时制伏,避免警讯传出,方能在赵天南身上取得钥匙,然后还必须想办法骗得外面把守的四名帮众开门。   那扇大铁门上面有两付锁,内外任一边都没办法独立将门打开,必须将两付钥匙同时插入,才能将门打开,这算是第二个难关,也是田冬一直想不出如何解决的问题。   次日,田冬依然照顺序送饭,送到第二层那位中年人的牢门外,那人一见田冬,立即又扯着田冬道:“小爷,求求你做做好事,我再不送封信出去,我家中数十人都会死光的。”   这么严重?田冬一楞,望了望中年人道:“我不是不肯帮你,我自己也出不去啊。”   那人见田冬肯回话,急急的道:“您不是有朋友会来吗?只要传一封信出去就得了,这样你等于是救了我全家大小,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他昨天听见小菊来访的事情,现在立即以此为由,猛下说辞。   隔邻牢房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汉子冷冷的道:“龙虎帮还会有好人吗?张贵脉师傅,你别白费心机了,一错不可再错。”   原来这中年人叫张贵脉。田冬也不理那位冷言冷语的年轻汉子,对张贵脉道:“张师傅,我的朋友一、两个月才会来一次,你的事这么急,她是帮不上忙的。”   田冬自然不是真心要帮,何况还牵扯到了小菊,可是看这人如此焦急,只好找个理由让他死心,省的每天啰唆。   张贵脉却大喜过望的道:“可以、可以,只要在半年内送到信,那都还有救。”   张贵脉往外望了望,见没有其他的人,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张摺叠成小小方块的信签,一面想塞到田冬的手中,一面道:“这就拜托你了,我上面有注明,致赠送信者十两黄金,请你送到承天府南的张家集,送给集中最大一户张家大院的二爷张贵方,我是他哥哥,他一定会厚加酬谢。”   弟弟是二爷,那你岂不是大爷?田冬微微皱眉,不接这封信,对张贵脉道:“张师傅,你先收着……我有把握再跟你拿。”   张贵脉一愣,迟疑的将信收回怀中,一面道:“不然……不然这样,我改成二十两?”   “不是这个问题。”田冬摇摇头,继续分发其他人的食物。   这时那个冷言冷语的年轻汉子又说话了:“张师傅,我看你改成黄金百两好了。”语气中带着嘲笑,不知是在笑张贵脉小气,还是笑田冬见钱眼开。   张贵脉心中发急,对那人道:“莫少侠,您就少说两句吧。”   那位姓莫的年轻汉子拿起食盘,哼了一声还没说话,对面一个细瘦矮小的中年人忽然接口道:“我看还是送信去莫采心大侠的武当山,武当山人多势众,顺手灭了龙虎帮,我们不就全部都放出来了?”   这话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莫采心听的不顺耳,怒哼一声对那中年人道:“苏甘哈,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甘哈冷冷一笑,没好气的道:“你觉得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了,少跟我露名门正派的威风,还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武当距桐柏不远,居然任由龙虎帮坐大,实在让人失望。”   其实第二层关人很少超过半年,是被放了还是被杀了田冬也不清楚,所以现在这些人,进来时间最久的也不到两个月,田冬也不知道他们的来路,不过想来他们早已彼此自我介绍过了,田冬没想到那位叫做莫采心的年轻汉子居然是武当派的名门高弟,而这位苏甘哈似乎对他们颇为不满,关系好像蛮复杂的。   莫采心这时正猛然站起,指着苏甘哈道:“你口齿放乾净一点,什么挂羊头卖狗肉!”   苏甘哈挥挥手,往后一倒,翘起二郎腿道:“你有本事就过来教训我,就怕你们名门正派只会口头说说,什么事都办不到。”   莫采心气的七窍生烟,又不好破口大骂,否则正如对方所说,只能口头说说,莫采心只好恨声道:“好,我记往了,莫某日后有机会,必定会向阁下讨教。”   田冬听的正有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大家都是落难人,何必如此?”   田冬回头一看,见到是一个学究一般的五十余岁老者,他正和声道:“莫贤侄无须生气,苏门主若不是自忖必死,怎会口出冒犯之言?”   苏甘哈听见此人说话,坐直身体对那位老者恭声道:“鲁先生太过客气,空空门只剩小侄一人,算得什么门主,何况师尊生死未明,小侄更是不敢当此称呼,先生与我师父平辈论交,小侄应执弟子礼。”   鲁先生点点头,又开口道:“空空门一脉单传,数百年来劫富济贫,不为己身,虽非正派之同道,但亦颇受人钦佩,六年前令师失踪,各门派答应倾力找寻,虽然并无下落,似也不该如此抱怨。”   田冬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样,苏甘哈提到名门正派时语气不佳。   苏甘哈低下头道:“鲁先生责备的是。”   鲁先生转头对莫采心道:“莫贤侄,老夫托大说一句,龙虎帮将我等关在此处,又任我等交谈……除非归降,不然是必死无疑,希望莫贤侄不要在意苏贤侄说的话。”   莫采心似乎不敢对鲁先生无礼,只好点头道:“既然鲁先生开口,小侄无有不遵……”   田冬这时已送完饭,不好一直站着听,于是一面往下走,一面心想,第二层中关着六人,却有两人一直不说话,不知是何来路?   他才刚刚关上夹着绵絮的铁门,那位姓韩的老者见到灯光透下阶梯,首先哈哈一笑道:   “姓黄的小子,可以说话了吧?”他指的是门已经关上,与田冬聊天不会害到田冬。   田冬一面往下走,一面道:“老前辈,您可真是精力旺盛。”   姓韩的老者嘻嘻一笑道:“这叫苦中作乐……喂,小子,你既然也算是关在这里,平时都做什么消遣?”   田冬摇摇头道:“有什么消遣?空间又小,什么事都做不了。”   田冬一面将两人的食盘换过,一面无意的道:“两位前辈以前一定是武林的高手了?”   满头白发的老人依然没说话,瘦小的韩老人倒是得意的道:“我们两人名头倒是不小,不过论起功力,我可是和他差远了,我是有些小功夫特别有名。”   田冬饶有兴趣的道:“什么小功夫。”   韩老人一顿,笑着望着田冬道:“小子,不告诉你是好意……要是让你知道,你也别想离开这里了。”   田冬微微一惊,但旋即摇头苦笑道:“我想……当初他们安排我来为两位送饭,本就没打算让我出去。”   韩老人面色一正,望着白发老者点点头道:“小子说的有点道理……魏老,你看呢?”   白发老者原来姓魏?只见他摇摇头,仍然没开口,韩老人无奈何的道:“反正说了也不光彩,不说也罢。”   田冬微叹一口气道:“我就是没锁匙,不然还真想帮两位……”   田冬要是帮的了他们,自己不是也能出去,问题就是帮不了。   韩老人目光一亮,忽然低声道:“小子,你真想帮我们?”   白发老者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田冬点点头道:“当然,要是两位前辈出的去,岂不是也能顺便带我出去?问题是我帮不上忙,所以也能想想而已,像这两扇牢门的钥匙,连舵主都未必有。”   “牢门是小事。”韩老人立即道:“你只要帮我们一个忙,我们就大有希望。”   田冬想到刚刚发生的事,面有难色的道:“不会是要我送信吧?”   “不是、不是。”韩老人神秘兮兮的道:“你想办法让我们吃喝一些别的东西……”   田冬满头雾水,难道吃的好一些就能逃出去?还是这个老头只是骗骗自己?   韩老人见田冬的神色,知道田冬不信,连忙道:“不说你也不知道,这两盘饭,是不是专为我们准备的,与其他人都不同?”   见田冬点头,他继续道:“我们的食物,每天都会加入一些软身的药物,那东西对身体无害,就是不能运劲,我们身上药性要全部清除,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不能吃这些东西,那不是要靠你了吗?”   田冬这才明白,想到小菊说帮主黄木森大约半个月之后会离开,这样算来时间刚好,于是点点头道:“食物都是我在弄……我来想办法,但是这锁……”   韩老人十分兴奋的抢着道:“只要你帮我弄根细铁丝来,这锁何足道哉?老夫当年偷遍天下,开这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   田冬愕然道:“偷遍天下?”   韩老人连忙解释道:“小子你可别胡思乱想,我可是劫富济贫……劫富济贫听说过吧?   意思就是……”   田冬刚刚才听到这句话,不等韩老人解释便道:“是不是空空门?”   韩老人面色一变,十分意外的望着田冬道:“你不是十一岁就进来了,也听说过空空门?”   田冬他是觉得意外,笑着道:“上面有一个大叔,叫苏甘哈……”   “甘哈?”韩老人大吃一惊,望着姓魏的老人道:“魏老,他们居然连我徒弟苏甘哈也捉来了,真是太可恶了。”   田冬又吃一惊,原来这位韩老人就是苏甘哈失踪的师父?   魏老人面色冷静的望向田冬,难得的张开金口道:“上面还关着哪些人?”   田冬微笑道:“您问的还真刚好,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一些,上面一共有六个人,除了苏甘哈之外,一位是承天府的张贵脉师傅,一位叫莫采心,好像是武当的,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学究,他们叫他鲁先生,名字我可不知道了。”   韩老人听了叫出声来:“鲁先生!他居然也被捉来了……?还有两个呢?”   田冬道:“一个是没头发的和尚,另一个是……嗯……一个黑黝黝的大汉,两个人都不大爱说话。”   韩老人还要再问,白发的魏老人忽然打岔道:“黄冬,你今天已经待太久了,明天再谈。”   田冬这才醒悟,今天确实留连过久,连忙道:“对……我该上去了。”他一面急急向上走,一面回头道:“我应该叫田冬,不叫黄冬。”随即匆匆打开铁门锁好,通过第二层,往第一层奔了上去。   田冬要是往下送饭,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的铁门通常只是虚掩着,田冬将门推开,再回身将铁门闩好,见众人正吆三喝四的掷着骰子,无人注意到自己,田冬松了一口气,将收回的食盘往前送,才自顾自的回到自己房间。   这一个月来,田冬总是想办法将第二层六人的饭微微减量,凑成两份给黑牢的两位老前辈吃,只是第二层的人难免有些怨声载道,叨念着田冬为什么食物越来越少,他们现在一日只有一餐,居然还要减量?田冬也不敢泄漏机密,只好想尽办法劝慰。   田冬与魏老、韩老两人已经拟下了计划,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地牢外的四名守卫不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田冬早就思考许久不得要领,两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看着办。   不过田冬颇想离开前与小菊见一面,只是不知是不是为了之前的事,这一个月小菊一直没来,田冬无可奈何,自己又不能送出讯息,空自焦急却没有一点办法,反而是那位张贵脉师傅一直烦个不停,让田冬不知该如何解释。   前天魏老人已经恢复了功力,昨日韩老人也已复原,眼看时机己至,三人计划今日冲出去,是以田冬从昨夜就紧张兴奋的失眠,今日时间一到,他便急急忙忙的提着食盘往门口奔跑。   地牢中其他的喽啰们还是聚在一起赌个不亦乐乎,刘老三刚输了一大笔钱,把年终的赏银输的乾乾净净,正想找人借钱,见到平时总是缓缓而行的田冬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刘老三诧异的道:“小冬,你赶什么赶?”   田冬一惊,回头强笑道:“今天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怕等一下又要跑茅房,所以走快了些。”   刘老三摸摸鼻子道:“这样……好吧,今天三哥做个好事,替你一次。”   赢钱的大汉叫包大池,他正开心的笑:“老三,什么时候转了性啊?”   刘老三回头吐了一口痰,哼声道:“老子去转转运,等一下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包大池哈哈大笑道:“就怕你不来,老子运气来了连山都挡不住,等一下看你去当裤子。”   刘老三懒的理会包大池,向田冬走去道:“小冬,我帮你!”   田冬哪知弄巧反拙,连忙道:“不好,舵主会生气的。”   刘老三似乎想起了什么,点点头道:“对了,黑牢的饭只有你能送……我帮你送第二层的就好,人家都说好人有好报,老子做做善事,总会让我赢一些回来吧?”   田冬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点点头道:“好吧……麻烦你了。”   于是刘老三帮田冬提起层层相叠的食盘,一面道:“走、走,等一下老子改了主意,你小子后悔就来不及了。”   田冬巴不得他改变心意,但是这时没话可说,只好自己拿起黑牢两人的食盘,随着刘老三往下走,刘老三一面走一面叨念:“小冬啊,每次行刑舵主都没叫你,你也不会自己来看看,增长些胆识,以前还是小孩子就算了,现在也人高马大了,总是该帮帮忙。”   田冬从小就没有看过行刑的画面,最多是听到惨叫声,这已经让他十分不舒服,要是平常刘老三这么说,田冬一定会推拒,但是这时田冬心中纷乱,只好尴尬的点点头道:“是…   …”   两人往下走,牢中的六人见居然是两个人来送饭,不禁有些意外,但是他们眼中龙虎帮都不是好人,也懒的发问,只有那位张贵脉心中忐忑,不知道是不是田冬抖出了自己托他送信的事情,这下可是自讨苦吃,张贵脉只有暗暗祷念,期待佛祖保佑。   到了第一间牢房,刘老三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你弄好我也差不多了。”   田冬不敢吭声,拿着两份食盘,往黑牢走去,那位武当高弟莫采心见状哼声道:“今天不先送下面的啦?”   田冬这一个月都是先将八盘食物拿到第三层,分妥了两老的份量之后才取上来,也从这时候开始,食物就开始变少,莫采心不满已久,一直以为田冬存心整他们,见到另有一人下来,就想扯扯田冬后腿。   刘老三果然颇为意外的道:“小冬,你现在都让下面的先吃啊?”   田冬支吾的道:“每天无聊,变变花样嘛。”   莫采心不放过的道:“只不过变了变之后,我们吃的就变少了,今天看来没这么倒楣了。”   刘老三有些疑惑的望望田冬,但这时毕竟胳膊得向内弯,他随即转回头对莫采心破口大骂:“你这兔儿爷啰唆什么?老子们高兴给你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再啰唆,今天没的吃!”   莫采心满面怒色的闭口,田冬连忙道:“三哥,那我下去了。”一面急急往下方走。   田冬一开门,瘦小的韩老人与白发的魏老人居然就站在自己跟前,田冬一惊,连忙进来将门带上,一面放下食盘一面道:“两位出来了?”   韩老人点点头道:“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先上去帮那六个人开锁,那我们俩乾脆先出来了。”   田冬连忙道:“上面有一个……跟下来了,怎么办……改天吗?”田冬其实心里还怕怕的,既然出了变化,那就再延一天也无妨。   韩老人望向魏老人,只见魏老摇摇头道:“总要出手的,既然只有一个人,没关系。”   田冬还不知该说什么,魏老人轻轻拉开田冬,将门打开一个缝隙,见刘老三正对着那六人唠哩唠叨,距门约三丈远,魏老人将门一推,迅如电闪的冲过了三丈距离,刘老三还没完全转过头来,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那六人发现奇变忽起,一个个愣住了,傻傻的望着韩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冬急急奔出,焦急的低声叫:“魏前辈,你答应我不伤他们的。”   身后的韩老一面踱步出来,一面笑着道:“小子你太紧张了,‘冷面追魂’魏无常岂会失手?不该死的包他一个也死不了。”   “冷面追魂”魏无常?六人本来或坐或卧,这时无不瞪大双眼望着魏老。田冬也一样,他没想到魏老人有个这么吓人的绰号,田冬还不知道,这个魏无常以前是个功夫极高的一方之豪,十年前忽然失踪,原来正是被困在龙虎帮。   那位鲁先生定下心来,回头一望韩老,也忍不住叫了出来:“‘飞天大圣’韩方兄,原来你也在这里?”   苏甘哈听到一惊,回过头大叫起来:“师父!”   田冬连忙摇手道:“小声些……小声些。”   韩方低声一笑道:“田小子说的对……,依我们的计划,你们两个去把风。”   满头白发的魏无常不发一言,迅速的往前方门户飘,田冬跟着托着食盘急急的奔过去。   韩方不再啰唆,首先帮鲁先生打开门锁,然后再轮到自己徒弟,韩方不愧自称偷遍天下,六道并不简单的锁,还带着手足的铐链,他只凭着一根铁丝就迅速的打开来,没片刻工夫,六人有如出闸猛虎,全身是劲的随着韩方往前奔。   田冬见大事底定,低声道:“等一下我会虚掩着门,再将门外的传警铃毁掉,然后想办法将舵主引来,他来了之后,你们再一拥而出……那时我会将舵主房中的警铃也毁掉,怎么出去再想办法。”   除了韩、魏两老之外,其他六人不由得一愕,什么叫做再想办法?莫采心焦急的道:“你有没有把握?”   田冬还没回话,魏无常已经点点头低叱道:“去吧!”   魏无常知道变数其实很多,一个个研究是没办法的,还是必须要靠随机应变,何况刚刚毕竟花了一些时间,不能再拖延,所以直接让田冬行动。   田冬强按下自己紧张的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望了众人一眼,只见八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兴奋,有的焦急,有的面无表情,更有人脸上露出仇恨的神色,不知道想到了哪个仇家,田冬这时自然没空研究,要众人往门的两边闪开,故作无事的往外走,随即将门掩上,却没有闩起,四面一望,果然赵舵主这时候并不在,想来还勉能照计划进行。   这里的地道是南北向,警铃在这个地下通道南端厅堂的东首,那是一个通到门外的细铜管,里面安装了百炼钢丝,只要一拉,外面的铃铛立即乱响,门外的守卫马上会发出讯号,并且紧紧关闭住牢门,不让任何人出来。   田冬正是带着食盘往厅中的东首走,西首这时候还是五、六个人赌成一团,田冬微觉放心,走到警铃前转身后望,却见到刚刚大赢的包大池正望着自己笑道:“小冬,刘老三……   ?你又在干么?”   田冬勉强一笑道:“那些人嫌东嫌西,刘三哥正在大骂他们。”   包大池喔了一声,对田冬笑着道:“难得你想看看,坐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一起玩。”   田冬放下食盘,笑笑道:“不……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包大池知道田冬从来不玩,事实上田冬根本没有拿过银两,也没钱输给他们,所以包大池不再注意,转头回到西首桌前的战局。   田冬趁此机会,两手同时往回握住铜管口,功力催运至双掌,瞬间将铜管整个扭死弯曲,紧紧夹住里面的百炼钢丝,不论怎么拉都不可能动弹,才将食盘移到警铃前不远的桌上,挡住众人的目光,转身往前走,想去找赵舵主。   田冬走没两步,包大池又赢了一注,哈哈大笑的时候见到田冬空手要走,那食盘居然留在大厅,于是笑着道:“小冬,你的吃饭家伙怎么忘了带?我看你今天真是病的不轻。”   田冬一愕,难以对答,乾脆急赶两步,一面道:“我等一下再来拿。”一面向着北面舵主的房间行去,还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小冬从没生过病,好像这次真的拉肚子了,哈哈……”   田冬没空多听,急急赶到赵天南房外恭声道:“舵主,属下田冬有事禀告。”   “哦?”赵天南有些意外,田冬几乎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他沉声道:“什么事?”   田冬早有计较,以微带急迫的声音道:“黑牢里那个白发老人身体好像不大对劲。”这是韩方提供的招数。   赵天南听见果然一惊,连忙往外走,刚刚将门帘掀上的时候,田冬远远的听见南端的包大池正得意的大嚷道:“死刘三,还不出来……”随即传来砰的一声,接着就是数声惨叫,赵天南与田冬同时往南面望,只见他们八个人已经冲了出来,转眼就料理了聚赌的五、六人,魏无常与韩方身法最快,同时往北端抢来。   赵天南一惊,急急闪回房中,正是要去拉警铃,而魏、韩两人身法再快也赶不上这数十丈的距离,田冬心里一慌,全身僵直,这下死定了,警铃只要一拉就再也无法开门,莫非这一个月的计划就此前功尽弃?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0   第一章 缺名     这时韩方与魏无常两人急急冲来,却见赵天南正要闪回房内,而田冬却楞在那里,韩方急的哇哇叫:“姓赵的,有种就别躲。”   魏无常却喝了一声:“田冬,拦住他。”   声音虽不甚大,但却是往田冬脑门直冲,田冬被吼的一惊,警觉到这是唯一的方法,于是立即抢入布帘后,眼见赵天南正奔向房内警铃的把手,田冬劲力一催,全身迅如电闪的往赵天南后心扑过去,两掌猛然往前一轰,正是一招“咫尺天涯”。   这一招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很快的就欺到赵天南身后,赵天南不知是谁,只感到劲风压体,这一掌不能不接,于是一面前跃,一面将身子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变成向后倒退,两掌往田冬攻来的双掌迎去。   田冬知道现在来不及变招,只要接过这一掌,赵天南就能拉到警铃,于是将全身的力道集中在双掌上,与赵天南双掌相对。只听先是骨节断裂声,跟着碎的一声,赵天南的身子被击飞到墙上,软软的滑了下来。   田冬一怔,赵天南这么不堪一击?他诧异的望望倒地的赵天南,也来不及查看他是死是活,连忙往前将警铃铜管捏死,免得赵天南忽然爬起,再跑来拉它一下。   这时韩方与魏无常已经赶到,见到赵天南躺在地上,韩方意外的一笑道:“小子,你既然能解决他,干嘛这么费工夫?”   田冬搔搔头道:“我……我不知道,你们要不要先点一下他的穴道?”   这时魏无常正在赵天南身上掏出一串钥匙,一面道:“他全身经脉碎裂,已经断气无救。”   田冬大吃一惊,自己居然打死了赵舵主?   韩方也吃了一惊,回头望着魏无常道:“老魏,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赵天南的功夫在韩方眼中虽然不算什么,但自忖地无法一掌将他全身经脉击毁,于是忍不住开口问起魏无常。   魏无常没理韩方,将钥匙一抛丢给田冬,转身往外走去。   韩方也不以为杵,魏无常绰号是“冷面追魂”,本来就寡言,自然不会开玩笑。他见田冬还楞在哪里,于是笑笑道:“小子,杀个把人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你交代我们别杀人,我们倒是都照办了。”   田冬心中十分惊惶,他虽不是没见过死人,不过可还是第一次杀人,只懂得望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田冬不知道,论起内力,早在十年前田冬就已经不弱,经过了将近十年的修练,一方面任督早通,再加上修习的又是武林至宝“璇玑心诀”,现在内力虽非当今独步,但也少有对手。   赵天南不过是龙虎帮中的一个小小舵主,除了忠心耿耿之外,在十位舵主中的功夫可是排在后面几位,要是他适才取下刀剑与田冬放对,田冬说不定还会不知如何应付,但是他居然以掌封掌,与田冬硬碰一下,那自然是被田冬体内汹涌而出的内息沿着经脉直轰入体内,不死何待?   这时众人在魏无常与韩方的引领之下,都到了这一间房中,变得有些拥挤。   见到呆着的田冬,众人连忙过来致谢,田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连说:“没有、没有……真的出去了再谢也不迟。”   “这话说的没错。”武当高弟莫采心点头道:“却不知我们将如何脱困?”   田冬整整思绪,将赵天南的死抛在一边,对众人道:“地牢的门户有两付锁,一个向内、一个向外,要两方同时开锁,铁门才能打开。平时要是赵……赵天南要出去,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其他人要出去,便要他亲自放行,门外的守卫才会打开铁门。”   张贵脉是众人中功夫最低的,他望着赵天南的尸体迟疑道:“那……他现在已经死了…   …那不是完了?”   田冬接着道:“还有一种情形,平时送饭菜来,大多是外面先开了锁,赵天南在里面确定无误之后,才打开铁门,我们只有这个机会试试冲出去。”   那黑黜黜的大汉一皱眉道:“这么说,还要等一天?”   刚刚众人致谢的时候已经彼此做过介绍,除了田冬早已知道称呼的六人之外,黑黜黜的大汉名唤“黑铁塔”邵大山,和尚法号“无钦”。他们的名头田冬自然没听过,不过莫采心、苏甘哈与张贵脉听见和尚名讳,面色都是微变,田冬自然也不明白其中的涵义。   这时见邵大山这么说,田冬摇摇头道:“诸位每日一餐,我们却是两餐,到了明晨还有一次……本来为了避免这段时间有意外,应该那时才出手,但是那时在下就没有机会打开一、二层间的铁门,所以只好冒个险。”   无钦和尚面色一寒,忽然站起道:“既然是要等,我去跟那些家伙玩玩……”   邵大山也跟着站起道:“和尚此言正合我意,在下奉陪。”   田冬一惊,知道他们要去找刘老三等人的晦气,想一报昔日身负铐链无法反抗时的受刑之辱。田冬想劝阻又不知道怎么劝,何况自己已经失手杀了赵天南,更是没有立场。田冬欲言又止,只好叹了一口气。   韩方人老成精,察言观色,知道田冬的心事,于是笑了笑道:“无钦和尚,邵兄弟,出出气就是了……给个面子,别下毒手。”   两人一顿,对望一眼,无钦微微一笑道:“既然韩大侠这么说,算他们运气好。”两人不再多言,沿路往南方厅堂走去。   两人出门片刻之后,莫采心忽然摇摇头道:“‘毒僧’无钦居然也在这里,唉……”   韩方一楞,诧异问自己徒弟道:“那两人很有名吗?”   苏甘哈见师父动问,连忙站起道:“启禀师父,这两人都是这几年才逐渐崭露头角的人物。那个邵大山还没什么,只是个独行剧盗,他在老君山附近横行,拦路打劫之时倒也不伤事主,还会为人留些盘缠,算的上是盗亦有道,不过‘毒僧’无钦就比较麻烦了……”   这时厅中的惨呼声已经逐渐传出,想来两人正在教训那些人。莫采心皱皱眉接口道:“此人不知如何学到一身毒功,还有驱使毒物的法门,施毒的技巧可称出神入化,五年前,他一夜间将金陵涂老拳师一家二十四口全部毒死,最厉害的是居然家中的朋友佣仆数十人竟毫发无伤。这件事引起苏、浙、院一带群雄合力讨伐,他总能趁隙逃逸,还又伤了不少人。后来却终于失去了他的消息,原来是被龙虎帮所擒……难怪无人知道。”   田冬摇摇头道:“他虽然比几位早来,也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情,没有五年这么久。”   莫采心点点头道:“田兄弟说的没错,这几年他想必躲在别的地方。按理来说我辈中人一见此人,应该立即仗剑除魔,了此公案,否则日后此人重出江湖,重新搜齐了毒物,恐难有人能制服他。”   韩方点点头道:“老魏,你觉得呢?”   魏无常转过头来,望着莫采心道:“你是涂家的什么人?”   莫采心站起身来,慷慨激昂道:“在下与涂家非亲非故,只是路见不平,难忍激愤。”   魏无常点点头道:“所以你不是受害人……你亲眼见到他出手吗?”   莫采心一愣,支支吾吾的道:“这……这是江湖传言。”   “你知道他出手的原因吗?”魏无常紧接着问。   莫采心脸红了起来,虽然摇摇头,仍忍不住抗声道:“一夜毒杀二十四口,还需要明白原因吗?”   魏无常冷冷的道:“江湖传言,未可尽信。况且武林恩怨,是非难明。我纵横江湖四十年,死在我手中的人数近千,你可要仗剑除魔?”   莫采心想不到魏无常这么护着无钦,迟疑的道:“前辈侠名满天下,自然杀的都是恶人,这是完全不同的。”   “错!”魏无常哼了哼道:“我出道前二十年,只顾快意恩仇,主持正义,不知杀错了多少人。后来……我因一事醒悟,从此除非有真凭实据,我不再误信人言,不过这件事情老夫既然知道了,便会尽力查明。若此人果真无端滥杀,我也不会放过他。”   “痛快!”无钦和尚忽然掀帘走进,对着魏无常拜了下去道:“魏前辈果然与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完全不同,前辈既然能秉公调查,在下愿首先接受盘诘。”   众人同时一惊,此人居然屏息隐身在外,偷听众人的对话,果然心机深沉。这时南厅的痛嚎声仍不断的传来,想来是邵大山一个人在折磨着那些人,也不知两人何时建立了默契。   莫采心的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自已说的话都被此人听见,日后岂不是多有烦恼?   无钦和尚望了望莫采心,冷笑一声道:“阁下不必担心,如你这般想法的,天下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和尚杀不完的。”   田冬见奇变突起,也没再念着自己杀人的事情。这时听了无钦和尚这句话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这句话说安慰不像安慰,说威胁不像威胁,杀不完可不代表不杀,莫采心日后恐怕要提心吊胆。   莫采心虽然脸色不对,看来是有些心虚,但仍挺起胸膛道:“我担心什么?武当弟子从不畏惧恶势力。”   无钦哈哈一笑道:“好个不畏恶势力,当今贪官污吏何其多,武当派怎么不出来主持正义?”   莫采心面色一变道:“杀官即是造反,你这个邪魔歪道……”   “你们住口!”魏无常不待两人继续争论,插口道:“无钦,你既然愿意告诉老夫,还是那三个问题……是否出手?为何出手?如何出手?”   无钦回身平静的回答:“魏前辈,涂家家大业大,在金陵城外良田无数,但仍一心往外扩张,二十年前,他诬言我家祖坟坏其风水,强买我家田地,我爹不肯,涂家派人毒打我父兄,我爹气不过,吐血而亡,长兄带伤奔去涂家评理,从此再无消息,娘亲无奈下携我远走,三年后病死荒郊,我娘死的那一年我十三岁,从此下定决心要杀他满门,又过十二年才以毒物完成此愿。”   魏无常微微皱眉道:“姑且不论此事是否为真,你将他们全家杀害,是否太过?”   无钦挺胸接着道:“当时他们一家二十四人,其中四人不满十四岁,我并未下手,但事后居然全部死亡。这件事在下打听过,那四人实际上是死于刀剑……无钦敢作敢当,实在杀了二十人,但那四人之死,无钦不敢掠美。”   魏无常双目一睁道:“当真?”   “句句实言。”无钦毫不迟疑。   莫采心忍不住道:“就算那四人不是你杀的,二十人的血债也是天理难容,何况你说的故事也未必是真的。”   魏无常回头一望莫采心,莫采心心中一惊,这个“冷面追魂”也不知是真是假,便算是真,也好像老来变性,转成邪道,这时要是向自己出手,自已绝不是对手,那该如何是好?   正迟疑难决的时候,魏无常却缓缓的点点头道:“莫少侠这话说的也没错。”   莫采心心头一松,无钦却面色一紧,只听魏无常按着道:“所以应该查证是否属实。”   莫采心一愕道:“若是真的呢?”   魏无常却忽然转头道:“鲁先生意下如何?”   鲁先生沉吟一番道:“若此事能够查证,想必不只一起。涂家仗势欺人得有此报,可谓咎由自取,‘毒僧’无钦虽然下手略过,但情有可原,除苦主或官府之外……余人不应多事,真正的问题其实在那四人的死因。”   魏无常正要说话,忽然走道中铜铃震动,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众人同时一惊,互相对望,“黑铁塔”邵大山也急急赶了过来,急急忙忙的道:“怎么了?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望向田冬,田冬也颇为意外,皱着眉道:“现在不是送饭来的时间……”   魏无常当机立断的道:“田冬,你去应付……小心点。”   田冬心里砰砰跳,但是仍只好拿着从赵天南身上取出的钥匙,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田冬门上的小窗口打开,望着外面道:“什么事?”   门前的守卫一侧身道:“堂主送囚犯进来……咦,赵舵主呢?”   田冬望见“森罗堂”堂主薛遁峦站在不远处,身旁还有几个帮众拉着一个一头乱发,浑身泥污的女性,田冬有些慌乱的道:“赵舵主……他在方便,叫我拿钥匙来。”   那名守卫不疑有他,将钥匙插入锁孔,一面转一面低声淫笑道:“好像是个俏妞儿……   你们可有的乐了,不过……似乎挺辣的,小心别让人咬掉了把儿。”   田冬乾笑两声,心情紧张的将钥匙插入,只听喀的一声,两个开关同时打开,门缓缓的向外移动。   薛遁峦堂主望见田冬,忽然一皱眉道:“你不是黄冬吗?赵舵主怎么会让你来开门?”   田冬还不知道该如何答覆,魏无常等人已经由门后冲出,薛遁峦由腰间拔出长刀大吼一声:“黄冬,你居然反叛……传警讯!”一面凶狠狠的往田冬杀来。   田冬见到亮晃晃的长刀,还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却见魏无常由自己身旁闪出,双掌一挥,只见漫天掌影,将薛遁峦刀势封住,还不断的往后退。   众人虽然一个个闪出,劈哩啪啦的与众人打了起来,但是外面毕竟有八位警哨,也不知道谁拉下了什么东西,警号声立即响起,四面帮众开始一个个往这里冲来。   韩方大叫:“不可恋战,依计划快走。”一面首先往南面冲,准备冲入桐柏山。   魏无常功夫虽然高出薛遁峦不少,但是想迅速的打伤对方也不容易,于是也虚晃一招大叫:“快走。”   张贵脉第一个往外溜,其他人抢了兵刃也跟着急奔,田冬本来没有与人交战,算是最能够说走就走的,但是他眼见那个浑身泥污的女人无力的倒在地上,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忍,奔去将她背到身上,打算将她顺便带走。   莫采心望见急叫:“你在干么?还不快走。”现在也顾不得田冬,捡起一把不趁手的长刀,转头冲杀了出去。   田冬多背了一个女人,四面帮众看他似乎比较好欺负,自然往田冬围攻。田冬猛然一跃,自悟的“翻云步”施出,跃过这些人,身后女人无力的樱咛一声,差点被甩了下去,还好田冬双手已经先一步往后捞,将女人抱住,一面急急的追着韩方。   魏无常见大家都已经离开,也不再与薛遁峦纠缠,跟着田冬往外奔。在众人中,以张贵脉的速度最慢,田冬又没有手拉他一把,还是魏无常奔到他身旁一提,带着他往前奔。   跃过数道房舍,四面人声沸腾,一路不断有龙虎帮众跃起阻拦,更有许多能够飞檐走壁的高手,拦在前方邀击。   韩方虽然自谦功夫不高,但是田冬见到他出手诡谲,拦路的龙虎帮众往往不到一个回合便被他击落,何况莫采心与苏甘哈在一左一右护翼,三人有如一支箭头般穿出龙虎帮总坛,后面则是邵大山与无钦和尚两人在田冬之前,魏无常在田冬身后,加上田冬背上的女人,五人又是另一个小团体,远远的追着前面三人。   薛遁峦先是在身后大呼小叫,过了片刻他绕了过来,迎着邵大山就是一刀。邵大山轻身功夫较差,本来已经满肚子火,见薛遁峦冲来,猛然挥起刚刚抢来的刀往薛遁峦轰去,两人一交错,邵大山的身形不由得缓了下来。无钦和尚飘身过去,与邵大山合力逼退了薛遁峦,两人才继续往前奔。   但是这时田冬前方就略为空虚,两个龙虎帮的喽啰一棍一刀的往他脑袋招呼过来。田冬两手没空,连忙展开虚幻步,一晃两晃的闪过这两人,同时听到两声惨叫,却是他们已经被魏无常料理了。   终于翻过最后一道围墙,田冬却见到前方三人已经被拦住,拦住他们的正是“聚宝堂”   堂主高明长与“拣马堂”堂主风川,其他还有三、四名好手,看来是各堂下的舵主,三人一时冲不出去,四面围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魏无常一见情况不对,立即冲过田冬等人,一掌向“聚宝堂”堂主高明长攻去,高明长知道魏无常功力高强,往旁一闪,转向“探马堂”堂主风州的方位,想拦住“飞天大圣”韩方。韩方功力较两人为高,但是两人合力就有些勉强,还好他的功夫着重在巧打腾挪,两人一时也捉不到身形滑溜的韩方。   不过这里的帮众已经有十数名,个个都是认准方向由别处绕来的高手,加上后方涌来的人越来越多,众人只能且战且走,一面往南方的林木奔过去。田冬这时候也闲不了,虚幻步更是无用武之地,闪来闪去都是人,只好腾出一手应付,还好这女子似乎恢复了点精神,自己伸手抱住田冬的身体,不然要掉不掉的可是麻烦。   这时田冬慌乱之下实在弄不清招数,只要见到有人接近,便认准对方的身体一掌轰过去,还好找上田冬的大多不是高手,总是在尚未打到田冬之前,田冬便先将对方的身子击飞。   众人窜入林中,已经不得不分开,田冬附近只有魏无常一人。田冬知道魏无常八成是想护着自已,所以才一直离自己不远,心中也颇为感激。   龙虎帮中帮主、护法等人果然不在,看来留守总坛的只有这三位堂主,虽然都还算是高手,可是没人敢来对付魏无常。所谓蛇无头不行,两人身周逐渐的越来越少人,田冬也越来越易闪避。   到了只剩四名敌人的时候,魏无常一面逼退一人,一面沉声道:“你们还不走,真想死在老夫手上?”   四人微微一迟疑,互相对望一眼,魏无常与田冬转身便溜,钻入桐柏山的莽莽山林中。   两人急奔了一阵子之后,田冬转而向西,他要到西南方小菊藏着东西的地方。   魏无常跑到田冬身旁道:“田冬,我去帮他们,你自己小心,到了那地方先躲起来。”   田冬点点头道:“是,您也小心。”两人立即分头而行。   他们当初曾考虑过失散后的集合地点,因为田冬也不明白桐柏山的地形,只好将小菊说的地方告诉两人,所以那处便是所谓的会合处。   据小菊言,那地方距总坛约五里,是西南方的一片松林,林中有三株特别高的松树,成品字型的排列,在正中央有一个乾枯掉的老树根,她给田冬的东西就藏在树根中。   田冬一面向松林奔,一面思考着是否应该回头去见见小菊,这时背后的女子忽然微弱的出声道:“你……你叫田冬?”声音娇嫩,看来年纪不大。   田冬颇觉意外,这人已经有气无力,居然还有时间关心自己的名字?   田冬皱眉低声道:“你先不要说话,休息一下。”   那人果然没再说话,似乎半睡半醒的趴在田冬的背上,田冬急奔片刻,一路东闪西避的奔到松林,果然三株大松树穿出树丛煞是好认,又奔行一阵子,找到地点,田冬这才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三株大树的中央。   这里果然有一个老树根,田冬缓缓的将背后的女子放下,开始翻开树根旁遍地的松针,果然在底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田冬将包裹打开,见到足一、二十两的碎银,两套衫裤,还有一些被油布密密包裹的乾粮,看这乾粮颇为新鲜,想来小菊还有来换过。   田冬见那女子似乎已经睡着,于是打算更换服装,不然穿着这一身龙虎帮的衣物,到哪里都跑不掉。   哪知田冬刚脱下外衣,那女子便悠悠的转醒,望见田冬正在脱衣服,连忙将自己衣服扯住,惊慌的叫:“你……你要做什么?”   田冬吓了一跳,还好她身体不适,声音传不远,但也不能让她叫下去,连忙裹回衣服道:“别叫,别叫……”   那女子缩着身子往后退,一面摇头道:“你……你不要过来。”   田冬连忙止步,一面将自己取出的衣服摇了摇道:“我要换衣服,这一身是龙虎帮的衣服。”   那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用有些怀疑的目光望着田冬,田冬有些不高兴的道:“你现在身体这样虚弱,我需要骗你吗?”   田冬的言下之意,他要是用强的对方也无力抗拒。那女子想到田冬说的也有道理,微微脸红的道:“我误会了,对……对不起。”   田冬仔细一看,这女子年纪不大,最多十五、六岁,田冬摇摇头道:“毕竟是小女孩,我不换就是了。”   那少女勉强坐起,嘟起嘴望着田冬,似乎对田冬说自己是小女孩不大乐意,只是不好多说。   田冬将衣服收好,包裹绑在腰间,望望女孩道:“我们要先藏起来,免的被人发现了。   你还能不能走?”   少女微微挣起,但是随即摇摇欲坠。田冬连忙往前相扶,一面道:“你是怎么了?”   少女咳了一声,低声道:“我……今天被那些坏人捉来,那姓薛的人……在我背后……   打一掌,我受了点内伤,现在没……没什么力气。”   田冬一面将少女背起,一面道:“原来是内伤,这可要好好调养……”   她连拒绝都来不及,已经又上了田冬的背。她脸上微微一红,勉力用手撑在自已胸前,与田冬保持了一段距离。   田冬也没注意这么多,他望望松树上方的枝干,双手搂紧了女孩臀部道:“小心了……   ”一面忽然腾身往上空跃,跃到了两丈高的横枝上,随即伸一手扶住松树,谁知田冬松开一手,女孩身体就微微不稳,连忙将护住自己胸口的双手转为抓着田冬背心的衣服。   这样扯着田冬自然极为难过,疑惑的回头道:“怎么你醒着反而比较难背?”   女孩脸又是一红,只好将手转为搂住田冬的脖子,不过身子还是微向后缩,一面乱以他语的道:“你……功夫好高,居然能背着我一跃两丈。”她可不知道田冬跃高就只有那唯一一种身法。   田冬没注意她说什么,见四面无人,喃喃自语道:“总算逃出来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安全过来。”   少女儿田冬不理会自己,有些不高兴,过了片刻,忽然又彷彿想起什么的道:“你叫做田冬?”   田冬这可听见了,点点头道:“对,你呢?”   “我……”少女顿了顿道:“我姓古,单名一个玲。”   “古玲?”田冬点点头道:“蛮好记的……咦……你跟那个‘鹭峰居士’古朴没什么关系吧?”   田冬无日不忘古朴翻脸时的神色,提到他就害怕。   “没有……”古玲一怔,眼珠一转道:“……难道你和他有关系?”   田冬摇头道:“当然没有,我还怕他找我麻烦呢……也对,也不是每个姓古的都跟古朴有关,我想太多了。”   古玲探了探头想仔细看看田冬的脸,但是因为自己在正后方,总是看不清楚,于是望望四面,忽见到一个三叉的枝桠,立即对田冬道:“你背着我太累了,把我放到那里好了。”   田冬望了望之后摇头道:“不行,到时候要逃就来不及了。”   古玲还要再说,田冬忽然嘘的一声道:“有人来了,别说话。”   古玲只听见松涛阵阵,哪有人的声音,但是田冬的功夫似乎比自已高上不少,也许有些道理。过了没多久,忽然一人迅快的闪到三株大树中间,正在东张西望。   田冬一见高兴的叫:“韩前辈。”   那人正是“飞天大圣”韩方,他闻声抬头,见田冬站在高枝上,似乎有些意外,但也不多说,轻轻一跃往上斜飘丈余,一踢松树转向又上升丈余,在三颗品字型的松树间来回两下,已经落到了田冬身旁。   田冬大为羡慕,连忙道:“韩前辈好身法。”   田冬要是这样做,只怕就算把松树踢断也未必上的来,韩方这么轻松,看来再多上个十来丈都没有问题。   韩方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们与老魏会合了,也摆脱了他们,不过有人受伤不便过来,而且我们找到一个还算隐蔽的处所,所以我来引你过去。”   田冬点点头道:“麻烦前辈引路。”   韩方点点头道:“好,在树上也不错……我们沿着树干过去好了。”   田冬一惊忙道:“这我不会……我在地上跟好了。”   田冬虽然现在功力高强,树上飞掠虽能勉强应付,但就不如在地上奔的快了,何况现在背了一个人,要是跌下来她可就遭殃。   韩方一皱眉,飘落树下摇头道:“那你怎么上来的。”   田冬着地可没这么飘逸,只见他迅速的冲到地面,一面道:“我没学过在半空中跳的功夫,可是直上直下我会。”   韩方看的直皱眉,又不是要蹦人,落这么快做什么?但他也不好多说,只好率先前奔。   两人一面奔,韩方速度越来越快,却见田冬总能跟上自己。韩方暗暗心惊,自己以轻功驰名江湖,这小伙子背着个人还追的上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再仔细望了望,韩方诧异的对田冬道:“小子,这是鹭峰居士的天涯步,你是他徒弟?”   田冬摇摇头道:“不是……他见了我一定会杀我的。”   韩方意外的道:“你偷学了他的功夫?”   “不是。”田冬皱眉道:“他自己要教我的……别提了,反正那人没安好心。”   韩方不得要领,也只好住口不问,过了片刻,两人到了一个谷地,韩方四面一望道:“他们都躲在那个崖下的藤蔓中,看不出来吧?”   田冬望见密密麻麻的藤蔓覆满了那个七、八丈高的低崖,疑惑的道:“哪里?”   韩方往前走数步,一翻藤蔓,原来后面居然向内凹了七、八尺,宽也有数丈,算是十分宽敞,虽然算不上山洞,可是却格外隐密,众人果然一个不少的聚集在这里。   田冬一看,见到受伤的是邵大山与张贵脉,一人伤腿一人伤臂,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不是轻伤,另外无钦和尚身上也受了点微伤。   魏无常见到田冬赶到,欣慰的点点头,苏甘哈高兴的道:“真好,大家都到了。”   邵大山泄又好气的道:“一点也不好,老子大腿中了那狗娘养的一刀,非报仇不可。”   无钦摇摇头道:“我们伤的虽然不算重,但是这里无药无医,若是这样下去,怕会引起其他的问题。我去采点草药,先对付着用。”掀开藤蔓就要往外走。   田冬连忙拦住他道:“无钦大师,这位小姑娘身体不适,您有没有办法?”   无钦望了田冬一眼,走过去牵起古玲的手,把脉片刻道:“我们没火没炉的,没法帮她炼药……这是背后一些经脉淤塞,韩老或魏老出手稍加疏通便可。”一面向外走出。   莫采心猛皱眉头,低声道:“他的药……你们敢用吗?”   鲁先生摇摇头道:“无钦虽号‘毒僧’,但医术也是不凡,莫贤侄此事不可不信。”   莫采心又说错了话,只好住口,田冬将古玲放下,倚靠着山壁,想到无钦刚刚说的话,忍不住望向魏无常与韩方,韩方呵呵一笑道:“小子,想要我们帮忙啊?你自己出手也该没问题。”   田冬一愕道:“我?怎么作?”   魏无常从一旁走来,摇摇头将古玲扶起道:“田冬虽然功力足够,但是恐怕还不熟练,我来好了。”一面扶起古玲,将双掌按至古玲的背心,缓缓的催运功力。   魏无常收功的时候,无钦和尚也空着手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皱眉道:“他们遍山狂搜,三、五天内恐怕是寸步难行,晚上我再去试试。”   众人对望一眼,韩方哈哈笑道:“不能出去便不出去吧,在这里休息休息也不差……”   转头一望魏无常道:“老魏,你老实说来,什么时候知道田小子功夫不错的?我看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田冬一楞,却见韩方继续道:“那时候差点让赵天南拉到警铃,不是你提醒这小子,这小子说不定还站在那发呆。”   其他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赵天南是田冬杀的,自然对田冬大是另眼相看。   魏无常平静的道:“地牢第一层,厅中的警铃你有注意到吗?”   韩方微愕,想了想道:“那不是被田小子破坏了吗……?啊,我明白了。”   苏甘哈莫名其妙的问:“师父,您明白了什么?”   魏无常接口道:“那铜管被田冬空手扭曲成那副模样,老夫自忖若由自己动手也不过如此,可知田冬内力高强已无疑问,何况那时并无别法,只能侥幸一试。”   “还好田小子没让我们失望。”韩方道:“不然绝对出不来……小子良心不错,还带了那个小妞出来。”   众人目光转到古玲,却又同时惊叹一声。   原来这时古玲经脉疏通,身体已经好了七成。自来少女好洁,她一能动弹,立即整理自己的头发,抹净面容的泥污,略略整理了一下服饰,众人回头一望,便见到一个明眸皓齿、含羞带怯的面容,可谓娇美婀娜、一时无两,虽然年纪尚轻,尚无所谓的迷人风韵,但是含苞待放的青春气息却让人为之目眩。   韩方、魏无常、鲁先生三人年事较高,无钦是个和尚,邵大山是个粗汉,美丑不辨,苏甘哈年逾三十,一向并无成家之念,田冬心中却是只有小菊一人,所以虽然大家都看出古玲的美,其中却以莫采心与张贵脉两人最为心动,不过张贵脉才吃了一刀,现在比较没精神讶异。   韩方赞叹一声道:“好漂亮的小姑娘,田小子真有眼光。”   田冬一愕,虽然古玲较小菊漂亮,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时田冬脑海中只有小菊,自然连忙摇手道:“我那时可不知道……我没别的意思。”   古玲盈盈而立,对田冬一拜道:“田少侠当时连我的面都没看清,自然没有他意,古玲拜谢田少侠救命之恩。”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1   第二章 情有独钟     田冬见古玲向自己行礼,连忙让过了这一拜,一面道:“姑娘不用多礼,顺便而已。”   古玲再转向魏无常道:“多谢前辈耗费元气替晚辈疗伤。”   魏无常摇摇头没说话,倒是受了他这一礼。   这时莫采心踏前一步道:“在下武当门下弟子莫采心,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只见古玲娇俏的一笑道:“小女子古玲……不知诸位前辈如何称呼?”   众人轮番介绍过后,莫采心急急的问:“姑娘为何被龙虎帮擒捉?”   古玲微微皱眉,目光一望田冬,随即收了回来,摇头道:“我离家漫游途经桐柏山……   这些人莫名其妙忽然围上来,小女子武艺不如人,自然遭擒。”   这年头哪会有少女离家漫游?鲁先生摇头道:“龙虎帮怎会沦落到沿路劫人,这……”   龙虎帮虽然算是黑道,但一向不曾往附近犯案,鲁先生其实有些不信,但是他为人谨慎,不乱出断言,所以只说了一半。   可是众人都听了出来,莫采七首先抢着道:“他们一定是见到古姑娘动人的无双神采,所以才被猪油蒙了心,作出这种事情。”   古玲听见莫采心当面称赞,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道:“莫少侠说笑了。”   “不管这么多了……”韩方伸个懒腰道:“大家同是落难人,三、五日之后各奔东西,没什么好追问的……哎呀,今天中午没吃东西,肚子饿了。”   苏甘哈连忙道:“师父,晚上我去找找食物……看看有没有雉鸡、獐兔之类。”   无钦摇头道:“不能生火,太危险了……要找一些可以生食的东西。”   田冬想到腰中的包裹,连忙取出道:“我这里有些乾粮,大家先对付一下。”   虽说有乾粮,不过小菊本来只是为了田冬而准备,份量自然不会太多,现在一共有十个人,每人都只能分到一些,可是聊胜于无,众人还是囫囵吞枣的将乾粮吃完,只有古玲慢慢的一条条撕咬着,莫采心见状移到古玲身旁,没话找话的道:“古姑娘想必是名门弟子,不知艺出何方?家居何处?”   古玲露出微笑道:“什么名门弟子……我只是在家中胡乱学了些功夫,算不了什么。”   莫采心见古玲没回答自己的第二个问题,也不好追问,正要另辟话题的时候,古玲忽然站起,对莫采心微微一礼,微笑道:“莫少侠,您坐。”   莫采心一愕,却见古玲往田冬身边走去,一面道:“田少侠,我今天进食过,这……给你。”一面在田冬身旁坐了下来。   田冬自然觉得莫名其妙,接过古玲手中的乾粮道:“你真的不饿?”   古玲摇摇头,脸上带着笑容,一双明眸直盯着田冬看,田冬四面一望,却发觉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慌乱的道:“这……还有没有人很饿的?”   韩方呵呵一笑道:“小子,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别客气了。”   虽然古玲必须吃好一阵子,对田冬来说还不足两口就吃完了,田冬只觉得这乾粮彷彿变成烫手山芋,拿越久越是不对,乾脆一口吞了下去,正乾咬的时候,古玲忽然低声道:“我可以叫你田大哥吗?”   声音虽低,众人都是高手,又是近在咫尺,自然听的清清楚楚,莫采心更是神色大变,整个人僵在那里。   不过这话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田冬正咬到一半,气一岔,忍不住呛咳起来,古玲慌了手脚,连忙拍着田冬的背,轻声的安慰。   田冬喘了半天回过气来,望着古玲不知道该说什么,古玲倒是没事人一般,回望着田冬,随即慢慢收起笑容,显露出专注、期待、盼望的神情,两道目光彷彿深深的陷入田冬的眼中。   田冬心里一阵迷悯,连忙低下头收回目光,心神大感不妥。   韩方见莫采心一人僵在那里,轻笑一声道:“莫贤侄,过两天你要去哪,回武当吗?”   莫采心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是,在下必须回武当将此事禀明师尊,还望诸位同上武当,将此事由掌教师伯公诸武林,同声讨伐龙虎帮。”   韩方望向魏无常,嘻嘻一笑道:“老魏,你说呢?”   魏无常沉思片刻,缓缓道:“关了这么多年,不知现在武林局势如何?”   韩方一望徒弟苏甘哈,撇嘴道:“你说。”   苏甘哈连忙道:“师父,魏前辈,这些年武林并没有重大事故,也没有什么新的高手出现……”   韩方一瞪眼道:“废话少说,龙虎帮的势力现在多大,要聚集多少人才对付的了他?”   苏甘哈道:“是……龙虎帮的势力已经由原来的郡、豫两地拓展到陕、鲁,前一阵子听说与霍山神拳帮颇有往来,可能最近的目标是山西。”   韩方一愣道:“这不是大半个中原吗?他们的能力哪有这么强?”   苏甘哈皱若眉回答:“有点特殊,他们是以联盟的方式……首先是对等结盟,后来才逐渐的变质为主从……最先开始的是抱犊冈奉天寨,后来还有武烈门……”   “武烈门?”韩方诧异的问:“那不是白道中人吗?怎么可能?”   “早就变了。”邵大山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什么白道,现在还不是包赌庇娼大发其财?”   魏无常忽然开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快六年了吧。”莫采心恢复了正常,开口道:“这件事有些古怪,我派掌门玄清真人曾传令武当弟子注意,所以一个月前我行经陕西时多问了几句,管了一些闲事,到了河南住在客栈,一晚被人以迷香暗算,醒来就到了地牢。”   “六年!”魏无常冷冷一哼道:“亏他们还等了四年。”   这话说的有意思,魏无常一共被关了十年,这话岂不是指他被关了四年之后,武烈门才纳入龙虎帮的旗下?   韩方饶有兴味的问:“老魏,武烈门和你有啥关系?”   魏无常顿了顿才道:“武烈门……与我颇有渊源……”他似乎不愿细说,跟着转过话风道:“这么说来,还是要去武当一趟不可。”   邵大山本是黑道人物,首先摇摇头道:“我可不去,没的将老命送在武当山上。”   张贵脉一面唉唉叫痛,一面摇着没受伤的手道:“我家中前些日子收了个叫丁四的新帐房,我无意中发现那家伙是龙虎帮的,他正缓缓的将一个个仆役换成他的人,我大怒出手,却不是那人对手……在下被擒时他曾漏过口风,说还会让我家人享福半年,大概半年后时机成熟,一举就要将我张家吞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我可要快快赶回去,让全家逃命,有机会再去武当山拜望莫大侠。”   无钦和尚跟着道:“我也不去武当。”他可不愿置身险地,莫采心对他本就颇有成见,等一下武当派忽然打算主持正义,他毒死再多人也逃不下山。   田冬接着也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管了,我要回梆州。”   田冬打算先回梆州见过父母,到时候风声应该已经过去,自己再想办法来找小菊。   古玲双目一亮道:“我也要去梆州,正好顺路,我们一起走。”   众人大皱眉头,古玲就算是喜欢田冬也太过大胆了,莫采心更是面色煞白。   苏甘哈忽然道:“田少侠既然功夫高强,又是由龙虎帮中反正而出,应该去武当走一趟。”   韩方大是赞成点头道:“这次你总算说对了,田小子应该来一趟,算是人证。”   田冬大皱眉头,自己事情何其多,哪管这些闲事,连忙摇手道:“我功夫哪里高强了,这次逃出来都是大家出手的,我根本不会与人打架……”   韩方摇头道:“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你一招打死赵天南,我们没有一个人逃的出来,而且你没出手还不是为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田冬听这话大不顺耳,想到自己要回梆州,这位古玲姑娘居然刚好也要去梆州,要是真的一直跟着,孤男寡女的可不大好,既然如此,就缓半个月回梆州,于是点头道:“既然前辈这么说,晚辈就上一趟武当,但是先声明,晚辈只是做个人证,之后就要回家。”   韩方一面点头道好,一面心中暗暗偷笑,到时事情缠上身来,田冬想溜他溜不掉。   没想到古玲微微一笑道:“这样最好,我早就想见识见识武当的风光,田大哥,我们去了武当之后再一起去梆州。”   田冬又吃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莫采心自然妒火攻心,但是既然古玲愿意去一趟武当,一路上自然大有机会,莫采心见田冬人品不如自己、文采也不如自己,武功虽然可能不低,不过说不定是两个老头夸大,事实上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只是误打误撞的救了古玲才使她倾心,自己花点水磨功夫,还是大有希望。于是点点头带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请魏前辈、韩前辈师徒、鲁先生、田少侠、古姑娘同上武当,在下自然会全力招待。”   至于无钦等人,莫采心对他们本就没有好感,自然是不会坚持邀请。   无钦和尚见莫采心这么说,嘴角微微一笑,转头对邵大山道:“绍兄,既然如此,我们去张家一趟,你看如何?”   邵大山斜视着张贵脉,狞笑两声道:“姓张的,你要我们去吗?”   张贵脉不知如何作答,这两人要是真心相助自然最好,要是心存恶意,自己到时候引狼入室,岂不是大为麻烦?   无钦和尚见张贵脉不敢应允,摇头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当和尚没说。”   张贵脉连忙道:“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两位愿意伸出援手,张某无限感激……”   邵大山不耐烦的道:“我们帮你一把之后,你还是要举家逃命,不然龙虎帮高手齐出,我们可应付不了,好啦,爽爽快快的,若要我们去,事成之后一人五十两黄金,不会多拿你的。”   张贵脉心想,若是这两人不去,自己除了带不出金银,还要冒被发现的风险,若能先除去丁四再逃,那就能带走自己的财产,这两人共一百两黄金虽然不少,不过算起来这个买卖还是做得,就怕离开之后他俩人翻脸,那可是血本无归……问题是就算不答应,他们要是悄悄跟来,岂不是一样完蛋?   这时魏无常忽然开口道:“张师傅,你打算迁到哪里?”   张贵脉恭敬的回答道:“魏前辈,晚辈在房县有房远亲,预计全家搬迁到那里。”   魏无常点点头道:“你就请这两位帮帮忙,到了房县之后,送封信到武当山来,老夫会下山拜望。”   房县距武当不过一、两日路程,比张家集还要近,魏无常这么一说,等于是替张贵脉作了保证,要是无钦俩人突生歹意,张贵脉一家无法到达房县,魏无常必会主持公道。另一方面魏无常也想到,众人既已逃出,张家必定会更为凶险,但众人又赶着去武当山无法分身,若是无钦两人能去帮忙,自然较为稳妥,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帮张贵脉想想安全的方法。   张贵脉一点即通,自是大喜过望,一躬到地道:“多谢魏大侠,晚辈将亲上武当迎接侠驾。”回过头对无钦俩人道:“若能得两位相助,事后必定敬赠两位各五十两黄金,决不食言。”   邵大山呸的一声道:“谁稀罕你那五十两黄金?要不是看在曾经共患难,老子才懒的走这一趟。”   无钦冷冷一笑,没再说话,张贵脉自然十分尴尬,连连打躬作揖,免的两人忽然反悔。   转眼过了三日,这三天可是极为难捱,还好第二日韩方仗着轻功冒险外出,在数里外找到一地野生甘薯,连忙挖了一大堆奔回,众人饥饿时能生食甘薯,也觉十分美味,总算是熬过三天。   而这三天,娇俏的古玲却总跟着田冬,田冬自己心有所属,加上看出莫采心对古玲十分有好感,总想避而远之,怎奈崖下凹处就只有这么小小一块,田冬避无可避,只好少说话,反正莫采心总会适时的窜出来接话,也不愁没人应对古玲。   第三日深夜,众人望西南直奔,只要越过一个山谷之后,便是一连串的下坡,只不过这里又暗又没路,众人翻山越岭,自然吃了不少苦头。   行进的过程中,莫采心与张贵脉两位较熟地势,是以在前方引路,韩方师徒两人则在旁策应,魏无常一人断后,其他人在中间急行,古玲自然总是跟在田冬身旁,不过邵大山、张贵脉、古玲毕竟还没完全复原,奔走的速度难免慢上一些。   过了两个时辰,众人越走越是龈难,速度也越来越慢,众人只好在一处坡度较平稳的地方略作休息,除了魏无常之外,就此韩方师徒轻身功夫最好,所以他两位不辞辛劳,分头到前后方去侦查。   田冬望着飞跃出去的两人,心中十分羡慕,他们师徒俩人一般瘦瘦小小,看来韩方择徒的标准中,体型也是重要的因素。田冬想到自己八岁离家,一晃十年,弄到现在连个师父也没有,再想到怀中的玉球,心想有天一定要把玉球好好藏起来,总是放在身上,难免有天被发现,转念又想到小菊,心袖渐渐的恍惚起来。   田冬与小菊两人在内宅中三年的相处,建立了姊弟般的感情,之后数年,小菊得空就会来探望田冬,又会不断的提醒田冬不要学坏,算起来半母半姐,也难怪田冬会生出深厚的感情,田冬的感情本来也一直深藏心底,只是当时俩人计划田冬的逃亡,在生离死别之间,田冬终于将情感爆发,说出要一辈子照顾小菊的话来。   田冬回忆着那时缠绵的拥抱,心里又温馨又害羞,脸上的表情自然是古古怪怪,古玲在一旁看了奇怪,轻声的叫:“田大哥,田大哥。”   田冬回过袖来,望着古玲道:“怎……怎么了?”脸上却不禁红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古玲微笑问。   田冬搔搔脑袋,心想正好说明白,于是稍微思忖一下措词,开口道:“我有个对我很好的姊姊,这次要不是她,我们不能捉住龙虎帮内部空虚的时机,除了魏老、韩老之外,我们大概都逃不出来。”   古玲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美目凝望着田冬,幽幽的道:“她……人很好喔……?”   “要不是她,我现在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田冬怀想往事,迷蒙的道:“当年我刚去地牢,才十一岁,送饭时连食盘都要份两次拿,眼看永远永远不能离开,心里十分绝望,没想到小菊姐……她那时大概十七岁吧……她过不到一个月,居然到地牢里来探我,我在她怀中哭了好久……这七年,要不是她,我一定支持不下去了。”   古玲算了一算,低下头道:“那这位小菊姊姊,现在岂不是已经二十四了,难道还没成婚?”   那时除了武林中人外,女子十五、六岁使出阁的所在多有,二十来岁若尚未成婚,可算是怪事。   田冬心里一痛,皱眉叹道:“她被许配给一位姓杜的舵主。”   古玲颇为讶异,疑惑的望着田冬,目光中明明白白的显示着疑惑,对田冬将情感灌注在一位有夫之妇身上大感不解。   田冬望着古玲,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唤口气道:“那位杜舵主是‘探马堂’下‘庚金舵’的舵主,负责各地讯息传递刺探,一年中……将近有十个月不在,回到总坛又是终日大醉如泥,对小菊姐也不大好……我希望能带她回梆州,照顾她……”   古玲眉宇微颦,有些困顿的道:“这……她已有夫婿,要是跟你走……这……”   古玲觉得这岂不是所谓的“通奸”?但又不好说出口。   “何碍有之?”莫采心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大喜过望,田冬果然知趣,这下古玲该不会一味的倾心于他,立即前来声援道:“田少侠将她救出,正是让她逃出龙虎帮的魔掌,能与田少侠结成良配,更是喜上加喜,而且那位姑娘既然对我们这次逃出有恩,莫某愿全力帮助田少侠。”   田冬颇为意外,莫采心对自己一直没有好脸色,现在怎么如此够朋友?转念一想,田冬也明白其中关键,虽然不太欣赏他的态度,还是起身向莫采心施礼道:“如此多谢莫兄。”   “胡说!”一旁的魏无常忽然一叱,望着田冬与莫采心两人道:“帮助她逃出是一回事,据之为妻又是一回事,要真是如此,岂不变成掳人妻女自逞兽欲?老夫决不能放过这种人。”   魏无常一顿,望着呆若木鸡的田冬道:“田少侠,这次出困全赖少侠援手,大恩不敢言谢,但有所嘱,魏某无不从命,但若田少侠想作出令万人唾骂的事情,魏某必定全力阻止,死而后矣。”   田冬刚刚说的话声音极低,本是说给古玲听,所以除了早就偷偷靠近的莫采心,以及功力高强的魏无常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魏无常忽然疾言厉色的数落起田冬,连“掳人妻女自逞兽欲”都骂出来,众人无不侧目。   鲁先生首先疑惑的道:“魏老何故发怒……田少侠侠骨仁心,怎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魏无常不作理会,转头对莫采心道:“莫少侠系出名门,更应该明白正邪之别,你与田少侠年纪较为接近,正该从旁劝戒,怎可怂恿?”   莫采心自然大为尴尬,只好讪讪一笑道:“魏前辈教训的是,晚辈受教。”连忙闪到一旁,免的再遭殃。   魏无常接着对田冬道:“田少侠功力深厚,日后必在武林中大放异彩,所以立身处事更须慎重,天下何处无芳草,以少侠的人才武功,欲寻得良配并不为难,便如这位古姑娘,老夫观其眸正神清,品貌无双,必为大家闺秀,若田少侠有意,老夫愿毛遂自荐,替少侠上门提亲……却不知古姑娘仙乡何处?”   魏无常见古玲对田冬的情感昭然若揭,加上以他数十年的经验看来,古玲八成出自正派的武林世家,现在田冬正处于正邪分野,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从此坠入邪道,于是拿出了这一招。要知道以魏无常的武林威望,只要是正道中的武林人物,很难不卖他一个面子,有他出面,这场亲事可说是十拿九稳。   古玲没想到魏无常话风转到自己,她再大方也不禁羞红脸庞、浑身燥热,瞟了田冬一眼,见田冬傻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古玲猛然一跺纤足,扭身奔到林中。   魏无常见状,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道:“老夫是太心急了……莫少侠,请稍待一下,老夫有事请教!”   原来莫采心见古玲奔开,正想偷偷摸过去,怎如被魏无常发现,马上随便找个藉口叫他回来,魏无常跟着转头对田冬道:“田少侠,这里还是龙虎帮势力范围,古姑娘一人出外十分危险,还请少侠跟去照抚一下。”   田冬无可奈何,只好尴尬的点点头,跟着古玲的方向奔入林中,莫采心自然是恨的牙痒痒的,可是魏无常功高位尊,说的话他也不敢不听,只好认命的走到魏无常身旁,恭敬的道:“不知前辈何事动问?”   魏无常望了他一眼,又恢复成面无表情,冷冷的道:“老夫被关十年,诸事不明,还请少侠一述当今武林大势。”   莫采心只好认命,乖乖的将武林大势,从头说起。   而田冬奔入林中,却见古玲一个人站在那儿,目光眺望着林间深处,稀稀疏疏的月光由枝叶间穿下,错落的披在她的肩发上,明暗之间,窈窕的身段更是明显。   田冬摇摇头,心想这个一个美貌的女子,怎么会忽然倾心自己,实在是说不大通,于是靠过去柔声道:“古姑娘……”   古玲回头望着田冬,目光中微带俏皮的道:“刚刚让你为难了……”   古玲是哭是怒田冬都不意外,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冒出这句话来,一征之下连忙摇头道:“不……哪里……哪里……”一下子有些胡言乱语。   古玲一笑,走到田冬身前,轻哼一声望着田冬的目光道:“小菊姊姊一定很漂亮啰?”   田冬退了一步,回头一想,有些迟疑的道:“应该还好吧……不过我从没想过她漂不漂亮,只觉得能和她在一起就比较安心,而且她对我这么好,除非她有幸福的归宿,要不然我当然会不放心。”   古玲微微一笑,转了个身道:“我和她,谁比较美?”   田冬看古玲婀娜娇美的模样,忍不住失笑道:“当然你美……我还没见过比你美的。”   田冬说的可是老实话,小菊只算是中上之姿,与面前国色天香的少女比起来,自然差了些。   古玲一羞,低头道:“我还以为我丑的没人要了……”   “不…不……”田冬连忙道:“这个……你一定好多人喜欢。”   “你呢?”古玲一瞟田冬,半开玩笑的问。   田冬要说完全不动心是骗人的,但是田冬一来心中占满了小菊,二来莫采心对古玲大有兴趣,田冬可不想和人争风吃醋,只好顿了顿道:“其实莫少侠好像十分喜欢你……”   古玲一皱眉,嘟着嘴道:“你管别人作什么?我在问你。”   田冬只能点点头,颇为艰难的道:“我自然也很喜欢你……可是……”   “我明白。”古玲忽然温柔的打断了田冬的话,转过身望着天上的明月缓缓道:“心中有了一个人,那就很难忘记……其实我也是。”   田冬一楞,你也是?那刚刚都是耍我的?   古玲回过头来,见到田冬愣在那里,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怎么了?”   田冬搔搔脑袋,颇为不是滋味的道:“这……既然你心里有人,干么干么……”   古玲凝望着田冬,沉默了好片刻,忽然一笑道:“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人家要来找我们了。”   田冬只好楞愣的点头,此女一言一行,殊不可解,只好不管,俩人并肩回到众人歇息处,这时韩方师徒也刚回来,一见田冬与古玲俩人双双由林中返回,韩方为老不尊的嘘了一声道:“好小子,逃命的当口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田冬与古玲俩人同时脸红,各向侧跨了一步,分的较远了些,更别提莫采心的脸色有多糟。   韩方说过便算,也没再理会俩人,接着对众人道:“刚刚我们查看过了,不远处就是那个山崖,翻过去就是一片缓降坡,应该就会有个小村落,沿着那里的山路下山,可以到达枣阳,一路往西,就能到武当了。”   莫采心点点头道:“到了枣阳,我们就该分成两路了,张师傅应该往南走,才能到张家集。”   张贵脉点头赞叹道:“莫少侠不愧武林俊彦,天下地势瞭如指掌。”   莫采心微微拱手道:“张师傅谬赞。”   无钦和尚却冷冷一哼道:“在武当学艺,要是连湖广地势都弄不清楚,岂不是贻笑大方?”   张贵脉本来也只是顺口赞个两句,没想到无钦这么不留情面,一下子不知如何接口。   莫采心面色微变,但事实也是如此,何况这些日子眼看着无钦沿路采摘草叶,捕捉蛇虫,弄不定身上已经有了不少毒物,只好忍下,但难免还是有些不大服气的道:“无钦大师一定曾游遍天下了。”   “客气。”无钦冷笑一声道:“和尚没有那么好命,流窜天下是真的。”   他被人追杀数年,倒是去了不少地方。   张贵脉见俩人不合,连忙打圆场道:“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韩方首先往前一跃道:“没错,走吧。”领着众人翻山急奔。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亮,众人由侧面开始上崖的时候,前方的韩方忽然传回警讯,众人连忙隐下身形,聚集起来,韩方偷偷摸摸的闪回,对众人道:“难怪这一段路风平浪静,他们算准了我们要翻过这个山头,上面守着一大群人。”   魏无常一皱眉道:“有高手吗?”   韩方摇摇头道:“是没见到什么人物,不遇那里少说也有百多个龙虎帮的喽啰,每个人手里拿着弓箭,一上山就变成活靶,这段路又蛮险峻的,非得慢慢爬不可……”   莫采心连忙道:“不然我们就沿着山脉往西走,再顺唐河水路到襄阳,也慢不了几天,那里比较没有这种关卡,他们……”   魏无常摇头道:“他们的重兵也一定就是守在哪里,何况再多拖个几天,黄木森就会带着高手赶回来,这人功夫高强,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莫少侠,我们必须先赶到大城市,送急讯到武当山,请玄清真人派人下山赴援,不然我们不容易上武当。”   众人才知道情况严重,莫采心连忙道:“到了襄阳,那里有我们武当门人开设的‘风云镖局’襄阳分局,就能送讯了。”   韩方点头道:“所以我们要是突破这里,消息送过去,他们也会从唐河往南赶,算起来也会比我们早一步赶到襄阳,我们要入襄阳,恐怕并不容易。”   “至少比唐河容易多了。”魏无常道:“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必须从这里突破,要不然,就算在唐河那里比黄木森先冲过,在他们沿路追杀之下,我们进襄阳之前,一定会被黄木森赶到,那时风险就更大了。”   “可是……”莫采心虽然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但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既然龙虎帮在那里有百人以上,众人如何穿过箭雨?   魏无常站起身来道:“还是到前面看看再说。”   众人小心地往前推进,到了林缘停下,再过去是一片平坦而林木稀疏的心谷地,再过两里就是上升斜坡,而那段十余丈高,近一里长的上升斜坡,原有的树木都已经被清除一空,整片虽不算是平平坦坦,但也没有什么足资掩蔽的地方,而上方顶端却有一排高约两丈余,木栅般的建筑,看来极为粗陋,不知是不是这两天赶建的,上面高高低低约有百余个凹□,看来便是箭手站立的地方,栅后还有个约三丈高的哨站,上面站着三四个龙虎帮的喽啰,正四面瞭望着。   左侧有一道上山的道路,蜿蜒通往栅中,看来这是这处山谷的便道,龙虎帮本来就有守卫,只是现在再度加强了看管。   莫采心望了望,疑惑的道:“韩前辈,您如何得知里面有百人以上?这里虽足以容纳数百人,但说不定其实不过数人,我们用树枝编个小盾,冲也冲过去了。”   韩方点点头道:“你说的本来没错,不过问题是刚刚我看到他们送了两大车的食粮上去,那些足供百人数日之食,我估计上面至少有百余人,还是保守的估计……又知道另一面不远就有村落,说不定也有食物从那一方送来。”   邵大山忍不住怒火的道:“好贼子,居然连树木都砍光了,我们根本没办法上去嘛。”   从这里冲上去,相距有三里远,众人冲到一半,上方的贼人必定已经布置妥当,最后毫无遮掩的一里地,就等着挨箭了。   韩方道:“我让大家来看看,商议商议,若是不是由右侧的山崖翻过去,虽然困难,不过也许还有机会。”   张贵脉愁眉苦脸的道:“那里都是数十丈高的山崖,没路下山,一路过去,到有路的时候就接近唐河了。”   张贵脉世居鄂境,对这里的地势其实比莫采心还清楚。   韩方皱眉道:“那……左边呢?”   “左边就绕回他们总坛了。”张贵脉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道:“我们就是从那一面绕来的,除非翻山而过……不过那些乡人去过的古林中,各种稀奇古怪的凶猛野兽无数,还不如……死在这里。”   “什么话!”邵大山发怒道:“我才不愿与你一起死在这儿,谁敢跟老子一起翻山?”   他虽然生气,不过声音仍然不敢太大声,毕竟山林寂寂,要是傅了出去,反而让敌人事先戒备。   魏无常缓缓的道:“真的没办法,也只有翻山,不过总要试试想个办法出来,硬碰自然是行不通的……就算不提弓箭,我们十个人对付普通的百余名帮众还好,要是人数再多一些,或是其中有两三位高手,恐怕就没几个人过的去……”   实际说来,除了田冬的功夫有些莫名其妙,还不知算高算低之外,其他九人中大概只有韩方与魏无常能冲过。   片刻后众人退回数丈后的林间,分头苦苦思索,但是始终想不出办法,眼看时间一分一过去,要不是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些甘薯,肚子的问题首先就无法解决,不过这些天吃的都是这东西,众人吃的也颇烦腻,自然更是烦躁。   这时田冬旁的古玲忽然道:“田大哥,要是晚上从山崖暗影处接近,会不会被发觉?”   田冬想了想回答:“那儿好像有火烧的痕迹,可能晚上会点火把,大概不行。”   田冬现在知道古玲其实心中另有他人,也比较没有顾忌。   “喔……”古玲道:“要是火把灭了怎么办?”   “嗯?”田冬一楞,摇摇头道:“大概会派人下来重点吧……”   “对了!”一旁的魏无常忽道:“只有试试这个办法了。”   众人一惊,连忙凝集过来,连声发问,魏无常对着众人道:“刚刚田少侠与古姑娘提到他们晚上会点火把的事情。”   韩方点点头接道:“对呀……所以晚上也没法混上去。”   魏无常按着道:“但若是将火把弄熄了,他们岂不是非得下来不可?”   “那又如何?”盘方道:“他们派人下来点着,还不是一样没办法上去?”   “不然。”魏无常道:“现今这种状况,火把之间都有一段距离,一枝熄灭附近必然一片漆黑,我们趁隙接近,他们来几个捉几个,换上衣服混上去……看守住几个出入口,他们弓箭无用武之地,岂非有机可趁?”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计划听来似乎可行,但其间风险甚大,要是被发现,大家就只有翻山一途,韩方首先一击掌道:“没错!”但又皱眉道:“可是有个问题……”   魏无常点头道:“对。你我二人特徵明显,都不适合,只有鲁先生、莫少侠、无钦和尚、田少侠四人比较不易被发现……不过到底会来几人也不一定,只有姑且一试,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2   第叁章 缺名     众人再商议了一番,到了夜晚,一个个摸黑往林缘接近,果然这时那面坡地点起了一支支的火把,毕竟再过来的疏林范围太广,夜间便无法照顾到了,所以众人又能多往前推进了两里。   到了疏林边缘,众人见到前方山崖暗影处果然数丈便有一支火把,沿着山壁根的道路往上蜿蜒,在凛例的夜风下不断摇动,众人接近到一个距离便不敢再近,于是纷纷停了下来。   魏无常举起一团泥沙,目光远远盯着瞭望台上的龙虎帮众,待他们一个不注意,猛然一扔,泥沙随着一股力道四散而飞,噗的一声将最接近众人的火把打熄。   众人见状,又向前移出数步,等候着上面派人下来,过了片刻,果然有二十余人背着弓箭、提着大刀,提着火把向下走。   魏无常一见叹道:“没想到他们居然派这么多人下来……”   众人对付这些人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难免会被上面的守卫发现,何况他们手中提着亮晃晃的火把,更是难以遮掩。   韩方也叹了一口气道:“怎办?回去吗?”   众人虽然失望,但也无可奈何,邵大山望着缓缓而下的二十余人,咬牙道:“既然非翻山不可,我们宰了这几个家伙出出气。”   魏无常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摇头的时候,田冬忽然想到一事,有些迟疑的道:   “这个木栅是用木头做的,我们能不能放把火烧掉?”   莫采心没好气的道:“哪有办法?还没接近就先变成刺蚂了。”   田冬一顿,有些迟疑的接口道:“那些人手中不是有弓箭吗?我们要是抢下弓箭,不就能射火箭上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招,韩方大喜过望,点头道:“没错,小心别弄坏了弓箭,准备动手。”   众人立即磨拳擦掌,准备下手。   过了片刻,那些人络绎下山,缓缓走到熄灭的火把处,其中举着火把的两人过去重点,其他人分守四面,防备有人来袭。   这时,点火把的两人同时惊咦一声道:“不是被风吹熄的。”   外围众人忍不住回头一望,魏无常一发号令,众人蜂拥而上,他们中连最差的古玲与张贵脉都远胜这些人,还不是乒乒乓乓的转眼就将这二十余人料理,尤其是魏无常出手最是迅捷狠辣,至少打倒了五、六个。   这些人连声惨呼,自然惊动了警哨,号角声立即传出,众人连忙取弓收箭,魏无常一面道:“剥了他们的衣服引火。”   除了古玲脸一红退开两步之外,众人自然嘻嘻哈哈的动手。   同时上方木栅顶端地出现了数十名弯弓搭箭的龙虎帮众,其中一人大声道:“此路不通,你们还不返回总坛投降。”   声音远远传了下来,功夫好像还不坏。   在火光掩映之下,众人发现是老朋友——森罗堂堂主薛遁峦,韩方嘻嘻一笑道:“姓薛的,你们放了我们过去,留一份交情日后好见面。”   薛遁峦大声道:“放屁!你们只要敢接近,我们决不留情……帮主就快赶到了,你们若是投降,日后少受苦楚。”   “放屁吗?好臭好臭,要是来的及赶到,你也不用在这里叫了。”韩方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抬杠,一面猛剥这二十来人的衣服。   薛遁峦不明白众人的计划,远远看见受伤的帮众在冷风中颤抖,忍不住怒骂道:“魏无常、韩方,你两人也是武林前辈,为什么要凌虐我的手下?”   韩方呵呵一笑道:“冷吗?等一下就熬了,而且好热好热……呵呵……”   薛遁峦不得要领,一眼撇见闪闪躲躲的田冬,立即大声怒骂道:“黄冬!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等捉到你之后,要让你遍尝十八种酷刑。”   田冬吓了一跳,薛遁峦一向是他顶头上司赵天南的顶头上司,七年来积威已久,田冬自然不敢回话。   还好这时众人准备完成,魏无常招呼一声道:“田少侠与老夫左右应付箭矢,其他一半的人发箭,另一半点火。”   众人一应,同时向前冲,只有田冬一面迈步一面大皱眉头,叫自己去应付箭矢,有没有搞错?   奔到一半,无钦忽然递来一把刀道:“用刀挡。”   田冬接过手中,眼见现下没空争辩,只好认命。   终于到了对方的射程内,上面的薛遁峦一声令下,百余枝箭矢同时飙下,众人一顿,魏无常道:“小心了。”一面双掌挥动,将接近的箭矢隔开。   田冬拿着刀不知该如何格挡,眼看数十枝箭向自己射来,田冬大吃一惊,将刀扔下,两掌同时全力前推,两道狂飙般的掌力讶然涌出,掌风呼啸之间,箭矢四面迸散。   魏无常一愕,连忙叫:“田少侠,看准了再打,省点力。”   要是总这样全力出手,田冬支持不了多久就会耗尽内力。   田冬没空答话,转眼又是一批箭矢射来,要不是众人站在射程边缘,箭矢威力已经大大降低,田冬还真是无法应付。不过现在心神较定,又是一掌轰出去,因为箭矢多半是由上而下,这次田冬改成威力强大的“璞玉掌”,两掌虚空土托,一招“旭日东升”斜向上发出,虽省了三成力,但效果却大同小异,田冬算是第一次确切了解,依着特殊方式发招与胡乱出手的不同。   两排箭雨过去,躲在两人身后的众人也将燃起的一团团衣物绑在箭上,向木栅射去,现在两方距离约三百余步,又是由下而上,不是很容易射上去,而且衣物上又没有浸油,不易持久燃烧,后方众人射了几次箭都未能顺利的引燃木栅,还有许多的着火的箭矢飞到一半就熄灭,众人正暗暗心惊,薛遁峦哈哈大笑道:“别傻了,桐柏山多雨,这些木头湿的紧,没有用的。”   韩方连忙叫:“老魏,要不要撤退?”   魏无常没空回头,喊道:“你们先退,我们再走。”   身后的无钦和尚忽然道:“魏前辈,能不能再前进十步?我有办法。”   魏无常这时没空间无钦的办法是什么,对田冬道:“田少侠……还能支持吗?”   田冬现在还勉强能应付,再前进十步会是什么状况就难说了,可是田冬这时怎么说的出个“不”字,只好点点头道:“还……还好,我试……试……”   现在已经不是一排排箭雨射来,而是连续不断的钻射,这下子对魏无常来说比较轻松,但是田冬却是更为手忙脚乱,找不太到回气的时间,所以连说话都不大顺。   韩方在后面看了发急,忍不住叫道:“小子,你没有学过一点巧打功夫啊?总是一掌一掌硬干,还是乾脆我来好了。”   韩方虽然内力不及田冬,不过自忖不会应付的这么难看,只是可能支持不了太久。   魏无常连忙道:“不,若真能上去,还要仰仗韩兄动手除敌。”   韩方动作迅疾,招式灵动,对付一大群人最好用。   而田冬听到韩力的话却是一楞,其实无须极大的内力冲出,只要将内力凝聚在手上,再小心的挡开箭矢就打了。   想通了这一点,田冬立即快手快脚的运用起“崇义十六打”,手脚也立即变快了起来,虽然看起来比刚刚还惊险,不过实际上却省了许多力。   韩方看了高声叫:“好!孺子可教。”   魏无常眼角余光见到,立即叫道:“无钦,准备好了吗?”   两人身后的无钦回答:“再一下就好。”   魏无常只好闭嘴,转心应付箭矢。   而田冬应付的却十分紧张,虽然内力足够,但是箭矢来的迅速,田冬的“崇义十六打”   除了小时候在崇义门与如儿练习之外,几乎完全没有临敌经验,所以现在初次使用,有些慌乱,撑了一会,忽然章法微乱,几枝箭穿过了田冬双掌,往他胸前射来。   田冬一惊,只好内息鼓送到要挨箭的地方,准备硬挺一下,只听噗的一声,箭矢击中田冬,田冬只是微微疼痛一下,居然是毫发无伤,田冬还来不及高兴,身后却忽然传来古玲的一声尖叫,田冬一慌,又挨了两箭,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有件刀枪不入的背心,却不知古玲何事惊呼?   古玲一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韩方、莫采心连忙转头望过去,却见古玲好端端的站在阵尾,正与大家一般,以抢来的长刀隔开一些前方没照顾到的箭矢,莫采心疑惑的问:“古姑娘……?”   古玲却惊讶的望着田冬道:“田大哥……他不是中箭了吗?”   原来现在大家各忙各的,只有古玲还是一直注意着田冬,她明明见到田冬中箭,可是看田冬却依然好端端的站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韩方一面又射了一箭,一面摇头苦笑道:“女娃子,你是关心则乱,看错了吧?”   只有田冬知道古玲末曾看错,对于古玲一直注意着自已也有些意外,这女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田冬心里一乱,又挨了几箭,这一下连韩方也看到了,见田冬居然刀枪不入,讶然之余,心想八成田冬内力奇高才会如此。   事实上,在箭矢力道渐失的状况之下,以田冬与魏无常的功力来说,确实能支持一阵子,但难免会有些皮肉之伤,要完全没受伤是不大可能。    韩方正想该不该替下田冬,不过见田冬却是出手越来越顺,一套简单的拳法施出,终于慢慢的能将身前封挡的滴水不漏,韩方忍不住喝采起来:“小田冬,要得!”   就在这时,一直蹲着不知在弄什么的无钦,终于站起身来道:“好了,魏前辈,田少侠,可以前进了。”   魏无常与田冬闻声,两人同时缓缓的往前走,两人拳掌所及之处,箭矢四面激飞,不过越是前进,两人越难应付,毕竟无穷无尽的箭矢并非血肉之躯所能长久防御,而且越是前进箭矢劲力越强,两人勉力支持着,一面满腹疑问的心想,无钦和尚到底想做什么,前进十步又会有什么改变?   这时无钦举起一支他弄了半天的箭矢,上面包了一大团布包,韩力疑惑的问:“和尚!   不点火吗?”   无钦摇摇头,拉满了弓,往木栅上方斜斜射去,只见这一箭高高飞起,目标不是木栅,更不是任何人,大是莫名其妙,有些龙虎帮众望着这奇怪的一箭,不禁讪笑起来,站在上方的薛遁峦更是摇头大笑:“连人都没点,你们气数已尽。”   他还没笑完,箭已往下落去,想来大约是落在木栅后,无钦和尚嘘了一口气,低声道:   “我们先退数步吧。”   田冬巴不得有这一句话,而魏无常也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两人应声后退,众人自然跟着移动,退出了二十步外,能射来的箭矢就不多了,韩方首先诧异的问:“到底是怎么了?”   无钦还没回答,木栅那边忽然传来数声惨叫,众人回头一望,原来是数名龙虎帮众摔落栅下,当场摔死,而栅后仍不断的传来奇异的呼叫声,似乎是痛苦混合着紧张,众人面面相觑,莫采七首先想通,瞪大双眼叫:“你……你用毒?”他一直放心不下无钦的毒术,自然第一个想起。   无钦傲然一笑,悠悠道:“不然在下岂非愧称‘毒僧’?只可惜我搜罗了数日的东西,一次就用光了。”   这时已经无人往这里放箭,邵大山首先高兴的鼓掌道“好样的,‘毒僧’果然名不虚传。”   韩方咋舌道:“什么毒……这么厉害?”   魏无常也微微皱眉道:“这样……我们如何过去?”   无钦点头道:“这些多是草木之毒,放把火一烧就好了。”一面缓缓的拿着火把向前走去。   邵大山跟着往前,一面道:“我帮你。”   无钦回过身来摇摇手道:“绍兄不可,只有我能过去。”   邵大山想起毒物的厉害,吃了一惊,连忙止步。   众人只见无钦一面走,一面搜集火把、箭枝,推放在木栅下,随即熊熊的烧了起来,过了片刻,火势逐渐的引发,向四面蔓延开来,无钦才缓缓的退了回来。   火光逐渐越冒越高,必必剥剥的木材烧烈声不断的响起,过了片刻,忽然飘过来一股香味,邵大山一闻,吞了吞口水,道:“怎么会有香味的……?”又嗅了嗅道:“好像是烤肉……”   莫采心则大是惊惧,莫非无钦心存不轨,又施放了什么毒物,连忙闭起呼吸。   古玲这时正在检查田冬身上的箭孔,见到居然只穿透了外衣,不由得大是意外,刚想发问时也闻到香味,正露出疑惑的表情想着是什么香味,却见到田冬面露不忍之色,她也是冰雪聪明,转念就想到香味的由来,一声惊呼,扑到田冬的怀中,迟疑的道:“不会……不会是……”   一向嘻笑的韩方面容转为严肃,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愧是毒僧……却不知他们被烧的时候,是清醒的,还是已经死亡?”   原来这些烤肉的香味,却是熊熊大火烧到龙虎帮众的味道。   无钦面色不变的道:“因为份量不足,并没能让他们立即死亡,不过应该已经陷入了昏迷。”   莫采心这才知道缘由,不禁有些讪讪的开始呼吸,转头望见古玲居然扑在田冬怀中,又不禁大大吃起醋来,只是经过刚刚那一战,莫采心对田冬的武功造诸有了重新估计,于是故意对田冬道:“田少侠,刚刚您似乎施出了两种不同的拳法,不知在下可有幸一闻名目?”   田冬刚刚一个不小心被古玲扑入怀中,退开也不是,就此搂下去更不是,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见莫采心这么一问,连忙扶起古玲,转身面对莫采心道:“莫少侠见笑了,在下功夫难登大雅之堂,不值一提。”   “璞玉拳”的名称是绝对不能说的,“崇义十六打”虽然不是什么高深武功,不过自己现在连崇义门的记名弟子都算不上,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等一下旁人追问起自己与崇义门的关系,那又是说来话长,不如不说。   莫采心颇为意外,他原先也只是想让田冬与古玲分开,没想到田冬居然会回避这个问题,他忍不住好奇心的追问:“田兄太谦了,田兄能独挡箭矢,想必是高人弟子,却不知怎会沦落成龙虎帮中的一个厮仆?”   古玲被田冬硬梆梆的扶直身躯,心里正大不愉快,见莫采心问个不休,忍不住翘起小嘴道:“你管这么多?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个伟大的师门……”   话一出口,古玲发觉自己说错,连忙回头对田冬道:“对不起,我没看轻你的意思。”   田冬脸色有些尴尬,自己的师门确实不知该如何说起,于是乾笑了两声道:“我确实没什么光彩的师门……”   古玲满脸委屈的低下头,又偷眼揪着田冬道:“你生气了?你气我说错话了?”   田冬看了不禁好笑,拍拍她的肩道:“没有,你放心。”   在田冬心中,古玲像个可爱的小妹妹,他实在也气不起来。   田冬拍这一下本是无意,但场中除了田冬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会错意,以为田冬终于对这个少女动了情,不然男女授受不亲,怎可随意动手动脚。   古玲望望田冬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一眼,随即低下头来,脸上泛出少女的羞红。   田冬大是莫名其妙,刚刚抱着自己又不脸红,现在自己碰她一下却又这个模样?连忙将手缩回,较咳一声道:“我确实没有师门。古姑娘,你呢?”   古玲见田冬温柔不了多久,又冷冰冰的问自己,忍不住生气的瞪了田冬一眼,正想着该不该说的时候,魏无常点头道:“古姑娘正该说明,不然老夫不知该如何帮田少侠提亲。”   这话一说,古玲可是大大误解,认为原来田冬是为这件事而问,她毕竟脸嫩,瞟了一眼田冬,羞笑道:“才没这么简单告诉他……”一面往后面林间奔去。   无钦和尚微微牵动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道:“这场火至少要烧一、两个时辰,田少侠可与古姑娘到林中聊聊。”   田冬吃了个哑巴亏,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古玲一个人奔到林中摆明了要让自己跟去,去又不对,不去更不对,田冬无可奈何,将手一摊,跟着往林中走去。   到了疏林中,田冬望见古玲正望着自己,田冬既然见到她,也算是尽到保护的任务,于是随意找了块大石坐下,望着古玲不说话。   古玲没想到田冬会是这种反应,心里一想,知道八成是会错意了,于是嘟着小嘴走到田冬身前,赌气似的另找一块大石坐下,别过头不望田冬,田冬正想清静,于是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发一言。   过了片刻,古玲毕竟是少女心性,回过头来偷瞄了田冬两眼,田冬居然自顾自的发呆,这还得了?正想发作,心念一转,面色又柔和起来,望着发着呆的田冬,脸上露出令人心动的微笑。   田冬先想了想这几天紧张万分的日子,想到只要去一趟武当,武当自然会去找龙虎帮的麻烦,那时龙虎帮自顾不暇,自己当能安全的回到梆州,等见过了父母之后,一定还要想办法赶来找小菊,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随自己南返,可是这个古玲又要随着自己往梆州走,她也真是个奇怪的女孩,生的这么漂亮,怎会一副缠上自己的模样,要是真的带她回去见家人,爹娘和三位哥哥不乐歪了才怪。   田冬想到这里,不禁自觉荒唐,忽然警醒到,古玲在自己心中似乎也占了一席之地,这又是怎么回事?   田冬由沉思中回过神来,忽然望见一对明眸正望着自己,田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怎么了?”   “没有。”古玲摇摇头微笑道:“你在想什么?”   田冬面一红,刚刚想的自然不能说,于是乱以他语道:“没什么……你不是上次跟我说心里也有个人,聊聊他嘛。”   古玲一楞,面色微微一红道:“提这件事干么?”   田冬奇异的问:“难道你终于忘了他?”   古玲面显焦急,跺了跺脚道:“当然没有……你呀,你不懂啦。”   田冬被骂的一头雾水,迟疑的道:“我想你说不定想说一说,既然……那就算了……”   古玲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有些无奈的道:“我知道,你这样问我,只是想告诉我……   你一直还念着那位小菊姊姊,对不对?”   田冬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古玲说的话也没错,田冬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慢慢的道:   “我……我实在弄不懂你。”   古玲先是一楞,随即颇觉有趣的扑嗤一笑道:“好吧,不聊这些,嗯……你为什么会到龙虎帮去?”   田冬摇摇头道:“算我倒楣,当年被人捉走,被送到这里……不过也算运气好,没被送到山东。”   “奉天寨。对不对?”古玲美目一亮。   “你也知道?”田冬颇感讶异:“他们这么有名啊?”   “一群坏人啰……”古玲一笑道:“然后呢?”   “然后就被关到现在啦……”   田冬其实也颇想和人聊聊,于是缓缓将过去十年的日子慢慢说出来,至于玉球与紫金蚕丝等物事关重大,田冬略过不提,可是这十年来田冬的日子乏善可陈,有空的时候特多,几乎都以练功排遣,回忆最多的还是与小菊的住事,所以谈来谈去,还是与小菊的点点滴滴。   还好古玲却也不曾露出不快,反而饶有兴致,古玲是个极佳的听众,一直静静的倾听,在关键的时候才适当的发问,当田冬不愿意多谈的时候也不会追问,田冬月夜之下对着佳人细诉往事,一面说,一面有一种如真似幻的感觉,这些年来田冬一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彷彿要在这一晚将它一次说完。   两人谈谈说说,一晃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魏无常缓步踱入林中,见两人娓娓而谈,不禁十分欣慰。田冬助他出困,魏无常心里实在十分感激,但魏无常个性嫉恶如仇,听到田冬要掳人妻子自娶,不禁十分紧张,眼见古玲对他似有情意,更是希望两人能发展下去,以避免田冬误入歧途。   现在见到两人相谈甚欢,魏无常颇不愿打扰两人,但是追兵随时会到,魏无常也只好清咳一声道:“田少侠,古姑娘,我们该走了。”随即转身出外,省的见到面两人害羞。   田冬闻声不见人,也知道是魏无常,除了他之外,别人未必能瞒过田冬的耳朵,于是站起身来对古玲道:“古姑娘,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没趣的事情。”   古玲摇摇头一笑道:“不,我喜欢听。”一面起身一面道:“只是不知道你一身功夫怎么来的。”   田冬摇摇头道:“这算什么功夫?自己胡打乱练的。”   走出林外,只见火光隐隐,还冒着热气,前面的木栅已经全毁,在冒烟木堆中开路的绍大山正苦着脸埋怨:“这一烧不打紧,里面吃的东西也全毁了。”   无钦和尚摇摇头轻哼一声道:“不吃也好,我可懒的替你配解药。”   邵大山一惊,这才想到里面的食物八成也受到波及,只好闭上嘴,继续干活。   韩方徒弟苏甘哈也在辟路,见状一笑道:“邵铁塔,过去不远就有个小市集,那里就有的吃了。”   魏无常往田冬走来,和声道:“下山不久就能到枣阳,再来只要晓行夜宿,应该可以安全的到达襄阳外,龙虎帮知道这段路不易拦住我们,一定会集中到那里,而且来的都会是高手。”   田冬哪懂这许多,只能点头,魏无常见到田冬的表情,叹口气低声道:“武当未必有能力能主持正义,老夫自然会与龙虎帮周旋到底,少侠若是无意江湖,可以先找个地方隐居起来,等龙虎帮受到天谴之后再作打算。”   这虽然是田冬一心所寄望,不过没想到会由魏无常口中说出来。   田冬还没答话,古玲在旁便疑惑的问:“魏前辈,武当不是一个很大的门派吗?难道还不敢出手?”   魏无常望望无人注意到自已,叹口气道:“名门正派多仅自扫门前雪,这件事参杂了一位武当弟子,武当自然会保护我们,不过韩老与老夫有如闲云野鹤,其他肯出来帮忙的人就不多了,虽说武当派倾全派之力自然对付的了龙虎帮,但也会有不小的伤损,玄清真人权衡轻重之下,未必会同意出手。”   “那位鲁先生呢?”古玲问。   “鲁先生……”魏无常顿了顿道:“鲁先生恐怕是对黑道有些影响力,名门正派对他末必看重,而且鲁先生应该也不愿出面邀集人手。”   这下连田冬都好奇起来,诧异的问:“难道鲁先生是黑道大豪?看来不像啊……”   “当然不是。”魏无常摇摇头道:“鲁先生为人正派,但又十分仁慈,从未出手杀人或下重手,无论什么人犯到他手中,都只是训诫一番了事,普遍为武林中人所敬,是以尊称先生而不名,尤其是黑道中人更是对他尊敬,但是鲁先生不可能愿意为了消灭龙虎帮而出面,这也与他一向的行径不同。”   田冬回忆起这几日鲁先生的出手,发觉的确是如此,鲁先生大多只将人打昏了事,只不过邵大山有时候会去补上一刀而已,于是田冬疑惑的问:“魏前辈,若真是如此,我们各自散去,龙虎帮他找不到我们,何必如此?”   田冬对于能逃出来已经是心满意足,本来就压根没想过报复,见魏无常似乎不大有信心,又一副死而后已的模样,自然忍不住发问。   魏无常摇摇头道:“我不为别的,就算为了武烈门,我也是非得和他们斗上一斗……走吧。”   眼见前方众人已经跨过了木栅,三人随着前方辟出的通路而行,田冬在四面腾起的热气中,目光望着满头白发的魏无常,心里不由思忖着,与龙虎帮一拼,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武烈门与魏无常又是什么关系?到底自已要不要帮忙?而到底自己帮不帮的上忙?   当天下午,众人在枣阳外分成两路,无钦和尚与那大山两人随着张贵脉南下,其余众人继续向西行。   两日后的夜间,众人在道上急行着,现在距离襄阳已经不到二十里,若是大白天光明正大的沿官道走,只怕要一路打过去,不过想来龙虎帮也不会放过夜间,乃会有人沿路把守,所以众人决定越野而走,毕竟这里处处平野,不像桐柏山上一样难行,只要认准方向,也能逐渐的接近襄阳。   可是在接近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在到达之前必须经过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川,河川的名字叫唐白河,是由豫境流入的唐河与白河两河所会合,这条河将在襄樊两城附近汇入汉水,然后在武汉三镇处流入长江。也就是说,他们会经过一个可能有人拦截的渡口。   这个渡口人并不算多,也正是龙虎帮最好拦截的地方,毕竟夜间没有船家,无法过渡。   所以到了适当的时候,众人便在距离渡口不到五里的地方略为歇脚,等夭光一亮渡船开始营运,众人便要试图一闯。   这两天众人中最累的自然是古玲,所以每逢休息,她除了仍在田冬身旁之外,也没有多啰唆什么,只不过莫采心自然会过来大献殷勤,古玲无可无不可的,也没有给他难看的脸色,莫采心自是大受鼓舞,现在坐下不久,莫采心又靠了过来道:“古姑娘,身体有没有好些?”   古玲微笑点点头,她这几天既然没有对田冬多作纠缠,莫采心自然大有机会,而莫采心说话确实也颇为风趣,加上曲意奉承,古玲对莫采心也算是慢慢产生好感,应对的时间也较多了些。   莫采心坐在一旁道:“一到襄阳之后,我就能与当地‘风云镖局’的武当弟子联络,我们武当的‘八宝护心丹’天下闻名,在下一定会收来让姑娘调养身子。”   除了田冬状况不同之外,众人身入牢笼前,身上所有东西都已被搜去,这两天购买食物还是靠田冬的那些碎银,莫采心自然没法取出丹药献宝。   古玲轻轻摇头微笑道:“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莫少侠。”   莫采心见到古玲娇美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连忙拍着胸脯道:“无论如何一定要用,古姑娘,这不只日后不会留下后遗症,也是在下的一片心意。”   ????   “到时候就要麻烦莫少侠下水了。”   莫采心强笑一下道:“当然没有问题……”   魏无常接着道:“我们自然会全力护持渡船,不过要是大家都落水,古姑娘与田少侠的水性既然最差,就留在中间互相照顾,由我们在外围护持。”   这件事莫采心自然不愿让它发生,连忙点头道:“晚辈必定全力护船。”   “好。”魏无常道:“大家休息一下,等天亮吧。”   田冬在一旁坐下,古玲却又坐在身旁,莫采心不好紧紧依着古玲,只好换到对面坐下,田冬望见莫采心失望的模样,再望望身旁的古玲,弄不懂她为什么还这么靠近自己,恰好这时古玲正转过头来,看到田冬疑惑的目光,微笑低声道:“田大哥,你刚刚为什么忽然走开?”   田冬一楞,张口结舌的答不出来,隔了片刻才道:“我……想去与魏前辈他们商量商量。”   古玲望着慌乱的田冬璞嗤一笑,不冉追问,田冬不知道自己说这话她是否满意,不由得偷瞥了古玲两下。   却见古玲忽然幽幽的道:“日大哥,要是船真的翻了,你一定要救我喔。”   “我当然会尽力……”田冬讪讪一笑道:“只不过用不着我,莫少侠一定会抢着来救你。”   古玲轻轻一笑,温言软语的道:“那……你不帮我吗?”   田冬见她娇美的模样,忍不住点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尽力。”   古玲点点头,轻轻靠着田冬的肩,道:“那我就放心了。”   田冬发现古玲轻柔的身子倚着自己,心不禁砰砰的直跳,一面有些紧张,又有些觉得不对,还好黑暗中看不大清楚,加上两人本就相距不远,别人大概看不大出来,要不然岂不是糟糕?   过了片刻,田冬忽然想到离开地牢之后一直没时间练气,连忙轻轻推开古玲,道:“古姑娘,等一下说不定要打架,还是练练功夫吧。”一面就地盘坐起来。   古玲微微皱眉,不知是不是生气田冬不解风情,转眼望见莫采心正望着两人,她便微微嘟嘴一瞪莫采心,跟着静坐起来。   田冬与古玲两人距离极近,说话声音自然十分低,莫采心伸直了耳朵却听不到,自然大感不是味道,见到古玲忽然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得心里七上八下,古玲这几天有时温言软语、言笑无忌,有时薄怒微嗔、秀眉微蹙,弄得莫采心神魂颠倒,莫采心本非好色之徒,但是古玲天生娇美、人间少见,可让莫采心心动不已,加上这几日又颇有机会相处,更是让他情难自己,只是古玲似乎总是对田冬较好,让莫采心十分失落,眼见两人都打坐起来,莫采心百无聊赖,只好也跟着静坐。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3   第四章 缺名     东方天光乍现,时刻已到,众人一个个起身。   田冬起身之后只觉精神奕奕,全身是劲,知道功力又深了一层,想来是这几天的适当运用之后,体内产生了新的适应变化。   这时魏无常对众人道:“走!”   于是众人转向南,离开这些天经过的田野,往南边的官道上移动。   一路走来,这时由东方往渡口前进的人还没赶到这里,官道上没什么人,七人可以用较快的速度前进。   不久之后,远远的就见到渡头前的数间客栈,人们正开始活动,喧闹声也远远的传来。   那些是前一天晚上赶不上渡船的旅客,趁着一早渡口人数不多的时候,准备搭早班的渡船。   田冬等人越是接近越是紧张,据魏无常等人的推测,这个渡口将是龙虎帮最后拦截的地点,虽然不至于出动数百人,不过一定会有许多高手参与,还好依时间算来,黄木森等人应该还没赶回来,不然众人难有机会。   距离渡口越来越近,众人忍不住东张西望,看看四面有没有龙虎帮的人马,不过看来看去,都只是平凡的旅人。田冬等人一直往前走,直到渡口。   渡口有三、四艘船,有的已经启航,有的还停在岸旁,苏甘哈上前与渡口前一位黜黑渔子询问片刻,又与数人谈过之后,回来对众人道:“这里有大型的和小型的,两条小型的渡船已经先一步过河去了,过一会就会返回来,较大的费用较低,可是必须等人数到齐才开船。”   魏无常思索片刻道:“还是大船好了,虽都有危险,不过他们不大可能将大船击沉。”   既然决定了,众人沿着跳板往大船上走。所谓的大船也不过能容纳近百人,加上有些车、马、驴也上了这艘渡船,所以船上最多能载四、五十人,现在已经三十余人,加上田冬等人已经接近客满,随后又登上了六人,还带上了两匹马,所以不久之后船便开始向西岸移动,这时较小的两艘渡船都还没回到东岸来。   这是一艘双桅帆船,船身老旧,船夫都十分老练。众人移到船头的一处空地,苏甘哈、莫采心、鲁先生等人面对着江水,韩方、魏无常则观察着船上的众人,只有田冬与古玲两人无所事事的站在中间。   众人知道田冬功夫虽然不低,但是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所以并没有交代他什么事情,古玲更不用提了。   这时船上的人可以分成四种,一批是十来位行商聚集成的团体,船上的驴马车大多是他们的,他们一群人占据了大半个船尾;再来就是田冬等七人,还有一个、两个自行搭乘渡船、散处四面的人,这些大约有十来人;再来就是最后登上的六人。   除了第一批行商组成的团体之外,其他人大多服装简陋,看来较为贫穷。这些人在船上各作各的事,声音不断的传来,尤其是第一批行商最为喧闹。   不过大部分人见到苏甘哈等人配刀挂剑的,都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除了最后一批人没有空间可去,只好跟在众人身旁。   船过江心,已经可以远远的望见襄阳城,众人心里不禁怦怦乱跳。要是有事,应该就在这个时候。正在紧张的时候,最后上船的那六人其中一位老者忽然往众人走来,韩方与魏无常两人同时紧张起来,四只眼睛同时精光一闪,瞪向那位老者,其他众人也同时发觉身后的异常,唰的一声同时转过身来,莫采心与苏甘哈两人还将刀剑拔出,顺手摆开架势。   老人吓的一颤,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把将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韩方开口道:“老丈,有事吗?”那老人似乎与比魏无常还要老。   老人摇摇手,迟疑的道:“没……没事。”随即转身要往回走。   韩方伸手一拉,一把捉住老者的脉门,沉声道:“有话就说。”   老者其他几位同伴见到老者忽然被抓,连忙靠过来道:“怎么了?怎么了?”不过倒没有来势汹汹的味道。   韩方暗暗提高劲力准备,但表面上却毫不理会这些人,依然目光紧盯着老者。   老者全身发软,只好连忙道:“没……没什么,我们是……天门客栈的人……”   “天门客栈?”韩方一楞,将老者的手放开道:“夭门客栈又怎么了?”   “没事……没事……”老人连忙往后退。   韩方见他们也是衣衫槛褛,自然也藏不住兵器,自觉紧张过度,较为温和的道:“不好意思……有话你就说吧。”   老者还是返到其他人身后发抖,另一位中年商贾般的人物满面堆笑的开口接道:“我们掌柜的是想问诸位到了襄阳要不要投宿,我们天门客栈就在东门附近,算是襄阳里首屈一指的大客栈。”   原来是拉客的,苏甘哈一笑道:“首屈一指?真是首屈一指就不需在渡船上拉人了。”   那六人脸上有些尴尬,还是那位中年商贾强笑道:“客官真是精明,可是本客栈虽不是第一,但只是门面上较不显眼,其实论到房舍优美、美菜佳肴,襄阳城中可说是无出其右,客官若是要在襄阳小住一段时间,务必要到天门客栈稍歇。”可算是十分会说话。   莫采心摇摇手道:“不用了,我们到襄阳城有地方住。”   莫采心数位师叔、师伯便住在襄阳城,不然也不会说到了襄阳便安全了。   老者似乎没这么惧怕了,又探出来道:“不过我们客栈真的是一个好去处……”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没转过头来的鲁先生忽道:“有七、八艘小船迎过来了。”   众人一惊回头,果然有八艘小船正由对岸往这里驶来,那是一种船身低浅的肩型小舢板,每艘上面都生了十位左右的龙虎帮帮众,正拨弄着着船桨急速的往这里划来。   众人一惊,这里距襄阳已经不远,龙虎帮居然敢这么大举出动,看来是势在必得。因为这一次必定会惊动襄阳城内外的武林人物,消息若传到武当派人耳中,只要与众人一会合,龙虎帮将再难下手,不然就等于和武当明着干,也不用他们去武当了。   这时船上一片混乱,惊呼声阵阵传出。船上的船夫们连忙下锚收帆,一面集合到船头蹲下,这样可以避免被盗贼伤害。天门客栈的六人自然也拥过来往外看,面色大变。   眼看船要接近,刚刚那位天门客栈的老者抖着声音道:“怎么会这样?这里居然会有强人劫船……”   话还没说完,六人同时发难,三人对付魏无常,三人暗袭韩方,六双手或拳或掌的往两人攻来。   韩方忽觉劲力及体,其势已经来不及闪躲,只来的及大喝一声:“好贼子!”   连忙一个翻身回击两掌,将一个暗袭的大汉当场击毙,飞落船下,但同时也被另两人重重击中。这四道掌力直透内腑,韩方受了极重的内伤,随即无法支持的向后一跌,倒入了鲁先生的怀中。   魏无常功力较韩方要高,但是对方派来应付他的功力也更高,三人中就有那位老者和中年商贾,他们一提功力魏无常已经察觉,但是这二人功力实在不弱,转眼掌力已经欺至魏无常的背心与左右胁。   魏无常知道来不及躲避,两臂向内一夹护住左右胁,并将全身劲力运到背心准备受击,同时两脚忽然往后翻飞,一片腿影扬起,试图将三人逼退。   三人没想到魏无常变招这么快速,中年商贾一皱眉,转向发力,往魏无常的腿影攻去,另两人原势不变,四掌同时印到魏无常身上。   不过魏无常既然已经全力反击,也不是那个中年商贾接的下来,只见他被魏无常往后踢飞,翻身落地却爬不起来,两手软软的垂下,却是已经双双折断。   可是魏无常也不好受,被另外四掌击的往前踏出两步,魏无常立即一转身,迎向追击而来的两人,整片掌影泛出,挡住两人的攻势。   可是这边打伤韩方的两人都立即恶狠狠的迫来,马上与苏甘哈与莫采心迅速地战在一起,苏、莫两人居然还有些不敌,鲁先生见状将韩方交给古玲,一面对田冬道:“田少侠,你助魏大侠。”随即向着苏、莫两人的战团欺近。   田冬见魏无常已经有些不支,知道他受伤不轻,但船尾就这么一点空间,田冬不知如何绕过魏无常帮忙。情急智生,猛然一跃,由上而下的往那位冒称掌柜的老者扑去,正是“璞玉掌”中之“怒鳌翻云”。   那人忽觉空中一暗,同时察觉空中有劲风下涌,急急向上一瞥,却见到田冬如同一头饿鹰一般猛然下扑,已距自己不到五尺,掌风笼罩之下,居然是无处可闪。   老者大吃一惊,将两掌往上一挺护住头部,一面后撤避开魏无常的攻击。   田冬毫不留情的全力轰下,两人互击之下,老者脚底下的船板忽然裂开,全身巨震,已受内伤。老者大吃一惊,知道不能硬顶,眼看田冬一个借力翻身,准备再度下击,老者连忙向后一个翻滚,远远的脱离田冬的控制,开始以游斗术应付。   田冬颇为意外,转身攻向另一人,那人见田冬一掌伤了老者,大吃一惊,眼看田冬要与魏无常左右夹击,连忙一个闪身,远远绕开,也跟着游斗起来,魏无常已经逐渐转动不灵,田冬却是经验不足,从没应付过这种一沾即走的敌人,一时间战局居然僵住了。   而另一面自从鲁先生加入战团之后,果然立即恢复了优势,慢慢的变成莫采心与苏甘哈两人合力对付一个敌人,鲁先生对付另外一位,两边都微占上风,不过一时都拾夺不下来,也是无法解决。   这时那些船只已经靠近,正伸出挠勾将船勾住,一面有人连声呼叫:“这是武林恩怨,无关的人闪远些。”一面一个个攀跃上船,往众人拥来。   魏无常见状大叫一声:“结阵!”众人闻声抛下对手,立即聚成了一个圈圈,将韩方护卫在中间,面对四面逐渐拥上的数十人。   这些人拥上船只,四面的商旅知道不是强盗,心中自然安了一半,不过还是紧张的往船头拥,但是这船毕竟不大,船尾一处拥上了三十多人之后已经没有空间,其他人只好在河面上守着,一面呐喊助威。   现在那六人只剩四人,他们也没想到在这种十拿九稳的状况之下,居然只让韩方失去战斗力,更没想到田冬的功夫高到这种程度。是因知道田冬功力高强的只有那些守木栅的百余人,而他们却全部离奇死亡,不然龙虎帮他不会计算错误。   老者这时已返到后方调养,远远的大声喊道:“生擒黄冬、鲁先生,其他格杀勿论。”   四面众人一应,同时往中央杀去。这些果然都是好手,虽然没有刚刚那几位高明,不过数十人拥上来也难以应付,要是魏无常没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是魏无常其实已经受了蛮重的伤,还需要一旁的鲁先生掩护。   而田冬虽然内力不弱于魏无常,但是见到这么多人心中便有些慌了。眼见一大群人刀剑齐仲的涌来,田冬想不出应该如何是好,猛然施出一掌“怒海搏涛”,掌影四面飞旋,便生生的击飞了向自己身前冲来的八名壮汉,这是“璞玉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招,专门用来应付群殴,那八名壮汉中击之后一声不出的死去,但却也足足耗去田冬三成功力。   四面众敌见到田冬如此威势,不由得都退了两步,既然要活擒田冬,这些人乾脆绕过田冬,往其他众人杀去,田冬自是有苦难言,再来两下自己就没力了。   其实,对付这些功力远弱于田冬的人,他根本不该用这种招式,不过田冬苦于无人传授,有功夫也未必会用。眼看前方只有三、四人虚幌来去,而要对付这种敌人他的脑海中只有一招“咫尺天涯”,可是这一招施出,自己马上就脱离了阵势,到时阵势出现缺口,岂不是更危险?   田冬迟疑不了多久,其他众人却已经应付乏力,尤其以古玲与魏无常最为艰辛,魏无常当机立断的叫:“田少侠,你尽力出手,我们缩小阵势。”一面招呼着众人缩小圈子。   田冬顾忌一失,立即认准了一个敌人闪电般的冲出,那人还没回过神来,田冬的两掌已经印在他的胸前,田冬马上施展起“虚幻步”,左闪右冲的又料理了数人。   为了省力,田冬多用“崇义十六打”,少用“璞玉掌”,反正现在是个混战的局面,也没人有空与田冬见招破招,在田冬极大的力道下,一下子又击翻了五、六人。   可是龙虎帮来了数十人,田冬虽然大展拳脚,但是魏无常等人还是岌岌可危。   田冬顾得这头顾不得那头,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船头传来一声长啸,此啸蕴含极为强劲的内力,连田冬都不禁为之心神动摇,遑论他人?刹那间,所有人都缓了下来。   众人回头一望,只见一名壮年白袍人忽然由船头冲来,乒乓碎碎的击飞了数人,一把捉住那名闪的远远的老者,大声喝道:“全部住手!”   那名老者正是龙虎帮这次出击的首脑,负责刺杀的“荆蚵堂”堂主木叔其,那位被魏无常踢飞的中年商贾,是负责对外出击的“疾风堂”堂主赵笃,两人在龙虎帮中都是大大有名,功夫不在护法之下。田冬因为职位低微,又总在地牢,所以没机会见过这两人。   这次来的是两堂中的精锐近百人,赵笃已受重伤,木叔其虽然受伤,但仍能指挥作战,眼看就要获胜的时候,没想到木叔其忽然落入了白袍人手中,龙虎帮帮众投鼠忌器,一个个向后退了开去。   木叔其更是为之心惊,虽然自已已经受伤,但是能让自己毫无还手机会便遭擒的人实在不多,此人功力恐怕已经不弱于帮主。他讶异的望着白袍人,见这人年近四十岁,目朗袖清、面如冠玉,看来十分英伟不凡,八成有不小的来头。   木叔其只好硬着头皮道:“阁下何人……居然横来架梁?要知道龙虎帮不是好惹的。”   这时田冬望向此人,却不禁大喜过望的叫了出来:“步大侠!”   此人正是“白衣大侠”步连云。他十年前与田冬见过一面,那时他已经三十余岁,想来因为内功修为深湛,虽然已经四十余岁,但看来居然没有多大变化。   步连云听到田冬一口叫破自己名字,也不禁微微一愣,皱眉望了望田冬,表情并不和善,又有些疑惑。田冬见步连云似乎不大高兴,也不明白什么原因,只好闭上了嘴。   可是田冬这么一叫,木叔其已经知道了步连云的身分,他额头不禁流出汗珠,惊慌的道:“是……‘白衣大侠’?”   步连云名声越来越大,算是当世绝顶高手,龙虎帮虽然势大,但木叔其知道在帮主尚未赶到之前,自己这群人绝不是步连云的对手。   步连云又望了田冬一眼,才转回头对木叔其冷冷的道:“这事我本不想管,但是你们也太过胡来……这几人中有武当弟子,还有鼎鼎大名的鲁先生,难道他们也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   木叔其眼睛一转道:“这小子叫做黄冬,是本帮帮中逃奴,他与这些人勾结,我们自然只好一起对付。”   木叔其何等老练,见到步连云对田冬似乎没什么好感,这次帮主飞鸽传书,命令务必擒捉黄冬与鲁先生,还以黄冬为主,虽然不知原因,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木叔其捉得一个是一个,马上如此回答。   步连云眉头一皱,似乎颇为意外,望向鲁先生道:“鲁先生,此事可真?”   步连云不识魏无常与韩方,加上两人一开始就受伤,更是看不出来两人的功夫,而鲁先生名满江湖,想来不会说谎。   鲁先生等人其实也不明白田冬的由来,说他是龙虎帮的逃奴也是没错,不过田冬若被安上了逃奴的名称,龙虎帮日后如何追杀他都属正当。   可是鲁先生虽说心肠极好,但其实有些冬烘,自然不会当面撒谎,迟疑了一下道:“步大侠,此事我不愿作答。”   这话一说,等于是明白的道出了田冬是龙虎帮的逃奴,步连云一听脸上更显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木叔其连忙加上一句道:“既然有步大侠到此,我们也不敢无礼,不过我们与逃奴黄冬之间的事情还望步大侠袖手旁观。”   步连云颇觉有些蹊跷,但是又没有理由插手,只好点头道:“好,我不插手你们与逃奴间的事情,可是你们在这里动手惊扰了一般民众,你们先退回岸上,之后我便不再插手。”   木叔其知道没法勉强,乾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告退。”一面率领着众人乘着舢板退走,自然不忘带走了那些受伤或死亡的帮众,迅速的往对岸划过去。   这时船家才心惊胆颤的起锚扬帆,缓缓的向西岸航行,步连云目光望向田冬,疑惑的道:“黄冬!你既然会用‘璞玉掌’,怎么会是龙虎帮的逃奴?”   田冬这才恍然大悟,步连云见到自己施用“璞玉掌”,以为自己是古朴的徒弟,以他和古朴的关系,自然对自己没有好感,于是摇摇头叹道:“步大侠,我不是黄冬,我叫田冬,您忘了我了?”   “田冬?”步连云一愕。   田冬接着有些兴奋的道:“十年前古朴逼我骗您,您还送我一颗药丸……”   “啊!”步连云终于想起,立即大吃一惊:“你是那个小孩……对……田贤弟,你没事?”   田冬笑着摇摇头道:“一直没能向步大侠致谢,那时多亏你拦住那个老浑蛋。”   田冬久未骂古朴老浑蛋,这时骂的特别畅快。   步连云怀想往事的道:“嗯……你那时说要去救人。”   “对呀。”田冬道:“我一个小妹妹被那个老浑蛋绑在森林中,要不是您,我们两人也不能逃脱。”   步连云再无疑问,高兴的跃到田冬身旁,望着与自己一般高的田冬,高兴的道:“我才在奇怪,你怎么除了会几招怪怪的‘璞玉掌’之外,其他的功夫都不大灵光……田贤弟,你已经这么大了。”   步连云一顿又皱起眉头道:“……怎么会变成他们的逃奴?”   他当初与田冬见面使称田冬贤弟,现在自然一样叫,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田冬见问,叹口气道:“我将那个小妹妹送回去之后,却又被奉天寨的人捉走,他们将我送到桐柏山,龙虎帮帮主听到古朴教过我功夫,就把我留了下来,当奴仆使唤……一直关到现在,在这几位的帮助之下才好不容易逃出来。”   田冬回头指指众人,众人没想到田冬居然与步连云有交情,一个个楞在那里。   “原来掳人为奴!”步连云一怒道:“这些人未免太无法无天了,居然还想骗我……”   鲁先生这才知道原由,于是踱步过来摇头叹道:“田少侠,这件事您一直没说,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回答……”   步连云忽然想起尚未与众人见礼,连忙躬身一礼道:“鲁先生您好,在下便是听到‘活擒鲁先生’这句话才知您在其中。出手过迟,还请见谅。”   步连云本来见到田冬用“璞玉掌”就没打算管,要不是听到了鲁先生的名讳还真不会动手。   鲁先生连忙还礼道:“步大侠客气,步大侠为现今武林中流砥柱,今日若非大侠出手,我们都难逃一死。在下替大侠引见一下,这几位是……”   随即将魏无常、韩方等人向步连云介绍,一面略为叙述众人上武当的计划。   韩方成名还在步连云之前,魏无常更是与“鸾峰隐士”古朴、步连云师父“神指”任空是同一辈的人物,步连云连忙施礼。众人纷扰了一下子,魏无常终于忍不住摇摇头坐下,调理伤势。   步连云见到韩方身受重伤,魏无常也伤势不轻,疑惑的道:“诸位……为何不服药疗伤?”   韩方虽然不能动弹,但仍哈哈直笑道:“我们的东西都被搜光了,哪来的药?”   步连云一惊道:“是在下糊涂。”一面取出两粒伤药道:“在下药丸颇有效验,两位若是不弃,应能稍有帮助。”   躺在地上的韩方哈哈一笑道:“你师父任老头……功夫不怎么样,练伤药的本领……倒是不错,先谢了……”毕竟中气不足,笑了两声又咳起来。   田冬想到当年也服过步连云的伤药,连忙道:“步大侠的伤药极好,要不然我当年也逃不脱古朴的掌握……对了,步大侠,当年您没输给那个老浑蛋吧?”   步连云摇摇头,微微一笑道:“你一走,古朴不知为什么急的发疯。我自然全力拦住他,不过两个时辰之后,还是被他溜走……之后我们又打了两次,总是不分胜负。”   田冬自然知道原由,古朴是急着追回玉球,这最好还是不说,田冬倒不想瞒步连云,不过现在四面耳目众多,田冬只好笑了笑道:“老浑蛋总有一天会输给步大侠的。”   步连云神色一正道:“田贤弟,你的功夫虽高,可是并不熟练,想来这些年并没有名师指导。”   田冬以些惭愧的道:“我都是自己乱练的……”   步连云摇摇头道:“以你十年前的功力来说,现在有这种内力虽说少见,却也不足为奇。不过各种应敌技巧未免太过荒疏,等一下我们将龙虎帮赶走之后,我送你们上武当,这段路上我们好好切磋切磋。”   田冬大喜过望,步连云岂不是一个最好的名师?连忙点头不迭,步连云微笑拍拍田冬肩膀道:“这没什么,只不过希望你日后不要为祸江湖,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田冬连忙摇头道:“不会,当然不会。”   这时古玲靠了过来,躲在田冬身后轻声叫:“田大哥……”   田冬心情正好,回头笑道:“什么事?”   古玲望望步连云,才对田冬低声道:“田大哥,这样我们还要去武当吗?”   田冬微微一楞,这话说的没错,步连云功夫比自己高,说话也更多人会相信,何况龙虎帮在这里出手,更是已经瞒不住人,也不需要自己出面作证,这样岂不是应该先回梆州?   田冬思虑片刻,忽然觉得古玲这话说的颇为奇怪,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路了,于是面露奇怪的表情望着古玲。   古玲睁着大眼望着田冬,浑然不知田冬的心事,田冬又不好发问,两人一时间僵在那儿谁也没说话。   步连云见到一个娇美漂亮的小姑娘忽然跑到田冬身后低声细语,刚刚鲁先生介绍的时候只说了古玲的姓名,其他一切未提,想来是田冬的小情人,于是步连云呵呵一笑道:“田贤弟真是不简单,居然已经有了个红颜知己。”   步连云这么一说,田冬与古玲同时脸红起来,不过古玲满面娇羞,田冬却是一脸焦急,这时田冬正连忙摇手道:“没……我们也才认识不久。”   古玲一听,脸色由红转白,微嘟着嘴似乎有些生气的道:“是啊,我们不过是泛泛之交!”   田冬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看见古玲生气的模样,不禁有些求助的望着步连云,步连云摇头道:“这又什么不好意思的?朋友难得,知己更难得,红颜知已更是难上加难。能有这种朋友,那是福气。”   田冬还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收功不久的魏无常忽然出声道:“他们果然等在那里。”   众人回头一望,原来这时已经接近东岸渡口,龙虎帮等人已经全部上岸等候,隔开了好大一块空地,将许多行旅商众排开,为首的是正是木叔其,他受的伤比起魏无常还轻,现在虽然还是不大能出手,外表自然看不大出来,正远远的发言道:“船家,靠过来。”   船家自然不敢不从,战战兢兢的将船往那儿靠,船上其余商旅平民自然你推我挤的不敢下船,众人只好先行下船,一下船,木叔其立即开口道:“步大侠,龙虎帮与尊驾素无瓜葛,适才蒙您惠允,我们与逃奴黄冬的事情,就由我们自行解决,还请步大侠先走一步。”   步连云手一挥道:“你们还想一手遮天?他明明叫做田冬,你们掳人为奴十年,居然还说别人是逃奴?”   木叔其早知田冬会说出事实,于是不慌不忙的道:“步大侠此言差矣,黄冬在龙虎帮中为仆十年,自然是事实。步大侠听他一面之言,便认定我们掳人,岂不是荒唐?还请步大侠遵守承诺,袖手不管此事。”   只见步连云哈哈一笑道:“你这话骗别人可以,骗我恰好不行。我与田贤弟十年前便已识得,他生长梆州,岂有可能被卖到遥远的桐柏?何况当时他年仅八岁,功夫已经不凡,更是不需为人仆役。识相的立即散去,不然别怪步某手下无情。”   木叔其那番话本来无懈可击,田冬被掳自是无人可以为证,按理步连云不能再管,问题是他们没想到步连云与田冬本是旧识。   事实上知道田冬与古朴、步连云有关的人,除了奉天寨之外,龙虎帮中就只有黄木森以及左右护法三人,木叔其等人茫然不知,听见步连云这么一说,不禁傻在当场。他本来见步连云望向田冬的神色似乎不善,所以才大胆的作此决定,没想到现在两人不但是旧识,田冬还变成了步连云的田贤弟?   木叔其无法可施,阴沉着脸望着步连云道:“步大侠是存心与龙虎帮作对了?”   步连云哼了一声道:“你们所作所为,步某看了十分不满,念在你们只是他人下属,我今日放你们一马。这就要送田贤弟他们上武当,若是龙虎帮不服,尽管找我。”   忽有一人踏步而出,大声迢:“只怕步大侠是为了想护住他们,才会编造这种谎言。却不知这话可有人能证明?”   这人正是刚刚与魏无常缠斗的三人之一,想来在龙虎帮中地位也是不低。   步连云一时为之语塞,龙虎帮虽然强辩,但步连云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   正想翻脸的时候,忽然远远的传来一个悠悠飘飘的声音:“老夫也能作证。步连云,好久不见了……”   田冬可是吓的一塌糊涂、魂飞魄散,这不是别人的声音,正是田冬从来没忘记的古朴,田冬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在襄阳外遇到古朴。   只见古朴忽然由侧面缓缓进入,依然是身着黑袍,面色阴沉,正冷笑着上下打量田冬,龙虎帮的木叔其转头一望,疑惑的道:“你这老头又是谁?”   古朴一哼道:“你们居然将我的徒儿一关十年,好大的胆子!”   自己又变成他的徒弟了?田冬大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不只田冬,场中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田冬从哪里变出一个师父?   龙虎帮中众人哪知道这么复杂的内情,既然这个老头自称是田冬的师父,想来必定是敌人。一名龙虎帮众见古朴靠过来,挥刀往古朴前方一拦道:“我们堂主问你是谁,还不快说!”   古朴一面冷笑,一面缓缓的接近持刀的壮汉。壮汉见状,猛然挥刀往古朴拦腰砍去,只听噗的一声,壮汉不知如何忽然腾空而起,往旁翻飞七、八尺,趴达一声摔到场中,手中的刀也远远飞开,手足抽搐两下,一声未出的死去。   龙虎帮众人大吃一惊,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木叔其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古朴不理会木叔其,望向田冬微笑道:“冬儿,你难道没让他们见识过为师的‘璞玉掌’?”   龙虎帮众又是一惊,“璞玉掌”天下闻名,他们自然马上知道古朴的身分,木叔其迟疑的道:“原来是‘鹭峰隐士’古前辈……”   古朴猛然回身道:“回去跟你们黄帮主说,龙虎帮将我徒弟一关十年,这个仇我古朴必报……还不走!”   木叔其被唬的向后退了两步,场面话也不敢交代,一下子走的乾乾净净。要知道步连云是个大侠,龙虎帮还敢撒赖,古朴可是有名的杀人不眨眼,这里的几千人恐怕不够他杀。   古朴转回身来,望着长大了的田冬微笑道:“要不是恰好赶上这场热闹,我都差点认不出我的好徒儿了……冬儿,你不跟为师走?”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4   第五章 前途多艰     见古朴亲热的叫着自己,田冬只有更是惧怕,连忙躲在步连云身后叫道:“我才不是你的徒弟。”   古朴面色微变,但仍强笑着道:“你真是糊涂了……难道你没叫过我师父?难道我没传你‘璞玉掌’?”   田冬自然知道古朴其实是念着玉球,他很想将玉球还给古朴了事,不过田冬认为玉球被自己不小心弄破,古朴知道非翻脸不可,只好装傻不还,当即连忙摇手道:“少来,那是你逼我骗步大侠,才勉强教我的。”   古朴缓缓的往前走,一面道:“没想到十年不见,你居然变得如此糊涂,看来为师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魏无常、韩方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也看过田冬施用“璞玉掌”,也曾怀疑田冬是古朴的徒弟,不过田冬一直说自已没有师父,又从没听说过古朴有传人,众人自也不好追问。   没想到古朴一见田冬就认徒弟,要知道师父想要如何管教徒儿,他人自然不能插口,魏无常等人虽然见到田冬的表现有些古怪,却也无话可说。   只有步连云知道其中关窍,立即一拦古朴道:“且住……古朴,这件事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古朴心中暗暗发火,但是现在不是和步连云算账的时候,只好强忍着怒火道:“步连云,莫非你要冒武林之大不讳,干涉他人师门之事?”   步连云大笑道:“古朴,当年你虽曾传田贤弟功夫,但你要我揭开原因吗?这样子你也未必好看。”   古朴面色微变,那件事确实不大光彩,要是步连云真的公诸武林,自己可真是贻笑天下,于是整个脸又阴沉下来道:“步小子,你这么想和我再打上一场吗?”   步连云一笑道:“有何不可?三次未分胜负,也应该分个输赢了。”   古朴横了田冬一眼,阴阴的望向步连云道:“好……跟我来!”   古朴随即转身飞跃,他足间一点地面便前飘老远,一路有如行云流水,沿着河岸北方直飘过去。   步连云回头对众人嘱咐道:“你们小心些。”也跟着古朴后方奔去。   只见步连云身法又是不同,一闪一闪之间便掠出了数丈,速度丝毫不下于古朴。不多久,两人的身形就隐没在北方一片沿河生长的树林中。   众人面面相觑,但又旋即将目光集中到田冬的身上。田冬识得步连云已是一奇,古朴强认田冬为徒又是一奇,何况这两人都是当今的武林高手,功夫名头还都比“冷面追魂”魏无常高。   其中最为讶异的还是莫采心,他虽知田冬功夫高强,但他自命名门弟子,见田冬土头土脑,一直不是很看得起,没想到田冬与这两位传奇般的武林高手都有密切的关系。   田冬回头望着众人的目光,连忙摇手道:“我真的不是他的徒弟。”   魏无常微微皱眉道:“田少侠,‘鹭峰隐士’虽然名声不佳,但也少有恶迹,以此人为师也不算丢脸……”   “是啊。”韩方接着道:“要不然‘璞玉掌’天下无双,古老头怎么会这么好心传给你……田小子,你是不是偷了师父的什么东西?”   韩方服了伤药,在略为调息之后已勉能走动,正倚着徒弟苏甘哈的身子讪笑田冬。他倒是指的很准,古朴确实是想向田冬讨回东西,只不过是事实上并不是田冬偷的。   原来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古朴的徒弟?田冬叫了起来:“才不是……古朴他教我功夫是为了骗步大侠,一骗完之后就想杀了我,还是步大侠出手我才逃出来的。”   魏无常与韩方对视一眼,不再作声。鲁先生却缓缓的道:“田少侠既然这么说,我们当然信的过。不过少侠可要知道,若真的欺师灭祖、叛离师门,可是会受全天下人唾弃的。”   田冬大皱眉头,这算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这时古玲在田冬身后忽然低声道:“田大哥,我相信你没有拜那个人为师。”   田冬感激的望了古玲一眼,却见她面色苍白,美目中泪光盈眶,居然为了自己受误解而难过。田冬本来也没有多难过,见到古玲这副模样,当然对于古玲万分感激。田冬一阵感动,忍不住一把紧紧握住古玲的手,除了点头却也说不出话来。   魏无常见状摇头道:“不提这个了,我们未脱险境,还是快走吧。”   “想走?”忽然传来木叔其的叫声。却见数十名龙虎帮众又不知由哪里拥了出来,团团将众人围住,木叔其狞笑道:“靠山都不见了?”   没想到龙虎帮居然还没完全撤走?众人连忙又结成圆阵。只见四面的龙虎帮众逐渐的接近,木叔其目光盯着田冬道:“原来你这个小子有这么大的来头,难怪帮主坚持要将你生擒。”   在圈子当中的韩方,忽然喘着气大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要是惹恼了‘白衣大侠’和‘鹭峰隐士’两人,你们龙虎帮吃不完兜着走,只怕不久之后就得解散了。”   木叔其微微一惊,这事也不可不防,两人中若有任何一人想来闹事,那都是龙虎帮的大麻烦,要是同时得罪了两人,恐怕真的如韩方所说。但帮主又下了严令,这该如何是好?   韩方见木叔其似乎心动,连忙续下说辞道:“到时候,黄帮主抵挡不住,只好把田冬交出,再宰了惹出此事的罪魁祸首抵数,那当然就是您本人了……您一死了之不打紧,误了龙虎帮的基业岂非万死莫赎?阁下如今要是收手,只要如实禀报有步连云与古朴两人插手,想来贵帮帮主也不会责怪于你,岂不是皆大欢喜?”   木叔其面色百变,韩方这些话在情在理,何况这些人无一庸手,田冬的功夫又超出估计,便算是获胜也是惨胜,加上自己刚刚已经受了伤,不要事后又变成代罪羔羊可划不来。   木叔其眼珠转了两转,心想还是先问问妥当,终于一挥手道:“好,就让你们多活两天……你们也别想安然无事的上路,帮主这两天就会赶到,你们绝对到不了武当。”   龙虎帮众在他指挥之下,迅速的散去。   古玲蹦到韩方身边,开心的笑道:“韩前辈,您居然凭一张嘴说退了他们,真是太厉害了。”   韩方笑呵呵的道:“女娃子该打屁股,这不是骂我没功夫吗?”   古玲一伸舌头,俏美的一笑道:“人家才没有这个意思。”又奔回了田冬身旁道:“田大哥,韩前辈这么厉害,你要多学学。”   田冬一瞪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除了莫采心大大吃醋之外,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吧。”魏无常也忍不住莞尔道:“等一下他们变卦就麻烦了。”   现在前方再无阻挡,众人迅速的向襄阳而去。   到了襄阳城,莫采心领着众人到了城西,到了“风云镖局”的襄阳分局。镖局内的镖师大半是莫采心的师伯叔或师兄弟,“风云镖局”总号设在金陵,现任总镖头是武当派俗家第一高手‘阴阳双剑’莫严,他正是莫采心的远房大伯,论起师门辈分也是莫采心的师伯,所以众人一到襄阳,传信飞鸽立即往武当、金陵两方分送。   两日后,武当山上立即来了二十一位道士,与魏无常等人相见,自然又是一阵应酬。   这些道士是以玄方真人为首,其中七名是与掌门同辈的“玄”字辈,十四名与莫采心同辈的“和”字辈,都是武当派的精英,足见武当掌门玄清真人十分重视此事。而由于风云镖局远在金陵,自然不可能在数日内赶来,为了争取时效,众人只好立即出发往武当山前进。   除了原本的七人及武当山上下来的二十余位道士之外,风云镖局还派出了五位本是武当弟子的镖师,一行三十余人,骑着快马往武当奔驰。襄阳距武当约莫两百余里,众人赶急一些,可以在当天赶到。   这两日,一直没有步连云的消息,不知两人一战结果如何。众人当中自然是以田冬最为焦急,田冬念起步连云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来去无踪,不由得十分钦羡,一面纵马奔驰,一面怀想若能与步连云并峦行侠江湖,一定是人生乐事。   一路无事的奔了半途,到了下午时光,前方忽然一声呼啸,领先的玄方真人立即一勒马,将速度减慢了下来,众人自然纷纷减速。   只见前方两名先行探路的道士疾驰而回,其中一人率先对玄方道:“玄方师叔,龙虎帮帮主黄木森率领左右护法堵在黑松林的路口,送上了一封信。”   玄方眉头微皱,一面接过信柬一面问:“和规,他们来了多少人?”   那位和规道士摇摇头道:“师侄与和凡师弟只见到这三人,不知道黑松林中埋伏了多少人。”   玄方将信柬打开,望了望后将信柬转交给魏无常,一面道:“魏大侠不知有何看法?”   目光一面转到了田冬身上。   魏无常接过一看,立即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龙虎帮目的只是在模糊焦点。且不论古朴、步连云两人先后作证,便算田冬真是龙虎帮的逃奴,他也是为了救我们出来才逃离龙虎帮,老夫誓死维护他周全。”   这话一说众人明白大半,龙虎帮又拿田冬的身分作文章。田冬自然最是委屈,不过他慢慢的也习惯了,只是不知道武当的诸道士有多少人相信。   这时玄方点点头道:“贫道明白,不过龙虎帮自然没这么好说话。既然他们帮主已经赶到,看来是打算在黑松林一决……我们若是穿林而过,必遭突袭暗算,若是绕林而走,今日恐怕是赶不到武当。”   一位壮实的老道策马上前道:“玄方师兄,既然如此,我们就往北绕过黑松林,大不了在三里溢歇宿一夜。”   “我们既然想到,他们必定也有了计划,这说不定是疑兵之计。”另一位高瘦的老道开口道:“三里溢四面矮丘环绕,容易受袭,若是对方来袭,前后一据,不只我们危险,连那里住的二十来户人家也会遭殃。”   那位壮实的老道点头道:“玄竹师弟此言亦有道理,这么说我们应该直穿过黑松林?”   高瘦的玄竹摇头道:“玄朱师兄此言差矣。敌暗我明,妄入黑松林十分危险,而且黄木森功力高强,除了掌门师兄之外,我们未必是他的敌手,只能以剑阵对付。但黑松林中道路狭窄,大大限制了阵势的运行,反而更为危险。”   玄朱一征,皱眉道:“这也不对,那也不行,莫非我们应该转回襄阳?”   玄竹一笑道:“当然不是,我们不如在这里略作休息,随后急赶三里溢,连夜赶上武当,如此可保无虞。”   玄天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这样打算……玄方师兄,您认为呢?”   玄方微微一皱眉,似乎不是很赞同。   玄竹接着道:“玄方师兄必然担心此举大失武当颜面,其实我们若是真要试试他们的实力,可以等赶过三里溢之后,在三里溢外的平野地形列阵等候,他们八成会追来,到时候我们就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玄方听了之后微微点头道:“如此也好……我等就在此稍息,魏大侠不知有何意见?”   魏无常摇摇头道:“一切由真人决定。”   众人计议已定,当即下马休息了一个时辰,全队上马前奔,前进不久,便即转向北方的一条岔路。随着天色渐黑,前方也逐渐出现了一个小乡村,四面果然是一个个的小丘陵,众人虽然是马不停蹄,但是难免必须稍减速度,不然若是什么人忽然由侧面奔出,那可是非丧身在马蹄之下不可。   刚进入乡村,高瘦的玄竹忽然一勒马道:“等一下,有古怪。”   众人纷纷收缰,玄竹接着面容严肃的低声对玄方道:“才刚入夜,不该处处死寂。龙虎帮可能已经先赶到这里了。”   玄方微微一惊,也低声道:“那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只有一个选择。”玄竹道:“我们立即后退半里,那里地势较为开阔,可以与敌人一战,也不虞伤害到村民。要是快马冲过去,他们可能已经在路上暗暗布下陷阱,未必能安全冲过。”   “好!”玄方一掉马头,对众人道:“后撒半里!”   众人正要转向,却发现两旁暗影中无声无息的扑出数十人,拦住了众人后路。   黄木森正缓缓的艘出道:“堂堂的武当派居然一声不吭的溜了,岂不可笑?”   玄方见不能再顾及四面民宅,一跃下马道:“布阵!”   二十一位道士立即飞跃而下,分别组成了三座威力强大的七星剑阵。其中由玄字辈七人组成的剑阵正拦在黄木森身前,七把长剑同时出鞘,各自指着不同的方位,一股强大的气势从阵势中散发出来,彷彿蕴藏着无限的变化。   黄木森面色不变的道:“武当真打算与龙虎帮硬干吗?”   玄方沉声道:“这是贵帮尾随不放,本派自然必须自卫。”   黄木森一挥手,四面屋顶同时举起数十支火把。一亮之间,只见处处人头,龙虎帮众居然来了三百余人立在四周,正将众人团团围住,想来龙虎帮这次出尽精锐,势在必得。   玄方面色一沉,冷冷的道:“阁下若是孤注一掷,可有把握将我们赶尽杀绝?”   玄方言下之意,若是有一人走脱,武当必然非全力对付龙虎帮不可,而且玄方等七人剑阵既起,能拦得住他们的人恐怕没有。   黄木森自然明白关窍,微微一笑道:“龙虎帮与武当派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希望与贵派为敌,不然在道长组阵之前自可下令偷袭,相信除去几位道长应该不是难事。但是本座只希望贵派交出逃奴黄冬,龙虎帮当立即回返桐柏,若是玄方道长执意不肯,为了维系龙虎帮威信,本座不得不冒犯一次,相信武林自有公论。”   玄方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不禁有些迟疑。田冬与他非亲非故,若是为了保全田冬与对方一战,田冬八成还定必死无疑,而能活着冲出去的只怕不到十人,但是交出田冬又大违侠义道的规矩,玄方不禁十分难下决定。   魏无常这时忽然跃到玄方身旁,大喝一声道:“想带走田冬,先问问老夫肯不肯。”   玄方一惊,这样岂不是无法转圜?但是在情在理又不能阻止魏无常,额头不禁冒出了汗珠。   黄木森不理魏无常,望着玄方笑道:“玄方道长,若是您明白事理,可以带着愿意退去的人退去,除了黄冬之外,只要愿意离开的,在下不敢阻拦。”   黄木森本来必须杀尽魏无常等人,才有机会将这件事情掩盖住。但是现在事情已经传出,杀人灭口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将古朴徒弟田冬捉来,才有机会得到玉球。何况若是混战一起,要是错手杀了鲁先生,只怕会引起黑道人士的众怒,所以他退而求其次,紧咬着田冬不放。   玄方一阵迟疑,不知该不该退,出错主意的玄竹连忙低声道:“我们现在只有暂避其锋,事后再想办法救田少侠,不然损失太大了。”一面将同样的话对魏无常低声说了一遍。   田冬十分难受,对方指名要自己,自已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见到玄竹对着玄方与魏无常交头接耳,心中更是不快,倔性子一发作,踏步而出道:“我留下就是了,你们走!”   黄木森点头笑道:“好!省得大家麻烦。玄方道长,你们可以离去了。”随即一挥手,在西方的龙虎帮众缓缓散开一个缺口。   玄方缓缓后撤,一面难抑怒气的道:“黄帮主,这件事武当派不会忘记的。”   黄木森一笑置之,也不作理会。   玄方既然后撤,所有武当派众人,以及“风云镖局”的五位镖师自然也跟着撤出,莫采心当然跟着走,但是魏无常、韩方师徒、鲁先生与古玲却站在原地没动,莫采心一惊,连忙奔回拉着古玲道:“古姑娘,还不快走!”   古玲眼睛红通通的,生气的一甩手道:“要走你自已走!”   莫采心一愣,反而不知道自已该不该走了。   这时玄方发现魏无常等人都没移动,也不得不移回数步,对魏无常道:“魏大侠……”   魏无常一挥手道:“不用再说了!算我错信了武当派。”   玄方脸上一红,他毕竟是武当有数的高手之一,终于一挥长剑道:“既然魏大侠坚持如此,玄方舍命陪君子便了。”一面对其他的六位师弟道:“多死无益,你们带着师侄们返回武当!”   玄竹、玄天一愣,同时停下脚步道:“师兄……?”   魏无常没想到玄方居然肯留下,迟疑片刻才叹了一口气道:“玄方道长,我收回这句话,你走吧。”   玄方热血上涌,也不管这么多了,大声道:“玄束,你们还不快走?”   玄束、玄竹等人面面相觑,玄方既然留下,自己怎么走?一群人全顿在当场。   黄木森不耐烦起来,大声道:“我给你们半刻时间,要走便走,要留就留。”   田冬见自己好像真的害了大家,连忙摇头道:“魏大侠,你还是走吧,他们要生擒我,要是你们也陷在这里,以后连救我的人也没有了。”   莫采心听到大感有理,连忙点头道:“田兄此言极是,我们应该先离开,日后再想办法营救田兄,所谓留得青山……”转眼见到古玲正狠狠的盯着自己,莫采心后半段话只好吞回肚子里去。   魏无常十分为难,田冬说的虽然对,但是就这样离开实在大违本性。   田冬接着道:“魏前辈,韩前辈,你们要是留下,反而害了我。”   韩方心念一转,拉着魏无常低声道:“我看还是走吧,以你我之能,未必不能救出这孩子。要是没把握,到时候我们找步大侠帮忙,他应该也不会拒绝。现在都留下反而玉石俱焚。”   韩方号称“飞天大圣”,偷窃技巧天下无双,救人确实大有机会。   魏无常还在迟疑,韩方跟着望向田冬道:“田少侠,你尽量拖久一些,我们赶上武当山求援。”   田冬有些诧异的道:“什么意思?”   韩方拉过魏无常与玄方两人,低声道:“我们从这里赶上武当,再奔回来要多久?”   玄方也不是笨蛋,双目一亮道:“急奔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到山脚,可以藉警号传讯上山,等援手下山赶来……三个时辰内可以回的来。”   韩方接着对田冬道:“听到了吧,我们三个时辰之内赶回来,你想办法支持下去。”   田冬莫名其妙,龙虎帮都是死人啊?让自己在这里耗上三个时辰?   韩方不理田冬表情,对黄木森大声道:“黄木森,我们这就离去,但是有一个条件。”   黄木森眉头一皱,冷声道:“你说你的,我未必答应。”   “我们离去之后,田冬也不会束手就缚。”韩方道:“我希望他能获得公平的对待。”   黄木森疑惑道:“你说清楚一点。”   韩方道:“你们若能凭真功夫拿下田少侠,说他是您们的逃奴还说的过去,要是一拥而上,未免不能使人信服。”   黄木森忍不住大笑道:“你是说单打独斗?难道他还能胜过老夫?”   韩方摇摇头道:“要是真要帮主出手才能赢得一个逃奴,那龙虎帮可以解散了。”   黄木森气极反笑道:“好,老夫就答应你这个条件。”   韩方知道黄木森虽然狡诈阴险,但当众说过的话自然不会不算,于是嘱咐田冬道:“小子,多用步法少硬拼……要是真的来不及,老夫日后一定会救你出来。”   这才转头向众人一挥手道:“走吧……”   众人同时后撤,田冬转回头面对着黄木森,心中七上八下,正不知他会派出什么人来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莫采心焦急的道:“古姑娘,你……”   田冬一惊回头,却见到古玲嘟起小嘴,倔强的望着自己,一步也不肯动。莫采心自然舍不得走,莫采心一留下,武当派又走不成了。   玄方回头一皱眉,厉斥一声道:“采心,还不快走!”   莫采心大是焦急,一面向外走,一面回头望,直到场中只剩下田冬与古玲两人,田冬焦急的对着古玲道:“古姑娘,你还不快走?”   古玲倔强的摇摇头,不理会田冬。   田冬诧异万分,古玲与自己不过相识数日,哪有这么深厚的情感?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黄木森冷笑道:“好!没想到还有人愿意陪你?”   田冬正在心急,听到黄木森开口不禁大是光火,回头怒斥道:“又还没到一刻钟,你急什么?”   四面龙虎帮众见田冬如此大胆,不禁喧嚣起来。黄木森不怒反笑,一挥手止住众人道:   “好!我便等足你一刻钟,看你变什么花样。”   田冬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敢向黄木森大声,话一出口也不禁微愣,更没想到黄木森果然信守承诺,硬是再等一阵子。   田冬只好急急扳转古玲,望着她面容直叫:“古姑娘……?”   古玲虽然面向田冬,但是仍不说话。田冬急的跳脚,牵着古玲双手,苦着脸道:“我的姑奶奶,你别在这时候闹脾气好不好?有话要说啊……”   古玲的泪珠忽然涌出,她呐呐的道:“我……我这次不让你一个人涉险了。要出事,一起出事,每次都是你帮我……”   什么乱七八糟?田冬一头雾水的道:“你说什么?古……”   “人家不姓古啦……”古玲一甩田冬的手,捂着脸转身哭泣道:“我叫顾玲如……我是如儿啦……你……你都忘了人家。”   田冬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道:“顾玲如?你……你是如儿?”   田冬脑海中浮现了十年前那个五、六岁小女孩的模样,细细想来,似乎真有那么一点点相似,而且田冬确实不知道如儿的名字……顾玲如?古玲?好像真有一点道理。    顾玲如猛然转过头来,坚定的望着田冬道:“我……以前就是你救的,上次又是,我这次绝不离开了……”   田冬满头雾水,诧异的道:“古…不,如儿……你怎么会到桐柏山来?”   顾玲如嗽起小嘴道:“人家……人家溜出来玩嘛……谁知道又被捉了?”   顾玲如自从十年前与田冬逃回之后,曾为了田冬忽然消失而哭闹了好一阵子,慢慢的也弄明白是田冬救了自己,好像也因此田冬才被人捉走,所以她从小就一直幻想长大练好功夫后要救出田冬。   不过因为长大之后有了自知之明,加上田冬也不知是生是死,她这个念头才逐渐的淡了,不过对于田冬的记忆却还是十分清晰。   这十年间,崇义门将她保护的十分严密,不过顾玲如正值青春,哪里受得了成天关在重门叠户中?从十三、四岁起,她就曾试着溜出来过三、四次,可是因为她天生丽质,远近皆知,十分易认,所以往往过不了两天就被捉了回去。   这次她横下了心,决心跑远些,到伏牛山去探望外祖父。没想到一到武汉就被龙虎帮盯上,她既然自投罗网来到桐柏山,于是森罗堂堂主薛遁峦亲自出马,轻而易举的将她擒回,却又阴错阳差的被田冬救了,自此一缕芳心便缠在田冬身上。   小妮子心里另有打算,不肯说出本来姓名,何况知道田冬另有心上人小菊之后,她更是不愿说出实情,直到今日眼见田冬又要被捉,这才忍不住说出实话。   田冬十分困惑,完全不知应该如何反应。转头一望,却见魏无常等人虽已退在圈外,但因为顾玲如尚未离开,所以也不愿走,仍焦急的望着里面。田冬只好将满肚子想问的话收起,半哄半骗的道:“如儿,你听我的话,赶快出去。刚刚魏前辈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试着撑一阵子,你一留下大家都不走,弄到最后全军覆没。”   顾玲如说不过田冬,忽然委屈的道:“她……她不能陪着你,我陪着你,这样……你才会记着人家……反正你以后还是要去找她,我宁愿……我宁愿死在这里……”   她心底深处颇期望能与田冬同时被捉,这样说不定还能比小菊稍胜一筹,不过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这种心情。   田冬在这一句话中,深深感受到顾玲如对自已的深情,不禁大为感动的牵起她的手,温和的道:“如儿,你别这样,我一定能逃出去的……”   见到顾玲如红红的眼眶,接着道:“你跟魏前辈他们上武当,我答应你,一出困立即去找你……好不好?”   顾玲如脸上微红,紧紧回握田冬的手,深深的望着田冬道:“你……不去找你的小菊姊姊吗?”   田冬想到顾玲如十年前依赖自己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片温情,于是叹口气摇头道:“我以后只对你好,好不好?”   顾玲如喜动眉梢,面带羞红的道:“你……不是骗我?”   “当然不是。”田冬道:“你快些出去,到了武当寄信回崇义门,让他们派人来接,不然我不放心。”   顾玲如长长的睫毛还闪动着泪珠,摇摇头道:“不,我要等你一起走……他们马上就会来救你的。”   “在崇义门等也是一样。”田冬勉强一笑道:“快去吧。”   田冬知道其实自己不大可能撑过三个时辰,只有等日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逃了。   顾玲如又回头望了两眼,这才依依不舍的奔出了重围。这时武当派已经先派了一批七人急驰回武当,莫采心自然留在当地。他一见顾玲如奔出,立即往前迎道:“古姑娘,我们快走。”   田冬与顾玲如声音都不大,莫采心远远听不到顾玲如的真实姓名,依然以古姑娘称呼。   顾玲如其实颇有母风,说话行事都还算得体大方,只不过毕竟年轻,所以才会不断的溜出家门。这时她见到莫采心迎来,也不好给他太过难堪,只好皱着眉摇摇头算是回应,随即又回头望了田冬一眼,这才随着众人策马而去。   龙虎帮帮主见人终于走光,冷冷的对着田冬笑道:“黄冬,唱完戏该谈正事了……你是束手就缚还是要老夫动手?”   黄木森饶富智计,自然知道韩方等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黄木森不相信田冬能拖得过一个时辰,自然不理会这些。   田冬双手同举,左扬右勾,双手握拳的摆下势子道:“来吧,看看除黄帮主之外,龙虎帮中还有什么能人?”   田冬也不笨,紧紧扣着刚刚黄木森答应的事情不放。   黄木森一皱眉有些意外,田冬摆出的不像是“璞玉掌”的架势,但这时没时间研究,反正量田冬也没学过什么功夫,于是回头对身旁的木叔其道:“木堂主,该是你将功折罪的时候了。”   木叔其大步而出道:“多谢帮主……”   木叔其当时被韩方说退,事后被黄木森骂的狗血淋头,这时若不能擒下田冬,回到龙虎帮后必然会受到惩罚。他上次与田冬交手过后,已经知道田冬内力虽强,但是临敌经验不丰、技巧不足,单凭“璞玉掌”大力轰出,也不过一盛二衰三竭,只要闪过几招后趁隙而攻,必定能将田冬收拾。   于是木叔其不再答话,猛然往田冬一窜,身子同时一闪,转往侧面攻去。田冬见对方招式未入中宫,于是一侧身,顺着木叔其的招式微微一闪。木叔其这招本是诱敌,没想到田冬居然不出手,他一不做二不休,正想变招攻击,却发现田冬浑身全无破绽,竟是不知如何下手。木叔其一楞,身形往后一退,闪出三尺。   田冬转回身来,目光仍然盯着木叔其,木叔其老脸下不来,立即再度揉身前扑,双手忽上忽下,掌指拳八点点洒下,向着田冬袭来,田冬以不变应万变,两拳由下而上勾出,劲力弥漫在身前半尺空间,木叔其的七、八个变化完全递不进去,两方劲力一碰,木叔其内劲不足,往后退了数步。   黄木森面色微变,惊讶的叫了出来:“‘不动如山’,这是汤池拳法?”   这正是“汤池拳法”,这招田冬本该顺势将木叔其的劲力下引,然后再趁隙出手,不过一来田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二来木叔其的招法变化多端,劲力实在不易摸透,所以田冬只施了半招,挡住就算。   木叔其可不管什么“汤池拳法”,在龙虎帮中少说自己也是排在前十名,现在居然拾夺不下一个年轻小伙子,实在丢脸。木叔其大喝一声,忽然开始绕着田冬打转,施出浸润数十年的“八极掌”,要和田冬一决胜负。   田冬微微一惊,只好随着木叔其转。但是木叔其这个功夫苦练了数十年,转的无比快速,田冬转没几圈就觉得头昏眼花不大舒服,慢慢的逐渐跟不上木叔其的速度。   木叔其掌握了好机会,忽然由田冬身后平贴地面前跃,恍若一道黑光般的扑向田冬。田冬感到身后劲风扑体,糊里糊涂跟着转过来,却发现木叔其已经冲到自己前方,正两足一蹬地面,全身劲力集中右掌,由下而上的往自己小腹击来,离自己小腹距离不到一尺。   田冬心里一惊,自已无论如何变招,必定闪不过这一掌。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5   第六章 三雄争锋     在这一刹那,田冬脑海中闪过自己会的所有招数,无论是“汤池拳法”、“璞玉掌”甚至“崇义十六打”中都有防御的方法,不过这时距离过近,田冬来不及出手,只好猛然往后飞退。   但是田冬练来练去,就是没练过后跃的方法,速度自然不如木叔其,“汤池拳法”中一招护住胸腹的“定鼎中原”还来不及施出,木叔其已经狠狠的击中田冬小腹,田冬闷哼一声,两手画了个弧形往前直轰,正是一招“阴阳莫辨”。   距离极近之下施出此招,木叔其哪里能闪,虽然急急缩回双手左遮右挡,田冬的双掌还是同时击中木叔其的左右双肩。   木叔其惨呼一声,往后猛然一翻,翻出八尺落地,两手却再也举不起来,原来他的两肩肩骨已经同时被田冬打断。木叔其忍着剧痛,睁眼望向田冬,却发现飞退近丈的田冬面色虽然有些不对,却依然稳稳的站在当地。   木叔其又吃一惊,后退了两步道:“你……”   四面看得清变化的人,这时都如同木叔其一般大惑不解。要知道田冬虽然内力较为高强,但是硬生生受了木叔其一掌,也该会有不小的创伤,就算意志坚强,回手一击求个两败俱伤,也不该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现在更不应该还能站着,所以木叔其才会这么吃惊。   这自然是靠着那件“紫金衣”,木叔其击到田冬小腹的力道几乎被隔绝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力道对田冬虽有小损,但却无伤大雅,田冬反而逮到机会击退木叔其,这是连田冬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黄木森见到田冬施用“汤池拳法”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不认为木叔其会输给田冬,没想到木叔其先击中田冬居然还会输,黄木森一皱眉,低叱道:“没用的东西!……徐护法,你能替我擒下这个小子吗?”   高瘦的徐封护法应声而出,对田冬一拱手道:“阁下请了。”   田冬只好似模似样的回礼道:“请。”   徐封不再多说,猛然一掌往田冬袭来。田冬正得其所哉,右掌外翻护身,左掌由内而外闪出,以“璞玉掌”的一招“揽弓射日”,迎向徐封的右掌。   这一招是“璞玉掌”中少数几招有攻有守的招式,两人掌力一碰,噗的一声同时向外震了开来,徐封还多退了两步。虽然这时两人都只是试探,没有全力以赴,但两人的功力其实还是有些差异。   徐封心里有数,立即闪身住田冬的侧面袭去,田冬稳稳当当的以“汤池拳法”应付,徐封虽乒乒乓乓的越打越快,但田冬一套“汤池拳法”二十四招循环施出,也尽能抵挡的住。   因为田冬以守为主,虽然功力较徐封高上两成,也没有获胜的机会。其实这样倒好,田冬要是全力进攻,虽然徐封不易应付,但是徐封只要闪过田冬的攻击,以徐封的功夫来说,十分容易找出田冬的破绽,那时田冬可就十分危险,但现在这样一来,徐封反而找不到机会下手,两人就此纠缠起来。   过了片刻,徐封心中逐渐焦急,自己身为龙虎帮护法,居然缠了近百招还拿不下一个逃奴,以后也没有脸干下去了,于是不再迟疑,运集了功力往田冬攻去。劲力一大,两人劲力互相撞击的声音也跟着变大,轰轰的声音远远传出,四面草石翻飞,飞砂走石。   田冬的“汤池拳法”毕竟没有经过明师指导,在徐封的全力急攻之下,逐渐的有些散乱,要不是田冬功力还高过徐封一筹,只怕早已被对方攻入防守圈中。田冬心中越来越急,招法破绽也越来越多,要不是徐封担心自己步入木叔其的后尘,一直在找万全的机会,田冬这时只怕已经被击中十来掌。   过不久,徐封终于找到好机会,左掌护身,右掌穿入田冬的中宫,轰到田冬前胸,砰的一声,田冬被击飞五尺,翻身跌落地面。四面数百帮众同声欢呼,替徐封大声喝采。   但徐封得意不了多久。只见田冬躺不到两下,忽然翻了个身坐起,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胸口道:“痛死了……”一面又站了起来。   田冬可不是装模作样,要不是紫金衣的帮助,这一掌可以让田冬吐血。虽然劲力被阻挡不少,对田冬来说,胸口还是受了一点伤,于是一面站起,一面催动内息疏通经脉。   黄木森脸一沉,责备徐封道:“徐护法,我虽然要活的,你也不能出手太轻啊!”   这下徐封可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徐封已经估计出田冬的功力,知道自己一掌打不死田冬,所以实在是已经全力以赴,没想到田冬居然跟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又站了起来。徐封望望自己的手掌,有些不敢置信。   田冬自然不会提醒对方出手,乐的好好治疗自己的创伤,可惜事与愿违,徐封马上回神,对田冬道:“好小子……我要动兵刃了。”同时从怀中取出了一条索状物,前方有一个亮晃晃矛头般的东西,正是一把索子枪。   田冬吃了一惊,这该如何应付?却见徐封大声道:“你想用什么兵刃,只管说!”   田冬哪会用兵刃,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我用空手对付。”   徐封冷冷一笑,迅速的挥动起索子枪。只见他前躬足蹬,左甩右缠,将枪头耍成一片黄光,猛然一个飞跃,伸足飞踢田冬。田冬双掌握拳,正要格挡的时候,忽然发现枪头有如毒蛇一般忽然由徐封身下探出,往自己腰腹急射。田冬吓一跳,旋身一躲,连忙展开虚幻步,在四面绕行起来。   徐封虽颇为意外,仍连番追击。田冬的虚幻步毕竟是自行领悟的,何况当初古朴也没多用心教他“璞玉掌”,闪了两闪就危机重重,而徐封索长八尺,远远的在外圈对田冬追击,田冬溜的再快也没索子枪快,拦没两下,手臂已经划破了两个口子。   田冬又惊又怒,一咬牙横下心来,劲力一集中,不再只是逃避,忽然两个闪身往徐封掠去,两掌同时大幅外张,一片掌影闪出,正是“如虚似幻”。   徐封忽然察觉整片劲力压体而来,也吃了一惊,连忙一收绳索,将索子枪在身前连划了几个小圈,同时劲力一贯,索子枪忽然挺的笔直,直往田冬溯来。   田冬发觉不能靠近,立收劲力,但仍不断的踏着步法,等闪过这一枪之后,身影忽然前冲,闪电般的随着收回的索子枪一起往徐封接近,两掌急推,施出了“咫尺天涯”。   徐封没想到田冬忽然改变招式,想加劲收回索子枪却又来不及,只好将两臂弓起,牢牢的护住胸腹,手腕间巧妙地一转,索子枪回头勾射,往田冬的背心击去。   田冬一惊,这样就算击中徐封的手臂,也不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没办法只好收式,将虚幻步交替施出,蓦然闪身到徐封侧面,又是一招“阴阳莫辨”,而这时索子枪的枪头正好回飞,也同时往徐封自己身上攻来。   “璞玉掌”果然精妙,田冬凭着当年领悟的数成“璞玉掌”,居然一下子将徐封打的手忙脚乱。不过徐封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滑步闪身,不但避过了这两掌,还将索子枪收回折射攻击。田冬了解到就算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能迅速获胜,于是不再顾忌,将“璞玉掌”   挥洒开来,劲力含而不放的弥漫三尺方圆,与徐封打个难分难解。   徐封虽然有兵器在手,但这不是刀剑类的锐利兵器,主要靠的是招式上巧妙的变化。而徐封招式固然巧妙,但是田冬使发了“璞玉掌”,虽然并非毫无破绽,但是徐封的索子枪根本近不得身,往往接近到数尺之内便被田冬内力激发外迸,慢慢的连徐封本人也越来越无法接近田冬。   而田冬越打心里却越是开心,随着内息激烈的运使,田冬积蓄了十年的内力一点一滴的使了开来。“璇玑心诀”不愧是众人争夺的奇功,田冬发现随着不断的运劲施力,体内的气脉居然同时运行起来,巡行的路线正是“璇玑心诀”的第五段心法。   其实现在田冬已经修练到第六段,为什么体内会自顾自的运行起第五段心法,田冬也没空细思,只知道现在不用太担心内息不足,于是更是肆无忌惮。既然如此,其实就算以“汤池拳法”出手,徐封也未必能攻入,刚刚田冬是在节省劲力,所以才会在徐封的快打巧攻之下露出破绽。   徐封越来越是取胜无望,只好使诈的故意露出一些破绽引诱田冬近身攻击,这样才会有机会。问题是田冬根本看不大出来所谓的破绽,何况徐封也不敢露出太大的破绽,不然反而会弄巧反拙。   过了片刻,慢慢的变成了两人各打各的,偶而徐封向田冬递出两下索子枪,也会迅速的被田冬的掌力激飞。   黄木森没想到田冬功夫这么高强,忍不住大声道:“徐护法,退下!”准备自己上场。   徐封羞愧的退开数步,还没说话的时候,再一位柳挂度护法走到黄木森身旁低声道:“启禀帮主,徐护法的兵刃杀伤力不大,属下出手应能奏效。”   黄木森回头望向柳挂度,沉声道:“有把握吗?”   柳挂度点点头道:“帮主放心。”   黄木森这才点点头道:“柳护法的青松剑法应该能拿下这个小子,记得以迅速的变化处破开他的防御……还有,这小子的身上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小心中计。”   田冬胸腹各中一掌怡然无伤,黄木森早就觉得不对劲,当下一面指点柳挂度对付田冬的技巧,一面提醒他这个问题。   柳挂度恭敬的应是,随即拔出长剑,对田冬道:“黄冬,你若是真的不用兵刃,莫怪我出手无情。”   田冬听到“黄冬”两个字就不高兴。以前不敢讲,现在横下心来道:“现在又没有外人在,你们明明知道我不叫黄冬,还拼命这样叫,未免太不要脸了。”   柳挂度面色一沉道:“不识抬举……接招!”长剑青光一闪,翻翻滚滚的往田冬涌去。   田冬心中微感紧张,这与索子枪又大大不同,简直没有下手的地方,田冬眼见一排剑影往自己迫来,浑然不知该往哪里闪,只好向后退了一步,想看清柳挂度剑法的变化,没想到柳挂度这招居然绵延不绝的不断进迫,依然让田冬眼花撩乱,田冬又退了两步之后,只好运足劲力两手前伸,虚空环抱太极,牢牢护住自已的面门,劲力由环中往前涌出,正面迎向柳挂度的剑影,这是“汤池拳法”中的一招“光耀乾坤”。   柳挂度忽然察觉剑端唯有阻滞,马上相应一变,整排剑影忽然化成一道青光,直往田冬面门溯去,哪知田冬这套“汤池拳法”劲力极端巧妙,随着柳挂度的剑势引导着劲力的变化,斜斜一激,柳挂度长剑一至,马上刺了个空。   田冬见到大好机会,“光耀乾坤”的后半式跟着施出,顺着柳挂度持剑的手,迅速的夹击过去。   柳挂度吃了一惊,连忙翻身变势,长剑顺腕一转勾向田冬,迥刺田冬右颈,同时左手一拦,与田冬对了一掌。田冬不为己甚,微微一闪避过这招,也没再追击,不然要是不小心赢了,黄木森岂不是要出来了。   不过就在这一招过后,柳挂度已经明白了田冬的问题所在,又是一排剑影向田冬轰来。   田冬有了信心,依然以“汤池拳法”应付,不过柳挂度不再硬拼,剑光翻飞闪动,上下左右的不断变式,田冬果然来不及应付。   “汤池拳法”一招一式各自独立,因为并不主攻,所以也无从估计敌人的下一步招式,只能见招破招,可是对手动作一快,加上田冬经验不足,很快的就露出了破绽,被柳挂度觑准了空隙,一剑由左侧向田冬胸胁穿来。   田冬除非万不得已,也不愿让人知道自己身上有件宝衣,既然“汤池拳法”防不住,田冬只好一踏步伐,施出了“璞玉掌”。   “璞玉掌”招招主攻,柳挂度就没这么好应付,不过相对的护体劲力也较为薄弱,柳挂度退了数步发现诀窍,一招招攻向田冬挥击过来的手臂,田冬可不能硬挨长剑,自然只好不断的变招。   柳挂度招式也不敢使老,三成攻势、七成守势,不过对田冬来说,这三成攻势就足以让他手忙脚乱,没几招就在左肩上中了一剑,还好那里有紫金衣相护,没受伤害,不过也让柳挂度确定田冬身上有古怪,随后的招式都向着田冬的四肢与头部进攻。   又过了一阵子,田冬两条手臂上又多了几道伤口。柳挂度越打越是得意,眼看不出四十招就能收拾下田冬,田冬正应付乏力的时候,龙虎帮众围成的圈外忽然传来责骂声:“真是浑蛋,为师是这样教你的吗?”   田冬大吃一惊,这不是古朴是谁?难道步连云输给了他?   这下田冬出手更乱,连闪了几下闪不过,柳挂度的长剑已经破开了田冬的防御,同时叱喝一声道:“站住了!”原来他的长剑已经横在田冬的右颈处,闪亮的剑锋正贴在田冬的皮肉上。脖子这里可没有宝衣,田冬只好乖乖的停住,无奈的垂下双手。   在这同时,古朴的黑影忽然由侧方的屋顶出现,随即大喝一声道:“看清楚什么叫做‘璞玉掌’!”只见他飞身一跃,斜斜的向着场中扑来,正是一招“怒鹭翻云”。   田冬看得清楚,古朴施出与自己施出果然有所不同,现在的田冬可不是十年前的小娃儿,何况又曾学过这一招,立刻看出自己不及的精妙处,忍不住想大声赞好。   不过话还没出口,却发觉古朴这一招威力范围居然连自己也笼罩进去,这声好田冬自然叫不出来,只来的及想,要是自已转身开溜,不知道柳挂度会不会在自己脖子上划下去。   柳挂度自然更是紧张,要是转手对付古朴,岂不是让田冬逃出手中?不过他们这时候都认为田冬是古朴的徒弟,所以他盲目的相信古朴一定会收式不发,不然自己在最后关头,一定来的及杀掉田冬。   田冬望见柳挂度的表情知道不妙,所以仍然不敢动弹。正在等死的时候,忽然一旁的龙虎帮帮主黄木森一声长啸,有如电闪般的飞身上迎,两掌竖立如刀的与古朴货真价实对了一下。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在气流四面激荡中两人分别落地,黄木森正抹在古朴与田冬两人之间,神态轻松的笑道:“古兄,好久不见了。”   古朴脸上丝毫不见气愤,目光望向田冬,再转回黄木森身上,阴沉沉的道:“‘北虎’黄木森,你进步了。”   原来黄木森的浑号叫做“北虎”?田冬颇觉有趣,黄木森十分削瘦,为何会叫北虎?只见黄木森面色微变,随即哈哈一笑道:“古兄才是进步不少……”   古朴面色一沉道:“少废话了,龙虎帮捉住老夫徒弟想做什么?”   黄木森不躁不火的道:“这还要向古兄询问了,贵徒混入龙虎帮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田冬不禁瞪大双眼,黄木森岂不是当面撒谎?连忙开口嚷嚷:“黄帮主,明明是你们将我强留下来……”   黄木森阴阴一笑道:“你来到龙虎帮,当然不能让你溜走。”   田冬一愣,怎么好像又变成自已理亏?只见黄木森按着道:“好,我就叫你本名……你叫田冬对吧?”   田冬呆呆的点点头,黄木森接着又说:“你来到龙虎帮,也不是任何一位龙虎帮的人捉你来的吧?”   这话也没错,不过田冬可没这么傻,正要抗辩时,柳挂度忽然在田冬后脑连点,田冬马上说不出话来,还因此浑身一软跌到地上,柳挂度收剑横抱田冬,往后退到龙虎帮众中。   这时古朴冷冷的开口道:“别作戏了!我早已到奉天寨问清楚,奉天寨将人擒到桐柏山,龙虎帮就此接收……你们本是一丘之貉,还敢说不是你们的主意?”   黄木森微微一惊,没想到古朴已经打探清楚,回头一想已知就里,点点头道:“难怪近十年前阁下曾到山东,那时在下亲赴山东想与古兄会面,没想到古兄不久就毫无影踪……”   “当然。”古朴不屑的哼声道:“你们布好了陷阱让老夫跳,老夫才没这么傻……不过你们总不能老是待在山东,我数年后便已打探清楚。只是你保密功夫实在完善,偌大的龙虎帮总坛居然没人知道小徒的去向,倒是害老夫白杀了不少人。”   黄木森这才知道这几年总坛每每传来有人失踪的原因,忍不住面色微变。古朴闯入总坛无人知道,这人功夫确实高强。黄木森横下心来道:“好,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古兄将一样东西交给在下,老夫将贵徒完完整整的交还。”   古朴微一皱眉道:“什么?”   黄木森冷冷一笑道:“古兄好是健忘,当年‘神指’任空向古兄要什么东西,在下便是要什么东西了。”   古朴脸上忍不住微露喜色。他最担心的就是玉球已经落入了黄木森手中。自己本就不一定能打赢黄木森,何况还有这一些狐群狗党相助,但是黄木森既然这样说,那就是玉球还在田冬的手中。古朴目光不禁望向田冬,心里暗赞田冬这个小浑蛋够聪明。   黄木森见到古朴的神色却会错了意,他以为古朴是在要田冬放心,看来这师徒两人果然感情深厚,那么田冬当年的话自然都是骗人的。黄木森想到这里便道:“古兄无须顾忌,只要阁下交出那样东西,在下马上恭送两位离去。”   古朴哈哈一笑,闪身往黄木森冲去道:“先打上一场再说吧!”首先便是一招“咫尺天涯”。   黄木森自恃功力高强,大笑一声道:“有何不可!”展开他威震天下的“目斧掌法”,两人迅速无比的在场中交锋起来。   这下与刚刚几场威势完全不同,两人均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高手,动作的迅速已经没有多少人能看的清楚,更别提气流喷射、巨响连连,连场中激射出来的砂石也能伤人,四面的龙虎帮众只好越退越远。   田冬横躺在地面,恰好斜斜的能看到两人的争锋,黄木森的功夫田冬没多大兴趣,目光总是盯着古朴的身影。   果然,古朴的“璞玉掌”造诸比自己深厚太多,每一招每一式都让田冬大感意外,古朴除了内力比田冬高上许多之外,同样的一招“咫尺天涯”,每次施出都有不同的变化,田冬一时想不透何以如此,只好硬生生的记在脑中,可是“璞玉掌”一共十招,古朴与黄木森过招没多久,翻翻滚滚的平均每招也各用了三、四次,这样对田冬来说等于有三、四十招要记,这怎么记的起来?田冬一面叫苦,一面想不透为什么古朴会每一次出手都不同。   这两人功力果然深厚非常,又过了好一阵子,依然丝毫看不出有内力不足的模样。田冬看了半天,头昏脑胀,古朴施用的数百招在自己脑海中不断的翻腾,为什么每次都有些不同,可是每次不同的又都恰到好处,田冬想了半天,目光转到黄木森的身上,这才开始讶异,体会黄木森招式的特殊之处。   黄木森招招有如巨斧开山,两掌有如两支巨斧或大刀,掌出时风雷随之响起,威势十分惊人,而且招招往而不复、横冲直撞,但又无破绽可循,实是厉害非常。   田冬这才知道,难怪黄木森号“虎”,果然打起架来十分威猛;至于古朴的“璞玉掌”   劲力吞吐之间玄妙非常,虽也同样能汇集极大的劲力攻击,不过在威势上难免就稍逊一筹。   田冬望了半天,见古朴虽然在黄木森的掌力笼罩之下,不过却总能在一道道的劲力中破出,然后在黄木森难以防御的地方施力攻击,可是黄木森的招式迅捷异常,每能后发先至,又将古朴击退,两人过了近千招,仍然是不分高下。   四面龙虎帮众加油声自然不断的响起,吵的本来已经在家中发抖的三里溢居民更是胆颤心惊,而这时魏无常等人已经到了武当山脚,正在等候援兵下山。   又过了好一阵子,田冬忽然想到这两人谁赢了自己一样倒楣,而且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于是尝试着运行内息,以解开自已被点的穴道,但是田冬运了片刻,内息一通到被撞的地方,总是无功而返。   田冬灵机一动,想到刚刚身体自动的巡行第五段,现在既然第六段行不通,那就试试第五段的心诀。   田冬一试,果然被点得最松的哑穴首先解开,田冬当然不敢说话,连忙催动着内息继续打通经脉,不过到了风府穴又无法沟通,田冬一皱眉,乾脆试试第四段,也不知道缘由,兴高采烈的试来试去,过不多久,居然将被点的穴道全部打通。田冬得意万分,不过现在那个柳挂度还在身边,要等一下子有机会再溜。   现在心情不同,看两人过招更是开心,田冬一面体会着古朴的各种变化,一面观察着黄木森招法的特殊处,不过说老实话,田冬看黄木森的功夫只能算是看热闹,还是观察古朴的才算是看门道。两人打这一场,田冬的收获不小。   又过了一回儿,黄木森连续急劈数掌之后,忽然往后一跃道:“且住!”   古朴退开冷笑道:“才过不到一个时辰,不会是没力了吧?”   黄木森轻哼一声道:“古兄老当益壮,相信可以打上三天三夜,不过就算打上三天三夜,我们也未必分的出胜负,不如大家省点力气。”   古朴冷冷一笑道:“这里地势复杂,你拦不住老夫,不然早就叫你的狐群狗党一拥而上。老夫不选这里打,该选哪里?”   这话一语道破黄木森的心事,黄木森面上不禁有些尴尬,还来不及答话,忽然远远又有一人长啸而来,却是由武当山的方向赶来。   众人同时一惊,这人来的好快!不久人影远远出现,一位白袍人正由三里溢的房舍顶端飞闪过来,一面哈哈大笑道:“你们先打了一场?在下也来凑凑热闹!”直往场中投去。   来的正是步连云。前些天他与古朴在襄阳城外打了一场之后,依然不分胜负,两人心中都有事情,于是不久之后古朴便随便找了个藉口停战,步连云也不留难,远远的监视着古朴,不让他去找田冬,后来终于被古朴甩掉,他只好赶来通往武当的路。   没想到这时魏无常等人都恰好转向三里溢,步连云选道黑松林,自然扑了个空,只好在武当山脚等候,接到了魏无常等人之后才得知此事,立即飞奔而来。   而古朴本来落在步连云的后面,不过古朴却在经过黑松林前,发现了数名龙虎帮众的行踪,所以反而此步连云先一步赶到此处。   这时古朴见步连云飞扑入场中,他与步连云早有宿怨,这时深怕应付步连云的时候黄木森趁隙而攻,于是右手半招“旭日初升”由下而上迎向步连云,左手同时探出,施出半招“揽弓射日”轰向黄木森,准备在接了这两掌之后就先溜。   而黄木森早接到消息,步连云与田冬交情似乎也是不错,这下自然是冲着自己而来,无独有偶的,他也担心古朴夹击,于是他也同时伸出两掌,分别劈向步连云与古朴,打算闪开后立即招呼柳挂度以田冬性命相胁,不怕这两人不从。   步连云却是没想到这两人不但同时攻击自己,居然还会互相出手,这一刹那他也两手漫天一挥,施出了“落叶飞花指”中的“满树缤纷”,只见四面数百千道指影向两人同时罩下,轰然一声,六条手臂、三人的劲力同时相接。   步连云的指力纯属阴柔,古朴的劲力属于阳刚,但又内含阴柔之变,而黄木森却是一种绝对阳性的爆裂刚劲。这三人的劲力一交缠,气劲虽然往外逸散,却反而将三人同时向内拉近,一下子三人彼此的距离都不超过三尺,简直是伸手可及。   这一下更是危险,三人立即全力的攻击另外两人,场中人影立即迅速的翻腾起来。本来每个人都担心对方两人合力,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三人混战,而这三人又都是一代高手,谁也没法稍占上风,敌手分占两面,又不像刚刚一般能随时后撤,已经变成直觉性的有破绽就攻击,甚至不是很清楚自己攻击的对象了。   本来黄木森与古朴已经打了一场,步连云应该稍占优势,问题是步连云也才刚急奔了将近一个时辰,所以恰好扯平。不过说起来这也未必不好,要是步连云一下场就大占优势,只怕反而会受到古朴与黄木森联手合攻,那可就危险了。   田冬看的不禁有些着迷。这三人任一位出手,田冬都远非敌手,而且三人功夫各有特色,彼此互相克制。   古朴与黄木森在三十年前就好好的打过几场,而与步连云这十年也交手了四、五次,两人的招式特色都了然于心,也知道“璞玉掌”未必能占上风,不过对古朴来说,这是他钻研最深刻的功夫,自然还是以此应对。   对黄木森与步连云来说,自然明白古朴的招式,不过彼此间倒是第一次交手,若非古朴插在其中,这两人不曾这么快的就掏出压箱底的绝活,现在却是欲罢不能,只能全力周旋。   田冬望了片刻,忽然替步连云担心起来,虽然步连云未落败像,不过时间一长,三个人的内息损耗一大,黄木森只要叱喝一声,四面的龙虎帮众岂不是一拥而上?那时两人久斗身疲,说不定无法应付,田冬眼珠子转到身旁的柳挂度,心里同时打着念头。   又过了一阵子,场中三人斗的越是使发了劲,四面龙虎帮众不是不想上前帮忙,而是场中三人的气劲四面鼓荡,他们想上,还要再等上好一阵子。   过了片刻,古朴察觉到这个状况,忽然对于步连云只守不攻,将劲力集中在对付黄木森,这样一来,古朴自然马上陷入险境,可是步连云也是聪明人,他马上察觉到古朴的用意,于是也一转攻势,将劲力往黄木森集中。   黄木森吃了一惊,虽想破口大骂,但这时哪里说的出话来,只好运尽全力出手,不过很快的就变成遮拦多,攻击少,有些左支右绌。   四面众人眼见如此,有些不知死活的龙虎帮众扑上前出手,立即被二人产生的劲力猛然激称,远远的摔出场外,不过黄木森不愧是高手,在两人的合攻之下,仍是苦苦支撑,何况两人也担心另一人忽然改变心意,难免出手时留下一些劲力,所以一时也奈何不了黄木森。   田冬发现状况大变,不禁脸上露出微笑,果然有如韩方所说,要是这两人合力出手,龙虎帮必定不是敌手,可是田冬这一笑,却被身旁的柳挂度以眼角余光瞥见,柳挂度一脚向田冬踢来,一面斥道:“笑什么!”   田冬不敢动弹的应脚翻个身,却听到柳挂度诧异的道:“咦……你怎么能笑?不对!”   田冬马上知道露出破绽,立即一弹身跃起,趁其他龙虎帮众还没发现的时候,立即跃上一旁的屋顶,急急忙忙的展开天涯步飞奔。   柳挂度一惊,连忙拔剑追击。田冬慌不择路,四面飞窜,尽往人少的地方奔,只要有人挡路,田冬毫不客气,马上给他一招“璞玉掌”,在大多数人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田冬已经闯出了重围。   古朴与步连云同时一惊,他两人这时与刚刚状况不同,立即同时收手往田冬逃走的方向追去,两人察觉到对方追来,在空中还互相对了数掌,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的速度也缓了下来,一下子已经失去了田冬的踪影。   不过他两人的速度还是奇快,转眼也越出重围,既然田冬已经不见,两人也不再互相攻击,各自循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追去。场中的黄木森这时如逢大赦,收手喘了两口气,望见乱成一片的下属,生气的大喝一声道:“还不快追!”   虽说久斗之后,这一声还是有如霹雳一般,四面帮众浑身一震,连忙四面瞎窜,能不能捉到不打紧,现在帮主正在火头上,被拿来出气那可冤枉。   田冬四面瞎撞,虽然闯出重围,一离三里溢的这些房舍之后,四面就是起伏不断的丘陵地,田冬从来没奔这么快过,连奔了两个时辰,直到奔到一处杂乱的树林中,这才似乎没听到有人追寻过来的声音,立即找了个草丛钻了进去,先躲个半天再说。   坐下没有多久,虫蚁开始往田冬身上爬来,田冬一痒,立即运起内力一震,这些可怜的虫蚁自然被震的七零八落。   田冬偷笑了两下,当年他被古朴扔到草堆中,那时可吃了不少苦,现在可完全不同了。   田冬转念又想,刚刚自己自然而然用的又是第五段的功夫,为什么不是第六段呢?田冬思考了一下,运行了一下第六段,全身还是感觉极为舒畅,内力有些小小的增益,田冬又试了试第五段,随即又试了第四段,发觉各有不同的舒适感,而且对于内力的增益也都不少。   田冬发现此事不由大喜,以前田冬总是进步一段之后便不再修练较低阶的功夫,没想到似乎还各有妙用,这次要不是在打斗中内息忽然依着第五段的路线循行,而且还靠了其他不同的路线解穴,田冬也不会发现那些功夫还有用处。   田冬其实这时最想做的就是尝试突破第七段,不过那需要完全不受干扰的环境,田冬可不敢在这里试验,只好乾想。   这时天色慢慢的变亮,田冬转念又想到古朴施用的“璞玉掌”,原来同样的招式居然有这么多的变化,他发现自己出手都是照规矩来,可是古朴出手却是不大照规矩,有些部分的劲力转弱,将劲力转移到其他的部分,而每一次的变化都不同。   田冬苦思了片刻,终于才慢慢的发现,似乎古朴是针对对手不同的状况与招数所作的修正,有些不必要浪费真力的部分就省些力气,将劲力转移到有用的部分,当场威力就增加了数成。   可是这不但要体内内劲变化由心,还必须能迅速的看出对方的功夫重点所在。田冬摇了摇头,自知这部分自己还远远不及,虽然昨晚观战之后,自已的见识已经大幅提升,不过比起古朴数十年的浸润当然还差的很远。   又过了半个时辰,田冬听到林中忽然传来低低的声音:“田贤弟……田贤弟……”   田冬大喜,只有步连云这样叫自已。要是与步连云在一起,就算是古朴赶来也不用怕他,田冬连忙穿出草丛,循着声音往前奔,但不久之后声音就消失了。   田冬颇为意外,仍不敢发声呼唤,只好蹑足往前移动。找了半天,却见不到步连云的踪迹。   田冬无奈的东张西望,忽觉头上风声响起,往上一望,只见一片黑影飞扑下来,古朴正狞笑着道:“还捉不到你?”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6   第七章 热焰炼狱     原来那声音是古朴装的?田冬想都没想到会碰到古朴,直觉的两手上托,一招“旭日东升”顺手挥了上去。   古朴忍不住大笑道:“真是班门弄斧!”两掌同时发力,势如破竹的破入田冬掌劲中。   田冬双臂一振,连忙自骂糊涂,用“璞玉掌”岂不是自讨没趣?连忙两手变式成拳,一缩一推之间变招施出“汤池拳法”中的“不动如山”。   古朴微觉意外,但仍不变式的硬往田冬掌力轰下,两力一碰,田冬内力不及,两臂轰然震开,不过已经让古朴缓上了一缓。田冬不敢纠缠,转头就跑,可是毕竟也只是缓上了一缓而已,古朴随即一纵,手已经探到了田冬的背心。   田冬感觉背后生风,一个旋身旁引,正是“顺流而下”。   古朴劲力忽然被引偏,不禁吃惊,暗道这小子还有这一手?但古朴身经百战,经验何等丰富,立即随着田冬的劲力往前移动,田冬反倒吓了一跳,古朴哪有这么好对付,自己到底该不该顺手施出后半招攻击?   田冬出手或是变式都还好些,但这时却要发不发,马上让古朴找到破绽,只见他右掌一翻为弧,正是“揽弓射日”右半招,田冬一见大是糊涂,这半招不是用来护身的吗?还想不清楚的时候,古朴右掌已经划过田冬左胁,一掌将田冬击飞。   还好这掌击在紫金衣上,田冬无甚大碍,不过还是难免天旋地转的翻飞,田冬心里连声叫糟,只想急急定下身体偷溜,哪知古朴已经如影附形的追了上来,向准了田冬后脑的数处大穴点去,田冬浑身一僵,砰的摔在地上。   其实田冬虽然远远不如古朴,不过至少也可以支持个几十招,但是一方面古朴想速战速决,用了一些险着,加上田冬对古朴又大有惧意,所以不到几个照面,田冬马上被擒。   古朴一把将田冬捞起,冷冷的笑道:“果然将紫金蚕丝作成了衣服了……你以为老夫同样的错会犯上两次吗?”   田东暗暗叫苦,紫金蚕丝是从古朴手中取来的,怎么自己居然忘了?这时话也说不出来,田冬心想这下要是能不被千刀万剐,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这时田冬已经长的比古朴还要高大,不过古朴依然轻轻松松的将田冬扛在肩上越野急奔,田冬只看到古朴后下身一袭黑袍摆呀摆的,还有不断迅速移动的地面,一面忍着胃部被顶的疼痛,一面心想,不知古朴要奔到甚么地方对付自己。   而古朴似乎总是在翻山越岭,田冬在他背上不断的震动,也没办法运气解穴,过了片刻,忽然一股内息随着第五段经脉的路线开始运行,尝试着冲开被封的穴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又重新发生了一次。   田冬体内内息往复不断,顺着五、四、三、二的顺序不断的冲穴,不过却没有第一段的内息出现,折腾了两个时辰,田冬好不容易冲开了六个穴道,可是还有两个没冲开,依然动弹不得。   田冬心里不禁大骂,后脑的穴道才这几个,古朴居然一下点了八个,实在没有人性,不过骂归骂,田冬反正不能定心,就任体内内息自己流动。   直到古朴终于停下,猛然将田冬甩道地面,一面骂道:“让老夫背你跑,便宜了你这个小浑蛋……”   又不是自己请他背的?这人实在不可理谕……田冬摔到地面,仍然无法动弹,眼睛望向天空,却又只能见到刺目的阳光,索性闭上了双眼,不理会古朴。   古朴不再啰唆,探手稻田冬怀中摸索,过了片刻,取出那个小了三分之一的玉球,疑惑的望了望,又继续的掏摸,的确摸出了一手的碎粉,还有几块零零散散的玉块,再来就是一些碎银子。   古朴立即翻查田冬包裹,仍然一无所获,不由大怒的解开田冬的穴道道:“玉球呢?”   他已用震穴的手法解穴,所以并未发觉田冬已经解开了六、七个穴道,不然铁定大吃一惊。   田冬忽然恢复自由,自然意外的睁眼,见到一些碎玉块,田冬连忙伸手入怀掏摸,发现怀中也还有几块粉碎的玉块,还有更多的细小粉末。   田冬一楞之下已知其理,刚刚与龙虎帮打斗,胸腹挨了两下,不知道是哪一掌打到了那四块分开的球壳,已经将之击成粉碎,剩下一些没有完全碎裂的玉快也已经无法分辨内容,还好自己已经牢牢记住。   田冬忍着笑,指着一地的碎粉,无辜的道:“就是这个啊……”   古朴勃然大怒:“你胡说甚么?”   田冬将一块约指甲大的较大玉块翻转过来,对古朴道:“你看看,这不是玉球表面的花纹吗?”   古朴一惊,连忙抢过去观察,看了半天迟疑的道:“怎么会这样……”翻过来却又见到两三个穴道的名称,又翻了几块小碎块,上面也是无法连贯的穴道名称,古朴已知就里,目光望向田冬道:“玉球内壁写些甚么?”   田冬一摊手道:“我怎么知道,刚被人打碎就让你捉到了……好吧,这件紫金蚕丝做的衣服还你就是了,玉球你也拿回了,我可没欠你甚么……”随即开始脱去上衣,准备将紫金衣还给古朴。   古朴哪有这么好骗,一挥掌将田冬打翻一个觔斗,怒叱道:“少胡扯了,你要是不说出里面的内容,小心老夫将你宰了!”   田冬乐的不脱衣服,坐在地上:“不知道怎么说?”   古朴一转念,忽然冷笑道:“我知道了,那是‘璇玑心诀’,不然你学的是甚么内功?   ”   田冬毕竟没说过多少谎,要硬着头皮不承认还能做到,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另一套谎言,古朴见田冬愣住,冷冷一笑欺近田冬:“当年我并没有传你内功,除非你另有奇遇,不然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内力。”   田冬说不出来乾脆不说,坐在地上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自创出这套功夫也不稀奇。”   古朴忍不住发火:“内功、武技是古人经过了数百年的养气、模仿、尝试、修正才体会出来的技巧,你居然赶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创的。”   田冬哪里懂这么多,苦笑一下道:“你不信就算了。”   古朴一怔,大吼:“把那件衣服脱下来!”   真是出尔反尔……田冬无奈只好脱下,才刚重新穿上外衣,古朴掠来,一指又点在田冬的筋缩穴上,田冬多年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一下子卷缩起来,全身的经脉一起造反。   古朴在一旁冷笑道:“只要你从实招出来,我不但送你这件衣服,还将‘璞玉掌’中你所有没能理解部分教你,日后威震武林指日可待。”   田冬才不相信他这套,咬牙忍着痛、麻、痒、酸各种感觉。虽然田冬还不知道“璇玑心诀”有甚么特殊的地方,不过要是让古朴学会,先别说他不可能放过自己,日后步连云要是因此输给古朴,自己可是大罪人,田冬想到这里,更是坚决不说。   但就在这同时,田冬体内的内息忽然开始运行,依着第五段的路径往筋缩穴猛冲,冲了片刻没有效果,又自动转成第四段,田冬一面浑身难过,一面却莫名其妙,想以第六段冲穴,全身又难过的无法控制内息的运行,只好任他们自理,过了片刻,再运行到第三段的时候,筋缩穴豁然而开,田冬也同时领悟道原来因为每一段的循行方式都不相同,所以不断的更换方式,也就能使被封住的穴道更快的解开,至于为甚么用不了第六段,田冬还是想不透,似乎只要自己不能静下心来,第六段就无法使用。   田冬脑中飞快的转动,但是身体一解开束缚,自然立即起身便逃,但古朴却立即出手,又将田冬点倒在地,一面讶异的望着田冬。   原来刚刚古朴发现田冬忽然停止抖动,马上察觉出田冬已经解开了穴道,古朴可是大吃一惊,他早知道田冬内息不低,所以刚刚已经用了不小的力道,按理田冬绝不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解开穴道,怎么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解开了穴?   古朴转念料想到必定是“璇玑心诀”的功效,更是心痒难搔。   这次不是点田冬的筋缩穴,所以田冬并不痛苦,只是无法动弹而已,田冬已经豁出去了,也不运劲,因为这时他的内息不是非自主的状态,既然不运劲,内息便自然而然的乖乖蛰伏在丹田中,田冬与古朴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起来。   古朴呆了半晌,忽然一击掌道:“有办法了……”一面取起那件紫金衣,一面又点了田冬七八处穴道,这才背着田冬往东南方飞掠。   不久之后,古朴带着田冬搭乘渡船,一路沿河下放,到了汉口换船,换船前还遇到了一些龙虎帮的喽啰,古朴三招两式的便将那些人打的屁滚尿流,立即又更换了一艘渡船,沿途毫不停留,直往鄱阳湖航行。   古朴在汉口包下的是一艘小的单桅帆,言明直放南昌,沿路古朴自然是毫不客气地乱封田冬全身大穴,而田冬体内的内息也不示弱的拚命解穴,船顺水下放,十分迅速,两人你点我解的也闹的不亦乐乎。偶而为了让田冬饮食便溺,古朴也会只封住田冬的内息,而田冬体内虽然有数道真气不听话的解穴,不过古朴十分小心,总不让田冬有丝毫的机会。   数日之后,船道南昌,想来古朴给了不少银两,船家千恩万谢的送两人登岸,古朴再租了一辆马车,一路往东南前进,数日之后,终于赶回马车,自己背着田冬一路往山上跃去。   田冬一直忍着不问古朴要但自己去哪里,想到自己人生当中两次较长的旅程居然都是失去自由的被人挟持而行,不由得大是泄气,也懒的问,不过现在居然往深山之中穿行,不但翻山越岭,还经过许多完全没路的地方,不禁大感疑惑,不顾自己倒着身子,开口问道:“老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古朴笑道:“你可知道我外号叫什么?”   “当然知道……”田冬一怔,诧异的道:“这里就是鹫峰山?”   “算你聪明。”古朴不再理会田冬,加速的往深山穿去。   田冬这才知道居然已经进入了福建,这下可麻烦了,居然倒了古朴的老巢,虽然自己一日不说出“璇玑心诀”,古朴应该不敢杀了自己,不过想要逃离可是难上加难,何况现在倒吊着身子望地面,又没法认路,真有机会逃出去,只怕也会迷失在这一片树海之中。   看来自己是要和古朴比长命了,看他再过个十年会不会先升天,自己在慢慢的溜。   蓦然一顿,古朴忽然停住身形,田冬的鼻子重重的撞在古朴的腰间,唉哟一声还没叫完,身体一轻,砰的一声又被古朴掷到地上。   田冬忍不住叫:“古老头,我可没有得罪你,你这么重手重脚的干么?”   古朴回头抹了抹汗道:“你个小浑蛋身子这么蠢重,背着你爬山可不轻松,这样算是客气了。”   “这就好笑了,又不是……”   田冬抗辩到一半,古朴又过来连点数指,田冬又说出话来,只好瞪着眼看着古朴,却见古朴闭目静坐起来,看来刚刚背着自己翻了半天山,确实有些疲劳。   田冬百般无聊,四面观望,刚刚穿过了一大片古林,这里有十余丈没有树木的空地,正前方是一片十余丈高、光溜溜的山崖,石壁底部有个五、六尺方圆的圆洞,内凹数吋之后便是一片密密掩盖住洞口的石门,这大概就是古朴老巢的入口。   田冬沿着山壁向上望去,见到这片石壁虽然光洁,但在山顶上却有几株古松探出,可以想见山顶并不会草木不生,田冬完全看不出有何玄妙,只好楞着发呆。   过了半个时辰,古朴才收功而起,他望向田冬,不放心的又过来点了两指,随即转身到了洞门之前。   田冬以为古朴开启洞门,没想到古朴忽然飞身一跃,腾空直上三丈,随即足尖踢了甚么东西一下,又上跃两丈,古朴就这样连续上腾,转眼已经攀上了石壁顶端。   田冬望了半天,也看不出古朴到底踢了甚么东西,大概在那些地方都有安置垫脚的东西。田冬可以理解为甚么古朴要先静坐片刻才敢尝试,不然一个失足,那可得活活摔死,不过古朴没事跃到这么高处作甚么?   田冬只知道此人不可理解,于是静下心来冲击穴道,说不定古朴没空回来,那自己穴一解开还是马上溜之大吉,认不认的路再说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田冬解到一半,忽然听到沉沉的巨石撞击磨擦声,地面似乎也跟着微微的震动,田冬眼珠子转呀转的张望,四面还是一样平静,不知声音出自何方,就在这时,眼前的石门忽然往旁边转开,田冬又吃一惊,这门不是推开的?是转开的?   石门一开,古朴由门中走出,一把将田冬扛起,转身走入石门,接着又是一扔着地。   田冬已经懒得生气了,连肚子理偷骂两句也免了,只知道惊讶的望着古朴将那扇厚重的石门又转了回来,随即将石门移动的凹槽用另一块巨石塞住,这下外面的人便算有绝世神功,也打不开这道石门。   田冬这时哑穴已开,忍不住道:“古老头,你的功夫这么高,弄这种玄虚作甚么?”   古朴回身一踢,田冬唉呦的翻了个身,全身的穴道尽开,听的古朴一面道:“你懂甚么?像黄木森那个家伙就会拉一大把人做帮手,要是敌众我寡,也只好避上一避。”   田冬内力既高,全身经脉一贯通,手足麻痹感也迅速的消失,田冬爬起道:“好吧,你现在打算干甚么?”   古朴冷冷一笑:“走吧。”一面扬头向前方示意。   田冬往洞内看去,本来石门一闭,洞内是一片黑暗,不过过了片刻,田冬慢慢的也有感到一些微光,所以才见的到古朴关门扬头的动作。   田冬往内一望,见到光线是由洞内透来,这个洞道往前不到两丈便是一个转弯,田冬心想反正自己不走也是被背着走,乾脆认命,于是向前迈步,往洞中深处走去。   一转过那个弯,田冬见到洞道忽然往上斜出,远远的洞口居然可以见到一片蓝天,田冬这时好奇心起,加快了脚步往前奔,出洞一望,田冬四面一望,忍不住开口赞道:“真是个好地方!”   这是一个约莫一里方圆的谷地,四面则是十余丈高斜斜上伸的山壁,谷中草木繁众,花团锦簇,羊鹿獐雉等兽隐现林间,谷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空地,其中有个以石块堆叠而成的小石屋,形貌古拙,别具雅致。   这时古朴又移过另一块大石,将这洞道封住,一面微露得意的对田冬道:“不错吧?”   田冬连连点头,一面望着四面斜斜上伸的山坡道:“为甚么不由那里走?”那里可比钻山洞有趣多了。   古朴傲然一笑道:“哪有这么简单!”   田冬忽然想通,讶异的一转头道:“外面就是那种光溜溜的陡峭山崖?”   “总算不笨。”古朴一哼道:“走吧!”一面引路往那个小石屋走。   田冬一面跟,一面东张西望,他实在想不通古朴要逼问自己“璇玑心诀”,为甚么千里迢迢地把自己带回福建,莫非他心意改变,当真要收自己为徒?   不过田冬想想也知道没这个可能,不过现在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一面跟着古朴,一面觉得自己颇像头自动随屠夫往砧板走的待宰牛羊,又深觉窝囊。   沿路走道石屋外,只见古朴不进石屋,却转身往石屋的后方绕去。一绕过石屋,田冬便望见前方有一处草石不生的小空地,地上焦石散布,与石屋前好像两个不同的世界,田冬又走出数丈,只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而且越走越热,田冬不自主的缓下了步伐,不大敢往前走。   这时古朴忽然迅速的回身,又往田冬胸前大穴点来,田冬心中大感不妙,一改不敢回手的惯例,一面挡开了古朴这一掌,一面往后就逃,古朴见田冬反抗,也微觉意外,居然被田冬挡住了这一击,但是他毕竟较田冬高明,飞身一跃已经接近田冬背心,掌力距田冬不到两尺,田冬知道逃不掉,苦着脸回身应付,一面打一面叫:“古老头,你有甚么阴谋?”   古朴大笑:“你既然来了,哪里逃的掉?”   田冬知道这是事实,更是气馁,勉强再挡了二十来招,终于挡不住古朴的重重进迫,左肩首先挨了一掌,田冬左手马上运转不灵,又撑了七、八招,终于被古朴点倒在地。   田冬连忙大叫:“古老头,先说清楚你要干甚么!”   古朴似乎有些愉快的笑了笑道:“没甚么了不起的,当年老夫也尝过这个滋味。”   “甚么?甚么滋味?”田冬见古朴难得的笑容,心中越有不详的预感。   古朴不理会田冬,将田冬抱起往前走,田冬虽然不能动弹,不过可是十分清楚地感受到越来越热。   田冬一接触地面,马上感受到地面十分灼热,虽然还能忍受,不过也是十分难过,田冬龇牙裂嘴的想,这下面莫非是火山,不然怎么会这么烫法?   过不久,田冬忽然发现自己腰间,被古朴扣上了不知甚么东西,随即轻轻的传来“喀喀”的声音,田冬无法动弹,也看不出来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正想破口大骂的时候,古朴忽然又点了田冬数指,将田冬的穴道完全解开。   田冬一蹦而起,却见到有个厚重类似铁环的东西绕住自己腰间,铁环左右还分别扣着两束色呈淡黄、略显透明、约莫半指粗的胶状粗线,田冬正观察的时候,其中一束粗线忽然一收,将田冬往前拉去,田冬一惊,连忙定下马步,抵抗这股力道,但是这股力道立即相应增加,仍然将田冬一步步的往热源中心拉了过去。   田冬抬头望去,见到那束粗线原来穿过了一块古里古怪的大石墩,古朴居然正在猛扯,将粗线牢牢的绑在上面。   田冬自然比不过古朴,不过却被拉的很不情愿,惊异的叫:“这是干甚么?”   “帮你练功啊!”古朴跃到另一石墩,另一粗线却是穿过那里,古朴依然在石墩后面一面拉着田冬一面道:“你这个浑蛋不是我徒弟吗?老夫这一派就是这样练功的。”   田冬被另一粗线一扯,距离中心的热源靠近了些,见到地上有个石洞,热气正由其中不断的冒出。   田冬连靠近都不敢了,遑论探头看看,只见两个石墩分别距离地洞五丈,恰好成一条直线,田冬心里一惊,莫非真要把自己拉到石洞口去,哪不是马上熟透了?   田冬只想认输,一面又想古朴真要杀了自己,不用这么费力的拉自己过来,可是眼看自己距那个洞穴越来越近,田冬的毛发都有些开始卷曲,更别提满头满身流下的大滴汗珠。   古朴也不轻松,田冬距石洞还有约莫五、六丈,已经热的受不了了,古朴自然也是浑身湿透,故过想来古朴功力较高,比田冬还能承受一些。   终于见古朴又是一扣,不再拉动田冬,两个石墩留下来的粗线大约七丈,使的田冬距石洞恰好也是五丈,古朴一作业完毕,立即远远的闪开,连连摇头道:“四十年没接近这里了……还是一样热。”   田冬热的受不了,拚命拉着粗线,按理以田冬的功力来说,就算是粗大的麻绳只怕也让他拉断了,可是现在田冬拚了命拉,这两束粗线依然不为所动,田冬忍不住道:“古老头!   这是甚么玩意?”   古朴见到田冬汗流满面的模样,哈哈大笑道:“我们这一脉都是这样修练的,你还不好好用功?”   田冬早就开始运功抵御热浪,但仍十分火大的道:“哪有这种练功法?”   “少啰唆。”古朴得意的道:“每天午时热焰最大时,粗线会因此缩短半尺,四十天之后,你就要坐在地洞上了,要是不赶快进步,到时熟透了可别怨老夫。”一面转头离去。   这就是说,四十天之后两端粗线各缩短两丈,田冬恰好会被拉到两个石墩的正中间,也就是地洞的上方,田冬想清楚之后自然大吃一惊,这算甚么逻辑?见到古朴悠哉悠哉的离去,田冬真是欲哭无泪,只好发力使劲的东扯西拉,看能不能扯出一条生路出来。   可是扯了半天,粗线与铁环都毫发无伤,不过田冬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个铁环道是触手生凉,要是平常的铜铁,应该早就热的烫手了。   田冬仔细观察铁环内部,发现粗线不是扣在铁环外侧,而是有如编织一般忽里忽外的穿过了十来个洞口,然后才被古朴依着自己的腰围紧紧的锁住,那个锁似乎与铁环是同一质地,没办法破坏,田冬不禁大觉懊悔,要是当初有向韩方学两手开锁的功夫,岂不是轻轻松松的就能将此锁打开?   田冬又挣扎了一阵子,天色渐黑,地洞中居然隐隐透出红光,田冬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反正练功也不吃亏,只好乖乖的静坐下来,静心的修练功夫。   田冬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的静心用功,今日一练,果然十分舒畅,田冬将第六段运行片刻,忽然感觉到腰间的铁环忽然往丹田传出一股凉意,随着经脉的运行缓缓的通到全身,虽然还是难解酷热,不过已经舒服不少,田冬运行了两个时辰,这才缓缓的收功。   按理这时候该是就寝的时间,问题是这种地方如何躺下来睡觉?田冬想到这里,忍不住大叫道:“古老头!古老头!”   古朴忽然由一个十来丈远的大石闪出,一面皱眉道:“干甚么?”   田冬没想到古朴近在眼前,反而被唬了一跳,见古朴发问,这才理直气壮的道:“这里怎么睡啊?”   古朴似乎强忍着笑容,表情颇为怪异的道:“怎么睡?一面练功一面睡。”随即飘身离开。   田冬睁大双眼不可置信,有人坐着睡觉吗?田冬连忙又叫了两声,古朴却是完全不作理会,田冬忍不住大吵大闹起来,准备给他来个不得安宁,没想到过了片刻,居然听到了远方传来了大石移动的声音,田冬一楞,古朴居然跑出古外去了?那自己再吵也没用了,只好认输,认命的坐下继续修练,看能撑道甚么程度。   田冬其实精神还算不错,只是平常这该是休息的时间,既然不能睡,田冬至少也能撑上两天才会真的疲倦。田冬想了想,忽然想到解穴石,许久没练的第五段、第四段心诀都冒了出来,也许练一练也许有帮助,于是田冬定下心来,开始修练第五段心诀。   田冬一练,发觉确实有所帮助,不过还是不像第六段有效,于是田冬又试了第四、第三、第二段,依然是差不多的感受,不过一路修练过来,身体似乎也感觉十分舒服,田冬又尝试了一下第一段,发觉还是无法修练,真气由丹田出督脉,循行不久便岔道其他的路段上去,就是不能依着以前的路径行进。   田冬这时托着脑袋沉思起来,当初自己因为任督已通,加上体内还有古朴留下的数成内力,所以很快的就修练过第一段、第二段,然后才尝试第三段,不知道与这些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田冬忽然想到自己为甚么不大觉得热?这才发现原来体内内息正不断的循行全身,将凉气引到全身,田冬发现之后,这才弄懂甚么叫做一面练功一面睡,这样来说,岂不是等于所有时间都在练功?这样一日可抵十日,正是大大有益于练功,田冬糊涂起来,难道古朴当真好心要帮自己?这可真是奇怪了。   过了三十日,田冬势如破竹的修练到第八段,只差第九段、第十段两段尚未突破,而古朴反常的都没前来啰唆,除了送食物之外,一直没多说甚么,更没提“璇玑心诀”的事情,田冬由开始的不解,慢慢的也生出了一些感激,虽然想不出原因来,也许古朴真的是想帮自己。   这些天,田冬除了练功之外就是思索当时见到古朴动手而获的技巧,趁古朴不在也会练上两下,唯一麻烦的事便溺的问题,虽然四面无人,不过在这么空荡荡的处所方便还是颇为尴尬,至于排泄物倒无须烦恼,田冬只要一挥掌,马上将不想见到的东西扫到地洞之中,踪影全失。   过了三十日,意味着粗线已经缩短了一丈半,田冬与地洞的距离也拉近到了两丈余,虽然田冬内力不断的增加,又藉着腰间那其贯的冰凉铁环之助还勉强能支持,不过难免灰头土脸,全身衣服逐渐焦黄,头发更是自动变形,尤其是正午的时候,四周有如洪炉,那两束粗线完全不讲人情的就是硬生生缩半尺,田冬怎么运功也无法阻止。   田冬想到古朴会不会到最后还是不放自己,乾脆的让自己在地洞上挣命,又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不过这样实在一点意义都没有,古朴会干这种事情吗?   当晚,田冬依然盘坐修练,首先将二到八段全部运行一次,然后依惯例尝试运行第九段的功夫,田冬在外热内凉的内外交迸之下,体内内息越形强大,就在这无所用心,随意而微的当口,终于水到渠成的打通了第九段,田冬全身一阵舒爽,有如琼浆玉液由脑门直灌而下,遍达全身,内息四面鼓荡,直向外送出了数丈远。   这时田冬功力又进,全身的神经都处于极端敏锐的状态,也忽然发觉左侧的石墩后,似乎有不对劲的气息,田冬心神微分,立即缓缓的收功,就在这时,田冬察觉铁环的凉气仍然一循着经脉而上,不过其中却有一到极细微的内力正逆向迅速的退出。   田冬大吃一惊,不顾有走火之危,猛然一睁双眼,却看到古朴正坐在那个石墩之后,伸出一手握着粗线。   古朴见田冬忽然睁眼也是一惊,连忙收掌站起,转身就要离开,田冬这时脑筋格外清明,已然想清了前因后果,原来古朴晚晚前来暗查自己体内气脉运行路线,等自己收工时才先行离开,于是生气的大喝一声:“古老头,你太不要脸了!”   古朴猛然回身飘来,有些恼羞成怒的叱喝道:“浑蛋!你说甚么?”   田冬气愤的道:“你利用这个……这个东西,送入内息测探我经脉循行的方式,实在是令人齿冷。”   古朴冷冷一笑,有些得意的道:“……没想到‘璇玑心诀’居然有八道不同的路径……   果然是奇功。”   田冬一楞已知其理,第一段一直没法重练,第十段自己还没试过,古朴锁知道的就是另外八段,这也十分过分了,不知道古朴修练之后有谁会遭殃,田冬火上心头,猛然挥出一向少用的“掌裂虚空”,猛然劈了过去,这是“璞玉掌”中一招掌力外发的掌法,田冬以前功力不足,用了也是白用,现在古朴距自己有一段距离,不用也不行。   这时田冬的功力已经隐隐直追古朴,古朴一惊,在两丈外以同一招出手,两股劲力在半空相遇,一声巨响传出,气流四溢当中,两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两人心中都有一些吃惊。   田冬想到是自己修练到第九段,居然还是赢不了古朴,实在有些泄气,莫非真要十段修完才行?而古朴却自己知道,两人施的虽是同一招,田冬毕竟还是不如自己瞭解的深刻,这一下平分秋色,代表自己的功力已经有些低于田冬,古朴怕田冬情急拚命,于是又后退了数步,回到石墩之旁。   田冬见古朴退的这么远,眼看想出手也及不到,只好愤愤的说:“古老头,你……你早就这样计划好了?”   古朴得意的笑道:“没错,你还是要感激老夫,要不然,你哪里能进步的这么快?”   要是自己死了,练了也是白练,而且古朴不用出手,只要不管自己,自己不是热死,就是饿死,再不然就是渴死,不过田冬这时气也消了些,索性盘膝坐下对古朴道:“好吧,事以至此,你就说清楚些。”   古朴也许认为田冬已经死定了,面色和善的点点头道:“其实老夫也没骗你,这里确实是我派代代相传,修练内力的地方,除了能够将所有时间用来修练,一日可抵十日外,在地底热焰与万年寒铁辅助之下,更有一日千里之效……”   田冬苦笑摇头道:“还能偷看别人体内内息?这也够离谱了。”   古朴正色道:“当然,历代门徒修练的时候,师傅都会时常在一旁藉着这根千载难寻的古龙蛟筋查看修练状况,在这里,你不但非修练不可,我又能探知‘璇玑心诀’,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面伸手又将内息沿着蛟筋传了过来,田冬立生反应,内息一聚,将古朴内息震回,古朴连忙一缩手,笑笑道:“你何必如此?”   田冬自然不能在任古朴随意探入内息,要是古朴忽然乱来,岂不是大大糟糕?田冬一哼道:“既然你已经探明了‘璇玑心诀’可以放我走了吧?”   古朴叹口气道:“我也想……但是不能。”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7   第八章 因祸得福     田冬听到古朴居然不放自己走,虽然不意外,仍然忍不住问:“为什么?”   古朴似乎微露歉意,摇头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我不能确定‘璇玑心诀’是不是只有八段。”   田冬微微一惊,古朴果然是武学大师,毕竟发觉不对,只见古朴接着皱眉道:“这八段虽然各有玄妙,而且由简而繁,序循序渐进……不过似乎少了一个诀窍……”   田冬忍不住心里偷笑,但表面仍一脸无辜的道:“这都是你自己观察出来的,我瞒不了你。”   古朴点点头,陷入思索的道:“这话没错,内息运行的路线是瞒不了人的……不过我就算以简易的那段修练,还是颇为窒碍难行,不知何解?”   田冬忽然明白,大概就是因为他没练过第一段,而这一段自己现在想练都没法练,古朴自然查探不到,这话可不能告诉古朴,于是田冬笑了笑道:“我可不知道……你说呢?”   古朴没发觉田冬的心事,这件事他已经苦苦思索数十日,这时刚好田冬问起,而且田冬又无法逃脱,古朴不觉老实的道:“我虽以内力强催,也能修练三段,虽然有些帮助,不过第四段就极难冲过……如果你现在的功力就能修练到第八段,我没有理由停在第四段……”   田冬心里微微一惊,古朴不知道第一段还能强练到第五段?别给你练成功了,田冬转念一想道:“这个容易,我后面几段都是在这里练成的,你也来地洞旁练,说不定几天就成功了。”   古朴微微点头,忽然察觉不对,好笑的抬起头来对田冬道:“你想骗我放你?不用痴想了,而且……说不定还有更后面的第九段甚至第十段,你还没练成。”   田冬确实还有一段没练过,不过仍然嘴硬的道:“哪有,你别胡猜了……”   古朴摇头道:“当年欧阳大侠功力高绝,既然他能研发内功修练新法,创分段提升功力的心诀,应该也会创出更后面的修练方法,你还是老实的说出来。”   田冬当然不肯说,于是故意岔开话题道:“古老头,别的内功不是这样吗?怎么说开创新法?”   古朴满脸佩服的神色,望空揣想道:“我们修练内功的人最担心的就是进入所谓的高原期,每修练到一个阶段,若是不能另有突破,往往不进反退,而这套心诀却避开了这个问题……”   “这功夫前后相通,一脉贯穿,就算单修任何一段也能不断进步,而更换之时又没有重练的困扰,还可以不同的方式产生突,到打通生死玄关之前应该都还会有不同的路线……我看你现在不过与老夫相差不远,所以断定还有后面的修练方式。”   田冬见话题扯了回来,连忙乱以他语的道:“如果像你这样说,多修练几家的内功不就得了?”   古朴一脸不屑的摇头道:“胡说!修练不同的内功岂不是要重新开始?就算已有基础也难免要花上一段时日才能到达原有的阶段,到时候还不一定能藉此突破所以……老夫也直到数日前确定此功确实不凡后,才开始修练。”   田冬一拍手道:“对嘛,你又说要一段时日,才几日修练不通就说有问题,未免太心急了。”   古朴瞪了一眼田冬,他心里明白不是这样,一时又不知如何说清楚?于是冷冷一笑道:   “这些还只是一个理由,想不想听听老夫的第二个理由?”   田冬无所谓的道:“你愿意说我就姑且听听。”   古朴摇摇头道:“你现在已经不下于老夫,日后说不定会功力更高,可惜老夫与你结仇,若放你无异纵虎归山,日后必将后悔。”   原来是这挡事?田冬连忙摇手道:“我以后不找你麻烦就是了,我可以保证……”   古朴微微一笑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再过十日,你就接近洞顶端……那时若是还是有后面的修练之法,你一定非用不可………以你现在的功力来说,必定熬不过午时冲出的绝热气焰,到时我就自然知道了。”   古朴一挥手,转身向石屋飘回。    之后数日,古朴依然将食物送来,而田冬自然是绝不让古朴再作刺探,甚至根本不练第十段,古朴也不强求,只是冷冷一笑,转身便走,不过随着时间的过去,田冬越来越接近地洞,到了距地洞约丈余远的时候,午时热气一冒,田冬运足了第九段的功力,仍然抵受不住,差点昏过去,到了晚上,田冬终于认输,开始修练起第十段的功夫,不过田冬心里暗暗打算,古朴现在已经没办法瞒着自己靠近,只要到时候不让他以内息探入,想来他也不可能查知自己内息的路线。   可是第二日,古朴却没有送饭过来,没送饭田冬还能接受,没水喝可是渴的难过,田冬想起古朴前两天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总是阴晴不定,莫非是打算不再给自己吃喝?   田冬忍到中午,好不容易撑过了那一个时辰,忍不住叫了起来:“古老头!古老头!”   但是田冬叫了片刻,古朴依然没声没息,要知道以田冬现在的功力来说,别说这个小谷只有一里方圆,就算再大个几倍,田冬的声音依然能传的出去,而古朴仍一直不出现,那就代表真的要害死自己,田冬又喊了片刻,越喊越渴只好闭嘴,现在不说别的还是先练功,古朴说不定会为了还有心诀不知道而改变主意,自己先热死了可划不来。   在这时候,田冬远远的听到一声长啸,由谷外传来,田冬一阵兴奋,这明明是步连云的啸声,他大概是听到自己的叫声而来,田冬连忙大声叫:“步大侠…我在这里……”   步连云爽朗的声音远远传来:“田贤弟,你功力大进了。”   田冬不知该笑还是该难过,眼中含着泪水嚷:“古老头把我绑着,我快热死了,也快渴死了!”   步连云立即道:“古朴,你还不放了田贤弟……古朴………古朴……!”   问题是古朴一直没有出现连声音也没有,同时远远的也传来撞击声,田冬听出那是撞击门户的声音,连忙叫:“步大侠那里进不来……要爬山壁进来。”   田冬一面说,一面十分疑惑,古朴再怎么样也不该随自己说出这个秘密,难道他已经离开了这里?虽然还是颇难解释,田冬还是连忙道:“步大侠,古老头可能不见了……”   步连云过了片刻,这才传音进来道:“田贤弟……我们没有爬山的器具,你还要等两、三天。”   田冬只能提起劲力,道:“我会试着练功撑撑看,没事我就先不说话……”   步连云听了之后也不再说话,田冬只好认命的修练功夫,但越是焦急,越是难以打通关卡。   次日中午,田冬运足功力强拉着那两条什么鬼蛟筋,可是热气一逼,田冬运尽全力还不能抵挡,哪来力道拉扯蛟筋,不禁两端各自缩短了半尺,田冬又接近了地洞不少,再过两天自己就完蛋了,田冬焦急归焦急,但也知道步连云一定正在研究爬进来的办法,好不容易撑过了这痛苦的一个时辰,热气突然一降,腰间以万年寒铁所制造的厚环,立即冒出一股凉意,田冬连忙将这股凉气引导全身,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以分神想事情。   本来以田冬练到这种功力,三、五天不饮不食并不困难,不过在这种酷热之地,田冬自然强烈的需要水分,古朴这一不见踪影,田冬可是倒大霉。现在虽然逃一劫,不过无论如何,毕竟都还是从侧面承受地底的热气,田冬现在就算不一心运功,体内的气脉也自由自在的不断运行。   田冬对于打通第十段其实已经有些不敢想了,就任由内息自己运作,有些懒的管了,回头想想自己所结识的人,田冬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自己认识的人也算不多,在龙虎帮中除了内宅的彭嫂对自己还算照顾之外,就只有小菊对自己最好了,三年来几乎毫不间断的送饭给自己,自己当初忽然抱住她,她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不过就此之后,自己也没有再见过她,两人可能从此也不能再见面,她知不知道,她一向照顾的田冬会在这里被烤死?   田冬又想到娇美可爱的顾玲如,不禁有些好笑真孩子气,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开始不肯说出真名?想到她对自己的情意,田冬心里不禁又涌了怜惜,自己应该照顾她吧?   田冬脑海又想起了那个五岁小女孩,嘴里甜甜的叫着田哥哥,当年两人被古朴捉出去,后来又落到龙虎帮的手中,那数十天来,小如儿总是依赖着自己,田冬想到数十日前众人被围,顾玲如噘着红艳艳的小嘴,总是不肯弃自己离开噘,不禁感触良多。   细细想来,自己对小菊的感情,大半是由敬爱而起,而对顾玲如,尤其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妹妹的时候,自己却是产生了无比的怜惜,田冬想到自己答应以后只对她好,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好在这里无人,也没什么人来笑自己。   田冬忽然又想到,步连云既然赶来,魏无常、韩方两位前辈不知有没有赶来?要是他们也来了,顾玲如八成也跟着来了,田冬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温暖、一阵失落,要是他们来不及进来,到时候,只能见到自己焦黑的尸体,顾玲如一定会哭的。   过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天色渐暗,田冬想到自己这数十日以来,很少这样长时间不练功,不过体内气脉依然流转不停,忽然闭起双眼,颇觉有趣的以旁观者的立场来察,这才发现体内的循环有其独特的顺序,往往先是二、四、六、八,之后才是三、五、七、九,然后才又重复,田冬不明白其中有何道理,自己一向是依着顺序修练,难道这样比较有好处吗?   田冬一睁眼发现天色已经全黑,想到距离明日的午时剩下七、八个时辰,心里不禁又有些慌了起来。病急乱投医,乾脆就照着这个方法来,先来一段二、四、六、八,再来三、五、七、九,然后又运劲直攻第十段,他现在内息已经够强劲,但是全力汇力集强的内力仍无法打通,依照“璇玑心诀”第十段所记载的路线前进,田冬支持了好片刻,发现内息开始隐隐浮动起来,知道还是不能硬来,只好缓缓的收功。   田冬叹口气睁眼一望,自己这一修练又过去了两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子丑之交,距离午时只剩五个时辰,实在没有把握能不能熬过这一天,田冬没办法,只好休息片刻之后立即继续努力,虽然这样对内力当然有所助益,不过只是这样,是绝对没办法应付的,田冬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终于又到午时,田冬已经逐渐被拉到地洞旁,炽热的气流不断的冒出,万年寒铁的效果完全被压制下来,田冬只能瞪着双眼望着两根不断拉紧的较筋,苦苦的运起第九段内息,将内息,将内力往外散出阻拦焚天的气流。   但是效果毕竟有限,田冬现在又缺乏水分,已经根本流不出汗来,而且这时距离又接近了不少,他的内息已经不足以应付,只感到越来越是头昏眼花,神智渐失。   事实上,以前古朴门派的历代前辈也没有接近到这种距离,大多是在一丈内就将束缚解开,然后将蛟筋放松拉远,如此数年之后就会逐渐的放长,当能再重新修练,不过这有一个重点,必须有人为之护法,不然到时无人解开束缚,不死何待?   田冬真气渐渐消融耗竭的时候,忽然察觉到又有一股内息冒起,依循的正是第八段的路线,田冬微感意外,想不到每段不同路线之中都还留下一些内息。田冬提气精神,不过这些毕竟是一些残存内息,不像主要内息一样强大,虽能支持一阵子,但并不能支持多久,田冬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古朴无论如何封住自己的穴道,自己总能冒出内力来自我解穴,不过现在想通也没用,眼前的问题还没解决。   第八段耗用完之后,无须田冬心意控制,第七段路线中的部分内息立即开始涌出,时间不断的流动,田冬体内的残存内力也不断的挣扎着。   不知过了多久,田冬已经前陷入昏迷,只知道终于用到了最后的第二段,就快枯竭的时候,凉意忽然又涌出来,田冬神智一清,发现午时已过,热浪略为退了下去,不过现在就算不是午时,热气尖峰时间,由地洞中透出来的热浪还是十分难挨,何况距离又近了不少,加上现在已入盛夏,头顶的烈阳更加了一把劲。   田冬体内将近枯竭,已经十分难以支持,只算是苟延残喘而已,田冬实在难以想像,明天之后,自己整日整夜的吊在有如火炉的地洞上,那会是什么情形?   到了深夜,田冬总算好过了些,不过他的内息已经若有似无,只靠着那一点凉意保持着自己神智的清明,这时,谷外又传来步连云的长啸声,步连云跟着传音道:“田贤弟,田贤弟,你还好吗?”   田冬这时已经无力回话,步连云见田冬没有回音,又开始叫:“古朴!你把田贤弟怎么了?”   古朴已经四天没有出现,现在自然也是没有声息,过了片刻,田冬隐隐听到凿击声,可能步连云正在尝试攀登山壁,田冬心里涌起了一丝希望,以步连云之能,那片石崖又不甚高,应该能在明天之前进来,到时候只要从那两个石墩放长蛟筋,自己自然能退出数丈,要是韩方也有来,更能帮自己解开腰间的索,想到这里,田冬放松了心情,静静的让凉意恢复自己的元气。   但是过了一阵子,凿击声忽然消失,远远的似乎传来许多人的轰闹声,田冬虽然恢复了部分内力,但是仍听不清楚也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不过又有些不祥的预感,只好运着残余的内力尝试着第十段心法。   这时奇迹发生了,田冬这时其实全身经脉都充满着午时残留下的火毒,而田冬全身内息现在几乎都是重新培练的,虽然细柔无力,却紧紧牵系着那股凉意,凉意一遇火毒,两方立即彼此吸引消融,这股吸力一牵引,使的田冬忽然能不大费力的循着第十段心法而走,也因为田冬在此之前只运行过第二段的心法,而两段心法因阶段大为不同,所以路线也差之甚远,反而不受第八、九等段的影响,于是田冬能一步步的穿过难关,终于依着第十段的心法,在体内循环不休起来。   第十段心法果然不凡,田冬很快的恢复了元气,也逐渐听到谷外似乎传来剧烈,打斗声,好像有一、二十人在动手,其中有股锐啸声正是步连云施出“落叶飞花指”的破空声,田冬大吃一惊,莫非古朴终于赶回?   想来步连云与古朴不是在短时间能分胜负,田冬只好靠自己,现在天色已明,到了中午,自己就要被拉到地洞上,田冬心里一阵战栗,虽然自己又有进步,不过在火炉旁与在火炉正上方是完全不同的,田冬自己明白就算十段功力尽复,自己也无法抗拒那地心中传上的热气,若是现在马上跑到地洞上方也会承受不了,何况是明日午时?   可是总不能坐以待毙,田冬强打精神,等第十段内息充盈之后,立即迅速的依着规矩,二、四、六、八、三、五、七、九的运行起来将九段内息各自补充,田冬这时已经没有别的花样了,除了加强内息之外还是加强内息,心意一专注,连谷外的纷扰声也听不见,只知道全心将腰间凉意吸纳于经脉中,看能不能侥幸撑过午时;至于如何应付之后终日终夜上腾的热气,田冬已经不敢去想了。   随着时间不断的流逝,田冬全身内息也一直有如滚珠一般不断的迅速运转,直到忽然间腰间一扯,田冬往前移动了数寸,田冬才知道终于到了午时。   这时也没心情紧张了,田冬完全不想别的事情,只专注的吸收凉意,过不久,田冬整个人被两端的蛟筋直挺挺的扯在地洞上悬空吊着。   田冬不打算等到内息耗完后,才施用经脉中的残余内息,全身二到十段一共九道路线轮番运转,不断的排斥着外来的热气,但是这毕竟是天地自然之力,田冬逐渐难以支持,何况腰间凉意已失,田冬内息再浑厚也不能支持,虽然内力尚未耗尽,但是这时热气势力更大,正毫不客气的往田冬经脉侵入。   田冬浑身躁热,正要投降,让火毒攻心一了百了的时候,忽然发觉腰间虽然已经没有凉意,但仍然并不炽热,田冬于是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开始将周身火毒一丝丝的引入丹田,然后再由丹田传出,送入腰间的万年寒铁中。   还好田冬这几天无论何时都在不断的运行这九道路线,所谓熟极而流,田冬一面拦着外来的火毒,一面将挡不住的吸纳到丹田,所谓防堵不如导流,田冬这样一来果然勉能支撑,田冬默默数着时间,再过半个时辰,凉意应该又能出现,那时就没这么痛苦了。   这时虽然松了一口气,不过体内经脉流动还是不能松懈,正专心一志的时候,忽然间腰间一下巨震,田冬整个腰部一紧,丹田被紧紧的束住,导入的火毒忽然无处可去,田冬大惊之下,发现那万年寒铁制成的腰环居然抵不住这无穷无尽的火毒,就在刚刚那一刹耶,猛然爆裂碎散。   可是这时田冬九段内息引入的火毒正往内冲,而丹田充盈的火毒又无处可去,田冬空有无穷内力仍挡不住这内忧外患,只觉丹田满满的内息纠结着无处可去的火毒,似乎丹田与全身经脉都要一起爆裂开来。   田冬全身颤抖,正无计可施的当口,忽然丹田中的内息与火毒同时冲出一条去路,正是许久未能运的第一段心法,这时一冲之下,炽热的内息延经脉急流,辟哩啪啦的浑身一阵乱响,十段路线齐运,彷佛变成一条路线,同时不分彼此的运行体内气脉无远弗届,生死玄关豁然而通,体内内息大涨,猛然将所有火毒往外排散,丹田同时涌出了一阵清凉,与盘据周身百脉的火毒对抗。   田冬虽然好过一些但这时没时间想到底么回事,四面的热焰仍然不断的袭来,自己就算是不坏金刚也不能这样炼下去,何况腰部又越来越紧,这部分的蛟筋一向受寒铁所镇,不会缩短,这时被热焰直接逼来即开始缩短,这可是自己的腰,再这样下去没被热死也被束死。   田冬两手急捉蛟筋,全身功力运出猛然一扯,内息顺着蛟筋直往外冲,只听轰然一声,那两个不知安置了多少年的大石墩猛然爆裂,两端的蛟筋同时往内翻飞而来。   这一下两端一松,田冬当场就往地洞中落下,田冬一惊之下猛然运足内息外迸,居然在这一刹那间硬生生的浮在半空,田冬正要想办法离开,两端飞卷而回的蛟筋却恰好劈面砸在田冬身上,田冬气息一滞,又落了下去。   还好田冬总算临危不乱,立即忍着疼痛挥手将蛟筋往外一甩,轰隆一声重重的砸在外面的石地。田冬藉此一击之力飞身而上,腾上五丈高处,远远飘开地洞,正是死里逃生。   田冬在半空中飘行下落,虽然只短短的时侯,心中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田冬发现全身内息无所不达,施展如意,根本不用烦恼什么身法,当内息深厚到这种地步,自然就能轻松的慢慢选择施力之法。   田冬浑身舒畅、精力充盈,忍不住一声长啸,悠悠荡荡的远远的向外传出,威势所及,不但谷内鸟兽奔窜,连谷外的打斗也似停了下来,田冬直啸了片刻,这才止住啸声,奔到谷中的一个小水池,埋头痛饮起来。   直到喝的肚子有些涨,田冬才直起身来,打算将蛟筋解下,然后出谷与步连云会面,不过这时田冬赫然发现,自己浑身衣衫早已碎散无踪,全身光赤赤的还带着焦黑,毛发更是完全消失了,这如何见人?何况顾玲如说不定也来了,田冬心里一慌,也顾不得解开蛟筋,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步连云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进来:“田贤弟……是你吗?”   原来步连云听到明明是田冬的啸音,但是啸音中隐含的内力居然比自己还高强许多,不禁有些不相信,步连云问的难免有些迟疑。   田冬慌乱之下传声道:“是……是我,我没事,马上出来。”   一面提着蛟筋左顾右盼,一眼望见那座孤零零的石屋,心中大喜,立即往石屋奔,那里总有古朴的衣服吧?田冬这时功力何等深厚,转眼奔到石屋入口,猛然一推石门,忽然一呆,古朴居然正匍伏在屋内一角的地面上。   田冬毕竟还是有些怕古朴,一惊之下居然不敢走进去,过了片刻,田冬见古朴一直没反应,大着胆往内踏入两步,却见到屋角有件黑袍,田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穿上再说。   直到披上了衣服之后,古朴仍一直没有反应,田冬正想往外溜,又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古老头……”   古朴终于有反应,他缓缓的发声道:“是……是田冬吗?”   田冬连忙退了两步,迟疑的答:“古老头,你生病了吗?”   古朴似手想笑又笑不出来,喘着气道:“我……我是咎由自取……”   田冬有些意外,向前走了两步道“你怎么了?”   “老夫……强练到了第七段……体内真气终于无法克制的奔腾起来……”古朴缓缓的道:“终于……走火入魔……本已是苟延残喘……刚刚是你的啸声?”   田冬将古朴翻转过来,点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古朴脸上出苦笑道:“老夫本身功力剩下不到半成,被你的啸声一催,内伤齐发……老夫已是去死不远。”   田冬大是不好意思,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抱歉,正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古朴忽然道:“小……小子,我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田冬道。   “我……我怀中有本书,你取出来……”古朴眼望着自己胸怀。   田冬毕意还是有些疑心,手上运上了劲力探入古朴胸怀,果然有本书藏在古朴怀中,田冬当即如临大敌的将之取了出来,但古朴是一直动也不动,田冬对于自己还在怀疑古朴,不禁有些惭愧。   古朴见田冬已经取出书册,接着缓缓道:“当年……当年老夫心怀私心,没能好好传你功夫……这本书,是我一生武学……你已有基础,很快就能贯通……日后择人而教,别让‘璞玉掌’就此失传……”   说到最后,古朴脸色发青似乎已经不太能支持下去。田冬没想到古朴临死心意大变,拿着那本书心里满是愧疚,想到要不是自己没来由的一啸,古朴也不会死,居然还要将武功秘籍给自己,田冬十分难过,只能讷讷的道:“这……这……”   古朴急速的喘了两口气,面色微带愁苦的道:“老夫要死了……这个谷就给你……你…   …日后威震武林,老夫是看不到了。”   田冬扶着古朴,见他只要那一口气喘不过来马上就会断气,于是连忙道:“古……古前辈,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一定尽力帮你完成。”   古朴苦笑一下道:“老夫……个性孤僻,向来无亲无故……哪有什么要交代的……我…   …”   古朴一喘,浑身直颤的道:“老夫只恨……只恨不能练成‘璇玑心诀’……实在是没有道理……”跟着微微一震,眼见出气多,入气少,已是距死不远。   田冬眼泪滴了出来,连忙在古朴耳边道:“古前辈,‘璇玑心诀’一共十段,你只知道八段,当然练不成。”   古朴眼一瞪大,诧异的望着田冬,却除了喘气之仍说不出话来,田冬连忙道:“第一和第十段您不知道,我现在念给您听……”   田冬急急忙忙的念完,见古朴一直没反应,却发现古朴面色苍白,已经全无气息。古朴死了?连忙探探古朴鼻息、心脉,果然是完全没有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死前有没有听完自己念的心诀。   田冬虽然难过,不过也比较不焦急了,打开一旁的衣柜,取出古朴的衣服穿了起来。   古朴不知道有什么怪癖,全部的衣袍都是一式黑色,田冬无可奈何,只好选适合的穿了起来,还好古朴虽然身材较田冬小上一号,不过衣服都还蛮宽松的,除了裤脚短了些,其他还勉强合身。   只不过那串蛟筋还挂在自己腰间虽然已经松开了些,一时还是解不开来,田冬只好罢了,将两端均五丈长的蛟筋提在手中,急急往外奔去。   穿上衣服之后,田冬微微皱眉,刚刚喝了满肚子水补充了水分,马上饥意就涌了上来,不过现在没时间找食物,田冬急急忙忙的往那个通往外面的地道冲,田冬一到地道移开洞口巨石,迅速的往底下穿去,依着古朴的方法将挡住圆形石门移动的另一块巨石移开,这才轰隆隆的转开了石门。   田冬一出石门,见到外面的空地中有数十人,一边都是好朋友除了步连云、韩方师徒、魏无常、顾玲如都来了之外,居然还有武当派的莫采心与玄方真人,还有几位老者田冬十分熟悉,居然是崇义门的副门主顾革袭、少门主顾鼎祥、以及当年带着年幼的田冬上崇义门的武律堂堂主戚满断。   对面站着另一群人,田冬也不陌生,正是以黄木森为首的龙虎帮众数十人,大概就是步连云等人开始攀爬山壁的时候赶到的,两方似乎已经打了许久,都有人负伤,还好步连云这一面受伤的人不多,只有韩方徒弟苏甘哈、戚满断两人受了微伤。   田冬一出门,众人自然停战,本来见到黑黝黝的洞中闪出了一个黑袍人,所有人都以为是古朴,仔细一望,才见到是一个眉发皆失的年轻人,众人一阵诧异,顾玲如才看出这人是田冬,惊呼一声奔过来扑入田冬怀中,又惊又喜的道:“田哥哥,你怎么了?”   “烤焦了!”田冬笑着一把搂住顾玲如,望向众人连连打招呼道:“步大侠、韩前辈、魏前辈……你们都来了?”   顾玲如没听懂什么叫烤焦了,但能与田冬在一起她就觉得十分幸福,也不管这么多了。   这时步连云走过来有些诧异的望着田冬微笑道:“田贤弟,古朴呢?”   远远的黄木森也叫起来:“田冬!你师父古朴呢?”   田冬有些黯然的道:“古朴不是我师父……他……他死了。”   死了?四面众人容时一惊,步连云首先皱眉道:“怎么死的?你怎么穿成这样?练岔了气吧……”   田冬摇摇头不愿多谈:“我逃出来不久他就死了,我又没衣服穿,只好穿他的衣服。”   黄木森大声道:“古朴死了,我也要搜一搜他的巢穴,首先就是由你开始,古朴的东西一定藏在你那里。”一面带着龙虎帮众往前走。   步连云马上拦到前方,挺胸微笑道:“黄帮主在我步某在此,可容不得你胡来。你要再打一场吗?”   黄木森阴沉的道:“本帮主刚刚还没下令全力格杀,要知道本帮精锐全数在此,奉劝你还是别管我们和田冬之间的事情。”   黄木森身后不但有两位护法、五堂堂主、副堂主、舵主、居然还有许多上次没出现的人,其中田冬认得的就是那两个跑去当承天寨副寨主的两人——“飞天白猿”葛无计与“绿川狐”公孙仲,看来黄木森将所有自己的心腹都调了回来,这一次势在必得,步连云等人刚才能撑过,实在是对方手下留情。   步连云不是不知这个情形,但他也不能任田冬被人擒捉,正要开口的时候,田冬忽然踏出两步道:“你们要捉我?来吧!”   田冬现在功力大进,颇有点想试试看。   黄木森有些意外,皱眉道:“刚刚是你的啸声?”   田冬点点头道:“没错。”   刚刚众人就是被啸声的威力所惊而停止打斗,黄木森本来不知发啸的是谁,颇有些心惊,既然古朴已死,那就应该是田冬,可是田冬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功力,黄木森一时颇难下决定。   田冬见黄木森没说话,于是微笑道:“既然你们没意见,那就请回。”   黄木森怎么可能这样离开?他面一沉回头道:“柳护法,再麻烦你一次。”   柳挂度应声而出,上次没几招就捉下了田冬,这次他更有信心,一扬长剑道:“田小子,依然是那句老话,要是要用兵刃就自己选。”   田冬两手还提着那两大段蛟筋,放下又不行,想到刚刚一击地面十分有力,拿来乱挥也该不赖,总比上次空手好一些,于是扬扬手中的蛟筋道:“我就用这个。”   柳挂度一皱眉道:“那是什么?”他见到田冬手中两大团淡黄半透明的东西,看不出所以然来。   田冬想到古朴曾跟自己提过这东西的名称,有些得意的道:“这叫古龙蛟筋,没见识过吧?”   “什么东西!”柳挂度左手剑诀一引,长剑霍霍的闪动起来,迅速的往田冬冲来。   田冬见柳挂度距离自己不到四丈,左右手中的蛟筋可都有近五丈长,田冬右手一甩,整团蛟筋飞打出去,田冬内息直透而出,蛟筋蓦然伸的笔直,直往柳挂度胸前甩去。   这一下迅速无比,柳挂大吃一惊,天下哪有兵器能伸到五丈远?连忙一闪身,同时将长剑狠狠的向蛟筋前端斩了下去。   但是田冬汹涌无匹的内力丝毫不减的往前方延伸,柳挂度长剑首先被震开,虽然微微的影响了蛟筋的去势,还是被指粗的蛟筋穿过了左边胸腹之间,柳挂度一声惨嚎。   田冬唬了一跳,连忙将运内劲一引,只见蛟筋迅速无比的收了回来,又在田冬的手上变成一团,还不带一丝血迹。柳挂度当场翻身倒地,捂着不断涌血的洞口不断的翻滚,龙虎帮自然有人急急的上前救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8   第一章 缺名     这时场中的两方都静了下来,天下哪有这般霸道的兵器,便算有,也不该能将内劲传出这么远。   他们不知道这便是古龙蛟筋的特殊之处,不但刀剑难伤,还能丝毫不散的向前传递内劲,古朴当年就是为了这个好处,才想藉此创出一套鞭法,可是这条蛟筋,不知被哪一代的祖师将之锁扣在那古怪的石墩之中,完全无法取出,古朴这才四处寻觅,好不容易找到紫金蚕丝,却是完全不能传递内劲,当时古朴压根没想到取来制成衣物,才会用以绑着玉球,后来才会被田冬制成了紫金来。   而田冬却机缘凑巧之下,练成了当世无人能及的内力,在热焰一逼之下,全身功力运出,丝毫不差的传到了两个石墩,石墩终于抵受不住田冬的内力,而让田冬抽出了这一条古龙蛟筋。   过了片刻,在全场的静默声中,只有武当的玄方真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道:“田少侠,你刚刚说这叫古龙蛟筋?”   田冬点点头,心有余悸的道:“这是古朴说的,他用这个把我绑在火山口上,想烤死我,我好不容易才拔了出来,真是危险,差点没被烤死。”随即想到古朴反而帮自己练成功夫,自己却弄死了他,心里不禁又有些难过。   众人虽然听的迷迷糊糊,不过步连云也只好先放下讶异,转身向玄方道:“真人,莫非您知道此物由来?”   玄方摇摇头道:“贫道也只是听长辈闲聊提及,古龙蛟筋乃洪荒遗物,虽然并非完全的刀枪不入,不过却不惧炎冰,而且能完全的传递劲力,数百年前有位高手获得此物,仗此称雄江湖数十年,之后悄然退隐不知所踪,不过据传长度不到五丈,应该不是这一条……”   这件事自然没有人明白,黄木森远远的听见,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田冬的功力增强应该是可以确定,于是一挥手道:“大家上!”自己有先向田冬奔来,而龙虎帮的众人也立即四面拥来。   田冬怡然不惧,两手同时伸出,左右各五丈宽的蛟筋如心使臂的弹跳而出,一挥之间,黄木森只觉劲风扑面、势大难当,大惊之下连忙后撤,较为机灵的人刚刚看到柳挂度倒楣的模样,自然也急急往回闪,不过几个跑的不快不慢的舵主,在田冬一扫之下,立即刀剑散飞、断臂折肢的飞出丈余,惨呼连连。   黄木森极为愤怒,大吼一声道:“田冬,你敢不敢放下兵刃,与我空手见个真军?”   田冬内力雏高,看来拳脚身法还是极为生疏,要是放下兵刃,黄木森有把握缠住田冬。   田冬摇摇头道:“算我怕了你,你们走就是了。”   田冬可没有争名的习惯,要是认输了就不用打架,那就认输便了。   黄木森知道田冬不放下那条古怪的蛟筋,今日就是输定了,面色一沉,忍怒道:“好,我下次取了利刀再与你一分高下……我们走。”转身领着龙虎帮众穿入古林之中。   这些人一走,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玄方对田冬道:“恭喜田少侠获此宝物,不过当年那位前辈能威震武林,靠的还是鬼神莫测的鞭法,否则若是敌人以稀有的宝刀、宝剑相对,这根蛟筋只怕难以保全。”   田冬微微一楞,自己那会什么鞭法?灵机一动,将古朴给自己的书册翻了翻,却见到前面十余页都是“璞玉掌”的详细解释,再来是各种不同的身法,其他却什么都没有,不禁有些失望的收回怀中、摇了摇头,身旁的顾玲如好奇的问:“田大哥,那是什么?”   “古朴给我的。”田冬叹息道:“他要我学会之后替他找传人……大家进谷中坐坐吧,里面蛮漂亮的。”   韩方不禁哈哈大笑道:“古老儿一死,你把这儿当自己家了?走、走,大家去看看。”   田冬面一红,又不好意思说古朴已经将这座谷送给了自己,正支支吾吾的时候,玄方忽对众人一礼道:“贫道当日弃田少侠而去,自此心中深愧难安,这次便是为了此事而来,既然田少侠已然无恙,贫道应当尽速返回武当,与掌门真人协商消灭龙虎帮的事宜。”   众人同声劝止,玄方仍坚持离去,莫采心跟来自然是为了顾玲如,谁知现在田冬变成一个没眉毛的光头,顾玲如居然还是完全不改心意,莫采心失望之下,也只好随着师叔怅怅而去。   众人送走两人之后,与田冬进入地洞,见到了洞外别有天地自然也是一阵讶异,田冬不提别的,首先便是要吃的,在众人失笑声中,才一面聊起别后情事。   原来步连云失了田冬的踪影之后,先与魏无常等人会合,众人心想龙虎帮人多势众,田冬八成又被擒去,明查暗访的过了半个多月,却一直没有下落,后来发现龙虎帮大举南下,众人才探出原来古朴在汉口曾与龙虎帮的人冲突,据说当时身边有个青年似乎正是田冬。步连云知道古朴的居所,立即带着众人离开武当赶来,还比一路访查的龙虎帮快上数日。   因为这一次很可能会和龙虎帮对上,而鲁先生又是龙虎帮的主要目标,所以魏无常等人苦劝他留在武当,免的到时顾此失彼,又出意外。   众人到达的时候,恰好听到田冬在呼叫古朴,才确定了田冬确实在此,至于其他众人没有这个功力将声音送入谷中,田冬自然不知道还有谁来。   而顾玲如数日前也托人传信回崇义门,是以几位门中长辈才会前来相助,没想到为了攀爬山壁,众人又只好下山寻觅器材,只是重新赶来之后,终于与龙虎帮遇上。这一次对峙,众人的实力并未增强多少,而龙虎帮却又更加许多好手,要不是步连云也在场,而且这个洞口四周范围并不宽阔,众人未必能支持这半天。   到了石屋,田冬一指屋内道:“古朴就在里面,已经没有气息,该是没救了。”   一进屋中,奇事发生了,房中空荡荡的,居然没有古朴的身影,田冬大吃一惊,诧异的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步连云踏入四面一望,随即跃出石屋,登上屋顶四面瞭望,却见谷中寂寂无声,完全没有一丝人声,步连云又跃入房中,对田冬道:“田贤弟,古朴到底怎么死的?”   田冬连忙将刚刚的经过说出,连“璇玑心诀”的事情也说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田冬练成了玉球上的功夫,难怪内功如此高绝。   田冬说完后,韩方首先摇头道:“田小子,你不会是被古朴骗了吧?他拿本不知真假的武功秘笈给你,就换去了‘璇玑心诀’,这个生意大可作得。”   田冬脸上微红,有些尴尬的道:“这……这书倒不像是假的……不过他是骗我的吗?”   田冬真的练过“璞玉掌”,自然看的出真假。   “他无亲无朋,事先安置了埋葬之处也不令人意外,不过……”步连云虽这么说,但是心中其实还是认为古朴未死,古朴要是未死,以他原有的功力与经验,只怕不到半年便可大成,那时天下谁可克挡?   田冬也想到这件事,不禁十分惭愧的道:“步大侠,我将‘璇玑心诀’也告诉你好了…   …”   步连云微笑摇摇头道:“田贤弟,这是你的机缘……我若如此,岂不是如古朴一样卑鄙?”   田冬还要说话,步连云却一转话题道:“还有一件事……我叫了你十年贤弟,你还不叫我大哥?”   田冬又高兴又惭愧,迟疑的道:“步……步大哥……”   “是了。”步连云哈哈一笑道:“我有个功夫这么高强的贤弟,日后就算是古朴果真重出江湖,何必担心没有人能治他?”   此事既然已成事实,众人也只好不再多谈,开始商议日后行止,崇义门副门主顾革袭首先邀请众人去崇义门稍作盘桓,但魏无常却摇头一笑道:“多谢副门主盛情,不过魏某人必须先去一趟陕西,日后有暇当必前来拜望。”   田冬等人自然知道魏无常要去百阳山武烈门,此行必然凶险,而且说不定会与龙虎帮硬碰,韩方首先道:“老魏,我师徒陪你去。”   魏无常一皱眉,韩方抢着道:“怎么说我们也一起被关了六年,这件事我非帮不可。”   田冬虽然归心似箭,但想到他们为了自己不远千里的来褔建救自己,何况敌人又是势大的龙虎帮,也立即道:“我也去帮忙。”   顾玲如睁着大眼在旁听众人说话,见到田冬要去,望望自己父亲顾鼎祥,有些胆怯的低声道:“爹,我们也去……”   崇义门少门主顾鼎祥这时已经步入中年,他望望自己心爱的女儿顾玲如,生气的摇摇头道:“不行,你已经离家几个月了,我这次要是没能带你回去,爹非大发脾气不可。”   顾玲如小嘴一扁,望了田冬两眼,不敢再说。   顾革袭见到顾玲如目光中露出的坚定神色,心想这个小丫头不要又偷溜去找田冬,于是对田冬道:“冬儿,当年我曾跟你提过,我会将你父母兄长迁入深山,你还记得吗?”   田冬自然记得,立即点头道:“多谢副门主……还要请副门主示知地点。”   这事连顾鼎祥都不知道,他诧异的望着顾革袭道:“二叔?”   顾革袭道:“当年为了避免古朴找到你家人身上,我才有此举动……要知道你身怀玉球,古朴非找不可,事实上,古朴果然从那几个娃儿口中问出你来自三扁担村,还到三扁担村大闹了几次,这事崇义门中只有我一人知道,所以古朴绝对查不出来。”   田冬大是感激,连忙道:“要不是副门主想的周到,田冬不仅自己流落江湖,还连累了父母,那就真是万死莫赎了。”   顾革袭点点头道:“你与如儿既然情投意合……”   话声一出,两人的脸不禁都羞红起来,只听顾革袭接着道:“你先随我们回耒阳,我亲领你见父母,婚事可以再过个一年半载才办,不过我们可以先将亲事订下来……”   顾玲如脸上发烧的再也坐不住,撒腿便往石屋外溜。   田冬又喜又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的说不出话来,顾革袭又道:“听韩兄曾言,魏大侠愿替田冬提亲,不知此事确否?”   魏无常自然只有点头道:“确有此事。”   顾革袭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既是如此,各位不妨先来一趟崇义门,也让冬儿见见父母,之后田冬再随诸位一起前往陕西,岂不是两全其美?”   魏无常微有迟疑,韩方在一旁大声道:“就这么说了,老魏,都等了十年,不争这一时吧?”   魏无常只好微微一笑点头道:“就去一趟崇义门。”   步连云双手一击道:“好!田贤弟这碗喜酒,我是非喝不可……田贤弟,你还不出去顾着媳妇儿?我可不大放心。”   田冬知道步连云虽然是开玩笑,不过现在古朴生死不知,此事确实不可不防,于是红着脸点头道:“是、是……多谢诸位前辈……我出去了。”急急忙忙的也奔出了石屋,只留下身后众人爽朗的笑声。   田冬奔出石屋,马上看到顾玲如闪身躲到了树后,田冬故作不知,轻手轻脚的往那株大树靠近,接近大树的时候,顾玲如大概是觉得奇怪,正悄悄的探头出来,想看看田冬到哪里去了,没想到一探出头来,佮好看到田冬的光头挡在眼前,顾玲如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随即咬着嘴唇猛捶着田冬的胸口,脸上还是说不出来的娇羞。   田冬见顾玲如如此模样,心里也是十分欣喜,一面伸臂轻轻搂着顾玲如,一面低声道:   “如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顾玲如哪里回答的出来,接到田冬怀中猛摇头,但是双手却不听话的回搂着田冬,过了好片刻,顾玲如脸上红潮渐退,这才低声道:“二爷爷怎么能这样……在大家面前说这种事……”   田冬有些得意的道:“他老人家一定是怕你半途又溜来找我。”   顾玲如面一红,微微跺着脚道:“你……少臭美……”   田冬忽然颇有疑惑的道:“如儿,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在田冬的立场上,顾玲如爱上他实在有些没理由,就算自己小时后帮过她,也不代表她就该喜欢自己,田冬也知道现在问这种事实在十分煞风景,不过不问又便在心里。   “怎么这样问人家……”顾玲如羞红着脸扭着腰肢不依,闹得田冬心痒痒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顾玲如才靠着田冬的胸膛,轻轻的道:“我……我一直念着你……本来也没想到还能与你见面,那天在龙虎帮,你不顾危险的又帮了我……那时你不但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生的如何,我觉得你与旁人不同……是个好人,但没想到居然刚好就是当年的田哥哥……   我忍不住想一直和你在一起……这几十天,失去了你的消息,我好难过……好难过……我一直后悔当时听你的话离开,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顾玲如说到后来,声音哽咽、珠泪欲滴,更是惹人怜惜。   田冬心中十分感激,用力的抱了抱顾玲如道:“还好你那时听话,不然要是你也被捉就麻烦了。”   过了片刻,顾玲如忽然露出俏皮的神色道:“田哥哥,二爷爷说我们先订亲,过两年才成婚……是不是?”   田冬点点头道:“对呀,怎么了?”   “没什么。”顾玲如仰着头,又害羞、又爱娇的道:“人家好想快点嫁给你……”   田冬忍不住偷吻了顾玲如粉嫩的脸颊,顾玲如轻轻的惊呼一声,将头钻到田冬的怀中,不敢抬起来,田冬见到顾玲如露出白玉般的颈子,得寸进尺的又偷吻了一下,顾玲如浑身发软,求饶的道:“不……不要……田哥哥……”   这种类似呓语的声音其实只会让人更起劲,不过田冬毕竟不是花丛老手,加上胆子也不是很大,终于听话的强忍着不再吻下去,不过鼻息难免粗重了些,而顾玲如却从刚刚的有些害怕变成有些期待,但又怕田冬看轻了自己,所以也不敢动弹。   两人静静的依偎着,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在这一瞬间时光彷彿已经停止,其他的事物似乎都不是这么重要了,古朴有没有死那又何妨?   过了不知道多久,田冬的未来岳父大人顾鼎祥不放心,出来寻找两人,顾玲如忽然害羞起来,硬是不肯一起出林,要田冬晚一步出来,田冬只好遵命。   众人将就的在谷中歇宿一夜,次日便向崇义门出发,顾玲如与田冬两人并辔而行,一路赏玩风景,直是如胶似漆,直到数日后步连云忍不住提醒田冬该练练功夫,田冬才不好意思起来,晚上进食过后便乖乖的拿起古朴给自己的东西研究。   不过田冬与顾玲如两人虽然打的火热、天南地北的无所不聊,但是一提到与小菊有关的事情,两人自然而然都会转开话题,田冬也弄不清为了什么,也许是有些心虚吧?虽然现在一心深爱着顾玲如,但要说自己对小菊已经完全忘情,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顾玲如不问,田冬自然乐的不提,只是顾玲如为什么不主动提出,田冬却是想不出玄妙来了。   终于到了狼胁岭,众人上崇义门先见过了门主夫妻,门主顾革裴与妻子杜凤霞两人已经年近七十,算是年岁不轻了,见到了魏无常、韩方、步连云等人自然是大为欢迎。   要知道崇义门不过是南方的小门派,韩方还罢了,魏无常可是天下闻名;步连云更是不用说了,十余年前上衡山派评理,数招间大破衡山的五行剑阵,更是绝顶高手,想当年古朴来到崇义门,崇义门与奉天寨谁也不敢吭声,步连云近年声威逐渐与古朴齐名,顾革裴不想奉承也难。   在筵席中,更长一辈的矫勇堂堂主,“碧玉剑”方天殿也在场,田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方天殿已经是天字辈中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人,原来以前的武训堂堂主卢天安已经过世,戚满断已经接任了堂主之位。田冬想到当年虽然没见过卢天安几次,不过对于卢天安的印象却十分深刻,听到了这个消息,难免有些惋惜。   一场还算是宾主尽欢的接风宴不久之后便结束了,顾玲如早在开始之前便已经躲到后进去找娘亲,结束后,众人一出厅门,田冬忽见门前有六个年轻人,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田冬微微一楞,心想不会是当年那些朋友吧?   脸上一面露出讶然的微笑,一面用目光搜寻过去,忽见其中一个特别壮的年轻汉子长着个朝天鼻,田冬望着他,笑着大声道:“牛艾明?你是牛艾明?”   众人爆笑起来,另外五个人得意的哗笑道:“早说田冬一定最先认出你来,老牛,你认了吧。”   田冬高兴的过去与众人你拍我打的一阵热闹,众人乱了好一阵子,才一个个重新自我介绍,田冬知道人堆中没有吴方保与苏启明,连忙问了起来,牛艾明摇摇头道:“苏万明已经变成正式弟子了,跟我们可不一样……他们正式弟子现在都派出去了,我们几个是在郴州管管小生意,才来的及赶回来看你。”   田冬这才想起,正式弟子要改名,那吴方保不是变成吴万保了吗?   小时候总是皱起眉头的陈大有忽然撇嘴道:“他们有什么了不起?我听说田冬的功夫已经很高很高,还不是没有架子,哪像苏启明……”   牛艾明忽然摇摇手,神秘的一笑道:“就算都没架子,他们也不愿意来见田冬。”   “为什么?”田冬大惑不解。   牛艾明眉毛耸了两耸,一脸幸灾乐祸的道:“连苏启明在内,他们六个一个个都想追小公主,连架都打过几场,现在大失所望,谁愿意来?”   “什么小公主?”田冬一楞,却见牛艾明眨眨眼道:“门主的孙女啦……”   “如儿?”田冬自然大是吃惊,诧异的道:“为什么叫小公主?”   “真是人在褔中不知褔。”陈大有皱起眉头道:“她不配称小公主,谁配的上这个名称?”   田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顾玲如清纯娇美自己自然知道,但没想到在崇义门居然人称“小公主”?   见田冬说不出话来,牛艾明哈哈一笑道:“田冬,你什么时候把小公主娶走?让我们看看那几个家伙的笑话。”   田冬只好摇摇头,告诉他们顾玲如年纪还小,可能还要过个一、两年,在众人簇拥下,田冬与众人到了一个小厅,与几位十年不见的朋友好好的聊一聊。   在崇义门歇宿一宿之后,次日清晨田冬与顾玲如、魏无常才在顾革袭的带领之下,直往更南端的山林中奔去,本来步连云与韩方等人也都要跟去,不过田冬深怕一大群人一起到了自己家中,父母会吓一大跳,只好婉拒了众人的好意,魏无常为了要替田冬提亲,自然是非走一趟不可,而顾玲如想到要见公婆,紧张的前一个晚上睡不着觉,还差点不敢跟来,后来想到田冬至少要在家中住上数日,这几夫不大可能见面,才终于忍不住跟着去。   田冬一面走一面心中颇为疑惑,据他所知,后山都是无穷无尽的荒山野岭,一直连到湖广南端的九嶷山区,再过去大多是所谓的壮族与瑶族等夷人居住之处,父母居住在哪里,怎么过生活?   顾革袭看出田冬的忧虑,一面走一面道:“我早年曾与一些壮族人交往,常常在这个没有道路的山林间往来,十五年前在一个地方发现了一个渺无人迹的深谷……不,也许百年前有什么隐士在那里居住过……先需要经过一个狭长的谷道,然后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山谷,有点像古朴的那个山谷,不过还要大了些,我另外又传了你三个哥哥基本的内功与剑法,毕竟在山野中还是要学些武技才能防身,他们也会正期出山来添购物品。”   “副门主……”田冬大为感动,也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革袭一拍田冬的肩,慈祥的笑道:“当年我一时疏忽,让你终于被龙虎帮所擒,这只是我略表心意,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别叫我副门主了,叫我二爷爷得了,啊……就是对步大侠不大好意思。”   步连云与田冬兄弟相称,这下等于小了顾革袭两辈,顾革袭不禁有些迟疑。   顾玲如在一旁拉着顾革袭娇笑道:“二爷爷,步大哥不会在乎啦,不然田哥哥该怎么叫您?”   众人一起往崇义门的路途中,顾玲如早就不客气的随田冬称步连云为大哥,步连云本来就没什么架子,何况顾玲如日后也会变成他的弟妹,叫步连云大哥正是理所当然。   顾革袭摸了摸顾玲如的头,呵呵笑道:“你这个丫头,就是没大没小的……”   一旁的魏无常忽然和声道:“顾副门主,到田家居住的地方莫约多久时间?”   顾革袭见问,立即回答道:“魏大侠,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来说,大约要两日的行程才到的了。”   在一片山林只在小径的状况下,众人只能徒步而行,何况现在众人是配合顾玲如的速度,不然应该可以更快到达。   当晚,众人在一处小溪旁休息,田冬在林中另找了一块空地,演练起“璞玉掌”,还有完整的“天涯步”、“翻云步”、“虚幻步”以及其他各种运劲腾挪的方法,顾玲如在一旁笑吟吟的瞧着,现在的田冬毛发已经长了不少,就是眉毛长的颇慢,还有点不大雅观,还好总会重长出来,顾玲如也不大在乎。   过了片刻,田冬忽然收劲,迅速的跃到顾玲如身旁,顾玲如微笑的取出一条汗巾,正想帮田冬拭汗的时候,忽然见到田冬表情有些异样,顾玲如正要发问,田冬已经低声开口道:   “有人!”   顾玲如微微一愣,见四面一片寂然,除了一些古里古怪的虫兽声,根本没有一丝声息,不过田冬的功力深厚她也知道,所以也压低着声音道:“那里……?不是二爷爷他们吧?”   “不是。”田冬拉着顾玲如往魏无常两人休息的地方行去,一面道:“还有一里远,有七、八个……不,八个人沿溪向我们奔来。”   顾玲如吃了一惊,这里怎么会有人?连忙与田冬携手向林外奔去,到了小溪旁,田冬对魏无常与顾革袭两人说了此事,两人也颇为意外,于是分别在林中掩起身形,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   过了一会儿,只见八个人神色匆匆的沿溪直奔,服饰简陋、上身赤裸,身上背弓挂箭,腰别弯刀,看来是南边山林的部族中人,只不知道是瑶族还是壮族,正分持着两、三枝火把,急急的沿溪而走。   顾革袭看了片刻,忽然讶然对身旁的三人道:“那是壮族人……我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革袭一跃而出,落到那八位壮族人身前,那八人只觉眼一花,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立即拔刀的拔刀、拉弓的拉弓,呼呼咻咻的怪叫起来。   顾革袭不慌不忙的道:“安答儿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顾革袭。”   “顾革袭?”一个壮族的中年人惊讶的抛下弓箭,扑过去抱着顾革袭,一面亲热的拍拍打打,一面以不十分纯熟的汉语叫道:“我们要去找你,你来了,好,很好。”   顾革袭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瑶族……瑶族人。”安答儿吐越急越结巴:“分成两族,输掉的那族逃过来了……”   顾革袭更是疑惑的问:“只是输掉的那一半,应该打不过你们啊。”   在这片山区,壮族的势力本比瑶族还大,瑶族既然分裂,那更不是壮族的对手,顾革袭不明白安答儿吐在焦急什么。   “那个谷,他们要他们一家人住的谷,说他们才十来个人,浪费了那个谷……”安答而吐一面说一面跳,似乎十分生气的道:“还送了好多的金子、银子给族长,族长就不管,这样不行。”   顾革袭一惊,连忙问:“田大柱一家住的谷吗?”   安答而吐连连点头道:“对,田……春夏秋,对,他们不肯走,说要守住那个谷,我女儿、两个送回家了。”   别人听不懂什么叫做“田春夏秋”,田冬可知道那是三个哥哥的名字,心里不禁大急,那管他女儿的事,立即跃出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安答儿吐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光头,刚刚顾革袭出现还会一阵眼花,这个光头却似乎是忽然出现,莫非是由地底钻出来的?安答儿吐吓了一跳,慌忙伏下道:“活佛……”   其他七人本来安静了许久,这时却也跟着伏下大呼活佛,魏无常与顾玲如这时也走了出来,那些壮族人见到顾玲如有如仙女下凡,不禁都直了眼,更是叩头不迭。   顾革袭连忙道:“这不是活佛,他是……唉,你快说是什么时候。”   安答儿吐仔细望了两眼,发现田冬头上确实有些短短的毛发,这才有些惊惧的起身道:   “明日太阳探头的时候,他们就要进攻了,我们赶快来找你,你来了,很好,族长不敢不帮忙。”   田冬焦急的道:“顾二爷爷,我们快去。”毕竟还没与顾玲如成婚,田冬不好意思直叫二爷爷。   顾革袭望望天上的星辰道:“这样去来不及了……魏大侠,您和如儿随着安答儿吐一起去,我带着冬儿先去。”   魏无常点点头道:“好,你们去吧,我会照顾顾小姑娘。”   顾玲如知道自己要是硬跟去,只会拖累了两人的速度,只好嘟着小嘴望着田冬,田冬向顾玲如点了点头,将背囊中长达十丈的古龙蛟筋取出,分别缠在双臂上,不过还是略为碍手了些。   顾革袭知道田冬的功力远胜于己,见田冬收拾停当,也不再啰唆,当先全力往南方奔去,田冬强忍着心里的焦急,展开天涯步,紧紧随着顾革袭的身后越林而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19   第二章 千钧一发     听到瑶族居然要攻打田冬父母兄长一家人居住的山谷,田冬与顾革袭两人自然以全力奔行赴援,顾革袭虽然功力不如魏无常,轻功不如韩方,全力奔驰起来也是十分迅速,但是两人直奔到天色渐明,还是在一片山林中瞎撞,田冬忍不住道:“顾二爷爷……还要多久?”   奔了一夜,顾革袭其实已经有些疲乏,知道自己一说话,只怕就得停下,他连头也不敢摇,只闷头继续赶,田冬见状不好再问,只好又闭上嘴巴。   又过了好一阵子,顾革袭忽然一顿,停了下来,田冬猛然冲过头,连忙回过头来道:“顾二爷爷,我背您去好不好?”   顾革袭摇摇头,喘了两口气道:“不用……我慢慢过去,现在你直直向那个山峰走,再过十余里就能见到那个入山谷的狭道,大约只能容四、五个人并肩通过,要是你几个哥哥守的住,那些瑶族人一定还堵在谷口,你小心些,先看看状况,别猛冲进去。”   田冬抬头一望,知道刚刚这个山峰还隐在一整片山壁之后,现在绕了过来,顾革袭才能指路,田冬很快的点头道:“顾二爷爷,谢谢。”立即展开全力往前方直奔。   顾革袭见到田冬居然还是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一点也不像已经奔了数个时辰,不禁有些觉得有心无力,缓缓的再调息了一下,咬牙继续往前方追去。   田冬眼晴望着顾革袭指示的山峰,直接在树梢上飞腾,他现在可不像之前只懂得直冲、上腾、下落,在强大的内力作后盾之下,那本秘笈上面的各般变化已经熟练于心,田冬这一施展速度极快,十余里还不是转眼即至。   果然,远远的就听见前方不断的传来喧闹的声音,田冬心急如焚,更是加快了脚步,这时见到在那座山峰前的另两片山脉正分头往自己前方夹来,最后在自己前方约一里远处夹成一处狭长的谷道,喧闹声正是由谷道中传出,田冬这时把顾革袭的嘱咐丢到九霄云外,二话不说的就往狭道中冲去。   这座谷道还是弯弯曲曲的,田冬冲入数十丈还见不到尽头,又过了十余丈,才忽然见到数十名受伤的瑶族人,正分别躺在地上唉唉乱叫,田冬理也不理,猛然腾身在这些人上方冲了过去,这些瑶人只觉得上空忽然刮过一阵风,连田冬的身形都没看清楚。   一越过这些人,田冬就看到将近两有个瑶族人,正挤在前方不断的叫嚣着,更前方是一个高约五丈,厚实的大木栏,瑶族人被堵在寨后,正将一捆捆的枯枝、落叶集中到木栅前,准备引火焚烧,而木栅上方居然没有人防守,里面却传出打斗的声音。   田冬大吃一惊,想到当初为了逃出龙虎帮,无情一举焚死百余人,莫非是报应临头?这一下吓的一身冷汗,不过前面数百人堵着道路也不好冲不过去,田冬情急生智,想到韩方以前曾在自己眼前露过一手,当下有样学样,蓦然一个起身,斜冲三丈高,直直飞撞右崖,眼看将要撞到之前,身子一翻,猛然一踢山壁,轰隆一声,数块落石纷纷坠下,田冬一面心想自己用力过度,一面却是更快速的往左边的山崖飞了过去。   这声音一出现,许多瑶人纷纷的回头,却见到田冬彷彿大鸟一般的在自己脑袋上飞腾,瑶人纷纷举起弓箭发射,不过田冬这时逐渐拿捏到诀窍,飞腾的越来越快,瑶族人弓箭向上飞射,落下时反而伤了不少自己人,吓的瑶族人不敢再射,只能在下面张口哇哇乱叫。   田冬反正也听不懂,很快的一个借力翻上了木栅,里面果然是一片谷地,被三道山岭围绕而成,谷中有一块水田,还有一些菜圃,田地旁本来有四、五户房舍,现在却在熊熊的火焰中燃烧,不过那里却一个人也没有,而木栅底下却有二十来名瑶人,与三个持剑的大汉缠斗着,看来一方要来开栅,另一方却死命阻拦,那三名大汉似乎也练过功夫,不过功力平平,而那二十来名瑶人又都十分骁勇善战,三名大汉不但落于下风,还各受了一些微伤。   田冬一望,那不就是自己大哥、二哥、三哥?正想跃下帮忙,忽然身后一阵浓烟冒起,田冬回头一望,却是栅外的那堆枯枝已经燃起,要是木栅一毁,这两百多个凶猛的瑶人冲进来还得了?   田冬立即将手中的古龙蛟筋往下一甩,随即运劲一挺,蛟筋延伸五丈,直直往下方的火堆冲去,毫不客气的往外一挑,整端着了火的相枝立即翻飞起来,没头没脑的向站在最前方的数十人洒去。   在被火灼伤的人惨叫连声中,瑶族人更是急急的引弓发箭,向上在高处的田冬射来,田冬左右手的蛟筋连挥,只顾着将地面的火堆打散,在全身功力运集的状况下,那些箭矢田冬亳不理会,一触田冬便即往后弹飞。   迅速清除了火堆,想来那些瑶人再运枯枝进来也要一段时间,田冬这才猛然回身一跃,落到了下方那个战团之中。五丈可不是开玩笑的,田冬这下子宛如飞将军从天而降,两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同时缓下了手。   田冬来不及打招呼,左手蛟筋猛然一挥,七、八名瑶族战士首先被打的筋断骨折,右手再一挥,又除掉了五、六人,剩下七、八个瑶族人见势不妙,连忙掉头就跑,田冬刚刚远远见到数间木屋被焚已经十分紧张,现在没见到自己爹娘更是大感不妙,这次难得的毫不手软,连下杀手,根本不用什么招式,只要运足劲力向这些人砸去,不死者几稀。   这时田春、田夏、田秋三兄弟楞在那儿,傻傻的看着这个飞将军左右手各挥着一条长达五丈的淡黄细棍,简直是逢者必死,一时都说不出话,最后还是田春上前一步,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位大侠……”   田冬一个翻身已经紧紧抱着田春,吓的田春后半截话吞到了肚子里去,才听到田冬呜呜咽咽的哭道:“大哥、二哥、三哥,我是小冬啊……”   “小冬?”田家三兄弟一下作不得声,望着这个留着奇怪短发,正嚎啕大哭的年轻人,当年那个八岁小顽皮的面貌逐渐的浮现,三人越看越像,田春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又惊又喜的道:“你……你是小冬!你真是小冬?”   田冬连连点头,一面哭着道:“爹呢?娘呢?”想到自己晚来一步,两老可能因此丧身火窟,田冬心如刀割。   田夏比较镇静,眼中虽然也闪着泪光,仍带着微笑道:“爹娘没事,你哭成这样做什么?”   田冬一楞,揉了揉肿胀的眼眶,一面吸着鼻水,一面望了望那些燃烧的房舍,呆呆的问:“他们……不在那里?”   田冬的三位哥哥比田冬年长许多,从小对田冬就十分宠爱,田冬这时见到三人,彷彿突然间回到了幼时,那个自己有什么问题都会问他们的岁月。   老三田秋一抹泪,用力一抱田冬,哈哈笑道:“我们当然让他们先躲起来了……打你这小子,莫名其妙惹的我也掉了几滴眼泪。”   田冬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望见栅外烟火又起,田冬知道那些瑶人又收集起枯枝,准备焚毁这个木栅,田冬对三人道:“我去赶跑他们。”三个哥哥还没作声,田冬猛然一跃直腾五丈,倏忽间翻过了那个大木栅。   田冬刚刚如何翻过来的三人没弄清楚,这时倒是亲眼看见田冬飞了出去,田春脸上带着笑,却又忍不住滴泪,半笑半哽咽的道:“这……这小子,怎……怎么练的?”真可以说是喜极而泣,田夏、田秋两人想要劝慰,却发现自己也哑哑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忽然听见栅外惨呼连连,三人急急忙忙的沿梯登上栅顶,却见到刚刚那个如同铁棍般的超长怪兵器,这时大部分在田冬左右手臂缠绕着,只各留下了近一丈长到处翻飞,打的瑶族人哇哇乱叫,整群向后奔逃,三人见此奇景,不禁啧啧称奇。   田冬现在与刚刚谷内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不同,因为与三位兄长见了面,加上又知道父母无恙,心中可是十分愉快,所以不大想出重手,只以半成功力鞭打着瑶族众人,看哪个逃的慢就赏他一鞭,瑶族人拼命的急奔,自相践踏之下也伤了数十人,倒在谷道中挣命。   蓦然间铛的一声轻响,田冬左手半边的筋蛟忽然一轻,却是被削去了约莫半丈长,田冬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望,却见到一个瑶族人正急急往前奔,手中一把亮晃晃的弯刀正闪闪发光,田冬微感意外,左手蛟筋一收,顺势往前急冲两步,伸手往那个瑶族人背心捉去。   那个瑶族人本就边逃边回头,见到田冬忽然赶到自己身旁,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头一刀斩下,问题是田冬的手已经按到他的右肩,那人右臂微微一麻,弯刀不由自主的往下摔落,田冬顺手一捞,将弯刀取在手中,打量片刻,发现除了刀柄制造的较为精致之外,与一般瑶族人的弯刀并没有不同,不过却是极为沉重,少说也有三、四十斤。   田冬抬头正想问话,却见到那人刀也不要了,急急忙忙的望前奔,也许是因为手中无刀,那人速度倒是快了不少,一下子已经钻到了瑶族人当中,田冬微感错愕,这下子田冬也认不出是哪一个了,只好罢休,一面虚张声势的将这些大败亏输、亡命奔逃的人往外赶,一面打量着自己左手中的怪刀。   田冬直追出谷口,瑶人一哄而散,林中正好奔出目瞪口呆的顾革袭,田冬笑着道:“顾二爷爷,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顾革袭叹口气摇摇头道:“真的老了,居然连帮忙都赶不上。”他忽然注意到田冬手中拿的一把弯刀,不禁有些意外的道:“你换用刀了?”   田冬笑嘻嘻的摇头道:“不,这是刚刚抢来的,对了,我见过三位哥哥了,不过还没见到爹娘,顾二爷爷,我们现在进去吧?”至于那些倒在谷道中的,两人也不理会,他们受的伤都不会很重,鹰该有办法自己逃出去。   顾革袭没看出这把刀的特色,一面往内走,一面点点头道:“那安答儿吐就不用担心了……”   田冬这时较不紧张,脑袋也比较清楚,疑惑的问:“顾二爷爷,那位安答儿吐大叔为什么这么好,急急的赶去报讯。”   顾革袭一笑道:“他与我本来就熟,何况又是你二哥、三哥的岳父,当然紧张,你没听他说已经把女儿接回来了?”   田冬想想确实好像有这一句,不过当时也没注意,也不管这么许多,开心道:“哇……   我的两个哥哥都成婚了?”   “何止成婚……”顾革袭呵呵笑道:“你的侄儿、侄女都有五、六个了,再来就轮你了。”   田冬微感不好意思,也只能喜孜孜的傻笑着,两人奔回木栅,田春等人见到顾革袭居然与田冬一起进来,真是大喜过望,连忙将木栅推开,将两人接入谷中,这时田冬父母与八个娃儿都走出了躲避的地方。原来顾革袭几年没来,田家又添了几个宝宝,众人见到田冬自然另有一番热闹。   半日之后,魏无常与顾玲如在安答而吐的引领之下,也来到了山谷,田大柱一家哪里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见到她羞答答的望自己夫妻叫着伯父、伯母,连田冬的三位兄长也大哥、二哥的极为周到,末了又着羞的猛望着田冬,田大柱虽然憨直,也看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不禁呵呵直笑,暗道么儿厉害。   谷中的房舍已经焚毁,众人现在是在山恻一个谷洞中闲聊,这是田夏两年前无意中发现的,因为洞口隐蔽,所以也就成为这次田大柱夫妻与那八个娃儿躲灾的地方,这个山洞十分清爽,说不定以前曾有人居住过,不过这座谷已经荒凉了许久,就算真有人住,想来那也是数十年前、甚或百年前的事情。   田冬一问才知道,原来后山有一条险道,那二十来名瑶族人就是由那里侵入,算是这些瑶族人中的精兵,要不是田冬恰好赶到,内外夹攻之下,田家只怕无幸,田冬因而立下决心,等无事之后,首先就要将那个山道封住,不然以谷前一方当关、万夫莫敌的形势,这些瑶人来再多也未必攻的进来。   众人闲聊之间,田冬才提起那把刀的事情,魏无常与顾革袭两人听到田冬的古龙蛟筋被削去一截都有些吃惊,取过刀试了两试,魏无常首先道:“这算是难得一见的利刀,不过还算不上宝刀……在江湖上是以与此刀并称的兵刃,少说也有个二、三十把,比如方堂主的‘碧玉剑’,就是这种级数的兵刃,田少侠,看来这个蛟筋果然不太适合作兵器。”   顾革袭沉吟道:“据冬儿说,当时他并没有出多少功力,会不会因此才被削断?”   “这话没错。”魏无常道:“但是那个瑶族人想必也没练过什么功夫,以此估计,若是黄木森真的取来一把差不多的兵刃,恐怕蛟筋难以保全……”事实上,以龙虎帮之势大,要找出数把这样的利刀,绝对不难。   田冬大感可惜,他最喜欢蛟筋的便是攻击范围极大,而且因为内劲传递完整,所以速度也极快,加上弯直甘意、变化由心,远远的就能攻击敌人,田冬根本不用练什么“璞玉掌”   、身法变化,只要一鞭挥出,附以深厚的内力,便能少有敌手,没想到居然敌不过利刃。   田冬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革袭忽然一惊,对田冬道:“冬儿,那根断掉的蛟筋呢?”   田冬一楞道:“对了……没看到耶。”   田冬与顾革袭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就没见到那段蛟筋。   顾革袭叹了一声道:“大概是被那些瑶族人拿去了……不过既然不能防宝剑,也没有什么大用。”   田冬想想道:“断了的那截大约七尺,我还有九丈多,没关系啦。”剩下的还长的很。   “好吧。”顾革袭起身道:“我想如儿先回去了……安答儿吐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将女儿送回来……我去和他们族长交代下,以后不能再发生这种事。”   虽不明白魏无常为什么不一起走,众人还是将两人送出谷外,一回头,魏无常才提起田冬的亲事,田冬这才弄明白,难怪要等顾革袭与顾玲如两人离开才谈到此事,田大柱夫妻自然一点意见也没有,只是颇为担心自己儿子配不上人家小姐,还是魏无常一再保证没有问题,两者才敢答应。   既然蛟筋不能当兵刀,田冬索性拿蛟筋和由古朴谷中取来的紫金衣作为聘礼,这可是两样武林至宝,这件婚事本来亦成,有这两样宝物那更是没问题,魏无常见田冬这么大方也不禁意外,看来田冬对顾玲如该是用情已深。   魏无常不久之后也离开,想来可以赶上顾革袭两人,田冬等四兄弟嘻嘻咍哈的准备重新建造家园,首先便是到后山封路。   四人奔到后谷,眼前是一片陡峭的山壁,有一条由上面蜿蜓盘下的绳索,田冬沿索直攀崖巅,上去一望才知道,原来这是四面山谷中唯一一个较为平缓的上坡,这可并不好封。回头一望,三个哥哥还爬不到一半,田冬只好愁眉苦脸的坐下,一面让山风狂乱的吹抚,一面苦苦的思索着方法。   这山谷与古朴的恰好相反,古朴那儿是外陡内缓,这里却是内陡外缓,若不是依靠瑶族人留下的长索,田冬也许还上的来,三个哥哥想上来就不容易了。   过了好一会,田春首先攀到,一望外面就摇头道:“这样难弄了。”   田冬点点头道:“是啊,恐怕是没办法了……看来谁也能攀上这里,只要有条长索,往谷中一放下去就成了。”   到了田夏、田秋两人上来,田秋却有不同的看法,他道:“这里没办法拦住人,不过下面一路过去是数十里的山林,无路可走,瑶族人该是沿着那个林缘一路由前山绕过来的,下去看看说不定另外有办法。”   田冬觉得有道理,点头道:“这就交给我,三位哥哥先下山建屋安置爹娘。”   三人知道田冬功夫已经极高,再嘱咐了两声之后,才沿索而下,田冬立即一溜烟的往坡下冲去,一面寻找那些人翻越山岭的痕迹。   这里一向全无人踪,要不是那些瑶族人惯于在山林间觅路,只怕也不容易一路爬过来,田冬一面走,一面东张西望,慢慢沿着草木被砍断的痕迹往下寻,果然又见到了一个断崖。   这个断崖不是很高、面积也不大,但却十分陡峭,还生了许多的树木,看痕迹,那些瑶人就是沿树攀上来的,于是四面观察片刻,确定要是没有这些树木,并没有这么容易攀上,田冬立即上下左右清了一圈火巷,野火一点,由下而上的燃烧起来。   点大后田冬赶忙往上奔,免的还要往外大兜一圈。这场火是是烧了两个时辰,田冬也四面奔行了许久,发现要完全封住其实是不大可能的,若是有人认得森林的道路,一样可以到达后山的大片斜坡,想要在这里安乐的居住下去,还是要自己具备足够的实力才成,无奈之下,田冬只有回头,嘱咐三位哥哥日后要多加小心。   两日之后,步连云、韩方、魏无常又来到谷中。   魏无常自然是带来好消息,田冬与顾玲如的事情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形式上的下聘文定自然不可免,总要折腾个七、八日才能一切就绪,之后众人离开前往陕西时顾玲如才好跟着跑,不过这几日自然不适合见面。   众人聊了片刻,步连云忽然兴起道:“田贤弟,我们来过过招,看看你这几日有没有偷懒。”   田冬大为尴尬,连忙摇手道:“步大哥您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步连云摇摇手道:“不,以内力而论,你已经远胜于我,若是你真的有好好练功夫,我才应该不是对手……”   魏无常似乎不大赞成的道:“步大侠,田冬的‘璞玉掌’、您的‘落叶飞花指’都是不运内劲难以施展的功夫,也不能单较招式……这样的比试危险又没有好处……”   “魏前辈。”步连云摇头道:“在下并非一昧争胜,这样做有其意义……不过请允晚辈事后再予以说明。”   田冬无奈之下,与步连云步出刚建成的木屋,两人找了一块空地,魏无常等人自然在外园旁观,田冬的父母还弄不清两人要作什么,诧异的东问西问,韩方向两人解释半天,才算是勉强明白。   两人对立片刻,田冬早已摆好势子,只见步连云面容慢慢的沉重起来,两手缓缓外探,蓦然往前一冲,已经欺近了田冬身前,田冬唬了一跳,慌慌忙忙的一招“掌裂虚空”推出,不过毕竟怕伤了步连云,田冬这一掌只用了二成力,哪知步连云左右手同时由外往内一合,指风嗤嗤作响的切割开田冬的掌力,数道指风直逼田冬,田冬连忙向后一跃,加推掌力一挺,才将步连云的指力冲散。   这时步连云已经又拔身过来,双手四面飞散,指风由各种方位涌来,田冬唯恐顾此失彼,两手收至胸前,掌力往前标出,掌力范围扩及身前数尺,将步连云的指力全部消去。   步连云微微皱眉,以快速的身法闪动,在田冬的身旁穿插来去,田冬立即展开步法,跟着在场中闪动起来,两人的身法都十分迅捷,四面众人已经不大能分出人影,只听到嗤嗤的指风声与呼呼的掌声,慢慢的掌声越来越盛,指风声逐渐的减弱,显见田冬掌力弥漫之下,步连云渐渐的无法发挥,不过嗤嗤的指声虽然较弱,仍不断持续的出现,每次一出现,田冬的掌风便大幅响起,硬生生的将步连云的指力盖下。   众人虽然知道两人只是在切磋,不过高手过招,稍有疏忽只怕就会铸下大错,何况田冬经验并不丰富,所以魏无常与韩方都看得十分紧张,田家一群人虽然看不出门道,不过见魏、韩两人紧张的模样,也感染了紧张的气息,几个半大不小的娃儿更被呼呼的掌指呼啸声吓的不敢说话。   又过了片刻,步连云的指力忽然咻咻的连声响起,声势陡然增强,田冬的掌力自然相应增加,就在这一刹杀,步连云突然飘身退出战团,田冬掌力来不及收回,连忙转向地面咂去,只听轰然一响,一阵尘土飞场,田冬站在飘飞的泥尘中,楞楞的望着步连云。   步连云摇摇头叹口气道:“田贤弟,看来古朴应该是没死。”   魏无常与韩方都吃了一惊,两人打了半夫之后怎么会冒出这种结论?只见田冬有些尴尬的道:“好像我真的被骗了……”   魏无常首先想到原由,叹声道:“莫非这‘璞玉掌’是假的?”   步连云面色凝重的道:“说假的也不至于,不过有些重要而精深的劲力变化并未载入,刚刚田贤弟不时的加强内力应付,足见招式上颇有不足,何况我与古朴过招数次,对于‘璞玉掌’的威力最是了解,贤弟若非内力远胜于我,只怕数招间就……唉……”   后半截话步连云忍下不言,不过众人自然明白,在步连云这种大行家的手下,田冬的招数十分容易被逼出破绽。   魏无常与韩方相顾愕然,这样一来,若古朴他日练成“璇玑心诀”,岂不是无人能敌?   田冬有些迟疑的道:“其实那本假秘笈对我帮助也不小……”   田冬本来功夫完全是半调子,现在虽然有些遗漏,至少有关身法挪移、劲力运用方面得了不小的帮助,虽说“璞玉掌”没能学到最精要的部分,不过对古朴还是有些感激。   步连云插口道:“我明白贤弟的意思,何况古朴恶迹不著,若是重出江湖,也未必会为祸武林……不过你我兄弟俩人可能就要避上一避了。”   事实上古朴的死对头就是步连云,而田冬虽然与古朴并无恩怨,不过古朴未必会容的下田冬。   田冬倒是无所谓,苦笑一下道:“不然我们帮了魏前辈之后,步大哥和我们一起隐居在此好了。”   步连云哈哈一笑豪气顿生,大声道:“贤弟笑话了,愚兄才四十多岁,至少还要在江湖上浪荡个十五、二十年才会退出江湖……到时候再来寻贤弟便了。”   韩方忽然摇头道:“鹫峰隐士以往虽然恶迹不多,但他绝不是好人,说不定他以前一直没有乱来,只不过是担心受众人同声攻伐……当今天下英豪,除步大侠外,武当掌门玄清真人、少林三相神僧都是当世绝顶高手,就算是黑道中,也有横行中原的龙虎帮帮主‘北虎’黄木森、盘据关外的‘西陲大豪’路恨天,这些人也都能与古朴一战,古朴想必也因此心有顾忌,要是古朴日后当真无人能治,谁能保证他不会就此胡作非为?”   田冬虽然听的津津有味,不过也越听越惭愧,连忙道:“步大哥,既然如此,您还是学学‘璇玑心诀’,日后也能力挽狂澜。”   步连云道:“这件事上次已经提过,绝不可行,武林中人自来招式心法各有独到之处,我努力修练,未必不及古朴……何况田贤弟能够大成,除了‘璇玑心诀’外,还有各种不同的因素,古朴未必也能有所成就。”   魏无常忽然道:“步大侠,老夫有个建议。”   步连云对魏无常一向十分尊敬,连忙躬身道:“魏前辈请说。”   “步大侠与田少侠既然已经兄弟相称,彼此切磋武技本是应当,不过步大侠既然不愿无功受碌,老夫倒有个计较……”魏无常缓缓的道:“……田少侠可以将一代奇功‘璇玑心诀’传授给步大侠,步大侠则以绝技’落叶飞花指‘相换,如此两人皆能受益,而正道又多了两位高手。”   田冬与步连云一愕,两人都作不得声,韩方倒是立即鼓掌称善,大喜道:“如此一来,古朴就算日后功力大成,我们也有两个不弱于他的高手应付,包管他大吃一惊。”   步连云连连摇头道:“怎么可以……‘落叶飞花指’只是末技,怎么能与‘璇玑心诀’相比?”   田冬对于学不学“落叶飞花指”倒是不大在乎,但要是因此步连云肯学“璇玑心诀”,那也是件大大的美事,田冬一笑,半激道:“步大哥,莫非你不肯教我功夫?”   其实田冬也不是真的想学步连云的独门功夫,不过要自己以后去对付古朴,田冬实在有些迟疑,要是步连云学会了天下无敌,那以后就没有自己的事了,就萛哪天不小心遇到了,反正现在内力大进,古朴未必追的上自己。   “贤弟说的是什么话……”步连云叹息一声道:“传你有何不可?既然如此,我便传你百零八手‘落叶飞花指’,至于‘璇玑心诀’……愚兄不学也罢。”   步连云心想若是田冬真的学通了“落叶飞花指”,自然能藉此对付古朴,也算是一个解决的办法。   “那有这种事?”一百零八招?这不是要练死人了?田冬不满意的大摇其头:“要不交换着一起学,要不然就都不要学……我们都躲起来算了,量古朴也找不到。”   “别争了,既然两方都愿意教,那不就得了?”魏无常道:“我与韩方两人先离开,你们两人寻个僻静之所彼此传功,我们数日后再来。”   步连云不好再说,只好答应,一面苦笑一面与田冬送走魏、韩两人。   两人一走,田冬问及兄长何处较适当修练,田春便将两人引到爹娘躲避瑶人的洞穴,那里隐蔽非常,又准备了充足的食水,确实是个极佳的修练处所,两人定下心来,开始彼此传功。   这两般功夫比起来,“璇玑心诀”不过是一段段的穴道顺序,较容易记忆,而“落叶飞花指”却是一套繁复的功夫,牵扯到所有的身法运劲方式,所以步连云很快的就记熟了“璇玑心诀”,田冬却花了是有三日的时间才算是硬生生的记住了“落叶飞花指”。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田冬内力已经极强,料想只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去揣摩体练,应该就能融会贯通,问题是田冬内心深处其实不大好意思学,他的目的只是要拐步连云学璇矶心诀而已,不过步连云要求甚严,田冬想偷懒却没办法,至于步连云这三天也势如破竹的修练到第七段,不过再来就颇需花费时日了。   今日传功毕,步连云忽对田冬道:“贤弟,这套心诀不愧是武林至宝……愚兄应能在数月间贯通第九、十段,使功力更上一层楼,至于如你所说的十段合一,打通生死玄关……这就比较可遇不可求了……愚兄推敲之下,那时你外有火毒烘焙,内有玄寒护体,两相刺激僵持之下,腰间古龙蛟筋忽然一束又前后阻滞了任督运行,在万分巧合之下才没有丹田爆裂、死于非命,还居然得以贯通生死玄关,若是循序渐进,以愚兄现时功力,恐怕还要十数年的光阴。”   田冬连连点头道:“就说我是运气好嘛……不过这样一来,步大哥应该能打的过古朴了。”   步连云一笑道:“只怕又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所以还是要靠你,你要是‘落叶飞花指’修练精通了,不止古朴不是对手,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田冬摇摇头笑道:“大哥这就错了,我练功夫只是为了好玩,最多加上自卫,古朴要是不找上门来,我大概会懒的管他……最好还是由您解决。”   步连云一皱眉道:“贤弟,你不可因计划归隐于此,便以为能高枕无忧,此地僻处南疆,听魏前辈说上次还有瑶人来犯,贤弟修练妥当之后,分别传授你的兄长、子侄,力能得保子孙无忧。”   田冬想到上次的惊险,不禁冷汗直冒,连忙道:“多谢大哥提醒……不过最好大哥日后也来此处居住,那堆小侄儿全部拜你为师,那才安全。”   步连云不禁失笑道:“自己已经是一代高手了,居然还拼命的想找帮手?”   田冬搔搔头道:“我也不像高手啊……对了,魏前辈、韩前辈他们要是没有什么计划的话,也邀他们来住好了……反正这里能住的下数百人。”   步连云摇头笑道:“这件事我也赞成,不过记得先和你爹娘及三位兄长商量……我该走了。”   田冬一惊,忙道:“走了?走去哪里?”   步连云笑道:“这你就别管了……两个月后首阳山见。”   田冬大喜:“步大哥也要去武烈门帮忙?”   步连云点点头道:“前几日玄力真人传来消息,武当已广发武林帖,准备邀齐武林人物于三个多月后的九月初九聚会武当,向龙虎帮讨公道,魏前辈知道这件事后还颇意外……大哥忝为武林一脉,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恰好先去帮魏前辈一个忙,杀杀龙虎帮的锐气。”   田冬刚知道这个消息,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龙虎帮虽然把自己关了十年,总算也没虐待自己,还有一些对自己不错的人……   想到这里,田冬忽然想到小菊,这下可紧张了起来,一定要在龙虎帮被灭之前救出小菊,想到这些日子自己一直不敢去想小菊的事惰,田冬又有些心虚,不过无论如何心虚,总不能任小菊流离失所……   田冬想到这里,忽然发现步连云转身往外走去,田冬连忙叫:“步大哥?”   步连云回头微笑道:“这几天你别离开,我会告诉魏前辈他们,时间到了再来找你,不然这一趟出去要是遇到高手,那可就危险了。”   田冬还颇想溜去找顾玲如呢,一听自然皱皱眉头道:“不会比以前危险吧?”   步连云摇头道:“只有更加危险……当今天下,能伤你的人屈指可数,但换句话说,因贤弟的内力极高,要是有机会,别人非毁了你不可。不客气的说,以你现在的功夫,愚兄要取你性命并不困难……不过只要你这段时间好好用功,我却绝对不是你的敌手。”   田冬感受到步连云的真心爱护,心中感激的说不出话来,步连云一挥手,转身踏出了岩洞。   田冬只好认命,乖乖的修练起“落叶飞花指”,不过这套功夫与“璞玉掌”的性质全然不同,田冬学的十分别扭,一会儿想将两种方法融合,一会儿又觉得不可能,才下决定想忘记“璞玉掌”转而专心修练“落叶飞花指”,但过了一阵子又觉得不大合自己的兴趣,毕竟田冬已经习惯了“璞玉掌”劲力的吞吐变化,自步连云一去,田冬少了监督的人,就这样不断的分心,两天中进展极少。   这一日下午,田春的声音忽然由洞外传入:“小冬,小冬。”   田冬高兴的穿出去,抱着田春叫:“大哥,怎么事?”他练的正心烦,田春来此,正好名正言顺的偷懒。   田冬见田冬还像个孩子般的蹦蹦跳跳,不禁好笑的道:“都快娶老婆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田冬张嘴傻笑不以为忤,他也只会在自己家人前表现出孩子气来,换句话说,也只有自己家人会这样说话。   田春接着道:“步大侠走了两天,你有没有练功夫啊?”   田冬有些心虚的偷笑道:“有啦……不过蛮难练的。”   田春面色一沉道:“听说这种功夫只有你能练,我们几个作哥哥的不知道多羡慕,你要是不好好练,那怎么对的起步大侠他们一番苦心?”   田冬作了一回鬼脸,缩着脖子道:“好啦……其实……对了,大哥,我先教你三段心法,你和二哥、三哥回去练练,一段段突破,内力会愈来越高,以后就不怕有人来犯了。”   田春一笑道:“也不急着这几天……”   “不、不。”田冬急急道:“等订亲之后,我又要出门几个月,这段时间你们应该能练通个两段。”田冬现在眼光与以前大是不同,一眼就看得出来三位兄长的造诣。   田春自然地愿意学,笑笑道:“随便你……我是来告诉你,苏甘哈大侠和几位崇义门的鼎字辈师兄中午来到我们谷中报讯,你五天之后就该出发往崇义门去了……这次爸妈不去,我会提早一天出发。”   田冬只能裂着嘴直笑,直到田春说要走,田冬才想起来要教田春“璇玑心诀”。   田春强记住三段心诀之后便急急离开,田冬更是静不下心来,闹了半夫,田冬在岩洞中东张西望,想找点练功之外的事情做做,这还是田冬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岩洞,这个岩洞四壁凹凹凸凸,一点地没有斧凿痕迹,田冬忽然想到大哥田春告诉过自己,这里曾有人住过,田冬颇觉不解,大哥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除非外面的那个石门是原来就有的,这时又没办法问,只好先不管这么多,想到自己还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岩洞,田冬将一旁的火把取起,往洞内走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0   第叁章 巧获翠杖     这个岩洞宽高约莫两丈,算是颇宽阔,深约三十余丈,要不是因为这里十分黑暗,其实可以一眼望到底,田冬一面往内走,一面看四面却是几个哥哥运来放置的粮食,还有一些杂物,也没什么异常,其实田冬颇想折回,不过他现在只想找些事情做做,别一天到晚没头没脑的练功,所以仍然又向前走去。   终于走到底部,这里因为距离较远,田春他们也没有搬东西到里面来,田冬见四壁空空如也,正想索然的往回走,一回身忽觉不对。自己刚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连忙转回头一看,只见底端的石壁中间一块莫约五尺宽、八尺高的长方形十分平整,田冬往前走了两步,见到这个大方块与一旁的岩石并无不同,不过就是平平的十分独特,平躺在岩面上,怎么看就像个大门,难怪几个哥哥都说这里应该有人住过。   田冬再凑近一些,在跃动的火光之下,田冬见到这片岩石果然四边都有一个缝隙往内深入,当然该是门,田冬大喜,这下好玩了,连忙冲出左手用力一推,这一掌力道不小,但是这个石门却是动也不动,田冬转念一想,莫非是有人拿利刀在这里分别划上四条深深的线,然后再将这一块岩面削平,所以看起来是门,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到这里,田冬对自己刚刚居然用力去推,觉得有点被耍的感觉,于是轻啐了一声,转头想往回走。   可是回头踏出两步,忽然又有点不甘,反正这里没人瞧见,也不怕被人讥笑,田冬将火把一插到地,两掌同时运劲,将全身功力催到双掌,猛然往内狠狠的推去,不过田冬深怕留下掌印,被人瞧见可就闹了大笑话,于是运起“璞玉掌”破劲时的心法,混以“落叶飞花指”的柔劲,再将“汤池拳法”中,防守时劲力四面延伸的诀窍予以配合,虽然只有两掌贴上岩面,却等于是以整大片的掌力盖在岩面上,一起向内推入,这样应该不至于压坏岩石。   田冬也只是试试而已,因为这几天其实田冬都在偷偷的想将几种功夫融合的方法,虽没想到什么打斗时运用的好方式,不过现在这样慢慢施力,以田冬的内力来说,并不难办到。   田冬发现自己运劲运的颇得心应手,高兴的打算在一推之后,就弯腰拔起火把,等回前洞再继续想,没想到一堆之间,那面岩石居然往后退了半寸,四面年久纠结的泥尘正簌簌的滑落。   田冬刚刚才收了劲,弯了一半的身子忽然僵住,望着已经凹入半寸的岩面,哪里还迟疑,立即照着原来的方法,集合了三种功夫的劲力,猛力的将岩面往内推入。随即传来吱吱格格的一阵怪响,过了一下子,田冬收掌喘了一口气,见那大片岩石已经陷入足有一尺深,问题是除了岩石还是岩石,依然什么都没有,田冬不信这个邪,总要推出个究竟出来,果然又退了一尺之后,岩石的左右和上方同时露出了一线黑暗的缝隙。   总算推开了吧?田冬得意不了多久,还是只能再推,自己不是蚂蚁,没法从这一丝缝隙中钻进去一探究竟,少说还要再推开一尺、半尺。   直到旁边的缝隙终于露出了足以供田冬通过的宽度,田冬这才罢手,不过已经十分疲累,这一下真是耗了不少的内力,田冬抹抹头上的汗,回头拔起火把,往内部探入。   火把一伸进去,田冬看到又是一个深深的山洞,弯弯曲曲的不知道通到哪里,比起外面的洞道还狭窄了些,田冬想都没想,一脚踏了进去,往前方直奔,一面走,一面发现这里的空气十分清新,一点也不像密闭了很久的地方,走出了数十丈远,两边开始出现一个个石穴状的房间,不过却空空洞洞的。   田冬看了心情不大好,这让他想到那十年地牢的生活,不过这里没有地牢那种古怪的气味,想来是因为空气流通的比较好。   田冬继续向前走,忽然见到前方有光源透入,田冬急急的往前奔去,却见到一排七、八个小小的洞口,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观察的谷中的状况。田冬不禁有些意外,这里应该才是谷中最安全的地方,半人工、半天然,设计的极为精巧,田冬一面赞叹,一面继续走,直到路的尽头,总算见到了一间有东西的房间。   田冬转进去,见到了一些以木或石所制成的桌椅床具,这个房间倒是不小,在一个橱子之后还有空间,田冬一转进去,浑身一僵,猛然止住了步伐,只见眼前一张不小的矮石桌旁,居然有十个大小不同,上身或躺或伏,而双腿却都盘坐着的骷髅。   在火把明灭的光影下,这景象也未免太过怪异,田冬一时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只好呆在那里。   过了片刻,骷髅当然不会动弹,田冬只好往前靠近,猛然见到石桌上刻着数行字,田冬凑近一看,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上面刻着:“余一族世居于此百余年,惜人丁未旺,至今仍仅十人;虽祖传武技信可冠绝夫下,唯先祖遗命有言,后世子孙能推开封洞石,方能出谷言武,吾兄崇峰天赋异禀,依诀修练有成,终能将先祖所辟洞穴巨石推开,全族大喜,入洞瞻仰先祖遗物。”   田冬看到这里,自然知道这人写的是那个奇怪的大石头,原来当年他们的祖先曾立下这种遗命,既然这个人的哥哥推开了那块大石,这十人不是应该急急出谷吗?怎么全部死在这里?田冬弄不清楚,自然继续往下看。   那上面继续写着:“入此石洞,四面寻绕,终获先祖所遗权杖,将离前吾兄决定不再封洞,但内洞较狭,故吾兄欲将封洞石推出洞外,怎奈移至中途,吾兄体内忽起易变,走火入魔,功力尽失,一族皆困于此,无水无食,坐以待毙。”   太倒楣了吧?田冬觉得这一家未免可怜,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们就这样饿死吗?只见后面写的是:“余不忍妻小饿毙,众人聚集后,年小者绝其命脉,年长者自断心脉,欧阳一族自此而绝,惜哉。”   最后一行小字:“欧阳崇岳弑兄后绝笔。”   田冬看了十分不舒服,只觉得一股闷闷的感觉缠在胸口,这人的哥哥欧阳崇峰能够推开那块大石,内力至少不弱于自己,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而且这位欧阳崇岳功夫说不定也不错,就是差了些没能推开那块石头,这两兄弟一个叫欧阳崇峰,一个叫欧阳崇岳,当初要是让这两兄弟进入武林,说不定又是另一番情景。   田冬缅怀良久,忽然想到,这两人也姓欧阳,莫非是两百年前大侠欧阳古道的后代?那个权杖莫非就是武林中相传的翠杖?田冬想到这里,忍不住兴奋的四面搜寻起来,想看看有没有翠杖的踪迹,要是真有,练那个不比练“落叶飞花指”还好?   可是四面除了一些简单的居家器物之外,就是那十个人的尸骨,既然找不到只好罢了,八成那位欧阳崇岳想的火大,把玉杖给毁了,奇怪的是竟然连点痕迹都不剩。   田冬无所谓的重出外洞,找了几个大的陶瓮,准备将这一家人的尸骨收殓,毕竟入土为安,这些人算是够倒楣了,田冬进进出出,自然不敢再去动哪个封门石,免的等一下自己一个不小心,也留下来陪他们那可无趣。   这些人衣服早已腐朽,所以收拾起来有些恶心的感觉,田冬一面收,一面皱着眉头不敢呼吸尘埃扬起时散发出的霉味,收到最后一副白骨的时候,田冬的火把忽然熄灭了。   田冬无奈之下,只好摸黑将一大瓮已经装好的白骨搬出,反正搬的时候也没手拿火把,田冬索性不再点火把,单靠这里面洞壁旁小洞中透出的微光,连搬了三大桶白骨出来,最后一桶搬出来的时候,在天光照耀之下,田冬忽然发现最后一桶中似乎有一根骨头颜色不大对劲,仔细一看,居然是根淡绿色的柱状物,田冬吃了一惊,这不就是翠杖?怎么会跑到陶瓮里去?   田冬旋即想通,这根玉杖一定是放在最里侧那副白骨的怀中,自己以为也是根骨头,居然一起装入陶瓮中,田冬连忙取出细看,见到一根莫约三指粗、大腿长的一根半透明淡绿小棍,上下各有一个环状的隆起,一端刻着四个字“大罗八法”,另一端却是刻着“古道遗宝”,杖身上面也密密麻麻的刻着许多的字,田冬这下可高兴了,自己练这个就成了嘛?   田冬沿着开头望下去,见到上面写着:“经脉络身环,天成具万姿,虚实相随阴阳变,二形化无穷,刚则摧,柔则附,内本以并济相生,临敌以同存互制……”   一连串不大容易懂的东西不知道多少字,田冬正想细思其中涵义,忽然转念想到自己只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就要离开,这东西又不该带着乱跑,还是先别急着练,背起来再说,于是田冬立即囫囵吞枣的开始将这一大篇文字背了起来。   这一背直背了二天,也不知道念了几百遍,这才好不容易记住,虽然还不大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却也发现了一件事,这大篇文字中居然没有一点招式,也不是内功修练之法,提的都是武学上的原则说明,内容主要是应敌的变化之道,一共分成八个不同的段落,看来那位欧阳大侠蛮喜欢分段的。   田冬盘坐在地面,想到这里面虽然有很多自己从未想过的东西,不过还是要以招式配合,没有招式怎么办?   当初玉球的“璇玑心诀”是刻在内壁,会不会这根翠杖里面也有玄机?想到这里,田冬那里耐的住,再确认一次自己已经背熟了字句后,田冬两手运起刚劲,往翠杖斜斜轻削,看能不能震下外壳,没想到翠杖居然不为所动,这东西这么硬?   田冬连试几下,直到加运到了七、八成功力,那根翠杖才硬生生的掉下了薄薄一片,里面却仍是漂亮异常的半透明玉石,田冬不死心,又东试试西试试的削了七、八片,可是怎么弄就是没有夹层。   既然这样,田冬只好死心,不过这时却忽然发现,那些字迹已经被自己削的乱七八糟,完全无法阅读,田冬大是不好意思,这样拿出去岂不是蛮丢脸的?一不作、二不休,田冬索性将字迹全部抹去,在柔劲摧动之下,将翠杖的外表又恢复成光滑的模样,除了比原先细了一些,倒也看不大出来。   田冬仔细思索,要是内壁有夹层,自己适才以刚劲强震之下,翠杖一定会碎裂开来,所以里面可以确定没有东西,那就只好想想那堆自己背下的文字了,田冬这一静心思索,发现里面果然有许多地方大有道理,出劲、收劲、防御、闪避、移位、攻击,每一句话都有许多的含义,要了解还不是很难,问题是如何体会与运用?   粗粗想通一遍,已经是第二日清晨,田夏与田秋两人一早就来催田冬回家沐浴更衣,田冬这才想起已经是第五日,哪还管什么体会运用,将翠杖交给两位兄长,并简略的说明了一下翠杖是如何获得后,连忙回家收拾停当,转往崇义门出发。    次日的文订也只不过是一个仪式,大摆筵席还要等成亲的时候,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十余日末见面,一见到都有些靦腆,加上两人都不得空,所以一直没机会说上话,顾玲如只有偶尔以羞红的脸蛋喜孜孜的偷望望田冬,田冬除了回望之外,也变不出什么把戏,好不容易一切完成,大概是众人特意让小俩口聚聚,由他们两人送长兄田春离开崇义门。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将大哥田春往南送,等到田春越林而去后,两人这才终于单独相处,互望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一下子,田冬主动向顾玲如走过去,顾玲如望见田冬靠过来,心里一慌,蓦然拔脚就往回奔,田冬一楞,开口道:“如儿?”   顾玲如一顿,田冬已经追到身后,诧异的道:“你怎么了?”   顾玲如抬起头来,粉嫩的脸庞尽是娇羞,低声道:“爷爷准我随你们去了。”   田冬大喜,虽然当初副门主顾革袭有这样说过,毕竟还是要门主顾革裴点头,两人心里都有些患得患失,深怕名分订了后顾门主还是不准,现在这样一来,那就算是名正言顺了。   田冬牵起顾玲如的左手,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放心吗?”   顾玲如右手一抿嘴,浅浅的笑道:“其实不只他老人家不放心,爹、娘和奶奶都不大愿意,还是二爷爷替我说话,他们才说好的。”   “二爷爷一定是说,就算不让你去,你八成也会偷溜来,是不是?”田冬笑嘻嘻的道。   顾玲如跺脚不依的道:“田哥哥,你笑话人家……”脸上却不由自主的又红了起来,事实上顾革袭正是这么说。   田冬将顾玲如轻轻搂住,低声道:“如儿,你真的愿意随我去那个荒谷中住吗?你会不会住不惯?”   顾玲如将头轻轻的依靠在田冬的胸膛,柔柔的道:“当然不会,你不要以为我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我……我只期待那一天……能早日到来……”   两人幸褔了半夫,田冬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对顾玲如道:“如儿,我听步大哥说,因为三个月后要在武当开武林大会,他和魏前辈约两个月后在首阳山见面,对不对?”   顾玲如在田冬的怀中正觉温馨,轻轻的点头道:“嗯……剩下不到两个月了,不过到那里不用一个月的时间,魏前辈好像想先去一趟金陵,不知道为什么?”   “金陵……”田冬想了想,忽然道:“我知道了,魏前辈要去查查无钦和尚的事情。”   “无钦?”顾玲如一楞道:“对了,我们在武当大约半个多月,那时张贵脉一直没有上武当报讯,魏前辈好像很生气呢,会不会无钦和卲大山害了那位张师傅?不过要查无钦和尚,为什么要去金陵查?”   张贵脉的事情田冬倒是不知道,至于无钦与金陵附近武林世家的恩怨,倒是在尚未突围前听无钦提过,田冬粗略的说明了一下,随即道:“也不一定他们害了张师傅,才半个月的时间,张家说不定还没办法迁来……”   顾玲如对无钦也没有成见,俏皮的一笑道:“魏前辈和韩前辈他们说,金陵他们去就好了,我们可以先呆个半个月,再直接到首阳山和他们会合,我也想再去见见……爹娘……”   说到最后两句,顾玲如害羞的埋首入怀,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田冬微微一楞,这才想到顾玲如指的是自己父母,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甜蜜,等龙虎帮一覆没,自己无事一身轻,终日能与顾玲如在一起,那正是人生美事,但这时田冬忽然想起小菊,龙虎帮一覆没,她的命运难测,但田冬自从接纳顾玲如的情意之后,两人间一直没提到小菊的事情,田冬这时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顾玲如见田冬忽然不说话,抬起头来却见田冬若有所思,她疑惑的道:“田哥哥,怎么了?”   田冬望向怀中的玉人,顿了顿才道:“如儿,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小菊姐的事吗?”   顾玲如面色微变,轻轻挣开了田冬的胸怀,脸上有些惶恐,又有些疑惑,睁着一双大眼,有些紧张的望着田冬。   既然开了头,后面自然非说不可,田冬接着道:“龙虎帮眼看大难临头,她……”   “不要……”顾玲如忽然捂着双耳哀求般的连声道:“田哥哥,不要……”随即眼眶中红通通的,彷彿就要滴下泪来。   田冬大惑不解,伸手环着顾玲如的肩膀,却见顾玲如身子一缩,往后退了两步道:“田哥哥,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了?”田冬莫名其妙的道:“我们不是才刚刚订亲吗?”   顾玲如可怜兮兮的道:“你不是要去找你的小菊姊姊?那不是不要我了?”   “傻丫头。”田冬又是一抱,这一次顾玲如没有再闪,田冬接着道:“她毕竟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她出事,懂吗?”   顾玲如连忙拭了拭泪,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不是……”   “当然不是。”田冬含笑道:“我现在喜欢的是你这个傻丫头,知不知道?”   田冬其实说的有些心虚,不过自然不能表现出来。   顾玲如听到田冬这么说,甜甜的羞笑一下,这才偎入田冬的胸怀,低声道:“田哥哥,我一直不敢问你……你之前不是喜欢她吗?怎么会愿意娶我?”   这个问题顾玲如其实想问已久,只是一直怕引起田冬思念小菊,所以一直不敢说,这时候似乎大局已定,才说了出来。   说老实话,田冬自己也未必想的多清楚,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当时小菊拒绝了自己,而且两人间除了姊弟之情外,在男女的关系上也并没有互动过,何况顾玲如天生丽质、对田冬又是曲意相伴,那时被龙虎帮围困之际,顾玲如又坚持陪伴田冬,不肯离去,所谓人非草木、焉能无情?田冬有感于心,两人由互动而生情,自是理所当然。   不过对田冬来说,这两人在他心中都占了极重的份量,这时见顾玲如这么问自己为何会娶她,田冬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道:“我不是答应过你,以后只对你好,你不记得了吗?”   这虽然有些逃避问题,不过顾玲如似乎已觉满意,有些得意的轻笑道:“多亏你还记得,可别忘了喔……”   田冬支吾两声之后重提话头:“我想魏前辈金陵之行只是作查证的功夫,应该不危险,我想先去一趟龙虎帮,将小菊姊姊安置妥当之后再去首阳山与魏前辈会合,你知道他们约见面会合的地方在哪里吗?”   顾玲如忽然警觉到什么,目光一凝的望着田冬道:“我呢?”   “什么?”田冬装糊涂。   顾玲如不放过田冬,有些生气的道:“你不带人家一起去吗?”   田冬避无可避,只好实话实说的道:“如儿,我这次要去龙虎帮总坛,很危险的……你要不就随着魏前辈一起,要不就在崇义门等我回来,这样……”   “不行!”顾玲如打断田冬的话,以坚定的嘟起小嘴道:“我要跟你去。”   “如儿……”田冬有些焦急的道。   “不管啦……”顾玲如有些委屈的道:“上次离开你,人家难过了多久你知道吗?”   田冬又感憿又无奈,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忽然听见一旁的树林中似乎有人分草拨叶的声音,田冬微微一怔,运起功力细听,随即对顾玲如道:“如儿,有人来了。”   顾玲如连忙离开了田冬的怀抱,不好意思的四面望望,却见空山寂寂不见人影,于是疑惑的嘟嘴道:“哪里?”她还以为田冬故意转移话题。   田冬低声道:“在右边树林里面,大概有三、四十丈远,我们慢慢走回去,看他会不会跟来。”   顾玲如这才相信田冬不是在开玩笑,一面听话的回身,一而低声道:“会是谁啊……这里不该有敌人啊……”   “不一定是敌人。”田冬道:“有两个……只是跟着而已……不远不近的,我们回去吧。”   顾玲如一脸意外,依着田冬道:“不把他们挖出来吗?”   “应该这样吗?”这下轮到田冬不解,田冬没有什么江湖经验,遇到这种事情也不大清楚该如何处理。   顾玲如故意一皱眉,随即又憋不住笑的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龙虎帮?”   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这样说,田冬大是委屈,故意不服气的瞪眼道:“你才十五、六岁,懂什么?”   顾玲如皱起小巧的琼鼻,半笑半得意的道:“崇义门可是武林世家,我听的多了,何况人家早就闯过好几次江湖。”其实最远一次就是被龙虎帮捉到那一次,其他的几乎都没踏出湘境,这些现在她自然不说。   田冬不明白这么多,只好认输道:“那你说嘛……我们该怎么办?”   顾玲如妙目一转,笑着一拉田冬的手,往前直奔,田冬跟着跑了半里,顾玲如先转过了一个转角,又拉着田冬往左侧的林中钻,直到两人躲入树林,顾玲如才微喘着气,贴着田冬耳朵低声道:“田哥哥,他们有没有跟来?”   田冬一转头,嘴唇恰好碰到顾玲如的面颊,顾玲如脸一红,轻轻推了田冬一把,却没用多少力,田冬心痒痒的,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轻搂着顾玲如,有些意乱情迷的道:“跟来了……我们再干么?”   顾玲如又好气又好笑,捶了田冬两下才低声道:“这里是回崇义门的方向,他们要是也回崇义门,忽然见不到我们,过一下应该会出现在我们眼前……田哥哥,你……轻点……”   原来田冬见顾玲如吐气如兰,颜比花娇,搂着顾玲如的手忍不住加了点劲,两人的身躯紧贴着,弄得顾玲如心头有些躁乱起来。   但这时确也不该胡闹,田冬只好听话的放松些,回答道:“他们在对面,也停住了。”   “那就是在观察了。”顾玲如反而靠过去,一面低声道:“我……我们等一下子,他们应该就会忍不住离开了。”   田冬轻声道:“等多久都无所谓……越久越好……”   顾玲如心中满是温情,依着田冬也不出声了,田冬忍着不去吻那片泛红的粉颊,不然等一下对方移动,自己未必能察觉,两人心头正乱,对面的林中忽然走出了两个年轻汉子,身着崇义门的服饰,正急急的往山上奔去,田冬不认识这两人,有些意外的道:“大概是你爹或爷爷不放心,派他们下来保护的……他们功夫不坏呢。”   顾玲如眉头一皱,噘起小嘴道:“要派也不会派他们……唔……”   却是田冬知道不是敌人,终于忍不住吻上了顾玲如的小嘴,顾玲如推拒无力,慢慢的也回搂住田冬,田冬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被这么一鼓励,也逐渐的放恣,两人紧紧的纠缠了起来。   顾玲如被这一阵热吻吻的心神动荡,脸红耳热逐渐情动,蓦然察觉到田冬身体的变化;心一慌,她运劲一推,田冬一个不提防,两人蓦然分了开来,望着一脸愕然的田冬,顾玲如只觉全身躁热,面如火烧,咬着唇一跺脚,转身就往回奔。   她虽未经人事,但既要订亲,总有些年长的仆妇对顾玲如说一些该明白的道理,以及该防范的事情,顾玲如虽然半懂不懂,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还是知道不该继续下去。不过顾玲如虽一下子又羞又急推开了田冬,推了后又有些后悔,心慌意乱之下不知如何措词,小妮子毕竟脸嫩,只好转头就跑。   奔了片刻,却没听到田冬呼唤自己的声音,顾玲如心里又担心又有气,忍不住偷偷转回头瞧了瞧,这一下却见到田冬正焦急的跟在自己身后,也正偷望着自己,顾玲如连忙回头,心里却有些高兴,眼看再奔不久就回到崇义门了,顾玲如忽然一顿停下脚步,低下头不发一言。   田冬自然立即立地生根,止住了步伐,望望顾玲如没有说话的意思,田冬有些着急,可是又弄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顾玲如,毕竟田冬在地牢一待十年,虽然污言秽语听的多了,可是对于男女间事懂得只怕比顾玲如少,这时田冬脑中急转,想不出一句适合的话,却见到顾玲如忽然抬头又望了自己一下,脸上并无怒意,田冬大喜过望,往前两步又停下,迟疑的道:“如儿……?”   顾玲如见到田冬既焦急又不敢接近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的一笑,又偷眼望了田冬几下。   这下子怪不得人,田冬胆子又大了起来,轻轻牵起顾玲如的手,见她没有抽开的意思,田冬大着胆道:“如儿,你刚刚生气了?”   顾玲如也不知自己算不算生气,只好摇了摇头,从田冬握着自己的手掌传来的热力,想到刚刚令人浑身发热的感受,顾玲如脸又红了起来。   田冬可真是一头雾水,只好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再这样了……”   顾玲如可不打萛如此,一跺脚道:“不是啦……”跟着口唇微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饶是田冬功力深厚,这边动唇不吐气,也听不出所以然来,只能迟疑的道:“什……什么?”   顾玲如白了田冬一眼,放大了点声浪,田冬这下总算听清楚了,顾玲如说的是:“成…   …成婚了之后……才可以……”话一说完,整张脸又飞红了起来。   田冬虽然还弄不清楚到底尺度在何处,不过无论如何,这时乖乖应是就对了,只好连连点头,两人目光相对,心里都是浓浓密密的情意,慢慢的又靠在一起,田冬这时不敢再乱来,只敢轻轻搂着顾玲如,其他的意马心猿全部都压了下来,隔了好一阵子,田冬才忽然想起另一事,惑然道:“对了……如儿,刚刚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顾玲如依着田冬,轻声道:“田哥哥,你不认识他们了?”   “我该认识吗?”田冬讶然道。   顾玲如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才道:“那是吴万保和苏万明……”   田冬一楞,这两人原来是吴方保和苏启明,他们现在都改了名字了,自己当初也一心想变成田万冬,现在倒觉得没变也是不错,想到了牛艾明等人说的话,田冬忽然恍然大悟的道:“他们喜欢你……对了,你是小公主,我该叫你小公主。”   这句话虽然没头没尾,顾玲如也算是听懂了,轻轻用肩一撞田冬,嘟嘴道:“田哥哥,你别学别人叫小公主,我不喜欢。”   “我叫你如儿。”田冬从善如流,跟着微笑道:“为什么不喜欢?”两人一面往山上移动。   “我以后只是田冬的妻子,其他什么都不是。”顾玲如柔柔的撒娇道:“而且我喜欢你叫人家如儿。”   “如儿、如儿、如儿……”田冬连叫了数声,顾玲如也应了数声,到后来两人同时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开了,至于那两个老朋友为什么跟下山,这时也不多管了。   两人开开心心的上岭,就在到达崇义门之前的一个转角,忽然见到前方站着四、五名年轻人,田冬与顾玲如一楞,同时停下脚步,田冬注意到其中两人就是刚刚山下见到的年轻人,田冬望了望,凭着小时候的记忆,脸露欣喜的对着其中一个目光锐利的年轻人道:“你是大宝,吴方保?”   那个年轻人面色微微一沉,似乎不大高兴的道:“现在我叫吴万保……田冬,好久不见。”   田冬想到吴万保以前就说过不能叫大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真的好久不见了,吴伯伯、吴妈妈好吗?”   吴万保神色微松,似乎轻轻吁了一口气,避过了这句问候,道:“田冬,我们不是来叙旧的。”   “怎么了?”田冬转向另一个五官较小,脸色阴沉的年轻人道:“你是苏万明对吧?还有呢?我都不认得了。”   苏万明忽然开口,十分迅速的道:“田冬,听说一别十年,你的功夫已经十分高强,我们想见识看看。”   顾玲如并不为田冬担心,不过也不大高兴,在旁有些生气的道:“你们想干什么?”   苏万明一扬首道:“我们要看看田冬配不配的上崇义门的小公主。”   原来是吃醋来着?田冬微微一怔,皱眉道:“这样不是伤了和气?”   顾玲如也道:“苏启明,你不怕我告诉爹爹?”   苏启明摇头道:“要是田冬真的功夫高强,也不怕我们向他讨教,要只是他人欥嘘的,少门主还会感激我们。”   田冬与顾玲如对望一眼,看来是非动手不可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1   第四章 武汉风云     顾玲如大是不开心,对田冬道:“田哥哥,你就教训教训他们。”   田冬自然不惧,不过这些人都是老朋友,又是崇义门的新秀,打起来实在不大好,所仍有些顾忌。   吴万保首先踏出,平和的道:“田冬,我们从小玩在一起,你现在功夫高强我也十分高兴,不过这么久不见,彼此的进境也不大了然,就由我们两先过过招,你看如何?”   这话说的还比较没有火药昧,田冬也想看看吴万保的进境如何,而是向前踏出两步,微笑道:“好,我们试试。”   众人立即四面散开,吴万保一做势,翻掌就向田冬攻来,拳脚施出呼呼有声,显见劲力不凡,田冬轻轻一闪已经避过这一掌,吴万保微怔,双掌连绵而出,大开大合,极是迅捷。   田冬虚幻步展开,心中却想到这与黄木森的巨斧掌法一个调调,主要是以刚劲为主,看来是所谓的“擎天二十八掌”,招式确实颇精深,不过与巨斧掌法比起来却还差了一些,何况吴万保的功力更是远远不如。   田冬左穿右插的闪过了七、八招,吴万保忽然一顿,大声道:“田冬,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出手?”   田冬想起自己不还手似乎是看不起吴万保,于是迅速的挥出一拳道:“不客气了。”   这一招一出,所有人都惊愕一声,原来田冬居然施出了“崇义十六打”的起手式“中直拳”,这招吴万保早在十年前已经拆解由心,见田冬居然用出这一招,不禁心头有气,双掌连劈,向着田冬的手臂攻来。   田冬这时只要将内力鼓于臂外,直接往前击,吴万保难免不被打飞,不过田冬这时忽然想到要是就这样赢了,吴万保的脸上不大好看,于是一变招,将拳化指,尽然腾出五道指风,直奔吴万保双臂。   吴万保吃了一惊,连忙一收双掌,但这时已经不及,田冬的指力已经击到了吴万保的臂上,虽然田冬只用了三分劲,吴万保还是往后连退了数步,两臂一松无力的垂了下来。   田冬一收手道:“数年不见,吴大哥果然进步不少,我们到此为止可好?”   吴万保见田冬指力居然能外发数尺,已较自己高明不知多少,现在又手下留情,也不好再说,强笑道:“你的功夫果然高强,我认输就是了……”   田冬刚刚那一下,四面众人功夫不到,谁也没看出来吴万保已经吃了亏,只看出田冬莫名其妙的手掌一张,吴万保便即退了数步,然后便说出了认输的话;吴万保是这期弟子中的佼佼者,居然只让田冬施了一招颇像“崇义十六打”的招数就认输,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苏万明一皱眉,蓦然拔剑而出道:“田冬,我们试试兵器。”   顾玲如知道田冬一向没学兵器,而那条蛟筋现在又在崇义门中当聘礼,在一旁焦急的大声道:“动兵刃作什么,印证拳脚就好了。”   这更坚定了苏万明的想法,于是他对身旁另一位年轻人道:“李万定师兄,你能借他一把剑吗?”说是这么说,不过他的态度却不像言语中一般有礼。   李万定一皱眉,还是将腰间的长剑解了下来,准备递给田冬,看来苏万明和吴万保两人似乎是这些人的领袖。   田冬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就用空手。”   田冬数月前就已空手对付过龙虎帮的柳挂度护法,苏万明再怎么样也该及不上柳挂度,田冬其实不大担心。   苏万明面色微变,望了望顾玲如后,一咬牙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接招。”剑光翻滚的直往田冬冲来。   田冬刚刚一招将吴万保击退,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就是缺乏临敌经验,应该降低内息与他们过招,所以田冬又是步法一展,闪躲起苏万明的剑招。   苏万明见刚刚田冬也是这样对付吴万保,心想说不定一停下来问,等一下就中了田冬的计谋,于是毫不停手,连续的将剑招迅速的施出。   田冬将掌上的功力降低,可是这样一来,不要说是“璞玉掌”了,连“落叶飞花指”都不大能施出,田冬大皱眉头,想不出其中的道理,用“崇义十六打”又有些不好意思,田冬闪了片刻,仔细观察着苏万明的招数,忽然发现其中有“大罗八法”中提到的一些问题。   田冬才注意到,那些问题已经一闪而逝,田冬愣了愣,差点被剑扫中,连忙闪身避过,眼看现在极为适合施出一招“揽弓射日”,田冬索性将力道降下,右掌一护,左掌迅速地住苏万明的右肩冲去。   苏万明见田冬终于出手,剑招一翻,往田冬手腕斩来,但是田冬这一招十分迅速,眨眼已经击中苏万明。可是这种用劲力式必须一定以上的力道,田冬现在这样一来,掌力运到一半,并没有办法击伤苏万明,那一剑还是迅速的斩了下来,田冬无可奈何,护身的右手食指一弹,一缕指风标出,锵的一声射中苏万明的长剑,长剑一震,田冬的手已经缩了回来了。   苏万明虽然没受伤,不过这一下自然算输了,问题是田冬这一下射中的是剑,苏万明不像吴万保一样知道那是田冬的指力,他本来稳稳可以斩中田冬的手,只发现长剑一震,田冬手臂就忽然脱了出去,苏万明大不服气,持着剑不知该不该再上,田冬却已经转身向顾玲如走回,一面笑笑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顾玲如开心的一拉田冬,两人往崇义门分奔而回,不过田冬心中却在不断的激烈思考,田冬虽然还没弄懂“大罗八法”的内容,不过现在田冬与刚离地牢时已大为不同,虽说古朴没有将最精要的诀窍告诉田冬,但至少有了个完整的概念,所以现在田冬的“璞玉掌”已有极大的进步,加上又学了数日的“落叶飞花指”,要说精妙的招式还谈不上,发劲之法却已经烂熟于心。   他们要与田冬比试自然不是对手,问题是田冬要是与他们功力一样,反而变成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了这件事情,田冬脑海中一直不断的思忖着。   过了片刻,顾玲如忽然一扯田冬手腕,田冬一愣,由沉思中回神,疑惑的望向顾玲如,顾玲如正嘟着小嘴道:“田哥哥,你怎么了……爹来了。”看来她已经叫了几次了。   田冬一转头,果见顾鼎祥正站在两人之前,田冬连忙躬身施礼道:“岳父。”   “嗯。”顾鼎祥点点头,面色不善的道:“万保、万明他们在下面作什么?找你们麻烦吗?”   顾玲如正要告状,田冬连忙一扯顾玲如,抢着道:“没什么,老朋友见面,我们切磋一下功夫。”   顾鼎祥见过田冬逼退龙虎帮的功夫,自然大皱眉头的道:“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是自讨苦吃……”   顾玲如小嘴一噘道:“才没呢,田哥哥根本没伤了他们。”   顾鼎祥面色略和的道:“这一定是贤婿手下留惰,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不……”田冬连忙摇头道:“小婿和他们是老朋友,大家玩玩没什么。”   顾鼎祥微笑一下接着道:“冬儿,魏前辈说因为路程较远,他不等你们回来了。”   “魏前辈走了?”田冬与顾玲如两人都是一愣,田冬是有些惋惜,顾玲如却想到是因两人躲在林中纠缠才没赶上,面上又红了起来。   “对。”顾鼎祥接着道:“魏前辈说如儿知道在百阳山会合的时间和地点……”说着说着脸上跟着露出担心的袖色,望着顾玲如道:“如儿,你真的要去吗?”   “当然啊。”顾玲如一笑,望着田冬得意的道:“田哥哥不知道会合的时间、地点,我非去不可。”   田冬一愣,这下子去龙虎帮岂不是非带她不可?顾鼎祥已经皱着眉头道:“跟冬儿说不就好了?”   “才不呢。”顾玲如猛摇头,带笑揪着田冬道:“田哥哥万一抛下我,跑去会旧情人,那人家怎么办?”   顾鼎祥有些惑然的望着田冬,顾玲如连忙道:“爹,我开玩笑的啦。”   田冬脸上一阵尴尬,看来顾玲如果然十分在意小菊的事情,自己可要好好处理。   “玩笑别乱开。”顾鼎祥松了一口气,爱怜的摸摸顾玲如的头,转头对田冬半开玩笑的道:“冬儿,要是你对不起如儿,崇义门很多人会跟你过不去喔。”   田冬可以想像的到。顾玲如在崇义门人称小公主,想必甚受疼爱,要是哪天夫妻俩吵架,顾玲如来个回娘家,自己只怕会变成众矢之的,连忙道:“不敢,不敢。”却见到顾玲如得意的一望自己,田冬不禁头大,难不成自己真要带着她去找小菊?   十余日后,田冬与顾玲如两人打扮成一对乡下兄妹,沿着水路到达武汉三镇,这里便是当初顾玲如被擒的地方,到了这里必须下岸换船,一直到数月前千辛万苦才逃到的枣阳上阵,两人一路过来都搭乘不同的船只,那是因为两人这样的打扮不适合乘马,反正两湖境内,水运十分发达,比起陆路还要方便。   一下船,一身粗布衣衫的顾玲如就笑着拉扯田冬道:“大哥,上次我没有好好逛过这里,这次有时间,我们到城里逛逛好不好?”   顾玲如现在脸上涂成淡褐黄色,两缕秀发由脸旁垂下,盖住了小半的娇美面容。因为在这段路程中,两人扮成兄妹,所以顾玲如改口叫田冬大哥,田冬则依然叫她如儿,田冬的脸上则被涂成黑褐色,见顾玲如这么说,于是点点头道:“不过可不能呆太久?”   “嗯。”顾玲如开心的道:“我们先去看看龟山,还有归元禅寺,听说那里的翠微古泉十分有名。”   “你决定好了……”田冬反正都没听过,没意见的点点头,顺口问道:“怎么个有名?”   顾玲如推了田冬一下笑道:“我怎么知道,人家就说没去过嘛……”   田冬不再多说,与顾玲如并肩往西南方走,一路穿入闹市中,两人服饰粗陋,也没有什么人前来招揽,走了片刻,顾玲如忽然拉拉田冬道:“大哥。”   田冬一回头,却见顾玲如眼睛瞄着旁边的一家“宝盈客栈”,正压低着声音道:“上次我就是在这里被捉住的……我们去吃一顿饭。”   田冬皱眉道:“我们穿这样,怎么去这种大客栈吃?进门就被店小二赶出来了。”   顾玲如小嘴一嘟,一双大眼恳求的望着田冬,田冬又想答应,又觉得为难,转念一想,八成顾玲如想寻这间客栈晦气,于是拉着顾玲如道:“要是你不是想吃,只是想报仇的话,晚上我们蒙了面,来这闹上一闹。”   顾玲如双目发亮,脸上露掩不住的喜色,甜甜的摇着田冬手臂道:“真的?”   田冬一笑道:“真的……你也真是的,有话不直说,拐着弯子绕圈圈,难道我会不帮你吗?”   顾玲如又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感激的紧紧握着田冬的手,要不是在人来人住的大街上,她只怕要缩到田冬怀里去了。   田冬摇摇头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去一趟龟山吧?”   “嗯。”顾玲如乖巧的点点头,忽然又撒娇的道:“可是……人家有点饿了。”   田冬忍不住好笑,与顾玲如两人住前多走了几步,到一间较为简陋的大众食堂坐下,随便点了几样菜,再来上两碗白米饭,吃喝了起来。   这是一间颇为热闹的食堂,虽然还不到拥挤的程度,不过几乎每张桌子都有三、四个贩夫走卒模样的人在进食,田冬与顾玲如这一桌也有另外两个船夫装扮、浑身晒的发黑的大汉,正嚼着花生米喝老酒,旁若无人的猜着拳,这样的人这里还为数不少,所以整个食堂内一片喧闹声,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其实都不习惯这样的气氛,两人也不多谈,先填饱肚子再说。   田冬食量较大,转眼已经吃完了一碗饭,田冬挥挥手,想招呼店小二再添一碗,怎知忙碌的店小二东奔西走,就是没注意到田冬,田冬只好扬声叫道:“小二哥、小二哥。”   一个店小二急急奔来,没好气的道:“什么?”   田冬道:“小二哥,麻烦再添一碗饭。”   “再一碗够吗?”店小二一瞄顾玲如,不大客气的道:“要是要两碗,最好一次说。”   田冬知道顾玲如只吃的下半碗,剩下半碗也是自己的,所以摇头道:“一碗就够了。”   店小二转身就走,也不知道会不会记得,田冬耸耸肩,望向顾玲如,顾玲如调皮的眨眨眼笑笑,随即将自己的半碗饭先拨给田冬。   田冬对面的大汉望望顾玲如,见她虽一脸病色,肤色不佳,却是明眸皓齿,神姿俏丽,忽然邪笑问道:“小子,她是你妹子还是老婆?”   田冬强笑道:“我妹妹。”   这段路上田冬也不是第一次回答这种问题,已经没有刚开始的生涩,不过还是笑的不大自然。   另一名大汉脸上有块大黑斑,他这时也注意到了,也跟着对顾玲如邪邪一笑:“小妹子,有了婆家没有?”   顾玲如脸色微变,但仍强忍着怒气低下头不说话,田冬自然也是极为不快,但仍忍气吞声的道:“两位大哥别开玩笑了。”   先一名大汉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谁跟你开玩笑?大爷是抬举你们……”   这声音虽然大,不过在这个喧闹的食堂中似乎不大值得注意,附近几桌人转头望了望,又将头转了回去。   田冬一皱眉,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正想发火的时候,顾玲如却已经一巴掌打在那脸上,那人一愣,立刻愤怒的站起,伸手住顾玲如就打,另一人已经嚷了起来:“你们居然动手打人?好啊,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跑到武汉来闹事,我们黄陵帮可不是好惹的。”一面取出把挠子,猛然向田冬捅过来。   田冬颇为意外,在龙虎帮的范围内还有什么黄陵帮,大概是他们的附庸小帮派,既然这样就不必客气,眼看这两个船夫装扮的大汉只不过粗会武枝,田冬一伸手已经捉住了大汉拿着挠子的手腕,再一挥手大汉马上变成了滚地葫芦,另一个向顾玲如动手的大汉这时也中了一巴掌,这一下顾玲如多施了两成力,大汉不但被打翻,脸上还立即红肿起来。   这下子可将这家食馆内的目光都引了过来,东面隔着两桌立即传出哄笑声,一个中年壮汉笑着宏声道:“季三,陆老六,你们遇上会家子了,吃鳌了吧?”   季三与陆老六两人恨恨的爬起,回头望了那名中年大汉一眼,似乎是惹不起,转头瞪回田冬与顾玲如道:“好小子,有种就别溜。”一面匆匆的向外走。   田冬与顾玲如对望一眼都有些无奈,还真是处处有麻烦,顾玲如低声道:“大哥,我们要先走吗?”她可不想现在就闹起来,那晚上就甭闹了。   田冬道:“你吃饱了吗?”   顾玲如点点头道:“无所谓,我吃的本来就不多,倒是大哥你……”   “没关系。”田冬摇摇头扬声道:“小二哥,会帐。”   店小二闻声向这儿走来,刚刚出声的那名中年汉子又大声道:“小二哥,这两位的帐算在钱某这儿。”   店小二一扬嗓道:“多谢钱大爷。”才转身收拾起桌面。   田冬与顾玲如相视皱眉,这位钱大爷衣饰也不华丽,怎么这么大方?不过在情在理又不能不谢一声,于是田冬站起拱拱手道:“多谢钱大爷,盛情心领了……小二哥,该多少银两?”   店小二一忙,还没回话的时候,钱大爷身旁一个额骨与眉骨突出,全身骨架粗大,似有番人血统的大汉开口道:“钱大爷是看的起你们,你们……”   钱大爷忽然伸手一栏,那位大汉立即住口,只见那位钱大爷露出一丝微笑道:“老弟,我叫钱大克,在这儿也有几分名望,若看的起钱某,何不来此坐坐,咱们也能交个朋友。”   田冬迟疑了一下,钱大克还以为田冬怕刚刚两人回来找麻烦,于是道:“那两个杂碎家伙不用理会,老弟放心的吃喝,一切由钱某人负责。”   而这时店小二收拾完桌面,跟着就转身离去,也不向田冬收取费用,田冬无可奈何,向钱大克走近两步道:“多谢钱大爷……不过我兄妹有事待办,所以……”   “喝个两杯再走。”钱大克手一挥,桌面另一边的长凳立即空出位子。   田冬与顾玲如其实也不是有什么急事,见对方盛意拳拳,两人只好坐下。   坐好后,钱大克望着田冬道:“老弟尊姓大名?”   “在下姓东,在家中行四,所以叫东季,又叫东四,这是我妹妹东如。”田冬这个假名用了十多天,说的颇顺畅。   “原来是东老弟。”钱大克微笑举杯道:“阁下两兄妹身手不凡,钱某敬你一杯。”   “不敢当。”田冬举杯回敬道:“这不过是一些家传的一些微末防身技巧,只不过是雕虫小枝,难登大雅之堂。”   “哦?”钱大克豪迈的笑了笑道:“虽不敢放肆,不过要是钱某一去,东老弟可有应付的把握?”   田冬与顾玲如对望一眼,这人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田冬小心的道:“多亏大爷提醒,在下兄妹还是早早离开。”说完田冬便侍起身。   “站住。”钱大克一拦道:“来不及了,黄陵帮八成已经聚集了人众,皮麻子,你去看看。”   一个满脸生麻的人立即站了起来道:“是,大爷。”转身就往外走。   刚刚那个颅骨突出的人一撇嘴道:“大爷是为你们好,少不知死活了。”   “二虎,”钱大克略斥那人一声,转头对出冬道:“我这个兄弟心直口快,口无遮栏,东老弟别见怪……看来东老弟不知道黄陵帮?”   田冬摇摇头道:“确实不知。”   “这么说来,老弟也不是本地人了。”钱大克点头道:“不知是路过还是到此有事?”   “路过。”田冬道:“在下与舍妹要北上办点私事。”田冬不想说出自己的目的地。   钱大克似乎有些迟疑,顿了一下道:“原来如此……老弟计划何时启程?”   田冬想到了今晚的计划,回答:“大概是明日才搭船上溯吧。”   二虎脸色一沉道:“说话不尽不实,又说要赶快离开,又说明日才走,你们是什么目的?”   田冬一愣,还没回话,钱大克已经摇了摇头道:“老弟多加提防不是为奇,不过还要有把握对付黄陵帮才是……皮麻子,怎样了。”   皮麻子这时已经回来,对着钱大克道:“大爷,黄陵帮只来了七、八人在外面等着,大概是想看看我们会不会插手。”   钱大克一笑道:“东老弟大概不需要我们帮手就能对付了。”   田冬知道刚刚自己话中露出破绽,对方已经有所怀疑,反正无所谓,田冬也不再自讨没趣,与顾玲如站起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钱大克点点头道:“东老弟不必客气,希望你一路平安。”   弄了半天还是没搞清楚这人是何方神圣,田冬颇觉浪费时间,这样一来,反而让黄陵帮聚集了人手,田冬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刚刚作了些什么,只能暗暗皱眉,刚到龙虎帮的势力范围内,马上就惹出事情来,别要让龙虎帮有了防备,于是对顾玲如道:“如儿,别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来历。”   顾玲如点点头微笑道:“那我们出门就跑嘛。”   这也是个不错的方法,田冬微微一笑道:“好。”   两人往外走,一踏出门,只见一路上人来人往,行人穿梭,田冬与顾玲如根本看不出谁是黄陵帮的人,两人望了望,转身往通向南方的大街快步移动,一路提防四周靠近的人群,走了几步,顾玲如回头一望,随即一拉田冬道:“大哥,那些人跟来了。”   田冬回头-望,见到是钱大克等一群人,田冬微感诧异,不知这人是好心还是别有阴谋,对顾玲如低声道:“我们加快两步。”   两人同时加快脚步,身形灵便的在人潮中往前移动,不久之后使出了市镇,到了较为荒凉的城郊,既然四面的行人数量少了许多,两人的速度也跟着越是提升,忽然间,后面远远传来连声怒骂:“兔崽子,你别跑!”   两人充耳不闻,携手往南方林中一奔,悄悄隐起身形,想看个究竟。   这时官道上陆续奔来八名大汉,其中也有钱大克说的季三、陆老六两人,八名大汉不住的喘气,过了片刻,季三喃喃的骂道:“这个浑蛋,跑的倒是挺快的,下次再被我看见,我……”   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声音道:“季三,追不上人家啦?”   季三愕然回头,却见到钱大克等一行十来人跟在自己身后追来,刚刚正是钱大克开口说话,季三脸色不大好看的道:“钱当家的,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你追来作什么?”   田冬与顾玲如听了不禁奇怪,这两方的人是什么关系,简直弄不清他们到底是敌是友。   “要是凭你们八人就能捉到他们,那也真是好笑……”钱大克开口道:“季三,你没跟你们刘帮主或几位副帮主说吗?”   季三见对方似无敌意,顿了顿道:“在下当然禀告过咱们副帮主,不过那小子也未必是正点子,副帮主当然只须拨几个人来帮手。”   这时由城镇的方向又奔来了两个人,远远的对着钱大克作出一个手势,钱大克哈哈一笑挥手道:“围住了!”   一群人立即将季三等八人包围了起来,季三吃了一惊,望着钱大克道:“钱当家的,您这……这是什么意思?”   田冬两人自然地吃了一惊,两方说的好好的,钱大克怎么忽然变脸?这时钱大克得意的笑道:“季三,你们绝不是我们的对手,束手就缚吧。”   季三似乎自知不敌,低声下气的道:“钱当家,您老是一会之主,有事怎么不直接找我们帮主谈,我们几个只不过是帮中的小人物而已。”   钱大克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何况算起来我们都是龙虎帮的下属,所以我绝不会难为你们……捉住他们,抵抗的格杀勿论。”   果然这两方都是龙虎帮的手下,田冬与顾玲如更是不愿露面。   四面的十几个人手持刀剑向中间八个人缓缓靠近,这八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缓缓的将自己手中刀剑放下,季三还迟疑的道:“钱当家的,您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钱大克一面点头,一面向身旁的属下一示意,马上就有八把刀剑比着八人的脖子,让八人连动也不敢动。   顾玲如忍不住在田冬耳边道:“他们怎么这么脓包?”   田冬也低声道:“真打起来,他们还是死走了,这些人还真有些功夫,那八个不过是身强力壮而已。”   忽然间,四面的人同时动手,住这八人的后脑勺重击一掌,这八人闷呻一声,一个个摔倒在地。   田冬和顾玲如在路旁的草丛中看的大感意外,弄不清钱大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这时钱大克嘴角露出冷笑,对众人道:“拖他们到杯中去,四面好好搜一搜,小心点。”   “是!”众人应道,部分的人开始将八名大汉拖入树林,连刀剑等物也带了进去,同时有十位大汉向两旁的道路搜来。   田冬与顾玲如吃了一惊,就此退开又不大甘愿,可是给钱大克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不妥,田冬灵机一动,忽然一搂顾玲如的柔腰道:“我们上树。”   趁着那些大汉还没进林,提气一腾轻轻飘起两丈,高高的落在一株大树顶端,居高临下,反而更是清楚。   田冬这十来天不断的揣摩“大罗八法”,也了解了一肚子的武学知识,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改变招式上的问题,不过出手、身法上的灵动便已经有了大幅度的进步,当初古朴书上所载的只是独特的身法,练熟了之后再自行组合使用,而田冬这时却藉着“大罗八法”延伸了无数的变化,使的移动起来更是自在。   不过这只是自己运用,与攻防无关,田冬本想就着“大罗八法”来自创一套拳法或掌法,除去“璞玉掌”或“落叶飞花指”的缺点,但是所谓顾得东来顾不得西,依着这一句创招,弄到后来又会产生另一个破绽,最后田冬一招也想不出来,只好在现有的招式中略为补强,近日来田冬为了此事也颇费心神。   所以田冬这一跃,虽然钱大克似乎功夫也不差,仍是无法察觉田冬的移动,十多名大汉更是想都没想到有人能跃上数丈,总是在草丛中不断的翻找,自然什么人也找不到。   过了片刻,十人迅速的回到聚集处,田冬与顾玲如正看的莫名其妙,只见钱大克面色一沉,向身旁那个额骨高耸的大汉一示意,那人立即捡起了一把地上的短刀,极为迅速的向着八名昏厥的黄陵帮众斩去,无任由正面、侧面、背面,反正都是一刀毙命的伤口,田冬与顾玲如两人还在惊愕的时候,那人已经完事,钱大克随即一挥手,领着众人离去。   田冬与顾玲如由树上落下,忙忙的望着地上的尸体,他们俩个要是想拦阻当然来的及,不过一方面迅雷不及掩耳,二来这两批人与田冬两人的关系来说,反而是动手杀人的较为友善,两人也不知该不该插手。   顾玲如心有不忍,不大高兴的道:“他们不都是龙虎帮的手下……为什么会这样子?”   顾玲如虽然出身武林世家,也没看过这样杀人的,看了两眼就躲到田冬背后,田冬倒是听过不少酷刑,这时较为镇静,忽然想到不对,对顾玲如道:“如儿,糟了。”   如儿探头望着田冬道:“怎么了?”   “我们先走远些……”两人一面走,田冬一面道:“这些人一死,黄陵帮必定把帐算到我们头上,我们明天如何乘船?”   “啊……”顾玲如恍然大悟道:“那个钱大克是故意的。”   “有这个可能。”田冬摇头道:“但是我们与他无怨无仇,他何苦陷害我们?”   “会不会……会不会他们私底下想反抗龙虎帮,所以才这样做。”顾玲如睁着大眼道。   田冬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们活该倒楣了,又不能像古朴一样抢了船就跑,我们可是打算往龙虎帮前进,这次是逆流而行,也不能随便乘个小舢板,真没办法的话就走陆路吧……”随即怜爱的望着顾玲如道:“也不见得会慢……就是累了些。”   顾玲如微笑道:“也好啊,我们一路上还能四面玩玩……大哥,这样我们晚上还要不要去宝盈客栈?”   “还是去看看吧。”田冬道:“他们刚刚提的正点子不知道是指谁,要是有同道中人被龙虎帮盯上了,我们既然知道了总该试试能不能帮上忙,说不定到宝盈客栈里可以探出来,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在那儿露出痕迹。”   “嗯……”顾玲如想了想道:“那你的蛟筋就不能用啰?”   这次出来,田冬衣内缠了两丈长的蛟筋,自然是用方天殿的碧玉剑截断的,还有七丈多留在崇义门,而紫金衣却是顾玲如穿着,顾玲如的功夫比田冬差的太远,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   “对。”田冬道:“如儿,那儿有谁得罪过你吗?还是我们只是去拆拆房子?”   顾玲如一噘嘴道:“房子当然要拆个几间……不过那个捉我的堂主,就是宝盈客栈的掌柜带来的,我非找他算帐不可。”   “我了解了……”田冬呵呵一笑道:“其实还该要谢谢他呢,不然我们未必能遇见。”   “也对。”顾玲如柔情的望了田冬一眼,抿嘴笑道:“那我们打打他的屁股就是了。”   两人相对一笑,转向南方奔去,不远就是小小的龟山,两人赏玩过后,再到归元禅寺逛了逛,天色已渐入黑,两人转回城镇,随便找了家小型的客栈用了晚膳休息,顾玲如有些女儿家的琐事要处理,两人休息到深夜,这才换上黑色衣裤、带上头罩,由窗外跃出,摸黑往“宝盈客栈”摸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2   第五章 冷眼旁观     到了宝盈客栈,顾玲如在田冬的提携之下,两人轻巧的翻过一重重的房舍,居高临下观察半天,看不出什么道理来,搜寻了几间还有灯光的房舍,看到的也不过是一般的投宿者,两人不敢冒进,又四面查了片刻,仍是一无所获,田冬对顾玲如摇头道:“看来还真的只能拆个几间房,看看能不能引人出来了。”   顾玲如带着面罩,田冬见不到她正噘着小嘴,只听到她不大甘心的道:“这样就不能偷偷的揍那个掌柜的。”   “我们再找找看……”田冬望儿一个地方忽然道:“如儿,那里好像不小,会不会是掌柜住的地方?”   如儿一望,见到屋外的布置与格式,轻轻一笑道:“田哥哥,那是伙房啦。”   田冬一愣,讪讪的道:“那就不可能了……咦,这么晚了,伙房还有人?”   顾玲如一望,这时果然有一名持着灯笼的店伙正由伙房行出,手中还提着一大篮东西,一路往后进走去,顾玲如连忙道:“对了,这么晚除了他们帮中有需要,一般的客人怎么能叫到酒菜?我们跟着他就对了。”   田冬也觉得大有道理,于是与顾玲如两人一起往后进跃,紧紧的跟着那个打着哈欠的店伙。   走不久,店伙七转八转的一直往后走,终于进了一间偏僻的小房舍,再后面就是宝盈客栈的后墙,伏在屋顶上的田冬与顾玲如同时一愕,这间房间居然本来并没点灯火,直到店伙进入之后才亮了起来,莫非这名店伙只是打算弄点吃的回来孝敬他自己?   忽然间,屋内的灯光忽然一暗,两人更是莫名其妙,这店伙准备的是明日的早点吗?田冬皱着眉想,就算真是如此,这也不像是店伙居住的房间,可是刚刚才出错,现在田冬不大好意思开口。   顾玲如扯了扯田冬道:“田哥哥,怎么办?”   田冬还没回答,屋中忽然又亮了起来,那名店伙旋即提着灯笼踏出房门,摇头晃脑的往前方走去,那个大篮子却已经不见踪影,田冬忍不住道:“怪了,想不通这人在作什么。”   顾玲如也有同感,对田冬道:“田哥哥,我们去里面看看好不好?”   “好。”田冬道:“我先进去,招呼你再进来……小心些。”   顾如玲答应之后,田冬运起内力倾听四周,发现这里确实是客栈中较为偏僻的地方,居然没有什么人住在附近,田冬小心的来到房门前,轻轻一推闪身入内,进入了屋中。   田冬内力精深,无须灯火也能藉左右窗外透入的微光看清屋内,田冬目光四面一扫,见没有人在屋中,也没什么特殊的危险,于是微开门户向顾玲如一招手,只见顾玲如轻巧的飞跃而下,也迅速的钻到了屋中。   两人四下打量,发现这间房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柜,分别放置在屋子的三个角落,看来有些简陋,不过虽说简陋,四面却又都是木纹装饰的壁面,一条条巴掌宽的桧木排作墙上,看来还颇为讲究。   那个空无一物的角落与床同侧,想必因为紧邻后墙,所以也并未开窗,田冬知道顾玲如恐怕看不清楚,于是低声道:“什么都没有……咦,我听到有人说话。”   顾玲如也放低了声音道:“那里?”   田冬稍一留神,眉头一皱的往前走,向那面没开窗的墙壁指了指,一面侧耳倾听,不过这声音十分微弱,似乎不是由墙后传来,田冬还没听出什么东西的时候,顾玲如忽然一扯田冬,讶然的低声道:“田哥哥,那个篮子呢?”   田冬也吃了一惊,两人明明看见那名店伙拿着一个大提篮进来,之后又空手出去,那个篮子莫非被他吃掉了?   这时墙后又传来声音,田冬听的清楚,墙后有人道:“送来了这么久,舵主还没派人来拿,看来今晚不容易调停。”   田冬直起身子,向顾玲如比比这面墙,低声道:“后面有人。”   顾玲如点点头,忽然又道:“那……后面不是别的地方了吗?”   田冬一怔,已经想通了道理,连忙点点头,拉着顾玲如住门外溜出,两人跃上这间屋子的房顶,往宝盈客栈后墙外的地方瞧去。   这一瞧,两人连忙缩回头来,原来就在田冬刚刚偷听的墙后,正有两个大汉站在一个小园中,脚旁还放着刚刚那位伙计手提的大篮。那是个挺别致的小园,有几间连在一起的房舍,再过去还有一扇正门,通向另一条大街,由那面望进来,一点地看不出连接着宝盈客栈,只像是某位富商的家产。   想来下面这间古怪的房间一定可以通到这个小园,不知有地道还是什么特殊设计,说不定门口就在墙上,田冬与顾玲如两人不禁佩服,这样以宝盈客栈为幌子,实际的勾当却是在这里商议,要不是刚好要人送酒菜过来,两人就算翻遍了客栈也别想找到重要的事物。   顾玲如有些兴奋的道:“这说不定就是龙虎帮的武汉分舵,那个掌柜的不知道是不是舵主。”   田冬点头道:“那个房间还有灯火,我们要想办法靠过去。”   顾玲如见两人距离那些房舍还有三丈多远,自己无论如何跃不过去,皱着眉道:“这两人守在这里,院子是不能走了……”   田冬当然过的去,不过总不能把顾玲如扔在这儿,田冬想了想道:“我先过去,然后你跃出来的时候我将蛟筋甩到半空,把你扯过来。”蛟筋有两丈长,剩下一丈多顾玲如当然可以跃过。   顾玲如有些不放心,迟疑的道:“会不会失败啊?”   “失败就闹他一场嘛。”田冬安慰顾玲如道:“也没关系。”   顾玲如想想也是,再无意见,田冬调匀了一下内息,提气一飘,不带一丝风声的住前方飘去,无声无息的落在三丈余外的屋顶上。   田冬取出蛟筋,对着顾玲如一挥手,顾玲如点点头,双足一点屋瓦,斜斜的住上冲,随即双臂一展,向这一面斜飘了过来,田冬右手一贯真力,蛟筋蓦然抖成笔直,冲到顾玲如的身边,顾玲如正向下落,连忙一捉蛟筋,让田冬提了过来。   而那两名守卫也是太平日子过惯了,居然一点也没有警觉,顾玲如一落地,田冬立即将蛟筋收回自己衣内,免的被人见到,这才趴下运足功力倾听里面的声音。   两人伏下不久,就听到一人似乎些得意的道:“刘帮主随便说说没关系,我们阳葛会也不含糊你们,不过这事既然闹到卢舵主这里,还要请卢舵主评个道理。”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对望一眼,都听出来这是那位钱大克的声音。   只听又有一人说话,想来该就是所谓的卢舵主,只听他道:“钱当家的客气了,我卢幅也不敢妄自尊大,只不过大家是自己兄弟,闹了起来也不好看,刘帮主,你有没有人证或物证啊?”   一个略嫌沙哑的声音道:“卢舵主,刘某刚刚已经说了,八名兄弟全部惨死在往南大道旁的树林中,去哪里找人证?可是我们却有眼线证实钱当家的当时也带着十来个人往南走,这件事不是他们干的是谁干的?”   钱大克立即道:“刘似道你少血口喷人,那八个人明明是那两个乡下人杀的,故意牵连到钱某有何用意?”   声音沙哑的刘似道似乎强忍着怒意道:“钱大克,客栈里几十双眼睛都看到你和那两个乡下人聊天,自然是你们与他们约好了对付咱们。”   “笑话。”钱大克一哼声道:“刘老儿,你说说,季三和赵老六为了什么与他们起冲突?”   刘似道顿了顿才道:“当然是为了试探看看他们是不是卢舵主下令要追查的人。”   “这话是你说的。”钱大克声音大了起来:“钱某与他们叙话,也不过只是想盘道而已,你哪一只驴耳听到我和他们勾结了对付你?”   “哦?”那位舵主卢幅道:“是正点子吗?”   钱大克抢着道:“那人身形虽然颇似卢舵主查缉的田冬,不过却不是画像上所称之面色苍白,反而有些黑褐,出手虽然迅速,不过看来不像是内力高深之辈,所以在下没再理会,让他们自行离去。”   田冬一愣,弄了半天正点子是自己?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来?   同时刘似道不服气的道:“正是如此,所以阁下带着一大群人往南,目标自然是我帮的兄弟。”   “笑话。”钱大克立即道:“阳葛会要去哪里、作什么事,难不成要向你报告不成?”   “两位……”卢幅忽然缓缓开口道:“让本舵主说句公道话。”   钱大克的声音立即变了样,恭敬的道:“卢舵主请说。”   “这件事情钱当家的自然有嫌疑……”卢幅慢条斯理的道:“不过若是要咱们龙虎帮主持公道,这件事还要清清楚楚的分辨,谁也不能冤枉了谁,刘帮主,卢某人有一句话,不知道您听不听的下去?”   刘似道似乎不敢顶嘴,沙哑的道:“请卢舵主指点。”   “不敢当,不敢当……”卢幅悠悠的道:“既然刘帮主一口咬定钱当家与那两人勾结,可是八位帮众又都死了,现存的活口就只有那兄妹两人,刘帮主只要将他们擒来,若是他们招认此事,龙虎帮自然会要钱当家的还贵帮一个公道,不知这样你可否满意?”   刘似道立即道:“好,敝帮已经查明那两人落脚在南成客栈,这就派人捉他们回来。”   看来他就是等卢幅这句话,只不过他没想到事实上田冬并没有与钱大克勾结,就算捉到了也逼不出他要的答案,当然更没有想到居然正是他们找寻的正点子。   “且住。”钱大克立即道:“卢舵主说的自然公道,不过在下也有两个请求。”   卢幅道:“钱当家请说。”   钱大克道:“第一,要事黄陵帮捉到那两人,我要求由卢舵主审问,黄陵帮、阳葛会在一旁观看,不然黄陵帮擒到手,自然想要什么口供,就有什么口供。”   “嗯……”卢幅似乎觉得颇有道理,出声道:“刘帮主,信的过卢某吗?”   刘似道似乎有些迟疑,但仍开口道:“这个自然,在下擒得那两兄妹后,立即带来此处。”   卢幅道:“钱当家,未知第二……”   “第二个要求呢……”钱大克道:“要是此事非实,还要黄陵帮还阳葛会一个公道,我要的不多,武汉三镇地境内,黄陵帮的油水,阳葛会要抽二成。”   “什么?”刘似道大惊,声音更形沙哑的道:“你好大的胃口……”   钱大克哈哈一笑道:“这件事可不是阳葛会起头的,难道阳葛会就这样任人污辱?卢舵主,这件事又要您评道理了。”   卢幅还没说话,刘似道大声道:“我们已经敬奉龙虎帮四成利润,要是再让出二成,我们黄陵帮的苦哈哈岂不都要饿饭?”   田冬与顾玲如这才知道,龙虎帮原来干的是黑吃黑。   钱大克得意的道:“怕饿饭还不简单,黄陵帮就此散了,这些兄弟转奉阳葛会,钱某保证他们不会饿饭。”   “你……”刘似道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也挺有道理的……”卢幅开口道:“可是硬要人家二成也说不太过去,这样吧,刘帮主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钱当家的也看我薄面,别要提什么二成两成的了。”   钱大克一唱一和的道:“卢舵主这么说,在下无有不从。”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旁观者清,这个卢幅与钱大克好像一鼻孔出气,硬是挤着刘似道要那二成,而刘似道若是当真忍下这口气,任八名帮众横死,他也不用再作黄陵帮的帮主了,看来钱大克这一手主要的目标还不是两人,而是想除去黄陵帮,卢幅又好像蛮赞同的。   果然刘似道忍不住道:“好,要是这件事与阳葛会没关系,黄陵帮就此散伙。”   “帮主!”屋中有几人惊叫出声,听来是刘似道的下属。   刘似道怒哼一声,一面开门一面道:“刘某还要去捉人,不陪了。”气冲冲的夺门而出,身后跟着两三个黄陵帮的人物。   田冬与顾玲如由上而下看的清楚,这位刘帮主面色淡黄,满面胡渣,也有四十多岁,穿的也是船夫打扮,不过身上背了把大刀,这时正急急向外走,从这个庭院的正门离开。   顾玲如看了气不过,忘了季三和陆老六的嘴脸,对田冬低声道:“田哥哥,我看那两个家伙不顺眼……啊,就是那个掌柜的……”   原来这时屋中的五、六人向外走出,当先的正是钱大克和一个福态的中年人,顾玲如正指着他向田冬告状。   只见那个掌柜的哈哈一笑道:“钱兄这一手是真是高明,看来武汉境内很快就是阳葛会的天下了。”   顾玲如一听声音,此人正是卢幅,不禁恨的牙痒痒的,直想扑下去揍人,只见钱大克得意的一笑道:“卢舵主客气了,这件事钱某办了七年才布置妥当,已经十分无能。”   奇怪的是他说话不像之前一样客气,田冬正纳闷,听到卢幅又道:“钱兄来自内堂,果然……”   钱大克乾咳一声打断卢幅的话,脸色沉了下来,卢幅吃了一惊,连忙道:“在下失言,在下失言。”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诧异的互望,什么是内堂?田冬在龙虎帮一待十年都没听过这个名堂,而下面的卢幅居然会怕成这个模样?   还好钱大克似乎不打算追究,转身住房中踏入,卢幅连忙对身旁的人道:“快去把酒菜送上来。”一面急急的跟入房中。   田冬与顾玲如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会田冬才低声道:“怕不能让黄陵帮就此散了?”   顾玲如点点头,靠近田冬道:“那怎么办?”   田冬道:“出去再说。”   两人迅速的返到距墙较近的东面,依然是田冬先跃过去,顾玲如再藉着蛟筋飞掠,两人一离此屋,马上向着自己居住的南成客栈飞奔,顾玲如一面道:“田哥哥,你要去找那个刘似道吗?”   “嗯。”田冬道:“只有把实情告诉他,他有没有办法自救就要看他自己了。”   “可是……”顾玲如道:“他们也不像是好人。”   田冬道:“这话也没错,不过那个钱大克好像是龙虎帮私下派出来的人,要是黄陵帮被除去,这里岂不成为龙虎帮的天下了?”   两人一面谈,一面迅速的往南面移动,过不多时,便见到前方十来人正急急的沿路急走,为百的正是刘似道,而南成客栈也就在不远的前方。   这时刘似道一行人停住脚步,忽有两人由暗影中急急奔来,与刘似道等人会合,田冬与顾玲如知道那是派来监视自己的人物,不过黄陵帮未免太看不起两人了,只在正门前方派了两三个眼线,怎么能查出田冬的踪迹。   只见两方会合片刻,慢慢的人越聚越多,居然来了数十人,看来刘似道是横下了心,非得将田冬两人捉到不可。   过了片刻,刘似道分派了一下任务,立即有十余位身手矫健的黄陵帮人翻墙而入,刘似道也在其中,不知道是打算硬来还是另有诡计,其他人立即由四面散开,分头监视着南成客栈的四面。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趁黄陵帮尚未部署完毕,觑了一个空隙跃入客栈,奔到自己房间附近,却见那十余人已经将自己房舍四面围住,居然也没吵醒其他的旅客。   田冬见状道:“如儿,他们要是用下五门的迷香,我们就不管了。”   “嗯。”顾玲如也赞同的点点头道:“也好,要是这样就不帮他们了。”   “不过还是要把那个钱大克捉来问问,内堂到底是什么东西。”田冬道:“这次武当大会,集合众人之力自然不怕龙虎帮有什么奇兵,不过要是龙虎帮暗暗保存实力,日后卷上重来,我们大概不能安享太平。”   过了片刻,忽有数人向两人房门、窗口移动,在一声号令下同时猛然一撞,将门窗轰然撞开,这声音本就不小,在深夜中更是引人注意,整个客栈立即骚动起来,田冬与顾玲如相视讶然,这里是没有王法了?   冲进屋内的人见屋内空无二人,自然立即冲了出来,对着刘似道叫:没人。”   刘似道似乎不觉讶异,一挥手道:“撒。”这十几位都是黄陵帮中的佼佼者,立即迅速的往外奔,信号一发,连外围的人都撤走了,这时刚由梦中惊醒的客栈掌柜、伙计这才睡眼惺松的赶到,见到窗门皆毁,里面全无人影,不禁吃了一惊,急急报官不提。   田冬与顾玲如没想到黄陵帮彷彿成竹在胸,不慌不忙的退去了数十人,只剩下十来人随着刘似道一路往城西绕,田冬与顾玲如紧紧跟着,一直追到了一户大宅中。刘似道一行人迅速的向着后堂走,田冬与顾玲如自然窜高伏低的跟入,一路还发现了不少的警哨,还好田冬功力已入化境,带着顾玲如依然能轻松的往后直跟。   刘似道与众人直到了后进的一个大厅中,这才回身对众人道:“果然找不到那两人,钱大克那个家伙已经设计好了。”   田冬与顾玲如隐在庭院的一株大树上,远远听到刘似道这么说,不禁都有些佩服,黄陵帮虽然只是武汉地区的一个小帮派,不过这个帮主还不是雀油的灯,果然知道钱大克的阴谋,只听刘似道接着道:“龙虎帮姓卢的似乎有些偏帮他,我们可要小心了。”   一人开口道:“帮主,这明明是钱大克弄出来的,我们帮中的八位兄弟一定是死在他们手中。”   刘似道:“他们这件事作的乾净俐落,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不过我自从知道季三也们八人的死讯之后,已经做好了部署,今晚我们去南成客栈只是一个幌子,只要龙虎帮不偏帮他们,我们应该能撑的过去。”   田冬越听越惊,原来刚刚几十人去客栈大闹只是幌子?但是这人不知道钱大克本是龙虎帮的人,龙虎帮自然非偏帮不可,那这人的计划岂不是大乱?   田冬即对顾玲如道:“如儿,我下去和他谈谈,你在这儿等我。”   顾玲如点点头道:“田哥哥,这些人心计好深,你要小心些。”她对于这晚见到的事情,已经有些弄不清那一句话是真的了。   田冬点点头,起身一跃,飞到数丈外,随即转身下冲,蓦的冲到庭中,洒然道:“深夜前来打扰,诸位休怪。”   田冬身形忽然闪现厅中,里面自然大乱,七、八人手持兵器将田冬团团围住,只待刘似道一声令下,立即拥上,又有数人向外传出号令,转眼满宅都是灯火,四面出现了数十名黄陵帮众,还好顾玲如躲的够高,不然在这么多人的灯火照耀下,简直无所遁形。   刘似道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潜入,望见眼前是个头戴面罩的黑袍人,刘似道有些疑惑的打量田冬两眼,这才缓缓沙哑着说道:“朋友能无声无息潜入,足见功力高强,不知有何见教?”   田冬一拱手,平和的道:“刘帮主,在下前来只为了告知一事,钱大克此人其实是龙虎帮内堂派出来的人物,卢幅一定会帮他的忙,黄陵帮不可不防。”   刘似道微微一惊,沉吟着没有说话,一位手持一把齐眉棍的高瘦汉子踏出道:“启禀帮主,这般藏头露尾之人,说话岂能相信?何况龙虎帮势大难挡,若真心图谋我帮,岂须如此?何况当年龙虎帮介入之时,阳葛会首当其冲,损失也不小,我们既要与阳葛会周旋,不能不明此事。”   刘似道点点头道:“阁下此言匪夷所思,不知有何凭证?”   田冬道:“这是在下亲耳听见,这次阳葛会设下阴谋,刘帮主自然不惧,但若是错估敌人实力,恐怕一着错、满盘输。”   刘似道点点头,望向田冬道:“龙虎帮势力极大,但也只有五堂十舵两大护法,从没听说过什么内堂,本人不是不信,实是难以相信。”要不是田冬展现的功力深不可测,他也不会这么客气的回话。   田冬不大高兴的道:“帮主信或不信在下不管,但是在下好意来访,阁下摆开这么大的阵仗岂是待客之道?”   田冬自己要溜自然没问题,不过树上还有一个顾玲如,田冬怕一不小心有个意外,所以想让黄陵帮众散去,这才带着顾玲如离去,这些人既然不听便罢,让他们狗咬狗就是了。   刘似道听这人的声音十分年轻,皱眉道:“现在不明阁下身分,这些只是预防而已,阁下若是肯以真面示人,刘某未尝不能散去人众。”   田冬笑了笑道:“在下今日在城南眼见钱大克率众包围住八名黄陵帮帮众,待众人投降后击昏拖入林中,冷血屠杀八人心有不愤,这才好心前来报讯,既然帮主不懂以礼相恃,在下多此一举……”   “且住。”刘似道身旁一位年纪较长,有个酒糟鼻的老者忽然开口道:“阁下见到钱大克如何杀我八名帮众?”   田冬不慌不忙的答道:“钱大克勒令一名部属,以自帮一名帮众的长刀动手,或穿心破腹、或裂颈割喉,种种方式不一而足,在下不忍观看……”   田冬说到一半,四面的黄陵帮众已经有些忍不住鼓噪起来,他们大都不知道八人的死法,这时听田冬这么说,而刘似道等首脑脸上又是那种神色,自然知道田冬所说是真,而田冬见已经引起众人愤慨,也适时的自动住口。   这些首脑都看过八人死状,知道田冬所说是实,问题是前面一大段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名手持齐眉棍的大汉开口道:“阁下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是阳葛会的人?”   “当然不是。“田冬又好气又好笑的道。   “还说不是?”大汉转身道:“帮主,这人必定是阳葛会派来的,他想诱使我们分力对付龙虎帮,再与龙虎帮合力对付我们,我们若是与龙虎帮抗衡,无异自取灭亡,我黄横可不是贪生怕死,是为了我帮近千帮众的生活着想,我们应该擒下此人向阳葛会问罪。”   刘似道摇摇手道:“黄副帮主稍安勿躁,阳葛会中恐怕没有这么年轻的高手……房楷兄,你说呢?”?p>  一个酒糟鼻老者踏出道:“启禀帮主,这人非属阳葛会,也不会是龙虎帮中人,与我帮恐怕也并无渊源,既然前来示警,如非与阳葛会有仇,便是与龙虎帮有怨。”   黄横挥着齐眉棍道:“叶副帮主少说了一个可能,这人说不定与我等有仇,正是前来陷害黄陵帮的,便算是另两个原因,也大有可能是胡言乱语,请帮主下令将他擒下便知端的,属下愿一试这人的身手。”   原来这两位都是副帮主,中年人叫黄横,年纪较长的叫作叶房楷,这位黄横似乎疑心极大,不断的与田冬作对,田冬忍着气道:“黄副帮主不信无妨,但若此事是真,却不知黄陵帮有无应变之道?”   “黄副帮主请稍待,”刘似道阻住了黄横,两眼直视田冬,彷彿想看透田冬的面罩,片刻后才缓缓道:“龙虎帮与阳葛会若真是一丘之貂,黄陵帮自无法抗衡,不知阁下可有妙计?”   田冬微微一愣,要是龙虎帮与阳葛会合力,黄陵帮就输定了,那钱大克和卢幅何必辛辛苦苦的设计这个计谋?田冬揣想不透,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禁有些尴尬的道:“在下以为贵帮若是得知之后足以力抗,既然在下误会了,那……”   酒糟鼻的叶房楷忽道:“少侠是否认为既然黄陵帮无力与抗,龙虎帮与阳葛会何必定下这种阴谋,因为与自己所闻有些矛盾,所以迟疑?”他大概是认定了田冬年纪不大,索性以老卖老的称田冬为少侠。   田冬不禁有些佩服起这个貌不惊人的酒糟鼻,居然猜的这么准,于是老实道:“叶副帮主说的没错,在下听到钱大克与卢幅商议此事,心想既然他们需用此狡计,贵帮得知之后必有对付之策,没想到刘帮主居然这样说,在下不禁有些迟疑。”   黄横哈哈一笑道:“编谎也不打打草稿,怎么样,露出了狐狸尾巴了吧?”拿着齐眉棍就准备开打。   田冬又气又怒,正不知该不该转身就走,叶房楷却悠悠道:“这样就对了,启禀帮主,属下相信这位少侠所言。”   黄横一惊回头,望着叶房楷诧异的道:“叶副帮主此言何解?”   刘似道望着叶房楷,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向庭园外的众人道:“大家退下,每一小组彼此注意着,这件事不准传出去,若泄出一丝风声,以帮规处置。”   四面黄陵帮众人虽然诧异,也只好依言退下,刘似道向田冬一摆手道:“请入厅中细谈。”   田冬心想刚刚那种情势,自己要带顾玲如走还必须先跃上树梢,反而还不如让她伴在身边,有事时也好照应,可以一拉便走,于是道:“诸位莫怪,在下尚有一位同伴,不知可否唤她同入?”   刘似道等人又是一惊,来了一个已经稀奇,居然进来了两个人?今夜黄陵帮可是栽到家了,刘似道虽有不满,但仍和气的道:“这是当然,还请少侠让贵友现身。”   顾玲如早就呆的难过,见田冬要自己下来,她立即轻飘飘的旋身落下,一面娇声道:“大哥,既然他们不识抬举,咱们不管这事便了。”一面点尘不惊的落在田冬身旁。    要知道顾玲如虽然内力平平,但是身法可是经过田冬的传授。古朴的身法本就是武林一绝,加上田冬以“大罗八法”润色,更是出众,顾玲如虽没法跃上这么高,但是要落得漂亮那可不难。   虽然刚刚田冬落地的身法他们更是看不清楚,不过总还可以推诿成事出意外,所以没法注意,但顾玲如这下子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马上将刘似道等人唬住,黄横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面色一沉,转身走入屋中。   众人分别落座,叶房楷首先对刘似道道:“帮主,属下将前因后果向这位少侠略加解释可好?”   “说吧。”刘似道点阃诽玖艘豢谄溃骸扒『靡材芙饪聘卑镏餍闹兄苫蟆!?p>  黄横见刘似道这么说,面色似乎微显尴尬,叶房楷也不想任气氛不好,便开口道:“这位少侠,黄陵帮数十年前本来只是为了避免富人的剥削,由车夫、船夫、店伙计、苦力等一群苦哈哈聚集而成的帮会,结合的目的则是为了协力帮助无法维生的帮中子弟,在武汉地区还薄有名声。不料二十余年前龙虎帮崛起,慢慢的势力越来越大,逐渐的侵到武汉地境,不过虽然他们财雌势大,手下又有数千名地痞流氓,我们这些下层的人物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乖乖的不惹他们,也算是相安无事。”   顾玲如毕竟生长于武林世家,这时一笑道:“不过江湖献钪匾亩咳凑莆赵谀忝鞘?BR>中,龙虎帮虽然据有此地,却处处无力可施,可是硬要你们的地盘又不合江湖规矩,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姑娘真聪明。”叶房楷望了望蒙着面的顾玲如,似乎颇为意外,这才接着道:“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们黄陵帮中虽无什么高手,帮土等首脑却是帮中德高望重之人方可胆任,除非由内部自行瓦解,不然就算将我们几个人都杀了,他们也无法掌握所有帮众……但是七年前,那个不知哪里来的钱大克,居然带着三、四个朋来到武汉组织阳葛会,他们功夫高强,待人豪气,在三年内,很快的掌握了车夫苦力,并宣称黄陵帮不配掌管,自然与咱们爆发了冲突。”   果然是七年,田冬想到不久前听到钱大克的话,与这位叶副帮主说的果然合拍。可是看刚刚的状况,黄陵帮也不是毫无组织,想来这七年间他们也作了不小的努力,那个钱大克也真是十分会作戏,难怪这么多人被骗。   叶房楷声音不变的道:“咱们人数虽多,高手却不如他们,不过他们也拿不下咱们,相争之下,武汉几度罢市,终于惹的龙虎帮插手,以扰乱市面为由,要求两方停战,期间两方也都受了龙虎帮不小的教训,死了不少人,只好同意停战,由龙虎帮聚宝堂高堂主主持之下,我们与阳葛会在龙虎帮武汉分舵会面。”   田冬点点头道:“莫非是宝盈客栈?”   “少侠说的没错。”叶房楷道:“没想到一见面,阳葛会的钱大克便即答应每月分四成油水给龙虎帮,而且日后遵奉龙虎帮的旗号,这样一来若是我们不比照办理,龙虎帮大可藉恢复武汉秩序之名,助阳葛台除掉黄陵帮,黄陵帮无奈之下只好屈从,从此与阳葛会各守地盘,互不相侵。”   田冬听出奥妙道:“这几年黄陵帮与阳葛会虽然名奉一主,不过也免不了明争暗斗,诸位想必十分小心。”   “不错。”黄陵帮帮主刘似道接口道:“可是这次八名帮众无端端的死去,事前钱大克那伙又大摇大摆的带着大批人往城南走,明眼人都知道是他们干的,本人要是装聋作哑,黄陵帮只怕就要散了,可是他们却作的乾乾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还想要你们二成油水。”田冬接口道:“这样一来你们非找出证据不可。”   刘似道骇然道:“少侠如何得知?”   田冬这才想到那是自己偷听到的,只好偷偷伸了伸舌头,摇摇头道:“诸位先说完,在下等会儿一起说明……却不知诸位明知是计,想要如何处理?”   刘似道又望了田冬数眼,这才道:“既然那两兄妹不在房内,自然八成是他们的人,我们查也查不到,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将计就计,明日假装已经取得口供,硬指阳葛帮确实与他们勾结,并且因为两人合作,我们旋即将两人放了,他们因畏惧报复,连夜已离开武汉,这话虽破绽百出,但卢幅纵然心生疑惑,也不能因此偏帮阳葛会,只是那八位弟兄的血仇,就不知道哪一年能让他们偿还了。”   田冬微微一愣,还有这种计划?诧异的道:“要是他们不信呢?”   刘似道望了叶房楷一眼,叶房楷会意的接口道:“依照我们本来的计划,他们必然会找出那两人对质,我们既有众多人手,明日全力盯哨,务求找出证据……不过我们恐怕是计划错了,两位想来就是那对兄妹,原来两位与阳葛会并不认识,而且还是少见的高手,看来钱大克也走眼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3   第六章 兵临城下     听见叶房楷这么说,刘似道、黄横自然一惊,而田冬与顾玲如更是一惊,田冬有些结巴的道:“叶副帮主何出此言?”   黄横猛然站起,大声道:“既然是那东家兄妹,当然与阳葛会已先有勾结,还有什么好说的?”   “黄陵帮主稍安勿躁。”叶房楷道:“那两兄妹虽有可能是对方派来的人,但也说不定是恰逢巧会,既然他俩来说了一个对阳葛会绝无好处的消息,想来不是阳葛会的人,钱大克原先大概只知道他们功力不低,我们就算能擒住他们也会损失不小,而且无论是否成功,他们自然没有与阳葛会勾结,我们非吐出二成不可……而且若非我帮八人本是去追捕他们,以他们的功力来说,见到如此不平事,岂会隐身一旁装聋作哑?”   这话一说田冬不由有些惭愧,自己确实因为“龙虎帮”三字,对两方都有嫌隙才没插手,当然另一方面也因为钱大克动作也太过迅捷,田冬回过神来时八人已经死了一地,这时只好道:“副帮主责备的是,在下对于龙虎帮实在没有好感,当然听到两方都是龙虎帮的下属,实在不愿出手帮忙,不过今晚在宝盈客栈后方的小院中,在下听到了诸位的对话……”   “原来东少侠也在?”刘似道有些诧异的望着田冬,龙虎帮那儿的人手虽较少,不过功力可是比黄陵帮的乌合之众强多了,何况卢幅与钱大克都是高手?田冬能不声不响的闯入,难怪也能闯来黄陵帮。   “正是。”田冬点头道:“在下等帮主离开之后,听到卢幅与钱大克两人商议,在对话中,钱大克对于七年才消灭黄陵帮颇觉惭愧,而卢幅则在一旁不断的吹捧,与之前神态全然不同,在下对诸位虽无好感,不过见他们施此狡计,自然不能不管,是以尾随诸位准备示警,诸位夜袭南成客栈之后一直到此,在下都看在眼内。”   刘似道一击掌道:“这样就妥当了,少侠随我们一见阳葛会与龙虎帮,将两位见到的事情说出,卢幅便算想偏帮也没理由。”   “不妥。”叶房楷道:“禀帮主,若是这样做,在情在理我们必须要钱大克偿命,先别说我们没有把握,既然钱大克也出自龙虎帮,卢幅自然不会坐视,我等全无胜算。”   这话正和田冬之意,他与顾玲如两人仅是服饰装扮肤色改变,五官面容可什么变化,钱大克等人虽不识两人,但是两人与龙虎帮数次大战,难保龙虎帮中没有其他人认得,何况顾玲如国色天香之姿,卢幅更是不可能不识得,他们虽未必捉的住两人,但是行踪一露,之后的路程就多艰了,于是田冬立即道:“诸位可有办法引来钱大克,由在下出手将他除去。”   堂中三人皱眉苦思,连黄横似乎也已经相信了,不再对田冬恶口相向,田冬想起已经死去的季三的行为,其实自己对黄陵帮也没有多少好感,见对方似无良策,于是一扯顾玲如站起道:“诸位现在已经明白情势,在下告警之目的已达,既然帮不上忙,在下就此告辞。”   刘似道连忙起身道:“少侠留步。”   田冬与顾玲如回身站定,刘似道接着道:“两位对于本帮八人追击之事想来心有不忿,不知能否让刘某解释?”   田冬苦笑两声,缓缓道:“诸位服从龙虎帮之令,对两个外来旅客如此留难,若非同流合污,也难脱约束不当之名,总来黄陵帮创帮之道本为低层民众谋福利,如今堕落若此,帮主更有何话可说?”   刘似道脸上神色尴尬,叹口气颓然坐下,似是无话可说,黄横却蓦然站起道:“你们哪里知道帮主的苦处,那些帮众要是约束太紧,一个个被拐到阳葛会去,我们若不委曲求全,早在四年前就被阳葛会灭了……”   “够了。”刘似道忽然大声打断了黄横的话,黄横一愣望向刘似道,只见刘似道面现痛苦之色,黯然道:“黄横弟……不要说了,为了委曲求全,我们做了多少违心之事,如今回头想想,还不如当初就把黄陵帮散了……”   “帮主!”黄横大惊站起。   “我意已决……”刘似道一挥手道:“我们解散黄陵帮,帮众日后各守本分……阳葛会想要重新完全掌握,至少还要五、六年的时间……我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呆在当场,不知道该不该劝阻,这也不是两人想看到的结果,这时叶房楷缓缓站起,望望两人之后道:“帮主,既然要解散,不如投入阳葛会。”   这话一出,众人同时大吃一惊,黄横惊愕的顿了两顿,更是一挥齐眉棍,怒目道:“好啊,原来你才是阳葛会的奸细?”   叶房楷不理会黄横,继续道:“我们事先将所有人手分成八路散入城中,他们自能察觉,再请钱大克来此接收,他自持功力高强,加上我们内部空虚,必定依约前来,而为了四面布防,他也不至于带太多人手,那时少侠若能助我们一臂之力,钱大克死路难逃,而后我们城中八路弟兄同时发难,他们无人主持大局,我们自能在一个时辰内拔除所有阳葛会人手,龙虎帮便算得知消息,也无力回天,只有吃这么一次瘪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愣住了,过了片刻,只见叶房楷话声一转道:“少侠愿不愿帮这个忙?”   田冬还没说话,刘似道已经抢着说:“少侠,我刘某保证日后重振纲纪,恢复黄陵帮原有的风骨,若有虚言,愿受雷轰。”   田冬怔忡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不过在下有个条件。”   刘似道微露诧异的道:“少侠请说。”   “擒住钱大克之后,我要向他问口供。”田冬道:“在下对于龙虎帮还有所谓内堂之事,颇感好奇。”   “没问题。”刘似道一口答应,随即望望天色道:“我们立即部署,邀约龙虎帮午时赴约,两位请入内稍歇……”   “心领了。”田冬另有打算,拱手道:“既定午时发难,在下已时必返,还望帮主勿忘己诺,日后得以重挽黄陵帮声名于不坠。”说罢一挽顾玲如,两人如飞鸟般跃去。   黄横面露难色,望向刘似道道:“帮主……他俩人真能对付的了钱大克他们吗?”   “也只有试试了。”刘似道叹了一口气道:“不然黄陵帮若当真解散,那些贫苦无告的帮众如何生活?”   黄横无话可说,于是三人再拟定了一番部署之后,立即唤入手下心腹,将各种调动向外传出,随着近千帮众的移动,很快的整个武汉立即动荡起来。   至于田冬与顾玲如两人跃出黄陵帮的堂口之后,也不回南成客栈,两人寻了个僻静之处停了下来,顾玲如疑惑的问:“田哥哥,我们出来作什么?”   田冬这才缓缓道:“如儿,你在镇外等我,别进去了。”   顾玲如一忙,扯下面罩瞪眼娇嗔道:“田哥哥!”   田冬也取下面罩,牵起顾玲如的柔夷道:“如儿,找不希望你涉入险境,刚刚被黄陵帮的人围住,我就十分后悔带你一起来。”   顾玲如似乎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她既不愿与田冬分开,又不忍他为自己担心,想到是因为自己功夫不够才造成拖累,眼眶不禁红了起来,一面又硬睁着一双美目,叫自己不要掉泪。   田冬看了又疼又怜,轻抚着顾玲如的香肩道:“如儿,那个钱大克虽然功夫不低,我也应该没有问题的,要是你在一旁,我说不定反而会分心,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   顾玲如抬起头来,望着田冬道:“田哥哥,他的功夫怎么样?”   “看来至少比舵主高,可能跟龙虎帮的几位堂主差不多。”田冬一笑道:“当初的我连龙虎帮的护法都不怕了,难道现在还会输?”而顾玲如最多只能对付舵主,甚至还末必能获胜。   顾玲如点点头道:“好……不过我要在附近看着,等你们胜了之后,我要出来踢卢幅的屁股。”   “按照情理……卢幅应该不会来。”田冬皱眉道:“而且那有地方能偷看?”   顾玲如嘟起小嘴不依的道:“到时候应该是在黄陵帮的大厅中动手,我躲在附近就是了,怎么说人家偷看,又不是小时候……”   顾玲如说着说着嘴角也露出笑意,两人同时想起小时候在崇义门,两人携手躲在密道中偷看的往事,心中都是一片温馨,当东方天光乍现之际,两人缓缓的依偎在一起,谁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太阳逐渐的上升,炽热的大阳在空中吐着热焰,被烘烤着的武汉地境内,隐隐浮动着不安的气氛,黄陵帮大幅抽调人手,虽然不致影响到城市正常的运行,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将有大事要发生,武汉人大都记得四年前的变故,这次只怕又要上演,一些较为机灵的商家,看看风色不对,索性歇业一天,免的动乱时殃及池鱼这时,黄陵帮堂口中只留下不到五十人,除了一些必须的人手,其他人几乎都派动出去,刘似道、黄横、叶房楷三人为避免阳葛会的疑心,只好留守屋中,三人与七、八位心腹聚集在前院的大厅中,商议着是否尚有不是之处。   这时黄横正在抱怨:“帮主,我们弄到这个田地,要是那个姓东的小子忽然反悔一走了之,我们不是就完了?”   “我看他们应该不是这种人。”叶房楷插言道:“何况我们已经被逼到绝境,若不如此,如何死里逃生?”   “正是死中求生、绝境存活。”刘似道道:“叶副帮主这一着虽然行险,不过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走的路,不说别的,阳葛会若真的按月来取二成,我们帮务无法运作,也只能散了,若是能除去阳葛会,不单去掉了威胁,龙虎帮不能再以协调的名义收取这笔费用,也能省了给他们的四成。”   “刘帮主此言正是。”田冬蒙面出现在门口,一面进来一面道:“计划可还顺利?”顾玲如自然也紧随在后。   “东少侠?”刘似道不由得又吃一惊,他的功夫大约与卢幅差不多,与田冬还有一大段距离,田冬的声息他自然无法发觉,见田冬大白天地无声无息的闯来,吃惊之余又有些安心,只是明明已经知道两人的长相,这对兄妹为什么还是带着面罩不肯取下?   田冬望望天色道:“已时将尽,刘帮主与他们是约在午时吗?”   “正是。”刘似道点头道:“布置已妥,等一下东少侠先隐于左厢,时机一至还要仰仗少侠大力相助。”   “当然。”   这样顾玲如刚好躲在那儿不用出来,田冬正点头间,忽然门外有一人急急赶入,一面奔一面嚷:“帮主,大事不好。”   “吴白,你急什么!”刘似道面一沉道:“好好的说。”   那叫吴白的大汉又急又喘的道:“钱大克对外宣称帮主将要……将要投降,龙虎帮舵主之外还有好几位高手也要前来见证,还派了数……数百人帮阳葛会四处防守,他们百余人正向这儿来,预计……一刻之后会到。”   众人大吃一惊,阳葛会摆明了要和龙虎帮合流硬吞了黄陵帮,这样就算加上田冬两人也没有胜算,刘似道愕然半晌,转头望向叶房楷,叶房楷面色沉重的道:“帮主,有奸细!”   厅中数人的目光已转到了田冬两人身上,黄横更是一棍向田冬劈下,大声道:“除了你们还有谁?”   田冬挥手顺棍斜推,齐眉棍往旁一偏,还把黄横带着移了两步,黄横怒吼一声,翻身就要再上,几个黄陵帮众也抄起了家伙,刘似道却立即道:“住手,不是他们。”   黄横一愕住手,刘似道说:“若他们确贸是奸细,根本无须再跑这一趟,何况龙虎帮与阳葛会果然是一丘之貂,若东少侠没来,结果也不过是如此而已,他何须提早来此通知?”   “帮主明见。”叶房楷道:“他们必定从奸细口中得知计划,所以派出百余高手前来,准备连东少侠一并除去。”   黄横不服气的道:“说不定他还有其他的奸计。”   “不,以东少侠的身手,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叶房楷道:“奸细必定是昨夜房中之人,除帮主与东少侠兄妹之外,人人有嫌疑。”   刘似道皱眉道:“当时除我们三人之外,其他七、八人都是帮中的好兄弟,谁会呢?”   刘似道目光一个个的扫过去,昨夜在屋中的帮众今天都在,谁也不像是奸细,而且除了两位副帮主能送消息出去,其他人也没有机会离开,想到昨夜至今的事故,刘似道的目光不由得凝定在黄横身上,心中惊疑不定。   黄横两眼一睁,大声道:“帮主,您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见刘似道答不出话来,叶房楷摇头道:“除两位副帮主之外,其他人彼此监视,谁也没机会传出消息,黄横弟,奸细不是你就是我,我实在想不到……”   “胡说!”黄横气的满面通红,一指叶房楷道:“你们不是第一天认识黄横,居然相信外人不相信我?”   “黄横弟,我真没想到……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刘似道很想不信,但事实又摆在眼前,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   黄横一扔齐眉棍,两手猛然一扯,将胸前衣襟哗的撕开,挺着毛茸茸的胸膛瞪着刘似道道:“帮主,黄横自认赤胆忠心,要是帮主不信,就请帮主剖开来瞧瞧。”   田冬虽然对黄陵帮或黄横都没什么好感,但这时见状也忍不住劝阻道:“刘帮主,且慢!”   黄横刚刚这样一来,刘似道又弄不清奸细到底是不是他,正觉左右为难、无所适从的时候,田冬这一叫正是时候,刘似道立即道:“东少侠有话诗说。”   田冬道:“便算真如叶副帮主所言,若非叶副帮主使是黄陵帮主,那也是有两人有嫌疑,毫无凭据之下,也不能单单怀疑黄副帮主一人。”   这话一说,不止叶房楷脸色不佳,连黄横都觉得此人有些莫名其妙,众人更觉怪异,黄横一直阻挠这位姓东的年轻人,怎么他反而替黄横说话?   只见田冬接着道:“在下并非认为奸细是叶副帮主,不过虽然两位都有嫌疑,但也都没有证据,我们为此再争下去,钱大克他们可是快到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刘似道立即道:“东少侠有什么好计策?刘英无有不遵。”   田冬哪有什么好计策,虽然话说回来,要是对方众人中没有什么高手或神兵利器的话,田冬的古龙蛟筋取出应该极合适合群殴,问题是田冬不愿露出行迹,要是用蛟筋应敌,龙虎帮的人一定会猜出自己的身分,那就麻烦了。   刘似道见田冬迟疑不答,心想田冬八成也想不出办法,于是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两位也无法可施,我们覆亡在即,两位还是趁早离开好了……”   田冬想了想道:“刘帮主,昨夜诸位曾提过,要是龙虎帮硬来也不能实际掌握贵帮,既然现在情势不佳,何不先择地躲藏?”   刘似道摇头苦笑道:“那是四年前的情势,现在只要我们被除去,阳万台乃自本地崛起,自然能顺利的接下我们的残余势力,何况……”   刘似道似乎有些顾忌没说下去,叶房楷却接着道:“何况我们之中还有奸细,怎么逃的出龙虎帮的手下?”目光又转向黄横。   黄横面色一变,大声道:“你们居然还怀疑找?好,帮主你率领帮众先退,黄横留在这里战死便了。”   这时又有帮众急急奔入大门,一面大叫道:“帮主,他们来了。”   “布阵。”刘似道立即发令,数十名留在此处的黄陵帮众立即取出刀剑,左右排列起来,往厅外的大院子移动。   田冬没想到现在状况变成这样,等一下乱起来,说不定连自己也要逃,现在要是顾玲如离开身边,想会合就麻烦,于是对顾玲如道:“如儿,你不要躲了,等下不要离我太远。”   顾玲如早就装作忘了这件事,听到田冬这么说,自然更不会有异议,就在这时,钱大克与卢幅两人相偕踏入大门,一面对院中的众人道:“没想到钱帮主这么爽快,居然承诺将黄陵帮纳入阳万台,既然如此,钱某索性请来卢舵主,也算是一个见证。”身后近百名随员立即散了开来,其中大半是龙虎帮的服色。   刘似道面色一沉道:“两方早该重新会合为一,在下也不是第一天这么想了。”   “如此就好。”卢幅踏出道:“阳葛会与黄陵帮本出同源,重新合一之后想必能将会务大为拓展。”   “不过……”刘似道道:“在会合之前,那八位兄弟的血仇必须先处理,钱大克,我这里有证人证明,凶手正是你们,今日要你偿还这笔血债。”   看来刘似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证人?”卢幅皱眉道:“是哪两位蒙着面的人物吗?刘帮主,话可不能乱说。”   “这两位便是东家兄妹。”刘似道道:“这两位亲眼瞧见刘当家的动手。”   “笑话了。”钱大克大笑道:“一开始说我们与东家兄勾结的也是黄陵帮,现在又变成你们的证人?估不论这两人是不是东家兄妹,他们来自外地,又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说的话怎能作数?”   刘似道沉着脸道:“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龙虎帮苦能秉公处理,还请先退出本帮。”虽然龙虎帮不大可能退出,不过现在刘似道别无他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   刘似道自然立即反唇相讥,不过一旁的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却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龙虎帮与阳葛会已经占了极大的优势,为什么还有这个耐心与刘似道争个不休?这时叶房楷走到两人身旁,低声道:“东少侠可察觉到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个酒糟果然厉害,田冬点点头道:“叶副帮主说的是,在下正为此事疑惑。”   “这十分简单。”叶房楷道:“他们既然有奸细潜入龙虎帮,自然知道两位,所以一定还隐藏着其他的阴谋。”   这话大有道理,田冬与顾玲如两人不禁都点了点头道:“难道他们还有伏兵?”   “当然。”叶房楷挥手一指道:“两位请看守着门口的四人……他们虽然身穿阳葛会的服饰,但是却十分面生,这次的事件说不定……”   田冬与顾玲如一面听叶房楷叙述,一面望向他说的八人,田冬看过去发现那八人气度沉凝,果然不是普通人物,正注意的时候,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劲力迅速穿来,不但迅捷刚猛,距自己还不到一尺,其势已经躲避不及,田冬吃了一惊,功力猛然运使,背心的衣衫霎时股起,随即背心一痛,似乎被什么锐利物刺伤,还好田冬内力深厚,一股一滑之间之后只受了轻伤,背后衣服倒是裂了一大片。   田冬这时已经知道是叶房楷出手伤人,大怒之下回过头来,却见顾玲如哎哟一声捂着背心,田冬这才知道叶房楷居然同时攻击顾玲如,她的功力比田冬差远了,怎么受的了这一下?田冬又惊又急,也顾不得追击叶房楷,连忙抱住顾玲如慌急的大叫:“如儿,如儿,你怎么了?”   叶房楷一击之后立即跃出,奔到钱大克身旁站定,钱大克呵呵直笑道:“叶兄,可得手了吗?大家注意了,准备扫平黄陵帮。”   四面的众人同时应喝一声,锵锵的刀剑出鞘声连续响起,两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刘似道大怒道:“叶房楷,原来你才是奸细?”   钱大克得意的道:“我可是花了五百两黄金才将叶兄收揽过来,果然值得。”   卢幅顺便吹捧两句道:“钱当家的果然神机妙算,果然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叶房楷脸色难看,没有答话的又退了两步,钱大克得意的道:“叶兄说,你们虽然会发现有奸细,不过只有他和黄横愣子有嫌疑,你们绝对只会怀疑黄横愣子,哈哈!”   居然说自己是愣子?黄横气上心头踏出道:“姓叶的,原来你才是奸细,我们都错信你了,你们这群杂碎不要以为这就赢定了,黄陵帮宁死不屈,也会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刚刚叶房楷听到钱大克居然把收买自己的金额说出,这样自己以后等于不用再在武汉过日子了,加上听见黄横的怒骂,更是脸色难看,而钱大克与卢幅似乎十分得意,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后面的田冬正急急的掀去自己与顾玲如的面罩,见到顾玲如皱着眉头的模样,正十分心疼的时候,顾玲如也发现田冬受伤,脸上忽然转成惊讶,诧异的道:“大哥,你受伤了?”   田冬见顾玲如不像受伤的模样,往顾玲如背后一望,见到背后的衣服虽然破了,但却没有血水渗出,田冬这才想起顾玲如穿着紫金衣,除了痛一下外不会有事,这时他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身后有些疼痛。   顾玲如一面手忙脚乱替田冬止血一面骂:“那个姓叶的老头好坏……大哥,揍扁他。”   田冬只算是受了皮肉之伤,这也是因为叶房楷没想到田冬的内力这么高强,这时卢幅见田冬与顾玲如两人似乎都没事,一刹笑声,回头对叶房楷道:“叶兄,他们俩个怎么都没事?”   叶房楷早知道两把刀子刺中的感觉都不对劲,只是没机会说出口,这时只好迟疑的道:   “他们……他们身上十分古怪。”   刘似道见田冬两人无恙,自然十分快慰,大声道:“畜生不如的家伙,你留在此处原来就是想暗算东少侠兄妹,还好他们吉人天相、未中暗算,你们还有什么狡计一并施出吧!”   这时两人面罩已经取掉,钱大克自然看的出确实是自称东季的东家兄妹,于是钱大克道:“果然是东少侠,两位与此事本来无关,何况原先与黄陵帮也有嫌隙,不如趁早抽身。”   卢幅忽然一皱眉,望着顾玲如道:“这位姑娘……”   田冬知道已经被看了出来,猛然住前一跃,一招“怒涛翻云”翻出数丈,直住卢幅扑去,卢幅见识总算不错,当场惊呼一声:“璞玉掌?”转头就逃。   田冬虽然并未学全“璞玉掌”,但凭卢幅这种功力也无法轻易的逃开,只见田冬掌风罩住数尺方圆,卢幅已经无路可逃,这时钱大克忽然拔剑出稍,在腾跃之间由侧面一剑击出,直剌田冬腰际,这一下动作迅捷,功力直追龙虎帮的堂主级人物。   田冬自然不惧,半空中一个旋身左掌右指两边发出,左掌仍袭向卢幅,右指却是嗤的一声射出一缕劲风,将钱大克的长剑震开,钱大克身旁两人见势不妙,这时不及使用兵刀,四掌同时一拦,截击田冬击下的掌力,只听轰然一声大响,田冬往后一翻落到地面,背后的伤口又渗出了一些血水,但那两人硬接田冬的掌力,同时震退数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卢幅被劲力一逼,灰头上脸的滚出了数尺,这才惶然站起道:“田冬!”   四面众人自然同时一惊,田冬凭着一根长达十丈的怪兵器,在丽峰山单人逼退龙虎帮近百人,而那时连帮主、堂主等高手都在其中,这件事是龙虎帮创帮以来少见的大败,虽然帮中着力隐瞒,但事情还是慢慢的传了开来,田冬已经被渲染成三头六臂的怪物了。   钱大克刚刚被田冬以一缕指风震退,已经大吃一惊,更没想到这人居然就是龙虎帮的大敌,钱大克向后一挥手,门口那四名气势不凡的汉子立即跃到他的身边,钱大克这才道:“阁下原来是田少侠,这件事与阁下毫无关系,何必趟这浑水?若只是为了阁下与龙虎帮的恩怨,在下可以请龙虎帮退出此事,也请田少侠不要插手。”   虽然阳葛会在场中不过二十来人,但那四人与钱大克的功夫其实差之不远,要是刚刚拦截的那两人尚未受伤,这里就等于有七个堂主级功力的人物,可算是一个十分坚强的阵容,要是田冬离去,就算没有龙虎帮的人,阳葛会的二十来人一样能将黄陵帮的五十余人杀的一个不剩,何况这些人八成就是所谓内堂出来的人物,这件事不能不查问清楚。   不过要应付这几人的合力攻击,田冬也不是很有把握,于是田冬终于探手入怀,取出本来不打算用的蛟筋鞭,大声道:“阁下应该早就知道,我已探清诸位出自龙虎帮,这话说的虽然好听,奈何在下不能从命……刘帮主,总攻击的号令可以发动了,除了这七人与卢幅之外,其他人要是想逃,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言罢田冬迅速的往前一冲,蛟筋有如灵蛇一般直往前溯。   钱大克自然早就听说田冬古龙蛟筋的威风,连忙闪避开来,其他几人也立即取出兵刀,兵兵兵兵的与田冬缠斗起来。   刘似道听见田冬的话不由得有些迟疑,田冬居然说的这么好听,以寡击众下能不能赢都不知道,还要放人家一条生路?可是黄横性子较急,猛然往叶房楷一棍劈出道:“我先收拾这个叛徒。”   四周围的众人见打了起来,自然闹轰轰的一拥而上,田冬的蛟筋虽然现在只余两丈长,也是个不短的距离,转眼间七、八名较不知死活的龙虎帮众已经倒在地上,这时刘似道忽然了解了田冬的想法,大喝一声道:“大家注意,团团围住中间的战团,别让这些人溜了,除了叶房楷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管了。”一面挥手命人发出讯号,身后的心腹立即吹响了号角,随即四面也传来回应声,一声声的远传出去,武汉霎时陷入动乱。   顾玲如倒是没下场,她只远远站在厅口中央,要是有一些龙虎帮或是阳葛会的人靠近,她自然游刃有余,慢慢的也没人敢去找她,她记得田冬会替自己担心,所以一直留在田冬十分容易看到它的地方。   田冬面对钱大克、卢幅在内的八人,将蛟筋四面盘打,打的八人缚手缚脚,闯不出这两丈方圆,其实田冬要是狠心攻击,早就除去了数人,只不过田冬没研究出什么好鞭法,靠的还是浑厚的内力横劈猛打,难免伤了几人之后也会有几人脱逃,所以只好轻灵的四面拦截,不让他们脱逃。   圈中的八人自然是叫苦连天,田各的蛟筋不断由外市内寄来,虽然没什么变化,总是快的让人不得不防,而与自己兵刃一击之下,自己一定会极狼狈的震回圈中,学过的什么奇招妙式都施展不出来。   慢慢的黄陵帮数十人在这大圈战团之外围了起来,内圈的面对内部,外圈的应忖龙虎帮与阳葛会的人手,本来也不是这么容易,不过龙虎帮与阳万台这时首脑无法分身发令,何况留下的也没么高手,反观黄陵帮却有帮主在场调度,自然能迅速的布下阵势。   至于黄横与叶房楷两人间的战局也是一面倒,在黄陵帮中,这两位副帮主本来就是黄横功夫较高,叶房楷较具智谋,加上连龙虎帮与阳万台的人都有些看不起叶房楷,所以也没人来帮手,又点斗志的都跑去围攻中间的大圈子,反正现在无人做主,往外溜想看看风色的人其实更多。   田冬见外圈已经布妥了数圈黄陵帮的人,在一鞭逼回钱大克的时候,猛然用力下勾,以全力向这些人膝骨之处横扫过去,这一下十分迅捷,卢幅与那两位早已受伤的阳葛会高干同时中招,腿骨被打断摔飞一旁,不过田冬既然击中三人,蛟筋的速度自然缓了下来,其他五人立即四面一跃,同时向外冲。   田冬现在已经不能像刚刚一般围住五人,所以针对右方的两人挥鞭,两人半空中急急翻身想靠长刀架住蛟筋,最好能藉着田各的力道摔出圈外,但田冬精研“大罗八法”十数日,现在虽然没创出什么招式,不过眼光已经不同,立即看出对方的目的,于是蓦然腾起身来,笔直如棍的蛟筋一转力道的方向,将两人硬生生的往地下砸落。   两人哪想到会出此变故,两手在前方死顶着蛟筋,也没办法返手扶一下地面,就这样背面着地的摔在地上,手中长刀终于顶不住蛟筋,猛然回头砸在他们胸前,这样一前一后两下重击,两人当场都爬不起来。   这虽然只是一瞬间事,钱大克和另外两人却已经奔出田冬能及之处,这时外圈的黄陵帮众就发挥了效用,他们一个个虽然不是钱大克的对手,但这时团团围住,钱大克等人也不能就能闯的出去,钱大克没拆数招,刘似道已经从外围赶了回来,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刘似道手持一把大刀,与钱大克火杂杂的拼斗起来。   刘似道最多只与卢幅差不多,本不是钱大克的对手,不过这时气势不同,加上刘似道身旁帮手又多,钱大克使尽浑身解数,就是闯不出去,忽然间,钱大克只觉身后风声乍起,急急闪过刘似道的一刀再回头望,却见田冬的蛟筋已经迅速的冲了过来,而所有圈中的同伴都已经躺下,钱大克一惊之下,被田冬的蛟筋击中胸口玉堂穴,不由的浑身一软,摔落地面。   四面龙虎帮与阳葛会还百数十人,见首脑尽数被擒,哪里还敢缠斗,马上转身便逃,连叶房楷也被黄横击倒,刘似道一面派人出去其他地点助战,一面向田冬走来,高兴的迎面就躬身道:“田少侠对黄陵帮有再造之恩,请受刘某一拜。”   田冬急急将刘似道扶起,脸上却显不出笑容。田冬自然知道只要自己用出蛟筋就不容易输,但是自己这下行踪可是大露,要如何去龙虎帮的总坛救小菊?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4   第七章 重入桐柏     顾玲如知道田冬的心事,走过来道:“别担心!”   刘似道疑惑的道:“田少侠何事烦心?”   “不。”田冬道:“这件事不急,龙虎帮人数众多,黄陵帮未必能占上风,帮主还是快去领导大家吧,对付龙虎帮吧。”这话没错,刘似道只好急急的离开。   田冬转向已经被绑扶起来的钱大克道:“钱兄,在下有事请教。”   钱大克冷冷的望了田冬一眼,将眼光移到他处,理都不理田冬,田冬正不知该不该继续问,黄横忽然走来,住钱大克一巴掌打下去,一面恶狠狠的道:“姓钱的,田少侠问你话,少装聋子!”   田冬一愣,望向黄横,黄横有些尴尬的道:“田少侠,在下先前不知是你,语中多有得罪……”   田冬知道这人颇为直肚直肠,笑笑道:“黄副帮主无须客气,只是误会而已。”   黄横哈哈笑道:“田少侠,你别急,我们总还有办法,只要黄陵帮力所能及,无有不从。”   “不忙……”   黄横一笑道:“田少侠,问话这事还是要我们粗人来作,您在一旁等着,等我让他把祖宗八代都吐出来。”   田冬不是没见识过问话,当初在龙虎帮地牢待了十年,就算他一直避着这种事,总也听的多了,只不过毕竟不大习惯,既然黄横毛遂自荐,田冬便点点头道:“那就麻烦黄副帮主了。”   黄横得意的向外一挥手道:“来人啊,把这些人都捉进去,一个个大刑伺候。”   折腾了半天,钱大克那群人被打的体无完肤、头破血流,但就是咬着牙一句不吭,反倒是卢幅受不了折磨,可以说言无不尽,但他对内堂也没多了解,只是当阳葛会窜起之时,帮主黄木森留传密函来此,私下告诉他钱大克是由帮中内堂派出的隐性帮众,直接向帮主负责,他什么都不用管,只要配合便是,至于内堂从何而来、位在何处、谁来主持,这些事情卢幅却都是一问三不知,黄横再怎么逼问,卢榴除了连声惨叫之外也吐不出内情。   第三天田冬不能再等,于是与黄陵帮作别,搭乘他们安排的船筏,一路往随州前进。黄陵帮帮主刘似道千恩万谢自然不在话下,还不断的对两人交代,要是有任何麻烦,只要跟车、船、店、脚任何苦哈哈讲一声,黄陵帮得到消息必定会全力帮忙,才依依不舍的送田冬离开。   田冬本来预计一路上八成会受到龙虎帮的攻击,没想到这数日的船程却是平平静静,田冬、顾玲如两人在随州与黄陵帮分手,备了两匹坐骑,一路往北面的武胜关行去。   一面走,两人一面聊起魏无常等人的情形,顾玲如道:“我们耽搁了几天,说不定魏前辈他们在金陵已经查清楚了,也往这个方向来呢。”   田冬摇摇头道:“就算他们也来,也一定取道中原,经开封之后一路往陕西过去,我们也遇不到。”   顾玲如抿嘴一笑道:“这可不一定……魏前辈他们说不定想先去武当坐坐,然后才去首阳山,那就会经过武汉、随州。”   田冬微微一愣,带笑望着顾玲如道:“好啊,你有事瞒着我。”   顾玲如微微一笑,双足一夹马腹,座下骏马立即加速前冲,田冬连忙急追,一面道:“如儿,魏前辈和步大哥是不是约在武当山?”   顾玲如一面奔驰一面娇笑道:“才不告诉你,等会儿你又想丢下人家。”   “不会啦。”田冬追着追着也不禁好笑道:“都跟到这里了,我哪放心丢下你?”   “我才放心呢。”顾玲如笑着道:“你可要好好保护人家,不然就没人告诉你相会的地方了。”   田冬啼笑皆非,自己又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护着她,这时也不是讲道理的时候,田冬急赶骏马,想先追上再说,可是田冬学骑马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情,顾玲如的骑术可是远胜田冬,两人的距离由一丈而两丈越来越远,要不是田冬提气轻身,让座下骏马十分轻松,说不定落的更快。   田冬见越赶越远,又有些担心会不会遇到敌人,索性将鞍后的马包取下背上,蓦然一腾,展开天涯步急追,田冬这一施展,转眼就追到顾玲如,田冬一跃上马,由后方一搂顾如玲道:“捉住你这个调皮的丫头。”   顾玲如忽觉被人由身后一把搂住,本来是吓了一大跳,听见田冬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轻轻放松缰绳往后一偎,高兴的转头道:“田哥哥,你的功力又进步了。”   “说好听的也不行。”田冬故意恶狠狠的道:“这次非打你屁股不可。”   顾玲如脸一红,娇羞的呢声道:“可别打太重了……”   田冬心神微荡,望着星眸半睁半闭的顾玲如,正不知该不该吻下去,忽然由林旁传来一声:“上!”四面的树林中立即闪出了数十个手拿弓箭的壮汉,手中的弓箭同时向两人射来,田冬吃了一惊,抱起顾玲如向后斜飞,闪过了这一批弓箭,但是两人共乘的那匹马却成了箭靶,悲嘶一声轰然倒地。   这些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种时候,岂不是大煞风景,顾玲如长剑一拔,翻身就往右边的树林中穿入,田冬担心她有失,紧紧追在她身后,替她看守后路,顾玲如有如一只母大虫般所向无敌,敌人被她杀的士零八落、东奔西走,田冬见这些人中也没什么高手,想来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龙虎帮众,等顾玲如杀伤了七、八个之后,田冬才扬声叫道:“如儿,够了。”   顾玲如余怒未消,一剑指着个倒楣鬼的脖子,凶巴巴道:“你们是谁派来的?快说!”   那个倒楣鬼吓的浑身直抖,只喃喃的念:“姑……姑娘饶命。”   “你们是龙虎帮的吧?”田冬走过来道:“那个分舵的?”   “我们不是龙虎帮的……”那人抖缩的道:“我们是奉天寨……洪荒旗的……”   “洪荒旗?”田冬诧异的道:“旗主和副旗主不就是‘猛金刚’鲁无彭和‘浮云燕’杨玉翠两人吗?”   那人似乎颇为讶异,呆果的道:“这位少侠说的没错……我们旗主和副旗王正是‘猛金刚’与‘浮云燕’……”   顾玲如也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剑往前推了数分,气呼呼的道:“她人呢?姑奶奶正要找她算帐!”   那人脖子连忙向后仰了仰,一面道:“姑娘饶命……旗主和副旗主现任在龙虎帮作客,小……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你们为什么在龙虎帮,又为什么攻击我们?”田冬道。   “我们……来了两个月了。”那人结结巴巴的道:“听……听说数月前龙虎帮西南山栅损失了近百人,一时之间……人手不足,我们来帮忙的……他们与我们旗主商量半天,要我们来……伏击两个年轻俊美的男女……两位果然俊美……这个我们就……”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这时已经除去了伪装,确实男的英挺,女的秀美,难得这人胆战心惊之下还记得夸夸两人。   顾玲如听了果然有些乐意,将剑住回收了半寸,轻斥道:“胡说什么?”   那人见此法有效,连忙按着道:“……是真的,他们说少侠面色白净,潇洒出众,姑娘娇美动人、国色天香,我们一定能认出来,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在下还要回去多多宣扬……”   其实顾玲如确实是娇美异常,不过田冬用上潇洒出众就过分了些,这人为求保命,说话诏媚些也顾不得了。   顾玲如又开心又得意的望了望田冬,在她的眼中田冬自然是潇洒出众,于是顾玲如喜孜孜的将剑收回鞘中,把那人踢翻了一个跟斗道:“滚你的吧。”   那人死里逃生,翻起便跑,碎的一声却撞到田冬,又弹回地上,那人见田冬拦在身前,连忙道:“这位……英俊的少侠有何见教?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田冬皱眉道:“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不……不知道。”那人拍马屁怕上了瘾,接着又道:“两位有如金童玉女般的人物,小人回去打听打听,想必能得知两位的名号……”   “够了。”田冬挥手道:“你去吧。”转身向顾玲如走去,心里颇为疑惑。   没想到那人却一面逃一面还在废话:“少侠与女侠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日后早生贵子……哎呀……”没想到这话却说错了,顾玲如虽然高兴,却听的害羞起来,当场捡起地上一只羽箭,向那人屁股轻轻甩去,所以那人说到一半,只能哎哟哎哟的逃命,还好只是轻伤,倒是不大影响速度。   这时除了被顾玲如杀成重伤的几位之外,其他人早就逃的不见踪影,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向外走回官道,望见已经毙命的坐骑,顾玲如又有点火大,嘟着嘴道:“刚刚应该多宰几个的。”其实她说归说,几乎只伤人而不大敢杀人。   田冬望见自己的坐骑正姗姗来迟,一笑道:“还好它跑的慢,不然就要辛苦两腿了。”   两人跃上马共乘一骑,顾玲如偎着田冬十分舒适,反而不是那么气了,想了想忽然转头对田冬道:“田哥哥,那个杨玉翠……”   “怎么了?”田冬见顾玲如说到一半不说,有些毅外的和声问。   “不是啦……”顾玲如似乎有些迟疑,顿了顿才说:“当年你被她捉去,她对你很坏喔?”   这件事田冬早已对顾玲如说过,见顾玲如无端端的又问起来,田冬点点头道:“嗯,还好有鲁无彭在一旁,不然我说不定活不到龙虎帮。”   田冬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当年杨玉翠不只一次露出想杀田冬的模样,要不是鲁无彭恰好赶来接应杨玉翠,同时发现她掳去田冬,田冬只怕已经死在衡阳城郊。   田冬这么一说,顾玲如似乎破除了心中的障碍,嘟起小嘴道:“嗯,我们一定要报仇,好,我知道了。”   田冬见顾玲如说话没头没尾的,好笑的问:“如儿,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顾玲如咕哝了两句,在田冬疑惑的表情下,她才低声道:“我想到小时候……其实她对我也不坏……”   一直到田冬救走顾玲如之前,杨玉翠对两人确实蛮亲切的,要不是为了田冬,顾玲如对她其实没什么恶感。   “原来是这种事?”田冬一笑道:“我也不会多恨她,要不是她,我未必能练成这样的功夫……嗯,如儿,要是她不来惹我们,我们就不去找她算帐好了。”   “真的?”顾玲如高兴起来,甜甜的笑道:“田哥哥,你做人真好,一点都不像武林中人。”   田冬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评语,颇为诧异的道:“武林中人又该如何?”   “晤……”顾玲如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爷爷、爹爹他们都很好,不过要是有人欺负了崇义门的人,只要道理在我们这里,他们怎么样也要找人算帐,说这样才不会被人看轻了,还说要不是如此,别人就会变本加厉,欺到我们头上来,像刚刚的事情,我爹爹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   “这话也有道理……”田冬想了想道:“不过反正我也没打算在江湖上闯,应该没关系吧?”   顾玲如反正也不在意,笑笑道:“所以我说你人好嘛,连那个女人你都不见怪了……”   “其实也不只是这样。”田冬道:“要是我真想找杨玉翠,杀了她嘛……好像太过分,揍她两下好像也没什么意义,而且她的上司鲁无彭对我有恩,要是弄到那位鲁大叔插手,我还定必须看他的面子,不如就算了。”   顾玲如沉默片刻忽然道:“要是他们再来一次,我们就没马了,好像刚刚还是应该狠一点喔……”   田冬惭愧的笑笑道:“那是刚刚我没注意,现在不会了,他们距离这么近,我要是小心些会注意到的。”   “刚刚……我们在干么?”顾玲如顺口问到一半,忽然自己想起刚刚的事情,脸上微微一红,也不好意思说话了。   一路前行,却又别无阻拦,眼看暮色将临,武胜关已在不远,田冬更是提起了精神,忽然间,田冬听见左面林中传来窑萃移动声,田冬附在顾玲如耳旁道:“如儿,可能有敌人了,我们准备弃马。”   两人不可能骑着马直闯龙虎帮,既然现在有人追来,索性弃马隐去踪迹,这样对付敌人才不会迫于被动。   顾玲如准备片刻,田冬也感到左面林中有十来人,正躲躲藏藏的掩到前方,看来是想故技重施,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忽然控马转向往南,在那些人惊疑不定的时候,田冬一踢马腹,坐骑立即加速奔驰,奔出数十丈之后,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同时跃起,飞跃到一旁的树梢,两人闭上嘴巴,静静的望着马儿缓缓的向南方奔去。   这时,下方十余名蒙面的黑衣人手恃各式刀剑,急急忙忙的往南奔,赫然发现马背上空无一人,为首的壮汉手一挥,众人立即四散伏下,问题是刚好伏在田冬与顾玲如下方不远,田冬与顾玲如自然藏的更隐密,话也不敢说一句。   过了片刻,落日已经完全西沉,不过天空还没有全黑,那位为首的壮汉缓缓的抬起头来,四面张望片刻,见一点声息都没有,这才轻轻挥挥手,一行人缓缓的住西面的林中退去。   田冬心想刚好由他们带路,于是半搂着顾玲如,在他们身后十余丈外远远的跟随着,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由龙虎帮总坛中出来的刺客。   那群人似乎极为小心,每移动了一阵子之后就会停下身来四面张望片刻,要不是因为田冬功力极高,可以距他们十余丈外远跟,他们回头的时候田冬与顾玲如难保不被发现,如此两三次之后,为首的似乎放下了心,不再迂回而进,转向北方直行。   不久之后他们走上了一条林中的小径,这条路看得出来极少人走,可能是龙虎帮众所踏出来的小路,往西北一路是上坡,这条路比起官道险峻不少,田冬与顾玲如还是在林中远远跟着,更是难行,好不容易跟了大半夜,田冬赫然发现,眼前正是当年逃出龙虎帮时烧掉的木栅,果然这些人与龙虎帮有关。   那群人走到一处插着数只火把的空地,上方有人喝问:“口号。”   “固若金汤。”为首壮汉一面拉下面罩一面道:“我是旗主。”   其他人也纷纷拉下面罩,田冬不禁吃了一惊,跟了大半夜的居然就是鲁无彭,而且杨玉翠也在其中,田冬这才想到,刚刚那个贪生怕死招口供的家伙就说过,他们由奉天寨南下支援龙虎帮的西南山栅,想来就是当初被自己一行人烧光的这座山栅了,而顾玲如也注意到杨玉翠,想来她也该近四十岁了,居然还一副妖妖娆娆的模样,顾玲如不禁为之傻眼,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守栅的几名喽啰见是鲁无彭回来,立即通知下方开栅,鲁无彭等十余人当即鱼贯的进入栅中,顾玲如回过神来,连忙拉着田冬道:“田哥哥,这次无钦和尚又不在,我们怎么过去?”   田冬摇摇头指着空地道:“那时他们知道我们要逃,所以火把点的较多,现在可不一样……而且这里是南面,空地比北面还小,我们应该能想办法溜进去。”   田冬打量了一下地形,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于是一拉顾玲如道:“走。”两人折向东面那片耸起的山壁行去。   这里虽然险峻,不过对于现在的田冬却不成问题,田冬一面飞跃,一面带着顾玲如向上移动,有时风险较大,田冬自己先上了之后再用蛟筋扯上顾玲如,不久便超过了山栅的高度,可以见到下方重新建起约两大排木栅,中间夹着二十来间房舍。现在已经是深夜,除了两面栅士都有一些人在巡逻,其他的房舍几乎部是黑沉沉的,只有中间一户较大的房舍还亮着灯火。   这不用问,想也知道一定是刚刚回来的鲁无彭一行人,田冬对顾玲知道:“我们不管他们了,直接越过去好了。”   顾玲如想到另一面的山壁更难攀越,有点担心的道:“田哥哥,再过去更难爬。”   田冬微微一笑道:“我有办法。”   顾玲如虽然将信将疑,不过也只好随着田冬翻过山脊,向下一望,顾玲如忍不住有些目眩,其实这里也不甚高,问题是摔下去还是会死人,而且山壁一片平整,完全没有立足之处,就算田冬下的去,她也下不去,顾玲如忍不住紧紧捉着田冬,有些害怕起来。   田冬沿着山脊往东北移动了一会儿,这样山势渐高,离下面的河谷却是越来越远,顾玲如忍不住道:“田哥哥……”   “嘘……”田冬回身道:“小声些,在这里下山还会被那几个瞭望的看见,还要过去一些。”   顾玲如皱着眉头,不过田冬也很少这么有信心,顾玲如虽然认为田冬一定真的有把握,可还是想不出来田冬会用什么方法。   过了片刻,山脉微微析向东,这里应该不会被发现了,可是离下方却有个二十余丈,田冬站住道:“如儿,我们从这里下去吧,应该不会被发现了……你看,越过那个小山岭就是龙虎帮了。”   田冬说完回头看顾玲如正望着日己发呆,似乎答不出话来,田冬笑笑道:“应该没有问题的,来,我背你。”   顾玲如微微一惊道:“这样你不是更难施展?”   “不会。”田冬取出蛟筋道:“靠这个就行了,可惜只截了两丈,要是再长些,那就更方便了。”话虽这么说,不过若是再长些,卷起来就有一大团,也不大好携带了。   田冬示范性的向下一挥手,蛟筋嗖的一声在半空中划个弧形,扑的一声穿入两丈下方的崖壁数尺,田冬扯了扯笑道:“稳的很呢。”   顾玲如这才弄清楚,却见田冬一转身,背朝着自己,等着自己爬到他的背上去,顾玲如没来由的又害羞起来,忽然有些迟疑。   田冬等了片刻,见顾玲如没有反应,诧异的回头一望,却见在月光的映照下,顾玲如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低头望着地面玩弄着衣角,田冬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又想起住事,于是微笑道:“每次要背你,就这样别别扭扭的。”   顾玲如想到在龙虎帮初遇田冬的事情,自己也觉好笑,转念一想,自己终归是要嫁给田冬,有些时候也只好从权了,于是嘟嘴向田冬一堆道:“好嘛,转过去啦!”   田冬搔了搔脑袋,弄不懂顾玲如在想什么,按理来说搂也搂过、抱也抱过,背一背有什么好顾忌的?不过现在不是开她玩笑的时间,田冬依言转过身去,微微躬身蹲地,随即一个柔柔的身躯依偎在自己的背后,顾玲如双手正经轻的缠着自己的颈部,田冬一楞,背后那是什么感觉?怪舒服的?   顾玲如贴在田冬宽厚的背肌上,胸前传来压迫的感觉,她只觉心跳逐渐的加速,顾玲如也弄不清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不同,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什么事情都不想了。   田冬虽然觉得舒服,但也弄不大清楚与上次的不同在哪里,感受也没有顾玲如强烈,于是左手抱稳了顾玲如,右手持着蛟筋道:“可以了吗。”   顾玲如也不说话了,只用单舌轻轻唔了一声,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田冬发现顾玲如的心跳越来越快,想来是害怕,于是安慰的说:“你放心啦,不会有事的。”   顾玲如还是不说话,田冬也不多说,扯回蛟筋试出力道,踏步住崖边走去,这时却听到顾玲如有如蚊呐般的低声道:“田哥哥……傻瓜……”   田冬一楞,怎么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田冬热血一涌,信心十足,轻经的住下一跃,迅疾的坠落下去。   落下数丈,田冬猛然一挥,蛟筋迅速的穿入石壁,田冬运力一挺,蛟筋硬而后柔,把两人下坠的力道缓冲掉,两人当即半空悬挂在山壁上,田冬等冲势一缓,连力一抽蛟筋,蛟筋一离石壁,两人又再度向下坠去,田冬依然挥鞭插入石壁,再度缓下冲势,如是数次,田冬背着顾玲如有惊无险的落到下方的谷道。   要不是田冬有这么一个奇怪的蛟筋兵刃,另外取来一条长鞭也不能劲贯数丈,何况还要穿入石壁?田冬内力再高,也变不出花样来,而田冬也不是凭空想出这方法,其实田冬能想到这样用,是被古朴在福建鹭峰山隐居的山谷外壁所提醒,那儿数丈远才有个踏脚处,要不是用蛟筋帮助,中间怎么会一点斧凿的痕迹也没有?八成是古朴的先辈利用蛟筋开创的,至于后来为什么把蛟劲固定在两个大石墩上,那可是没人知道了。   田冬落到地面,松了一口气才重新将注意力回到身后的佳人,田冬发现顾玲如还是紧紧搂着自己,动也不动,心跳却是更快了,想来是吓怕了,田冬反正也不累,索性一收蛟筋,背着顾玲如就往前奔,这样远比拉着她跑快上一些。   而顾玲如却是紧闭着眼,根本还没弄清楚已经落下崖面,忽觉风声大起,凛测的刮着自己,顾玲如头缩了缩,紧紧抱着田冬,心想莫不是田冬失手落下,所以才会这么的快,更是不敢睁眼,忽然觉得就这样与田冬一起死在崖下,也是件很美的事情。   过了片刻,顾玲如才察觉到怎么一直摔不到底?加上重力的感觉似乎不大对,一睁眼,这才知道原来田冬已经在山林间急速的飞奔,顾玲如想了想害羞起来,又闭上眼,乾脆不出声了。   顾玲如本就娇小,对田冬造成的负担自然不大,田冬越奔越快,内力源源不绝的运使,有如风驰电掣的穿林过树,全身内力激发起来,只觉满身舒泰,要不是为了避人耳目,田冬颇想好好的长啸一声,数月前众人千辛万苦花了数日才越过的山路,田冬在天近黎明的时候,已经赶过了大半,现在已经能向下遥望龙虎帮在桐柏山麓的总坛,小菊应该还在这里吧?   龙虎帮的总坛占地甚广,四面以高墙围绕,里面有数组房舍,最靠近田冬的南侧一圈墙中之墙就是田冬住了数年的内宅,这里是总坛的内侧,正门开向北面,东侧是一重重各自独立的院落,西面却是一排排连绵的较小房舍,北面除了会客的大厅和供客人居住的数组厢房之外,还有许多大小不同的练武场,中间靠东处是几排仓库般的建筑,靠西面有一小块空地,只立着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外头站着几个看守的人,一般人看不出玄妙来,不过田冬却知道,那里正是龙虎帮总坛中的地牢。   当初小菊曾说过,他们这些普通帮众都住在西面,而那时田冬等人就是由那里脱逃的,这时居高而下看的清楚,那些连绵的房舍果然还有层次之分,田冬心想,小菊的夫婿既然是舵主,虽然没资格住在东面豪华的院落中,想来也不至于太寒酸,那里有十来栋房舍较大,可能就是舵主居住地方,田冬拿好了主意,晚上就要去那十来栋房舍找小菊。   田冬静止半晌,想到顾玲如一直没说话,于是低声道:“如儿……如儿……”这才发现顾玲如居然已睡着了,田冬不由觉得好笑,回手一拍顾玲如道:“好啊,你睡的倒舒服?”   顾玲如猛然惊醒,慌慌张张的落下地面,却不由得有些腿软,田冬连忙扶住顾玲如笑道:“小心……你实在……”   顾玲如连忙站直了身躯,转头望见数里外的龙虎帮,她不禁吓了一跳,捂着小嘴道:“到……到了?”   “嗯。”田冬呵呵道:“我看以后都背着你好了,很快吧?”   顾玲如已经完全清醒,见田冬嘲笑自己,不由一嘟嘴有些不高兴的道:“才不要……以后我自己走。”   田冬摸摸鼻子,转过话题道:“我们休息一下吧,”一面取出乾粮坐下。   顾玲如想想是自己理亏,但又一下子拉不下脸,虽坐在田冬身旁,却仍嘟着小嘴不说话,田冬也不急着打破僵局,奔驰了一夜确实也有些累了,自己啃起几张面饼,顾玲如见田冬不哄自己,她反而闲的难过,气不过的一推田冬,抢过他手中的面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田冬一楞,也不与她计较,摇摇头再另取了一张,两人啃了半天,目光偶尔一交会,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顾玲如虽说忍不住失笑,但又觉得气还没消,忽然将手中半块面饼往田冬脸上扔去。   两人距离又近,田冬笑的又开心,一个不觉当场被砸中,虽然内劲一激面饼马上向外飞弹,田冬脸上却也是粉粉灰灰颇为好看,田冬还不知该作何种反应,顾玲如已经一面强忍着笑,一面转身便逃。   田冬哪里容她逃走,顾玲如才刚起身,已经被田冬拦腰捉住,顾玲如腋下十分敏感,格格笑声中已经缩成一团,田冬不客气的搔起痒来,顾玲如受不住连忙求饶:“不要了……田哥哥,人家……认输了……啦……”   两人滚在地上,田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搔痒,紧紧的搏着顾玲如,顾玲如也回拨着田冬,两人虽鼻息渐粗,却都不敢动弹,顾玲如心里跳个不停,不知道田冬接下来会作什么,田冬却还记得上一次顾玲如推开自己的往事,那时她说过成婚了之后才可以,虽然才可以做什么没讲清楚,田冬倒也不敢乱来,相依良久,激情也渐渐平复,田冬的手渐渐松开。   顾玲如有些安心又有些失望,轻轻挣脱了田冬的手,坐起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服,挪挪有些歪掉的发髻,田冬躺在旁边看着顾玲如小心的整理服饰,一种平和舒适的感觉由心中升起,田冬不禁痴了。   顾玲如眼角余光忽见田冬傻傻的望着自己,转过头疑惑的望了望,却在田冬目光中见到了一片海样深情,回应般的凝望着田冬双眼,两人目光好似磁铁相吸一般,再也分不开来。   良久,顾玲如才别过了头,没来由的吐出一句话:“田哥哥,小菊姊姊住哪间?”   田冬一愣,小菊的倩影重回脑海,田冬有些慌乱的道:“我不知道,要问一问?”   “嗯…”顾玲如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忧愁,又有些困惑,刚刚脸上幸福的笑容逐渐的消失。   田冬知道顾玲如在担心什么,她虽然一直说,田冬却知道在顾玲如心中一直有着这个疙瘩,其实不要说顾玲如,田冬自己心里有时也会有点迷惘,这些日子与顾玲如算是身陷热恋中,田冬想到小菊的时间自然减少,不过每次想到小菊,田冬就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自己作错了事情,不过见到顾玲如这副模样,田冬又不禁有些心疼,于是轻轻搂着顾玲如的肩道:“如儿,你放心,我不会对不起你的。”   “真的……?”顾玲如怯生生的问:“田哥哥,她毕竟是你第一个心上人,我…我怕及不上她。”   田冬微笑道:“如儿,你要相信我,小菊姐在我心中确实占着很重要的地位……不过现在我们都订婚了,我只是来接她过安全的日子,你不要胡思乱想。”   顾玲如似乎安心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田冬道:“田哥哥,其实从你说要来接她,我就很担心,现在……你告诉我……我真的可以安心吗?”   “当然!”田冬用力的一点头道:“你信任我,我不会对不起你的。”   毕竟这是空口说白话,顾玲如勉强笑了笑道:“我相信你……不过……田哥哥,要是你真的想和她在一起,我也不会怪你的。”   “不会的。”田冬颇有信心的道:“我们到时候带着小菊姐去……武当好了,先把她托给武当的道长照顾,我们再去陕西帮魏前辈,然后回到武当参加武林大会,之后天下太平,我就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顾玲如又羞又喜,望着地面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田冬望着顾玲如,心中只希望这一切的事情能快点结束,以后与父母兄长和顾玲如一起在那座谷中渔猎耕织,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好好的把逝去的十年岁月补回。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5   第八章 龙潭虎穴     当晚,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开始住龙虎帮总坛欺近,龙虎帮果然是天下闻名的大帮派,靠近到一里之内,各种明暗哨明显的增多,多亏田冬内力深厚,两人又十分小心,这才逐渐的靠近到西面围墙外的空地林绿,龙虎帮的外墙十余丈内都是一片平坦,不要说树了,连及膝的草丛也没有,看来一直有人修剪,为的就是避免外人混入,四面自然也都有守卫,除了固定的守卫之外还有不断在外墙巡回缓行的帮众,看来戒备极为森严。   田冬与顾玲如观望牛天,一直没有闪入的机会,田冬不禁有些焦急,虽说除了黄木森之外,田冬未必惧怕龙虎帮中的人物,不过田冬这次可不是来打架的,田冬想了想道:“如儿,这样吧……我过去捉一个人来问话,逼他指出小菊姐的住处,明晚我一个人进去。”   “那……我呢?”听到田冬要一个人进去,顾玲如马上瞪大双眼,一副不准的架势。   田冬连忙解释道:“明晚我是打算冲进去,他们应该不知道我和小菊姐的关系,我找到她之后背了就跑,你也进去太危险了。”   田冬顾一个顾不了两个,顾玲如逃出的速度又没这么快,要是被栏住了就麻烦。   顾玲如虽然不愿意,但是自己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嘟着小嘴道:“可是……要是你捉到的人也像钱大克他们一样,打死也不说怎么办?”   田冬微微皱眉,搔搔头道:“应该只有那个什么‘内堂’的人才会这样吧?卢福那胖子招的就挺快的……不然怎么办?我想不出别的方法了。”   顾玲如也想不出来,只好闷着不出声,田冬轻拍顾玲如的肩道:“你在这儿等我,看我去捉一个人来,要是我们失散了,就到上次我们逃出龙虎帮时躲藏的洞穴会合。”   顾玲如一皱鼻子,嘟着小嘴不说话,心里还是不大乐意,田冬无奈的摇了摇头,见巡逻的一队人刚好转过墙角,于是不再迟疑的猛然往前飞跃,田冬这一冲迅如飞鸟划空,猛然冲出五丈余,随即点地再起,迅速的向前方墙上向外望的两人冲去。   这两人一开始忽然发现林中冲出了黑影,只觉眼一花,那团黑影就近了数丈,两人这才发现居然是个人影,其中一人立即敲锣,另一人大声喊:“西墙有人进犯。”龙虎帮中也立即骚乱起来。   那人喊完,田冬已经接近墙角,猛然向上一腾,已经跃到了瞭望站,那两人情急拼命,两把刀没头没脑的斩下来,田冬两掌左右挥动,两把刀同时摔飞的老远,不过田冬两边施力不大相同,其中一人被田冬那股力道推甩下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另一人也许因为长的较好看,所以运气较差,被田冬一掌击昏,扛上肩头,准备捉回去问话。   这时田冬见龙虎帮中已经有许多人取出兵刀涌出,有些功力较高的更是在屋顶上飞跃而奔,他不打算缠战,背着那人翻身落地,回头向林间奔去。   田冬一入林中,顾玲如立即随着田冬飞奔,两人携手向外奔了片刻,只听见身后的喧吼声逐渐的平复,似乎龙虎帮主要是在防御外敌侵入,并没有立即向外追击的计划,田冬不禁有些疑惑的道:“如儿……奇怪了,上次我们冲出来的时候外面到处都是敌人,怎么这次的应变比较慢?”   顾玲如在田冬的提携之下勉强还有余力说话,笑笑道:“田冬哥,你糊涂了,上次大家是一路打出来,他们自然来的及布好一圈圈的防御,现在……啊……”   原来顾玲如说到一半,田冬忽然叫:“小心。”运力一扯顾玲如,连同身上的大汉三人一齐横移数丈,同时在两人原先的立足地传来扑扑的声音,却是几把亮晃晃的飞刀。   田冬倒也不大在意,这些飞刀的速度没有多快,蕴含内劲也不足,八成是附近有个暗哨,见到两人经过发射飞刀相拦,反正这人看来也不敢出来拦截,田冬也不再理会,扯着顾玲如就溜,两人速度一快,每腾出数十丈之后往往身后便会传来警号,想必是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有的时候也会有袖箭、三菱镖、梅花针等等暗器没头没脑的射来,不过既然不是合围攻击,这些伏桩功夫平平,田冬顺手一挥,这些暗器自然准头大失,不过想要隐起行踪似乎也颇不易。   冲出两里之后,遇到的暗袭就逐渐的减少了,两人也逐渐减速,一面注意着四面的状况,他们可不能让人盯到两人暗藏之处,又行出了数里,顾玲如才喘口气,田冬面色又变,低声道:“不好!”   顾玲如连忙问:“怎么了?”   “有四、五个人跟来。”田冬道:“功力都不弱……我们快一些,想法甩掉他们。”于是立即牵着顾玲如的手加速前奔。   田冬奔了片刻,却发现对方虽然追不上自己,可是也一直没甩掉,毕竟自己不但要背着一个壮汉,还必须出力帮助顾玲如,这些人的功夫虽然不如黄木森,但是比起龙虎帮中的护法已经高了不少,田冬不禁有点意外,龙虎帮中居然还有这种人?   总不能让这些人一直跟到自己隐身的地方,田冬想了想低声道:“如儿,你带着这家伙先躲一阵子……”   “我知道了。”顾玲如会意道:“过一会儿,我再带他到崖洞中等你……可是你要小心些。”   “嗯。”田冬点点头道:“你也是……要藏好。”   两人继续前奔了片刻,经过了一个草木丛生之处,顾玲如接过那个壮汉,屏住呼吸隐藏起来,田冬再望了顾玲如两眼,见她藏的妥当,这才继续往前方奔,而且还依着先前的速度,故意踏草发声,引着那些人继续跟着自己。   田冬又奔出数理,慢慢奔到了树林深处,估计顾玲如已经到达两人相会的地方,田冬这时要是想甩掉这几人并不困难,不过田冬好奇心起,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来龙虎帮助阵,按道理来说,龙虎帮的下属帮派应该也没有这种人物。   田冬奔了奔,猛然一踏地,迅疾的标上数丈高的树顶,由枝叶之间向下方观察。   果然不久之后奔来服饰相同、一色藏青的四人,年纪大约三、四十岁,个个龙精虎猛十分彪悍,他们的兵刃都是一式长剑,而且都背在身后,这样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侠风范,但却是最灵活的方式。   许多武林中人学到儒家的习性,将长剑挂在腰间,看来确实飘逸帅气,可是不但单手无法拔剑,剑鞘还会干扰到身法的灵活,除非功夫够高,不然还是背在身后方便。   这番道理田冬本来也不知道,不过顾玲如与自己离开崇义门之时,她曾因长剑挂在腰间被父亲顾鼎祥训了一顿,田冬在一旁自然听的清楚。下方这几人功夫恐怕都高于崇义门的一流高手,还这么没个性的背着长剑,田冬不禁有些意外。    田冬看着看着,忽然想起钱大克等人,猛然醒起,莫非这些人便是所谓的内堂中人?他们功夫可比钱大克等人又高出数筹,田冬看了不禁暗暗咋舌。   这些人奔到此处忽然听不见田冬的声息,四人马上聚集起来,上下左右四面探望,田冬知道空手八成打不过这四人,问题是龙虎帮已经知道自己带着蛟筋前来,会不会已准备好了宝剑?又会否刚好这四人手中就有把?而且田冬对于自己每次都靠蛟筋硬打硬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能不打还是不打,田冬又躲稳了些。   田冬呆立片刻,下方四人却蓦然一分,分头跃上四株大树,面向着四方观察,田冬不禁暗暗称幸,他们不知道自己刚好在当中,看来正在找自己,这时四人都背向着自己,田冬心里有些得意,正盘算着该先向哪一个人下手的时候,四人忽然同时一翻身,青光爆起,长剑一翻,四人身剑合一的向正中央田冬射来。   田冬唬了一跳,一面自怨自艾,原来他们在耍诈,自己早该想到,哪有这么刚好自己就落在正中央,田冬连忙一蹬树枝,往上再一个盘旋,手中蛟筋同时电射而出,斜向下方环绕一匝,击向四把长剑。   只听叮、叮、叮、叮四响,长剑与蛟筋碰撞声连接响起,四人分向四面震落,田冬再吃一惊,蛟筋一收缠回手臂,刚刚这四下,蛟筋前端被割裂了四个口子,这四人掌中居然都是利刀,虽然内力不及田冬,不过还是让蛟劲受了一些创伤,再来个两下只怕就会撕掉一截,田冬一面吃惊,一面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还好刚刚先以前端相试,大不了前面几尺有些要断不断,要是打了打才忽然被砍到中间,那麻烦就大了。   田冬不敢再用蛟筋,转身正想溜,四人又从四个方位急急袭来,这次不再是直线的前扑,而是在空中同时挥舞起剑花,四团光华同时涌向田冬,要是田冬再以刚刚的方式破解,蛟筋一定会和其中之一缠上,那时不断也难,田冬当机立断,迅速的沿树下落,先闪开这一击再说。   四人见田冬避开,劲力同时一收,在半空中一个交会,前后左右互换方位,又将田冬团团围住。   田冬若是当真要逃,本可趁着落下的速度较他们快上一步,先行开溜,不过才刚被他们弄伤了蛟筋,田冬心中难免有气,加上这些人的功力似乎比起钱大克等人还强,又像是内堂出来的人物,田冬颇想再捉一个问问话,就算不行,想来也能和他们过过招。   田冬心念一定,趁他们还没落稳之时,身形一冲,一招“咫尺天涯”嚣然往正东的一人轰去。   田冬一出手,心里忽然有极为怪异的感觉,从“大罗八法”的武学要诀看来,这招似乎有些不是或违逆的地方,田冬脑中一阵迷惑,这时也无法细思,运足了劲力往那人印去。   这四人的动作十分整齐,落地时一点地立即重新扑起,正东那一人手中长剑正向着田冬的掌心刺来,田冬颇为意外,这招应该没这么容易被看出去势,这人长剑怎么正好向着自己的掌心?田冬一愣,这人用的又是利刃,这样自己的手掌不是糟糕?   田冬心急之下猛然一换心法,发劲之法忽然改为“掌裂虚空”,体内内息顺逆之间在数道经脉流转,劲力一变,田冬掌力汹涌而出,猛然向那人撞去。   那人长剑一震,发现劲力涌来,连忙将长剑化成剑花,一面向后鱼跃,将田冬掌力纷纷击散,不过还是被余劲震翻,田冬若要追击正是好机会,不过这时田冬忽然愣住了,刚刚那一下的劲力变化正是“大罗八法”中提到的方法。   田冬思索“大杂八法”已经不是第一天,里面的道理田冬也老是想不出来该如何应用,没想到其中一段转换经脉内息的功夫可以用在这里,这下可有趣了,不过就算这样,这一招依着“大罗八法”的道理来说还是有些问题,田冬脑中有些打结,想不大透原因。   但敌人可不让田冬思索,除了被震翻的那人之外,其他三人这时分三个方向涌到,长剑一展之间,田冬的四面全被封住,田冬转身一招“怒海博涛”四面施出,对方的剑势一滞,不过仍是向着田冬劈刺而来。   田冬又感到自己这招的问题,不过“大罗八法”可不只是用来找自己麻烦的,田冬还是有注意破绽处,可是这时挥掌已将不及,田冬劲力又变,虽以“璞玉掌”为形,但是十只指头忽然冲出十道弧形劲力,交互穿插冲向三人,正是“落叶飞花指”。   那三人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只觉田冬的指力彷彿无孔不入般的穿过剑墙,三人一声呼啸,同时往后撤去,田冬指力电射之间,三人至少也各挨了一到两指,不过因为他们方向忽变,长剑又守的严密,田冬的劲力只能对他们造成一些皮肉之伤,没能攻击到要害。   三人剑光挥舞不停,迅速地住林中退去,至于最先被田冬击倒的人反而受伤最轻,自然早一步开溜,田冬也不打算追,确定四人都已经离去,这才一转方向打算与顾玲如会合。   田冬一面急奔,心里一面苦思“大罗八法”的用途,“大罗八法”确实是一套十分奇妙的武学心法,问题在于都是理论却没有实用招式配合,无论自己所学,或是他人出手,田冬发现在“大罗八法”的道理之下都有破绽或不是。   这也奇怪了,若说“璞玉掌”是古朴藏私,那“落叶飞花指”总不该有问题了吧?可是当田冬以“大罗八法”印证之下,“落叶飞花指”也有些问题,更别提“崇义十六打”了,连“汤池拳法”都不够周延。   就算自己学的都有问题好了,田冬想想见识过的功夫,似乎也都有些问题,田冬不禁摇头,这“大罗八法”可算是莫名其妙,既然想出了这么多道理,为什么不创一套完美的功夫出来呢?   那根翠杖之中又没有秘密了,田冬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好方法,田冬心想还是要找个时间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不久田冬奔回与顾玲如相的的那个岩壁下,田冬远远一看,那里依然有着重重的蔓藤攀爬于上,与当初众人离开时的模样别无二致,顾玲如不知道安然回来了没有?   田冬自然急急的穿入,却见顾玲如正拿着长剑指着自己,两人一见到对方,这才松了一口气,顾玲如一扔长剑,往田冬怀中便扑,田冬也连忙紧紧的搂着顾玲如,两人耳鬓厮磨,彷彿多久没见面了般。   过了好一会儿,田冬这才想到那个被自己捉来的倒楣家伙,果然同时察觉到角落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田冬松了松抱着顾玲如的手,转头一望,见那人愁眉苦脸、满头大汗的躺在角落,田冬有些好笑的问:“如儿,他怎么了?”   顾玲如还抱着田冬不肯放手,见田冬这么一问,忍不住偷笑道:“这人是个脓包,问什么答什么。”   田冬颇为意外,没想到顾玲如还会问口供,正作不得声的时候,顾玲如才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点他筋缩穴。”   原来是偷学自古朴?田冬也笑了起来,见那人满头汗的模样,想来刚刚吃的苦头不小,田冬笑了笑才问:“那你问出什么了?”   顾玲如面色一正,似乎有些担心的望了田冬一眼,田冬察觉不对,收起笑容道:“怎么了?”   “他说……”顾玲如有些迟疑的道:“因为我们逃出的时候,正好他们帮主不在,他们怀疑有人通风报信……小菊……小菊……”   “到底怎么了?”田冬急了。   顾玲如一惊,连忙道:“小菊姐姐被那个舵主休了,这人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   田冬猛然回身捉起那个倒楣的家伙,怨声问:“什么叫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不说清楚我马上把你宰了,另外捉人来问。”   那人直打哆嗦,却是说不出话,田冬一怒正要点他穴道,却听见顾玲如焦急的道:“田哥哥,我点了他的哑穴。”   田冬连忙挥手将他穴道解开,那人立即连串的道:“饶命,饶命,小人什么都说了。”   田冬怒火略消,头脑较为清楚的道:“你是哪个分舵的?叫什么名字?”   “小人是乙木舵的……”那人连忙道:“小人刘勇,只是无名小卒而已,大侠饶命。”   “疾风堂……?值哨的不是应该属于拣马堂吗?”田冬皱眉道,听说疾风堂的甲木、乙木两舵都是龙虎帮里负责战斗的部门,怎么会有这个脓包?   刘勇见田冬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连忙道:“田大侠果然无所不知,小人本属拣马堂庚金舵杜舵主手下,数月前才调到乙木舵,帮中最近人手不足,小人又待过庚金舵,所以到哨站支援。”看来他已经猜出田冬的身分了。   原来他本来是杜二高的手下,田冬立即道:“杜二高为什么休掉小菊,你好好的说清楚。”   刘勇想来刚刚吃了不少苦头,果然有问必答的道:“刚刚女侠已经问过了,各位离开总坛之后,帮主亲自追击又没成功,回来之后就开始追查你们如何逃出,而且刚好选在帮主与许多好手不在的时候,后来地牢里的守卫说出……是田大侠您……您帮他们逃出,您在龙虎帮中……一向与杜夫人很好,他们都知道的……”   “然后呢?”田冬强忍着气,心里有不详的预感,不要说小菊有通风报信的嫌疑,单凭她与自己的交情就难以脱罪了,自己这么多日从没想到这件事可真是糊涂。   刘勇望了望田冬的神色,期期艾艾的道:“后来杜舵主回去一查,发现小菊积蓄的几两碎银已经全部都不见了,她又交代不出去向,所以杜舵主……就休了她,将她送交森罗堂侦讯,后来小人就不知道了……”   送交森罗堂,不死也会被关起来,难怪这人不知小菊的下落,田冬想的心里难过,恨恨的道:“杜二高……他居然一点都不念夫妻之情?”   刘勇虽弄不清田冬这话是不是问自己,还是不敢不答,有些尴尬的道:“杜舵主本是奉帮主之命成婚,根本就不大在乎她,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田冬见他支支吾吾,声音又大了起来。   刘勇吓了一跳,连忙道:“她……小菊……杜夫人常去地牢找田大侠,闲言闲语传的蛮难听的,要不是小菊以前蛮受帮主夫人宠爱,杜舵主只怕早就休了他。”   原来还是自己害了她?田冬一时说不出话,难怪当时地牢里的赵天南舵主会私下要自己别让小菊再来,原来已经传的颇难听,田冬回头一望顾玲如,见她面色也不大好看,想来这句话她听了也不大舒服,田冬这时也没精神解释,一扯刘勇的衣襟道:“杜二高是住在哪里?”   刘勇面有难色的道:“田大侠……”   “快说!”面色铁青的田冬嚷了起来。   刘勇不敢迟疑,结结巴巴的说出了杜二高的居所,田冬这才松手将他一扔,一翻藤蔓往外就走。   田冬走出藤蔓之外,忽然想到顾玲如一直没作声,连自己出来也不说话未免太过奇怪,回头一望,却见顾玲如正在自己掀起的藤蔓后轻轻抹着眼角,田冬微微一忙,回头道:“怎么了?”   顾玲如摇了摇头没说话,只低头望着地面,田冬眉头皱成一团,怎么这时候闹脾气?田冬回身捉着顾玲如的肩头道:“如儿,你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惰,小菊就像我的姊姊、我的母亲,听到这种事情我怎么能按耐的住?”   顾玲如望了望田冬,似乎仍末完全释然,只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明白……可是……   你又一个人去,又要把人家抛下……连说也不说一声……”说到后来,眼泪已经滚滚而下。   田冬知道自己又出了纰漏,连忙抱着顾玲如道:“傻丫头,怎么说要把你抛下……你别胡思乱想,我这不是回来跟你说了吗?”   顾玲如抹抹泪,挺了挺胸膛,强振作的道:“我没事……田冬哥……”   田冬这时候怎么放的下心?当下冲口而出道:“好!我带你去。”   顾玲如一征,抬起头来望着田冬,一时说不出话来,田冬接着道:“我们生死与共罢了,如儿,我背你走这一趟……如果还活着,她可能在地牢里面,我们要闯一趟地牢。”   顾玲如又惊又喜,猛然将田冬抱住,眼泪又留了出来,田冬真是手忙脚乱,难样也不对吗?顾玲如哭了一阵子,这才哽咽道:“夫妻……夫妻本该生死同命,我好高兴……”   原来是喜极而泣?田冬松了一口气,取出蛟筋道:“这次我用蛟筋把你绑在身上,这样我们的双手都能活动。”   顾玲如一愣道:“不用蛟筋当武器了吗?”   田冬微笑道:“绑你也用不了几尺,还有一丈多……而且蛟筋可能没用了,刚刚追我们的四个高手,手中的武器都能削断蛟筋。”一面转过身来,等顾玲如跃到自己背上。   顾玲如吃了一惊,望着田冬厚实的背部思索了半天,忽然一把将田冬由背后搂住,这才缓缓道:“田哥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要是你回不来,我死在这里就是了。”   田冬已经弄不懂顾玲知了,她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只听顾玲如接着道:“我想明白了,你一个人去……也比较不会被我拖累,而且你还要背小菊姊姊出来。”   田冬诧异的转回身,看顾玲如说真的还是假的,却见顾玲如虽然面上犹挂泪痕,不过却绽出了娇美的笑容,坚定的望着自己,田冬回身一把搂着顾玲如,两人紧紧的相拥,浑不管旁边还有个刘勇偷瞧。   过了一阵子,田冬才放开了顾玲如,被顾玲如这么一闹,田冬紊乱的心情反而渐渐地平复,这次闯进去可真的末必能活着出来,田冬自然必须做好准备,当即功行百脉,好好的调息了一下。   就在这时,田冬忽然察觉到外面有奇怪的声息,再仔细倾听了一阵子,田冬面色大变,立即对顾玲如低声道:“如儿,到我背上来,我们被围住了。”   原来田冬察觉到四面居然围上了数百人,正同时缓缓的向内移动包围,看来这里早就被人发现,只是为了掩住声息,所以直到现在才聚集了这么多人,想来上次成功逃走,龙虎帮后来一定已经找到了众人藏身的地方,这次故意先不留任何哨兵,等两人回来之后才慢慢展开包围,而又等包围完成之后才逐渐地向山洞靠近。   顾玲如听田冬这么一说,反而往后一缩,田冬急急道:“怎么了,快!包围好我们就走不了了。”   顾玲如望着田冬,坚定的道:“田冬哥,你一个人走……才走的了。”   田冬一把将顾玲如扯过身旁,用蛟筋绑起两人,一面道:“你忘记我们刚刚说过什么?   我们夫妻同命!”   顾玲如紧紧搂着田冬的脖子,又忍不住想哭,田冬绑好蛟筋,将剩余的丈余长缠在自己右臂,正想往外冲出,却听那位刘勇叫道:“先解了我的穴好不好?田大侠、田英雄?”   田冬想想正要回身替他解穴,顾玲如却呀了一声道:“不……不行……”   田冬一愣回头,却见顾玲如霞生双颊的道:“刚刚他都见到了,要是说出去……羞死人了……”   刘勇连忙道:“不、不,小人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以后也什么都不会说。”   田冬摇摇头笑道:“就赌赌他的运气吧。”一挥手,蛟筋前段探出数尺,咄咄两下将刘勇的穴道解开。   刘勇穴道一解,顾不得全身酸麻,连忙往外急奔,一面还叫着:“多谢……哇……”   原来刘勇一探头,四面弓箭齐发,全部向刘勇集中,田冬心中已经有备,当即由另一个方向直冲,蛟筋同时在前方甩成光环,果然这时外面的数百人合围已成,正举起弓箭向这儿射来,刘勇首先探头而出,恰好变成箭靶,转眼就成为一只大刺猬,这时田冬才冲出,一些晚了一步的箭矢才转向田冬冲来,自然较好对付。   田冬趁着敌人第二只箭还没搭上的时候,腾身向上一掠飘高数丈,猛然再一挥鞭钉到上方丈余远,一扯一拔之下已经重新上腾了数丈,在龙虎帮众人惊愕之间,没两下田冬便翻上了十余丈高的崖顶,这里果然空无一人,龙虎帮怎么想也想不到田冬能翻上十余丈高。   田冬冲出重围,回头一望,四面近百人中果然有那四个高手,还好没被他们缠上,要不然百余人围上来,逃都没处逃,田冬正想得意的长啸,背后的顾玲如却眼睛一亮,忽然抵着田冬的耳朵低声道:“田哥哥,他们都出来了,现在总坛中应该没什么人。”   田冬一想极对,现在也没空找地方藏起顾玲如,索性背着顾玲如往龙虎帮的总坛冲去,也不啸了,省的被这些人发现自己的意图。   田冬全力加速,这段路程又不是很远,田冬没多久已经赶到龙虎帮,想来那些主力要赶回还要好一阵子,田冬毫不停留,直往龙虎帮的西墙冲去。   墙上的警哨自然已经发觉,警号声立即传了出去,田冬毫不啰唆,飘过时顺手一鞭挥打过去,将架在墙头的哨站轰然击毁,一面住里就冲,龙虎帮留下来的高手果然不多,一些人拿刀挂剑的出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田冬刚刚没见到黄木森,原本以为在龙虎帮中会见到他,现在自己“大罗八法”还没悟透、“璞玉掌”中又有缺陷、“落叶飞花指”又没有好好练、“古龙蛟筋”又不足恃,实在心里有些怕见到黄木森,可是自己回来闹了片刻他还没出现,想来是刚好不在,田冬大喜过望,马上冲向地牢。   一到地牢,地牢外的守卫早就吓的四散,田冬也不打算拿钥匙了,两掌猛然一挥,全身功力运到掌上,猛然向铁门撞去,地牢铁门铁门虽然厚重,但也不及田冬取得翠杖那个洞中洞外的封洞石重,何况铁门的支撑力不过门上下的铰链与门锁,田冬两掌击中铁门,只听轰然一震,铁门碎然往下撞落,后面几个探头探脑的狱卒自然被压的七荤八素。   田冬出力极猛,铁门下落前那股劲力猛然反震,田冬胸口一闷,知道自己受了点内伤,但是还没什么大碍,自然毫不停留地直抢入地牢,猛然见到许多熟识的面孔,刘老二、包大池……还有好几个老朋友,田冬手一软,刘老二已经嚷了出来:“田冬?”   “田哥哥,快!”顾玲如在田冬身上不得自由,见田冬忽然停下脚步,忙在身后大叫。   田冬不再迟疑,摇摇头道: “得罪了!”   田冬十指齐发,施出半生不熟的“落叶飞花指”,反正这里没有高手,连舵主都还没补进来,这七、八人纷纷被点中穴道摔倒。   田冬毫不迟疑,往通向第二层的门口又是猛然挥掌,将铁门击落,这扇门比上面的大铁门差多了,何况田冬刚刚又学了乖,劲力一出即回,收发之间便将铁门打落。   田冬闯进去,里面又又四间牢房有人,第一间似乎正是小菊,只见她全身破破烂烂的萎顿在地,一时也看不清面容,田冬与顾玲如望向其他几间,大家一起叫了起来,这三人居然是无钦和尚、绍大山、张贵脉三人,他们三人怎么又被捉进来了?   无钦等人听到上方大乱,随即铁门被轰然震开,正张口结舌想不出天下谁有这种功夫的时候,忽然见到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冲了进来,绍大山回过神来,吐着舌头叫:“他娘的,门是用炸药炸开的啊?”   无钦接着叫:“田大侠,快取钥匙!”   田冬这时正需要帮手,先不急着救小菊,对着无钦等三人道:“你们靠到侧面,快!”   无钦与绍大山一愕,还没移动,张贵脉最听话,首先移到墙边,一面哭哭啼啼的道:“田大侠,没想到你又来救我们……”   田冬懒的理会他,见他返到安全的地方,两掌运劲,猛然一轰铁门,铁门飞撞内墙,哟的一声轰然倒下,无钦等人不禁瞪大了眼,绍大山一面靠墙,一面还忍不住道:“他……他娘的,原来……是一路硬劈进来……”轰然一声绍大山的铁门已经被震开,连带着把绍大山的后半截话震回肚子里去。   绍大山不好再说,听见上面已经有人涌入,大喊一声,猛然往上冲,在第一层与支援的龙虎帮众兵兵兵兵的打起来。   等田冬劈开无钦的铁门之后,田冬双臂已经隐隐发痛,虽然刚刚体会到掌击铁门的要诀,不过这样连续几下,还是有些受不了,自己毕竟是血肉之躯。   这时田冬转向关着小菊的铁牢,小菊不知为何一直躺在地上,不能猛然击入铁门,否则会击伤了小菊,田冬只好一运功力,缓缓的将铁门往外拉,这下不像刚刚纯粹是刚劲,算起来虽比较省力,田冬也不容易受伤,可是就是慢了些,铁门上下连接处叽叽咯咯的就是拉不出来。   顾玲如听到第一层已打成一团,杀声震天,忍不住道:“田冬哥,放我下来,我去帮忙!”   田冬毫不理会,赫然大喝一声,轰隆一声,已经猛的将门拔出,田冬连忙进去抱起小菊,见小菊尚有气息,只是昏厥过去,稍稍放下了心,正不知该横抱还是如何的时候,无钦忽然探头进来,大喊道:“田大侠,第三层没人,不用劈了!”转头又杀回去。   田冬这时想要再劈也不容易,连劈五、六道铁门,田冬内息耗损不小,真没想居然又在牢中遇到这三人,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坏运,田冬背后已经背了一个,现在居然又抱一个,喘了两口气之后内息渐生,一咬牙,翻身往第一层冲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6   第九章 再闯山栅     田冬一面奔,顾玲如一面哇哇的叫道:“田哥哥,你放我下来,背小菊姊姊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田冬已经奔到第一层,见到无钦与绍大山两人正堵在铁门口,拦阻着外面想杀进来的龙虎帮众,张贵脉虽然也抢了一把大刀,不过却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乾着急,田冬转念一想,既然遇到了无钦等人,也不可能不顾他们就溜走,既然不能全力飞逃,自己是非动手不可,只好解下顾玲如,一面道:“如儿,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左右。”   顾玲如嗯了一声,拔出长剑就往前奔,绍大山与无钦见到田冬出来,手中抱着那位人事不知的姑娘,都同时皱了皱眉,他们不知田冬本是为了救小菊而来,以为田冬古怪脾气又发作,每次杀出去都要抱个姑娘,无钦立即回头对张贵脉说道:“张师傅,你去抱着那位姑娘,我们护着你逃。”   张贵脉和无钦等人一样不知小菊的重要性,深怕众人弄到最后抛下自己,可是他虽面有难色却又不敢不听,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见到田冬已经将小菊一圈圈的牢牢捆绑在自己背上,一面往前冲道:“我来背,大家注意,我们等一下直接往南逃,西方有数百人正要赶回来。”   无钦江湖经验十分丰富,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田冬刚刚施调虎离山计,现在龙虎帮的高手正由西赶回,立即道:“好,我们往外冲了。”   他与绍大山加催劲力,同时往外进逼,却又同时被逼了回来,虽说这时外面都是些留守的喽喽,便算有高手也挤不到这个门口,所以两人应忖的还算是轻松,不过也因为门外重重叠叠塞满了人,想往外冲除了多杀几人之外实在并不容易。   田冬一见叫道:“绍大哥、无钦大师,我来!”他奔到两人身后,绑小菊之后残余的丈余蛟筋蓦然由两人之间冲出,数声惨叫立即响起,却是穿过了三、四个人,田冬劲贯蛟筋,猛然一挥,这三、四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喽啰向外飞撒一地,又撞翻了不少人。   绍大山与无钦两人立即闪出门外,田冬跟着跃出,左掌猛然一轰,又打翻了不少人,地牢口的敌人略为散开,顾玲如与张贵脉也冲了出来,绍大山与无钦两人立即往南方杀过去,张贵脉随着两人身后奔逃。至于顾玲如与田冬两人则在最后面,田冬丈余长鞭四面挥舞,几乎没什么人敢靠近,反而是绍大山与无钦那儿较为吃紧,田冬有暇时还必须往前挥鞭,替他们开路。   南面本是黄木森所居住的内宅,自然不是脱逃的好去向,不过黄木森现在不在龙虎帮中,田冬选了这个路线反而不错,很快的就冲到内宅之前,无钦首先跃上围墙,绍大山轻身功夫不佳,先蹬了蹬墙身中腰,这才跃上墙沿,没想到绍大山跃上的同时,无钦一个立足不稳却又翻落地面,绍大山赫然一望,却见一个六十余岁的冷面老妇,正一掌向自己轰来,绍大山自知不敌,翻身又落回地面,一面哇哇叫:“老太婆厉害……”   田冬见两人忽然被堵住,急急回头一望,却见那老妇空着双手正怒目瞪着自己一行人,田冬一愣,这不是彭嫂是谁?原来她的功夫比一般舵士都还高,不过看来还不及一位堂主,田冬自然不惧,但是彭嫂小时对田冬也还算照顾,田冬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无钦也叫了出来:“田少侠,我们闯不过去……”一面翻身应付从四面由田冬蛟筋不及之处涌来的龙虎帮众。   彭嫂一听无钦的叫声,目光钉向田冬,冷冷的道:“你是田冬……?你来救小菊?”   “彭大娘……”田冬面色有些尴尬,心想这下不得罪也不行了,正要往上扑的时候,忽然由西面冲来四道剑光,飞跃般的标向众人,首当其冲的正是顾玲如,那四名神秘高手终于赶回来了。   田冬一见大惊,顾玲如必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时顾不得蛟筋应付不了那四人,田冬猛然一挥横扫,蛟筋前端数尺化成一个大弧形,同时撞向四人,田冬一面大叫:“如儿,退回来。”   四人见蛟筋攻来,他们也知道蛟筋遇到自己的宝剑会受损,于是功聚长剑,硬生生的与蛟筋碰了一下,较劲前端数尺马上又开了四个口子,四人身形巨震,同时往后跌落,顾玲如见有便宜可检,蓦的一剑就往其中之一挥去,那人一个没回过气,勉强一闪,被顾玲如卸下了左臂,痛的往后翻滚开来,顾玲如再想重施故技,这次的目标却已经回过气来,嗤的一声剑芒骤发,往顾玲如身上卷去,田冬刚刚与四人硬碰,其实也不大舒服,不过这时见顾玲如遇险,顾不得气息不顺,连忙又是一鞭挥过去。   一撞之下,那人独力自然不敌田冬,长剑脱手而出,人也被震翻数尺,不过田冬的蛟筋终于断了尺余,而田冬同时却也把顾玲如扯了回来,一面埋怨道:“如儿,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了?”   顾玲如望了田冬一眼也不回答,轻轻一跺脚,转身就往彭嫂冲,田冬又吃一惊,她八成也不是彭嫂的对手,正要跟着转身的时候,两道青光又向田冬追击而来,同时田冬发现无钦与绍大山正配合着顾玲如往上攻,这样应该没有大碍,于是田冬放心的将蛟筋一收,转身与这两人放对。   没想到这些人四人合击有一套招数,两人联手却也默契十足,田冬一个不防,往后运退了数步,这才掌风一畅阻住两人,随即觑准空隙,数道指风条忽穿入两人剑网,将两人击退,田冬心里又有些醒悟,这般刚柔转换之间对手极不容易防守,只是自已还没有成套的功夫,对付这些人还可以,对付黄木森可能还有所不足,更别提古朴了,田冬暗暗立下决心,这件事过后一定要好好的参悟一下“大罗八法”。   这时顾玲如、无钦、绍大山三人已经将彭嫂逼入内宅,正在墙后兵兵兵兵的打了起来,连张贵脉都跃了进去,田各不冉迟疑,一个翻身倒跃,也落到了内宅之中,这时顾玲如等三人联手已经将彭嫂打的喘不过气来,田冬连忙叫:“我们走吧!他们快赶回来了。”   三人同时收手,翻身跃开,田冬一扯张贵脉,紧随三人之后急奔,彭嫂一楞,似乎有些迟疑,最后终于叹了一口气,没再追来。   这下众人却是占了便宜,内宅一向不许帮众进入,除了那两个神秘高手毫不在乎的紧随而来,其他的帮众却只敢往外绕开,到南面墙外再作打算。   不过现在田冬有些了解“璞玉掌”与“落叶飞花指”揉合后的好处,那两人只要接近到一个程度,田冬回身翻掌便能击退,也不至于影响前方数人,六人迅速的冲出龙虎帮,一面远远望见西面正有一群群的帮众赶回,一批以木叔其等堂主为首的四、五人速度最快,其实这些人落后那四人没有多久,但就差了这一点,田冬等人已经冲了出来,五人毫不迟疑的往杯中一钻,逃之夭夭。   过了片刻,田冬发觉那两人还是紧追不舍,还一面发声呼唤其他的敌人,众人速度又不甚快,这样下去总会被追上,田冬往前一跃叫:“如儿,你带大家到我们那时下崖的地方去,我拦着他们。”随即回身向两人迎去。   那两人似乎自知不是田冬对手,见田冬回身找自己麻烦,两人不约而同的一散,与田冬在林中捉起迷藏,田冬虽然知道他们是在等援军到来,不过这也是自己的期望,就算除不掉这两人,等顾玲如他们走远之后,自己全力奔驰一定能甩掉他们,所以田冬也不心急,乾脆站在林中,运足内息倾听他们的声息。   可是天不从人愿,田冬发现其中一个人居然向着顾玲如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另一人却隐身在一旁,守候田冬的动静,这可不能任他们得逞,田冬一展身法,无声无息的往离开的那人追去。   那人急急循音而追,正没注意田冬扑来的时候,另一人连忙发出啸声告警,前一人闻声知警,猛回头见到田冬正由空中恶狠狠的扑来,他大骇之下一个懒驴打滚,咕溜溜的滚出数尺,只听轰然一声,地面落叶飘飞,草石激射,地面多了一个大洞,却是田各的掌力击了个空。   不过田冬落地便即一个腾身,往那人追去,那人翻了几滚还没站起,田冬已经袭来,他自知难逃这一击,长剑一竖,不闪不避的要与田冬同归于尽。   田冬一皱眉,这些人怎么这么难伺候?既然如此那就别讲招式了,田冬在还没接触到对方长剑的时候掌力猛然催出,这一下田冬是全力施为,那人独力如何抵挡,只见他兵剑往后一周,向后连续翻滚数圈,整个人萎顿在地,已是奄奄一息。   田冬一落地,身后青光年起,却是另一人已经急赶过来,向田冬身后攻击,田冬回身一凝内劲,“汤池拳法”施出,劲力由侧面而出,将那人的长剑击偏,那人一愣之下,却见田冬一拳顺势击出,用的不是“汤池拳法”的后半式,反而用的是崇义十六打,没想到这看来简单的一招,那人在“汤池拳法”的内劲牵引之下居然别无抗力,被田冬一拳正中前胸,口吐鲜血的向后飞开,伤势只怕比先前那人还重。   田冬又惊又喜,刚刚不用“璞玉掌”也不用“落叶飞花指”,原因在于田冬忽然觉得按着“大杂八法”的道理,这时候以“崇义十六打”的一招“清泉溅石”来应付该算是恰到好处,没想到果然一举功成,田冬一面欣喜莫名的急追顾玲如一行人,一面在脑海中不断勾勒“大罗八法”的道理。   过不久田冬追到了四人,猛然一跃到四人身侧,无钦等人见到有人忽然出现,本来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田冬,大家这才缓下步伐,找个较隐密的地方喘个两口气。   好不容易在密林中找到了一块小空地,众人才停下稍歇,无钦首先摇头道:“这次真是栽到家了,没想到又被田少侠所救……却不知少侠怎知我们被擒,还带古姑娘一起前来相救?”他们三人还不知迫古玲其实叫做顾玲如,依然以古姑娘称呼。   田冬摇摇头笑道:“她不叫古玲,其实叫顾玲如,我们两已经定亲了,这次本不是来救诸位的,我是来救这位小菊姑娘,没想到居然又与诸位巧遇。”   田冬一说与顾玲如已经定亲,众人自然连忙恭贺,顾玲如本来脸色不是顶好,听到田冬破口就说出两人已经订婚,闹的顾玲如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强笑道:“田哥哥,小菊姐一直没有醒过来,你快解下她让我看看。”   田冬连忙将小菊解下,一面对顾玲如道:“如儿,麻烦你了……那我出去四面戒备一下。”   田冬见小菊衣衫破烂、无以蔽体,刚刚心情紧张未能察觉,现在当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当即向林外走去,张贵脉等人自然随在田冬身旁向外行,一出空地,无钦首先低声道:“那位小菊姑娘……就是那时田少侠提过的心上人?”   那时魏无常为了此事将田冬数落一顿,众人虽不知其所由,但精明如无钦着自然会想到田冬八成有个见不得光的女友。   田冬听了大是不好意思,自己那时说有心上人,现在又和顾玲如订亲,既订了亲,却又眼巴巴的来找小菊,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想,于是连忙解释道:“其实她就像找的姊姊一样,以前时常照顾我,我不想龙虎帮好景不常,打算将他接出安顿,没想到居然打探出因上次逃脱之事,小菊姐被牵连入牢,我自然非救她不可。”   绍大山在一旁听的清楚,忽然皱眉道:“原来如此……那女娃儿可苦了,被那帮浑蛋没没日没夜的……”   “绍兄!”无钦虽然连忙摇头喝阻绍大山,田冬却已经听的面色大变,虽然绍大山没说出口,田冬也知道绍大山没说出来的话,没想到刘老二他们这么没人性?田冬猛然间不禁有些后悔没杀了他们。   无钦见田冬的面色,知道田冬已经明白,于是叹口气道:“田少侠,你曾在地牢一待七年,难道不知此事?天下的牢狱都是这样的,妇女一入囚牢,能保清白者几稀……小菊姑娘比我们还晚进来,这近一个月……唉……”无钦摇摇头,也没说下去了。   田冬不是不知,只不过龙虎帮的地牢中向少女囚,更几乎没有关过有如小菊一般正值青春、又身无功夫的囚犯:换句话说,上次要是关入顾玲如,一般的狱卒除了口头吃吃豆腐之外,也不大敢明日张胆的胡来,毕竟要是舵主不在,他们也不会随意开启有功夫在身的囚犯牢笼,不然岂非自讨苦吃?而小菊本是纤纤弱质,加上这一阵子又没有舵主管理,这些狱卒自然无法无天,小菊的命运可想而知。   田冬面色百变,终于恨恨一咬牙道:“龙虎帮……非灭了他们不可!”   无钦、绍大山、张贵脉自然只有点头,就在这时,杯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而嘶哑的叫嚎,随即嘎然而止,田冬面色一变,急急往内冲入,无钦等人却皱起眉头,摇摇头在外守护起来。   田冬冲入林中,却见顾玲如正呆愣在那里,颇受惊吓的望着小菊,而小菊却浑身僵硬、两眼发直而无神的望着天空,田冬连忙问:“如儿……怎么了?”   顾玲如一见田冬,连忙奔到田冬身畔,有些慌乱的道:“田……田哥哥,我好不容易弄醒小菊姐……她马上尖叫起来,还不断的挣扎……我只好点了她穴道……怎么办?”   田冬想起小菊的遭遇,忍不住潜然泪下,握着顾玲如的手,悲痛的摇头低声道:“如儿,小菊姐……小菊姐……好惨……”   顾玲如见到小菊的衣衫已经知道了几成,刚检视她的伤痕更是心中惊疑,现在听到田冬这么说,她自然想到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细节还弄不清,不过也知道了大概,跟着同情的落泪道:“谁……是谁欺负她?”   田冬摇摇头,没答这句问话,走到小菊身旁,轻轻的叫,小菊一点反应也没有,彷彿已经听不到声音,田冬轻经扶起小菊,发现自己手指一接触小菊,她虽无法动弹,但全身的肌肉却立即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田冬心如刀割,嘶哑的叫道:“小菊姐,我是田冬啊,我是田冬啊……”   小菊仍颤抖着,忽然气息一粗,双目翻白又昏了过去。   顾玲如蹲在田冬身旁,望着田冬的脸色,虽然可怜小菊的遭遇,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她见到田冬为了小菊悲痛,总觉得有股莫名的妒意,虽然田冬一再向顾玲如保证,可是说她已经完全放心是骗人的,顾玲如又不愿表现的太小气,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走到田冬身旁道:“田哥哥,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儿……该走了。”   田冬心乱如麻,这时也顾不得顾玲如的心惰,何况田冬认为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于是点点头将小菊又背到自己身上,还没缠好,无钦等人又急奔而入,急急的对田冬道:“田少侠,我们快走,他们搜过来了。”   田冬连忙将小菊绑紧,与众人向南奔逃,一日之后,众人直奔到接近鲁无彭等奉天寨人马看守的西南山栅附近十余里,才逐渐没有追兵。这与上次的状况极为类似,田冬等人这时候已经明白其中道理,龙虎帮认为西南山栅固若金汤,没有人能从那里溜走,所以追搜的路线不大会往那个方向,虽然上次众人藉着无钦搜集的毒物闯过,不过龙虎帮现在不但已经将山栅重建完成,而且一定也想到了对策。   所以无钦在晚间休息的时候,首先提出了这个问题,等到田冬说出自己有办法翻越险崖,无钦与绍大山等人才松了一口气,田冬接着问起他们又被擒来的原因,绍大山首先忍不住发怒道:“还不都是被这家伙给拖累了?”   他的目光是望向张贵脉,田冬顺着绍大山的目光望去,却见张贵脉头微微一缩,不敢答话,还是无钦摇摇头道:“其实也是我们倒楣,当时除去那些个卧底的家伙之后,我们就帮他家人迁移,迁到一半,龙虎帮的追兵就赶了过来,我们打退了一批人之后他们就来阴的,几个没见过的高手扮成一般路人,首先便将在下制服,对了,就是那几个首先由西面赶回的高手。”   原来是那几个手持宝剑的人,无钦等人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是由所谓的内堂出来。   这时绍大山接着道:“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全靠和尚施毒,和尚一被捉,我们两个只好认输,被那群杂碎一股脑的捉了起来,本来老子早就要走了,都是这家伙一直求我们留下,老子心一软,闹的又吃了一个月牢饭。”   无钦一笑道:“绍兄不必在意,张师傅既然多送了我们各五十两,我们帮帮他的忙也是应该,还好张兄的妻儿都已经先离开了,应该能安全的到房县。”   “五十两?”绍大山不满意的道:“还没用到就都被搜光了,姓张的,你怎么说?”   张贵脉面色尴尬的道:“这……我们安全了之后,张某再送两位一些薄礼……”   “可别太薄了……”绍大山哼了哼,放过张贵脉,望着躺在一旁的小菊道:“田少侠,这个你要怎么办?纳来做二房?”   这话一说田冬不禁尴尬起来,偷偷撇了顾玲如一眼,见她脸色不好,连忙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要报答她对我的恩惠,诸位别误会……对了,记得无钦大师医术高明,能不能麻烦大师……”   “田少侠无须客气,在下当效微劳。”无钦点点头往小菊走过去,伸手搭了搭小菊的脉象,过了片刻,他摇头叹口气,忽然将小菊的穴道解开,随即将她人中一捏,使即远远的避开。   田冬等人都吃了一惊,这里距山栅已是不远,又在深夜,要是小菊忽然叫了起来,众人的行踪不是会曝露了?可是见无钦这么老神在在的模样,田冬等人也只好闭口不说话。   过不久小菊缓缓的苏醒,却依然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无钦向顾玲如低声道:“顾姑娘,麻烦你将乾粮与水罐放在小菊姑娘的身边,别碰到她的身子。”   顾玲如除了提防田冬变心之外,对小菊自然并无成见,于是听话的将食水放到小菊身前,一面低声道:“小菊姊姊,吃东西了。”   可是小菊仍然动也不动,顾玲如正不知应当如何是好的时候,无钦轻轻挥手道:“可以了,让她一个人。”顾玲如这才退回。   无钦往田冬走来,一面低声道:“在狱中便是这样,过一会儿,她就会吃了……只要有人碰她,她就会回忆起痛苦的往事,自然而然的挣扎惨叫……这是心病,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其他都是皮肉之伤,十天半个月之后就会好很多。”   田冬忧愁的道:“她认不得我吗?”   无钦思考一下,缓缓道:“等她心情略为平静,应该可以认出田少侠,可是暂时还是不要接触她……她只怕不能控制自己的反应。”   田冬还要再问,这时小菊却彷彿幽灵一般的缓缓爬起,众人自然都安静下来,眼看着小菊缓缓坐起,眼睛望也不望众人,全身缩成一团,又过了一会儿,她望着眼前的食物,终于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了一块乾粮之后,小菊拿起水壶喝了数口,又将水壶放下,两手环抱着曲起的双膝,将头埋入自己怀中,又是一动也不动了。   无钦这时道:“田少侠,你可以去试试了,记得别碰她。”   田冬点点头,走到小菊身前迢:“小菊姊姊、小菊姊姊……?”   小菊头根本不抬起,只是全身一缩,微微的颤抖着,田冬往前走了一步,想起无钦的嘱咐,又退回道:“小菊姊姊,我是田冬……田冬啊,你不记得我了?”   小菊的颤抖渐渐停止,田冬忍着泪水道:“小菊姐,我救出你来了,以后都没事了,你……你可以放心了……”   小菊极慢极慢的抬起头来,无神的眼睛慢慢的聚焦,终于停在田冬身上,小菊有些青肿的嘴唇往旁微微一斜,看不出是喜是怒,只听她沙哑而低缓的道:“小……田冬?”   田冬脸上虽然硬挤着笑容,但眼眶仍自然而然的湿润起来,他连连点头,一面抹着眼角一面道:“小菊姐,你不用怕……我救出你来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田冬……田冬……”不知小菊有没有听进田冬的话,自顾自的道:“我……我又在作梦吗……?”小菊手掌撑地,彷彿有些想站起,但旋即身子一幌,又摇摇欲倒。   “菊姐……”田冬自然而然往前捉住小菊的肩头,无钦连忙道:“田少侠不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田冬的手一捉住小菊,小菊立刻浑身一颤、闭目缩身,跟着两手抱头嘶哑的喊了出来,田冬连忙放手,小菊立即滚倒在地面,无钦急急赶来,伸指一点,将小菊弄昏,这才安静下来。   田冬刚刚手忙脚乱,连点穴都忘了,见无钦赶来,田冬又难过又惭愧,焦急的抓着无钦道:“无钦大师,怎么办?怎么办?”   无钦被田冬紧紧抓着,只能道:“田少侠,这需要时间,你要冷静。”   田冬松开手,颓然跌坐在小菊身旁,顾玲如心有不忍,靠过去陪着田冬坐着,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泪水也忍不住爬满了面庞。   张贵脉在一旁担心的低声道:“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刚刚这一叫,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来。”   没想到被张贵脉提醒,绍大山不屑的哼声道:“怕什么,山栅有什么高手?要是他们敢来,不被我们杀光才怪。”   这话倒也没错,无钦笑笑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早些翻过山,也早些脱离他们的控制。”   田冬走向重新陷入昏迷的小菊,打算将她再度背起,顾玲如忽然道:“田哥哥,我来背好了。”   顾玲如虽然身法还不错,但是论起内力恐怕连张贵脉都不如,绝对撑不了多久,田冬听了一愣,诧异的道:“你肯?还是我来吧……”   “不。”顾玲如抢在前面,扶起小菊道:“要是遇到敌人,我也没什么用,你身上背着小菊姐移动不便,要是有高手来就糟丁。”   田冬还没答话,无钦也在一旁答腔道:“顾姑娘说的对,田少侠,我也认为这样比较好……”   田冬见无钦也这么说,有些意外的望着两人,顾玲如已经将小菊背起,用自己的腰带紧紧的将小菊绑在背上,对田冬微微一笑道:“也让我照顾照顾小菊姐,好不好?”   田冬只好点头,却又面色一变的道:“有人来了……”   绍大山一挥手中大刀道:“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真倒楣,老是没有趁手兵刃……”   田冬也不知道绍大山的趁手兵刃是什么,不过这时没空请教,田冬望向无钦道:“大师,我们明着来吗?还是避一避?”   田冬自己没什么主意,自然而然的问起无钦。   “我们先藏起来再说。”无钦皱皱眉又道:“人数多不多?”   “我听来只有八人。”田冬摇摇头,一面说,一面随着众人往杯中退去。   众人躲稳之后,无钦道:“这些人不是我们对手,我们若是站在明处,他们八成不敢攻,只会回头找一大群人过来,那就麻烦了……少侠、绍兄,我们三人等一下认准对象,等我信号一发,给他们来个猝不及防。”   绍大山有些不甘愿的道:“田少侠天下无敌,只要没那些用宝剑的,管他来多少人?”   “嘘……”田冬止住绍大山道:“他们快到了。”   绍大山顾不得再说,稳稳的躲在树丛之后,等无钦发号施令,过了片刻,果然有八人,正躲躲藏藏的往这儿探来,田冬一看,领头的居然是老冤家,“穿云燕”杨玉翠,田冬还来不及高兴,却见无钦向自己与绍大山挥手一示意,要田冬负责中间,他与绍大山将分别由两面出手,田冬会意的点点头,知道这就意味着自己要对付中间四人,既然这些人以杨玉翠为首,想来应该没什么高手,自己当年就不怕杨玉翠,现在她自然远远不是敌手。   那八人搜到附近,移动更是小心,问题是田冬早就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们自然无所遁形,不过这八人分散搜进,想要同时解决并不容易,田冬还没想到该用哪一招,却见无钦已经一挥手,由侧面绕了过去,转头一望,绍大山也正斜斜窜走,田冬不知道自己该往那儿窜,只好无声无息的腾身,蓦然飘升丈余,在上方的一条横生枝柚间稳稳站着,回头望望顾玲如,只见她一双点漆般的黑随正望着自己,田冬轻轻向她挥了挥手,才再转过身来望着逐渐接近的杨玉翠。   眼看杨玉翠等人缓缓接近,田冬灵机一动,先将蛟筋取出,看准了落在最后的一个大汉,较筋缓缓的向他的头顶探去,在田冬的内力控制之下,蛟筋移动缓慢,连一丝风声也没有,那人哪里能察觉,直到近在咫尺,田冬才一个加力,轻轻的撞了大汉脑门一下,大汉一震,翻身便倒,田冬蛟筋立时一竖,撑住那人的身子,将他无声无息的放落地面。   就在这时,无钦与绍大山也由暗处摸出,除了杨玉翠之外,这些人只不过是些喽啰,哪里是无钦两人的对手,何况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转眼间左右两侧就少了两个人,不过无钦等人毕竟没办法像田冬一样做到出手无声,两翼靠中的大汉察觉不对,同时转身喝骂,留下的五人立即四面戒备起来,无钦与绍大山不再迟疑,手挥兵刀火杂杂的冲上。   杨玉翠一声娇叱,长剑一绕向着绍大山杀去,绍大山呵呵一笑道:“原来看上了绍某人。”一挥刀,没头没脑的往杨玉翠身上就砸,杨玉翠一皱眉,知道这人是个莽汉,自己虽然不惧但也未必能操胜算,反正自己目的已达,杨玉翠虚攻数剑,一个转身飞腾,想由另一面逃走。   这时田冬与无钦已经将另外四人一一打昏,见杨玉翠想逃,无钦立即斜斜一跃,望着杨玉翠的前方一栏,杨玉翠忽见无钦拦在前方,自己带来的人手倒了一地,想活下去非得逃出不可,于是一个凌空急翻,双手双腿条然张开,速度同时一缓,居然在半空中一个回旋,飘向一株树干,足一点,腾身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无钦扑了个空,不由约摇头苦笑道:“不愧是‘穿云燕’,和尚捉不住你。”   杨玉翠正得意,哪知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年轻人,正对自己嘻嘻笑:“好久不见了。”   杨玉翠一惊,这人如何冒出来的?而且自己根本不认识他,莫非……杨玉翠惊慌之下,藉着四面的树木转移方位,恰似一只燕子般的转折如意,问题是穿来穿去,还没穿出数丈,杨玉翠的背心就是一痛,却是被蛟筋点中穴道摔了下去。   这下恰好往绍大山落下,绍大山一笑道:“老子缺个老婆,把这婆娘带去暖脚正好。”   杨玉翠落在绍大山怀中,刚好见田冬正一挥手,手中一条近两丈长的淡黄色指粗细鞭忽然缩回它的手臂,杨玉翠惶然喊道:“你……你是田冬?”   田冬点点头笑道:“答对了……”   杨玉翠不愧是女光棍,冷冷一哼道:“过了十年,我终于落到你手中了,你在等什么?   还不动手?”   绍大山疑惑的道:“少侠,这女人跟你有仇?”   田冬摇头笑道:“也不算有什么仇,十年前差点被她宰了,不过既然她也没宰成,算了。”田冬想起自己答应过顾玲如的事情。   “十年前……?”绍大山瞪大眼睛道:“那时你才几岁?这婆娘好狠的心肠,没关系,老绍替你就训教训她……”   杨玉翠听田冬居然说算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听到绍大山的话,冷哼一声道:“老娘什么没见识过?想现宝就来呀,就怕你中看不中用……”   这下轮到绍大山一征,还没答话,这时顾玲如与张贵脉恰好由隐身处出来,田冬想到小菊,摇头叹道:“绍兄,算了吧。”   绍大山也没了兴致,哼声道:“老子稀罕你啊?”啪嗒一声把杨玉翠摔在地上,撇嘴道:“原来是个淫妇。”   杨玉翠跌在地上忍着疼痛强笑道:“你们死到临头,得意不了多久了……”   绍大山踢了杨玉翠一脚道:“你这个淫妇在胡说什么?”   田冬面色又变道:“不好,又有人来,为数不少。”   “那个方向?”无钦面色也变了道:“人多的话还是避开好了。”   田冬摇摇头道:“四面八方都百人,看来他们刚刚是四面悄然布置,故意以这一组人来引开我们的注意,布置妥当了才一起接近。”   这种重围自然难不倒田冬,问题是田冬不能弃去这些伙伴自己逃生,何况其中还有顾玲如与小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出主意。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7   第一章 无名高手     眼见身陷重围,田冬想了想奔到顾玲如身边道:“如儿,快把小菊姊解下,我来背。”   “不……”顾玲如摇摇头道:“我来就好了,我相信……你会照顾我们的……”   田冬没空多争,只好皱眉道:“那……要是混战起来,你一定要一直待在我附近……”   顾玲如微笑道:“当然……我一定跟着你……”那双眸望定了田冬,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突然间一声叱喝,许多人同时四面而涌出,向着田冬等人没头没脑杀了过来,绍大山一喝,先拿即几个躺任地上的家伙开刀,宰了四个人之后,那些人已经拥到近前,绍大山一把捉起杨玉翠道:“你们再靠近,我把这个淫妇一刀宰了!”   这些人都是杨玉翠手下,一征之间,停步在数丈外不敢向前,慢慢的四面人越来越多,果然佰余人,虽说田冬的蛟筋适合应付群殴,不过这里是树林,蛟筋的威力大打折扣,要是让人近身,这么没完没了的杀了去,说不定也会受不了,更不要说保护其他人了。所以绍大山这一招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算是反应极快。   顾玲如刚刚一直不愿让杨玉翠认出自己,所以一直没靠近,这时见绍大山的刀子架在杨玉翠的脖子上,不由的有些心惊,可是这时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顾玲如唔了两声,还是闭上了嘴巴。   不久鲁无彭的声音传出:“你们立刻将她放了投降,我保证解送你们回龙虎帮之前,你们不会受到伤害。”   “你是什么人?”无钦冷冷一哼道:“出来说话!”   鲁无彭由林中踏出,见到地上的四具尸体,脸色微微一变道:“你们若不投降,我也顾不得副旗主安危,只能玉石俱焚,最后你们还会被捉,到时难免多受折磨,实属不智……”   他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巡过,最后望定在田冬身上,脸上脸色有些古怪的道:“田冬?”   田冬踏出一步道:“鲁大叔,我幼时虽多亏您的照顾,不过我们束手就缚也是死路一条,恕难从命。”   鲁无彭摇摇头,有些感慨的道:“当年你要是肯拜我为师,今日我们怎需兵刃相见?”   这时无钦忽然行到田冬身旁,对田冬简短的耳语两句,田冬点点头,目光转向鲁无彭道:“其实我对鲁大叔也是一心仰慕,但是今日大叔居然沦为龙虎帮的帮凶,我不禁要庆幸当年没有拜师,鲁大叔,奉天寨远在山东,你们何必来此?”   田冬这时已有计划,所以与鲁无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鲁无彭似乎也不着急,顿了顿回答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本来就难以两全,既然来都来了,你又何必多问?”   “鲁大叔。”田冬不死心的道:“奉天寨与龙虎帮结成一气,只怕不能有福同享,却将沦落到有难同当,何不尽早抽身,也是明哲保身之道。”   “没这么简单的……”鲁无彭苦笑了笑道:“田冬,听说你凭藉一条古怪的长鞭,单人独力打退近百龙虎帮众,但在这树林中,你的怪鞭也无法施展,你的同伴是走不了了,不过想来我们也拦不住你……你要是愿意自己走,我不拦你。”   要是田冬留下,除了多添伤亡之外也没有别的好处,可是田冬要是愿意先走的话,其他的人可是一个都逃不出去,鲁无彭计算妥当,才对田冬说出这番话。   田冬望望四面的奉天寨人马已聚集,身旁的无钦等人也聚集在一处,田冬缓缓的向无钦等人靠去,一面道:“鲁大叔,你在等援兵吗?”   鲁无彭也不掩饰,目光一凝:“这些都是我的子弟兵,我也不希望他们有所损伤,要是你还记得昔日之事,等龙虎帮的人赶到再突围,我会记得这份情。”   田冬走到众人聚集的一株大树下,目光望着大树树悄,摇摇头道:“鲁大叔,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田冬蓦然深吸一口气,双掌猛然推出一股沛然的掌力,硬生生的击在大树上,轰然一声,大树被拦腰击断,向着东南方向倒地,田冬余势未尽,体内气劲一鼓,第二道掌力又发了出来,大树被劲力一逼,向着东南东面飙而出,众人一起随着大树之后飞奔,田冬蛟筋跟着向外甩出,随着众人的身后而走,准备断后。   大树一倒,四面奉天寨人同时一呆,大树前方七、八人闪避不枝,被掩的筋断竹折,众人藉着大树开路,立即闯出重园,鲁无彭一愣之下立即清醒,眼石杨玉翠被绍大山扔在地上,连忙呼喝道:“几个人去救副旗主,其他人快追!”   这个方向正是无钦选出来的,这条路线十余丈内没有树木,恰用大树开路,奉天寨众人密密的聚集外围,大树一冲之下,必定开出一条路来,众人则能随着巨树飞奔,虽然巨树不远就跌落,不过也帮众人清出了数丈远的空间,反正前方没有敌人,张贵脉被派到前方开路,无钦与绍大山左右护卫背着小菊的顾玲如,往外杀了出去。   奔出一里之后,众人的速度开始变慢,尤其是顾玲如,还好在后方紧追不舍的除了鲁无彭外也没有旁人,其他的奉天寨人马大都已被甩掉,只能藉着鲁无彭不断发出的啸声道寻,但其实相距也不甚远,众人再慢下去,总会被追及。   田冬见不是办法,对鲁无彭道:“鲁大叔,你别追了,别逼我对您动手。”   鲁无彭摇摇头,拔出一把厚重的铜爪,对田冬道:“你还是把我打倒吧。”   田冬没办法,只奸向鲁无彭移动,一而道:“鲁大叔,找是为了自保……”一面将蛟筋盘在手中。   鲁无彭佳旁微微腾身,闪出一丈喝道:“我会尽力的追踪你们,你可不要以为我好收拾……”   “注意了。”田冬一喝,蛟筋电闪般直住前穿,向着鲁无彭的铜爪冲去,鲁无彭反应极快,铜爪虚拦,身子一晃又退出了数尺,这时众人不断的住前奔驰,四周树木快速向后移动,田冬的蛟筋没办法使用横扫的招式,眼看鲁无彭已经闪到一株树后,田冬将蛟筋一缩一伸,蓦的穿过那株树,住鲁无彭身上攻去。   鲁无彭没想到田冬的蛟筋威势这么大,急急一个折腰,铜爪一扫树干,借方闪开数尺,怎知田冬穿过树干的蛟筋忽然一弯,前端继续向着自己攻来,鲁无彭避无可避,两手同握铜爪,以大力摔碑手的劲力猛然向左一档,身子同时全力右闪。   果然钢爪挡不住田冬的力道,两方一撞之下,鲁无彭胸口一闷,蛟筋与铜爪同时住他的胸口撞来,还好鲁无彭早知此事,事先急急右闪,左臂只被钢爪擦去了一块皮肉,田冬的蛟筋也已经缩了回去。   田冬知道鲁无彭已受内伤,轻声道:“鲁大叔,走吧!”   鲁无彭强提内劲,依然不即不离的跟在众人数丈之后,无钦见顾玲如越来越慢,对田冬道:“田少侠,不可心慈。”   田冬也注意到这个情形,对顾玲如道:“如儿,你带大家到我们下崖的地方会合。”随即回身一扑,急迎鲁无彭。   顾玲如十分不愿,但又没有第二个方法,只好一跺脚,领着无钦等人穿林急走,还不时回头望着田冬。   鲁无彭见自己与田冬的距离忽然缩短数丈,一惊之下急急住旁边绕开,但他那里有田冬快,只见田冬衔尾急追,很快就赶到鲁无彭身后,鲁无彭大骇回身,左掌右爪同时挥出,一股大力向田冬砸来,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田冬心中暗自思量,并不打算硬挡,鲁无彭现在全身空虚,自己要是力道一个没拿捏好,鲁无彭被劲力反噬,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忽然向后一退,蛟筋曲折的由下而上,斜点鲁无彭小腹。   鲁无彭眼看打了个空,下腹有怪鞭击来,虽说转向会削弱两成力,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了,将力道硬生生一转,斜斜下轰,两力一碰,鲁无彭被震的住翻了个身,居然没事。   田冬不禁暗暗后悔,自己刚刚怕一下子打穿鲁无彭的肚子,所以只用三成力,没想到被鲁无彭挡住,现在两人距离已经拉近,田冬猛然一挥手,“咫尺天涯”忽然施出,迅速住鲁无彭胸前轰去,鲁无彭只好两手同举,咬牙硬挺,哪知田冬招式一变,虽然身子向鲁无彭冲来,但却忽然由攻转守的施出“汤池拳法”,劲力一凝,鲁无彭两臂被田冬的力道牵住,忽然动弹不得,田冬再一变式,双手尾指蓦然弹出,劲风直袭鲁无彭的左右肩缺盆穴。   鲁无彭已经无力躲避,双臂一软,铜爪猝的跌落地面,但他仍不死心,双腿一起,向着田冬扫来,田冬蓦然一跃,劲力再变,又封住了鲁无彭两腿的穴道。   田冬摇摇头,叹口气道:“鲁大叔,对不起了。”一面转身要走。   转到一半,忽然传来一声:“小心!”   随着话声,一股极大的力道迎面而来,田冬大吃一惊,这股力道可不是闹着玩的,此次离开郴州至此,还没遇到过这种人物,莫非是黄木森终于赶到?田冬看都没看清楚,急急一招“定鼎中原”护住胸腹,先守再说。   两方一碰,爆响一声,田冬与那人同时往后退开,劲力余威还将鲁无彭震翻了几圈,那人内力居然隐隐与田冬不分上下,竟似乎比黄木森、步连云都还高,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田冬连忙仔细望去,只见那人身形高瘦,白发白须,身着紫色袍服,袍脚还滚着金边,亮晃晃的十分抢眼,全身别无饰物,只有腰挂一个宝光莹莹的白底鼻烟壶煞是惹眼,田冬目光望向鼻烟壶,见到上面刻着一双栩栩如生的五爪紫龙。   那人见田冬打量着自己腰间,冷哼一声道:“束手就缚,留你全尸。”   田冬功成之后还没听人说过这种话,有些不服气的一瞪眼道:“你是谁?”   躺在地上的鲁无彭也看清了紫袍老者,高兴的失声叫了起来:“莫非……莫非你……你……”   紫袍老者转过头,对鲁无彭冷冷道:“你做的很好,我会与黄帮主说……没你的事了,去吧!”   说罢,手一挥,一股清风飘过,鲁无彭的穴道尽解,马上从地上弹了起来,面露骇然的望着紫袍老者,居然说不出话来。   紫袍老者见鲁无彭愣在当场,不悦的微微皱眉,挥手虚推,鲁无彭身子一轻,蓦然被一股劲力推到数丈外,只听紫袍老者有些愠怒的道:“你没听见老夫的话吗?还不去追那些人!”   田冬瞪大了双眼发征,这紫袍老者刚刚挥手解穴,以及推开鲁无彭的功夫用的内劲都不甚大,但是用劲的巧妙却有些匪夷所思,田冬居然有些看不透的感觉。要知田冬自得“大罗八法”之后,天下武技在他眼中几乎都能与“大罗八法”互怕印证,可是现在竟然看不出这位紫袍老者手法的脉络,莫非他已到出手无迹的地步?   这人的内力不但不弱于自己,武技更是正远远过之,田冬不禁有些庆幸已经让顾玲如他们先行离开。   想到这里,田冬望见鲁无彭正想离开此地,他哪里肯让再无彭去追人,立即翻身向鲁无彭攻去,这时可不能留手,一招“怒鹫翻云”猛然向上一跃,向着鲁无彭全力攻去。   可跃到半空,那紫袍老者忽然出现在田冬身前,立掌一挥,凭空向着田冬腰腹击来,一面笑道:“惊鹭隐士的功夫,还不算是天下绝学……晤,你小子没学全……咦,有趣……”   却是田冬发现劲风袭来,紫袍老者栏在半途,他早有心理准备,倏然猛一提气,在半空中再提升半丈,想飞跃过此人。   紫袍老者摇摇头,一面说话,一面单手直劈,一道劲风直扑田冬,田冬已无余力,只好将内劲一推,硬挡来劲,怎知那股逆劲袭到身前忽然一散,田冬一愕之间,对力的第二股内力又已经袭到,这下子胸前空虚,眼看就要被击中,田冬唬了一跳,分出的两手同时转向内折,千道指力急穿而出,将内股劲力略为一挡,再变“汤池拳法”,劲力一护之间,田冬虽砰的一声被紫袍老者击翻,不过仍稳稳落在地上,毫发无伤。   这招一过,田冬与紫袍老者心里都有些吃惊,田冬刚刚每一招都用了极大的力道,几乎都比对方用的内息还多,才勉强守住对方这一招,好不容易才换得个没受伤,不禁有些心寒,这人的功夫太诡异了。   而紫袍老者自田冬“落叶飞花指”攻出时,曾讶异的说出“有趣”两宇,没想到田冬招式一变,居然还能护住自己,紫袍老者落地后,望了田冬片刻,忽然摇摇头笑道:“娃儿,你的功夫好杂……有姓古的功大,还有任空的功大,最后那一下……晤……是伏牛山‘无争老叟’的功夫,不对,无争老叟死了五十年了,后人没一个成才的,没听说有传下这套功夫……反正你也用的怪怪的,八成是偷学的吧?”   “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偷学功夫……”这名紫袍老者说田冬偷学功夫,他听了不禁有气,不过想想又好奇的道:“谁是任空?谁又是‘无争老叟’?”   田冬只知道古朴,不知道任空是步连云的师父,另一位“无争老叟”既然称作老叟,又死在五十年前,想来辈分更老,田冬更是压根儿也没听过了。   紫袍老者一皱眉,有些意外的道:“‘神指’任空你也不知道?莫非老夫三十年未出江湖,他也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受天资所限,加上‘落叶飞花指’不合的性子,怎么练也练不到巅峰,活着不过是现世而已。”   田冬虽然不知道任空是谁,也猜的到是步连云的长辈,听紫袍老者这样大言不惭的批评,心里实在不愉快,但想想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不再理会紫袍老者,转身便走。   “慢来……”紫袍老者飘身一拦,对田冬道:‘你夫纪轻轻,能修练到这种地步也算少见,若非老是坏事,老夫未尝不能放你一马……现在……”   紫袍老者双手一提露出一双粗糙的大手笑道:“你还是认命吧。”   田冬才不认命,挥手便是一招“阴阳莫测”,向着紫袍者者前胸击去,紫袍老者一晃身,手不知如何一勾,居然向着田冬的后脑勾拍来,田冬虚幻步踏起,急急闪动,那紫袍老者一个不防,让田冬闪出了这一掌。   紫袍老者一笑道:“身法倒是学全了……”跟着一闪身,也在四面飘动起来,紧紧的跟着田冬移动。   踏出没两步,田冬就知道不行,紫袍老者距自己不远,两人的劲力都可达丈外,他要是看准了轰一下过来,那自己如何是好?于是田冬立即转身,“如虚似幻”的后半招施出,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攻向紫袍老者,紫袍老苦哈哈一笑道:“古老头藏私……”转身一迎,砰地与田冬硬拼一下。   两力交击之下,田冬身形一晃,紫袍老者却退了一步,这下田冬心中有数,紫袍老者的内力虽高,还是比自己逊上一筹,紫袍老者自然地知道这件事,面色微微一变喝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身内力?”   话声一落,动作蓦然迅捷起来,双掌有如巨斧斧开山,没头没脑的向田冬劈来,田冬内力虽高,不过对方劲力忽吞忽吐难以捉摸,也不敢再硬碰,连避了数招,田冬脑海灵光一闪,叫道:“你是黄木森的什么人?”   却是田冬发现,紫袍老者用的是黄木森的“巨斧掌法”,当年黄木森、古朴、步连云三人在田冬面前一战,田冬印象极为深刻,只是黄木森出手全是爆裂的阳劲,这紫袍老者却已纯练到刚中蕴柔,所以适才随手出掌,田冬一时还看不出来,现在紫袍老者拿出了真功夫,田冬终于认出。   紫袍老者招招进逼,一面冷笑道:“小娃儿自己有眼无珠,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   田冬确宾应付困雏,无论是“璞玉掌”、“落叶飞花指”、“汤池拳法”都难以挡住对方的攻势,不过换个角度,田冬知道了对方是以“巨斧掌法”为基,慢慢的也就看出脉络出来,对力运劲变招固然巧妙,毕竟还是在“大罗八法”的范畴之内,只是田冬这时没空细思,只能尽力挣命,偶而靠着之前悟透的功夫混合着应忖,还能支持一阵子。   转眼过了数十招,紫袍老者却也看透了田冬来来去去的救命方法,蓦然一变招式,两掌同时前劈,田冬连忙以“璞玉掌”相应,紫袍老者掌式一转,左掌硬轰田冬,右掌却忽然引力成虚,住旁轻轻一扬;田冬等对方硬拼许久,见到机会一来,自然而然的发掌相迎,没想到他左掌掌力一发,左手却同时一撤,右掌从另一个方向袭向自己的左太阳穴,田冬吃了一惊,连忙闪身后仰,同时发出指力攻击对方,左手却同时摆出半招“汤池拳法”,抵挡着对方的攻击。   紫袍老者已经心里有数,在笑声中左掌一旋切断田冬的指劲,右掌回身一吐,旋动之际右足忽起,同时住田冬的腰部扫去,田冬先被对方以硬拼引近,再在变化的中间被对方掌握时间截断招式,这一下手忙脚乱,只来的及硬挡一下对方攻向自己头部的右掌,腰间那一脚却无论如何也闪不开,当场砰的一声被踢出近丈,内腑受创不小。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追:“你还嫩的很呢……”立即飘身向田冬追击。   田冬强忍腰间疼痛,翻身就是一掌,紫袍老者招式变换极为快速,一托田冬手臂,另一手已经印到田冬的胸口,砰的一下田冬又中一掌,田冬喉头一热,只觉嘴中咸咸湿湿的,却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田冬见对方仍不放过自己,两掌有如巨斧开山一般的住自己劈来,不敢再逞强,一蹬地面翻身便逃。   田冬的速度可是少人能及,眨眼已经穿出了数丈,可是这时田冬受创不小,力道也减损了几成,紫袍老者速度依然比田冬快上一些,何况紫袍老者早已有备,只见他当即一掌轰出,向田冬背心追袭。   不过,田冬要逃,对方也不容易拦住,这时田冬什么都不管,反手头也不回的一掌向后轰去,这样不管对方接不接,自己都有机会逃走。   紫袍老者自然没办法在一瞬间超过田冬,所以也别提什么变招了,可是硬与田冬拼上这一掌反而会帮助田冬奔逃,于是紫袍老者立即一收掌力,折向田冬的斜后方盯去,反正田冬已经受伤,逃也逃不了多远,紫袍老者也不心急,等着田冬慢慢力竭。   田冬知道对方的打算,奔出不到半里就知道糟糕,而且自己的体内创伤还没平复,这样奔下去伤势只会越来重,到最后紫袍老者也不用提防自己的回击了,可是田冬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好跑一步算一步,只不过这时却是折而向南,与向苦西南方奔行的顾玲如等人越距越远。   再奔数里,紫袍老者越来越经松,田冬却越来越是疲累,紫袍老者开始逐渐地向田冬靠近,偶而挥掌诱使田冬发招,田冬不回手攻击也不行,但每发一掌,自己的内力却又消耗不少,田冬心慌意乱,莫非自己真要被这人捉住,而且前方树林越来越浓密,两人不断的上下飞跃,田冬心里微惊,这样内力消托的更快,回头望了紫袍老者一眼,却见他身法一点也不受阻滞,在后方林中随着自己穿行,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向着顾玲如等人的方向奔去,不然若是这人出手,还有谁能逃的过去?   紫袍老者见田冬转回头望向自己,呵呵一笑道:“小子,劝你还是认输吧,中了我一腿一掌,再不停下疗伤,等会儿我追到的是个死人可划不来。”   田冬见对方居然还能好整以暇的说话,自己现在可是没能力答话,田冬知道不能再拖,猛然一回身,忽然停下了脚步。   紫袍老者见田冬终于停下,似乎有些意外,脸上带着微微的冷笑向着田冬走来,一面道:“放弃了?那也好……你练的是什么内功?那并不是古朴的‘六合神功’。”随着面色跟着一凝,似乎对田冬的内力有些兴趣。   田冬努力的调理气脉无暇答话,只专心望着紫袍老者,准备等一下想办法与他拼个同归于尽,不然日后便算步连云“璇玑心诀”有成,只怕也不是这人的对手,龙虎帮有这么个靠山,岂不是永远也扳不倒他们?   老者知道田冬尚未至弹尽援绝之境,虽然向着田冬走近,还是十分小心,一面试探说:   “小子,你不是有条怪鞭吗,怎么不拿出来用?”   田冬自然不会中计,他鞭法不精,只是藉着蛟筋的远距传劲能力狂挥猛扫,对方现在内力不下于己,岂非一点效用也没有?不过田冬想了想,却忽然想到一件事,目光中露出喜色,缓缓的取出蛟筋道:“你想见识,那我就不藏私了。”   紫袍老者反而有些意外,深怕田冬有什么古怪的计谋,移动的速度又缓了些,田冬这时觉得内腑已经勉强稳住,忽地一掌击出道:“谢谢你提醒找!”劲力直破丈外之时,他的身子同时住后飞射。   紫袍老者一皱眉,心中却莫名其妙,田冬停这么片刻根本无法治好自己受的伤,到最后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当即闪过了这掌,向着田冬追去,没想到却见田冬在将落地前,忽然将蛟筋住前一射,缠上了两丈外的树枝,手再一发力,藉着蛟筋的拉扯,田冬有如脱弦之箭般又继续向前标射,蛟筋随收随发,再缠向前方的树枝,这样一来速度比起之前快了不少,紫袍老者一怔,没想到田冬居然有这招?连忙加足了劲力向田冬追去。   田冬不但足部发劲,两手也轮流利用蛟筋前引,极快速的林间飞奔,这样比起刚刚快了不少,虽然仍负内伤,终究逐渐垃开与紫袍老者的距离,不过为了求快,田冬越跳越高,几乎等于是在上方的林稍奔驰,紫袍老者仍然看的清清楚楚,自然衔尾急追,田冬心急起来,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是会被追上,于是焦急的四面观察逃命路线,忽见东面似乎有个断崖,立即一转方向,向着那里奔去。   紫袍老者被田冬弄得有些迷糊,他为了追击田冬,不得不越追越高,自然也遥望到东方是一片不小的断崖,田冬离自己并不甚远,现在忽然一个转向,使得两人距离拉近不少,加上等一下在断崖前又非转不可,岂不是让自己越追越近?莫非田冬被追昏了头,已经看不清四面的景物?   又奔两里,田冬终于奔到断崖,紫袍老者打点精神,看田冬准备如何来个背水一战?没想到却见田冬毫不停留的一跃而下,整个人住断崖下坠,紫袍老者一顿冲式,停在崖边,却见田冬落下了数十丈之后,忽然将蛟筋一挥穿入崖壁,随即被蛟筋一扯,整个人在半空中弹跳起来,连续上下了几次,田冬这才斜斜挂在崖壁。   田冬一静止,随即向上仰望,见到崖顶呆若木鸡的紫袍老者,哈哈大笑道:“臭老头,下次再见了!”   紫袍老者可不愿就这样跳下去,他火上心来,猛然一挥掌劈下数块大石,轰隆轰隆的滚下山崖,田冬可不愿挨石头,蛟筋一扯,身子继续下落,同时将蛟筋由侧面打入石壁,这样一来田冬马上挪移了两丈,自然避开了十来块大石,田冬也不敢再激紫袍老者,等一下他发起狂来,到处乱打可是没处可避,于是不再罗唆,立即一扯蛟筋,迅速的没入了下方山谷的丛林中,只留下紫袍老者一个人在崖上大生闷气,砰砰的将崖顶打的碎石纷飞,倒是连累了崖顶的不少草木。   不久后,顾玲如等人也奔到田冬与顾玲如首次翻下山的崖边,很幸运的,他们并没有被鲁无彭追到,想来龙虎帮主的布哨都集中在山栅附近,这里反而十分安全,这时顾玲如已经累的快要趴下来,众人连忙四面随便□了个比较安全的地方,顾玲如才将小菊解了下来,坐在地上喘息。   绍大山吐了一口气,咋舌道:“田少侠功夫怎么变得这么高?”他闷了许久,这时才有空说出这一句话。   无钦点点头道:“看来比之前我们分手的时候又高出许多,年纪轻轻的,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   听到他人赞美田冬,顾玲如心里也是喜孜孜的,微笑道:“我们后来在襄阳之前又被龙虎帮堵住,田哥哥那时候被古朴捉去,后来才练出了一身好功夫……”   一面将田冬与众人之后的故事说了一遍,不过田冬如何练成功夫的细节顾玲如也不是多清楚,主要是交代了一番众人的计划与决定。   张贵脉听了喷喷称奇道:“果然是好人有好报,田少侠宅心仁厚,终于练成这般功夫,今日……今日该是七月二十……二了,顾姑娘,不知你们与魏前辈他们约在什么时候?”   张贵脉颇想早点儿到魏无常,现在他算是依靠着绍大山与无钦两人,不过绍大山总是凶巴巴的,说不定哪天忽然翻脸,自己老命难保,还是快去找魏无常安全。   “八月初五。”顾玲如微笑道:“我们约在武当山,再一起北上武烈门,九月初九之前要赶回来参加武林大会,你们可别跟田哥哥说,不然他说不定会甩下我自己跑去。”   “不会的。”绍大山笑呵呵的道:“顾姑娘这么可爱漂亮,田少侠怎么舍得?”   绍大山是个粗人,也说不出什么婉转的赞美。   “对。”张贵脉起哄的道:“顾姑娘美比珍珠宝玉,田少侠藏在身边只怕都不放心了,怎么会要姑娘回去?”   绍大山一皱眉道:“姓张的,你别开口闭口都是珍珠宝玉、金银财宝……你身上藏了多少?”   张贵脉一说又错,只好闭上嘴不说话,心里却想绍大山的形容词也不见得多高明。   顾玲如听的有些不好意思,却见无钦道:“姑不论这些,田少侠本来不愿顾姑娘参与,一定是认为这一路十分危险,不过现在最危险的都已经度过,若是让姑娘一个人回郴州,反而难以照顾,少侠绝不会舍你而去,顾姑娘可以放心。”   顾玲如微微点了点头,想到大家都认为田冬应该会疼惜自己,心里不禁有些高兴又有些怀疑,自己在田冬的心目中,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地位?顾玲如转头望向地上的小菊,又有些没把握,要是自己和小菊要田冬选一个,田冬会选谁?   无钦在众人中功力最高,这时还不甚累,他见小菊软瘫在地上,于是移过来对顾玲如道:“顾姑娘,我们必须将小菊姑娘的穴道解开,这样对她身体比较好……她没练过功夫,要是长久闭穴,对身体不好。”   自己居然没有想到此事,顾玲如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想站起来替小菊解穴,无钦摇摇头道:“我来就好了,顾姑娘你也够累了,我只是想先和你说一声而已!”他一面替小菊解开穴道,一而又迅速的远远退开,不然小菊感受到被人触碰,只怕又要叫起来。   顾玲如对无钦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师。”   “不用多谢。”无钦道:“顾姑娘这一路也累坏了,可以先运一运气,我们三人会轮流守望,想来田少侠不久之后就会赶来。”   绍大山苦着脸道:“和尚,还要守啊?我可累坏了,这么大的山脉……他们搜一辈子也没这么刚好搜到这里来。”   “这里是没什么敌人。”无钦摇头道:“可是距离我们与田少侠约见的地方也有一段距离,我们必须轮班住那个方向查看,不然田少侠到达时没人知道,无法与我们会合。”   见无钦这么说,绍大山不好再说,一面向外走,一面推了推张贵脉道:“姓张的,你轮第一班,一个时辰后田少侠没来再叫老子。”   绍大山心里算了算,田冬一个时辰之后也该赶到了,自己岂不是可以大睡特睡?   张贵脉一咽口水说不出话,他这时早已疲惫欲死,哪还有精力值第一班?可是张贵脉怕定了绍大山也不敢抗辩,还好无钦微笑道:“我第一班,然后我要再去些东西……”   “找宝贝……”绍大山了解的呵呵笑道:“少了宝贝就不叫毒僧。”所谓的宝贝自然是毒物。   无钦也没说对或是不对,向顾玲如点点头,与绍大山、张贵脉两人转身向外去。   无钦虽号“毒僧”,可是还挺好相虚的,顾玲如想了想,转头望向小菊,这时小菊已经悠悠转醒,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不发一言的倦缩成一团,顾玲如这时也没力气安慰小菊,反正无钦说小菊需要时间修养,顾玲如索性盘坐运气,缓缓的运行起自己的内息。   过了一个时辰,顾玲如由入定中醒来,这时已是丑末,一夜又快要过去,顾玲如望望天上的明月,现在是七月下旬,月亮正开始由圆变扁,四面点点的繁星分布在湛黑的夜空中,顾玲如仍没看到田冬,虽然有些倦意,还是站起身,四面一望,这望顾玲如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身旁怎会空无一人……小菊到哪里去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8   第二章 前尘如梦     顾玲如发现小菊失踪,急急的往外奔,望向站在在树梢上的张贵脉,他正一面紧张的扶着树干,眼睛一面半睁半闭的连打瞌睡,顾玲如连忙轻声道:“张师傅、张师傅。”   张贵脉连忙抬起头来四面张望,见到顾玲如站在树下,这才有些尴尬的爬下道:“顾姑娘,有事吗?”   顾玲如有些焦急的道:“田哥哥还没回来吗?”   “还没……”张贵脉摇摇头道:“我刚才才接过无钦的班,他去采药了。”   “那……有见到小菊吗?”顾玲如焦虑的道:“她不见了。”   “干什么这么吵?”绍大山由树后探出头来,看来刚被吵醒,见到是顾玲如他才面色转和的道:“顾小姑娘,什么事?”   “小菊姐姐不见了。”顾玲如已经快哭出来了,她真不敢想像,要是田冬回来没见到小菊会是什么表情?   绍大山搔搔头站起道:“我们四面找找嘛……说不定去哪儿方便了?”   “如儿?”田冬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出现,三人同时抬头,只见田冬由三丈高处飘落,却是被三人说话的声音引来。   田冬落地时众人一望,却见田冬嘴角溢血,身上颇为狼狈,三人吃了一惊,顾玲如首先紧张的道:“田哥哥,你……受伤了?”   田冬伸伸舌头笑道:“遇见了一个好厉害的老头,差点回不来了……你们怎么了?无钦大师呢?小菊姐姐呢?”   顾玲如面色一变,说不出话来,张贵脉回答道:“田少侠,无钦大师去采药了,至于小菊姑娘……顾姑娘说她不见了。”   “什么……?”田冬眉头皱在一起,仿佛没听清楚般的望着顾玲如。   “小菊姐姐……”顾玲如低着头,又急又怕的道:“我刚刚出定醒来,她就不见了……   我正要出来找她……”   绍大山虽然老粗,也发现情形不对,连忙道:“是啊,顾姑娘刚刚就是跑出来问我们这件事的……我才在猜她是不是去哪里方便,少侠就赶到了,我们快去找吧。”   田冬望了顾玲如一眼,嘴唇动了两动没说话,转身正要向外搜,忽然又转回望着林中怒声道:“谁?”   “是我,无钦。”无钦的声音传回来:“我在林中居然遇见小菊姑娘,所以把她带了回来……她怎么会跑出来的?”   果然无钦背着昏迷的小菊,正由林中走出,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   绍大山瞪向张贵脉道:“你一定打瞌睡了:不然她怎么会跑到那个方向?”   张贵脉刚刚确实是半梦半醒,自知理亏,不敢说话,顾玲如偷眼望着田冬,迟疑的道: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入定调息的……田哥哥,对不起……”   绍大山看顾玲如泫然欲泣的模样,连忙道:“不,田少侠,你要怪得怪姓张的,他守夜不力才会发生这种事情。”一面又推了张贵脉一下,施个眼色,要他认罪。   张贵脉只好认了,尴尬的道:“是、是,都是我的错,请少侠见谅。”   无钦也有些抱歉的道:“田少侠,是我要顾姑娘解开小菊姑娘的穴道,没想到小菊姑娘居然会乱走……这……”   田冬接过小菊,松了一口气道:“找到了就好了,大家都累了,这也难免……而且这本来不关大家的事,我还要多谢你们呢,何怪之有?”   不关自己的事?顾玲如听了好似一盆冷水浇到自己头上,田冬这样一说,彷佛把自己当成了外人,顾玲如的心整个凉了起来。   田冬没察觉到顾玲如心情的变化,他对于顾玲如没照顾好小菊,说完全不生气也是假的,不过田冬想想众人其实也没有责任照顾小菊,所以才这样说,没想到却使顾玲如心中蒙上了阴影。   无钦虽然精明,也没法注意到这么细微的事,见似乎已经没事,对田冬笑笑道:“田少侠,这里没什么敌踪,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再攀山……咦,少侠怎么受伤了?”   田冬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略述一下,无钦等人听了自然紧张,绍大山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龙虎帮中怎么还有这种高手?”   无钦也面色严肃的道:“那人想来并非居住在龙虎帮总坛中,不然不会隔了一天才追来,要是他在,我们前天夜里可能就逃不出来了。”   “大师说的没错,这件事要赶快告诉步连云大哥。”田冬带着笑道:“如儿,现在总可以告诉我约在那儿了吧?”   顾玲如望了田冬一眼,有些委屈的低声道:“八月初五,在武当山会面。”忽然一转身,向着林中走去。   田冬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没想到顾玲如这么简单就说出来了,原先还以为她会和自己再闹十天,一时不禁有些恍然若失,见顾玲如转身向内走,田冬诧异的望着无钦等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绍大山对着林间努努嘴,示意田冬跟进去,田冬满头雾水,捧着小菊往内走,却见到顾玲如坐在一个已枯的树根上,埋着头呜咽,田冬放下小菊,轻轻拍了拍顾玲如的肩头道:“如儿,怎么了?”   顾玲如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头却依然埋在手掌之中,田冬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满,自己拼死拼活引开敌人,还不是为了大家的安全?顾玲如弄丢了小菊,自己一句责备的话也没说,她还有什么不满?虽然没出意外,难道还要自己称赞她?田冬实在弄不懂顾玲如在闹什么脾气,肚子里一不高兴,也不安慰顾玲如了,闷闷的坐在一旁不说话。   顾玲如却也是有口难言,她见田冬一回来就问小菊,理都不理自己,心中已是微微有气,问题在于又是自己把小菊弄丢的,她也没办法做什么辩解,最气人的是田冬把自己当成外人,要是骂自己一顿,说不定还好过些,刚刚田冬忽然进来安慰自己,顾玲如心里其实有些高兴,只不过一时止不住泪,没法立刻回应,没想到田冬居然就此不闻不问,两人相识至今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还说什么夫妻同命?想到这里,顾玲如快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两人耗了半天,顾玲如的眼泪也流乾了,终于还是田冬耐不住性子的说:“到底怎么了?有话你要说啊。”   顾玲如见田冬还这么硬梆梆的,忍不住有些生气的回道:“你……你这么凶做什么?”   我凶?田冬诧异的道:“我什么时候凶了?”   “还说不凶……”顾玲如一噘嘴道:“问话……问那么凶做什么?”   “好……”田冬耐下性子,和声道:“你可以告诉找哭什么吗?”   这种事怎么说?顾玲如顿了顿之后望向小菊道:“无钦大师说最好没事就解开小菊姐姐的穴道……这样对她身体比较好。”   田冬连忙将小菊的穴道解开,一面对顾玲如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顾玲如摇摇头,忽然望着田冬道:“田哥哥,你真当我是你……妻子吗?”   田冬一愣,以为顾玲如还为了小菊的事怕自己变心,于是压着心中的不快道:“当然啊……你这个小脑袋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说过我和小菊姐姐没什么的,她要是恢复正常,我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她我找到了老婆,这样你还不放心吗?”   “不是啦……”顾玲如有些发急的道:“你说……你刚刚说你的事和我没关系……我…   …呜……”说着说着,顾玲如的眼泪又滴了下来。   自己有说过这句话吗?田冬糊里糊涂的问:“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而且你以后是我的妻子,怎么会没关系?”   田冬之前说的是“这本来不关大家的事”,而且指的是众人,实在没办法因为顾玲如所提示的“你的事和我没关系”而弄清楚原因。   顾玲如却抽咽的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妻子……我……我……我怎么算是外人?”   糊涂帐再加一笔,田冬开始觉得顾玲如有些无理取闹,怎么尽说一些自己没干过的罪状?于是有些不高兴的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外人了……?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问题是顾玲如一时想不起田冬刚刚到底是怎么说的,见田冬不高兴,顾玲如抹了抹泪道:“你……你还凶人家……”   田冬彻底投降,叹了一口气道:“好……都是我不对可以吧?别哭了,还不快休息休息,等天明了我们要爬山呢。”   顾玲如见田冬认输,有些高兴又些得些得意,轻经偎在田冬胸口道:“以后你不许再把我当外人。”   在田冬的角度看来,自己根本没把顾玲如当外人,虽不知小姑娘哪根筋不对,不过既然认输也就不追究了,只有哄着顾玲如道:“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好不好?”   顾玲如说实在也累了。于是有些高兴的靠着田冬缓缓睡去。   田冬的心事却涌了上来,顾玲如平常使快小性子还颇为可爱,今晚却是无理取闹,田冬虽说认输投降,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满,只是以和为贵,不说出口罢了,但望着沉睡在怀中的顾玲如娇美的面容,不满又逐渐散去,摇摇头想,众人现在身处敌境十分危险,以后要是在安全的地方,还是要和顾玲如说清楚才是,不然她要是常常这样,岂非十分麻烦?   顾玲如睡的开心,自然不知道田冬心中在想什么,她要是知道,田冬首次在心中对她产生了不满,只怕也睡不安稳。   田冬见顾玲如已经睡去,仍轻轻拨着她,自顾自的缓缓调息,自被地火锻练过后,田冬的内息运行已成习惯,也无须特意静坐,过了莫约半个时辰,忽见坐在地上的小菊缓缓的站起,田冬连忙摇了摇顾玲如,低声道:“如儿,如儿。”   顾玲如睡的正舒服,娇懒的嗯了一声,右眼微睁一缝,噘嘴道:“干么啦……”   “小菊姐起来了。”田冬压下自己想吻那两片微翘红唇的心情,指着小菊道:“你看。   ”   提到小菊,顾玲如就清醒了五成,听到小菊站起,她又多醒了二成,连忙转头望着正一步步缓缓向外走的小菊道:“她……小菊姐要作什么?”   田冬皱皱眉道:“如儿,你跟去看看……”   说不定真是要方便或什么的,田冬跟去毕竟不好,顾玲如点点头,田冬又道:“好,有事叫我……还有,别让她走太远了。”   顾玲如明白田冬的意思,点点头微笑一下,飘身跟着小菊的后方而去,田冬见到顾玲如的回眸一笑,想到自己刚刚还在生她的闷气,心里不禁有些惭愧,正要跟过去,忽见无钦从另一个方向走入,正诧异的道:“田少侠……两位姑娘去哪?”   田冬指指两人的去向道:“小菊又无声无息的乱走,如儿跟去了,我也要远远跟着。”   “那一面是山崖。”无钦道:“我本来只打算问问少侠是不是该走了,既然这样,我们一起追过去好了。”   “也好”田冬心想:“绍兄和张师傅都休息够吧?”   “这里毕竟不安全。”无钦笑笑道:“早走一刻好……我去招呼他们。”   还好小菊移动缓慢,田冬等人很快就追到了数丈之后,顾玲如则缓缓的在数步之后跟着,这里毕竟还是密林中,小菊身无功夫,走起来非常不便,不时跌跌撞撞的,顾玲如几次要扶,想到无钦的警告又缩回了手,还好小菊走的不快,也不容易真的跌倒。   又过了片刻,田冬等人见小菊似乎不像要作什么私事,向前走近了数步,而顾玲如也退了回来,对田冬道:“田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田冬转头望向无钦道:“大师……?”   “让她走走也好……”无钦似乎也不知道有何道理,想了想道:“她可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自由了,也许等一下田少侠可以试试与她相认。”   “哦?”田冬的高兴的说:“什么时候可以?”   “现在吧。”无钦道:“快走出林外了,还是别让她一个人出林,要是外面有敌人就糟了。”   “好。”田冬一跃,忽然落到小菊身前,小菊一顿,无神的目光缓缓的飘到田冬身上,田冬静静地看小菊会不会认出自己,没想到小菊停了片刻,却一言不发的缓缓绕过田冬,田冬诧异起来,叫道:“小菊姐!”   小菊又顿了顿,目光却没有再转到田冬身上,还是缓缓的向外走去,无钦移过来,伸指点了两点封住小菊穴道,扶着小菊摇摇头道:“她似乎是把自己的心关闭起来了……你的形貌她没有看进去,声音也没有听进去。”   田冬接过小菊,诧异的道:“怎么会这样,前两天她不是认出我了吗?”   无钦皱眉道:“可能那时她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心里的提防不够,现在心情平静反而不行……”   难通还要刺激她才行?田冬惑然的望着无钦,无钦摇摇头道:“脱离了险境再试吧。”   田冬无可奈何,只好背起小菊,以蛟筋做为攀山的用具,与众人翻山越岭,直往枣阳前进。   众人入枣阳已是中午时分,枣阳虽然没有襄阳大,也算是个不小的城镇,田冬等人一入枣阳,先找了个客栈进食、休浴、更衣,忙了半个时辰,才各自好好好歇思,六人分住三间上房,田冬与张贵脉一间,无钦与绍大山一间,顾玲如与小菊两人夹在两间房中,有什么事也较好照应。   按照无钦的计算,龙虎帮的眼线得知众人到来,再将消息传回龙虎帮,至少也是傍晚之后的事情,然后才会派大批人手追来,所以这个下午可以好好歇一歇,可是没想到众人歇息不到一个时辰,田冬与张贵脉两人的房门忽然有人轻敲,店小二在门外嚷道:“两位客倌,有位大爷找。”   田冬与张贵脉都颇为意外,这里怎么会有人来拜访?算来算去八成是龙虎帮的人,可是怎么会只有一个人……田冬忽然心一寒,莫非是那个紫袍老者追来了?自己居然忘了计算这件事情,要是其他人不在,田冬当场就会翻窗逃跑,可是现在自己一跑,顾玲如、小菊、无钦等人就全部都完蛋了。   张贵脉见田冬脸色不对,更是不敢去应门,店小二又敲了两下门,田冬这才硬着头皮将门打开,门一开,却见店小二身后站着一个年约四十余岁,身着青色薄袍、腰悬两把长剑,丰神俊朗的中年人,正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一面微微施礼道:“这位想必是田少侠了?”   田冬一愣,连忙回礼道:“不敢当,在下正是田冬。”   “在下武当门下。”那位中年人十分和气的道:“莫严。”   莫严?田冬觉得自己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却想不起来,身后的张贵脉已经失声叫了出来:“‘阴阳双剑’莫大侠?风云镖局总镖头?真的假的?”   田冬果然听过这个名字,这人居然是武当俗家第一高手,不是听说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吗,怎么会这么年轻的模样?   田冬一愣间,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虚名有辱清听,不过在下正是莫严。”   无钦等人这时也踏出门外,听到武当俗家第一高手居然亲身来访,都有些目瞪口呆,无钦回神之后首先一闪缩回房内,田冬虽觉意外,也只好施礼道:“莫……莫总镖头,请进来坐。”   莫严点了点头,踏入房中,张贵脉自然立即奉茶,一面有些谄媚的道:“镖头有事垂询,只要派人说一声,我们自然无有不遵,怎敢有劳移玉。”   莫严微皱眉头道:“尊驾是……?”   “在下张贵脉。”张贵脑恨不得把八代履历一起报出:“父祖经商有成息隐山林,定居老家大洪山张家柴,有一弟二妹……”   莫严连忙挥手笑道:“我知道了,唔……这么说,刚刚那位禅师便是无钦大师?”   见田冬点点头,莫严有些意外的道:“这几位不失踪了吗,怎么又田少侠会在一处?”   看来他的消息极为灵通。   田冬道:“在下去龙虎帮救人,意外发现他们又被龙虎帮所擒,大家自然一起逃出来。   ”   莫严有些意外,田冬居然又跑去龙虎帮,于是佩服的道:“田少侠果然艺高人胆大,不过若非‘冷面追魂’魏大侠在金陵闹了起来,引得黄木森率领帮中十余位高手赶去,少侠也未必能安全逃出,实在是险了些。”   田冬一惊,魏无常万万不是黄木森的对干,那岂不是危险?田冬连忙起身道:“这是多久之前的发生的事?我现在就赶去赴援。”   “少侠果然够义气,这是十来天前的事了。”莫严颇为欣赏的笑道:“金陵有风云镖局总局在,莫严虽然无能,也还能保得魏大侠等人无恙,十日前我曾与龙虎帮黄帮主一会,他还胜不了莫某人。”   田冬松了一口气,这位“阴阳双剑”莫总镖头功夫一定也很高,那魏无常等人应该没事了,可是田冬忽然想到无钦以前不是得罪过金陵的武林人物,那这位莫严岂非也是其中一位,难怪他刚刚出口就问无钦,也难怪无钦见到他就缩头,这下可麻烦了,自己帮是不帮?转念一想,田冬想起魏无常等人就是去金陵查证此事,不知结果如何……   田冬试探的问:“莫总镖头,魏大侠他们去金陵,怎么引起黄木森追去。”   莫严面色一凝,叹了口气道:“这是莫严无能……无钦大师,你可以进来了,魏大侠已经替你洗脱冤屈。”   过了片刻,无钦有些尴尬的推门而入,一揖道:“果然瞒不过莫总镖头。”   田冬自然知道无钦躲在邻房偷听,见莫严揭破,田冬也不觉讶异,刚刚那句话本就是替无钦问的。   莫严望着走进来的无钦,忽然起身一揖道:“数年前莫严误信人言,对大师多有无礼,还请见谅。”   无钦吓了一跳,连忙回礼道:“莫总铮头折煞无钦。”   要知道莫严身为武当派的第二人,功夫直追掌门玄清真人,甚至有人说若非莫严是俗家弟子,这一代的掌门该由他来出任才对,这样的人物居然对无钦认错,由不得无钦不感激。   莫严与无钦相携而起,莫严呵呵一笑道:“这件事总算有了个结果,魏大侠明察暗访之下,发现涂家果然罪有应得,虽然你的手段过辣,着要找你算帐也该由涂家的亲友出手,没我们的事了。”   无钦大冤忽然得雪,实在说不出话来,莫严接着道:“其实涂家巧取豪夺我也略有所闻,当初追击于你,主要是冲着那四名幼童,可是魏大侠发现那四人一死,涂老拳师的远房侄儿不久即回来接管产业,是以对他起了疑念,查探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龙虎帮派出的人,在你出手之后便对那四人下手……那人眼看要闹起来,自然急催龙虎帮赶来赴援,只不过‘飞天大圣’韩大侠已经先一步赶来告知莫某……那儿是风云镳局的地头,龙虎帮自然讨不了好。”   无钦颇为意外的道:“又是龙虎帮?”   莫严点点头道:“龙虎帮好像派了许多人到四处,有时为了掳夺他人家产,有时却是争取地盘势力,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十分面生,功夫也都不弱,我虽有所闻,奈何毫无证据……   听说田少侠在武汉,也揭破了一个类似的阴谋?”   田冬想起创立黄葛会的钱大完,点头道:“莫总镖头说的没错,他们好像来自一个叫做内堂的地方,而且直属龙虎帮主管辖,每个人口风都很紧。”   “没错。”莫严道:“正因如此,我们才一直没有真凭实据,魏大侠提过,张师傅家中之事,说不定也是类似的情形。”   张贵脉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还好有无钦大师出手相助……”   莫严面色一整,郑重的道:“山东奉天寨、陕西武烈门,山西神雷帮三个门派先后归入龙虎帮的旗下,除了奉天寨有迹可寻,其他两个门派都有些古怪,可能也是相同的手法,武汉的黄陵帮若非少侠出手,只怕也会得到这个下场……魏大侠已经赶赴武当,少侠应该也是前去相会的吧?”   “正是。”田冬点头道:“只是不知道莫总镖头怎么会突然在此出现,魏前辈他们已经走了吗?”   “魏大侠说陕西此行将有步连云大侠相助,所以一明真相,我便在金陵拖住黄木森,先悄悄的送走了魏大侠与韩大侠师徒。”莫严有些得意的笑道:“过了几天,忽然知道黄木森急急的往西赶,我担心他发现魏大侠等人的踪迹,急急追来,到湖淇才探出原来是因田少侠大闹武汉,黄木森才急赶回来,算算时候他也该刚回到龙虎帮,正在大发雷霆呢。”   “对了。”无钦忽然道:“田少侠,你何不向莫总镖头说说那时遇到的高手,莫总镖头说不定知道。”   田冬点点头,连忙道:“莫总镖头,这次我差点逃不出来,龙虎帮有个比黄木森还厉害的人物……功夫是黄木森一脉的……”   莫严一征,有些不相信田冬的话,他与黄木森不过是难分高下,要是真有比黄木森还厉害的人物,岂非连自己也比下去了?莫严有些诧异的道:“黄木森的师门人物死绝了啊……   有什么特徵吗?”   “嗯……”田冬想到一个并未跟无钦等人提起的特徵:“他腰间有个白色的鼻烟,口上面有一条紫龙,挺漂亮的。”   无钦瞪大双眼,诧异截断田冬的话说:“田少侠,你上次只说那人一身紫袍没提到这件事。”   “我忘了说……”田冬见无钦、莫严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莫严忽然站起身来,沉重的道:“我还以为命名龙虎帮只是纪念而已……原来那人还没死……”   “怎么可能……”无钦诧异的道:“那不是有八十多岁了?”   “也不是绝对不可能……”莫严严肃的道:“这人要是还在,不知掌门真人有没有办法对付……莫要武林大会时我们却一败涂地……不知田少侠如何肯定那人功夫比黄木森高?”   田冬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总不能说因为自己可能打的过黄木森,却打不过那人,所以那人的功夫较高。   而莫严见田冬微微迟疑,思忖了一下道:“听魏大侠道,田少侠现在已经不弱于黄木森,若真是如此,这自然千真万确,可是毕竟兹事体大……不知莫某可否和少侠略作切磋?”   不会吧?田冬连连摇摇道:“莫总镖头,此事万万下可……”   “少侠无须担心。”莫严道:“我们点到为止,也无须另寻场地……”   只见莫严双目精光一闪,竟似就要在这房中出手,田冬同时感到了一股极大的压力向着自己而来,虽然没什么敌意,可是也不大好受。   房中的其他人自然地感受到了,无钦连忙叫道:“莫总镖头且住。”   莫严一忙,回过头来,却听无钦道:“在下不敢劝阻,不过既然黄木森已经赶回,这里已经不大安全,我们应该先住武当走,到了武当再试也不迟。”   无钦其实未必想去武当,不过一方面田冬对自己有恩,另一方面也要与魏无常见个面,省得日后张贵脉的事情又起波折。   莫严想想,鼓起的气势才缓缓降了下来,他哑然一笑道:“大师说的对,我已经另外准备了马匹,当下便可一行……诸位收拾收拾,莫某在外面等诸位。”说完之后,莫严缓缓转身出门离去。   张贵脉见莫严去远,昨舌道:“无钦大师,这人果然是‘阴阳双剑’?”   “没错。”无钦点点头道:“与他过招,还要小心些。”   田冬微皱眉头道:“大师……此言何指?”   无钦似乎不知当不当说,顿一顿才道:“莫严是莫采心的远房大伯……防人之心不可无。”   田冬这才明白,莫采心在田冬面前处处吃鳖,连顾玲如都投入了田冬的怀抱,会不会因此记恨十分难说,还真是有些不可不防。田冬不禁担心起来,对方是个能与黄木森一拼的高手,居然也想找自己试招,自己若是不赶快弄通“大罗八法”,还真是寸步难行。   田冬转到顾玲如房门外,敲了敲门道:“如儿,要出发了。”   顾玲如将房门打开,对田冬道:“田哥哥,怎么要走了?刚刚那是什么人?”   “莫严,武当派的俗家第一高手。”田冬耸耸肩道:“要接我们去武当,好像在外面准备好了马匹。”   顾玲如皱眉道:“小菊姐姐怎么骑马?”   田冬没想到件事,一面踏入房中一面道:“小菊有没有好些?”   顾玲如回头望向坐在内房中的小菊,摇摇头道:“差不多耶,田哥……”顾玲如说到一半,见田冬没理会自己,转身就住内房中走,不大高兴的嘟起小嘴,止住了半段话。   田冬还真没注意到顾玲如说的话,他心中正想这是不是一路背着小菊骑马,但这样颠簸到武当,小菊可受得了?而见到小菊一副活死人的模样,田冬又不禁忧心,难免有些忽略顾玲如。   田冬走到房内,开口道:“小菊姐、小菊姐……”   小菊依然静静的坐着,一动也不动,田冬想到无钦说的话,忍不住捉住小菊的双肩,摇晃道:“小菊姐,你看看,我是小冬!”   田冬的手一捉住小菊的肩膀,小菊的尖叫声就飨了起来,一面还不断的挣扎,想甩开田冬的双手。   反正这里也不怕被人发现,田冬不肯放开小菊,大声的说:“小菊姐,你仔细看看,我是小冬,我是小冬。”   小菊惊叫个不停,无钦等人自然涌了进来,连莫严都意外地过来看倒底出了什么事,更别提店小二之类的人物,无钦正对莫严解释的时候,田冬已经一把捉住小菊转向的头,面对面的望着小菊的眼睛,忍受着小菊的踢打叫嚎,过了一阵子,小菊终于停了下来,目光望着田冬,脸中露出惊恐的神情。   田冬连忙柔声道:“小菊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小冬啊,我救你出来了,以后没事了,以后永远都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小……冬?”小菊目光中的惊恐逐渐消失,慢慢的认出眼前的田冬,小菊神色恍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小冬,我又梦见你了……”   “这不是梦。”田冬急急道:“小菊姐,你已经离开龙虎帮了,这是真的。”   小菊忽然伸出双手,梦呓般的道:“小冬,你……喜不喜欢抱姐姐……”一面向着田冬的身子靠过去。   田冬不忍推拒,将小菊抱到怀中,没想到一接触小菊的身体,她便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顾玲如难过的走过来道:“田哥哥,还是点了小菊姐的穴道吧。”   “不、不要。”田冬一面挥手一面摇头,上次就是这样,而小菊也就此关闭自己的心房,田冬可不想再来一次。   过了片刻,田冬见怀中的小菊还是挣扎个不停,于是又举起小菊的脸道:“小菊姐,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小冬!”   小菊这时却已闭上双眼,田冬不知该如何是好,无钦忽然发声道:“你最后一次与小菊姑娘见面时说过的话,可以尝试着再说一次看看。”   田冬一怔,眼睛自然而然的转向顾玲如,顾玲如见田冬的神色,终于顿了顿脚往外奔了出去,无钦叹了一口气,跟着向外走,众人知道意思,很快的都离开了房间。   田冬转头望着小菊,柔声的道:“菊姐,我们到南方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顾玲如被田冬挥手,脸色微变的退开,不过一双眼还是望着田冬与小菊,脸上神色实在好看不起来。   小菊一怔,颤动的身子停了下来,田冬见她还是不肯睁眼,一咬牙道:“菊姊,我喜欢你……我带你回家,娶你。”   小菊樱口微张,终于睁开了双眼,仔细的看清了田冬,浑身一软,田冬连忙抱紧了小菊,连连说:“菊姐,是我啊,是我啊……”   小菊终于清楚这不是梦境,回手紧紧搂着田冬道:“小冬……小冬,真的是小冬……我……我好苦……带我走……”哭乾的眼睛终于又湿润了起来。   田冬眼框也红了,回抱着小菊道:“都是我的错,我太晚来救你了……我以后带你回南方……你……”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无钦的叫声:“顾姑娘!顾姑娘!”   田冬一惊,注意力转移到外面,发现无钦等人本站在门外,现在正往外奔,莫非是去追顾玲如?田冬想到刚刚自己说过的话,要是给顾玲如听见可不得了,可是这时候怎么放开小菊?   小菊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悲伤地搂着田冬哭个不停,田冬心中焦急,又不知应该做何打算,绍大山这时急急奔进来,对着田冬叫:“田少侠,顾姑娘跑了,快去追啊。”   小菊一惊,连忙放开了田冬,望着绍大山紧张地颤抖,田冬连忙道:“你不用怕,这人是好朋友……”又急急的对绍大山道:“她又怎么了?”   绍大山哪答的出来,不禁有些暗怪田冬,既然要此女做二房早该说清楚,难怪顾玲如要跑。   田冬兄小菊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对小菊道:“菊姐,我去找人,你休息一下。”   小菊却仍紧捉着田冬,一双眼惊惧的望着绍大山,田冬无可奈何,将小菊背起,向外飞掠而出,这里还算是敌人的地盘,顾玲如单身一人出外,实在十分危险。   绍大山见田冬一晃之间已经离开,想到刚刚小菊看着自己的眼色不禁有些不是味道,轻轻哼了一声道:“背着一个妞去找,小姑娘肯回来才怪!”想了想他也呆不下去,忍不住跟着往外奔。   田冬奔出客栈,果然见到莫严与七、八个壮年人在一起,身后还有十来匹马,见田冬出来,莫严善意的往西一指道:“那边。”   田冬道了声多谢,立即全速向西奔驰,奔出不到半里,田冬便见到无钦站在一个三岔路口发呆,田冬落到无钦身旁,焦急的道:“大师,如儿呢?”   无钦无奈的摇摇头道:“之前的转角我就被她甩掉了……”言下之意,无钦不知该住哪一条路追去。   田冬心急如焚,对无钦道:“我往西北……”   “那我往西南。”无钦会意的道:“少侠!一个时辰内一定要回来。”   “好。”田冬不再罗唆,腾身住西北直奔。   无钦摇摇头唤了一口气,接着往西南的岔路直追。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29   第叁章 天人交战     一个多时辰之后,无钦垂头丧气的奔回客栈,这时莫严等人已经坐入客栈中休息,张贵脉则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到无钦的身影,张贵脉连忙招呼道:“无钦大师,回来了?”   “嗯。”无钦望了望里面,皱眉道:“田少侠还没回来?”   “没有……”张贵脉苦脸道:“绍大山也不见了。”   “什么?”无钦诧异的问:“他跑哪去了。”   “也是往西追去。”坐在一旁的莫严出声道:“恐怕不容易遇见……这里一路往西,岔道不少……其实不用太担心,看来顾姑娘是先上武当了,我们住武当行去,应该可以遇见顾姑娘。”   看来莫严刚刚大概就是这样想,所以才没帮忙,要不然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轻易的拦住顾玲如。   无钦有些不满的道:“阁下侄儿莫采心现在是不是恰好在武当?”   莫严一忙,微笑道:“大师果然好见识,不过采心不在武当,应该在襄阳,我刚刚已飞鸽传书送出讯息,采心应该会接襄阳接到顾姑娘。”   “这段路程多么危险……”无钦不满的道:“一个小姑娘单身上道,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无钦这话已经有些无礼,莫严身旁有些人已经皱起眉头,伸手握住了剑把。   “大师可以放心。”莫严挥手止住了自己的随从,微笑道:“上次田少侠等人在襄阳城外遇袭之事不会重演,眼看武林将乱,现在从枣樊之间,武当派沿路布满了探哨,任何地方随时可以聚集数十位高手,不然在下怎么能这么快找到诸位。”   莫严说的如果是真,顾玲如确实安全不少,不过无钦还是冷冷一笑道:“别忘了‘紫龙’谢道亭,要是出手,只怕……”   “大师……您说谁?”背着小菊的田冬与绍大山正踏入客栈,看来绍大山追出后与田冬偶遇,这时才一起回来,田冬已听见莫严最后的几句话,心里虽有些不快,但是听到无钦忽然提起一个没听过的人物,自然疑惑的发问。   “黄木森的师兄。”无钦回头对田冬道:“身着滚金紫霞袍,腰系紫龙白玉,正是传说‘紫龙’谢道亭的装扮,‘北虎’黄木森的一身功夫,几乎都是这位代师授艺的师兄所教,‘紫龙’‘北虎’两人合起来,岂不正是‘龙虎’两字?”   田冬一楞,转头望向莫严,莫严似乎也觉得刚刚自己估计太过乐观,有些担心的站起道:“无钦大师担心的也有道理,虽然我还不敢尽信……还是快追吧。”   简直拿顾玲如的生命开玩笑,田冬正想发火,莫严却先开口道:“少侠,这是莫某人思虑不周,我们骑马直追,应该会比顾姑娘快,另外……我也为这位姑娘准备了马车。”   莫严想的周到,田冬气发不出来,只好一转身,向外便走,心里其实也有些暗暗佩服,这人名气震动武林,却对自己这群无名小卒十分客气,虽然刚刚留有些私心,但发现错误之后也旋即认错,这样的人在武林中实在少见。   无钦自然也有这种感觉,于是不好再说什么,众人骑马上车,向西奔驰而去。   一路急赶,次日众人已经赶到襄阳,未入襄阳,先见到莫采心与十余人迎在城门外,一声叱喝之下同时下马迎接众人,田冬自然知道人家迎接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位第一高手,不过莫严却不托大,飞身一飘落马,向前一跃落到众人之前,首先便对莫采心道:“采心,没见到顾姑娘?”   莫采心一脸意外,摇头诧异的道:“还没见到……师伯,您不是说你们会慢慢来……”   看来莫严本来打算让顾玲如与莫采心叙叙旧,自己拖着众人的速度,不过后来心意改变,与众人疾驰赶来,莫采心才会这么意外。   莫严面色有些尴尬,回头望见田冬的脸色,心中有愧的道:“这……会还没到?”   田冬当然这样期望,可是难免担心,但也不好责怪莫严,毕竟他也算及时改正,可绍大山却忍不住气,大嚷道:“这算什么?姓莫的,你知不知道田少侠与顾姑娘已经定亲?还是魏大侠作的媒,你们简直胡来!”   他本来还没弄清楚,一路骑来也想通了几成,见到莫采心与莫严对话,哪还不知道莫严原来的居心,他本是霹雳火爆的脾气,忍不住吼了出来。   他这一吼不打紧,武当派的数人见他如此无礼,同时拔出刀剑,几个性子较急的已经扑上来了,田冬与无钦面色同时一变,两人将手探入怀中,田冬拿的是蛟筋,无钦取的却是毒物,对方人多势众,若真要对绍大山动武,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时莫严忽然迅速的一翻,拦在武当派与众人之间,止住那率先冲来的几人,转头诧异的道:“黑铁塔,这是真的吗?”   “黑铁塔”绍大山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服气的只有无钦,田冬救了他两次,他算是有些感激,称呼从“小子”升格到“少侠”,莫严算什么东西?绍大山一挥大刀道:“当然是真的,老子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就是不会撒谎。”   莫严不知此事,讶然的望望坐着小菊的马车,回头道:“田少侠,那怎么会……唉……   我真是做错了。”   原来他在枣阳见到小菊与田冬相认,心想正是分开田冬与顾玲如的机会,才为了莫采心这么作,没想到两人居然已经定亲,虽说两人毕竟还未成亲,不过这样做也是大失身分,有误人婚姻之嫌,莫严想到此处,脸色更难看了。   莫采心脸色更是惨白,他乃名门弟子,自然不能与有婚约的女子交往,除非有一方悔婚,不然自己的一片痴心岂非尽付东流?   田冬回头望向城外,这时太阳正烈,顾玲如孤身一人,会到哪里去?田冬越想越急,一勒马头转向,踢马道:“我回枣阳。”纵马便奔。   “少侠?且慢。”莫严忽然两个起落,赶到了田冬马前。   田冬一勒马,怒目望着莫严正要发话,莫严向城内一指道:“有信鸽来,说不定会有顾姑娘的消息,看了再走。”   田冬怒意消失,回头一望果然有一人正驰马奔来,田冬当即飘身下马,微微欠身道:“莫前辈,在下失礼。”   “无妨。”莫严摇头苦笑,虽说顾玲如负气离开不关他的事,不过他可以拦而未拦,他乃当世大侠、风云镖局的总镖头,自然不能浑赖,要是顾玲如真的出事,他弄丢了人家的老婆,一辈子都欠定了田冬,哪敢怪罪?   那人渐渐奔近,见到莫严,立即移向莫严道:“总镖头,枣阳传来消息。”一面双手捧着一张小纸卷奉上。   莫严自然而然与田冬的目光交会在一起,才接过望了望,脸上脸色更难看,田冬心惊肉跳之间,莫严忽然将那张纸卷向田冬一递道:“也许没事……”   什么话?田冬听不懂,连忙接过一看,却见上面短短的写着:“顾女卯时重返,卯末南下………信另交随武。”   田冬想到那时顾玲如八成只是躲起来,气消了回到客栈却发现空无一人,她伤心之下孤身南返,这下误会可大了,自己是不是该立刻追下去?   莫严这时在一旁解释道:“‘信另交随武’,是指我们在枣阳的眼线,会将这讯息传到随州和武汉,那里的人手会支援她。”   田冬虽然有些怪顾玲如小气,可是想到她一定十分雏过,心情不禁抽紧了起来,田冬有些慌乱的道:“那……我去武汉等地。”转头又要走。   无钦连忙叫道:“田少侠,顾姑娘若是走陆路,说不定直接绕过大洪山往巴陵走,这样你又会追过头,武当派既眼线充足,还不如由他们的人手请顾姑娘留下,我们再去接她。”   “正是,田少侠可以先去随州等消息……”莫严忽然皱眉道:“不过这一来一往……田少侠你与‘冷面追魂’魏大侠的约会要是赶不上,莫严会替你解释。”   还有与魏无常的约会,差点忘了,田冬头大起来,一时难以决断,无钦等人都静了下来,这时,小菊忽然打开车门,踉跄的走下马车,田冬见状连忙跃下马,惊讶的奔过去道:“小菊姐,你怎么了?”想到自己也不能就这样扔下小菊,田冬的心更乱了。   小菊昨日神智已复,只要不与人接触就不会失常,她刚刚已经听见了众人的对话,才知道顾玲如与田冬已经定亲,她大惊之下冲出马车,见田冬赶来,她连忙道:“小冬,她一定很伤心的……你还不快去追。”   田冬想到顾玲如也是为了小菊才负气离开,她也实在太不懂事了,就是这么不信任自己,想到这里田冬心中十分不痛快,有些赌气的道:“我们上武当。”   “什么?”小菊急急道:“小冬,你胡说什么?”   “龙虎帮的眼线一定紧盯着我们。”田冬道:“她不会有事的……这次武林大会十分危险,她回去也好……”   田冬想到那位高手中的高手──“紫龙”谢道亭,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死在他手中,让顾玲如回家也没错。   小菊兄见田冬这么说,立即焦急的道:“那你还去武当作什么……这样不是更应该回郴州去?”   “小菊姐……”田冬摇摇头苦笑道:“我答应过别人,武当是非去不可的。”   小菊急的跺脚,莫严却缓缓走来道:“田少侠以天下安危为己任,莫某人十分佩服,不过……还请田少侠考虑清楚。”   田冬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的摇摇头道:“就麻烦莫总镖头多加注意,要是另外有消息……还请另外对在下说一声。”   田冬刚刚说的虽然都有道理,但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其实田冬也对顾玲如产生了不满,前几日为了小菊,田冬与顾玲如就不断的有些摩擦,现在顾玲如又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他毕竟也才是个大孩子,在一肚子不高兴的状态下,才作了这个决定,话说回来,田冬自然还是有些担心,想反悔又说不出口,到最后才忍不住又了这句话。    莫严兄见田冬这么说,点点头回身道:“放出讯息给所有人,若有崇义门顾姑娘的任何消息,以最快速度送来……我们准备往武当出发。”   武当派的人轰然应诺,领着众人往襄阳城中走去,小菊却忽然一顿,生气的道:“不行,小冬,要是顾妹妹出了事,你这辈子都不会安心,还不快去追。”   田冬见小菊发脾气,诧异的道:“菊姐……”   “我跟你去随州。”小菊正色道:“顾妹妹一定是生我的气……我要去向她解释,小冬,你要是不听话,姊姊以后都不理你了。”   田冬说不出话来,解释?自己对小菊难道真的毫无感情?小菊说的这么爽快,难道对自己真的只有姐弟之情?那昨天为什么会紧紧抱住自己?虽说自己既然与顾玲如定了亲,本不该再想这件事情,但田冬还是忍不住有一丝迷惑。   “这样吧。”无钦打圆场道:“田少侠,你就与小菊姑娘走一趟随州,我们先上武当山见魏大侠,约定的时间是八月初五,要是到八月初还没有顾姑娘的消息,少侠再赶来武当还来得及。”   田冬终于不再坚恃,有些感激的道:“好,就烦大师转告魏前辈,田冬八月初五必定赶到武当。”   无钦点点头,田冬当即扶着小菊上马车,换过自己赶马,再拜托莫严几句,才与小菊返向东行,一路赶赴随州。   众人目送田冬西行片刻,这才进入襄阳城,人群中的莫采心却是心中思绪如潮,翻腾不定,慢慢的落到众人之后,他怔忡良久,忽然发现众人都进了襄阳城,没注意到只剩自己一人留在城外,莫采心见前后寂然,心中下了决定,咬牙一提马缰,策马向南奔。   田冬在随州的客栈待了三天,现在是七月二十八,一点顾玲如的消息都没有,他如果想在八月初五之前赶到武当,八月初二非启程不可,这时要是有顾玲如的消息传来,自己一去一回绝对赶不上武当的约会,可是田冬又期望得到顾玲如的消息,又深怕因此失约,为此心乱如麻、坐立难安,本来自得“大罗八法”之后,田冬一直没有时间揣摩,这几天算是参悟的好机会,但田冬连想都懒得想,每天除了问候问候小菊之外,就是一个人闷在房中烦恼。   这时田冬正躺在房中发呆,目光呆滞的望着房顶,忽听房门被敲了两下,小菊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小冬……”   田冬回过神来暗自惭愧,自己居然失神到连小菊走近都没发现,一面又觉得奇怪,这两天小菊一直没有主动来找过自己,怎么会忽然过来?田冬起身开门,一面招呼道:“小菊姐。”   小菊站在门外,脸上脸色好了很多,她几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不过还是十分畏惧他人接触到她,不过还好这种事情也不容易发生,也没什么不便。   小菊见田冬开门,微笑逆:“小冬,我有事想与你聊聊,方便吗?”   “当然。”田冬让开房门笑道:“难得菊姐过访,请都请不到呢,快进来。”   小菊进门坐下,田冬摸摸桌上的茶壶,皱眉道:“茶都凉了,小菊姐,我叫店小二换一壶来。”   “不用了。”小菊摇头道:“我又不是来喝茶的……小冬,你坐下。”   田冬觉得不对,小菊似乎怪怪的,于是听话的坐下道:“小菊姐,怎么了?”   小菊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小冬,这几天你也说了不少如儿家里的事情……姊姊是这样想,你乾脆先赶回崇义门,请他们派人北上寻找,这样应该比较好。”   田冬一愣,惑然道:“小菊姐,您忘了我还要去武当呢……?”   “姊姊就是说这个。”小菊皱起眉头道:“打打杀杀的作什么?既然你家中的人现在都已经安全了,你乾脆不要管武林中的事情,回家去算了,难道你非得在江湖中闯荡吗?”   “当然不是。”田冬摇头道:“可我既然答应了人家,这件事非做不可……而且,龙虎帮高众多,我多多少少也能出点力,小菊姐,要是不除去龙虎帮,还会有更多不幸的人。”   “武当不是天下第一大派吗?”小菊不死心的道:“有他们肯出手就够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不能这样的……”田冬摇头道:“小菊姐,这不合道理……”   小菊见说不动田冬,有些不高兴的道:“你怎么都不懂得担心……要是如儿回家一诉苦,你想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田冬从没想到这件事,经小菊一提,田冬也胆心起来,以崇义门对顾玲如的疼爱来说,自己回郴洲的时候一定不好受,田冬搔搔头,叹口气道:“那我只好回去赔罪……大不了捱顿排头嘛。”   “傻弟弟。”小菊顿脚通:“要是顾家悔婚怎么办?”   田冬一愣,迟疑的迢:“不会吧……”   “你也不想想……”小菊有些难以出口的道:“如儿是为什么走……还不都是以为你和我……唉,反正你还是赶快赶回梆州,别弄得难以收拾。”   会闹到这种地步吗?田冬心情沉重起来,望着小菊不说话,小菊也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的道:“小冬,姊姊看得出来,你虽嘴巴不说,心里其实十分在意如儿,姊姊不希望……   是因为我,使你丧失了这个美好姻绿,算姊姊求你,你快回郴州去吧。”   说到最后,小菊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许凄凉。   田冬望着小菊,忽然忍不住道:“小菊姐……你难道从来没喜欢过我?”   小菊一愣,脸上微微泛红,有些混乱的道:“我当然喜欢你,我一直当你是弟弟…姊姊怎么会讨厌弟弟……”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田冬直望着小菊的双眼,小菊连忙移开了目光,田冬接着道:“小菊姐……我……”   “小冬!”小菊猛然站起,生气的道:“你再胡言乱语……姐姐要替如儿骂你了。”   田冬想起顾玲如,心里又酸又苦,低下头来,没再说话,小菊口气转柔道:“小冬,听姐姐的话……快回郴州,姐姐也该回乡下了……以后你们有了孩子,再来看姐姐……”   田冬诧异的抬头,惶然道:“小菊姐,你不跟我回南下?”   “你忘记了……姐姐小时候是住在三里冈的……”小菊强笑道:“现在当然该回乡下去。”   田冬猛摇头道:“小菊姐,你说过家里都没人了,还回去作什么?你当然要随我回郴州……你答应过我的。”   三里冈也在大洪山东边山脚,距离随州倒是不远,至于张贵脉世居的张家集则在西边,中间隔着大洪山,两个村落向少来往。   “落叶归根……”小菊顿了顿摇摇头道:“那里总还有几个远房叔伯在……他们应该会照顾我的。”   “你别骗我了。”田冬急急道:“就是他们把你卖掉,小菊姐,你本来……不是答应要随我去郴州,为什么忽然说?”   小菊无言以对,摇了摇头望着田冬,忽然一咬下唇,转身道:“你不要管这么多……反正我不跟你到郴州……你……你也别念着我。”   “是因为如儿吗?”田冬移到小菊面前,小菊跟着转身,田冬猛然捉作小菊双肩,望见小菊的泪痕,田冬大声道:“不……菊姐,我不能让你这样做……我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她不能谅解就算了,菊姐,我娶你……我娶你,好不好?”   小菊忍不住扑到田冬怀中,呜呜的啜泣,田冬心里却是一阵失落,自己真的就此离开那个惹人疼爱的如儿吗?   胸前虽拥着小菊,但田冬的心中却思潮如涌,想到顾玲如的一颦一笑,田冬空虚的感觉涌上,田冬更用力的紧抱着胸前的小菊,彷佛不掌握住什么,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菊哭了半晌,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摇摇头用力推开田冬,有些哽咽的道:“小冬…   …你不该这么说……你……你爱的是如儿,别骗自己了。”   “菊姐……”田冬有些愕然的望着小菊。   “姐姐很高兴……”小菊抹了抹泪道:“你不在乎姐姐这个……不洁的身子……”   “菊姐,别说了。”田冬又想抱住小菊。   小菊却退了一步,戚然的摇头道:“让我说。”   田冬只好缩回手,小菊接着道:“小冬,你仔细想想,你爱的绝不是我……我毕竟只是你的姐姐,你心里知道,不是吗?”   田冬颓然坐下,他不得不承认,之前田冬本来还分不清,小菊与顾玲如两人在自己心中孰重孰轻,这次顾玲如离开,田冬首次感到心头有股空荡荡、无所依附的感觉,小菊的遭遇再悲惨,田冬除了十分悲痛,一心要留小菊报仇之外,并不会有这种失落的感觉,田冬当然已经知道,自己爱的其实是那个爱发发小脾气,会和自己胡闹的如儿,可是她为什么不懂?   她为什么要走?   小菊见田冬的模样,轻抚着田冬的面庞道:“小冬,你要知道……姐姐已经是败柳残花……不会吝惜自己的身子……可是,这样你会很痛苦的,让姐姐走吧,你回郴州,好好的跟如儿解释,他一定会谅解的……姐姐会远远的……祝福你。”   田冬握住小菊冷冰冰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心神激汤不已,但就算照着小菊的话,难道自己能够不管魏无常他们吗?虽然步连云答应要帮忙,可是龙虎帮还有个极强的高手,就算步连云这几个月“璇玑心诀”有所成就,也未必是那人的对手,田冬想到这里,牵着小菊的手站起道:“小菊姐,我明白了,不过我还是不能魏大侠他们便回郴州……这样吧,我先写一封信去崇义门,向如儿道漱,保证武林大会之后我一定回去找她,小菊姐,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我至少可以当你是姐姐,弟弟照顾姐姐总是天经地义吧?”   小菊抽回手,微微一笑道:“傻弟弟,我们又不是亲姐弟……别人会……”   “管别人怎么想!”田冬摇头道:“只要我好好说,如儿会相信的……其他人就不管了。”   小菊就是正担心顾玲如不信,其他人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她见田冬信心满满,也不好再说,只好道:“好吧……你写信,我去后房找内掌柜的……”   女人家难免有些琐事要找内掌柜处理,田冬当然不好追问,于是点点头笑道:“好,晚餐开在你那儿还是我房中?”   小菊若所思的道:“你这里好了,我再过来找你……快写信,别忘了。”   “好。”田冬送小菊离开,去前院找掌柜的要文房四宝纸墨笔砚,写起这辈子的第一封情书。   说说容易,写起来却是极为困难,信送到时顾玲如不知回去了没有,说不定崇义门的长辈会打开来看看,想到这里,田冬也不敢写的太肉麻,主要在解释自己与小菊的关系,并保证自己的心意不会改变,字斟句酌、涂涂改改也不知道重写了几次,这才勉勉强强完成,田冬重誊了一遍,才封入信柬,望见两手都是墨渍,田冬不禁失笑,自己一直没有好好念书,那手字也是歪歪曲曲的难登大雅之堂,希望顾玲如不会见笑。   这时敲门声响起,店小二道:“客倌,李爷来找您。”   李爷指的是李高,是风云镖局派在这儿的暗探,也算是武当俗家支派出身,田冬知道李高来访,连忙开门道:“李兄请进。”   李高进门,见田冬两手脏污,颇意外的道:“田少侠对文墨也有兴趣?”   “不……”田冬尴尬的道:“我是写封给如儿的信……既然找不到她,我只有先写封信去崇义门,若她回去之后能不能消消气。”   李高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在下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田冬吃了一惊,紧张的道:“有消息了吗?”   李高苦笑追:“消思从巴陵传来,顾姑娘今晨由巴陵上岸……”   “巴陵?”田冬糊涂起来,诧异的道:“她才南下四、五天,身上又没有盘缠,怎么能这么快赶到巴陵?”   “我们也觉得奇怪。”李高摇头哩了口气道:“所以巴陵的兄弟查了查,才知道这一路居然是黄陵帮帮助顾姑娘南下,他们在这里的潜势力极大,有他们全力掩护,我们自然查不出来。”   黄陵帮!田冬重重的捶了自己掌心一下,自己怎么没想到?两人有大恩于黄陵帮,顾玲如去请他们帮助自然有求必应,若非如此,顾玲如也不能逃过武当派与龙虎帮的眼线;自己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不过至少顾玲如已经平平安安的到达洞庭湖境,那里是衡山派的范围,衡山派与崇义门向来交好,顾玲如应该可以平安回家,田冬又喜又忧,望着手中的信,自嘲道:“这封信果然有用……”   李高有些不好意思,对田冬道:“田少侠,这封信我们帮你送吧,我们近日将有快马南下发武林帖,这封信可以顺便带去。”   田冬正在烦恼这个问题,见李高这么说,当然高兴的道:“如此就麻烦李兄了,既然如此,明晨我也该往武当出发。”   李高收妥信件,与田冬再聊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田冬送李高出房,望望天色,居然已经是晚膳时光,田冬不禁诧异,自己写那封信居然弄了两个时辰,连忙吩咐店小二准备晚膳,一面奇怪小菊怎么还不来,想了想,田冬出房走到小菊门外,敲了敲门道:“小菊姐……小菊姐。”   田冬停了一下,见里面毫无回音,田冬功聚双耳,仔细一听,里面连呼吸声也没,田冬吃了一惊,猛然将门推开,见里面空无一人,桌上留着一张便签,田冬急急的取起便签,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小冬:勿以我为念,一切保重,祝你与如儿幸福。小菊姐。”   田冬又惊又气,转身奔出房外,面奔客栈大堂。   这时是晚膳时光,大堂中有许多喜爱热闹的食客,正闹哄哄的进食,田冬冲到掌柜的眼前,一把将掌柜拉近道:“掌柜的,有没有见到小……苏菊姑娘离开?”   掌柜的眼一花,觉得自己的肩忽然被一个铁钳夹住,田冬同时出现在眼前,掌柜的虽叫起:“客倌……哎……轻点儿……轻点儿……”   田冬才发觉自己用了太大的力道,连忙收力道:“掌柜的,跟我一起来的那个苏姑娘呢?”   掌柜的退了两步,龇牙裂嘴的道:“小客倌,您好大的手劲儿……我的肩骨差点儿被您碎了……”一面夹七缠八的说个没完。   田冬见掌柜的说不到正题,心里发急,只想再伸手夹他一下,还好一旁的店小二望着田冬道:“客棺,您说的是苏姑娘?”   “对。”田冬连忙道:“有见到她吗?”   店小二想了想,点点头道:“出去好久了,客倌不知道?”   掌柜的一面揉着肩头一面道:“小客倌,那位姑娘是自己离开的,你可不能乱说话,到时候人家以为我们开的是黑店,那可是有损声誉……”   掌柜的还没唠叨完,田冬一顿脚,急急住外奔,掌柜的还在后面叫:“客有,要不要我们帮您报官啊?有什么事我们可担当不起……”   田冬越奔越远,掌柜的再唠叨什么也听不见了。   顾玲如自下船上陆之后,也没在巴陆城停留,直接就往南走,这些日子她整整瘦了一圈,脸上也失去了往昔的容光,虽然已经过好几天,每一次想到田冬对小菊说的话,顾玲如还是忍不住心痛,她气田冬既然忘不了小菊,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许下诺言,自小菊出现,两人的关系就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顾玲如只想赶快回家,把这些事通通忘掉,可是忘的掉吗?想到两人之间的浓情密意,麒玲如又忍不住掉泪。   现在顾玲如正在巴陵城郊的一家小食馆午膳,她生得漂亮,背着一把亮晃晃的长剑煞是岔眼,本来就有许多人注意到她,这时忽然滴下眼泪,更是惹的众人侧目,顾玲如发现不对,抹抹泪又扒了两口饭,可是实在没有食欲,还是将碗又放了下来,以前自己剩下的半碗都是由田冬解决,顾玲如想到这里,眼眶又红了。   顾玲如正望着饭碗百感交集,忽然眼前一暗,却是有人站到了自己桌前,顾玲如心情正差,想到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登徒子,要是敢胡说八道,非教训教训不可,也不抬头,看对方要怎么开口。   怎奈那人居然有些气喘的道:“顾……顾姑娘,总算给我找到你了。”   这人认识自己?顾玲如一征,抬头望向这人,有些意外的道:“原来是莫少侠,好久不见……”想到自己脸上还挂着泪痕,连忙又低头抹了抹。   这人正是莫采心,当时她知道顾玲如南下,知道无论顾玲如走陆路或是水道,应该都会经过巴陵,田冬为了赴约不能到这里来等,莫采心可没有这种限制,他知道要是顾玲如被找到,田冬一定会去追,但要是没被发现,顾玲如一定会到巴陵,他连赶四天,累死了两匹马,昨晚才刚赶到巴陵,与这里风云镳局的眼线会合,没想到今天就有顾玲如的消思,莫采心也十分意外,得到消息后立即急急赶来,终于在晚膳时光追到顾玲如。   终于见到心系已久的玉人,莫采心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眼看顾玲如低头抹泪,莫采心气起田冬,忍不住骂道:“都是那个姓田的不好……顾姑娘,你别难过了。”   顾玲如见莫采心开口就骂田冬,抬头望着莫采心,诧异的道:“你……你怎么知道?”   莫采心点点头,同情的望了顾玲如一眼,结结巴巴的道:“顾……顾姑娘他不该惹你生气,简直……简直是没长眼睛……我……我……”   顾玲如一皱眉,微微嘟嘴道:“你不要说他……我不爱听。”   莫采心一滞,折腾半天才道:“他……顾姑娘,你还帮他说话?”   顾玲如没埋他,自顾自的望着桌上的菜肴,想到田冬,忍不住又难过起来,莫采心见顾玲如没理自己,脑袋蹲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话:“顾姑娘,我可以坐下吗?”   顾玲如觉得自己微有失礼,点点头道:“当然可以,莫少侠请坐。”   莫采心是兴高采烈的坐下,见顾玲如难过的模样,不禁又收起了笑容,再仔细瞧了瞧,见顾玲如消瘦的模样,大是心疼,直想好好骂骂田冬,可是顾玲如又不受听,莫采心念头一转,试探的问:“顾姑娘,田少侠正在找你呢。”   顾玲如一忙,拾起头来望着莫采心道:“什么!”   莫采心见有了反应,心中高兴,脸上可不敢显露出来,他摇摇头道:“顾姑娘当时离开,田少侠以为姑娘住武当走,所以众人住武当赶,想找回姑娘,没想到姑娘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这样才两方错过了。”   顾玲如皱起眉头,托异的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在下五天前在襄阳等田少侠等人,所以先一步知道消息。”莫采心回答。   顾玲如为了田冬等人居然不等自己,已经难过了许多天,这时听莫采心这么一说,顾玲如知道缘由,这才知道自己误会,可是想到莫采心都能寻到巴陵,田冬却没见影子,顾玲如微微生气的道:“反正他有了……别人,何必理我?”   莫采心发现自己不能骂田冬,可是自己替田冬解释,顾玲如反而会骂田冬,这弄懂了如何沟通,莫采心忙道:“姑娘不可误会,田少侠知道姑娘南下,曾急急的想赶去武汉,后来想起与魏大侠的约会,这才留在随州等消息,姑娘的行踪如此隐密,他想必直到现在才得到消息,想来也来不了。”   顾玲如没想到莫采心反而替田冬说话,对莫采心多了两分好感,可是转念一想,顾玲如又觉不对,疑惑的道:“那你刚刚又骂他?”   莫采心一忙,这下自打嘴巴,还好他还有些急智,连忙道:“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该让姑娘如此难过,要是莫某,就算是失约了也一定再直追下来。”   这句话等于是赤裸裸的表白,顾玲如脸一红,轻声道:“胡说……答应人的事怎么能不做……”话虽这么说,顾玲如心里难免有些高兴,想到这莫采心不到四天就赶来巴陵,对自己确实用情颇深,顾玲如望了望莫采心,似乎不是那么讨厌他了。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0   第四章 多情痴恋     莫采心刚刚这么说,本来已经抱着被顾玲如斥责的风险,没想到顾玲如的反应居然不错,莫采心大喜过望,继续道:“所以田少侠与小菊姑娘这几天都在随州,顾姑娘要不要送个口信过去,让他们俩放心?”   顾玲如听到小菊,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妒意,低声道:“他们一起在随州……”   “是呀。”莫采心捉到重点,接着道:“无钦、绍大山他们都先去武当了,只有田少侠与那位小菊姑娘回返随州,在下看来,那位姑娘似乎与田少侠有极深的渊源?”   莫采心也不直接攻击田冬,只旁敲侧击的说一些话让顾玲如自己去想。   顾玲如想到田冬与小菊连等待自己都不愿分开,心里十分不快,忽然望着莫采心道:“你可不要把我出现的消息送过去,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莫采心才不想把消息送过去,只是消息在他知道之前由就以信鸽往北送,不过反正田冬也不会追过来,自然连连点头道:“姑娘不要我说,我可以发誓,打死我都不会说。”反正说的人不是自己,发发誓无妨。   顾玲如见莫采心这样说,虽有些感激,又有些厌烦,对于是不是要让田冬等人知道,顾玲如自己其实也拿不定主意,可是话既然说出口了,顾玲如也不好反悔,只好点点头道:“多谢你了。”   莫采心大喜,笑逐颜开的道:“姑娘但有所命,采心无有不从,虽死无悔。”   顾玲如见莫采心越说越过分,面色不豫的横了他一眼道:“你别老是死呀活的……我要走了,小二哥,会帐。”   “我来。”莫采心连忙拦到店小二身前,掏了块碎银递过去道:“不用找了。”   转头一看,顾玲如却已经往外走去,莫采心连忙追出门外,一面道:“姑娘,这一路还很长,孤身一人多有不便,可否让采心相送?”   顾玲如正觉寂寞,但又觉得自己不该让他陪伴,一时拿不定主意,顾玲如心一烦,顿顿脚道:“你跟不跟,我管的着吗?”   这样等于是默许了,莫采心喜出望外,首先奔到门外道:“我已经准备了一匹良驹,请顾姑娘笑纳。”   顾玲如踏出店门,见到店门外绑着两匹骏马,马背鞍辔齐全,再见莫采心高兴的模样,这时颇为后悔刚刚没有直接拒绝莫采心相伴的建议,更不愿接受他的马匹,于是扭头道:“要马,我会自己买。”向着往南的大道便走。   莫采心见状,连忙焦急的牵着两匹马在后跟随,也不敢出言劝说,顾玲如自然知道莫采心在后跟随,一离城郊,立即展开轻功,向南便奔,莫采心只好加快步伐急追,两匹马放开大步,随着莫采心奔驰,两双眼睛望着莫采心,似乎无法了解为什么这两人不骑上马背。   顾玲如身法虽有特色,内息毕竟不及莫采心,何况武当的身法也不俗,所以奔了片刻仍是甩不开莫采心;而莫采心亦步亦趋的随着,可又不大敢再请顾玲如骑马,两人一个前奔,一个后赶,很快奔出了数里,顾玲如逐渐乏力,慢慢的也降下了速度,回头一望,见莫采心抓着两匹马的缰绳,一脸为难的模样,顾玲如心一软,无奈的微笑道:“我跟你借就是了,送我的话我不要。”   莫采心见到顾玲如的微笑,彷佛吃了灵丹妙药般全身都精神起来,一面连连点头,一面将一匹上等好马送到顾玲如身畔。   顾玲如骑上马背,想了想,对莫采心道:“我会把马留在衡阳的聚义酒楼,你若是没空拿,我会托人送上武当,可以吗?”   刚翻上马匹的莫采心一楞,有些疑惑的道:“在下反正无事,便随姑娘一行,等姑娘到了崇义门之后,再将马交给在下就是了。”   顾玲如见莫采心硬是要跟,有些无奈的道:“你怎么会没事……?你们武当派要召开武林大会,现在正需人手,你不回去帮忙,跑来岳州做什么?”   莫采心连忙道:“我派中人手众多,不差我一个……而且没有任何事比护卫姑娘还重要,顾姑娘天仙下凡般的人物,要是还要与那些贩夫走卒打交道,岂不是有些冒渎,在下愿为姑娘先行,处理诸般琐事。”   顾玲如见莫采心这么当面称赞,脸上又是一红,心里难免有些高兴,于是有些好笑的道:“那不是委屈你了,你可是武当派高弟呢。”   顾玲如这一笑宛如春花乍开、清丽无双,莫采心有些昏眩的道:“一点儿也没关系,只要姑娘开心,作牛作马又如何?”   顾玲如见说下去就略嫌过分了,扭身策马便行,心里却忍不住想到田冬,莫采心可以为了自己不管武当的事情,田冬却为了赴约,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回郴州;莫采心愿意为自己作牛作马,而自己照顾小菊稍出纰漏,田冬就给自己脸色看,上次居然还把自己当成外人……现在小菊神智恢复,他们两人在一起一定十分开心,哪里还会想到自己?   想到这里,顾玲如又觉得委屈,望望身旁的莫采心,这人把自己当宝一样,要是自己喜欢的不是田冬,那有多好……问题是自己就是喜欢田冬,自己太没有用了;顾玲如有气没处发,忿忿的直踢马腹,催马快行。   莫采心偷眼望着顾玲如,见她神色百变,知道她想到田冬,自然不敢多言,随着顾玲如驰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尝试的道:“顾姑娘,您打算直接回崇义门吗?”   顾玲如懒得作答,只是点了点头,莫采心见状换了个问题道:“南岳衡山天下闻名,姑娘可曾好好游览?”   顾玲如摇了摇头,依然没开口,只是埋头疾驰,莫采心无奈之下,只好拿出绝招道:“听说我师伯莫严,曾想试试田少侠的功夫。”   果然一提田冬,顾玲如马上放松了缰绳,诧异的道:“什么?”   莫采心心中不好受,要不是提到田冬,顾玲如根本不想与自己说话,不过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只平静的道:“莫严师伯是我远房大伯,他便是风云镖局的总镖头,也是武当俗家第一高手,据说功夫已经不在掌门玄清真人之下,天下少有敌手。”   “我知道这些。”顾玲如焦急的道:“你刚刚说他要找田冬比试,这是怎么回事?”   莫采心其实也没多清楚,这个消息是莫严一行人赶赴襄阳时,莫采心由先到报的风云镖局人众口中得知,可是现在自然不能说自己不清楚,只好道:“据说与一位叫做‘紫龙’的老人有关。”   顾玲如不知道这件事情,诧异的问:“那又是谁?”   “这人来头可大了。”莫采心将所有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倾泄而出:“龙虎帮帮主黄木森精擅巨斧掌法,一下少有敌手,他的师父‘斧王神’叶满,五十岁前用的是一柄大斧,后来他武艺大成,于是以原有的威势配上手掌的灵动,创出‘巨斧掌’三十六式,招招……”   “你怎么越扯越远。”顾玲如忍不住打断莫采心的话,不高兴的道:“你师伯要找田冬比武,怎么扯到黄木森的师父去了。”   “顾姑娘,要这样才说的清楚。”莫采心觉得能与顾玲如说话是最大的美事,自然能拖就拖,就算顾玲如嗔怒,也是一样好看,所以绝不能爽快的说完。   顾玲如拿他没办法,索性一勒马停下道:“那……你快说清楚。”   “当然、当然。”莫采心接着道:“那位‘斧王神’五十余岁收徒,首徒便是日后的‘紫龙’谢道亭……”   “你刚刚提过这个人。”顾玲如记得莫采心说与这人有关。   莫采心点点头道:“谢道亭随师习艺十五年后出道,五十年前在江湖上闯下了极大的名声,那时江湖上提到‘紫袍滚金边,白玉紫龙壶’,哪个人不是大惊失色──”   “五十年前?”顾玲如诧异的道:“怎么会与田冬有关?”   莫采心见顾玲如似乎听的下去了,得意的道:“我刚刚不是提过吗?黄木森是‘斧王神’的弟子,也就是‘紫龙’谢道亭的师弟,在谢道亭出道之后,‘斧王神’才收了黄木森为徒,没想到收徒不到五年,七十多岁的‘斧王神’便寿终正寝,黄木森只好到江湖上找寻师兄,谢道亭那时已经闯出了‘紫龙’的称号,在武林中极享盛名,但得知师父噩耗之后,他感念师恩,居然隐居十年,代师授艺,调教出今日的龙虎帮主——黄木森。”   顾玲如虽然听的有趣,不过也有些着急的道:“然后呢?这哪里扯的到田冬……”   “就快了,就快了。”莫采心不慌不忙的道:“十年后两人重出江湖,黄木森功力直追当年初出山的谢道亭,因为个性较为凶很,加上多半出没于北地,所以被人称为‘北虎’,而谢道亭更是功力大进,似乎已经不下于当年的‘斧王神’,师兄弟分处南北,所到之处予取予求,当地武林人士如稍有违逆,往往便有惨祸,后来闹的太凶,尤其是南方的‘紫龙’,有次居然为了小怨屠灭了……唔……对了,‘伏牛三豪庄’,所以三十年前,少林寺相法、相空、相寂三位高僧,要求‘紫龙’收手退出江湖,双方一言不合,约期决斗于桐柏山,‘北虎’黄木森闻讯往南赴援,不过他终于迟了一步……赶到时‘紫龙’已经坠崖身亡,黄木森为了纪念师兄,不再北上,留在桐柏山创立龙虎帮,三十年来势力也越来越大,相法、相空、相寂三位高僧也因此役,自此被称为‘三相神僧’,不过他们那时已经六十余岁,数年后便回隐少林,不问世事。”   原来“三相神僧”是三个人,顾玲如还是第一次听说,但顾玲如忍不住瞪了莫采心一眼,虽然莫采心说的十分有趣,可还是没提到田冬,她不禁有些生气。   莫采心知道不能再拖,连忙道:“可是这次田冬好像有‘紫龙’的消息,所以……所以师伯知道了之后便要与田冬比试。”   其实为什么要比试他也不清楚,说到头来只好搪塞一下。   顾玲如却忽然想到,田冬曾遇到一个功力奇高的老人,记得那时田冬就说那老者身着紫袍,莫非田冬遇到的便是那人……不是说死了吗?要是没死,这人功夫会高到什么程度?顾玲如不禁为田冬担心起来,也没注意到莫采心的支吾其词。   莫采心见顾玲如不说话,以为自己蒙混过关,接着道:“顾姑娘当时有没有见到我师伯?”   顾玲如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担心着田冬的安危。   莫采心见顾玲如又没了反应,只好道:“田少侠与我师伯这场比试,好像要延到他们都到武当之后,顾姑娘,田少侠可会什么兵刃?”   顾玲如果然回过神来,疑惑的摇摇头道:“他……他没学过什么兵刃,怎么了?”   “这就麻烦了。”莫采心叹气道:“师伯号称‘阴阳双剑’,二十年前将两仪剑阵融而为一,自创阴阳剑法,天下无敌,田少侠想以肉掌应付,唉……”   顾玲如知道田冬将有凶险,一时只想立刻赶去武当,迟疑之间,忍不住回头往北望,莫采心看了大惊,顾玲如要是往回走,那可不大妙,于是忙道:“不过听说只是印证,应该不会有大碍,顾姑娘可以放心,在下叹气……只是担心田少侠不易取胜而已。”   顾玲如横了莫采心一眼,心里微微安了一半的心,策马便向南行。   莫采心随着顾玲如,一时想不出什么与田冬有关的事情,只好皱眉苦思找话题,谁叫顾玲如只对田冬有兴趣?   突然顾玲如转过头来,有些迟疑的道:“莫少侠……你有见到……那位小菊姐姐?”   莫采心连忙点头道:“当然,在襄阳城外得到顾姑娘南奔的消息时,小菊姑娘曾离开马车……”   “怎么了?”顾玲如见莫采心说到一半忽然住口,诧异的问。   莫采心虽然爱慕顾玲如,颇想横刀夺爱,但他毕竟是名门弟子,总不能睁眼说瞎话,顿了顿还是只好道:“小菊姑娘要田少侠南下找姑娘。”   顾玲如听了颇为意外,低下头自语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莫采心虽不愿说,还是叹了一口气道:“小菊姑娘似乎认为姑娘的离开是她的错,所以要田少侠去随州等消息……不然田少侠本来打算先上武当赴约的。”   顾玲如一怔,莫非田冬与小菊之间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顾玲如怔忡半晌,转头见莫采心一脸失落的模样,忽然想到,莫采心其实大可不说,让自已去误会,这人其实也不坏……   顾玲如终于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道:“谢谢你了。”   莫采心本来已经无精打采,忽见顾玲如带笑着向自己道谢,马上又精神百倍,满脑子只想让顾玲如开心,于是立即开口道:“姑娘放心,田少侠大事一了,一定会南下找你……”   说到一半,莫采心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这不是自己找自己麻烦,连忙闭上嘴巴。   不过顾玲如见莫采心这么一说,忽然觉得与莫采心亲近许多,心里又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是好人……就是哄我开心,我……我才不管他来不来……”   自己果然是个大好人?莫采心也不管顾玲如为什么这样说,已经高兴的合不拢嘴,一时找不出话说,只好道:“姑娘刚刚想问在下……那个小菊姑娘的什么事?”   顾玲如会意的道:“我本来只是想问问,莫少侠觉得小菊姐姐……怎么样……”   “很好啊。”莫采心其实印象不深,不过既然顾玲如发问,自己不能不答,莫采心搜索记忆的道:“那位小菊姑娘娇弱无力、楚楚可怜、柔情似水,也算的上一个美人,不过自然远远不及姑娘。”最后这一句叫做画龙点睛,那是非加不可的。   顾玲知轻啐一声道:“说话颠三倒四的,既然是美人,怎么又不及我了?”   “她与姑娘完全不同。”莫采心倾慕的道:“姑娘是活泼大方、明艳动人,而且聪明机智,可称内外皆备、品貌无双……”   “够了。”顾玲如忍笑挥手道:“看不出来你这么会称赞人……”   “这全是肺腑之言。”莫采心指天誓日的道:“采心语出至诚,绝无虚假。”   顾玲如想起田冬从没这样称赞过自己,望了莫采心两眼,觉得自己不该与他这样胡扯,望望天色转过话题道:“再拖下去就赶不到宿站了,快走吧。”一夹马腹,策马向南急奔。   这算是首次承认自己陪伴,莫采心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是,是,该走了。”当即策马直追。   两人一路南奔,数日后途经衡阳,崇义门已经接到了消息,派出了十余人迎接,对于顾玲如忽然随着一位武当弟子返回,崇义门中自然十分疑惑,但是这时也没什么长辈前来,自然没人敢问顾玲如,其中最是疑惑的当属吴万保与苏万明,这两人一个是田冬儿时游伴,一个却是力争上游,由记名弟子成为正式弟子,现在两人则是这一辈的佼佼者,他们对顾玲如本来都心存爱恋,没想到被田冬捷足先登,心中难免失意,这次见顾玲如郁郁然南返,心里自然大起疑心,虽然不敢问顾玲如,可是两人当然不会就此死心,在衡阳聚义酒楼休息的当晚,两人将莫采心约来喝酒,想打探顾玲如这次去回的情由。   莫采心这几天与顾玲如虽然说的上话,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进展,而与崇义门等人会合后,就更难有机会接触顾玲如,还好顾玲如没想到请他北返,他也就死皮赖脸留了下来,不过莫采心毕竟觉得十分失落,这时有人相约,自然别无意见,何况莫采心也想藉此与崇义门建立好关系,所以依约到了吴万保的房中,与两人痛饮起来。   酒过数巡,气氛较为热络,莫采心对两人道:“两位都是崇义门的人才,日后行走江湖之时,莫忘了来风云镖局找莫某,到时再共谋一醉。”   吴万保谦逊的道:“莫少侠客气了,我们日后还要仰仗少侠提携呢。”   “是啊。”苏万明附和的道:“崇义门没没无闻,哪像武当派这么威名赫赫?”   莫采心挥挥手道:“你们这样说就是瞧不起莫某,这样吧,莫某拖个大,叫两位贤弟,不见怪吧?”   要知道莫采心身为武当派弟子,与边陲地带的小派崇义门身分大不相同,这样一说十分给吴、苏两人颜面,两人自然喜动颜色,双双站起举杯道:“莫大哥。”   “坐下、坐下。”莫采心高兴的直笑:“我们喝酒。”   又喝了数杯,聊了些天南地北的趣闻,吴万保向苏万明使了个眼色,苏万明会意的道:   “莫大哥,这次您怎会忽想行道郴州?”   莫采心这时已有五、六分醉意,叹了一声,望着两人道:“你们是明知故问,我是送顾姑娘回来的。”喝了喝又叹了一声。   吴万保见状知道了八成,开口道:“莫大哥识得田冬吗?”   “田冬?”莫采心苦笑一声道:“当然识得,这次要不是他出了纰漏,也轮不到我来送。”   吴万保与苏万明两人互望一眼,知道有问题,但直接询问只怕莫采心不说,吴万保话风一转道:“田冬的功夫不是极好吗?怎么可能出什么纰漏?”   莫采心对田冬的功夫倒是服气,至少天下没几个人会让武当俗家第一高手想试招的,于是他闷头又喝了一杯,轻哼一声道:“田冬的功夫确实不错……那有什么用?拥有的不知道珍惜,看吧,把顾姑娘气回来了!”   “莫大哥说笑了。”苏万明故作不信道:“我们顾师妹对田冬可说是一往情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气走?”   “当然要走!”莫采心心中郁闷,喝的特别快,望着两人道:“两位老弟,要是莫某人有如此娇妻,决不会再对另一个女子看上一眼,更别说是抱着谈情说爱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不是?”看来已经醉了八成。   两人面色同时一变,他们便算对顾玲如死心,爱护之情还是不变,田冬若真是如此,未免看不起崇义门,两人对田冬毕竟有些认识,不敢贸然相信,吴万保见莫采心还拉着两人问是不是,连忙道:“当然,莫大哥决不会这么做……不过,大哥这么说的意思……难道田冬居然做出这种事?”   “我也没看到……可不能乱说……”莫采心呵呵一笑道:“不过你们顾师妹在场,她看的清清楚楚,你们何不问她?喔……不行,一问她就要哭了,不能让她哭,不能让她哭……   ”莫采心已经喝的有些糊涂了,又举杯要乾。   吴万保一拦莫采心道:“莫大哥,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你没看到怎么知道?”   莫采心抢过酒杯,灌进嘴里道:“知道的人多了,当然……会传到我的耳中……你们莫大哥在风云镖局……朋友可是不少……你们以后去中原,我再一个个替你们介绍,大家做好朋友……呃……这酒厉害……”   眼看莫采心快醉倒了,苏万明道:“莫大哥,您别喝了,再喝会醉的。”   “醉?”莫采心醉眼惺松的望着苏万明道:“醉了最好,一醉解千愁啊,喝……咦?没了,两位贤弟……再……再叫一壶……”却是莫采心拿错了酒壶。   吴万明眼见这样下去不行,拖起莫采心道:“莫大哥,晚了,回房睡吧。”   “不喝了啊?”莫采心有些失望,踉跄的起身道:“可是我还没忘掉她……贤弟,再喝一盅吧?”   总算莫采心酒品不错,不会借酒装疯,两人拖着莫采心回房,一上床,莫采心便呼呼大睡,梦周公去了,吴万保与苏万明走出莫采心的房外,两人四目交望,脸色都颇为凝重,苏万明首先便道:“这件事一定要禀告门主。”   吴万保毕竟与田冬有儿时情谊,迟疑的道:“是不是该先查清楚了再说……他也不是十分确定。”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莫采心。   “怎么查证?”苏万明道:“难道去问师妹?她要是肯说,早就说了。”   “这……”吴万明还没置答,两人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万明、万保,你们说什么?”   两人一惊转头,见到一个高挑的身影,正面色严肃的盯着自己,两人同时躬身施礼道:   “少门主。”   此人正是崇义门少门主顾鼎祥,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听见了多少、两人不敢隐瞒,将刚刚听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顾鼎祥说了出来,顾鼎祥个性本来较为急躁,听了之后大怒道:“难怪如儿什么都不说,好个姓田的乡下小儿,简直是欺人太甚……”转身往顾玲如的房间便奔。   原来顾鼎祥知道女儿忽然南返,深觉奇怪,他那时恰好在耒阳,乾脆赶到衡阳来,才刚见过了顾玲如,但顾玲如却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顾鼎祥心知不对,刚憋了一肚子疑问出来,正好见到吴万保、苏万明两人低声商议,没想到一问之下得到了这个答案,自然怒火攻心,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两人见顾鼎祥发怒,深怕有意外,急急的随着顾鼎祥身后,顾鼎祥才刚刚离开顾玲如房间,这时也不避忌,猛然将门推开,冲进去便嚷道:“如儿,你为什么要替那个混小子遮掩?就算他天下无敌,也不能如此欺人。”   顾玲如正准备就寝,忽然见爹爹没头没脑的冲进来怒骂,而吴万保、苏万明两人在后面探头探脑,她吃了一惊,有些害怕的道:“爹,您……说什么?”   顾鼎祥怒冲冲的道:“那个姓田的小子移情别恋、拈花惹草,你为什么不告诉爹?”   顾玲如听到顾鼎祥这么说,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眶一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洒了下来,顾鼎祥对这个女儿十分疼爱,见她一哭就慌了手脚,连忙道:“别哭,别哭,爹替你出气…   …”   顾玲如一面抹眼泪,一面猛摇头,却不肯再说话,门外的吴万保见状,忍不住道:“少门主,会不会有误会?”   顾鼎祥想到田冬也不油滑,照理该不会对不起自己女儿,确实有可能是误会,于是轻拍着顾玲如的背,和气的道:“如儿,你会不会误会了冬儿,爹看他不像是这种人。”   顾玲如扑到爹爹怀中,数日的委屈一起发泄出来,抽抽咽咽的道:“我也希望是误会…   …可是……可是他抱着小菊姐姐,说要娶她……我……”   顾鼎祥自然不知何谓“小菊姐姐”,不过反正是罪证确凿,他脸色铁青的大怒道:“好,我们回崇义门,我倒要找他爹娘评评理,看他们怎么说。”   顾玲如说完便后悔,连忙道:“爹……不要。”   “什么不要。”顾鼎祥怒火未息的道:“崇义门虽然是小门派,也不能让他如此欺侮,这件事还要找魏老来评理,他做的好媒。”   顾鼎祥踏出门外大嚷道:“还等什么,连夜回去!”   崇义门众人大多尚未入睡,听见少门主大声呼叫,连忙一个个急急收束,慌慌张张的冲出房门。   吴万保见状,走到顾鼎祥身旁,低声道:“少门主,那位莫少侠……”   顾鼎祥性子虽急,但并不糊涂,顿了顿也低声道:“你和万明两人留下陪他,明天他酒醒之后,客客气气的请他上山,算是做个人证。”   吴万保心想莫采心看来对顾玲如颇有情意,不用请八成也会上山,不过这时他自然不敢说,只好躬身应是,与苏万明两人送走顾鼎祥等人,这才分头歇息。   这一夜,吴万保满怀心事,自然不大好睡,清晨鸡鸣声中,吴万保便踏出房门,在屋外舒动筋骨,过了片刻,刚起床的店小二揉着眼睛急匆匆的赶来,对吴万保道:“吴少爷,外头有人找少门主,说是武当派的。”   这时苏万明也开门出来,接口道:“武当派?吴师兄,耍不要叫醒莫少侠?”   “好吧。”吴万保道:“我先去见见那人,等一下再带他去莫少侠房中,你先弄醒莫少侠。”   “好。”苏万明点点头,转身离开。   吴万保见苏万明向莫采心的房间走去,也随着店小二往外走,这时刚刚天明,偌大的店堂中除了一两个刚起床的店小二外,自然是空无一人,只有两个武当派的年轻弟子坐在一旁,正急急的向内眺望,吴万保见状连忙施礼道:“在下吴万保,两位远道来访,欢迎之至…   …”   两位武当弟子同时站起回礼,其中一位年轻汉子和气的道:“原来是吴少侠,在下巩柴,这位是在下师弟冯平,听说昨夜顾少门主赶来衡阳,这里有敝派掌门真人具名发送的信柬,希望能面交顾少门主。”   吴万保心中微惊,武当派的耳目可灵了,居然知道这件事情,于是客气的道:“实不相瞒,在下师尊昨夜确实有赶来,不过旋即赶回本门,现在应该已经快到耒阳了,不知在下可否代转?”   那两人似乎有些失望,巩柴微笑道:“多谢,不过派中规定,我们必须面交门主或少门主,少侠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多有打扰,告辞。”   吴万保见两人转身要走,连忙道:“巩少侠稍后,两位可识得贵派莫采心少侠?”   两人讶然回身,诧异的道:“当然,我们虽不同师尊,不过算起来也是师兄弟,阁下也认识我们莫师兄?”   吴万保笑道:“莫少侠现在是敝门贵宾,今日将出发前往本门,两位可要与他一见?”   较矮的冯平一听忽道:“师兄,这样我们就可以少走这一趟,只要上衡山就好了。”   巩柴回头望向冯平,有些迟疑的皱眉道:“这样好吗?”   “有什么关系?”冯平笑道:“莫师兄功夫比我们还高,他八成是没接到指令,所以才闲在这里,既然他要上崇义门,恰托他帮忙,只要提醒他将掌门的信面交顾门主,自然没有问题……另一封不重要,托他更没关系。”   巩柴似乎被说服了,点点头转向吴万保道:“那就有劳吴少侠了。”   吴万保心想拖的也差不多了,莫采心应该已经清醒,于是含笑道:“既然这样,两位请随我来。”一路将两人往内引进。   到了后进,果然莫采心已经盥洗就绪,除了还有些酒气之外,其他倒也看不出什么异状,吴万保、苏万明见三人师兄弟会面,两人在旁多有不便,引入之后随即告退,过了半个时辰,莫采心才将两人送出酒楼。   见两人去远,吴万保走过来道:“莫大哥,这么慎重的信函,莫非是武林大会的事情?   ”   莫采心正在发呆,猛然一惊道:“什么?”   吴万保有些歉然道:“对不起,我只是问问是不是九九重阳,武林大会的事情,若有失礼,莫大哥海涵。”   “没什么……”莫采心乾笑道:“贤弟猜的真准,正是武林大会之事,贵门早已知道日期,这封信也是多余,不过我们派中规定,这种大事一定要面交掌门,所以那两位师弟才这么谨慎。”   “这是应该的。”吴万保道:“武当不愧天下第一大派,果然事事周到详尽……莫大哥,若是准备好了招呼一声,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好。”莫采心点头道:“我回去收拾收拾……”他不再客套,随即往房中走回。   到了屋中,莫采心将两封信从怀中取出,只见一封上面写着“致崇义门‘碎碑掌剑’顾门主革裴大鉴台启”,另一封却简单多了,上面只写着“顾玲如启”,正是田冬写给顾玲如的信件。   莫采心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将送交顾革裴的信件收到包袱中,却将那封田冬写的信放入怀中里衣,密密藏好,然后若有所思的收拾好杂物,准备向崇义门出发。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1   第五章 武当试招     自小菊失踪,田冬第一件事便是赶到三里冈去找,三里冈距随州不远,只在西南十余里外。田冬奔到三里冈没有消息,想到小菊的速度没这么快,又急急赶回,一天中,在路上来回了数次,逢人便问,就是没有小菊的讯息,田冬无可奈何之下返回随州,将这件事告诉风云镖局的李高,李高知道了也颇为热心,很快的将讯息往外送。   可是过了三日,还是一点音讯也没有,田冬无可奈何,只好准备前往武当赴约,临行前再三交代李高帮忙,这才黯然离去,还好当初留给小菊一些银两放在身上应急,不然她这一走,食宿马上就会生问题,自己岂不是要更担心?   八月初四,田冬准时赶到武当,才上到武当的山门,田冬便见到山门前的广场站着十来个人,有“冷面追魂”魏无常、“飞天大圣”韩方与苏甘哈两师徒、鲁先生、“白衣大侠”   步连云、无钦和尚、“黑铁塔”邵大山,只没见到张贵脉,八成是回房县去了,另外还有八、九位武当派的人物,其中田冬记的最清楚的便是莫严与玄方真人,田冬颇为意外,这两人居然也在迎接自己之列?   田冬见到众人,虽然心情不好,仍连忙施礼道:“诸位好久不见,田冬有礼了。”   “小心了!”只见步连云话也不答,忽然一个飘身向田冬直飘过来,食中两指由上而下一划,正是一招“叶落归尘”,指力向田冬嗤然急射,果然内力比两个月前又强劲许多。   田冬唬了一跳,见步连云脸上带着笑,这才知道是要与自己试招,连忙飘身一让,旋身飘动间一掌直穿,同着步连云的右肩印去。   步连云见田冬居然以“璞玉掌”的“如虚似幻”应付,一面闪身变式,一面眉头微皱的道:“田贤弟,你的‘璞玉掌’现在对付不了我了,还不用‘落叶飞花指’?”   身形移动之间,向着田冬这招的破绽击去,要知道步连云现在功力大进,田冬不能再以内力硬顶,有所残缺的“璞玉掌”确实敌不过步连云。   田冬早已吃过苦头,掌力欲散未施之间手腕忽然巧妙地一转,右手指力突发,倏忽间将步连云袭来的指力击散,左手原式不变,仍向步连云击去。   步连云吃了一惊,闪开两尺,急加两成真力,重新向田冬扑回,同时只听指风大作,步连云竟是全力进击。   田冬霎时手忙脚乱,破绽横生的“璞玉掌”,或半生不熟的“落叶飞花指”都无法抵挡,虽然随着加快了速度,但是仍是迭遇险招,不过每到难关,田冬以“大罗八法”的诀窍揉合“汤池拳法”与“落叶飞花指”,针对着步连云的空隙防御,总又能古古怪怪的破解,有时突然冒出一记“璞玉掌”,又会让步连云颇难应付。   两人交手了数十招,步连云毕竟还没打通最后一关,已经知道自己的内力还逊于田冬,可是招数的严整实在胜过田冬多多,问题是田冬虽居于下风,却往往能突出怪招,把绝不相容的“落叶飞花指”与“璞玉掌”混在一起,配合著守势绵密的“汤池拳法”,一直支撑着对付自己的攻势,步连云见田冬的“落叶飞花指”章法全失,本来有些生气,但是现在不禁有些佩服起田冬,不知道田冬是怎么做到将这些功夫揉合的。   田冬这些日子虽然疏于练功,但是“大罗八法”本非招式,主要是收发劲道、内息转换、攻击防御的至理,时日既久,田冬自然越来越有体悟,何况上次与那位紫袍老者一战,对方巧妙的运劲施力之道更是让田冬领悟多多,田冬虽然没有好好想过如何运用,但是领悟既多,自然越来越能在困境中挣扎,“璞玉掌”一共十招、“汤池拳法”二十四式、“落叶飞花指”更是有百零八手,三个错综复杂的组合起来,至少有数千种变化,田冬变来变去,数百招过去竟没有一招相同。   步连云越打越惊,其实田冬有些招式攻击无力,不过一施出时挺唬人的,只是步连云看出时已经来不及趁隙出手,当他以为下一招也该如此,正打算放手进攻时,田冬的招式却又忽然间格外有威力,逼得自己全力应付才闪开,步连云诧异之下,只好小心从事。   而田冬却是越打越是得心应手,他发现自己乱配乱配的发招,步连云反而不易出手,田冬也不管合不合理,先夹七缠八的乱配一遍,便算是配了之后发现颇有问题,反正步连云也不敢随意攻击,这下自保有余,田冬一面配,一面观察着自己创出的新招是不是合于“大罗八法”的道理。   步连云吃了几次哑巴亏,想等田冬旧招重施时再行趁隙出手,可是田冬却又莫名其妙的招招不同,就算上半招相同,后面半式又会有奇怪的变化,而且居然越来越有威力,步连云越打越糊涂,虽说出各的攻击断断续续,对步连云没有很大的威胁,但他也越来越不敢接近,终于猛然翻身后跃,诧异的叫:“田贤弟,你……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   田冬打的过瘾,哈哈一笑道:“步大哥,不玩啦?”自顾玲如失踪之后田冬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刚刚内力激运之下,田冬全身舒畅,心情也好了些。   没想到这一说出了纰漏,忽有一人迅速的说道:“既然意犹未尽,莫严想见识见识少侠的奇鞭。”   田冬急急回头一看,只见武当第一高手莫严正双手持剑,身若飘风般的迫近,黑白两道剑光同时向着自己滚来,田冬急急往后闪,见对方两手招式浑然天成,竟是无懈可击,田冬自然不敢将肉掌伸入剑光,可是说到武器,对方的“阴阳双剑”既然名闻天下,想必不是凡铁,以蛟筋应付岂非自讨苦吃?田冬急退数丈,却是拿不定主意。   武当派众人见莫严大展神威,忍不住响起欢呼声,步连云见莫严招式虽精,功力却似乎比自己还不如,想来田冬当能应付,没想到田冬却是向后直逃,只差没转过身去,步连云大皱眉头,心中狐疑的想,莫非没人告诉过田冬如何空手对付兵刃?   步连云没想错,田冬就是没学过这些,当年对付龙虎帮的护法柳树度,田冬的招式内力都高于对方,仍是应付乏力,这时却又重蹈覆辙,对方可比柳挂度更难应付,田冬寻不到空隙,只好不断的后退。   两人的速度都是极快,很快的已经接近了广场边缘,田冬正不知该不该认输的时候,忽然听见步连云喝道:“让其枝、观其干,器必有其根;避其锋、迎其钝,赤手破直刃。”   田冬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广场边缘,再退便是下山的阶梯,田冬微一迟疑,莫严的左手黑剑已经向着自己削来,曲折灵动之间,分不出要攻击的是脸是胸,而白剑虚空一劈,又将莫严的前半身护的十分严谨,一点空隙也无,剑尖还不断抖动,似乎随时可以穿出。   田冬退无可退,猛然一旋身,千成内力运起,点点拳影四面鼓汤而出,数尺方圆内劲力充盈,莫严的剑在尺外忽然一顿,居然劈不进去,莫严一惊,猛然退了两步,颇为诧异的道:“四面楚歌?”   这招正是汤池拳法中的“四面楚歌”,本来是应付多人由四面八方攻来,所以极耗真力,一对一的搏斗中其实用处不大,但田冬既然弄不清对方要攻哪里,索性用了这招,亏得他内力较莫严高明,不然也未必能将他逼退。   而莫严自然听说过这招,只是没想到田冬会这样用,所以一楞之下,忘了立即追击,不然田冬可能又只能来一招“四面楚歌”,多弄个几次,田冬的内力恐怕就会有些不足了。   田冬这时正咀嚼着步连云的话意,莫严却已经回过神来,对田冬道:“田少侠果然内力深湛,我们再来。”双手长剑挥动,又向着田冬攻去。   田冬连忙转身一让,换个方位闪避,省的又被逼出广场,步连云说的后半段还算好懂,前半段就让人糊涂,田冬这时不及细思,望着莫严的点点剑光,既然明白了何谓“避其锋、迎其钝”,田冬忽然左掌右指,一招揉合了“璞玉掌”与“落叶飞花指”的新招数攻出,两边同走弧形,猛然向黑白双剑的剑脊攻去。   莫严吃了一惊,要是被田冬击中,以田冬的内力而论,除非自己弃剑,否则两剑甩开时必定空门大露,他当然不能让田冬如此顺利的攻击,于是招式一转,两剑同时变招,转以剑刃攻击田冬的出手。   田冬若不变式,就等于是把手伸过去让人砍,不过这招虽然没占到便宜,却也逼的莫严变式防御,攻击的目标由田冬的身体换成田冬的手臂,这可是一大转机,田冬的招式何其多?立即相应变招,与莫严的双剑纠缠起来。   两人打了片刻,田冬的双手紧紧追着莫严的双剑不放,莫严的阴阳剑法本来是天下一绝,攻守之间破绽极少,没想到被田冬用有些无赖的方法紧粘着剑身,让他招式无法施出,莫严不禁一肚子气,要不是田冬是以空手应付,莫严本有些汗颜,恐怕已经忍不住责难田冬起来。   过了百余招,两人仍是不上不下,莫严慢慢察觉,田冬的招式变化似乎并没有向自己攻击的后着,莫严身经百战,立刻想出了制敌之策,见田冬这时正向着自己长剑击来,两剑一闪,忽然从同一个方向挥出,换了一种招式。   莫严之前用的都是阴阳剑法,两手招招不同,却又彼此紧密配合,这时两手用的却是同一种招式,而且同样由右而左的刺削,田冬自然看出莫严招式不同,不过他不求有功、先求无过,仍然向着莫严的双剑击去,莫严正是要他这样做,两手忽然迅速的一振,白剑一闪而上,直剌田冬的咽喉,黑剑却闪到白剑的方位,向着田冬本来攻击白剑的劲力迎去。   本来照着田冬的方式,白剑既然换方向,自己的招式也要随着攻过去,可是黑剑这么一来,却将双手的劲力都引了过去,一下子没人照顾白剑,白剑马上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虹,向着田冬冲来。   田冬一惊,连忙往后便闪,莫严毫不客气的仗剑直追,田冬刚刚的招式没用,这下马上又陷入困境,每接二、五招就是要往后溜个几尺,步连云见了大皱眉头,以他的眼光看来,莫严现在的招式比起“阴阳剑法”还好对付,怎么田冬却有些应付乏力,他终于忍不住提醒道:“田贤弟:剑为枝,臂为干,肩为根,指化灵便,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田冬听进耳中,终于弄通了什么叫做“让其枝、观其干,器必有其根”,眼光不再随着剑光挪移,却是望着莫严的肩臂手腕,反正剑法施出,一定是靠着肩臂腕的变化,田冬一了解这一点,莫严的招数忽然清晰许多,不再像之前只觉得天女散花,无迹可寻。   这样一来,田冬看透了剑法的走向,赫然发现这比起步连云的“落叶飞花指”还好应付,田冬自然地掌握到了出招的缝隙,忽然一止退势,反守为攻,掌力指力同时激发,向着莫严的身上攻去。   莫严吃了一惊,蓦然向后急跃,步连云说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学,田冬怎么连续两次招法大进?莫严不敢托大,马上又施出“阴阳剑法”。   这时对田冬来说,“阴阳剑法”只不过破绽较少,只要明白了剑势走向,田冬自然能选出适当招式攻击、防御,莫严越打越难应付,逐渐转攻为守,剑光泛动的范围也逐渐缩减。   魏无常与韩方两人站在步连云身旁,韩方忍不住摇头笑道:“空手入白刃的基本道理他也不知道,看来田小子还真是没师父。”   魏无常点点头,颇为欣慰的望着田冬道:“田少侠无师自通而能练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武林奇才。”   其中只有步连云莫名其妙,田冬招法之间确实新意无穷,与数月前有若云泥之别,但是他为什么不练“落叶飞花指”?   过了片刻,田冬已经大占优势,只是田冬的招式有些有用,有些不是挺有用,莫严扬名江湖数十年,凭着经验够老也还能勉力支撑,但莫严也知道取胜无望,打下去只是丢人现眼,趁着田冬招式的空隙,他忽然往后急跃,黑白双剑同时插入腰间的剑鞘中,一面道:“田少侠,佩服佩服。”   田冬见莫严后跃,自然地不便追击,劲力一收道:“莫总镖头功力精湛,田冬也极为佩服。”   “少侠别开玩笑了……”莫严老脸一红,旋即转为严肃的道:“若那人确实令少侠还手无力……想来必定是‘紫龙’无疑……这下就麻烦了。”   除了无钦与绍大山之外,步连云等人都不知道田冬遇到“紫龙”的事情,不过自然听过此人的事迹,魏无常一惊道:“‘紫龙’不是死了三十年吗?”   莫严望向田冬道:“田少侠曾说……”   田冬自己接下去道:“我被一个紫袍老头打的无路可逃,差点没命,我可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听无钦大师说……”   无钦开口道:“据田少侠所叙,那位老者无论年纪、功力、服饰都符合‘紫龙’的特徵,想来应该没错,以田少侠今日的功力,就算是少林‘三相神僧’联手,田少侠就算不敌总也逃的掉,除了‘紫龙’谢道亭之外,还有谁能将少侠逼得跳崖?”   众人听了自然大吃一惊,以田冬的功力来说,当今世上居然还有人能逼他跳崖?这也未免太恐怖了,步连云面色微变,开口道:“当真是‘紫袍滚金边,白玉紫龙壶’?”   自己对付田冬都有些缚手缚脚,便算真是“紫龙”,功夫也未免高的匪夷所思,自己岂非也是毫无胜算?   田冬点点头道:“衣服是这样没错,而且招式与黄木森大同小异,看来同出一源……”   “巨斧掌法?”魏无常慎重的道:“难怪接到我们的武林帖,龙虎帮一口答应……看来他们是有恃无恐。”   “这件事兹事体大。”玄方真人道:“掌门师兄得知此讯后,已经送急件往少林,请少林掌门无乘大师禀知三相神僧,不过‘三相神僧’二十余年未出江湖,不知道愿不愿意重新出山……魏大侠,武烈门一事何不等武林大会时一并解决?诸位远赴陕西,便算有步大侠、田少侠相随,不惧‘紫龙’‘北虎’师兄弟俩人,对方也是人多势众,不易对敌。”   他这话说的客气了些,其实是认为只怕两人也敌不过对方两人。   魏无常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如这样,若是田少侠与步大侠两人留在武当,龙虎帮必不敢大举东行赴援……”   “不成。”步连云连连摇头道:“这样不妥,分则力薄,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否则只要谢道亭坐镇总坛,黄木森远赴陕西,诸位就危险了,一是不去,要不就都一起去。”   玄方一笑道:“我看老魏还是想走这一趟的,是不是?”   魏无常自然希望能亲手解决,一时皱眉没有说话,步连云见状道:“那就走这一趟,陕西一趟来回用不了多久,刚好回来参加武林大会……我们明天就出发。”   田冬这时却走到莫严身旁,施礼低声道:“莫总镖头,在下有事请教……”   “少侠有事请说。”莫严含笑以对。   “不知……可有我义姐小菊的消息?”田冬叹口气道:“她不会武功,加上举目无亲,实在不知道她会到哪里去。”   莫严自然接到小菊失踪的消息,对田冬无奈的道:“田少侠,小菊姑娘并非武林中人,反而难找……在三里岗敝派有遣人注意,要是小菊姑娘回乡,自然很快就有讯息,不过看来小菊姑娘知道您会去找,所以并没有回去,她若是隐姓埋名,实在很难发现他的踪迹。”   田冬叹了一口气,不知如何是好,人海茫茫,小菊哪里都可以去,这样要到何处去寻?   莫严见田冬烦闷,开解道:“少侠,我倒有个好消息……据说顾姑娘已经到了衡阳,与崇义门接上头了,想来一切无恙。”   莫严自然不敢提莫采心随着顾玲如南下的事情,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连忙送信给莫采心,要他不要越陷越深,只是莫采心听不听劝,莫严也没有把握。   田冬知道顾玲如已经安然返回崇义门,安了一半的心,却是更担心小菊,她会不会又遇到坏人?会不会自己从此再也找不到她?   绍大山听见两人的对话,诧异的道:“田少侠,小菊姑娘也不见了啊?”   田冬勉强一笑,点点头道:“嗯,她只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祝我幸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明白了。”绍大山猛点头道:“那位小菊姑娘一定劝你和小姑娘在一起,对吧?”   田冬知道绍大山口中的“小姑娘”,指的便是顾玲如,于是点点头道:“我就是不了解,就算我和如儿在一起,也一样能照顾她啊,她何必不辞而去?”   “这你就不懂了。”绍大山摇着手指头道:“她一定是对少侠也有情意,见你一心喜欢小姑娘,小姑娘又这么会吃醋,反正日后大家难过,还不如先走为妙……”   “绍兄!”无钦走过来道:“你胡说什么,少侠自有主张……”一面把绍大山扯走。   绍大山一面走一面远道:“相信我,别看我粗人一个,老子可是过来人……”   田冬也不知该不该信,却见魏无常走过来道:“少侠,小菊姑娘你也已经救了出来,她既然自己离开,日后的幸福也会自己找寻……你的媒还是老夫做的,希望你不要三心二意…   …”   “魏前辈误会了。”田冬有些尴尬的道:“晚辈只是想照顾她,以报答十年来的恩情,没有别的意思……”   “这样最好。”魏无常点头道:“那位小菊姑娘的遭遇虽然十分可怜,不过还是顾姑娘较适合少侠。”   田冬虽然爱的是顾玲如,不过听到魏无常这么说不禁微起反感,小菊哪里配不上自己?   就为了她嫁过人?还是因为在牢中的遭遇?这有什么好计较的?不过对方毕竟是长辈,田冬也不好再说,转念一想,要是大家都是这种想法,小菊也不容易有幸福的生活,自己更是应该照顾她。   玄方真人见众人各自叙话,放声道:“诸位,既然明日计划出发,还请先入内稍歇,稍待一会儿由贫道设宴,为田少侠洗尘。”   “这个千万不敢当。”田冬颇为讶异的道:“只要填饱肚子就好了,何必设宴……”   “少侠说的好。”玄方呵呵一笑,打断田冬的话道:“武当本来就只有粗茶淡饭,恰少侠所需,少侠不要嫌就是了。”   “怎敢。”田冬不知如何接话,只好道:“真人说笑了。”   众人心知肚明,田冬的功力足以与步连云、莫严比肩,武当才会这么客气的设宴,绍大山与无钦上山就没有这种礼遇,绍大山撇撇嘴也不说破,却对武当没什么好感,无钦则神色如常,拉拉绍大山没有说话,韩方注意到这种情况,不禁暗念武当不会做人,心里直摇头。   次日,众人往陕西出发,玄方真人与鲁先生将众人送下山,送到山脚时,才一一与众人道别,步连云有些惋惜的对玄方真人道:“多谢道长相送,这一趟来去匆匆,未能拜见玄清真人,实在可惜。”   绍大山冷哼一声道:“玄清真人是神仙中人,岂是我们见得到的?”   几位武当派的道士见绍大山语含嘲讽,都不禁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玄方有些尴尬的道:“邵施主误会了,掌门真人自从得知谢道亭重出江湖便即闭关,万一三相神僧不出少林,总要有人对付‘紫龙’。”   “说的对。”无钦笑了笑神色轻松的道:“到时候就麻烦武当派了。”   鲁先生见气氛不佳,打圆场般的岔开话题道:“我已经送信给陕西的数位武林同道,他们应该不会帮助龙虎帮为难诸位,不过诸位此行还是要多加小心。”   鲁先生虽属白道,但只要他传出讯息,黑道中人大都乐于帮忙,这也是鲁先生最特殊的地方,想来也是龙虎帮想擒下鲁先生的主要原因。   大家闹起来毕竟不好看,韩方也配合的笑道:“有鲁先生先行关照,自然没有问题。”   魏无常道:“好吧,我们走。”领先一转方向,策马向西北驰去,众人招呼一声,跟着勒转马头,随着魏无常向着奔往陕西的大道驰去。   陕西南部自来武风极盛,终南派、华山派都有数百年的历史,最南端的大巴山更有五个大小不同的山寨,各聚数百至数千名盗众,人称“大巴五寨”,其中以紫阳附近的“紫阳寨”势力最大,隐为大巴五寨之首,寨主“啸天剑”秦猛,以一柄能发异响的啸天剑成名,横行川陕,少有敌手。   西面的太白山也是连绵不断的丛山峻岭,据说有许多的高人隐居其中,所以武林中人到了太白山附近都相戒不敢放肆,至于其中到底有哪些高人却也是人言人殊、莫衷一是,还好这次的行程无须经过太白山,也不用为此费心。   首阳山在太白与终南两山之间,都是秦岭的一部分,三山连绵横陕西,位于首阳山麓的武烈门立派不过百年,在武林中不过是个与崇义门差不多的小门派。但话说回来,被龙虎帮看上的奉天寨、神雷帮、黄陵帮也都不是大门派,甚至连三流也称不上,龙虎帮针对这种门派下手,一来稳扎稳打毫不困难,二来也较不引人注目,这十余年来确实颇有成效,要不是十年前奉天寨误打误撞的将田冬捉去,现在也未必会出问题。    数日过去,众人行经白河过旬阳,北越镇安,这一日,来到了终南山南面的柞水,明日即可到达首阳山,柞水是个不大的村镇,另在终南山南数里,客栈也不大,因为大多数人都直接北行到古都长安住宿,所以客栈中并没有什么客人,晚膳时,众人聚集在客栈的外堂,七个人围坐着进食。   因为客栈中没什么人,所以众人也不避忌的在外堂中聊了起来,这时为了是否要投帖终南派,韩方与魏无常就有了不同的意见,韩方正皱眉道:“老魏啊,终南也算是名门正派,就算成事不足也不至败事,我们途经终南,不向人家打声招呼,未免说不过去吧?”   魏无常却只是摇头,也不说话,韩方气不过,望向步连云道:“步大侠,你说呢?”   步连云虽然颇觉意外,仍点点头道:“我们确实也不须终南派相助,只是事后他们得知,未免会觉得我们不够朋友,不然我们捎个讯息,不要他们相助便是了。”   “对嘛。”韩方道:“你看,步大侠也这么说,老魏……”   “魏前辈似有顾忌……”无钦忽道:“魏前辈,我们随行至此,依然不知前辈与武烈门的关系,不知我们师出可有名?”   魏无常望向无钦,叹了一口气道:“大师一语中的,正是有些师出无名。”   众人都颇为意外,魏无常若非与武烈门有关系,何必这么急匆匆赶来,若有关系,又怎会师出无名?   韩方有些诧异的道:“老魏,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有什么话不能说?”   魏无常望了望众人,似乎无法决定说是不说,忽然这时门外响起一连串声势极大的马蹄声响,不久之后忽然在客栈外停了下来,跟着拥入了一群十来人。   这些人年龄不等,从二十岁到四十余岁都有,身材都极为雄壮,服饰打扮相同,都披着一袭玄色薄毡大氅,内着黄色布衣,容貌与一般中原人士颇有不同,似乎多多少少有些外族的血统,人人精明干练,动作十分迅速。   其中有位三十余岁的青年壮汉,目深嘴阔,五官极为鲜明,服饰与其他人虽无不同,但是顾盼之间豪气自生,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为首人物,这十余人虽然人人左手拿着一柄大刀,但为首这位壮汉的刀鞘装饰却极为华丽,金玉宝珠罗饰于上,看来像是饰物还多于像兵刃,这算是他与其他大汉打扮上唯一不同之处。   这位壮汉进门便大声道:“掌柜的,牛肉、羊肉切大盆的送上来,每桌先来两斤二锅头,不够再加,要快。”一面将手中大刀砰的一声放在桌上,看来还不轻。   掌柜的见忽然这么多客人光临,自然连忙打点精神应付,一面呼唤店夥加劲,一面奉茶递水忙个不停,还唠唠叨叨的道:“诸位大爷,要不要来点小菜或精致米、面食?咱们店里有……”   大汉眉头一皱,喝了一声道:“别罗唆了,你看着办。”随即由怀中掏出一锭黄澄澄的元宝,扔到了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手一沉,不禁眉开眼笑道:“是,是,不罗唆……”回头便嚷:“好酒好菜尽管上啊……”一面溜回柜台测试真假去了。   这群人转眼占了三张桌面,哄然谈笑起来,仔细一算,总共有十九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身上衣服虽然朴实,但出手极为豪阔,实在十分古怪,众人见到这群人,自然而然停止了谈话,只有绍大山见到那人出手便是一锭金子,不由皱眉低声道:“哪里来的肥羊?”   无钦轻轻一扯绍大山,摇头道:“别乱说。”   两人声音都是极低,这一桌中也只有魏无常、步连云、田冬三人听的见,没想到那名大汉在数桌外一片闹哄哄之中竟似也有所觉,转头将目光转到众人身上,目光扫视过去,最后在绍大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才转回头去。   绍大山见那人瞪着自己,本要拍桌起身叫阵,但是无钦紧拉着他,绍大山只好忍住这口气,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开。   这下步连云与魏无常却是微微一惊,这人刚刚能在这么喧闹当中听见绍大山的低语,内力想必十分惊人,不知是何等人物?至于田冬却认为自己既然听的见,旁人自然也听的见,反倒没想这么多。   不过步连云与魏无常两人既然留了神,自然打点起精神注意观察这批人,赫然发觉这批人动作沉稳,挪动之间颇见法度,居然都是高手,为首的壮汉更是难知深浅,两人心下骇然的对望了一眼,这一十九人聚集起来,足以灭掉一个二流门派,这些人绝对不会没有来历,而那名为首大汉如此年轻,功力又这么高,怎么从没听人说过?   看这些人不像中原人,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名号——“西陲大豪”路恨天。   路恨天扬威西陲二十年,势力定然不小,这人才三十余岁,自然不是路恨天,莫非是他的子侄?但子侄如此,大豪本人的功力会到什么程度?   田冬想不到这么多,他见这批人慷慨豪迈,向来少见,不由大起结交之心,可是他毕竟脸嫩,不敢起身过去攀交,只能以钦羡的目光望着这群人,过了片刻,那位大汉偶然间又转过头来,目光陡然与田冬遇上,见田冬一脸和气,那人颇意外的笑了一笑,田冬连忙微微点头为礼,两人才各自转回头来。   这一下十分迅速,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田冬也不多说,眼见韩方与魏无常等人已经又开始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转回注意力听着他们的对答。   饼了半盏茶的时光,忽然间北面又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声音杂乱而急促,众人知道不对,霎时静了下来,没想到刚刚还闹哄哄的那三桌,居然也同时安静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怪异,掌柜的站在柜台前,忍不住四面观望起来。   眼看声音越来越近,那位为首大汉忽然道:“十八弟,来的有多少人?”   “大爷。”一位年纪大约与田冬差不多的年轻汉子立即站起道:“二十五匹马,有一批一马双乘,所以共二十六人。”   田冬等人同时一惊,这位十八弟原来精于此道,居然能说的这么精确?   哪知大汉皱眉摇摇头道:“十七弟,你说呢?”那位十八弟的脸色霎时有些尴尬。   另一位年轻汉子站起道:“禀大爷,那不是一马双乘,只是骑乘的人较重而已,所以共二十五人。”   大汉点头笑道:“很好……十八弟再不加把劲,下次要打屁股了……好,我们出去!”   其余十余人同时站起,井然有序的一起向外移动,其中十八弟还伸了伸舌头,看来大汉其实并不严厉。   田冬等人面面相觑,这话的意思是指……十八弟这种功夫最差?那其他人还得了?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绍大山忍不住起身道:“妈拉个巴子真邪门,咱们出去瞧瞧。”   无钦望向魏无常道:“魏前辈意下如何?”   魏无常望向步连云,步连云却转向田冬道:“田贤弟,这些人像不像那些内堂人物?”   步连云心想,这些人要是与“西陲大豪”没关系,八成就是所谓的内堂,目标说不定正是自己一行人。   田冬一怔,摇头笑道:“功夫是不比那些人差,不过……内堂的人没有这种味道,应该不是吧?”这种豪迈的气概,实在少见。   步连云于是对魏无常道:“魏前辈,还是看看好了,大家小心些,别卷入漩涡。”   这时外面的二十余人已经赶到,喝骂声正传了进来,随即乒乒乓乓的兵刃交击声也开始响起,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听见有人打斗自然十分好奇,见步连云这么说,众人立即往门外奔出。   刚冲出门外,只见场中已经有两对打了起来,玄氅大汉这边派出的居然就是十七弟、十八弟两人,而另一面却是两位中年人,一方用剑、一方用刀,刀来剑往打的十分热闹,而这些人中果然有个高大的胖老者,确实有一般人的两倍宽,难怪让十八弟误判成一马双骑。   田冬正觉好笑的时候,那个胖老者与韩方一对上目光,马上怪叫道:“飞天猴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2   第六章 义结金兰     韩方见到胖老者也是一怔,诧异的道:“胖门板!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胖老者一瞪眼也忘了说明,生气的蹦跳道:“你又叫我胖门板,这只死猴子……苏甘哈,你师父怎么还没死?”   苏甘哈有些尴尬的道:“马伯伯,这……”看来这是长辈在闹着玩,苏甘哈自然不好说话。   “别欺侮我徒弟,大家都知道,瘦子才活的久。”韩方瞪眼道:“你叫我猴子,我叫你门板算是抬举你了。”   “大圣不是猴子是什么东西?”那个胖老人虽仍气冲冲,不过看来目光中已有些笑意。   “人家不是叫你‘一扇门’吗?”韩方更是忍不住笑道:“当然是门板了。”   两人已经奔在一起,互相捉住对方双臂,呵呵笑了起来,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站在一起的画面煞是好玩。   原来这人便是终南派的掌门人,“一扇门”马晴空,他一柄长剑施的泼水不入,加上身材壮硕,所以被人称之为“一扇门”,原来他与韩方有着这么好的交情,难怪韩方一直想与终南派通个消息。   两人相望好片刻,马晴空才仰天大笑道:“好一只猴子,失踪了这么多年,害我四处找,你躲哪里去了?”   “被人关了。”韩方苦笑道:“后来我那笨徒弟也被关了,结果一起被人救了出来……   唔,我给你引见引见……”   “师父笨,徒弟自然也聪明不到哪里去。”马晴空笑道:“等一等再认识好朋友,我先交代一下。”   见突生变化,场中交战的四人也分别跃开,马晴空瞪着玄氅大汉大声道:“嘿!等一下再打,胖子我要先和朋友叙叙旧。”   玄氅大汉似乎颇觉好笑,一笑道:“好,就等你们说完了再打。”   韩方不及介绍,先拖着马晴空低声道:“这些人不好惹,怎么回事?”   马晴空回头叫:“兆祥,你说说事情的经过。”   一位中年人踏出,对着众人一抱拳道:“韩前辈、诸位好汉,今晨在长安城南,我与师弟兆庆两人正在进食,偶尔谈到了九月初九的武当大会,那时这些……这些人也在一旁进食,那人忽然口出狂言,说中原武林也未必有什么人物,言语中更是轻视我们终南派,我们听了心有不愤,与他们动起手来……后来……”   后来其实也不用说了,终南派的二代弟子,自然不会是这些人的敌手,马晴空一挥手道:“后来就被打的哇哇叫,胖子的徒弟学艺不精、自取其辱那也罢了,只是这群人居然不留下名号,这也未免太看不起人,胖子自然带着人追下来。”   那位玄氅大汉听的清楚,忽然道:“等等,胖老头,我们可没有不留名号,你的徒弟不问就跑,难道还要我们追着报名?”   马晴空一怔,皱眉望着那位兆祥,那人一低头,脸色有些尴尬的道:“当时……当时来不及问……他们也没说……”   马晴空已知究竟,瞪眼斥道:“没用的东西!下去。”   玄氅大汉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并无深仇大恨,按理也不该打下去,不过我们此行本就是为了一会中原高人,若是马掌门有兴趣,还是可以让路某见识见识。”   果然姓路,一旁的魏无常忽地开口道:“你是‘西陲大豪’路恨天的什么人?”   玄氅大汉哈哈一笑道:“‘西陲大豪’?原来你们叫路某‘西陲大豪’?这名称不错,大爷喜欢。”   忽然回头对那十八人道:“嘿……你们看以后是不是别叫我大爷,改口叫大豪?”   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踏出,摇摇头道:“大豪此名确实霸气十足,不过大爷已经豪名在外,不需要再刻意强调了,况且西陲现在也无人敢称大爷,还是不要更换的好。”   玄氅大汉点头笑道:“一哥说的总有道理,好吧,大爷就大爷。”   这人居然便是“西陲大豪”?因为他称大爷,所以西陲无人敢称大爷?众人都露出不信的神色,马晴空首先瞪眼道:“‘西陲大豪’扬名西陲二十年,你才三十来岁,怎么可能是路恨天?”   那位一哥代答道:“二十年前,大爷以十五岁之龄,单枪匹马杀尽为祸西陲的剧盗‘嘉峪七狐’,从此扬名天下,如今自然才三十余岁。”   “西陲大豪”路恨天将刀夹在腋下,鼓掌笑道:“一哥每年都要说几十遍,真是越说越精采,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多听几次……还有没有人要问的,保证一哥说的又不一样。”   一哥皱眉道:“大爷,不是不一样,只是换换用字遣辞,您实在是爱开玩笑。”   这位大豪好像还童心未退嘛?田冬忽然忍不住问:“你在西陲的名号是什么?”   “简单的很。”路恨天微笑的望向田冬,眼中蓦然精光一闪,倏的拔出大刀望空一劈,大喝道:“‘无敌大刀’,路恨天!”   话声一落,其余十八人同时大喝一声,声威煞是惊人,一些终南派的二代弟子被声威所摄,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半步,等回过神来,脸上难免露出了羞惭的神色。   马睛空见到自己弟子脓包的模样,心中又惭又怒,猛然拔剑一挥道:“好,便算你是‘西陲大豪’,胖子今日要领教领教。”   路恨天目光望向马晴空,收刀笑道:“五哥。”   又一名四十出头的壮汉踏出,微笑道:“大爷。”看来他们的顺序是以年纪排行,比路恨天大的他就称哥,小的自然称弟,这些人似乎视路恨天为主人,而路恨天却把他们当作兄弟,关系十分奇怪。   “麻烦你了。”路恨天往后退了两步,忽道:“二哥,提示一下五哥。”   又一位中年人开口道:“五弟,莫看这位掌门人胖嘟嘟的,其实颇擅于防守,你可以试着硬拼破他的防御,不过要小心他暗里出招。”   “很好。”路恨天笑道:“二哥的眼力越来越好了,下次要试试三哥的眼力了。”   马晴空见路恨天不下场,一个手下又将自己的特色说的一清二楚,又惊又气的道:“路恨天,你自己怎么不下来?你看不起马胖子?”   路恨天微笑道:“以你的功力来说,让五哥出手刚刚好,若要我下场……一哥,你说呢?”   一哥目光凝住在步连云身上道:“大概只有这位吧?”   “连一哥也走了眼?”路恨天面色一凝,伸出食指比道:“……还有这一位。”他指的不是旁人,正是田冬。   果然好眼力,韩方等知情的人都吃了一惊,可是马晴空不知众人身分,见步连云也不过青壮年,田冬更才十八、九岁,以为路恨天消遣自己,大喝一声道:“好,咱们试试看!”   猛然一扑,剑随身起,一道剑光向场中的五哥刺去。   五哥将刀鞘一扔,蓦然大吼一声,硬生生的向着马晴空横劈过去,居然是不闪不避,马晴空吃了一惊,自己要是不变式,就算先刺中对方,自己八成也会被拦腰砍成两段,这个买卖不划算,急忙在空中一转身法,长剑由刺而变横削,迎向五哥的刀锋。   那位五哥刀势不变,硬是要往马晴空的剑端攻去,马晴空才不与他硬拼,剑招虚挡一着已经藉力闪开,剑势跟着变化方向,往对方右肩刺去。   五哥刀势走空,居然不收刀势的加速一个旋身,不但躲过了马晴空这一刺,还重新向着马睛空头脸劈了下来,马晴空没料到对方的招式变化这么古怪,一刺失手之下难以全身闪避,猛然回剑一档,锵的一声大响,马晴空被震退了半步,五哥毫不客气,旋身之间一刀接一刀的狠劈猛打。   马晴空毕竟是一派之首,本力虽然稍弱,但内力不会输于对方,何况又号“一扇门”?   他整片剑光挥舞起来,五哥却是怎么样也攻不进去,只见马晴空的剑光在身前闪成一面光幕,而五哥的刀光却是不断的环身旋绕,一圈圈的向着马晴空劈去,刀环剑幕交碰时除了铿锵作响之外,还常会产生火花,可见两人凝聚的力道不小。   韩方不由的喝采道:“好个‘一扇门’,老马加油。”   只要内力不输于对方,韩方还没见过有人能攻破马睛空的防御,韩方叫的十分有信心。   又过了十余招,五哥刀势不知为何忽然一顿,马晴空虽知对方说不定有诡计,仍觑准时机往前一削,刺向对方的前胸,这招马睛空学乖了,对方总是想把自己一刀两断,要是再留手,对方等下又猛然砍来,自己还是非变招不可。   哪知五哥收式时却是向后一翻,自然而然的避掉了马睛空的一剑,马晴空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追击,五哥点地之后立即飞身跃起,人刀合一的向着马晴空撞来,马晴空若是再布下光幕只怕挡不住这一刀,只好出剑斜削对方大刀,一面闪身一面攻击。   刀剑将要接触的那一刹那,五哥忽然在半空中一个旋身,刀势又绕成环,向着马晴空横劈过来,马晴空不禁手忙脚乱,亏得数十年经验,手中一轻已经知道对方变招,剑光一收又布成光幕,铿铿锵锵的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够了。”路恨天忽然叫道:“五哥,回来!”   话声一出,五哥徒然收刀后跃,捡起了刀鞘对着马晴空微微躬身道:“多谢指点。”   马晴空忽然架了个空,见对方退后,一肚子火还没发泄,正想追击,没想到对方忽然施了一礼,他乃一派掌门,只好收剑还礼,不过脸上的神色还是不大好看。   路恨天点点头道:“中原武学果然各有特色,马掌门,看来要四哥才能对付你,佩服佩服。”   这话不大像称赞,马晴空哼了一声没答话,韩方见老友吃鳖,开口道:“路小子,你们就算武功高强,也不能大言不惭的说‘中原武林未必有什么人物’。”看来他是有些想激步连云上场。   “当然。”没想到路恨天居然道:“路某这么说,只是激一激那两位,在这两位面前,路某决不敢如此大言。”他的目光还是没离开步连云与田冬。   “你们来做什么?”韩方见对方口中客气了些,不已为甚的道:“就为了打架?”   路恨天微微一笑,道:“路某人早就想入中原一会高人,但想中原地大物博,未必能恰好遇到什么好手,所以也懒的走这一趟,不过听说一个月后武当山有个武林大会,路某得知之后游兴大起,想来那儿高人一定不少,所以带着路某的十八铁骑入中原,等会过诸家高手后,路某将南下一览江南风光……今日得见诸位实在欣喜,不知能不能向两位请教?”   路恨天说来说去,话题还是转到了田冬与步连云身上。   田冬不爱打架,步连云更是不愿比没意义的武,两人都没有接话,马晴空这时觉得路恨天不像在开玩笑,忽然若有所悟的问起韩方道:“飞天猴子,莫非……这两位是‘白衣大侠’步连云大侠?还有‘玄衫奇鞭’田冬少侠?可是穿的不是黑色衣服……我知道了,猴子你是被龙虎帮捉走的?”   最吃惊的当属田冬,啥子叫做“玄衫奇鞭”?他现在穿的是一件青袍,当然不是黑色的,而自己的蛟筋没用过几次,甚至还不大会用,怎么会被人取了“奇鞭”的绰号?   韩方也有些莫名其妙,诧异的道:“这确实是步大侠与田少侠,可是……什么‘玄衫奇鞭’?你怎么忽然又知道我被谁捉的?”   “当然啦。”马晴空嚷嚷道:“前一阵子武林中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步大侠与田少侠携手大破龙虎帮,田少侠还救出了不少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冷面追魂’和鲁先生……咦,这位莫非就是‘冷面追魂’魏大侠?”   他说到一半,忽然看到魏无常的形貌,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魏无常点点头道:“不敢当,在下正是魏无常。”   “你别老说一半好不好?”原来自己不大有名,难怪马晴空不知道自己的下落,韩方瞪眼道:“什么‘玄衫奇鞭’,我怎么没听说过?”   “真是孤陋寡闻。”马晴空瞪眼道:“田少侠数月前在鹫峰山身着黑衫,以一条奇鞭打退连‘北虎’黄木森在内的龙虎帮百余人,这件事哄传武林,那时你死到哪去了?”   死到哪去了?韩方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这件事……我在场啊。”   “那不就对了?”马晴空道:“这件事是由那些死剩的龙虎帮众口中传出,后来田少侠‘玄衫奇鞭’的名号就走开了,田少侠了不起,初出江湖就获得称号……依老马的意见,田少侠还是换穿黑衫的好。”   哪有这种事?田冬愕然之下,不知该说什么。   魏无常已知就里,这件事哄传的时候,众人正好身在偏远的崇义门,后来重回武林,东西奔波也没注意到这件事,无钦等人被关在牢中,自然也不知,想来武当派自然知道,难怪当时莫严出手便说要领教田冬的奇鞭。   韩方诧异的望着田冬道:“田小子,看来你真的要换穿黑衣了。”   “不会吧?”田冬愁眉苦脸的道:“有这种规矩吗?”   田冬穿了那一次之后就没再穿,没想到从此定案?   步连云沉吟道:“不穿也可以,不过这个名号会逐渐的消失,要重新有名号,不一定这么容易……反正贤弟也不重视名气,要是不喜欢,不管就算了。”   “那可不行。”韩方摇头不赞同的道:“名号得来不易,以后说不定变成只有‘奇鞭’两个字,就没有‘玄衫奇鞭’响亮。”   有没有“玄衫”两字不是问题,问题是自己根本不会用鞭,叫“奇鞭”大大的名不符实,田冬不打算再讨论此事,摇头道:“反正武当大会之后我就退出武林,管他们怎么叫。”   除了步连云知道田冬的想法之外,其他人听田冬这么说都大吃一惊,田冬正是旭日初升,怎么忽然说要退出武林,一下子五、六张口同时张开劝阻,其中还以韩方与马晴空的声音最大。   在众人谈论的过程中,路恨天也不觉得被冷落,依然饶有兴味的望着众人,这时见众人混乱成一团,忽然插口道:“‘白衣大侠’,我听说您精擅的是‘落叶飞花指’?”   没想到自己的声名也传到西陲之地,步连云有些意外的点点头道:“路兄说的对,那确实是在下的功夫。”   路恨天不知为什么皱了皱眉,忽然又自语道:“‘玄衫奇鞭’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既然说是奇鞭,总有兵刃吧?”   步连云不知对方是不是问自己,正不知该不该作答的时候,路恨天忽然一拔大刀,对着田冬喊道:“田少侠,路某见识见识少侠的奇鞭。”倏然已经跃到场中。   众人一楞间连忙散开,步连云这才知道对方刚刚在说什么,原来是认为自己不用兵刃,所以才找田冬。   田冬更是委屈,上次莫严找自己打架也是这样嚷,他现在才弄懂什么叫做盛名之累,见路恨天一跃之间人已经近了数丈,连忙摇手道:“不打、不打,有什么好打的?”   路恨天还没见过这样的武林人,大刀拔了一半楞住,怪异莫名的望着田冬,田冬还在嚷道:“你和我没仇,我也和你没仇,打了打说不定就有仇了,何苦如此?”   路恨天好笑起来,招招手状似引诱的道:“小兄弟,我们点到为止,不会有仇的,还可以交交朋友,这叫以武会友、不打不相识。”   田冬也觉得好笑,不过笑归笑,田冬依然摇头道:“交朋友可以,打架可不行……有了,有个家伙我打他不过,你要是打的过,就算我输了。”   武林中人就算是输,也很少挂在自己嘴上,路恨天越看田冬越不像武林人,莫非自己走了眼?可是不对,听他们刚刚说起来,这个小夥子应该功夫也很高,路恨天惑然的收刀入鞘,望着田冬疑惑的道:“你打不过谁?说来听听。”   “有个叫‘紫龙’的老头。”田冬笑道:“听过没有?”   “‘紫龙’?”路恨天回头望向一哥道:“一哥,那是谁?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一哥的表情十分古怪,诧异的道:“大爷,我知道的‘紫龙’谢道亭已死了三十年……   还是中原又出了另一个‘紫龙’?”   看来这位一哥见闻广博,中原的成名人物大多是由他告知路恨天的。   田冬可乐了,摇头道:“没死,没死,正是‘紫龙’谢道亭,他是龙虎帮帮主‘北虎’黄木森的师兄,可厉害了……”   路恨天沉默半晌,忽然一皱眉道:“不管了,大爷手痒了,接招。”忽然拔刀扔鞘,双手握刀的向着田冬劈过来。   这家伙不讲道理?田冬连忙闪身道:“什么手痒?咦,等等。”   “不等了。”路恨天一面笑,大刀一面连绵不绝的横砍直劈道:“打了再讲道理。”   田冬无可奈何,路恨天的攻势极为凌厉,自己不招架是不行的,还好田冬不久之前才对付过“阴阳双剑”莫严,应付武器已经有了一些心得,拳指交替之间内息涌出,堪堪阻住路恨天的攻势。   路恨天攻了数招忽然大嚷道:“田小子,你不把奇鞭拿出来,是看不起本大爷吗?”   田冬见路恨天一面说话,手中大刀丝毫不慢,自己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其实不会,只好闷闷的道:“不拿。”   “当真不拿?”路恨天又劈了数招。   “说不拿就不拿。”田冬一面闪一面道:“你要是觉得胜之不武,我们就不要打了。”   路恨天忽然一止攻势,退出两丈外,田冬大喜,他果然觉得胜之不武、败之有愧,所以就此收手,正想开口赞扬时,没想到路恨天却笑容一收道:“好,要是想拿乓刃,记得叫一声。”忽然重新向田冬冲来。   这一下与刚刚威势大不相同,田冬唬了一跳,原来刚刚路恨天还留了手?田冬见刀光整片扬起,这下也不能藏私了,田冬拳是“汤池拳”、掌是“璞玉掌”、指是“落叶飞花指”   ,指、掌、拳轮番交杂施出,观察着路恨天的肩、臂、腕、指,如何操纵着大刀的走势,再趁隙而攻。   不过越打田冬越是心惊,路恨天不愧扬名西陲二十年,虽还不及“紫龙”,但是与现在的步连云已经不遑多让,换言之,数月前未修练“璇玑心诀”的步连云,说不定还不是他的敌手,难怪他敢大言中原未必有什么高手,田冬提起精神,不管用过没用过的招数一股脑的施了出来,果然路恨天与步连云的反应相同,打了打越来越是奇怪,慢慢的也逐渐不敢随便接近田冬。   两人的劲力逐渐放开,四面众人越退越远,马晴空看的张口结舌,这两人都年纪轻轻,怎会有这等身手?韩方望着战团,对着马晴空啧啧有声的道:“老马,田少侠厉害吧?”   马晴空心想,不说别的,单以内力而论,自己若是一扇门,两人就是大铁锤,铁锤敲门,一敲便破,除了点头之外,也说不出话来。   步连云看的也颇为心惊,自己要是对上路恨天,威势不及对方,只能寻瑕捣隙与对方抢攻,不像“璞玉掌”还能放手与对方对攻,虽然自己未必会输,可是要赢恐怕也不大容易。   田冬却是越来越轻松,对方慢慢返到外圈,刀法威势小了不少,不过两人的劲力都能及远,田冬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依然顺着路恨天的刀势出手,有时指劲、掌风连绵冲出,与路恨天的刀风相遇,也是轰轰作响。   路恨天却是越来越觉难以出手,两人打到现在,田冬无穷无尽的内力逐渐激发而出,这股内力可是少人能及,要不是路恨天大刀在手,只怕已经难以支撑,路恨天认清了不能与田冬拼力,左手一放,右手大刀忽然由刚硬转为灵巧,而左掌依然刚猛无匹,两方搭配,忽然又冲近了田冬。   田冬见对方以刚破柔,以柔御刚,忽然见招破式的向自己欺近,偶而有阻滞,也是田冬当时凑出的招式特别有用,要是普通一些的招式,路恨天便能顺畅的突破,要不是田冬的内力较高,只怕一两招之间路恨天就攻过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田冬挖空心思想着自己用过较有用的招式,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而路恨天却是越逼越近,田冬终于知道,当时步连云是打了打之后不想打,要是真要与自己拼,自己八成还是挡不住步连云的攻势,至于“阴阳双剑”莫严是功力更逊一筹,自己才应付的过来。   想到这里,田冬知道自己悟出的武技还有重大缺陷,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机,无可奈何之下,田冬右手摊平,掌影乱翻,左手握拳,四面急点,以绝大劲力将“璞玉掌”的“怒海搏涛”与“汤池拳法”的“四面楚歌”融合,这两招都是应付多人攻击,极耗真力的招式,田冬这一融合果然威力极大,路恨天一惊,没想到接近到田冬附近后,田冬忽然施出这样的功夫,当下避无可避,左手重新握回刀把,硬挺一击,只听轰然一震,路恨天被震的飘出七尺,田冬也退了数步,两人都有些疲累。   路恨天喘了两口气,望了望田冬忽笑道:“好小子……过瘾,再来!”提刀又想上。   还来?田冬连忙躲到步连云身后,一面道:“讲讲道理好不好?不打了。”   路恨天一怔,忽然有些泄气的道:“你连鞭也没用上,我早就输了……算了,出关回家去吧。”   那位一哥将路恨天扔下的刀鞘奉上,一面有些担心的道:“大爷……”   路恨天接过刀鞘,有些气呼呼的道:“一哥,你以为我会伤心?才怪!我回去埋头苦练,总不会每次都输,总会逼出他的鞭……”忽然转头道:“田小子,你觉得怎么样?咱们每……每十年比一次,我才三十几,你看来不满二十,少说咱们还能比个五、六次,地点由你决定!”   “我才不要!”田冬连忙摇头。   路恨天见田冬拒绝,自己总不能缠着不放,于是颇为失望的收刀入鞘,看来路恨天这次是真的有些不开心,田冬见状不好意思,忽然道:“你别难过,你又没输给我。”   路恨天摇摇头,似乎仍无法释怀,看来他认为田冬以奇鞭扬名,连鞭都还没出手自己就无法对付,自然是输的彻底,而且田冬以后还不肯跟他比,岂非毫无扳回的机会?这使他更难过。   见他垂头丧气的爬上自己的乌骓,田冬终于忍不住道:“喂!我没骗你,我根本不会用鞭,用了也是输你。”   这话一说,四面众人都吓了一跳,路恨天更是惊讶的回过头来道:“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田冬拉拉步连云道:“步大哥,你说是不是?”   步连云没想到田冬居然说出这件事,虽颇意外也不禁佩服田冬,于是点头道:“田贤弟说的没错,他确实不擅用鞭,那只是武林中人以讹传讹,路兄不必介怀。”   路恨天楞了片刻,忽然一跃飞离马鞍,落到了田冬身旁,摇着田冬的手臂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   田冬才点了点头,路恨天已经嚷了起来:“好兄弟,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秘密?”   这话要是不说,传出江湖时只会说田冬连鞭都不用,就打退了“西陲大豪”,指日名扬四海,但田冬这么一说,自然完全不同。   可是田冬根本不在意这种事,于是笑笑道:“为什么不说?我既然不会,自然要说。”   “好!”路恨天开心的道:“路某认了你这个兄弟,好兄弟,你叫不叫我大哥?”   “不成。”田冬一说,路恨天的脸霎时垮了下来,只见田冬笑道:“要叫也是叫二哥,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才是大哥,‘白衣大侠’步连云。”   路恨天回嗔作喜,哈哈一笑道:“好小子,耍我!好,步大哥,田三弟,我路恨天自小无父无母,今天居然认了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真是高兴……步大哥,我们还没比,什么时候也来一场?”路恨天看来是打上瘾了。   步连云也喜欢路恨天爱恨分明的性子,见他找上自己,连忙摇摇头道:“我也打不过三弟,看来我们不用比了。”这话一说,等于是认了这个二弟。   路恨天微微皱眉,脸色颇为怀疑,似乎不打打不作数,田冬忍着笑道:“为什么一定要比?我正好往江南,这次武林大会之后,二哥可以去我家逛逛。”   “好。”路恨天点头呵呵笑道:“咱们去武林大会,二哥先帮你揍那个什么龙?对了,‘紫龙’,揍完了再去江南逛逛……”他也不管自己打不打的过,回过头叫道:“一哥,这次可不听你的了,以后叫我二爷,大家来见过大爷和三爷。”   十八铁骑也不罗唆,同时躬身道:“见过大爷,三爷。”   步连云与田冬知道,路恨天也不把十八铁骑当成仆役,两人连忙还礼,一面道:“诸位不要客气。”   三人就此义结金兰,至于香烛拜天那一套,田冬是根本不懂,而步连云潇洒不羁,路恨天慷慨豪爽,三人谁也不提此事,只要说过了便作数。   大家化敌为友,一起回到客栈内喝酒,连终南派的诸人都请了进来,他们与路恨天之间的嫌隙本是小误会,有韩方在当中折冲,转眼前嫌尽释,四十余人在客栈中闹将起来,简直要将客栈顶也掀破了,掌柜的见客人越来越多,笑的合不拢嘴,何况路恨天又扔了一锭金子给他,自然是竭尽心力,着意伺候。   众人还没坐暖板凳,远远的又传来马蹄声,就算是田冬等不擅于听声办数的外行人,也听出人数不少,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诧异着怎么又有一群人涌过来?路恨天一皱眉头,闭上虎目倾听,片刻后才睁眼道:“一百五十七骑,哪里跑来这么多人?”   亏他片刻之间算的清清楚楚,这份功夫众人可是自叹不如,韩方跳起道:“莫非是龙虎帮派来找碴的?”   “应该不是。”无钦摇摇头道:“他们应该知道我与诸位在一起,人多并没有用。”语气中不由得露出了一股傲然的神色。   众人心想也对,无钦虽然算不上高手,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僧,之前两次被擒其实都是被暗算,现在既然与田冬、步连云等人在一处,龙虎帮想暗算他也不大容易,至于面对面的攻击,就算是“紫龙”谢道亭亲来,也未必敢当面对毒僧出手,人来的少一些,还可以依着武林规矩与众人放对,要是倚多为胜,无钦自然放手施为,就算毒死一、两百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路恨天不知道无钦是何方神圣,诧异的道:“还没请教,这位是……?”   “‘毒僧’无钦。”无钦淡淡的道:“只是无名小卒。”   “我听过,我听过。”路恨天连连点头道:“一哥说过,遇到‘毒僧’就避远些……大师你了不起耶,你是唯一一个让一哥这么对我说的。”   路恨天这么一说,一哥不由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道:“二爷,会不会是冲我们来的?”   “唔……”路恨天点点头,对着另一个青年壮汉道:“十弟,你们几个出去顾着马,别让人顺手牵羊摸走了。”   九个比较年轻的大汉同时站起,一起向外走了出去,看来是十弟到十八弟,马睛空见状也吩咐了几位徒弟,出外顾着马匹,忽然间外面市街上传来惊惶的叫声:“强人来了,大巴山的强人来了。”   一下子鸡飞狗走,哭爹喊娘之声四面响起,众人微微皱眉,大巴山距离不近,那里的强人怎么会赶来柞水?韩方更是一皱眉头对马晴空道:“马胖子,你们终南派连这儿都护不住,这个脸可丢大了。”   马晴空又怒又急,大巴山的强人要是真的大举过来,终南派确实抵挡不住,不过数十年来总算是看在大家同为武林一脉,加上白道自然而然会互通声息,大巴山的群盗也没来骚扰过终南山附近数十里地,这一百多人虽然不算大举进犯,刚好选这种时候却是扫尽了终南派的颜面,马晴空发火道:“他奶奶的,老子出去跟他们拼了。”取剑就往外走。   “急什么?”韩方一拉马晴空,眼睛瞄了瞄众人道:“这里有一群高手在,还怕对付不了他们?”   马晴空一想也对,可是问题不在这一百余人,日后要是与大巴山结怨,岂非永无宁日?   马睛空的眉头还是无法舒展。   这时外面的声响逐渐平息,马蹄声也逐渐的接近,忽有一人大喊道:“柞水的肥羊们注意了,大巴山的大爷们不是来发财的,所有人各自待在家里就没事……我们找的是十九个域外来的蛮子,你们还不快滚出来。”   蛮子?路恨天瞪眼道:“二爷正愁没架打,来的好。”提刀就往外走。   “二弟。”步连云意外的道:“你也跟大巴山结怨了?”   “不知道。”路恨天一面走一面说:“一路打过来,哪知道得罪了谁?”   一路打过来?步连云大皱眉头,结识了这个二弟颇麻烦,可是又不能任他去,只好摇头跟着往外走,田冬等人自然随行,马晴空知道不是来闹事的,也松了一口气,顺便跟着出去瞧瞧热闹。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3   第七章 哀牢毒苗     走到人人闭户的十字大街,果然有百余位骑着马匹、横眉竖目的大汉,见到路恨天,立即有人叫道:“就是这小子,秦大哥,全仗你为兄弟出气了。”   这时马睛空等人也已经赶到,望见马晴空,那位说话的壮汉又叫:“一扇门,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什么事……”马晴空先是糊里糊涂,看清楚了一惊道:“五位寨主居然同时光临柞水……不知有何贵干?”   那位壮汉一瞪眼道:“反正不是来打劫的,不关你事就走开。”   “杨寨主,话不是这样说。”马晴空皱眉道:“说不定是有误会……”   “在下‘啸天剑’秦猛。”中间一位五十余岁、头顶微秃的大汉,没理会马晴空,目注着路恨天缓缓道:“听说阁下自称‘无敌大刀’,秦猛想来领教领教。”   原来路恨天见人就报自己“无敌大刀”的名号,中原没听过这个名号,乍听之下觉得他未免太狂,自然会有麻烦。   只见路恨天一笑道:“原来你就是‘啸天剑’,冲着你的怪剑,二爷陪你玩玩。”看来要不是因为啸天怪剑,路恨天说不定又派哪位下属应战。   “等一下。”马晴空不想大家伤了和气,挥手道:“秦寨主,我先跟你引见一下,这几位可是大大有名……”   “别说、别说。”路恨天连忙打断马睛空的话道:“说了就打不成了。”一面对秦猛招手道:“来,我们试试身手。”   不过秦猛倒是自己注意到其他的人,忽然有些诧异的道:“这几位莫非是‘白衣大侠’、‘冷面追魂’、‘飞天大圣’、‘毒僧’、‘黑铁塔’诸位……这位难道就是‘玄衫奇鞭’田少侠?”大概因为田冬没穿黑衣服,所以他不大敢确定。   众人颇为意外,“啸天剑”秦猛的名号是久仰了,但与众人都没见过,他怎么能一口叫出众人的名号?   见秦猛开口十分客气,站在路口当中的路恨天手中虽举着大刀,却愁眉苦脸的诧异道:   “怎么着?大哥、三弟,这位又是你们的朋友?”看来又打不成了。   步连云踏出道:“在下步连云,这位正是三弟田冬,我们与秦寨主素未谋面,寨主怎能一说便中?”   秦猛跃下坐骑,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名震江湖,秦猛没想到居然能在此会见,要不是鲁先生事先有去函紫阳寨,今日差点当面错过。”   原来是鲁先生的功劳,步连云回礼之后,一指路恨天道:“这位是步某新认的路二弟,无敌大刀其实是他在关外的名号,中原人称‘西陲大豪’,不知道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西陲大豪’?路恨天?”秦猛诧异之余难免疑惑道:“这么年轻?”   路恨天的手下一哥又出来道:“我们二爷二十年前血战‘嘉峪七狐’,斩杀七狐党羽近百,那时年方十五,如今自然才三十几岁。”   看来因为路恨天扬名太早,大家都以为他至少是个中年人,而一哥专门负责解释,难怪一年要说好几十次,果然每次不同。   步连云接着道:“秦寨主,路二弟进入中原本想会会各路高手,所以言语行事可能稍有得罪,步其在此谢过。”   “岂敢,岂敢。”秦猛有些尴尬道:“大巴五寨知道诸位西入陕西,索性封寨一月,省的得罪了好朋友,大夥儿难得放假,怎知杨寨主……”   杨寨主瞪眼道:“他欺负人嘛,老子难得有空,三天前跑到长安的青楼过瘾,这小子硬是撩着我们打架,我们打不过便算了,人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他却扯着要我们另寻高手,我们只好找秦寨主来了。”说来还有些生气。   众人一听,也知道了前因后果,路恨天实在有些胡来,步连云忍不住道:“二弟,你…   …”但想到虽说是兄弟,不过毕竟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自己也不好多说,又沉默下来。   怎知路恨天虽然狂放,心思却也颇为细密,他见步连云欲言又止,已经知道意思,先对杨寨主告了罪,这才嘻嘻一笑道:“大哥别生气,我也是因为在中原没认识半个人,所以才四处结仇找架打,现在结识了大哥、三弟,你们只要帮我找架打,我就不用胡闹了。”   步连云没好气的道:“谁要帮你找架打?”   “那就跟大哥、三弟打。”路恨天笑道:“也是一样过瘾。”   步连云拿他没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田冬连忙道:“别找我们,到武林大会,包你有架可打。”   路恨天连连点头道:“三弟介绍的一定够劲,二哥十分期待。”   秦猛有自知之明,莫说“西陲大豪”本就名震武林,这人能与步连云或田冬动手,自己就绝对不是敌手,何况他们居然结成了三兄弟?自己这边虽然有百余人,不过那位“玄衫奇鞭”田冬,正是以单人对付龙虎帮百余人而名噪武林,毒僧无钦更是可怕,何况还有鲁先生的关系,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秦猛只好自找台阶道:“既然是误会一场,秦猛就此回山,另烦诸位告知鲁先生,对付龙虎帮时若要大巴五寨相助,只要稍个讯息便是。”一抱拳,雷声大雨点小的转身勒马便去。   众人没想到鲁先生一纸信函,就能使大巴五寨封山一个月,或是对付龙虎帮,鲁先生在黑道中果然名声甚佳,步连云望望路恨天,意有所指的道:“鲁先生以仁服人,这才了不起。”   路恨天假装不懂,眨眨眼挥手道:“没架打了,大家回去喝酒。”带着十八铁骑,首先奔回客栈。   回到客栈,掌柜的见这群人居然三言两语便让大巴山的强人离去,自然更是殷勤服侍,为了聊天方便,刚刚众人已经将两张食桌合并,除了原来的众人之外,马晴空、路恨天自然都坐了过来,坐起来也宽松了一些。   路恨天首先问:“大哥三弟,武当大会还有一个月不到,这段时间你们有什么计划?”   “是啊。”马晴空跟着问:“诸位怎么会突然来到陕西?真惭愧,连大巴五寨都知道了,老马反而不知道。”   要是回答去武烈门,对方下一个问题必然是去做什么,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望向魏无常,刚刚众人就是谈到这里,魏无常还没给大家一个答案,说与不说,那就要看魏无常的了。   众人气氛古怪,马晴空与路恨天自然有感觉,路恨天顿了顿笑道:“没关系,你们去哪儿我跟去便是了,想来一定有架打。”既然人家有顾忌,路恨天自然不好追问。   马晴空也跟着打哈哈道:“无论诸位要去哪里,总是要往回走,记得一定要到终南山盘桓盘桓,要是来的及,我们一起去武当。”   两人虽然这么说,总觉得有些尴尬,韩方正想办法转移气氛的时候,魏无常忽然开口道:“我们要去武烈门。”   “原来是武烈门。”马晴空故作不在意的道:“近的很嘛,办完事记得来看看老马。”   他也不问众人要去做什么了,省得又尴尬起来。   韩方当即接道:“一定一定,老马,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招待我们。”   “这个自然。”马晴空笑道:“路二侠到时候不要找我们打架就行了。”   “不打了。”路恨天瞅瞅步连云笑道:“大哥不高兴了,以后我专门找他打就是了。”   步连云忍不住好笑道:“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便了,什么打架不打架?”   “真的?”路恨天两眼圆睁,跳起来大声道:“大哥,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步连云回答后摇头笑道:“瞧你乐的……以前我也是逼着三弟练功,他老是躲,不过现在功夫却也越来越好。”   “哦?”路恨天惊奇地望着田冬道:“三弟真的对打架没兴趣?那练武作什么?”   “练武的时候,想通那些道理很有趣。”田冬摇摇头道:“可是打架就不好玩了。”   路恨天正要发言表示不同意,一直沉默的魏无常忽然道:“我与武烈门有极深厚的关系,武烈门被龙虎帮控制,这次大家是为了我而上武烈门的。”   魏无常这话一出口,众人知道魏无常自己想说,立时都静了下来,只听魏无常接着道:   “论起辈分,我是武烈门门主窦安威的亲叔叔,只不过除了武烈门中的长辈,只怕连窦安威也不知道这件事。”   “叔叔?”马睛空心直口快的道:“怎么不同姓?”   “我是私生子。”魏无常面无表情的沉声道:“自小从母姓。”   详情其实也不用多说,武烈门虽不是什么大门派,就如崇义门一般,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也许门户中有独特的规定,所以不能让魏无常认祖归宗,说来这是件丑事,不过魏无常念着众人的盛情,终于说了出来。   韩方见状宽慰道:“老魏身在武烈门外,反而练了一身好功夫,这也难得。”   “一切都是机缘。”魏无常低下头道:“我一向避免来陕西,这一趟还是第二次,能得诸位相助,魏某……”   “魏前辈太见外了。”步连云安慰魏无常道:“我们总已经打算斗斗龙虎帮,这时先拔拔他们的牙,也是一件美事。”   “想来是去打架的?”路恨天饶有兴致的问:“有什么高手吗?”   武烈门满门只怕没有一位功夫比魏无常高的,想到这儿,步连云摇摇头道:“二弟,你功夫练到这个程度,要找对手其实并不容易,除非……除非这一趟引来了‘紫龙’或‘北虎’。”   “‘北虎’黄木森!我知道。”路恨天摩拳擦掌的笑道:“龙虎帮帮主,听说也是一流高手。”   “老魏,你不用胆心了。”韩方啧啧有声的摇头道:“就算‘紫龙’、‘北虎’师兄弟一起来,我看也打不过这结义三兄弟,要是对方想以多欺少,我们又有大名鼎鼎的‘毒僧’无钦,这趟可说是易如反掌。”   想想也对,众人不禁笑开了,喝酒吃肉、大快朵颐。   次日齐上武烈门,加上了路恨天的十九人,一行二十余人声势忽然浩大起来,武烈门是个不小的山庄,建在首阳山北麓,这里不像崇义门所在地狼胁岭一样荒凉,因距离古都长安不远,所以也算是个旅游去处,只不过武烈门的山门当然是在较偏僻的所在,不会有太多的人。   众人依着前晚的商议,决定光明正大的拜山,所以当众人到了山脚下的小市镇,选了间饭馆进食时,苏甘哈便向饭馆老板打听起来,想知道要是打算向武烈门拜山,要先投帖到什么地方。   没想到过了片刻,苏甘哈却面露奇怪的表情回来,韩方见状道:“怎么啦?店家不知道吗?”   “不是。”苏甘哈摇摇头道:“店家说前面半条街,就有个武烈门开设的赌场……”   听到武烈门居然开设赌场,魏无常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韩方不愿苏甘哈多说,打岔道:“那不就得了?咱们吃饱了就过去一趟。”   “不是这样。”苏甘哈忙道:“店家说,六、七天前那个赌场忽然封了起来,其他的相关商号也一个个歇业,这些日子也没见到武烈门的人,好像都不见了。”   “唷?”韩方诧异道:“知道咱们过来,全躲到山上去了?”   “躲上去也没有用。”绍大山大声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沿路杀上去。”   路恨天忽然微一皱眉道:“大概没这么简单……我看是全溜了。”   全溜了?众人一怔,韩方意外的接口:“不会吧……”   “要是对方无备,不该会将所有商号歇业。”路恨天摇摇头道:“但要是有备,更不应如此明显,除非武烈门本身发生了重大变故,要不然八成是溜了。”   别看路恨天有时颇为调皮好斗,他也闯荡江湖二十年,赤手空拳在西陲打下了一片江山,绝不是个糊涂人,他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有些道理,魏无常面色一变,起身道:“我们上山。”   众人连忙随着站起,路恨天赶着再喝了一大口酒,起身之后对十八铁骑中的一哥嘱咐片刻,才跟着往外走,一哥立即对着其他的几位兄弟略作调派,十八铁骑这才随着向外移动。   众人向山上急赶,魏无常与田冬等七人在前方策马急奔,路恨天与其他的铁骑则在十余丈之外跟随,他们的马匹比众人的好上数倍,跟的甚是轻松。   奔了近半个时辰,前方是一倏三岔路口,魏无常忽然一勒马,顿了下来,韩方见状诧异的道:“老魏,你不知道路?”   魏无常摇摇头,一拉马头想往右侧奔,韩方连忙叫道:“你别冲动,才跑了半个时辰,回去问还来的及。”再过去可是丛山峻岭,迷了路可划不来。   这时落后的路恨天等人已经奔了过来,路恨天微笑道:“魏前辈,只要等一下就好……   唔,赶来了。”   众人回头一望,只见里余外有两骑正急急赶来,速度极快,正是十七弟与十八弟,韩方忍不住笑道:“路大豪,你派他们去问路了?”   “正是。”路恨天点点头道:“既然魏大侠只来过陕西一次,想来未必会刚好来到这里,我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是我太焦急了。”魏无常叹了口气道。   “马上就知道了。”路恨天一挥手道:“十七弟,你们在前面带路。”   十七弟与十八弟两人奔到前面,率先往左侧奔去,众人不再迟疑,紧随着两骑前奔,又奔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远远见到武烈门所在的武烈山庄,十七弟与十八弟忽然慢了下来,魏无常心急,未减马速的想要超过去,路恨天立即扬声叫:“魏前辈,稍等一下。”   魏无常一楞,勒马停步,回头望向路恨天,路恨天微微一笑道:“还是小心些……一哥,探道。”   一哥连同五名铁骑忽然跃下马,将马匹交给后面的弟兄,徒步往前奔行,六人分散开来,一面仔细观望着四周,众人不禁佩服,别看路恨天十分豪爽,一些小细节也十分注意,不愧称西陲大豪,步连云忍不住道:“二弟,我越来越佩服你了,难怪能在西陲闯下这么大的名声……要是愚兄就没注意这么多。”   “大哥大概是一向独来独往。”路恨天笑道:“而我总是一票人东征西讨,注意的当然不一样,所以大哥是大侠,我是大豪……哈哈……”   步连云心想也对,一些小埋伏,自己总是能临机应变闯过,所以一向不大在意,但是一群人可不一样了,他不禁连连点头。   韩方这时也对路恨天刮目相看,半开玩笑道:“老大是大侠,老二是大豪,不知道老三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田冬尴尬的笑笑道:“我什么都不是,韩前辈别开玩笑了。”   “三弟淡薄名利。”路恨天摇摇头惋惜的道:“以后八成是作隐士的料。”   “二哥说的对。”田冬微笑道:“以后我大概会躲起来耕田。”   “你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忘了练功。”路恨天哈哈笑道:“二哥以后会定期来找你打架。”   田冬摇头偷笑道:“你找大哥,别找我。”   “我记得,大哥还欠我一场。”路恨天瞅着步连云笑道:“大哥,什么时候履约呀?”   步连云一怔,也笑了起来,畅然道:“好,这件事一了,我就见识见识二弟的功夫。”   众人谈笑声中,武烈门也越来越近,因为前面的六人速度也不甚慢,所以众人座下马匹是以小碎步前进,很快的就赶过了一半的路途,眼看距武烈门不到半里,忽然间,无钦往前赶了几步道:“你们先等一下。”   一哥等六人一怔,停下来回头望着路恨天。路恨天当即诧异的追上无钦道:“大和尚,怎么啦?”   “前面不对劲。”无钦面色沉重的道。   众人这时也聚集到前方,路恨天望了望看不出玄机来,颇怀疑的望着无钦,无钦知道大家心里疑惑,解释道:“你们看……十丈以外的地方,颜色越来越鲜艳,一直延伸到武烈门。”   众人仔细一看,发现果然如此,黄土路面更黄了一些,树木更青翠了些,连路旁的小野花也鲜艳了起来,从这里望过去,可以感受到二十丈外十分明显,但是越接近众人则越淡,到底在哪里分界众人可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无钦说的十丈。   “有人用毒吗?”韩方狐疑的道:“这岂不是笑话?谁敢在你面前用毒?”   “天下之大,能人无数。”无钦四周望了望道:“这人居然能用‘艳色丝’,培育毒物的能力可能比我还厉害。”   绍大山不服气了,开口道:“中原有这种人吗?”   “中原我不知道。”无钦道:“苗疆有,而且不少。”   苗疆?众人都安静下来,过了片刻,韩方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哀牢毒苗?”   哀牢毒苗僻处云南哀牢山南,是一群人数极少的生苗,向少有人进入中原,不过每次有人来,总是闹的武林大乱,前一次还是在五十年前,所以提起那地方的人,中原武林是又恨又怕。   “恐怕正是哀牢毒苗。”无钦皱着眉头道:“龙虎帮请来毒苗助阵,一定下了不小的功夫,他们当初捉我,也是要我为他们效命,既然我坚决不答应,他们只好用别的方法……为什么他们这么需要懂毒物的人?”   谁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众人呆了片刻,路恨天忽道:“什么是‘艳色丝’?”   “一种极微小的毒菌。”无钦眺望着远方道:“本是半透明,附在任何物体上之后都会相应变色,而且更鲜艳……见光即长,逢物则攀,本来没什么毒性,但菌附体内之后却会破坏头脑,使生物由瘫痪而痴呆而死亡,还好这东西需要‘酥涎蛇’的口涎才能生长,这也是唯一限制‘艳色丝’威力范围的方法。”   路恨天诧异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这数十丈路都洒满了那种……什么蛇的口水?”   “当然不是。”无钦忍不住有些失笑,但随即面色又转为凝重:“只要拿‘酥涎蛇’口涎制成的‘酥涎丸’,配以香料燃烧,方圆半里内将布满‘艳色丝’,没有任何鸟兽虫蚁能存活,不过用这种方法,十日之后,除非重燃‘酥涎丸’,否则‘艳色丝’就会自动消失;看情形……至少已经用了五天,不然范围没这么大。”   “无钦大师。”魏无常有些烦恼的道:“这么说来,我们至少还要等五天?”   无钦有些歉然的道:“在下两次被擒,出得牢笼之后,搜集的毒物虽然不少,但是解药却不多,尤其是这种特殊的东西……”   “我看也不用上去了。”韩方摇摇头咋舌道:“上面还有人能活吗?”   魏无常遥望武烈门,这是他数十年来想回,却又回不了的地方,如今近在眼前,居然还是不能回去?   魏无常在发呆,韩方却突然道:“无钦,除了那些苗人之外,中原武林以毒闻名的你算是第一了。”   无钦乾笑了笑没回话,步连云却忽然道:“几年前无钦大师在金陵扬名,获得‘毒僧’的称号,当时就有许多人怀疑大师与哀牢毒苗有关,不知……”   无钦露出苦笑,叹口气道:“我的毒术确实来自哀牢毒苗,不过经过了两代的演变,已经不大相同了。”   这话有趣了,大家的注意力不由得集中过来,连魏无常也忘了缅怀,只听无钦接着道:   “五十年前,哀牢毒苗曾有人入中原……这件事魏前辈、韩前辈应该有印象?”   “当然。”韩方犹有余悸的道:“那时我还是个毛头小夥子……跟……田小子差不多吧?那个苗人叫什么来着?对了,‘南苗毒王’,魏老,对不对?”   魏无常点点头,回忆往事般的道:“当时‘南苗毒王’残忍好淫,杀戮极众,所到之处,十室九空,后来被武林申人合力诱闭于一处死谷,纵火以焚,南苗毒王临死反噬,身在谷内,居然仍能毒死谷顶百余人,虽然终于死于火窟,但那座谷从此地无人敢近,被称之为无回谷……过了五十年,也不知道余毒消了没有。”   “已经消了。”无钦叹了口气道:“有个医术极高的僧人在二十年前得知此事,孤身入谷,希望能将毒物除去,但‘南苗毒王’所怖的毒实在厉害,那名僧人虽然将毒解去,但也因此功力全失,无法出谷,反而在谷中发现了一本‘南苗毒王’留下的毒经……我十五岁时误入谷中,拜此僧人为师,受传医毒两道,十年后师父西登极乐,我才出谷报仇。”   “医术极高的僧人……二十年前……”韩方诧异的道:“莫非是鼎鼎大名的‘仁心医僧’道法大师?当年受过他恩惠的武林人物何其多?要是当初你早说出来,在金陵也不会被人追杀。”   无钦不承认也不否认,迟疑了一下才道:“徒忌师讳,何况师父本是以医术的观点来看毒经,我却拿来运用伤人,还以‘毒僧’扬名,师父在天之灵必不开心……不提也罢,免的辱没了他老人家的名头……”   “过去的事就甭提了。”绍大山知道无钦不愿多谈,岔开话题道:“对付不对付的了那些蛮苗?”   无钦低下头道:“毒经上大多是各类毒物的毒性、解法、生克之道,我体会出的用法与原来哀牢毒苗的用法必定不尽相同,不过应该不至吃亏,魏前辈,您还是要上去看看吗?”   魏无常没想到无钦忽然这样问,有些疑惑的道:“大师此言何意?”   无钦道:“九月初九的武林大会,也不能不先做个预防,现在所剩的时间已经极为迫促,在下必须立即入山采药……”   魏无常省起此事,连忙点头道:“那大师不要管这里的事了,等五日后‘艳色丝’消失,老夫再自己上去看看就是了。”   “不行。”无钦道:“既然如此,我就稍等五日……否则要是在武烈山庄中还有什么毒物,岂非误了大事?”   “这……”魏无常迟疑起来。   “这样吧。”无钦微笑道:“诸位乾脆到长安玩个五天,我就在首阳山先找找应急的药物,虽然不够齐全,还有将近二十天,事后还可以到大巴山去找……古都长安数千年的历史,古迹无数,骊山温泉、大小雁塔名闻天下,诸位难得有机会一游,可千万不要放过了。”   “这也是个办法。”步连云点头道:“可是无钦大师的安危还是要注意,这样吧,这五天大家去玩,我陪无钦大师一游首阳山。”   “大哥!”路恨天忍不住哇哇叫道:“这五天刚好练功夫,你又要溜?”   无钦见状摇头笑道:“不用了,绍兄陪我就可以了。”   绍大山一挺胸膛,似乎这是理所当然,他两人交情如何建立的没人知道,不过看来绍大山十分尊敬无钦,想来必定另有一番故事。   而步连云见路恨天这么说自然微怔,自己确实忘了还欠路恨天一场比斗,他正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田冬却道:“这样吧,大哥陪二哥打架,我陪无钦大师。”   田冬心想,要是步连云不在,说不定路恨天拳头发痒又来找自己,还是陪无钦安全些,而且无钦确实十分重要,也需要人保护。   步连云知道田冬的功夫其实不下于自己,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三弟,你一切小心。”   无钦见商议已定,下马对众人道:“既然这样,诸位下山去吧……我们也不需要坐骑了,五日之后,在此会面。”   田冬与绍大山相偕下马,取了些应用的物品打成一包,绍大山再将东西背上了肩头,三人与众人招呼一声,离开大道,向着山岭攀去。   田冬与无钦在山中作了四天野人,越走越远,无钦见到了心里想要的东西,除了安全无毒之物,其他的大都叫两人远远避开,有时遇到比较艰险的地形,田冬的蛟筋取出,当真是视峰峦如平地,还帮了无钦不少的忙。   明日就要与众人会面,今日大半的行程都是往回走,三人中以绍大山最累,早已呼呼大睡,田冬与无钦坐在木头堆成的火堆旁,田冬一面翻动着火堆,一面望着无钦正将一些药材放在木头雕成的钵中,捣个不停,这几天每到晚上,无钦几乎都只睡短短约两、三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多就着柴火研磨药材,田冬也看惯了,总是默默坐在一旁,心里想着顾玲如与小菊两人。   知道顾玲如回到崇义门之后,田冬安心了些,反而比较担心小菊,当然偶而也会想到父母兄长,一件件事情在脑海中翻腾来去,也没心情练功。   无钦这时似乎磨的颇为满意,从怀中取了一个小皮袋,将木钵中的粉末小心的倒入袋中,一面仔细的将袋子绑起,收入怀中,仔细的清了清木钵之后,再从包裹中取出了一段像根的物体,用一把小刀削入木钵,继续工作起来。   他正要将木杵捣入钵中之时,见田冬望着自己的木钵发呆,一笑道:“田少侠,你想了四天了,还没想通吗?”   田冬一楞,没弄清楚状况的道:“什么?”   “田少侠不是在想顾姑娘吗?”无钦道:“还是小菊姑娘?”   田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师说笑了……”   “少侠还太年轻,一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钦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少侠又不是方外人,当然会挂心这些事情。”   田冬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大师,您说起话来……实在不像……”   “出家人?”见田冬说不出口,无钦笑笑接道:“我师父当初告诉我,出家人不一定要开口闭口贫僧、施主,何况我酒肉不忘、杀人不眨眼,怎么算出家人?”   田冬张口结舌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话道:“那大师为什么不还俗?”   “还俗?”无钦摇摇头道:“和尚当惯了……等武当大会,除掉龙虎帮之后,我也要觅地修隐了……”   其实无钦心里还是想当和尚嘛,田冬想到自己与无钦对话,耽搁了他的工作,连忙又道:“大师,有没有我帮的上忙的?”   无钦摇摇头道:“每种不同的东西,磨粗一些儿,磨细一些儿效用都不同,不能让他人代劳的……咦……”   无钦忽然比了噤声的手势,田冬一楞,见无钦忽然站起,四面了望片刻,忽然由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扑的扔到火焰上,柴火刚在田冬的拨动下,燃烧的正旺盛,布包转眼烧毁,里面黑褐色的东西遇热当即冒出青烟,向着四面散了开来。   田冬吃了一惊,只见无钦低声道:“叫醒绍兄,四面有毒物聚过来。”   田冬诧异万分,什么毒物这么无声无息?但这时来不及发问,田冬连忙奔到绍大山身旁,推了两推低声道:“绍兄,有状况,快起来。”   回头一望无钦,见他目光仍在四面搜寻,左右手探入怀中,也不知道有没有握着东西。   这时那些青色烟雾越来越浓,三人裹在浓雾中,数丈内烟雾弥漫,只能勉强见到中央的火焰仍在燃烧,还有三个人淡淡的人影,青烟也跟着不断的增多。   田冬不知道这个烟能不能吸入鼻中,索性闭住了呼吸,绍大山可没有这个本事,过了片刻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忍不住呛咳了一下,无钦这时已经到了两人身畔,分别递给两人一块湿布,一面急急道:“捂住口鼻,这样就能呼吸了。”   却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饼水壶沾湿了三块布,绍大山如逢大赦,连忙捂住口鼻,深深吸了两口气。   这时无钦忽低声道:“田少侠,你能在多远外击灭火焰?”   田冬估计了一下,回答道:“三丈吧?”   “应该够了。”无钦按着道:“等一下我一打招呼,你先和绍兄退到三丈外,等我一发讯息,你马上挥掌灭火,然后躲的越远越好。”   “怎么了?”田冬诧异的道:“大师,您呢?”   “他们要和我斗法。”无钦道:“我护不住你们,但是应该还能自保……记住,你们至少退出十里,明天我们在约定的地方会合。”   “这怎么可以?”田冬忙道:“要是他们派高手暗算大师怎么办?”田冬的任务就是保住无钦,怎么能让无钦一个人对敌?   “不会的。”无钦摇摇头道:“等一下这里除了我和毒苗之外,方圆数里之内谁来谁死,他们没这么傻。”   毒苗来了?看来自己是非走不可了,田冬仍试着道:“大师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行。”无钦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我走他们就会跟着,你们一样完蛋,不过少侠要小心了,数里外可能会有高手,若是不能将他引走,无钦命不久矣。”   到时无钦只怕没剩下什么毒物,对方要是真的派出高手拦截,无钦还真的无路可逃。   绍大山也开口道:“少侠,听和尚的。”   “好吧……大师千万小心。”田冬见势在必行,只好同意,一面与无钦、绍大山两人一起退到三丈外。   无钦等了片刻,忽然又不放心的道:“少侠,等一下我还会重新点起火焰,你可不要忽然又冲回来了。”   “好。”田冬反正弄不懂无钦的主意,也只好答应。   这种情况之下,田冬自然功聚双耳,仔细聆听,就在这时候,外围一里外忽然传来吱吱唏唏的声音,随即嗡嗡声响起,跟着又是噗噗声传出,似乎有许多的东西正纷纷落到地面,没多久,噗噗声忽然一歇,无钦立即道:“少侠,现在!”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4   第八章 翠杖现踪     田冬马上一挥掌,施出一招“掌裂虚空”,一股劲力逼住火焰,掌力一沉,火焰扑的一声蓦然熄灭,四面嗡嗡声忽然大作,彷佛有无数生着飞翅的虫类正迅速的扑向熄灭的余烬,田冬立即拉着绍大山转身便走。   两人冲出不到半里,田冬忽然感到四面有人正向火堆接近,田冬面向着正面也有一位,田冬眼见将要碰面,蓦然一扯绍大山,两人同时飞跃两丈,落到了一根横枝上,安静的躲了起来。   绍大山见才过半里,以为田冬忘了无钦的嘱咐,连忙道:“少侠……”   “嘘!”田冬连忙道:“有人过来。”   绍大山才住嘴,下方果然有个上身赤裸,背着个大竹箩,全身满是刺青与古怪花纹的苗人,正赤脚奔来,看他虽然步履矫健,但是并没有什么功夫,只不过在山中奔行惯了,所以健步如飞,田冬这时忽想替无钦收拾一个,于是缓缓折了一只树枝,打算等苗人奔过树底时给他一下,对方毒术厉害,暗算也说不得了。   哪知奔到数丈外,苗人忽然一顿,望空嗅了嗅,目光向着田冬与绍大山望了过来,目光一相对,绍大山惊讶的嚷了出来:“这些家伙的鼻子太厉害了。”田冬不敢迟疑,树枝脱手射出,往那人穿去。   不过距离毕竟太远,苗人灵便的闪身避过,一面哇拉哇拉的叫了数声,忽然伸手到背后的竹箩中取出了一个粗陋的小木盒,田冬想到“艳色丝”的可怕,毒物可不是人力所能抵御的东西,不由得胆战心惊,连忙先推了绍大山一把,自己跟着飞跃,两人在空中横飞数丈,打算逃之夭夭。   同时苗人手中的小木盒却也一张,他一面向着两人一比,一面又叫了数声,田冬回头一望,却见木盒中飞出了五只金黄色的小虫,一只只有如小指般大,正展翅向着自己飞来,田冬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蓦然一掌向后轰去,一面借力飞腾,落到了绍大山的身旁。   那五只金黄色的小虫被田冬的掌力一激,顿了顿下坠了数尺,但随即又飞了起来,依然向田冬冲来,田冬与绍大山又吃一惊,这一掌能接下的人也没有几个,这些虫居然不怕?两人二话不说,连忙逃命。   不过那名苗人见到田冬的掌力居然能使飞虫一顿,也是吓了一跳,他哇哇叫了两声,蓦然又取出了一个小盒,正要打开的时候,忽然身后一声爆响,田冬与无钦三人原先藏身之处忽然泛出一片光华,火焰不但重新燃烧,而且十分的明亮,简直比日光也不逊色,在光圈之外,似乎正有无数的小东西在飞舞着,有些正在摔落,苗人一皱眉头,不再理会田冬,转身便向光亮处奔去。    田冬听到响声,百忙中回头一看,见到苗人正急急的奔去,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又看到那五只金色飞虫向着自己飞来,田冬连忙又挥一掌,一面逃一面念,无钦虽说过要重新点火,但也未免太声势浩大了吧?   拉着绍大山又奔出半里,那五只飞虫越飞越快,田冬的掌力不断击出,力道逐渐减弱了一些,绍大山见状忙叫:“田少侠,你放下我吧,自己逃好逃些。”   田冬当然知道自己逃好逃多了,可是放下绍大山也不对劲,忽然灵机一动道:“绍兄,我放下你之后,你躲好……然后再小心的离开。”   绍大山不明白田冬的话,他叫田冬放下自己,就是打算牺牲了,田冬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田冬不待绍大山想通,忽然一挥手将绍大山往右斜前方一推,一面蓦然止步,迎着追来的五只金色飞虫又轰一掌,这一掌不但距离近了些,而且田冬又是在静止状态下击出,一击之下那五只飞虫向后飞翻了近丈,这才摇摇晃晃的重新飞来。   田冬这次等到飞虫接近自己,这才忽然一跃,向着原来的左斜方飞逃,五只虫子并不罢休,依然随着田冬的去向直追,绍大山这才知道田冬的用意,愕然半晌,心里又感激又惭愧,片刻后才慢慢的向山下绕去。   这边的田冬边逃边回头出手,轰隆响声下打的树摧木折、枝叶纷飞,虽能让那些怪虫晕头转脑,但依然甩不掉,田冬现在的速度虽然比刚刚带着绍大山略快,毕竟快不了多少。   田冬奔出了十余里,想起无钦告诉自己的安全距离,心一定,蓦然转身立定,两掌同施,向着怪虫没头没脑的打去。   连续几下,怪虫虽被震翻到地上,但摇晃了一下之后,又向着田冬飞来,几次之后,居然学聪明了,分从五个方位向田冬袭来。   真是打不死的怪物,田冬火上心头:心想八成“璞玉掌”掌力分散,所以没用,现在既然是面对面的攻击,而且他们又分五个方向来,田冬没有其他选择,劲力迅速的运集于五指,五道劲力同时穿出,从空中飙向那五只怪虫。   五只怪虫几乎不分先后的被田冬指力一一击中,这一下果然够力,怪虫在地上弹了两下这才翻身爬起,三只摇摇晃晃向田冬继续飞去,两只飞不起来,只能从地面向着田冬爬去。   田冬这时要是想走,怪虫应该已经赶不上,可是田冬心想这些怪虫十分耐命,不知道过一阵子会不会复原,要是会的话,岂不是日后又会伤到其他人?于是又功聚指端的连点了数指,却发现那五只虫虽然都爬在地上,但是仍能不停的爬动,似乎没办法制它们于死。   田冬讶异起来,借着月光仔细的看去,这才发现这些虫虽然翅膀被震的扭曲,但是身上居然没有受什么伤害,就算是精钢制成的弹丸,在田冬这么多次的打击之下,也应该会伤痕累累,它们的外壳到底是什么作的?   田冬才凑近了些,最近的那只怪虫忽然由口中喷出一丝暗黄色的汁液,速度极快的向着田冬脸部喷去,紧急之下,田冬知道自己来不及躲避,一面往后急闪,一面将两手握拳一带,内劲凝聚若实,猛然将那股汁液连同那只怪虫一起固定在身前,不过这样一来,田冬虽然跃出一丈,但也将怪虫跟着带过来,还好这样子怪虫无能为力,在极大的压力之下,也没办法再喷出汁液。   田冬福至心灵,猛然运劲一挤,这样由四面八方同时夹攻,怪虫不像刚刚一样能向后摔开,终于被田冬硬生生挤裂,肚腹中的古怪东西一起被挤了出来,田冬一松劲,怪虫扑的落地,终于不再动弹。   总算找到方法了,田冬哈哈笑了起来,依样昼葫芦的将五只怪虫全部宰杀,杀完之后,田冬不禁又嘘了一口气,要是那个苗人另一个盒子也打开,不知道又会冒出什么样的怪物,难怪五十年前“南苗毒王”大闹中原,居然没有人能制服他。   话说回来,也因为他们与中原人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到中原又对任何人都敌视,再加上那匪夷所思的嗅觉,远在数丈外就能发现他人的气息,难怪无人可制,像中原土生土长的“毒僧”无钦不就被人暗算了两次?   想到这里,田冬忽然警觉到不对,蓦然转过身来,十分谨慎的望着西面的树丛暗影,但是过了片刻仍毫无声息,田冬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刚刚明明感到身后四丈外有人轻“噫”了一声,但是谁能在自己不知不觉之间欺近到四丈?除了步连云、路恨天两人之外,田冬知道的就只有“紫龙”谢道亭,连黄木森、莫严只怕都办不到,但要真是谢道亭,他哪还会客气?一定立刻杀过来,田冬思索不透,实在不想往那儿走,但西面刚好正是自己要走的方向,想了片刻,还是谨慎一点好,于是田冬忽然先往东窜,再折向西奔,一面仔细的倾听声息。   这下田冬听出来了,身后果然有人在追踪,虽说田冬这时并没有全力奔逃,但那人能顺利追踪,可见功力极高,那不是谢道亭是谁?心惊胆颤的田冬一面探手入怀取出蛟筋,一面偷偷扭头后望,想看清楚到底是不是谢道亭。   可是那人只是远远的跟随,在月夜的树林中,田冬看不清数丈外的情形,除了依赖声音辨别之外,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踪迹,相对的,对方追踪自己也只要听声音就可以了,要是想拖到步连云等人帮手,岂不是要逃到明天中午?还是应该乾脆转身与他放对?   正不知如何如何是好的时候,田冬忽然见到远远的树梢有个奇快的人影在迅速移动,田冬心中一喜,莫非是步连云还是路恨天?田冬又跃高了数丈,看清楚些,两人相距虽然尚远,目光一对,彼此已经认了出来,那人一身紫袍,正是“紫龙”谢道亭。   谢道亭一见田冬,大喜过望,立即转身向着田冬冲来,田冬知道身后的人也正向着自己奔来,身后那人又是谁?田冬蓦然转身,终于见到一人由林间冲出,一招“咫尺天涯”正由下而上向着自己轰来,居然是“璞玉掌”,这招不是在地面上用的吗?怎么会有这种用法?   田冬连看都来不及,猛然翻身下落,一招“怒鹫翻云”还了回去,只见那人的手腕微微一抖动,田冬的掌力在对方一引之下忽然微散,露出了一个大空隙,对方掌力直摧,向着田冬胸前印来。   同时田冬也看清了这人,只见他一身黑袍,高高瘦瘦,居然是久违的“鹫峰隐士”古朴?田冬一惊之下,忘了抵挡,被古朴一掌击中胸口,从半空中摔落,这一掌力道不小,田冬可是砰砰冬冬的一路撞枝折叶摔到地面,心中一面暗叹,古朴当初传给自己的“璞玉掌”果然有藏私。   谢道亭这时也到了附近,猛然见到古朴冲出,还将田冬击落,他们不是师徒吗?谢道亭不由一收势子,诧异的道:“古朴,你还没死?”   古朴忽见谢道亭也是一惊,顿了顿才答道:“真是‘紫龙’……?道亭兄……这话该我问你吧?”   两人各站在一个树梢上,随着夜风微微的摇摆,目光中都是惊疑,对方三十年不见,功夫似乎都进步许多。   不过三十年前谢道亭可是威震天下,古朴以前毕竟有所不如,所以当年大都是恭恭敬敬的,谢道亭见现在古朴态度改变,面色微变的哼了一声道:“姓古的,三十年不见,你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了?”   古朴冷冷一笑道:“此一时也,被一时也,道亭兄不服气吗?”   “你想找死?三十年前我刚隐居,没想到玉球居然被你得手,交出‘璇玑心诀’!”   谢道亭眼睛一眯,凝视着古朴,双掌平伸知刃,眼看就要出手。   古朴当年虽然取得玉球,但也经过了许多曲折才获得“璇玑心诀”,自然不肯交出,但是眼前的谢道亭他可不敢掉以轻心,他虽然从田冬那里拐来“璇玑心诀”,依法修炼之后内力大进,对付田冬挺有把握,可是从刚刚谢道亭跃来的身法,古朴知道对方内力恐怕不下于己,警惕之下,“璞玉掌”的起手式摆了出来,双掌微微颤动,随时可以应付。   谢道亭正要出手,见到古朴的“璞玉掌”,忽然一顿道:“早知道你藏私,田冬那小子根本没学全……对了,他不是你徒弟吗?你干么对他下手?”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想起田冬,往下一望,哪里有田冬的踪影?   古朴叫了声:“糟糕!”立即往下飞落,谢道亭诧异之下,跟着穿入林中,见古朴正四面寻觅,但田冬早已不知去向,两人目光相对着,心中不禁都有些生气,同时运足了劲力,想看看对方三十年不见,又练出了什么样的功夫出来。   适才两人忽然碰面,都以为对方应该是死人,古朴是震慑于谢道亭往日的威名,而谢道亭知道田冬的功力,见古朴一招将他击败也是十分诧异,两人同时吃了一惊之下,都忘了田冬,田冬自然连忙逃之夭夭,多亏他内力深厚,挨了一掌还勉强跑的动。   话说回来,田冬若非刚好用“璞玉掌”还击,加上忽然见到古朴的震惊,他也不会这么容易中招,田冬落下之后翻身便逃,本来以为古朴一定会追来,没想到他与谢道亭两人居然聊了起来,田冬一面逃,一面暗暗祈祷,最好他们俩个人打起来,打个同归于尽,这样一切都省事多了。   奔了片刻,田冬终于听到身后砰砰的响了起来,轰然之声不绝于耳,这两人终于打起来了,田冬本想回去看看状况,但想到对方说不定是联合起来拐自己回去,还是小心为上,溜远些再说,何况胸口还在发疼,还是要找个地方先歇歇,调理一下微乱的经脉。   次日未到中午,步连云、路恨天、魏无常等人已经到达当初停下的地方,武烈山庄依然不变的矗立在半里远的山路外,众人沉默不言,脸上的神色颇奇怪,似乎有些焦急,又有些意外,还有些心急的四面张望,过了一阵子,绍大山才从一旁的林中跌跌撞撞的翻出,他见到众人心情一松,开口便骂道:“他奶奶的,我是不是迟到了?”   步连云见状忙问:“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都还没到。”   “什么?”绍大山一怔,四面望了望,果然没见到田冬与无钦,绍大山两肩一垂,微微低下头,惶然失落的道:“不会吧……”   “绍兄先到了?”田冬一面说,一面摇头从林中穿出。   田冬胸前的衣衫穿了一个洞,直接可以看到胸口,看形状,正是手掌印出来的模样,加上田冬脸色有些惨白,看他倒霉的模样就知道受了伤,路恨天见状大奇,谁能伤了田冬?连忙摩拳擦掌的道:“三弟,谁欺负你了?二哥替你出气。”   世上能击中田冬胸口的人屈指可数,步连云立即道:“是古朴还是谢道亭?”果然猜的极准。   “两个都遇见了。”田冬伸了伸舌头道:“后来他们好像打了起来,不然我八成玩完了……无钦呢?”   “还没到。”田冬没提韩方还差点忘了,他跟着问:“田小子,你们三个怎么分开了?   ”   绍大山代替田冬回答:“昨晚遇到了苗人,似乎打算以毒术攻击和尚,和尚说顾不了咱们……咱们只好逃命。”   “哀牢毒苗?”众人吃了一惊,这么快就遇到对头?   “想想也是。”魏无常面色凝重的忽然道:“那时无钦大师就说过,武烈山庄外的‘艳色丝’布下不过数日,那些毒苗自然还没走远,只不过……没想到谢道亭、古朴都来了。”   “现在就不怕了。”田冬道:“有大哥、二哥在此,他们占不了便宜。”   步连云忽然脸色微沉,摇摇头道:“他们应该不会来了,就怕来的是毒苗。”   田冬虽然不知道步连云为什么肯定那两个老头不会来,但要是毒苗来,岂不是无钦输了?田冬摇摇头道:“无钦大师不会有事吧?”   路恨天却颇生气的道:“讲到毒就麻烦……”他英雄无用武之地,自然不高兴。   这时,田冬、步连云、路恨天三人同时听到了什么声音,一起转过头,望着山道的另一面,众人跟着转头,见到在山谷的对面,居然有一人正挥着手,远远的嚷着:“大家都还好吧?”声音隐隐的传过来,已经不甚清晰,听明白的只有田冬等三人。   “是无钦!”绍大山连忙大叫:“你跑到那里作什么?”   “什么?”无钦双手放在耳朵旁,似乎听不大清楚。   步连云运功传声道:“无钦大师,你还好吧?”声音清清楚楚的送过去,四面的山壁同时传出了回响。   无钦挥手叫道:“我现在暂时不能过去。”   “我们过去接你。”步连云顿了顿又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无钦叫道:“不要过来,现在我不能接近人。”   路恨天不甘寂寞的大声道:“为什么?”他的声音与步连云又不同,向着四面震出,听来声势极为浩大。   “有毒……”无钦费力的喊道:“……我月底之前会上武当,你们放心吧。”   有毒?田冬吃了一惊,莫非无钦也被怪虫追着?忙问:“有怪东西追你吗?”   田冬的声音又不一样,他聚力外送,虽然无钦听的清清楚楚,身边的人反而听起来不是很响亮,绍大山首先一皱眉头道:“田少侠,这样他听不到的。”   而无钦却已经回话了:“不是怪虫,有毒,暂时不能接近人,我没事的。”   绍大山还在讶异的时候,韩方已经替田冬解释了:“绍铁塔,这叫千里传音,没见识过吧?”   韩方功力虽然不够,可是颇为识货,看出田冬在不知不觉间收束着内劲发音,将声音远远送出之后才逐渐发散,不但送的远,也不需大声嚷叫。   路恨天这时才确定田冬的内力比自己强,望了田冬两眼,似乎又手痒了,前几天他如愿与步连云过招,两人半斤八两,谁也拿不下谁,不过步连云的功夫较为阴柔,路恨天大刀挥来挥去总是捞不到边,十分不过瘾,似乎还是田冬比较够劲。   田冬不知道路恨天正在打自己的主意,听无钦这么说,虽然不大明白无钦的话,但想无钦只要没事,到时候再来赴会也无妨,于是回头望着步连云道:“大哥,你说呢?”   步连云摇摇头,对着无钦叫道:“无钦大师,月底能不能到衡阳?我们在那里会面。”   山两面的田冬、绍大山和无钦都是一愣,九月初九就是武当大会,月底赶到衡阳作什么?步连云跟着道:“可以吗?”   “可以。”无钦叫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一入江湖就会知道了。”步连云道:“武当大会可能要取消了,说不定会改在衡山。”   大概这件事不适合大声嚷嚷,无钦会意的道:“好,我们到时候见……魏前辈,您暂时还是不要上武烈门,比较安全。”向众人挥了挥手,转身又没入山林中。   他一转身,田冬看出无钦背后背着一个竹箩,正像是昨晚那个苗人背后的东西,田冬忍不住微笑起来,无钦八成是抢了哪个苗人的东西,这样搜集的时间应该可以缩短不少。   这时田冬却听到绍大山正讶异的问:“怎么了?武当大会出了什么事……难道武当掌门忽然挂了?”田冬连忙转过身来,他对这件事情也颇好奇。   “呸、呸、呸。”韩方啐道:“别胡说,不过江湖上真的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怕要重演三十年前隆中日月山的大决战。”   当年就是因为玉球,才导致隆中日月山大战,最后的得利者是古朴,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韩方望着楞住的田冬与绍大山,笑笑道:“这件事与田小子有些关系,今天早上传来消息,十日前,你岳家崇义门发现与玉球一般重要的翠杖,这件事居然不小心传出武林,这下子三山五岳的高人全部往衡山集中,武当大会自然开不成了。”   田冬脸色大变,翠杖自己明明交代家中兄长们收起,怎么会扯上崇义门?而崇义门怀璧其罪,会不会有事?   众人见出冬面色大变,步连云开口道:“韩前辈,您就别逗三弟了。”转头对田冬道:   “崇义门获杖的消息一传出,第二天就有五、六起小盗匪上山滋扰,虽然都被崇义门打退,不过后来却集结起来,准备灭掉崇义门,崇义门门主顾革裴见势大难敌,终于将翠杖交出,那些盗匪下山之后却起了内哄,在郴州附近被赶来的衡山派人马渔翁得利,抢回衡山,所以崇义门虽然伤了不少人,却没有什么重大的伤害。”   田冬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仍难以释怀,翠杖藏在父母兄长住的绝谷,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崇义门?   这时韩方摇摇头道:“衡山派虽然渔翁得利,这一下丑态可都出来了,他们早该帮崇义门防守,却等着黄雀在后……崇义门可算是交错了朋友。”   “不过衡山派也不好受。”韩方徒弟苏甘哈接着笑道:“四面人马齐聚衡山,打的衡山派死伤惨重,听说以南岳庙一役最是惨烈,死了五十多人,伤者不计其数,后来到的人多了,几个大门派谁也不想当被黄雀咬的螳螂,大家围住衡山山脚却不上山,局势才慢慢稳了下来……”   “我们今天才接到武当的讯息,想来谢道亭也差不多得到消息了。”步连云笑笑道:“现在衡山山上山下围的跟铁桶一样,这件事连武当玄清真人都惊动了,想来少林三相神僧也不能免俗,龙虎帮更是一定会凑趣,我们自然也要赶往衡山,说不定武林大会就此改在衡山上召开。”   路恨天见田冬一脸不豫,以为田冬对于崇义门失去翠杖有些不快,豪情万丈的道:“三弟放心,二哥陪你去把玉杖抢回来,本来就是崇义门发现的嘛,他们抢什么?唔……大哥也会帮忙。”他顺便把步连云拉下水。   步连云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说的虽然没错,不过硬抢总不是道理……”   “大哥。”路恨天摇着手道:“你可不能置身事外,抢来看看也蛮有趣的。”   “我不是要置身事外。”步连云微笑道:“算起来,三弟是承受‘璇玑心诀’的人,本就最有资格修习‘大罗八法’……我们先说好,一来我们只是帮三弟的忙,二来能不硬抢就不要硬抢。”   “当然。”路恨天委屈的道:“我对‘大罗八法’才没有兴趣,不过……我才不相信用说的他们就会还?到时候是非抢不可。”说着说着,路恨天搓着手掌,十分兴奋。   见两位结义兄长这么帮忙,田冬自然十分感激,但是家里到底有没有出事是田冬现在最着紧的事情,于是田冬道:“多谢大哥、二哥,你们先去衡山……我要先赶回家。”   众人诧异的望着田冬,田冬这才缓缓道:“其实……来此之前,我已经发现了翠杖,出门前便将翠杖交给我哥哥他们收藏,不知道为什么会……我一定要先回去看看。”   步连云一皱眉,有些担心的道:“三弟,要小心些……我们先陪你去吧。”   “不用了。”田冬摇头道:“我要尽力赶路,可能不用马……而且说不定一来一往,衡山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有没有取得翠杖倒没关系,我们总是要想办法除去龙虎帮,这件事还要大哥、二哥帮忙。”   步连云一想也对,除去龙虎帮本是武林大会的原来目的,沉吟着还没答应,韩方接口道:“田小子这话说的有道理,反正他见过了家人之后就是去见老婆,我们跟着也没意思,何况这样一来,路大豪能打的架也会变少了。”   韩方本就希望除去龙虎帮,但是现在龙虎帮多了个谢道亭,“三相神僧”又不知道去不去,到时候武当派要是斗不过龙虎帮不就糟了?他看路恨天十分好斗,所以在言语中提到路恨天,希望他帮自己说话。   路恨天难得的没有立即赞同,想了想才忽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去衡山是没关系,不过……三弟,你自己回去的话,要小心你的岳家。”   田冬一楞,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步连云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担心这个,三弟涉世未深,我实在十分担心。”   魏无常与韩方等人都知道了两人的意思,一下子都静默下来,韩方更是不敢再劝两人不要陪田冬回去,只有田冬摇头道:“大哥、二哥,你们多虑了,不会那样的……”   当年顾革袭知道自己有玉球都不要,怎么会忽然对翠杖起了觊觎之心?田冬担心的是说不定家中出了什么意外,兄长带着翠杖去崇义门求援,消息这才传了出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路恨天悠悠道:“三弟要是小心些,我倒是很放心你一个人回家,要是你不以为意,那就难说……不然这样,管他龙虎帮和武当派谁赢,还是先送你回去…   …大不了以后我们三兄弟再一起大破龙虎帮,顺道抢抢玉杖,也是武林佳话。”   这位二哥要是一路打进崇义门那可麻烦,田冬连忙道:“不用了,我会小心的,你们放心吧……我去了。”   田冬怕两人跟来,话声一落,有如星飞雷射的向着大道奔去,田冬难得以全力奔驰,能追上他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更不要说用马追了,步连云与路恨天自然不能抛下身边的二十余人,只好眼睁睁的望着田冬离去,两人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些担心。   这时湖广郴州,狼胁岭上的崇义门正在大事整修,数日前什么黑风寨、七星帮、鬼手会……一堆郴川、永州境内的小帮派轮流上山闹事,有来明的自然也有来暗的,虽然崇义门将他们一一击退,但是不到两天的时间,崇义门的房舍就被破坏了十之五六,最后他们联合起来大举进攻,眼见崇义门存亡只在一线之间,顾革裴终于还是让出了翠杖,不过这也成为崇义门的奇耻大辱。   所以现在天下武林齐聚衡山,就只有崇义门没兴趣,门中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提翠杖,只闷头作着整修的事情,只有两个人闲着,一个是一直赖着不走的莫采心,另一个就是闷闷不乐的顾玲如。   这时莫采心正向着顾玲如的香闺走,他这些日子用尽了水磨功夫,顾玲如虽也不至于冷冰冰,但是仍没有表示过一丝丝的情意,莫采心死皮赖脸的功夫练的极为高深,不管顾玲如暗示还是明示他都不为所动,近日他去找顾玲如也不是有什么计划,反正就算无所事事,他也会走上一遍,这招叫做加深印象。   走到一半,忽然有一人从身后追来,一面叫道:“莫少侠。”   莫采心回过头望去,见到是吴万保,于是微笑道:“贤弟有何贵干?”   吴万保追到莫采心身旁,这才停下脚步道:“莫少侠,门主找您。”虽然莫采心跟他们称兄道弟,吴万保等人后来还是以少侠称呼,以示尊敬。   莫采心颇意外的道:“顾门主找我……不知何事?”   “在下不知。”吴万保摇头道:“少侠若是没事,这便走一趟如何?”   “当然。”莫采心跟着吴万保转身,一面有些担心的道:“自至贵门,小兄也只见过贵门门主两次,今日门主怎会忽然传召,这可奇了。”不会是知道自己纠缠他孙女,准备赶自己走路吧?   吴万保这时与莫采心已经十分熟络,想了想回道:“在下虽然不知,不过门主与少门主本来聊的颇高兴,似乎想到什么才忽然要我邀请少侠,应该不会有什么怪事。”   少门主顾鼎祥本算是他们的师父,不过崇义门中以职位相称,所以他们称作少门主。   莫采心听吴万保这么说放心了些,点点头道:“希望如此。”莫采心见到顾鼎祥的机会比较多,见面时他都还蛮和善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不久两人走到一间还算完整的偏厅,吴万保扬声道:“启禀门主,莫采心少侠到。”   “快快有请。”里面传来顾革裴苍老的声音,门旁的徒弟连忙将门打开。   莫采心踏入房中,只见少门主顾鼎祥正笑道:“莫少侠,快进来坐下……”   莫采心告罪之后就坐,微一抱拳道:“听闻顾门主与少门主两位前辈相邀,却不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顾鼎祥笑笑道:“莫少侠刚刚本来有什么计划?”   莫采心还没想好谎话,一直望着莫采心上下打量的顾鼎祥却自己回答道:“莫非是去找小女如儿?”   饶是莫采心脸皮够厚,也不禁有些脸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门主顾革裴一挥手道:   “听说莫少侠这些日子常与如儿叙话,看来莫少侠与如儿不只是朋友的关系?”   果然是问罪,莫采心结结巴巴的道:“在下……在下虽然……知道顾姑娘已经订亲……   在下……在下……”   “少侠无须多心。”顾革裴打断莫采心的话道:“老夫只要问一句话,莫少侠对如儿的态度是什么?”   这话大有玄机,莫采心一楞,诧异的道:“顾门主的意思……?”   “老夫的意思是……”顾革裴微笑道:“若少侠当真有心,可以无须顾忌田家之事。”   莫采心大喜过望,起身道:“顾门主……这样采心马上延媒行聘,选定时日迎娶过门。   ”管他顾玲如愿不愿意,只要父祖同意,她不嫁也不行。   顾革裴望向顾鼎祥,顾鼎祥会意的接口道:“贤侄稍安勿躁,我们有两个条件,若是贤侄能办到,再延媒行聘也不迟。”   现在要莫采心作牛作马都没有问题,莫采心马上站起道:“少门主请说,莫说是两件事,便算是一百件事,采心也会一一办到。”   “莫贤侄,话别说的太满了。”顾鼎祥微微一笑,随即又收起笑容道:“你也知道,如儿与田家本有婚约,但田冬他既然当着如儿的面与其他女人勾搭,视如儿于无物,这门亲事我们自然作罢,可是田冬未必愿意,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使得田冬不会来崇义门滋扰,便算成功。”   莫采心没想到第一件事就如此困难,田冬的功夫他可是亲眼见过,自己拍马也赶不上,而且要保证田冬不来滋扰,岂不是杀了他才成?就算自己想出办法暗算,那步连云、魏无常等人怎么会放过自己?莫采心脑中混乱,期期艾艾的道:“不知第二件事……?”   “我是如儿的爹,自然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出嫁。”提到顾玲如,顾鼎祥露出真心的笑容,和声道:“等第一件事办妥,你只要能哄的如儿点头,我们自然将如儿嫁给你。”   莫采心直是呆若木鸡,要是自己办妥了第一件事,也就是杀了田冬,顾玲如不恨死自己才怪,哪里还会点头?这两个条件未免太困难了,莫采心望着顾革裴与顾鼎祥父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顾革裴面色一沉,轻喝道:“别婆婆妈妈的,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一言而决!”   莫采心再无选择,只好一个躬身道:“采心必定尽力而为。”   “好!”顾鼎祥道:“贤侄身为武当门人,想来必定有办法,愚叔静待佳音……忙你的去吧。”   莫采心再向两人行礼之后,才浑浑噩噩的往外走,连顾玲如那儿也没心情去了,现在应该是抱头苦思的时候,过了好一阵子,莫采心仍然想不出主意,想到今日还没去见过顾玲如,莫采心迟疑起来,自己该不该告诉她这件事呢?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5   第九章 情海波折     这时顾玲如正坐在崇义门后院中的花圃中,望着天空千变万化的彩云发怔,想着自己从小就十分感激田冬,上次在龙虎帮总坛相遇,自己更对田冬产生了爱恋,田冬后来也慢慢的接受了自己,但是事实上他爱的还是小菊吧?自己的一片痴心,终究只是枉然而已。   数日前忽然听说有人进犯崇义门,自己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爷爷得到翠杖,虽不知道怎么来的,但却引来了好多人上山又打又闹,还有人放火烧屋,还好没什么重大伤亡,爷爷就将翠杖交了出去,据说为了此事,二爷爷与爷爷还闹的不大开心,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要是他赶来了,也许又不一样了吧?   他应该早就到武当山了,顾玲如想,之后他与步连云会合,又有魏无常、韩方等老江湖,应该不会再有危险,小菊姊姊确实也需要人照顾,田冬与她在一起……想到这里,顾玲如的心头又一阵刺痛,忍不住生出了自怜自怨的情绪,顾玲如连忙想些其他事,不让自己再想这些心烦的事情。   “小姐。”顾玲如身后忽然传来呼唤,顾玲如回头一看,原来是丫环兰兰。   兰兰与顾玲如岁数相当,从顾玲如八岁起就开始服侍顾玲如,两人的感情有如姊妹,几乎无话不谈,几次顾玲如溜出崇义门兰兰还帮了不少忙,只不过她没学过什么功夫,自然不能随着顾玲如出去闯荡江湖。   顾玲如见到兰兰,心情好了些,毕竟兰兰是现在自己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顾玲如回头望着兰兰道:“怎么了?”   “有人求见小姐。”兰兰脸色十分奇怪,似乎发生了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顾玲如没注意到兰兰的神色,转过头来皱眉道:“又是莫少侠?他爱来就来吧……”顾玲如毕竟还是蛮感激莫采心,所以不好坚拒,不过自己与田冬的事情顾玲如又不想与莫采心谈,所以两人间慢慢的无话可说,顾玲如觉得与莫采心相处颇为难过。   没想到兰兰却摇头道:“不是莫少侠,是……一位叫做小菊的姑娘。”   顾玲如一听马上站起,转身望着兰兰道:“什么?你有没有听错……?她……小菊姊姊怎么会来的?”   难道田冬也来了?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他既然不愿见自己,为什么又要让小菊来?顾玲如在一刹那间心中转过了无数的疑问。   “不。”兰兰听顾玲如说过小菊的事情,她望着顾玲如道:“小姐,小婢刚刚恰好经过大门,有个姑娘与牛艾明他们在争执……那位姑娘想见小姐,他们问她有什么事,她又不肯说,我听了好奇,凑过去看看,才听到她说她叫小菊……小姐,我想会不会是……”   “她呢?”顾玲如忙道:“兰兰,你……”   “我让她在先在门外等。”兰兰紧接着道:“小姐,您真的要见她?”   顾玲如一怔,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个问题,自己真的想见她吗?兰兰见顾玲如低下头答不出话,试探的道:“小姐,要小婢请她走吗?”   “不……”顾玲如抬起头来,望着兰兰道:“兰兰,请她进来……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好。”兰兰回身走了两步,又顿下来道:“小姐,你确定要见她?”   顾玲如迟疑了一下,终于用力的点了点头,兰兰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兰兰与小菊都不会功夫,来回一趟大门少说也要两刻钟,这两刻钟顾玲如简直是坐立不安、度日如年,一会儿想怪罪小菊,一会儿又想大方的祝福他们,想来想去,顾玲如忍不住望外走了几步,想看看小菊到底来了没有。   顾玲如到了花圃外一望,却看到莫采心正兴高采烈的向着这里走来,顾玲如连忙缩头躲回去,没想到莫采心已经看到顾玲如,正开心的叫:“顾姑娘!顾姑娘!”   顾玲如没办法,走出来勉强微笑道:“莫少侠,有事吗?”   “我只是想来看看顾姑娘。”莫采心高兴的说:“没想到顾姑娘刚好向外望,真是个令人开心的巧合。”   莫采心得意的想,有句诗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大概指的便是这种情形,莫非顾门主也将那件事对顾玲如说过?   顾玲如不知道莫采心在想什么,想了想道:“莫少侠,如果没有别的要事……能不能请少侠先回,我还有点事……”   莫采心一愕,好像与自己想的不大一样?他迟疑的道:“当然……不知顾姑娘何时有空?采心再来探望。”   顾玲如顿了顿道:“那……我再请兰兰通知少侠……少侠慢走。”也不等莫采心答话,顾玲如便转身踏回花圃。   顾玲如既然逐客,莫采心脸皮再厚也不好留下,只好讪讪的往回走,走到中庭,正想转回客房的时候,忽然见到兰兰身影,莫采心正想与兰兰打招呼,忽然见到随着兰兰走入的身影,莫采心一惊,连忙躲了起来,那不是田冬的旧爱——小菊吗?怎么会忽然跑到这里来?   望着小菊与兰兰两人向着内院走去,莫采心却楞在那里,小菊失踪之事风云镖局为了帮田冬找寻,早已四面传出讯息,莫采心自然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告诉任何人,何况这件事也不是什么武林大事,连武当派也未必在意,崇义门自然没有人听说过,莫采心一直担心的是小菊不见了之后,田冬会重新跑回来找顾玲如;不过今日顾革裴父子的一番话,对莫采心来说可是个大激励,没想到今日却见到小菊,她到底来做什么的?   小菊当时离开田冬,就是打算来向顾玲如解释,她身无武功,衣衫粗旧,加上江湖上没人知道她这号人物,长相虽然还不错,但是只要不打扮,也不会惹什么事故,田冬当初给小菊放在身上的银两并不多,她一路省吃俭用,总算是熬到了崇义门。   小菊当初神智清醒之后,就没再见过顾玲如,一进花圃,见到顾玲如的容貌,小菊忍不住开口便赞道:“如儿果然漂亮,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的上小冬。”   顾玲如再怎么猜,也料想不到小菊进来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些,顾玲如只能结结巴巴的道:“小菊……姊姊……”   小菊过来拉住顾玲如的手,两人坐下后,小菊微笑道:“如儿,我跟着小冬这样叫你,你不会生气吧?”   顾玲如睁着大眼摇摇头,只见小菊接着道:“小冬写了封信向你解释,应该是托武当派送来,你收到了吗?”   顾玲如更是意外,只能又摇了摇头,小菊也颇意外,诧异的道:“我离开的时候,小冬明明在写信……莫非没有托武当派?”   小菊想了想微笑道:“没收到就算了,如儿,我和小冬只有姊弟之情,你完全误会了,我这趟来就是跟你说明这件事情的。”   顾玲如张着小嘴,期期艾艾的道:“小菊姊姊……田哥哥呢……他怎么没陪你来?”   “我偷溜过来的。”小菊微笑道:“这可是学你的。”   顾玲如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粉颊微微泛红的道:“小菊姊姊……我……”   “我知道。”小菊止住顾玲如的话,温柔的道:“我好好的问过小冬了,他真的是喜欢你,你不该怀疑他的……那时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复原而已。”   这件事顾玲如不是没想过,但是田冬与小菊确实有感情又是不争的事实,顾玲如见小菊温柔的像母亲,忍不住有些委屈的道:“可是……可是他一直念着你……我……好像我都不重要……”   “如儿,小冬只是把我当作母亲、姊姊般的亲人。”小菊道:“如儿,你有姊姊吗?”   见顾玲如摇了摇头,小菊接着道:“你总有母亲……要是你母亲出事了,你会不会焦急的暂时不大注意小冬?”   顾玲如微怔,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所以啦……”小菊道:“小冬可能有些忽略你,但绝不是不爱你……你不知道,你失踪之后,小冬是如何的焦急,要不是念着答应别人的约定,小冬早就赶回来找你了,他亲口跟我说,要把我当姊姊,还要亲自向你解释呢,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顾玲如虽然聪明,不过也十分单纯,所以怀疑心不会很重,见小菊说的合情合理,她也信了八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菊姐……那……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小冬那个傻小子不懂事。”小菊笑道:“怎么能让你一直闷在这里?当然越早解释越好,而且……我也不适合让他照顾,以后我会自己找个地方住下,这样也不会有闲话。”   “不会的。”失去威胁之后,顾玲如不禁喜欢上小菊,连忙拉着小菊的手道:“田哥哥住的地方什么外人都没有,不会有闲话的。”   小菊微笑摇摇头,眼睛望着一旁盛开的花朵,淡淡的道:“花既然谢了,就应该落到土里,如儿你看,还是盛开的花好看……”   “小菊姊姊……”顾玲如有些担心的道:“您说什么?我不懂。”莫非是病又发了?   小菊转回头来,轻轻捧着顾玲如的脸庞道:“如儿,你正是含苞待放,当然不懂……”   说到这里,小菊忽然放手起身道:“我该走了,你应该总会收到小冬的信你要对他有信心,记住……他心里只有一个你。”话声一落,小菊转身就要离去。   顾玲如连忙拖住小菊,有些焦急的道:“小菊姐,我这样让你走,田哥哥以后会怪我的。”她相信了小菊的话,开始从田冬的角度来想事情,自然不愿小菊离开。   小菊有些黯然的笑道:“傻如儿,你不会当作我没来过?”轻轻挣开了顾玲如的手,转身向外走,顾玲如焦急的跟在小菊身后,不知道该不该留下小菊。   两人还没踏出花圃,忽然花圃外急匆匆的闯来数人,顾玲如见到微惊道:“爹,您怎么来了?”   “这女人就是那个叫小菊的?”顾鼎祥瞪着小菊道:“你居然还敢来?”   小菊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见顾鼎祥恶狠狠的问话,自然说不出话来,顾玲如连忙道:   “爹,小菊姐姐跟我说清楚了,那只是误会。”   顾鼎祥怔了怔,脸上神色变了变,挥手道:“如儿,你进去,这件事爹会处理。”   “为什么?”顾玲如诧异的道:“爹……有什么好处理的?那时您也说过可能是误会…   …”   顾鼎祥瞪了顾玲如一眼,脸上却是怒忧参半,似乎欲言又止,隔了片刻,顾鼎祥才道:   “好吧,我只是请小菊姑娘去谈谈,没你的事了。”一面对随着而来的弟子道:“请小菊姑娘去西厅。”一转身,有如一道旋风般的又刮出了花圃。   小菊只好随着那几位弟子离开,顾玲如本来要跟,忽然见到莫采心在一旁探头探脑,顾玲如想起小菊提到的信,一止步开口叫道:“莫少侠!”   莫采心本来要随到西厅,见顾玲如忽然叫住自己,他受宠若惊的连忙赶过来,一面有些心虚的道:“顾姑娘,不知有何贵干?”   顾玲如没想到小菊的事情是莫采心告的状,见到他心虚的模样,顾玲如脸微沉的开口道:“我记得……当初武林大会的通知,是由少侠交给我爷爷的。”   莫采心心里有鬼,脸色更白的道:“是……是……”   “只有那‘一’封信吗?”顾玲如直视着莫采心,冷冷的道,话中特别强调那个“一”   字。   莫采心以为小菊全部都说出来了,不敢抵赖的道:“确实还有一封……这,我一时忘了……”一面尴尬地自衣袍内取出已经十分绉褶的书信。   顾玲如一把抢过,见封面田冬并不漂亮的字迹,心里又喜又气,再狠狠的瞪了莫采心一眼,转身便向房内走,兰兰自然跟着进去,也顺便瞪了莫采心一眼,最后只留下莫采心一个人呆立在那里,心情直落到谷底。   离开众人之后,田冬展开轻功,迅疾可比飞鸟的沿原路回返,三日间赶过武当、襄阳、枣阳、随州,饶是田冬内力深厚无比,到了武汉终于有些不支,田冬想起顾玲如回返郴州之事,灵机一动,也拜托黄陵帮帮忙。   见到了黄陵帮帮主刘似道,两人聊到顾玲如之事,刘似道才知道原来小俩口闹别扭,连忙向田冬道歉加安慰,事已至此,田冬也不能怪到刘似道头上,只好自认倒楣,请刘似道以最快的速度送自己下巴陵,刘似道自然一口答应,马上派了艘狭长的蜈蚣快艇,将田冬送往洞庭。   蜈蚣快艇模样有些儿像端阳节比赛的龙舟,不过还要大上一些,狭长的船身两旁各坐了十名壮汉,同时操桨急划,速度果然甚快,就是显眼了些;反正田冬也不需避人耳目,自在的在船上小舱中运气行功,修养了一日夜之后,快艇已经奇迹似的赶到巴陵,田冬与黄陵帮众别过,提起内息,加速往南方奔驰。   次日晚间,田冬已经赶过长沙,田冬也不歇息,继续向着衡阳奔去,前两天在船上休息,田冬折损的内息又补充的差不多了,应该能够赶到衡阳才喘口气,田冬这一路上,看到了许多南下的武林豪客,每个人都是拼了命的往南赶,想来自然是为了衡山上的翠杖,田冬也顾不了这么多,管他们骑的是什么快马,转眼就将这些人甩在脑后,至于一般的旅客,只怕想看清田冬的身形也不容易,也不需担心惊世骇俗。   天色刚明,田冬已经接近衡阳,遇到武林人士的机会越来越多,见到田冬迅捷的身形,惊讶者有之、喝骂者有之、想拦住田冬的也不少,不过自然未能如愿,田冬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罪人,依然一个劲的快赶。   忽然间,前方出现了一群僧侣,正缓缓的向南走,田冬依然故我的事先跃离官道,打算由侧面树梢超过去,却听到有人大声道:“阿弥陀佛……施主留步!”   田冬奔的何等之快,僧人这句话还没说完,田冬已经奔到了这群僧人之旁,田冬也不打算停步,这几天也都是这样冲过去的,田冬不理会这些僧人,继续往前腾跃。   这些僧人果然感到不快,马上展开轻功,紧紧追着田冬,不过每位僧人的功力不同,队伍自然马上拉开,田冬奔出十来丈,发现居然有七、八人跟的上自己,不由大吃一惊,虽然自己已经奔了一天一夜,加上因为官道比较难奔,自己的速度确实因此降了不少,可是这一批人中居然有七、八个追的上自己,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首次发现,微微一怔间,只听刚刚发话的僧人又道:“施主请稍后,少林无乘有事请教。”   少林掌门?田冬唬了一跳,蓦然一收势,身子好像忽然被钉住一般,稳稳的停在树梢,诧异的道:“少林掌门方丈,无乘大师?”   那几名少林僧没想到田冬忽然停止,连忙定劲收势,却还是向前奔了数步才停下,几个老和尚老脸都不禁微红,这样岂非输了一招?他们也因此知道田冬并没有以全力奔行,心里不禁暗暗讶异。   田冬确实没有全力奔行,他可是要连奔个数日数夜,自然必须留些劲儿,田冬正打量着哪一位才是无乘大师,忽望见一名白须飘飘的老僧向着自己走了两步,施礼之后开口道:“老纳无乘……少侠如此年轻,莫非是‘奇鞭大破龙虎帮、空手逼和阴阳剑’的‘玄杉奇鞭’田少侠?”   又来了,田冬对这个名号很感冒,但是自己确实又是无乘说的那个“玄杉奇鞭”没错,田冬只好点点头道:“晚辈正是田冬,参见无乘大师。”一面跃下树梢,落到了无乘的身前数丈。   无乘点点头道:“听说少侠虽然年纪轻轻,当世却少有敌手,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师过奖……”田冬心里焦急,这位少林掌门没事把自己拦下来闲聊吗?   无乘见田冬焦急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少侠可是赶往衡阳?”   废话,再过去数十里就是衡阳城,不是去衡阳又是去哪里?田冬皱眉点点头道:“大师说的对,不过我……”   田冬正想说出自己其实是要赶去崇义门,无乘大师却先一步微笑道:“果然如此……田少侠,老衲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少侠缓一步,与老衲一起上衡山。”   “大师误会了。”田冬解释道:“我只是经过衡阳,目的地不是衡山,在下是要赶往九嶷山。”田冬家人居住的绝谷,以范围来论算是九嶷山区境内。   无乘微微一皱眉,摇头道:“当此情景,少侠居然还这么说,莫非以为少林无乘愚昧无知?”   “大师何出此言……”田冬忽然想到原因,失声道:“大师以为我要去衡山抢翠杖?”   “阿弥陀佛……”无乘点点头又宣了一声佛号道:“少侠果然是明白人,老衲决无私心,并非不愿少侠获得翠杖……少侠功力奇高,想来能顺利的由衡山夺得翠杖,但这时衡山脚下已经聚集了近万人,少侠下山时众人必当群起而攻,平衡一遭破坏,衡山必定血战连连,杀孽无数,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少侠最后也未必能顺利闯下山……明日武当派也将赶到,何不到时大家一起计较个万全的方法,最后少侠未必取不到翠杖。”   田冬听的不由点头,这位少林掌门说的确实有道理,问题是自己并没打算抢翠杖,田冬搔搔头道:“无乘大师,可是我真的有急事要赶回九疑山,怎么办?”   无乘的面色有些不高兴了,他望了田冬一阵子,虽然心中不信,不过他毕竟是有道高僧,不好直斥田冬撒谎,只好缓缓的道:“也许少侠所说是真,但是人心难测,老衲还是希望少侠暂缓行程,数十里路转眼即过,衡阳在衡山之南,过了衡阳,少侠若是想继续望南走,老衲自然不会强留。”   这话也是颇有道理,这二十来位少林僧人本来的速度就不算慢,跟他们走一程也没什么大不了……田冬迟疑了片刻,正想答应,忽然另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僧却不大和气的道:“田少施主莫认为自己天下无敌,若是一意孤行,莫怪少林僧众出手留客。”   田冬心里不禁微微有气,望着那人道:“请教大师尊号?”   “老衲罗汉堂首席。”老僧冷冷的道:“释无因。”   “原来是无因大师。”田冬望望这些僧人道:“好像没见到闻名天下的三相神僧?”田冬见这些僧人最老的只有七十几,想来应该没有三相神僧在内,这些人留的住自己吗?   无因一挥手,围上了十八位刚刚落在后方的持棍僧人,这才开口道:“便算是三位师叔不在,我们也能留的住少侠。”   田冬听的不顺耳,想了想忽然道:“诸位到了衡山,自然知道晚辈说的不是假话……”   忽然闪身一冲,向着南方直奔。   这一下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十八个僧人一楞,田冬已经穿出了包围,哪知无因已然有备,大喝道:“孽障尔敢?”迎着田冬的去向就是一掌。   田冬心里火大,好端端的自己为什么变成孽障?于是不客气的一掌回攻,两人掌力一碰,无因被田冬一掌送出五尺,田冬只是微微一顿,依然向着大道冲去。   没想到少林掌门无乘大师却已经拦在当前,两手一伸,掌力弥漫而出,少林掌门果然不同,田冬察觉到不能像刚刚一样留力缓送,马上又提高了两成力道,两人一碰之下,果然传出一声轰然爆响,田冬与无乘同时向后弹开,田冬毕竟功力较高一筹,只飞推了三尺,无乘却顺着田冬的力道后飘,飞退了约莫一丈之远。   田冬颇为意外,依着无乘的功力,最多退个五尺,怎么会飞出这么远?这个疑惑马上就解开了,田冬只见十八根长棍正向着自己四面八方轰击过来,原来无乘是为了让这十八名僧人围住自己,这才向后让开,田冬有些诧异,这些僧人的功力比起罗汉堂首座无因还差的多,更不要说方丈无乘了,就算有十八人,怎么拦的住自己?田冬迅速的一弹即起,同着左方三位僧人的长棍挥掌,打算将他们击溃之后闪身逃出重围,再以全速急奔,谅他们也拦不住自己。   没想到田冬的掌力与长棍的劲力一接触,田冬赫然发觉在对方长棍方位巧妙的配合变化下,居然将整体的劲力交叠连接在一起,十几人的力道田冬自然不易对付,田冬一个未运足劲力,当场被震回阵中,田冬连忙展开虚幻步,险险的闪过了数十道长棍的攻击,只听到罗汉堂首座无因在圈外得意的道:“施主最好束手就缚,不然这些弟子功力未精,能发不能收,有了伤损反为不美。”   田冬更是生气,要自己束手就缚?门都没有,拳指掌不断的在阵中变化,配合上迅捷的步法,勉强支持着不败。   众人在此停顿了一阵子,一批批往南赶的武林豪客自然也逐渐地到了此处,见到一群少林僧围着个年轻人动手,有些人见识较多,已经认出了少林掌门,更是吃惊,反正田冬与十八位僧侣已经将路面占满,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乾脆留下来驻足观赏。   过了片刻,又有一批三十余人赶到,其中一人更是惊讶的叫了出来:“少林罗汉阵?咦……居然是无乘大师?”   无乘回头一望,施礼道:“原来是莫施主,风云镖局终于赶到了。”   来的人正是莫严,他望见阵中翻腾来去的正是田冬,心中十分诧异,他昨夜歇宿于长沙,才得到步连云等人刚进入武汉的消息,田冬怎么会忽然在这里出现?还与少林僧人打了起来?   莫严向无乘与无因等人见礼之后,诧异的道:“方丈大师,这位不是田少侠吗?”   无乘和声道:“莫施主说的没错,这位正是田少侠,老衲请田少侠与老衲一同前往衡山,田少侠执意不肯,老衲不是田少侠的对手,无奈之下只好以十八罗汉阵相对。”   众人一阵哗然,名满天下的少林掌门方丈居然自承不是田冬的对手,武林人士本就喜欢热闹,听到这种大消息,自然纷纷窃窃私语,彼此探问“田少侠”是何来路,待得知原来是打退过黄木森,逼和过莫严的“玄衫奇鞭”田冬之后,这些人才一副原来如此的脸色,对于田冬为何不穿黑衣,有人说田冬从此换穿青衫,可以改名为“青衫奇鞭”;又有人说田冬大概是想避人耳目,所以不穿黑衣;更有人说田冬穿的一袭青袍,正是冲着少林僧的青色僧袍,看来田冬打算挑了少林寺,最大的证据就是两方在此打了起来;反正各人有各人的解释,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而无因见方丈无乘示弱,不满的接口道:“方丈何须太谦,您只与这位小施主对了一掌,怎能自承不如?”   无乘微微一笑,也不再答腔。   事实上少林方丈无乘大师也不知道田冬的虚实,他只因为内力不如田冬,便心想自己应该不是田冬的对手,不过他没想到田冬的招式也有些问题,两人要是真打起来胜负还是难言,但话说回来,田冬若是要溜,无乘还真的拦不住田冬。   而田冬虽然无法破阵,但这些僧人毕竟功力不如田冬,虽然劲力汇集起来不易对付,动作还是没有田冬敏捷,田冬闪来闪去,偶而闪不过的时候来一招“四面楚歌”与“怒海搏涛”融合的功夫,总也勉强能招架。   不过这一招毕竟极耗真力,幸好还不用连续施为,不然田冬内力再强,也会慢慢被拖垮,田冬听到莫严与无乘的对话,知道围住自己的便是名扬天下的少林罗汉阵,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少林罗汉阵可说是少林派的镇派之宝,足见少林寺也还蛮看重自己,不过这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田冬开始烦恼着应该如何冲出包围。   又过了片刻,田冬逐渐焦急,刚刚要是应承随他们前去,这时说不定已经到了衡阳,田冬脑海中只想着自己该不该投降?但是四面这么多人,现在投降实在颇为难看,田冬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虽说自己不好名,但是也不大愿意漏气,田冬一面动手,一面听着莫严与无乘两人的对话,忽然听见莫严一句话由圈外传来:“……   听说少林罗汉阵还没被人空手破过……”   听到这句话,田冬灵机一动,想到了破阵之法,田各不再迟疑,右手入怀一抽一抖,近两丈的蛟筋直穿而出,四面一挥动间,立即将十八位少林僧人组成的圈子逼开了一丈,四面立时采声大起,“奇鞭!”“奇鞭出手了!”的呼声此起彼落,倒是没人再叫玄衫了。   少林寺众人听到喝采声自然脸上不大好看,不过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除了和少林派有渊源的人之外,大家喜欢看到的还是名门正派摔摔跟斗,自然纷纷替田冬叫喊助威,田冬在众人的呐喊声中,继续将蛟筋往外围的棍圈猛然一击,两方力道一碰,轰然一声,十八位僧人在田冬全力攻击之下,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田冬蛟筋猛然一抖,将力道消去,却也因此软软的垂下,彷佛失去了力道。   众僧见状立即加劲前跃,越过躺在地上的蛟筋,十八倏长棍一起向着田冬轰来,四面围观的群众忍不住惊呼起来,以为田冬必死无疑,连无乘大师都叫道:“别伤了他的性命。”   怎知这时本来软躺在地面的蛟筋,尾端忽然一扬,从外围向着一名少林僧人攻来,那名少林僧一惊,若是不回身防守,自己先被击伤,环环相扣的罗汉阵劲力必然瓦解,但若是回身防守,罗汉阵也是一样被破,本来罗汉阵自有对内对外不同的阵法,但是这时仓促之下,也由不得他们转换,何况阵中又有田冬在?   这名僧人正不知该当如何是好的时候,田冬的蛟筋已经袭到了这名少林僧的背后,噗的一声,少林僧背心灵台穴一麻,浑身一软的倒地,田冬蛟筋抽回,左掌右鞭一挥,这时十八罗汉阵的劲力连结已出现空隙,田冬自然势如破竹的冲出重围,田冬一面前奔,一面望见前方的无乘大师,心想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他拦住,蛟筋倏然回收,两手鼓足了劲力,等着给他一计“璞玉拳”另外附加“落叶飞花指”。   没想到无乘忽然一让,双掌合什的道:“多谢田少施主手下留情。”却是让田冬毫无阻碍的一跃而过。   原来无乘大师见田冬本可伤了那名弟子,后来却只是轻点了一下他的穴道,加上田冬面对自己空手拦路,居然立即收了蛟筋,不占自己的便宜,这种气概可是当世少有,他可不知道田冬的手上功夫比较厉害,心中正十分感念田冬的仁厚,是以不再阻拦。   田冬刚刚也是听到无乘大师叫弟子不伤自己,心中一动念间,将蛟筋顶端穿透的刚劲临时转变为点穴的柔劲,这才没伤了那位少林僧,这时见已经无人拦截,田冬对于无乘大师的光明磊落也颇为佩服,于是田冬一面迅速飘行,一面远远传声回来道:“方丈大师,在下确实不是赶去衡山,还请大师勿虑。”   这时四面瞪大眼的围观众人才回过神来,喝采欢呼声连接爆起,不绝于耳。这一役奇鞭一出,三招之内大破罗汉阵,迫的少林掌门让路相送,田冬再度扬名天下,只是田冬本人恐怕会不大愿意。   卷四完   请看《翠杖玉球》卷五   下期预告:三对三!   正邪最后总清算!   人心难测,祸起萧墙!   赶回崇义门的田冬,将面临什么危局?   他和顾玲如、小菊的三角关系,如何收场?   吃了三颗八宝护心丹,田冬莫名其妙进入“动悟”状态,他的武功还会有什么恐怖的位展?   武林大会中,各方特级高手云集,翠杖玉球的故事,即将进入最后的高潮!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6   第一章 人心难测     顾玲如读完田冬的书信之后,心中是又酸又甜,田冬果然没有忘记自己,自己真的是误会他了?等他回来,自己还要好好向他陪罪才是,顾玲如想的开心,忍不住嘴角绽开了一丝甜甜的微笑,忽然身后传来声音:“小姐,您在笑什么?”   顾玲如吃了一惊,连忙回头笑骂:“坏兰兰,你怎么不声不响的溜进来!”   兰兰抿着嘴直笑,瞄着顾玲如道:“小姐,我好久没见到你真心的笑容了。”   顾玲如知道瞒不过兰兰,有些害羞的道:“你……真多事……”   “小姐。”兰兰微笑道:“田少爷怎么说?”   “没说什么……”顾玲如将信收了起来,扭捏了下又说:“与小菊姐姐说的差不多。”   “喔……”兰兰转开头,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道:“小姐不说就算了……”一面挪挪房中的摆设,不理会顾玲如。   顾玲如反而忍不住想说话,轻轻一跺脚道:“兰兰……”   “小姐,又怎么了?”兰兰转回头,向着顾玲如眨眨眼,一脸无辜。   顾玲如见到兰兰似笑非笑的模样,忍不住嘟起嘴埋怨:“你……笑人家。”   “哪有?”兰兰道:“小姐不是说我多事?”   “好啦……”顾玲如只好认输,拉过兰兰,喜孜孜的道:“兰兰,田哥哥说他事情一办完,马上就会回来找我。”   “真的?”兰兰也替顾玲如高兴,点点头笑道:“本来就应该这样……那个莫少侠真坏,居然藏着田少爷的信,他是癞蛤蜈想吃天鹅肉……当初我就看田少侠一脸忠厚,只是小姐一直说田少侠旧情复燃,我才陪着小姐骂他的……”   “别说了啦……”顾玲如不好意思的打断了兰兰的话,忽然面色一凝,有些疑惑的道:   “兰兰,你说小菊姐姐为什么不肯跟我们一起生活……是不是因为我太小气了?”   兰兰皱皱眉,欲言又止的道:“小姐,我……我也不知道……”   “兰兰。”顾玲如有些不高兴的说:“干什么吞吞吐吐?”   兰兰受逼不过,开口道:“我也是瞎猜的……我觉得小菊姑娘,似乎有些自卑。”   “是吗?”顾玲如想想小菊刚刚说的话,是真有一些这种感觉。   “还有……”兰兰想了想,索性一起说出来:“小婢觉得,小菊姑娘应该也喜欢田少爷。”   顾玲如又紧张了,捉着兰兰道:“不会吧?”   “这也未必对……”兰兰摇摇头道:“小婢只是想……就像小姐说的,小菊姑娘要是因为田少爷那么说才恢复,田少爷在他心中一定占了很重的份量,何况她一清醒,就搂着田少爷不放?”   听到这里,顾玲如难免又有些醋意,顿了顿才勉强道:“那小菊姐姐为什么会来对我这说这番话?”   “可能是因为小菊姑娘看出田少爷喜欢的是我们小姐。”兰兰偷笑道:“所以为了田少爷的幸福,小菊姑娘只好让贤。”   顾玲如见兰兰一副说笑的模样,忍不住搔着兰兰的腰肢道:“死兰兰、坏兰兰,你又消遣人家。”   兰兰身无武功,哪里挡的住顾玲如的一双魔掌,笑的滚倒在地,连连讨饶,顾玲如直到兰兰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才松手笑道:“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   兰兰喘了几口气,这才叹声道:“我的好小姐,虽然小婢有些开玩笑,不过小婢真的是这样想的。”   顾玲如微微一怔,其实也有些认同兰兰的推理,于是点头道:“无论如何,小菊姐姐对田哥哥有大恩,我们还是应该好好照顾她……啊,兰兰,你快去西厅,要是爷爷与小菊姐姐谈完了,别让小菊姐姐走了,我要留她住下来。”   “好!”兰兰微笑点点头,迅速地往外走,一面不忘调侃顾玲如的道:“不然田少爷回来又会怪小姐,对不对?”   “兰兰!”顾玲如脸红起来,见兰兰在笑声中走出房外,顾玲如的脸上又露出甜甜的笑容,想着自己帮田冬留下了小菊,田冬一定会恨高兴的,他现在在作什么?有没有想着自己?还会不会再写信来?听说天下武林齐聚衡山,武当大会风流云散,田冬应该也会赶去衡州……那他会不会顺道赶来郴州见自己?见到他,自己要不要再假装生一会儿气?   顾玲如一个人陶醉了半天,忽然见到兰兰急急奔回房中,嘴中还连叫着:“小姐,小姐。”   顾玲如忍不住埋怨道:“兰兰,你急匆匆的作什么?”   “小姐,不好了。”兰兰脸上神色不对的道:“少门主把小菊姑娘关起来了。”   顾玲如微微皱眉,有些不高兴的道:“兰兰,你怎么开这种玩笑?”   两人平常相处好似姊妹,兰兰有时有会开开顾玲如的玩笑,但是拿这种事情说笑,顾玲如不由得有些不高兴。   “是真的。”兰兰额上都急出了汗,拉着顾玲如跳脚道:“小婢怎么会开这种玩笑!”   顾玲如这才相信,连忙焦急的站起道:“为什么?”   “不知道。”兰兰急急道:“我听说少门主与她谈没多久,就吩咐将小菊姑娘关入后山,这还是一个弟子不小心听到,听说去的都是年纪较大的万字辈弟子。”   吴万保等人是万字辈中年纪较小的,较大的已经年近三十。   “后山?”顾玲如诧异的道:“怎么不是地牢……后山哪里有关人的地方?”   “小婢不知道……”兰兰摇头道:“小姐,少门主是不是还在生田少爷的气?”   顾玲如焦急的踱步,心里思索着后山能关人的地方,心中忽然灵光一闪,顾玲如立即对兰兰道:“我知道了……‘阳氤石室’……可是怎么会关到那里去?”   兰兰瞪着双明亮的大眼无法应对,她根本不知道“阳氤石室”是做什么的、在什么地方,怎么回答的出顾玲如的问题?   顾玲如也没期待兰兰回答,一面想,一面缓声对兰兰道:“那是门中专门用来闭关的地方,只能从外面开启,门里知道的人也不多,我很小的时候,爹爹就曾被爷爷关在里面修练两年,那时田哥哥还没到崇义门来……唔……兰兰,我要去一趟。”   兰兰有些诧异的道:“小姐……您不先问问少门主?”   “这几天爷爷和爹爹好像有事情瞒着我……”顾玲如摇摇头,心里涌起了不祥的预感,脸色带愁的道:“我亲自去看看,兰兰,我要换劲装。”   兰兰知道顾玲如打算暗探,也就是说自己无法跟去,兰兰一面帮顾玲如收拾,一面担心的说:“小姐,你要小心些。”   “我知道。”   顾玲如换好衣裳,穿窗而出,见四下无人,顾玲如腾身翻出墙外,一面奔,顾玲如只觉得自己十分紧张,心跳越来越快,但是究竟为什么越跳越快,顾玲如连想都不敢想,只想转头奔回房中不管此事,但是不去看个究竟,自己一定不会安心,顾玲如只好抱着个忐忑的心,沿着山林直奔向后山。   两个多时辰之后,顾玲如已经伏在一处山崖边往下望,山崖底下是个小平台,一旁的山壁根乳石无数,中间的部分略为平整,正是所谓的“阳氤石室”。   “阳氤石室”虽名之为石室,其实那只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石穴,洞口有个小山般的坚硬大石,石旁不远立着根半人粗的巨大钢柱,钢柱上有着几个互相咬合、大小不等的大型绞盘,上面穿绕着小臂粗的铁链,一直延伸到石块上。   这时正有五、六名与顾玲如同辈的万字辈门人正在艰辛的解开铁链,准备将铁链带回崇义门,叮叮当当的响声正不断的传出。   这些门人都十分小心,深怕一个不注意,铁链一跌,不是压伤手就是压断脚,看到这个情景,顾玲如想起年幼时爹爹闭关,开关的时候自己曾与母亲来这儿迎接,那时七、八位师叔合力以铁链将大石斜斜绞起,然后爹爹才从石底的缝隙中蓬头垢面的爬出,顾玲如记得那时自己才四岁,因为爹爹两年未修剪毛发,形貌变得十分奇怪,过来抱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吓的哭了,后来爹爹还常常为了这件事取笑自己。   这种地方向来只用作闭关的场所,怎么会变成关人的地方?顾玲如本来还有些怀疑,但是见到正有人在收拾铁链,心中一沉,知道这下没错了,这个铁链只有打开洞口的时候才会由崇义门中带来,平时将铁链收藏在门中,就算是有人想来打开石穴也没办法,但要是有人闭关修练那是大事,自己没有可能不知道。   过了好片刻,那几名师兄合力将铁链搁在一辆轮幅特别宽的铁板车上,缓缓的将铁链推回崇义门,这些铁链总有数百斤重,师兄们推的十分吃力,顾玲如心血下沉,她不明白为什么顾革裴要将小菊关入这个石室中,关到这里来,连送饭都颇麻烦,怎么不乾脆关到门中的牢房?   顾玲如想了片刻,便算是所有徵象都显示小菊被关在此处,还是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站起,打算绕路攀下山崖,不过才刚回过头来,却见到自己身后五丈居然站着一个人影。   顾玲如吓了一跳,看清之后才有些迟疑的道:“二……二爷爷?您……不是不在吗?”   在顾玲如身后的正是顾革袭,自传出他与顾革裴争执之后,他便出门未归,顾玲如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见顾革袭脸色沉重,顾玲如又鼓起勇气道:“二爷爷,你是来看守的吗……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顾革袭脸色更沉重,缓缓摇摇头道:“不,二爷爷就是为了这件事和你爷爷闹翻……如儿……你都知道了?”   为了小菊的事情和爷爷闹翻?顾玲如有些莫名其妙,小菊才刚到,二爷爷和大爷爷闹翻可是好几天了,不过反正这件事爷爷确实做的很奇怪,顾玲如还是同意的点点头,难过的道:“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革袭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如儿,其实我才刚从衡阳回来,到这儿就见到了你……   你爹鼎祥为了你,跑去找田家理论,无意中见到翠杖,回来向你爷爷一说……结果就这样了……这件事实在不应该,田冬对不起你只不过是大哥的藉口,实际是他听到翠杖之后起了贪心……唉……他把田家一家人捉回,现在翠杖又交了出去,真不知田冬回来要如何交代。”   顾玲如越听越惊,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顾革袭望见顾玲如的脸色,也是微微吃惊的道:   “如儿,你……我以为你知道了……啧……糟糕”   “二爷爷……”顾玲如浑身无力的依靠在一株树干旁,摇头不信的道:“您说……爷爷把田冬的爹娘、哥哥他们一家人捉来……关在这里?”   “这……”顾革袭无言以对,顿了顿脚叹道:“你……不然你知道了什么?”   “小菊姐姐……”顾玲如焦急的道:“……我知道的是爷爷把小菊姐姐关起来了,田叔叔他们我不知道……怎么可以这样……田哥哥回来一定不理我了……”   顾玲如焦急的哭了起来。   顾革袭张大了嘴,诧异的道:“小菊?……你说的是那个让田冬移情别恋的女人?她怎么会来?田冬呢?”   顾玲如一面掏着手绢拭泪,一面哭哭啼啼的诉说着小菊说的话,说到最后,顾玲如忍不住道:“爷爷这样做,我怎么办?二爷爷……我……我要去找田哥哥,叫他不要生气。”   顾革袭听到原来是一场误会之后,也是傻在那里,见顾玲如转身要走,连忙一拉顾玲知道:“千万不可,如儿,你要为崇义门想想。”   顾玲如一怔,不解的望向顾革袭,顾革袭接着忧愁的道:“田冬的武林声望与以前大不相同,他的功夫本高,听说还与‘西陲大豪’路恨天、‘白衣大侠’步连云结成兄弟,要是他知道了,一怒之下来大闹崇义门,崇义门只怕就此毁了。”   顾玲如听的傻掉了,摇头迟疑的道:“不会的……只要放了他们,田哥哥不会记恨的…   …”   “我也是这样想。”顾革袭沉重的道:“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儿,这件事就是因为绝不能泄漏出去,所以门主才将他们关在这里,如儿,二爷爷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才和你爷爷吵了起来,但是翠杖一失,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你想想,田冬和崇义门,你要怎么选择?”   顾玲如才不想在两者间选择,她呆了半晌,才勉强道:“可是……既然翠杖是田哥哥家中的东西,他会不知道吗?还是会找来的,我们乾脆先放了他们,好不好?”   顾革制摇摇头道:“仇已经结下了,放了他们还是一样。如儿,你爷爷现在只期望田家发现翠杖是在田冬离开之后,若是这样,田冬不会因为翠杖而想到田家失踪与崇义门有关,你虽然还是可以嫁给田冬,不过……这件事难保哪天泄漏了出去,你首先就会有危险……换句话说,要是田冬早就知道翠杖的事,他迟早会到这里问罪……我们要是搪塞不成,最后只好以他家人的性命相胁……如儿,你……还是早点死心吧。”   顾玲如再也说不出话,刚刚见到小菊,一扫月来的阴霾,没想到才高兴不到半天,突然又知道了这件令人心碎的事……就算田冬不知道这件事,自己难道可以安心嫁过去吗?当然不行,难道自己与田冬真的没有缘分?难道田冬真的应该和小菊在一起?何况小菊也被关了……   想到小菊,顾玲如忽然面露恐惧的问:“二爷爷……难道爷爷要将他们关一辈子吗?”   顾革袭叹了口气,没再回答顾玲如的问话,只是对着顾玲如和声道:“你别想这些了,我们回去吧。”   “不。”顾玲如见顾革袭不回答,更是慌张的摇头道:“他们什么事都没做,怎么可以关他们一辈子?这样我们不是和龙虎帮一样坏吗?”   顾玲如一面说,一面往身后的山林退,说完了转身便奔。   顾革袭见顾玲如要跑,叹了一口气之后才急追过去,顾玲如身法虽然不错,不过毕竟还是不如顾革袭,顾革袭很快的追到顾玲如身后,伸指一点,顾玲如浑身一软,已经摔入顾革袭的怀中,顾革袭黯然叹道:“如儿,二爷爷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为了崇义门,二爷爷只好想办法遮掩了……大哥啊大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轻轻抱起顾玲如,一面叹气,一面回头向着崇义门奔去。   当晚,莫采心为了藏信被顾玲如揭发的事情,正一个人待在房中失魂落魄,忽然听见门外咚咚的响了两声,莫采心不大高兴,懒洋洋的道:“谁啊?”   门外的人和声道:“莫贤侄,是我……顾鼎祥。”   莫采心吃了一惊,连忙跳起开门,果然是崇义门少门主顾鼎祥,莫采心赶忙致歉道:“世叔,采心不知您大驾光临,多有失礼,尚请海涵……世叔请坐。”一大堆礼貌自然而然的拿了出来。   “不用多礼。”顾鼎祥面色含忧,挥了挥手自行落坐,一面道:“你也坐。”   “世叔……不知有何见教?”莫采心忐忑的想,莫非顾玲如将书信之事告知长辈,顾鼎祥是来取消今日的约定,顺便赶自己走路?   顾鼎祥望望莫采心,缓缓道:“今日与莫贤侄商量之事,贤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当然记得。”莫采心一面道,一面心中暗叹,果然为了此事……   看来顾玲如坚持不嫁,她爹也拿她没辄,自己应当如何解释才能力挽狂澜?   “记得就好。”顾鼎祥却接着道:“不知贤侄可想出了方法?”   莫采心一楞,这话与自己想的情况大有不同,不禁有些结巴的道:“什…什么?”   顾鼎祥皱眉道:“贤侄……”   “喔……”莫采心神智一清,连忙胡乱的接口道:“方法……当然,当然。”   “当然?”顾鼎祥面露惊喜的道:“贤侄已经想出来了?”   “这……”莫采心颇尴尬的道:“是有些眉目了,不过还没完全成形……”其实他脑海中根本一片空白,只好先搪塞一下。   顾鼎祥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才道:“贤侄要快些,刚刚衡阳的弟子传来急书,田冬今晨通过了衡阳,听说还大破十八罗汉阵,逼退少林掌门方丈……只怕在两日内就会赶来崇义门。”   莫采心一楞,田冬未免太可怕了吧?这样就算找来大伯莫严帮忙,也打不过田冬,自己怎么想的出办法?   顾鼎祥见莫采心的脸色,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贤侄,要是能让他昏迷就行了……不过田冬的功力极高,普通的迷药自然没有作用,听说贤侄与‘毒僧’无钦颇有交情,不知有没有办法弄到一些强力的迷魂药物?”   莫采心眉头一皱,故作为难的道:“这……迷魂药物,似乎有违门规……”事实上莫采心自己明白,论起交情,无钦与田冬的交情比自己好上百倍,要是无钦知道自己要迷昏田冬,不先把自己迷昏个几十次算是客气了。   顾鼎祥顿了顿,忽然下了决心的道:“贤侄帮了这个忙,第二个条件尽可慢慢商议。”   莫采心双目一亮,顾鼎祥这话的意思是,就算顾玲如不想嫁,也可能会将她嫁给自己?   这下不拼命不行了……迷药、迷药……莫采心苦思片刻,忽然一拍掌道:“有了,我确实有迷药,任他大罗金仙,服下了也是必倒无疑。”   “这话当真?”顾鼎祥忍不住站了起来。   莫采心用力的点了点头,也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自己的一片痴心终于感动上天,让自己在这种时候忽然脑筋灵活起来,日后要是能够娶得顾玲如,必定要回武当山,在真武大帝跟前好好磕几个头。   顾鼎祥见莫采心忽然一脸崇敬的望着上方,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催促道:“贤侄的迷药究竟是什么?能不能让愚叔先睹为快?”   莫采心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玉瓶,得意的一笑道:“就是这东西,八宝护心丹!”   “八宝护心丹?”顾鼎祥诧异的问:“那不是武当的疗伤圣乐吗?”   “没错!”莫采心微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八宝护心丹疗伤时具有奇效,平时服下也会有助功力提升,但是只要一次服到三粒,任他功力再高,也会昏睡至少一日至五日,我这次回山一共获赐五粒,尽够使用,另外两粒……就送给门主、世叔服用。”   顾鼎祥微有迟疑,摇头道:“田冬这次要是过来,对我们恐怕已经有些怀疑,他未必会愿意服下这三粒。”   莫采心这时似乎真的受真武大帝保佑,头脑果然格外清楚,微笑道:“这还不简单……   世叔只需依着我的方法,田冬是非吃不可,到时候他昏迷不醒,还不是让世叔宰割?”   “哦?”顾鼎祥见莫采心说的这么有信心,也有些兴奋的道:“愚叔愿闻其详。”   两日后,一脸迷惘的田冬果然踏上狼胁岭,他一日前奔到父母家人所居的荒谷,赫然发现谷口的木栅已经被火焚毁,父母兄长居住的茅屋也已经被焚烧一空,一个人也见不着,田冬寻到那个隐密的山洞,似乎并没有人进入过,依然保持原来的模样,田冬没见到什么打斗的痕迹,也没看到血迹,呆坐半天之后,无可奈何,怀着不安的心,北返向着崇义门奔去。   逐渐接近了崇义门山门,田冬见到刚刚修复个大概的房舍,有些还有被火烧焦的痕迹,不由得又想起昨日回去的山谷。无可避免的,田冬开始怀疑起崇义门,但是田冬虽然已经走到这里,他仍然没有想出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所以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田冬的脚步也越来越慢,直到守门的陈大有远远望见田冬,先嚷了起来:“田冬,你回来了?”   陈大有是以前的朋友,也是记名弟子之一,田冬见到他脸上的笑容,心安了一大半,快步向陈大有走近,一面挤出微笑道:“大有,崇义门怎么了?”   “别提了。”陈大有挥挥手笑道:“前一阵子被一大堆牛鬼蛇神攻击,死的死伤的伤,你这个女婿没有赶回来助阵,小心你丈人不要你了……对了,听说你得罪了小公主?怎么回事?”   “一点误会。”田冬尴尬的笑笑道:“你有听说什么吗?”   “听说什么?”陈大有颇意外的道:“小公主的事吗?”   谁问你这个?田冬皱着眉道:“不是……我是说我家人的事。”   “没有啊……”陈大有摇摇头,想了想又道:“对了,田冬,有个武当派来的家伙似乎在打小公主的主意,你要小心点,快点去哄哄人家。”   武当派的?田冬有些意外,想了想又道:“大有,你知不知道门主的翠杖怎么来的?”   陈大有还没回答,这时广场上传来叫声:“田冬!你终于回来了,门主在等着你呢,快一点。”   田冬转过头,见到是两位四十岁左右的鼎字辈弟子,田冬虽然不熟,也算是见过,于是连忙施礼,其中一人微笑道:“田冬,你快随着胡师兄去见门主,他老人家等你好久了。”   胡师兄向田冬微笑点点头,头微微一扭,示意田冬随着他走,于是田冬对陈大有道:“大有,我先进去了,没值班的时候我们再聊。”随着胡师兄往崇义门进去。   陈大有见田冬走的极快,于是大声嚷道:“好,一言为定!”   转头一看,却见到留下来的赵师叔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陈大有意外的道:“赵师叔,有事吗?”   赵师叔缓缓一字一句的道:“把你们的每一句对话说一遍……你刚刚第一句话是:‘田冬,你回来了。’然后呢?”   “怎……怎么了?”陈大有吓了一跳,小时候的习惯又出现了,眉头皱成一团。   “他怎么回答的?”赵师叔依然沉着脸。   “他……”陈大有结结巴巴的道:“问我们崇义门怎么了……”   “很好。”赵师叔点点头鼓励的道:“接着呢?你怎么回答?”   等陈大有结结巴巴的说完,赵师叔这才急步赶回门中,不知道向谁报告去了。   当陈大有有些惊慌的诉说时,田冬已经越过了广场,与姓胡的壮年人走到一处花厅中,他停了下来,将门推开道:“田冬,你先进去,门主马上就到。”   田冬点点头,进去不久,一名丫环送上了清茶,田冬也没碰那杯茶,有些坐立不安的等候着顾革裴,丫环侍立了片刻,这才向田冬微微躬身道:“田少爷,你长途跋涉,要不要小婢先帮您送些点心?”   “不用了,谢谢。”田冬摇摇头,他想起两位结义兄长的嘱咐,还是先不要吃什么东西比较好。   “那……小婢下去了。”丫环微蹲施礼,便即缓步踏出门外。   田冬又等了一阵子,终于听到顾革裴的声音,正十分和善的从外面传入:“冬儿?你可回来了。”同时见到顾革裴推门而入,微笑的望着自己。   田冬的疑忌之念大减,对着脸上带笑的顾革裴道:“爷爷,田冬赶回来了。”   “回来就好了。”顾革裴摇着头道:“快坐下,唉,你要是半个月之前赶回来多好……   对了,你回去见过爹娘了吗?”   田冬就是来问这件事,见顾革裴主动提起,连忙焦急的道:“顾爷爷,我回去过了,可是我爹娘、哥哥们都不见了,您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见了?”顾革裴笑容一失,望着田冬惑然道:“奇怪了,半个多月前,你大哥田春才将翠杖送来,他们要是要搬家,没理由不说一声呀?”   田冬诧异的道:“我大哥将翠杖送来?”自己明明叫哥哥们藏好的。   “对呀。”顾革裴微瞪了田冬一眼,故作生气的道:“你看看,害的我们崇义门一阵大乱,你这个孙女婿又不来帮手,爷爷只好转手又送出去。”   田冬无言以对,只能有些尴尬的道:“这……我有叫哥哥收好的……”   “这其实要怪我。”顾革裴面色一凝,打断田冬的话道:“冬儿,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你和如儿被古朴捉走的事情?”   田冬当然记得,只是不明白这时忽然提起十年前的事做什么?只好点点头,不好接口。   顾革裴继续道:“十年前古朴逼我们找翠杖,我们曾将翠杖的大略形式与特徵传出,要所有人注意,看看会不会有消息,本来也没寄望会找到,没想到半月前你大哥忽然送来……   嗯……说是你交给他,他过了一阵子,忽然发现与当年我们所提的翠杖很像,想了想就送过来了,没想到后来消息走漏出去,闹了不少麻烦。”   原来如此,田冬对崇义门消失了疑忌,开始担心起家人失踪的事情,于是开口道:“顾爷爷,二爷爷在不在?我想问问他有没有我爹娘的消息。”   顾革裴摇摇头道:“革袭不在……这样吧,等一下让鼎祥陪你去问问住那附近的壮族人,说不定会有眉目。”   “谢谢爷爷。”田冬正是想这样作,见顾革裴想的周到,田冬连忙道谢。   “别谢的太早了。”顾革裴摇手道:“爷爷有件事要拜托你办。”   “请爷爷吩咐。”田冬连忙站起道。   “坐下、坐下。”顾革裴挥手示意田冬无须紧张,一面扬声叫道:“鼎祥……鼎祥……   准备好了没?快把东西拿来。”   少门主顾鼎祥不久便奔了进来,一面道:“好了、好了……冬儿,听说你功力大进,威震武林,可真不容易呢。”   田冬连忙道:“岳父别这么说,冬儿只是侥幸而已……爷爷,您有什么事要冬儿办?”   顾革裴面色一正,对着田冬道:“冬儿,崇义门这次不战而降,被迫交出翠杖,实在是奇耻大辱,爷爷要你去衡山,看看武当和少林研究出什么方法公平竞争,若是有机会,就把玉杖抢回来,让人知道崇义门也不是好欺侮的。”   田冬对这件事自然没有兴趣,所以面有难色的道:“爷爷,可是我想先去找爹娘……”   “这个自然。”顾革裴点点头道:“之前是爷爷不知道这件事情,既然知道了,这附近百里地毕竟是崇义门的地盘,总会有点消息,等有了好消息,咱们找到了你爹娘,你再去衡山帮顾爷爷的忙,好不好?”   既然这样田冬自然没有意见,于是高兴的点头道:“冬儿遵命……嗯,冬儿能不能先去看看如儿?”   顾革裴与顾鼎祥对望一眼,顾鼎祥接口道:“当然可以,不过还要先等等,爹还有话告诉你。”   田冬转回头望向顾革裴,只见他含笑道:“冬儿既然愿意帮崇义门出这口气,我们也不能藏私……鼎祥,取出来。”顾鼎祥对着田冬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拔开瓶塞一倒,只见瓶中咕噜噜的滚出了五粒小指大的药丸,顾鼎祥随即摊开手道:“冬儿,你拿三粒。”   田冬莫名其妙,依言从顾鼎祥的手中任意取了三粒,顾鼎祥手中还剩两粒,他立即将一粒交给其父顾革袭,一面道:“爹和我各一颗。”   田冬诧异的问:“这是……?”   “崇义神丹。”顾革裴望着手中的药丸道:“对内力颇有助益,这一炉炼出了五颗……   ”随即一仰头,将手中的一粒药丸吞了下去,顾鼎祥也不怠慢,跟着吞下一粒,这时顾革裴才接着道:“……这三颗就让你服下,想来多少会有些帮助。”   田冬连忙摇头:“冬儿不敢,最多一颗便够……还是爷爷和岳父各两粒。”   “我们内力不足,服多了也没多少帮助。”顾鼎祥微笑道:“冬儿,你先试服一颗,要是觉得吸收蛮舒畅的,再将另两颗服下。”   田冬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只好依言先服一颗,药丸一入腹中,便觉一股暖意从腹中涌出,随着奇经八脉的运转送到全身,果然对于内息大有帮助,田冬感激的道:“岳父,真的好有效,崇义门有这种神丹,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当然。”少门主顾鼎祥开心的笑道:“这可是崇义门之秘,既然有效,还不将那两颗服下?”   田冬心怀感激的将两颗药丸一起吞下,暖流再度升起,田冬一面引流四散,一面心想,步大哥与路二哥都多虑了,崇义门对自己可是好的很,同时却觉得舒畅的感觉直袭脑门,全身有些松软,田冬身子不稳的微微一晃,顾鼎祥立即过来扶助田冬,一面道:“冬儿,可能药力强了些,你快坐下歇歇。”   田冬依言坐下,在全身舒适之下,强烈的倦意袭上身来,不久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再也睁不开,沉沉睡去。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7   第二章 情断魂伤     田冬在全身舒畅中,缓缓的苏醒,脑海还有些昏沉,对自己为什么忽然睡着,脑中是一片空白,眼睛微微眨了眨,发觉眼前是一片漆黑,心里不禁有些讶异,刚刚不是才大白天,怎么一下子就天黑了?   田冬这时四肢百骸都极为舒畅,懒洋洋的不大想动,好久没有这种睡的极舒适的感觉,田冬鼻子轻轻的唔了两声,颇想闭眼再睡,没想到身边却传来惊喜的叫声:“小冬?小冬你醒了?”   田冬睁大眼睛,这……这不是大哥田春的声音吗?田冬在隐隐的微光之中,分辨出凑过来的人脸,果然是大哥田春,田冬颇为诧异,勉强爬起身道:“大……哥?”   田冬听到一阵杂乱的步伐声传来,由远而近约有十来个人从黑暗中走来,田冬唬了一跳,二哥、三哥、爹、娘、几位嫂嫂、侄子,居然还有小菊?   田冬诧异道:“爹、娘……顾爷爷找到你们了?小菊姐姐,你……怎么会也在这里?”   田冬身体的知觉还没完全复元,一时好似犹在梦中。   田大柱犹带怒气的道:“什么顾爷爷,我们都是被崇义门捉来的,关了有半个多月了,小菊姑娘是几天前才被送进来,过没两天,你也像条死狗般被推进来,睡了一日一夜,真是的,被暗算了还不知道。”   “什么?”田冬转头四望,微光是由自己身后传入,那是个宽约两尺,高不到半尺的石隙,其它的地方都是石壁,田冬诧异的问:“这……这是地牢?”   “也不大像地牢。”田春扶起田冬道:“后面还有盥洗、方便的地方,有个小水池,里面有源源不断的泉水,只是不能出去。”   田冬精力渐复,心头的惊惶和疑惑却是更为严重,顾革裴说的全是谎话?自己服下那三粒药丸确实对内力大有帮助,可是为什么会昏睡?   田冬忽然想起以前曾听过莫采心向顾玲如吹嘘武当的“八宝护心丹”,说是只能服两颗,莫非那正是所谓的“八宝护心丹”?对了,陈大有说过有个武当派的弟子纠缠顾玲如,田冬失神的道:“莫非我吃的‘崇义神丹’……是如儿跟莫采心讨来的丹药?”   田冬一面说,心里越来越难过,顾玲如莫非也想暗算自己,自己真的看错她了?   田冬呆怔的时候,小菊走过来,望着田冬和声道:“小冬,我三日前见过如儿,她应该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句话对田冬来说虽有点帮助,但是也没什么大效果,崇义门既然将自己一家人都关了进来,自己与顾玲如还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先出去再说,想到这里,田冬振作起来,对着田春道:“大哥,这里的门户在哪里?”   既然功力还在,而且现在又颇有增益,什么门关得住自己?   田春摇摇头道:“是一块大石头,你后面……这整片都是,那个石隙是没堵住的部分,食物都是从那里送来的。”   “什么?”田冬回头一望,这才看出了堵住洞口的巨石大小,比起获得翠杖的秘洞中的封洞石远大上千倍不止,自己功力再高也推不开,不禁诧异的问:“这……怎么打开的?”   田春等人是清醒状态下被送进来,所以知道崇义门如何绞开大石,于是略为述说了一下底下如何露出缺口,众人如何爬入,至于田冬却只被塞到一半,还是被田春拉进来的。   田冬弄清楚之后,也不禁凉了半截,既然这样,自己绝对没办法逃出去,虽说步连云和路恨天说不定会来救自己,但是先不说崇义门必定会矢口否认,何况自己被关在后山,他们搜遍了崇义门也不会找到这里,难道自己就这样被关一世?   田冬正在气恼,忽听石外传来声音,田冬目光转过去,喝了一声:“谁?”往那里直奔,一面心想是不是该挥个一掌出去,多多少少出出气。   “冬儿,是我。”洞外传来顾革袭的声音,他叹了口气道:“你终于也被捉进来了。”   “顾……二爷爷。”顾革袭对自己家人毕竟有恩,田冬还是有些敬意,不过仍不快的道:“为什么要关住我们?”   “还不是为了翠杖?”顾革袭道:“一开始我并不赞成,你也知道,当初我不愿留下身怀玉球的你,就是为了避免让崇义门惹祸上身,可是这次鼎祥无意中见到翠杖,大哥得知起了贪念,终于变成这样……”   “那现在还关着我们做什么?”田冬忙道:“我们不但没有翠杖,连玉球都没有了。”   顾革袭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道:“我猜……大哥是不会放你们出来了,要是我也不会,冬儿,你今日功夫已经很高,要是放了你,崇义门危在旦夕。”   “我……”田冬焦急的道:“只要你们放我出来,我保证不会报复。”   顾革袭无言以对,对田冬这番话一点反应也没有,田冬急了起来,连忙高声叫:“二爷爷,二爷爷。”   “别大声。”顾革袭忙道:“我是私下过来的。”   “二爷爷,你不相信我吗?”田冬急道。   顾革袭顿了顿,终于道:“冬儿,这是武林中人行事的准则,没办法的。”   田冬不可置信的摇头,当初顾玲如向自己提过,自己还不大相信武林人物都会这样,没想到果然是真的?   田冬忽道:“如儿呢?她……也知道吗?”   “她还不知道你已经被捉了。”顾革袭道:“不过其他人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她想去告诉你,所以现在被禁足了。”   知道顾玲如的心意,田冬总算是有些安慰,但是这又什么用?顾玲如迟早会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田冬忍不住道:“那你们还送饭作什么……乾脆杀了我们不是一了百了?”   “我正觉得奇怪,毕竟‘白衣大侠’和‘西陲大豪’都不是好惹的,就算是‘冷面追魂’魏前辈,崇义门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顾革袭接着道:“我猜……大哥想问你‘璇玑心诀’和‘大罗八法’的秘诀,这几天为了怕被跟踪,他可能不会过来,不过衡山之会一结束……你们要是愿意活下去等着奇迹出现,就千万别说;要是被关的腻了,想一死解脱,你就爽快的说出来,大哥到时候绝对不会心软,一定马上除了你们灭口,我只能这样提醒你,要怎么决定自然看你……我走了。”   顾革袭摇摇头,转身离去。   “二爷爷!”田冬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顾革袭停住脚步,回过头道:“冬儿,按照道理……为了崇义门好,我应该不管大哥的想法,想办法杀了你们,不可能帮你的。”随即一展身法,迅速的奔去。   田冬回过头来,望着身旁的至亲,田冬难过的道:“都是我害了大家……而且我再也见不到如儿了。”   “别提了。”田大柱摇摇头道:“要怪就要怪崇义门,还以为他们是好人,原来也是土匪,没娶到他们女儿算是福气。”   二哥田夏走过来道:“小冬,吃点东西吧,还有些剩下来的乾粮。”一面将食物递了过去。   田冬接过,啃了两口之后忽然停下了动作,跟着有些茫然的望着众人道:“我知道了,要是我死了,他们就会放你们出去了。”   众人吓了一跳,田冬母亲张氏连忙搂住田冬,大声道:“小冬,你胡说什么?”   “他们是怕我报复。”田冬缓缓道:“你们还不至于造成威胁,我死了,他们应该就会放了大家……”   “胡说。”田春大声道:“如果你真的死了,他们就算放了我们,我们还不是会跟他们拼命,到最后也是大家死光。”   “正是。”田夏跟着道:“我们自然要报仇,这样死的还快了些,小冬,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不是在江湖上结交了不少朋友?他们应该会来救我们的。”   “照你们说的……”田冬两眼望天,无神的摇头道:“这里距离崇义门远的很,他们不会查到这里来的……要报仇,这还不简单,我把‘璇玑心诀’和‘大罗八法’告诉哥哥们,修练个几年,崇义门垂手可破。”   崇义门可不是武当派或少林派,不过是个三流门派,田春等人要是好好练个七、八年,崇义门不破也难。   田春等人自然还是不愿,但见田冬神智似已有些恍惚,情形不大对,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有小菊猛然奔过来,摇晃着田冬道:“傻弟弟,龙虎帮十年都捱过了,你干什么想不开?”   田冬望着小菊,眼眶忽然红了,有些哽咽的道:“小菊姐……”   小菊在田冬的心目中,甚至可以说是比家人还亲,田冬心中的难过忽然激发了出来。   小菊忙搂着田冬,轻哄道:“小冬,有什么委屈跟姐姐说,别闷在心里。”   “如儿……”田冬有些激动的道:“我再也见不到如儿了,就算是出去了,我……我和如儿也不能……”   以前不管发生了任何事,田冬总是相信只要两人心意坚定,总会有好结局,加上田冬总是比较被动,也不会十分重视与顾玲如的关系,但是现在却是两家的仇恨衡梗在中间,田冬这才发现顾玲如对自己的重要性,心中不知应该如何是好,自然满脑子都往死字上打转。   小菊听田冬这么说,一楞之下说不出话,田大柱急的跳脚,大声骂:“这小子是不是昏头了?为了一个女人值得这样吗?”   张氏也焦急的道:“小冬,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田冬不再说什么,忽然自语道:“对了,‘大罗八法’没有招式,我要先悟通了才能教大家……”随即缓缓的放开小菊,转身向后走,一直往洞窟的深处行去。   步连云与路恨天等人终于赶到衡山,自然也听到了田冬扬威的事情,众人当然替田冬高兴。一到衡阳,众人首先打听到的消息,便是少林掌门与武当掌门联名公告,两日后邀请天下武林人士齐上衡山,将翠杖之事找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众人得到消息,也不再急于赶上衡山,时间反正还有两日,就在衡阳城住了下来,这时的衡阳城可是热闹滚滚,大街上走来走去的尽是武林中人,客栈早已住满,众人只好花钱找个民房居住,只不过二十来匹马的草料还要另外张罗,颇为麻烦。   武林人物都知道,既然武当掌门与少林掌门都已经赶到,不大可能再发生混战,想要混水摸鱼的捞到翠杖,那可以说是疑心妄想,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好好的看人打一场擂台。这一次只怕天下高手都会出马,精采可期,何况“紫龙”谢道亭重出江湖的事情也逐渐传了开来,所以重头戏就是少林寺的“三相神僧”,会不会再出马对付“紫龙”谢道亭。   至于田冬虽然这些日子名声鹊起,而步连云、路恨天也是早享盛名,毕竟比那些人晚了一、两辈,比较不是武林人物谈论的焦点。   这些日子,魏无常为了武烈门的事情没有能够顺利解决心中一直颇难释怀,所以一直没什么精神,众人也不知应该如何安慰,最大的可能就是龙虎帮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已经将武烈门知情的人杀光了,就算还有剩下的,八成也是侥幸逃出的低辈弟子,众人不知如何安慰,也只有默不吭声,只有韩方偶尔会去找魏无常聊聊,算是稍尽人事。   步连云等人上得衡山,沿路岔道自然有衡山派弟子指路,见到了步连云,有些衡山弟子难免想到了不快的往事,也不对众人多说什么。众人一路前行,当翻过一个颇难攀爬的险坡林后,众人不由得一惊,衡山派好大的手笔,居然在半山腰开辟了一大片平野,长宽至少都近两里,足以容纳数万人,现在正有近万人散处四面,打招呼的打招呼,叙旧的叙旧,乱成一团。   韩方回过神来,摇头叫道:“这就是南岳台?”   “不错!”前方莫严正向着众人走来,一面招呼道:“步大侠,你们终于到了……田少侠呢?”   步连云施礼道:“莫总镖头,田三弟家中有事,所以先赶回家,算算也该到了。”   “原来田少侠家居九嶷山。”莫严恍然大悟道:“难怪当时一直说不是赶来衡山。”   站在一旁的路恨天忽然插口道:“莫总镖头,听说阁下目睹三弟与十八罗汉阵对决,说来听听好不好?”   莫严打量路恨天片刻,这才微笑道:“这位想必是威震西陲的路大豪?”   武当派果然耳目众多,早已打听清楚路恨天的来历。   “正是二爷。”路恨天笑嘻嘻的道:“一路上道听途说也听多了,还是要问问亲眼瞧见的人,莫总镖头,说说看嘛。”   “这……”莫严有些尴尬的道:“莫某与少林也有些交情,有些话还是不好乱说,还请路大豪请教他人。”   “算了。”路恨天不大满意的道:“贵派掌门在吗?二爷想找他讨教讨教。”   这人真是毫不客气,莫严只好打哈哈道:“等武林大会当日也许会有机会,现在我们毕竟算是同道,不好先失了和气……步大侠,您说是不是?”   步连云微楞,诧异的道:“武林大会不是今日吗?”   莫严凑过来,低声道:“‘紫龙’之事已经证实,单打独斗只怕谁也不是也的对手,‘三相神僧’又还没赶到,我们还要拖个数日。”   “紫龙?”耳目灵便的路恨天听到,立即接口道:“久闻大名了,他在哪?让二爷先与他过过招。”   莫严心里暗骂,嘴上自然不好意思说,只好假装听不见,对步连云继续道:“我们打算逼龙虎帮同意以三人一组,出手争胜,这样‘三相神僧’可以联手,而龙虎帮除了谢道亭与黄木森师兄弟之外别无好手,我们自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好啊。”路恨天忙道:“我们三兄弟恰好组成一队,挑战天下英雄……三弟怎么还不来,少了他就麻烦了。”   魏无常忽然插口道:“有些独来独往的武林异士,岂不是会反对?”魏无常虽然心情不佳,不过消灭龙虎帮毕竟也是他在意的事情,所以也提出了疑问。   “他们也可以自行组队参加。”莫严摇头叹道:“谢道亭重现江湖,大概没有人愿意与他单打独斗,可是武林大会又不能不讲公平、规矩,要是不这样规定,翠杖等于是谢道亭囊中之物。”   这话一说,路恨天首先不服气,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远方传来框框框的锣声,只见广场中央的人堆之中,居然有个人浮在一人高处,正猛敲着大锣,众人吃了一惊才看清楚,原来广场中央搭了一个大擂台,那人却是站在擂台上敲锣。   那人正大喊道:“各位朋友,请过来集合,本次武林大会的召集人,少林掌门无乘大师、武当掌门玄清真人、衡山掌门铁若峰大侠,有话对大家说。”   人群立时议论纷纷,有人还大声道:“谁说他们是召集人?翠杖才是召集人吧!叫翠杖出来说话好了。”这话一说,四面立刻笑了起来。还有人跟着道:“这几天武当山不是也有武林大会吗?武当掌门怎么溜到这里来了?”   这话一说,四面更是怪叫声响起,说这些话的大半是邪道中人,与正道中人本就不大和睦,能落落少林、武当的颜面,自然当仁不让。   “阿弥陀佛……”一声宏大的佛号传出,立即将四面的声音压下,一名白须老僧缓缓飘上擂台,对四面一礼道:“老衲少林无乘,请诸位稍安勿躁。”   这一下四面立刻安静了下来,毕竟少林掌门名震天下,现在站在台上望着下方,敢当面放肆的人毕竟不多。   这时一位身着道袍年近八旬的老道也缓步上台,对着众人一礼道:“贫道玄清,若是好朋友,应该都有接到更改地点的通知,倘有疏漏,尚请朋友们见谅。”声音也是远远传出,丝毫不下于无乘大师。   路恨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目光一亮的点头低声道:“好对手……大哥,有没有办法和他们拼一拼?”   步连云瞪了路恨天一眼没回答,想到田冬一直没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这时衡山派掌门也登上擂台,他是个六十余岁的皂衣老者,只见他脸上神色不是很自然的大声道:“在下衡山派掌门铁若峰,诸位朋友光临衡山,衡山派至感荣幸。”   这话一说,众人马上听出铁若峰的功力比起另两位差的甚远,四面自然啧啧声、嘘声大起,这次能成为召集人之一,只因他身为地主,而且翠杖现在又在衡山派的手里,不然怎么算也轮不到他。   玄清真人也不理下面的骚动,稳稳的开口又将嘘声压住,只听他缓缓道:“诸位远来衡山的目的自然是翠杖,但是各派混战一起,必定死伤众多,武林精英从此尽丧,三十年前陇中日月山一役,死着数百、伤者不计其数,许多奇功绝艺就此失传,实是惨剧,往事殷监不远……”   “少废话了。”一名秃顶老者忽然一跃上台,大声道:“反正就是要打擂台,翠杖拿出来,大家动手!”   这话一说,四面采声大起,反正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最好快点打起来。   路恨天见到这人说出自己心里的话,深得我心的忙问身旁的铁骑道:“一哥,这人是谁?”   一哥还没回答,台上的无乘大师已经缓缓道:“‘须弥秃翁’葛施主,您何必太过焦急,尚请稍后片刻,便知分晓。”   “‘须弥秃翁’葛奉先?”一哥摇头咋舌道:“他也二十年没出江湖了,翠杖的魅力还真不小。”   这时又有一个四十余岁的素服中年书生跃上台,一面恨恨的对着须弥秃翁道:“葛老贼,你躲了二十年,终于钻出龟壳了?”   须弥秃翁面色一变,狞笑道:“‘诗剑秀才’,二十年前我就说过几次了,你老婆跟我没关系,何必硬是要认我做二哥?”   “老贼!还在嘴上卖乖……”诗剑秀才猛然拔出长剑,一道青光向着须弥秃翁恶狠狠的卷来,居然甚是威猛。   须弥秃翁毫不畏惧,空手连闪,在青光中不断的闪动,两人居然就此打了起来,但是空手自然吃亏,须弥秃翁越来越居劣势,四面的武林中人对这两人不大熟悉,不过也大方的喝采连连,叫嚷声惊天动地。   路恨天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头,只讶然道:“怪了,那位秀才似乎总有些留手,不像与那个秃头有大仇的样子……”   “路三侠,须弥秃翁还有杀着。”魏无常毕竟是老江湖,知道须弥秃翁的虚实,在一旁解释道:“诗剑秀才必须提防。”   话才刚说完,须弥秃翁的右袖中忽然穿出一条黑黑的东西,迅速的往诗剑秀才的胸口撞去,诗剑秀才果然早已有备,长剑一回,将须弥秃翁的武器挑开,翻身继续攻击,不过须弥秃翁这一下,又使得两人的拼搏恢复了均势。   只见须弥秃翁一着不中,那黑黜黜的东西立即收入袖中,根本连看都看不清楚,路恨天还没问,魏无常已经解释道:“那叫袖里绳镖,是须弥秃翁的独门绝技。”   就在这时,少林无乘大师忽然向着战团一飘,向着两方同时挥出一掌,两道庞大的掌力涌出,同时攻击两人,两人发现这股力道沛然难当,同时翻身一退,闪开数尺,还没开口,无乘大师便道:“两位施主,武林大会的规矩,会场中不得因私怨殴斗,还请两位住手。”   诗剑秀才瞪了须弥秃翁一眼,心想既然他要抢翠杖,总有机会取他的狗命,没必要无端端的得罪少林派,于是一个收剑飘身道:“就依无乘大师之言……”转眼又没入人群之中。   无乘大师转过来望着须弥秃翁道:“葛施主可否先下擂台?”   从刚刚那一掌,须弥秃翁已经知道无乘大师不好惹,何况自己赖在台上,那个混帐秀才八成又会上来拼命,于是他也顺势笑道:“既然无乘大师这么说,老夫就在台下听听玄清真人有何高见。”跟着也跃下台去。   路恨天大是不满,皱眉道:“那个秃头雷声大雨点小,枉我还颇欣赏。”   步连云听了不禁摇头,要不是路恨天与众人结识,现在八成也冲了上台。   一点小插曲不足为异,玄清真人见已经无事,接着道:“武林争端,本就是以武功决胜,所以比武之事自然势在必行,但是各派高手众多,一一出场耗费时日,限定一人又难免有遗珠之憾,所以贫道与少林无乘大师协议,每派可推三人同时出赛,以三对三,决一胜负。   若是并无门派,亦能自寻好友合为一组;擂台战的规矩与一般武林规矩无异,一样是连胜两场之后可以下场休息,贫道与无乘大师厚颜为公证人,判定胜负……不知诸位可有意见?”   话声一落,四面议论声大起,谁也知道这规矩是为了“三相神僧”定的,只看龙虎帮同不同意,要是不同意,恐怕马上就要大乱。这时一阵长笑响起,“北虎”黄木森在众人的注视中飘身上台,一面道:“这次的比武,胜负之间除了翠杖,没有别的了吗?”   玄清真人目光一凝道:“黄帮主果然爽快,阁下的龙虎帮派出手下四处渗透帮派、谋人家产,现在已获确证的就有十余年前的金陵血案、大洪山张家集事故,以及武汉的黄陵、阳葛两派之争,另外抱犊岭承天寨、首阳山武烈门、霍山神拳帮的遭受控制,龙虎帮也难脱关系,为避免武林劫杀,正好趁着这次武林大会作个处理。”   “不知真人尊意如何?”黄木森冷冷的道。   “等玉杖之事解决之后。”玄清真人道:“我们可以与龙虎帮再决胜负,若龙虎帮输了这场比武,龙虎帮就此解散,阁下师兄弟从此退出武林。”   “这也是少林的主意吗?”黄木森面带古怪的冷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无乘大师缓缓道:“龙虎帮纷扰武林,少林责无旁贷。”   “既然如此,何必这么麻烦,乾脆一次解决!”黄木森扬声道:“若是龙虎帮不能取得翠杖,就依真人的主意,龙虎帮就此解散,在下与师兄谢道亭从此退出武林,只不过……要是龙虎帮侥幸获胜,还要请武当、少林两派无论僧道俗所有人等,十年内不问江湖事、不得言武,否则杀无赦。”   这话一说,果然又是一阵哗然,要真是如此,不只武当、少林的山门要关闭,武当俗家弟子组成的风云镖局也得歇业,而少林派渊远留长,更有许多俗家弟子在官府、镖局做事,或是为人护院,这两大派乃正道的主力,这些人全部不能言武,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一些邪道人士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事牵连重大,虽然龙虎帮只有两名好手,随便找来哪个人都差的很远,以“三相神僧”对付谢道亭、黄木森师兄弟自然应是必胜无疑,可是就怕有个万一,影响实在太大,无乘大师与玄清真人两人对望一眼,一时都不敢答覆。   黄木森得意的冷笑道:“诸位动不动要人帮派解散、退出武林,黄某不过是要诸位闭关十年,不算过分吧?”   四面的邪道中人更是大喜,欢呼声此起彼落,一些正道人物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口喝骂,对骂不久,眼看就有人拔刀抹袖、扬拳瞪腿的想动手,台下正要乱起来的时候,忽然间无乘大师长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此事兹事体大……不如这样,若龙虎帮顺利获胜,少林、武当两派僧道,从此不过问龙虎帮之事,若是诸位不幸落败,我们只要求阁下师兄弟退出武林,龙虎帮解散之事,不在条件当中。”   无乘大师这话说得其实十分聪明,若是输了,只有两山僧道不得过问,至少俗家弟子不受影响,要是胜了的话,虽然只要求“北虎”“紫龙”师兄弟退出武林,但这两人一走,龙虎帮不攻自溃,不然白道合力围剿,他们也是非散不可,而且龙虎帮毕竟才两位超级好手,他们未必会答应这种条件。   底下的武林人士逐渐想通,有些邪道中人,马上忍不住发出嘘声,正道自然不甘示弱,彼此的喝骂声又逐渐响了起来。没想到黄木森却哈哈一笑道:“无乘大师好会打算盘,要是玄清真人没有意见,我们就此一言为定!”   他居然答应了,看来龙虎帮这次有极大的把握。   “好。”玄清真人忍着气扬声道:“这次的比武,五日后的辰时开始举行,这段时间各派可以好好研议自己派中的适当人选,另外不属任何门派的朋友,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寻找志同道合之人参与比武。”   武当派将时间推到五日后,其实就是为了等“三相神僧”赶到,不过口中自然不能说。   “好!那就五日后再见……到时看看那三个老秃驴练了什么绝活。”黄木森一面道,一面远远的翻飞出去,飞掠了十余丈之后,他两手一翻,身子一滑,又多飘了数丈,这才漂亮的落地,四面无论敌友,忍不住又爆出一阵采声,而台上的无乘大师、玄清真人,脸色都不大好看,看来黄木森的功力与原先估计的好像有点误差。   最诧异的当属莫严,一个多月前才与黄木森在金陵打了几场,那时他的功力似乎还没到这种程度,他讶异的道:“事有蹊跷……我去找掌门师兄,不陪诸位了。”旋即向着擂台飞奔。   而步连云也与黄木森动过手,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向出口走了几步之后,步连云忍不住自言自语诧异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前忽然传来声音:“也许和尚能解释。”   邵大山马上大叫一声:“无钦!你没事了?”   原来“毒僧”无钦终于赶到衡山。   “没事了。”背着个大箩筐的无钦点点头,语出惊人的道:“谢道亭他们师兄弟练功夫有藉着毒物修练,但是功成之后反而会被毒物所累,当年‘斧王神’就是毒性发作而亡,但现在纠缠他们师兄弟的毒性已经解除,所以谢道亭能重出江湖、黄木森会功力大进。”   众人自然都不知道这事,魏无常诧异的道:“无钦大师,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两个哀牢毒苗临死前说的。”无钦道:“还好我懂一点苗语,他们就是被请来帮助谢道亭他们师兄弟的……”   听着无钦的说明,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三十年前谢道亭被击落悬崖时身受重伤,毒性难以抑制,必须不断的藉着桐柏山的一种特殊毒物以毒克毒,也因此再也不能离开桐柏山再现江湖,直到他们请来了毒苗,才替谢道亭将这个祸患除去,而黄木森也因为化掉体内毒性,从此功力大进。   算算时间,田冬首次遇到“紫龙”谢道亭,便是毒苗刚到中原的时候,那时黄木森还没因此获得好处,所以在河南与莫严拼了个不相上下,而现在的黄木森却与修练“璇玑心诀”   而有所增益的步连云似乎相差不多。   听完无钦的叙述,路恨天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你除去了那些毒苗……”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方用毒可无法抵挡。   “不,他们一共来四个,现在还有两个……”无钦面色严肃的道:“他们八成还打算在比武的时候暗下毒手,这样龙虎帮就会立于不败之地,不过既然我抢到了两人的背筐,再加上这半个多月的搜集,到时应该能对付剩下的两个毒苗。”   要是无钦不敌,只要有哀牢毒苗暗中帮手,不管龙虎帮派出一人还是两人都是必胜无疑,众人心里都有些紧张,不过无钦却似乎并不担心,望望众人道:“田少侠呢?”   “对了!”路恨天忙叫:“我们快去找三弟……一面找一面说好了,不然到时候少一个,岂不是打不成?”   五日后就能打架,路恨天可是念念不忘。   步连云也想快点找到田冬,于是众人一起沿路下山,取了马匹向南赶,打算去拜访一下田冬家人居住的小谷。   崇义门的整修工作已经进行了大半,山下的生计也是极为重要,所以慢慢的众门人也各归各位,至于顾玲如却被半软禁在房中,由几位师叔守着她的门窗,防范她溜出去报信。   这件事情与莫采心也脱不了干系,要是当初莫采心早些拿出信来,顾鼎祥八成不会去田家,也不会生出这些事来,所以莫采心前些天来找顾玲如,自然连接吃了几次闭门羹。   莫采心无趣之下,想到师门长辈毕竟都来到了衡山,要是不去谒见,日后说不定会遭殃,虽然万分不舍,终于在两日前怅怅然的赶去衡山,等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再来。   而顾玲如根本不知道田冬已经被捉的消息,单是知道田冬父母家人与小菊被关,已经足够让她伤心,她一面期待田冬快点来,一面又担心田冬到了之后与爹爹、爷爷反目,要是爷爷以田冬父母的性命威胁,田冬一定会恨透了自己,想到这里,顾玲如不禁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事实上顾玲如对于要不要告诉田冬,心里也是十分的傍徨,顾革袭说的也没错,要是田冬知道了,也只有与崇义门翻脸一途,阳氤石室与一般的地牢大不相同,田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父母救出,顾玲如脑中翻腾着,虽说这是翠杖惹出的事情,但是爹爹会去找田冬父母理论,也是因为想帮自己出气,说到头来,还是自己的错,顾玲如钻到牛角尖里,越来越想不开,当初以为田冬移情别恋,顾玲如虽然伤心,至少总还抱着一丝希望,还不至于这么痛苦,但是现在却是自己家人对不起田冬,顾玲如万分自责,在无解的矛盾冲突下,只觉得了无生趣。   兰兰这时正端着一个青磁小碗走进房内,对着痴痴望着窗外的顾玲如担心的道:“小姐,你要不要喝点甜粥?这是少夫人要我拿来的。”   兰兰因为是顾玲如的贴身丫环,所以这几天也被限制了行动,加上她又没学过功夫,想偷偷溜出去也没机会,心里除了替顾玲如难过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顾玲如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了,我不饿。”   “小姐……”兰兰发急的道:“您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要下去人会垮的。”   顾玲如叹了一口气,望着兰兰道:“兰兰,我真的不饿。”   “您……至少要喝点稀粥啊。”兰兰将粥放在顾玲如面前,满脸尽是忧色。   顾玲如看都不看那碗粥,只是幽幽的道:“兰兰,你说……田哥哥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很生气?”   兰兰望着有气无力的顾玲如,忍不住道:“小姐,你就把田少爷忘了……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哪这么简单……”顾玲如转过头,望着窗外道:“只有死了……才真的一了百了。”   兰兰急的快哭了,焦急的道:“小姐……你不要吓我。”   “兰兰……”顾玲如牵起兰兰的手,摇头道:“你别担心,人活在世上,总是会死的,只是早死晚死而已。”   “这……”兰兰急道:“小姐,你还有八、九十年好活,现在想这些作什么?”   顾玲如没再说话,轻轻将眼前的甜粥推开,目光又转回了窗外。   兰兰见顾玲如一点生存的意志都没有,想了想,忽然急急的低声道:“小姐你想……要是我们先将田家的老爷夫人救出来,田少爷就不会怪你了呀。”   顾玲如回过神来,想想又低下头道:“二爷爷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而且,那条铁链藏在爷爷那里,我也没办法打开阳氤石室。”   “先不管打不打的开。”兰兰道:“小姐,你想想田少爷的为人,要是您救出他的爹娘,他还会不会生你的气。”   顾玲如想着田冬的个性,摇头道:“我想不会的……田哥哥他人最好了,以前承天寨的玉翠姊姊那么欺负他,他都不气了……可是二爷爷不信,爷爷更不会相信。”   “总是有办法的。”兰兰道:“小姐您先养好身子,然后再想办法去一趟后山,说不定有别的办法进去。”   顾玲如疑惑的问:“兰兰……师叔们轮班这样看着,我怎么去?”   “这……啊,有了!小姐,我们求少夫人帮忙,少夫人这么疼你,一定肯帮忙的。”   兰兰其实只是想拐顾玲如吃东西,心里也没有计划,这时被顾玲如一逼,倒是逼出了一个方法。   “娘?”顾玲如有些迟疑的道:“娘会肯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兰兰道:“小姐,你快喝了这碗粥,我就去请夫人。”   “好……”顾玲如仍没看甜粥,对兰兰点头道:“你快去。”   兰兰一见不对,回身嘟起嘴道:“小姐你先喝完,兰兰才去。”   顾玲如摇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   既然有了一线希望,顾玲如勉强喝了小半碗,便催促兰兰离去,兰兰拗不过,只好叮咛顾玲如一定要继续喝完,这才匆匆的离开。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8   第叁章 灭门之祸     兰兰一出门,立即转去找顾玲如的母亲──少夫人吴玉柔,兰兰与顾玲如不同,因为她不懂得飞檐走壁,所以只要不离房舍,在崇义门中还能自由行走,兰兰很快的走到了吴玉柔的屋外,在屋外伺候的婢女柳碧见到兰兰,关怀的问道:“兰兰,小姐喝了吗?”   柳碧从吴玉柔嫁来崇义门就一直伺候到现在,也是看着顾玲如长大,自然十分关心。   “喝了一些。”兰兰叹口气道:“碧姐,我有些小姐的事情要禀告夫人,夫人在吗?”   柳碧点点头,对兰兰道:“好,你等一下……”   柳碧正要进房的时候,兰兰连忙低声叫:“碧姐,少门主不在吧?”   柳碧会意的摇了摇头,这才轻敲房门入屋不久后柳碧便开门道:“兰兰,夫人要你进来。”   兰兰走进屋中,见到了略显憔悴的吴玉柔,女儿顾玲如几天不吃东西,吴玉柔不由的不担心,这时一见兰兰,吴玉柔首先便问:“兰兰,小姐肯喝了?”   “是的,少夫人。”兰兰愁眉苦脸的道:“少夫人,小婢说了半天,小姐才勉强喝了几口,还是因为小婢说夫人一定会帮忙,小姐才喝的。”   “帮什么忙?”吴玉柔意外的问。   “少夫人。”兰兰跪了下来,可怜兮兮的道:“小婢猜想,要是我们现在放了田家的人,田少爷一定不会怪罪的。”   吴玉柔一怔,轻斥道:“兰兰,你胡说什么!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小婢不敢。”兰兰眼眶微红,连连磕头道:“小婢说夫人一定会帮忙……小姐才肯吃,少夫人,您可怜可怜小姐,她几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小姐……小姐……”   “你起来。”吴玉柔皱起眉,有些迟疑的道:“现在问题没这么单纯……”   她知道兰兰也是爱护顾玲如才这么说,也没有真的生气,只不过吴玉柔知道事实上田冬也被关了起来,现在已经不是田冬会不会怪罪的问题了。   兰兰没有起身,依然磕着头道:“少夫人,您就算作戏也好,要是这样下去,小姐……   小姐刚刚居然说……只有死了才一了百了,小婢怕……”   “什么?”吴玉柔站了起来,有些生气的道:“如儿怎么这么想不开……”   兰兰忙道:“少夫人,兰兰求您去看看小姐,就算只告诉她您会想办法,也会让小姐好过一些。”   吴玉柔见兰兰额头已经有些青肿,连忙扶起兰兰道:“我知道了……兰兰,你快站起来。”   “少夫人……”兰兰胆怯的望着吴玉柔,嘴里欲言又止。   “我们这就去。”吴玉柔知道兰兰没说出来的话,叹了一口气道:“兰兰,你要我怎么作戏?”   兰兰微怔道:“少夫人……真的只能作戏吗?小姐要是没和田少爷在一起,会想不开的。”   “你不知道的……”吴玉柔又叹了口气才起身道:“走吧。”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叫声:“少夫人在吗?”   柳碧一怔,匆匆的走出房门,只听她扬声道:“少夫人在……原来是常副堂主,请问有何贵干?”   原来来人是矫勇堂副堂主常革剑,这可有点稀奇。   吴玉柔吃了一惊,没等常革剑说话,踏出房门道:“玉柔见过常副堂主,发生了什么事?”   少门主虽然算起来大了一级,毕竟还没真的当家,而且常副堂主与门主同辈,吴玉柔自然十分客气。   常革剑拱拱手,有些焦急的道:“少夫人,狼胁岭又传敌踪,门主有令,所有妇孺仆婢一律躲入地下秘道暂避,还请少夫人主持大局。”说完立即转身离去,看来事态确实紧急。   吴玉柔心里有数,需要全部到秘道躲避,敌势一定极大,半个月前数次敌人来犯,也只有最后一次敌人联合起来攻击时,门主才下达了这种命令,她立即回头道:“柳碧,传云板,召集各房人员传令……兰兰,你快去请小姐。”   柳碧不敢迟疑,奔到主宅后的一口青钟旁,长长短短的钟声响起,正是召集各处仆婢主管的讯息,兰兰自然也拔腿便奔,只不过她毕竟人小步短,奔了好片刻才赶到顾玲如房外。   顾玲如虽也听见铜钟轻鸣,不过见到兰兰,顾玲如首先还是问:“兰兰,娘怎么说?”   兰兰忙道:“小姐,少夫人本来正要过来,可是刚刚常副堂主忽然说有敌人来,所有妇孺仆婢都要躲到密室去,我们快走吧。”   门外一名大汉出声道:“小公主,我们也接到消息了,等护送你去之后还要去布防,快一些喔!”   这人叫做伍鼎烈,是个年近三十的粗豪大汉,当年田冬上崇义门,就是由他骑马载来的,这些师叔叫顾玲如小公主,大半是爱护的成分居多,顾玲如听了也比较不会起反感。   顾玲如双眼一亮,开口道:“好的,师叔。”一面低声对兰兰道:“兰兰快,你帮我收拾衣服。”   兰兰一楞,见顾玲如打开首饰盒,将一些碎银、首饰装入百宝囊中,一面由衣橱中翻出劲装,准备换衣服,兰兰诧异的道:“小姐……”   “快嘛!”顾玲如一面换衣服,一面将一个小包袱扔给兰兰,兰兰也不是第一次作这种事,只好一面收拾,一面迟疑的望着顾玲如。   顾玲如穿好衣服,先在腰间别上长剑,再接过兰兰的小包袱绑在腰间,最后才将一件披风裹上,在披风包裹之下,外表果然不漏一丝痕迹。兰兰连连摇头表示不同意,一面道:“小姐,现在外面很危险……”   门外的伍鼎烈正好不耐烦的叫:“小公主,快些啊,不用打扮了。”吓的兰兰吞回了后半段话。   “快好了,伍师叔。”顾玲如转头低声道:“兰兰,秘道只有娘在管,人又多又乱,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兰兰急急的道:“可是外面有敌人。”   “我从后山绕过去。”顾玲知道:“那里不好进攻,不会有敌人的。”随即眨眨眼一推兰兰,打开门无辜的道:“伍师叔,让您久等了,对不起……”   伍鼎烈见到顾玲如就泄气了,连忙嘻嘻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好了吧?”   顾玲如点点头,拉着脸色不好看的兰兰踏出房门,向着内宅通往地下秘道的房间走去,伍鼎列与另一位鼎字辈门人则相随护送,直到顾玲如进入秘道之后才离开。   吴玉柔见到顾玲如进来,因为自己正忙着分配众人躲避的区域,也只能先点点头,不过见爱女似乎比较有精神,吴玉柔也安心了些,随即转身到各处巡视,顾玲如见状,等兰兰坐好之后,一点兰兰的穴道,转身就向着秘道口奔出。   兰兰心里苦笑,顾玲如为了避免自己被罚,每次都点了自己穴道才离开,问题是这次情况不同,兰兰心里发急,只好默念菩萨保佑。   顾玲如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状况下离开,这时所有人不是躲起来,就是散布到外围防守,偌大的崇义门居然空空荡荡,毫无声息,变得十分安静,顾玲如一面向着宅院的末端奔,一面躲躲藏藏的深怕被人看到。   不过因为气氛十分奇怪,顾玲如逐渐不再那么激动。顾玲如忽然想到,自己真的要告诉田冬吗?要是自己告诉田冬,田冬一定会过来要求放人,万一爷爷不肯怎么办?要是两方冲突起来怎么办?顾玲如想了想,想不出正确的办法,她轻轻跺一跺脚,反正出去了再说。   忽然顾玲如念头又转,现在崇义门受到外敌来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种时候离开,但要是不走,自己日夜被人监视着,以后也没有机会,想到这里,顾玲如灵机一动,又往回奔,打算藏到十年前自己与田冬躲藏的墙中秘道。    这种秘道与地下秘道不同,通往许多房舍,也有好几个出入口,功用在于侦查与暗袭,但是敌人要是纵火焚烧房舍,也比较容易被发现,所以不会让妇孺躲到这种地方,一开始防守的时候,也不会布防到这里。   顾玲如又藏到十年前的地方,想到当年与田冬一起来这里偷看,心里又是一片温馨,顾玲如打开秘穴,两眼凑上去观望。果然爷爷、二爷爷、爹爹、各堂堂主、副堂主都聚在大厅前的广场列阵,除了以前的武律堂堂土卢天安已经过世,也多了一些万字辈的年轻人,其它的状况与十年前的景象差不多,只是这次的敌人似乎不同以往,下面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紧张的模样。   在这种气氛下,过了好一阵子,咻咻的哨箭声响传来,顾玲如知道可能是山下的敌人提出条件,山下的门人知道之后,藉着哨箭一站站的接力传上讯息,过不久,一个记名弟子拿着一枝绑着薄布中的哨箭奔入,立即将哨箭递交给门主顾革裴。   顾革裴将布巾解开,取出里面裹着的纸条,大声念:“奉天寨、武烈门、神拳帮三派聚众近五百人,声称将血洗我派,除非在两个时辰内……”念到这里,顾革裴忽然顿了顿,随即大声喝骂:“胡说八道!”   顾革裴气的脸色发红,将纸一揉,在他阳氤真息的催动下,纸条马上化成焦黑的粉末,碎散一地。   顾革袭见状诧异的问:“大哥,怎么了?”   “这三派龙虎帮的走狗……”顾革裴余怒未息,恨恨的道:“居然要我们交出如儿,否则两个时辰内血洗崇义门……真是混帐!”   四面一听,自然喝骂连连,顾玲如乃崇义门的小公主,岂能交出去?   上方的顾玲如当然也大吃一惊,自己与他们有什么仇?这三个帮会为什么特别跑来找自己麻烦……当年只来了奉天寨,崇义门已经如临大敌,现在三个实力差不多的帮会一起来袭,难怪会下达这种急令。   少门主顾鼎祥已经嚷了起来:“他们要如儿做什么?”   顾革袭望着顾革裴,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他们打算抢走如儿,要胁田冬。”   “田冬?”顾鼎祥惑然道:“他不是已经关在……”   “鼎祥!”顾革裴一斥,打断了顾鼎祥的话,顾鼎祥才想到这在门中也是机密,连忙住嘴,还好他的声音不大,也没什么人听出玄机。   问题是上方秘道中的顾玲如距离极近,却听的清清楚楚,爹爹他们已经将田冬捉住了?   顾玲如彷佛摔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只觉得不断的下沉、下沉……   顾革袭接着道:“那事他们不知道,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如儿自然不能交出去……   可是大哥,我们没有胜算。”   四面一片寂然,这三个门派杀上来,崇义门确实无法对抗,当真会鸡犬不留。   “老二!”顾革裴眼光瞪向顾革袭道:“难道你要我交出如儿?”   顾鼎祥听了连忙叫:“不行啊,二叔,如儿怎么能交给这些盗匪?”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革袭缓缓道:“大哥,两个时辰后他们杀上山来也要一个半时辰,这样就有三个半时辰,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赶去把田冬放出来,再将田冬的蛟筋还给他,只要田冬……冬儿肯帮忙,他蛟筋在手……我们还能一拼。”   田冬的蛟筋除了那条近两丈的,还有一条七丈多的放在崇义门,要是田冬手持蛟筋,对付群殴最为好用。   顾革裴一呆,望着顾革袭好片刻,这才缓缓的道:“二弟,田……冬儿还会愿意帮我们吗?”   “只有这个办法了。”顾革袭道:“要是他不帮忙,崇义门反正是灭定了……把如儿也带去,他至少应该能护得如儿周全,除非……除非大哥愿意交出如儿。”   当然不能交出如儿,顾革裴终于点头道:“二弟,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鼎祥去办。”顾革袭望着顾鼎祥道:“不知赶不赶的及,我留这儿,也有点帮助……   若是有什么差错,鼎祥要负起重振崇义门的责任。”   “二叔,还是您去吧。”顾鼎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田冬气我都来不及了,怎么肯来帮忙?”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顾革袭道:“正是为了日后不再有嫌隙,才需要鼎祥亲跑一趟……就算为了如儿的幸福,我们也该将这个误会化解掉。”   顾鼎祥还要推却,却见顾革袭忽然眉头一皱,面露担忧的道:“糟了,既然来了三个门派,他们人多势众,通往后山的路怕是也封住了……”   顾革裴摇头道:“二弟,后山这么大,他们只能守住小径,让妇孺无处可走……你……   ”言下之意,顾革袭莫非不会稍稍变通?   “大哥忘了?”顾革袭跺脚接道:“要七、八个人推铁链过去,还是非走小径不可。”   “那……”顾革裴面色也变了,这下子岂非无路可走?   “启禀门主。”一直没说话的长辈,“碧玉剑”方天殿忽然说话了。   “师叔请说。”顾革裴连忙回话,天字辈也只剩这一位小师叔,门中上下都十分尊敬。   “门主。”方天殿已经八十五岁,依然是十分结实,顾盼之间,威猛有神,他扬眉道:   “既然有四个时辰的时间,几位堂主合力,总能搬的动那条铁链,我们不寻小径,越野过去,反而快上一些,拉开大石之后我们先赶回来,还能来的及抵御。”   果然姜是老的辣。顾革裴点头道:“师叔此言甚是……二弟,这就非你不可了。”   顾革袭也知道顾鼎祥虽然用功,功力与自己毕竟有一段距离,不再谦辞的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如儿。”   顾玲如听的心惊胆颤,直到这一刻,才急急的由秘道溜回去,这一下顾玲如赶的可急了,好不容易赶到地道入口,顾革袭都还是比她快上了一步,正与吴玉柔两人对话着,两人的脸上都露出焦急的神色。   见到顾玲如忽然出现,两人自然都松了一口气,吴玉柔忍不住数落道:“如儿!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闹着玩?”   顾玲如颇感委屈,也不好解释自己不是闹着玩,还好顾革袭没空多说,对着顾玲如一挥手道:“如儿随我来,我们去放出冬儿。”   要不是顾玲如刚刚偷听了好一阵子,现在一定是满头雾水,但是顾玲如却是前因后果摸了清楚,自然一言不发的跟着就走。顾革袭反倒有些意外,诧异的望了望顾玲如,见她一脸平静,也不知她心中打什么主意,顾革袭没空多问,只好带着顾玲如与去取铁链的方天殿等人会合。   众人展开脚程,去的人除了顾革袭、顾玲如两人之外,就分别是点石堂堂主“笑面商贾”许革凡、武律堂“剑出无回”戚满断和“碧玉剑”方天殿。   笑面商贾是个胖嘟嘟的老者,从年轻开始就是整天笑容满面,特别适合做生意,所以派任专管营收的点石堂,十年前几乎都在外奔走,不过现在年纪渐大,大多待在崇义门中享福,没想到近日麻烦事情奇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是让“笑面商贾”笑不大出来。   算起功夫,自然是方天殿最高,顾玲如远远不如,不过因为只有顾玲如身上没有负担,所以大家的速度差不多,众人虽未走小径,但也发现果然有数十人在道路上看守,准备封崇义门的后路,大家屏息绕过,无声无息的潜往后山。   两个时辰左右后终于赶到,一到石洞,顾革袭、方天殿等人立即将铁链绕过大石,准备绞起大石,顾玲如闲着没事,首先就奔到石隙,对着里面叫:“田哥哥……田伯伯、田妈妈……”   反正里面一团黑,顾玲如啥也看不见,只好乱叫。   里面随即传来声音:“你……你是顾大小姐?”   这是田冬母亲张氏的声音,顾玲如听了心一凉,张氏以前都叫自己如儿,现在如此生份,自然是气的厉害,顾玲如当然明白原因,连忙解释道:“田妈妈,是我如儿……您不用担心了,马上就放你们出来了。”   本来顾玲如也该叫娘的,不过现在对方气的厉害,顾玲如只好改口。   “真的?”张氏嚷嚷道:“你们崇义门怎么忽然有良心了?”跟着是娃儿啼哭声、纷纷议论声都传了出来,原来本来在后洞的几个人这时也被引了出来,张氏忽然扯开嗓子叫:“我不出去了,我的四儿子疯了,大儿子也快死了,顾家大小姐,你行行好,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顾玲如又委屈又难过,就算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父亲欠人的总不能说与自己无关……   顾玲如想到这里,忽然一惊,四儿子指的不是田冬吗?   顾玲如连忙追问:“田妈妈,田哥哥怎么了?”   张氏已经哭了起来,呼天喊地的道:“小冬疯了,一个人坐在那儿舞拳弄腿,老大过去说说他,他居然把他大哥打的半死不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田冬疯了?顾玲如整个人傻掉,回不出一句话来。   “喳呼什么!叫有什么用!”却是田大柱忍不住喝骂张氏,随即对顾玲如道:“顾家大小姐,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捉又放的,田家虽然没什么家世,至少还有些骨气。”   “田亲家。”顾革袭终于说话了:“一切看在我的面上,等出来之后,我跟您陪罪,我大哥一时糊涂,总要给他个赎罪的机会。”   对田大柱来说,从小到大,崇义门的顾家大爷与二爷都是被人奉若神明的人物,他也不敢直接顶撞,不过仍然忍不住气的道:“不敢当,这门亲事就当田家不配高攀,你们愿意做做好事放我们,我们田家回去耕田养蚕,也还过的下去,二爷要是想收回那座谷也成,我们收收便走。”   顾革袭见这话说的绝了,一时也不好答腔,只好卖力干着手头上的功夫,努力的绞起那块大石,回头一望,却见顾玲如掩着面向山林中奔去,顾革袭一惊,气一岔,差点逆了气,绞的更加慢了,但这时又不能收手,顾革袭心中发急,这下该如何是好?   顾玲如却是刚刚听到田大柱提出退婚的事来,心中蓦然间飘飘汤汤无所皈依,只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的好,刚要奔入树林,却听到一人的呼唤,顾玲如不得不停了下来。   叫她的不是别个,正是小菊,小菊与顾玲如虽相处不久,但是女孩子的心事自然知晓,田大柱这么一说,顾玲如除非对田冬没有情意,不然非寻短不可,所以虽然在石后,反而是第一个有反应的。   她开口就叫:“如儿,你千万不能走,要是你走了,小冬恐怕恢复不了,真的完了。”   这话顾玲如听到,当然停下了脚步,不管自己能不能陪着田冬一辈子,总不能在这种时候离他而去,这时顾革袭也缓过气来,连忙叫道:“如儿,我们总会解释的透的,你不要想不开。”   他说这话有两层用意,一层是安慰顾玲如,另一层却是向里面的田大柱一家解释,顾玲如为了田冬都愿意寻短了,难道还会害田冬?果然他这么一说,里面的田家人都不响了,好不容易将大石斜提个两尺高,方天殿将铁链紧紧卡在钢柱上,开口道:“副门主,我们先赶回去了,这里的事还请多担待。”   方天殿立即与另外两位堂主赶回去,不久之后别人就要攻山门,不管田冬帮不帮忙,能多回去一个就好一个。   顾革袭心知眼下也没有比自己合适的人,只好认份的对洞内众人道:“你们快出来吧,这样我也好陪罪。”   田夏首先眉头深锁、蓬头垢面的钻了出来,抬头一望,见洞外只有顾玲如与顾革袭两人,毕竟两人都没直接得罪自己,田夏略为点头为礼,一面回身向着石隙里面拉扯,却是田春已经被推了一半,田夏再将面无人色的田春拉了出来,只见他嘴角溢血,只能虚软的躺着,顾革袭这才真的担心起来,田冬要是真的发疯,自己真该将他放出来吗?   这时容不得他考虑,眼看一个个人爬了出来,顾革袭只好过去看视田春,却见他胸前中了一掌,劲力直透内脏,确实是重伤,田冬这样下手,看来真的认不得兄弟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田冬真的疯了,也不该一掌打不死田春,顾革袭百思不透,先将伤药伺候了田春服下,再以推拿之法替田春舒经活血,这样一来,田春的气色果然好了不少,勉强能点点头道:“多谢顾二爷。”   见田春终于能说话,田大柱等人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   顾革袭一看众人面色,知道这样一来,其实这番仇怨已经化解大半,只不过要是真的毫无芥蒂,田春也该叫自己二爷爷,不过这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机,顾革袭微笑对田春道:“还好及时赶到,这伤虽重,药用的及时、血脉打的通,躺躺慢慢就能复元了。”   本来就算如此,顾革袭也不用说出来,不过现在情况不同、非说不可,果然顾革袭一说,田大柱等人的脸色又是一变,这样算起来顾革袭总算是赶来救了田春一命,有什么不高兴也不大好说了。   顾革袭察言观色,心中已知大概,不禁微觉惭愧,田家毕竟是殷实的乡下人家,自己三言两语,他们又感激起来。   田大柱叹口气道:“什么话都不必说了,我们承您的情就是了。顾二爷……”   顾革袭连忙打断道:“田亲家,要是真承我的情,就该叫我亲家二叔,不然我非得请大哥亲自谢罪了。”   这话意思很明显,田冬与顾玲如的亲事不能不算,田大柱毕竟是老实人,迟疑了一下,嗫嚅的道:“这……您老知道了,小冬已经疯了……”   二爷虽然不叫了,毕竟叫不出亲家二叔。   说到这里,张氏忍不住老泪纵横,又抽咽了起来,怨起田大柱当初不该让田冬上崇义门,不然这时什么事都没有,田大柱自然不服气,两者一夹缠起来没完没了,本来田春身为长子,还能说点话,这时躺在那儿,自然帮不上忙。   看看也没其他人插的上话,顾革袭只好打圆场道:“你们放心,田冬认识个鼎鼎有名的和尚,医术天下无双,一定能帮田冬的忙。”   顾革袭指的自然是无钦,不过顾革袭也只知道无钦懂得医术,天下无双的事还是他自己瞎掰的,只不过事实上无钦医术真的不赖,倒是他始料未及。   他既然这样说,田大柱与张氏也不好再吵,张氏只好转向顾革袭道:“顾二……叔这话说的对,既然有这样的人,还是快点请了来……不然小冬怎么出来?”   张氏也只是嘴巴上念两句,既然别人还一心想结亲,又这么帮忙,她也不好嘴硬,终于叫了声二叔。   顾革袭这才想起,既然田冬没人可以靠近,还真的出不来,不过反正也已经来不及帮助崇义门,顾革袭摇摇头叹口气,将身后包着蛟筋的包袱放下道:“本来想倚仗冬儿帮忙,所以替他带了武器……没想到……崇义门眼看不保,要是我能保不死,一定再来看你们……如儿呢?如儿、如儿!”   说着说着,顾革袭发现如儿已经不见踪影,马上喊了起来。   田秋接口道:“如儿钻进去了……”   张氏也忽然如梦初醒的道:“咦,小菊也没出来。”   顾革袭心想顾玲如留在这里也好,对田大柱道:“亲家,要是我们一去不归,如儿就要拜托你们了。”   田大柱这才知道事态紧急,诧异的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革袭摇摇头道:“现在也没什么好瞒了……崇义门覆灭在即,此来除了请你们原谅之外,本来还希望冬儿能帮忙,现在既然无望,我也必须快赶回去。”   田大柱立即回头一瞪眼道:“老二、老三,跟着二爷爷去帮忙。”   田夏、田秋修炼“璇玑心诀”虽然才数月,但是“璇玑心诀”毕竟是天下一等一的心法,尤其是在阳氤石室中的二十余日,因为没有事分心,连老大田春在内,三人的内力修为都提高了不少,虽然远远不及顾革袭,已经不逊于一般的万字辈弟子,田大柱虽然不懂武功,不过有时听到他们彼此谈起功夫进境,似乎颇为得意,所以田大柱还以为他们的功夫都已经不错了。   顾革袭自然看得出来两人帮不上忙,何苦让他们去送死?摇手婉拒道:“不用了,说不定他们会有人搜到这儿来,这里也需要人照应。”   顾革袭再向众人点点头,转身往回飞掠,转眼消失了踪影。   田大柱与田夏、田秋见顾革袭离去,田大柱才道:“老二,你们看看该不该去帮忙?”   田夏颇有自知之明,苦笑一下道:“爹,我们比顾二爷爷还差的远,帮不上忙的。”   田大柱不服气的道:“那为什么他眼巴巴的来找小冬?”   “爹。”田秋说道:“我们比起小冬差的更远了。”   田大柱还想说话,张氏已经对着洞内叫:“小菊,你也出来透透气嘛。”   “喔。”小菊应声之后不久,也由洞中钻了出来。   张氏急急问:“小菊,小冬看到如儿,有没有反应?”   小菊摇摇头,叹口气道:“我已经告诉如儿,只要不接近小冬,他就不会忽然出手……   如儿叫了好几声,一点用都没有。”   张氏失望的道:“连如儿都没用……那该怎么办?”   田大柱见状道:“其实根本看不清楚……把如儿唤出来吧,问问崇义门出了什么事。”   田冬在洞内深处,由洞口传过去的微光十分微弱,自然看不清楚。   “我去。”田夏转身钻回石缝,待了一阵子,适应了一下洞内的黑暗,便一直向内走,直到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蹲在地上低泣的人影,田夏才叫道:“如儿?”   顾玲如前方不远就是裹在黑暗中的田冬,她早就听到田夏走进来的声音,于是抹了抹泪站起道:“是夏二哥?”   “是我。”田夏望着黑影中静坐不动的田冬叹了口气,这才对顾玲知道:“小冬有没有反应?”   顾玲如摇摇头道:“我叫他,他都不理我……”   田夏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第一天了,小冬三天前被关进来,之后就一个人坐到这里谁也不理,双手乱挥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一天,大哥看不过去,想过去摇摇他,没想到他忽然跃起,一掌就向大哥劈过去,大哥就受伤了。”   “已经三天了?”顾玲如诧异的道:“什么都没吃吗?”   “也还不会。”田夏道:“我们将食物、饮水放在旁边,他饿了也会拿起来吃……”   “都是我的错。”顾玲如呜咽的道:“是我害田哥哥变这样的。”   田夏无言以对,只好道:“你还是先出去吧,爹想问问你崇义门出了什么事。”   这话提醒了顾玲如,自己的父母可都还在危险中,连忙道:“对……我要回崇义门去。   ”一面向着洞口便走。   田夏一面尾随,一面有些诧异的道:“顾二爷爷说要你留在这里。”   顾玲如焦急的道:“不行,他们是来找我的。”   田夏皱眉道:“什么?谁?”   “奉天寨、武烈门、神拳帮。”顾玲如说着说着忽然楞住:“武烈门……不是魏前辈和田哥哥去找的那个门派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田夏自然莫名其妙,答不出话,只好道:“他们目标既然是你,你当然不该回去,他们找不到人,也该回去了。”   田夏从未行走江湖,所以有些一厢情愿。顾玲如也不想多解释,趴着地面钻过了石隙,对田大柱与张氏道:“田伯伯,田妈妈,崇义门有敌人来,我……我要回去了。”   “什么?”张氏大惊小怪的道:“不是很危险吗,你回去作什么?”   田夏刚好钻出来,便接口道:“如儿说有三个门派要找她,这样更不应该回去了。”   张氏连忙道:“别回去,别回去……留在这里就好了。”   张氏刚刚本来还有些气顾家,但是一方面顾玲如本来就十分让田大柱夫妻喜爱,另一方面顾革袭又救了田春,张氏事情过了,气也消了,自然而然的担心起顾玲如。   顾玲如还没回话,小菊就开口道:“如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冬活不下去的……   他就是为了以后见不到你,才一个人待到洞底去的。”   顾玲如心里又觉甜蜜、又感愧疚,只要想到田冬与崇义门现在的状况,她也高兴不起来,自己到底该不该回崇义门呢?想了想,顾玲如终于下了决心,于是坚定的对小菊道:“小菊姐,要是我回不来……以后就麻烦你照顾田哥哥了。”   “什么?”小菊焦急起来,跺脚道:“你还以为我和小冬有私情……?我们不是早说清楚了吗?”   “小菊姐……”顾玲如顿了顿,终于道:“你其实也喜欢田哥哥的,不是吗?”   小菊见顾玲如这么说,有些慌乱的道:“你……你胡说什么?小冬喜欢的是你。”   见到小菊的模样,顾玲如心中越发肯定,紧接着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不喜欢田哥哥?”   小菊一时真的答不出话来,自己问着自己,到底自己喜不喜欢田冬?望着顾玲如眼中晶莹的泪光,小菊心里只觉得一阵子模糊。   见到两人古怪的模样,众人都安静下来,连几个蹦蹦跳跳的孩子也不敢大声说话,张氏只觉得两个都喜欢,连忙打圆场道:“两个都做我们田家的媳妇不就得了?就算是小冬好福气嘛……田妈妈做主,你们两头大,谁也不吃亏。”   顾玲如迟疑了片刻,终于含泪的道:“田妈妈……不成的。”转身便向着崇义门的方向飞奔而去,田夏、田秋虽然功夫大进,不过顾玲如的身法是田冬所亲授,速度比他们还快上一些,加上猝不及防,两人一怔,顾玲如已经隐没在山林之中。   至于那句“不成的”,到底是指她终究没办法和田冬在一起,还是两女共事一夫她并不愿意,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意思。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39   第四章 适逢其会     小菊见到顾玲如离开,而田大柱一家大大小小的眼光都望定了自己,思前想后,终于下了决心道:“田伯伯、田妈妈,既然已经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走?”张氏诧异的问:“走哪儿去?”   “总有地方去的。”小菊怅怅然的道:“我留在这里,会误了小冬的幸福。”   “别胡说。”张氏忙拉着小菊道:“小菊你先留下,让我再跟如儿说说,她应该没这么小气。”还好小菊没学过功夫,张氏才来得及拦。   小菊被扯住无法离开,只能摇头苦笑道:“田妈妈,您完全想错了,我和小冬不是这种关系……我有夫家的。”   这话没听小菊说过,张氏一愣之下便松了手,小菊见张氏不再拦住自己,便缓缓的沿路下山,不久之后,她娇弱的身影便消失在一个右弯的山径后,消失了踪影。   田家现在共有四对夫妻,每一对夫妻相处向来都十分单纯,从没遇到过这种问题,其中田夏、田秋两人的妻子都是壮族人,更是敢爱敢恨的少数民族,所以对于这种事情,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刚刚田大柱一直没说话,见到两女终于分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开,也只能深深的叹口气,一句不吭的闷坐下来,见老人家心情不好,大家也只好分散坐下,不敢大声说话。   闷了好一阵子,田秋走到田夏身旁坐下,轻声道:“二哥,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田夏一时不知道田秋的意思。   田秋接着道:“小冬自己不动,我们谁也拉不出他来,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你的意思是回谷?”田夏皱眉道:“不成,娘就一定不肯,而且现在回谷会经过崇义门,不是说有敌人吗?可能有危险。”   田秋想想道:“不过总不能再回那个洞里住了,要不我们先搭搭草棚,爹娘和孩子们也有个歇息的地方,不然晚上说不定会下雨,那可就麻烦了。”   这话有道理,田夏才起身却又是一皱眉道:“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弄?”   这可是大问题,田秋也皱起了眉头,要是有把刀或剑就好了,以两人的功力来说,就算是没有适合的工具,总也能勉强弄出个东西来,现在这样还真是没办法。   田秋想想也是,只好闷坐下来,孩子们不识愁苦,出得洞外不久,已经开始蹦蹦跳跳起来,几个妇道人家忙着照顾,喧闹声也慢慢的传了出去,还好这里十分荒僻,至少还不至于引来敌人。   顾玲如还没赶到崇义门,远远的就听到杀声四起,顾玲如知道自己回来的迟了,一面拔剑,一面咬牙飞掠,就算是要死,总也要与爹娘死在一起。   顾玲如刚奔到房舍旁,只见前方火头四起,喊杀声由前方的广场传来,顾玲如穿房过舍间,忽然听见狂笑与惨呼声,连忙一转方向,却见有三个不认识的大汉,正手拿火把,旁若无人的四处放火,这时正砍杀了一个未及走避的仆佣,顾玲如见状火上心头,不作声的从后面一扑,首先便一剑砍掉了一个人的脑袋。   那两名大汉吃了一惊,将火把向顾玲如一扔,同时拔刀抢了上来,顾玲如毫不畏惧,闪身一窜,展开田冬所授的虚幻步,又欺到一名大汉身后,一剑刺入大汉后心,另一名大汉见势不妙,转身便逃,一面大声叫:“救命……”   顾玲如毫不客气的连赶数步,当场又将这人除去。   但就在这时,又有七、八个大汉绕过房舍,向着顾玲如奔来,顾玲如知道不能力敌,翻身纵上屋顶,向着广场直奔,后方的众人又叫又骂,还有几个人翻墙追来,顾玲如登高一望,见到有数十人正分散在屋顶上拼斗着,有些崇义门人已经岌岌可危,顾玲如连忙跃过去帮忙,但是敌人数量实在太多,虽然高手部围住了崇义门的长辈,但是留下的也不比顾玲如等人弱多少,顾玲如要不是身怀奇妙身法,只怕不能支持到现在。   忽然间有人大叫:“顾家小妮子在这儿了!”这话一说,许多的敌人立即由四面八方围来,本来分散到四面的崇义门人也自然而然的向着顾玲如奔来,反而在屋顶上又形成了一个大战团。   顾玲如见围在自己四面帮忙的几乎都是万字辈的师兄,心里十分激动,这些师兄一直都当自己是小妹妹,自己也常与他们没大没小的抬杠,没想到在这种恶战的战况下,他们居然都不肯弃自己而去,只知道围在自己身旁咬牙死守,顾玲如不管四面的杀声震天、火光熊熊,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大家现在只有一条心──就算崇义斗必败无疑,也要拼到最后一刻。   这时四面一乱,有几个高手向着这里抢来,砰砰数声,几名崇义门弟子立即被打下屋顶,顾玲如一转头,却见一个发须雪白的怪人挥舞着一根熟铜棍,由空中向着自己扑来,一面嘎嘎的笑道:“顾小丫头,还不向葛爷爷投降?”   正是奉天寨的副帮主──“飞天白猿”葛无计。   顾玲如虽然生气,但她忆起十年前的往事,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人的对手,连忙闪身避让,这一闪身,葛无计的熟铜棒自然挥了个空,葛无计脸色一变,诧异的道:“好身法!”一面顺手将一旁的两个崇义门人击开。   顾玲如知道待在这里只害了那些同门,展开步法,左穿右插的奔出人堆,果然这一走,一半以上的敌人都追了过来,顾玲如回头一望,见“飞天白猿”葛无计追的最快,自己速度没他快,只好拼拼心计。   想到这顾玲如跃下房舍,穿门过户的掠窜奔逃,这些人自然比不上顾玲如的熟悉,眨眼就将他们甩掉,只听身后拆墙破屋的声音响起,想来是有人拿房子出气。   顾玲如好不容易奔到广场前一看,只见下面数百人正在缠斗,许多叔叔伯伯都被人围着,状况都十分危急,而地上已经躺着许多不知是死是活、微微颤动的身体,顾玲如没空多看,眼前马上就有六、七人向着她杀来。   这时候大家都杀红了眼,许多人对活擒顾玲如的命令已经抛到脑后,一招一式都十分狠毒,顾玲如虽照着身法闪避,但是毕竟敌人众多,不久右肩便已挂彩,顾玲如只好剑交左手,继续奋力抵抗。这时顾革裴、顾鼎祥他们是否安全,顾玲如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四面都是刀光剑影,一个个脸色狰狞的大汉,舍死忘生的向着自己扑来,眼看就要支持不下去,忽然马蹄声有如轰雷乍响,似乎有数十人骑着骏马赶上山头。   不过这时每个人都在生死之间,也没人注意来的人是谁,但也许广场前端有人过去邀斗,数声惨呼立即连绵响起,一个豪壮的声音同时大喝道:“通通住手!”   这四个字蕴含了深厚的内力,有如四下重击撞到众人的耳鼓,所有人耳中一痛,手中不由得慢了下来。慢归慢,每个人的身边自然都还有敌人,顿了一顿之后还是继续厮杀起来,管他来的是谁,反正先下手为强,才似乎缓了缓的战局,马上又开始拼搏起来。   这时,另一声长啸忽然响起,乍听之下好似柔和,但绵绵不绝间却又让人心神震荡,顾玲如只觉得浑身乏力,手中的剑也拿不大住了,四面更是不断传来跌倒与兵器摔落的声音,浑身大震的顾玲如等人连忙慌慌张张的往外靠,与其他的门人聚在一起,想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眼光一望过去,顾玲如还没看到赶来喝停的人,却先看到广场中间还有二十来人死命的搏斗,顾革裴、顾革袭、方天殿等五、六人被十余位高手围攻,虽然啸声动人心魄,他们仍摇摇晃晃的激斗着,中间的顾革裴等人浑身浴血,互相掩护的苦苦支撑,武律堂堂主“剑出无回”戚满断已经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眼看众人落败只是早晚间事,难怪这些人虽受了啸声所扰,仍然不肯撤开。   直到这时,顾玲如等崇义门人才知中间的状况,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所有人立即往中间拥去,想救出门主等人,而奉天寨等门派退开的人手见状,自然也立即往前奔,眼看就要在中间混战一场。   忽然啸声一止,随即砰砰砰的一连串人体倒地声响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这声音来的古怪,众人不由得往外望了一眼,只见由广场入口开始倒了一大片人,少说也有近百个,那群不速之客稳稳的站在外围,动也不动的看着众人倒地,只有一个光头青年和尚踏前两步,两手微微向前举,一面面带微笑的望着众人。   “‘毒僧’无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即心中巨震。   据说“毒僧”无钦毒术直追南疆哀牢毒苗,场中数百人可不够他毒的,这时所有人才真的同时收手,分头闪开成两大群,一群自然是崇义门人,另一群则是奉天寨、武烈门、神拳帮等人,这两方人马与刚上山的那群人成鼎足之势,各立一方,互相打量起来,而那些跌倒的人这时也正一个个手足无力的爬起,勉强向着自己同伴移动,还不住回头望着那个和尚,?BR>莘鸺砹艘话恪?p>  顾玲如看的仔细,和尚果然是无钦,褂胁搅啤⑽何蕹!⒑健?p>  顾玲如高兴的大叫:“步大哥……你们来了。”   这群人果然是步连云与路恨天等一行人,他们三日前急赶到田冬一家居住的小谷,见到的景象与田冬相同,谷中一个人影也没有,众人知道不对劲,马上回头向着崇义门赶来,没想到刚好在崇义门存亡绝续的紧要关头赶到,众人本是来问罪,没想到上得出来却见一团乱,路恨天首先兴奋的乒乒乓乓打翻一推人,这才喝令停手,没想到居然没人理会,步连云跟着长啸吓阻,虽然有些效用,但是分开没多久又似乎要重新打起来,最后还是无钦出手,稍施手脚迷昏了近百人,终于吓的这些人不敢再打。   路恨天见状,摇头苦笑道:“大哥,看来我们两个远比不上大和尚。”   步连云倒是不在意,回应顾玲如道:“如儿,田冬呢?”   顾玲如还没回答,路恨天眼睛一亮道:“这就是三弟的小媳妇儿?长的可真漂亮……要是他们真的对不起三弟,倒是可以捉她回关外卖个好价钱。”   顾玲如本来要回答步连云的问话,听见泛尢煺饷此担唤呛炝肆常挡怀龌袄矗?BR>况自己家人确实对不起田冬,倒是顾鼎祥见路恨天对自己女儿出言无礼,却忍不住开口道:   “步大侠,这位是谁?”   步连云知道其他人都不难认,只有路恨天等十九人需要引见,于是回答道:“顾少门主,我二弟姓路,在关外人称‘无敌大刀’,关内称呼‘西陲大豪’,现在是我与田冬三弟的结义兄弟,这几位是路三弟的十八铁骑,功夫都极为高强。”   顾鼎祥不禁变色,诧异的道:“‘西陲大豪’路恨天?”   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变,奉天寨等人更是面如土色,步连云这群人早已经是龙虎帮的死对头,现在赶到,自己人再多也没用,这下可是大难临头,崇义门的靠山好硬。   “三弟呢?”路恨天这时却大呼小叫煞风景的道:“要是三弟在,岂容得这些家伙放肆?你们崇义门是不是有阴谋?”   顾革袭连忙答话道:“田冬与他家人都在后山,等这件事解决之后,马上带诸位去与田家会面。”   步连云等人知道有问题,要是田冬无恙,怎么会不帮忙?可是这时不是争论的时候,谅他们也不敢撒谎,步连云便对着奉天寨等人道:“你们还不走?”   奉天寨等人知道无法与抗,发出撤退的信号,一面垂头丧气绕着广场外围,想从众人身旁绕过,不过这时魏无常忽然注视着一个中年人喝道:“窦安威,老夫魏无常有事请教。武烈门人先留下来!”   “这里有武烈门的人?”路恨天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窦门主,留下啦……”   人群一怔,目光集中到了后半部的六、七十人,一个领头的中年人硬着头皮出来道:“魏前辈……不知有何见教。”   魏无常自然不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原委,正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路恨天适时的插嘴道:“叫你们留下就留下,多问什么?其他没事的可以滚了,要是不滚就一起留下吧!”   奉天寨与神拳帮的人不敢再留,急急的下山离去,留下武烈门脸色惊恐的数十人,担心的望着魏无常与路恨天等人。   魏无常上前走了几步,四面望过去,见到武烈门众人脸上神色,叹了一口气道:“窦门主,老夫有话想与你私下谈。”   窦安威左右望了望,似乎有些迟疑的道:“魏前辈……有话直说无妨。”   魏无常面色微沉道:“你五师叔苏无封、七师叔年无奇、八师叔姬无旺他们呢?”   这话一说,武烈门人面色同时大变,窦安威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红,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身旁的一名中年人站出来代答道:“魏前辈不知与三位师叔有什么关系?”   魏无常一下子难以作答,路恨天一闪身已经冲到那人身前,大手捉着那人的脖子一提,瞪眼道:“现在是我们问你们,不是你们问我们,懂不懂?”   那人只觉得路恨天手掌好像一个烧热的大铁箍,面色一变,只好艰辛的点了点头,路恨天见这人没讨饶也是意外,不禁暗赞对方有骨气,于是将这人一扔,对着窦安威道:“窦门主,你自己说。”   窦安威迟疑的道:“三位师叔……五年前罹患恶疾,药石无效……”   “什么恶疾?”魏无常抢着问。   “这……”窦安威道:“医师也看不出来。”   魏无常心里知道有问题,目光转向刚刚那个窜出来说话的中年人,心里一动,伸手向着那人抓去,那人一惊,向后闪开两步道:“魏前辈,你若想以强凌弱,武烈门虽然自知不敌,也不能束手就缚。”   那数十位武烈门人气氛一紧,大有一言不合拼了的味道。   魏无常颇为无奈,他并不想灭了武烈门,但是问不出实情又不甘愿,这时路恨天忽然毛遂自荐的道:“魏老,要不要我们帮忙?想全部擒下也不困难,到时想问谁您就慢慢问。”   他手下的十八铁骑已经缓缓的向两旁散开,只等路恨天一声令下。   “路二爷,省省力吧。”无钦一笑,同着武烈门门主窦安威走去,那名中年人马上拦在窦安威之前,见无钦越来越近,到了三尺内还不止步,那人正想挥掌拦阻,忽然浑身一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无钦捉着他的身子,跟着对着那人身后的窦安威笑了笑,窦安威马上也软了下去。   无钦轻轻松松的一手提一个向外走来,忽然有几人斥喝道:“放下门主!”正想向无钦扑来,忽然十几枝箭噗噗连响的穿刺在无钦与那些人之间,整整齐齐的排成一行,那些人一惊,只见十八铁骑人手一弓,正冷冷的望着自己,性命毕竟是宝贵的,武烈门的人不敢再有动作。   “动一动就拿你们当靶子。”路恨天哈哈笑道:“大和尚,你的东西搜集不易,省点用。”   “说的是,多谢路三爷。”无钦一面将窦安威与那名中年人放到魏无常身前,一面点点头笑道:“他们能说能用刑,就是不能动,随魏前辈询问。”   魏无常替无钦洗脱冤情,无钦一直想报恩,今日才有一点机会。   步连云一怔道:“怎么回事?”   顾玲如终于哭了出来,呜咽的道:“步大哥,田哥哥疯了。”   无钦听见这句话,走过来诧异的道:“发生什么事了?”   步连云心中焦急,扬声道:“二弟,这里交给你了,我和无钦大师走一趟。”   路恨天听见田冬疯了也十分意外,但是这里现在真的走不开,只好道:“好,我留下帮魏前辈,大哥小心些。”   魏无常正把窦安威拉开问话,见状叫道:“韩兄,你们也去一趟吧。”   韩方正为了不知该留下还是跟去困扰,见魏无常这么说,点点头道:“有路大豪在也可以放心了,咱们走吧。”   于是步连云、韩方师徒、无钦、邵大山等人由顾玲如与顾革袭领路,侧马向后山驰去。   而崇义门的顾革裴与顾鼎祥两父子自是相顾愕然,这些人轻描淡写就逼退了三派联手,要灭掉崇义门可说易如反掌,想不到田冬交了这么多厉害的朋友,当时自己为了翠杖而得罪田冬,似乎真的是件十分不智的事,现在田冬疯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罪到崇义门身上?   两父子心中忐忑,后悔不迭,只好一面叹气、一面指挥人手救死扶伤、收拾残局。   这时魏无常正拉着窦安威到一旁低声询问,首先魏无常低声道:“窦门主,你现在无须顾忌,可以老实说了。”   窦安威全身无力的躺在地上,望着蹲在自己身旁的魏无常,有些迟疑的道:“您……要我说什么?”   “你的三个师叔怎么死的?”魏无常道:“他们都才七十多岁,没道理一起过世。”   窦安威似有顾忌,眼珠子东望望西望望,看着两人身旁还有什么人,魏无常紧接着道:   “你放心,我只是想让武烈门重新爬起来,对你们绝没有恶意,你放心的说吧。”   窦安威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魏前辈,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们身不由己。”   “当然是身不由己。”魏无常面色严肃的道:“但是你不说我如何帮忙?你先祖窦常、窦贵两兄弟,千辛万苦才打下了武烈门的江山,你这一代不思振作,还想毁了武烈门?”   窦安威听见魏无常提到两位武烈门开山祖师的名号,心里一阵激汤,痛苦的道:“前辈……我也不想,可是门中十余个重要人物都服了毒,要是不定期服用解药,他们……”   这事确实难办,魏无常马上道:“你知道是什么毒吗?”   窦安威摇摇头,接着道:“刚刚与我一起被擒的人,是龙虎帮派来监视的,同样由龙虎帮来的人还有四个,功力都不弱于我……当初三位师叔就是发现了他们的奸计,才被他们下了毒手。”   魏无常一阵迟疑,现在无钦又不在这里,没法请他来看这种毒能不能解,这样说来,要是硬留下他们反而是害了他们?想来神拳帮与奉天寨的状况说不定也是大同小异,魏无常只好道:“刚刚那位无钦大师毒术医术都首屈一指,但是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替你们除去毒物……”   窦安威忽然打断魏无常的话道:“魏前辈,容我问一句话……您为什么这么关心武烈门?”   魏无常迟疑了片刻,终于缓缓道:“照道理……你该叫我二叔,你三位师叔知道这件事。”   “原来……”窦安威双目圆睁,诧异的道:“我听先父私下提过,我有个流落江湖的二叔,他想找却不知如何找起……您……”   窦安威怎么也没想到,那位二叔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冷面追魂”。   “你也知道?”魏无常面带苦笑道:“我还以为窦无心不好意思告诉你。”   窦无心便是窦安威的父亲,也就是魏无常同父异母的大哥,那一代是以无字辈排行,魏无常本唤魏常,当年知道辈名后便改名为魏无常,也是念旧之意。   “既然这样就不用顾忌了。”窦安威目光注视着魏无常道:“二叔,我愿意赌赌那位无钦大师的能力,就算有个三长两短,武烈门有二叔在,也能重新振作起来。”   “不成。”魏无常皱眉道:“这样太危险了。”   “二叔。”窦安威恳切的道:“我们这些日子为人驱策,作的尽是泯灭良心的事情,真是生不如死,要不是为了武烈门的未来,我们早就撑不下去了……我现在就告诉您龙虎帮派来的是哪五人,除了刚刚那位施平之外,另外那四人分别是……”   窦安威立即将那另四人的形貌指了出来,眼前既然有“西陲大豪”路恨天与他的十八铁卫,这些人自然插翅难飞。   步连云等人与顾革袭、顾玲如策马直奔后山,拦着道路的敌人自然早已听到撤退的讯息,逃的不知踪影,不过这条道路也不是阳关大道,虽然比起翻山越岭好走,倒也不能纵马疾驰,一面小驰,顾革袭一面婉转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向步连云解释,自然少不得被韩方抢白几句,不过有关田冬的症状却更令众人担心,也顾不得怪罪崇义门,只好专心控骑,想快点赶到。   众人骑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赶到了阳氤石室之外,顾玲如远远的一望,诧异的道:“怎么没人?”   步连云目光一巡,已经看到有两人在林缘探头探脑,步连云蓦然跃离马背,在半空中一个飞腾,迅速由林梢间穿了过去,忽然跃到了那两人身前,看清两人时连忙将劲力一收,和声道:“原来是两位田兄。”却是田夏与田秋。   两人眼一花,步连云忽然出现在眼前,两人大惊之下接着大喜,田夏连忙道:“步大侠,你要救救小冬,我们都不敢碰他。”   步连云一路来已经知道大概,于是点点头道:“这是当然,伯父、伯母呢?”   “我们刚刚听见马蹄声,一家人都躲到林内去了……”田夏说着说着忽道:“如儿,崇义门没出事吧?”却是他见到了顾革袭与顾玲如。   顾玲如点点头道:“多亏步大哥他们赶来……”   顾玲如想到步连云等人原来是来问罪的,心中难免有些不好意思,顾革袭更是暗暗庆幸,要是刚刚没想到先来放了田冬一家,现在就是被人逼着来,那可完全不一样。而韩方望着“阳氤石室”前被斜斜扯起小山般的大石,不由咋舌道:“这种机关还真是别出心裁。”   步连云走到洞外,运劲传声叫道:“田三弟,田三弟,大哥来了。”过了片刻,田冬仍一点回音也没有,只有步连云的声音在洞道中不断的来回震荡。   步连云望了望下方的孔道,回头皱眉道:“顾副门主,只能这样进去吗?”   顾革袭有些尴尬的道:“步大侠见谅,这本是敝门用来闭关的地方,所以并不怎么方便……”   韩方哇哇叫道:“好个请君入瓮,顾老小子,你这招不大高明。”   要是进去后外面将大石一放,里面的人岂不是关定了?   顾革袭连忙摇手道:“绝无此心、绝无此心……”   顾玲如立即道:“步大哥,我先进去。”马上向着地下的洞道爬了进去。   “不用了。”   无钦阻止了顾玲如,转身走到那根紧紧缠绕着铁链的粗大钢柱旁,由怀中取出一个木质小瓶打开,往钢柱上倒了下去,原来只是一小罐银色的汁液,没想到他一倒之后,奇事发生了,那些汁液彷佛是活的一般,在钢柱、绞盘、铁链上蔓延开来,过不久,钢柱、绞盘、铁链上面都染了一层发亮的银光,这时天色渐暗,夕阳西斜之下,银光格外的好看。   韩方大皱眉头,对着无钦叫:“和尚,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就叫做‘银漆’。”无钦微笑道:“顾副门主,最好提醒大家别动所有染上银色的地方,那可不好救治。”   既然有无钦的毒物作保证,步连云知道没有问题,于是与无钦带着两根火把向着洞内钻去,无钦的大箩筐就放在钢柱旁,谁也不敢靠近。   因为天色渐黑,两人一入洞内,马上点起火把,向着洞内深处前进,果然走没多久,就见到田冬一个人站在深处,两手正缓缓挥动着,脚步也奇异的前后挪移,不知道在做什么,无钦见状又叫了声:“田少侠?”   田冬开着双眼充耳不闻,仍自顾自的挥动着手脚,忽然间他动作一停,砰的跌坐在地,似乎歪头沉思起来,无钦有些困扰,他医术再厉害,也要先去把把脉,于是只好对步连云道:“步大侠,您能不能将田少侠制住?”   怎知他一回头,却见步连云似乎也在沉思,无钦放大声音道:“步大侠!”   步连云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望着无钦,无钦诧异的道:“您还好吧?”   “没事……”步连云摇摇头,手指间微微抽动,似乎仍然不大专心的道:“大师刚刚说什么?”   “我想请步大侠先制住田少侠。”无钦重复了一次,想想又道:“我用毒物迷昏田少侠的话,可能不大好。”   有些让人昏迷的东西虽然毒性轻微,但对于人体难免有些不好的地方,自己人能不用还是别用。   “喔……好,你退开些,我试试。”步连云将火把交给无钦,功力运起,满面凝重的向着田冬走过去。   无钦知道这两人的功力都是天下有数的,要是打起来自然可怕,于是听话的多退了几步,但是想想田冬已经神智不清,加上这可以说是有心算无心,无钦对于步连云如此慎重,觉得似乎有些小题大作。   眼看步连云逐渐接近田冬,忽见田冬一蹦而起,双手双脚又开始缓缓的挪动着,步连云立刻停止了移动,如临大敌的将目光专注在田冬的身上,而田冬虽然闭着眼睛,但却精准无比的面对着步连云,无钦心中有些讶异,田冬的感觉怎么变的如此敏锐?   “三弟!”步连云又大叫一声,但田冬仍然极缓慢的伸缩着手指,足尖足跟彷佛浮在地面上般挪动着,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钦大是奇怪,以步连云与田冬间的距离,步连云只要一出手,田冬应该应指即倒,步连云还在迟疑什么?怎知过了片刻,步连云额头上居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无钦越看越不对,连忙叫:“步大侠,您怎么了?”   这时步连云极慢极慢的一寸寸后撤,一面不敢回头的道:“三弟并不是疯了,他在练功……”   “什么?”无钦诧异的道:“练功?”   “我就知道,好……好小子。”步连云似乎运起了全身的功力,有些艰难的道:“这叫‘动悟’……他在入定中练功,感应到我的气息,已经把我当成了假想敌,糟……”   忽然一声爆响,无钦眼前一花,只觉一股气流猛然迎面冲来,整个人被推摔开了八尺远,两枝火把同时熄灭,前方不断传来拳掌翻动的气流激爆声,一股股气劲不断的向着无钦涌来,无钦翻身爬起,又被逼推了两步,连忙大叫:“步大侠!步大侠!”   “快……”在爆响的间隙中,步连云一顿一顿艰辛的道:“快找……路老二来……我一个人……无法脱身……好……好个老三……”   在轰隆声中,无钦勉强听懂了这番话,现在洞底数丈内气劲充盈,无钦根本无法接近,只好连忙爬出洞外,找人求救。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40   第五章 武林大会     无钦刚爬出洞外,只见一大群人已经围到洞口,七嘴八舌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无钦急急叫:“快找路二侠来!快!”   “和尚!”韩方叫起来:“路老二在崇义门,来回要三、四个时辰,哪里来的及……到底怎么了?”   “田少侠没疯。”无钦急急道:“步大侠说他在练功,叫什么‘动悟’的……”   “动悟?”众人面面相觑,没听说过。   无钦急了,嚷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步大侠说他一人无法脱身,要快点找路二侠来帮忙。”   “那……我来跑一趟吧!”韩方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猛然一跃,半空腾起数丈,直直穿向山林,他号“飞天大圣”,轻功足见高明,既然要赶路,那就连马也不要骑了,当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到。   没想到奔不到四、五里,韩方便见到魏无常、路恨天与十八铁骑正悠哉悠哉的由顾鼎祥带路寻来,原来他们处理好武烈门的事情后,当即要求崇义门派人带路到后山与众人会合,真是来的正好。   马背上的路恨天远远见到韩方在林梢流畅的腾跃,鼓掌大赞道:“不愧是‘飞天大圣’,轻功果然不同凡响。”   韩方破口大骂道:“路老二,你大哥、三弟要糟糕了,还不快随我来!”一个上腾消去了来势,转身就往回奔。   “什么?”路恨天一惊,拔起大刀腾身喝道:“一哥,二爷我先走一步。”话说完,人已经追到了韩方的身后,随着韩方飞驰而去。   两人很快的赶回阳氤石室前的空地,沿路上韩方也说不大清楚,他也只知道步连云与练功的田冬打了起来,说要路恨天来才行;路恨天却听的迷迷糊糊,以为田冬、步连云与那个高手打起来了,赶着要自己帮手,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路恨天根本不减速,冲到洞外大石前平身一滑,整个人咻的溜了进去。   路恨天一进石室,只听里面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团,连忙大喝道:“大哥、三弟,我来了。”一面扬刀向着前方扑去。   扑到爆响处,路恨天还没来的及发话,只觉一股气流马上向着自己冲来,拳掌变化之间灵动异常,路恨天大吃一鹫,大刀连挥了七、八个变化,才好不容易化解了这一招,但是对方的下一招已经攻来,来势依然神妙无方,内力之雄厚简直比田冬还厉害,路恨天吓的冷汗直冒,天下竟有如此人物?难怪大哥、三弟打不过,要自己也来帮忙。   路恨天正苦苦化解,忽听步连云开口道:“二弟……还好……你赶来了。”声音却有些发虚。   路恨天这时已经察觉,只有自己和步连云两人与那位高手对决,连忙道:“大哥……三弟呢?”两人说话都有些吃力。   步连云一听便知道路恨天没搞清楚状况,喘了两口气道:“和我们动手的就是三弟……   他在‘动悟’状态……不知道是我们,我们想办法一起脱身……”   对于田冬怎么忽然有这样的领悟,路恨天自然十分诧异,“动悟”这个名词别人不懂,路恨天一点便透,诧异的是田冬居然能这样练上数天,但这时也只好应声道:“好……”   功夫到了一个程度以上之后,通常忽然想通了一些特殊的功夫诀窍,往往不需要挥拳蹬腿的比划练习,只要在脑海中将自己功夫配合上这种心得,在这种过程中,手脚都会自然而然的变化摆式。所以步连云一进来就发现不对,不过这种事情通常的是几个时辰间的思考,很少需要数日数夜的变化演练,只因为两人想不到田冬在揣摩体会的是整套“大罗八法”,不然也不会这么意外。   路恨天与步连云都是高手,也不需要约时间,虽然全无灯火,但是两人对于斗场中所有动作自然一清二楚,两人慢慢的合力应付,终于找到一个好机会与田冬同时一碰,趁着气劲爆震的同时,两人当即迅速后闪,头也不回的穿出石洞,见到外面的繁星点点,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靠着大石喘起气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路恨天一面喘气,一面伸伸舌头道:“好个老三,以后不是他对手了。”   步连云也喘息着笑道:“对……差点就把大哥我宰了。”   步连云最惨,他一个人支持了许久,要不是路恨天赶来,步连云不大可能全身而退。   这时魏无常等人也已经到了,见到这两大高手气喘嘘嘘的模样,众人都有些说不出话。   还好两人毕竟不凡,过没片刻已经恢复不少,路恨天正对着步连云皱眉道:“老二悟归悟,内力怎么又高了不少?”   “不知道。”步连云道:“招式是悟出来的没错,内力怎么来的就有些奇怪……”   “可能因为……”顾鼎祥自然知道始末,有些尴尬的道:“冬儿服下了三颗莫少侠送的‘八宝护心丹’。”   “莫采心?一次三颗?”无钦不愧医毒双绝,马上一皱眉道:“那不是会昏睡一天以上?”   “哦……”韩方恍然大悟的指着顾鼎祥道:“你们就是用这招骗倒了田冬嘛……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岳父未免太不像话了。”   顾鼎祥十分惭愧,低声道:“希望冬儿能接受我的道歉。”   顾玲如这时没空管这些,跑到步连云身旁道:“步大哥,您说田哥哥没事?”   “没事。”步连云摇头道:“他一定是在思索功夫,却进入了‘动悟’的状态,这时候谁靠近他都会以为是在脑海中与他过招的敌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打了谁。”   “对了。”一旁的田夏终于想起,点头讶然道:“小冬当时确实是说要去想功夫。”   众人心情一松,韩方马上望着路恨天开玩笑道:“路老二,你不是最喜欢找人打架吗?   还不进去?”   路恨天连连摇手:“打不过,打不过……必输无疑的仗不打为妙。”   在众人的笑声中,魏无常略叙处理武烈门的事情,请无钦帮忙看能不能解毒,无钦自然义不容辞的应允,而另一面的顾玲如却对着步连云低声道:“步大哥,真的是你说的‘动悟’吗?那为什么田春大哥也被击伤,小菊姐送食物过去反而没事?”   “这跟每个人的气息有关。”步连云和声道:“我们的功力较高,三弟自然而然反应极强,而相对他哥哥田春功力较低,三弟的出手就顺势减低了力道,所以才没有造成憾事,至于小菊姑娘……她没有功夫,三弟自然不起反应。”   原来如此,顾玲如接着问:“那他要悟多久呢?”   “不一定。”步连云道:“不过以这种状态思索的速度极快,应该不用多久就能解决他心里的问题,自然就清醒……怪了,三天已经很长了。”   步连云就是这一点想不透。   韩方听见大惊小怪的道:“再悟下去还得了,不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也不一定。”步连云皱眉道:“也许他已经思索到了极点,过几天之后只是弄通了所谓的极限在何处,出手之时不再存着执著或障碍,也是一种突破。”   田冬功力大进,武林大会胜算大增,路恨天得意的笑道:“我们三兄弟联手天下无敌,管他‘紫龙’、‘北虎’功力变的多高……啊,糟了!”   路恨天大叫道:“如果再拖个几天……那后天的武林大会怎么办?”   要三人才能上场比武,田冬却在蒙头练功,这下可麻烦了。   “我们最多等半天……就该往衡山赶了。”步连云跟着皱眉道:“不然恐怕来不及。”   不管这边的众人如何商议,顾玲如看来看去不见小菊的踪影,忍不住对着田冬家人问起,张氏一面唠唠叨叨的诉说缘由,一面还埋怨小菊既然有了夫家,怎还会造成两人的误会?   顾玲如听着听着也没回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到底希不希望小菊离开?而田冬究竟愿不愿意让小菊离开?小菊离开之后,又要到哪里去?   回到崇义门,无钦果然不负众望的替武烈门人解去毒物,既然田冬醒不来,步连云等人也只好出发前往衡山,顾革裴与顾革袭等人则与步连云一起向着衡山前进。   这次的武林盛会就在衡山,崇义门愁怀已去,自然不能缺席,另外崇义门在阳氤石室外急急建了一片勉能遮阳挡雨、四面通风的茅棚,方便留下来等田冬出关的顾鼎祥、顾玲如父女与田夏三人有个栖身之地。   三人留下的目的各有不同,顾玲如自然是急着要见到田冬,还要告诉田冬有关步连云等人留下的讯息,崇义门少门主顾鼎祥则是留下来陪罪,至于田夏则是为了让田冬安心,要告诉田冬其他的家人都无恙,现在正向南方的小谷返回。   不过田冬到底什么时候会清醒,却是谁也不知道,算算也应该是这几天,就只差不知道他能不能赶上衡山的武林大会。   两日后清晨,刚赶到衡山南岳台的步连云等人心中也是念着这个问题,田冬功力高强,要上得衡山,一定是个大好帮手,不过话说回来,龙虎帮也不过两个高手,要是无钦能对付那些毒苗,应该没有大碍,要是对付不了,大家也不用比了,可能快些各自逃命比较妥当。   一上衡山,步连云依着上次的路径,到达武林大会举办的南岳台,到场一看,好个盛大的场面,数万人散布在这一大片台地上,主要还是围绕着正中央的擂台,武林中人与一般人又不同,对所谓的安全距离十分注重,不大会有互相推挤的事情发生,所以聚集的密度虽然不小,但人与人之间的空隙依然存在。   步连云等人见到南岳台的东南西北四面各搭起了一大片的挑高棚架,武当派与少林派的人马都在东面的棚架中,另外华山、青城、终南、衡山等许多名门正派也在其中,而龙虎帮与奉天寨、神拳帮等倾向龙虎帮的帮派则聚集在西面的棚架中,声势也是不小。   南岳台的南面也就是入口的方向,则散坐着许多黑道人马,他们与白道合不来,又不愿意靠向龙虎帮,所以隐含中立的就坐在南棚。   至于北棚,也就是人数最少的一区,大多是三山五岳的异派高手,也有些人会称他们为旁门左道,虽然人数最少,不过却是怪人最多的地方,也有几群数十人的门派,但大多数都是独来独往的人物,有时三、五个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在研究合作出场比武的事情,当然还有一些黑白两道都吃的开的人物,为了谁也不得罪,乾脆来北棚坐。   步连云一行人也算是浩浩荡荡,除了十八铁骑之外,崇义门、武烈门都有十余人随行,这两派虽然算是三流门派,但也是各据一方的大豪,所以认识的人也不少,许多人知道武烈门已经投靠龙虎帮,也知道步连云等一行人是龙虎帮的死对头,这两拨人走在一起,自然煞是惹眼。   众人望清会场的形势,韩方皱皱眉便问道:“步大侠,咱们去哪儿坐?”   步连云知道,接照道理众人既然与龙虎帮为敌,应该去武当派等人就坐的东棚,不过一方面韩方、无钦、绍大山等人与名门正派一向不大对盘,二来路恨天身为西陲一霸,其实也不大像白道,步连云想想道:“魏前辈意下如何?”   魏无常经验丰富,自然明白状况,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北棚……崇义门当然可以去东棚,武烈门现在不大合适。”   武烈门这几年由白转黑,名声大坏,这时候过去东棚只会惹人白眼。   武烈门门主窦安威自家知自家事,摇头惭愧的道:“二叔考虑的是。”   顾革裴与顾革袭对望一眼,顾革裴道:“既然大家要去北棚,我们也去北棚就是了。”   这样一来,崇义门的白道色彩虽然染了一层灰,不过却能结交到步连云等人,算起来也还划算。   魏无常点头道:“大家既然一起来,一起去北棚也没关系,这样吧,顾门主等一下与老夫一起去东棚拜望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之后再回北棚。”   魏无常本来就要去解释武烈门的事件,正好帮帮崇义门。   顾革裴大喜,这样一来两面讨好,这些朋友果然该交,他自然连连点头,于是众人由东面绕过擂台,魏无常与顾革裴等人先入东棚,步连云等人则不停步,继续绕向北面,进入北棚就坐。   过不多时,魏无常等人也走到北棚,而“阴阳双剑”莫严则随着他们而来,与步连云等人互相见礼。   众人互相施礼自然又是一阵乱,各自就坐之后,魏无常首先道:“步大侠,武当派有个计较,老夫不敢擅专,请莫总镖头亲自与步大侠谈。”   莫严接口道:“步大侠,敝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步大侠不要见怪。”   “不敢。”步连云道:“莫总镖头有话请说。”   莫严想了想,开口道:“诸位……对翠杖是否势在必得?”   步连云一怔,路恨天已经抢着道:“当然,武当派有什么计划?”   莫严却答非所问的道:“刚刚听魏前辈说,田少侠没来?”   路恨天与步连云对望了一眼,步连云以不变应万变的道:“是的,三弟可能赶不来。”   “不知……”莫严顿了顿道:“诸位打算派出哪三个人?”   这个问题众人都还没想过,路恨天口直心快的道:“莫总镖头这样问,莫非想帮忙?”   “还是从头说起吧……”莫严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放眼天下武林,有实力问鼎翠杖的也只有三组人马……”   “龙虎帮、少林的‘三相神僧’。”路恨天毫不客气的接道:“再来就是我们了。”   莫严脸色不大好看的道:“本来在下与掌门师兄两人也想上场,但一来玄清师兄算是半个主办人,不适合下场,再来‘三相神僧’既然愿意出手,我们也乾脆藏拙,路大豪说的没错,要是田少侠也来,三位确实是极有希望的一组人马。”   这话说的有意思,问题就是田冬没来,路恨天眉头一皱,直率的道:“莫总镖头,阁下最好有话直说。”   莫严也不再拐弯,低声道:“若是龙虎帮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第三位高手,两位再加上莫某人,足可对付龙虎帮。”   原来莫严想联手,步连云微微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之道。”   步连云足可对付黄木森,路恨天与莫严联手,应该也不会输给谢道亭,这样虽然没有十成胜算,也占了极大的赢面。   没想到路恨天却问道:“那少林寺的老和尚呢?”   “若是我等出手就能解决,‘三相神僧’将不再出场。”莫严微笑道:“龙虎帮只要没成功获胜,不论输给谁,他们师兄弟都必须退隐。”   “有这么好的事?”路恨天望着莫严,轻笑道:“翠杖呢?归你还是归我们?”   “有关这一点……”莫严十分谨慎的道:“若我们在胜利之后宣布翠杖将送归少林寺保存,‘三相神僧’自然不会出手,我们则能获得天下第一的名号。”   步连云微微皱了皱眉,他倒不是十分在意翠杖,不过这样一来,“三相神僧”未免有些坐享其成,他还没答话,路恨天已经哇哇叫道:“叫那些老和尚自己去打,我们宁愿等三弟来……”   “路大豪不可误会。”莫严忙道:“我们已经仔细查看过了,翠杖上面并没有所谓的‘大罗八法’,送到少林只不过是为了避免日后再起纷争而已。”   “我才不管。”路恨天哼了一声道:“翠杖本来是三弟的,自然要抢回来……那三个老和尚有把握就动手吧,龙虎帮他们可是请来了哀牢毒苗,看你们怎么应付。”   龙虎帮请来哀牢毒苗的事情并未传出武林,五日前无钦叙述时莫严也已经离开,所以他并未得知此事,这时一听,自然脸色大变。哀牢毒苗操纵毒物的能力举世无双,要是场上打到一半,他们随便放出一两只毒虫出来捣乱,岂不是有胜无败?   而且毒苗只要远远在西棚中控制,又不须下场,想追究都没有办法。   莫严想到这里,紧张的对着步连云道:“步大侠,此事当真?”   步连云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说道:“莫总镖头放心,我们已有准备,无钦大师会尽力而为。”   “大哥就是心好。”路恨天嘻嘻笑道:“让他们紧张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莫严不知无钦与哀牢毒苗的渊源,还是蛮紧张的,有些没条理的道:“诸位……诸位还是不愿先上场?”   “不是不愿。”路恨天笑道:“三弟一到,我们就上场,不然何必委屈的替少林和尚打先锋,又不一定能赢?”   莫严自知功夫不如田冬,路恨天这话虽然刺耳,也不能说错,只好有些愤然道:“若是‘三相神僧’获胜,诸位才上场争夺翠杖,那时‘三相神僧’为了少林的威名,手下可是不会留情。”一面愤愤的转身踏出北棚。   步连云见莫严离开,摇头苦笑道:“二弟,你何苦得罪他?”   路恨天不服气的道:“那东西既然是三弟的,我们当然要帮三弟抢回来……”   步连云声音压低下来,轻声的道:“他们不是说过,翠杖上什么都没有,我想可能是三弟……”   路恨天睁大双眼,啊了一声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三弟在悟的八成就是……”   “知道就好。”步连云连忙摇摇头止住路恨天,一面低声道:“我也只是猜测,反正只要‘三相神僧’赢了,也算是完成消灭龙虎帮的目的,三弟若没到,我们大不了不下场……   而且‘三相神僧’毕竟是得道高僧,他们要是赢了,确实也不大好意思出手。”   不打了?岂非太不过瘾?这样还不如和莫严联手上场……但自己又刚得罪了莫严,路恨天急的摩拳擦掌,拼命转着念头,却是想不出个解决的好办法。   “辰时已到………”一个豪壮的声音传出,却是衡山派的一名弟子在高声呼喊。   在众人的引颈企盼下,少林无乘、武当玄清、衡山铁若峰三人又登上了擂台,铁若峰身上还背着一个条状的包裹,三人僧道俗各有不同的礼数,分别向四面施礼之后,无乘大师即缓声道:“武林大会比武竞技,每派最多派出三人争胜,老衲与玄清真人忝为公证,落败一方不得重新出场或另派人比试,诸位出手宜上体天心,点到为止,获胜者可休息片刻,但以半个时辰为限,期间擂台将暂停比试,连歇息时间在内,获胜后半个时辰内无人挑战,则可获得武林至宝翠杖,日后他人不得因此再起争否则天下共殛之。”   玄清真人面容严肃的接着道:“除此事之外,武当、少林与龙虎帮五日前亦藉此约定,若龙虎帮派出之人不能获胜,‘紫龙’‘北虎’师兄弟将永远退出江湖,反之,若龙虎帮顺利获胜,少林、武当两派僧道,从此不过问龙虎帮的一切事务。”   西棚龙虎帮的阵营立即传来一阵欢呼声,彷佛他们已经获胜了一般,玄清真人眉头微皱,大声道:“请衡山铁掌门人出示翠杖!”   铁若峰立即将背后包裹解下,取出里面的一个棍状物,向上一竖大声说道:“天下英雄请了,这便是衡山派半个多月前获得的翠杖。”   四面台下足有数万人,在这一刻全部都将目光集中到铁若峰手中,只见他手中拿着根长仅尺余、色呈淡绿、两端各有一个环状突起的古拙小杖,在东方旭日的映照下,绿芒隐隐,色彩更是鲜艳,可以确定是个难得的宝物,与故老相传的翠杖形态十分相似。   铁若峰接着忽然拔剑,猛然向着翠杖一斩,只听当的一声,那柄青钢长剑居然就此断为两半,翠杖却是毫发无伤,铁若峰缓缓道:“这种玉石坚逾精钢、天下难寻,加上翠杖两顶端各有四个字,一边是‘古道遗宝’,另一边是‘大罗八法’,可以肯定是大侠欧阳古道留下的翠杖。”   无乘大师立即道:“诸位注意,每一场结束,若是需要休息可告知我等,任一方若三人均无法再战或认输,比试即终,若一方三人均挂彩受伤,也作负论,有老衲与玄清真人为证,希望天下英雄少添杀业……比武……开始!”   宝物令人心动,无乘大师话声一落,立即从北棚、南棚两面分别冲出了三人,捷如飞鸟的迅速奔上擂台。    南棚那面上台约三人服饰相同、容貌相近,看来是兄弟三人。为首一人是个六旬持刀老者,他上一台便大声道:“‘崆峒三豪’请天下英豪赐教!”   北棚上来的三人却是两男一女,与南棚三人大不相同,他们似乎都是四十余岁的年纪,两男一个雄壮英挺、一个帅气斯文,都是少见的漂亮人物,四面数万人见了心里都暗暗喝了一声采,不过转眼一看那个女的,所有人都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女的居然满脸横肉、貌若无盐,正发出一串尖锐聒噪刺耳的声音道:“‘崆峒三豪’?老娘只听说过三个姓徐的混帐叫做‘崆峒三害’!”   四面立即笑声大起,那徐姓三兄弟在崆峒山杀人越货无所不为,确实被称作“崆峒三害”,不过这名称不雅,通常当面都不会这样称呼,这女人不知是何来路,居然毫不客气的直斥三害。   徐老大自然大怒道:“你们三个狗男女又是什么东西?”   “徐老大好没见识。”东棚忽然传出声音道:“连‘天下绝配’都不认得?”   东棚是白道好汉的座位,想来有人与徐家三兄弟有怨,这时躲在人群中发话糗他们。   徐老大没听出是谁发话,恨恨的瞪了东棚一眼只好不管,回头对着那个丑女道:“原来你们就是‘丑姬’叶艳芳、‘雷神’南门笑、‘美公子’万潘柏三个不长眼的怪胎?”   他们三人是师姊弟,十年前大大有名,叶艳芳是大师姐,虽然丑似无盐,却被威武、俊美各有千秋的两位同门师弟苦追,弄得她不知如何选择,三人虽然感情极好的同进同出,却一直没有结果,在武林中谓为怪谈,被称为“天下绝配”。   叶艳芳还没回答,雄壮英挺的大汉踏出一步,有如雷打般的大声道:“你们三个杂碎,想活命就快滚下台!”正是“雷神”南门笑。   “美公子”万潘柏却温文的一笑道:“师兄息怒,让他们下台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出手吧。”   徐老大当即喝道:“好!我们就在手中分高低。”   当头向着“雷神”南门笑就扑了过去,徐家老二、老二也不迟疑,分头向着“艳姬”叶艳芳与“美公子”万潘柏攻去,徐家三兄弟用的武器都是大刀,不过叶艳芳、万潘柏、南门笑三人的兵刃却各有不同,南门笑用的是一枝短杖,万潘柏则是一枝长度相彷佛的银箫、叶艳芳用的却是由头上拔下的玉钗,与“崆峒三害”的二柄大刀交缠在一起,打的花团锦簇甚是热闹。   不过路恨天却看不大顺眼,他在台下撇撇嘴道:“三哥、四哥、五哥上场就能把他们都打下去……不然魏老、韩老加上二哥也行。”   步连云忍不住笑道:“二弟,刚开始是这样的,武林大会有个不成文的惯例,真正的特级高手总是晚些才上场,所以一开始出手的人未必真的一心想获胜,有时也是为了见识见识天下高手,还能获得扬名的机会,要是‘三相神僧’现在就上场,岂不是让其他人都不敢上场?”   路恨天微感吃惊的道:“那不是要打几天?”   “也不是一定会拖个几天……”步连云道:“要是真的这样,我们正好等三弟。”   “对、对。”路恨天连连点头道:“这样最好……大哥想的果然周到。”   韩方在一旁道:“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一场结束之后,要是‘天下绝配’获胜,南棚八成会有‘崆峒三害’的朋友出来替他们出气,不然东棚的白道应该会有人出来收拾‘崆峒三害’,有些恩怨就是在这种场合解决的。”   “许多恩怨也是在这种情况结下的。”魏无常有些感叹的道。   众人一时无话可说,只好转头再望向擂台,这时“天下绝配”三人已经逐渐领先,尤其是“丑姬”叶艳芳功夫比两位师弟高出一筹,她与徐老二斗在一起,极占优势,果然过不多久,叶艳芳趁着徐老二一招使老,玉钗忽然向着徐老二的左肩井穿去,徐老二急忙闪避,大刀一翻,横削叶艳芳腰间,想迫对方收手,但叶艳芳虽然扭腰退开,玉钗还是在徐老二的左肩旁刺了个半寸深的小孔,虽然未伤及左肩井,但血从徐老二的左肩伤口缓缓渗出,身形也变的不大灵便。   叶艳芳得理不饶人,速度越来越快,着着进逼,许老大见状知道不对,连忙斜退了两步,与徐老二联手防御,抵挡叶艳芳与南门笑的攻势。   而另一边万潘柏的银箫却是越施越快,逼的徐老三有些透不过气来,过不久,徐老三觑个空,也闪到他大哥二哥身旁,三人分向三个方向,抵御着外围的攻势。   虽然路恨天不认为他们算是高手,不过天性使然,还是一直盯着斗场看,见到现在的状况,路恨天哇哇叫道:“还能这样玩?那有的撑了。”   “是啊。”步连云点头道:“这还是第一次规定三人一起出赛,一定会有许多想不到的比法。”   “这对一些本来就有练三才阵的门派有不小的帮助。”韩方屈指算道:“峨嵋派、鹰爪门、苏州三道观、奇花派……”   “奇花派?”路恨天没听说过,诧异的问道:“那是什么门派。”   “一群衣着朴素的女人。”韩方解释道:“她们的功夫适合女子修练,所以专收女徒,听说门规甚严,功夫也蛮厉害的,不过见过他们出手的人不多……要是来了,应该也在北棚。”   北棚也就是众人休息的地方,众人东张西望,果然见到东面十余丈外有十七、八个未施胭脂的素服妇人,她们正神态专注的望着擂台,说不定就是所谓的奇花派中人。   就在这时,擂台上忽然传出一句:“阿弥陀佛……”却是无乘大师开口道:“崆峒徐家三位施主均已负伤,可作负论,请叶施主、南门施主、万施主手下留情。”   众人回过头来,果见徐老大的右腿正渗出鲜血,徐老二的右手却已经抬不起来,不知道是被南门笑还是万潘柏打伤,三人在对方包围之下左支右拙、岌岌可危,还好“天下绝配”   听见无乘大师的话,不为己甚的一声呼啸,同时向后跃开,叶艳芳对“崆峒三害”微微拱手道:“承让。”   “崆峒三害”话也不答,脸色难看的立即跃下擂台,无乘大师即对台上三人道:“三位可需要休息?”   “不用了。”叶艳芳做主回答,随即对着四面围观群众笑道:“欢迎有兴的朋友与我们切磋切磋。”   不过她不笑则矣,一笑起来脸上的皮肉更是皱成一团,令人不敢恭维,实在弄不清楚她两位师弟看上她什么地方?   随后果然如韩方的预测,南棚又跃出了三名壮汉上来挑战,只不过他们的功力与崆峒三害差不甚远,还是被打回南棚,直到了第四场,“天下绝配”才被鹰爪门的三位老者打败,鹰爪门跟着连撑了五场,终于被来自川境的“铜锣双道”与“明月侠隐”三人逼下擂台。   “铜锣双道”柳道人、竹道人修练于铜锣山、“明月侠隐”宣简怀则隐于明月山,两山同在川东,相距不过十数里,三人早有交情,外型也差不多,都是六十余岁身形削瘦的长者,不过因为两位道人身着道服,比身着俗家衣着的宣简怀还多了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三人又胜了一场之后,算算已经比了十场,天色也将近午时,玄清真人便上台宣布丑时重新开始,反正四面已经围了一圈被衡山派半请半强迫赶上来的小吃摊贩,也不愁没处买食物。   虽然一个早上大饱眼福,不过步连云等人却已经有些焦急,“铜锣双道”与“明月侠隐”三人的功力看来不比“阴阳双剑”莫严差多少,何况又有三人?敢上场的人一定越来越少,想来不久之后就会引得龙虎帮出手,“紫龙”的名号一露,敢上场的人就更不多了,这样一来,说不定拖不到第二天。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41   第六章 花间漫舞     果然到了下午,“铜锣双道”柳道人、竹道人与“明月侠隐”宣简怀上场之后,等了一刻钟都没人敢出场挑战,众人心里发急,大家都可以不上场,龙虎帮是非上不可,他们要是没赢,谢道亭与黄木森师兄弟可要退出武林,但是他们一上,再来只怕就是“三相神僧”。   路恨天心里不断的转着念头,是不是要去向莫严说说好话,答应他刚刚的条件?但是这样翠杖岂不是要拱手让人?而且不能与“三相神僧”一拼也是可惜,还是乾脆等到“三相神僧”赢了之后,再拐步连云上场?   路恨天还没拿定主意,却见那群素服女子中,有三名中年妇人正缓缓起身走出北棚,她们一出北棚,也未蹲身做势,忽然间竟同时轻飘飘的浮起,好似被什么东西拉扯牵引般的向着擂台飘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数十年功力,轻功不可能有这种造诣。   这手功夫一露,四面闹轰轰的声音立即静了下来,只听三女轮流道:“奇花派年风婷。   ”“南风萍。”“关风鹊。”跟着同声道:“向三位讨教。”   她们的声音却已经有些苍老,看来实际的岁数可能已经五、六十岁。   果然是奇花派的,看她们的功力,少说也能打上半个时辰,路恨天大喜过望,连忙捧场的大声喝采,但这可不是喝采的时候,路恨天这一特立独行的大嚷,惹的四面投来不少责难的眼光,尤其是奇花派未出场的其他女子,自然都皱起了眉头。   奇花派上场的三人自然也向路恨天望了一眼,见路恨天面容陌生,三人又同时转回头,这一下众人才发现,她们的动作居然完全一致,看来三人间的默契一定不凡。   台上的柳道人微笑道:“能得奇花派出手,柳道人甚感荣幸……四十年前道人曾随师尊拜谒奇花谷,恭贺诗谷主就任,四十年晃眼即过,不知诗谷主可还安好?”   奇花派的首脑不称掌门称谷主,柳道人这样一说,不但表示内行,而且代表他与奇花派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刚刚自称年风婷的那位妇人站在正中间,她双肩微颦,有些黯然的道:“承故人动问,师尊已于十五年前过世,奇花派现由小妇人执掌。”   “原来是年谷主当面。”柳道人肃然道:“贫道失敬。”   “不敢。”年风婷和气的道:“师尊在世时,对铜锣山一忌道长也是赞誉有加,二十年前一忌道长仙逝噩耗传来敝谷,先师也十分惋惜。”   一忌道长是柳道人、竹道人的师父,如今记得他名号的人已经不多。   “凡人莫不有死……”见对方提到自己过世的师父,柳道人心里也有些感伤,不过他也立即一振精神,对年风婷道:“想来年谷主要以奇花派镇谷绝学,‘花间漫舞阵’一试我等?”   年风婷微笑道:“道长果然是明白人,还请不吝赐教。”   奇花派三人当即移步分立三角,围住了场中的三人。   柳道人与竹道人不敢怠慢,两人的长剑向上斜指,分立于“明月侠隐”宣简怀的两侧,宣简怀用的却是两柄短茅,一上一下的横置胸前摆起架势,只等对方发招。   经过上午的两场比赛,四面众人已经大略知道,他们三人的配合是由柳道人与竹道人组织一个绵密的防御网,而宣简怀的双茅却能在适当的时机趁隙穿出攻击,若不是三人早已练熟,不大可能配合的这么好,一般武林高手合作时大多只能此进彼退,截长补短,能像他们三人一样排出阵式并不容易,但是话说回来,若是与一些已经相传数十或数百年的阵法比起来,三人的阵势毕竟还是粗糙了些,就像眼前奇花派的“花间漫舞阵”,要是奇花派三人的功力与宣简怀等三人相差不远,他们这场仗将会十分难打。   见对方准备妥当,奇花派的年风婷谷主轻叱一声:“得罪了。”   三人从袖中抖出了六条色彩绚丽的彩带,同时迅速的在外圈舞动起来,刹那间整个擂台布满了由彩带卷成的彩环,好像一个个绚丽的花朵,而奇花派的三人也立即轻盈的在四面穿插飘动着,姿势曼妙飘逸,果然不愧称为“花间漫舞”。   “这个有趣。”路恨天睁大眼道:“中原绝学果然不同凡响……她们的带子怎么都不会缠在一起?”   “所以才叫阵法。”步连云也没见识过奇花派的阵势,赞叹的道:“要是单独一个人被这个阵围住,可不容易对付。”   众人心里都颇有同感,不禁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时圈中的柳道人、竹道人与宣简怀三人已经被重重叠叠的彩环围住,三人知道这些带环不能乱碰,彩带性柔,一个斩不断被纠缠上,自己马上就会挥舞不开,所以都有些不敢出手,但是奇花派的大小带圈却逐渐向着三人涌来,总不能坐以待毙,柳道人一声低叱,出剑斜挑,向着离自己不到两尺的一个带环挑去,手中留了两成劲,准备稍有不对,当即回剑自保。   竹道人与柳道人默契十足,听到柳道人的轻叱声,马上相应着出手,而当中的宣简怀也将双茅前后一挥,划出两道罡风向着前后冲去。   三人这一出手,带环先是相应的往后稍退,随即一散即聚的又向着三人冲来,竟是顺着三人出招的气劲空隙飘入,“花间漫舞阵”果然称的上是奇花派的镇派绝学。   不过这样一来,带环的前后进退也有了一个路线,不再像刚刚一样飘逝难寻,三人四样武器同时出手,见圈破圈的连拆了数十招,两方一时间互相僵持不下。   过了一阵子,场中阵势中枢的宣简怀,见对方远远的站在外围,怎么打也是有败无胜,于是低声道:“一个盯一个,我们散。”   柳道人与竹道人同时应了声好,一声招呼之下,三人忽然同时往外一跃,连破七、八个彩环,分别各选了一个对手攻去。   奇花派的三人本来就在外围绕动,见三人闯出,她们彼此之间也不用招呼,忽然脚步一变,不再如刚刚的四面绕动,开始轮番的穿入阵内,而彩带仍在漫天飞舞,似乎彩带是彩带,人是人,两者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采取盯人战术的柳道人等人就累了,他们追摄着对方,但不时必须绕回阵中,在那一瞬间,彼此无法支援,等于同时受到对方三人围攻,压力极大。   首先被围住的便是竹道人,他随着奇花派的年风亭谷主穿过阵中的时候,忽然发现压力增大,连忙加快脚步向外奔,没想到对方一个翻身,彩带的末端数尺忽然半空打了一个折,同着自己面门弹来,竹道人微微一惊,退则被围,但前方又有彩带拦阻,自己要是与那段彩带一碰,就算是自己功力较强,也一定会被追击而来的彩带所困,既然如此,他索性留在圈内,剑光盘身一绕,舞了个滴水不露,所有彩带一接近,立即被他的剑风逼开,自然也避过了与对方带端的一碰。   不过这时宣简怀已经冲到外侧,目标正对着一个冷眉冷目,名叫关风鹊的妇人,柳道人的目标却是南风萍,他两人发现竹道人被围,也不用互相招呼,柳道人立即回身一穿,奔到阵中配合著竹道人防御,两人剑光挥舞起来,那些彩环也不能轻易接近。   而宣简怀却不如此,他迅速的在外穿绕,遇到有机会就对着奇花派的人攻击,不过这时奇花派阵势又变,彩带舞动之间,连他们自己都裹在其中,宣简怀想欺近也并不容易,看来她们想先将柳道人与竹道人拿下,最后宣简怀自然不是敌手。   不过柳道人与竹道人本就练成一套联手的剑术,两人剑光挥动起来,奇花派一时三刻却也抢不进去,宣简怀见状,忽然往阵内一奔,见一道彩带正向着自己袭来,宣简怀立即将左手的短茅一绕,与一条彩带纠缠起来,彼此一扯,那条彩带霎时拉的笔直,宣简怀这才看出另一端原来在南风萍手中。   而奇花派等人见状一转步法,三人的彩带居然同时向着宣简怀涌来,这一瞬间,柳道人与竹道人忽然没人理会,两人楞了楞,刚看清状况,立即同时飞身攻向南风萍,她一根彩带与宣简怀纠缠着,正是最好攻击的对象。   不过两人移动毕竟不如彩带快速,余下的五条彩带早已经围到了宣简怀的身边,要不是宣简怀手中还有一枝短茅,他连招架的兵器都没有。不过这时他也不好受,对方五条彩带同时画圈袭来,他要是一不小心,再与任何一条缠在一起,两边一拉,马上就要任人宰割,宣简怀打叠精神,短茅四面乱点,每一下都正好点在带端或环图,使对方无论是刚劲、柔劲都只有被震退的可能,但他同时对付五条彩带,加上左手又与南风萍不断的拉扯,眼看绝对支持不了多久。   还好这时柳道人与竹道人已经攻向南风萍,南风萍见状不得不向前闪避,躲入前方无数的彩环之中,双道知道时机稍纵即逝,毫不客气地将双剑舞成光圈,顺着南风萍的方向攻入阵中。   这时阵中的宣简怀忽然发现左手一重,对方拉动的力道蓦然加大,宣简怀立即相应增力,但是却诧异对方为何这时才增加力道?才发现不知何时,南风萍已经和年梦婷交换了手中的彩带,年梦婷身为一派之首,功力自然更是高强,扯的宣简怀有些稳不住马步。脚步一不稳,宣简怀马上陷入危境,他情急之下,脑海中灵光一闪,右手短茅向左一绕,嘎的一声将对方的彩带割去一节,左手马上获得自由。   这样一来,年梦婷与宣简怀两人立即分别向后弹开,年梦婷这边马上将手中残余的彩带放出,与其他五条彩带同时挥舞,重新布妥阵势,而宣简怀却刚好撞上闯进来的柳道人与竹道人,三人会合在一起,也稳稳的布下阵来,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   这一场算是今天最好看的一场,场上彩带飞舞,人影闪动飞腾,双剑双茅在彩带编成的花海中滚动,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四面数万人看的如痴如醉,欢呼喝采声不绝于耳,既然两方都僵持不下,因奇花派的“花间漫舞阵”早享盛名,明眼人都知道,这代表她们的功力还是略逊一筹,要是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奇花派落败的机会居多。   参加武林大会除了扬名夺宝之外,一方面各门派的长辈也藉此教训自己的门下弟子,这次武林大会别出心裁的要求三人上场,虽然原本是为了让“三相神僧”出手对付谢道亭,不过却使得各门派对于阵法大起兴趣,之后二十年中各派都为此花下不小心血研究,分别创出了各种阵法,单打独斗不再风行,这也是少林、武当一开始没料到的事情,此是闲话,表过不提。   这时场下的路恨天看的大是手痒,突发奇想的道:“大哥,我去化个妆,然后先上去打个几场,你觉得怎么样?”   步连云啼笑皆非,连忙摇头道:“千万不可,武林中人虽会认错人,但绝不会认错功夫,贤弟的武功出自西陲,武林罕见,无乘大师与玄清真人都是武学大家,绝对无法侥幸。”   这话也有道理,路恨天打消此意,跺脚叹道:“闷的真难过……”   步连云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好装作没听见,继续观看场上的打斗。   过了一阵子,场上又生变化,奇花派的关风鹊一个疏神,彩带又被宣简怀的短茅缠住,四面众人马上知道有好戏看了,上一次两方缠住,本是奇花派对付敌人的一种手法,不过因为宣简怀双手都有武器,反而使得奇花派的彩带短了一截,所以之后宣简怀想缠上对方的彩带,奇花派都巧妙地避开,现在居然又缠上,不知是奇花派终于内劲不足,还是另有奇妙方法应付。   宣简怀这边自然毫不客气,这次他可不打算截断彩带,在柳道人、竹道人两边完善的防守下,宣简怀忽然将右手短茅插入腰间,两手合力将彩带向内猛拉,关风鹊不敌宣简怀的内力,要是被拉到柳、竹两道的剑光范围中,那可是必败无疑,她连忙一个移身换位,将彩带与年风婷交换。   年风婷接过手,马上感到宣简怀是以全力出手,虽然她未必弱于宣简怀,但这时两人将全身功力运起,年风婷自然不能再操纵另一条彩带,于是擂台上只剩下四条彩带在台上翻腾,“花间漫舞阵”不攻自破,柳道人与竹道人同时向两边一弹,一个攻向南风萍、一个刺向关风鹊,两方不再以阵法决胜,反而变成三组分别对战。   年风婷虽然全力与宣简怀僵持,但也知道场上的状况,南风萍与关风鹊两人单打独斗自然不如“铜锣双道”,马上就迭遇险招,而眼看自己内力也逐渐不足,年风婷当机立断,忽然一放彩带,扬声道:“多蒙指教,奇花派认输。”   两方早年本有交情,柳道人与竹道人一听立即翻身收剑,立到宣简怀身旁施礼道:“多蒙年谷主指点。”   宣简怀则将彩带由短杖上缓缓取下,双手捧向年风婷微笑道:“奇花派的镇谷奇阵果然名不虚传,宣某今日大开眼界。”   年风婷将彩带接回,微笑道:“三位日后若是有暇,欢迎到奇花谷作客。”   “一定、一定。”三人连忙答礼,两方不伤和气的打了一场,彼此都有些惺惺相惜,倒是这次武林大会少见的情况。   “善哉、善哉,三位女施主气度恢弘、虽败犹荣。”无乘大师缓步上台,对着获胜的三人道:“恭喜三位,三位可以休息片刻。”   刚刚这一战极耗心力,无乘大师知道他们必定需要休息,于是主动提出。   宣简怀果然不再客气,向无乘大师点点头道:“多谢大师。”于是也下台休息。   四面的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似乎不相信会是这样结束,嗡嗡的议论声不断响起,除了几位高手看的出场上打斗的惊险处,对大多数人来说,刚刚说是比武还不如说像表演,好看是好看了,毕竟有些不大刺激。   过了一阵子,柳道人、竹道人与宣简怀重新上场,等候着再有人上场挑战。终于,要来的躲不过,他们才一上台,西棚便传来两声长笑,黄木森与谢道亭两人直跃上数丈高,再出半空中缓缓落下,黄木森一面大声道:“龙虎帮‘紫龙’谢道亭、‘北虎’黄木森,上台领教高招!”   果然是“紫龙”与“北虎”!四面立即一阵混乱,西棚更是采声连连,“北虎”率领龙虎帮,这三十年打下了一大片江山,而师兄“紫龙”更是在三十年前便已经名震天下,这番重出江湖,不但选了这次的武林大会宣告实力,龙虎帮还与少林、武当互相赌下三派的未来,这事已经轰传江湖、无人不知,这次武林大会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想看看“三相神僧”大战“紫龙”、“北虎”,所以他们师兄弟一上场,欢呼声可不只从西棚传出。   一见谢道亭与黄木森上场,路恨天连连叹气道:“完了、完了,三弟再不赶来,就真的只能看戏了。”   步连云却诧异的道:“他们还真的只有两人,这样会是‘三相神僧’的对手吗?”   “三相神僧”闭关修练三十年,就算进步不多想来也不至退步,谢道亭与黄木森功力固然不弱,但是对付“三相神僧”三人联手应该还嫌不足。   “无钦大师尚须注意……”魏无常皱眉道:“看来他们一定会利用毒物……会不会往手脚兵刃或衣袍上下毒?”   “不会的。”无钦回答道:“这样有违武林规矩,也太容易发现,若我是他们那一边的,等打到一半,我只要随便派出个金翅蝉、密汁蝇或是天毒蝼,随便哪一样都足以让武林高手全力应付。”   这些毒虫的名字路恨天真是闻所未闻,他诧异的道:“大和尚,你刚说那些怪东西……   难道不会攻击‘紫龙’他们吗?”   无钦微微一笑道:“若是不能随心所欲,我也不配称‘毒僧’了,想来哀牢毒苗更应该有这种能耐。”   路恨天咋舌道:“还好你是我们这一边的……”   台上的宣简怀等人,见到久闻大名的“紫龙”谢道亭与“北虎”黄木森跃上台,心里自然也有些忐忑,不过既然上场就没想过自己会输,宣简怀沉声发话道:“黄帮主,龙虎帮就是两位上场吗?”   黄木森慢条斯理的道:“若有需要,我们第三位高手自然会上场。”言下之意,眼前三人只要师兄弟两人出手就能摆平。   他们自己托大可恕不得别人,柳道人、竹道人拔出长剑,宣简怀取出双茅,柳道人扬剑道:“两位不知用何兵刃?”   谢道亭一挥双掌,傲笑道:“‘紫龙’自出江湖,从来不用兵刃。”   黄木森虽曾用过,但那反而是他不下杀手的时候,所以他这时也未取乓刃,只跟着轻蔑的道:“别罗唆了,来吧。”   正是泥菩萨也有土性,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往前一跨迈出五尺,四把兵刃向着谢道亭师兄弟袭来。   三人现在的阵势依然是宣简怀当中,柳竹两道分立两旁,柳道人与竹道人剑光挥舞的滴水不露,偶而露出个缝隙,正是宣简怀双茅攻出的地方,看三人攻击的方向,居然是专对谢道亭一人。   三人以这种阵势出手,四面立时议论纷纷,照理说以三打二,应该合围而攻,要不然也该先对付黄木森,没想到他们居然这样出手?   不过步连云与路恨天却连连点头,知道他们这样做才聪明,因为他们任两人联手,虽然对付的了“北虎”黄木森,却不是一时三刻能收拾的下来,这段时间之中,另一人肯定会被“紫龙”谢道亭除去,到时以二对二,必输无疑,若是以两人先攻谢道亭,另派一人牵制黄木森,则两边的战局都会不利;要是三人合攻黄木森,只要谢道亭趁隙攻来,阵势又非被拆散不可,算来算去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三人合攻谢道亭,黄木森若是袭来,铜锣双道的绵密剑法当能勉强应付,也许不会被冲开阵势,说不定还可一搏,要是如愿撂倒谢道亭,到时对付黄木森就是容易的事了。   不过谢道亭自然也明白其中关窍,他双眉一扬,大喝一声道:“师弟,你替我掠阵!”   两掌猛然一挥,两道奇猛的掌力,狂飙般的向着三人涌去,居然要以一对三?   黄木森对谢道亭也极有信心,真的收掌闪避到台边,扬声道:“祝师兄重出江湖首战大捷!”   四面数万人齐声大哗,而西棚也立即爆出一阵疯狂的喝采声,居然有数千人好像约好了似的齐声叫道:“‘紫龙’、‘北虎’——天下第一,所向无敌!”   东棚名门正派的人脸色却都不大好看,就算等会儿“三相神僧”联手打赢了“紫龙”、“北虎”两人,谢道亭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号算是固定住了。   步连云与路恨天两人坐在台下,见谢道亭与宣简怀等三人打的轰轰烈烈,两人都有些骇然,要知道“铜锣双道”与“明月侠隐”的功夫都不弱,加上三人又有一套极熟悉的配合方式,就算是步连云与路恨天两人合力对付他们,胜算也不过六、七成,要是谢道亭真能以一对三的打败他们,岂非两人联手也未必能胜过谢道亭?   望着台上的谢道亭越打越猛,路恨天自忖不敌,忽然喃喃的道:“要是以一对一,只有三弟赶来,才对付的了这个老家伙。”   步连云沉重的点了点头,但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在阳氤石室中虽然两人退出的有些艰辛,不过原因之一在于那是个小小的石窟,所谓“鼠斗于窟、力大者胜”,田冬内力极高,两人自然应付困难;但能不能对付的了经验丰富的谢道亭却又难说,何况那时两人也没输,想了想步连云叹气道:“还好要三个人出手……‘三相神僧’应该能赢。”只要三相神僧都比自己和路恨天稍微高明一些,对付这两人就大有希望。   路恨天摇摇头不服气的道:“他们未必靠的住……其实未必要三弟出手,要是有个和大哥差不多的高手,我们也能与他们一并……那个无乘老和尚就差不多,玄清牛鼻子可能就不够看了。”   路恨天心里知道,其实步连云比自己还高出半筹,他算算自己应该对付的了黄木森,要是现在有两个步连云,对付谢道亭大有希望。   步连云摇摇头道:“少林自然会派出‘三相神僧’,按照规矩,无乘大师不能出场……   除非……不可能的……”   “什么除非不可能?”路恨天皱眉追问道:“大哥,你话别说一半,弄我心痒痒的。”   见路恨天说的有趣,步连云忍不住笑道:“没什么……我是想到了一个人,不过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那儿,加上又不是同道中人,想找他帮忙自然不可能。”   路恨天还不知道步连云指的是谁,坐在一旁的魏无常已经开口道:“步大侠,您说的莫非是‘鹫峰隐士’古朴?”   “正是。”步连云点头道:“古朴原本的功力就不弱于我,何况他也修练了全套的‘璇玑心诀’,算算应该与我差不多,不过那时听三弟提到……古朴与谢道亭在首阳山打了起来,看来他不会是谢道亭的对手,说不定已经被杀了。”   当时要不是这两人偶然间相遇,田冬未必能顺利溜走。   “就算没死也不会来。”韩方听见插嘴道:“古老头一向独来独往,连个朋友也没有,他要是知道三人才能上场,不会来自讨没趣。”   “我也是这样想……”步连云顿了顿忽道:“希望他没死,我的师仇还没报呢……”   步连云纵横江湖,只有师门之耻一直未雪,近来功力大进,颇想找古朴一较高低。   这时擂台上的战况已经变成一面倒,谢道亭的“巨斧掌法”大开大合,劈的宣简怀三人连连后退,阵脚逐渐松动,眼看不出百招,谢道亭便将以一人之力,打退宣简坏与柳竹两道,这时连那些中立的武林豪杰也不禁佩服起谢道亭,喝采声不再只从西棚传出。   而随着四面叫声越来越大,宣简怀等三人的心情却越来越糟,要是三人联手被谢道亭一人打下去,日后真是无颜行走江湖,不过他们心里越担心,手脚越是不听使唤,终于在竹道人的一个失手下,谢道亭一掌穿入剑网,猛然击中竹道人右肩,竹道人浑身巨震,向后一翻滚倒在地,四面采声大作,西棚更是传出欢呼声,柳道人与宣简怀知道不敌,两人急忙后撤,想自动认输,不过谢道亭却不打算就此收手,追袭之下两掌急劈过去,砰砰两下将两人打的吐血滚倒,受创比竹道人还严重。   所有人都看出这两掌并非必要,对谢道亭不由得有些不满,四面的喝采声自然减弱了许多,只有西棚还有一些人零零落落的大赞不已,竹道人缓缓爬起,目光怨毒的望了谢道亭一眼,才勉强扶着柳道人与宣简怀起身,三人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的下台,也没力气交代了。   路恨天看不过去,忍不住霍然站起大骂道:“你这个老小子,未免太绝了吧?”他的声音远传四方,霎时所有的人目光都向他集中过来,本来众人只是心中不满,敢宣之于口的毕竟不多,不过既然有人先出头,四面立即议论纷纷,十个有八个都在说谢道亭的不是。   谢道亭面色铁青的望过来,见到路恨天的形貌,冷哼一声道:“原来是雄霸西陲的路大豪……何必躲在台下发话?有话上台来说!”看来龙虎帮已经完全弄清众人的名号。   路恨天受不住激,大喝道:“上台就上台!”脚步一动就要往台上纵。   步连云连忙拉住路恨天,低声道:“二弟,急必愤事、稍安勿躁。”   十八铁骑的老大一哥也跟着道:“二爷,谋定而后动。”   路恨天也不是草包,心里知道这一上去就是送死,不过他一向豪气干云,刚刚那种状况要他忍着不说话,简直是要他的命,但现在两人一拉,路恨天自然也冷静了下来。   黄木森蔑笑道:“步白衣,你们还不上来吗?别拖拖拉拉的。”西棚跟着传来一阵讪笑声。   步连云扬声道:“不用急,等三弟一到,我们结义三兄弟自然会出场。”这话平平和和的传出去,马上将西棚的讪笑声压的声息全无。   四面有些不知情的人不禁讶异,“白衣大侠”步连云和“西陲大豪”路恨天什么时候结成了兄弟?还有个老三又是谁?有些知道的人自然加油添醋的解释,他们三弟便是最近名声鹊起,龙虎帮的死对头——“玄衫奇鞭”田冬,说起田冬的事迹更是惊天动地,他不但两闯龙虎帮,打退过“北虎”黄木森,还空手与武当第一高手莫严印证;前些日子更是一掌逼的少林掌门无乘大师俯首认输,三招大破少林十八罗汉阵,听说他身高八尺、腰粗十围,是个有如铁塔一般的巨汉,那根黄色奇鞭听说就有手腕粗……   反正人人说的口沫横飞、有如亲见,管他有多少是谣传?   见四面众人都在议论纷纷,谢道亭心里自然不快,不过田冬几次在他手中大败,他也并不十分在意,田冬只有一根蛟筋怪鞭威力极大,他们也已经做好准备,要是田冬带着怪鞭赶来,谢道亭说不得也只好破例动用兵刃,反正对龙虎帮来说,寻找几把利刃本就不是难事。   黄木森见步连云不上场也不催迫,转头道:“反正只要敢上场,我和师兄就能应付……   无乘大师,该开始计时了吧?”   无乘大师只好道:“谢施主可需休息?”   “免。”谢道亭大剌剌的答:“相法、相空、相寂三个老秃驴呢?三十年不见,不会都死了吧?”他也不再客气,直接挑战“三相神僧”。   不过这话十分无礼,东棚立即群情激愤起来,只听悠悠传来声佛号:“阿弥陀佛……”   声音竟似乎由空中传来,莫非三相神僧未上南岳台,而是隐身在附近的山林中?南岳台上数万人自然立即四面张望,却见不到发话的人,过了一阵子,才有人忽然发现,东棚的外侧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三个年登古稀的老僧,至于他们怎么出现在那里,却是没人注意到。   那三个老和尚正缓缓的步向擂台东面的阶梯,步履迟缓悠闲,一点也不像名震天下的“三相神僧”,不过谢道亭却是目光一亮,望着三个老和尚道:“相法、相空、相寂,别来无恙?”   空中忽然又传来悠悠的话声:“谢施主,当年老衲一念之慈,致遗今日之祸,相空深感自责。”   众人这才发现,中间那个老僧的嘴唇在白发覆盖下似乎正微微的动着。   这种传音的功夫闻所未闻,路恨天张嘴道:“哇,这三个老和尚要是功夫差不多,赢定了。”   相空虽然还未必及的上谢道亭,不过定然胜过黄木森,只要两个人对付谢道亭,一个应付黄木森,此战必胜无疑。   不过当“三相神僧”刚上台,两方正要出手的时候,“毒僧”无钦忽然站起道:“派出来了……你们快闪开。”他左手一挥,只见他手上忽然一亮,左手掌忽然燃起了一团紫色的火焰,那般怪火虽然不断的燃烧,而他却似乎一点也不觉痛楚,这种怪异的情况一出现,众人自然而然立即分向四面趋避,刹那间,北棚的这一角忽然骚动起来。   “怎么了?”绍大山还不大愿意离开,急急发问:“毒苗出现了吗?”   无钦一面向外掠行,一面道:“是金翅蝉,你们离我远一些。”这时他也已经走出北棚,只见他右手挥动间,一道淡淡的彩雾忽然将他裹了起来。   “金翅蝉?”绍大山不敢接近,诧异的回头问其他人,不过也没人知道无钦如何得知,自然没法回答。   无钦这一诡异莫名的出现在擂台不远处,登时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无钦的身上,场上的争斗自然也暂停了下来,随即忽见半空中迅速无比的降下了七、八只金色的怪虫,猛然向着无钦左掌的紫焰扑去,不过却又被那团彩雾拦住,只能在四面不断的巡行,还发出叽叽的怪声。   无钦大喝一声:“哀牢毒苗,别伤及无辜,你们出来。”顿了顿无钦又用另一种语言说了一遍,看来便是苗语了。   无钦这话一出,四面数万人无不骇然,五十年前“南苗毒王”为祸江湖的事情老一辈的自然都知道,要是哀牢毒苗出现在这种聚集武林精英的场所,岂非武林大劫?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42   第七章 三相神僧     有关哀牢毒苗一事,少林僧人已经从莫严处得知讯息,“三相神僧”中一位较矮的老僧叹息道:“谢施主,龙虎帮居然冒大不讳勾引南荒毒苗进入中原,难道不怕引起众怒?”   谢道亭等人见到无钦的状态也是神情微变,见对方责难,谢道亭嘴硬的道:“相空贼秃,没证据可不要乱说!”   “证据?”台下的无钦忽然由怀中取出一物,往地上一摔道:“让你们见见证据。”   只见那个瓶子一破,一股绿烟忽然冒出,随即一个红色生翅小蛇蓦然从烟雾中弹起,斜斜往空中一飞,向着西棚弹射而去。   这下子怪蛇斜掠过擂台西北角,速度虽不甚快,但“三相神僧”与谢、黄两人自然而然同时分向东、南闪下擂台,黄木森一面怒喝道:“‘毒僧’无钦,你在做什么?”   “这叫‘觅毒飞练’。”无钦大声道:“只要躲远些、不碰它,它就不会伤人……可以找出哀牢毒苗。”   无钦还没说完,“觅毒飞练”已经一弹一弹的掠入西棚,虽然说不会伤人,但是“毒僧”手中跑出来的东西谁敢招惹,西棚一阵子鸡飞狗跳,数千人逃难似的向着四面逃开,影响所及,连北棚、南棚都有些骚动。   不过西棚人一散,“觅毒飞练”的行踪大家看的更清楚,它直往西棚的最内侧穿去,那里一群龙虎帮众脸上都甚是惊惧,眼看这条怪蛇越来越近,终于不知谁发了一声喊,终于连那些人也四散逃开,而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两个背着箩筐的怪人,正脸色铁青的瞪着小红蛇,这两人穿的虽是汉服,但脸上却有着一些古怪的刺青,而且肤色偏黑,一看就不像汉人,果然是哀牢毒苗。   眼见行踪曝露,其中一人叽咕了两声,忽然向前洒了一把黄砂,“觅毒飞练”恰好飞到黄砂范围中,只见那条小红蛇浑身一僵,蜷曲的摔下地面,伸展了两下之后便寂然不动。   无钦立刻斥喝了起来,咕咕哝哝的也不知在叫什么,那两人倒是听的懂,快步的向外冲,一面不断挥手,掏出了三、四种怪虫向着无钦扑来。   无钦怡然不惧,忽然将自己背后的箩筐取下,取出一个拳大陶丸向地上一砸,陶丸应声破碎,里面涌出了数百只的鲜红蚁状虫豸,缓缓的向着两个毒苗爬去。   首先有反应的正是不断围绕在无钦身旁的“金翅蝉”,只见它们立即向下飞动,对着那些蚁状虫豸涌去,那些刚赶来的怪虫也一样向着地面扑去,似乎这些鲜红蚁豸是极为美味的佳肴,不过片刻时间,大部分的怪虫都翻倒在地,只剩下一、二种不为所动的,依然在无钦身旁的薄雾外盘旋来去,似乎不敢贸然接近。   那两个毒苗见状似乎十分暴怒,直奔到擂台北面,距无钦数丈远处才停下脚步,一个对着无钦大叫了几声怪话,无钦跟着毫不相让地吼了回去,这时他左手的紫焰似乎已经燃完,无钦翻手一甩,一道紫光立即向着两人脚下迅速的射去,苗人吃了一惊,连忙后退了两步,却见那是个紫色翠石,着地时忽然一裂,一股紫烟向外飘了出来,那东西似乎具有引诱毒虫的性质,两个苗人背后的箩筐立即震动了起来,还传出了许多古怪的声音。   苗人又惊又怒,正发出怪声安抚的时候,无钦探手又取出一个红色小丸,两手一合,让小丸在他手中化成粉末,跟着向上一洒,只见红色粉末立即向空中一扬,刚刚那些未受鲜红蚁豸所诱的的毒虫立即一只只僵死摔落,无钦跟着又大喝了几声,探手又取出了青色、紫色的药丸,同毒苗们挥一挥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因为三人正在北棚前拼斗,北棚自然大为混乱,所有人都返到最北侧,不过也看的最清楚,路恨天正焦急的道:“大和尚到底在说什么?”   “他说他练了对付他们毒虫的药物,要他们投降。”没想到顾革袭居然听的懂苗语,只见他接着皱眉道:“无钦大师说要是他们不听话,就会让他们的……什么……什么……回头攻击他们,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的名称。”   事实上无钦虽自承毒术不如哀牢毒苗,不过那是指役使毒物的功夫,但他还另外懂得精深的医术,对于如何除去毒物的能力举世不作第二人想,如今有了这段缓冲时间,加上事前已经夺得两个毒苗的法宝,无钦对于毒苗有些什么东西已经了若指掌,自然能对症下药的应付。   毒苗似乎还不相信,一个忽然大吼了两声,蓦然浑身现出青紫,颤抖个不停,另一个毒苗却惊叫了两声,望着那个颤抖的同伴叫了一句话,随即恐惧的后退了数步。   无钦面色转为凝重,将手中药丸执回箩筐内,忽然抓起一把药材塞入一个中型竹筒,抽出火摺子一点,竹筒内立即冒起了浓烟,无钦左手执筒,右手却抓了一团红色的粉末,凝神以待。   北棚内顾革袭不待众人催促,立即接着道:“那人说要无钦制服一个什么东西,另一个似乎不赞成。”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无钦与两个苗人身上,对于比武竞技的事情早就全抛在脑后,只见那个浑身发抖的苗人忽然猛然一震,仰天倒了下去,众人正莫名其妙,忽见他鼻中喷出两股血柱,血柱中蓦然窜出了两条半尺长、手指粗的雪白怪虫,怪虫同时在空中一顿,啪的一声展开了两片掌大的薄翼,由空中向着无钦冲过去。   无钦立即将右手的红色粉末洒一些到竹筒中,左手则迅速的向侧方伸的笔直,那两条怪虫一振飞翼,直直的向着烟雾最浓的地方冲,无钦也不敢让他们撞到烟筒,眼看快要撞到时连忙一缩手,让雪白怪虫扑了个空。   雪百怪虫在空中运转如意,忽然一个滑翔,立即折向射来,只不过他们的方向仍然是无钦手中那个冒着烟的竹筒,无钦地依然应付裕如的闪开,如此七、八次之后,四面的众人却越来越是担心,因为那两条怪虫的速度只增不减,越来越快,无钦虽然功夫不算差,不过也是闪的越来越狼狈。   除了龙虎帮之外,所有人都十分的焦急,无钦要是失利,这两个苗人天下无人能治,中原又将大乱,步连云忽然扬声道:“无钦大师,需要帮忙吗?”   “不!”无钦大声道:“千万别过来。”   至于为什么别过来,他没空说清楚,自然也没人敢靠近。   慢慢的,无钦右手的红粉已经洒完,两个怪虫的形貌大多数人已经看不清楚,只见到两条白线在空中穿梭来去,忽然无钦向准了怪虫的来势,迅速的将竹筒一侧,直直的对着怪虫的方向,只见怪虫倏忽间闪入还冒着烟的竹筒,无钦连忙向后急跃,消去了那股势子,一面不知从哪儿取出了一个盖子,牢牢的将竹筒封住……原来无钦是故意等怪虫的速度变快,这样它们才来不及转变方向。   就在这一刹那,那个躺在地上的怪人忽然一阵惨嚎,整个人身子弹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的跌下去,气若游丝的奄奄一息。   这时另一个毒苗早已赶回来扶着他,一面向着无钦哇哇吼叫,无钦跟着急促又说了几句话,顾革袭连忙翻译,无钦说的是:“你们只要投降,我就把……什么……还他。”毒物的名字也许太过怪异,顾革袭翻译不了。   只见站着的苗人对着痛苦弹动身子的苗人叫了几句,那个苗人终于无奈的微微点了点头,无钦立即走向前去,将竹筒正对着苗人的鼻子,迅速的一开,只见白影一闪,两条怪虫迅如电闪的钻回了苗人的身体中。   说也奇怪,这样一来那个苗人的精神似乎好了大半,在另一位的扶持下勉力站起,眼睛望着无钦,目光中满是骇异的神色,无钦接着又与他们咕咕叽叽的说了数句话,两个毒苗终于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南面山林移动,唬的南棚万余人立即四散,让出一条大道来,毒苗也不向山径移动,只直接往南面的山林攀爬,很快就隐入了山林内,消失无踪。   这时顾革袭已经将无钦最后的话翻译出来。无钦是要他们回去之后,告知哀牢山所有苗人,此后不得再入中原,那两个苗人居然也答应了,四面懂得苗语的人虽然不多,但总不只顾革袭一人,这段话一传开,四面的喝采声与赞佩声立即传出,所有人都知道哀牢毒苗虽然难缠,但是说过的话很少不算,无钦今日算是替中原武林立下大功。   四面混乱未止之时,武当掌门玄清真人忽然开口大声道:“黄帮主,哀牢毒苗明明隐身在龙虎帮中,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要知道龙虎帮这样做等于是犯了众怒,只要登高一呼,说不定所有人都会出手。   “他们自己躲在本帮之中,老夫可没办法一一分辨。”黄木森只好厚着脸皮道:“还要多谢无钦大师……替我们揪出这两个鱼目混珠之人。”   众人也没法硬说是他们找来的,正面面相觑的时候,无乘大师开口道:“此事作罢……   今日若非无钦大师仗义出手,天下危矣。”   无钦轻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苦笑,心中却十分感慨,他小时命运悲惨,长大复仇之后又破人追杀,几乎没遇过一天好日子,闯出的尽是恶名,直到今日才算是有些扬眉吐气,他忍着心中激动,表面平静的对无乘大师道:“这是无钦份所当为……只要取一些木材焚烧,一个时辰后毒性尽去,可以重新比武。”   这话一说,自然有许多人争相去搬运木材,运来交给无钦处理。   无钦放好木材点燃后,连自己的外衣都脱下放入火中,这才转身缓步走回北棚与众人会合,其他人都是对无钦道贺,只有路恨天第一句话居然就埋怨道:“大和尚,你怎么不说要两、三天才能除去毒性?”他念念不忘的便是拖时间。   无钦还没回答,步连云却摇头道:“现在这样也好,去掉毒苗的隐忧,‘三相神僧’可操必胜,要是多拖一天,龙虎帮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阴谋。”   路恨天无言以对,想到步连云曾说过,要是“三相神僧”获胜,他也不愿意再上场,这么说就算田冬赶来也没用了,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叹口气坐了下来。   过了快一个时辰,火焰却还未息,无乘大师等人也许是想到步连云担心的事情,派人过来问无钦是否可以开始比武,无钦答覆只要翻土覆盖,将火弄灭即可,反正少林、武当、衡山三派人手众多,自然有人去忙,也不需众人帮手。   弄了片刻,泥土密密的掩盖起炽热的木柴,玄清真人站上台,扬声道:“适才多蒙无钦大师挺身而出,为中原武林除此大患,得使比试依然能顺利进行……刚刚进行到龙虎帮‘紫龙’、‘北虎’与少林寺‘三相神僧’比试,现在请两方上场。”   相空、相法、相寂三位老和尚依然缓缓的由东棚走出,这时刚刚大乱的西棚已经恢复了平静,谢道亭与黄木森一跃而出,还在“三相神僧”之前落到了擂台上,谢道亭对着无乘大师道:“少林掌门,既然对手是鼎鼎大名的‘三相神僧’,我们若是仍然两人上场就是不敬,老夫要多加一人。”   无乘大师心知龙虎帮也没什么好手,反正对方也是按着规矩,自无拒绝的道理,于是无乘大师点点头道:“只要那人未曾上场,其门派也未派人出手,自然能与两位一组。”   “好!”谢道亭蓦然发出一声长啸,声音洪洪发发的向外传,随即在西面的山林间跟着传来一声长啸应合,而且越来越近,正以极快的速度奔来,听来这人功力虽逊于谢道亭,却似乎不弱于黄木森,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龙虎帮怎么还有这种高手?   “三相神僧”自然闻声知警,若有这人加入,这一战只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他们也不能就此撤退,三人虽然眉目不动,心中却大起波澜,莫非苦修了三十年,今日却要落个恶报?   路恨天算算情势,刚刚“三相神僧”可操必胜,但是这人一加入,“三相神僧”机会不会超过四成,他心中念头一闪,转过头望向步连云,只见步连云神色大变,正面色凝重的道:“没想到……居然会是古朴!”   就在众人心念电转之间,一身黑衣的古朴已经从西面山林飞跃而出,他轻轻点了两点西棚的棚顶,转眼间已经飞落在擂台之上,一面阴阴的笑道:“谢兄,终于需要我了?答应的事情可别忘了。”   谢道亭的脸色似乎也不是多愉快,轻哼一声道:“放心,翠杖算是你的!”   原来当时古朴在首阳山与谢道亭一战,虽然并非谢道亭的对手,但也能全身而退,而谢道亭发现古朴功力似乎还隐隐高于黄木森,心中已经大为提防。   后来因为衡山之事,谢道亭知道终究会与“三相神僧”一战,自己这面虽有哀牢毒苗,但是敌对那面却有个厉害的“毒僧”,何况为此已经死了两个毒苗,若是剩下的毒苗到时又失利,自己师兄弟两人并没有胜算,不过要是加上古朴,三人可称天下无敌,所以早在七、八日前他们就先找到古朴,与他谈妥条件,若古朴助他们获胜,则龙虎帮可赢得赌约,而古朴却可取得翠杖。   古朴的目的只是翠杖,自然一口答应与龙虎帮化敌为友,所以五日前黄木森才会这么大胆的立下退隐的赌注。   无乘大师、玄清真人等人从啸声就大约能揣测古朴的功力,眼看古朴这一加入,“三相神僧”获胜的机会少了许多,他俩心中大为惊骇,但是在情在理又不能阻止古朴出手,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谢道亭见“三相神僧”僵在台下,于是得意的道:“相空、相法、相寂,要是你们不上台也无妨,只要认输便是。”   “三相神僧”彼此对望一眼,重新举起脚步上台,翠杖可以不要,但是那个赌约却不能输,何况这事关少林的荣誉,由不得三人不上场。   谢道亭见三人终于上场,忽然放声大笑道:“三个老秃驴,当年你们合攻老夫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话声一落,他两手宛如巨斧劈山的向着正前方的相空劈去,空中同时爆出气流激汤声,看来谢道亭终于拿出了真功夫。   古朴与黄木森也同时出手,黄木森用的自然也是“巨斧掌法”,而古朴用的却是“璞玉掌”,三人的功力都极高强,劲力从三面一汇,同时向着“三相神僧”攻去。   三相神僧一起参禅三十年,彼此默契十足,只见他们同时单掌一立,翻吐之间劲力沛然而出,两方劲力立刻相遇,只听一声巨响传出,“三相神僧”身形终于微微一晃,看来论起功力,“三相神僧”还是差了一筹,谢道亭哈哈狂笑,两手丝毫不停的向着三人攻去。   场上六人都是当世顶尖的高手,身形翻动之间迅速无比,六人不断的变换身形,过了片刻,众人已经发现,“三相神僧”每个人的功力都较黄木森或古朴为高,但是偏偏与谢道亭有一段距离,若是两人合力攻击谢道亭,确实可占上风,但是另一人被古、黄两人围攻,却有些危险;而古、黄任一人与谢道亭配合起来对付“三相神僧”中的两人,也一样会获得上风,可是剩下一人都不敌余下的另一位神僧。   六人间不断的更动位置,每个人有时吃紧、有时较轻松,不过慢慢的,人人的身形逐渐缓慢下来,变成谢道亭等三人分散在外侧,“三相神僧”则被围在内侧。   底下众人自然议论纷纷,对于两方的胜负诸多猜测,北棚的角落里,路恨天与步连云两人自然算是权威,这时路恨天一见“三相神僧”被围住,就开始猛摇头道:“完蛋了,完蛋了。”   “为什么?”韩方焦急的问:“看来还半斤八两啊。”   “移位的关系。”步连云代答道:“刚刚无论那一方都常有人需要支援的状况,移步换位就变成极为重要的事情,可能是‘三相神僧’较为吃力,所以逐渐的聚集起来,不敢贸然分开……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技巧,不过这个机会不大。”   “刚刚有人需要支援?”韩方功力不足,刚刚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撩乱,不明白在每一瞬间都有十分惊险的状况,但说来也不能怪他,连魏无常都不是看的很清楚,何况是他?当然无钦、邵大山等人更是满头雾水。   步连云正耐心的解释,忽然路恨天猛然站起,又惊又喜的道:“三弟到了!”   立即拔身飞窜出北棚,迅速地往南棚绕了过去,众人连忙将目光转过去,果然见到南方的入口处,满头大汗的田冬正紧张的望着擂台上的比试,直到路恨天冲了过去,大叫着田冬,才发现路恨天正奔了过来,连忙向着他奔去,两人在东南角相遇,路恨天大叫道:“你可终于赶来了……咦,怎么了?”他发现田冬有些脚步虚浮,状况不大对。   田冬苦笑摇头道:“我连奔了四个时辰,有些脱力……二哥,你们急急找我作什么?”   “打架啊!”路恨天理所当然的道。   “什么?”田冬没想到是这种事,诧异的问。   路恨天也不解释,摇头道:“大家都在北棚,快去那儿休息。”   他立即扶着田冬往北走,这时步连云也赶了过来,发现田冬状况不对,于是与路恨天一人扶着一边,一面问起田冬练功的事情,田冬这才喘上两口气缓缓回答两人一连串的问话。   原来田冬今晨好不容易功行圆满,忽见石室内一个人影也没有,田冬诧异的东张西望,却见到洞口已经打开,一穿出洞外,见到了惭愧的顾鼎祥、高兴的田夏与有些害羞的顾玲如,田冬好不容易弄清状况,知道自己家人与顾家嫌隙尽失,他自然十分欣喜。   之后顾鼎祥嘱咐田冬,今日就是武林大会的日子,步连云与路恨天等人都在衡山等他,要他立即过去,他虽弄不清楚原因,自然还是全力急赶过来,四个时辰中他毫不留力的奔了数百里路,内力难免有些不足,好不容易赶到衡山,才在他人指引之下赶来南岳台。   到了南岳台,眼见四面数万人,田冬一时找不到大家的踪迹,只好先盯着台上的战况,没想到却是被路恨天眼尖看见,才能与众人会合。   听完后路恨天拍手笑道:“好耶,现在就算那三个老和尚输了也没关系,就让我们三兄弟上场。”他已经在石室中见识过田冬的功夫,对田冬大有信心。   步连云却没这么乐观,看着田冬道:“三弟,你现在立刻静坐调息……估计大概要多久才能复元?”   田冬想了想皱眉道:“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吧?”田冬虽然全盘悟通了“大罗八法”,但是对于打架还是不大有信心,所以脸色不大好。   路恨天脸垮了下来,与步连云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些担心,不知道“三相神僧”能不能撑过一个时辰?   “田少侠怎么了?”这时却是莫严满脸诧异的走过来。他也知道“三相神僧”凶多吉少,见步连云、路恨天刚刚与田冬经过东棚,本来心里十分高兴,不过见到两人搀扶着田冬,他心里又十分意外,连忙赶过来问上一问。   这时田冬已经闭目坐下,步连云替田冬略为解释了一下,莫严心里也是十分担忧,不过他可不像路恨天等人这么有信心,只叹了一口气道:“就算田少侠功力尽复,我们也未必能赢。”   “不!”路恨天拍着胸脯道:“一定会赢!莫总镖头你不知道,三弟现在又功力大进了,我和步大哥合力都未必能赢他。”   步连云倒是不好说的这么满,想了想忽然点头道:“毕竟是个希望……因为三弟确实是又有进步,他曾一次服下了三颗贵派的‘八宝护心丹’,这还多亏了贵派的莫采心少侠。”   一旁的顾革裴、顾革袭同感老脸无光,都不好意思发话。   莫严一楞,莫采心与田冬是情敌,哪可能会这么好?一次三颗也有问题,他只有满怀诧异的回到东棚,把莫采心捉过来细细盘问,之后如何处罚便不是他人能够得知的了。   等莫严一走,路恨天马上哈哈大笑道:“大哥这招够妙,那个姓莫的小子倒楣了。”   步连云正是有这样的打算,莫采心总该受一点教训,不过要是直接问罪,顾革裴等人也难脱罪责,他看在田冬的面子上不好这样做,于是只淡淡的提了一句,莫严自然会知道不对劲,莫采心八成就会有些苦头吃。   见步连云微微笑了笑没有作答,韩方也跟着赞道:“最妙的是没有明讲,全了莫严的脸面,他也欠了步大侠一个人情。”   众人还没笑多久,只见台上的战斗越来越趋紧张,众人也笑不大出来了;现在六人的脚步都有些沉重,慢慢的变成相空、相法两人与谢道亭、古朴对决,黄木森则与相寂搏斗,步连云看的很清楚,相寂一时还拿不下黄木森,可是相空、相法对于古朴与谢道亭的联手都越来越是难以支持,相寂却又被黄木森缠的死紧,抽不出手来帮忙,还好少林僧人的基础一向扎实,相空、相法虽露败相,但想迅速的将他们打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时谢道亭忽然发狠,大吼一声:“古老弟,想要翠杖就拿出真本事来!”也不再多作变化,每一掌都对着相空劈去。   古朴与黄木森听见谢道亭的大吼,一人缠住一个,死命的拼斗起来,相法与相寂也是全力应付,大家都想要一决胜负,不再互相支援变化。   现在场上的情势很明显,要是谢道亭先击倒相空,相法、相寂两人自然必输无疑,但与古、黄两人拼斗的相法、相寂若有任一人先获胜,局势自然立即逆转,不过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步连云等人看的明白,相法、相寂想拿下古、黄两人,少说也要数百招之外才可能得手,可是独力应付谢道亭的相空恐怕不能再撑下去了。   果然又过了十来招之后,谢道亭觑准了一个机会,一道道如斧般的掌力不断的向着相空袭去,相空一着失机,已经不能轻巧的闪避,只能硬生生的以掌对掌,挡住谢道亭的攻击,谢道亭得其所哉。毫不变式的连劈了七掌,只听连串爆响之下,相空运挺六掌,到了第七掌,终于气血一逆,嘴角溢出了鲜血。   谢道亭第八掌眼看又跟着劈下,无乘大师迅速的飞身跃上擂台叫道:“谢施主手下留情……”话未说完,谢道亭已经一掌将相空劈倒,转身便向相法、相寂扑去。   无乘双目圆睁,大声道:“施主住手,少林认输!”一面飘身过去,硬生生的挡住了谢道亭的一击。   轰然一声爆响,两人同时由半空中飘退五尺,落下地面,看似两人半斤八两。   不过谢道亭是刚经过久斗,内息减损了数成,而无乘大师的内力较“三相神僧”其实差之不远,所以这一掌居然勉强挡住了谢道亭。   在两人对峙的时候,西棚已经乱糟糟的喊了起来:“少林秃驴不要脸!”“不准用车轮战!”   而场上的相法、相寂两僧发现相空已受重伤,掌门师侄又喊出了认输,他们自然立即返到无乘的身边,无乘大师平平静静的开口道:“两位师叔,少林认输便是……谢施主,老衲刚刚无奈之下插手,还请施主见谅。”随即转身扶着相空飘下台去,觅药疗伤。   只在这兔起鹞落的瞬间,少林忽然落败,除了西棚欢呼不已之外,其他三面都有些不敢相信,路恨天低声道:“糟了,才过了不到一刻钟,三弟还没恢复,现在上场也打不过。”   “他们应该会休息一会儿。”步连云也皱着眉头道:“只不知道会休息多久。”   果然这时玄清真人正面色灰败的上台,开口道:“三位可需休息?”   没想到谢道亭傲然一笑,开口道:“不用了,谁敢上台?”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到了步连云这一面,忽见田冬出现,他也微微一惊,不过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还好田冬功力虽然不错,却没什么招式可言,也不用十分在意。   玄清真人只好道:“既然如此,若半个时辰内无人上场,诸位便获得胜利……”他也不再多说,立即黯然的下台。   半个时辰自然不够,步连云等人正在发急,莫严忽然又前来北棚,对着步连云道:“步大侠,田少侠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可能还要半个多时辰。”步连云皱眉回答:“到时我们只好硬要三弟上场……不过这样一来,不知结果如何。”   莫严沉思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身又向东棚走回。   步连云等人莫名其妙,路恨天诧异的道:“他怎么了?一脸倒楣的模样?”   “当然啦。”韩方面色沉重的道:“要是龙虎帮赢了,少林、武当从此不能管龙虎帮的事情,事情可就大了。”   “那有什么关系?”邵大山忽然忍不住道:“韩前辈,他们以前也没怎么管龙虎帮的事啊?”   “没这么简单。”韩方苦笑道:“若此事一成真,许多黑道门派、帮会为了方便。都会自愿纳入龙虎帮的旗下,不但使得龙虎帮声势暴涨,少林武当的僧道日后根本无法行走江湖,白道又少了两大支柱,整个武林岂不是会大乱?”   这话一说,众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只有路恨天神色自然。   韩方觉得奇怪。诧异的道:“路大豪,莫非你认为这种事情不会牵连到西陲?”   路恨天眼睛一瞪,气冲冲的道:“韩老头,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就算今日龙虎帮得利,明日三弟复元。我们三兄弟联手,难道不能挑了龙虎帮?”   韩方一窒,却听无钦跟着点头微笑道:“若三位有兴,无钦愿附骥尾。”   “对了,还有大和尚。”路恨天扬眉道:“加上他的毒术。我们从南面北扫荡过去,还不是天下太平?”   这倒也并非不可能,韩方一时答不上话来。魏无常却摇头叹道:“不过龙虎帮声势一成,愿意攀附他们的人就多了,一路打过去只怕会十分艰难。”   “这样才有趣。”路恨天豪笑道:“这趟来中原,要是没打个够本,岂不是划不来?”   看来他忽然发现这样也有的玩,田冬能不能适时复元已经不是这么重要了。   但这毕竟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魏无常与韩方等人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半个时辰转眼即逝,眼看龙虎帮就要获胜。步连云正拿不准要不要唤醒田冬,东棚忽然走出三人,朗声道:“武当派弟子莫严、玄方、玄竹领教高招!”只见莫严与玄方、玄竹两位道士,正缓缓的向着擂台上走。   武当派这可不是送死吗?三人一出场,四面哗然声大起。连“三相神僧”都输了,他们三人怎度还有机会?   这一面的路根天却恍然大悟,对着步连云道:“大哥,莫严是去还你人情的。”   步连云也明白了状况,皱着眉道:“希望他们能全身而退。”两人这一对答,其他人也明白了,莫严上场没打算赢,不过就算是输,也能因此多拖半个时辰,田冬那时应该已经复元。总还有一线希望。   擂台上的三人也是莫名其妙,谢道亭冷笑狞声道:“你们要是想捡便宜,应该半个时辰之前上来。”   谢道亭等人休息了半个时辰,又不像田冬一般接近力竭。内息早已恢复的差不多。   莫严也不辩解。三人面向三方鼎足而立,同时抽出长剑,玄方与玄竹长剑一并,摆出了两仪剑法的起手式,这本来十分正常,但另一面抽出黑白双剑的莫严,竟不用自创的阴阳剑法,居然也是两剑一并,准备一个人施展起两仪剑法。   谢道亭等人心里虽然疑惑,不过既然对方上台,自然要把对方打下去,其中以古朴最为性急,说道:“谢兄、黄兄,他们既然来送死,我们就成全他们。”   三人围在莫严等人外圈,一声叱喝之下,“璞玉掌”与“巨斧掌法”同时发出,向着莫严等人攻去。   谢道亭等人一动,莫严等人立即将剑光挥洒开来,将自己三人裹在其中,对方掌力一至,自然而然被剑光分割开来,虽然他们功力不足,不过凭藉着兵刃与特殊的剑术,再加上只守不攻,一时也还能支持。   谢道亭等人连攻了数掌,心中却是十分疑惑,对方根本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一来,想要收拾对方也不是这么容易,但他们这么拖时间是为了什么?谢道亭脑海中蓦然闪过田冬瞑目静坐的模样,忽然明白对方在等什么,立即飘身往后一翻,迅速的飞退擂台边缘,暴喝了声:“剑来!”   一名龙虎帮众立即扔上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谢道亭刚接住,只见半空中剑光一亮,他已经人剑合一的向着莫严的剑光冲去。   莫严与玄方、玄竹见状,一面挥舞着长剑,一面向东面急退,黄木森与古朴两人莫名其妙,这时也收了手,诧异的看着他们不断的后退,只有谢道亭心里有数,这样让他们退去实在不甘愿,依然加足了劲力,一剑向着莫严刺去。   这时玄方、玄竹同时移过长剑,四柄长剑一架谢道亭的长剑,清亮的金铁交鸣声传出,四人东西一分,莫严等人已经落到台下,谢道亭一落地,只见莫严等三人同时一揖道:“果然不是谢前辈的对手,多谢指教。”三人缓缓退去。   谢道亭总不能无赖般的追杀过去,恨恨的将剑还入鞘中,怒目瞪了莫严等人一眼,这才扬声道:“武当派如此虎头蛇尾,难道又要老夫等半个时辰?”   四面这时也是议论纷纷,武当派实在有些不大像样,对于旁观者而言,等这么半个时辰实在十分无聊,所以赞同谢道亭的人也不少。   玄清真人与无乘大师不由得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弄巧反拙,现在要是出口硬要谢道亭等半个时辰,似乎不合情理,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听一声长笑,有人和声道:“既然不愿再等,我们三兄弟就现在奉陪。”却是“白衣大侠”步连云的声音。   原来田冬终于收功,步连云一见立即发话,与路恨天、田冬一起向北棚外走,虽然莫严等人并没能拖上半个时辰,不过就是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田冬已经收功回神。   在四面的诧异惊叹声中,三人一面走,步连云一面道:“我对付古朴,二弟对付‘北虎’黄木森,三弟,‘紫龙’谢道亭就交给你了。”   “紫龙”?不会吧?田冬瞪大眼睛,还来不及发话,他已经被拉上了擂台,三人并肩而立,面对着谢道亭等三人。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43   第八章 天下无敌     见到田冬等人上台,谢道亭这时剑还在手上,他冷冷一笑,扬剑发话道:“你们真的要上来送死?”   路恨天哼了一声道:“谁死还不知道呢。”   “这个姓田的小子就交给我了。”古朴阴笑道:“小浑蛋,你以为那套‘璞玉掌’够用吗?”   想到这件事,田冬就生气,不过田冬实在还有些怕古朴,顿了顿田冬才好不容易挤出话道:“你……这个大骗子。”   “你的对手是我。”步连云接道:“古朴,师门恩怨,今日一次结清。”一面向着古朴踏出了两步。   路恨天也向着黄木森轻轻勾了勾手指,轻蔑道:“喂,步大哥要我对付你,过来吧。”   黄木森怒火攻心,破口大骂道:“小子无礼!”   “无礼的还在后头呢。”路恨天也不罗唆,一闪之下大刀出鞘,已经向着黄木森扑去。   黄木森没想到对方只说了两句就动手,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立即毫不畏惧的揉身一闪,一面避过路恨天的刀斩,一面旋身发掌向着路恨天劈去。   眼看两人已经动了上手,步连云喝了声:“来吧!”左右手食中两指同时一伸,一招“满树缤纷”挥洒而出,只见满天指影点点,向着古朴上盘、中盘直逼了过去。   古朴本以为自己修练“璇玑心诀”之后功力大进,步连云应该不是对手,没想到步连云的功力居然也大有提升?诧异之下忙施一招“旭日东升”,由下而上对着步连云的劲力直打了过去。   眼看四人已经打了起来,谢道亭冷冷望着田冬,轻轻一哼道:“你小子想对付老夫?”   “这……请指教。”   田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既然非打不可就只好拼命,他虽听顾鼎祥、顾玲如等人提到,自己修练途中步连云与路根天曾与自己过招,他们两人似乎有些吃力,这样说来,自己这段日子想通的东西确实有点用。不过对这件事田冬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还有些半信半疑,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对付谢道亭,其实没什么把握。   谢道亭见田冬还杵在那儿、疑惑的道:“小子,你的怪鞭呢?”   田冬才想起刚刚急急奔来,根本忘了带,于是摇摇头道:“没带。”   四面期待这位“玄衫奇鞭”大展身手的武林人士全部大吃一惊。田冬岂非玩命?   谢道亭眉头一皱,诧异的道:“你敢空手与我过招?”   “别罗唆了……”田冬不耐烦了,挥挥手道:“最好是不打,反正你们所作所为本来就不对,要是现在想通了,也不算晚……”   “住口!”谢道亭纵横江湖数十年,什么时候被毛头小夥子训过?他暴怒的喝道:“既然你不用兵刃,老夫自然也不需要。”将剑向后一扔,嘟的一声插在西面的擂台边直晃动,谢道亭这才开口道:“出手吧!”   反正田冬的功夫在他眼中破绽处处,还是早些收拾了便是。    要田冬出手。田冬反面有些为难,想了想,田冬点点头道:“好,小心了。”   话声一落,忽然迅速的一弹,整个入蓦然向前平移近两丈,一掌已经印到了谢道亭的胸前。   谢道亭大吃一惊,这好像是“璞玉掌”的“咫尺天涯”,但是却又有些不像,速度不但快了更多,掌力的涵盖范围也有些不大一样,谢道亭知道田冬的内力不弱于自己,与田冬硬碰硬是自找倒楣,立即猛然一折腰,两腿半空翻起,向着田冬的腰间绞去。   哪知就在这时,田冬右掌五指忽然向下一勾,五道指风同时斜下穿出,分向谢道亭的腰腹重穴冲去,左掌半空一划,一股劲力蓦然在半空分布四散开来。   谢道亭大惊失色,这样的一招,比起原来正宗的“璞玉掌”威力远大,但是那只左手又是在作什么?他在半空中猛然扭身躲过田冬这一击,拔出七尺外才栗然一惊,田冬的左掌布出的气墙柔而且韧,要是自己不收腿,想与田冬拼个两败俱伤,自己两腿的劲力一定会被那掌的劲道引开,要是功力再弱一些,说不定还会被定在半空,束手就缚。   要不是自己经验深厚,发现不解之事立即抽身,只怕一招之间就输给田冬,他不禁诧异的望着田冬,他到底学会了什么功夫?   田冬却也在心中迷惑,他见到谢道亭招发一半忽然撤身,自己的两、三个后着都便不出来,对于自己功夫是否有用也不禁有些迟疑,不过至少谢道亭的招式不再那么神出鬼没,自己应该还是有些进步,才想到这里,抬头却望见谢道亭正狠狠的瞪着自己,他的胆气又迅速的降低,刚刚莫非是对方手下留情?   谢道亭见田冬也呆楞着,心中一转,想到与田冬初遇时,田冬毛手毛脚的将两三种招式混在一起,莫非他只是误打误撞的创出了这一招,没有其他像样的功夫?   那自己为此迟疑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想到这里,谢道亭胆气一壮,迅速的向前一扑,将臣斧掌法的精妙处全部施展开来。   田冬见对方扑来,虽然心里七上八下,不过对方掌力既至,自己总不能发呆等死,于是功聚两臂,两手漫天一挥,数十道掌影忽然飞洒而出,谢道亭乍看之下不知是实是虚,他想起当初第一次打伤田冬,就是藉着掌力吞吐间的变化,于是忽然将右掌掌力一收,左掌加速穿入田冬掌影,想等田冬由虚变实之间忽收掌力,再转由右掌出手。   就在这一瞬间,田冬所有的掌影一起消失不见,掌影忽然变拳,两股劲力从半空中往回包,向着谢道亭的左右两侧夹击而来,谢道亭没想到反而被田冬算计,双掌掌力急发,两边一迸,在轰然一声气爆中,趁着田冬拳力尚未完全合拢,立即向上一穿,在空中有如神龙般的腾出数丈,闪开了田冬的攻击。   现在他可不敢再大意,一落地立即迅速的四面移动,开始以步法在田冬四面游走起来。   田冬想到当初是自己先以步法逃命,现在居然是谢道亭先采游斗,他的信心提高了两成,跟着也展开了步法,与谢道亭在四面穿行了起来。   数日前,田冬藉着“大罗八法”的武学道理,将“璞玉掌”、“落叶飞花指”、“汤池拳法”、“崇义十六打”……等等功夫的精要处融会在一起,不再是当初的杂七杂八大杂烩,出手时已经没有所谓的固定招式。只针对着对方出手变化应付,同时在脑海中自然而然配合上后续的变化,将所有未尽之处补足,使的每一招都十分完整而有威力。   按照道理说,田冬出手的时候要出拳出掌出指都可以随心所欲,不过田冬从前就习惯出掌。所以还大多是先出掌对付,需要相应的变化时再依势而变,但田冬想通毕竟不久,出手变化之间难免还有一些斧凿的痕迹,虽然已经让步连云与路恨天难以应付,但谢道亭毕竟与田冬功力差之不远,加上十分老谋深算,眼看稍有不对立即抽身,田冬一时也拿谢道亭没有办法。   这时两人在擂台上势均力敌的四面游走,谢道亭虽然身法迅捷、少人能及,不过田冬现在全身气劲贯通,挪移之间有如行云流水,自然能紧紧缠着谢道亭。两人不断的出掌拼搏,谢道亭总是有惊无险,慢慢的也让谢道亭看出田冬虽大有进步,但似乎还并不大熟练,越拖只会越危险,于是狠下心来,不再意图侥幸的想以虚招骗过田冬,决定与田冬以快打快,想逼出田冬的破绽。   而田冬见谢道亭忽然不再闪避,身影急速闪动着向自己攻来,他功成之后毕竟是第一次与人过招,胆气一低,忽然不敢放胆对攻,紧紧翻动着双臂,将自己四面牢牢的看守起来。   田冬这一只守不攻,谢道亭更是得其所哉,自然立即使尽全身解数,想在田冬心意改变之前打倒田冬,不过田冬进步的可不只攻击,现在的防守更是固若金汤,谢道亭想将田冬击倒,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两人劲力虽然很少直接对上,不过气劲摩擦自然难免,随着两人动作越来越快,大大小小劈劈啪啪的轰爆声也连接着传出,逸散的气劲向四面狂涌,逼的另两组战团只好分向东北与西南角移动,不然谁被气劲一冲,等于忽然被人暗算一下,对于胜负自然大有妨碍,还好当初衡山派建这个擂台就是为了让六人上场打斗,所以距离还算宽阔,不然步连云、古朴、路恨天、黄木森四人只怕都要被逼下台去。   这时三个战团已成,每一对似乎部是势均力敌,最让人意外的自然是田冬与“紫龙”谢道亭两人间的打斗,虽然田冬现在似乎处于劣势,不过他能与号称“天下第一”的谢道亭面对面搏斗,不说别的,当场就把“三相神僧”比了下去。   许多人见田冬并不如传闻般的身长八尺、腰粗十围,只不过是个平凡的青年,不过功夫果然武林独步,众人不禁又羡又佩,大叹名不虚传。   这时擂台东北角一面的是步连云与古朴,两人的“璞玉掌”与“落叶飞花指”都不是第一次遇上,这十多年来,两人交手了四、五次,每次都是平分秋色,这次相遇两人的功力都大幅提升,拼没几招,古朴已经发现对方的内力运行与自己是同一路的,也就是说步连云也修炼了“璇玑心诀”,但这时他也没空讶异,只能暗叹自己当时无法顺便除去田冬,才导致今日之患。   “落叶飞花指”虽然变化万千,“璞玉掌”却是招猛力沉,步连云这边刚泛出无数指影,古朴一掌轰去,总能将指影破的乾乾净净,但是无论古朴怎么攻击,刚刚才消失的指影旋即又布满四面,古朴心里十分诧异,以前步连云不会这样一招接一招的急赶上来,两人间总还有缓冲的余地,但是现在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意味着除非击败步连云,不然自己很难全身而退,这才终于明白步连云想趁今日一结恩怨,既然如此,他也毫不客气的连连发掌,将十招“璞玉掌”轮翻施为,与步连云一拼高下。   两人搏斗时并没有许多的气劲爆裂声,顶多是气劲互相消融的嗤嗤声,因为“落叶飞花指”指劲量多则力分,大半都会被“璞玉掌”消融,只不过古朴要是不慎漏掉一丝,可能就此败阵,所以也不会比较省力,两人实在是势均力敌,看来不打一两个时辰,不会有结果。   提到声音,场中央的田冬与谢道亭自然气爆连连,声音不小,但是最吵的却是在西南角火拼的路恨天与黄木森那一对。   这两人出手全是刚劲,与其他两边的打斗又有所不同,路恨天的刀气与黄木森的斧掌不断相击,铿铿锵锵的刺耳爆震声不断传出,何况两人彼此看不顺眼,每招更都是全力互劈,而且路根天的招法充满一种直往无前的气概,黄木森又还没练到如谢道亭般的刚极生柔、变化由心,所以也只能一招招的狠劈过去,两人这般耗下去。看来算是内力消耗最快的一组,应该会最快分出结果。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两人的内力都有些不足。虽然仍是刀气与斧掌相互拼搏,不过因为劲力消退了数成,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黄木森发现这种状况,心里忽然一惊,本来功力练到这种以外发劲力互拼的地步,路恨天手中有没有拿着把大刀其实差不多,但是现在慢慢的就产生了差别,这样下去,自己的手掌终会与对方的大刀碰上。何况对方的大刀似乎并非凡物,自己的手可是血肉之躯,到时候岂不是糟糕?想到这里,黄木森忽然一变招,闪过路恨天的刀气,翻身想以巧打对付。   可是路恨天的招法正是一招接一招的连绵不绝,黄木森这么一让,先机已失,在路恨天全力施展下,黄木森当场被迫的连连后退,他两人本在西南角,这么一逼,黄木森不得不沿着西侧边缘往北退,不过黄木森也不着急,虽然路恨天招招进迫猛烈,但是他俩已经打了半个时辰,他对路恨天的劲力招法也有了些概念,知道只要再退数步,路恨天的劲力就会微微一滞,自己那时就会有反攻的机会,所以他依然稳稳的一步步向后退去。   这时四面忽然叫声大起,尤其是西棚最为严重,六人打的紧张,谁也没法分心倾听,只知道忽然四面吵了起来,大家依然是各打各的,这时便算是山崩地裂、火山爆发,只怕也阻止不了这六人的拼斗。   六人中以黄木森与路恨天最靠近西面,声音也是最吵,不过虽然知道四面在大叫,黄木森也一样充耳不闻。只是一步步的后退,等待时机到来。   忽然间,黄木森右小腿一凉,他一个不稳,身形也不由自主的一侧。但他总算身经百战,临危不乱,大惊之下还能藉左足翻身一跃,只不过人在半空中,忽然发现刚刚自己踏过的地方有柄亮晃晃的长剑正斜插在地面,地上还留着一戳连着脚掌的半段小腿,那莫非是自己的脚?   黄木森大惊之下,右腿的剧痛忽然传来。他在半空中浑身一震,哇然一声惨叫,只见路恨天已经迅速扑过来。刀芒一亮之间,他脖子蓦然一凉,四面的景物立即迅速的下降,自己不知为什么飞的好高好高……好高好高……   称雄数十年的龙虎帮帮主“北虎”黄木森,从此再无知觉……   原来路恨天刚刚急逼黄木森,让对方不断的向那柄插在地面的宝剑靠过去,然后趁着黄木森断足剧痛时身形一震,便挥刀斩去黄木森的头颅。   四面自然同时大哗,觉得路恨天赢的有些不乾不净,刚刚四面的叫声,就是为了提醒黄木森身后有异常,怎奈黄木森全心打斗,未能注意到此,终于魂归黄泉,这还是今日比武的第一条人命,西侧的龙虎帮、神拳帮、奉天寨等人众情激愤,数千人就想往前奔,当场要将路恨天分尸,北棚的十八铁骑见状立即向西面奔出,要助路恨天一臂之力,数千人喝骂声响起,眼看就要全场大乱。   这时路恨天忽然向着西棚扬刀一挥,怒目大声道:“路某一向除恶务尽,那个想死的尽管上来!”声音霹雳般的狂震而出,几个跑在最前面的浑身一震,想到自己一上,八成第一个死,难免顿了顿想落到后面,速度不由的慢了些。   “武林大会严禁倚众群殴,若有人故意违犯,天下武林共殛之!”无乘大师跟着扬声叫:“武当少林弟子听令戒备!”   要是龙虎帮真的冲过去,管他上面打的结果如何,今日就将龙虎帮剿灭了。   这话一说,刚刚才顿了顿的龙虎帮众更是迟疑了起来,会不会天下武林一起出手还难讲,武当少林是一定会出手,要是龙虎帮抵的过武当少林联手围剿,他们也不需提出赌注要这两大门派置身事外,眼见无乘大师说话,几个奔在前方的头头不禁面面相觑,迟疑了起来。   这时十八铁骑已经赶到了西面擂台下,十八人一字排开,忽然大刀同时出鞘,猛然大喝一声:“杀!”声音虽然没有路恨天的大声,不过整整齐齐有如一人的气势涌起,龙虎帮大多数人终于心生惧念,要除去这一十九名关外大汉,要死掉多少人?   这时另一个功力并不高强的声音忽然响起:“台上比试尚未结束,在下希望诸位‘立刻’退回去。”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声,不过他一出声,龙虎帮再也没人敢说话,一个个虎头蛇尾的退了回去。   那人是谁?正是刚刚才名扬天下的“毒僧”无钦,只见他手中托着两个小小的玉瓶,一个人缓缓走到十八铁骑与龙虎帮众之间,嘴中和和气气的说了这一串话,但不管他说的多客气,“毒僧”无钦挡在前面,谁还敢往前冲就真的是找死,无论如何毕竟还是性命重要,龙虎帮不认栽也不行。   “大和尚,有你的!”路恨天不禁大赞,随即满身豪气的抬头道:“刚刚这一刀,是替前几场的人报仇,若是有人不服气,日后尽管来找我路恨天!”   这时有些虽然中立,但对路恨天行径不满的人才恍然大悟,刚刚谢道亭等人几场都没有放过已经输定的人,路恨天还曾为此叫骂,这时侯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也不能说他太过分了,至于他藉着那把斜插擂台的长剑取胜,虽然有些不够光明,不过一方面路恨天不是什么白道大侠,有些不择手段也不大奇怪,另一方面这把长剑本是谢道亭脱手扔过来的,黄木森自己没想到也只能说他倒楣,背后没生眼睛。   路恨天既然大胜,只要他上前帮手,田冬与步连云自然立即获胜,不过这时路恨天却一个人笑嘻嘻的驻刀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北棚里的韩方见状忍不住跳出来大声叫道:   “路大豪,你还杵著作啥?”   “别紧张!”路恨天大笑道:“大哥、三弟一定会赢,他们也不会喜欢我出手。”   这话就有些自作多情,步连云也许还会想要自己解决,田冬八成就不会这么想。   路恨天这时如此光明磊落,四面众人又不禁讶异,东棚中人暗暗捶胸顿足的叹息,西棚中人却是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只能期待路恨天算错,谢道亭与古朴双双大胜。   刚刚四面虽闹的乱七八糟,擂台上的四人却是毫不理会,他们因为功力悉敌,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对手身上,所以虽然知道四面有了变故,但是也知道那是与自己拼搏无关的变化,所以连一丝的心神也没有转移,在这种时候,谁要是略为分心,只怕就会命丧当场。   东北角的步连云与古朴俩人已经交换了数千招,依然是个不上不下的局面,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何事,不过两人身形闪动之间,难免会看到在一旁笑嘻嘻的路恨天,俩人心中一喜一忧,喜的自然是步连云、忧的当然是古朴。刚刚的四面骚乱,想来便是路恨天获胜的结果,至于为什么有那么大的骚动,就不是他们一时之间能够了解的。   对于路恨天为什么不上来帮忙,步连云认识路恨天较久,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概念。但古朴对于路恨天的个性却是毫不了解,自然一心以为路恨天要找好机会出手偷袭,他不由得收起了两成功力已备不时之需,不过这样一来,古朴难免慢慢的落于下风,步连云发现这种状况,忽然向后一跃,开口道:“你放心,二弟不会偷袭的。”   俩人一分开,古朴与步连云才看清了四面的状态,眼看黄木森身首分离,路恨天悠哉悠哉的站在一旁,而田冬居然能与谢道亭相持不下,虽然似乎有些落于下风,不过出手招招稳固,与以前大不相同,古朴不禁心生退意,却听步连云忽道:“二弟,你无须插手,但若是他想溜,还请帮愚兄拦下……反正今日总要作个解决。”   “大哥放心。”路恨天笑着道:“我会好好看着这个老小子。”顿了顿路恨天又对古朴道:“姓古的老头,你好好的打,结束之前我不会插手。”   结束之后呢?古朴心中戒备,眼看步连云又攻了上来,而路恨天正远远的站在自己身后,古朴无路可退,只好定下心来与步连云激斗,一开始他还是放不下心,多多少少留了一点力已备万一,不过两人本就是半斤八两,他这一留力,马上陷入苦战,这样下去还是非输不可,最后终于不再留力,这一场先胜了再说,要是之后路恨天还想激战,大不了认输就是。   其实他要是现在认输,因为还在大会比武的限制下,步连云也不能拿他如何,不过古朴毕竟心里存了侥幸,他想既然路恨天托大,那么谢道亭总会打败田冬,到时以二对二,还是大有机会,所以他也舍不得认输。   这下子俩人全力以赴,腾挪之间范围越来越大,古朴身形四面闪动着,掌力越施越远,步连云毫不示弱,指影忽散忽聚的纷纷而出,嗤嗤的破空声与“璞玉掌”的排空轰声不断的互相冲突,因为两人对对方的招式都已经滥熟于心,知道没有哪一招对付的了对方,所以慢慢的两人都舍弃了招式的变化,你发一掌、我出一指的以真力拼搏起来。   而田冬与谢道亭的战斗也正逐渐产生变化,田冬本来不大敢攻击,不过对谢道亭的出手总是能顺利的应付,无论谢道亭怎么变化,田冬一眼看去只觉得清清楚楚,不像以前那么迷糊,田冬本来还以为对方留手,后来才发现其实是自己眼光已经不大相同,所以终于增加了点信心,开始守中带攻的慢慢反击起来。   这样谢道亭的压力马上增大,田冬的内力还高过他,招式又是面面俱到巧妙非常,他一开始凭藉着自己经验老到、田冬出手生涩还能够应对,过了这半个多时辰,田冬等于演练了千余招,一开始的生涩逐渐消失,劲力转移、招法腾挪之间越来越是滑溜灵活、无迹可寻。   谢道亭越打越是慌张,自己三十年前便纵横武林难逢敌手,后来潜修了三十年,更是将“巨斧掌法”去芜存菁,增加了不少的变化,田冬功力能与自己相抗衡已经奇怪,居然每一招都似针对着自己苦心研究的招式而创,谢道亭心中充满了不解与疑惑,只差没叫嚷出口。   田冬却越打越是畅快。他只觉得自己每一招每一式施出,都像是完成了艺术品般的愉快,直到现在,田冬才明白为什么“大罗八法”没有招式,所谓的高深武学,不但招式必须攻守兼备,最重要的还必须合于修练者的心性,比如说田冬对于修练“落叶残花指”就是兴趣缺缺,反而比较喜欢类似“璞玉掌”的武学。所以田冬依着自己所知道的功夫,体悟着“大罗八法”的道理,终于将所有功夫融会贯通,顺着自己心意施展,反另创出一种新的功夫。   慢慢的田冬已经攻多守少,谢道亭几乎只能全力防守、无暇反攻,可是无论田冬怎么出手,老经验的谢道亭总是有办法见机趁隙脱逃,田冬虽然打的舒服,心中也慢慢的产生了疑惑,难道自己没办法货真价实的将对方打败?   田冬脑海中转着“璞玉掌”、“落叶飞花指”等等自己练过的功夫,这几种绝学与自己创出的功夫,不同在什么地方?想到这里,田冬难免有些分心,谢道亭看准机会,似乎稍稍挽回了颓势,多占了两成的攻势。   田冬也不在意。反正谢道亭的功夫他已经不大畏惧,于是他一面随手而施,行云流水的反击,一面心中转着念头,自己除了将每种招式取其精华融合之外,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这时田冬眼前的谢道亭,一套“巨斧掌法”翻来覆去已经不知道施了多少遍,虽然他每一招都有许多不同的修改变化,田冬打了这么久,也看透了他的花巧,眼见谢道亭又要重头施展一遍,田冬忽然灵光一闪,心里知道自己欠缺了什么,他十分高兴,不由得忽然笑了起来。   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路恨天听见田冬大笑,不禁唬了一跳,这么激烈的比斗,哪有人打到一半大笑的?路恨天也不管会不会分田冬的心,诧异的问道:“三弟,你笑啥?”   因为田冬从刚刚开始就不是十分专心在打斗上,所以对路恨天的问题田冬听的很清楚,自然而然的回答道:“二哥,我想通了一件事。”   “你还有空想心事?”路恨天诧异的道:“那怎么不快点解决这个老小子?太阳快下山了耶!”   “嗯……”田冬脑海中急转,只觉得许多的环节都豁然贯通,大笑道:“再给我七……   不,六招!”   路恨天的话谢道亭听不明自,不过田冬的话他可是一清二楚,谢道亭心中怒意泛起,这个毛头小子好大的口气,居然要在六招内打败自己,岂不是痴人说梦?想来田冬是想以内力取胜,他这时正好一掌斜穿破开田冬的气劲,本来应该顺势直刺,不过现在他心意一变,凝劲不发,先撑过田冬六招再说。   没想到田冬却是一收掌一挥,左掌施出半招“揽弓射日”向着自己胸前攻来,右手却是忽拳忽指的一弹,一股劲力从自己左侧回旋涌来,谢道亭心中冷笑,这一招虽然奇妙,不过早已见识过了,谢道亭知道田冬右手才是杀着,两掌左旋一劈,嘎的一声割裂开田冬的劲力,身子同时滴溜溜一闪,让过了田冬的左掌。   田冬毫不气馁,右拳翻回成掌,左掌又化指连点,斜身左踏两尺,从一个古怪的角度向着谢道亭攻去。这也是田冬施过的招数,不过这时候施出来,恰好紧紧追着谢道亭闪动的身形,谢道亭微微一惊,腾身一个斜翻,两掌聚力猛撞,掌力与田冬一碰即收,再顺势向右方斜退三步,心里却颇为讶异,田冬这一招并没有用出全力,看来不像打算以内力获胜,那他在作何打算?   谢道亭正疑惑间,田冬忽然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原来刚刚田冬已经闪到此处,谢道亭向左一退,恰好停在田冬眼前,田冬两掌当即一堆,一招修正过的”阴阳莫辨“正向着谢道亭胸前印去。   谢道亭知道田冬这一招后着无穷,立刻紧张起来,连忙一个分腿下沉,旋身急闪,掌腿齐施的向着田冬下体斩去,想来个败中求胜,没想到手刚一挥,田冬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而头上却是风声乍起,谢道亭抬头一望,见田冬正从一丈高处头下脚上的冲下,同时右手施拳、左手弹指,势若千钧的压了下来。   谢道亭无路可退,这时顾不得身分,猛然一个打滚连翻五尺,想脱出田冬的追击,不过田冬早有计划,在一点地之间立即平身斜掠直追,食指一竖,一道强劲的指力破空而出,向着谢道亭的眉心点去。   这本来不算招式,要是平时,谢道亭随手一挥就能挡过,可是这时他全身失去平衡,只能勉强一扬头,让田冬指力险险的从额上擦过,谢道亭额上立刻一阵刺痛,正眼冒金星慌乱的两手急防,田冬已经追了过来,一掌穿入谢道亭防守的空隙间,砰的一声将他远远向西击飞。   路恨天心中默算,发现前后正好六招,不多不少,他自然大吃一惊,奔过来惊喜的叫道:“好小子,你怎么办到的?”   “我……”田冬有些不好意思,搔搔头低声道:“原来每一招之间必须有衔接,我本来没想到这些……”   田冬刚刚才想通,每一招施出,对方能够趋避的方位就只有几个可能,根据对方的功力状态,事先可以排出一连串的攻击计划,他与谢道亭打了将近一个时辰,对谢道亭的能耐已经十分清楚,适才想了想,这样连续六招应该就能打败对方,之后依法施出,谢道亭果然不敌。   路恨天一愕,这不是最基本的吗?原来田冬以前都是一招一式分开来用的,难怪攻击总是不大够凌厉。   “老夫跟你拼了!”身负重伤的谢道亭忽然大吼一声,拔起那柄宝剑向着田冬直扑过来,田冬见状立即轻轻推开路恨天,左手劲力向前一放,谢道亭长剑挥到一半忽然被劲力阻拦,剑还顿在半空中时,田冬掌力却顺势而入,一掌斜穿,又印向谢道亭腰间。   眼看谢道亭避无可避,田冬微微一惊,连忙急收了两成力,这一下正好击在那个紫龙白玉壶上面,谢道亭腰部一扬,白玉壶的粉末四散飘飞,他更是向上翻飞了足有五尺余,这才砰的摔下地面,终于爬不起来了。   田冬却觉得有些歉意,刚刚他见到谢道亭取剑杀来,自然而然以全力还击,但没想到谢道亭才刚受了自己一掌,功力已经折损大半,才会一布下劲力他就无法动弹,虽然自己临时收了两成功力,余劲依然不小,看来他受伤不轻,田冬正懊悔间,忽听侧方的打斗声忽然变大,连忙转过头望向古朴与步连云的战团。   自从黄木森落败,古朴就一直分出些微心神注意外界的事情,虽然因此有些落于下风,不过还勉能支持,这时见连谢道亭都已落败,这场仗不打也罢,立即掌力急挥,想将步连云稍微迫开一段距离,然后开口认输,不淌这滩浑水。   但他没想到步连云也在暗暗注意,这时发现古朴的攻击方式忽然改变,步连云知道对方又有退意,此人如此老奸巨猾,以前几次都是如此退走,下次想找他不知到哪里去找?步连云接了数掌之后猛一咬牙,索性将计就计,立即将两手五指同聚成锥,硬生生的向着古朴的手掌击去。   步连云难道昏了头?古朴大惊失色,这一下避无可避,他连忙提起全部的劲力,想将步连云震开,无奈步连云的指劲本是绝对的柔劲,两人一粘之下阴阳相吸,指锥与掌沿马上黏在一起,两人的内劲立即有如潮水般股起,向着对方一波波的急涌过去,当场演变成以内力相拼,这样一来真是不死不散,非得等一人气散功消才能分出结果。     C:\Documents and 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莫仁作品全集》典藏版v1.0\05 044   第九章 喜结鸳盟     古朴与步连云两人居然拼起内力来了?路恨天见状大皱眉头,知道这样煞是凶险,两人数千招不分胜负,内功修为谁比较高深十分难说,本来一直打下去,古朴知道其他人都已经落败,在心神不定下八成会输,现在这样变成这样的拼法,步连云要是稍稍有一点不如,岂不是输的冤枉?   田冬倒是不知现在的凶险,见路恨天面色不对,诧异的低声道:“二哥,怎么了?”   “这样太危险了。”路恨天摇头道:“以内力比拼,要是输了的话,好一点是功力尽丧,倒楣些的话……稳死无疑。”   “嘎?”田冬焦急的道:“那我们怎么办?上去帮忙?”   “大哥说不要。”路恨天也笑不出来了,叹口气道:“要是大哥愿意,他也不需要和古老头硬拼,大哥应该也知道……要是古老头想溜,我们一定会出手,大哥这样做就是不想给他溜。”   两人在台上焦急,四面却各有不同的声音传出,因为这时已经大势底定,就算是步连云不慎落败,田冬与路恨天一定也能收拾古朴,东棚的数千人都安下心来,只是毕竟还没结束,不好开口恭贺,而西棚这时自然鸦雀无声,数千人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田冬看看步连云与古朴两人动也不动,目光扫到躺在地面抽搐的谢道亭,眼见他白发苍苍,高高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脸上十分痛苦,田冬心中抱歉的走过去,缓缓将他扶起,不过谢道亭心中却满是恨意,虽想拒绝田冬,但是他已经完全无法动弹,连说话也有所不能,只从嘴中不断冒出鲜血与气泡,连眼中原有的神光都逐渐散去,鲜血越吐越急。   路恨天走过来摇摇头道:“三弟,算了……他这种年纪受到这种伤,死定了,还是放下他吧,我想他死也不愿受你的恩惠。”   田冬不知是真是假,依言放下谢道亭,果然他似乎变的较为平静,两眼直直的望着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时西棚忽然传来阵阵骚动,田冬与路恨天转头望去,见到无乘大师、玄清大师与二十来位少林武当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走了过去,另外还有四个人站在众人之前,正是魏无常、武烈门门主窦安威、“毒僧”无钦,还有许久不见的鲁先生,鲁先生正对着龙虎帮、奉天寨、神拳帮等帮会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似乎也因此才引起了阵阵骚动。   距离毕竟远了些,田冬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在弄什么,于是诧异的望向路恨天,路恨天微微一笑道:“八成送解药去了。”   “解药?什么解药?”田冬还是不懂。   “龙虎帮用毒药控制下属。”路恨天想起那时田冬在修练,所以不知道此事,于是解释道:“武烈门就是这样才安心的投降,你看他们一脸和气,又有大和尚、武烈门的家伙跟去,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田冬这才大略明白。   路恨天猜的没错,既然龙虎帮的两大天柱都已经倒下,龙虎帮若是不散,日后不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是因此铤而走险,于是魏无常不等事态扩大,到东棚略为叙述了一下之后,便邀集了有关系的数人前去西棚,其中自然以一向受黑道尊敬的鲁先生是最好的说客。   两人望着西棚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两人急急回头,却见步连云正缓缓的软下身子,萎靡的摔倒在地上,古朴却挺立如故,目光灼灼的望着田冬,两人虽想出手,但是步连云却又倒在古朴身前,这下投鼠忌器,两人紧张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回到擂台,却见古朴缓缓的道:“田小浑蛋……要不是你取走了蛟筋,害老夫无法在火炼穴旁修练……今日……老夫也未必会输……”话声一落,古朴七孔同时迸出鲜血,浑身劈劈啪啪的一震,砰的一声仰天倒地。   古朴输了?田冬与路恨天又惊又喜,连忙奔到步连云身旁将他扶起,两人乱哄哄的叫着大哥,只见步连云睁开双眼,苦笑道:“两位贤弟,请……帮愚兄扶直身体……”   两人知道步连云要调息,连忙将步连云扶起,路恨天更是立刻将内息灌入步连云的身躯,助他运转内息。   田冬倒不是吝惜,只是他不大懂这一套,只好在一旁手忙脚乱,过了片刻,步连云的神色终于恢复不少,才在两人的扶持下站起。   这时无乘大师、玄清真人也都到了台上,擂台上也稍稍的收拾过,谢道亭、黄木森、古朴的三具尸首都被抬了下去,其中谢道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气的,说不定是上来收拾的人顺手将他宰了也未可知。   无乘大师躬身一礼,对着三人道:“阿弥陀佛,恭贺三位施主大胜。”   步连云在三人中是大哥,当即开口回话道:“多谢大师。”   无乘大师面带微笑,忽然对外扬声道:“天下英雄,是否还有人愿意挑战?”   步连云眉头微微一皱,自己功力将竭,比刚刚的田冬还严重,不是休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就能恢复的,虽然只有田冬与路恨天两人八成也是天下无敌,可是这样毕竟不好,正觉无奈之时,忽听玄清真人接着道:“今日天色已晚,若有人愿意挑战,则将赛程延后到明日,若无人挑战,我们今日便将大会结束。”   步连云若能歇息一夜,明日自然生龙活虎,步连云与路恨天相对微笑,无乘大师与玄清真人大概是心存感激,所以才一心维护三人,这样一说,敢挑战的人只怕不多了。   这三兄弟要是全部精神充沛,谁敢上场挑战?有些本来心存侥幸的听见明日再比,果然无人敢应声,过了好片刻,东棚、北棚慢慢的传出欢呼声,慢慢的四面都叫了起来,谁也知道即将结束,武林中人最佩服英雄好汉,自然喝采声慢慢的传出,连一些较为冷静的人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彷佛全身都热哄哄的,不叫一叫不愉快。   眼见众望所归,无乘大师回身道:“此次衡山武林大会,‘白衣大侠’步连云、‘西陲大豪’路恨天……这个还有‘赤手屠龙’田冬三人获得最后的胜利,少林武当特恭赠三人‘宇内三杰’的名号,可供传颂天下。”   他见田冬一身青衫,又没用鞭,“玄衫奇鞭”说不出口,索性顺便送了田冬一个名号,恰好符合田冬空手打败“紫龙”的情况,田冬也算是终于获得了一个名实相符的称号,至于“宇内三杰”可以算是锦上添花了。   玄清真人接着道:“现在有请衡山铁若峰掌门,将翠杖送交‘宇内三杰’。”   见铁若峰正慢慢的走上来,步连云忽然拉着田冬低声道:“三弟,翠杖……还有没有用?”   田冬一乐,笑嘻嘻的低声道:“没用了,我把字都磨掉了。”   “既然这样……”步连云望着田冬道:“三弟,留着也是麻烦。”   田冬马上明自步连云的意思,但不知应该如何做,只好道:“听凭大哥作主。”   步连云转头道:“二弟,你也有一份,你说呢?”   “大哥想还人情。”路恨天笑笑道:“这也应该,我无所谓,大哥决定便是。”   三人短短交换意见时,刚上台的铁若峰已经将翠杖取出,扬声道:“请三位接杖。”   步连云当即发话道:“我三兄弟本为除害而来,翠杖不敢拜领……唯望就此转赠武当收执,也免日后武林重起风波。”   这话一说,所有人啧啧称奇,这三人拼死拼活的打胜,居然不要武林至宝翠杖?武当派的玄清真人先是一楞,随即明白,步连云是为了报答刚刚莫严上台拖时间,他心中又喜又愧,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无乘大师也跟着明白,对步连云等人不由更是钦佩,开口道:“步大侠,你可考虑清楚了?”   “当然。”步连云跟着道:“还请玄清真人接杖。”   玄清真人不再客套,感触万千的将翠杖接了下来,田冬这时忽对步连云低声道:“大哥,完了吧?还有没有事?”   步连云莫名其妙,摇头道:“没事了……怎么?”   田冬有些扭捏,望望南面道:“如儿来了。”   步连云顺着田冬目光望去,果然见到顾玲如、顾鼎祥等人已经赶到,正欣喜的望着这里,想必田冬一走,他们立即快马赶来,所以只慢了两个时辰,步连云于是笑道:“你不能去,让别人去接吧。”   他回头向着北棚的韩方等人施了个眼色,他们才注意到顾玲如等人,顾革袭自然派人前去将顾玲如等人接入北棚,田冬只好等到无乘大师宣布武林大会结束,才向着北棚移动。   田冬本来还有些不甘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去接,哪知一下了台,四面立即拥来一群群道贺的人众,还好十八铁骑已经赶来周围护卫,不然还真的会水泄不通,田冬这才明白,刚刚自己要是贸贸然奔过去了这时八成陷在人堆之中,无法动弹,大哥不愧是大哥,果然比自己高明多多。   哄乱了足有一个时辰,直到夜幕低垂,北棚中已经点起了火把,道贺的人众才慢慢散去,众人都有些疲累,只想好好休息,却见武当派的莫严向着众人走来,脸上带有愧色的对步连云道:“步大侠,您其实无须这么作的。”   “这是应该的。”步连云道:“要不是诸位上台挡过一阵,三弟不能及时调息完毕,我们也无法上场。”   莫严摇摇头叹道:“果然不愧大侠之名……”他随即取出三个手掌大的绢袋,交给步连云、路恨天、田冬一人一袋道:“这是掌门师兄的一点心意,希望诸位不要客气。”   “啥东西?”   路恨天好奇的想打开,莫严连忙道:“路大豪稍慢,请等莫严离去再开。”   “哦?”路恨天莫名其妙,不过也听话的停手。   莫严不再多说,只道:“日后江湖再会,希望各位记住,武当永远是诸位的好朋友。”   他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身道:“……敝师侄莫采心,我会好好训诫的……”立即加快脚步离去。   想到莫采心因为步连云的一句话要受教训,路恨天不禁轻笑了两声,忽然想起刚刚的迷团还没解开,他连忙收起笑声,将手中的小绢袋打开,一看之下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步连云疑惑的问:“二弟,什么事这么好笑?”   “大哥看了就知道……这可是件大礼。”路恨天指指袋子,还在笑个不停。   田冬与步连云忍不住急急打开,却见里面是四个古意盎然、一模一样的方形小瓶,步连云一转瓶子,看见上面刻着五个小字──“八宝护心丹”,不禁也觉得莞尔,摇头笑了起来,只有田冬弄不清为什么好笑,一直都没人告诉他,当时他就是吃了这个才昏倒的。   不过田冬还是隐隐觉得与自己有关,忙问道:“大哥、二哥,你们在笑什么?”   步连云笑而不答,路恨天却指指绢袋笑道:“里面有张说明的纸条,你看看说不定就知道了。”自然会有那一条──“不可一次服下三颗,不然必将昏睡十二个时辰以上。”   田冬果然见到里面有张小纸条,取出一看,见上面写着一堆敬词,主要是指每瓶各有五颗,一人奉赠四瓶,聊表敬意,之后便是一串使用方法,他看了看还是不明所以,只好道:   “大哥,照这上面说的,您现下体内空虚,正好先服一颗……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你们笑什么?”   步连云与路恨天笑的更厉害了。   顾玲如见三人笑笑闹闹,好奇的凑过来田冬身旁,刚好听见田冬的问话,一见绢袋中的东西,顾玲如脸上微红,有些惭愧的扯扯田冬低声道:“别问了,我等一会再告诉你。”   田冬抱着疑团,只好闷不作声,于是将那一大堆“八宝护心丹”收好,回头望向顾玲如,微笑道:“你们急急赶来,累不累?”   顾玲如深觉窝心的微笑摇摇头,但她忽然想到一事,脸上的笑容不禁又收了起来,田冬发现不对,关心的问:“如儿,你有话要告诉我吗?”   “嗯……”顾玲如似乎下了决心,点点头道:“田哥哥,我们有件事情瞒着你。”   “又有事瞒我?”田冬不大在意,半开玩笑的道。   顾玲如嗫嚅了一下,这才道:“小菊姊姊并没有跟着回谷,她离开了。”   田冬笑容一僵,慢慢的收起了笑容,顾玲如有些焦急又有些委屈的道:“我……我本来要说……可是又怕你知道了不肯先赶来……我也没要她走……你不信可以回去问你娘……”   “如儿。”田冬忽然揽着顾玲如的双肩,目光凝住着顾玲如道:“我没有生气。”   顾玲如一怔,望着田冬道:“你……不生气?”   田冬摇摇头,面色有些感慨的道:“如儿,要是小菊姐没走,你觉得会怎么样?”   顾玲如面色变了变,转过身子低下头道:“我……我怎么知道?”   “你还在怀疑我?”田冬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娘子这么会吃醋,以后怎么办唷……”   顾玲如心里一甜,扭扭肩半带笑的道:“不敢娶就算了……又不是没人要……”   “我哪里舍得?”田冬从背后轻揽着顾玲如,深情的道:“如儿,你不知道,当我以为再也不能与你相伴,我真的不想活了。”   顾玲如感动的回过身来,牵着田冬的手,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田冬,喃喃的点头道:“我知道……我也是……”   “我刚刚是想说……就算小菊姐留下,在深山荒林之中,她也不能获得幸福。”田冬诚恳的道:“不过……我也不能任她流落江湖,你说是不是?”   顾玲如连连点头,想了想道:“我们应该在城市给她安个房子,找人服侍她……”   “嗯。”田冬道:“也不一定是这样,看她喜欢怎么过都可以,总要在我们能照应到的地方。”   顾玲如放下了心,但旋即又有一点担心的道:“田哥哥,你是不是要去找小菊姊姊?”   “嗯……”田冬望着顾玲如,微笑道:“我们先办了婚事,然后再一起去找,找到为止。”   顾玲如心里一喜,脸红的低下头来,说不出话来,哪知一旁的路恨天偷听已久,见状立即嚷嚷道:“办婚事?那可要快点,二爷至少要喝了三弟的喜酒才出关。”   他一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顾玲如脸红的跟柿子一样,连忙躲在田冬身后,将脸藏了起来,韩方跟着起哄道:“说的对,顾门主,我看还是快些办好,免的又出差错。”   “韩方兄说笑了。”顾革裴有些尴尬的道:“快些办妥了也好,等会儿咱们就去看日子。”   “趁着天下武林都还在衡阳,喜帖可要早些发出去。”魏无常皱眉算了起来:“莫总镖头一定会到,少林也会派人致意,田少侠今日一战名声大噪,来贺的朋友必多……”   田冬现在身分不一样,发帖子也变成一门学问。   “这样可热闹了。”邵大山在一旁呵呵笑了起来。   “当然啦。”无钦也凑趣的微笑道:“‘宇内三杰’中的老三,‘赤手屠龙’田三侠的婚礼,自然要办的热热闹闹。”   “既然来的人多,在崇义门好像太荒僻了……”顾革袭对着顾革裴道:“大哥,是不是改在衡阳办喜事?”   “二弟是说‘聚义酒楼’?”顾革裴觉得颇有道理,两人针对着细节研究起来。   顾玲如与田冬见众人为了婚事商议,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趁着众人不注意,两人向外走出北棚,踏入了暗影之中,望着孤零零裹在黑暗中的擂台,四面虽然有着一股曲终人散的凄凉,不过顾玲如与田冬的心情都是温暖的,两人自然而然牵着手对视一眼,心里都充满了温馨。   一个多月后,在衡阳城的聚义酒楼,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今日是田冬的大喜之日,偌大的聚义酒楼,上下三层楼酒席摆的满满的,连斜对面衡山派开设的衡阳客栈也包了下来,中间大街上也都摆满了数百桌酒席,挤满了黑白两道的武林英豪,加上来看热闹的衡阳居民,整条大街万头钻动、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田冬身穿红袍,一副新郎倌的打扮,枯坐在一间小厢房中,只有韩方师徒陪着田冬,外面数千豪客劝饮、招呼、划拳……汇聚成的吵杂声一直不停的传了进来,田冬想起前几天忙碌的模样,摇头苦笑道:“原来成婚这么麻烦……打死我也不敢再来一次了。”   “你肯新娘子也不肯。”韩方笑着的嘴一直没合拢过,接着又调侃田冬道:“田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闹洞房啊?”   田冬早有听闻,大为恐惧的道:“韩前辈,到时候您可别一起闹……”   “不成。”韩方一口拒绝,笑嘻嘻的道:“老夫最喜欢闹洞房,非闹不可。”   “田少侠你别担心。”苏甘哈摇头道:“师父嘴上说说而已,到时候会帮你的。”   “咦?”韩方怪叫道:“小子吃里扒外、胳膊向外弯,居然泄你师父的底?”   田冬乾笑了两声,心底还不是很放心,想了想忽道:“韩前辈,好一会不见大哥他们了……外头这么忙吗?”   “忙唷……”韩方连忙大点其头的道:“咱们坐在里面不知道,可是外面已经挤的水泄不通啦,你小子除了龙虎帮之外也没什么仇家,谁不想来拉拉关系,何况少林、武当掌门都来了,真可以说是武林大事,大家都在说,除了两百年前欧阳古道大侠八十岁大寿那次之外,就属这次最为风光,你真是一出江湖就红了……”   韩方说的十分得意,田冬却听出不对劲,诧异道:“无乘大师、玄清真人都没回山?”   “是啊。”韩方还开心的道:“就是他们一早宣布了要来,才有一大堆人跟着留了下来,这样也好,一桌桌敬过去,能走完一轮的酒量就厉害了。”   “奇怪了。”田冬诧异的道:“韩前辈,那时你不是说他们应该不会来?”   韩方一楞,支吾的道:“谁知道?他们忽然想来就来了,腿可是长在他们身上。”   田冬不好追问,只好转个话题问道:“如儿那边……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了。”见田冬没再问,韩方如释重负的道:“少林的十八罗汉阵、武当的七星剑阵联合守着,怎么会有问……”   “师父!”苏甘哈忙叫。   韩方立即住嘴,但是话已经冒出嘴边,韩方望着苏甘哈,一脸糟糕了的表情,田冬马上站了起来,诧异的追问道:“什么十八罗汉阵?”   韩方还望着苏甘哈,苏甘哈无奈的摇摇手道:“师父,这可是你说的……”   “混小子。”韩方一个爆栗打在苏甘哈头上骂道:“撇清的比什么都快。”   “到底怎么了?”田冬焦急起来,顿脚道:“如儿那边有危险?”说着就要出门。   “别急、别急。”韩方忙叫道:“田小子,你听听老韩的话好不好?”   田冬勉强止步,疑惑的望着韩方,看来韩方不说清楚,田冬马上就要夺门而出,韩方只好道:“大家是不想让你跟着忙,你就乖乖的坐在这里当新郎倌,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这样田冬自然不满意,田冬还想再问,忽然外头炮声响起,鞭炮跟着劈哩啪啦的响了起来,眼看吉时已到,韩方连忙道:“成了,我们出去吧,马上就让你见到新娘子。”立即推着田冬走出厢房,向着前方宴客的大厅走,田冬只好抱着满肚子疑惑,向着大厅走去。   一出大厅,田冬便见到另一侧顾玲如穿着凤冠霞披,正向着自己走来,红色的盖头从凤冠上平滑的垂下,底下的淡黄丝穗随着她的莲步轻移而缓缓摆动,田冬脑海中微微一阵混乱,忽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涌上,这到底是不是幻境?   一旁,有人扯开了嗓门,大声的叫道:“一拜天地!”   两人在身旁人众的簇拥下,正向下跪倒,忽然砰的一声大响,四面忽然爆起二、三十个人影,随即忽然响起了砰砰冬冬的声音,还传来一些杂乱的惨叫,四面一下子大乱,所有的宾客立即站了起来,谁这么大胆敢来闹“宇内三杰”的场?   田冬立即护到了顾玲如身前,不过看清状况之后,田冬随即松了一口气,只听无乘大师温和的声音传出:“诸位请坐,宵小已经制服。”   这时步连云、路恨天、无乘大师、“三相神僧”、玄清、玄方真人、莫严等十余位高手分别站在门户入口、厅堂中、庭院里面露笑容的望着自己,有人手中提着个软绵绵的人,也有人脚下踩着个哀嚎的家伙,几位大和尚双手合什,对自己身前倒地的人阿弥陀佛,武当真人亮晃晃的长剑更是比着几个倒楣鬼的脖子,一个服侍着一个,把那些人制的无法动弹。   田冬虽然安心,但也莫名其妙的望向身旁的苏甘哈。苏甘哈眨眨眼,慢条斯理的道:“那些人……是龙虎帮的内堂高手。”说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田冬恍然大悟,龙虎帮虽然已散,但是谢道亭一手创建的内堂还隐在暗中,八成是计划趁自己成婚时替谢道亭复仇,想来不知如何被步连云等人或少林、武当打探到此事,于是事先一个盯一个的埋伏起来;等他们动手时一网打尽,难怪顾玲如身旁会有一座罗汉阵外加一组七星剑阵护航,也难怪无乘大师等人会留了下来,那些内堂高手,确实也要他们这种特级高手才能迅速的对付,田冬心里一阵感激,眼睛变的有些模糊。   望着四面,田冬心中正感慨万千的时候,忽然望见一根大柱后探出个熟悉的面孔,田冬浑身一震,那不是小菊是谁?   小菊发现田冬望见自己,立即转身便走,田冬踏出一步又停了下来,自己该不该追?现在一追会不会又导致误会?四面都是人潮,要是让她走出这个大厅,只怕再也追不上了。   田冬正难决断的时候,忽见两道身影由两旁迅速的闪了过去,却是莫严与步连云同时拦在小菊之前,莫严本认得小菊,步连云却是见到田冬的目光猜出来,他两人面带微笑的不知低声说了什么话,小菊回头又望了望,终于停了下来。   另一边,脚下还踩着人的路恨天忽然大声笑喝道:“还不拜堂?别误了时辰,二爷想喝酒了!”   在四面轰然笑声中,赞礼司仪连忙大喝道:“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交拜……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