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目录 楔 子 第 一 章 他与剑 第 二 章 倾城再现 第 三 章 无双姥姥 第 四 章 邂 逅 第 五 章 无敌霸手手! 第 六 章 聂风的秘密武器 第 七 章 英雄传说 第 八 章 剑 星 第 九 章 追 踪 第 十 章 无限可能 第十一章 无敌回极 第十二章 同生共死 第十三章 刀 剑 第十四章 倾城·倾情 第十五章 独孤一方 03 001 楔 子 “什……么?倾城之恋……是一式……绝世奇招?” “不错。晨儿,为师今日给你介绍的,正是这式奇招中的奇招——倾城之恋。” “但,师父,请恕晨儿不才。举凡世上所有的绝招奇艺的名字,均能隐约流露该招在使用时的窍姚或独特之处;例如师父曾对徒儿介绍的断家祖传蚀日剑法‘火磷蚀日’,便是一式足可蚀掉对手取胜曙光的奇诡剑招,可说是名实相副,然而……” “然而什么?” “然而这招倾城之恋,单从字面看来,只像是一场戏曲,或是一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令人无论怎样想,也无法从其名字中领略这招之窍门,甚至招意……” “正因为想不透,所以才更可怕。晨儿,你已习剑多年,难道连这点仍不明白?” “师父,那这招倾城之恋是源出于你?还是出自别门别派?” “倾城之恋井非刨自为师之手。它虽是一式霸道无比、足可倾城的超级奇招,惟只在距今千多年的三国时代曾经出现,也是惟一的一次;直至如今,江湖人更罕有所闻;为师,也仅是于多年之前,从一个用剑高手口中得悉倾城之恋的出现……” “哦?告诉师父关于倾城之恋出处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用剑高手?” “他是一个用剑己达‘圣者’境界的超凡人物,也是为师一生最欣赏的一个夙敌;他,甚至比为师更重剑、爱剑、求剑!” “师父,那这个用剑高手所说的倾城之恋,究竟出自门何派,何经何典?” “倾城之恋的出处,关乎一个不为不知的故事……” “什么故事?” “一个城倾的故事。” “哦?倾的什么城?” “一个仍然存在、却并不是城的城——” “无!双!城!” ----------- 03 002 第 一 章 他与剑 人间,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落。 这里,有一个早已被世人遗忘了许久许久的角落。 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地,看来至少有百亩之广;惟触自所见,却是满目苍凉,即使连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亦甚罕见,更追论曾有人迹。然而,这里真的有——人迹! 但见这个偌大的荒地正中,竟有一间简陋细小的石屋在令仃仃伫立;寻常人家总喜群居,为何这间屋子的主人却偏要择此偏僻陋宅独居?难道这屋主极不寻常? 风不住的吹,这间石屋在毫不间断的风声下,简直像是一个曾经终生顽强奋斗。如今却要面对风烛残年的老人,看来真的很倦很倦;连一间屋子也看起来很倦,可以推想,屋的主人那颗心,会否同样的——倦? 是的!他,真的很倦! 自从遇上“剑”那一刻开始,本来便已注定他从不言败。从不言倦的命运! 而他,与剑,亦自此一直元法分割,半生纠缠不清。 他与剑的关系,更宛如一段荡气回肠,难舍难离的——爱情。 他的剑,是一柄天下“无双”的剑! 他自己,也是一个天下“元双”的人! 天下无双的剑配天下元双的人,当然更是天下无双! 他犹记得,他五岁学剑,七岁已青出于蓝。 九岁,再以一剑成名;人和剑皆相当精彩。 直至十三岁的时候,他更自悟一套博大精深的伟大剑道,从此以后,他和他的剑,已达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境;也是打从此时间始,他已毕世难寻对手! 可以这样说,剑,是他的生命,是他一切所有,也代表了他一生的际遇及故事。 曾经,他的生存像是只为了剑! 曾经,他像是只懂得与剑恋爱! 曾经,他因为剑而得到一个公认的辉煌地位,一个所有剑手梦寐以求的地位! 可是这一切一切;早已化作逝去的辉煌,逝去的曾经。 只因为,在他已攀上巅峰之后,在他感到无敌是最寂寞的时候…… “他”,终于在他生命中出现! “他”,也是他一生之中最强的劲敌! 超级劲敌! “他”的人比他精彩,“他”的剑法比他更精彩;因为要应付“他”,他感到力竭心枯,他终于尝到了倦的滋味,最后,他更背叛了他的剑,犹如背叛了一段至死不渝的情,他终于——弃剑!埋名!归隐! 如今,“曾经”这两个字,已成为一个无法捉摸的春秋大梦。 如今,仅余下令人不忍卒睹的苍凉…… 就像眼前这块无垠荒地的苍凉。 迷茫天地,只有这间简陋的石屋,与及从不间断的风声陪伴着垂暮的他;甚至,当年与他出生人死、为他刺穿无数高手心脏的“剑”,亦已不再伴在他的身旁。 陪伴他的,只有无边落寞,万载苍凉…… 然而今天,在那死寂的荒地上,在那怒号的风声中,竞尔像是送来了一些令人出乎意外的声音,打戳了恼人的落翼。 声音,恍如一群脱缰野马在奔腾跃动。 不!不应说“恍如”!应该说——“真的?!” 真的有一样野马,不知因何缘故,正向这间石屋直冲过来! 这群野马,少说也有七十多头,尽皆神态疯狂,似是受药物驱控,身不由己,但见它们来势汹汹,势必把那间小屋撞个四分五裂,屋内的他更难免要殒命于铁蹄之下。 到底是谁驱控这群疯马冲向小屋?策马者的目的又是什么? 屋内的他又是谁? 无论策马者的目的是什么,屋内的他居然未有夺门而出,相反,竟还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话:“唉,想不到,尽管我躲在这个已被世人遗忘的角落,却依旧无法令世人……” “遗忘我……” 声音异常低沉,异常缓慢,慢得己不能再慢;在这个紧张欲裂的一刻,屋内人居然还是如斯气定神悦,说话缓慢,难道,他有把握不让野马撞毁整间小屋? 就在数十头野马已如奔雷般驰至小屋前五尺之时,倏地,门内传出“噗”的一声! 这声音微不可闻,而门也没有敞开,惟出奇地,那数十头冲近门前的野马,竟在瞬间给剁至支离破碎:惨嚎连天,接着“蓬”的一声,数十野马当场鲜血涂地,在紧闭的门前空地之上,赫然被马血涂上一柄长约数丈的——巨大血剑! 情况惨烈非常,血剑犹不住冒起丝丝热气,那些热气,是野马们实在死得太快,马血未及冷却所致?还是一些余气? 绝世剑气的余气? 门未开,人未现,剑未露,马却已死;到底屋内人是如何把野马们解决?以他目前如此惊世骇俗的功力,若与他昔年的劲敌——“他”再度重逢,战果又将如何? 正当血剑仍不断冒起丝丝热气之际,静寂之中嘎地复响起铁蹄之声,不远处沙尘铺天,一条汉子已策马闪电驰至小屋两丈之外,接着翻身一跃,下马! 只见来者广额深目,须髯整齐,双目精光暴射,显然亦是一流高手,但这些都全不重要,最重要是他脸上的不凡气度,他的不凡气度如同一道瞩目的皇榜,敬告天下苍生,他是——霸者! 绝世霸者! 当今之世,除了天下会的雄霸,谁还能配称绝世霸者? 不错!还有他!他正是与天下会瓜分江湖的无双城主——独孤一方! 独孤一方甫一着地,却并没冲门而进,只是在门外对屋内人朗声道:“剑气隔物而发,不破门而杀尽驱来的七十野马;大哥,想不到不见多年,你剑艺已精进如斯。” 什么?大哥?屋内人竟是一代霸主独孤一方长兄?他究竟是谁? 屋内人冷淡回应:“无论我的剑有多进步,始终没有把握可一剑刺穿‘他’的心,要来何用?” 说这句话时,屋内人的声音听来更倦,仿佛每当想起昔年的‘他’,他便倦得不想再偷生世上。 独孤一方狡猾笑道:“大哥你何必妄自菲簿?只要你答应重出江湖,无双城今日在江湖的地位又岂止如此?以你目前深不可测的功力,纵是强如雄霸,亦必须俯首称臣!” 独孤一方虽出言奉承,然而这可能也是一句真话;惟屋内人依然浑无沾沾自喜之意,他不喜、不怒、不嗔、不笑,犹如一潭无波死水,死气沉沉的道:“老夫早已弃剑埋名,不问江湖,任何人若想老夫重出江湖,除非能逼老夫走出这间屋子半步。” 要逼一个人走出一间屋子本来不难,可惜对象若是门内的他,更比登天更难。这一点,独孤一方在这些年来已尝过不下十次;这间屋子在其兄举世元匹的剑气笼罩之下,人和兽皆无法接近,即使动用沾水快箭,亦必在五丈之外折断堕地。 尽管是今日那七十多头脱缰马,也是不能例外! 独孤一方笑脸突然收剑,异常凝重的道:“大哥,但你可知道,若你再不重出江溯,无双——必亡!” “哦?”乍闻“无双必亡”四字,屋内人的心似乎才有少许微波。 独孤一方开始解释:“当今武林,黑白两道已是再无分界;所谓什么名门正派、大寨小帮均已逐渐势微,继之而起的,只有我们无双城与天下会两大江湖势力……” “本来,无双城若能独立茁壮,相信不出十年,必可雄踞整个武林;可是雄霸不愧是一代枭雄,他早看透无双城的发展潜力,故在五年之前,已利用当时天下会比无双城稍微领先的优势,强硬拉拢我们无双城作其盟友。” “这段关系,名为结盟,实为合一:从此以后,无双城每在攻占一个大寨小帮之前,总不时会遭天下会捷足先登;虽然如今表面上无双城依旧与天下会瓜分江湖,实质在势力上却是他七我三,强弱逐渐悬殊,而且……” “最近雄霸更有意染指那件在传说中存在的超级武器‘孟钵’,若给他得到这件实物,我们无双城益发寝食难安;幸而我在五年前与天下会结盟之时,早已在天下会布下一只他们做梦也没想过的‘棋子’,这只棋子在得断内情后。便立即飞鸽传书,通知我们……” 哦?原来独孤一方在五年前上天下会时,早已布下棋子?难怪聂风的行踪居然败露;究竟,这只棋子是谁?难道是…… 独孤一方复再续说下去:“在得悉雄霸遗其座下弟子聂风亲赴杭州寻找盂钵之后,我亦遣派无双城的‘魅影心魔’前往争夺,岂料二人已离奇地失去音讯,相信早已凶多吉少;而聂风这个棘手的小子,据沿路探子回报,他虽然没寻得盂钵,但却寻回他失踪五年的师兄——‘步惊云’,二人正在返天下会途中……” “我相信聂风一定会过我们无双城的‘魅影心魔’,且可能亲手把他们解决,故此,若他返回天下之后,想必会向雄霸报告此事;届时候,雄霸若知道我们无双城对天下会有离异之心,便一定会对我们大兴问罪之师,甚至乎,以其目前实力,要铲除无双城相信亦能办到,虽然到了最后,天下会亦会元气大伤……” “不错!雄霸既有过人实力,要铲除无双城原可办到!只是基于智者千虑,雄霸一直按兵不动,只为怕吞并元双后自己亦会元气大伤……” 独孤一方又道:“所以,大哥!二弟不厌其烦求你重出江湖,目的就是要你坐镇无双;以你昔日剑中圣者的惊世威名,雄霸那老好巨猾必会心存顾忌,不会妄自出手!” 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老话——“重出江湖”! 屋内人一直默默的听,竟尔木无反应,良久良久,屋内方才传出了一声长长叹息: “做人难,做名剑手更难;然而一朝得剑,弃剑更难……” “二弟,为兄本是长子嫡孙,情理而言,无双城主之位本应由为兄接任,你可记得,当年你何以会坐上无双城主之位?” 独孤一方不虞他会提陈年旧事,不由想了想,答:“因为大哥你爱剑重剑,为了求剑一生,你宁顾不当城主,禅让于我,好让自己更能专注于剑……” 屋内人道:“这就是了。老夫爱剑若此,当年既可为剑弃城,可知剑,对老夫何等重要?剑本来如同老夫生命,惟亦给老夫于多年前弃如草芥……” 是的,独孤一方明白,因为他知道其兄真的曾经弃剑。那柄剑,犹插在无双城某个隐秘之地,成为无双城的——镇城之宝! 屋内人复又续道:“既然老夫连剑也可弃,世上又有什么值得老夫珍惜?二弟,你可不会天真认为,无双城比我的剑更重要的吧?” 真是一语中的!他的意思,就是他一贯的宗旨——绝不为任何事或任何人重出江湖! “但……大哥,难道无双城在你眼前灭亡,你亦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屋内人漠然的道:“芸芸众生,总归尘土;郁郁黄花,无非虚幻;所谓名利权力,到头来尽皆枉然;纵使是‘剑’这种较为接近永恒之物,最终也是一场虚空……” “二弟,恕为兄无法相帮,请回。” 居然还说起佛偈来呢!独孤一方闻言不禁满脸失望之色。 道:“直至如今我方才明白,你比你的剑,更像一把剑!” “哦?”“因为你比你的剑更冷!更绝!更无情!” 对于一个绝代剑客来说,这真不知是一句赞美,抑是一句贬词? 然而无论如何,独孤一方已然翻身上马,悻悻然的道:“大哥,今日一会,也许已是你我最后一会;从今以后,纵使无双城倾在天下会手上,一方亦绝不再向你乞求!” 说罢刚想策马前奔,岂料此时屋内蓦然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二弟,你放心。 无双城绝不会倾于天下会之手。” 独孤一方闻言回首,问:“哦?难道大哥你已回心转意,决定重出江湖?” 屋内人苦笑一声,答:“绝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就是若然无双城真的陷于绝路险境,届时候,必会有一个神秘异人出现,令无双城不致倾于任何人的手上,” 独孤一方冷笑:“大哥,你这是安抚的吧?我在无双城活了半生,怎会不知道这个秘密?”屋内人道:“我何须骗你?这是爹在临终前告诉我一个人的秘密……” 独孤一方道:“好!那你如今告诉我,到底这个神秘异人是谁?又有何方法可保无双?” 屋内人一字一字的答:“那人,有一个与我极为接近的称号,唤作——武圣!” “武圣?”独孤一方极度诧异,因为“武圣”二字,他曾经略有所闻:于民间所流传的神纸中,不是正有“武圣关公”或“关圣帝君这个人物? 但,关公是三国时代的英雄豪杰,至今已历经难以算清的朝代沧桑,如今其兄所提及的武圣,不会是关公吧?况且武圣这两个字,独孤一方亦在某个地方见过…… 独孤一方难以置信反问:“嘿!那这个所谓武圣,难道真的是关公不成?他到底有何能耐,能在危急时力保无双不曾倾于人手?” 屋内人凝重的答:“为兄也不敢确定这个武圣是关公抑是另有其人;据爹所言,‘武圣’将会是无双城的最后救星,因为只有他,方才懂得使用一式曾经在历史上出现的无敌绝招——” “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四字一出,独孤一方一张霸气纵横的脸霍地流露空前的震惊!只因为他也曾听闻“倾城之恋”这一式举世无匹的绝招! 据说,这一招曾经在千多年前昙花一现;相信亦是由古至今、神州千秋万世惟一最强悍霸道的无敌奇招!此招一出足可力拔山河,石破天惊,倾国倾城;然而究竟这招是剑招?刀招?拳招?掌招?抑或是其他功夫的招数?甚至乎出于何门何派?尽皆无从稽考!全因为——当年曾亲眼目睹此招恐怖威力的所有人,不是当场死在此招之下,便是早已老死于岁月之中…… 而在无法查明的真相背后,这一式惊天动地奇招,亦如中国无数奇门绝学一样,奇迹般失传。 “倾城……之恋?”独孤一方难掩动容之色,问:“人间真的有此无敌绝招?” “嗯。”屋内人微应。:“爹不会在临终前骗我。” 说得也是!那个父亲还会在死前向儿子诓骗?” 独孤一方的呼吸己愈是急速,不由自主的脱口追问:“但,此招本已失传,为何又会给那个身份不明的神秘‘武圣’习得?” “到底谁是——” “武圣?” 没有回答!只因为屋内人也仅知道这些! 不过的答案,也许亦快将揭盅…… 其实,在中国数不甭的历史和野史当中,只是曾经出现过一个“武圣”,也是惟一的一个,他正是三国时代的——武圣关公! 关羽,或是关云长! 相传,“武圣关公”原是三国时代汉蜀名将,饶勇善战,曾佐刘备成大业,后终为孙权设计所害。 关羽一生义薄云天,一张脸天生赤红如一腔热血,忠肝义胆昭日月,历史更称他“忠义智仁勇”俱全。 故其与刘备。张飞“桃园结义”之轶事,及其高风亮节,自古至今仍一直为无数江湖人津津乐道、尊敬,甚至被五湖四海、三山五岳、黑自两道的人马膜拜如神。 然而,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于关羽的义气方面,似乎从没有人注意他的武功…… 他既被尊为“武圣”,那在三国时代的他,会否也是武林高手?他的武艺,又高至何等惊人境界? 会否,已是无敌中的无敌? 传言,武圣关公手执一柄“青尤偃月刀”;如今,那个与无双城似乎有所牵连、身份蒙上浓厚神秘色彩。还未露面的“武圣”,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会与三国时代的武圣关公一样? 抑或,更不可思义地…… 他俩也许会是——同一个人? ----------- 03 003 第 二 章 倾城再现 严格来说,无双城真的不是一个城。 无双城其实只是建成一个“城”的外观,却并非由皇帝亲自所封的真正“城邑”,不过,无双城这个假城,也不比一般的城邑逊色。 盖其总坛位于河南豫州,而其分坛、更遍布神州三百多个不同地方;势力之广泛,仅次于天下会;惟一美中不足,反而是它目前暂被天下会所制肘,压抑其拓展,否则,其势力将更止如此! 而在无双城总坛之内,除了城主独孤一方与其家着及门众长驻之外,还有少数豫州当地的平民聚居城内,故此城门内外;每日皆有人潮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然而许多时候,热闹背后也会有些奇怪的事。 譬如其中一件令无双城的城民无不感到奇怪的事,便是于无双城的城门之外,不知从无双城那一代开始,竟竖立着一根粗约三尺,高逾丈五的巨大铁柱。 这根铁住外表本来平平无奇,最奇之处,反而是铁往上所刻的两个约为一尺丁方大小的字——武圣! 武圣?难怪独孤一方乍闻其兄提及武圣二字会如斯震惊!原来如此二字不单令其联想武圣关公,也令其想起无双城门前这根巨柱! 为何无双城门前会竖立一根铁柱?为何这根铁柱之上会刻着“武圣”二字?再者,这根铁柱不知为那种奇铁所铸,砍不能断,烧不能熔!那,谁又可在如此坚硬的柱上刻下“武圣”二字?刻字的人,会否具备令人不可置信的绝世功力? 这一切一切,对无双城内所有城民,门众及城主独孤一方来说,目前依然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 既然斩它不断,烧它不熔,纵使以独孤一方的深厚内力,也无法将其拔出;这根巨大铁柱,便依旧如一个悠久的神话般矗立于无双城外,默默的。傲然的守护着无双城。 或许,在这根巨大铁住背后,在武圣两个字刻之间,也深藏着一段神话…… 一段城倾的神话…… 夜已渐深。 在无双城内以东荒野上的一座“关圣庙”内,却依然一片烟香迷漫。 想不到,无双城内居然也一座“关圣庙”?无双城众倒真虔诚得很。 已是三更,庙内的庙祝想必早已在高床暖枕中寻梦去,庙祝既已就寝,在此无人的寂寥长夜,何以庙内竟会有烟?到底是谁为寂寞的关公上香? 可不会是……那些孤鬼野鬼? 怎会呢?夫圣庙向来是最正气凛然之地;若天地间真的有鬼神存在,那如今凛然在神龛上骑着赤免马、手执青龙惬月刀的关公圣像,更应万鬼莫敌,怎会惹来孤魂野鬼? 惟是,在此万籁无声的夜,在此烟香弥漫之间,尽管正气如神龛上的武圣关公,此刻竟也在流露一股妖幻迷离…… 就在一片死寂当中,倏地“隆”然一声,庙外漆黑的长空赫然爆出一声沉雷暴响! 不消片刻,雨水宛如瀑布泻下,整座“关圣庙”方圆百丈之内,登时尽陷于倾盆大雨之中。 “噗噗噗噗”!滂沦大雨之中,倏地有十条黑影闪电窜进“关圣庙”;瞧真一点,这十条黑影全是身披夜行动劲装的大汉!这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何以曾在无双城劲衣夜行? 十人甫一进庙,立即整理给雨水泼湿的衣衫,其中一名大汉己忍不住破口骂道: “妈的!干我们探子这行每逢遇上风雨,真是倒足八辈子的霉!” 哦?原来他们是探子?那他们定是在探秘途中遇上大雨了? 他们是那一门那一派的探子? 另外一名大汉却道:“别躁!我们的运气似乎还未糟透,至少我们寻得这座古庙避雨,还算万幸!” 其余的探子也附和道:“不错!待雨停了之后,我们再尝试潜进无双城的藏经阁,看看还有什么关于无双城的机密,会合雄帮主之用……” 雄帮主?啊!难道……这十人是天下会的探子? 正当十人欲坐下稍事歇息之际,遽地,其中一人双眉一皱,奇道:“咦?你们…… 可听见……一些声音?” “什么声音?” “好像是……” “马蹄声!” 不错!是马蹄声!而且这阵马蹄声还是从庙外的大雨中策马夜行? 马蹄声更由远而近,似乎愈来愈接近这座古庙。 十名探子不禁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似是首领,已下令道:“我们绝不能给无双城任何人发现,快走!” 一声令下,十人立刻不容缓,飞身窜出庙外,窜进那场豪雨之中。 只因若仍逗留在古庙之内,他们会更易被对方一眼发现;而在大雨中却一片迷朦,较易隐藏身形。 可是,正当六人甫窜进那滂沱大雨中时,他们赫然发觉,在重重的雨幕之后,依稀已有条黑影骑着骏马,在暴雨中静侯着他们,也拦着他们的去路。 那头马,体红如血,似是赤免马…… 由于雨点阻隔,他们根本看不清这条黑影的面目,其中一名探子已冲口而出喝: “何方神圣?居然敢阻我们去路?” 雨幕后的那条神秘黑影并没任何动作,也没回答,这条黑影,究竟想干什么? 十名探子浑身已被雨水打得湿透,显得极不耐烦,当中已有人出言恫吓:“嘿!看你也是不想活了,识趣的便快让开,否则……” 否则?这名探子还想说“否则什么的”,只是,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在十名探子眼前,霍地出现一幂慑人心魄的奇景! 赫见在滂沱雨幕之中,竟骤然由雨水幻生四条张牙舞爪的“水龙”,究凶极恶地向他们十人疾攫! 变生肘腋,十人在瞠目结舌之余,反应尚算敏捷,立想发足狂奔,殊不知三条水龙来势之快之急,居然已在瞬间把他们悉数缠着,十人登时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抑或,这……根本便不是武功? 就在十人受制同时,刀,已破雨而至! 刀,是一柄长逾七尺的青龙惬月刀!就像是武圣关公的刀! 握刀的手,是一只穿上银线手套的手! 这只以银线织成的手套,上面还绣着一条神气活现的龙,龙与手,皆在散发着一股上天下地,惟我无敌的盖世霸气! 全神州全天下最无故的盖世霸气! 石破了!天惊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刀,试问世间谁人能挡? 无人能挡! “噗刷”一声!刀,已赫然把那重重雨幕,劈开一条两丈阔的空隙,更把那十名探子由顶至足左右斩开,登时血花铺天;血;甚至比雨水更多更密!,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十名探子便已在适才一刀之间瞥见这个神秘人的面目,然而他们真的无法相信,眼前人会是这个绝不可能仍然存在的——他! 雨,还是如洪水般倾下,雨中这条神秘黑影却无惧风雨,突然一把将那柄青龙偃月刀插在地上,更斗地张口仰天长叹:“千年过去,朝代不断变易;惟一将要万古不变的,为何独余……” “一个我?” 声音无限萧索迷离,是一个低沉而苍老的男子声音,然而雨声纵大,也还盖不了他那沉郁雄壮的悲歌…… 他为何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难道……他真的并非这个朝代的人?而是千多年前的人? “我曾说过,只要我一息魂魄尚存,便绝不容无双城倾于任何人之手……” “这颗心。纵使经历千年万年,始终还是一颗……” “不变的心!” “心”字甫出,神秘黑影霍地把插在地上的青龙偃月刀一拔而起,随即策马,如同幽灵般冉冉消失于倾盆暴雨之中。 那十条被劈开的探子尸首,依旧恐怖地尸横地上,然而倘若能瞧真一点,便会发觉他们适才洒满地上的血,竟没被急猛的雨水冲走,反而似被一股奇妙的力量疑聚,逐渐在地上化为四个差别大的血字——“倾”!“城”!“之”!“恋”! 什么?又是倾城之恋? 夭!这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力量?居然可以把血凝聚,不被雨水冲散?难道,就在适才那条黑影把他的刀插在地上那,已把众人之血凝聚成这四个不化不灭的字? 这份功力,莫说是无双城主独孤一方,即使是天下会独领风骚的雄霸亦惟恐不及! 这条雨中黑影身负这股无敌气势,无敌力量,又会是谁? 难道是……? 风中,丽中,庙内,那个武圣关公的神像还是无比威严的端坐马上,一双木雕的眼睛充满诡奇鬼惑,像在瞄着那十条横在地上的尸体,和那四个触目惊心的血字;嘴角,更似泛起一丝满意的微笑,恍如也在低语:“我曾说过,只要我一息运动魄尚存……” “便绝不容无双城倾于任何人之手……” “绝对不容!” 三天之后,在无双城的盟兄“天下会”内,亦发生了一件令所有天下会众感到极度匪夷所思的事! 那时还是日正当空,烈阳高照,然而正当一代来雄“雄霸”,与其大弟子秦霜及心腹文丑丑于三分教场检阅部份门下时,他们三人,包括场中所有门下,一同活见鬼! 光天化日,何来有鬼? 但缓缓踏上三分教场的一条人影,尽管强如雄霸,也不得不目瞪口呆,怀疑自己是否白日遇鬼! 却原来,此刻踏上三分教场的,是一条血红人影,而这条血红人影,正是他们深信早已死去多时的——步惊云! 只见步惊云依旧披着那身新郎吉服,冷冷的步向雄霸,想不到,在回返天下的路上,他一直没有换上别的衣衫…… 他为何一直和衣不换? 谁知道呢? 经过了过去五年,经过了“她”,经过了“忘情”,他仿佛已活尽了一生的喜怒哀乐,又仿佛忘记了一生的喜怒哀乐;如今他的心,甚至比五年前的他更深不可测…… 他那一身的红衣,红得就像是一滩在半空飞洒的血泪,惟这些血泪,又是那些痴情红颜为死神付出的血泪? 虽然相隔五年,步惊云无论在身形及容貌上均有显著改变。 可是那横冷的一字眉,和那双比冰雪还更像冰雪的眼睛,只要是曾经见过这双眼睛的人,仍是一眼便可把它的主人认出! 世上有一些事物,尽管岁月无声冉褪,它却依然故我,永不褪色…… 就像他和他的眼睛,甚至他的心,均是最佳铁证! 好不容易,雄霸才待至步惊云至他的跟前,他定定的瞥见眼前这个失踪五年的二弟子,不!应该说是他的第一战斗工具,他从没把他视作弟子,威严无比的脸上也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试探地问:“你……是惊云?” 步惊云木然的瞄着他,还未作任何反应,此时三分教场的人口却传来一个声音答: “不错!他正是我们不见了五年的——” “云师兄!” 这句话犹未传至众人耳内,一条飘逸的人影己比这句话更快掠至步惊云的身畔,众人定睛一望,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聂风! “风儿?”雄霸眉头轻皱他没料到自己派遣聂风前赴西湖寻找盂钵,却居然寻回一个——步惊云! 一直站在雄霸身后的秦霜先见步惊云奇迹般回归,再见聂风也安然回来,在深幸二人无恙之余,终于也忍不住温然一笑道:“风师弟,看来你此行的收获倒真不少……” 聂风闻言仅是苦昔一笑,不错!他此行最大的收获,确是寻回了失踪五年的步惊云;但只有他心中自知,其师雄霸希望他此行所得的最大收获并非仅此而已,还有那旷古烁今的孟钵…… 然而,就在聂风正不知如何解释他此行何解未能完成任务之际,沉默多时的步惊云这地张口,对雄霸说出一句与此时此地。 此情此境毫不相于的话:“我,要闭关半月。” 什么?他要闭关? 他为何要闭关? 是否,在他的脑海之中,依旧存在着一个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白衣情影,总是令他心底涌起一阵莫名其妙、难以理解的沉痛与不安,令他感到若有所失…… 大的,是一个在他生命中曾经非常非常重要的她…… 所以,他才不得不闭关自疗心中伤口? 聂风,雄霸、秦霜、文丑丑尽皆不明所以,可是,步惊云己无视所有人,毅然在众目睽睽下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三分教场的人口,留下不明所以的众人,自顾闭关去了! 出奇地,雄霸居然未为他的我行我素而动气,反而紧紧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良久,方才斜目一瞅聂风,道:“风儿,长路风尘仆仆,看来你也微有倦意;你何不稍事歇息,待今夜亥时再前来天下第一楼晋见为师,如何?” 聂风苦笑不语,只是微微点头,因为他太明白,今夜,正是他必须向其师雄霸把一切交待的时候。 也将会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说许多谎话的时候! 这是一双柔软如绵的——手。 常理而言,柔软如绵。十指尖尖的手,多属于那些大家闺秀、豪门淑妇;这些女人,大都十指不沾阳春水,长期在父母相公的呵护下娇生惯养,一双玉手,软如无骨又何足为奇? 惟独,如今这双柔软如绵的手,却并非属于那些生于良辰吉时的女子,而是属于一个完全不同命运的女孩——“她”。 她,年方十九,一张粉靥已出落得艳如桃花;尽管一身素衣打扮,惟仍掩不住桃花艳色,仍藏不住那双即使干尽粗活仍是奇迹般柔软如绵的手;她,是一个彻头彻尾命带桃花的女孩。 她的一双眸子,更是桃花中的桃花,惟这双桃花眸子,却并非那些风情万种。招蜂引蝶的桃花眼可比;她的眸子,终年终月终日终夜,皆泛漾着一片灰朦,如同那雾中的远山;她的感情,暗暗的,秘密的,不时在她的眸子中乍现乍灭…… 就像如今她的眼睛,内里,却满载着对他和他的思念…… 温柔的思念…… 他和他,是她生命中两个异常重要的人。 第一个他,是一个把她从侍婢主管手上救出来的人;想当初,他外表冷酷,无情得如同一个死神,旦极度沉默,她从来也不太肯定他在想些什么,也不太肯定她自己对他的感觉…… 也许,她其实是开始喜欢他的,然而,就在她还没有肯定自己是否开始喜欢他的时候,他死了,犹如一缕在她眼前过眼的云烟,飘散,消失…… 这以后,是无数的眼泪与思念,她思念他?是的!无论她喜不喜欢他,她也对他有情呀! 接着来的一年、两年、三年……,没有他的生命,珊珊弱女,始终还是苟且地度过…… 然后,突如其地、出奇不意地,她蓦然惊觉,另一个时常在她身衅的他,令她开始……? 她开始在梦中看见他那头飘逸的长发,她开始把他每次送给她的小玩意好好储存起来,珍之重之,不忍有半分损毁。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一次,她十分明白自己的感觉,只是,她不敢向他表白自己的感觉…… 她不敢,是因为她比他还长两岁,她不视! 她不敢,是因为他无论内外都是那样完美,而且他是一人之下的少爷,她却是万人之下、服侍他的下贱婢女;由当年的稚婢至今的婢女,她仅在年龄上有所增加,地位,却连一级也没有跳升;无论横看竖看,她也是贱,她也是婢女,她自知自己永远永远也配不上他! 然而,这一切的心事,又何须定要告诉他呢?能够在他身畔服侍他的起居三餐,经常看见他那温暖的笑脸,她已感无比幸福。 但,他可会终于有日知道,她给他弄的每一道菜、所奉的每一杯茶,都经过她无限心意、“千锤百练”才得以炼成?送至他的嘴边? 孔慈在风云阁的“风阁”之内,一面想着自己生命中两个异常重要的男人,一面在刺绣。 但见她此刻所造的刺绣,竟是在一块雪白的丝绸上绣着一个淡淡的“风”字,这个“风”字,可会是她心中的……? 这块精白丝绸,身价虽然不算昂贵,却是她以个多月来的赏钱买回来的。为了储钱买这块丝布,她甚至连女儿家最爱施的脂粉也不施半分。 想不到丝比脂粉更贵,而情,就更比丝更长,更重…… 不过这都是孔慈心甘情愿的;纵使她自觉配不起他,她也希望,在他出生入死之时,总有一块绣着他名字的丝布陪伴着他,而这块布,却是她绣给他的。 部分是如此微未的愿望而已,只要能够达到,她,已觉无憾…… 然而正当她在聚精会神、专心专意地干着这种千古女性都喜欢干或被逼干的事儿时,淬地,背后传来了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道:“嘿嘿!孔慈,你怎么又在干刺绣这些无聊的勾当?” 孔慈一颗心怦然一跳,慌忙把刚刚完成的刺绣摺叠,好让那个“风”字不曾被人瞥见,接着便悠悠回首瞟了瞟刚刚步进来的人,道:“断浪,你怎么老是爱在人家的背后出现?即使你步法如何无声无息,我可也不会赞你轻功盖世的……” 她虽在发嗔,声音却是非常温柔,显见是和断浪说笑。 断浪?啊,原来步进“风阁”的人是断浪?相隔五年,断浪又已变成什么样子了? 但见步进风阁的断浪一身淡青粗衣,五年前蓬松的头发已结束了一条辫子,个子也高了不少,旦还看来相当矫健;一双粗眉大眼,如今已满是英气,惟在英气之间,却满是刁滑之色。 其实若以年龄来说,他今年才刚好十四;十四岁的少年应还不失童真,只是断浪脸上早已连半点童真也欠奉,也许如今十九岁的孔慈比他看来还较为童真一些…… 是什么令他失去过去的童真?是五年来沦为贱仆的耻辱生涯?还是那颗要重振断家的无比决心? 然而无论他己失去多少童真,有一些东西他始终未有失去就是聂风与他亲如兄弟的情。 断浪嘻皮笑脸的道。 “是了是了!我断浪老早已明白自己并不是轻功盖世了,何用你像娘亲般时常提醒,嘻嘻,其实你又怎会赞我轻功盖世呢,要赞的话,你也先赞你的风大哥啦……” 乍闻“你的风大哥”五字,孔慈当场满脸通红,然而又迅即泛起少许尤郁之色,…… 丝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尤郁,她道:“什么‘我的风大哥’呢,断浪,风少爷又怎会…… 是我的? 他为人这样正直,待人又百般好,我孔慈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婢而已,又怎配得起……他?” 是的!他待人百般好,孔慈最是明白不过;在过去五年,他从没嫌弃她是侍婢,时常与她有说有笑,更为怕她会遭人欺负,还私下传她一些轻功与武功的心法…… 瞥见孔慈忽然满脸愁色,断浪方知自己出言孟浪,慌忙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赔笑道:“好了,孔慈,别要那么多愁善感了,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带来两个消息……” 孔慈给他魄脸与舌头逗得破愁为笑,嫣然问:“什么消息?” “对你来说,相信是两个好消息……”断浪欲说还休,故作紧张;而且一面说话一面紧紧瞄着孔慈的面,故意要看她的反应,接着才续说下去:“适才听守在天下第一关的侍卫说……” “风,已经回来了!” 风已经回来了?孔兹霎时间呆在当场,这阵果然,是喜出望外的呆。 自从步惊云死后,孔慈便顺理成章成为聂风的侍婢。 每一次聂风奉雄霜之命去执行任务,她每次皆暗自担心,害怕总有一天,他会像当年的步惊云一去不返,故每次看见他安全归来,她皆会喜出望外,不知所措。 断浪本预期会在孔慈脸上看到那些什么少女的妞泥神态,却不虞她竟是一脸呆然,差点连他也给弄得呆住了,断浪眉头轻蹙,问:“怎么了?孔慈,你有何不妥?” 孔慈方才如梦初醒,自觉失态,怆惶以说话支吾以对:“不,我……没什么!是了,既然风少爷已经回来,他……为何又不回来……风阁?” 断浪答:“这还用问?当然又是一番酬醉了!听说秦霜已邀他往望霜楼小聚片刻。” 望霜楼是秦霜在天下会所居之所;这些年来,身为一个大师兄,秦霜对聂风、断浪委实相当不错;虽然自从聂风“风神腿法”大成之后。立功频频,抢去了秦霜这位大师兄不少光采,但他似乎并没介怀。 孔慈又问:“断浪,你适才说有两个大好消息,那,另一个消息是什么?” 断浪刻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古厘古怪的答:“另一个消息?嘿嘿,这可真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 孔慈道:“断浪,求你别再耍我了,快步入正题吧!” 断浪眼珠一转,巧笑:“好!你既然张口求我了,就姑且说给你听吧!听说,风此行带了一个人回来……” “什么人?”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步!惊!云! 步? 惊? 云? 这三个字俨如三道奔雷,孔慈骤觉整个人如遭三雷轰顶,脑海也霎时像给无数疑问充塞似的,一时间只感到喘不过气:“是……云少爷?但……怎可能呢?他……他不是早已死……在乐山……那场水灾之下?” 孔慈的脸上此刻乍喜乍乱;喜的,当然是步惊云如真的无恙归来,确是一件令她高兴万分的事,同时,也令她的一颗心如乱絮般乱…… 她为何会乱?是否,一种她对于步惊云的感觉,本来早已化为了一毕淡淡的、深远悠长的思念,如今,忽尔却如江河缺堤,猛地复涌心头? 断浪耸了耸肩。答:“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安全回来!是风把他带口来的,你这就去问一问风吧……” 语声未歇,语声又起,这次却井非断浪和孔慈的语声,而是另一个爽朗的声音: “不用再问了;我如今就为你们解答……” 孔慈他们还没听毕这句话,他的人已飘至二人眼前,好快的轻功!这份比声音还快的轻功,如今可已超越了雄霸? “风……少爷?”孔慈一双明眸张得如铜铃般大,她想不到聂风这么快便已会过秦霜,慌忙把那块绣着“风”的丝布藏到身后。 聂风浅浅一笑,对孔慈及断浪道:“云师兄确是回来了,我是在西湖一户空屋里发现他的:那时候,他还浑浑噩噩,好像什么也忘掉了,后来与他共处数日,他才逐渐记起我,也逐渐恢复记忆……” “可是在过去五年,他曾到过什么地方?他曾有何经历?就连他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因此他甫一回抵天下会,便已立即回‘云阁’闭关半月,我想,他一定是想尽力记起这五年来的事,所以你们暂且让他冷静半月,先别往‘云阁’找他……” 聂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可能亦他有生以来说得最长的一番话;一个平素不喜“长篇大论”的人忽尔多话起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以连串的话来掩饰真相。 他在说谎! 为了雪缘曾向他跪地恳求,希望他绝对不能让步惊云知道事实,故不喜说谎的他才逼不得已说谎,可真为难了他! 孔慈与断浪见他煞有介事般。一口气说了这番话,二人两面相觑,倒真有点意外;不过二人还是相信的,只因为步惊云能回归天下的事实早已令他俩难以置信,如今聂风勉强捏造一些原因解释,也总较步惊云在生的事实更易令人人信。 而且孔慈一直把那块丝布藏在身后,更是作贼心虚,无心细想,她强颜笑道:“是了,风少爷,你看来也十分疲倦,不着待我烧水给你抹脸,如何?” 聂风只感到一阵纳罕,回首对断浪道:“孔慈究竟怎样了?看来怪怪的…… 断浪把双手交负胸前,故作不知的答:“谁知道呢?都是少女心事……”说着还歪着嘴角,满含深意一笑。 哈哈!断浪自己也只是十四岁的少男呢!居然会说比他年长五年的孔慈有少女心事? 好一个刁滑无比、老气横秋。人细鬼大的断浪! “浪……”聂风斗地想起一些事情,他想问一问断浪。 “哦?风,究竟有什么事?”断浪十分敏感,他已经感到有点不妥。 “……”聂风欲言双止,终于把险些出口的问题吞回肚内,他忽然又不想再问了,只是摇首道:“不,役什么,我……实在是太倦了……” 断浪与他相交多年,明知他有话要说,不过他太聪明,也太体谅他,不忍说穿,便又强自挤出一丝顽皮笑意,岔开话题道:“你长途跋涉,当然是倦透了!嘻嘻,我还是识趣点先离开这里为妙,否则一会雄霸那老家伙又怪责我老是缠着你,不给你时间休息……” “你快好好的歇一会吧!”断浪一面说一面跳蹦蹦的走出门外,活像很开朗的样子,聂风瞧着他那条摇幌不定的、恍如其主人一样动若脱兔的小辫于,也不由自主微笑起来。 惟在聂风的微笑之中,却隐隐约约有一丝愧意。 他为何会有愧意? 只因他适才的欲言又止,其实是想问断浪一个他自知不应该问的问题。 这次聂风前赴杭州西湖寻找盂钵,此事除了雄霸、秦霜、文丑丑知晓外,聂风便只曾对断浪提及;即使是孔慈,也仅知道聂风此行是为了一件宝物,却仍不知他的目的地,可是…… 何解无双城的“魅影心魔”会在雷峰塔下出现,与聂风一起争夺盂肄? 不问而知,这次任务一定已经外泄,天下会内定有无双城派来的内好! 情理而言,秦霜与文丑丑对雄霸异常忠心,出卖雄霸的机会极微,而断浪,他与聂风一直情同手足,聂风更深信断浪绝不会出卖他,这个内好绝不会是他! 反而聂风所顾虑的,是断浪向来对天下会众口不择言,会否,有一次他无心快语,说漏了嘴,把此事泄漏给其他天下会众知道,而在众多天下会众之中,万一早已有一个潜藏的内奸。 这正是聂风适才想问断浪的问题;他本想问断浪,究竟他有否在无意之间,不小心把此事泄漏了?惟是当这条问题刚要冲口而出时,聂风方感到自己不应该问。 他深知断浪视自己犹如长兄,虽然他生性佻达不羁,时爱说笑,但若关乎聂风的大事,聂风相信他绝不会轻佻处理,一定会异常谨慎言行…… 若聂风真的张口相问断浪,那便表示他太看轻他对他的友情了,故聂风才会感到惭愧,因为他根本便不应问! 甚至连想也不应这样的想! 这才是真正毫无猜忌、真心相待的——友情! 惟是,对于这段友情,聂风虽是如此的想;断浪,可也曾是同样的想? 别要忘记!五年前独孤一方曾上天下会与雄霸结盟,在其逗留期间,他曾极力游说当时年仅九岁的断浪,与他一起口去无双城,并保证会栽培断浪成才…… 虽然断浪最后决定为聂风而留于天下,但,他与独孤一方的全部谈话,只有他俩才心知肚明…… 会否,在这段谈话之中,牵涉到“双重身份”的问题? 那却是说,断浪固然可以为聂风,为友情而留在天下会,这是他第一个的身份。 为了独孤一方应承给他的某种庞大而吸引的利益,他亦答允拥有第二个身份,就是——成为独孤一方安排在天下会的棋子? 但愿、这不会真的发生…… 真的不要发生…… 风云阁自聂风加入天下会后,已被分为“风阁”与“云阁”;两阁之间且隔着一个庭园,而在步惊云失踪的五年内,“云阁” 一直空着,只因为——后继无人! 不错!除了冷如万载玄冰的他,准有资格配当“云阁”的主人?谁还有资格可入天下第一霸者雄霸双目,叫其另眼相看,纳其为徒?故而,“云阁”一直空着,空着,俨如是一个忠心不二的仆人,坚决不事二主,始终等候着它的主人回归或魂归之比那怕等至壮志消沉…… 而“云阁”更日趋凄清悄寂,悄寂得如同一个坟墓。 从前,当步惊云还在的日子,许多侍女已不敢进内打扫;惟在步惊云失踪后,她们更不敢进内打扫。 据说有一次,一名侍女被命令在内打扫时,竟遇见步惊云的鬼魂,事后还大病一场;“云阁”,自此更成为天下会最猛鬼之地。 但为何那个侍女会在云阁内瞧见步惊云的鬼魂?如今事实证明,他根本便没有死! 因此许多时候,“鬼”,也是人们疑心之下,自以为看见的只有孔慈,即使“云阁” 被传有鬼,她仍无所畏惧,不时往“云阁”打扫,一来是因为她不想步惊云曾居住的地方蒙尘;二来,或许正因她也很想见一见步惊云的鬼魂! 她……也曾那样的罹他? 当然她绝不会有任何发现,否则步惊云今天便不会活着回来此刻,孔慈正捧着一盆烧沸了的开水,赶着回去“风阁”给聂风抹脸,就在她经过“云阁”门前之际,她陡地不由自主的驻足回望。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若非出自聂风之口,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然而,他是真的回来了。 “风阁”与“云阁”之间只是一个小小庭园之隔,她懊恼自己适才为何如此专心刺绣,竟连他进入“云阁”的门声也没有察觉白白错失了一个与他重逢的机会。 如今他已闭关,孔慈心知他的脾性绝不喜欢任何打扰,此一闭关,恐怕真的要半月后才能重见他的面。 究竟五年后的死神已变成什么样子? 他依旧默然如故? 他胖了,抑或瘦了? 在他的心头,在他再次步进云阁的时候,可会记得,可有注意、如今云阁内已少了一样东西——“她? 他可会仍然需要她? 这种种的问题,都是孔慈关心的;可是她手中还捧着一盆要给聂风抹脸的水…… 一个人只有一双手,只可以捧一盆水,并不能捧两盆水…… 一颗心,也只能容下一个人,不能有两个人…… 良久,孔慈终于咬了咬牙,再次举步向“风阁”的路走去,就像是……已决定了她今后该走的路。 但,她怎会想到,闭关后重出的步惊云。将会与聂风一样,再次成为他生命中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男人亥时,天下第一楼内。 这是一个说谎之夜,聂风的说谎之夜。 自从再次踏进天下会的一刹那,聂风便开始不断说谎;先是对孔慈及断浪说谎,此刻又要面对雄霸,简直是“疲于奔命”! 不过雄霸异常老好巨滑,以其一向的精明,未必会像孔慈与断浪般容易人信。 惟是许多时候,“精”反被“精明”误的例子又是屡见不鲜…… 聂风发现步惊云的过程,雄霸似乎并没有太怀疑,只因步惊云既已失意,他流落至西湖何足为奇? 反而,聂风矢口否定雷峰塔下藏有盂钵的传说,便看来颇有问题了。 只是,平素不说谎的人就有这点好处;他一旦说谎了,大家虽然亦可能有点怀疑,但总会为他过去的良好记录而带点得过且过的心态,于是他便大可“瞒天过海”。 故而,最登峰造极的说谎高手,只因为雄霸虽然一面在听他的解释时一面在双眉紧蹙,惟是到了最后最后,他竟然微微颔首道:“好!风儿,虽然依你所言,雷峰塔下根本便没有什么孟钵。 不过今次你能寻口你的二师兄惊云,也总算没有白走一趟……” 他怎会不信?他相信的原因:一,是因为聂风向来都不爱说谎,所以雄霸不认为聂风亦会说说。 二,若聂风真的已得到那件什么旷古烁今的神器:“孟钵” 他更不用回来天下会,他大可凭藉孟钵的力量独踞一方,称雄于世,何须还要编造故事来将之隐瞒? 三,就是雄霸素来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他此刻尽管已经相信他还是会再遗探子前赴雷峰塔查个究竟,以防万一…… 然而聂风反而并不顾虑雄霸会再派人前赴雷峰塔查个究竟! 他深信,雪缘与神母为防盂钵再度被江湖人发现,早已把雷峰塔下的所有入口彻底封死;盂钵,将永远永远不会重现人间! 雄霸既已人信,聂风私下不禁重重放下心头大石,为免继续上去会露出马脚,他连随对雄霸抱拳道:“师父,一切既然已有所交待,若没有什么事情,弟子也不欲阻师父休息,这这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正想转身离去,岂料雄霸蓦地叫住他:“但着。……慢着?每次听见雄霸说这两个字,聂风的心总是直往下沉;这两个字,代表又有一场好戏在后头——“雄霸的好戏”! 果然!好戏真的来了,但听雄霸已一字一字的道:“风儿,为师还有一些话要和你说……” 堂堂两名男子,一老一青,一霸一纯,性格各走极端,难道还会促膝夜谈。互诉心事?那些雄霸要说的话,当然又是一番什么惊天任务的前奏…… 雄霸道:“最近,天下会有一些事情。” 聂风没有作声,只是默然静侯他这个师父说下去,他深信,即使他不附和或作出回应,他也会继续说下去的。 “据一批我们天下会长留在无双城的探子回报,他们当中,最近有十名探子被杀!” 啊!直至如今,聂风方知原来天下会也在无双城布下探子,难怪无双城又在天下会布下内好,大家各施其技,各自斗法,各自精彩!陈陈相因,罪不至死,未免无辜…… 聂风道:“他们可是给无双城等人发现,所以被杀?” 雄霸道:“当初我也是这样的想,不过据其余探子描述,事情并非如斯简单。” “哦?”聂风开始感到好奇了,连雄霸也感到不简单的事情,便是真正的不简单。 “他们十人,全都在一个倾盆的雨夜,在无双城的一座关圣庙门外还凝留着一丝极度震惊的表情,就像是瞥见一些他们无法相信会出现的人或物……” 聂风道:“人死前大都会极度恐慌,有这种表情是情理中事……” 雄霸道:“若是一切合乎情理,那便不会令为师如此介怀了。据其余探子所说,关圣庙外除了那十具令人惨不忍睹的尸体,地上还有四个以血书成的巨大血字……” 聂风问:“那是什么字?” “那四个血字就是……”雄霸一字一字的答:“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聂风微感意外,似乎每一个听见这四个字的人也难免感到意外: “常理以言,杀人留名者大有人在,有些人总喜欢在杀人后干此丧心病狂的勾当;但,何以这个行凶者不留姓不留名,却留下这四个令人费解的字?” 雄霸道:“谁知道”我只知道一点……” “就是行凶者是想向天下会作出严重警告;若天下会真有觊觎无双之心,他一定有足够实力对天下会作出最强大的攻击!” 聂风道;“哦?从何见得?” 雄霸答:“就因为那四个在地上的血字!风儿,你可知道,那四个血字并不是以笔或其他物件写上去的,而是以一股强横无匹的内力凝聚而成,且那场倾盆大雨连绵数日,那些血字竟然在数日内仍没被雨水冲去,依旧历历在目……” “以为师目前功力,要在地上以血凝字本亦不成问题,惟若要所凝聚字历历数日豪血仍冲洗不褪,根本便无法办到,极其量,为师所凝聚的字,也仅仅是能在豪雨中保存一时三刻而已。 啊!连当今强者雄霸也无法达至的境界,世上还有谁可达至? 有的!聂风知道,长生不老的“神”便是其中的表表者,相信他的“摩诃无量”便能达至这个境界,可是,即使是:“神”,亦已经灰飞烟灭…… 所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难道……人间,还有无数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在蛰伏不动,静俟时机重见天日? 聂风道:“故此,你认为行凶者在杀人后留字,如此明目张胆,就是故意要你知道,他有足够的实力及本钱保护无双?” “嗯。” “但,他为何偏偏要留下倾城之恋这四个字?这四个听来井没有什么杀伤力,而且一点也不可怕,甚至有点感人……” “不。”雄霸摇首:“你错了。这四个字,甚至比行凶者在雨中凝血成字的功力更可怕千倍万倍……” “我不明白。” “不明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已经不是你这辈江湖新秀所见闻的事了;就在为师与你如今年纪相若的时候,才曾从一些很老的江湖前辈口里听过些微关于倾城之恋的事……” “哦?原来倾城之恋这四个字早在以前曾经流传?” “不错!虽然现今的江湖已绝少有人记得它,然而我还是记忆犹新,倾城之恋,据说是一式足可力拨山河、倾国倾城、惊天地位鬼神的——无敌奇招!” 这下子连聂风也不由得容起来,吃惊地问:“什么?倾城之恋是一式无敌奇招?它凭什么可以无敌?凭赚人热泪?” 雄霸正色,答:“不知道。即使连告诉我的前辈也不知道!这招只在历史上出现过一次,仅是昙花一现,便再也没有出现……” 聂风双眉一皱,问:“它曾在那个时候出现?” “三国时代。”雄霸答:“而且,据说使出这招‘倾城之恋’的人,正是其时有‘武圣’之称的——关羽,武圣关公!” 聂风闻言只感一阵失笑,想不到在历史上“忠义智仁勇”,俱全的“武圣”关羽,居然会有一招可以倾国倾城的倾城之恋,究竟这一招又为何如此命名?这四字的背后,是否也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 关羽的爱情? 雄霸续道:“故此依为师推想,三国时代的关羽既已号称‘武圣’,且懂得使用这招所向披靡的‘倾城之恋’,他当年一定已是一个绝世无敌的武林高手!” 聂风并不感到奇怪,他在西湖的经历已令他逐渐见怪不怪:即使是神话“白蛇传” 里的蛇妖白素贞、小青,甚至法海和尚。 尽是绝世高手,试问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聂风仍有一些疑问,他道:“既然关羽懂得‘倾城之恋’,那为何在三国的历史及野史中,他居然被吴国孙权的部将围攻生擒,最后更身首异处?他为何不使出倾城之恋解围?” 是的!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疑问…… 关于距今千多年,远在三国时代的武圣关公,其个人最显著的事迹莫过于与刘备。 张飞“桃园结义”,后来更矢志与张飞助刘备这个义兄成其大业,出生人死义不容辞,为的只是刘备的江山,关羽却从没为自己前程打算,也从没怨言,其忠其义相当可嘉! 还有,有一次关羽中了曹操部属曹仁下令五百箭手所时的毒箭,一代名医“华陀” 更替其“刮骨疗毒”;其时华陀为了替其刮出毒箭的毒,便把他的肉切开,更把他已中毒发黑的骨质刮去;刮骨的时候,那种“咯吱咯吱”的怪声,听得关羽的随从尽皆毛骨悚然,俺而不敢看下去;但关羽在毫无麻药之下,依旧神色自若,还一面喝酒吃肉,一面下棋,一点疼痛的表情也没有是因为关羽的忍耐力非常超凡?凡人难及? 还是因为他身负绝世神功? 这都是关羽生平最显著的事迹,然而关于他与刘备、张飞“桃园结义”之前的出身与经历,在历史及野中中皆没有文字可寻,到底,关羽的武功学自何门河派?何宗何师? 甚至乎他的感情生活,为何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把自己深深收藏? 还有,关羽一生虽战无不胜,但他最后还是中了吴国孙权与吕蒙的毒计,不幸遭他们生擒,后来更被孙权下令斩首,时为公元二一九年十二月的一个严寒冬天,关羽卒年约五十八岁,并不算老。 虽说当日孙权等众是以连绵不绝的伏兵将其围攻,只是正如聂风所言,他为何不使出无敌绝招“倾城之恋”自保?一代武圣,何以甘败于好徒之千,他……可有半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隐衷? 雄霸道:风儿,为师见解亦与你无异,也是质疑关羽为何不在危急时使用倾城之恋;然而为师眼前的问题,并非关羽为何不用倾城之恋;而是,究竟无双城内隐藏着的那个能以血凝字的高手,他到底是谁?他何以会以倾城之恋恫吓我们天下会,他真的懂使倾城之恋?” 不错!能令果雄霸者坐立不安的又怎是史实问题?历史的疑问,就由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说书塾师或文人去考究好了! 枭雄霸者,最终目的只为在历史中留名,创造历史!所以他们最关注的,应该是惟是强敌?谁会成为他们晋身历史霸者的强大绊脚石? 聂风猝地完全明白雄霸的意思,他道:“所以,我想,我可能又要远行了。” 雄霸颔首:“眼前惊云虽已回归,但一来他要闭关;二来,为师亦不知他在这五年内还存多少实力,因此将要面对的任务,你仍是最适合的人选……” 说时又斜眼一睨聂风,会心一笑,道:“你也该心中明白,为师五年前给你帐济乐山灾民的一百万两,怎会白付?” 原来一百万两,正是这两师徒真正的关系了,真是何等悲哀聂风无奈的道:“那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雄霸凝重的“宣布”:“潜入无双,追查倾城之恋!” 聂风索性也爽快的道:“还是老规矩,我不用出手杀人?” 雄霸道:“放心!若你真的查出这名隐身于无双城内的神秘绝世高手,你电未必可以杀得了他!” 说得也是!连雄霸亦自觉不如的神秘高手,聂风纵是天资奇高,以其目前实力又怎能将其铲除? 惟雄霸却万料不到,与步惊云一起吸纳“神”一半摩诃无量的聂风,他如今潜藏实力之巨之强,也许连聂风本人亦不自知! 聂风继续问下去:“若我真的查出谁是行凶者与倾城之恋之谜,你又会怎样做?” 雄霸道:“这个你毋庸操心!为师届时自有解决办法,但目前我连这个神秘高手是谁也不知道,根本便无从着手……” 对!雄霸向来是一个最有办法的人,他对任何事亦胸有成竹;只要一直出这个神秘高手,他大可以利害关系将其拉拢;若然真的拉拢不了,便设法将之对付;若然再对付不了他,至少可以因应对手的实力而加以提防。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正是这个道理! 故当前急务,还是第一时间查出个隐伏在无双城背后的绝世高手…… 再作打算! 两日之后,聂风已整顿行装,再度起行。 雄霸据闻因要忙于会务,未能抽空前往天下第一关送别:他是真的忙得透不过气,还是世上一众枭霸者的所谓人情世故,她都不过如此? 只是聂风似乎井无怨言;世态炎凉,在他十岁的时候,便已完全明白。 幸而人间的枭雄并不太多,故而前来送行的人,还有断浪、秦霜、孔慈。 孔慈…… 孔慈终于鼓起最大勇气,在临别时送了一道护身符给他,还以另一块布仔细包好,千叮万瞩,叫聂风别要拆看,否则护身符便不灵验了。 聂风只是温然接过,把它揣到怀中;孔慈看着他把那道护身符揣到怀中,私下方才松了口气…… 其实,内里除了一道护身符,还有她尽心尽力绣上“风”字的那块白色丝布。 她始终都不敢直接把它交到聂风手上,惟有把这番心意连同护身符一起送他…… 千叮万嘱只化为一个心愿…… 但愿,他所绣的那个“风”字,与及那道护身符,真得可以保佑他能——平安归来。 可是,也许在无双城某个秘地,正是一个神秘武圣,也和孔慈一样,在黑暗中等待着——聂风的降临…… ----------- 03 004 第 三 章 无双姥姥 三国时代,除了武圣关公。刘备,张飞、孔明的事迹较为熟悉外,当然还有不少“知名人仕”,例如孙权、周瑜、曹植、吕布、貂蝉……而就这一大堆数不清的名字当中,有一个,相信后世无人不识,那就是天下第一奸雄——曹操! 曹操亦曾是关羽的对头,据说,他与一代武圣关羽之间,就曾发生了这段不可思议的故事……话说孙权设计围捕关羽之后,终于把其生擒,更将关羽推出斩首! 后来,孙权为怕与关羽桃园结义的刘备会找其报仇,于是便立刻令人用檀香木制一个匣子,把关羽的头盛人,送到曹操那里。 孙权这一着其实是栽赃嫁祸,他把关羽的头送到曹操那儿,目的是要误导刘备以为杀死关羽,乃是曹操指使。这样一来,刘备势必迁怒曹操;届时候两雄相争,孙权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而另一厢,曹操听说孙权派人献上关羽头颅,当然万分高兴;因关羽是刘备身边一员猛将,如今阻力既除,他大可安枕无忧。 于是,当孙权的使者呈上那个木匣之际,曹操已急不及待掀开一看,但见关羽遗容和生前并无异样,真是栩栩如生,私下已自一愣。 而就在同一时间,更惊人的事发生了!突然间,关羽的头张口动眼,须发倒竖,曹操登时被吓得四肢发软,魂不附体,大惊之下当场昏倒! 经过好一段时间,曹操才悠悠醒转过来,但见他汗滴如雨,全身不断发抖,望着那栩栩如生的关羽头颅,像是非常恐惧! 此事以后,曹操不知是为了慑于关羽神威,抑或为了别的缘故,居然为关羽举行了一个非常隆重的葬礼,并亲自拜祭,追封他为——荆王! 以曹操一代奸雄,居然亦震慑于关羽死后神威,可知当年的关羽如何英雄盖世? 究竟,为何关羽的头被斩下来后,仍能张口动眼、须发倒竖? 曹操虽然已把他的头颅埋葬,但,经过千年以上的岁月,武圣关公的头……会否仍在冰冷的墓下栩栩如生、张口动眼。 还有,他的头会否仍在当年曹操所埋的墓下? 抑或,更匪夷所思的是,关羽的头,已不再在当年的墓下。而是在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无双城? 这个疑问,正是此刻在飞驰着的聂风所想到的疑问! 关于关羽头颅死后仍能张口动眼的这段野史故事,聂风以前也曾略有所闻;那时候他曾想过,这只不过是一个民间百姓为敬重关羽所创之后,聂风的想法却有极大转变,他怀疑,这段关羽头颅回生的故事,未必便是民间故意编造的;只是若这个故事是真的话,那关羽死后,一颗头颅仍能张口动眼,岂非比那长生不死的“神”更难令人相信? 然而无论如何,聂风深信,如今躲在无双城背后的神秘高手,一定与关羽有极大关连;所以,他预算在潜进无双城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往无双城内那座关圣庙查探! 而就在聂风思忖间,无双城已逐渐映人他的眼廉。 以聂风独步武林的卓越轻功,经过了三日三夜的飞驰,终于抵达无双城管辖的范围之内了! 聂风并没有即时人城,他只是藏身在无双城门五十丈外的一个隐密树林内,先远远窥视无双城周遭形势。 虽然与目的地相距达五十丈之遥,但聂风自信在这个距离内仍能清楚视物!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许多往无双城经商的商旅已然策马出城;而守在无双城门外的侍卫,每人神情亦相当剽焊,明显尽是经过无双城主独孤一方精心挑选的精英。 众侍卫一直“金睛火眼”,目光在离去的商旅面孔上流转,仿佛一旦发现任何异样,立即动手擒拿! 好严密的防守!连离去的商旅亦不轻易放过检阅的机会,可想而知,在上午要进无双城营商的客旅,更必须经过极严密的检查! 可是最引聂风注意的并非这些,最引聂风注意的,是竖立在无双城门前那根高逾丈五。粗逾三尺的巨大铁柱,和刻在铁柱上的两个大字——武圣! 聂风势难料到,在无双城上居然竖着一根刻着“武圣”的铁柱!是谁把它插在无双城的?是无双城内的人所为?抑或是外人所为? 为何他们任由这根铁柱插在这里?既然铁柱上刻着“武圣”二字,那,无双城会否亦与关羽有久远的渊源? 聂风忽地感到异常忐忑不安,他开始感到,事情比想像的还要错综复杂。 然而无论多么复杂,他还是要进无双城查个水落石出,这是他此行唯一任务。飒他将以什么方法混进无双? 常理而言,一般人若混进某个地方,总是要乔装为另一个人;例如年青的会扮作年老,年老的又会企图染发作年青,不老不青的,又总是往面上涂涂抹抹,终于弄至不是脸怀大痣,便是貌丑凸额,怪模怪样的,也许比不乔装时更易被人察觉! 唯一目的,便是要令别人不能一眼认出自己! 只是,真正的一流高手,根本便不在乎别人是否能认出自己,因为他们甚至不会给任何人“认出”他们的机会! 就像如今聂风一样!呼 侍卫甲更对待卫乙道:“哈哈!天气闷热得很,适才那阵风当真清凉无比啊!”侍卫乙答:“可惜实在太短了,眨眼间便已不凉了,这种大热天当真难熬啊!”其他的侍工听见二人所言,也是同声附和,然而众侍卫又可会知道,就在适才他们感到身心一爽之际,他们一干人等,已经全部失职? 这个世上有一种高手,他们的速度能比声音更快,而声音,当然比清风快……快得他们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无法瞥见,便已经过去了! 天色渐沉,暮色渐浓,漫漫长夜犹如一只居心叵测的妖精,终于降临在无双城之内。 无双城内,除了城的正中央建有城主独孤一方美仑美奂的府第,“无双府”外,其余那些接近数百亩的土地,尽是布满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十中有七住着独孤一方的徒众,而其余之三,却住着不少平民,俨如一个大镇一般。 此时已是晚饭的时候,大部分城民早已回家吃饭去,当然也有不少人喜欢上城中最旺最热闹的馆子,所以无双城内的夜市亦颇为热闹。 不单吃喝玩乐的馆子,就连横街窄巷,也充斥着不少摆卖油炸小食的商贩,还有人在卖唱呢! 就在人潮熙来攘往之际,就在那影影绰绰之间,当中,仿佛也有一条头戴草笠的人影……是他——聂风! 原来聂风自以他惊人的速度掠过那群守门侍卫后,为了要先了妥城中形势,便买来草笠,继而在街中倘祥。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无双城这个地方,他想不到无双城犹如一个大镇一般,住着形形色色、不同阶级的人。 是的!这个城的阶级观念十分严重,聂风仅漫踱一会已经发觉,坐在馆子里吃馆的,原来全都是身披无双城侍卫服饰的彪型汉子,极其量,也只有一些来不及离城的富有商旅在进膳或歇息;显而易见,无双城内贫富悬殊,富的,当然是独孤一方的一兵一卒;贫的,就是那些草民,他们连上馆子的银两也没有,只好在街头流连,难怪有人在街头卖唱,以娱一众贫穷知音。 当然,已沦为街头卖唱的,其穷困的程度,更非想像可及了。 卖唱的仍在卖唱,不过不单在唱,且还有琵琶伴奏。聂风隔着黑压压的人群望去,只见在街中暗角,有一个披着粗布青衣初裙的妙龄女子,正在独抱琵琶浅唱;那个街角实在暗,聂风一时间也瞧不清她是何生模样。 但听那妙龄女子所唱的,竟是一阙异常哀怨的乐曲;歌的内容,却是关于一个豪气干云的人: “想那关朗情重,桃园结义,义盖云天! 何以他一世英雄,却不解奴家心意? 仗义他去。 独余奴家空帏冷守? 泪眼连连……”歌声如泣如诉,声声反问,宛如一个深爱关羽的绝色红颜。本爱他英雄重义,惟重义男人的最后下场大部不免慷慨赴死,在她心底深处,又舍不得从此与他阴阳永隔,一颗芳心异常复杂。异常复杂,正因复杂,所以这曲子才会听来如此哀怨缠绵……聂风没料到一代武圣关羽,在民间居然会有这样一段痴缠的恋情;这首曲子究竟是谁所谱所写,曲中的女主角,又是那位绝色佳人? 一曲既罢,例必到了”货银两讫”之声,群众终于一哄而散;聂风因站在数丈之外,一时间未及掏银捐赡;他定神一望地面,只见原来仅得两个铜板,人情,未免太冷了一些吧? 当然不是!只因为适才围观的人本身也穷得可以,自身难保,能够有人丢下两个铜板,已是非常难得……人潮散尽,那妙龄女子凝眸注视着地上那两铜板,静静的。似乎并没抱怨,更似极为体谅,她只是俯身将它们捡起……这就是穷等人家的生涯了! 古人陶渊明曾矢言“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一时引为清高之人朗朗上口的名句,但这句话的意思,可能是“只要有六斗米,我便折腰向乡里小儿”……然而,穷等人家又岂会如此清高?当一个人的家里有子女成群等候哺育的话,他自己纵能清高,子女的肚子却难清高……就在女郎把铜板捡起刹那,倏地,她顿住了,她像是发现了一些东西……原来,此刻在那幽黯的街角,还有一个老弱的丐妇在瑟缩着,看来已倦得睡着了,在她用以行乞的破钵内,竟连一个铜板也没有,真是可怜……那女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两个铜板,又看了看那老妇的被钵,猝地竟然毫不踌躇,便把自己辛苦赚来的两个铜板轻轻放到老丐妇的破钵中,她的手是如此的轻,不知是怕惊醒了她,还是不想给人知道自己所干的事? 只是这一切一切,却给仍站在数丈外的聂风远远看在眼里,他心中忽地怦然一动! 啊!好一个卖唱姑娘!她把自己仅有的铜板给了别人,还不想给人发觉,这种情操,倒真难得! 两个铜板仅能买一碗粗面,如今,她吃粗面的惟一机会也自行放弃了……她想必也身无一文了吧?否则又怎会沦为卖唱?那她今夜又将如何熬过? 一念至此,聂风陡地探手人怀……那女郎一直垂着头,正欲提起琵琶急急离去,岂料却见一双脚站在自己跟前,还有一双异常稳定的手,把一锭银子送到她的眼前,更有一个非常平和的男子声音道:“姑娘,适才在下陶醉于你歌声之下,一时忘了掏银相赠,这里是在下一点小小心意……”声音的主人当然便是聂风。 那女郎先是一楞,也许是料不到居然会有男子如此慷慨,以银相助她的困境;惟是出奇地,她竟没有伸手去接,而且一颗头依旧垂得很低很低,像是十分害羞似的,聂风始终无法看清楚她的容貌,她只是温柔的道:“适才实己曲终人散,小女子此刻已专用衰力竭,无唱可卖;这位大哥厚意,我实在愧不敢当;何不把这锭银子给那边的年老丐妇,也许,她比我较为需要这些……”原来她所记挂的,还是那名老弱丐妇;聂风闻言鼻子不禁一酸,苦笑一下,便向那名老妇步去,再轻轻把银子放到其破钵之内,老妇仍是睡得很沉,犹不知情……然而,放下一锭,又有另一锭银子送到那女郎跟前,但听聂风劝道:“姑娘,萍水相逢,在下只是一心想角姑娘困境,别无他意,希望姑娘笑纳。” 女郎身子一震,似乎亦为聂风这份死缠不休的热心有所感动,她不知是因为不便再行婉拒,抑是为了其它原因,她终于把那锭银子轻轻接过了,道:“那……唯有多谢这位大哥了,是了!请问这位大哥高姓大名?”聂风本来想胡乱说个名字便算了,不想此行过于张扬;但见这女郎是性情中人,心想须以诚相交,于是便毫不避讳,直言道。 “在下聂风。” “好名字,听来像是一阵清风似的……”聂风一时好奇,也问:“是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那女郎又是一楞,像在踌躇着应否报上自己的名字,但见聂风一片助人以诚,似乎也想瞧瞧这个热心的陌生男子到底是怎生模样,遂不禁徐徐把头翘起,轻轻一瞥聂风,更说出一个将会纠缠聂风一生一世的名字:“我唤作……”“梦!”梦? 聂风当场呆住了,他呆住的原因,是因为他终于看清楚这女郎的一张脸! 无论一个女子长得是美是丑,相信都不会令聂风如此呆然失态,但如今眼前这名女子的脸,却是一个——遗憾! 只见这名女子年约十六,唇红齿白,长得十分清秀端庄,一双眼睛更蕴含一种如梦如幻的醉人情意,宛如她的名字一样……然而这样美丽的脸,却有一条异常瞩目的鲜红血痕,由她的左边发端,一直贯穿眉目,直抵她的左颚,恍如一道刀痕……若再瞧真一点,这条血痕原来并非疤痕,而是一条类似胎记的红印,可见是天生的……真是一个遗憾中的遗憾! 聂风不由得也暗暗为这个女孩惋借,她本来是一个可以很完美的女孩……那个唤作“梦”的女子也是呆住了!或许,是因为她也料不到眼前的男子不单拥有一颗仁心,还有一张神情异常柔和的脸:世间,已很少男人能像聂风那样,拥有一张令人看来异常舒服、飘逸平和、不沾尘色的脸……可是,聂风眼内虽无厌恶之色,惟那丝惋惜与遗憾,她似乎已经发觉了,她强颜挤出一丝笑意,问:“聂……大哥,我的脸……吓怕了你?” 原来,她的脸不仅令聂风感到遗憾,相信也令她十多年的生命感到非常遗憾……聂风慌忙解释:“不!梦……姑娘,你的脸并没……什么;你……你有一双很好……的眼睛……” 这句倒是真话!聂风确是觉得她的眼神看来十分善良,否则也不会罔顾自己而先帮助那个年老丐妇;这个年代,“善良”两个字,已快变成历史文物……她却在苦笑:“是吗? 可惜我脸上的红痕,由小至大,已是所有人的笑柄。” 她一边说一边已拾起地上的琵琶,接着向聂风轻轻一揖,续道:“聂大哥,实在多谢你一番美意。只是夜已渐深,我一个女儿家不便在此过于久留,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很高兴与你短短一聚,有缘再见……”说着已抱着琵琶转身举步而去。 梦……姑娘…… 梦般步进一条暗街之中,冉冉消失。 梦,既在黑暗的街角出现,当然,亦会在黑暗的街角消失“梦……”聂风犹在不知所措地仁立街中,仿佛这个“梦”字,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恍如前世积累下来的深刻感觉,叫他一时间不知自己在于着什么,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唯是,他那会想到,他的一生之中,不仅在此时此地遇上这个令他遗憾的“梦”,还会在以后的日子,遇上另外两个令他无法遗忘的“梦”? 别了那位“梦姑娘”,聂风便往附近的馆子先吃了一顿,目的除为里腹,也为了欲向店小二打听,究竟那座“关圣庙”在无双城内何处何方? 然而,当他用罢晚膳,正想结帐及向丫小二打听之际,翟地他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 这股感觉是——高手的杀气! 而且还是一股极度无敌的高手杀气! 世上就只有那个“神”,才曾经令他感到同样程度,同样无敌的益世杀气! 这股杀气,是来自聂风身后。 为何他身后会骤现这股无敌杀气?究竟是何方高手蓦然在这馆子出现? 聂风当下忽地手上一松,故意装作于无意间把正喝着那杯清水倾泻,就在那些水仍未泻至桌上,犹在半空之际,他已凭水的如镜反映,飞快瞥见自己身后的情景……但见他身后某个暗角的一张桌子旁,正坐着一个身上盖着重重头蓬、面蒙白中的神秘人,由于这个暗角实在大暗,馆子内的人一时间亦役发觉此人存在! 这个人全身都被布包着,聂风当然无法辩见其真貌,只是,在那重重头蓬之中,这个人独露出一只手! 一只戴着银丝手套的手。 银丝手套?那这只手……岂不是屠杀天下会十名探子的手? 可是聂风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适才的无敌杀气,其实并非来自此人身上,而是全部来自此人的这只手上……就在聂风把身后一切瞧得一清二楚之际,水,已闪电泻到桌上,他终于又再瞧不见身后的绝世高手。 同一时间,突听身后“伏”的一声!一股旋风已闪电刮出馆外,他身后的无敌杀气亦陡地消失!糟!轻功;他连忙放下一锭银子,亦闪电追出门外! 然而,那高手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不用怕!因为聂风还有以耳代目的“冰心诀”,可以听出看不见的“高手”!聂风连忙以冰心诀 聂风终于并没追上那个绝世高手,其实即使二人身法一样快绝,惟因聂风展步在后,也势难追上那个神秘高手! 不过他却可肯定,此人一定与倾城之恋有关;因为聂风如今所追的方向,是无双城之东,眼前是一片漆黑荒野,但荒野中。却隐约蠢立着一座庙——关圣庙!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聂风没料到自己虽然迫不上这句神秘高手,却无意地发现这座关圣庙,看来,这座关圣庙当真与神秘高手有关,否则此人亦不会朝这个方向飞驰! 只是,那名能散发无敌杀气的神秘高手,会否就在庙内?抑或,早已真真正正的踪影无觅? 聂风不再细想,许多时候,想大多并非;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徐徐的步进庙内。 庙内十分阴暗,并无香火;自从这座“关圣庙”发生那场骇人的分屠杀后,此地已被大部份城民视为不祥,于是更生人务近。 庙内的武圣关公,可曾感到僧为寂寞? 整座关圣庙,此刻只充满了无边的寂寞与黑暗,实在是太黑暗了,聂风不得不取出火招子,燃点墙上油灯,以灯光来填满庙内恼人恼神的空虚寂寞……当灯光一亮之际,聂风方才发觉,这座关圣庙其实并不很大,大约只有数丈丁方上下,惟庙内那座关圣神像倒真不小,约莫也有一个人的高度,且还手持青龙偃月刀,骑着赤免马,神威凛凛,好不慑人! 然而一座如此细小的关圣庙,会否又藏着一些令人意料不到的惊天大秘密? 就在聂风刚想察视庙内每个角落之际,遽地,他听见一些很轻微很轻微的声音,一阵“沙沙”的声音! 声音,赫然传自关圣神像之后……聂风陡地涌起一阵忐忑,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关圣神像后发出怪声?他连随向关圣神像抱拳一揖,道:“关大哥,得罪了!”接着一个翻身跃到神龛上,双手把木雕的关圣神像一搬,便把它搬过一旁。 原来神像之后,居然有数头老鼠在匍匐着,聂风不禁失笑,正心想自己实太多疑之际,霍地,他发现一些令他极度震惊的东西!一些甚至比孟钵更令他感到震惊的东西! 赫见关圣神像的背部,原来并非背部! 神像背部,竟然雕着一个绝色美女的塑像,神像与美女塑像就这样背贴着背,紧紧的连成一体;那个美女还手持一个玉佩,玉佩,赫然刻着七个模模糊糊的字——“为你,我千秋不悔!”天!为何关圣神像背部竟还会有一个美女塑像?他俩何解要紧紧连在一起? 这七个字,是一句誓言?是一个故事?还是一句——暗示? 这里,不知是在无双城外,还是无双城内。 只知道,这里是一个洞,很大很深的山洞! 洞内居然每隔一丈均置着一盏油灯!这个洞是天然的?抑是人为的?洞内也有人居住? 是的!洞内不单有人居住,且还不止一人。 但见洞中十数丈内深处,正有两个女子斜斜躺在地上,手中还分别拿着两卷东西,似是两卷人像,画中人到底是谁? 两名女子貌约十九,一女额上有一朱砂红痣,另一女亦然,只是长在嘴角;二人俱是绝色,然而衣着暴露,眼眸更极端妖烧,眉梢眼角孕合无限媚意,简直像是两只专吸男子精血,并准备要吃“唐僧”肉的蜘蛛精,百这个山洞,也像是一个蜘蛛精盘踞的— —盘丝洞! 但听那个额上有朱砂痣的女子歪嘴邪笑道:“嘻嘻,二妹,你瞧!这个步惊云长得多俊!”“什么?步惊云?原来那女子手上所持的人像,是步惊云的画像?” 那,另外那个女子所持的画像,不会是……? 那个被唤作“二妹”的女子却笑道:“步惊云长得倒还算俊,可却是冷了一些,这样的男人未必懂得知情识趣呢!而且大姊你所拿的是他五年的画像,倒不知他如今已长成什么模样?”那二妹边说已边摊开她手上的人像,媚眼如丝道:“还是我的最实际! 你看!十七岁的聂风,是否已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那大姊调笑道:“二妹,我看你倒真对这个聂风迷上了!‘姥姥’给我们这两张画像,只是要我们知道他们对我们来说,是极度重要的人物!你却时常对聂风的画像猛流口涎……”那二妹闻言竟然并不满脸通红,反而娇嗔无限的道:“哎呀!大姊,你耍我!你怎么把我形容得如此猥琐?我并没时常对着聂风的画像长流口涎啊,只是尝过一次吧了……”那大姊又是“咳咳”地笑,二人笑打作一团,两张人像亦丢在地上。 她俩为何会有聂风与步惊云的画像?那个什么“姥姥”何解又要她俩注意他们?究竟“姥姥”是谁? 就在满洞春意盎然之间,就在二人想得春情勃发、心悸摇汤之际,淬地,她俩全都不笑了。 只因为,一条婀娜身影已飘进洞内。 这条婀娜身影,当然是个女的,却并没二女衣着之妖饶,反而十分素端壮;但见她甫一进洞,便对两个女的各自打了一个招呼,道:“大姊,二姊。”啊!原来这女于是她俩的三妹? 两女竟然对她不瞅不睬,各自“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她! 婀娜身影似乎亦并不介意,只是瞥了地上两幅人像一眼,出奇地,她的目光,居然在聂风的画像上流连了一会……然后一声不响地,她便又像是风中之花一般,飘进洞中更深的深处,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轻功且看来不在聂风之下……那个大姊甫见婀娜身影远去,方才张口道:“啐!丑八怪!惺惺作态,活像三贞九烈的样子!”那个二妹道: “大姊,不要再骂了!若给姥姥听见的话便不好了!你也知道,姥姥最看着的,是她……” “呸!姥姥看着她,是因为她晚们三姊妹当中,道行及资质最高的一个吧! 难道还会因她的脸不成?她怎及我俩漂亮?讨人欢喜?”是吗?一个人的美丽,是否真的能够从外表介定如此简单? 究竟,适才进来的婀娜身影……会是谁? 洞内深处,忽然发出一声很深很深的叹息:“他,终于来了。”叹息声,发自洞内深处一道屏风之后,声音,却是一个异常苍老的老妇声音,听来极具威仪。姥姥,连你也知道了?是的,聂风已经来了。她,深深的垂下头。 连这个所谓姥姥也知道聂风来了?难道,适才聂风所追踪的神秘高手,便是姥姥? “他来了便最好!他与步惊云,是当今武林新秀中的翘楚,也许,他们两人之中,会有一个是那招‘倾城之恋’,一直在等待着的人……” 倾城之恋? 这个姥姥居然也知道“风云”,更知道倾城之恋的事?她们到底想要风云来干什么? 何以那招“倾城之恋”,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 如此得蒙这一老一少抬举,如此得蒙爱宠,风云二人真是何其“荣幸”? 婀娜身影似乎有点不忍:“但,聂风……看来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男子……”她说着抬起头来,望着那道屏凤,终于,在灯光之下,她的脸已一览无遗。 啊!竟然是她!这条娜人影,竟然便是聂风之前所邂逅的那个他认为十分善的—— 梦? 姥姥道:“无论他如何不错,你也要千万记着;由三国时代至今,经历了千多年的岁月,我们的任命,仍是只要我们有一息魂魄尚存,也绝不能让无双城倾于任何人的手上……” 若她们是无双城的人,又何以要匿居于这个隐秘山洞?就连独孤一方也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那个唤作梦的少女蓦然道:“即使-一”“无双城并不是一个值得我们出手相救的城,独孤一方,更不是一个值得我们出手相救的所谓城主?”“对了!”屏风后的姥姥斩钉截铁地沉应一声,遽地,她的声音变了,变得异常沉雄!这分明是男人的声音,但,怎么可能?然而无论你不可能,姥姥还是以这个声音说下去:“即使这个城及它的城主都不值得,我们还是要支撑下去,只因为——”“这四个字!”语声未歇,姥姥所在的屏凤之后嘎地传出“嘭”的一声,姥姥跟前的屏风当场如飞花般迸碎,屏风之后,赫然出现一块巨型牌匾,上书黑白分明的四只大字——“义薄云天”! 义薄云天? 这四个字显浅非常,教人一看便完全明白!只是这四个字“干卿何事”? 惟最令人惊诧的,却并非这四个字,而是屏风后的姥姥……只见屏风后的姥姥,原来是一个……铁铮铮的男人! 不单是男人,还是一个令人相当震惊的男人! 赫见姥姥满脸赤红,犹如一腔热血,须发及胸,手执的更非老妇常用的拐杖,而是一柄长逾七尺的——青龙偃月刀! 姥姥全身,更散发着一股无敌的霸气,无敌高手的霸气! 天!怎么可能?这个长相,是关公之相!这身装束,更是关公的装束! 然而,关公不是已在千年之前已经死了?他为何又会唤作姥姥? 难道……姥姥不是姥姥,关公不是关公,姥姥与关公,都是她,或她? 到底谁是姥姥?谁是关公?谁才是真正的——武圣? 那招倾城之恋经历千多年的岁月,究竟又如何无敌?它究竟又在等待着什么人? 聂风真的是这旷世无敌绝招所等的——人? ----------- 03 005 第 四 章 邂 逅 “为你,我……千秋不悔?”这是一句多么坚定不移的说话!聂风定定瞄着眼前那座美女塑像手中的玉佩,轻声细读着玉佩上这句誓言,一时间呆在当场。 这座美女塑像,不单与正面的关圣神像两痛相连,而且两个塑像的手脚,亦紧密胶连,恍如在隐喻这个美女与关羽将会永永远远融合一起,生生世世再不分开……纵使千秋过尽,芳心不悔! 这个拥有倾城艳色的美女究竟是谁?为什么她的塑像会被人刻意雕在关羽神像之后? 再者谁是雕像人? 能够找出雕像之人,相信便能寻出一切事情的前因絮果……想到这里,聂风蓦地发觉,那个玉佩并非真与这个美女塑像的手固定胶连;那个玉佩,似乎是可以拿下来的…… 聂风不由自主欲伸手把玉佩拿下,囚为他还想瞧个清楚明白,究竟除了这七个字外,这个五佩还会有些什么? 尤其在玉佩背面。 惟是,就在聂风把玉佩拿下刹那,他便发觉,玉佩背面赫然只是刻着一句话:“多管闲事的人,你所能知道的仅止于此,再见!”再见?再见这两个字的意思是……? 正当聂风恩忖之间,美女塑像那只本来持着玉佩的手,嘎地传出“卡”的一声…… 聂风霎时面色大变,他终于明白“再见”的意思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霍地一跳! 接着! 爆! “隆”!一声巨响,整个关圣庙骤然发生一场剧烈爆炸;炸力之强之劲,更当场把整座庙轰个四分五裂,火屑横飞,瞬间已陷于一片火海之中。 只是与此同时,在距这个火海十丈之遥的叶林内,正有一个人长身卓立,静静的瞪着眼前的这片火海,这个人正是聂风! 以他快绝的轻功及身手,适才那场爆炸还未有足够资格把他炸死;他的身体甚至没有半点损伤;不过他的脸虽仍旧冷静,私下却是思潮起伏:“好利害的布局!这个躲在幕后的人,想必早已预备若关圣神像后的美女塑像一旦被人于无意中发现的,届时便必须杀人灭口。而这个人亦算准发现美女塑像的人,定会寻根究底,拿下那块玉佩再行察看,于是便正好中了圈套;那块玉佩,显然是引发神像内火药的机关枢钮……”不错! 只要藏在关圣神像内的火药一爆,不独能把神像这项线索毁灭迹,更可把发现的人一并炸死,杜绝后患,可说是一石二鸟。 然而这个幕后既然顾虑关圣神像后的美女像总会有天被人发觉,何解还甘愿冒被发现之险,把美女塑像在关羽之后? 这个人的目的是……一念至此,聂风又想,这个幕后者可能与那美女塑像有一段极为紧密的渊源;幕后者或会认为,这名绝色美女的地位与关羽实应同样重要,世人既把关羽膜拜如神,这名美女当然亦值得世人下拜因此,幕后者把美女塑像雕在关羽像后的目的,极有可能,只是想世人在拜关羽之时,同时也是朝这美女跪拜……只因为“她” 也配! 可是,为何幕后者会认为这名美女亦值得千人拜?万人跪?这名美女到底于过什么伟大的事? 聂风只觉愈想愈是不通,愈想愈不明这个躲在无双城后的神秘幕后的用意;而正当他在反覆思索之间,忽闻远处人声鼎沸……他随即朝声音出处一望,但见百丈开外满是熊熊火把;他知道,定是居于此带的城民惊见关圣庙这个方向烈焰冲天,才会跑过来看个究竟。 聂风本来还想待火势稍缓时再仔细查看这座庙,但为免会遭城民发现他曾夜探关圣庙,于是不由分说展身一纵,便如晚风般消失于沉沉夜幕之中。 第二天一大清早,无双城的大街小巷已站满无数低下城民,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哗!想不到城东那座关圣庙倒真邪门得很!”“是呀!前阵子那场分屠杀已是骇人听闻了,昨夜还无故发生那场大火,只不知是谁捣的鬼?”“鬼?嘿,我看庙内真的是有鬼了!否则怎会接连发生凶祸?”“胡说!关公爷爷正气可昭日月,怎会许那些游魂捣蛋?……“我看未必!自从那场分屠杀之后,连庙内的庙祝也神秘失踪了,也许,庙祝曾看见一些不应看见的东西,才会怕得自行失踪。 “庙祝”二字一出,一条头戴斗笠、正在一面前行一面啃着馒头的身影,霍地在距一众城民不远处止步;这条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聂风! 原来聂风昨夜离开火海中的庙圣庙后,便往客栈暂宿一宵,并准备于今日回去那座关圣庙看看有什么昨夜漏了的线索,没料到适才竟会在与城民擦身而过时,听见这“庙祝”二字……聂风不由暗思:“庙祝?是了!怎么昨夜我从设想过庙祝?”每间庙的庙祝,职责除了是收集善信们的香油钱外,还要打扫庙里庙外;当然,打理神龛上的神像更是他们的工作之一;所以关圣庙的朝祝,一定早已知道关羽背后还有美女塑像的事,极有可能,那个美女塑像甚至是其杰作……但正如城民们说,这个庙祝早已失踪;聂风深信,这个庙祝定与那个幕后者有关,也许庙祝本来便是幕后者亦不足为奇! 可是无双城虽非人海茫茫,城民的数目也自不少,要找一个失去踪影的庙祝真是谈何容易? 就在聂风正不知下一步将何去何从之际,他淬地感到,身旁赫然出现了一股气! 那些所谓武林中人,大部习有内功,不管底子深浅与否,身上均能散发一股无形的气;内功愈深,气便愈强。 聂风在江湖中打滚多年,也算见过不少高手,也曾感受过形形色色不同种类的气。 譬如说,内家高手有“真气”,霸者有“霸气”,杀手有“杀气”,剑客有“剑气” 等等,然而没有任何一个高手的气,能像此刻聂风身旁的气一样独特,更能令聂风称奇! 那是一股非常非常浓烈的杀气! 无论杀气多么浓烈,本亦不足称奇;不过最奇的是,这股杀气的目标并非聂风,而是聂风手中的那个圆鼓鼓的馒头! 啊!谁想杀掉聂风手中的馒头? 呀!是她!那股浓烈杀气来自她的双目;她,原来是一个七岁的小小女孩! 但见这个小女孩头束两条小小辫子,圆圆的脸蛋衬着少许苹果殷红,个子矮矮胖胖的,活像一个不倒的小冬瓜,真是可爱极了。 小女孩还在吮着姆指,羞羞的、怪可怜的,惟是一双圆而明亮的眼睛,却牢牢的盯着聂风手中的馒头。 不错!那股浓烈杀气确实发自她的双目!她的眼睛像在告诉聂风,她想以自己的口来把这个馒头杀掉!干掉!吃掉! 聂风从役见过如此独特而馋嘴的杀气,他瞧见那小女孩快要连口涎也流出来,真是到“物我两忘”的最高境界,私下不禁失笑,遂蹲下身于对小女孩柔声道:“小乖乖,你叫甚么名字?”小女孩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聂风的馒头,口里不由自主的吐出一个名字:“小……猫。”小猫?聂风一怔,心想这女孩的双亲怎会如斯“才情横溢”,居然为自己孩子取一个动物的名字?不过她倒真又人如其名,确是有一双如猫般圆而明亮的眼睛! 他温然的笑了笑,又问:“小猫,你很饿?”这个唤作小猫的小女孩忙不迭点了点头;聂风即使不用“冰心诀”,也可听她的喉头在“骨碌骨碌”的上下滚动,只是肚子却没有“咕咕”的响;可以推想,她仅是馋嘴而已,并非真的饿得要命。 聂风素来“坚强不屈”,纵然面对“神”那样的顶尖高手亦从无畏惧,然而在他一世英名,终于也敌不过这女孩那股想干掉馒头的无匹杀气;他心软了,且忙不迭徒怀里掏出另一个以布包着的馒头,递给小女孩,还轻声道:“那个馒头我刚咬了一口,这个馒头却仍然圆鼓鼓的,来!小猫,要不要吃?”要不要吃?这条问题根本多此一问!聂风但听那小猫随即兴高采烈地高呼一声:“谢谢!长发哥哥!”接着不由分说,已一手接过聂风手中的馒头往嘴里送;出手之快,恐怕比那些武林高手亦不逞多让! 想不至!世间最利害的武器并非刀剑神兵,竟然是一个小女孩的眼睛;在她那阿怜兮兮的目光下,强如聂风亦要甘拜下风,把馒头“彻底奉献”! 聂风默默瞥着小猫一口一口的咀嚼那个圆鼓鼓的馒头,益发感到孩子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动力孩子门大都十分纯真,尽管是吃也是如此认真;吃就是吃,不吃就是不吃,每一口都非常坚定,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只是,又有谁曾想到,如此可爱的孩子,将来或长成为不同的人?眼前这个唤作小猫的女孩,说不定长大后仍会以她这双可以令男人们心软的眼睛谋生,继续发扬其讨人喜欢的拿手技俩,纵横情场? 这并非全无可能!目下聂风那个威震武林的师父雄霸,也许当年便是一个淌着鼻涕的黄毛小童! 因此,小孩子可以说是人间的未来希望,谁会忍心残害如此可爱而孕含生命力的小小物礼?若然真的忍心,那这个人便是人间魔鬼! 不消片刻,小猫居然己把整个馒头吃个清光;她的目光,复再“如泣如诉”般落在聂风手中那个仅咬了一口的馒头上,聂风为之一愕,问:“不是……吧?这个咬了一口的……你也要?”小猫闻言又是不住点头,聂风瞧着她那两条随着她点头而摇幌不定的小辫子,终于不敌投降,双手把馒头奉上。 惟就在小猫接过馒头,正要忘形大吃之际,斗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你这只馋嘴的猫儿,家里又不是不给你吃的,怎么老是合不了嘴?我吩咐你站在那边等我,你却又在这里求陌生人给你吃的;我这个当哥哥的,颜面也给你丢尽了……”语声未歇,一双手已扭着小猫的耳朵,扭得小猫叭叭大叫;却原来,扭她耳朵的是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 但见这男孩眉目端正,一身粗布衣衫,背着一个草篓;草篓载着一个小小铲子和三数株绿草,一身装扮本无甚稀奇,然而却令聂风面色一变。 只因为,这男孩也有一头随意下来的长发,骤眼一看,聂风还以为这个是十岁的自己;当然若看真一点,便会发觉两者其实并不相像;这男孩的五官较聂风十岁时的五官硬朗一些。 不过童年时的聂风曾经历重重劫难,依旧坚强不屈;这个外表较聂风十岁时看来更坚强的小男孩,又是否真的十分坚强? 聂风眼见小男孩扭着小猫的手死命不放,当下劝道:“饶了她吧!她并没求我给她馒头,是我主动给她的……”男孩听罢,方才定神一瞟聂风,道:“长发哥哥你实在太好了,但我身为她的哥哥,若再纵容她:只怕她有天胖得走不动时,届时候谁捉老鼠?” 小猫却大嚷大叫:“我……不要捉老鼠!老鼠这么难看,又不可以吃,捉来干啥?我又不是真的猫……”听着这两兄妹你一言我一语,男的刻意要装作大哥之威,女的却始终不脱“馋嘴猫”的本色,聂风只给他们逗得矣了起来;不要过在笑意之中,他同时挥手在小男孩的手腕上轻轻一抹。 小男孩骤觉手里一软,扭着小猫耳朵的手当场松开了;其实聂风只是不忍看着小猫在吃苦头,才会以很基本的点穴手法轻抹小男孩的手,以图令他放弃其妹子。 岂料在小男孩小手一松之际,小男孩己表自禁的指着聂风,掩着嘴高呼一声:“哗!” 哗?怎么他的表情如此夸张”他在“哗”些什么? 小男孩隔了半晌方才懂得说话,像是在异常吃惊地间:“长发哥哥,你……懂武功?” 聂风一愕,不虞他会间这个问题,然而还是点了点头,答:“懂一点点,都是花拳绣腿!” 小男孩道:“长发哥哥你的怎会是花拳绣腿,你懂点穴啊!求你收我‘小南’为徒吧!” 说着已闪电跪下,猛向聂风叩头。 小南?这个名字倒像个“人”的名字,聂风多么害怕他父母又曾把自己儿子以动物为名,唤作“小狗”或什么的,好用来衬找“小猫”的名字。 唯对方虽是小孩,聂风亦没理由接受他向自己下跪,连忙一手扶起他,道:“孩子,我并非无双城中人,此行只是逗留一段很短的时间,似乎并不太适合当你的师父……” 这个唤作小南的男孩未待聂风把话说完,已抢着道:“怎会不适合啊?你就在这段时间教我些微武功,亦已十分足够了……”聂风皱眉轻问:“足够?你何以要一心习武,若你学得这些武功,你将会如何使用它?”小南不假思索的答:“我会继续苦练下去,直至我能用自己双手打倒城主独孤一方为止!”独孤一方? 聂风本预期一般小孩习武的目的,多是强身健体之类,想不到一个小小男孩居然会说出一番这样斩钉截铁的话,当下追问:“孩子,你为何要打倒独孤一方?”“因为他是坏人,十分可恶!”“哦?他如何坏?如何可恶?”“他只顾着扩张自己势力,从不为我们无双城的低下平民设想,还不断榨取我们的血汗钱来养活他那班门下!”此时小猫也附和她的哥哥,插嘴道:“是呀!我们的……爹娘,也是因交不出……军费,给城主的门下……一脚……踢……死的……啊……”说到这里,馋嘴的小猫连余下那半边馒头也不吃了,似在怀念着自己双亲,忘形地呜咽起来。 聂风倒没料到这双小兄妹会有一段如此可怜的遭遇;若独孤一方真的如他们口中所述,那雄霸便比独孤一方更适合当袅雄霸主了。 雄霸虽然每干一事皆有其目的,即使当年以步惊云的名义救济乐山的一百万两,也只为能得到聂风承诺忠心效命而用;然而,在天下会山下的“天荫城”,一直皆在雄霸的护荫下民生安泰,绝对不用苛捐杂税;因为雄霸门下的军费,全都来自黑白两道的自动奉献;雄霸纵然处事作风狠辣,惟只是针对江湖异己,从未祸及无辜的庶民,仍有大将风范。 若单从这一点看来,天荫城的平民确比无双城的低下城民幸福多了……聂风凝眸注视眼前已没有爹娘,如今又住在何处?”小猫犹在啜位,小南较为,答:“我们如今住在姐姐哪里。”聂风道:“姐姐?你们还有姐姐?”小南摇了摇头答:“姐姐不是亲的姐姐!姐姐心肠很好,她自己也很穷了,还不顾一切收养我们。”哦?这个小南小小年纪,居然也明白姐姐收养深恩?聂风闻言不禁暗自由衷嘉许,这个小男孩能明白人情世事,将来一定会是个有恩报恩的大丈夫,大有前途! 中国若多一些这样的孩子,就不会永恒地那样令人感到绝望只不知,这个不顾自己收养他兄妹俩的姐姐,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聂风问:“既然姐姐已收养你们,为何又由得你们在街上浪荡?”小南忙着替姐姐辩护:“不是的!姐姐每天都教我们念书写字,她总是说,人一定要不断充实自己;我们只是乘她不觉时溜了出来……”聂风眉头轻蹩道:“哦?你俩不喜欢念书……”小南幌了幌小脑袋答:“不是。只是昨天姐姐带我们往市集买菜时,我见市集有块烂地寸草不生便想在那里种植这些绿草,好让这个城看上去好一点,相信姐姐知道后也不会怪我的。”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背上草篓内的儿株绿草,聂风当然明白,他问:“但,令无双城看上去好一点是城主的事,根本毋须你们动手。”小南答:“城主已经很久没关心这个城了,他只关心向外拓展势力又是拓展势力?原来独孤一方已如斯不得人心?甚至连一个孩子的心也得不到?” 小南续道:“既然城主不理,我们唯有自己理了!姐姐说,人的一双手是用作建设的,千万不能用来破坏,所以我决定以自己双手令这个城改观过来!”真是一个天真烂漫、还不明世态艰难的小孩!以一个小孩小小的一双手,又怎能令一个城改变?这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 不过聂风却非常们服小南的志向,和他那双小手!听罢他那番话,聂风不由有点感动,他决定要在自己留在无双城的短短时日内,成全他的一双小手,他粹地道:“小南,那你何不快告诉我你们住在哪里,否则我怎去找你?”小南闻言一怔,像是想了很久方才明白聂风的意思,有点不敢相信、雀跃无比道:“长发哥哥,你……真的应承当我的…… 师父?”聂风浅浅一笑,点头:“我懂得的武功,相信你在短短时间内,未必可以学全……” 这是真话!以聂风如今身负的武艺,若换了资质平庸者,只怕一生也学不全。 惟小南却欣喜若狂的答:“不不不!即使学不全,我也会尽力学的!”说罢转身一指城东那个方向,道:“我们就住在城东关圣庙附近一座红的砖屋内,很易识认,师父,你何时会来啊?”聂风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唤作师父,对于这段雾水的师徒情缘,倒真令他啼笑皆非,不过他还是异常认真的答:“我还有一些琐事要办,大概一两天后便会到访。”“太好了。”小南折掌大笑,小猫闻得聂风收了自己哥哥为徒,也乐得破涕为笑。 只是小南忽然伸出尾指,道:“师父,为防你反悔,我们好不好先勾勾尾指?”聂风听罢当真失笑起来,私下万分存疑自己的样子像是时常说谎的人吗?想不到一代霸主雄霸的第三弟子聂风,信用居然沦落至此等田地? 但为了让眼前的小南安心,聂风还是伸出尾指勾了勾他小小的指头,小甫当下更是深信不疑,乐极了,于是便拉着小猫的手儿,对聂风一揖道:“师父,徒儿再不与妹子回家,姐姐便会发现我俩溜出来了。师父,你可要守信啊!”说着一面挥手,一面与小猫离去。 聂风没好气地也挥了挥手,看着他两兄妹消失于街角之中,他方才吁了一口气! 哈!想不到本是查探倾城之恋的他,居然会在无双城收了他一生之中的第一徒儿,想着想着,聂风也情不自禁由心傻傻的笑了出来。 然而,就在聂风边想笑之际,街角彼端,霍地传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马嘶声! 紧接而来的,更是一阵阵凄厉惨叫,和群众连串的尖叫惊呼! 聂风脸上的笑容登时僵硬了;怎会这样?为何邻街会如此喧哗?到底那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由分说,他即时展身一跃,一翻,便冈电翻上邻近屋顶,极目一眺,便远远瞧见一幕令他相当震惊的情景! 赫见邻街之上,正有十数个城民围着两个人,两个倒卧在血泊中的人! 聂风的震惊,也全因为这两个人! 怎会这样的? 这两个人赫然是……适才聂风所遇的两个孩子小南! 小猫! 天啊! 好多的血!有谁会想到小孩子也能流出那么的血! 眨眼之间,聂风已如一根无声快箭般射至血泊之中;只见小猫已头破血流,饶是处变不惊的他也顿时涌起一阵怆惶,他连忙探了探她的鼻子,尚幸还有气息,看来只是在强烈撞后昏了过去;但,最令聂风触目惊心的还是小南……小南的双臂不知给什么辗过,竟然一辗四断,鲜血更从他断开的臂膀中源源溢出,两条幼小的断臂亦丢在他的小身躯旁,情况简直惨无人道! 没料到适才还看见他俩健康活泼、蹦蹦跳跳,转瞬间却已落得不似人形! 变主时腋,聂风虽然震惊,但仍能保持高度冷静;他提气一吐,便用指重重点尽小南断臂各穴,免他失血大多而死,同时更一把撕下自己大片衣衫,尽快替小南小猫的创口包扎! 小猫虽未苏醒但在包扎后头上伤口已然止血,总算未有大碍;然而小南的断臂虽被聂风重点各穴,兼已包扎,还是血如泉涌。他只是一个十岁稚子而已,身上井无内家修为,即使聂风点穴功夫如何了得,他这次实在伤得太重,根本无法抑制他源源不绝的血。 再这样下去他必会血尽身亡;见他已气若游丝,聂风心头为之一惊,慌忙狂催真气轮进其体内,给他吊命。 直至此刻,聂风亦方才懂得张口问那些正周遭围观的城民,道:“有谁知道……事情始未?”城中有一个衣衫褴楼的妇人见聂风如此关怀这小兄妹,已热心抢着答:“我知道!是城主独孤一方的门下干的好事!”其余城民但听那女城民如此高声大叫,慌惶劝她道:“牛嫂!说话轻声点!若给城主门下听见你说他们的不是,恐怕……你会有麻烦啊!” 那个牛嫂道:“我不怕!我已穷得快要投井了,还怕什么?我适才分明看见那个无双城门下喝得烂醉如泥,却旁若无人地策马飞驰。这双小兄妹本来平平安安的走在路上,想不到那天杀的狗种竟然毫不勒马,向他俩直冲过来……” 那牛嫂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瞄了瞄小南那双断了的手臂,无限痛惜的续说下去: “这小男孩勇敢得很!我见他奋不顾身,第一时间把她的妹子推到地上,然后立即以自己身体压着她,企图以自身为她掩护。可是如此一来,她的头撞到地上,登时撞得头破血流,昏厥过去;但她总比她哥哥幸运多了,我看见那匹马的马蹄猛然踩中这男孩的臂弯,接着‘嚓’一声,我……实在不敢再看下去……” “嚓”一声!就因为这一声,小南的双臂顿被踏断!下半生也许从此废了!不!也许他根本便不会有下半生,他如今快要死了,他已来不及长大……仅为了一个无双城门下醉酒策马的一时之快,便牺牲了一个如此活泼的小孩;更可恨的是,这家伙此时早已逃之夭夭……想不到无双城一众低下城民在独孤一方只崇尚军力势力的管治下,人命竟会如斯轻贱? 聂风听罢事情始未后只觉万般不忿,然而他还是必须镇定心神,因为小南的性命全系在他此时输给他的真气之上,他绝对不容有失! 良久良久,在聂风不断贯注真气之后,小南似乎开始有点知觉,他圆而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但见此刻相救自己的竟是聂风,不禁虚弱一笑,断续的道:“是……你?师…… 父?” 聂风乍听这濒死的小小生命,还忘不了唤自己一声“师父”,只觉喉头一股热血上涌,鼻子一酸,咽哽道:“小南,别要说话!快……闭目养神。”小南却摇了摇头道。 “不!师……父,请……你先……救……肥猫……儿吧,我……把……她推倒…… 地上,她……受了……伤……”到了此时此刻,他犹记挂着自己馋嘴的妹子;可见他虽然时常臭她,还扭她耳朵,但其实都是为了她好,兄妹情深。 为防他再说下去会乱了真气,聂风不待他把话说完,已先自怆然道:“小南放心! 你妹子……不会有事的!师父……也不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死!”是的!他绝不会让他死! 若这无辜的孩子真的死了,试问天理何在? 然而此语刚罢,小南浑身忽地一阵剧烈抽搐,又再次昏了过去。 聂风眼见他断臂的伤口犹在不住淌血,心知纵使豁尽自己内力也仅能让他多活一刻;只要他的血一流尽,便再也返魂之术,他急忙问旁观的群众:“附近可有大夫?”不错! 唯今之策,必须找大夫以药草替他止血,方能有一丝续命希望! 那个牛嫂又抢着答:“有是有的!而且还有三个!可惜这三个住在这附近的大夫,是城主专为他的门下而聘用,绝不许我们求诊,所以即使你给他们多少银两,他们也不敢妄自医治低下城民……”什么?聂风闻言一颗心更是震惊。独孤一方啊!你实在太过份了! “那……除了这三位大夫,城里难道己没有其他不是城主门下专用的大夫?”牛嫂又答:“当然还有!只是他们的住处皆距此甚远。最近的一个,也在一里之外,而且那个大夫,还是我们全城低下城民公认为最好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人也很好……”聂风闻言登时喜上眉梢,问:“牛嫂,这位大夫居于何处?”牛嫂答:“那大夫就住在城东关圣庙附近的一间红色砖屋内。”关圣庙附近的红色砖屋?那不正是小南姐姐的居处? 聂风陡地一怔,怎会这么巧?难道那大夫本是与小南兄妹及他姐姐同住? 牛嫂又道:“不过,那里距此足有一里之遥,这孩子的血又流得那样快,只怕…… 已来不及……把他送至哪儿了……”来不及? 若是换了别人当然无法赶及!但聂风,他的轻功足可傲视整个武林;一里对他来说,井非太大的难题……听罢牛嫂所言,聂风已刻不容缓再撕下自己身上的大片衣衫,把小南两条血淋淋的断臂包好,背到身后,接着还把小南及小猫兄妹抱起,对牛嫂道:“谢谢你,牛嫂!你这样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话犹未完,牛嫂及一众城民骤觉眼前一花,聂风与小南两兄妹赫然在他们眼前奇迹般消失! 只因为,聂风此时的速度已超越了声音,也超越了他们眼睛所能看见的速度……而且牛嫂还发现,她手中不知何时,不知如何,竟已多了一锭银子! 这锭银子,已足够暂解她的燃眉之急,她再也不用穷得要投井自尽了。 牛嫂瞧着这锭银子,眼眶也逐渐懦湿起来,连串眼泪,终于掉到她的掌心,再流到那锭银子上;她不期然遥望城东关圣庙那个方向,低声沉吟:“想不到……人间真的…… 还有……如此热心……的人,不!也许……”“他根本便不是……人!”“人怎会奇迹般消失?”“又怎会像他那样……”“热心啊?”声音到底有多快呢? 由古至今,从来都没有人能测度声音的速度,只是,假如一个常人跑毕一里,约需用拄香时间的话,那么一个比声音更快的人,要跑毕这一里,或许只需要……血犹未乾。 小南双臂的血仍源源不绝汹涌溢出,当然不会如此容易乾透,然而受伤较轻的小猫,额上的伤口虽已止血,唯他的血还来不及乾透,聂风己抱着这双小兄妹,“快如一道惊雷般掠至一里外的关圣庙方圆十丈之内。 只因为适才他已豁尽他一生最快的速度,他把自己的轻功发挥至空前未有的最高境界,他一定要在小南血未流尽前找着那个大夫,把他救活过来。 还有小南那一双手。 他曾说过要用这双小手把无双城改观过来,如今壮志未酬,聂风怎忍心让自己一生所收的第一个徒儿黯然死去,他一定要救活他! 血,已无限凄厉地沾湿了聂风的衣衫。 想不到他此行本为查探倾城之恋而来,此刻竟为了一个孩子的生死而“劳碌奔波”;聂风啊聂风!你似乎并不适合在这个江湖混呢! 聂风但见经历昨夜那场爆炸后:关圣庙早已一片颓垣败瓦,可是他已对此庙“无心眷恋”;眼前急伤,必须尽快找出那向红色砖屋再算! 他环顾四周,依旧茫无头绪,遂不由分说一纵而起,便跃至庙外一棵足有八、九丈高的参大古树顶上,极目一看,脸上不展的秋云当场一扫而空。 他终于找到了那间红色砖屋! 愈是接近,聂风愈便愈觉得这间红色砖屋残旧不堪。 从外观来看,这间砖屋倒也不小,似乎内里还有一个庭园。甚至还会设有东西二厢…… 只是,这间屋子异常破旧;门外那些砖墙,每块砖均残旧得如同千年化石,仿佛干脆得可以一指戳破;或是放声一吼,也会把整间屋子震塌……这间屋子有多久历史了?聂风猜测着,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 抑或,至少已有千年? 面对如此破;日的陋宅,尽管聂风非常情急,也不敢奋力拍门,过于惊动这位可能已有千岁的“老人家”,恐一时错手,屋子的大门会立即迸为寸碎,他惟有轻轻敲门。 “咯咯”!敲门声在门内响起寂寥的回音,久久却未见有人前来应门。聂风私下不由焦急如焚,心想:“不妙!难道小南兄妹的姐姐外出了”那个大夫也不在?”当下正想不顾一切,再大力一点拍门之际,就在此时,门内倏地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吐出一个简单的字:“谁?”谁?聂风只觉这个女子的声音似曾相识,不过他已无暇细想,他忙不迭的答:“在下聂风!姑娘,这里是否小南兄的家,他兄妹俩受了重伤,人命关天,清你快些开门吧!”门内那个女子霎时静了半刻,不知是否因听见“聂风”的名字而呆住了,然而乍听“小南兄妹”受了重伤,当下也刻不容缓启门。 “轧”的一声,门终于开了! 聂风顺眼一瞥启门的女子,脸色为之大变。 到底是缘?抑或仅是一场荒唐的梦? 他想不到! 他真的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可以再见那条鲜红色的血痕! 这个启门的女子竟然会是她? 那个他曾在街头邂逅的卖唱姑娘梦? “梦……姑娘,是……你?”聂风难以置信地瞥着眼前的梦;他蓦然醒觉、小南兄妹口中所说的那个好心收养他们的的姐姐,可能便是……她? 他随即问:“你……就是小南兄妹的姐姐?”梦并没有否认,她瞥了瞥聂风,又瞥了瞥伤重不醒的小南兄妹,似已明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她蓦然转身,道:“聂大哥,小南看来伤得十分严重,你快抱他两兄妹跟我来吧!”聂风连忙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向屋里走,然而他还是问了一句:“梦姑娘,这里……是否有一位大夫与你们同住?” “与我们同住的大夫?聂大哥,这里并没有什么与我们同住的大夫……”糟了!这里井没有大夫与他们同住? 聂风心头陡地一沉,难道……他虽然的找着了小南兄妹的姐姐,却找错了地方?牛嫂所说的大夫并不是住在这问屋?而是可能住在附近另一间同样红色的砖屋? 就在聂风惊疑之间,梦却淬然回首,那双充满魅惑的眸子看着他,续说下去:“不过我们这里虽然没有同住的大夫,却也有一个大夫。”什么同住不同住?大夫不大夫? 聂风愈听愈胡涂了,问:“梦姑娘,那……这个大夫是谁?”“这个大夫就是……”梦斜瞟着他憨态可掬的脸,饶有深意的答:“我!……时代愈进步,男女之间的分野便愈少。 某些时候,女人,甚至比男人更精明能干。 可不是?自古以来,在“文”方面,已有李清照及鱼玄机此等博学多才的“才女”;在“武”方面,更有女扮男装、代父从军的木兰,冲锋陷阵面不改容,绝不比男儿有丝毫逊色。 还有聂风此刻所遇的梦! 聂风早已被梦领往屋子东面的一个厢房内,小南兄妹也被放到房中床上;却原来这间屋子本分为东西二厢,穿过破落的庭园,便是如今他们处身的东面厢房;这里,也是梦替病人看的地方。 这间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聂风并不奇怪梦既已沦为卖唱,何解还会有这样一问屋子?这个世上,有些孝子贤孙虽已五穷六绝,仍会因敬重先人,宁愿穷死饿死也不会卖掉祖先遗留下来的祖屋,那怕没有余钱把屋子修茸,即使满目颓垣败瓦也是好的! 聂风只是势难料到,梦居然是低下城民口中那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由于小猫的额头已然止血,并无性命之虞,所以梦此刻第一件事要做的,还是先抢救伤得最重的小南;聂风但见她于弹指问便解掉他为小南双臂所缠的碎布,更连随以一些药液清洗小南伤口,手法之快及熟练,简直如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在行招一般,令聂风也禁“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许,她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聂风心想:“如今的女人真是多才多艺,‘八面玲珑’!像梦姑娘,她不单歌唱的好,医术竟也如斯高明,瞧她外表弱不禁凤,真是不能小观!只是……”“她既已悬壶济放,何以夜里还要到市集卖唱?……聂风尽管有点迷惑,当然不会鲁莽出言相问,而且此刻也并非间这些问题的适当时候;而梦此时已然用药把小南两个斗大的伤口止血,只是,她脸上依然一片尤色;霍地,但见她沮丧地以双手撑着床沿,一颗头垂得很低很低,低得令那头柔滑的长发险些覆盖了她整张脸;她的秀发,恍如千行眼泪……她何以如斯沮丧? 难道……聂风心头霎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道:“梦姑娘,小南他……怎样了?” 梦缓缓侧脸瞟着聂风,轻轻摇首道:“聂大哥,太……迟了……”“太迟了?”聂风非常诧异的道:“梦姑娘,你的意思是……”梦恻然答:“他的伤口此刻虽然止血,再无性命之尤,但因他失血太多,断臂亦太久,恐怕……他那两条手臂是……驳不回的了……” 驳臂?聂风一时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世上,居然会有“驳臂”这种神奇医术?他不期然追问:“梦姑娘,你……本来有方法可以替小南驳回双臂?”梦点头道:“嗯。 那是我先祖的不传秘法‘驳骨续筋’,只要人的手足并未断了很久,还是有特殊方法把它们驳回……”“故如今小南的臂骨,我还是可以用这个方法驱回原位;只是他的‘手筋’因断得太久,筋接口处已全枯乾,所以即使驱回了骨。他的一双手也会……”“瘫了?一个人若双手瘫了还有啥大作为?小南还说要以自己一双手去令无双城改观? 如今……想到这里,聂风不禁五内如焚的道:“除了这样,真的……别无他法?” 梦看着聂风,支吾:“办法还是有的,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必须有一个人愿意牺牲他自己的两寸筋脉,让我把这两寸手筋一切为二,每条一寸,驱在小南双臂筋脉的枯干接口上,这样,他也许还有复原的希望……”聂风闻言随即毫不考虑的道: “梦姑娘,我愿意结小南两寸筋脉,事不宜迟,请你快动手吧!”此语一出,梦随即深深的凝视他坚定的脸,眸子中隐隐泛起一丝异常欣赏之色,似在讶异他那颗毫不考虑的心,她试探地问:“聂大哥,牺牲两寸筋脉并非小事,在‘驳骨续筋’的过程中倘有什么差池,你自己也会瘫了,你,真的不怕?”聂风淡淡的答:“若能牺牲我两寸筋脉便能扭转一个孩子一生,我不怕。更何况,小南已是我的徒儿。”乍闻此语,梦仿佛为之一呆,讶然问:“什么?聂大哥,你已收了小南为徒?你……懂武功?”嘿,她竟然不知聂风懂得武功?她何以明知故问?是否只为掩饰她那不可告人的身份? 聂风答:“懂得一点。”梦认真的道:“那我更不能让你这样做了。聂大哥,你知道吗?所谓‘一寸筋脉一成功’,你牺牲两寸筋脉,便等如废了两成功力,这个牺牲实在……太大了……”是的!增强两成功力对习武的江湖人来说,非要两、三年时间不可! 这个牺牲不谓不大! 然而聂风兀自坚持:“梦姑娘,在下不认为这是牺牲。区区两成功力能挽回一个孩子的一双手,实在划算得很……”你可知道,每个孩子都像一页未曾编写的历史,我与小南虽是萍水相逢,但我不希望看见他因为双手断了而成为一页糟透了的历史;只要救得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将来也会为人间带来的新的希望……”哗!这样傻憨憨的道理也说得通?真是亏聂风想得出来! 梦私下为之失笑,惟尽管她认为聂风有点憨宜,他的真诚与热心,还是深深触动了她……有些时候,女人喜欢的,正是这种憨直青年;其实憨直的人大都单纯、善良,也多会是好男人……只是,她是否也是一个好女人? 她牢牢的看着聂风,像是想真真正正的看清楚他,良久良久,她终于仰天倒抽一口气,道:“好!聂大哥,那我便代小南先行多谢你……”“我们这就开始吧!”扑鼻的药香,宛如一个奇幻飘渺、轻得可以一指弹破的梦。 “躺在床上的聂风,在如梦如幻的药香之下,脑海开始迷糊起来。然而,他还是可以感到,梦适才盖在他鼻子上、那条蘸满麻药的粉帕已经移开,他还可依依稀稀听见她在他耳畔梦吃般的低语恍如一段醉人的情话:“聂大哥,这些麻药,足以你在我‘驳骨续筋’的过程中完全没有丝毫痛苦,不过恐怕你这一睡,也要睡至明天清晨了……”聂风虽已逐渐昏沉,惟仍若断若续的答:“梦……姑娘,一切……都……拜托……你…… 了,希望……小南……真的可……得回……双……手……”说着说着,他终于昏睡过去。 想不到他在此昏昏沉沉之间,所记挂的还是小南的手;梦默默的瞧着他,在确定他已失去知觉后,不期然的,她暮然像鼓起勇气般,轻轻的抚了抚聂风的脸。 他的脸是那样的柔和,柔和得如同一张孩子的脸,或许在这张脸后所埋藏的那颗心,也是一颗从小至大也丝毫变异的赤子热心梦一面轻抚着他的脸,一面无限怜借的轻声道: “聂大哥,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我所遇的人不外乎那数种;你,却是最‘珍贵’的那种,你是那种‘外热内热’的汉子……”哦?她居然以“珍贵”来形容聂风?聂风何时变为稀有的珍禽异兽了? 不是的!红尘众生,不外乎只可大概分为“外冷内冷”、“外热内冷”、“外冷内热”“不冷不热”与及“外热内热”五种。 其中的“外冷内冷”和“外热内冷”,更是袅雄霸者的一般修为;至于“不冷不热”,只是平庸苍生;而“外冷内热”的人本性原属不坏,可惜过于卓越不凡,空有热血而不为人知,每每在自痛苦。 五者之中,最完美的,当然便是“外热内热”那种;一个人若能内外都那样完美,简直是人间极品,以“珍贵”二字来形容他,实在不足为过。 可喜的是,这种“稀有人种”仍未绝迹;更想不到的是,茫茫人梅,漫漫岁月,她在此时此地,今生今世,也能有缘遇上一个聂风……梦一直的看着聂风的脸,也看了看正昏迷不醒地躺在聂风身畔的小南,她自己的脸却不知为何突然而起一股哀伤;终于,她取出一个以白瓷烧成的盒子;只见盒子内盛着一些不知名的透明药液,药液之中却浸着一些针线,和数柄薄而锋利的七寸小刀! 她取出其中一柄小刀,把它放到床畔的烛光上燃烧;刀锋在火光掩映之间渐渐烧得一片通红,就在刀子烧得通红刹那,她猝地举刀。 已是时候“驱骨续筋”了!这套她祖传的秘法,不知在她十六年的生命中练习了多少次,简直已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但见她小刀一割,便把聂风左臂弯内的皮肉割开,当场血如泉涌,她随即“嗤嗤嗤”的点了聂风鲜血出处的几个大穴,先遏止血再汹涌而出,接着下一步,亦是“驱骨续筋”最重要的一环……这重要的下一步,是否要把聂风臂弯内的筋脉挑出,割下两寸? 原本应是这样的事,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出乎意料地,梦只是从那白瓷盒子所盛的药液里,轻轻牛起一起针线,一针一针的把聂风割开的伤口缝合,每一针皆异常小心翼翼,就像惟恐自己二针之失,会彻底破坏聂风内外俱圆的完美一样。 聂风既已紧决成全小南,她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她已忘了小南的双手?聂风既已紧决成全小南,她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她已忘了小南的双手? 她当然没有忘记,更没忘记小南是一个乖孩子! 她忽地从白瓷盒子取出另一柄刀,放到烛光上烧红,接着,她轻咬红唇,咬得红唇快要滴血,她霍地抨起自己如流云般的衣袖,沉郁的看着聂风道:“聂大哥,你宁愿牺牲自己两成功力相救小南的高义,我实在万分佩服;可是你别要忘了,小南不仅是你徒儿,也唤我作姐姐“这两寸筋脉,其实最应牺牲的人,是”“我!”“我”字一出,只见她手起刀落,那七寸小刀已直向自己右手臂弯割去! 原来她是不忍聂风牺牲?才想以自己筋脉牺牲?然而别要忘了,她若要自行“驱骨续筋”,便必须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操刀,所以她绝不能吸入半点麻药,否则又如何自行操刀? 但,这实在是一件相当令人心寒的事;她将要以自己左手亲自剖开自己右臂皮肉,再挑出筋脉割出两寸,接着还要一针一针缝合伤口;整个过程所要忍受的彻骨痛楚,以她珊珊弱质,如何可以忍受得起? 然而为了小南双手,为了不想聂风牺牲,她决定……“放肆”就在她的刀还差一分便触及她的皮肉之际,房外霍地传来一声老妇的怒吼,一根龙头拐杖已穿窗飞入,龙头拐杖的龙头,还恰好击中她操刀的手腕,“当”的一声!她手中锋利的小刀随即跌到地上,龙头拐杖亦借力一旋,旋向房内一道屏风之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条魁梧的身影已掠进房内的屏风后,一手重执龙头拐杖,便往地上一插。虽是隔着屏风,惟来者浑身上下散发的那份无匹霸气,早已逼得屏风也在籁籁作响! 梦与这条魁梧身影,就这样给这道屏风隔着;若单从魁梧身影投到屏风的影子看来,这显然是一个昂藏七尺的汉子;然而屏风上的影子却已有点佝偻,且从影子依稀可辨,这条身影的装束是一名龙钟老妪……“姥姥?”攀乍见这条身影出现,一颗芳心不期然一寸寸的向下直沉。 姥姥?原来这条身影便是那个躲在山洞屏凤后的“姥姥?”她居然也会在此出现? 但,其时她不是一脸关公之相,一身关公的装束吗?如今透过这道屏风看去,影子所呈现的何以会是老妇?而不是他关羽? 这条身影的声音,又为何会是女声?不再是男声?屏风后她的真身,真的是老妇? 这……可能吗? 再者,“姥姥”二字,原解作外祖母的意思;梦唤其作“姥姥”,她可会真是她的外祖母? 姥姥极具威仪的道:“丫头你好斗胆!你可记得自己是什么人?”虽然隔着屏风,梦已看不见姥姥难看的面色,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深深低下头,支吾以对:“我……当然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好!”姥姥忿然反问:“你既然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为何这样不懂珍惜自己?你可知道,你生存的每一刻,你身体的每一分力量,都并非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这四个字”“义!薄!云!天!”骤闻“义薄云天”四个字,梦浑身陡地一震,仿佛也为了这四个字后隐藏的故事而震动! 只不知,那是一个怎样令人震动的故事? 梦黯然道:“姥姥,梦儿也知道‘义薄云天’四字对我们来说异常重要,然而…… 若我们只是不顾一切地为了这四个字而无视其他人的重要。便……更与此四字背道而驰了……”屏风后的姥姥骤闻此语,情绪似乎较为平复一些,但还是问道:“丫头好嘴刁! 好!你且举个例子,看看当今之世,谁还配称‘义薄云天’四字?”梦想也不想,便朝床上昏沉不醒的聂风一指,答:“这里就有一条汉子,他……有一腔……‘坚固’柔肠……” 在屏风后的姥姥虽瞧不见梦所指之处,惟以其功力似亦听出梦所指何处,她冷笑:“嘿! 聂风?这小伙子太没机心,也太单纯!他在江湖行走,居然敢轻易让你替他操刀。如此毫无戒心,他能够活至现在,也实在太长命,太神奇了……”梦犹自为他辩护:“但,这正是他的长处!他为了小南这个新收的徒儿,竟愿意冒瘫痪之险,更牺牲自己的两成功力来拯救他的手;姥姥,请你问心,这样的人……是否堪配‘义薄云天’四字?”她居然敢叫姥姥问心?看来她是一心要维护聂风了!姥姥默默听罢她这番慷慨陈词,仿佛陷于一番思量,隔了半晌:她终于沉吟道:“所以,为了不忍让他牺牲,你宁愿牺牲自己两寸筋脉?两成功力?”“而且,你还故意割开他的皮肉,令他以为自己已经牺牲了,面不知道牺牲了的人原来是你,好让他能心安理得?”啊!原来梦把聂风皮肉割了又缝,只为兔他操心? 心意乍被说穿,梦登时粉靥一红,不知怎样回答;然而姥姥看来并不需要她回答,她继续说下去:“梦儿,其实,你能不让聂风牺牲而执意牺牲自己,又何尝不配‘义薄云天’四字?”姥姥本来戚严无比的嗓子此刻竟猝地变得稍为柔和,她为何会忽然改变态度? 是否,她的一生,本是为“义薄云天”此四字而生?如今能见梦也行符合道义之事,在她充满威仪的心中,也感到少许安慰? 纵然,如今梦所干的所谓道义之事,会对她们的未来构成不便?甚至障碍? 梦骤闻姥姥像改变初衷,态度转软,当场为之喜上心头,道:“姥姥,那……你是不会阻止我了?”姥姥却道:“未必。虽然小南是一个值得你出手相救的孩子,这个孩子自小已胸怀大志,将来长大了一定能对无双城有所神益;只是,要牺牲你的两成功力,毕竟太多了;你可知道,若你缺了两寸筋脉,不仅没了两成功力;这一生,你的右臂也别奢望能再伸直?”说得也是!若缺了两寸筋脉,手肘之间的距离明显拉短了,怎可伸直? 梦听罢有点失望,说来说去,姥姥仍是在执意阻止她! 可是姥姥突然又道:“不过不用担心!若有一个人能一同与你牺牲筋脉,各弃一寸,各弃一成功力,问题便不会太大了……”此语一出,梦顿时面色一变,她好像有点明白姥姥的意思,又好像不敢相信姥姥的意思,不禁目瞪口呆:“姥姥,你……”姥姥豪情无限的道:“还我什么?还不快准备多一柄小刀,替我割肉取筋!”梦当场更是无法自己,抬首看着屏风后姥姥佝偻的影子,道:“姥……姥,你用不着……与梦儿一起傻啊! 你这样做,只会耗掉你一成功力……”姥姥闻言不由又气上心头,勃然道:“嘿!连你这丫头如今也配‘义薄云天’四字,难道我姥姥就不配了?别要浪费时间!”梦非常震惊,不过既然姥姥豪情若此,她也不便再说什么;惟就在她拈起小刀放在烛光上的刹那,遽地,一双枯稿无比的手已从后搭着她的肩膀。 谁有这样无声无息却又快逾声音的轻功? 不是姥姥又会是谁?。 梦并没有回首望姥姥一眼,只是继续准备小刀,姥姥却在她身后道:“梦儿,不过此事以后,要你应承姥姥一件事!”“姥姥,到底是什么事?”“你从小至大,心肠也不比聂风这傻小子硬上多少;但姥姥希望你能心硬一次!姥姥希望此事以后,你千万别要忘记,聂风,极有可能是那招‘倾城之恋’等待了千年以上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利用他……”对梦来说,这真是一个难题:然而为眼前垂危的小南,也为了姥姥能为她一起牺牲的心,她终于黯然点头。 向来威严无比、不闻笑声的姥姥倏地笑了,而且还是极为凄厉的仰天长笑,她终于爽快的吐出四个字:“梦儿!动手!”聂风昏迷的这一日,很快便已过去;然而当日正将尽,长夜快要降临的时候,他的人真的如梦所料:犹未苏醒过来。 看来,他最快也须明晨方会醒转,只是,在他将醒未醒的这一夜。 无双城内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据说,人间有某些特殊职业,只适宜在深宵干活,在深宵特别活跃。 譬如挑粪,譬如迎送生涯还有以下这种……“无双府”,位于无双城的中心,乃是城主独孤一方的府邱;这座府邸占地之广,令人咋舌;这座府邸布置之奢华,与低下城民的陋宅一比,更简直有如天国与地狱之别。 夜里的无双府,从外表看来更是异常宁静,惟府内的人和物,又是否同样宁静? 尤其是他的心。 霸者独孤一方的心。 他正于其寝居内挑灯夜读。 经过一口繁忙而沉重的帮会事务,独孤一方才难得有此余暇挑灯夜读,他读的究竟是甚么? 原来他此刻手执的正是一卷无双城祖传的武学秘复。哦?他身为城主,不是早应学全了无双城的所有绝学方能坐上城主之位?何以还在亡羊补牢? 而且,他此时心情看来极不平静,像是为了无法完全明白那卷秘籍上所载的武学而烦躁不安,霍地,他一恼,便把秘籍掷到跟前的桌上。 他不看了! 桌上还有十数卷他自己曾亲笔书下的个人生平事迹。全都是他十数年前的事迹了。 也许他早已忘掉自己曾干过什么事吧?否则又怎会重读自己的事迹?就像在重温着“他人”的奋斗?“他人”曾经历的喜悦?“他人”的伤心史? 可能,独孤一方平素真的太忙了;在他独处一室的时候,他根本便活得不像一个真正的城主,“真真正正”的独孤一方……可能……蓦地,外面无边的消寂传来了阵阵“咯咯”的敲门声! “谁?”独孤一方登时进入战斗状态,适才的不安顿一打而言,脸上换上的,是一副强装的冷静与霸气。 “城主,是我们!”原来来的井非一个人,而是一班人!就在语声未歇之间,三条人影已“嗤”的一声穿窗而进! 常理而言,人多会从门口登堂人室,这三人却弃门取窗,舍近取远,不问而知,必是自古以来皆存在的某种夜间行业探子无疑。 果然!但见进来的是三名身穿夜行劲衣、脸蒙黑中的汉子,三人甫见独孤一方即时下跪,明显是无双城的探子,且还叩首道:“豫州飞鹰”拜见城主! 独孤一方正色:“时候已经不中,你们三只飞鹰夜访老夫,有何报告?”其中一名飞鹰道:“城主,我们深夜造访,只因我们发现一个惊人消息。”“什么消息?”“自从天下会那十名探子遭神秘屠杀后,其余剩下的探子原来还有两名,也被我们三人—— 揭破身份,加以屠杀;再者,我们还发现他们在本城内互通情报的方法,原来是以字条捆在一些特定的树木上;不过最惊讶的还是今天的发现;我们在其中一棵树上发现了这张字条……”这名飞鹰一面说一面已把一张字条双手呈上,独孤一方拆开一看,面色随即大变! 却原来纸上这样写着:请代转告师父:弟子安抵无双。 聂风“什么”是……聂风?”寥寥十数只字,已令独孤一方非常吃惊。 “不错!”另一名飞鹰答:“城主,依这字条看来,聂风想必已混进我们无双城;可是他没料到天下会的探子已尽被我们擒杀,所以仍以他们的通讯方法联络。”“唔。” 独孤一方万料不要聂风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无双,他皱眉问:“那你们可查出,聂风如今身在何处?他此行到底为了什么?”“对不丐,城主,我们尚未知聂风行踪。”其中一名飞鹰答:“不过依属下等愚见,聂风极有可能,是为查察那次关圣庙的分屠杀及地上那四个倾城之恋的血字而来。”独孤一方道:“除此之外,你们认为他并无别的目的?”飞鹰们道:“城主,这个可能性相当低。除非,雄霸已探出如今大少爷及二小姐,甚至大护法释武尊已不在无双城,他遂乘你身边苦无大将之时,差遣聂风潜进本城与其里应外合,攻打无双城!”原来,独孤一方发妻早死,只余一子一女;太子“独孤呜”,一套“降龙腿法”相当到家,五年前也曾与其父联袂上天下会谈判结盟之事,最后更惨败于聂风腿下,一败之耻,一直叫他对聂风怀恨难忘。 至于独孤一方的二女,自幼冰雪聪明,虽然天性不爱习武,且更不喜其父只重军治不重民治的处事手法,惟因其资质极高,无双或祖传各样武学对她而言亦非难事,故其武学修为并不比其兄独孤鸣逊色。虽然她与其父在见解上时有违拗,但始终骨肉至亲,切肉怎可离皮,她仍是与其兄一样,是独孤一方左右一员猛将。 更何况,还有深不可测的护法“释武尊”,他的一手佛门绝学“如来神掌”,听说已使得出神人化,人化出神! 无双城遍布神州各地的三百多个分乓早已高手如云,连同坐镇总坛的独孤一方、独孤鸣兄妹、大护法释武尊,与及城内近乎一万的精兵,可说守得稳如泰山;然而因天下会的势力愈来愈远超无双,独孤一方惟恐这样下去雄霸终有日剿灭无双,故为增强实力。 不惜在数月前命释武尊带领独孤鸣兄妹远赴西藏,求见释武尊的师父“释化上人”,希望释化上人能以西藏武学精义,指点独孤鸣兄妹把无双城祖传武学更上一层楼,推上巅峰。 而现下距三三人回归无双之日,还有一个月……雄霸,断不会在这个月内有所行动吧? 不过,独孤一方的心还是暗自忐忑,他断然对三名飞鹰道:“虽然雄霸此时要攻打无双的可能性极低,不过为策万全,我明晨还是会向各地的三百多个分坛,急征部分精英回总坛驻守,以防有变……”“是了。我命你们彻查的神秘武圣及那招倾城之恋的下落,可有什么进展?”众飞鹰不虞独孤一方突然相问此事,不禁惭愧道:“城主,属下不才,我们没有……半点……线索……”“什么?”独孤一方闻言勃然变色,一掌拍在桌上,厚重木桌上也登时给他拍个粉碎,他仿佛当场换了个人似的,暴喝:“你们食我军禄,本应担君之尤!我可以不计较你们未能彻底查个水落石出……”却不容你们连丝毫线索也没有! 语声方歇,独孤一方双目杀意大露,陡地掌影一挥,三名飞鹰当场一惊,心知不妙,慌忙急跃而起,欲穿而逃;岂料还没跃上半空,三人天灵、胸腹、下阴已各自“”的中了三掌! 好重好毒好辣的掌!合共九掌!独孤一方这九掌全在同一时间发现,这九掌不单快,且重!三人天灵当场给转个稀烂,五脏尽碎,天阴血肉模糊,死状非常恐怖!独孤一方身为一城之主,残忍嗜杀,这惩罚属下的九掌,未免太过狠辣了些。 “真是没用的贱奴才!死了落得乾乾净净!免老夫瞧着心里不快!”独孤一方似乎并没为死去三个飞鹰而烦恼,事实上死了三名探子对他而言绝不足惜,很快便会有另外三名补上;故而……这就是江湖。 独孤一方虽并没为三名探子之死烦恼,然而却始终为另一事烦恼不己,那就是倾城之恋! 惟是,就在他冷冷瞥着三名探子的体之际,他陡地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只见他对着那三条体,自顾沉吟道:“嘿嘿!没有线索?” “你们三个,奴才终是奴才,以你们有限而可怜的智力,当然寻不半点线索;即使本城主再以三个奴才代替你们还是徒然……“不过,本城主将不用以任何探子为我探出武圣与倾城之恋的任何线索了,因为我一直都在走错方向!” “我根本便不须要寻出线索,而是要引出线索!”“武圣啊!你可知道,本城主已想出一个可以把你生擒的方法?这个方法将会无懈可击,届时候,无双城根本不用再期望你是否最后救星,只因为……” “倾城之恋这式旷世奇招,将会落在本城主手上。我,不但将会成为”“天下会的克星,更会成为普天下的克星!”“哈哈……”带着恐怖而残酷的笑声,独孤一方不断仰天狂笑;那份骄狂,仿佛十分胸有成竹似的;仿佛,倾城之恋已经在他的魔掌之中…… 仿佛…… ----------- 03 006 第 五 章 无敌霸手手! 那是一双强而有力、充满无敌霸气的手! 这双手此刻竟紧扣聂风咽喉,誓要把他握至气绝身亡! 而这只握着聂风咽喉的手,居然是一只穿着银线手套的手! 手猝地一紧,聂风虽然没被它握至气绝,咽喉却赫然给它——捏破! 五根铁铸一般的手指,竟已深深抓进聂风薄而脆弱的咽喉中! “啊……”聂风低呼一声,登时一坐而起。 却原来,适才的只是一场噩梦!只是如今,他咽喉上真的有一双手,这双手,是梦为他抹汗的手。 “你醒过来了?”梦瞧着他温柔的问;在悠悠跨进来的晨光下,她的脸比她的声音更为温柔,她脸上的那条瞩目的红痕,也霎时变得温柔起来。 晨风一阵阵的吹进来,今天,看来会是一个晴天。 小猫和小南依然昏昏沉沉的睡在聂风身料,聂风瞟见自己的左臂与小南的双臂早已缝满粗线,不由问:“梦姑娘,他兄妹俩已经没事了?”梦浅浅一笑,答:“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而且也是醒过来的时候。”“不过小猫虽已可下床,小南却还要在床上多躺五天。”她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碗稀粥,递给聂风道:“聂大哥,要不要喝碗稀粥?”哦,聂风不虞她一大清早起来便已煮下粥品,虽然并不感饿,惟盛情难却,遂一手接过,把粥一口而尽,殊不知人口之物居然非常可口,不禁脱口一赞:“梦姑娘,你煮的粥很不错啊厂不错!这碗粥不但不错,更令聂风忆起当年其父聂人王,也曾为他与颜盈煮过无数美味的粥,可惜如今那些粥与那个曾是一代刀客的人早已不在,真是可惜……聂风道:“是了。梦姑娘,要你抽空照顾我们,可不知会否有碍你的生计?”梦嫣然一笑:“聂大哥言重了!你救了小南兄妹回来,我要多谢你还来不及;更何况,我也是在夜里才会到市集卖唱,平素大多留在家里等待病人上门。”“请恕在下冒昧。梦姑娘,其实你既是大夫,又为何会到市集卖唱?这样做,不觉太委屈自己?”“怎会? 聂大哥,卖唱其实才是我的真正喜好!”女孩子如非为势所逼,怎会“抛头露面”?若这句话是出于其他女孩口中,可能有点虚伪;不过出于梦的口中,却是一句千真万确的话。 她虽是大夫,但却不以大夫的身份来赚取生计,更在替低下城民诊症时赠医施药;然而她的生计,也井非来自卖唱,她自有她的财富来源:她卖唱,只为一个原因。 她由小至大都听着她的“姥姥”重复述说一个故事,一个令她非常感动的故事;她很想无双城中的城民知道这个故事,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最有效的途径——她决定把它唱出来。 梦这个答复倒真令聂风有点不知所措,一时间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聊下去;就在此时,忽闻两声“嘻嘻哈哈”的鬼马笑声,聂风与梦心觉有异连忙齐齐回首一望。 只见小南与小猫原来早已醒了,兄妹俩一直在窥听二人对话;听至这里终于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小南虽然虚弱,犹模仿着聂风温文的语气道:“梦姑娘,你煮的粥很不错啊!”小猫也学着梦的口吻,怪里怪气的唱和:“聂大哥言重了!你救了小南兄妹回来,我要多谢你还来不及小南索性压低嗓子,天马行空大作一番:“既然你要多谢我,那不如嫁给我吧!”小猫更是人细鬼大,拍掌附和:“太好哪!那我们快快成亲吧!我很怕…… 自己……嫁……不去……啊……”说到这里,两个小鬼头又再忍俊不禁,“嘻嘻”的大笑起来,小南还笑至眼泪直流,道:“师父、姐姐!你俩真是世外高人啊!说话这样‘文皱皱’的,我们可真……熬不住……啊……”话未悦完,又与小猫一起哄笑,真害怕他的伤口会笑至裂开。 给两个小孩这样出言一弄,聂风与梦的脸登时如遭火烧一般。 双方都不敢瞧对方的眼睛,梦更是娇羞无限,道:“你两只小鬼剔再笑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都很饿,我……这就给你们端两碗粥来!”说着已急急的跑出房外,不敢回首再看聂风的眼睛。 不过她还是再有机会看见聂风的眼睛。 就在小南兄妹吃罢稀粥,复再沉沉睡过去后,梦遂往厨中抓了一把谷,便到后园喂饲那里的三数头白鸽。 她把谷撒到地上,鸽儿们便一拥而上,急相啄食。 当飞禽走兽其实也挺不错,每天睡了又吃,吃了又睡,尽情尽性生活,完全没有任何尤愁顾虑,没有烦恼。 人便不同了!人太复杂,大多感情纠纷,情仇恨怨,有部分人更太贪名求利,于是更多烦恼。 梦撒罢手上的谷,不期然以手轻抚着正在忙于啄食的鸽儿;那些白鸽看来亦不怕她,任其抚弄,犹如她是他们的同类一样。 斗地,一个令她“惊心动魄”的声音在她身边说道:“梦姑娘,你似乎十分喜爱动物。”“这些白鸽也似乎十分喜欢你。”梦一颗心怦然一跳,差点便要跳了出来;她并非因他突如其来的说话而心跳,而是因为他已在她身后三尺,他和她已如斯接近她甚至可以自己深不可测的功力听出他有多近。 然而她并没有回头,只是仍佯装在抚着白鸽,悠然答:“聂大哥,你为何这样快便下床了?多躺两天对你有益。”聂风温然笑道:“可是不知何故,我总觉自己并没损失两成功力似的,好像还比之前更精神……”嘿!他当然井没有损失两成功力,因为已有两个人代替他! 梦闻言身子一震,随即岔开话题:“既是如此,那聂大哥将要留在本城多久?” “还没想过!我看大概是十五至三十天。”聂风说到这里,不禁记起一件事:“梦姑娘,我曾应承当小南师父,不知在这段期间,我可否时常前来教他武功?”梦一笑,依旧背着他,道:“为何不可,聂大哥,我们随时都欢迎你。我相信小南他们也很想再见你的!” 她边说边笑,霍地,她手中正抚着那头白鸽不知何故,竟向她“吱吱喳喳”的叫个不休,梦登时点了点头,把手缩回。 聂风看在眼里,奇道:“梦姑娘,不知是否在下的错觉;那头白鸽,适才似乎在向你说话……”梦井没有掩饰,湿柔的答:“不错,它适才在骂我,抚它的手太用力了。” 聂风一愣,问:“什么?你……能听懂雀鸟的说话?”梦终于回首一瞥聂风,答:“不! 我并非真的听懂它们的说话,而是我可以感觉它们的意思。”“我不明白。”梦笑着解释:“由小至大,不知因何缘故,也许是天生的吧!每次当我以手触摸任何人或动物时,都可以用心感觉他们在想些什么。这种能力在我愈大时愈强烈;只有睡着的人和动物,我才无法感觉他们在想什么……”哦?想不到她居然有此异能?可是何足为奇?神州向来地灵人杰,千百年来奇人异士辈出,一点都不稀奇! 只是,眼前这个梦,不但懂唱,还懂人和动物的心思,或许,这正是老天爷为她面上那条遗憾的红痕而对她所作的补偿。 此刻,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梦蓦然发觉,原来自己在说话之间又不期然与聂风的目光接触;她不知何解会如此羞着的眼睛,慌惶又弯下腰,假装安抚着鸽群,其实是在安抚着自己那颗怦然跳动的心。 轻抚鸽儿,只为让自己多做点功夫,忙忙碌碌的,不须与他四目交投! 聂风也感到气氛之尴尬,连忙于咳一声,袍拳一揖道:“梦姑娘,聂风已打扰多时,实在也应告辞了。明天我才再来看看小南兄妹的伤势,希望不会打扰你们,后会有期。” “那……好吧!聂大哥也要好自休息,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这句给世人说了千遍万遍的话会否正是他俩私下的心声? 梦的声音竟有点落寞,像是全因为他说要走,而且她还同时徐徐回首一瞥,可惜,她太慢了,聂风已步出破落的庭园,直向大门走去,她只能目送他修长飘逸的背影。 一只白鸽速地落到她的指头上,又在“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她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说话,粉靥当场通红,低声对鸽儿说:“什么?你们也认为……我很衬……他?”声音之中竟还暗暗带着点滴惊喜。 “我……怎配得起他?连你们雀鸟们竟然也爱说笑……梦虽在笑骂,惟一颗芳心,想必早已飘到门外,那个“他”的身边了……惟就在她怅然若失的同时,一个冷硬的老妇声音突在她身后响起,道:“对了!你怎配得起他?他实在是一个外在内在都很完美的男人……”“完美的东西只可供人欣赏,谁都不配得到他!”“姥姥?梦井没有讶异于她的神出鬼没,她只是为自己的话给她听见而心慌。 “虽然忠言逆耳,但你要好好的记着姥姥这句话了;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并非高贵情操、伟大爱情、无边智慧或旷世才华;这些所谓外在美与内在美,到了最后最后,全都不过沦为黄泥下的一滩血污幻影;一切都无法留下,只有一个字才会千古长存,那就是——”“义!”聂风对梦但言要留在无双城约十五至三十天,其实也是一句真话。 只因为他对“倾城之恋”依旧渺无头绪,他还需要时间找出线索。 犹记得,他潜进无双城的第二个清晨,也即是他遇见小南兄妹之前,曾把一张字条卷成条状,捆在无双城市集内其中一棵松树之上;这本来是他们天下会的探子互通情报的方法;他们把字条捆在市集上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便会有人收集情报,也会有人发放情报故聂风甫离梦的居所,便立即赶往市集,回去那棵他曾捆上字的松树上,方才发觉,他所写的字条已被取走;然而,那些探子为何没有留下字条回复、交待? 他很机警,即时已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探子们没有给他留字回复,那即是说,他们也许己没有命回复他了。 也许,他潜进无双事的事已被独孤一方获悉。 不过聂风并不怕,事实上世上已没有什么能令他感到害怕的事情;只是他明白,以后在无双城内查察须加小心,每次出门皆要非常谨慎,以防有人在后跟踪。 可惜他纵然万般小心,更曾暗自回去那座被烧毁了的圣关庙查察,却依然未能寻出半点蛛丝马迹;他惟有继续留下,静待事态有新的进展。 如是这样,一日复又一日,他留在无双城的日子,终于已有十数天了……在这段十数天的期间,聂风已几乎走遍无双城每一大小角落,除了——独孤一方的“无双府”! 聂风并没暗探无双府,一来是为了这是独孤一方的大本营,守卫最为森严;不过守卫森严其实也不是很大的问题,聂风自信以自己的轻功,即使被发现了犹可来去自如;当然,他没必要给独孤一方一个发觉他的机会。 最重要的一点,反而是聂风根本便不认为独孤一方有任何可疑;若“倾城之恋”真的在无双府内,独孤一方早便以之来对付天下会了,又何须与雄霸结盟”所以思前想后,“倾城之恋”,应该不会在无双府内。 那,它到底在哪儿呢? 聂风一直在想。 这段期间,聂风不单在找、在想,而且每天也会去拜访梦,一来是想看看小南兄妹的伤势,二来……二来?还有二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再去哪里?或许,小南兄妹的伤势只是他的藉口……他只知道,梦给他的感觉十分亲切。 她十分神秘。 说她神秘,是因为她那高深莫测的医术,到底从何学来?还有她的姓,她从来都不向聂风提及片言半语;甚至乎,聂风始终不明白何解她要固守在这座看来异常破落和古老的大屋内;以她医木之精湛,为何不往无双城外的世界闯一闯? 后来聂风方才明白,她不往无双城外闯,全因为这里的低下城民。 每天午膳过后,便不断有许多低下城民从无双城的贫穷角落络绎前来,也是梦一日之中最繁忙的时刻:城民找她,除了因她医术高明,也因她不收分文。 每一天,她都像为病人而活,或许也自己也非常乐于接受这种生涯;聂风有时候见她面对如此多的愁苦众生,亦感到她实在太忙了,于是便想在旁稍作协作,只是他毕竟是门外汉,大都愈帮愈忙。 故而后来小南双臂的驱骨之位愈合后后,他便决意不再打扰她,反而专心在后园教小南一些基本武学。 这原是小南的心愿。 只是小南双臂虽已愈合,毕竟不便用力过猛,聂风只好传他一些下盘功夫,和当年鬼虎叔叔传他的那套急转步法……还有鬼虎叔叔的那套不用花多大气力也能制敌的“兽穴法”。 小南虽然实质并不如聂风当年那样高,然而也是颇为聪明,许多时候聂风一道出窍门,他便能即时领会,悟性不差。 小猫则是全屋最最懒惰的物体,仿佛只懂得吃;每次聂风前来时总会买来数串冰糖葫芦,她总是坐在一旁,一面看着她的大哥习武,一面吸着冰糖葫芦,从没有参与的意思;有时候小南叫她与他一起练,她总是耍手摇头,答:“啐啐啐!我是淑女嘛!淑女怎可练武?淑女将来是要给男人们保护的!否则男人们练武来于啥?”真有慧点! 有时候,聂风也会乘小南在习练之时,独自往屋内各处闲逛。 他发现,在这问大屋的西厢有一间讣子,房门终日紧闭像是内里有一些不想外人知道的事物;聂风当然并没妄自进去,只是私下问小南他们,究竟内里放着些什么。 答案却出乎聂风意料之外,内里放着的原来不是事物,而是一个人——一梦的姥姥! 姥姥?聂风狐疑,为何他从没见过这个姥姥步出房外? 小南却道:“师父,我和小猫在姐姐这里住了整整一年,也没有见过姥姥啊!姐姐更曾叮嘱我俩千万别进走迸房内。她说,姥姥患了一种怪病,连她也治不了……姥姥更不能见光,所以也不便见人,姥姥需要好好静养。”聂风问:“你们既然从没见过姥姥、那却是说,你们也不敢肯定房内真的住有姥姥?”小猫抢着道。 “那倒不是!许多时候,姐姐都会走进房内察看姥姥的;我们曾偷偷在房外听,真的有一个老婆婆的声音与姐姐说话。”聂风更是奇怪了,既然家有姥姥,梦何以从不向他提及? 即使的她的姥姥身有怪病,也不是如此难于启齿吧? 还有,每次踏进这间古旧的大屋,他总是本能地感到,好像一双冷冷的眼睛,在暗地里监视着他……他奇怪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却始终并没对梦怀疑,因他深信,以梦那种乐于帮助贫苦病患的个性,她绝不会是一个坏人,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或难言之隐。 而且他也同时发现一件事……自从那天他离去后,当二人再次见面之时,梦似乎开始有点避开他。 纵使有时候他主动在她身旁,帮她为那些病患包扎,她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尽量避免与他说话。 聂风但愿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及错觉。 他对自己的眼光极具信心。 他深信自己绝不会——错看她! 这里,还是那个不知是在无双城外,还是无双城内的山洞。 只知道在这个地方,那双极端妖饶美艳、严如蜘蛛精的姊妹犹在洞内盘踞着,二人正在一口一口的吸着一些不明的木制管子,管子内竟不断冒出袅袅浓烟;她俩在吸食着的,似是一种令人精神陷于如梦如幻境界的麻香。 霎时之间,洞内一片浓烟弥漫,浓得差点便掩盖了洞内的所有事物,也再分不表这里到底是天上人间“亦是地狱”? 然而就在二人吞云吐雾之际,在那片迷朦的依烟之间,她魁梧而狗倭的身影,突然又如鬼魅般出现。 “姥姥?你……回来了?”两女赫见姥姥乍然回来,急忙把木管子丢到一旁,双双恭敬跪下。 姥姥沉应,她的脸犹藏在烟雾中,依然面目模糊。 “四夜,五夜,你们是否活得大无聊了?居然斗胆偷偷抽这些有害的麻香?”四夜? 五夜?好怪的名字!她俩与梦究竟是姓什么的? 原来这两姊妹以夜为名?四夜既在先,定是那个大姊无疑。 四夜乍闻姥姥如此说,一时间并没回答,反倒是二妹五夜忙:打圆场道:“姥姥,我俩只是闲得有点慌,才好奇试一试的,求姥姥另别要深怪。”姥姥道。 “很好,还是五夜你有点内涵道行,懂得打圆场。姥姥如今就告诉你姊妹俩,你们从今日开始,都不用闲得发慌了。”五夜奇道:“哦?姥姥何出此言?”姥姥道:“因为,你们的三妹梦儿,自从邂逅了那个聂风后,看来愈来愈不像话了,姥姥叫她与他一起,本来是要她好好的利用他,却想不到,她竟反过来处处回避他……”骤闻聂风名字,那个大姊四夜方才双目放光,满目荡漾着无限春情,喜形于色问:“什么?姥姥。那个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子聂风,已经来了无双?”——一想起聂风那张俊美的脸,四夜差点便要垂涎欲滴,在她眼中,聂风简直是一个美丽的、可供玩赏的人间玩偶。 姥姥答:“不错!‘风云’其中之一的聂风,已经来了。”“而且今次,姥姥要你们办一件异常重要的事。”“什么事?”姥姥诡异一笑,一字一字的说下去:“与我一起……”“生擒——一”“聂风!”这一日,在距无双城遥远的天下会内……虽已时近正午,天上却反常地阴霆密布;大地,更黑暗如一个无底地狱,吞噬着人间所余无向的些微光明;誓与天上的阴垂狼狈为好。 在这样黑暗的日子,到底会有什么发生呢? 在这样黑暗的日子,到底有谁会更为活跃呢? 有! 有一个人,他的归宿一直都在黑暗最深的深处;五年前是!五年后仍是! 据说,今天,正是他闭关后的第十五天,也是他将要重见天日的一天! 然而不知是否天意总爱作弄他,今天一直都非常阴暗,看来并无“天日”给他—— “重见”! 他始终无法摆脱他真正的归宿——黑暗! 天色已愈来愈黑,已是傍晚时分。 云阁的门依;日紧闭,严如他那颗紧闭的心。 孔慈与断浪老早便守在“风阁”的一个窗子前,透过窗子,遥遥眺着庭园彼端的“云阁”。 他们都在等。 等他出关。 只是他为何仍不出关?他将要何时方肯出关? 孔慈只感到惴惴不安,不禁对一直陪她一起等的断浪道:“这么夜了,何以云阁内的云少爷依旧毫无动静?……断浪年纪虽然比她略小,可是看上去远比较冷静,他胸有成竹的道:“孔慈,别在自操心!这五年来他曾有何经历,我们大家一概不知。说不定他曾受了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伤,他需要时间复原……”看不见的伤? 除了心中伤口,又有什么伤是别人看不见的? 不错!所谓“生命”的真相,无从否认,本来是不停地“受伤”。 与“复原”;若然受伤后不能复元,即使勉强出关,还不是如行尸走肉? 能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显见十四岁的断浪已非常成熟,极有可能,他思想上的成熟,已远远超越了孔慈,甚至聂风……正当二人言谈之间,翟寺“隆”的一声,天上惊雷乍响!雨,就像人们不可预测的夙命般洒下人间。 “啊,下雨了!”孔慈低呼一声,刚想仲手把窗子半掩,岂料就在此时……赫见有数十条持剑黑影闪电跃进“风阁”及“云阁”之间的庭园内,不由分说,已尽如疾矢般破门破窗,冲进云阁之内。 “不得了,是……刺客!孔慈当场被吓得花容失色,就连冷眼旁观的断浪亦为之动容。 好大的胆子!居然有人敢深入天下会行刺雄霸的二弟子步惊云?骤眼看去,适才的黑影至少三十,他们到底是何方人马? 就在孔慈惊呼、断浪正想展身扑向云阁看个究竟的刹那,不可思议地,那数十条黑影竟又同时从云阁内飞出,悉数在庭园中的泥地上,任凭雨水打在他们身上,他们已尽皆动弹不得! 这数十条黑影虽然以布蒙着嘴脸,但断浪目光如鹰,一眼瞧出他们的眼珠仍能转动,且尽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他们虽已跌飞地上,却并未死去,他们只是被人在同一时间黑穴而已! 天!世上能有这样的快的点穴手法吗?断浪透过窗子看着这数十条动弹不得的刺客,心头暗暗发毛。适才这数十人冲进云阁内时,内里根本没传出半点兵刃交击之声,显见这数十人在未出剑前已经同时受制,更被一股霸道无匹的内力齐齐震出屋外! 就在断浪与孔慈于窗旁呆然刹那,斗地,庭园之上赫然又传来一阵震人心魄的笑声,一阵俨如龙吟般的笑声! 是的!他是浩瀚江湖中一条卓尔不凡的蛟龙!在满园笑声之中,他终于如蛟龙般降临在庭园之内,更脾脱着躺在地上的数十刺客。 他正是——一雄霸! 雨还是不停的下着,不过对于雄霸这个来雄也无甚影响。孔慈与断浪但见他右手正持着一柄油伞,左手却拿着一团东西;然而由于雨点大密,他俩一时间也瞧不清这团究竟是什么东西。 雄霸似乎并不介意孔慈与断浪在风阁内旁观,他只是朝着云阁的门,朗朗而道: “好!点得好!惊云,这三十多名杀手,皆位列当今江湖杀手百名之内,资历非轻,最近才秘密投效我们天下会旗下……”“老夫遣他们前来只为要一试你五年后的功力,想不到他们三十多人未及出手,你却已在他们出手前尽数点了他们穴道,好!真是点得好! 你与三师弟已经不相伯仲!”原来这三十多名杀手是雄霸遣来的?孔慈与断浪不禁暗自心惊,也不知是吃惊于雄霸为一试弟子的功力而不择手段?还是吃惊于步惊云那份比前更无法可测的功力? 惟就在二人吃惊之间,云阁门内那片无边的漆黑中,赫然传出了一个冷得不像是人的声音,冷得就在像是一柄夺命的剑:“为何试我?”是步惊云的声音!然而声音是如此冷硬而平板,如此的不尊师重道,简直像在反过来盘问其师雄霸!面对利用价值极高的人,雄霸故作不以为意的道:“因为为师要试一试你是否有资格得到这件东西!”一语未毕,雄霸已手起影落;“蓬”的一声,左手拿着的那团“不明物体”随之一扬,登时如一面急速旋动着的巨盾般向云阁横扫而入。 霎时间,但听云阁内也传出“伏”的一声!这面看来像巨盾般的物体由门左急旋而入:更即时从门右回旋而出;而且在急旋而出的巨盾之上,还稳然站着一个人——步惊云! 不哭死神终于出关!”无论了生命中曾有多深的创伤,他始终还是需要踏上这条无以回头的——一茫茫江湖路! 这就是云少爷吗? 孔慈的目光寸步不离步惊云的脸上身上;看着他,他的眸子也不期然儒湿起来。她可以看见他那张木无表情的脸比五年前更为成熟冷峻;那浑身虬结的强横肌肉,与及那双仍在冷看苍生与亡的眼睛,仿佛在告诉看见他的每一个人,他比很久以前的自己更有力量……更有足够的实力成为不容世人冒犯的——死神! 就在死神的影像惊鸿一瞥之间,步惊支已于半空一腿挑起足十急旋着的巨盾,挺掌向其一拍,贯满雄霸真气的巨盾碎地奇迹般变软,落到步惊云的肩上;这团被雄霸以劲化为巨盾的,赫然是一袭墨黑的斗蓬! 步惊云就这样冷冷披着斗蓬,并没有看风阁窗内的孔慈及断浪一眼,也许他其实早在适才看了他们一眼,也一眼认出五年后的他俩,然而他没此必要对二人作出任何反应,任何表示! 在这世上,他为自己的“秘密目标”而生已感到异常透不过气,他没必要再为他人而生! 他只是木然的站在豪雨之中,雨水已把他的墨黑斗蓬一扫,接着落在雄霸的脸上,问:“这是什么?”雄霸答:“你的战衣。”“我不需要战衣。”“可是你却需要权力,这袭斗蓬代表你能随意号令一万名天下会众的权力。”此语一出,死神的眼睛瞬间迷成一线,像在上下打量雄霸。 雄霸解释:“为师知道你一定在奇怪,何以我会突然赐你一万雄师?”步惊云没有否认。 雄霸续说下去:“因为我要你明天率领这一万雄师起行——”“攻打无双!”此语一出,一直在旁观的断浪翟地“啊”的低呼一声,幻慈也不免满脸惊诧。 想不到雄霸的野心之火,终于烧及无双城了。 步惊云闻言更是冷漠,他仅是吐出一句话:“有没有我不去的理由?”不去的理由,嘿!雄霸怎会容他有不去的理由,他无容置疑的答。 “绝对没有!”“那,有没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非去不可理由?嘿嘿!雄霸心想,这倒还有两个!他道:“理由之一,你是老夫的第一战斗工具!”“理由之二,你师弟聂风本于半月前已赴无双查探一个神秘幕后高手——‘武圣’,与及一招惊世奇招‘倾城之恋’,可惜至今竟然渺无音讯……”“以他超凡才智,本不应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为师担心无双城可能已有一套战略对付本帮;为了先发制人,抢得先机,故尽管吞并无双后,天下会元气大伤,老夫也在所不惜,攻打无双已是事在必行!”此语一出,旁观的孔慈与断浪齐齐为之一惊,孔慈更是一脸死灰!他们本以为聂风这次任务所需时间虽是长了一点,但做梦也没想过聂风竟已渺无音讯,难道……他已发生意外? 只有步惊云,听罢雄霸一番话后依旧木无表情,他遽地转身,斗蓬一扬,冷冷吐出三个字:“好!我去!”他去?那他此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是因为雄霸的第一理由?还是因为雄霸所说的第二理由——聂风已经音讯全无? 死神,也会为聂风而去? “不过,在明天出发之前……”“今夜,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我!”一句说话,已尽封了孔慈、断浪,甚至雄霸的纠缠。他终于又如魅影一般,再次步进他那黑暗的云阁,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归宿……”他心的坟墓,直至地老天荒。 雨下得愈来愈大,恍如上天也为将要发生在天下会与无双城之间一场残酷无比的激战而哭泣! 只不知,这场残酷激战的战果,最大的受害者是谁? 是步惊云? 是雄霸? 是独狐一方? 是武圣? 抑或是——聂风? 和梦? 就在步惊云决定出征同时,无双城内的聂风,却将要面临一个可伯的危机。 这个危机便是——他虽然始终无法找出“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却终于自行找上门来了! 这一日的无双城,也和天下会一样阴云密布,细雨连绵;然而,聂风还是如常地到梦的那问大屋教小南习武。 待得到了她的家门,却发觉屋内厅堂及庭园空无一人;惟在厅中的破旧小几上却放着一纸短笺,上有纸镇。 聂风连忙拿起短笺一看,只见笺上淡淡地写着数行清秀小字:聂大哥,城中有人病不能起,急需出诊;小南他俩正于房中午睡,望能代为照顾,稍后即回。 梦哦?原来梦又急着到城中出诊了?聂风不禁悠然一笑。 他逐步至小南兄妹的房里一看,但见二人睡得正酣,“肉体横陈”,睡相煞是可爱,聂风不期然替他俩盖上被他们翻开的被子,心想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好了,反正今天有雨,恐怕在庭园中练武不太方便。 他接着步出二人房外,正想折返厅里稍歇一会时,就在此时,他忽地听见一个声音在轻轻唤他:“聂公子。”聂公子?聂风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如此称呼,不由徐徐回首。 那是一个异常低沉的老妇声音;声音,更传自梦的那个姥姥房内。 聂风从没听过这间房传出人声,这是是头一回。 他不知是好奇,抑是被声音迷惑,竟身不由已地步至门边。 他问:“适才可是梦姑娘的姥姥呼唤在下?”房内又传出那个老妇的声音,答: “聂公子猜得一点不错!我确是梦儿的姥姥。”聂风乍闻对方自称是梦的姥姥,更是有点喜出望外的道:“姥姥您好!只不知你适才呼唤在下,有何贵干?”姥姥道:“也没什么!只是,梦儿那傻丫头时常在我面前称赞聂公子;她说,聂公于是一个深具仁心的君子,所以老妾也想见一见聂公子……啊?原来梦时常在她的姥姥面前赞他?聂风闻言为之满脸通红,自谦道:“梦姑娘实是过誉了,聂风只是一个江湖浪子,岂足堪提?” 姥姥道:“聂公子说笑吧!只不知,聂公子可否赏光,进房内与老妾一聚?”进房?聂风一愣,梦不是叮嘱小甫兄妹不要进房的吗?聂风又怎能例外,他道:“姥姥,闻说你身体抱恙,不宜见人见光;若在下冒昧进房,只怕会打扰你老人家……”姥姥一笑,答: “不碍事的!我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不知道?聂公子若再如此拒人千里,想必嫌弃老妾了?”怎会?她是梦的姥姥,聂风要给她留个良好的印象也来不及,怎会嫌弃她? 他急着道:“姥姥请别见怪!既然姥姥要见在下,聂风只好冒犯了。”说着不由分说已推门而进。 甫一进房,聂风不由得当场一呆! 只因为他从没想过房内的一切,竟然会是这样的! 赫见这间房虽然并不宽大,房子左右两旁却堆了两个异常长阔的炕炉,炕炉之上还人着不少煎药瓦锅,至少有三十之多;不少药锅犹在煎药,整个房子顿呈烘热一片,令人感到十分难受。 而在房子未的床帐之内,正有一条询楼的老妇身影徐徐坐起;由于隔着床帐,聂风无论怎么看也无法看清床上的姥姥的真貌。 聂风不禁眉头一皱;这个姥姥到底患的是何怪病?为何需要这么多的药锅给她煎药? 就在聂风满腹疑团之际,姥姥已道:“聂公子,你怎么站得这么远?何不走近一点? 让我们一老一少好说话?”聂风淡淡一笑,心想也是有理,毫不考虑便步至姥姥床前三尺之位。 可是姥姥犹不满足,还道:“聂公子,你真是大高估老妾的眼力了。老妾活到这把年纪,早已老眼昏花;你仍然站得那么远,叫我怎可把你看清楚呢?梦那傻丫头还说,聂公子的长人长得斯文大方,俊逸非凡,老妾也很想见识见识……”聂风虽不明姥姥为何一而再地希望他能步近,不过心想老人家大都如此,故也顺应其心意,道:“姥姥别恼!在下这就走近一些让你看清楚吧!”说着已大步走至姥姥床前。 可是,姥姥此时却又不揭开床帐看聂风,只是突然叹道:“唉,聂公子真是一个天大的好人,难怪梦儿说你……”说到这里,姥姥不知何故,蓦地压低嗓子,声音简直已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 “姥姥,你适才说些什么?梦姑娘对你说些什么……”聂风一边说一边把头贴近床帐,企图听清楚她的说话。 然而就在他刚刚把头贴近刹那,冷不及防,一双手赫然破开床帐而出,铁铸一般的五指,已狠狠紧抓聂风咽喉! 原来姥姥故意压低嗓子,就是要他把头贴近! 变生时腋,聂风当场大惊!他大惊:是因为他的身手已能比声音更快,纵使中伏,也能及时避开;然而这双从床帐内突袭他的手,却居然也比声音更快,这只手竟然可一把抓着他的咽喉! 好快!而且聂风更同时惊见,这只手,是一只在散发着无敌霸气的手! 这只手,更是一只穿着银丝手套的手! 而这只银线手套,还是一只绣着一条龙的手套!天!这不正和他的梦境一样? 这只手套,不正是那个引他往关圣庙的神秘高手所穿的手套? 难道内里提……? 就在聂风极度震惊、脱身无从、快要被握至窒息刹那,更令他震惊的事情紧接发生! 就在同一时间,房外闪电掠进一条神秘身影,这条身影身法之快,完全不比聂风逊色。只是身影的目标并非聂风,而是床帐内那只穿着银丝手套的手! “隆”然一声震天巨响!那条神秘身影竟然毫不犹豫便挺掌向穿着银线手套的手重轰;这条神秘身影的手,赫然也是……一只同样穿着银丝手套,同样散发无敌霸气的手! 两只挟着举世无匹霸气的手正面硬拼,霎时间,整间房子给两股雄猛力量轰得地转山摇,摇摇欲塌,聂风更当场被重重震开:正当他被震开之际,他终于瞧清楚这条拥有无敌霸气、赶来抢救他的身影是谁了! 这条神秘身影:啊:竟然是……聂风认为自己绝对没有错看的——梦! ----------- 03 007 第 六 章 聂风的秘密武器 出来闯荡江湖,为孩子路途险恶,各路人马皆自备武器,以应不时之需。 有些人的武器是“剑”,有些人的武器是“刀”,总言之十八般武器总会给江湖好汉们派上用场。然而,也有手无寸铁的一流高手,他们未必不带武器,只是他们的武器可能秘密。 正如聂风,他,也有一件非常非常秘密的——秘密武器……隆!隆!隆!隆!隆! 隆! 隆! 七声雷霆巨响,尸如七十当头棒喝,叫无法相信自己所见的聂风,亦不得不相眼前的事实! 不错!眼前的确是事实!弱质纤纤的“梦”不但及时赶到,而且居然还具备强大而充足的实力,重掌把姥姥那双紧抓聂风咽喉的“无故霸手”聂开,再者,还在姥姥正欲回掌拍向聂风时,闪电以她那双也同样穿着银线手套的无敌霸手,硬生生与姥姥连环拼了七掌! 两双无故霸手接连互相矗击,当下如同在这狂小的陋室内爆发七道夺目霹雳,震声之大,俨如雷响!震力之强,更即时把房中所有药锅震爆,锅内灼热无比的药茶登时如群友乱舞,箭朝四面八方迸射,一时间炫烂如烟花暴放! 但最使聂风无法置信的还不仅这些,梦与姥姥硬拼时所爆发的超级震力,更同时把那道遮掩姥姥的床帐震个四分五袭,就在床帐迸为寸碎杀那,聂风终于瞥见这个一直足不出户、神秘莫测的姥姥真面目! 无论聂风如何处变不惊,此刻亦难禁为姥姥的真面目而……目瞪口呆! 是因为姥姥的关公扮相令他讶异! 还是因为。 姥姥的真正面目……竟然是这样的? 竟然是这样的? 这……是一张人脸吗? 聂风所见的姥姥,出奇地,井非拥有一个脸关公之相,而是一张更令人吃惊的脸! 赫见姥姥满头白发,虽作一身老妇打扮,身材却相当魁梧再者眉目倒坚,不怒而威,最可怕的,却还是姥姥的脸……她的脸竟尔没有半分血肉,整张脸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球似的,只有一张薄薄的脸皮紧贴着皮下的骨,且还齿根崭新露,严如一具骷髅一般—— 冷、硬、枯槁、、恐怖! 有,在她那张纤薄的脸皮正中,赫然有一条鲜血般的红痕,自其额顶直透眉心与鼻,再贯通嘴和下颚,使她的脸看上去,像曾被人从中劈开,再重新缝合,相当妖异骇人! 面对如斯怪异的情景,聂风犹不及思索梦为何会出手帮他,梦已淬地一把紧牵着他的手,道:“幸好我回来得及时,聂大哥,快走!”说着不由分说拉着聂风,便欲与他夺门而出。 姥姥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让聂风走,当下暴喝一声:“那里走!”暴喝声中,姥姥那双无敌霸手猛地向右急速旋动:愈旋愈快,顷刻竟扯动周遭气流,遽成一个无形漩涡,漩涡更似蕴含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力,赫然把差点便逃出门外的聂风和梦,硬生生吸扯回术。 好惊人的功力!没料到姥姥居然可无中生有,眼看于转瞬之间、二人己被那个无形漩涡吸至姥姥跟前约五、六尺,快将逃不出姥姥的魔掌,就在此间不容发之际,更令聂风意想不到地事发生厂。突听梦一字一字的朗声道:“姥姥,别忘记梦儿也和你一样,有一双——”“无!敌!霸!手!”骤闻此语,聂风当场愕然,无敌霸千?这到底是一支怎样的——手? 然而他很快便知道了,因为就在“手”字甫出同时,梦粹地转身,面对着姥姥所扯动的漩涡,迅雷不及掩耳,便以自己穿着银线手套的左手,向左依样葫芦急诈,顷刻竟造成另一个反方向的无形漩涡,猛向姥姥的漩涡迎去。 天!梦居然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功力? 一个左,一个右诈,两上雄浑无恃的漩涡正面短兵相接,迅即发出“波”的一声刺耳尖响,二者互相克制之下,竟一并消失于无形而就在两个漩涡消失同时,聂风与梦也突然在姥姥跟前消失了……只因二人已隙飞身如箭,射出门外! 可是,姥姥的眉毛却丝毫未有跳动半分,更没有展身穷追,在她皮包着骨的可怕脸容上,仅泛起一丝讪笑……因为她知道,他俩根本无法逃出所布下的——一天罗,地网! 是的!聂风与梦果然无法逃出姥姥的天罗地网!正当二人刚刚跃出房外,正要在房外的后园着地,再回气继续向前飞驰之时,便发觉根本“无地可着”! 他们二人四足所著之处,赫然并非坚实的地面,而是一个异常巨大的——蜘蛛网! 只见在姥姥房外那个破落而借大的庭园里,不知何时,已布下一个径阔八丈的巨网,这个网不知是以何种奇异网线所织,隐泛白光,每根网线未端均击在园中的树干上,整个网的织法,骤眼看来,也十分像是弄虚作假架于半空的蜘蛛网,网上更满布一些不知名的浓稠黏液。 “糟!是‘困仙网’!”梦与聂风一起误落在这个巨飓,当下心知不妙,脱声惊呼。 “困仙网?”聂风纳罕;这个网既名“困仙”,顾名思义,一定具备连神仙也可困住的威力。唯是左看右看,此网除了像一个蛛我外。 无甚稀奇,究竟威力何在? 再者,适才在梦闪进姥姥房内救他之前,国内应还未有这个罗网,惟在此匆匆一瞬间已在房外把网结安,可想而知,结网者的手法异常敏捷纯熟,绝非泛泛之辈! 而几乎在聂风纳罕的同一时间,他与梦的身后蓦地传来“嗤嗤”两声,似有物急速破空飞近,聂风反应极快,本能地欲提腿闪避,岂料于此瞬间,他方才恍然大悟,何以姥姥不随即在后究追他们?更明白这个困仙网何以得名? 他赫然——抽腿不得! 却原来,这个困仙网就像真正的网一样,具备一种非常强的动性,能把聂风与林铁四条腿牢牢粘着,二人恍如堕进蜘蛛网中的昆虫,足下难以动弹半分既然双腿备受制时,仓猝之间,二人当然无从避过身后急速飞之物,“刷刷”两声,聂风和梦的双臂及身躯顿分别遭紧紧缠绕,登时无法动弹,二人但见缠臂缠身之物,竟是两条和困仙网上的丝线一模一样的一一白色网线! 原来适才从后逼近之物便是这两条线?那,谁是放线人? 聂风但见身畔的梦一脸苍白,她那双无敌霸手,此刻亦被白线缠得紧贴着身仿佛纵有无敌威力,亦欲展无从,唯聂风仍没有丝毫气妥,当下犹想汇聚浑身真气把疾缠臂上身上腿上的网线震断,谁料就在此时,摹听身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没有用的! 聂,我们的困仙网与困仙索的网线来自西藏,是一种非常罕见而独特的白色网丝,异常坚韧,即使是绝世高手欲强催真气把它震断,劲力也只会被网丝的坚韧尽卸,徒劳无功……” “而且无论是困仙网抑或困仙索,均会浸以千种不同蜘蛛的粘液和百种奇花异草的汁液,粘性之强,纵然刚劲如我们三妹的那双无敌霸手:若被缠上亦无所扩其技,根本便逃不出我们的五指关语声方歇,但见两条婀娜身影已自聂风与梦身后不远处,翩然落在他俩身前一丈之位,啊!原来,来的竟是她俩? 结网的“蜘蛛精”终于现出原形! “四夜……大姊?五夜……二姊?”梦乍见来的居然是自己两名姊姊,陡地发愣。 四夜?五夜?聂风不虞梦除了家有姥姥,竟还有两以夜为名的姊妹,梦的身世愈来愈匪夷所思,她还有什么瞒着聂风? 然而无论梦的身世如何隐秘,也许此时已是逐一揭盅的时候,她那双所谓“无敌霸手”,与她两位姊姊,已活生生的展示在聂风眼前! 聂风但见落在困仙网上的四夜五夜,竟是两名绝色美女,而且二人除了美艳绝伦,神态也极端妖烧,满目春意,装扮更异常暴露,仿佛她俩的衣衫并非用以蔽体,也不是用来覆盖身上要害……而是在担任着展示要害,突出要害的重要任务,好使她俩身上的诱人部位更是——呼之欲出! 她和她,真的是两双名副其实的——蜘蛛精! 因为勾引、享用男人,是她俩的生平嗜好! 而眼前这个困仙网,亦是她们的——拿手好戏! “大姊,二姊,是……姥姥差你们来的?”大姊四夜冷然一笑,先是斜眼一瞥姥姥房间,再回眸瞟着梦,歪着嘴道:“这还用间?你向来是姥姥最看重的三妹,这次若非姥姥她老人家命我们如此,我们又怎敢造次呀!”此语一出,梦脸上微有愧色,似为自己违背了姥姥命令而心中有愧,只是,姥姥房内依旧毫无声息,意外地,姥亦没追出房外。 不过梦的二姊五夜已牢牢的盯着梦,忍不住骂道:“哼、臭丫头,亏你还有颜面唤我们作大姊二姊!姥姥叫你好好的利用聂风,你却偏偏回避他,姥姥如今要亲自生擒聂风,你居然还斗胆救他?你真是不知好丑,胆大包天了!”四夜随即亦以极度鄙夷的目光看着梦,阴险附和。 “二妹你真是一语中的!你瞧我们的三妹,也不自量自己脸上那条瞩目的红痕究竟有多丑,居然以为自己可以配得上聂风,依我看,她大抵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救聂风吧?嘿嘿!真是乌鸦图配凤凰,真真正正的——不知好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五夜的说话还仅是严词责,没有什么,但四夜的说话却蕴含极强的侮辱性,非常尖酸刻薄,梦闻言不由一脸苍白。 其实在过去的日子,她那条红痕已被大姊四夜取笔在过不下千百次,只是今回当着聂风跟前,再被取笑为貌丑,心中不知为何只感到难过,更是羞愧得无以复加,不斯然低下头。 聂风把一切听在耳内,不禁怔怔的回望梦,道:“梦……姑娘,原来姥姥要你,利用我?那……你为何还要救我?”梦被聂风如此一问,当场不知所措:“聂……大哥,我……”她不知该如何答辩,只有涨红了脸,一颗头垂得更低,不敢再看聂风。 四夜尖着嗓子嘲道:“呆子,真是多此一问,我三妹救你,当然是因为‘丑女爱俊’这些陈旧不堪的理由了。”她说着猝地眼珠骨碌一转,瞄着聂风;淫笑:“不过她倒很懂得挑,挑中你这个绝色美男子,不失为上等货色!”此语方罢,四夜然举步,走至聂风跟前,聂风手脚虽然被制,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腿,似在奇怪,她为何会在这个粘性极强的困仙网上行动自如。 四夜朝聂风呵了口气,笑道:“聂美男,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和五夜可在网上走动。 好吧!瞧在你这张人见人爱的俊脸份上,我就告诉你吧!那是因为我们早已在脚下涂了……”“解仙水!”“解仙水!”聂风皱眉。 “不错!”面对着聂风这个绝色俊男,五夜也不再对其大姊四夜谦逊礼让,连忙也步至他的跟前,抢着答:“我们虽然没有三妹那样的资质,可以习姥姥的‘无敌霸手’,不过姥姥却传了我们另一技俩——‘困仙网’与‘困仙索’,这两种东西不但能令那些所谓绝世高手一筹莫展,它们的柔韧更能以柔制刚,克制三妹刚劲无匹的无敌霸手……” 除非三妹也能像我们一样,懂得配制能解去网上粘性的解仙水,否则,她还是奈何我们不了……”五夜一面说一面沾沾自喜,仿佛为她俩的困仙网的成为无敌霸手的克星而感到眉飞色舞,不过聂风却不以为然。 他想,是什么样的人便练什么样的功夫,观乎这双妹妹花妖娆得如同两支择人而噬的蜘蛛精,练这些结网的功夫最是合适不过,姥姥倒有眼光,蜘蛛精当然是要结网的! 然而梦,她平素如此温文娴静,弱质纤纤,却具备天赋习那什么刚劲无伦的无敌霸手,倒真是意料之外,他不期然又斜斜一瞥身畔的梦。 梦,此时也不期然的看着他,目光似在希望他能宽恕,只因她一直有许多事情瞒着他……四夜五夜对二人互相凝视极表不满,四夜已异常不客气的道:“聂风,眼前放着两个软玉温香的美女你不望,你偏要望那支脸有红痕的丑八怪,你好不识抬举!”说着已双手齐出,硬把聂风的脸扳向她,聂风就在此倏忽之间,意外地瞥见四夜腰际竟悬着一个白色瓷瓶,这个瓷瓶的瓶口对着森塞,瓶上还刻着三个小字——解仙水! 五夜见其姊像要把聂风据为已有,不忿之下,也依样葫芦的把聂风的脸扳向自己,四夜随即臭她:“二妹,我知道你时常对着聂风的画像猛流口涎,但也不用这样急色嘛! 每次我俩发现什么俊男,都是由大姊我先来的,你今次怎么破坏规矩?”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人前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俏丽村女,总是给那绿林大盗调戏。如今却是对移世易,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一个聂风,居然会被两个好色的美女调戏,真是成何体统,四夜五夜仍在争持不下,梦瞧见自己两个姊姊在聂风面前露出如此丢人的急色相,只觉酚尴尬,聂风却一直不语,任由二女把他的脸扳来扳去,然而,正当二人扰攘之际,梦竟然瞥见聂风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在这个快要被人“辣手摧花”的时候,他居然还可悠然一笑,他到底在笑些什么? 他不是给赫傻了吧? 当然不会!聂风笑,是因为他纵然手脚被制,无法动弹,他身上还有一样可以在危急时攻击敌人的武器,虽然这种武器,这种绝艺,非到了必要时候,他绝不会用! 四夜五夜既对手脚被制的聂风毫无戒心,扰攘之间居然已与聂风近在飓尺,这近在肥尺的距离,正是聂风渴求的时机! 他那丝笑意犹在脸上凝留,突然……“蓬”的一声!聂风淬地把全身真气猛向头上贯去,他那一头本来柔顺无比的长发,霍地冲天矗立,俨如神魔动怒……“啊!”四夜五夜在扰攘间惊见这个绝世俊男的头上奇景,登时给唬得齐齐高呼一声! 然而仅此一声,她俩便再也没有呼叫;因为聂风已用比声音更快的速度把自己脖子急扭,他那头贯满真气的长发随着脖子扭动之热,斗地如一条快绝无伦的腿影般,“碰碰”两声,已闪电扫中四夜五夜的天灵穴! 这一击实不容有失,聂风已贯满全身真气于发端,故四夜五夜所中非轻,何况还被扫中天灵穴,任凭她俩武功不弱,也要当场昏厥! 就在二人正要双双昏倒在网上的同一时间,聂风长发复再连劲一掷,恰好掷着了四夜腰际的那瓶解仙水,接着再发劲一扯,便把解仙水夺过来! 解仙水甫一到手,聂风即时以发中柔劲把其塞子震开,他就这样以自己的发端掷着解仙水,往自己及梦的身上脚上浇了一圈,不消杀那,制时二人的粘液尽给解仙水溶掉,不单哪些,由于脚上已满是解仙水,二人还可暂时在困仙网上行动自如! 可是梦还是立于原地,愣愣的看着两个被击昏网上姐姐,双愣的看着聂风那头己变回柔顺光滑的长发,似在为适才的奇观目瞪口呆。 聂风尴尬一笑,道:“梦姑娘,适才我的模样……赫怕了你”,乍闻聂风说话,梦方才如梦初醒,答:“不!我……我只是惊讶于……一个男人的头发也可以这样利害……” 是的!尽管想破脑袋,谁会想到聂风的长发居然有这种用处。 刚才那连串攻击一气呵成,威力绝不亚于聂风的风神腿,而且还是他自创的独门功夫,至少一头散乱生发的步惊云,便不可以像聂风那样依样葫芦! 梦这句话犹未说完,忽听沉寂多时的姥姥房内,复再传出一阵笑声,姥姥的笑声: “老妾也相当惊讶!满以为凭藉困仙网已可‘捕风捉梦’,故我一直在房内静候佳音,却想不到四夜五夜那两个丫头好色误事,聂小子,老妾实在大小觑了你的本事,与及低估了你的惊人‘美貌’此语一出,聂风与梦即时互望一眼,双方均在凝神戒备,因深知姥姥会随时出手。 姥姥续道:“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让老妾知道你有多大本事,你本事愈大,便愈可能是我们‘倾城之恋’等了千年以上的人……”聂风闻言一愕,问:“什么?我…… 可能是倾城之恋等了千年以上的人?怎……会”我只是奉师父之命前来追查倾城之恋而已,怎会与这招扯上关系””房内的姥姥冷笑:“你当然不会明白!若然你明白倾城之恋千年以来为何仍在等待一个人,只怕你老早便不会前来无双城了,不过你既然人得本城,老妾就不会让你踏出本城半步……”“我要——”“生擒你!”“你”字甫出,赫听姥姥随即暴咤,“嗖”的一声,她那根友头拐杖突破窗而出。目标,正是聂风的—— 腿! 她要生擒聂风,最重要是不能让他走,所以选择碎他的腿骨,绝对正确! 友头拐杖所兵的劲力异常澎湃,而且快如闪电,杖未至,杖风先至,把聂风与梦的衣衫激汤得籁籁作响,若然给其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聂风手无寸铁,硬挡固然绝不可能,心念一转,即时跃上半空避过,谁料这根拐杖竟似长了眼睛,杖热急回,复向半空中的聂风双腿回旋扫去! “聂大哥小心!”一旁的梦惊见如此,连忙也一跃而起,那双无敌霸手模里一挥,“当”的一声,竟与龙头拐杖碰个正着,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加声,龙头拐杖更被击得旋回姥姥房内! 房中的姥姥眼见梦一而再地相帮聂风,随即暴跳如雷:“好哇!丫头,为了这个聂小子,你今日竟然作反了?” 是的!也许她所于的一切也是为了聂风,所以梦犹尝试哀求:“姥姥!求你放过他吧!他未必便是倾城之恋所等的那个人。” 姥姥朗声高叫:“无论如何,今日好歹也须擒下这子再说!” 一语方罢,姥姥已如一道奔雷般穿窗而出,纵身一跃,竟尔跃上三丈高空,接着以她那双无敌霸手耍了一个掌花,吆喝:“聂风,接招吧!”声音响如洪钟,夺人心魄,但更夺人心魄的,是她此刻的无敌霸手,这支手正汇聚了她全身五成功力,势如破竹地自半空一直向在下的聂风疾劈,掌势之雄浑霸道,已逼得聂风与梦足下的困仙网深深下堕,网下的地面更已开始“啪勒”爆裂! 无敌无敌无敌!这一掌所散发的一股无敌霸气,像逼天下苍生皆要公认官是无敌! 好无敌的一掌!这一掌来势之快,绝不逊于聂风的快,可是纵使聂风有足够时间提腿挡格,也没有足够内力抵挡,他已感到,他无论以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去挡这支无敌霸手,结果也只会——断! 爆!碎! 梦眼见姥姥来势之汹涌凌厉,心知不妙,惟姥姥这一掌已快得她无法可及时再帮聂风,只能惊叫:“聂大哥,此掌绝对不宜硬拼,快避!”避? 聂风私下暗暗叫苦,若可以避过此掌的话他早已避了,但此掌的澎湃逼力犹如一个数尺直径的铁桶,把他牢牢困在那方圆数尺之内,退避无从,任由宰割……当然——不! 堂堂北饮狂刀聂人王之子,绝对不会任从宰割,即使腿骨尽碎,即使敌人如何盖世无敌,他也要与敌人——拼到底! 一念至此,聂风不由分说翘首对正在半空急速落下的姥姥道:“姥姥,你是梦的长辈,我本不欲与你交手,但你三翻四次咄咄相逼……”“聂风今日唯有与你——”“拼尽了!” 拼尽了!真的拼尽了!聂风连随把毕生所学——“傲寒六诀”的十成内力与“风神腿法”的十成内力,尽数汇聚右腿之上——劲腿迎上! 可是,尽管他拼尽了十成功力,可能够抵挡姥姥五成功力的——无敌霸手? 仅是五成功力的——无敌? 答案是……这次硬拼不单令梦吃惊,令姥姥吃惊! 更令聂风自己也——相当吃惊! 就在聂风的腿与姥姥的无敌霸手正面相碰的刹那,聂风立时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因为尽管他已使出十成功力,他已感到将要与自己右腿碰着的力量,至少比他的十成功力高上数倍之金,他这条腿必废无疑! 然而不知如何,不知何故,正当他整条右腿将要被姥姥强大的力量矗碎之际,情急之下,他丹田之位蓦有一团白光闪起,似是一团真气,这团白色真气似是一直潜伏在聂风体内,此刻乍被姥姥的无敌霸手吸引,静极恩动,迅速朝聂风右腿运窜,誓要与无敌霸手一较高下! 姥姥本已稳操胜券,见之不由心头一禀。 “不可能!这小子本应溃不成军,怎会陡地又生一股白色气团向腿上运窜?这股气团看来史异常强大,雄霸的弟子……怎会有此等——超凡力量?”心念一转,正要加强掌劲,但已经太迟了! 聂风的折色气团已成功地窜至右腿尖,接着,即时与无敌霸手的强大力量拼个正着! “隆!”一拼之下,两者之间当场爆发一声桨烂绝伦的矗心雷响! 天要塌了!地要崩了! 天和地,都仿佛在为这两股仍然在世上存在的绝世力量,互相硬拼而赫得惊呼! 而一旁的梦,早已看得呆了想不到本来是强弱悬殊的一招交拼,居然会被聂风这股潜藏的白色气团扭转过来,变为热均力敌,霎时整个庭园因两大绝世力量短兵相接,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激烈震荡,两大绝世力量交拼的反震力,更把方圆五丈内的树木矗个化为寸碎! 可怕可怕!聂风体内潜藏的白色气团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力量?难道是……激震过后,姥姥不虞聂风的力量居然能与其兵着五成功力的无敌霸手打个平手,当下一怔,而的人仍身在半空,委实不利,遂连随翻身一跃,落在地上,只见的脸阵紫阵青,明显因这一拼而血气大乱,急需回气,但姥姥是斜脱聂风,目露嘉许之色,豪情竖指一赞:“好! 接得好!真是少年出英雄!老妾好后悔刚才不使尽十成功力与你一拼,看看到底这支无敌霸手与你那股白色真气谁胜谁负,哈哈……”狂笑声中,姥姥的嘴角已迸出鲜血,看来真的受了内伤。 可是聂风也并不好过,适才一拼虽然炫烂无比,但他与姥姥,同样需要为此硬拼付出不非代价。 他的嘴角也和姥姥一样,源源渗算! 聂风此际虽仍屹立,唯他心中自知,自己的血气已因适才火拼而逆乱,如今他已举步维艰……然而最令人惊心的还是,姥姥在此时此刻,竟然也知道他的情况,还若断若续冷笑:“聂小子!你体内……虽然有那股奇异真气在保护着你,可是老妾适才与你…… 过招之间,已感到你……仍未知怎样将它灵活运用……”“如今,你也该和老妾一样,感到举步难艰了吧?”啊!原来姥姥亦已举步维艰? 聂风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因为这岂不表示,姥姥已没有余力攻击他? 然而,他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赫听姥姥蓦然又道:“不过,老妾虽已举步维艰,仍有余力作出——最后一着……” 最后一着? 姥姥还有最后一着? 姥姥续说下去:“聂小子!老妾偏不信你还可使用股力量!此刻纵使我不立即歇息回来,也偏要使出‘情倾七世’看看你还有多少斤两?”情倾? 七世? 好痴缠的名字!这又是什么奇招”俗世凡夫,相恋倾情,仅是一世已那知烦,何堪还要七世倾情? 真是烦上加烦,烦死了! 难得为这招取名的人仍不夸大其烦,为这招取了一个这样痴情的名字,可知取名的人何等深情? 乍闻此语,聂风当场一怔:他怔住,并非全因这个名字,而是主要因为姥姥此刻说话的声音! 姥姥,她的嗓子,在此瞬间,陡地变厂一个异常低沉的男子声音! 同一时间,姥姥身上亦不断冒出无数红色霞气,她的峰躯,更产生一阵惊人变化! “咯勒”一声!但见姥姥本已魁梧的身躯更呈巨大,本来枯槁的手亦登时筋肉模生,她那张皮包着骨的脸,还同时如球般胀:那头白发亦逐渐变黑……她的脸色,更急剧转为——一片赤红! 天!权在顷刻间,姥姥竟然由一个长暮老妇变为一个雄纠纠的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个令人心曾相识的男人……“关……公?聂风简直呆了: “怎……可能?武圣关公,……怎可能是……一个女人?”然而,更不可能的事亦发生了!本来与聂风同样的举步难艰的姥姥,此刻不但形体骤变,就那支无敌霸手上的银线手套,亦早已变得一片赤红,裂焰四射,似是——劲招前奏! “呵……呵……”“聂风‘情倾七世’本分七级功力,一级一世,目前只有老妾一人才懂,虽然经过适才那招火拼后我已元气大伤,不能尽使七世七级的顶级功力,只能使出一级,然则倾‘一’世的熊熊情火,也足够你慢慢消受了……”“聂风,就让你看看我这招‘情倾七世’的——”“第一级功力吧!”“吧”字乍出,变为男身的她亦已暴然而起,一跃便有五丈之高,而方圆五丈的砂石,更如同仆人般随其身形飞上,霎时飞砂满大,如蝗蚀日,一片肃杀……聂风仍是呆立,梦不由分说冲上聂风跟前道:“聂大哥,别再硬碰,我们快走!”说着已拉着聂风,欲要逃出这个破落庭园,方才惊觉,聂风原来具的举步难艰……“聂大哥……”梦非常震愕,因为聂风口角渗出的血一直没有停过,更已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而就在此时,摹听姥姥暴咤一声她,和她那支赤红的无敌霸手,已带动无数砂石,兵着一股比适才一击更无敌更强模逾倍的气势,猛向聂风重矗而下! “姥姥,不要这样!你真的想杀了他吗?”梦高声惊呼,同时之间,已一把扶着聂风夺门而出,只要能夺门而出,便能逃出这间破旧的屋,逃出姥姥的情倾“一”世! 殊不知,正当二人刚刚夺门而出刹那,竟然又堕进了另——陷饼! 赫见门外方圆一丈的地面,早已向两旁分开,露出一个异常漆黑、深不见底的洞口,梦与聂风不虞有此一着,竟双双堕进洞内! 尚幸梦仍然反应敏捷,二人下堕了五丈之时,她慌忙以自己那支无敌霸手往沿壁一插,当场把二人下堕之势遏止,未致堕至洞底:可是与此同时,地面之上淬地又有一股无敌气劲向二人压下。 原来姥姥已穷追而至,她和她那支贯满”情倾一世”功力的无敌霸手,更在洞内无边的幽黯中泛起一片红光,人和手,简直已变为一团烈火,梦还听见她一面向他俩格来,一面吃吃笑道:“丫头!在未肯定聂风是否倾城之恋所等的人前,你认为姥姥可会忍心杀他?”“我只想把你们逼进这个洞下,如今,贵州省让我以情倾一世。 把你们打进洞底,再慢慢处置你们吧!”语声方歇,姥姥满是赤红烈焰的无敌霸手,已兵着霸道无匹的强横力量,猛然向聂风与梦矗去,誓要把二人矗进洞底! 情倾一世未至,情倾一世的逼力已先至,纵然仅是第一级的功力,那份气劲,已逼得梦与矗风无法呼吸,本来以梦那支银白色的无敌霸手,可能亦能勉强抵挡情倾一世,然而,梦此刻的右手兵着矗风,她的无霸手却正深插在沿壁之内,支撑着二人的峰子,无法及时与姥姥一拼,眼看二人势必被情倾一世矗至五劳七伤,再被打进那深不可测的洞底之际……然而就在此时,幽黯的洞内,竟然闪起一团白光,一团可能扭转身势的白光……白光?啊,那不正是……?”对了!那团白光,正是聂风体内那股深潜不发的真气,虽然聂风已举步为艰,惟在此千铁道一发之间,那团真气又如山洪暴发,倾泻而出,叫本已颓然的聂风不得不发! “姥……姥,再——见——”聂风高呼一声,“蓬”的一声,他的腿亦已随声而起,这一腿之劲之强,绝不比他与姥姥硬拼的第一腿有丝毫逊色,接着,但见他腿中的折光终于与姥姥手上身上的赤红烈焰正面霹雳硬碰,登时爆出一声足以震碎长空的雷响—— 好震心、撕天、撼地的一声巨响!只是这声巨响所带来的战果,到底是——孰胜孰负? 不!根本就分不出谁胜椎负!因为就在聂风与姥姥第二度硬碰过手,聂风体内那团真气怕生的反震力强大无比,已把姥姥整个人震出洞外,弹回地面之上,而梦一直兵着聂风的右手,亦再难把他稳持,她的右手一松,已经力尽的聂风随即如一团败絮般向沿底堕去! “聂大哥!”梦非常震惊,她知道聂风与姥姥二度硬拼之后,已无半空余力,而且还即将气尽昏厥,若然就这样堕至这个深不可测的洞底,他势必——粉身碎骨! 因此不由分说,梦己第一时间抽出她那双插在沿壁的无敌霸手,急掠而下,直追下堕着的聂风! 而姥姥,却早已在地面之上冷笑,只是她的冷笑声已非常虚弱,而且更回复了她老妇的声音:“好……一个……聂风!”宁死……不屈,愈战……愈强,居然能……在老妾祭起……情段……一世时,把……我反震……而……出,老妾,真是……愈来……愈欣赏……你……了……”“可惜,无论……你有……多强,始终……还是……要……堕进……这个……老妾为你……准备……的陷讲……”“老妾……如今即将……气尽昏厥,不过,你何尝不是……与我一样。 将会……气……尽……昏……厥?”“当你……再次苏醒……的时候,也许……亦是我……苏醒的……时候,届时……我,我……一定会……下来生擒……你的……” “我一定……要你……好好……尝尝,当我这,情倾……七世……到了第六级……的时候,会是……何等……惊天……动地……境界……”说到这里,姥姥语音稍顿,似乎十分虚弱,但她还是鼓起最后一口气高歌起来;“情海……无舟,倾……灭无常;七世…… 情深,世代相……随”好苍凉的歌声!这十六个字,每句前端,皆以“情”“倾”、“七”“世”四字为先,会否正是“情倾七世”的口诀? 这招“情倾七世”,双会否与“倾城之恋”有紧密关连? 然而无论如何,在姥姥虚弱而苍凉的歌声之中,那个地上丈阔的洞口,“轧”的一声,开始缓缓的合了起来……不妙! 如此一来,聂风与梦,岂非已成为——瓮中之鳖? 人活着就不得不工作。 贫苦大从,家无恒产,每日为口奔驰,由早工作至夜又何足为奇? 即使是富甲一方的巨贾,他们也有他们工作,他们的工作,当然便是要竭力保持自己的富有,以防有朝床头金,”壮士无颜”,家道日趋中落。 故而,贫有贫的奔波,富有富的劳碌,既然人生在世不能不工作,那未,若能够找着一份与身身兴趣相符的工作,便能寓工作于如乐,一生至此,夫复何求?”可惜,世上能够找着一份理想工作的人并不大多,在独孤一方统治的无双城内,这种例子更是凤毛磷角。 然而,偏偏还有这一群人……他们每天皆在于着与自己兴趣相符的工作! 铁阿二的人长得不怎么样,脾气也不怎么样,不过他虽然年方三十,在无双城的市集中,已经是算是一个很像样的人物了。 只因为,铁阿二虽无万贯家财,却已是一间铺子的老板,在无支城市集内,他早有一间专售猪、牛、羊、鸡的肉铺,铺内更有二十个男伙计,每日替铁阿二宰杀逾千头的飞领家畜,以供部分无双城人食用。 铁阿二这二十名男伙计,每个都和铁阿二一样,长得平平凡凡,毫不特出,不过,这群男伙计倒算敬业乐业,他们每日都宰杀超逾千条生命,居然面不改容,从没感到辛苦,相反,看来还相当陶醉似的……而铁阿二,尽管公两忙得不可开交,每日仍会高潮抽空亲自操刀,他也像他的伙计们一样,每天若不宰杀一些生命,便感到坐立不安,若有所失……正如此时此刻,铁阿二又宁愿放弃一要俗务,与一众伙计在铺后的屠房内— —割猪屠牛……“哞!”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如匹练般的鲜血,当场从那头牛的脖子中喷洒而出,洒满铁阿二满额满脸,可是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相反更像是非常享受似的,他的刀,甫割开一撕,整头硕壮如山的公牛赫然被他狠儿发撕开左右两边,死无全尸,好大的气力! 若是换了寻常屠夫,宰一头牛本是寻常不过的事,只是铁阿二此刻的表情,却像是从宰刹中得到无上快感,那种快感的表情,令本来外貌平凡的铁阿二,竟看来有点恐怖狰狞! 然而此际在旁观看的二十名伙计,倒没感到有任何不安,当中且有一人脱口赞道: “痛快痛快!大哥,这头牛你杀得非常残忍,看得兄弟们相当痛快!”大哥?兄弟? 众所周知,铁阿二是他们的老板,何以突然又变为他们的大哥?还互相称兄道弟? 铁阿二只是惬意一笑,手中屠刀却没有半分停下,他接着再挥出两刀,刀锋仅发出“嗤嗤”两声,整头牛竟已给他以刀剥皮,破为百声,散落在木桌上,已经可以“零沽出售”。 好刀!好手!好快的刀!只是两刀便把整头强壮如山的公牛吹为百怕,若然不是占,而是劈人的话,那这个人将会死得——很惨很惨……就在阿铁二非常满意地看着和自己的精心杰作之际,突然间他双目斜斜向屠房中一个挂满猪牛尸体的角落一扫,口里已紧接吐出一个字:“谁?”“谁?”字甫出,但见阿铁二本来平凡的脸,翟地得极不平凡起来,谁都无法想像,一个平凡的人会在顷刻变得极不平凡,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只因为……在此倏忽之间,阿铁二的眼睛、手脚,甚至身上任何一个部位,皆霎时充满一股一等一高手的——杀气! 不错!是杀气!杀气不单令阿铁二完全变作另一个人,更令他手中的屠刀蓦然变质,变了一柄——杀人的刀! 杀人的刀,当然用来杀人!所以阿铁二这个“谁”字出口同时。 他手中的屠刀已随声射出! 同一时间,阿铁二的十二名伙计,亦纷纷把手中屠刀掷出,合共二十一柄屠刀,尽向那个角落飞劈而去! 到底在猪牛尸体后藏着的人是谁? 阿铁二虽然问了一个“谁”字,惟呛根本没预期暗角中的人会答,他与他这班兄弟,会在杀了这个人后再看看此人是“谁”,这个方法相信更简单直接! 可是,暗角中的人似乎亦非弱者,二十一柄屠刀虽己铺天劈至,但,只见暗角中的人指影急划,也是不知怎地,暗角中的其中一条牛尸赫然给他以指破开二十一声,二十一声支离破碎的牛尸,严如排山倒海般向十一柄屠刀迎去,随即爆出一声“嘭”然巨响,接着是一连串的叮叮当当之声,二十一柄屠刀已和二十一块牛尸一同跌到地上! 好利害!阿铁二只以两刀便把公牛劈成百块,用刀之快及准绳已令人拍案叫绝,能身负这种超凡刀法,环顾当今武林刀手,不出十名,而来者却不倚伏任何兵刃,便把牛尸破为二十一碎块,虽然数目不多,但却全都是以单指,在一式之间完成,来者修为之高,更不在阿铁二之下……“无双神指?”阿铁二眉头略皱,看来有点意外,暗角中的那个却气定神闲地答:“不错!铁狼,你即使记不起我,也应该记得老夫的——无双神指!”铁狼!原来铁阿二唤作铁狼? 答话声中,那个人亦悠悠自暗角中步出,啊!此人竟是……面对来人,铁阿二居然没有流露半点讶异之色,事实上,一个普通的无双城老板,面对着这个来者,绝对不应如此镇定,因为来者正是——无双城主“独孤一方”! “独孤城主,是你?”铁阿二只是淡然一问,一点也没有恭敬迎接城主驾临的意思。 他与独孤一方,似乎是认识的。 独孤一方笑道。 “铁狼,你虽然位列江湖‘第二’杀手,也不用如此傲慢,须知道一年之前,你们被那个人追杀,被逼至走投无路之时,是谁个给你和你二十个兄弟一条生路,让你们在无双城内隐藏身份,安心保命?”什么?外表平凡的铁阿二居然是江湖第二杀手?难怪他适才简简单单的两刀便能把公牛劈成百块,更难怪他与他的二十名兄弟,一直在无双城内以屠夫为业! 惯于杀人的杀手,一朝要隐藏身份,绝迹江湖,不再杀人,一定会技养难熬……故而,他们选择了另一类适合他们的工作——屠夫,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杀手,仍是以残杀从生为乐……然而,能够令江湖第二杀手及其兄弟们害怕得躲起来的人物,又会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这个人竟然能够使杀人为业的杀手也害怕被杀,到底谁是这个可怕的人? 再者,谁是当今江湖的——第?一?杀?手? 铁狼慢条斯理的答:“不错!当初确是独孤城主收留我们,可是城主今天秘密亲临这个满是血污的屠房,可不会是前来要我们知恩图报吧?” 独孤一方巧笑颔首:“不愧是‘杀手之狼’!这么快便能洞悉本城主此来动机!铁狼、你猜得对本城主今日此来,正希望你们能替我办一件事。” 铁狼回望自己二十名兄弟,目光再落到独孤一方脸上,漠然一笑:“城主,你似乎并不大懂杀手的心态,于我们杀手这种行业,根本没有‘恩情’这两个字,特别是我们这二十一头‘杀手之狼’,即使你对我们有恩,我们也不会轻易买帐,一切须以‘利’字当头……” 独孤一方笑脸一沉,问:“本城主怎会不明你们杀手全不把道义恩情放在眼内?然则,若本城主要你们与我一起对付一个人,须要付出多少?” 铁狼又目闪起一丝狡猾的光芒,答:“那就要看城主要我们对付的是什么人?和以什么方法对付了?而且,若是要走出无双城十里之内的任务,我们绝不会接!” “哦?”独孤一方狡猾一笑:“原来你们还在忌惮那个追杀你们的人?嘿嘿,放心! 老夫给你们这个任务,不用走出无双城十里之内……”“而老夫要你们对付的,是一个很神秘很可怕的人,别说你们愿接与否,老夫也担心你们未必可应付得了……” 独孤一方这一句话,无疑是“激将之法”!不过如此古老的兵法,往往亦是最收效的方法,只因为大多数人都有一个缺点——自视过高! 而江湖第二杀手,江湖地位虽高,这个弱点却更显著,一直冷淡反应的铁骤闻此语,也不由起了颇大反应,冷笑:“有趣有趣!看城主的表情,难道此人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独孤一方凝重的道:“不知道!也许此人真的有三头六臂,此人曾在本城的‘关圣庙外’,在雨中以血凝成四个数日不褪的血字一项城之恋!” “倾城之恋!”铁狼颇感错愕,但随即会意一笑,似乎也在城中听过关圣庙外那场分尸屠杀的事,不由道:“我明白了,原来独孤城主对那招什么传说中的奇招,也有染指之心?” 独孤一方道:“这个你们毋庸多管!本城主已想出一条妙计,只要你们愿意与我合作,便一定能够成功,你们到底要多少?尽管说!” 妙计?铁狼只感到失笑,每个自以为聪明的人,认为自己的计最妙,可是他是杀手,他非常小心,特别在讨价还价的时候。 “好!城主果然快人快语!不过城主有所不知,我与我二十名兄弟出道十多年,直至攀上第二杀手之位,当中所经历的殊不简单,也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直至如今,我们要出手杀人,已井非为了金钱,钱已经不能引起我们的杀人兴趣……” 独孤一方见屡求不遂,已显得极不耐烦,道:“转弯抹角,绝非杀手所为,还是开门见山,把条件说出来吧!” 铁狼狡猾的看着独孤一方,就像一头豺狼在看着一头老狐狸,一字一字的宣布他的条件:“好!城主可要小心听着了!”“无论事成与否,我们都要城主的——”“无双神指及——” “无双神剑!” “无双神剑指!” 无双神剑! 天!无双祖传武学,其分三种,无双剑法、无双神指与无双神腿! 如今!“杀手之狼”三者欲要其一,未免太贪心一点了吧? 更何况,还有无双城的镇城之宝——无双神剑! 这柄剑,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上,铁狼提出这个要求,根本便是——强其所难,严词拒绝! 也许,他身为杀手之狼,也具备狼的敏锐预感,这次行动,他化绝对不应接受,所以,才会以这两上要求为难独孤一方? 可是,独孤一方乍闻此语,居然毫不动容,也毫不犹豫,不由分说便一口应承: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成交!”什么?这下子倒令铁狼等人怔住了! 江湖之中,无论谁都知道,无双剑对无双城异常重要,任何一代的城主,若然失剑,便是欺师灭祖。 虽然若能得到倾城之恋,便极有可能天下无敌,但,难道在狙孤一方心中,天下无敌,比欺师灭祖更为重要? 二十一头“杀手之狼”,此刻亦全都在为独孤一方爽快的决定而霍然动容,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可以把镇城之宝无双剑用作交易条件的人……竟然便是真真正正的无双城主——独孤一方! 如果,在“真相”之前的是“假象”,在“假象”之前的却又是如假包换的“真相”,应该怎办? 红。 四周只有一片血红。 当聂风从昏迷中悠悠苏醒过来的时候,映进眼帘的,只是无边的血红。 却原来,他此际身处的地方,竟是一间以红砖建成、约为了方两丈的寝室,就连他如今躺着的坑床,也是以红砖砌成。 哦?他在昏厥之时,不是正堕进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暗洞底吗? 如今却为何会身在此处? 幸而他很快便不用忖测,因为当他的目光徐徐在室内流转之际,他便发觉他身畔正坐着一个人,一个可能会解答他一切疑问的人——梦! 梦此刻正在聂风床畔盘膝而出,闭目养神,聂风轻轻的唤了她:“梦姑娘……”梦悠悠的张开眼睛,当她看见他已经苏醒过来,不由展颜一笑,是真心的:“聂大哥,你…… 没事了?”聂风随即摇头,且已坐了起来,柔声道:“我……没事,梦姑娘,你……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梦羞羞的点了点头。 “嗯,我曾尝试为你边功疗伤,不料你体内那股潜藏的真气居然抗拒外来的真气,而且这股真气竟令你能自行疗伤,在一个时辰内迅速回复气,苏醒过来……” “真想不到,聂大哥,你体内……竟有一股这样强横的力量,可与姥姥拼个旗鼓相当,或许……” “你真的如姥姥所说,是那招‘倾城之恋’等了千年的人……” 提及姥姥及倾城之恋,聂风便想到梦那神秘莫测的身份,不期然道:“我也实在想不到:梦姑娘你……竟然也是一个……一流高手。” 乍闻此语,梦一颗芳心不禁怦然一跳,两颊发红,幸而始终不如四周的红砖那般殷红,故聂风并未察觉,她腼腆的答:“对……不起,聂大哥,我一直瞒着你,实在是…… 逼不得已……” 聂风道:“我明白的,攀姑娘,反而为了聂内,令你和姥姥……反目,我……更不知……该……如何说好……” 这句倒是聂风由衷的话!适才他瞥见梦为救他,奋不顾身的与姥姥连番火拼,他固然十分感激,惟同时更感内疚…… 梦苦苦一笑:“聂大哥何必如此内疚?此事早晚都会发生,只是……我也没料到会…… 这样快……” “是了。”聂内蓦然似有所觉,问:“我记得,我俩本来堕向一个漆黑的洞底,如今却为何……会在这里?” 梦饶有深意的答:“这里,正是那个洞底其中一角。” “什么?”聂风一怔,没料到答案会是如此。“这里……仅是那个洞底的其中一角? 那这个洞……岂非很大?” “嗯。”梦微微的点了点头,答:“这个洞不但深入地底五十丈之深,而且还有整个无双城那样大,可以说,这个洞,本来便是无双城的——根!” “无双城的……根?” “不错!这个洞,不但是无双城的根……”“也是我的根!” “你的根!” “这里,原是我出生的地方。”一语至此,梦不由举起自己的无敌霸手,一面看一面稀嘘的道:“但愿,我从来都没在这里出生……”“也从没拥有过这支——”“无敌霸手!”如果梦在地上的红色砖屋,至少己有千年以上历史的话,那未眼前这个地洞,也拥有同等的岁数了。 聂风跟在梦的身后,一直向前走,愈向前走,他便愈是心惊,因为原来这个地洞不但非常巨大,且还满布迂回曲折的通道,每条通道每隔一丈便有一盏没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二人约行了半盏茶的时间,梦终于在其中一个三岔路口停了下来。 却原来,这个三岔路口交汇处的地上,刻着一个经阔八尽的圆形,梦蓦然对聂风道: “聂大哥,你且抬头看看。” 聂风遂如言翘首一瞥,只见头上竟是一条向上延伸的漆黑通道,漫无边际似的,不由得问:“这条通道,到底通向什么地方?” 梦目光闪烁,答:“这条通头,深约五十丈,正是这个地洞的唯一出路,也是唯一入口!” “唯一出路和人口?”聂风一愣:“那即是说,我们适才是由这条通道跌下来的?” “不错!梦答:“可惜如今我们已不能从原路而回了。” “哦?” “因为这条通头的尽头,正是我那座红色砖屋的门前空地,那里的地面本是由两块厚达五丈的巨石拼成,且以机关开合,犹如一道活门……” “若是换了平时,即使巨石已然合上,在地洞内的人仍可启动机关,把门开启,进出自如,可是如今,姥姥已在洞外把机关的枢纽反锁,我们纵然启动地洞内的机关,也无法将之开启,逃出生天……” 聂风随却问:“但,若然是内力深厚的一流高手,只要跃至通道尽头,以掌破开这两块厚达五丈的巨石亦非太难的事,纵然一掌不行,再添两、三掌,不是可以把难题迎刃而解?”是的!某些绝世高手的内力,几乎已达至能开天辟地的惊人境界,聂风那团藏的真固然可以,而梦的无敌霸手,难道便不可以? 梦只见聂风的目光落在她那支还未脱下的银线手套上,当下明白聂风的意思,道: “聂大哥,开山劈石原亦不难,但有否想过,即使把两块巨石矗碎,巨石那种逾万斤的石碎也会把在下劈石的人活埋?”对了!这才是症结所在! 思前想后,还是无法从这里出去,除非,姥姥会在地面启动机关……可是姥姥当然不会这样做了,她把机关反锁,目的就是要令聂风成为瓮中之鳖,待她醒过来再下来生擒他! 一念至此,聂风淬地又问:“梦姑娘,依你估计,姥姥还有多久便会醒来?”梦想了想,答:“应该不会太久,你与她拼了两招,约在一个时辰苏醒,姥姥却在这前还与我拼了七八掌,耗力较巨,故极其量,她仅较你多需一个时辰,便能回复元气,苏醒过来。”那即是说,聂风与梦还有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聂风道:“没办法了!唯一出路既被封死,只好在这个时辰内尽快养精蓄税,等修——”“再战姥姥!”再战姥姥! 聂风倒真还有无穷战意,然而梦此时却忧心耿耿的道:“可是……聂大哥,姥姥的‘情倾七世’,威力并非如你所想般简单……”聂风瞥了瞥梦,反而并不像她那样忧心,温然问:“哦?情优七世如何不简单?”梦解释:“姥姥适才因内力不足,故只能使出‘情倾七世’的第一级——‘情倾一世’。若待她内力全复,七世同出,便并非你我所能抵挡了“而且,聂大哥你那团真气,虽然看来深不见底,还像有无穷威力有待发挥,可是,这股力量似乎并非你自己所练,你可能只是意外获得而已,并未能懂得穷门将之充份发挥,即使可以与情倾七世相比,也是徒然……”是的!临阵对敌,胜负存亡尽在一招之间!若不保证这股力量能够如意使出,根本便是在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杖……听罢梦的精细分析,聂内亦深感有理,不由皱眉问:“梦姑娘,难道……我们如今真的无计可施?坐以待毙?”梦定定的凝视着他,道:“那也未必!聂大哥,可知道为何梦会说‘情倾七世’若全力出击,将会非常可怕?”“哦?”“因为情倾七世,本来便是衍生自一式非常可怕的绝世奇招,一式姥姥还没得到的绝世奇招,故而纵使情倾七世仅得这式绝世奇招百分之一的精髓及威力,已经非同凡响……”什么?仅得百分之一的精髓及威力,情倾六世已非常可怕? 那这招绝世奇招,岂非足以惊天地、位鬼神?聂风似乎已稳稳感到梦所说的绝世奇招是什么了,他问:“梦姑娘,你所说的绝世奇招,难道便是……“聂大哥猜得一点不错!梦回眸看着聂风,仿佛已知道他想说些什么,道:“那招绝世奇招,正是——” “倾城之恋。”“只要我们能够得到它,便能够有十足把握破姥姥的情倾七世广“逃出生天!”这下子可令聂风愈来愈胡涂了。 他不明白,为何姥姥既练成衍生自倾城之恋的情倾七世?却反而仍未能得到倾城之恋?世上真的有这招仅在历史上昙花一现的倾城之恋? 除此以外,他不明白的还有许多许多,譬如攀与姥姥为何会各有一双无敌霸手?她俩,及那双冤如蜘精的姊妹花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们与倾城之恋有何渊源? 为何只有姥姥会懂得那招……清倾七世”?而梦却又不会? 姥姥何解又会在行招间摇身突变成“关公”模样?她,或他,真身到底是男? 抑或是女? 还有,姥姥何以会认为聂风是倾城之恋等了千年以上的人。 这招倾城之恋到底在等待着一个怎样的人? 林林总总的疑问,少说也有十数之多,不过,聂风最关心的,反而是……当日在关圣庙门外,一刀斩杀天下会十名探子的神秘高手,究竟是姥姥?还是——梦? 他不知何故极为担心,他但愿那个在雨中杀人留的高手,并不是……她,虽然她也和姥姥一样,有一双无敌霸手……他但愿,自己并没有……错看她! 梦瞟了瞟聂风满是疑惑的脸,蓦然伸出自己的手,道:“聂大哥,我……可不可以触碰……你的手?”什么?她要触碰……他的手?聂风闻言脸上陡地一热,虽然在这之前,梦曾拉着他一起逃亡,但此时她刻意提出,他却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紧张,更有点不知所措,仿佛不懂思想似的,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 紧张!紧张!手愈接近便愈紧张!可是……梦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手背,闭目凝神一会,便移开自己的手,嫣然一笑,道:“聂大哥,我已经知道你如今心中所存着的种种问题……”此语一出,聂风当场恍然大司,他忽然记起梦曾说过,她天生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只要触碰任何人或动物的身体,便能够感受他们的想些什么……原来,她适才仅是想知道聂内的疑惑? 聂风私下不禁一阵失笑,也不知在笑自己大蠢?还是笑自己自作多情? 梦却一直凝眸看着聂,我,续说下去:“聂大哥,请你放心。你的问题,我会—— 为你解答。”“其实,如今亦到了你该知道一切的时候了。”说着,梦蓦然转身,继续向其中一条通道走去,聂风连随追问:“梦姑娘,我们如今去哪?”梦幽幽回道:“去一个可以令你知道一切的地方。”“在哪里,若你真的是倾城之恋所等的人的话,你便可能有机会一睹它的庐山真貌,与及——”“它究竟如何?”“万世无敌!” ----------- 03 008 第 七 章 英雄传说 传说,濒临大时代,或世逢大难,必出妖孽。 也生英雄。 英雄,并不是在太平盛世时出现的,而是只会在乱世及苦难中成长、茁壮、诞生,俨如一颗短暂而光芒万丈的流垦,普照万世,让迷惆无援的众生惊鸿一瞥。 而人间的英雄,双以神州最多,包括有名的……与及“无名”的。 每位英雄也曾为众生流下不少眼泪。 包括那些已经流了出来的。 和那些只凝于眼眶,至死也不会流出来的……还有一个传说。 据说,天上某些星星,都象征特殊的人或灾难。 而其中一些极为特别的星,每一颗,更代表一传说——英雄。 传说。 为了争取时间,聂风与梦一直各展轻功在通道之间飞驰,穿过一条通道又是另一条通道,也不知要穿过多少通道方能停下。 然而,约飞驰半个时辰后,聂风蓦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他俩已进入了一个非常非常巨大的山洞! 但见眼前的山洞约为了方二十丈大小,也是铺满红砖,除了广阔,这个山洞的建似无甚稀奇,惟最令人纳罕的是,山洞之内,赫然整齐排满了一副副的——石棺! 这些石棺,少说也有数十之多,贿尽朝一样物事排列,宛如石棺在向这物事跪拜似的,虽然洞内灯光昏黯,但聂风一眼便看清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根长的约五丈、粗逾三尽的铁柱! 而这根铁柱的上端,早已贯穿洞顶而上,而在下一端,却没在地上一个径阔六的通路内,铁柱与通路之间仍有少许空隙,可容人身穿过,然而这条通路,究竟会通往什么地方? 乍见洞内如此情景,聂风不禁对梦道:“梦姑娘,这里为何曾有这样多的石棺?” 梦今回并没有即时回答聂风,却向洞内所有石棺合掌一揖,眉目之间竟尔泛起一丝深深的哀伤,隔了半晌,方回答聂风的问题:“这里放如此多的石棺,只围为要以它们来存放,那些世世代代在这里守护倾城之恋的遗体,而那些遗体,正是……”“我历代的先人……说到这里,梦那如迷雾般的眸子,不期然闪起一片泪光。 啊!原来棺内的全是梦的先人?原来她与她的先人皆要世世代代守护这里?难怪她始终没有迁出那座看来已有千年历史的红色砖屋了。可是聂风仍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他问:“梦姑娘,这些……既然全都是你先人的灵枢,却何解在石棺之上,并没刻上你先的名字””是了!这数十副石棺,竟没有一副是有半个字的,何解? 梦的答案居然出乎意料之外,她道:“因为,若与这个山洞下葬的那人相比,我的先人皆自觉不是什么东西,他们认为自己的名字根本无足轻重,故索性吩咐后世子孙,不用把他们的名字刻在棺上。”“而且,每副棺木,还要朝那人所葬的地方摆放,以示他们衷心的敬意……”听至这里,聂风终于明白何以这些石棺像在向当中的铁柱跪拜了,原来有这样一个原因,然而梦的先人皆自愧不如的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人既葬在这个山洞上,那,当中那根铁柱与及那条径阔六尺的通路,是否正是那人葬身之地的惟一入口? 聂风道:“梦姑娘,若聂风猜得不错,那人定是葬在这根铁柱所通的地方无疑。” “嗯。梦微微点头。 聂风续道:“这人既然是你先人最为敬重的人,那这个人定必与‘倾城之恋’有莫大关连……”梦并没有否认:“不错!这个葬在山洞下的人与倾城之恋的关系非常密切,聂大哥,我们这就下去见一见这个人,如何?”言毕,梦已步至那根铁柱之畔,聂风连随赶上,惟正当他愈来愈接近那根铁柱时,他方发觉,那根铁柱的颜色极端怪异,似为一种不知名的金属所铸,这种金属虽不知名,却又使聂风感到似曾相识……啊!聂风倏地记起来了!在无双城城门之前,矗立的那根亥“武圣”二字的铁柱,正是以同样颜色的金属铸成! “哦?这根铁柱,不正和无双城门前的那根铁柱,以同样的金属铸成!”梦幽幽的答:“它们当然是以同一种金属所铸,因为——”“它们根本是——”“同一根柱!” “同一根……柱?聂风抬首瞥铁柱直插的洞顶,如今他与梦正身处在无双城下五十丈之深,若眼前这根柱与无双城门前的柱是同一根的话,那即表示,这根柱与地面上的柱是相连的了? “很惊讶吧?”梦道:“这根铁柱确与无双城门的住一脉相连,故从这个山洞深入地底的深度可以推想,这根铁柱至少有五十多丈长度,更不计它继续延伸而下的另一段长度……”聂风非常诧异:那,既然两根柱均是同一根,如今在我们头上的岂非便是— —无双城门?”梦闻言点头:“不错!如今在我们五十丈之上,正是无双城门!”五十丈!真是一个不少的数字!一根至少五十丈长的铁柱,难怪强如无双城主独孤一方,亦无法把它连根拔起! 聂风愈听愈是吃惊,追问:“但,当初与建这个地下山洞的人,为何要把一根这样长的铁住插迸地底?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我也很想知道。”梦答:“我和我的先人虽然要守护这里,但至今仍不知这根铁柱的尽头在哪?它到底有何功用?”聂风道: “梦姑娘,那你和你的先人又为何要守护这里”听你的语气,你和姥姥好像亦从没有见过真真正正的倾城之恋……”梦听罢只是摇头苦笑:“这个……容后才再谈吧!如今距姥姥苏醒的时间已不足半个时辰,聂大哥,我们还是快点下去为上!”梦说回眸凝视聂风,一双眸子更是如雾迷离,道:“我知道,即使不是要寻找倾城之恋制肘姥姥,聂大哥你也很想知道,究竟倾城之恋是怎么一回事的,是不是?”聂风会意一笑,实在衷心佩服,梦意能看透他的心意。 不错!虽然聂风并不渴望能得到倾城之恋,也不太畏惧姥姥苏醒后的狙击,惟他一直在追寻倾城之恋的犹,既然如今已到了这个地步,无论这个山洞下是血河火海,他也会继续追查下去……更何况,梦曾那样奋勇救她,即使不为了倾城之恋,他也不会在此刻弃她而去……此刻,梦与聂风又意外地互相凝视,她看他,他更看她二人就这样默视良久,四目交投,面对这个在其两位妹姊口中所形容的天下第一美男,梦终于“不敌”,徐徐移开视线,羞涩的道:“别再耽误了,聂大哥,来吧!”“吧”字一出,她已沿那根铁柱展身一纵,直向山洞之下跃去! 聂风瞧她那弱质珊珊的背影,双目竟不期然泛起一丝异常怜惜之情……梦给风的印象极佳,本已不在话下,然而为何在此时此刻,他竟会为她而泛起一丝怜惜之情? 是因为他认为她可怜?还是因为,他早已明白……真相之前是假象,假象之前是真相的真理? 然而无论如何,他已不由分说,与梦一起跃进更深一层的秘地! 当小南与小猫一觉醒来的时候,原来已是黄昏。 屋内一片死寂,死寂得连小孩子也感到气氛极不寻常,小猫搓她那双惺讼的睡眼,对身畔的小南道:“大哥,怎么天已开始暗了?我们究竟睡了多久啊?”小南仍然如在梦中,答:“你问我,我双问谁”你自己为什么不竖竖指头算算?”小猫倒真的像头小猫般听话,居然竖起指头算了起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可是她平素实在是太懒了,梦教她念书时,她不专心向学,算来算去,还是算不出所以然来,小南不耐烦的道:“嘿!平时不烧香,急时抱佛脚!瞧你!没有美貌已不用说了,连智慧也欠,还时常自称是什么涉女,待我来!”说也竖起指头算了起来。 然而这回,没有须的小南也要烧须了,见他算了许久许久,算至十根指头也开始发疼了,却依然没有答案,小猫一直阴阴笑的看他,忽然佻皮的问:“大哥,你今年十岁,我七岁,你比我年长多少岁?”小南已算得满头大汗,百忙中惟有又算算小猫这个问题,这次总算很快算了,他答:“四岁。”“错!”小猫像是满有胜利感似的,立时自作聪明,兴高采烈的指出他的错处:“是两岁!”“两岁?”小南犹豫,其实他已算得头昏脑胀,但还故意扮作胸有成竹似的道:“嘿!当然是两岁!其实我早知道了,只是要试一试你吧!果然给我试出,你和你大哥——我,一样绝顶聪明!”小猫明知他在打肿脸充胖子,不过也许兄弟情深,不忍拆穿他,只是道:“大哥,我们还是不要再算了,快出去见姐姐吧!”“也好!否则姐姐又以为我们溜出街了!”两兄妹于是即时跳下床,走出房外。 二人一直向前行,犹不知这间屋已发生了惊人突变,然而当二人步至手园之时,园中的情景,令小南不禁瞠目,小猫不禁结舌,只见在后园之上,竟然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蜘蛛网! “哗!小南隔了半晌方懂得呼叫,他不期然一面走近那个四夜五夜所结的困仙网,一面道:“怎会……有这样大的蜘蛛网”小猫,我俩……不是在作梦吧?”眼见如斯诡异的情景,小猫浑身已在发抖,道:“大哥,你别要站得那样近啊!这个蜘网好可怕! 不知会不会有大蜘蛛的?”对了!要织这样大的网,当然需要一支很大的蜘蛛,小南想想也觉可怕,不由自主的后退数步,道:“小猫你说得一点不错!织这个网的蜘蛛一定很大!我们……还是先去找……姐姐再说!”说罢已拉小猫的手,便要往原路走,岂料甫一转身,便发觉他们身后,早已站两个女人——两个极端妖艳的陌生女人! 小南本能地感到不对劲,拉小猫一面向后退,一面对站在前问的女人道:“这位,姑姑到底……是谁”你是……来找姐姐……看症的吧?”哈:姑姑? 站在前头的原来是梦的二姊五夜,五夜骤闻姑姑这两个字,脸上登时一红,抚自己的脸,向身畔的四夜问:“大姊,这两支小东西,竟然唤我作‘姑姑’,我真的……看来有这么老吗?”面对年龄问题,天下女人们永远非常敏感,虑,也非常势利,四夜异常庆幸小南口中的姑姑,井没有包括自己在内,故极力在扮演同情者的角色,安慰五夜道:“二妹,你怎会看来很老?只是较我看来,多添一点成熟风韵而已……”话未说完,谁知一旁的小猫已抢道:“不对啊,在前的姑姑比在后的婶婶,看来应该年青很多……” 哗!婶婶?这还了得? 可是小孩的说话往往都是真话,四夜登时老羞成怒,怒火中烧,妖性大发,嘶叫: “好哇!你两支小鬼不想活了,老娘如今便要好好整治你们说便要向小南兄妹扑去,谁断五夜虽被唤作姑姑,还有几分容人气量,拉她大妹劝道:“大姊,童育无忌,稚子无辜!别要和小一般见识,而且,姥姥也很看重那个小男孩……”四夜横她一眼,骂: “呸!我你的脑袋已长到屈股去了”二妹,姥姥曾告诉我,聂风已收了那个男孩为徒,我们若能擒他的徒儿,还怕聂风不乖乖就范?”就范”她们要聂风如何就范?五夜一想,当下已心养难熬……“好呀!那,大姊,我们快擒下他们吧!不过别太难为小孩子姊妹俩登时心意合一,出招! 只见四夜巧一翻,纤纤五指,便向小南衣襟抓去,而五夜亦于同一时间向小猫施袭! 总算小南是聂风徒儿,在短短时日练就的反应也是不弱,当下已一手牵小猫的手,步法急转,所使的居然是聂风所授的。“急转步法”。 这套急转步法乃当日鬼虎传予聂风,步法虽然简单,但却相当实用,童年的聂风也曾以之来避过一头丈五高的巨大黑熊,小南的资质虽不及聂风,惟绝世步法毕竟是绝世步法,使将起来亦刁巧非常,小南两兄妹便以这步法急转后撤,居然能避过四夜及五夜的擒拿手。 小南见自己所练的武功,第一次出师便报捷,不由喜上眉梢,小猫更为咀刁,立时助庆:“好羞好羞!姑姑婶婶以大欺小,好不要脸!如今中小也欺不了,更没有脸!” 能够摩掌逃生,本来是值得庆幸的事,但他们两兄妹未免高兴得大早了,就在二人沾沾自喜的刹那,遽闻背后传来一声冷嘲:“这种步法本来极妙,可惜你年纪大轻,道行太浅还未足以应付我们啊……”是四夜的声音!她与五夜不知于何时已闪至二人身后,小南兄妹不禁神为之夺,犹未及呼叫,四夜已一爪把小南整个举起,犹如麻座鹰捉挑战鸡一般,而被五夜攫的小猫,处境也是一样! 四夜翘首对被她抓得高高的小南道:“哼!小鬼,你终于落在老娘的手上,你适才的威风去了那儿? 你要怎样整治你?宰了你好不好?”小猫但听其大哥如今要被人宰割,毕竟是小女孩,已给吓得不住颤抖,道:“别要宰掉我大哥啊!他比猪还要没脑,求求你们……放过他,改为宰猪吧……”小南倒算还有点骨气,制止她求下去:“小猫,别要求她们,我们还没绝望的!你可记得,我们还有一招……”给五夜高举的小猫随即一愕:“大哥,你是说……?”小南向她使了一个眼色:“蠢猫!我们小孩子在害怕时的第一煞手,你不记得了吗?”“小鬼好狡猾!我还是先对了你的穴道再说……”话未说完,小南已向小猫大叫:“肥猫,出招吧!”出招?四夜五夜间言为之失笑,两个小孩还有什么奇招可出? 两姊妹左看看右望望,望望上又看看下,还不见他兄妹俩仍何异样,正想出言嘲弄,五夜斗地惊呼起来!四夜斜眼一瞥五夜,只见她高举小猫的手臂,赫然已——一片湿滑! 四夜还来不及细思那是什么,与此同时,蓦听她自己手中高举的小南高呼一声: “煞手铜来了!”煞手来了?四夜忙不迭朝他望去,谁断脸孔正面向他之际,“沙”的一声!一道温热无比的水柱已向她迎面射来,饶是她身手不弱,也是避无可避,当场中招! 原来所谓小孩子的第一煞手,的确十分可怕,竟是——尿尿! 四夜但觉满脸毕是涩涩的液体,当下已知道是什么,她与五夜向来最受漂亮洁净,此刻不由给这第一煞手赫得魂飞魄散,姊妹俩齐齐发狂尖叫,更慌忙把小南兄妹抛到地上,赶拭抹自己脸上手上的尿悄,而就在二人心慌意乱之间,冷不及防,一条小身影已扑向二人……“噗噗”两声!这条小身影竞以一种未见过的点穴手法,闪电点了四夜王夜身上一个意想不到的部位,两姊妹当场动弹不得,目露极端咋舌之色! 因为点了她俩穴道的,竟然是——小南! 而小南所使的点穴手法,正是当年聂风用以制时其父聂人工的——兽穴法! 其实,小南能够制住四夜姊妹,一来是因二人过行轻敌,二来,亦因为他所学的,本来便是两套极为巧妙的步法与点穴功夫,放纵然他气力不大,还是凭运气出奇制胜! 眼见两支妖精被制,小猫方惊稍定,拍掌叫好:“大哥好威风啊!我也要求聂大哥教我习武,我决定以后也不再当什么淑女了,我要当侠女!”四夜五夜满脸满身积渍,兼且这次老猫烧须,早已怒火难当,四夜已发狂吆喝:“小鬼快放了我们!否则老娘一定把你拆骨煎皮!”小南虽已出奇制胜,这次却从四夜五夜身上学乖了,井没有轻敌、道:“我才不会像你们那样笨!横竖我放不放你们,你们也会把我拆骨煎皮,倒不如我们如今先去找师父与姐姐回来,才再放你们吧!”小猫也道:“是呀!我们还是快去找哥哥姐姐吧!”两兄妹正自兴高采烈之际,霍地,赫觉身后有一股令人感到极不畅快的感觉袭来,那是一股很可怕的感觉,逼得二人有点透不过气,接,还有一个声音徐徐响起:“好得很!我也很想把聂风与梦儿找回来,你俩何不与我一道同行?”这个声音极具咸仪,是一个低沉而沙哑的老妇声音,小南兄妹闻声随即脸色一变。 他们认得这个声音!虽然他们从没见过这个声音的主人:然而他兄妹俩已听过这声音无数次,那是躲在房中、永不见人的——姥姥! 天! 真是的姥姥! 想不到……姥姥竟然比梦所预料的更快苏醒过来! 那……想不到!这个心地,竟是出奇的寒冷。 聂风与梦一直沿那条铁柱下跃,愈跃愈下,愈下便愈寒冷,直至跃下二十丈的,简直已至奇寒彻骨的地步,聂风心忖:“什么?无双城下居然会有如斯冰寒之地?到底那双骤一个怎样的地方?”正在思忖之间,梦却忽然轻呼:“聂大哥,快要到了,当心!” 话未说完,聂风只见自己足下五丈之处,地面己然在望,惟是瞧真一点,足下的居然是——一征平滑如镜的冰面! 目的地已然在望,无论是地面抑或冰面,聂风还是照履如夷,当下把真气汇于双腿,足尖轻点,便已稳然落在冰面之上,轻功之高,竟是地无声。 而梦似乎亦毫不让聂风专美,从二十多丈高的地方跃下来,她,同样也是地无声。 见这里原来是一个相当大的冰窖。 第二眼,他便发觉在这个冰窖中央,亦竖立这根连绵不绝的铁柱,然而这次铁柱的下端已整根没进厚厚的冰雪之下,再无任何向下的通路。 而第三眼,他的目光终于扫向冰窖其中一面堆满冰雪的墙壁,因为在这堵墙壁之上、有一些东西非常吸引聂风的神线,那就是一个约为丈高的洞口! 而在洞口之上,还刻一些更令人瞩目的东西——四行小字及六个大字! 这四行小字,原来是一句异常缠绵的话:“情海无舟,倾灭无常。 七世情深世代相随。”而那六个大字,却最令聂风吃惊,因为那六个字是——“无双夫人之墓!”“无双夫人””聂内愣愣的回望梦,问:“无双夫人是谁?听其称号,似和无双城有极深渊源……”梦答:“她当然和无双城有极深渊源了,若不是因为她,便不会有今日的无双城!”“她,亦是把‘情倾七世’,自‘倾城之恋’衍生出来的人!” 说到这里,梦的眸子蓦然又泛起一片钦敬之色,那种钦敬,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聂风问:“既然无双城因这位‘无双夫人’而起,那,她定是无双城的始祖了?” 梦道:“可以这样说,亦不能这样说,无双城建派于百余年前,然而,无双夫人已是千多年前的人。”“什么?千多年前的人,她……到底是谁?”梦看聂,我,一字一字的吐出一个令聂风极度震惊的答案:“她,与一个不平凡的男人有一段不平凡的关系,无双夫人,其实便是千多年前,开圣关公的——”“元!配!夫!人!”万料不到,武圣关公的元配夫人,居然会葬在无双城下,她与他,和无双城真的有微妙关系? 她,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红颜?为何梦一提起她,会露出钦敬之色? 这个疑问,并没在聂风脑海存在多久,因为当梦与他一起步进冰窖内那个洞口时,他随即便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那张足可倾国倾城的——脸! 触目所见,洞内和冰窖一样,遍地也是白皑皑的冰雪,惟在雪地之上,竟矗立四道完全透明的水晶屏风,像是四堵墙壁,砌成一个细小的房子,聂风但见在这个细小的房子中居然躺一个女人,一个令他非常惊艳的女人! 这个便是……无双夫人? 聂风当然非要吃惊不可了,因为他做梦也没想过,无双夫人会是……她? 眼前无双夫人的遗体,可能因为经年累月皆处于这个深入地底七十多丈的冰窖关系,依然完整无缺,栩栩如生,她的一张脸容,更是艳丽无双,可以说,她是聂风有生以来所见过的妇女之中——第四个最美丽的女人: 第一个聂风认为最美丽的女人,是他的娘亲“颜盈”虽然她令他彻底领悟一个道理;“有时候,最美丽的东西,可能是最无情的东西”,但每个人都有权去选择自己爱走的路,他从没有怨她。 第二个,是步惊云的前身“阿铁”的心中所爱——“雪缘姑娘”,她的美,更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她已随步惊云的再生而湮役…… 第三个,聂风不期然回望正站于他身旁的……他看她脸上的红痕,不知为何,在他眼中,在她身上,遗憾竟亦能化为一种动人的美…… 第四个,固然便是眼前的无双夫人了,无双夫人令聂风吃惊,除了因为她罕见的美貌,还因为她的脸——完全与关圣庙内,那个与关圣背部紧密相连的美女塑像……一模一样! 事情有端倪似乎愈来愈明显了,聂风连随问道:“无双夫人,岂不是关圣神像后的美女塑?我明白了,那个美女塑像,定是你和姥姥雕在神像之后,希望她也能像关公一样,受千人拜,万人跪?”梦瞟了瞟聂风,目光似在赞赏他慧黠,答:“不错!为了无双夫人,姥姥不惜终日挂蚌人皮面具,遮掩她那张皮包骨的脸,在关圣庙内充当庙祝,守护她的肖像,想不到却被你于无意中发现,无双夫人的塑像,才逼不得已炸毁……” 聂风道:“那未,杀天下会十名控子的神秘高手双是谁?”梦歉疚的答:“是……姥姥,但……请聂大哥别要深怪姥姥,她……有苦衷。”“苦衷?”“嗯!因为我们的宿命,便皇要守护无双城,绝不容它倾于任何人的手上,所以,姥姥为了阻吓你师雄霸,才会出此……下策……”看见梦如期内疚,聂风只是默然,一时之间更不知对她说些什么,隔了半晌,为了避免尴尬,他故意岔开话题道:“梦姑娘,我始终不明白,为何你们要长留在此守护无双城? 你们与无双城,或无双夫人有紧密渊源?”梦又是苦涩一笑,道:“聂大哥,你苦想知道我们与无双城的关系,不细读无双夫人手中的遗书?那卷她亲手所写的遗书,不但能使你知道一切事情始未,更写下了倾城之恋的秘密……”倾城之恋? 聂风随即朝无双夫人遗体一瞥,果然!聂风一直没有注意,原来她手中正紧握卷东西,一卷无数霸者枭雄极想一看的东西! 因为在这卷遗书之上,赫然写上了四个枭雄霸者梦寐以求的字——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 这个流传了至少千年的谜,终于要揭开了! 聂风从无双夫人手中取过那卷遗书,不知何故,他的掌心在不住冒汗,若与前往西湖寻找盂钵的那次任务相比,这一次,他无疑紧张多了……只因那次所寻的盂钵,与他并无设身关系,然而今次,姥姥一而再地认为,他极可能会是倾城之恋等了千年的人,那未,他亦与倾城之恋有极为紧密的关系了? 他很想知道,自己为何可能是倾城之恋所等的人。 还有那根至少长逾七十多丈的铁柱,它真正的尽头在哪?它有何特殊作用? 还有,梦的身世……一想及梦那神秘莫测的身世,聂风更不犹豫,缓缓的把手中的遗书摊开,这么重要的一卷遗书,他准备一字一字、小心奕奕的看一切都即将揭盅了! 然而,正当聂风把这卷遗书摊开杀那,他的脸色陡地大变! 不可能! 不可能! 这卷遗书,怎么会是……这样的? 怎么会是这样的? 就在聂风极度震惊,正要回首相问梦的杀那……更惊人的事发生了! 他简直不忍相信眼前所见……梦,她……她竟然在……!正当“倾城之恋”这式绝世奇招的秘密将要再度面世杀时,无双城,赫然发生了一件令所有城民极度震惊的事。 己是夜幕低垂,不少无双城的城民已赶回家乐叙天伦去,至少有七成的无双城民正在途上,有些城民犹结伴同行,边说边笑,依然不知已——大祸临头! 翟地……不知从无双城外的何处何方,竟然传来了连串震耳欲聋的“隆隆”雷声! 这可奇怪了!皮时正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何来惊雷乍响? 听真一点,啊……这不是雷声!这是烟花暴放的——爆炸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无双城三里外的漆黑夜空,居然爆发了无数美丽而灿烂的烟花,天上的星朋亦顿时给烟花比了下去,黯然失色! 烟花,本来是繁荣和吉庆的象征,虽然烟花过后,世人在茫茫长夜,始终还是会感到落寞……可是,此刻无双城内的所有夸城民,瞥见天上的烟花,却一点不也不感到兴高采烈,相反,所有人的目光均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怖! 只因为,此际在天上暴放的烟花,并没有砌成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图案,相反,更砌成一幕令人触目惊心的奇景! 赫见夜空上的所有烟花,竟然砌成两个非常巨大的字——攻城! 什么?攻城? 原来,步惊云已认领雄霸给一万雄师,掩至无双城三里之外? 难道,倾城之恋的秘密将要面世之日。 正是霸者独狐一方败亡的死忌? 更是无双城——城? 倾? 之? 时? “卜卜卜卜”! 一阵阵龟壳与铜钱的碰击声,接连不绝地在那个不知名的悬崖上回荡;这些,可会是占卜之声? 荒山孤崖,本来罕有人迹,如今却为何有人在此占算?是否因为,这个崖已是此带方圆十里最高之地,也是最接近“天”的地方? 所以在这里所卜的占算,也最准确?灵验? 究竟谁有如此闲暇:挖空心思在此占算?谁要求自己的占算绝对准确? 原来是他! 那个曾于五年前,在乐山忠告聂风、步惊云、断浪的“他!”他还是那么肥肿难分,还是像一尊无法救人救己的“泥菩萨”,只是从他脸上那些愈来愈多、愈来愈肿的毒疮看来,这五年的岁月,他实在非常落拓,早已被折磨得不似人形! 他犹在拼命的摇那个比他的命还要硬的龟壳,一面却在自言自语;他看来已占算了一段长时间,惟仍算不出所以然来,他到底在算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他的占算终于有了结果! 突听龟壳内发出“挣”的一声刺耳尖响,当中的铜钱随即撒了一地,严如撤下了一地殒落的流星……是的!是流星! 他拼命的摇动龟壳,正是为了两个或许会成为人间流星的人而占算。在过去五年,他曾为他俩卜了万课以上,但每次铜钱下地时所呈示的卦象,奇迹地,赫然悉数——一模一样! 一万次都有相同的答案,怎会如斯巧合?难道这就是天意? 不!他不相信!纵然他精于术数,参透天机,他也不愿相信那便是天意! 他但愿那两人的命运会有所改变!他但愿冥冥中的安排真的可被人力所拯! 可惜,尽管卜了万课,仍没有一次的结果是不同的,就像——如今在地上的铜钱所呈示的卦象。 依旧如前一模一样! 他俩的宿命,已是牢不可改! 铁案如山! “多么……可惜……”于昏黯的月色下,肥肿难分的他乍见地上那数个铜钱,不由自言自语,既然嗟叹:“他们……是两个极为难得的人,却背负那样令人惋借的命运,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他们?为何苍天总爱将凡人作弄?为何偏偏——” “天?意?如?刀?”为何偏偏天意如刀?这条无奈的问题,在过去的历史上,已不知有多少含冤不白、壮志未酬的才子豪侠,翘首的向天问过无数次,却依然没有满意答案! 既叹无尽,问天无语,猝地——他脸色又是一变,似有所觉,又似心血来潮,怆惶合指一算,一张变了色的脸顿呈苍白,苍白,仿佛,他又发现了一桩极为可怕的天意一样……“什么?他俩的……其中之一,即将逐渐知道……”“自身的……命运?”“天! 何苦还要让他知道自身的命运?”“他既然已活在命运的摆布下,早已插翅难飞,何不大方一些,让他对自己的命运……”“永远不知?!” ----------- 03 009 第 八 章 剑 星 命运真的牢不可改?铁案如山? 未必。 关于命运能否改变这个问题,据说,曾经就有这样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一个英雄故事…… 中国人或许因为苦难大多,故为了自我安慰,大多数人皆宁愿深信,万事早有定数,一切早有天意。 故而,英雄这类濒临绝种的罕有“生物”,更彼视为一项刻意安排;他们投生世上,只为救众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话说于天地初开之后,于女娲炼石补天之后,于女娲炼石补天之后,上天下地,逐渐取得平衡;而补天所余的四大奇石,亦已随着不同机缘投下人间。 女娲总算大功告成,她飘身于无边无际的夜空之上,正想享受片刻优闲,翟地…… 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妥。 到底是什么不妥? 女娲随即闲目凝神,一颗心投向虚空之中,再在虚空中投向未来,过了良久,只见她眼角徐徐泛起一片泪光,哽咽叹息:“原来如此!原来冥冥中早有天意安排,人间尽管经过千年万年亿年以后,还有那样多的劫数和苦难;天意……也确实太残忍了,但,这……将要如何补救?” 补救? 女娲甚至能炼石补天,却反而无法补救天意安排给世人的绵绵苦难?她何以如斯凄枪? 只因为,在炼石补夭之时,她已耗掉身上一半元气;现仅余下一半元气的她,若然不再妄动慈悲之心,妄动元气拯救众主,她强也可永生永世苟存于天地之间。 是的!只要她能见死不救,那一半元气也足够她永远享用了,但…… 若不能救众生,她,虽生何用? 一念至此,女娲更义不容辞,她既然已预知人间将有无穷无尽的苦难,她便要豁尽自己所能去补救,哪怕最后她形神俱灭,归于虚空? 然而,纵使她愿意为世人牺牲自己,也须有一个能够有效地帮助世人的方法呀! 她环顾身畔漫无止境的夜室,旋即发觉在漆黑的夜空上,除了有一轮圆月,总像是欠了什么似的,总像……有些遗憾。 啊!她斗地想到一个可以把众生救离水火的方法了,因为在天地初开之后,原来,天上并没有——星! 不错!是星! 天上没有点点繁垦,煞是可惜。 女娲于是不顾一切,立即凝神,把体内的元气与心中的意念汇成一道,信手一挥,但见她掌中豪光一闪,在夜空其中一角,霎时出现了七颗光亮无比的星;七颗星更旬得疏密有数,女娲瞄着这七颗星,道:“人间实在有大多苦恼,人更容易迷失方向,包括他们心中的方向;北斗七星,你们何不永远为世人指引方向,把迷惘众生导向正途?” 原来这七颗星唤作“北斗”;女娲此番以北斗七星作为世人的指路明灯,实是用心良昔。可是,纵使世人已有指路明灯,却仍然脱离不了劫数和苦难,女娟固然明白,她于是继续动双手,夜空之上接连又出现了不少星星,她更亲自为每颗星命名;每颗星都混和了女蜗对世人的祝福和希望,与及她的元气而成,故而每颗垦均具备特殊的灵动力,甚至有一些,更代表着某些将会降生世上不同朝代的——英雄。 包括有名的,与及无名的…… 对!既然她无法千秋万载照顾世人,她便以自身的力量化为天上的星;当这些星所象徽的人或英雄降生世间之时,便能尽量为众生解去某些天意安排的浩劫和苦难…… 她偏不信天意真的——铁案如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空终于繁垦似锦;天苍苍,地茫茫,不独已有燃点人心藉重的星宿,也有象徽名人或英雄的垦;那些星所象徽的英雄,多如恒河沙数,瞳够化解人间万年忆年的苦难;众星既各自归位,各自归命,女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然而,她自身的噩运亦随开始…… 为了炼石补天,为了创造星象来扭转天意,她已筋疲力竭,油尽灯枯;她仍未形神俱灭只因胸中犹存三口元气;惟这三口元气,也仅足够她多苟存一时三刻而已;她叛逆天命的下场即将降临;纵使她是神,亦要永远消失于这个无边的天地中。 其实,她虽然创造了那样多的英雄,她自己才是——真正的英雄! 整个夜空霎时充斥着女娲的残喘,苟延残喘。 她确是大虚弱了,然而在虚弱之中,她的眸子,霍地又露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惊悸之色! 哦?女娲是否也害怕面对死亡?抑或…… 不!她怎会害怕面对死亡?她只是蓦然本能地感到,她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她算漏了两劫! 第一劫,将会发生在一个三国鼎立的战争时代;这时候将会出现一个姓刘的皇者,和一个姓曹的一代奸雄;若然刘姓皇者无法得到一个仗义干云、天下无敌的英雄相助,便难以制时那一代奸雄,而那奸雄,更会顺利荣登皇座,天下苍生势必饱受涂炭…… 而第二劫,却是发生在距三国鼎立的千多年后,那一劫更是影响深远,更必需有英雄出现…… “啊……” “我……错了,我……怎能……犯下……” “这样的……错?” 女娲若断若续、虚弱地叹息,她为自己的疏忽而深感难过,但,难道事情真的已无法可救? 为了弥补这两个大错,她不断以自己仅余的生命苦思;一头长发,也因苦思而变白,再由白变为透明;这地,她嘴角做徽泛起一丝笑意,一丝蕴含希望的微笑;但听她沉吟道:“对了!还……有一个……方法,只要我……连这一时……三刻……的苟延……残喘……也不要,便能……成功……” 什么?她连这一时三刻的苟延喘也不要?那岂不是说…… 她不要命? 是的!为了成全人间苍生,女娲决定不要命! 然生命已无法永久,远希冀那一时三刻干什么? 她索性豁尽了! 只见女蜗斗地张口一吐,赫然吐出三团眩目光芒。啊! 这三团光,是…… 三颗星! 也是女娲以她仅余的最后三口元气,融会而成的最后三颗星! 她真的不要命! 三颗星尽皆璀璨无比;其中一颗一片火红,刺眼非常;余下两颗亦光芒万丈;只是其中一颗隐隐散发着一层云,异常独特;最后那颗亦不逞多让,竟如一股旋风般绕着那颗布满云气的星游走,两颗星俨如知己、朋友。 这三颗垦犹在漆黑的夜空中飘荡,似乎仍未知自己将要所归之位;而女娲,在吐出这三口元气之后,她的肉身已像她那头长发般,逐渐变白,再由白变为透明,她,即将气尽,消失…… 可是她仍鼓起最后一分力,对这三颗星道:“武星、风星、云星,你们……本来是…… 我最后……的……三……口气,所以……你们同……出……一辙,你们……所象徽…… 的三个……英雄,全部……都将……会……具备……” “相同……的……练武……资……质……” 武星? 风星? 云星? 从外观看来,那颗满布云气的定是云星无疑;而风星,一定是那颗绕着云星,如风游走的星…… 至于武星更不用说,必是那颗火红的星! 女娲又再非常虚弱的续说下去:“你们所……象徽的……那三……个人,必会成…… 为人间……至杰,可……是……如今已……力尽,再无……余力……把你们……放在…… 两……个劫……数……的……正确……位置……” 对了!女蜗尽管已创造了最后这三颗星,但若不能把它们放在天上代表两个劫数的方位,未了还是徒劳无功…… 只是,那两个被疏忽了的方位,到底在何处何方? 女娲不期然朝夜空上的极北之位看去,继而又瞥向极南之位,断续的道:“武星、风……星、云……星,极北……之位,正是……代表三国……鼎立……的那……一劫;而极……南之位,却是三国之后……千年的……大劫,我……已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各自……随缘,去……吧……” 此语一出,说也奇怪,三颗星恍如具备灵性似的,不断自转,似在犹豫;最后,风星与云星竟突生异变,各自生出一股无形旋力,合二星之力,硬生生把赤红的武星扯动,一直把武星扯向极北之位。 武星看来亦非常不愿,只是三颗星的资质本来相等,它根本无法摆脱二星制肘。 女娲见状不由一怔,纳罕:“风……星,云……星,你们……在干……什么?” 话未说完,武星已被二星掷至极北之位;武星甫一到位,当场再也旋走不得,却原来星一固定在特定轨迹,便无法可以再行改变。 武星既定,风、云二星便如短命的流垦般,朝极南之位飞去,女娲看着这两颗星最后一起固定在极南之位,方才恍然大悟;泪,又如江河缺堤般,众她的眸子源源淌下: “我……明白……了……” “风星、云……星,你们……也感应……到……极南……之位……那一……劫…… 的不祥,所以……才会……把武星……掷向……极北,你……们……不想……它与你们…… 一起……冒……险?” 极北是劫,极南也是劫,然而劫也有大小之分,与武星同出一辙的风、云二星,原来不忍武星与它们一起冒太大的劫? “但,你们……可知道,武星在……极北,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 天下……无敌……的……武中圣……者,圣中……武者……受……千秋……万世……的人跪拜……景仰,名……垂……千古?” 说到这里,女娲不禁凝视夜空中的风、云二星,相当惋借:“而……你俩,你俩…… 座于……极南,将来……即使……能……为世间……化去此……大凶……之……劫,自身……却……依旧……藉藉……无……名,你们……纵然……为天下人……干尽……好事,也……不会……被人……记起,亦不会……感激……你们,你们更不会……在…… 历史上……留……名……” 风、云二星当然不会回答,仿无语,然而,它们看来也似是无憾、无悔…… 舞泪! 只有女娲仍在淌着她的眼泪,她为风云二星的选择所流的同情之泪…… “人……有人……命,星有……星命,神……有神命……” “我……叛逆……天意……而创星,企图……为人间……带来……救星……与希望,纵使如……今遭……受……天谴,形神……俱灭……于天地……之间,亦……觉……无憾……了……” 是的!女娲虽算尽千劫万劫,挖空心思,不惜以创星来扭转天意,然而未必表示,天意一定会被星所象徽的英雄逆改,一切一切,都要看每颗星的造化,但…… 至少,无论是女娲抑或每一颗星,都曾经尝试努力去逆转夭意。 曾经尝试过。 至少比甘于接受命运、坐以待毙为佳。 说话之间,女蜗变得几近透明的躯体亦开始烟消云散,惟她仍是百般忐忑,不忘对风、云二星作出最后的祝福:“风星、云……星,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们“但……愿……” 你俩……为人间……化解……大难之……后,自身……不会……像我……一样,遭…… 天谴,更不用……拥抱……” “永……恒的……遗……憾……” “但……愿……” “但……愿……” “但……” “愿……” 但愿?还有但愿? 既然还有但愿,可见仍是意难平,仍有遗憾…… 女娲还未及说出她最后的“但愿”,她的形、神便已撤底消失于天地之间,直至永远,永远。” 而夜空之上的点点繁星,就像是女娲为世人所下的眼泪。 这个关于叛逆天意、叛逆命运的故事,无论孰真孰假,本应就此完结。 不过据说还有尾巴。 虽然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并不多,可是就在武星降生世上的三国时代,却有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女人;她精通五行艺数,擅观森罗万象;她早已藉星象预知武垦的宿命,更发现在天上极南之位有两颗孤独的星。 她从没见过这样孤独的星,而且从两颗星的方位看来,她已知道,这两颗星所象徽的人物,将会与武星一样,具备举世无敌的练武资质…… 而这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女人,正是…… 聂风终于把无双夫人的遗书摊开。 然而,映人他眼内的,那里是什么遗书? 他看见的,只是…… 只是一卷白纸! 白纸? 怎可能?无双夫人的遗书怎可能是一卷白纸? 聂风纳罕,梦适才还说这卷遗书将会解开一切秘密,但如今遗书之内却是空无一字,难道……他深信自己绝没有错看的梦,也会对他说谎? 这似乎更不可能!聂风随即回首,因为他想向梦问个清楚明白;岂料甫一回首…… 天! 他所看见的梦,竟比那卷空白的遗书更教他震惊! 他但愿梦真的对他说谎,因为眼前所呈现的一切,令处变不惊的他,亦陡地心里一寒! 梦…… 她竟然在…… 她竟然在——融化! “梦姑娘?” 这真是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剧变!人怎会无故融化?而且还在奇寒无比的冰害之内? 聂风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当下欲要救她,炬料还未触及她的手,梦的整个身躯,还有她那张正流露无限坎奈的脸,已闪电融为一滩浓稠黏液…… “梦……姑娘……” 聂风阵然而立,他瞥着地上那滩黏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他犹未整理思绪,犹未清楚发生什么之前,更骇人的事亦接踵发生! 赫见梦所化的那滩浓稠黏液,竟然不再扩散,反而朝黏液核心回流,逐渐凝聚而成一个人形;这个人形还低着头,徐徐的站了起来:聂风私下益发纳罕,心想,难道这是梦其中一门可把自己骨血融化的奇功? 这并不稀奇!姥姥也曾由一个枯槁老妇的模样摇身一变为关公之相,可是,就在聂风想的当儿,那个重新凝聚的人形蓦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瞧着他。 他终于看清楚这个人形的脸;啊!这个人形,竟然……竟然已不再是“梦”…… 触目所见,眼前的是一张足可倾国倾城的脸! 无双夫人的脸! “无……双夫人?梦姑娘,你怎会是无双夫人?”眼前所见极度匪夷所思,聂风不期然又朝本应躺在四道水晶屏风内的无双夫人望去,只见她的遗体仍安然无恙;他不禁眉头一皱,回望眼前的那个无双夫人,道:“你不是无双夫人,你到底是谁?” 无双夫人只是温柔一笑,答:一“你错了,我确是无双夫人,而那个躺在水晶屏风内的无双夫人,也是——无双夫人。” 真是愈说愈语无伦次!惟聂风所关心的,并非谁是无双夫人这个问题,他斗然问: “那未,梦姑娘……如今在哪?” 显而易见,他所关心的是…… 这个自称是无双夫人的女人又是一笑,道:“她如今还身在这个冰窖之内,只是你看不见她而已。” 这可奇了!梦适才分明已融为一滩浓稠黏液,何以无双夫人还说不用操心?聂风道: “我不明白。” 无双夫人怅然叹息:“不明白是好的;若一个人太明白所有事情,太聪明,反而未必是件好事……” 她像是有感而发。 聂风提醒她:“对不起,无论你是不是无双夫人,你似乎还没告诉我,梦姑娘现身在何处?” 乍闻此语,无双夫人随即脸露歉意,答道:“毋庸操心!她就在你的眼前!” “严格来说,站在你眼前的并不是我。” “而是你所说的梦!” 什么?她居然又说她并不是她自己,而是梦?聂风愈听涂! 幸而无双夫人复再补充:“其实,当你把我的那卷遗书摊开之时,你便已进入我遗书加的虚空境界。” “你已中了我的——” “神移虚空!” “神移……虚空?”聂风闻言一愕,他从没听过这四个字,问:“这是什么武功?” 无双夫人苦笑:“这并不是什么武功,而是一种配合特殊药物而成的迷心法,只是这种迷心法较一般江湖人所用的繁复少许而已。” 又是迷心法?聂风记起在雷峰塔底之时,也曾迢上无双城其中两大护法“魅影心魔” 的“魅影迷心法”;这种迷心法能令人产生幻象,着实令人惊叹,如今,如今…… 他霍地什么也明白了,旋即试探地道:“难道,适才我瞥见梦姑娘闪电融化,是一种幻象?” 无双夫人凝眸注视着聂风,目标欣赏之色,答:“嗯。在千多年煎,就在我濒死之前,我决定写一卷遗书,好让后世有缘人能知道‘倾城之变’的来龙云脉,不致使这绝世奇招失传;可是想了又想,我仍是不知怎样写,最后我也无力再写,便在这卷空白的遗书内,下了我的独门奇学——” “神移虚空……” 聂风插嘴:“而这种神移虚空,正如你所说,亦是一种心法,亦能令人产生幻觉?” 无双夫人道:“也不尽是。神移虚空虽是一种迷心法,惟所生的幻觉并不如寻常迷心法般不切拌际,天马行空;神移虚空所生的幻境,全都经下药者的悉心安排……” “安排?” “不错!因为神移虚空本来便是以一种奇药的异香,令人产生幻觉,心神顿给移进这幻境之;正如你适才摊开我的遗书时,便己中了遗书内我所下的药香:随后,你所见的,全都是我在千多年前在药香内所定的安排,与及我想说的话,所以你才会看见我。 当然,在幻境之内,也会因应你个人的性格而会有适当改变,例如你如今和我对话,你所说的话,你所问的问题,并不是我在于多年前疑定的;实际上,我只是一个为你解决疑问的幻影,即使你看见我的表情,也是你想像我会有的表情……” 这个无双夫人的幻影说至这理,忽地瞥了水晶屏凤内的无双夫人一眼,惘然的道: “事实上,真正的我已经死了。” 哦,原来如此!聂风默默注视着这个无双夫人的幻影,默默看着她那惘然的表情,心想,原来这个惘然的表情,也是他自己幻想无双夫人会有的表情? 可是,他犹有一点不明:“但,适才你还说在我眼前的并不是你,而是梦,此话何解?” 无双夫人嫣然一笑:“那只因为,在你摊开之书之时,你所说的那个梦适才亦与你一起吸入了神移虚空的异香,心神给移进入了幻觉境界;而在她的幻觉中,她却变成了我;故此,如今站在你跟前的我其实亦非真正虚无飘渺,难以捉摸,而是有实体的梦;只是在你眼中看来,她的容貌已变为我的容貌,她的声音也变为我的声音,如此吧了……” 料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绝妙的神移虚空,竟能令一个死去已千多年的人,仍能“音容宛在”的呈现在幻境之中,继续说她未了的说话,未了的秘密…… 未了的心愿。 聂风听罢无双夫人所言,方才放下心头大石;原来梦并没有真的融化,而且她如今还在他的幻境之内,成为了元双夫人…… 他不由又问:“既然如此,无双夫人,你如今便是要告诉我关于‘倾城之恋’的事。” “嗯。”无双夫人颔首:“不过关于‘倾城之变’的事说来话长,我有另一个方法告诉你。” 她说着霍地一指点在聂风眉心之位,续道:“请人闭上眼睛,如今,我便带你去看看倾城之恋的秘密……” “去看?我们要离开这里?” 无双夫人摇首,温柔的答:“并不是真正离开这里,而是我将要带领你的心神回到千多年的从前;在那里,你不但会看见倾城之恋,还有一切一切的——” “前因后果!” 这真是一个荒谬绝伦的幻境!聂风心想;但更意料不到的是,在这个幻境之中,无双夫人居然还要领他的心神进入千多年前的世界,一个虚无的世界…… 这……有可能吗? 聂风虽然是这样的想,然而到了这个地步,他已没有不去的理由,他随即闭上眼睛,接着,他便感到自己的心像要随着无双夫人的指头飞出自己体外,像要飞至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个在历史上曾经出现的时代…… 虚空,虚空,四周尽是一片无尽的虚空。 而聂风,此刻正在这片虚空之中飘荡;严格来说,并不是他的身躯在虚空中飘荡,而是他的心! 他早已看不见自己的躯体,此刻的他,宛如一股真正的清风一样,驰骋于虚空之间。 还有,本来在他身畔的无双夫人亦早已踪影可音然,他正要往回望,看看她会否在他背后,惟就在此时,却突闻她温柔的声音在无边的虚空中响起:“请别要往回望,否则,你便会从幻境中苏醒过来……” “记着!我一直都会在你身畔,为你解说你所看见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并不会看见你,因为它们全部都是重演的历史,重演的幻象……” 既然无双夫人这样说,聂风益发聚精会神,一颗心在此虚无飘渺的境界中飞得更快,更远。 约驰骋了片刻,聂风遂发现距其不远之处,有一团光,一团若隐若现、蒙朦胧胧的光。瞧真一点,这团光赫然是——月亮! 不独月亮,还有那满天的垦光,今夜的星光倒真灿烂。 却原来,聂风的心神已飞进一个漆黑的夜空上,这个夜空,究竟是何年何代、何生何世的夜空? 只是除了那灿烂的星光,除了那醉人的圆月,夜空之上还有一样物体,令聂风暗间吃惊。 寻是一个飘浮于夜空之上、身躯快将变为透明的女人。 聂风不明白这个女人为河能飘浮于夜空之上,他只是感到她的眉梢眼角,尽在流露着无限慈悲,她有一双悲老一天悯人的眼睛;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令聂风不期然也涌起一般尊敬之意,他不由向着无限的虚空间:“她是谁?” 如此一问,虚空之中竟也传来无双夫人的答覆,像是从很远传来的答覆:“她是女娲。” 聂风更是咋舌:“女蜗?就是民间相传,那个炼石补天的女娲?” “嗯。”无双夫人回应。 “但——”聂风又问:“世上真的有女娲这个神?” 无双夫人道:“其实,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女娲又有何重要?最重要的,反而是必须保留女娲的精神。” “女娲的精神?” “是的,这次我先领你来看这个传说,便是要你先看看女娲那舍己为人、抗天逆命的精神:年轻人,你要好好的留心看了。” 聂风如言朝女娲瞥去,但见此时虽已满天星光灿烂,惟女娲仍吐出三颗异常独特的星;再者,她的身躯,亦逐渐烟消云散…… “啊!她……要消失了……”聂风低呼。 无双夫人道。 “不错!而且不单她的肉身,她的元神亦要撤底消失。” “她为何要这样做?形神俱灭,这个牺牲实在大大。” “因为她要吐出最后那三颗星,以弥补她算漏了的人间二劫,她太慈悲。”无双夫人轻叹。 “但,是这三颗星便能化解人间二劫?” “传说是能够的,最经的那颗星唤作武星、据说正是象徽着三国时代出现的关羽,亦即是我的丈夫……”。 “而另外那两颗星,亦代表着两个与武星相隔千多年后才会降生的人,两个无缘在历史留名的英雄……” 听到这里,聂风陡地一阵唏嘘,道:“只要能救苍生于水火,一生纵是无名英雄,甚至不被人视为英雄,这又如何?” 他这句话说得相当诚恳,绝非虚情假意,无双夫人闻言反而霎时无语,隔了半晌才道:“很好,能有这种心肠,年轻人,你若真是这两颗星的其中一颖,买是众生之福;来吧!让我们继续前进,你的旅途,如今仅是开始……” 聂风惟有又如言凝神飞驰,只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再问一句:“适才我所见的传说,是否真的?” 无双夫人的声音在虚空中传来:“谁知道!我也仅是把传说以幻象再度呈现吧了。 实际上,这传说其实旨在辩明,天上的每颗星都有特殊的象徽意义,仅此而已;至于这个传说的真真假假,又何须定要寻个水落石出?”“正如民间亦一度流传的四大奇石传说,无论世上有否女娲,据闻那四大奇石却真的存于世上,背负着自身的使命。” 不错!四大奇石存于世上确是事实,因为聂风已曾见过其中之二——白露与神石。 他道:“那即是说,适才我们所见,女娲那个创星的传说亦和四大奇石的传说一样,即使不是真的,它们所喻意的奇石,甚至星象所喻意的人物,亦会出现人间?” 无双夫人答:“自古以来,无数古人先贤皆深信,星,有其一定的代表性;我穷尽毕生心血赞研星象,只发觉其中一颗真的应验,那便是武星——我的丈夫关羽,但也可能只是巧合。” “至于另外两颗——风星及云星,始终没法知道它们会否应验:只知道它们若然应验,它们所象徽的人便会在我死后千多年出现,也即是你如今所活的年代……” “武星、凤星、云星,这三颗垦同样具备相同而独特的光芒,所以若三星所象徽的人真的会投生人间,也会是三个无论在才智、资质都绝对相同的人……” 元双夫人的话中烧有深怠、可是聂风一时之间竟没有听出她话中有话,他只是直视前方,因为此刻在其前方又出现了另一道光。 他又投进这一团光之中。 ----------- 03 010 第 九 章 追 踪 如果这是一个梦,这便是一个非常荒诞不经的梦。 可惜这并非一个梦,而是无双夫人在千多年前早已安排的虚空幻境。 一个可令人知道真相的幻境。 进入第二团光之后,聂风骤觉前方一片豁然开朗,随后,他便瞧见一个绿草如茵的草原,风光如画,严如世外桃源一般。 “好美丽!这就是三国时代的神州?”聂风只感到神朗气清,心神焕发。 “是的。”无双夫人的声音复再响起: “我们已进入了三国时代的重演幻境,这里确是美丽得很,可惜无论多么美丽的地方,只要有人这种物体存在,便不会再美丽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里终也逃不过被摧残的命运……” 无双夫人话未说毕,四周霍地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号角声,狠狠划破这个世外桃源的宁静,号角声此起彼落,在响撤长空的号角声中,两支强大军队倏地冲上平原,不由分说—— 杀! 杀杀杀!顷刻之间,整个平原充满了人们的喊杀声,和垂死者被人千刀万斩的分尸声,被斩下的头卢、手脚漫天飞舞;血更如迷雾般冲天激射;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两队人马已互相杀个片甲不留,尸骸枕藉,根本便分不出谁胜谁负,也许已两败俱亡! 没料到这里在一住香前犹是风光和画,一住香后却已化为人间地狱! 聂风把这一切看在眼内,一颗心更是寒上加寒,不忍卒睹,无双夫人的声音却已在道: “很可怕,是不是?战争就有这点可怕,两支军队都很有勇气。同时亦十分愚蠢;他们打生打死,都不知是为了什么;若把这些勇气和心力用于建设方面,相信草根的平民更会感激他们,可怜他们所做错的,他们都不晓得……” 无双夫人说至这里,声音渐呈沙哑、黯然;许多时候,一个聪明人总比庸碌众生更难快乐,因为他们总比寻常人更早看透事情的恶果,可惜偏偏又时常无法劝止…… 黯然半刻,无双夫人又道: “在这个战争处处的年代,这些受人号令的军马固然十分可怜,可是,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可怜,他所干的一切错事,他都晓得……” “谁?” “就是……‘他’!” “他”字刚竭,聂风骤觉周遭的景物飞快改变,他忽然已处于一间朴实的小屋之内;一个身材相当魁梧的男人正背向着他,盘膝坐在地上,身上还不断冒出袅袅红霞。 “他是谁?” 无双夫人答: “你何不亲自看看他是谁,放心!如今在这幻境内的,只是你的‘心’,井非你的身,他不会看见你的。” 聂风遂依言掠至那名汉子跟前,讵料一看之下…… 是他!聂风没料到自己竞有缘能看见“他”的真面目;他,正是世人千秋万载都甘愿跪拜的一代英雄—— 关羽! 武圣关公! 细看之下,聂风只觉眼前汉子的一张脸容,居然与无双城关圣庙内的关圣神像无异依然是一脸方正,一脸威武;惟一的不同是,眼前的关羽竟是脸白如玉,根本并非拥有一张火赤红脸。 再者,从他身上散发着的红霞看来,他似乎在练功,他练的究竟是什么功夫? “他……就是你的丈夫——‘武圣关公’?”聂风有点不可置信的问。 “唔。” “但,民间盛传,武圣关公一张脸赤红如火,他,何以脸白如玉?” “因为还未到适当的时候。” “适当时候?” “是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成为红面‘武圣’之前,所付出的苦练又有谁知?” 无双夫人正说话间,关羽身上摹起异变,只见他浑身猝地散一道夺目红光,把整问屋也映照得红如血河火海;红光暴绽良久良久,方才逐渐黯淡下来,终于红光消褪,下的仅有满室静寂。 聂风信眼朝关羽脸容一望,不禁一怔;因为关羽的脸,赤然已变为—— 红色! 无双夫人道: “他的‘倾城之恋’,终于神功大成了。” 聂风为之一站: “倾城之恋,原来他适才在修习什么倾城之恋?他的脸为何会斗然转红?” “只因为,倾城之恋本来便是一式至刚至阳的无敌奇招,一式不应是人练的奇招;故此即使刚阳如他,要背负倾城之恋这一式的刚阳真气亦非常吃力;他的脸暮然转红,也是因此招的真气过分催谷体内机能所致。” 聂风道: “既然它是一式不应是人练的奇招,他也练得如斯辛苦,为何仍要坚持下去?” 无双夫人道: “因为他心中有一个信念,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希望人间苍生,能够活在太平盛世之中。” 聂风惑然: “既希望人间能有太平盛世,他为何仍要练倾城之恋?须知道许多时候,纷争都是因大家想分出武功高下,与及谁是霸者,高手或皇者而起……” 无双夫人叹道: “可是你别要忘了,三国时代,是一个追求暴力、战争与及权势的大时代;所谓‘成者为后败者为寇’,若没有真正实力,根本便没资格要求有一个太平盛世,甚至连自己也保护不了,更逞论可救万民于水火……” 这一点,聂风倒是明白的;其实追求权势和实力,又岂是三国时代独有?他所活在的江湖,又何尝不是三国时代的缩影? “所以到了最后最后,他还是决定成为天下第一,成为最有实力带来太平盛世上的英雄?” 无双夫人“嗯”的应了一声,答: “关郎自小极爱习武,九岁之年已放弃所有师父,自行修习;十五岁时更达至绝世高手的境界;十八岁后,他便开始自行创招;他的目的,是想创出一式千秋万世皆会永远无敌的绝世奇招;可惜,绝世奇招的诞生总需要无数机缘巧合方成就;他这一想,竟想了一段冗长年月;当大多数能征惯战的男儿早已赴沙场上杀得日月无光之际,他仍在不断的想……” “可是,依我们适才可见,他毕竟已习成倾城之恋,这,是否已是他参与战争的时候?” “正是!也是他将会遇上刘备、张飞,与他俩桃园结义的时候;结义以后,他的一生,便再也摆脱不了连场血战;他当初参与这些战争:只想以他的实力来早日压抑战祸,希望世人能得到太平盛世;岂料神州局势愈战愈乱,天下三分,民生更苦;然而他们这些在战场上的英雄,又哪里有余暇去视察民生疾苦,只是有一次,他终于发现自己做错了,彻底的错了……” “哦?是那一次?”聂风道。 无双夫人这次却是沉默许久,方才续说下去: “就是那一次……” “哦?是那一次?”聂风道。 无双夫人这次却是沉默许久,方才续说下去: “就是那一次……” 沉吟之间,聂风周遭的环境又遽起奇变,他发觉自己斗地在一道城门之前,而在他眼前的,却站着赤面的关羽,神风凛凛,与及他旗下的数千雄师。 “他们在干什么?”聂风瞄着他眼前的关羽问。 “攻城。”无双夫人答。 “这是一个刘备久攻不下的城,他遂遗派关朗亲自出征;可是,纵使关朗亲自前来,还是无法攻进这个城内,故在束手无策之下,他已决定命名出他练成的天下第一奇招‘倾城之恋’,以求破城!”破城,聂风陡地精神一振,凝目瞪着关羽手中的看龙偃月刀。 无双夫人道: “这是他一生中首次使用‘倾城之恋’,亦是最后一次,也是历史上的惟——次;这次之后,倾城之恋便只成为武林中的巅峰梦想,再也没有出现;因此,这亦是你一睹倾城之恋惊人威力的——惟一机会!” “你要好好看清楚了!” 无双夫人这“了”字甫出,聂风突见眼前红光暴绽,瞧真一点,关羽浑身己在时出熊熊烈焰,他看来将要使出倾城之恋了…… 聂风霍地记起姥姥在使出“情倾七世”时也是全身冒火,难怪说:“‘情倾七世’原衍生自‘倾城之恋’;二者的起手式看来相若,惟一差别,只是情倾七世仅得倾城之恋威力的百分之一。” 但,真的有这样可怕的奇招吗,情倾七世仅使了一成功力,威力已使聂风相当咋舌;比情倾七世十成功力强出一百倍的“倾城之恋”,到底又会至何等慑人境界? 聂风终于不用再孤疑、猜想,因为,全身烧得火红的关羽,已举起了他那柄气势无两的“青龙偃月刀”;哦?原来倾城之恋,便是以青龙偃月刀使出? 不!并没有这样简单!正在屏息静气、凝神以待一看这式惊天奇招的聂风,根本便看不见有半丝刀光,也看不见关羽举刀的双手有丝毫异动! 他惟一看见的,只是关羽深如万丈渊获的双目中,所流露的招意! 永生永世无敌的招意! 但,气势沉如渊获的关羽——仍未出刀! 他究竟想于什么? 聂风正暗自纳罕,翟地,他听见后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隆”然巨响,严如山崩地裂;这是他有生以来所听见的——最响亮、最震人心弦、最可怕的响声! 仿佛,天也将要塌下来了!地也将要往上升了!大地干坤,正因此招而易位! 到底是什么事物能够发出这样可怕而巨大的响声?聂风不期然缓缓回望,他,终于看见一幕他将要毕生难忘的情景! 那是…… 天啊!那有可能吗?那真的有可能吗? 这就是所谓……倾城之恋? 聂风赫见在后的那个大城,竟然发出一道万丈强光,接着,整个城就在关羽跟前— — 撤底消失! 变羊肘腑,关羽背后的大群精英,惊见主帅的武功高至如斯出神入化的可怕境界,当场群起哄动,议论纷纷。 聂风也是看得呆了,他本预期倾城之恋纵是何等盖世无敌,关羽也顶多是以一刀,例把这个大城劈碎,这已是人的极限…… 不不不!这根本例不可能是人的极限!人的力量纵使催至极限,又怎能以一刀把整个大城粉碎?而且,井没有人看见关羽出刀!这个大城更没被一刀粉碎,它根本已整个消失! 未出刀已把整个大城弄至消失,这……是人该有的力量吗?抑或这根本例是神通? 妖法? 直至此刻,聂风方才恍然大悟,何以倾城之恋会是干秋万世无敌的绝招,他更明白,关羽因何会被人尊为“武圣”了。 他所拥有的旷世力量,纵然是那个长生不死的“神”亦望尘莫及;假若关羽也能像“神”一样长生不死的话,他便会是神州永远的强者,永永远远的—— 天下第一! “武圣”这个称号,对他来说,根本便蜚尊称,简直是贬称! 惟,聂风仍要问无双夫人: “倾城之恋的威力……我总算见识过了,只是,他根本便没有出刀!这一招,究竟如何施展而出?” 无双夫人答: “能够给你轻易看见此招如何命名出,那这一招例不配称为无敌奇招;事实上,场中所有人等虽尽属精英,亦没有一个能瞧出关郎如何施展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既然如此无敌,他为何不再使用?他为何要让倾城之恋在历史上昙花一现?” 无双夫人太息: “关郎他……有他的苦哀,你继续看卞去,便自然会明白的……” 看下去?聂风并不反对。坦白说,在这个早已安排的幻境中,他惟一可干的,也仅是继续看下去。 使罢倾城之恋的关羽,似乎并不如他旗下的精英般高兴;正当一众精英在欢呼要之际,正当周遭充他无数赞美与奉承之际,关羽,却猝然徐徐的步近那个被他撤底消灭了的城,看着那被奇迹地夷平的平地,他并没有丝毫笑容。 遽地,他颓然跪倒地上,只是以手中的青龙惬月刀支撑着身子,两行热泪,已自他的双目中源源流出…… 场中一干人等眼见主帅流泪,霎时不敢造声,噗若寒蝉,四周顿呈一片肃杀。 聂风亦为之一怔,他万料不到,这个看来雄纠纠、气字轩昂的盖世英雄好汉,居然会在战场上淌…… 千古江湖,并不是一个给人落泪的地方;战场,更不是一个适合落泪的之地。 战场,只宜见血,不宜见泪。泪,仅会留给牺牲了的烈士家眷,就让那群侍在闩中的妇孺去—— 洒! 他为何会流泪? 聂风朝关羽所跪的地方瞥去,赫见在那片被夷平的地面上,居然还残留着半边婴儿的尸体,是左半边;而在婴儿尸体之畔,还有半截女人的尸体,也是左半边;显而易,这女人是婴儿的娘亲。 母子俩已血肉模糊,不过在那女人仅余的半边脸容上,仍残留一丝异常关疏的表情;她在濒死之时,想必仍在竭力保护自己的婴孩;可惜,母爱的力量,始终还是不敌倾世之恋的无敌力量,她与她的骨肉,最终齐被分尸,肠穿肚烂,死不瞑目! 场中除了这双母子的尸体,例无别的尸体;可以推想,在倾城之恋之下,这女子与婴儿,只是极为意外地能幸存半截尸体;城中其余人等的遗骸,早已与这个城一起消失,灰飞烟灭…… 聂风看罢这幕令人触目惊心的惨剧,他似乎逐渐了在羽的心情了,道: “所以,为了这个缘故,他便永不再用倾城之恋?” “是的。”无双夫人黯然回应: “关郎当初苦思苦练倾城之恋,本为平息战乱,让神州人民得到太平;惟是,他虽然知道自己所悟的倾城之恋会盖世无敌,却始终未知它会如何无故;盖因这招的威力已凌驾于他所知的范畴内;如今,他第一次使出倾城之恋,方知道此招的可怕;他想不到,本来以平息战祸的绝世奇招,会带来如此多无辜者的死亡;所以他发誓,若不能想出如何把倾城之恋用于正途上,纵命名他被重重包围,纵使他身陷险境,他也绝对不会再用。” 听至这里,聂风方才明白何以在历史中,关羽曾不幸给孙权与吕蒙的毒计所擒,而仍不使用倾城之恋来脱险了,原来只因为一个誓言…… 聂风道: “倾城之恋既是创自关羽、他为何却不知它的真正威力?” 无双夫人解释: “世上一众色世奇招,除了须经者使出,许多时候,都是借助大自然的奥妙力量而成;而大自然的力量,却往往超越了人所能预知的范畴;尽管是悟得奇招的人,有时候也无纵知道自己所悟的奇招,威力的顶峰会达至什么境界……” “关郎自悟得倾城之恋以后,也仅知那是一式将会万世无敌的绝招;所以适才他举刀,也只是预期这一招大抵会把那个城绵十数里的城墙一下子轰碎,这已是在他知识范围之内,所能预知的无敌极限。他却万料炒到,倾城之恋一经使出,竟然把整个大城撤底消失……” “他所预期的只是以招破城,再行攻入,却并不是要把此城整个毁城……”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一招,威力竟尔超越了悟招者的知识以外!或许,适才所见的一幕,也仅是倾城之恋的部分威力,它的真正威力,尚未至极限…… 可惜的是,这一招,已没有机会再在历史上出现,也役有机会发挥它犹未发挥的巅峰威力…… 一念至此,聂风只感到不寒而栗: “既然他在悟招时也未知此招将会拥有的威力,何以又把此招取名为‘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四字,听来相当温柔,欠缺霸气与杀伤力,根本便无法与此招空前强大的力量相配!” “其实——”无双夫人答: “关郎在悟得此招之后,一直也未为此招命名;不过自他第一次使出这一招后,他才把这招名为‘倾城之恋’;‘倾城’的意思十分易于理解,相信适才你已看清楚它把整个城倾覆的威力了……” “但,恋呢?那个‘恋’字,又是什么意思?” “恋?”无双夫人暖暖一笑: “那个恋字,并不是指一段恋情,而是关郎为了纪念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唤作‘恋儿’的女人。” “恋儿是谁?” 无双夫人答: “恋儿便是我,我虽被世人称为‘无双夫人’,但我真正的名字,唤作——” “独孤恋儿!” 语声方歇,围绕聂风的景物又再骤变;这一次,他竟然在一个相当雄伟的大城内,城门上还刻着三个大字—— 独!孤!城! “独孤……城?这里是……” 无双夫人道: “这里本来便是我出生的地方,亦是我与关郎结发之地……” “我的父亲,也就是此城的——城主!” 原来无夫人的父亲是这个独孤城的城主!聂风陡地记起,梦曾说无双夫人本来便是无双城的始祖,无怪乎无双城现今的城主也是复姓“独孤”无双城的无双二字,大抵亦是从无双夫人的名字得来;然而无双夫人这个无双尊号;又是从何而得? 就在聂风思忖之间,那些独孤城的景物,亦开始不断的飞逝,过去,他终于瞥见一男一女正在向一个貌甚慈祥的男人跪拜;这一男一女似在成婚,男的一望便知,是关羽、那女的,正是更为年轻的无双夫人! 聂风又听见周遭无数城民对无双夫人的赞美声,从这些赞美声中,他逐渐明了何以她会被唤作无双夫人了…… 无双夫人自小已慧质天生,聪明得很,据说还是整个独孤城内最聪明的,她博览群书,最精于五行术数,擅观天象变化;而且不独聪明,习武天赋亦极佳,独孤城的租传武学早已给她学全;故在其十九之年,已自易经中悟出凌厉无匹的“降龙神腿”,还自创两大绝学“无双神指”与“无双剑法”,风头一时无两。这样一个文武兼具的绝色美女,试间世间,还有那个男人有资格与其匹配? 有!这个男人,是一个男人中的男人,正是“忠义智仁勇”俱全的—— 武圣关公——“关羽!” 二人自结为夫妇后,无双夫人更成为所有城民艳羡的对象;她美丽、温柔、聪明、待人和蔼可亲,兼且武艺非凡,如今还得到此佳婿,她,简直已是一个举世无双的人,故此所有城民后来亦给她冠上一个称号——“无双夫人。” 可惜…… 英雄佳人总遭天妒,如斯美满的一双壁人又怎会永远厮守一起? 斯时奸雄曹操当道,关羽既练成约世神功,练成天下无敌的倾城之恋,又岂会坐视不理? 到了最后最后,他还是去了;这一去,不独与刘备、张飞桃园结义;战争,亦开始无时无刻缠在他的身边,至死不休! 他终生都在——战! 即使,到了他使出倾城之恋之后,到了他明白战争的可怕之后,到了他明白战争井未能以暴易暴,为草民带来太平之后,还是不得不战下去! 只因为,此时的他,已不能不顾刘备、张飞,他还要存义,还要义薄云天! 再者,他也不能就这样让曹操轻易取得天下,或许他本来的宿命,便是要助刘备,阻挠曹操独得天下,渔肉苍生,把人间所受的劫数灭至最少…… 看罢无双夫人与关羽一幕幕的前尘,聂风亦不免私下戚然,此时无双夫人的声音复在他四周迷离地回荡: “在明白战争的残酷后,关郎本不欲再涉战事,惟最后还是为存与刘备结拜之义而赴沙场:身为他的女人,眼见了英雄重义,我根本没有理由阻止,也不想阻止,只是,后来有些变化,却是连我也始料不及……” “连你也始料不及?那又是什么变化?” 无双夫人苦涩的道: “那是一个女人最害怕遇上的变化……” 说话之间,聂风四周的景物再次急剧转变,这一回,他居然在一个满是药瓶的药庐之内,庐内还有一群官兵打扮的汉子,他们都在围着两个人——一个红面的男人与一个年逾六十的长者。 那名红面男人,一看便知,正是关羽;而那个长者却是满脸样和,气派雍容,虽作布衣装扮,惟仍掩不住眉目间那股挺拔之气;这个长者,看来亦绝非泛泛之辈。 在二人身畔围观的那群武官应是关羽属下,且有一个正与关羽对奕:关羽似乎在沉思自己的下一着棋子,神态从容而镇定,但聂风已瞥见,原来那名长者已把关羽的皮肉割开,皮肉之下的骨头却已发黑,那名长者遂以小刀把关羽骨头上的黑色骨质慢慢刮去,那种骨头给小刀刮动的“咯吱咯吱”响声,听得在场所有男子汉无不心寒! 这幕情景多么似曾相识,聂风见之已不由忘形呼道: “是……刮骨疗毒?” 无双夫人道: “一点不错!正是历史上著名的刮骨疗毒!那一年,关郎身陷敌阵五百箭手之中,惨中毒箭,遂邀名医为他疗伤……” “那——”聂风更为震憾: “现下替关羽刮骨的长者,岂不正是一代神医——” “华佗?” “正是。”无双夫人并没否认。 聂风暗暗咋舌,没料到在这个虚空幻境内,他不仅看清楚历史英雄关羽的真面目,还看见一代神医华忙的真面目;而这华伦,亦没命名聂风失望;中国千古以来的一代神医,举手投足问的气度固是不同凡响,惟华佗眉目问所流露的慈和,反而是聂风最欣赏的:这位中国著名的华大夫,凭其眼神看来,定有一颗侠骨医心。 聂风道: “夫人,你要聂风看这幕刮骨疗毒,难道……你最害怕遇上的变化就在其中?” “猜对了。”无双夫人轻赞: “你可看见人群中有一双眼睛?” 一双眼睛? 聂风心想,这里有一大群人,怎会仅得一双眼睛?无双夫人怎么每次说话时,总是那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聪明的男女每在说话时,总爱故作高深? 不过他很快便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当他凝神朝围观关羽的群众一望,他遽地发现了一双眼睛,一双十分出众的眼睛! 这双眼睛异常美丽,简直可与无双夫人的眼睛媲美;聂风早例应该发现这双眼睛,他没看见这双眼睛,或许因这双眼睛在人群之后…… 人群最后!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美貌与无双夫人不相伯仲的——她。 她一直站在一众武官之后,一双美丽的眼睛斜斜的、默默的瞄着正被刮骨疗毒的关羽,与及他那一脸的气定神闲;她的眼睛仿佛在流露着一股欣赏之色,一种…… 情意。 面对如斯剧痛仍能镇定如常,滴汗不淌,眉头不皱,如此铁挣铮、顶天立地的硬汉子,试问又有那个女儿家不对他另眼相看?芳心暗许? 聂风愈看愈觉不对劲,问: “这女子看来仅是二十上下年纪,她是谁?” 无双夫人无奈答道: “她是华伦独女——” “华恩。” “也是我一生中惟一的一个情敌!” “情敌?那即是说,关羽也对她有意?”聂风颇感意外。 所谓情敌,当然便是自己的情人心中另一个人;倘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那这个人根本例不算是情敌。 虽然是男女私事,惟无双夫人亦不避讳,直言: “关郎……他……不得不对她好。” “何以他不得不对她好?他早已有你,分明是有妇之夫……”聂风继续追问下去。 “他不得不对她好,只因为她对他实在太好,你可知道,关郎所中的箭,淬了什么奇毒?” 对于无双夫人淬地岔汗话题,聂风并不以为意,他随即问: “他中了什么毒?” “三日勾魂!”无双夫人答: “这种奇毒可在三日内取人性命。” 聂风道:“他既然己得华佗刮骨疗毒,似乎不用担心。” “不!情况还是令人忧虑的;华伦这次为他疗毒,仅能止毒于一时,仍未能把毒根除,只是把关郎的性命延长两天而已;而关郎纵使神功盖世,在刮骨疗毒后亦陷于昏迷……” “但,难道除了等死之外,便无其他办法” “办法还是有的!据说要治‘三日勾魂’,须以处子之身解之……” 江湖人永恒都是这样有趣;不同门派的用毒高手,所用的毒各有解毒方法;有些仅以解药便能解救,有些则须一些奇怪的方法来把毒驱除;以处子之身解毒己是屡见不鲜,还有以处男之身解毒的,只不知若中毒者又是男子的话,那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聂风沉吟: “处子……之身?啊,我明白了……” 不愧是神风腿聂风,一想便给他想明白了,他对无双夫人道: “这位华恩姑娘既对关羽有心,又见他身陷死亡边缘,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她一定会在他昏迷时……” 他没有再说下去,惟无双夫人己心领神会: “你猜对了。这亦正是关郎在苏醒后,不能不对她好的原因。” “所以自此以后,你便是多了一个情敌?” “当初我确是因此事而烦恼了一段日子,后来总算想通了。毕竟,若关郎真的毒发而死,我便会撤底的失去他;而他最后给华姑娘所救,我虽然会失去半个他,也总较失去整个他为佳……” 说着说着,无双夫人的声音更是沙哑低沉;其实一个女人,妥从容自若地把自己心爱的男人,让出一半给另一个女人真是谈何容易,而这个男人纠缠于两个女人之间,一个为情,一个为恩,更是惆怅,若不堪言…… 聂风道: “于是,你们便一直保持着这段三角关系?” 无双夫人温然的答: “我别无选择!若关郎真的为了我而不顾华恩姑娘,我更难以心安;幸而华姑娘仍居于华佗大夫居所,我和她才可尽量避免见面,免生尴尬;可惜,尽管是这段尴尬的日子,也没维持多久,便要结束了……” “难道华恩终于离开了关羽?” “不!华姑娘对关郎一往情深,又怎会离开他?只是,关郎他……他终于也要离开我们了……” 一语至此,无双夫人的声音听来竟渐哽咽。 聂风暗付,既然好不容易才能令一男二女和谐相处,到头来何解他还要离开她们? 固中可虽有隐情? 正当聂风思索之际,周遭遽地急旋起来,一幕幕的前事,又如烟云般汹理同…… 却原来,无双夫人对于爱郎为情为义,连番出战,本是从呼奈何;然而有一次…… 有一次,她夜观星象,但见天上极北之位的一颗红星逐渐黯淡下来;自古以来,无论上至九五之尊,下至民间百姓,尽皆笃信垦象;他们甚至认为星的诞生与殒落,正是代表着历史伟人的生死。 无双夫人向来精于五行术数,擅观天象,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因为那颗红星唤作“武星”,她曾仔细推算,这颗星所代表的人物,正是她的丈夫——关羽! 其时刘备等众又再与吴国孙权的属下陷于苦战,刘备力邀关羽出征;义兄有请,关羽固然义不容辞,可是,向来从不阻止他的无双夫人,这次也不得不出言阻止。 讵料关羽去意甚坚,无双夫人拿他没法,惟有不惜硬着头皮往求华恩,希望她能与自己一起劝服丈夫,殊不知华恩劈头第一句例对她冷潮热讽: “无双夫人,你是独孤城内最有智慧的人,何以今日却如此纤尊降贵,卑躬屈膝,向我这个大夫的女儿委婉哀求?你究竟知羞不知羞呀?” 所谓“情敌见面,份外眼红”,无双夫人虽念在华恩对关羽有救命之恩,而不计较这第三者的存在;但并不代表华思不计较! 华恩毕竟年纪较轻,而且女人面对这些感问题往往都是如此,总有翻江倒海醋意;华恩对无双夫人多番奚落后,终于还是严词拒绝了她,理由是—— 她不信! 无双夫人只感到百般无奈,其实在这件事上,她已尽心尽力,难道……真的天意难违?要死的始终也会……? 关羽临别之日,不知因何缘故,他似乎也暗自有些忐忑,故把倾城之恋这一招的秘复留给无双夫人,并道: “娘子,倾城之恋是一式无敌奇招,它的无敌能达至何种境界,对我这个创招者来说,依然是一个谜!在未能想出如何把这式奇招用于正途之前,我已发誓再不使用此招;然而此去……此去我不知何故有一股不祥预兆;娘子,如今我便把倾城之恋的秘籍留给你,你是独孤城内最有智慧的人,也是刘备大哥口中,可与孔明兄一比的“女诸葛”,只要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想出如何把倾城之恋善用。” 这番临别之言真是不好兆头,简直就像遗言,无双夫人当下泪下如雨,啜位: “关郎,既然你……自己……也……有……不祥……之感,何苦……还要……送死? 关郎,请你……依我……一次,留下来……与我……一起参……详……倾城……之…… 恋……” 面对如花美眷的妻子在如泣如诉,寻常汉子或许早已心软,惟关羽仍旧坚持,正色道: “娘子,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刘备大哥对我情深义重,若我此番不去,他的大军若因此而失势,我关羽更难心安;难道真的要我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坐拥妻儿,安享天年?” “纵使要死,我亦要——” “战死!” 一代武圣,这番说话真是大义凛然,无双夫人当下亦知多劝无效,惟有含泪送别,只是关羽最后还有一声叮咛: “娘子,我知道华姑娘曾对你诸般留难,但她毕竟年纪尚轻,且对我有救命之恩,希望你能念在我俩夫妇恩情,不记前嫌;若仍可能的话,请你代为照顾她,因为,她已…… 怀了我的骨肉……” 真是晴天霹雳!无双夫人即时站住了。她与关羽婚后多年,早已育有一子,现已长为少年;却万料不到华恩亦已身怀丈夫骨肉;可是看着眼前丈夫的一脸死气,她知道,他此去一定会成为一个死人,她怎忍心拂逆其意?她当下想也不想,便斩钉截铁地应承: “关郎放心!只要有我无双夫人一日,华姑娘例色对不会有事!若她真的有什么不测,我即命名倾尽独孤城所有人力物力,亦绝对会——” “保住她!” “保住她”三字,俨如声声雷鸣送出;关羽固然大义凛然,无双夫人又何尝不是? 想不到本应哀怨缠绵的夫妻送别,会发展为如斯局面! 不过最后最后,关羽还是去了,而且是真的去了,因为不出一个月,果然!无双夫人已接到关羽的死讯,他是被孙权与吕蒙设计生擒,再推出斩首而死。 这一次,无双夫人并没有再次流泪,也许只因泪己流干;万世武圣,留给他女人的,也只得两句嘱咐: “发扬倾城之恋!” “看顾华姑娘!” 其时无双夫人之父亦死,本来克绍箕裘,城主之位应由其父晚年所出的独子,也即是无双夫人的二弟接任,可惜二弟年仅十岁。实在过于年幼,无双夫人惟有暂时充当城主一职。 后来,她与关羽所出的儿子也上战场去了;大部分的中国男儿硬是喜欢这样,好像不上战场便没有男儿气概似的,无双夫人当然阻止不了,于是偌大的独狐城,便仅余下她一个女人在支撑大局。 如果一切可以无风无浪,或许她亦可安享天年吧?可惜…… 一日,已经腹大便便的华恩突然登门,却并非“造访”,而是劈头第一句又再破口大骂无双夫人: “贱妇!你好狠心!你为何明知他会死,也真的让他出战?你一定没安好心!你定是害怕他总有一日会完全属于我,才宁愿让他送死,你宁愿大家都得不到他?是不是? 是不是?” 真是横蛮无理,冥顽不灵!这个华恩不但声泪俱下,且每一个字均是狠狠从紧咬的牙缝中吐出,可见对无双夫人妒恨灾害深,分明是把丧爱之痛迁怒于无双夫人身上。 无双夫人已贵为一城之主,本应不容她在泼妇骂街,然而,看着华恩腹大便便,无双夫人反而异常平静、异常怜借的道: “华姑娘,你说够了没有?” 华恩反唇相稽: “嘿!说够了又如何?” 无双夫人道: “死者已矣,我们再伤痛也于事无补;你已腹大例便,何不留下来让我照顾你,我们独孤城内人强马壮,至少可以保护你……” 居然还说要照顾,保护她,真是难得!可是华恩却不领情: ““呸!你怎会这样好心?我怎知道你是否想弄掉我腹中胎儿?哼!废话!” 最后,华恩在一番吵闹之后,终于宣泄心中妒恨,与尽而去,只余下脸满目落寞的无双夫人…… 情理而言,她与华恩之间的纠葛应该就此完结,但可哀的命运,却并没让这两个女人从此了断…… 正当华恩归家途中,翟地遇上大批高手将她掳走;原来自从关羽死后,刘备为报义弟之仇,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处处针对吴国孙权;孙权为了制时刘备,于是又想出另一条毒计! 刘备与关羽情同手足,关羽既为刘备而战死沙场,刘备断不会不顾其弟的后人吧? 故而,孙权雇用大批一流杀手,将怀有关羽骨肉的华恩掳走,企图以之威协刘备。 可是孙权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一无双夫人! 就在那批一流杀手,挟着华恩折返孙权的根据地之际,无双夫人已老早接到独孤城的探子回报华恩被掳的消息,她非常震惊,更即时率领一群独孤城的精英往救华恩! 只因为,她既然答应了关羽要看顾华恩,她便要绝对办到! 这是——义! 幸而,那批杀手终被无双夫人等人在途中截获,双方立时展开一场盘肠血战! 一流杀手不愧是一流杀手,武功当然极高;而无双夫人率领的那群精英,武艺尽管不弱,始终难敌那群杀手,最后,所有精英都被杀,仅余下一个无双夫人在护着华恩! 直至此刻,华恩方知道自己一直都错怪了无双夫人,方知道自己的的心胸一直如斯狭窄,她惭愧得无以复加,不敢抬起头来,只是啜泣着对无双夫人道: “夫人,若你此刻……抽身而退,还是可以走的,请你快些……走吧!你的大恩大德……华恩心中十分明白,但……我不想再连累你,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啊……” “死?” 无双夫人只是苦苦一笑,从渗着血丝的牙缝里答: “自从关郎死后,我早已不知生为何物,早应随他而去,我仍然活至如今,只因他曾叮嘱我要把倾城之恋发扬光大,更要我好好看顾你……” 她说着回望华恩,凄然道: “我一直都为倾城之恋及你而生存下去,如今,你竟然叫我不顾你的死活——” “叫我走?” 语声未歇,那群杀手的杀着又至,无双夫人从是女流之辈,亦不禁仰天暴吼: “华姑娘!即命名拼尽我尽双夫人最后一分力,今日亦誓要把你——” “救出重围!” 说罢,无双夫人又全力投进厮杀之中! 她的武艺虽然不及关羽利害,惟习武天赋极高,此时独力面对这批一流杀手,也不得不使出她自创的绝学——无双剑法、降龙神腿与及无双神指! 面对一群可怕的杀手,意外地,无以夫人的杀气、战意竟比他们更盛!她的三种绝学在此时此刻使来,竟较她平素的功力高出逾倍,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 也许全因为,她此战已——不能不胜! 她绝不能败!否则她便会撤底失信失义于她的丈夫——关羽! 挟着惊天动地的无穷战意,与及坚强不息的求生之念,无双夫人居然独力与这大群杀手再挤咽一夜,杀!杀!杀!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难以置信地,这群杀手赫然全军覆没,悉数被她杀个清光! 好惨烈的一战!一个女流力敌大批一流杀手,虽然最后把他们统统残灭,然而她的下场又将如何? 无双夫人的下场,便是——死! 但见她身上满布伤痕,血如泉涌,而且还中了那群杀手无数古怪的奇门毒掌,早已奄奄一息…… 华恩把她抱在怀中,哭成泪人;她实在十分后悔自己曾那样对待无双夫人,可是如今她快要死了,她还有何办法救她, 不!是有办法救她的! 别要忘了,华恩,是一代神医华陀之后! 她,虽然不懂武艺,却身负惊世医术! 此时的华恩,当然不会让无双夫人如此轻易的死! 她一定要救活她。 只因她自己也给她救活! 往事如烟,聂风看罢无双夫人一幕幕的前事,私下也不由泛起无限唏嘘;谁会想到,本来是一男二女的尴尬关系,竟会发展而成两个女人的惺惺相借,生死与共…… 聂风不禁又问无双夫人: “夫人,那这一次,你……是否就此死了?” 无双夫人答: 我并没有死,相反竟然可活过来;华姑娘竭尽她毕生医术修为,总算把我救离死亡边缘…… 聂风道: “那岂非很好?你与华姑娘,总算可以成为一对好姊妹……” “不!”无夫人道: “事情并没有这样乐观;我虽与华姑娘前嫌冰释,且还再活过来,但那一战,我实在受创太深,即使可以救活,寿元也仅余下一年……” “一年?聂风相当意外,似乎老天爷从来都没有怎样放过无双夫人。 我知道此事之后并无太大反应,不过华姑娘却比我更为担心。她每日皆废寝忘餐地苦思给我续命之法,想得一头秀发变为白发,可是我始终还是无药可救……” 聂风叹道: “华姑娘想来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只可惜许多时候,都是天不从人愿……” 无双夫人道: “所以后来为了其腹中胎儿,我索性求她别要再想下去了;而且在这一年之内,我还要办一件比自己性命更为要紧的事。” “哦?夫人,你还要办什么事?” “就是关乎——” “倾城之恋的事!” 无双夫人看来终于踏人正题了,聂风陡地精神一振,问: “夫人,但你其时仅余一年寿命,你还可为倾城之恋于些什么?” 无双夫人道: “我那时在想,既然自己将死,相信已没有时间想出如何可把倾城之恋用于正途上了;但我想不出,未必表示其余的人亦想不出。可是,无故奇招只配真正英雄,我不想这式绝招落在不配的人手上,这样做只会糟踏了它;倘若我的后人不配,我亦不会留给他们……” “于是,我便以自己余下的生命不断昔思,以求寻出解决之法。终于在某一夜,当我夜观天象之时,给我发现了两颗新星……” “这两颗星,明显是当关郎的武垦殒落之后,才在天上出现;也即是说,这三颗星本来同出一辙,而这两颗星所代表的人物,亦会与关郎的资留完全相同,他俩,或许才是惟一值得倾城之恋的人……” “可惜我同时发觉,这两颗星的人物并不会生于当世,反而会诞生在三国时代的千多年后,实在不得不嗟叹,三国时代的人竟没有那样的福气,可以有缘一睹这两个与关朗旗鼓相当的人物……” 聂风愈听愈失笑,问: “无双夫人,你……真的如此笃信星象?” 无双夫人毅然答道: “据闻星象是女娲所创,以为世人对抗残酷天命;我宁愿深信星象,也总较深信那铁案如山的残酷天意为佳……” 对!天意何等残酷,自负牢不可改;反而,垦却是人世扭转命运的光,即使星象不是真的,也曾给世人在苦难时盼望,也曾给世人丝丝希望的光…… 倘若命运不好,没有人甘愿接受命运,故,宁信自己,信星…… 也不信天信命! 元双夫人歇了半响,复再续说下去: “慨然依星象显示,能够与倾城之恋匹配的两个人只会在千多年后出现,我更心如止水;反而余下的问题,例是如何把倾城之恋好好保存,留给那两个值的得的人,就让这两个人再自行细想,如何把这式奇招用于正途,发扬光大好了……” 听至这里,聂风终于恍然大悟: “故此,你便利用自己仅余的一年寿命,设计这个地下冰窖,以隐藏倾城之恋的秘密?” “你猜得不错!我把倾城之恋的秘密深藏在这个冰窖之下,且还设下一道非常精密巧妙的机关;若非是那两个与关朗具备同样天赋的人,便绝不得其门而入……” 聂风道: 可是,若然星象所显示的一切原是假象,千多年后根本便没有这两个人,那未,倾城之恋岂非白等千年?” 无双夫人无双坚信的道: “倾城之恋绝对不会白等的!我偏不信这世上会有牢不可改的无意!这个世上,一定会有两个与关郎一样重义重情的人出现,我甚至从星象当中,早已看出这两个人降生世上的名字!” 聂风一怔: “无双夫人,你已预知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是谁?” 无双夫人道: “年轻人,你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其中之一?好!就让我告诉你……” “他们……是……” 就在这紧张欲裂的一刻,无双夫人在虚空中浮荡的声音忽尔变得微不可闻。 怎会这样的?没料到在如此关键性的时刻,她的声音会逐渐虚弱,聂风不由环顾四周,高声道: “无双夫人,你究竟在哪?” “请你告诉我,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虚空之中复再传来无双夫人的声音,似乎仍尝试尽力告诉聂风,可惜她的声音实在太轻了,尽管聂风拼命以“冰心诀”倾听,还是仅能听见这些声音: “他……们……是……” 无双夫人还是无法续说下去,她的声音终于撤底消失于虚空之中。 “无双夫人!无双夫人!无——双——夫——人——” 聂风拼命在这片虚空中高叫,然而无双夫人仍是浑无反应,而就在此时,他,蓦觉天旋地转。 整个飘渺的空间像在转动,不断转动,令聂风感到头晕目眩。 最后,在周遭不断转动之下,聂风只觉—— 眼前一黑! 四周又投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中! 聂风眼前这一黑并没多久,而在他眨眼之间,那片无的黑暗亦已闪电飞逝,他眼前的景物,蓦地又回到冰窖之内。 梦还是站在他的身畔,幽幽的凝视着他;无双夫人的逅体,仍是异常安详的躺在水晶屏风之内,一点也没有移动过的迹象;看来,适才聂风所见的,真的只是无双夫人在千多年前所安排的幻境! 多么匪夷所思的神移虚空!幻境内的无双夫人,甚至是幻境内所见的一切历史,尽皆非常真实,真是专人疑幻疑真;无双夫人以幻境传言,可比遗书内的千言万语高明得多! 还是梦率先再次打开话匣子: “聂大哥,神移虚空仅能维持一柱香的时间,如今时限已至,无双夫人的幻影,是否已把一切告诉你?……” 哦?适才聂风看罢那样多的旧事,也仅是耗用了一柱香的时间? 然而聂风目下所想的并非这些,他这然想起一个问题,一个在幻境之内,无双夫人并未有提及的问题,他不在眉头一皱,问正在把那卷遗书掷叠的梦: “梦姑娘,经过了神移虚空,我大概已知道无双夫人前事的来龙去脉,但,我有一个问题……” 梦悠然答: “我们每代要守护无双夫人这秘地的人,全都要摊开那卷遗书,经历神移虚空的幻境,以求知道一切;故我对无双夫人的事亦略知一二,聂大哥,你若还有什么不明,不妨直说。” 聂风摇首: “不,我这次并非问题乎无双夫人的问题,我只想问……” “你和姥姥到底是谁?” 是了!真是一语中的!梦曾说她与她的祖先世世代代都要背负守护这里,及守护无双城的使命;但在幻境中却未被提及,她和姥姥到底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梦先是一怔,继而才点头道: “聂大哥,你这次真的问对了!不错!神移虚空之内井没有关于我们的事,因为无双夫人安排的幻境,也仅是她生前的往事,却没有她死后的事……” 聂风奇道: “人死如灯灭,无双夫人向故后亦应一了百了,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梦固然轻叹: “无双夫人虽已一了百了,却有一个人仍未一了百了……” 聂风听罢,暗暗回想适才在神移虚空中所见的种种景象,种种人物;他,霍地记起一个人,一个在幻境内仍未有下场的人,不由问: “梦姑娘,你所指的人,可是——” “华恩?” 梦只是笑,笑容中却蕴含惆怅之色: “不错!我想说的正是华恩。” “她,也是我和姥姥的祖先!” 聂风心头一懔,异常吃惊问: “梦姑娘,这样……说,你们岂非也是关羽之后?你们岂非姓关?” 梦脸上的笑意更苦,答: “我们确是武圣之后,可惜,我们根本并非姓关——” “我们根本便没有……姓!” 江湖险诈,隐姓埋名的人大有人在;然而何以梦和姥姥只有名字,却没有姓?聂风愈想愈感迷惘,幸而梦瞥见他脸上那丝疑惑之色,已先自为他把真相幽幽道来…… 事情,原来是那样的…… 当年无双夫人自知死期将至,她不但要布这冰窖下的机关,把倾城之恋的秘密收藏;再者,为了履行自己对关羽的承诺——照顾华恩,她不仅把自己平生所创的武学秘籍转赠给她,希望她学得这些武艺,能够自保;还以余下的生命穷思昔研,终给其自倾城之恋的秘籍中衍生了一招“情倾七世”;这招“情倾七世”虽仅得倾城之恋百分之一的威力,却已非常利害;只要华恩能够习成:也是当世的绝顶高手,自保更是毫无困难了。 惟是:何以无双夫人不直接给倾城之恋让华恩习练?而偏要另外衍生一式威力次等的情倾七世?此其中又有另一番曲折! 倾城之恋原是一式至刚至阳的奇招,此招刚劲无匹的真气,纵是关羽这百分百阳刚的男人亦甚感吃力,何况是一般汉子?更何况是女流之辈? 故此,无双夫人惟有取一个折衷办法,从倾城之恋中衍生了仅得百分之一的威力的情倾七世,希望对华恩无疑。 而且,她更以其超凡智慧,以一种坚硬无比、刀枪不入的奇特银线,造了两双手套,名为“无敌霸手”!这两双手套有一种特殊的神效,能够把用者的功力增强一倍;对于弱质织织的华恩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至此,无双夫人总算能死得瞑目;只是她对华恩愈好,华恩的内咎便更深,深得她无法原谅自己。 就在无双夫人魂断之夜,天上正下着一场凄厉的雨,华恩再难忍受心中的悔意和激动,她疯了一般,抱起自己出世仅数月的亲儿冲出屋外,任凭暴雨在她母子俩的脸上身上,接着,华恩犹如一双厉鬼般仰天狂嚎: “无双夫人!我华恩今生欠你的,我一定会好好偿还!” “今夜我就在此立一个重誓——” “即使千秋过去,即使万年过去,只要我华恩和我的后人仍然苟存,我们一定会默默守护独孤城,甚至你后人千年万年以后的城……” “我们生生世世,也绝不会让你后人的城,倾于别人手上,就让此志此心——” “天地共证!” 正因为这个誓言,华恩在无双夫人亡故之后,不惜废寝忘餐,朝夕苦练,希望能尽快习成无双夫人留给她的绝世武学,还有那招“情倾七世!” 她这样做,并非想以之自保,而是因为—— 她一定要履行她的誓言!她要默默守护独孤城,甚至无双夫人后人的城! 再者,华恩只为自己与关羽所出的儿子取了一个名字,却不容他有“姓”;她认为只有无双夫人所出的儿子才配姓关,而她自己的儿子,以及后人都不配;她与她的后人,只配在无尽的岁月里暗中护城。 只惜人算不如天算,斯时无双夫人与关羽所出的儿子已然战死沙场;况且于无双夫人死后,其年仅十岁的二弟便被逼要登上城主之位,独孤城便因在如此年幼的城主统治下,逐渐颓败,到头来还给别派占领。 幸而华恩尽管神功未成,未能救城,却还有能力把独孤城这唯一的血脉救出;她把无双夫人二弟寄养于民间一双夫妇家中,而自己每晚皆着脸传他独孤城的三大绝学—— 双剑法、降龙神腿及无双神指。 华恩这样做,只因为她已无颜面对与无双夫人有血缘的人:只要她与她的后人,能世世代代以神秘人的身份守护他们,她已心满意足! 她但愿她自己为无双夫人所干的一切,但愿此志此心…… 能令无双夫人在天之灵好好安息。 好好安息…… 两个绝色美女,本应是夙世情敌,到头来竟成为一对至死不渝、惺惺相惜的知己朋友,人间世事的变化,许多时候,就是这样令人感到惊叹。 正如聂风此刻的惊叹,他道: “梦姑娘,正因华恩姑娘立了那个重誓,所以,纵使独孤城亡了,最后还有无双城乘势重生?” 梦幽幽的点头: “在过去千年的岁月中,我们历代先人为着无双夫人的‘义薄云天’,始终秉承华恩先祖遗训,一直暗中守护独孤城的后人;直至百多年前,独孤城后人的势力逐渐茁壮,我们的先人便混进其门下,暗中协助独孤城的后人收复独孤城这片失地,在原地再行开宗立派;我们的先人更助独孤城后人铸造了一柄举世无双的神剑——无双剑,作为镇城之宝,而无双城亦因无双神剑而得名……” 哦?原来无双城建派之地,正是千年之前独孤城的原址?聂风闻言又问: “既然你先祖华恩矢志协助独孤城后人,却为何仅传他无双神指、无双剑法及降龙神腿?为何不把‘情倾七世’也一傅给他?我也领教过情倾七世,虽云它仅得倾城之恋百分之一的威力,但已足够被称为一式绝世奇招……” 梦定定的看着聂风,看着聂风那双眼睛,似在赞叹他的心细如尘: “华恩先祖不传他情倾七世,只因为她在修练情倾七世之时,出现了一个乱子。” 聂风愕然: “什么乱子?” 梦斜眸一瞥无双夫人的遗体,答: “当年无双夫人自倾城之恋中衍生情倾七世,只为灭弱倾城之恋的阳刚之力;若然仅得其威力的百分之一,无双夫人满以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还是算错了……” 聂风道: “她算错了什么?……” “她算错了,即使仅得倾城之恋百分之一威力的情倾七世,仍是至阳至刚。” 情倾七世……仍是至阳至刚?聂风连随追问: “那,习了情倾七世的华恩,她……” 梦恻然答: “姥姥如今是什么样子,华恩当年便是变成那个样子……” 天!聂风只感到心头一惊,他无法想像,一个像华恩那样的美女,变成像姥姥那样枯槁的模样后,心底将会如何难受…… “华恩先租在习练情倾七世之初,已感到此招的真气偏向阳刚,但为了急于练成此招守护无双夫人的独孤城,她还是不顾一切印练下去;终于,情倾七世至阳至刚的真气把她的一张脸变得形如骷髅,只有在使出此招之时,招中的阳刚真气才会把她的脸回复人形;可是,再次回复人形的她已非一个美女,她的脸已因长久被那股至阳至刚的真气熏化,而变为一张男人的脸,且还是红色的,俨如关习当初在倾城之恋神功大成后所恋的红脸……” 既然情倾七世的至阳至刚超出无双夫人意料之外;它还有什么其余的恶果仍未可知,难怪华恩不敢把情倾七世传给独孤城的后人! 不过最出人意表的是,华恩终因倾城之恋而变为她最爱的男人“关羽”模样;他的样子,终于也伴她度过余生,真是情的最大讽刺! “那,姥姥既知此招会有这样的恶果,她为何仍要习情倾七世?” 梦双目霎时泛起一丝怜惜之色,似在怜借姥姥: “姥姥她……不惜习情倾七世,只为她比我们历代先人,更为无双夫人的大义而感动,她宁愿像我们的先袒华恩一样,牺牲自己的脸,也要有足够的实力守护无双……” 想不到脸容鬼恶的姥姥,心胸竟也有这份热肠;聂风忽然感到,姥姥其实并不如她外表般可怕;纵然她不择手段要达到目的,她自身却是异常可怜,也异常可敬…… 他问: “故此,横竖她的一张脸已经毁了,为了更为巩固无双,她还想找出无双夫人深藏在此冰窖下的倾城之恋?” 梦点了点头答: “当年无双夫人不把倾城之恋给我先祖华恩,一来是怕她抵受不了倾城之恋至刚至阳的内力;二来,也因为她早从星象预知,惟有千多年后的两个人才配倾城之恋,她宁愿把它藏在这里,让这式无敌奇招静静的等那两个匹配的人……” 聂风道: “可惜星象,甚至女娲创星的传说并不足信,倾城之恋未必便能够等到这二人。” 梦道: “但这已是唯一的希望了;我们中国人便是这样,那管整个中国的命运如何悲哀依旧对前景充满希望;尽管带给他们希望的,只是飘渺的神话及传说,他们也甘愿相信,至少比没有希望为佳……” 梦这一番话,虽是轻描淡写道出,惟聂风听罢,心头却深深一阵触动…… 是的!中国人真是非常悲哀总是脱不了故乱及被人看见、侵略的命运,但中国人同时又是生命力强、意志力强的民族,因为无论活在多么恶劣不堪,甚至遭受外敌统治的环境下,中国人,仍是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国人…… 中国人,依然以身为中国人为荣,不向命运屈膝,不向多灭多难的国运屈膝! 以梦一个弱质,居然也能说出一番甚至连寻常男人也说不出的话,聂风对她的质赏之情更是油然而生,当然他并不会宣之于口,他反而改变话题: “然则,梦姑娘,以你之见,你认为只有那两个人才可得到倾城之恋的说法,是真是假?” “我也很想知道。”梦答: “据无双夫人从星象的推算所得,这两个人不但与关羽的资质相同,而且更会拯救当今之世一场大劫;其实,我也希望世上不会有这两个人;若真的有这二人存在,便表示当世将有一场浩劫……” 说至这里,梦不期然黯然低首,说下去: “我宁愿倾城之恋永远无法重见天日,也总较世逢浩劫为佳……” 聂风闻言也是黯然,谁希望世上会有大劫?苍生蒙难? 他道: “可是……梦姑娘,何以姥姥会认为我或许会是倾城之恋所等的人之一?” 梦听罢满含深意的道: “聂大哥,你既然想知道何解,我俩何不尽快到这冰窖之下,看个究竟?” 她说着朝冰窖其中一个昏黯角落一指,只见那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洞口,明显是一条哺道人口! 甬道不仅昏黯,且一直向下延伸,聂风不虞这个深藏地下七十多丈的冰窖之下,还有这条雨道;这条雨道的尽头,相信,便是倾城之恋所藏之处了…… 而就在二人向下深人二十多丈之后,聂风终于瞥见前方有光,油灯的光! 不卑有光,在其眼前出现的,还有两个异常瞩目的大字—— 风? 云? 聂风非常咋舌!因为他同时发觉,这两个大字原来刻在一道高逾五丈、阔逾三丈的巨大铁门之上;那道铁门,还刻有一个掌印 这……就是埋藏倾城之恋之处? 梦淡然答: “正是!这道铁门外观不但巨大,而且据无双夫人对我先祖华恩说,它还厚这两丈,再者用以铸造这道铁门的,是一种极为坚硬的奇铁,水火不侵;整道铁门,更重逾数十万斤……” 吁!数十万斤?聂风心想,纵是绝顶高手,也绝不可能把此门轰开;若真的有人能把此门轰开,以这个人的功力,已是天下无敌,也不用再需要什么倾城之恋了。 “好严密的防守!但……门上所刻着的‘风云’二字,又作何解?” 梦瞟着聂风,目光中所隐含的深意更深,一字一字的答: “这两个字……” “正是倾城之恋所等的那两个人……” “他们的名字正是唤作——” “风、云!” 啊!聂风猛然记起,无双夫人在幻境内最后想说的名字,便是风、云?按此推想,其中的“风”字,指的可能便是聂风了? “梦姑娘,世上唤作风、云的人何止千万?为何姥姥会认为其中一个是我?” 梦答: “能够匹配倾城之恋的人必是当世至桀,绝非庸碌众生。试问当今武林,能令所有江湖中人瞩目的后起之秀又有几人?数来数去,也只有神风腿‘聂风’,及不哭死神‘步惊云’而已……” 原来聂风冰冷无言的云师兄,也极可能是二者其中之一?聂风听继续益觉心惊,他斗然感到,或许,千多年前无双夫人所预见的,会是真的…… 只是,他实在像梦一样,不希望那是真的;因为只要有这二人存在,人间便一定会有大难,否则便白白浪费此二人降生世上…… 然而无论如何,此刻能够解开他心中疑团的办法,还是立即试试自己到底是不是其中之一,他随即问梦: “梦姑娘,相信姥姥已经醒转,我们的时间已无多,到底怎样才可开启这道门?” 对了!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讨论如何才可开启这道重逾数十万斤的铁门?梦连忙解释: “这道铁门实是经过无双夫人的精心设计而成;聂大哥,你可听过兵器与其主人心神合一的故事?” 聂风点头: “听说当一个人的武功已臻至某种超凡境界,他们使的兵器亦会具备一种奇妙灵性与其主人的心意互通,故在行招之时更是得心应手,功力倍增;但,那又与这道铁门有何关系?” “不。”梦答: “是有关系的!因为在这道铁门之内,正藏着武圣关公当年所惯使的兵器——” “青龙偃月刀!” “青龙偃月刀?他的刀在这里?” “嗯。如今姥姥手上也有一柄青龙偃月刀,不过那只是当年我先祖华恩为纪念关羽而放造的刀,根本与真的青龙偃月刀无法比疑;聂大哥,你可瞧凤这道铁门上的掌印? 那个掌印,正是开启此门的关键所在。” “哦?” “这个掌印,正是青龙偃月刀在这道铁门内所藏之位的记号;刀就藏在掌印之内一丈深的地方;若一个与关羽有同等资质的人把掌心印在掌印之位,再凝神吐劲于铁门之上,他身上与关羽同等资质的气例会把青龙偃月刀吸引;这时候,即使这道铁门的金属如何坚硬,如何水火不侵,亦难挡青龙偃月刀这柄绝世神兵;它会迅速破门而出;而只要青龙僵月刀一出,便会触动门内的精密机关,这道铁门亦会自动升起……” 无双夫人的心思真是使人叹为观止!相信以无双夫人当年的智慧,也不比那个可以长生不死的神有丝毫逊色。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梦姑娘,我们如今便开始吧!” 对!事不宜迟!这何尝不是此刻梦与聂风心中所想知道的东西?聂风说着已把手印在那个掌印之上,梦犹不忘叮嘱: “聂大哥,记着!凝神提气,再以心会气,心气台一,以心引“刀!” 聂风当下照做如夷,集中精神提气,再把气与心汇一而发;他与梦皆知道,这一掌实在非常重要! 聂风的心在想;虽然他还要面对姥姥的狙击,惟他依然希望,这一掌并不能开启此门,因为此门若开,便表示无双夫人预言人间有难,都是真的…… 而梦,向来淡然自若、温婉姻静的她此刻也不禁汗夹背,她看来比聂风更为紧张,不知她的心在想些什么…… 聂风就是这样一直凝神吐气,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这道铁门却仍旧毫无动静,难道……? 他大惑不解: “梦姑娘,难……那个无双夫人的预言有误?抑或,我……根本例不是那两个人的其中之一?” 梦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凝眸瞄着聂风,目光中隐露少许失望之色;她何以失望? 也许并非因她终看不见倾城之恋如何盖世无敌,而是因为,她太看重聂风;以聂风的武功资质,及他的夹骨柔肠,在她不可告人的心底,已可称为当世至杰;她失望,只因为聂风竟仍未足配当一个能救众生于水火的英雄,她替他不忿…… 惟是尽管她如何失望,聂风总算松了口气,他已准备把手撤回……” 可是,就在他将要反民手撤回的刹那,他,陡地听见一些声音,一些像是割开金铁的声音…… “那……那是……”聂风的眼睛睁愈大,梦也察觉他的变化;就在此时,二人翟地听见一声“挣”的刺耳尖响,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赫然—— 破门而出! 啊!是它!是它!是它! 聂风与梦全都看见了,破门而出的,是它—— 青龙偃月刀终于被牵引而出,那即表示…… 聂风,真的便是无双夫人所预言的——其中一人? 梦本来已感失望,如今在失望中却又骤生惊讶,故而更为惊讶,他瞪着聂风,如梦的眸内竟尔泛起一片泪光,沉吟道: “聂……大哥,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便是倾城之恋等了千年的人……” “你……果然是无双夫人所预言的……天生的……风云!” 聂风闻言一颗心更是下沉,他曾听过这五个字;就在长生不死的神败亡之时,也曾吃惊地狐疑,聂风与步惊云是“天生的风云”;以神这样一个绝世智者,当然也能像无双夫人那般可以看透星象;神所预言的,可能也正是无双夫人所预见的,只是无双夫人对自己所预见的深信不疑,神却过于自负,他宁愿信自己的实力…… 既然如今聂风已能把门开启,无双夫人的预言似乎异常准确。聂风心头更是紊乱,暗忖,她所说的另一个人,会否便是——云师兄?他所说的那个将由二人化解的劫难,将会又是什么劫难,他,和另一个他,又将如何逆转天命?对抗牢不可改的人间命运? 那道铁门的机关虽已启动,却由于铁门确实大重,要完全向上敞开也绝非杀挪间的事……只见那道铁门仅是逐寸逐寸向上提升,而就在聂风心神紊乱之间,更他万分咋舌的事发生了! 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因为他腰际的大穴倏地被人以指一点,他当场动弹不得! 而对他穴道的人,赫然是—— 梦! “梦……姑娘,你……为何……”聂风怔怔的看着梦,过度的震惊,已令他说不出半句话;梦也瞥着他。目光中满是歉疚之色,怅然的道: “聂大哥,对……不起,我……这样做实是……逼不得已!” 她为何会逼不得已?聂风愣愣问: “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梦被聂风如此一问,更惭愧得无法抬头;就在此时,一个冷静的声音嘎地在哺道之内响起: “她这样做,是为了——倾城之恋!” 聂风斜眼一瞥,只见雨道之内忽地多了三个人,而说这活的人,正是梦的二姊—— 五夜! 其余二人,却是被五夜押着的——小南与小猫! 小南、小猫似乎早已被封穴道,此际乍见梦与聂风,不由齐齐叫道: “姐姐!师父!快救我们啊!那个姥姥的样子很恐怖啊,她差点把我们吓昏了!” 是了!姥姥不是说,要和小南兄妹一同下来找聂风和梦,她为何仍未现身?四夜又在那里? 五夜见两个小孩叫个不停,柳眉一竖,随即封了他俩哑穴,叫他俩动又不得,叫又不得,才意气风发地对聂风笑道: “聂风,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美人计这回事么?虽然我们的三妹脸有红痕,但姥姥其实一早已瞧出你对梦那丫头有意;所以才会叫她好好的利用你,而她真的忍心利用你,还安排了一场从姥姥手上救你的好戏,令你更信任她,她便可与你一起下来寻那倾城之恋。” 聂风听罢五夜这番话,连随向梦一瞄;但见梦的头垂得更低,她既然役否认,便是默认,五夜所说的是真话。 “但,姥姥若要我替她开启此门,只消合你四人之力便可把我擒下,为何要花那么多的工夫,做这一场好戏?” “哎呀!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呀?”五夜娇笑: “你忘记了吗?开启此门必须凝神提气,心气合一;若然我们以武力逼你,你那里会甘愿心气合一,既不甘心,便难以开启这道门了;所以我们才会做这一场好戏……” 聂风虽被封穴道,惟仍处恋不惊,他冷静的问: “那未,如今姥姥与四夜又在哪?她们何以不来?” 五夜道: “你有所不积压了!姥姥适才本来也想一起下来的,但谁知无双城三里外的诊之上,忽地烟暴放,还砌成‘攻城’两个字;姥姥为防有人攻城,便立即与四夜大姊赶去哪儿,看看是否真的有人攻城;若是真的话,她便会先把那些攻城的人解决,再口来这里看你“看你的尸首!” 此语一出,一旁的梦脸色大恋,聂风反而没有大大的惊讶,;也许他早已遍历江湖,早已明白“飞鸟尽,良弓藏”这个永恒的江湖真理! 梦焦灼如焚的道:“二姊,怎会这样的?姥姥还应承我,事成之后,绝不会难为…… 聂大哥……” 五夜睛光一闪,道: “可是,姥姥已经改变主意;梦,你这个傻丫头,聂风简直已是我心中的如意郎君,二姊也不舍得他死的,只是……” “倾城之恋已即将到手,我们将可凭藉它而永远守护无双,我们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外人泄漏,所以姥姥也这样叹道:聂风这小子虽是一等一的好人,但,没办法了,就叫梦儿——” “亲自把他杀了吧!” 要她亲自杀掉聂风?梦更是浑身一震,泪下如雨,她颤抖着道: “不!怎……可以……这样?我……怎能杀……聂大哥?” 五夜面色一沉: “你舍不得?你竟敢违抗姥姥?你竟然忘记无双夫人对我们先祖华恩的大义?” 乍闻无双夫人这四个字,梦又是全身一震,是的!无双夫人对她的先祖已情致已尽,她绝不应忘记!她不禁步近聂风,那双穿着银线手套的无敌霸手已高高举起,她……真的要杀聂风? 但见她依旧举棋不定,苍的粉压已满是泪痕,聂风也默默的看着她,一怜惜与无奈,似也感受到她如今的抉择何等辛苦…… 良久良久,梦似乎已下了一个决定,但听她幽幽的对聂风道。 “聂……大哥,一直……以来,梦……其实都在演戏,但,当中有一些……也是真的……” 真真假假,谁能分辨?只有她心底才真正知道,其实说了也是徒然…… “为了……保存倾城之恋这个秘密;更为报无双夫人的……深恩,梦知道……姥姥一定不会……放过……你,但,若要我……亲手杀你,根本……便无法下……手……” “只是,我……也绝……不忍心……看你……死在姥姥……她们手上,聂大哥,你…… 教我……该怎么办?你教……我该怎么办?” 聂风无语,他也知道梦身在夹缝当中的为难,惟,他,亦爱莫能助…… 然而,当他深深的看着梦的脸时,竟然发觉,梦的双目赫际流露一股坚定之色,仿佛,她已下了一个决定…… 是的!在她心中,她已下了一个决定!聂风暗暗吃惊,从梦那坚定的眼神看来,他仿佛已感到梦的决定是什么了…… 可是他犹来不及反应,斗然间,梦已像是鼓起无比勇气的道: “聂大哥,从……你第一次遇见我,第一次给我那锭银子开始,我已……非常…… 敬重……你……” 啊!她到底想说什么?聂风纳罕,一旁兵着小南兄妹的五夜亦纳罕。 正当他们纳罕之际,毫无徽兆地,梦遽他说出一句更叫他俩骇然的话: “聂大哥,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 “喜欢你!” “喜欢你”三字一出,五夜脸色陡变,聂风的一张脸我是一片火红,小南兄妹即使动叫不得,双目也似在暗暗鼓掌! 但,是什么原因叫一个本来羞涩的女孩,鼓起勇气对心爱的男人说出这句话,除非,除非…… 这个女孩已不想活了! 果然!梦继续说出一句更耸人听闻的话,她道: “既然我……不忍心看着你死,那……我惟有……比你……” “先死!聂大哥,永别了……” 此语甫出,梦的无敌霸手,己闪电向自己天灵砸去;她,真的要与聂风一起死! 变生肘腑,五夜和聂风陡地一惊;五夜虽然平素总和四夜一起,与梦疏离,但如今生死关头,姊妹亲情霍地如山洪泻出,她惊叫。 “三妹别傻!万事有商量啊……” 万事有商量!这真是一句老掉牙的老话!亲人离家出走,总是万事有商量!可是如今还有什么余地结梦商量? 而五夜距梦实在大远,根本例无法及时救她;聂风又穴道被封,更是欲救无从;难道……梦就此芳魂寸断? 不!因为在这个洞内,目下还有一个相当聪明的人,还有一个比声音还快的人,他,突然奇迹地出手! 只是“噗”的一声!他的手已及时把梦的无敌霸手制住!但,这个出手救她的“他”,却令梦与五夜极度震惊,极度震惊…… 出手救梦的人,正是们绝对不相信仍能动手的—— 聂风! 他不是早被梦封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他为何仍能出手?难道?难道……? 就在梦与五夜极度震惊的同一时间,那道厚重的铁门嘎地发出“嗤”的一声!聂风、梦、五夜三人连随齐齐回头一望,啊…… 原来那道铁门已上升五、六尺,门内蓦有一道强光暴射而出,倾城之恋终于—— 重见天日了! 好刺眼的豪光!好皆目的豪光!聂风三人犹未瞧清楚门后的倾城之恋到底如何,豪光之中,已有一股强烈感觉猛然向洞内所有人侵袭…… 天!那是招意!万世无敌的招意! “隆隆隆”的三声!聂风、梦、五夜竞被这股万世无敌的招意深深打进洞壁之内,三人齐吐鲜血;幸而小南兄妹在五夜之前,恰好以她为垫,反而未致受伤! 好无敌的招意!盖世无敌的奇招未露,它足以毁灭世间的无敌招意,已把三大一流高手打进洞壁之内,这在历史上最无敌的倾城之恋,究竟会是怎样的? 强光冉褪,聂风三人终于可以看见门内的情景;讵料三人一看之下,当场目定口呆,汗滴如雨…… 哗! 正当聂风三人已发现倾城之恋秘密之际,姥姥与梦的大姊四夜,亦已闪电掠至无双城外三里之地,地里竟昌一个满布山丘的地方! 不出所料!姥姥二人但见正有两帮人马忙于厮杀,其中一方人数约为千余,正是无双城的侍卫;另一方人马显然比无双城人马更为鼎盛,漫山遍野,多不胜数;而且观其装束,正是天下会的门下! “是天下会广姥姥掠至其中一个山丘之上,四夜亦紧接掠,二人却竟然没有即时对无双城众加以援手,姥姥又道: “想不到雄霸居然不理我以血凝字的警告,斗胆挥军攻打无双!” 四夜问: “姥姥,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无双城侍卫看来寡不敌众,已在节节败退,再这样下去只会被他们攻陷无双,我们如今应该怎办?” 姥姥不语,就在此时,忽听见正厮杀的天下会众喝道: “嘿!无双城的无胆鼠辈,快给我们天下会速速归降,否则我们的主帅步惊云便再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步?惊?云?”山丘上的姥姥缓缓吟这三个字,手中那柄并非真货的青龙偃月刀也在发光,她陡地向山头彼方其中一个天下会所札的营地一指,对四夜道: “擒贼先擒工,我们就先擒下步惊云,逼他们全军撤退!” “好!” 不消刻,姥姥与四夜已掠至军营之上,营地内的天下会众警觉性似乎相当高,迅即发现二人,暴叫: “有敌人……” 但叫的人犹未叫毕,咽喉已被姥姥一刀斩断,血洒长空,人头落地;我而其他人已全部发现她俩行踪,纷纷上前扑击! 姥姥斜目一看四夜,嘱咐: “四夜,用你的困仙纲先缠住他们,让我把步惊云找出!” “知道,姥姥!四夜当下领命,因仙纲闪电撒出,当场把扑上来的天下会众纲个正着! 这些天下会众,对于姥姥和四夜来说,并不足惧,反而营内有一个人,却是一个非常难以对付的角色! 就在四夜把众多天下会门下一纲成擒之际,其中一个军营之内,赫然传出一个非常冷酷的声音,比姥姥更冷酷的声音: “谁要找我?” 语声未歇,一条快绝的人影己然破营而出,闪电跃上五丈之高他,身上的斗蓬随凤飘飞,他便背着天上那轮残月,背着厚厚乌云,已如一道紫电般向姥姥疾扑而下,气势无雨! 可是在下的姥姥犹气定神闲,冷笑: “你就是步惊云?” 没有回答!是否他认为,已没必要因答一个死人? 对方不答,姥姥却不怒反笑,眼中杀意大露: “好!不愧是传说中不喜言语的步惊云,今日,就让老妾来会一会你这个——” “不哭死神!” 招随声起,姥姥正要挺刀而上,然而,就在“他”愈压愈下的刹那,她翟地看见了“他”的真正面目…… 怎会是……他?怎会是他? 这个正扑下来的他;竟然并不是步惊云! 他,赫然是…… 独孤一方! ----------- 03 011 第 十 章 无限可能 “啊,师父,你……怎样了”? “没……什么,为师只是……突然感到有点……心绪不宁……” “师父,晨儿跟随你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如此忐忑不安,以你的剑道修为,早应臻至古井不波的境界,难道……难道江湖将有……大事发生?” “嗯。我也是这样的想,不知何故,我体内的剑气遽地急剧乱窜,仿佛受到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远远挑衅……” “这些年来,师父你已提不起任何战意,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牵动你的剑气?” “我隐隐感到,那……应该是一股异常可怕的——必胜力量!” “必胜力量?师父,会否是你曾向晨儿提及的那个‘剑中圣者’,被你险胜之后深深不忿,如今终于悟出了他的下一剑,一式他自信可以把你击败的剑?” “相信不是。当年与他决战之后,我对他的剑已十分熟悉,我甚至可以从他的剑,推测他在未来十年的剑道进境。” “什么?师父,你……竟能推测他在未来十年的进境!” “哈,当年他已擅使‘二十一式’绝世剑法,为师深信,他在未来的八年内,一定会悟出他的‘第二十二剑’。” “师父,你既能推断他会悟出第二十二剑,是否表示,你已经有破解这一剑的方法!” “能否破他的第二十二剑,井非问题所在,最重要的,是他若依着第二十二剑钻研下去,还会悟出他的‘第二十三剑’,这一剑,亦将会是他毕生最强最匪夷所思的一剑!” “最强最匪夷所思的剑,未必便是无敌的剑,师父,假如这位剑中圣者真的能悟出此剑,你可有把握破它?” “这就须视乎届时我的进境而定,再者,他的第二十三剑,也真的足可灭天绝地,且还远远地超出剑道以外,它,根本便是一式不应存在人间的剑招!” “晨儿不明白,何解这一剑不应存在人间?” “因为这一剑的威力,可能……足以把我们如今所存在的世间——停顿,让一切生灵任其宰杀!” “把世间停顿?这……是什么剑法!” “当剑法已超出剑道以外,或许已不该称为剑法,而是‘绝世奇招’,为师只是感到他若真的悟出‘第二十二剑’,便能把世间停顿,至于其中奥妙,此时还未至为师可以完全参透的时机。” “那,适才向师父便气挑寡的力量,真的不是那个剑中圣者的力量?” “绝对不是,那是另一股与他将来的第二十二剑同样可怕的力量,它,也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难道……那股力量亦可把世间停顿?” “不,适才牵引我体内剑气的力量,并非把世间停顿那样简单,它可能是一股,已经超越我们这从此时代的人……所能认识的可怕力量!” “师父,若……这股力量真的超越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所能认识的范畴,那……它岂不是属于未来?” “不单是未来,我相信,直至很久的未来以后,这个世上的人才会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就像如今我们都不能确定世上是否真有鬼神一样,或许在许久之后,世人才懂得如何证实或定鬼的存在。” “但,刚才这股不应是我们这个时代所能认识的力量,不是向师父的剑远远挑寡吗? 那即是说,无论它应否在这个时代出现,它亦已经出现了……” “嗯,而且为师亦已隐隐感到它出现的方向。” “那个地方?” “南方。” “哪里?” “无法知道!豁尽为师的剑道修为,为仅知道这股力量正在南方一个遥远的角落重生,它就像一个眸脱天下的绝顶高手,将要向世人展示它深藏许久的——无敌!” “无限可能的无敌!” 对了!真正的无敌已即将重现!而无敌—— 就在这里! 就在聂风眼前! 无敌未露,无敌招意已把聂风、梦及五夜深深矗进洞壁之内,小南与小猫虽一直在五夜这前,以她为垫,未致受伤,惟招意中的逼人压力,亦把二人压至喘不过气,早已双双昏厥过去。 同一时间,眼前那道巨大铁门内所暴绽的豪光已然黯淡下来,那股空前强大的招意亦开始冉褪,聂风、梦与五夜不期然朝门内一望,当场哗然! 门内的是…… 是一幕奇景! 铁门之内,已没有刚才那股夺目豪光,相反,居然相当昏黯,但聂风三人仍是一眼便把门事物瞧得清清楚楚。 门内的世界,赫然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洞,惟这个洞的洞壁却非山石,而是铁! 与那道铁门一模一样的铁! 整个地洞,上至洞顶、洞壁,全都是以相同的奇铁铸成,犹如一个坚固无比的铁桶,难怪若不能记动那道巨大铁门,便绝不能进入洞内。 然而,这是一个没有底部的铁桶,因为这个洞竟然没有地面,本来该有地面的地方,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这个牢如铁桶的洞虽已甚奇,洞内还有一些东西,更奇! 聂风翘首一瞥,只见铁铸的洞面,有一根粗逾五丈的铁柱延伸而下,他一望便知,这根铁柱正是无双城城门前的那根铁柱,没料到铁柱自地面向下延伸,居然能抵达这里,若仔细一算聂风等人目下在地底的深度,这根铁柱,想必有百丈之长。 到底一根如斯长的铁柱,为何要深入地底百丈? 这根柱的尽头,又在哪? 已经不用再疑惑了!聂风三人已同时瞥见,这根巨柱的尽头,竟把一庞然巨物悬在深渊之上,而这巨物,赫然是一座非常宏伟的——” 三角铁塔! 这座铁塔之高,几达九丈,铁塔底部之广,少说也有十丈丁方,可说是相当壮观,而铁塔之内,隐隐然还透现一道微光,显见适才那道万丈豪光,正是从塔内绽出。 这麻铁塔仍旧以相同的奇铁铸成,故亦无坚不摧,密不透光,惟是,那道万丈豪光竟能透过奇铁绽出,不问而知,塔内的,一定是一股无或匹敌的力量! 一般暂时在历史上最强大的力量…… “倾城……之恋?倾城之恋就在塔内?”聂风眉头紧皱,他不虞“它”的威力已惊人至此,单是招意,已能透铁而出,还把他们三人打进洞壁内,重伤咯血! 而就在他眉头紧皱之际,出其不意地,死寂中蓦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道: “你猜得一点不错,塔内的,确是你们想找的——” “倾城之恋。” 骤闻此语,聂风的心倍觉惑然,这个声音,绝不属于与他一起被打进洞壁的五夜和梦,他认得,这人声音,是属于…… 无双夫人! 果然!三人惊愕之间,无双夫人的幻影复再悠悠出现,飘浮于那座巨塔之上。 “无双……夫人””再见无双夫人,梦感到相当诧异,不自禁的低呼: “你……怎会再度在此出现?难道……这里也施了你的……神移虚空?” “嗯。无双夫人的幻影微微点头,答: “这道铁门之内,确是丁了我神移虚空的迷香,不过你们毋操心,铁门内的所有景物仍是真的;只有我,才是幻影……” 无双夫人说轻又朝聂风三人一瞄,温柔地续说下去: “能够开启铁门进至这里,你们三人之中,想必有一个是倾城之恋所等待的人,今次我再度现身,便是要告诉这个能够匹配此招的人,如何才可得到塔内的倾城之恋。” 聂风闻言,目光斜斜朝那座巨塔一扫,道: “这座塔浑无半丝缝隙,牢不可破,且用以铸塔的金属,看来与那道铁门所用的奇铁无异,似乎,若要破塔取招,非要用这种奇铁的克星——青龙僵月刀不可!” 无双夫人唯着聂风,眼神像在赞叹他的目光锐利,她道: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惜,铸造这个塔的奇铁虽与那道铁门一样,但到了此时此刻,纵使是能破那道铁门的绝世神兵‘青龙偃月刀’,也决不能再依样葫芦,把这座巨塔一刀劈开!” “为……什么?”一直不语的五夜亦好奇追问。 “因为——”无双夫人的答案极为出乎三人意料: “塔内根本便没有倾城之恋的——” “秘籍!” 此语一出,梦与五夜不由脸色陡变,“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就连比她俩更快回复冷静的聂风,亦为之微微动容。 这亦难怪!他们几经波折才进至这里,梦还一直在演戏,谁知铁门内的无双夫人居然对他们说,根本便没有倾城这恋的秘籍,简直是开玩笑! 无双夫人巧笑回眸,道: “少操心!塔内虽然没有倾城之恋的秘复,却有它的——招意。” “招意?” “不错,当年关郎虽把倾城之恋的秘复留给我,但,临世奇招便是旷世奇招,以我当时的智慧,一时间亦无法领悟其其中奥秘,更遑论可将它善用,直至后来我为保护华恩而受了重伤,只余一年寿命,那时候,我方才真真正正的心无旁惊,专心一意的钻研确是一式博大精深、超乎想像的奇招,可是博大精深的东西总是过于繁复难明,为了让千年后的那两个人,在找到倾城之恋后,更快领悟,我索性毁掉了倾城之变的秘复,而把其精髓及招意,以神移虚空之法贯进这认巨塔之内……” “故此,眼前的这座巨塔,不独铸造它的奇铁无坚不摧,内里还充盈着倾城之恋的招意,由于有这股无敌招意在内里守护关这座巨塔,这座巨塔更是固若金汤,即使以青龙偃月刀,亦无法可把它劈开,除非……世上有一种绝世神兵或力量可以比倾城之恋的招意更强,才可劈开这座塔……” 听至这里,聂里蓦然插嘴道: “只是若真的有此绝世神兵或力量能比倾城这恋更强,那身负这种力量的人,也不会再希冀倾城之恋,反正己可天下无敌。所以我猜,应该还有另一个方法可以破塔。” 无双夫人一笑,道: “正是这样,这座塔的设计,与那道铁门有异曲同功之妙,你们何不先看看塔上的记号?” 说着一指巨塔其中一面,只巨塔之上,赫然有一个和那道铁门上一模一样的—— 掌印! 聂风一愣,问: 掌印?难道……又必须以倾城之恋所等之人的掌中之气,启动这座巨塔”” 无双夫人道: “虽不中亦不远,这座塔的四壁尽皆厚逾一丈,惟独那个掌印才是整座塔最薄弱之处,但亦厚达三尺。倾城之恋源自关郎,与他体内的气亦息息相关,只要一个与关郎资质相同的人把手按在掌印之上,塔内那股倾城之恋的招意便会如见主人一般,破塔而出,届时候,在倾城之恋的无敌招意之下,那个人便会完全明白如何可以使出倾城之恋……” 以招意护塔,再以塔护招意,彼此相护,真是非常周密的安排!无双夫人为了不让倾城这恋落到不值得的人手上,拱卫它的机关一重又是一重,可见用心良苦! “但——”梦道: “无双……夫人,塔内那股敌意,既然是你以神移虚空之法迸塔内,那即是说,那股招意其实仅是幻象,幻象绝不应有任何实质威力,它能破塔而出?” 无双夫人摇首: “这便是倾城这恋最独妙之处了!我贯进内虽仅是其如意及精髓的幻象,以求令破塔者更快领悟,可是倾城之恋已超越了人类“所能想象的范畴,尽管是它招意的幻象,也有无限量的惊世威力,适才,就在那道铁门上升刹那,相信你们已领教过它的无敌招意 是的!聂风、梦、五夜三人井没忘记,适才那道夺目豪光如何绚烂,与及那股招意如何把他们三人矗进洞壁,那股招意虽未能破塔而出,但能够“透”塔而出,想必是受到聂风以掌启动铁门时,所生的远远牵引。 聂风愈想愈觉此招不可思议,无双夫人复道: “今次我再度现身,除了解释破塔之法,还为了要给将要得到倾城之恋的人——” “一个劝喻。” “什么劝喻?” “倾城之恋,根本便不属于三国时代,也不属于千年后的人,它可能是属于距我们很遥远未来,只是意外地给关郎在练功时悟得,因此纵然禀如他,也未能知倾城之恋的力量极限,所以,即使是能够匹配倾城之恋的人,若未能想出如间把它善用,还是不要随意破塔,把这式绝世可怕的奇招带回人间……” “再者,绝世奇招所虚耗的内力极巨,当年若非关郎自身的内力修为深不见底,只怕使出一次倾城之恋后,早已气尽而亡,故而,我希望倾城之恋的拥有者,在未有可以负荷此招的内力前,别要胡乱使用,否则纵能把此招施而出,也仅会在招尽时——” “与招同亡!” 与招同亡!这简直已不是一句劝喻,崎是一个严重警告! 说到这里,无双夫人的幻影已开始冉冉消失,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她为倾城之恋所一切,经已大多,纵使是她的幻影:也该是彻底休息的时候了…… 然而,在她仍未完全消失之前,犹不忘补充最后的一句话,一句叮嘱: “还有,倾城之恋虽是绝世奇招,却始终是一式刀招……” “刀招,当然需以刀使出,而倾城之恋所需的刀,更是独一的刀……” “因此别要忘了……” “青龙偃月刀!” “青龙偃月刀”五字甫出,无双夫人的幻影终于彻底消失,聂风与梦愣愣瞥着她刚才所现身的位置,现上却空无一物,二人脸上,竟不约而同地泛起一丝不舍之色。 这个文武全才、智慧无双的女人,她的一生,本应有多快乐便有多快乐,却为了“义重情浓”四字,宁愿沉彬一生,坚守一生,到头来纵能达厉所有对其亡夫关羽的承诺,但无论是她自己,甚而是她的幻影,都随着历史的洪流而无声逝去,过去,就像所有曾在历史上所出现的无名英雄一样,就像所有曾一度璀璨的“曾经”…… 惟是,无论无双夫人的命运如何令人惋惜,此刻,亦只有聂风与梦在替她惋惜的份儿:一旁的五夜…… 却并没像二人那样伤感!为了无双夫人的城,她还要先办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才有余暇惋借! 所以,尽管她未必能像聂风一样快,在聂风全神惋惜之余,她还是有太多时间…… 夺刀! “挣”的一声!当聂风与梦犹在惘然刹那,五夜已撇下一直以她为垫、昏迷不醒的小南兄妹,霍地翻身而起:使劲一抽,便猛然抽出那柄一直飞插在门外通道壁上的—— 青龙偃月刀! 插刀同时,五夜再借洞壁一弹,顿时身如奔轩,向铁门内的巨塔疾扑,口中犹在大嚷: “无双夫人!我们华恩的后人为要守护你的城,不惜世世代代匿居,如今只要得到倾城之恋,我们便可永远守护无双,所以目下决不能功败垂成……” “我相信你说青龙偃月刀不能破塔,只为要把倾城这留给你认为会在千年后出现的那两个人,但今日,我们绝不容倾城之恋落在聂风这个外人手上,我更不信,能够破开那道铁门的青龙偃月刀,破不了这个以同样的多金属铸造的——” “塔!” 五夜的动机非常明显,她要抢着在聂风把掌按在塔上之前,以刀破塔! 因为若给聂风先行把掌按在塔上,内里的招意甫一绽出,聂风便会首当其冲,置身在倾城之恋的招意之内而率先悟招,既然如此,五夜唯有抢尽先机,尝试以刀破塔,倘能一击即中,至少还有一丝夺招希望! 而就在电光人石之际,五夜已闪电掠过铁门与铁塔之间的万丈深渊,掠至巨塔之上,她的身子犹在半空,却已忙不迭朝巨塔上的掌印—— 挺刀力劈! 梦见状不由高呼: “二姊!罢了无双夫人既明言若不能想出如何善用倾城这恋,便不应把它带回人间,我们何昔还要如此冥顽不灵?” 梦尽管高声求恳,唯一夜已劈得性起,那里会把她的话听在耳内?说时迟那里快,刀,已狠狠劈在那个掌印之上,迅即爆出一声钟鼓齐呜般的巨响—— “当!” 击中了! 青龙偃月刀终于重重击中了那个掌印!那座巨塔,会否就这样给一万劈开? 不!绝不!否则塔内的招意,便不是超越人类所能认识的招意! 五夜不但未能破塔,相反这一刀,竟激发塔内一些令人难以相信的变化…… 聂风素习“冰心诀”,听觉向来比一般高手更为敏锐,那声“当”然巨响发出之际,他同时听另一种声音,一种由塔内发出的声音! 那是…… 聂风私下暗叫不妙,不由分说,跳! 他的目标,是——铁门之内! 五夜一击不能劈破巨塔,斜眼一瞥,赫见聂风正如电射进门内,当下冷笑: “嘿!聂风,你想把掌按在掌印上,吧掌破塔?既然我们无法得到倾城之恋,也不会让你得到!妄想!” 说着大刀一挥,便向闪电扑近的聂风劈去! 谁料五夜错了,而且是大错! 第一错,是五夜根本不应以刀劈他,以聂风比声音还快的速度,她绝不会劈中他,只有徒然浪费气力。 第二错,便是她以为,聂风想把掌在塔上,然而就在聂风凌空避过她这一刀之时,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的目的,只是要一把捉着她的手! 这一着大出五夜意料之外,当场面上一红,吆喝: “聂风,你于什么?” 聂风并没有因五夜对自己的误解而有半分松懈,他在半空中一手捉着五夜的手,冷静地吐出一句话: “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来不及”为何会来不及? 这个问题仅在五夜的脑海一闪而过,她犹未及说出这个问题,便已——惊变! 赫听塔内猝地发出“蓬”的一声,接着,巨塔中央,隐隐然透现一团微光…… 先是微光,继而便是…… 又是“蓬”的一声,塔内再度暴绽一道豪光,光及万丈,虽未足以破塔而出,亦已即时“透”塔而出! 这道万丈豪光,亦和适才铁门上升时所绽的强光一样,蕴今一股盖世招意,想必是因为五夜以青龙偃月刀击中塔上掌印之时,刀所蕴含的力量,虽未能牵引塔内的倾城之恋破塔崎出,却又引致它的招意“透”塔而出! “碰碰碰碰”四声!一直呆立在铁门外的梦,当场被道透出来的霸道招意直个正着,她身形这如断线凤筝,硬生生给直退百步,口里鲜血更是狂喷不止,她适才早已被第一次射出来的招意所伤,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站在铁门外的梦,她的伤势严重至此,那未…… 已掠进铁门内的聂风与五夜,他俩在招意暴放之时,与巨塔如斯接近,他们—— 还可以活吗? “畜生!原来一切都是局!” 无数刀剑正如汹涌波涛般向姥姥乱劈,姥姥当真应接不暇,唯有在心中咒骂! 那些手握刀剑朝她疾劈的人,不但有无双城的门下,还有天下会众,但这些天下会从,其实只是无双城的门下乔装而已,一切一切,都是一个局! 引她现身的局! 而此刻的独孤一方,已跃上其中一个军营的营顶,高高在上居视着正在苦战的姥姥,一副洋洋得意之态,嘿嘿笑道: “为要引你这个蛰伏在无双背后的‘武圣’现身,本城主不惜策划这次‘虚假战争’,动用无双城二千精兵演这一场几可乱真的‘好戏’,武圣啊武圣!你说,本城主这条是否一一绝世好计?” 场中合共有二千无双门下,早已把与姥姥一道前来的四夜,以人海远远隔开,姥姥一直兵来将挡,饶是她武功修为极高,亦感到喘不过气,现下乍闻正优悠自在的独孤一方在冷言冷语,更是气上心头,暴喝: “畜生!你居然敢以他报德?你可知道我是谁?” 独孤一方邪笑: “哈哈!我就是不知道你这个‘武圣’是谁,才会设下这个无双城被天下会侵袭的局,引你出来看看,不过倒真是大失本城主所望,瞧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可怜模样,也有资格称为武圣?” 独孤一方此计,不啻是一条绝世好计!既然姥姥等众,矢志不会让无双城倾于别人手上,那么,最有效找出她们的法,并非再派探子把她们寻出来,而是设下这个倾覆无双的局,姥姥她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中计! 独孤一方眼见已方人多热众,姥姥则势力簿,看来已成事在即,不禁又意气风发的续说下去: “这样吧!只要你给我献上倾城之恋,我今日放你一条生路又如何?” 原来独孤一方最终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倾城之恋? 姥姥但觉失笑,若她真的有倾城之恋,眼前这群为数二千的无双门下,断不能攻近她百丈之内,还需要给他献上倾城之恋吗? 不过话回来,独孤一方也绝不会愚昧至这个地步,他明知这神秘“武圣”或许会身怀绝世奇招倾城之恋,这二千无双门下在其眼内,未必会构成任何威力,然而,他们都是真真正正的无双门下,若那个“武圣”真的是为了某种特殊目的或承诺而拱卫无双,便不会胡乱杀死无双城的门下,她本来便是要保护他们! 因此,利用无双下城门下去转攻那个所谓“武圣”,才是兵法中之上上之策!亦是最歹毒蝗一种江湖手段! 果然!正如独孤一方所料,姥姥看来武功虽高,惟对愈逼愈近的无双手下似有顾忌,只伤不杀,故这群门下仍是前仆后继,陆续有来。 到了这个时候,独孤一方不由得又异常惬意的“呵呵”大笑起来,而且是骄傲狂笑,只是,他未免笑得太早了…… 因为世情,总会令骄兵明白,他们自己的实力或智谋并不值得他们那样自傲! 独降一方刚刚发出第三个“呵”字刹那,冥地“嗤”的一声,一条快绝无伦的人影,已从那二千辨认下之中,恍如一根急箭,冲天而丰收,这条人影,正是姥姥! 同一时间,双听见半空中的姥姥一声怒咤; “独孤一方你这畜生!给我死!” 咤示毕,手中那柄仿造的青龙偃月刀已贯满无霸手的雄浑真气,随声脱手,激射向稳站军营顶上的独孤一方,这一着似乎大出独孤一方意料,他不虞姥姥仍有余暇向他动手,不过他贵为一城之尊,也非浪得虚名,他,也有他的过人实力! “波”的一声,独孤一方斗地干指吐劲,一股无祷真气已自其指里劲射而出,正是无双三大绝学之一的——无双神指! 是奇的是,无双神指的指劲并非“无双”,而是—— “有双”! 赫见射出来的指气蓦然一分为二,且逐渐虬结成球,眨眼间凝聚为两股径阔半丈的强大气团,气分两路,势如破竹地向青龙偃月刀及姥姥迎去! “‘碰’然一声金铁交加般的巨响!第一股气团与飞近的青龙偃月刀正面硬拼。当场把刀凝在半空,这柄刀本贯满姥姥无敌霸手的气劲,独孤一方能以指劲停刀:功力也是非同小可! 只是,第二道气团却扑了个空,失手了! 因为身在半空的姥姥已淬地消失! 她去了哪? 独孤一方正欲环目四顾,此时突叉传来姥姥冷冷的声音: “怎么样?我亲爱的城主,你的笑容似乎大多,你的威风似乎也太短暂,如今,你可感到——” “害怕——” 语声犹未完全传进独孤一方耳内,他骤觉眼前一花,姥姥赫然已比她的声音更局势掠至其跟前。 太快了!但白说,独孤一方没料到姥姥的身法会这样快!这种身法,岂不与天下会以快驰名的聂风一样? 未及反应,姥姥的无敌霸手亦同时暴出,攫向独孤一方咽喉,但独孤一方固非弱者,冷哼一声,这回双齐施,十指气劲暴发,霎时绽出十股气团转向姥姥,又是其绝艺“无双神指”! 总算姥姥功力深厚,且应变极快,连忙以无敌霸手逐个气团转破,当场爆出十声“隆”然巨响,而独孤一方更借双方硬碰的反震力,身形猛地后撤至八丈开外方才停下,姥姥乘隙跃上半空,击散适才把她的青龙偃月刀凝住的气团,刀甫在握,不由分说,便再朝独孤一方疾劈! 但,面对姥姥如此强横的劲敌,独孤一万依旧毫无畏色,而且脸上,还泛起一丝不应在战斗时出现的阴险笑容…… 他还会笑,他还想笑,只困他早已—— 胸有成竹! 姥姥的刀很快己劈至其身前两丈,霍地,骤起奇变! 在独孤一方方圆一丈的范围内,突在二十一名大汉破土而出,每名汉子均以背向着独孤一方,团团把他转在中央,严如铁笼一般将其守护。 这二十一名大汉,统统目光如电,异常剽焊,显然并非泛泛之辈,每人手中均握着一柄非常特别的刀,每柄刀均长逾人尺,甚至比枪还要长,而刀在更有细而密的锯齿,活像某种猛曾的牙——狼牙! 姥姥在半空一瞥,不禁一怔,低呼: “狼刀?你们是……江湖第二杀手?” 其中一名大汉冷笑: “不错!我们正是独孤城主雇来保护他的——杀手之狼!” 说话的人,正是杀手之狼的首领——铁狼,亦即肉店老板铁阿二! 迅雷不及掩耳,姥姥的刀已劈至独孤一方头上,眼看快要把他劈成肉酱,谁料二十一头杀手之狼齐齐挺刀一挡,二十一柄狼刀纷纷挡在独孤一方头上,简直就像一柄密不透风的刀伞,而且每名杀手之狼的内力甚高,他们单独一人之力,未必可与姥姥匹敌,但汇聚二十一高手的功力于一招之上,这柄刀伞,便有足够实力把半空中的姥姥硬生生反震开去。 姥姥甫一着地,便是十里之外,那群无双门一复再前仆后继,络绎不绝拥上,姥姥只得弃下独孤一方,全力迎战二千门下! 独孤一方站在二十一名杀手之狼当中,意态从容,远眺正忙于应战的姥姥,不禁又幸灾乐祸的道: “嘿嘿!本城主重酬礼聘这二十一名第二杀手,是因为他们的‘天狼刀阵’,他们这个刀阵未必可以逢敌必杀,但至少,有足够的实力保住本城主在刀阵之内——” “一直看着你筋疲力竭——” “战死为止!” 好歹毒的独孤一方!他早已觑准姥姥既要保住无双,便不会胡乱残杀无双门下,在混战时准会受制时,所以他才会履行这个“人海战术”,且还请来了杀手之狼,把自己安保在天狼刀阵之中,隔岸观战! 姥姥愈战愈感力,更在私下叫夺,她活到这把年纪,造梦也没想过自己今日会遇上如此困局,她昔紧决要乘华恩遗训,要保住无双,便不应妄杀眼前任何一名无双门众,但所谓“久战必败”,她必会如独孤一方所料,战至力欲而亡,到底该怎样办?姥姥踌躇之间,在另一的无双城众之中,翟地传来了一声令人心胆俱寒的惨叫: “姥姥——” 天!是四夜的叫声!她……遇害了?姥姥心中一沉,赐眶一热!是的!她很明白,在战场上只要偶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刀剑无眼,四夜此一惨叫,只怕早已给无数人马千万剐! “夜……儿……”姥姥但觉喉头一阵硬咽,两行老泪,已在她挥刀这际如箭洒在半空,迅即蒸发成烟,就像她心中的悲愤,即将爆发…… 独孤一方先闻四夜惨叫,再见姥姥洒泪,心中得意之精益发溢于言表,歪着嘴道: “呵呵,已经解决一个了?多好,这样更易办了。” 说着斜斜睨着被转攻的姥姥,道: “老家伙,我看你还是快点交出倾城之恋吧!否则以你一人之力,本城主偏不信你能力敌我二千门下,杀出重围!” 他不信?他不信?他不信?他应该信! 姥姥听罢此语,猝地仰天狂笑,笑声似是蕴含无比震怒,霎时震得她方圆一丈内的无双门下心胆俱裂,纷纷鼻喷鲜血,好深厚的内力!好骇人的震怒! “独孤一方……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姥姥从紧咬的牙缝中狠狠吐出这句话: “我们一直在暗中扶掖无双,如今你为了倾城之恋,居然想‘杀鸡取卵’?你是老妾一生所遇的人之中——” “最卑鄙无耻下流贱格的一个人!” “你根本便不配当无双城主,更不配是独孤家族的后人!” “今日老妾倘能全身而退,他日一定会与你算这笔——帐!” 四夜惨死,无半可忍的悲愤,驼策着姥姥的怒火愈烧愈猛,火势之猛,甚至透过她的肌肤而出,转攻着她的无双门从,赫见她身上霍地冒出熊熊烈火。 “这是……”独孤一方见状,笑意斗地凝顿,眉头一皱,立即对团团守护他的杀手之狼道: “这才伙身上的火似是劲招前奏!杀手之狼,先别理会老夫,快趁她在未出招前把她擒下,快!” 铁狼回首一瞥独孤一方,接着暴喝一声: “兄弟们,上吧!” 一声号令,二十一头杀手之狼己如流星劲出,凌空掠过无双门下,挺动二十一柄八尺狼刀,疾扑处于核心的姥姥。 刀未至,二十道雄浑刀劲已乔得姥姥身上的衣衫籁籁作响,杀手之狼名列江湖第二杀手,并非徒负虚名啊! 可惜—— 今日他们遇上的对手,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他们将要面对的劲招,也井非他们所能想象! 刀劲扑面,姥姥犹非常冷静,此时她身上的火已十分猛烈,是她出的时候了! 遽地,她朝天怒吼一声,身驱突然急剧膨胀,一张脸,赫然变为一片赤红,变为一张男面 独孤一方远远一瞄此一骤变,陡地“啊”的叫了一声,而姥姥却并役瞧扑近来的二十一头手之狼一眼,只是相着独孤一方,豪气地道: “独孤畜生!你不是很想得到倾城之恋吗”老妾今不让你看看,仅得它百分之一威力的‘情倾七世’到底如何利害,让你羡慕至死吧——” 语声方轻,姥姥猛然暴喝一声,提劲急吐,正是她的劲招——“精倾七世!” 真真正正的“情倾七世!” 因为这一次,姥姥已经豁尽了,她一下子便把所有功力攻级催至七级七世的绝顶功力,再非用以对付聂风的情倾“一”世! “熊”的一声!在姥姥身上翟地暴绽六条巨大火龙! 六条张牙舞爪的火龙! 啊!这就是最顶级功力的“情倾七世”! 七龙张牙舞爪,穷凶极恶,正扑近的二十一头杀手之狼首当其冲、未及抵抗,未及惨叫,“碰”然一声巨响!便给火龙矗至浑身以离破碎,骨血漫天飞洒,当场死无全尸,惨不忍睹! 同一时间,七条火龙去势未尽,再扑向转攻姥姥的无双门下,众门下岂曾见过世上有如些招,纷纷怆惶后退,只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七条火龙的血盆大口,已怀一将他们吞噬! 不错!姥姥这次已经不再留情,这些甘心为独孤一方卖命的无双走狗,他们平素欺压无双低下城民,本就死有余辜,他们的命,她已不再关心,她如今只有一个目的—— 杀出重围! 杀! 六条火龙一直的杀,顷刻之间,四周惨嚎撕天,弥漫着一片浓浓备雾,恍如人间地狱! 也不知过了多久,惨嚎声终于停了下来,周遭的血雾亦逐渐消散,独孤一方朝自己的门众眺去,当下为之咋舌! 只见总数二千的门众,竟有千名已经倒毙地上,身上还满布给火的毙的伤痕,其余仍然幸存的人马,亦有大半伤交煎,这一招,这一役,没料到会如斯伤亡惨重! 而姥姥,早已踪影杳然! 她终于—— 杀出重围! 独孤一方乍睹这惨烈一幕,虽云咋舌,惟在咋舌之余,眉目之间却出奇地泛起一丝喜悦之色,就像如获至宝一般,自顾沉吟道: “呵呵,这就是仅得倾城之恋百分之一威力的情倾七世真是相当精彩……” “本城主如今对倾城这恋,真是愈来愈不兴趣,愈来愈好奇了,哈哈……” 有兴趣未必表示便可拥有,尤其是姥姥已经逸去,要再次引她现身,她现身,只怕比登天更难。 然而,上天对于独孤一方,未免太眷顾了,正当他费煞思量之际,他其中三名门下,碎然兵着一个人排众上前,把那个人重重抛到地上,下跪道: “禀城主,我们几经辛苦,终于生擒了这个人!” “哦,姥姥不是早已逸去了吗?他们生擒了什么人?” 独孤一方随即朝这个被抛到地上的人望去,只见这人人已遭五花大绑,更在痛苦呻吟,原来于胸前中了两刀,血渍斑斑,不过伤势虽重,却依然没有香消玉殒。 这个人甫见独孤一方,随即虚弱地求饶: “别……别杀……我……” 独孤一方乍见此人,反而眉开眼笑,咧嘴道: “放心!我怎会忍心杀你!” “本城主还要好好的——” “呵护你。” ----------- 03 012 第十一章 无敌回极 “五夜……二姊!聂……大哥!” 豪光冉褪,给矗退百步的梦终可勉强再次上前,然而两度给倾城之恋的招意重矗之下,目下她己举步维艰,只能一步一步的瞒珊前行,嘴角的血丝还源源不绝滴到地上,她似乎已受了亚重内伤。 好不容易才步至铁门之前,步至深渊之前,梦的一双眸子,已急不及待的扫视铁门之内,在此瞬间,她在心中祈求了千遍万遍,五夜二姊,请你……别要……死…… 还有……聂风…… 令她最感内疚的聂风,只因她骗他实在大多…… 遭受如此强猛的招意所袭,聂风与五夜还能幸存吗?纵使能够幸存,适才他们的身子犹在半空,或许早已给招意矗塔下的万丈深渊,尸骨无觅……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正如梦眼前的情景,也是一个例外。 聂风并没有死,五夜也没有死,可是二人目前的情况也相当堪虞,距死不远。 他俩的身子正凌空悬在塔底之下,聂风一手紧扣五夜的手腕,另一手却拼命抓着塔底其中一个尖角,暂可勉强令二人的身躯不臻随进深渊之下,只是谁都可以一眼瞧出,聂风抓住着塔底尖角的手在不住颤抖,他俩的命,已危如累卵。 看此形势,聂风应在刚才招意暴绽之间,已用他那比声音更快的身法,挟着五夜闪至塔底,而且一手抓着塔底尖角,他这样做,是估计从塔透出的招意,极可能会集中于塔正面而出,而塔底,纵使有,也不会是火力最强的招意! 不出聂风所料,从巨塔正面透出的招意,果然最为强劲,故在铁门外的梦与招意迎个正着,当场伤上加伤,然而聂风虽猜中招意最强之位,其实也不好过,尽管他与五夜已悬身于塔底之下,他俩还是给一些向各方乱散的招意矗中,身上皮开肉绽,衣衫破碎,只是若论内伤之深,他们并不如梦而已。 饶是如此,聂风与五夜所受的内伤,还是足以叫他们再无力掠回铁门那边,聂风更糟,他一方面要紧捉五夜的手,另一方面又要紧抓塔底尖角,身负内伤的他,二双手要支持他自己与五夜的体重,还有五夜另一手仍紧抓着的青龙偃月刀,他那支紧抓塔底的手,已然青筋暴现,五指也在迸裂出血! 二人就这样悬在塔底之下,五夜翘首看着正紧捉自己的聂风,看着他满身满脸的伤痕,她方才恍然大悟,适才误会他与自己争夺倾城之恋,真是何其可耻!他其实是急于救她,才不借妄顾自身安危,一起掠进铁门之内,可是她还恩将仇报,以刀劈他…… 一念至此,五夜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有点羞惭不安,她定定的瞄着聂风,虚弱的道。 “聂……凤,你……与我们……无双城的人……势不两立,你……为何还要……救…… 我?” 聂风昔笑道: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没有……” “不救你的……理由!” 没有不救人的理由,所以才尽力救人,天!这真是一个优得可以的理由! 五夜虽受内伤,听罢这个“傻人”的理由后也不禁心中穷笑,她忽然发觉,聂风的心,可能比他的脸,更易令人折服…… 此时聂风双苦若续的道: “我……从没有……怪你们……利用我引出……倾城之恋,相反,我……认为,你们为了替你们的……先祖华恩……报答无双夫人,尽管……所于的不为……世人……谅解,也一直……坚持……暗中守护……无双……这种情操,其实更值得……敬重……” 五夜道: “可是……无论我们……应否……值得敬重,人与我们……始终是对立的人,聂风,你用不首……同情我……若你如今放开……我,你自己……一定有能力可以,掠回铁门那方,聂风,即你……这样作,我也不会……怨你,在战场上,这是……应该的……” 聂风听毕,紧扣五夜的手竟然扣得更紧,道: “多谢……你五夜……姑娘,但……你……侮辱……了我……” 五夜间言面色更为惭愧!她满以为自己已看透聂风,实质上,她还是未牟完全看透他,其实在这个世上,截至目前为止,又有谁能真正的看透聂风? 而就在二人说话之间,铁门那边,猝地也传来了一个比他俩更虚弱的声音: “二姊,聂……大哥,你俩……不用再……多说下去了……” “就让……我……来为你们……解决……问题……吧……” 铁门内外暂时都别无他人,说话的,固然便是负伤最重的梦,她早已在深渊边缘听毕二人话。 聂风与五夜吃惊地眺着危立在十丈!外的梦,由铁门至巨塔的距离,尽管足有十丈之遥,但二人还是一眼便能感到,梦此刻伤势之重,简直连站起来也非常吃力,而五夜则更为讶异,因为她瞥见梦的无敌霸手,正横于脸胸前,那似乎是一式劲招前奏…… “三妹……你……想于……什么?” 梦幽幽的答: “二……姊,难道……你不知道……我想……干些什么?” 五夜听罢倍为震栗: “你……要使出……那一招?不,你……怎可使出……那一招?” “那……一招?”聂风乍听之下,也是纳罕: “什么……是……那一招?” 五夜急道: “聂风,你……记否姥……的无敌霸后,曾把周遭……气流卷动,以图……把你吸至……她身前?如今,三妹也想以……同一方法……把我们……吸回……铁门……那边……” “只是……这座铁……距铁门足有……十丈,她必须……用一招……同样……可以…… 卷……动……气流,却又威……力更强的……” “无敌……回极!” “无敌回极?” “吸!只有无敌……回极,奢有足够……的吸力,……把我……吸回去,但三妹…… 现已严重内伤,强……行驱动……此霸道……一式,她……她……将会……” “气尽身亡!” 惊闻“气尽身亡”四字,聂风为之一怔,忙不及对梦高呼: “梦,你……别傻,即使……你把我俩……救了,我俩……也难心……安五夜亦五内如焚,她还是头一回哪些关心自己的妹子,放声大嚷: “对……了!三妹,二姊我……一直与大姊……疏远……你,对你……千般……不好,你……犯不着……为二姊……这样……牺牲……啊……” 二人虽已叫得力竭声嘶,但梦似乎心意已决,那支无敌霸手已逐渐贯满她体内的残余真气,她嘴角的鲜血随即淌得更急,惟她还是坚持吐出一句话: “二……姊,请……你……别再……说……下去了,你……和大姊、姥姥,永远…… 都是……梦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为了你们,梦……甘愿……任何……事……” “包括……” “出卖了……聂大哥……” “也包括……” “为你们……死!” 此言一出,梦不期然又朝聂风一望,她的眼神极度悲哀,恍如在向聂风说: 对不起,聂大哥,为了亲情,为了无双夫人,我出卖了——你! 与此同时,梦那支无敌霸手已蓄势待发,但听她轻喝一声,霸手遽地急剧旋转…… “波”的一声!无敌霸手,当场卷动一个非常庞大的无形漩涡,漩涡如钻,直向十丈外的聂风与五夜汹涌卷去! “梦——” “三妹——” 聂风与五夜拼命呐喊,可惜一切已经发生了!那个雄浑无比的漩涡已卷着二人,硬生生把他俩卷向铁门所在的方向。 只是聂风二人所关心的却并非自己能否得救,而是梦在使罢此招之后…… 下场将会如何? “砰膨”!聂风与五夜终于安然脱险,二人已被“无敌回极”吸回铁门之外,跌到地上,可是与此同时,他们亦看见梦已奄奄一息,颓然向后翻跌,一大蓬鲜血从她的嘴中哗啦喷出,直喷上半丈之高! 好惨烈的一招“无敌回极!不过聂风并没有时间去惊叹此招之凌厉,他已第一时间,甚至比五夜更快抢前,双手一接正人仰马翻的梦,伸指一探,发觉她有些微鼻,当下刻不容缓,把她放到地上,两掌一抵,便抵着其背门,体内真气,已急不及待向其五脏六腑,倾吓贯去。 连串运输生气呵成,聂风救人之快,可说是当世无两!可知他这五年来为雄霸出生人死,早已累积不秒丰富的救命经验! 五夜原亦预算自己会立即抢救亲妹,却料不到聂风比她更情急,他如此情急救梦,当然也是为了没有不救梦的理由,惟五夜深信,除此以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她瞧着正全力贯气给梦的聂风,瞧着他因豁尽真气而源源不绝从嘴中淌出的血,不禁道: “聂……风,别要……太急,你身身……也受了内伤,再……这样……强连真气,你自己……亦会……返魂乏……术,这又……何苦?” 何苦? 聂风并没回答,依旧鼓尽真气贯进梦的体内,他,看来即使死,也非要把梦救离死亡边缘不可! 他与梦,二人总是永远都在忙于救这救那,忙于牺牲,好像不救人便没有生存意义似的,倒真是天生一对! 眼前的聂风已是非常脆弱,五夜遽地醒觉,她此刻要擒他,再逼他替自己引出塔内倾城之恋的招意,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对!只要轻轻在其腰际大穴一点,她便可以控制这个男人,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对于五夜来说,不啻是一个十分引人的诱惑…… 但,此时此刻,看着聂风如此在乎自己的妹子,拼死救她,她,还可以……这样做吗? 五夜一步一步的接近聂风,每一步对她而言,都似是非常沉重,她全身也在冒汗。 最后,她步至颗风身畔了。 她缓缓的把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高举,啊!她想干什么? 她…… “铮”的一声!五夜倏地把青龙偃朋刀重重插在地上,随弯坐到梦的眼前,双掌一抵,便与梦两享相接! 她终于并没有那样做! 只因聂风与梦,已令她忘记了——倾城之恋! 聂风本在闭目运气,不虞有另一股真气输进梦的体内,张目一瞄,骤见五夜正以气为梦疗伤,不由一呆,五夜反而故作若无其事的道: “别……太……大惊……小怪……” “聂风,别要……忘了,梦……也是我的……三妹……” 话声之中,一道浓血已从五夜的嘴里如泉涌出,显见她以气为梦疗伤,亦是非常辛苦,不过她还是苦苦一笑,无惧地继续下去。 聂风默默地凝视五夜,她的意思,他怎会不心领神会?他淡然一笑。 再者,能够得五夜一起分担,聂风的压力总算略减,二人就这样一起以体内残余真气,不断贯进梦的体内,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奇迹地,本已气若游丝的梦,遽地微北的“唳”了一声…… 她终于再现生机!聂风与五夜为之喜上眉梢,二人互望一眼,当下努力再加把劲,因为梦正处于紧张关头,一切须看聂风与五放的努力! 过了良久,死气沉沉的梦,复再发出“嗯”的一声,而且这一次,她的双眸更能徐徐睁开…… 她看见的第一个人,当然便是正与她四掌相接的五夜,不过她同时感到,自己的背门亦被两掌紧抵着,她随即明白身后的是谁,也明白五夜与聂风在于什么了,当下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面上焦急的表情,宛如在说: 二姊,聂大哥,你俩不要这样…… 你们亦身负内伤,这样做非常危险,偶一不慎,便会…… 可是梦虽有千言万语,还是连一句话也无法说出来,她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现下比一个初生婴孩还要虚弱,能够睁开眼睛,已是万幸! 五夜乍见悠悠醒来,固然异常高兴,而且看见梦脸上那焦灼的表情,也明白她为二人安危而操心,然而出奇地,只此一眼,五夜已没有再看梦的脸,只是垂下头道: “三妹……别傻,这是……二姊懈……应当做的,难得……的是,聂风……也非常…… 关……心……你……” 这是五放最真的一句真心话。 在梦身后的聂风骤闻此语,不由处眉目一蹩,他没料到,五夜在梦醒过来后,忽然说出一番这样的话。 五夜依然没有看梦,依然垂首道: “三妹,直至……适才你……拼死……救二姊……的刹那,二姊终于……明白…… 自己……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原来……是这……样……重要……” “一直以……来,二姊都……对你……不好,实在是……二姊……辜负……了你,我……不希冀……你会原谅……,只希望……你……如今……能给我……一个机会…… 补偿……” 五夜说着,贯进梦体内的真气更急,可知她如何惭愧。 聂风一直把她的一切看在眼内,至此方才恍然大悟,何以五夜在说话时低下头,没有看梦,她不看她,只因她不敢正视她,梦适才舍身救她,她实在心中有愧。 梦犹是呆呆听听着五夜的自白,无法回答,只是她无法回答,并不表示,她无法听见! 她当然听见!五夜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泪,又如江河缺堤,狠狠滑下她的脸庞,这些,却并非悲怆之泪,而是感极而位的泪…… 然而泪,有时候较之言语,更能表达一个人的心中所恩。五夜虽一直惭愧得低下头,她却无意中看见了,梦滴在地上的泪,为她而洒的……泪…… 她有点不敢相信,缓缓抬起头来,面照面,瞥着梦满目的眼泪,她的眼睛,也不期然懦湿起来,她咽哽着问: “三……妹,你……真的……肯……原谅……二姊?” 梦徐徐的点头,出奇不意地,她蓦然道: “二姊,其实……梦……一直都……没……怪……你……” 此语一出,五夜当下精神为了一振,喜出望外,一来固然是因为梦的说话,二来,是因为梦已经能够说话。 “三妹,你……母于……可以……说话了?那……实在……太好……哪是的!甚至连身在梦背的聂风,亦已感到,梦体内的气息逐渐畅通无碍,她终于恢复了生命力,只是暂时四肢乏力而已。 不过,就在梦乍然恢复过来的刹那,更令人感到突然的事情际地发生,梦的天灵,“二……姊,你……你……” “为何……要……这……样……做?” 一语方罢,梦已再度昏迷过去,在她昏迷之前,她所看见的,是一个五夜百般无奈的表情。 相信,她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表情。 “你……为何要这样做?”梦甫昏迷过去,便已有另一个代她再问这个问题,问的人正是聂风! 五夜并没有即时回答,她只是以青龙偃月刀把自己苦苦支撑起来,她背着聂风,方才答道: “因为,我想求你……替我办一件……她不愿见……的事,她昏过去……会令…… 她……好过……一……点……” 五夜想求聂风办一件梦不想见的事?聂风不由问: “哦?你想我……替我办什么事?” 五夜幽幽回首,定定的看着聂风,一字一字的道: “带她……离开……这里,离开……无双……” “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那岂不是……私奔? 聂风当场目定口呆,他造梦也没想过,自己遏上这样的事情!他愣愣问: “为何……要我……带她走?我一起,倾城这……便再无法……重见天日……” 五夜答: “既然无双夫人说……若不能善用……倾城之恋,便不要把它……带回人间,那…… 就如她所愿好了,我要你……副业二妹离开……这里,是因为……” “无双城……当初,……虽然因义……而生,但……如今……在独孤……一方…… 残酷无道……的军法统治下,它已沦为……一个……‘不义之城’“三妹……是一个……好女子,她这样……的……人,应该……得到幸福,我…… 不想,……她与我们……一起,为保……无双……这个不义这城……而继续沦落……下去,聂风,她……是喜欢……你的,难道……你仍……不明白?只要待……她醒来后,你再劝一劝……她,她……一定……会……与你一起……远走高飞!” 想不到五夜外表虽然极尽妖媚,到了紧张关头却悬崖勒马,居然如此为其妹设想,聂风心头不禁一阵深深感动,但他道: “若……你真的……让我们离去,姥姥未必……会放过……你……” “姥姥?”五夜凄然一笑,答: “聂风,我看……你对姥姥……的误会……也太深了,虽然……为保无双,有时候…… 会辣手一些,但,她……也不见得是……一个……坏人……” “从何……见得?” 五夜道: “你……以为小南……的双臂……真的是被你……牺牲两寸筋脉所救,你……错了。 真相是,姥姥与……三妹,各牺牲了一寸筋脉……” 聂风脸色陡变,他逐渐发现,原来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居然会这样多…… 难怪他一直不觉自己失去了两成功力,原来如此。 而姥姥本要保存实力守护无双,却亦不顾后果,牺牲一寸筋脉一成功力,只为救一个立志希望以自己双手重建无双的孩子,姥姥想必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吧? 姥姥…… 想到这里,聂风蓦然又道: “既然无双城……已是一个……不义之城,五夜,你和姥姥……及四夜,何不与我们……联袂离开?” 五夜听罢,目光隐隐泛起一丝感激,她明了聂风是出于一番好意,可惜…… “不可能……的!无双……虽已是……个不义之城,但……城内还有……数以千计无辜……的低下城民,我们既矢志……要报答……无双夫人,便须守言下去……” “只是,我……不想我们华恩……这一脉后人,都断送……在无双城内,三妹是…… 最应该走的人,这一个城……根本全不适合……她……” 五夜说着复再凝眸看关聂风,央求道: “聂风,就当是……我一夜求你一次,请……你带我三妹……走吧……” 面对五夜一而再的恳求,聂风顷刻无语,他也看着她的眼睛,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五夜随即喜上心头,道: “很好,聂……风,那你们立即走吧否则待姥姥回来,便……来不及……了……” 眼见五夜如此认真地为梦感到高兴,而且更心知姥姥将要回来,聂风惟有如也所愿,徐徐站了起来,一手挟着昏迷了的梦,还有,把同样昏去的小南兄妹放到肩上。 他尽管已身负内伤,且在救梦时虚耗不少,惟以他轻功之高,要把三人带离这里,此刻还是不难的。 只是他正想举步欲离之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回首,再一次问五夜: “你……真的不走?”五夜仍是以青龙偃月刀支撑着身子:坚定的摇头: “放心。姥姥……会不难为我的……不过,我忽然记起一件事……” “什么事?” “三妹本来……,点了你腰际……大穴,为何……你仍然……能够……行动自如,出手……救她?” 是为!这个一直被遗忘了问题,终于被五夜提出!聂风闻言,本已伤感的愁容猝地闪过一丝微妙慧点。 他道: “因为,我早已明白……真相之前的是……假象,假象之前的是……真相……” 一面说,他一面提气一吐,身上某个部位,居然进出一滩鲜血,五夜斜瞥他身上的鲜血,瞪眸不转,就像是看着一些她无法想象的东西一样! 啊!那……到底是什么? 良久良久,她终于从惊户口避回复常态,恍然大悟的仰天长叹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你被点穴后……仍能行动自如,真相……就是这样…… 简单,原来……如此……” 在五夜一片沉吟声中,她倏地背转身,不让聂风看见她快将掉下来的泪珠,道: “聂风,别……再迟疑了:你如今……就带三妹走吧!” “还有——” “请你……代我向她说一句——” “人生……虽然短暂,但我五夜……有她这样一个……三妹,意算……无憾……” “她,永远……都是我……的……三妹……” “我……永远都会……怀念她!” 真是姊妹情深,想不到一直疏离的一双妹妹,终于又变回一双真正姊妹,这就是所谓血浓于水…… 姊妹情深? 聂风亦知道若然要走,目下已是再不空迟,即使有什么话想安慰五夜,也是苦无时间,唯有坚定无比的答: “好!我一定……会代你说的!” “五夜,你自己也要……” “好好保重!” 一语方罢,便已“飒”的一声,身随声去,闪电消失于幽黯之中。 聂风走后,五夜方才缓缓回过头来,遥望着他适才带着梦与小南逸去的通道尽头。 两行势泪,终于滴到地上,这么多年了,她今日方才觉悟,方才尽了一个姊姊应尽的本分…… “三妹,忘了……倾城之恋吧!只有忘了……它,忘了无双……” “你才会真的……找到……” “真真正正……属于你自己的…… “梦!” ----------- 03 013 第十二章 同生共死 真正的盖世高手,绝对不应会轻易滴血,甚至在决战这中被对手划下一道微不足道的伤痕,亦会被视为奇耻大辱。 但如今,正急速向前飞驰的姥姥,她身上不仅伤痕累累,她浑身…… 也在浴血! 太惨烈了!适才一战,是她一生中伤势最重的一战!她受伤,一来是因她被数不清的无双门人围攻,二来,亦因为她豁尽全力,催运了不应胡乱使用的——情倾七世! 其实,以姥姥修练至这把年纪,功力比之当今天下会的雄霸,与及被誉为可与雄霸争一日长短的独孤一方,姥姥虽未必可以胜过二人,却肯定并无不及。 此外,她还有无双夫人留下来的”无敌霸手”,这只手套,令她本来已极强的功力,于行招之间威力倍增,当日她在关圣庙外,以血凝成“倾城之恋”那四个字,竟可历经数日滂沱大雨而褪,这分连雄霸亦自觉不如的功力,实在不需大惊小怪,这只是无敌霸手的功劳而已。 然而尽管是一等一的超卓高手,面对刚才的千军万马,还是难以即时脱身,姥姥为了不让独孤一方以这种人海战术得逞,她在盛怒之下,终使出了情倾七世! 情倾七世,威力与倾城之恋相比,虽是九牛一毛,但依然至阳至刚,以姥姥孤阴之辰便能恢复元气,只是…… 她适才不顾一切,强行把此招催至七级七世的项级功力,使出绝对名副其实的情倾“七世”,她的下场就像眼前这样…… 身伤其身,浑身冒血! 不单如此,情倾七世更耗尽了她体内的九成真气,至少需时七天方能回复功力,所以甫一使罢此招,她已立即用仅余的一成真气,尽速离开,她希望自己能在油尽灯枯之以“平反”,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更何况,姥姥心想,梦与五夜可能已借助聂风之力,取得了倾城之恋! 姥姥的铁算盘确实甚为响亮、如意,只是当她几轻辛苦,回到红屋下的隐秘机关时,她便发觉事情并不如她想象般的乐观…… “倾城之恋……怎么还没出现?”这是姥姥心中的第一个问题。 “梦儿、五夜、聂风他们在……哪?”这是第二个。 姥姥终于掠至那道铁门之前,呆呆的瞪着门内悬在半空的巨塔,纵是她平素极为精明老世,此刻亦不免为这幕情景感到禀然。 “姥姥,你……回来了?” 是五夜的声音!姥姥一听便可听出来了,她还听出,五夜已经在她身后。 姥姥虽快将油尽灯枯,此刻不村飞快回首,不出所料!不知何时,五夜已站在她身后不远。 骤见五夜满身血污,姥姥一颗心益向下沉,连随追问: “五夜,你……为何会受伤?你三妹梦儿与聂风,为何全都不见了?” “他们?”五夜苦涩一笑,答道: “姥姥,你……就放过他们吧!他们……不应该留在这里,与我们……一起沉沦在这个……不义之城!” 不义这城!姥姥第一次听五夜这样形容无双城,心头陡地涌起一阵感触,不错!直至今夜,方才明白,无双城已经彻底变了,它不再是一个义气无双的城,因为它的城主独孤一方根本就无义,在他带领下的无双门众,平素只会恃宠生骄,横行无忌,多行不义只昔了那些无双城的低下城民…… 话虽如此,姥姥仍不明白,何以向来与四夜同样骄横的五夜,会有这样苦涩的笑意? 她似乎己彻底改变,但,究竟是什么令她改变?是人?是物?抑是情? 姥姥之情? 姥姥愈想愈觉不妥,正想追问下去,就在此没儿,通道人人口速地响睦怀个令她无限震惊的声音,打断了她本来想问的话: “嘿嘿!说得好!无双城确是一个不义之城,吵过现今的江湖人又有那个真的尽仁尽义?都是一利欲熏心、千方百计向上的毒蛇鼠辈!愈是卑鄙,便爬得愈高,正如我们这个不义之城,只要能不择手段得到倾城之恋,便是天下最强的城,届时候,江湖人还有什么话说?谁敢再去管我们的不义,天下英雄,谁敢不向我们无双城折腰?” 这句说话令姥姥无限震惊,非单为这句话中所含的无耻心态,还为了说这句话的人,是一个她万料不到会在此出现的人—— “独……孤一方?” “你……怎会知道这个地方?是谁告诉你的?” 姥姥一面说一面望向那个昏黯的通道入口,只见在昏黯之中,一条人影正冉冉浮现,来的,赫然真的是—— 独孤一方! 还有他身后影影绰绰的一群门下! 独孤一方盯着正伤不堪的姥姥及五夜,嘴角不期然的歪了起来,他太得意了,因为这个擒捕无双武圣的游戏,他已操胜券,他邪笑: “真想不到!无双城百丈之下竟然别有洞天,且还埋藏着绝世奇招倾城之恋,本城主怎么想不到呢?真是白白浪费了不少心力、时间!” 尽管大敌当前,姥姥仍是临危不成,冷冷道: “独孤畜生!你似乎仍来回答老妾,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个地方所在?” 独孤一方嘲讽: “别太着急!老人家性子太臭,活不长的。” “本城主能找到这里,实全赖一个人的功劳。” “谁?”姥姥问,五夜的表情,看来也很想知道是谁知道她们的秘密。 独孤一方的身躯微微向旁一移,一字一字的道: “就是这个人!” 原来独孤一方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只是因此人个子较小。所以给独孤一方身躯遮掩了,而就在独孤一方身形移开刹那,姥姥与五夜,终于看清楚这个人了! 一看之下,姥姥当场呆立,哑口无言,五夜更是瞠目结舌,她们怎会想到,带领独孤一方前来这里的,竟然会是——她! 四夜! 是四夜! “很……意外吧?姥姥?”四夜看来也不比姥姥与五夜好过多少,她全身也是满布刀剑伤痕,而且胸前还有两道很深的刀伤,两道差点可令她致命的刀伤,她被无双门下围攻时所发出的那声惨叫,想必是这两道刀伤所致。 姥姥呆了半晌方才懂得答话,向来威严无比的她,此刻竟看来异常沮丧,道: “确实很意外!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料到你还能幸存,四夜,你为何要出卖我们”姥姥倒宁愿……你真的光荣战死,至少,能够以命报答无双夫人的大义……” “义?”四夜勃然反问: “姥姥,但……你有没有想过死亡……有多可怕?你可知道……当我被刀劈进体内时,明白了什么道理?我终于什么也明白了!原来,世上一切情情义义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保住和条命!没有命,还要什么大义来于舍?” “姥姥,我看你和五夜……还是乖乖把倾城之恋交给独孤城主吧!反正此招本来便属于他的先祖无双夫人,我们犯不着再理会无双城的事,就让他以此招,自己好好守护无双好了……” 于此紧要关头,四夜居然还当起说客,而且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胸前的两道刀伤,以增强为自己辨护的说服力。 可是,无论她此刻说什么,她脸上的表情,就像在她脸上刻了四个字—— 贪生怕死! 姥姥默默的听罢四夜的自辨,终长长嗟了一口气,道: “四夜,你以为只要我们把倾城之恋给独孤一方,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你确是太天真了,你可知道,若给独孤一方这畜生得到倾城之恋,他固然会以之守护无双,但他更会利用倾城之恋残杀那些不服他的帮派,只怕那个时候,整个武林会变为杀戮战场,你可知道今日你把他领来此处,将来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话虽如此,四夜却依;日毫无悔意,答: “那些人有多无辜,干我何事”如今我只想敬存性命,今后,我还要彻底的忘掉什么无双夫人的大义,我不要再在暗里过活,我还要好好的——享受人生!” 真是冥顽不灵!姥姥愈听愈心如刀割,一直默然不语的四夜,此时倏地打破沉默,道: “大姐,我……看错你了……” “从小至大,你都在耻笑……三妹貌丑,但今日……我终于发觉,最丑的人……” “其实是……” “你!” 四夜向来最自负本身的美貌,此刻被五夜出言一激,即时怒叫: “好哇!二妹,嗲敢骂我丑?大姊如今就要你比我——更丑!” 当了也顾不得上的伤,鼓尽全身气力向五夜直扑,且还十指箕张,誓要在五夜脸上狠狠划下十道血痕! 动手了!说了那么多道理,最后的结果仍是动手!早知如此,便不用说那么我,省点内力留待搏斗吧! 五放不惧一切直斥其非,当然早有准备,四夜扑近之际,她袖中的困仙索已如电射出,谁料困仙索突被人以指一挟,这一指,正是独孤一方的无双神指! 困仙索本与困仙网具备同等粘力,能把一流高手制肘,惟此际的独孤一方,这一指虽挟着困仙索,指头仍能活动自如,只见他竟可摆脱困仙索的粘性,回指一戳,重重点了五夜大穴,教她动弹不得。 “五夜——”姥姥一禀,即时纵身扑上营救,手中了柄青龙偃月刀,亦不由分科劈向独孤一方,她如今仅余一成功力,这一刀根本没有多大作用,她只是想以刀势吓退独孤一方。 独孤一方却仿佛早知道她的心意似的,居然不闪不避,口中还轻蔑的吐出一句话: “强弩之末!你还有资格逼本城主出手吗?” 强弩之未,姥姥心头一惊,暗忖,他怎会知道我已是强弩之未?难道…… 无从细想,姥姥的疑问很快便有答案,独孤一方虽仍波动手。即有一个人替他动手! “蓬”!一张困仙网铺天撒下,姥姥已是心力交瘁,此时更是无法闪避,当场被网个正着,撒网的人,正是四夜! 她不单出卖了姥姥,原来还出了她的——困仙网! 难怪适才五夜的困仙索对独孤一方毫不奏效,相信四夜在来此之前,为防万一,早已给独孤一方涂了解仙水。 眨眼之间,姥姥二人已然被制,独孤一方益发自呜得意,道: “怎么样?姥姥,四夜早已告诉我,每次你使出情倾七世,必需七日方能恢复元气,你如今还有什么把戏,可以阻止本城主夺取倾城之恋?” 看着独孤一方那满脸洋洋得意之色,还有在他身畔陪笑着的四夜,姥姥的震怒,已令她吐不出任何说话,反而,被封了穴道的五夜此时却冷漠的道: “别太早……高兴!独孤一方,眼前这座巨塔之内……虽然藏着倾城之恋,蛤…… 你绝无法破塔取招……” 独孤一方笑脸一沉,问: “哦?为何我不能破塔取招?” 五夜答: “因为这座塔,只有聂风,才有能力破开……” “可惜,他已与我三妹……一起远走高飞,即使他俩,暂时未能离开无双城,以聂风的冷静,沉着,你也绝对没有可能……找到他……” 独孤一方目光闪烁,道: “所以,你认为本城主一定不能得到倾城之恋?只能在这里望塔轻叹?” 五夜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只是她蓦然发觉,独孤一方闪烁着的目光似乎比她更胸有成竹! “噗”的一声,独孤一方突然一把紧抓着五夜的额顶,冷酷一穴: “本城主真的十分佩服自己,因为在适才刹那,我已想出一个可以寻出聂风与你三妹的方法。” 姥姥虽被困仙网缠个脱身不得,骤见独孤一方假装对五夜有听行动,不由狂叫: “畜生,快住手!你若伤她一根毛发,我一定会十倍奉还!” 独孤一方涎着脸道: “放心!我怎敢伤她的毛发呀”她长得蛮不错,如此滴粉搓酥的美人儿,本城主更应将她的美貌永久保存才对……” 说时迟那时快,独一方紧抓着五夜额项的五指翟地狠银一扯但听“裂”的一声!一阵似是撕裂布帛的声音,听得人好生心寒!独孤一方竟以他无双神指五指之劲,硬生生把五夜的人皮,自额顶至足端,整个扯了出来! 哗! 顷刻之间,本来静寂的通道,赫然响起了五夜惨绝人寰的叫声!还有姥姥在极度悲愤下所发出的—— 咆哮!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惨叫地与咆哮声终于停了下来,通道,又再次回复死寂! 五夜惨遭剥皮,血淋淋的身躯早已滚到地上,鲜血涂地,就你她那颗悔过恨晚的心令人不忍卒睹,只不知死了没有,而仅余一成气力的姥姥,在亲眼目睹五夜被活生生剥皮之下,早已在无限愤怒下昏厥过去,只有四夜,仍是呆然站着,然而她亦是大汗淋漓,显然适才的轿腥一幕,对她来说,也是相当震撼! 反观独孤一方,看来依然那么气定神闲,宛如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信手把五夜给剥下来的皮丢到一旁,他手中的血亦早已抹掉,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破绽,都没有一点像会杀人的样子,只像一个气度沉稳的中年汉子。 这就是真正的枭雄! 枭雄,岂止“系人不眨眼”?简直连毛也不会跳动半根! 得孤一方斜目向四夜一睨,又向身后那群无双门众一瞥,满含深意的高道: “看见了吧!本城主绝不会放过拂逆我的人!出卖我、与我作对的人,他们的下场将会比这女了更为惨淡,你们听见没有?” 四夜瞄着五夜在地上惨不忍睹的身体,第一个率先作出回应: “城主放心!我……不!我们怎敢出卖你呢?你一定会成为当今绝世枭雄!” 这个女子,平素刻薄自己三妹,目下竟沦落至叟的也拜,真是自作孽了。 其余门下见四夜对城主这样诃腴奉承,也纷纷惊不迭大拍马屁,高声呼道: “不错!城主一定会成为绝世枭雄!城主一定会成为绝世枭雄!” 一定? 世事岂有“一定”? 世事非但没有“一定”,而且就在独孤一方享受着众人的前呼后拥之际…… “他”来了! 独孤一方骤觉一阵心血来潮,不知何故,他心头竞遽地泛起一股非常特殊的感觉。 那是一股死亡的感觉。 这股死亡感觉,严如一头沉着、冷静、狠辣的狼,正在对他虎视眈眈…… 独孤一方还同时感到,这头狼,是一头非常利害的狼,这头狼……更已经在他身后! 他翟地回首,身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那群在盲目喊着口号的无双门众。 不!这头狼,绝不会是他们其中之一!他们过于平庸,根本便没有这样可以令人室息的死亡气息,就连他身畔的四夜,她武功本来不弱,但他亦欠奉! 那,这头带着死亡气息的狼,究竟在何处何方? 独孤一方的忐忑不安并没持续多久,他很快便获知答案!此时,突有数名后至的无双门下掠进通道之内,还像是异常恐惧似的,其中一名总算较为镇定,即时跪下道: “禀告城主,大事……不妙!” “什么不妙?” “我们的哨兵……刚刚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有逾万天下精英,正在距本城十里的‘马鬼坡’驻营,似对本城图谋不轨,还有,率领他们的人,正是天下会雄霸的第二第子……” “步!惊!云!” 步惊云三字,俨如“隆隆隆”的三声雷响,势如破竹地传进独孤一方耳内,他当场怔住了。 来了!这一次真的是—— 狼来了!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独孤一方没料到自己今次为擒姥姥,假意造成步惊云率领众攻城的好戏,居然会弄假成真,难怪适才他感到一头相当利害的狼在向自己虎视眈眈,原来并非错觉,这头狼,根本便是——步惊云! 好利害!相距十里之遥,他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已这样深具压逼力,若然他蓦地出现眼前,岂不会叫功力稍弱者,当场—— 气绝身亡! 无双门下当然不知道,站在“死神”之畔,会有什么感觉? 不过,如今守在“死神”身畔的天下精英,他们均不约而同地泛起一个感觉,他们一致认为——此战必胜! 因为,他们的主帅,真的是死神! 马鬼坡上,乌云盖月,天地无光,正有逾万天下精英朝坡上的一张椅子跪拜,他们当然并非在椅子,而是在拜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椅上的那个,不!那个简直已不是人,而是神,死神! 步惊云! 步惊云还是如往常一般以双手托腮,默然无声的坐着,身上随意披着一战袍随风飘飞,他如冰川,沉如渊狱,更神秘如一个任何人也无法猜透的谜,他全身散发着的死亡气息,甚至连眼前这逾万精英亦给压至难以自主,品德吸亦被逼与死神同呼同吸,他吸,他们便吸,他呼,他们才呼,各人均不敢动,仿佛四周的一切人鸟草木,不得其旨,绝对不容妄动,大家都必须与他一起—— 接近死亡! 正因这股把人逼得差点便要接近死亡的气息,令这逾万天下精英对步惊云更为拜服,更有信心! 战场之上的必杀之道,除了自峰实力,还需要无究信心及旺盛战意,信心及战意,许多时候,甚至比实力更为重要! 特别在杀人的时候…… 更何况,目下天下会这支军团,实力也相当雄厚。 因此,此战—— 必胜! 约过了一个时辰,步惊云方才稍微挪动身躯,翘首看着变生不测的夜空,他身畔的数名天下精英骤见他遽地移动,终于有些微生气,不由得吁了口气,更有人乘隙问道: “云……少爷!我们既已进驻于此,为何仍要按兵不动?为何不攻其无备?” 步惊云并没回应,更没有任何动作!表情,甚至连眉头也没有跳动一下,他根本不会作出任何反应,因为他认为,这名精英所说的—— 是一句废话! 废话,固然不用加以回答! 废人,更不用加以理会! 无双城是一个大城,绝对不会疏于防守,城内的门下,数目想必也自不少,甚至会比此刻的精英更多,若贸然一举攻城,只怕未必攻其无备,而是——攻其有备! 若要有绝对必胜的把握,必须彻底弄清楚对方形势,寻出破绽方能稳操胜券! 更何况,他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寻找聂风! 但,到底如何才可弄清楚对方形势?寻出破绽? 只有一个方法! 一个他常用的方法——等。 “等”独孤一方不能再“等”的时候,便会露出他最致命的破绽! “五夜二姊!五夜二姊!” 在一片惊呼声中,在一间破落的房子中,梦遽地双目一睁,浑身大汗淋漓,她终于从昏迷中惊醒过来。 惟乍然苏醒的她,却发觉自己并非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上,她的背门,还被一双掌紧紧抵着,这双掌更“努力不懈”地向其贯输真,那种“努力不懈”的认真态度,梦不用回首也可知道,一定是……他! “聂大哥,是……你?” 意外地,身后的人没有即时回答,只是仍拼命将其真气贯进梦的体内,过了良久,梦但觉元气渐复,体内的奇经八脉亦冉冉畅通无碍,而那双手,最后亦离开了她的背门。 “总算……大功告成了,你……已恢复了元气,梦,你可知道自己昏迷了……一昼一夜?” 真的是聂风的声音!梦闻声不由心中暗喜,她急忙转身,殊不知定睛一看,为之大吃一惊,眼前的……可还再是聂风? 只见聂风神色颓唐,一张脸罕见的苍折,两唇发青,本来该有的俊秀挺拔之气,已尼荡然无存,他的嘴角,仍隐隐留下一些干涸了的斑斑血渍,显而易见,他为要恢复梦的无气,不惜妄顾自己的伤,在过去一昼夜内,不停贯输真气给她…… “梦,对不起,我曾应承五夜……带你带走高飞,可惜……那晚你已昏沉不醒,真气衰竭,而小南兄妹……又同样昏迷……” “权衡轻重之下,我还是……决定先为你疗伤再说,终于找着这间在无双城郊的…… 无人破屋。” 多么凄惶的一个夜!梦可以想象,那晚聂风自己已身负内伤,还要挟着她与小南兄妹一起奔驰,本来以聂风快绝武林的轻功,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无双,实属易如反掌,但他手上还有三个昏迷的人,他轻功纵好,亦再难进出自如了,而且,而且…… 他还要急于为她疗伤,是“急于”! 梦帐然的看着聂风,看着这个不顾自己为她疗伤的男人,遽然鼓起勇气,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抚着聂风嘴角已经干涸的血痛,她的心,仿佛亦痛得会随时滴血,她的一双眸子已隐隐闪起一片泪光: “聂……大哥,你对我……实在大好了,我真不知……该怎样说“从小至大,我一直皆活在……幽黯之中,一直要苦练动功,以求有朝能守护无双,而姥姥与两位姊妹,永远都不曾向我展露笑容,因为她们也同样楼于幽黯,为了存义,大家都不快乐……” “可是,直至遇上……你,我终于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愿意……” “关心我!” “你错了。”聂风斗然吐一句公道说话。 “梦,关心你的……不独是我,还有你的二姊——五夜……” “为了你,她不惜求我与你……一起离开无双,远走高飞,她认为,只有离开无双,你才能真真正正的找到快乐……” 一言惊醒,梦倏地记起在昏迷前,一夜曾豁尽已能为她疗伤,异常关心的问: “五夜……二姊……她……如今在哪?她……怎样了?” “她应该没有大碍。”聂风在过去一昼夜,废寝忘餐地为梦疗伤,犹不知五夜已惨遭独孤一方剥皮,而姥姥亦被生擒,故他仍可以这样答。 “只是,五夜曾叮嘱我对你说,她说,人生虽然短暂,但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三妹,总算……无憾……” “她还说,你永远都是她的三妹,她……永远都会……怀念你!” 怀念你!这三个五夜所说的字,宛如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着梦颗凄书本的心,手虽能带给她些微温暖,也触痛了她…… “五夜……二姊,五夜……二姊……。梦惘然的沉吟着,凝在双目里的泪光,早已掉了下来,霍地,她竟然跳下床。 “不!我绝不能就这样离开无双!否则……姥姥一定不会放过二姊的!” 高呼声中,梦已走至房门之前,正待推门面出,谁料聂风骤见她醒来后,立即说走,他深知道她这样一起,或许已没有机会可再见她,一时情急之下,感情霍地如山供暴发,他情不自禁大叫: “梦!别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一双字,又比他的声音后发先至,翟地在后把她拦腰紧抱,这一抱,登时令梦呆在原地! 这一抱,痢直与梦曾对聂风所说的话——“我喜欢你”,同等震撼! 这一抱,蕴含多少关怀爱慕,他抱着她的手是那么的使劲,令她霎时感到,他对她,是何等的在乎…… 在此倏忽之间,梦的心头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感动,聂风,还把他的脸埋在她耳后的发丝里,在她耳畔温柔的道: “梦,请你……留下来吧……” 如此畔斯磨,寻常女子,早已心软,可是梦,她的负担大多,义薄云天四字,像是压得她一生也无法抬起头来,聂风这样一抱,仅是令她本已紊乱的心,倍为紊乱: “不……可能的,聂大哥,你……快放我走吧!我还要……回去……求姥姥放过二姊。” 想不到直至此时此刻,她犹如斯坚持要走,聂风拿她没法,惟有直言: “梦,别要再欺骗你自己了!姥姥并不如你所说般可怕,五夜早已把那次姥姥与你一起割脉取筋,以驳回小南筋脉的事告诉我……” “她纵然有时候不择手段一点,惟像她这种能舍身救人的女人,一定不会过于难为五夜,你说要回去救她,也许,只是……只是一个藉口!” 藉口! “藉口”二字,令梦不禁身心一震,粉靥一红,是的!她的心,已给他说穿了,她惟有直认不讳: “不错!我一直都在找藉口逃避……你,但聂大哥你可知道,你和我,本来是生存于两个对立的世界?你是天下会的人,而我们是在暗里守护无双的人,总有一日,我们都会因此而——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多么震人心统而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聂风听后居然温然一笑,道: “那我们便如你二姊五夜所说,忘记倾城之恋,远走高飞吧!从今以手,我们都不再理无双城和天下会的事,更不再属于这个江湖,索性埋名归隐……” “重过今生!” 重过今生?这是一个何等引人的诱惑!梦一直活在无双城后的幽黯空间,这是她脱胎重生的一个大好良机! 聂风见她踌躇,继续劝道: “相信我。五夜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俩武功不差,纵然离开无双,觅地隐居,以我们的轻功底了将来还是……可以悄悄!来……探望五夜,甚至姥姥……” 太理想了!聂风啊!你可知道五夜与姥姥,已经…… 梦一直迷迷惘惘听着,她的心,也逐渐开始动摇,是的!横竖倾城之恋根本便不应重现人间,无双城也有姥姥与两位姊姊在背后守护,即使真的发生事故,她将来再赶回来还不是一样? “但……聂大哥,我这样……平凡,脸上更有一道……红痕,这么丑陋的人……根本……配不起你……。说来说去,她依然非常自卑。 在她成长的路途上,她曾不断给大姊四夜取笑,自卑是必然的,然而,她并不如四夜所说那盘丑陋,平凡,这么多年了她们华恩这脉后人早已山穷水尽,梦却仍坚持倾尽自己身上的一分一毫,帮助贫苦老弱,她这颗不顾自己先顾另人的心,怎会平凡? 还记得她与聂风初遇上那一夜,她把自己卖唱得来的钱,尽数给了一个年老丐妇,其实那些卖唱得来的铜板,即使不给那年老丐妇,她也会将之送赠每天求诊的病人…… 聂风仍是紧紧的从后搂抱着梦,温柔的道: “梦,别再傻了。在我心中,你一直都不平凡。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可知道?从小,我便有一个梦。” “我希望,总有一日,自己能一个简单而宁静的家,可是这个梦,自从娘亲跑掉,与及我爹死后,已经逐渐渺茫……” “不过直至如今,我的梦又再回来了……” “梦,若你真的要坚持回去,或许,总有一日会为守护无双而死,若你死了,有一个人会……很伤心,你知道……谁会为你这样伤心?” 谁会为她伤心?这还用问? 梦已不知所措,此时聂风倏地把她扳转过来,两人面对面,他鼓勇气的道: “应承……我,梦,成为我一生中的……” “第一个梦,‘同生共死’的梦!” 对!同生共死,不能同生,但求共死! 天苍地茫,迷糊从生,谁怜幽黯中的无援弱女?谁愿与一个脸有深刻红痕的妇了同生共死?却,原来,还有一个……聂风…… 他这样坦诚恳求,无非是想把她救离无双背后的幽黯世界,他希望她能真的快乐,构怎会不明聂风的苦心?她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亦无法逃避他的眼神,终于,她缓缓的、默默的点了点头。 眼见梦徐徐颔首,聂风的欣实非笔墨所能形容,他有点不敢置信的道: “那……实在……太好了。梦,就待你的伤完全康复之后,我们便与小南兄妹一起离开无双,找个地方隐居,再不理江湖纠纷……” 一说曹操,曹操便到,聂风话犹未毕,便有两条小身影突然推门而进,原来是一个直在外窃听的小南、小猫,小猫还故意高声大叫: “哗!姐姐,他很肉麻啊!这么肉座的男人,你真的与他一起走吗?” 小南也调皮的对聂风道: “师父,这次连徒儿也不帮你了!你说姐姐是你的第一个梦,那即是你还有第二个梦、第三个梦啦!你这样花心,姐姐岂非很危险?” 两上小孩其实老早已被聂风救醒,如今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如唱歌一般,霎时间,只把聂风弄得穷态大露,脸红耳热。 梦急忙劝阻道: “你们怎么这样说聂大哥”看!你们把他说得脸也红了……” 小猫眼珠子骨碌一转,辨道: “好哇!姐姐你人未嫁,便已忙不迭帮他说话,我们都不敢再说了,大哥,我们先出去吧!” 小南也附和道: “是呀!还是走为上着!否则若他俩又再肉麻起来,我们真是小命不保!” “你们……”梦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小南与小猫相当机灵,兄妹俩已像两头肥肥白白的小猪般钻出房外的厅堂…… 这信手替聂风与梦掩上房门。 真是人细鬼大! 聂风与构被两上个小孩如此一笑,互望一赐,反而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幸而梦倏地记起一些她仍感莫名其妙的事情,她支吾的问: “聂……大哥,我……还有一些……不明,那次我……对了你腰际大穴,你为何…… 仍可出手?” 又是与五夜同样的问题!聂风浅笑着答: “很简单。只因为你结了我一些提示,令我明白‘真相’之前的是‘假象’,‘假象’之前的是真相的道理……” “提示”我曾给你……提示?”有吗?这回可连梦也感到胡涂了。 聂风又是一笑,伸自己的左臂,道: “你忘了吗?你可还记得——” “这八个字?” 语声方歇,聂风倏地聚劲于左臂之上,“泼刺”一声!他臂上本来曾给梦割开的皮肉,赫然被其内劲震至绽开,皮肉下的臂骨之上,竟然清清楚楚的刻了八个字—— 聂大哥,我对不起你! 事情峰回路转,曲折离奇!为何聂风臂骨上会刻着这八字字? 梦怔怔的瞧着这八个字,像是已经恍然大悟似的道: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聂风凝眸看着她,问: “依我所猜,这八个字,一定是当日我为小南割脉续筋,陷于昏迷之时,由你刻上去的?” 梦徐徐点头: “嗯。当日姥姥愿意与我一起各弃一寸筋脉拯救小南双手,条件之一,便是要我答应,好好的……利用你得到倾城之恋……” “所以,你感到十分内疚,便北着我还没苏醒前,暗暗再次割开我的皮肉,刻下这八个字?” 梦没有否认,事实正是如此。聂风道: “本来这八个字,将会随着我臂上伤口的愈合,而永远埋在我的体内,刻骨铭心,可惜,许多时候,谁都无法保证,缝保的伤口不会再会爆裂……” 梦道。 “正因如此,你便无意中发现了这八个字”既然……你已知道我可能会……干一些对你不利的事,才会……对你说……对不起,你为何仍要再次……找我?送羊……人虎口?” “因为由始至今,我也相信自己,并没有——错看你。” 是的!他从来认为,以她的性格,一定不会害他。他宁愿挤身在这个局中,亲自证明,他并没有错看她! 姥姥满以为聂风已身陷她所布的局内,其实,聂风早已站在局我,平静的看闻她们演戏,真正最冷静的,反而是他! 而梦,她却是最无辜的一个人,她尽管被逼要制造“假象”,惟她自己却早已在聂风的臂骨上刻下了——“真相”,然而,在她刻下真相之前,她的身份犹未败露,犹在扮演着她的角色,又何尝不是“假象”? 所谓真相前的是假象,假象前的是真相,似真还假,似假还是真,正是这个意思。 也正因聂风明白了这个道理,故在与梦一起倾城之恋时更是早有准备,当那道厚重的铁门缓缓升起时,他明白,那已是决定性的一刻,遂暗中鼓尽全身真气护体,果然! 梦出手点了他腰际大穴,由于他早有真气保护,穴位虽然被点,也仅能制他一时,他很快便以真气冲开穴道。 到了此时此刻,真相已经大白,然而梦还是幽幽地看着聂风,看着这个始终深信没有错看她的傻子,两行热泪,不禁又徐徐淌下来。 “你……哭了。”聂风柔声道:,“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我们……并会轻易的离开这里……” “不!梦,别尽说这些泄气的话……” “听我说,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我们也要尽力步过,我们一定可以离开无双——” “重过今生!” 聂风的语气虽然是如斯肯定,只是,梦的不祥预感似乎十分准确。 他俩未必可以顺利离开无双,因为这个民上,还有一个人在生存。 一个不是人的人—— 独孤一方! 四夜异常妖艳的倒在独孤一方怀里,一双白玉般的臂膀,像是两条水蛇般缠绕着他的脖于,看来,她不单出卖了姥姥、五夜,出卖了困仙网,还出卖了自己。 独孤一方整个寝居都弥漫着她身体所散发的香气,甚至连她自己亦给香气熏得有点神不守舍,不过独孤一方却没有神不守舍。 他是那种在享用猎物之后,便会把猎物弃如草芥的男人。 “婊子!别再缠我!” 拍的一声!独孤一方重重一记耳光,便把四夜拍个人仰马翻,倒在地上,这个女人,本来一死便可一了百了,如今为着活命,不惜牺牲相委曲求存,真是自作自受! “城主……”四夜被重重拍倒,不明所以,但独孤一方并没有再看她,就连一眼也没有,仿佛她已是一堆废物,他暴喝: “人来!” 以城主至尊之威,这样一叫,当场便有十名门下推门而进,跪在地上。 “城主,请问有何吩咐?” 独孤一方喝问: “我问你,天下会的大军如今情况如何?” “城主,他们仍静守在本城十里之外,并无任何行动。” 独孤一方闻言嘿嘿一笑: “好!居然以‘困兽斗’来对付本城主”哼!步惊云,你未免太小觑本城主了!你可知道,来自我们三百多个分坛的逾万静兵,即将掩至?只要他们一到,再会合我们城内的九千多名门下,届时候,你那一万雄师,可敌得过本城主的二万雄师呀?呵呵!” 难怪独孤一方仍然镇定如常,原来他早有部署,想来也是,他曾在发现聂风进无双之后,为防雄霸会对无双有所行动,早已向分布神州的三百多个无双分坛征召精兵,却想不到步惊云真的率众来袭,不日抵达的逾万精兵,终于派上用场。 可是,独孤一方当然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二万兵马对一万兵马,也并非绝对必,他要的是——必胜! 而只要得到倾城之恋的话…… 一想及倾城之恋,独孤一方又问: “你们可有聂风和那个梦的下落?” “禀城主,小人等办事不力,但我们已分作十队,逐户逐户搜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的无双城并不小,要遍搜本城每个角落,至少需五日才能办到。” 独孤一方道: “太迟了!只怕天下会早已发动攻势,既然如此,本城主惟有用老早想出的那个方法,纵然这个方法在城民眼内,可能有失威信……” 众门下当下大奇,就连四夜亦感惹然,问: “城主,究竟是……什么方法?” 独孤一方只是阴阴一笑。 已是暮夏。 天色阴沉不定,大地已微有秋意,不过人们所披的衣衫还是甚为单薄,毕竟,一年之中,风光明媚的日子确实太少,大伙儿都尽量珍惜人秋前的一分一刻。 正如生命,生命欺哄众生大多,既然大家都明了生命背后所藏的意义,惟有尽地争取生命中的快乐,虽然,大部分人的一生,他们的快乐也不多。 只是,若与“她”比较起来,可能已经大多。 她一直走在聂风身畔,二人头戴斗笠,手挽着手,暮夏的晨风轻轻吹在他们身上,拂起二人的衣角,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二人是人?还是仙? 他们还走过田舍,穿过林,步至无双城的市集,他们的手仍是挽得那样紧,就像在互相告诉对方,无论发生什么变故,他们都会同生,共死…… 手牵着手,同生共死,这可能已是她一生中的最大幸福,也是惟一的一次。 已经过了两天,聂风与梦的内力总算全复,亦是他们准备与小南兄妹一起离开无双城的时候,虽然小南与小猫在城内出世,对无双城十分不舍,但既然连梦也要离开这里,他们再留在这里又有舍意思? 毕竟,他们最不舍的,还是——梦! 尽管聂风与梦已准备离去,不过要顾虑的还是很多,本来以他俩的轻功,“呼”的一声便可出城,可是若牵着小南兄妹,便把小南兄妹留在破屋内,自己先行往市集察视,他俩要先看看城门的环境,若然城门守卫不森,便立即回破屋会合小南、小猫,一起出城。 惟是,不知是因聂风命中的厄运太我,还是梦的一生注定险阻重重,二人步至市集之时,竟然遇上了一些他们不遇上的事情…… 如果他们不是见市集上有一大群低下城民在团团围观,他们便不会步近人群。 如果他们没有步近人群,他们便不会瞧见那群城民在看些什么。 如果他们没有仆见那群城民在看些什么,他们便会与小南兄妹心安理得的离开无双城。 如果他们能够一概不知,心安理得的离开无双城,或许,他们会真的找到幸福。 如果…… 可是…… 只怪他们步近人群。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数天宁静生活,即将完全改写! 聂风与梦一步一步接近人群,井没注意人群在抬首看些什么;二人头戴斗笠,视线在斗笠阻隔下,惟有微微翘首,谁料一瞥之下啊!这……是什么? 只见人群当中竖立一根三丈高的竹竿,竹竿,最高之外,正悬挂着一些东西…… 一张人皮! 不单是人皮,聂风与梦还一限认出人皮的脸容,人皮赫然是属于——五夜的! 天啊…… 竹竿底部,还牢牢钉着一块木牌,木牌之上清清楚楚写着数行触目惊心的字: 聂风、梦: 毋庸操心!五夜未死,姥姥安在,我只想要倾城之恋。 今晚老地方见! 独孤一方 “独……孤一方……”聂风万料不到,独孤一方居然亦有染指倾城之恋之心,而且他似乎已到过那个秘密机关所在之地,否则又怎会说老地方见? 想不到五夜良心发现之时,竟会遭逢如此惨无人道的酷刑,聂风只感到无限可惜,而且他亦已感到,梦与他的宁静日子,快将…… 对!一切已经要面临总结了!苍天已经没有耐性等待这段情的结局! 它要它尽快完结! 聂风犹不及回首一看梦此刻的震粟表情,翟地,他本来与梦紧紧牵着的手,已被她使劲—— 挣脱! “梦……”他低呼一声,慌忙转身一瞄,赫见梦在刹那之间,已掠至五丈之外,且犹在继续向前飞驰! 她要去哪? 聂风怎会不知道。“嗤”一声!他的身形已如箭急射,追! 目下在无双城内,轻功最快的人到底是谁? 可能是聂风。 可能是姥姥。 可能是独孤一方。 不过,虽然仍未分出轻功最快的是谁。 却已分出,究竟聂风与梦。 谁最快? 约飞驰了百丈之后,梦已经不用再飞驰了。 她发觉—— 聂风已霍地落在她眼前飓尺! 还异常平静的看着她! 二人的斗笠早已于飞驰中失去,构更是涕泪满脸,显然仍为一夜而悲痛欲绝,可是,聂风的平静,却是出乎意料之外,此刻,他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动,只有他的一头长发,正在随风向上飘扬! 二人说法这样注视良久,还是聂风率先道: “我知道你将要往何处何方……”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平静得近乎可怕,聂风很少这样可怕,他似乎下了一个很可怕的决定。 梦低头不敢看他,哀求: “聂大哥,既然……你已知道,请……你贵州省让我走……这条路……” “但——”聂风道: “难道你不明白,那里已是一个陷阱?只要你一去,便可能永远无法可以回来?” 梦黯然道: “我明白。但,五百年……甚至千年之内的个人生死荣辱……全部一样!多活…… 五十年,三命五十年,差距……何其渺少?若要我撇下姥姥她们……苟且偷生,我…… 我……” “办不到!” 乍闻此语,聂风依旧木无表情: “不错,你此去,确是可以尽情尽义,更可报尽无双夫人对你们的恩德,但……” “留下我,赢‘义薄云天’四字,值得吗?” 不错!留下一段感情,去赢取一刹那传奇性的情义,值得吗? 此语一出,梦霎时哑口无言,她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聂风并没让她再瞎猜下去,本来异常平静的他,猛地抓着她的双肩,高叫: “即使要去,你也不能再留下我!” “我早跟你说过,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再分开,你若要去的话,我就与你一起去,一起—— 同生共死 茫茫人海,千秋岁月,二人不知经过多少机缘巧合方能逼上,真的可以同生共死? 恐怕未必!在那个秘密机关之后,有一个人,与他那颗无底深潭般的野心,正在默默的等候着一个拆散他们的机会…… 已是晚上戌叶了。聂,我现在却仍没前来!独孤一方愈等愈不耐烦,莫非他千算万算,竟算漏了聂风和梦?根本不会为姥姥。五夜而前来送死”他们早已逃之夭夭? 百无聊籁之下,独孤一方不禁一把抽起五夜插在通到地上的青龙偃月刀,那柄真正属于关羽的刀,他想看看,究竟千多年前的武圣关公,他所使的武器,是一件怎样的绝世神兵? 这柄青龙偃月刀自从五夜插在地上后,从没被人拢出半分,只因为所有无双门下未得城主同意,绝不敢妄动这里一砂一石,而独孤一方这段日子因忙于策划如何对付步惊云与那一万天下兵马,也是忽视了这柄真正的青龙偃月刀。 “铮”然一响!独孤一方终于把青龙偃月刀一把抽出,可是就在他抽刀同时,他的脸色陡地大蛮,啊!他……竟然发现了…… 一个关乎青龙偃月刀与倾城之恋的惊人的秘密! ----------- 03 014 第十三章 刀 剑 据说在一百年前,早被当时享誉武林的“武中君子”,列为兵器榜上的“第二位”,地位非轻。 尽管刀排名不弱,但天下 第一兵器,反而是—— 既然刀非第一,那为何无双夫人却说,倾城之恋,必须以“青龙偃月刀”方能使出? 天下无故的奇招,竟不倚仗天下第一的“剑”发挥最高威力?却独垂慧限于仅次于剑的——刀? 倾城之恋与青龙偃月刀之间,究竟有何惊人秘密?独孤一方抽出青龙偃月刀之时,又发现了什么? 所谓“刀”,便是专利于“切”、“割”、“斩”。 “削”、“劈”五种攻势的利器;倾城之恋,到底需要有龙偃月刀为它—— 劈些什么? 万籁俱寂。 夜色逐渐苍茫起来,天上的星宿,还是如互古以来的双无个夜一样,纷纷列阵,似在静看着红尘中数不清的段段浓情…… 姻缘散聚。 今夜并不是一个良夜。 而是结局之夜。 聂风,他与梦将会地这个晚上,前赴红屋下的秘密机关,他俩与独孤一方的纠葛亦会随之终结。 然而既已接近结局,他俩却为何久久没去会独孤一方? 他俩在于些什么? 时间像是从来都没有移动半分半刻,依然是晚上戌时;在聂风与梦匿居的破屋之内,忽尔响起了一声尖叫: “哇——” 是小猫的叫声!她是未来的淑女,何以如此不顾仪态,叫声这样难听,“大哥,不……得了哪!” “小猫,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聂大哥他……他……” “唏,怎么你老是张口结舌,活像个痴岂儿童?快说,聂大哥他究竟怎样了?” “他……他……正在厨内……”小猫猛地吞了口涎沫,一口气说下去: “做饭!” “什么?他……英姿疯疯的师父聂风,竟然在做饭?”小南岂住了! 顷刻之间,这所偏僻的破屋复又响起另一声男孩的尖叫,叫声甚至比小猫更难听,“哗——” “姐姐,姐姐!” “嗯?” “姐姐,怎么今天你不做饭啊?” “是!你不做饭,却改由师父来做,我和小猫都很害怕……” “告诉姐姐,你们害怕什么?” “中毒呀!姐姐你想想看,师父他……由头至脚,由脚至头,都没有半点像会做饭的样子,他做的饭菜……不知能否人口?我和小猫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难道你们不见,聂大哥正在厨内忙个汗流侠背,手忙脚乱?他贵为天下会雄霸的第二弟子,根本犯不着这样辛苦;这顿晚饭,是他特寺为我们三人而做的;小南、小猫,聂大哥对我们的心意,你俩应该明白。” 小南与小猫面面相觑,默然点头;他们固然明白聂风的一腔心意;若换了是他们,要忍受狭小厨中那股火热煎熬,只怕早已狐叭大叫,更何况是一个只懂动刀动腿的厨外汉? “你俩既然明白,希望你们能答应姐姐,一会无论聂大哥做的饭菜好吃与否,你们也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免他心里难受。” “姐姐,这……岂不是说谎吗?” 梦慨然轻叹: “那未你们认为,真话与谎话——” “那一句更为可怕?” 谎话固然不好,某些真话却令人听后更为难堪,可能还不如一些出于善意的谎话,有时候,真话甚至比谎话更可怕。 却原来,聂风与梦自发现五夜的人皮被挂于市集示众后,二人并没有立即赶去会独孤一方,反而折返这所破屋。 他和她纵已决定生死与共,总不有就这样撇下小南兄妹,不顾而去:至少,也该为两个孩子打点一切;二人早在他兄妹俩的枕下暗暗置了若干银两,好让他俩日后能好好过活;聂风更希望亲自为他们三人弄一顿晚饭,尽管可能已是他与梦的最后一顿: 何况,小南与小猫仍不知情,他们还要找一个机会告诉他两兄妹,关于他们将要夜会独孤一方的事…… 这顿晚饭,正是一个好机会。 此刻的小南小猫,看着桌上三款热气蒸腾、却又态“暧昧不明”的小菜,心头便已涌起一般极端不样的预感。 这三款小菜,正是聂风亲自下厨的精心杰作。 很“杰”的杰作。 聂风、梦、小南、小猫正各据着桌子一方,准备用膳。小猫乍见其中一款小菜内的“物体”一根一根排列,倒是十分整齐,似得没有多大危险,不由松了口气,满以为这款总算可以给人吃的,于是不由分说,一面以木筷兵了一根,一面装作如获至实的道: “哇!这是人参吗?我还是头一回吃人参呢!吃人参是我的毕生宏愿呀……” 独孤一方素来极为容纵门下,却苛待无双的低下城民;那些较为珍贵的奇卉补药,只会留给无双门下享用,好让他们养精蓄锐。整身待战;低下城民纵然有钱,也绝对禁止购买。 小猫说人参是其毕生宏愿,这句话对于低下城民来说,并非夸大其辞,反而十分悲哀;只是这顿饭,小猫的窍愿乎也未必可以达成了…… 话未说完,她的笑容已然僵止;她把这根“不明物体”送至嘴边时便已发觉,这地里是什么人参?这是一根本来应该“青葱可爱、夹滑无比”的——莱! 很难想像,一根莱竟能以这种“无坚不摧”的坚硬姿态出现!这根莱,已给聂风弄成焦炭!看来,江湖人一朝要退隐归由,学习平凡,也不是一件易事,特别在做饭这方面,很容易演变为——“惨剧”。 小猫苦着脸,明知那是一根炭,但为了聂风,还是把它往嘴里送;聂风还柔声问: “小猫,聂大哥弄的菜好不好吃?” 小猫正把嘴里的炭嚼的不亦乐乎,也无暇张口回答,只是拼命点头,间中发出一些怪声,似在呻吟。 坐在他身衅的小南瞧在眼里,私下不由窃笑,可是他很快例笑不出来了;梦已兵了一堆“炭”,甚至比小猫所兵的还要多,送至小南碗里,道: “小南,你是男孩子,理应多吃一些,吃吧!” 这下子可令小猫忍后不禁,险些把嘴里的饭菜喷出来。 最难得的还是梦,她真的可以面不改容,以身作则,一着一着的把那些“焦炭”送往嘴里,像是十分享受似的,且还一边吃一边看着聂风,眉梢眼角,满是欣赏之色。 是的!她欣赏他!打从第一次遇上聂风开始,她已欣赏他那颗热爱生命、乐于助人的心!她多么希望真的能够与他一起厮守一生,即使她的一生可能极为短暂。 当她已三番四次的欺骗他后,当她已不想他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共死”,的时候,他仍坚持要留在她的身边,他便是对她真正的好! 嘴里焦炭似的菜虽然苦涩难熬,梦却是心平如镜;在她过去十六年的生命里,她有的快乐何其渺少;如今,她总算拥有聂风曾为她绽放的温暖笑容,还有眼前这一顿他为她与小南兄妹所做的饭,尽管这是一顿糟透了的饭,她也十分珍惜。 人生满布寂寞,本来不堪恋栈,但她今生能有一个曾经对她那样的男人,她非常感激。 纵使到了曲终“魂”散之后,一切变作“曾经”,都是值得的。 小南兄妹见梦吃得这样津津有味,心里着实替其嘴巴难过,只是他俩年纪虽小,亦明白梦的一番苦心;兄妹俩互望一眼,当下也是毫不犹豫,抢着兵: “哗!聂大哥弄的菜真的很好吃啊,太好吃哪!” “唏!小猫,你怎么吃了那么多,你忘了‘孔融让梨’的故事吗?我是你大哥呀! 看我的!” 兄妹俩你争我夺,全情演出,其实仅为了与梦分担桌上这三碟令人难以下咽的菜,他俩年纪虽小,却很有心。 聂风犹未学着,却见梦与小南兄妹有如风掷残云一般,把桌上的菜干个七七八八,还吃得“满头大汗”,不由得甚为感动,好奇问;“怎样了?我弄的菜,真的那样好吃?” 正想夹一根往嘴里尝尝,谁知梦此时却有意无意的及时止住他: “聂大哥,你不是有些说话,要告诉小南小猫?” 聂风被一言惊醒,随即停下着,对小南兄妹道: “你们可知道,今夜我为何会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饭?” 小南兄妹忙不迭摇头,他们正努力不懈地解决着嘴里的异物,煞是忙碌。 “因这——”聂风一字一字的道。 “今夜,或许是我们的——绝别之夜。” 骤闻此语,小南兄妹顿时目定口呆。 拿着木筷的手儿停了。 嚼着焦炭的嘴儿也停了。 斗然间,破屋之内随即响起了两声尖叫,是小南兄妹所发出的尖叫! 他们不舍聂风与梦离去,尖叫是必然的;惟在二人尖叫之余。居然还响起了一声…… 聂风的惊呼! 聂风为何惊呼? 全因为眼前梦所干的事! 梦,赫然已在适才聂风欲劝慰小南兄妹刹那,乘他不觉,闪电出手地了他身上—— 三个大穴! 时间一久,三个大穴亦未必可制时聂风,因此梦还继续再封他十八个要穴。 浑身二十一个穴位,聂风当下寸分难动;这次梦的点穴手法奇重,他深知再难像上回那样,自行卫开穴道。他怔怔的瞥着梦,目光中却没有半点责难之意,反流露一股异常失望之色,似已了解她为何要这样做,他怅然道: “你……又骗我了。” 一旁的小南兄妹乍睹剧变陡生,不由上前拉着梦的衣袖,同声嚷道: “是呀!姐姐,你为什么要封师父的穴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梦仅是惆怅一笑,轻轻拍了拍他俩的小脑袋,道: “小南 小猫,你们别太慌张,姐姐这样做也是……情非得已;聂大哥井没什么不好,他……” 说时斜斜一瞄正动弹不得的聂风,满目怜惜: “他,就是心肠太软;姥姥与我二姊的安解危本来与他无关,独孤一方亦可能联同大批兵马在等候着我,危机四伏,他却坚持与我一起;总有一日,他会因自己这副软心肠而害了他自己……” “小南、小猫,聂大哥和你们一样,在这个世上已没有什么亲人,只有……姐姐,所以你俩好好的记着,无论姐姐此去……能否平安归来,你俩也要代替姐姐,好虾的看顾……聂大哥,别让他要干傻事……” “他,在与你们年纪相若的时候,其实比你们……更可怜,他的娘……跑了,爹疯了,连兄弟姊妹也没有,只有他自己孤单一个……浪迹天涯;如今,连姐姐也要……离开他了……” 说到底,梦仍是异常关心聂风;但她知道自己不应舍她而去,何以仍要下一个这样的决定? 小南小猫正欲相问,梦何以如此狠心?然而梦井没给他俩一个发问的机会,她倏地手影一挥,在二人眉心轻轻一扫。 “姐……姐……”兄妹俩未及相问,便已浑身发麻,昏了过去。 二人甫一昏倒,梦方才转身,如梦的目光又落在聂风脸上;面颜道: “聂大哥,相信你已明白,何以我会对了你二十一大穴?” 聂风定定的看着她,无奈点头: “我怎会不明白?我太……明白了。” 不错!他明白,梦也是和他一般的心软;虽然他坚决与她同生共死,她却不想他与她一起冒险。可是无论他明白与否,心头都有一阵隐痛。 她终于还是弃他而去! “我只是不明白,独孤一方为要破开那座巨塔,需要的实仅是我掌中之气;若你单独前去,根本便没有任何实际的益处给他,他可会放过姥姥、五夜?” 梦摇首道: “不,我决定单独前去,当然已有和独孤一方谈判的条件……” “而这项条件,就在——你的身上!” 聂风愕然,不明白梦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同一时间,梦淬地闪身上前,右手食指一伸:已点在聂风胸腹间的丹田之位。 说时迟那时快,聂风骤觉一股凌厉真气,自梦的指头源源不绝输进自己体内;与此同时,但听“蓬”的一声,梦本来束着的一头长发,亦因她强催体内真气而散开;那一头乌亮的发丝,宛如漫漫长夜中最寂寞的夜幕。 “梦,你……干什么?” “聂大哥,快凝神纳气,我正把自身的五成功力……传给你。” 五成功力?梦为什么要把五成功力传给他?聂风为之一惊,连忙鼓动内息,劲聚丹田,企图把丹田封锁,再把她输进体内的功力回贯给她,他不要她这样做。 惟出乎意料,聂风的内息竟然全不受控,无法汇于丹田;既然他未能控制自己内息,梦的功力更如排山倒海般向他体内涌去。 室内虽然无风,梦的长发却因她过份的催动真气而于半空飞扬;她半张眸子,脉脉的看着聂风,喃喃道: “聂大哥,别要再白费气力了,适才在我对你二十一个大穴的时候,早已用穴位把你全身上下的气与丹田隔开,现下尽管你如何努力,亦绝对无法气归丹田,把我输进你体内的功力还给我……” 聂风情急道: “梦,你这样做……又是何苦?你为何要把五成功力传给我?我有足够的有力保护自己,犯不着你这样做……” 梦苦苦摇头,道: “不,人在江湖,多一成功力,便多一日命,聂……大哥,自我出世以来,你是…… 对我最好的人;故我与独孤一方的纠葛完结之后,你,仍然是其中一个和还者……” “但,着你失去……五成功力,此去……更无异寻死;梦,听我说,别要……这样傻,快……住手!” 梦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那里会如言住手?她道: “大迟了。聂大哥,纵使我怀着十成功力去会独孤一方,结果或许亦相距不远,倒不如把这五成功力先传给你,至少对你日后有点帮助;而且,我虽然把功力传给你,也并非一无所得,我牺牲的五成功力,将可从你身上换取与独孤一方谈判的条件——” “就是你体内一成的气!” 什么?五成功力换一成的气?聂风听至这里,当下什么也明白了。 梦刚才说,与独孤一方谈判的条件就在聂风身上,所指的原来便是其体内的一成真气;只要得到聂风一成的气,便能以之引动那座埋藏倾城之恋的巨塔。 “梦,别要这……样,别要这样!”聂风企图再连劲挣扎,惟依旧使不出半分气力;他愈明白梦在于些什么,便替梦的处境担忧;尽管她能以功换气,但仅余五成功力的她,再加上聂风一成真气,也顶多只有六成功力,要面对老好巨猾的独孤一方及其门众,未免过于凶险。 聂风既无法抗拒,转瞬之间,梦已在其体内贯进三成功力,她悠悠忽忽的道: “聂大哥,别要再说下去了,如今即使是我,亦已无法放弃。这个‘换气’之法,本恶性是我们先祖‘华恩’之父——代神医‘华陀’的不传之法;目的旨在以一些内家高手的功力,贯迸身中奇毒者的体内,以求把其体内的毒一成一成的逼出,同时之间,亦会逼出中毒者体内的真气;惟救人者必须牺牲五成功力,方能把中毒者一成剧毒逼出,而且从中毒者身上所得的一成真气也是得不偿失。因此若所中的毒并非一种无药可救的奇毒,这个换气之法,等闲不会采用……” 当然了!以多换少并不化算,否则姥姥早以此法换取聂风的真气,开启那道铁门。 而梦如今却为了不忍聂风同去,更为传他五成功力,使他以后能够自保,不借采用如此耗损自己的换气之法。可知她对他…… “目下你虽然没有中毒,但我仍然可用这个方法换取你的一成真气,只是在换气的过程中,若我俩稍有差池,便会真气大乱而死,聂大哥,你……听见没有?” 聂风怎会没有听见?可是此时梦贯进其体内的功力已近五成,他丹田之位霎时非常饱满,俨如一个载满清水的袋子,快要爆裂,他已无法回答。 “蓬”的一声!在梦的功力不断充盈之下,聂风再也按捺不住,迟于长嘴一吐,原属于他体内的一成真气,斗地如浪涛般从其嘴里而出,他体内其中的一成真气,终于被梦逼出来了! “聂大哥……”迅雷不及掩耳,梦的朱唇已飞快移至聂风唇前数寸,正好接着了那道真气,成功他把它全部聂风体内。 太震憾了!震憾的井非世上竞有如斯奇异的换气之法!而是聂风与四瓣唇片,已经—— 近在数寸! 他和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聂风甚至可用“冰心诀”听出。梦的心正在卜卜乱跳;只要她再移前数寸,她与他的唇,便会印在一起…… 或许,只要她与他两唇相印,她便不忍再硬着心肠,舍他独去,但…… 她会吗? 梦的发丝犹在半空飘扬,纠缠着聂风的一头长发,宛如结发。又似在尽力摆脱着她和他千丝万缕的关系:霎时间,满室像是只充斥着他与她的发丝…… 情丝。 她会印下去吗?她真的会印下去吗? 会的!梦何尝不希望能把唇印下去?这何尝不是聂风和她私底下的心愿,然而,这却是当一切解决之后,她才会这样做,假如在那时候,她仍没有死去的话…… 眼前,她绝不能再为聂风增添任何甜蜜回忆;因为若她一死,这些回忆愈是甜蜜,聂风日后便愈是痛苦! 她终于没有印下去!假如命运格外开恩,令她有命回来,才再续这未了的心愿吧! 不独没有印下去,“嗤”的一声!梦更猝地以右手食指一挥,狠狠把一撮她自己与聂风纠结在一起的长发削断,犹如削断了一段本应可以开花结果的情…… “是午的时候了……” 梦此言一出,我登时心焦如焚,低呼: “梦,即使你我的命如何不好,我们也要一起活下去,你千万别要去……” “别要去!” 然而梦似乎去意甚坚,并未为聂风的恳求而打动:但见骤失五成功力的她,看来相当虚弱,却仍蹒跚的站了起来,步至门边:她回眸一瞥聂风,也瞄了瞄正昏迷地上的小南小猫,惨然一笑,呢喃: “对不起,聂大哥……” “由始至今,我都为了无双夫人,自私地瞒骗你;如今,这是我唯一可以不再自私的机会……” “你决意把我救离无双,让我这个一生也从没踏出无双半步的人重获自由,这份心意,梦……十分明白,也非常……感激,可惜……” “无双城对我来说,是一个牢笼;我……只是一双笼中乌;纵使我的人能与你远走高飞,我的心也舍不下无双的低下城民,他们……太需要我,我的心,还是不能逃出这个牢笼……” “抱歉,聂大哥,我……” “我不得不辜负——你!” “再见!” “再见”二字甫出,梦已如一双短命的笼中乌般,“疯”的一声飞出门外,孤身向无双城这个笼的核心,扑火去了! “梦——” 聂风发狂呐喊着,他绝不能让她一个弱女孤身犯险,可是他二十一大穴被制,除了干丰眼呼叫,还能怎样? 她终于去了!她终于下了一个唯一自己的决定,她决定与他分开! 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俩本来便早已注定要分开;又或许,命运早为聂风巧作安排,他今生所期待的梦,并不会是这个生于幽黯、飘零于幽黯、从来都不曾得过半点温暖的梦…… 而是另一个梦!另一个仍未在他生命里出现的梦! 但,为何这个乐于帮助贫病、心肠软弱的梦,并不能成为他今生真正的梦?她连一双蚁儿也不忍伤害,她甚至为怕聂风日后江湖遇险,不惜在自己临行前传他五成功力,这样的人,最后为何偏要安排她独个儿寻死?为何偏偏叫她无翻身? 不得超生? 不!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意思,命运就是绝对的——错! 聂风偏不信,命运真的牢不可改!聂风偏不信,他至终亦无法把梦悲哀的命运扭转过来!他更不信,自己无法把梦带离无双,把珊珊弱女从无边幽黯的深渊中拉上来! 他一定要助她翻身! 可惜的是,当一切喊归于平静之后,聂风依旧无从移动。 梦已远去一炷香的时间,然而无论他怎样强行运动,还是无法自行冲开梦所封的甘一大穴,他此际空负十四成功力,却与一个废人无异。 如果他的呐喊声能令小南兄妹苏醒过来,也许还可藉小南之手替他解穴,只是小南兄妹仍是异常昏沉,渺无反应。 真是呼喊元门! 不过,聂风的呐喊声虽不能唤不要紧小南小猫,也不是毫无功效,它,引来了一个人。 一个偿应在此时此地出现,却偏偏在时此地出现的人! “什么?”聂风翟地心头一惊,他尽管无法动弹,仍可感到,正有一股异常可怕的感觉,向着他所处身的破屋急速逼近。 那……那是…… 他逐渐明白,何以这数天以来,他心头总不时隐隐感到一股喘不过气的感觉;原来,连“他”也来了! 聂风最熟悉、却又最不了的“死亡感觉”,与及这股感觉的主人,来了! “崩”的一声!突见四名队长打扮的天下精英,猛地破瓦而下。犹未站定,已瞥见动弹不得的聂风,不由齐声高呼: “风少爷,是你?原来一直是你在呐喊?你怎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应该聂风反过来问他们才对! 聂风却没出言细问。他只是随邓扫视破瓦而下的四名天下精英;发觉四人之后,井没有那股死亡感觉的主人;但适才明明感到那股感觉急速逼近,“他”,在哪? 他在…… 聂风虽不能回首细看,惟他己发现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之后…… 也有一条魁梧的影子! “他”,原来早已站在聂风身后! 错!应该说—— 死亡与黑暗,已经无声无息地降临在聂风身后! 步惊云为何乍然出现于无双城内? 死神所过之处,是否预兆,一真正的死亡,一即将逼近无双? “云……师兄?” 聂风的诧异,绝不较眼前这四名天下精英为少;他造梦也没料到,会在此情此景,遇上天下会的人,甚至遇上——步惊云! 但最令聂风诧异的是,步惊云武艺进境已——一日千里! 聂风回心一想,自己离开天下也仅是一段极短时日,步惊云身上的死亡气息却已仍来愈浓,浓得教人窒息;自从他由温热的阿铁变回冰冷的步惊云后,他的心,似乎更日趋接近——“死亡!” 他愈来愈不像生这个世间,只像生于过去,过去他曾失去的那五年璀璨回忆,他曾失去的“阿铁”,和阿铁的灵魂…… 正因他的心已死,身上那股死亡的气息益发收放自如,不仅逼人无比,更可随时随地变得无声无息,就像适才他飘进来的刹那,聂风即使豁尽“冰心诀”的修为,竟亦无法感应他的所在,异常惊人! “云师兄?你们……怎会在此出现?”面对沉默的步惊云,聂风永远不得不先行发问,否则永远“无话可说”。 没有回答!对于聂风的疑问与诧异步惊云仍未有任何反应;而皆其一起前来的四名天下精英,本是雄霸遣给步惊云此行的十名头目中的四名,其中一名已道: “风少爷,事情是这样的;云少爷今回是依帮主之命,率领逾万精英攻打无双;大军早已在无双城十里外的‘马鬼坡’驻脚数日,直至今夜,为要查探你的下落及无双城内虚实,云少爷便皆同我们四人,乘夜潜进无双,留下其余六名头目镇守城外,没想到无双城门的守一并不森严,不费吹灰之力便给我们掠进城内,更没想到在此带附近,会听见你的呐喊……” 攻打无双?聂风闻言不由暗暗咋舌;想不到其师雄霸居然如斯急进!那如今兵临城下,梦和五夜、姥姥等人,岂非尽成罐中之龟? 难怪独孤一方这样急于要得到倾城之恋,原来他想以此招对付的头号敌人,便是天下会的大军。 聂风纳罕: “既已兵临城下,何以无双城守卫并不森严?那些无双门下在于些什么?” “我们潜进城内之后,沿路所见,大部份的无双门下,不知何故,正在拘捕着双无的城民……”另外一名头目答。 倒真匪所思!独孤一方居然在大敌当前之际,拘捕自己的城民? 聂风已无暇忖测独孤一方的手段,他遽地对身后的步惊云道: “云……师兄,我有……一件要事,希望……你能助我一把!” 聂风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步惊云井非脓包,怎会不明聂风求他解穴? 然而,他却死寂如故,良久良久,方才破例一开尊口,吐出一句断作两段的话: “你身上甘一穴位被封——” “绝非一般点穴手法。” 聂风一怔,不虞步惊云竟能一眼便瞧出他被封的穴位有二十一个之多,看来若非其观察力极为敏锐,便是他身上那股死亡感觉,不独能带给人们一种死亡感觉…… 更能以之感应周遭各人体内的状态! 满以为步惊云经已把话说完,炬料极为罕见地,他又再次张唇,木然的道: “出于的人,是——” “谁?” 他总爱把话“一句两断”,惟他所说的话仍相当沉冷有力,这一问,聂风不得不但白答: “出手封我穴道的人,是……一个身世很可怜的……女孩。” “她,为我付出的……实在大多;为了不忍杀我,她不惜……拂逆与她一颗的同伴,宁愿自我牺牲性命;甚至将她的五成功力……传给我……” “我绝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一定要找她回来……” 寥寥数语,已经是一个“爱恨纵横交错,真假曲折缠绵”的故事;步惊云一直站在聂风身后,虽然瞧不见聂风的落寞神情,惟听着其逐渐黯然的声音,他那张永恒如雕塑般静止不动的脸容上,居然仍无半丝表情。 不过有些时候,面上静止,未必代表心也静止…… 但无论步惊云有否反应,其余四名天下头目却有颇大反应,当中一名已道: “风少爷,请恕属下直言;目下我们天的精兵已近在十里,在此非常关头,风少爷理应守在云少爷身畔,协助云少爷统战;那个什么女孩管如何可怜,也绝不及此战重要;若此战有何差池,帮主必会怪将下来,这时候,恐怕……,所以属下望风少爷能够三思……” “一切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历代神州,上至紫禁深宫,下至民间草莽,全都因为一句大局为重,牺牲了不少亲情、知己、恋人;大家都大理智,大家都太以大局为重,结果大家的情也只有黯淡收场! 聂风不知何故,骤闻那名门下的说话,平素甚少生气的他,竟尔动起气来;也许全为了“梦绝不及此战重要”这句话,他罕见地、气冲冲的辩道: “不!梦在我,甚至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云师兄,请人……快些放了我吧!” “比自己还要重要”,这是一句多么坚定不移的话,从聂风口里来,更是斩钉截铁;四名天下会头目几曾见过向来温文恬静、处变不惊的聂风如此焦急,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也许在步惊云心中亦同时泛起这个问号;能够令聂风反作用控,一定是一个绝不简单的女子。 四名头目在失笑之余,不期然齐齐朝步惊云一瞥: “云少爷……”似在看他的意思。 步惊云依旧无语,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聂风身后,这地—— 他动了! 是他的身动?还是他的心,已破聂风的心所动? 不知道!只知道,最先动的是他身上披着的斗蓬! “霍”然一声!他身上的斗蓬摹向聂风迎头罩下,斗蓬过处,更传出二十一发“噗噗”的响声…… 每一响声均清脆玲戏,斗蓬过后,聂风骤觉浑身经脉异常舒畅,血行无碍,他终于可以动弹自如。 他不期然回首,看着步惊支双目所流露的感激,不言而喻。 步惊云却仍是面如寒铁,其余四名天下会头目此时却道: “云少爷,你……真的止风少爷……临阵他去?这样做,若此战不胜的话,帮主必定会责怪你……” 居然以步惊云最痛恨的雄霸之名,企图向他出言恫吓?这四名头目当真大错特错! 步惊云闻言,一张脸更像抹了一层厚厚寒霜,横目冷问: “难道——” “你们认为——” “此战我若没有他……” “必败?” 步惊云此一反问,关得相当到家!他虽然不常开口,惟一开口便咄咄逼人,说话的功力,与他身上的功力,绝对不逞多让! 他这样问,到底是深信自己的实力,纵使不倚重聂风,也是必胜无疑,故此不悦众头目低估了他的战斗力?还是因为…… 他这个问题,只是一个让聂风离去的藉口? 众头目当场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认对下去,他们当然绝不能这样答:是呀!云少气你若给风少爷不战而云,你败定! 我对于眼前步惊云与四名头目为自己弄成的僵局,只感到万分歉疚,惟梦已远去了半个时辰,已不容他再行迟疑,更不容他对步惊云说任何感激的话,他只是飞快向惊云拱手一揖,道: “云师兄,谢谢你。但师弟如今必须尽快追上她,希望你能代我暂时照顾那两个小孩……”说着朝地上的小南、小猫望了一眼,又再续说下去。 “他俩,也和她一样,是一双可怜的孩子……” 语声未歇,聂风已身随声起,“呼”一声!闪电在步惊云及四名头目眼前消失! “拜托——” 在聂风身形所掷动的气流中,犹依稀送来了这两个他最后所说的字。 聂风甫去,其中两名头目不由上前,一把揪起昏迷了的小南小猫,问步惊云道: “云少爷,这两个孩子,我们该怎样处置?” 步惊云没有作声,他只是眉头一皱。 杀人!战斗!冲锋陷阵!他经验之丰富,已可称神,他概念本便是死神! 惟对于孩子…… 而且,眼前这双兄妹,还是两个相当可怕的孩子! 因为—— 步惊云与四名天下头目翟地发觉一件非常骇人的事,小南与小猫,赫然…… 己在昏迷中撒了一大泡尿! 看着这两个小童胯下湿漉漉的一片,四名头目为之束手无策,突然失措,甚至连“上天下地,唯我独冷”的死神,亦不禁微微动容。 这两个孩子,真不简单…… 浮生若梦。 甫一入夜,在“夜”的催眠之下,不少人都逐渐“罪恶”起来。 男盗女娼,与及无数见不得人的“罪恶”,总爱在夜里发生。 这夜,这里,有一个“罪”魁、祸首——独孤一方。 他也在等着犯罪。 这里,正是红屋下的“秘密”机关,如今已经不再是秘密。 梦终于又回到她诞生的红屋之下,这个地方,或许亦将会是她一生的终点,她的坟墓! 真讽刺!她的“生”和“死”,真的逃不出这个地方? 一路上,梦并没遇上任何险阻,事实上独孤一方也不需要为她与聂风安排险阻,他只想他和她尽快前来会他! 而就在梦的足迹,甫踏在通向那巨大铁门的甬道时,她便发沉何以一路上毫无险阻了;独孤一方已把所有的“险阻”,集中置于这条漫长的雨之上。 梦但见长约五十丈的甬道,赫然有逾千无双门众,守在甬道两边,似在夹道“欢迎” 着梦,其实是要关进甬道的任何人插翅难飞;而在那甬道尽头,亦即铁门之前,正有一名汉子仗刀傲立,他手中的刀,正是如假包换的青龙偃月刀! 他的人,也是如假包换的——独孤一方! 如假包换? “是交换礼物和时候了。” “你,就是那个唤作梦的女孩?” 独孤一方直着梦,俨如一头老狐狸。 不错!已经接近结局,亦已是双方交换倾城之恋及人质的重要时刻;倾城之恋对于独孤一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很大的礼物? 他调派逾千门下在此严阵以待,反而不遣兵调将,全力对付天下会的逾万精兵,可见对在之恋志在必得! 梦体内仅余六成功力,从已内息衰竭,表面仍无破绽,她只是纵容不逼的点了点头。 独孤一方扫视她身前身后,一面涎着脸,一面嘿嘿笑道: “小女孩,我很高兴你比本城主更有人性,懂得为救亲人前来赴险;不过,据闻聂风那小子对你情有独钟,在你蒙难的时刻,他竟然踪影杳杳,这一点,可比本城主更无情啊…… 梦不待他把话说完,先自道: “聂大哥被我封了甘一大穴,刻下正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独孤一方道: “哦?你此行不是前来救你的姥姥及二姊吗?你河以不与聂风一起前未?” “因为根本不需要。” “你错了,小女孩。本城主要的只是聂风的掌中之气,至于你……”独孤一方说到这里,淫笑着对梦道: “本城主对你倒也有几分兴趣,只是如今,倾城之恋对本城主而言,已比世上任何人或物更为重要。” 梦道: “你不会失望的,纵使我并没带同聂风前来,我却摄取了他体内的一成真气……” 独孤一方为之精神一振,笑: “呵呵!事情看业愈来愈有趣了!你怎样证明,你已摄取了聂风的一成真气?” 梦一把起衣袖,向独孤一方遥遥展示她的右臂: “我以祖传换气之法,用自己五成功力换取聂风一成真气;只要被换气者的真气纳进体内,换气者的臂上,便会浮现一道青气,历三日而不散……” 独孤一方迷着眼,信眼朝梦的右臂一扫,果然!她右臂之上,正浮现一道若隐若现的青气。 独孤一方道: “很好!果真有一道青气!不过这样还是无法证明这是聂风的真气,本城主怎知道你会不会凭空造一套换气之法来瞒骗我?” 梦淡然答: “很简单!你何不问一问站在你身后的‘她’!这套换气之法,是不是真的?” 身后的她? 此语一出,独孤一方身后霎时响起一阵格格娇笑,一条窈条,影已从其知后步前;这条身影,正是梦的大姊——四夜! 原来四夜一直隐伏于独孤一方高大的身躯后,静听事态进展,却终被梦所发觉。 “三妹,没料到你的鬼脸未变,你的听觉倒真进步不少,居然连我在城主背后的呼吸声亦可辨出,大姊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梦凝眸瞄着四夜,目光中的惆怅更深,她轻叹: “我更是造梦也没想过,最后出卖我们的人,会是我们的亲生姊姊……” 四夜依然面无愧色,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独孤一方已显得极不耐烦,道: “你俩姊妹‘情深’,絮絮不休本理所当然:只是目下,我们还是先办正事为妙……” “四夜,你妹子所说的换气之法,是真是假?” 四夜极为鄙夷的朝梦了一眼,答: “这个倒是真的!再者瞧她那张鬼脸已在发育,鬼上加鬼,相信已真的牺牲了五成功力,换掉聂风一成真气;而且,她也没以此必要撒谎,姥姥与二妹在你手上,她若撒谎,不怕你手下无情吗?” 四夜说这番话时,竟无半点对姥姥及五夜惋惜之意,看来,这已是她真情流露的时刻。 她是真正的蛇美人! 梦冷然瞥着自己的大姊变成如此,虽依旧在强装面不改容,心底却在隐隐作痛。 独孤一方听罢四夜所言,反之异常振奋,咧嘴大笑: “好!既然她身怀聂风的真气,那倾城之恋这式埋藏了千多年的奇招,总算可以重见天日了……” 他边说边盯着梦,道: “小娃儿!你可知道,本城主为了倾城之恋,无时无刻皆废寝忘餐?今日,就让你为我解开‘倾城之恋’之谜,还有……” “倾城恋,为何一定要使用‘青龙偃月刀’?为何一定要使用一柄——” “这样的刀?” 这样的刀? 梦一脸惑然:听独孤一方言下之意,仿佛,青龙偃月刀根本不配倾城之恋似的。 怔忡之间,独孤一方手里一扬,他紧握着的青龙偃月刀猛地给掷上数丈之高,刀在半空划个半弧,未至甬道之顶,便已势穷力尽,随即朝地面回堕;而就在青龙偃月刀回堕刹那…… 奇事发生了! 除了掷刀的独孤一方,在场所有人皆以为“青龙偃月刀”定必会向下急堕,因为纵使是至为寻常的市井屠刀,若给掷上半空,结果还是会堕回地面,甚至重重插在地上! 然而这一回,大家都要估计错误了!这柄刀,偏偏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青龙偃月刀,真的是一柄绝刀!奇刀! 绝世奇刀! 它竟然脱离一般常规,并没有堕到地上,而是—— 飘回地上! 就像凤中的一页白纸,又像从泰山飘下来的一根鸿毛,它,徐徐眠“极尽妍态”的从半空飘荡而下,轻轻的落到地面之上,甚至没与地面发出一丝撞击之声。 这就是……青龙偃月刀? 这,可还算是一柄—— 刀? ----------- 03 015 第十四章 倾城·倾情 浮世无缘,情难到老;倾城位别,两皆失声;怨天不公。恨爱无缘…… 万法归宗,万物归地。 世上百样、千种、万般不同的“人”或“物”,倘若处于半空,下无依据凭藉之物,便一定会堕到地上,这是不变的定律, “人”若要超脱这条定律,除非能练就绝世轻功,方能从高处落下之时,不会跌个粉身碎骨,安然飘到地上。 但,“物”呢? 譬如“刀”这类沉重之物,它并没有生命,亦没有绝世轻功,故而绝不可能像鸿毛般飘到地上。 除非…… “很讶异吧”独孤一齐一面捡起飘到地上的青龙偃月刀,一面狡桧的瞟着梦。 梦讶然点头,尽管她知道倾城之恋必须配合青龙偃月刀方能使出;惟此刀一直藏在那道巨大铁门之内,她从小至大所见的,也仅是姥姥手上的那柄仿制品,她从没想过,真正的青龙偃月,居然是一柄只会到地上的刀! 难怪当年武圣关羽所使的这柄刀,被后世誉为一柄绝世奇刀。“奇刀”之名,所传非虚! “怎会……这样的?”站于独孤一方身畔的四夜,也是相当诧异。 独孤一方“锋”的一声把青龙偃月刀重重插在地上,像是惟恐它会飘走的,方才答道: “天知道!我只知道一点,就是当我在百无聊籁之下,将这民一把抽起之时,便发觉,铸造这柄刀的金属,是一种我迄今从没见过的奇异金属。” 四夜大奇,追问。 “哦?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金属?” 独孤一方满含深意的瞄了四夜一眼,目光又随即落在梦的脸上,一字一字的道: “那是一种——” “没有重量的金属!” 荒谬! 这两个字,正是现时守在场中的所有无双门下,在听罢他们城上的这句话后,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泛起的同一想法。 然而梦并没有认为独孤一方所话荒谬,相反还插嘴道: “世上万物,必定有其重量;你说这柄刀没以有重量,也许只因为此刀之轻,甚至比一条鸿毛,一页白纸为轻,轻得已经不能算是重量……” 对了!这个说法还颇为像样一点!人间千奇百怪,不虞居然有一种比纸还要轻的金属,比纸还要轻的“刀”存在,造物之奇,怎不叫人惊叹: 眼前的青龙偃月刀,刀长足有七尺,刀柄粗如拳头,无论如何,亦难以想像它会轻如薄纸,实是造物之奇的一大“铁”证! 也许,千多年前的关羽,当他发现了这种奇异金属以后,亦和独孤一方与梦一样,不但惊叹于这种金属能够无坚不摧,更惊叹于它恍如无物的重量,才会以之铸成与其出生人死的战场第一神兵——青龙偃月刀,但…… “但,青龙偃月刀既然轻于鸿毛,更不似是一柄霸道无匹的神兵,为何天下无敌的倾城之恋,反要倚仗这样轻的刀方能使出?”又是四夜提出的疑问,可知她的智慧确实欠佳。 独孤一方道: “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是百思不得其中之秘。虽然此刀以轻称奇,且更能削铁如泥,利破千刀万刃,但无敌奇招,想必是一式足叫天崩地裂的劲招;一柄如此轻的长刀,怎发挥预期中的威力?” 不错!五夜也曾夺刀破塔,相信亦早已知道青龙偃月刀轻如薄纸、她的心中,可能亦曾泛起与独孤一方相同的疑问;只是其时非常紧急,她已来不及告诉聂风…… “幸而本城主已经不用再想了;小娃儿,如今,该是你利用聂风那一成真气,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独孤一方的意思,是催促梦快些动手破塔取招。 梦的目光流转,双目飞快在此甬道之内搜索着,隔了良久才道: “招,我一定会为你从塔中取出;但,人呢?” 她适才目光搜索的“人”,当然是五夜与姥姥。 独孤一方道: “想不到本城主的信用已低贱如斯,难道你还怕我在你取招之后,不放过她两个女流不成?” 梦嗟叹道: “连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姊妹也可以对我们背信弃义,事到如今,除了聂大哥,与及姥姥、二姊、小南兄妹外,我对于其他人,都不得不小心。” 这就是真正的人生!一干众生皆蒙在红尘里,终日营营役役。满以为身畔仍有不少至爱亲朋,直至大难临头,甚开濒临利害、金钱的冲突时,到头来才如梦初醒,原生仍曾站在自己身畔的人少之又少,少得不能屈指可数,因为根本便没有。 梦还有聂风他们可以信赖,无论此刻的命运死或不死,亦算不枉些生。 可惜的是,世上大多数的人都在枉渡此生,真的! 大家都不趁身边的人尚在之时,努力珍惜,直至人去楼空,方始惊觉,原来由始至终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只有自己一颗寂寞的心。 梦既已开门凶山,矢言要独孤一方先放人,后取招;独孤一方不由又道: “很好!小心可保万年船!本城主向来亦崇尚公平交易,人来!放卜她们!” 放下的意思,固然是从高处把物体垂下;梦不期然朝甬道上方瞥去,她,终于看见了她的目光一直在搜索的人! 由甬道的地面至甬道之顶,足有十丈之高;现下于甬道之顶,赫然有一个巨大的仙纲横架其中;困仙纲上,正有两名无双门下,分协持着被困仙索缠个动弹不得的五夜及姥姥;梦纵然甫进甬道,便胡即扫视击遭,却因甬道奇高,一时间忽视了甬道之顶。 这些门下能懂得使用困仙索与困仙纲,定是四夜为独孤一方所做的一番功劳;此事以后,她大可设馆授徒。 骤见五夜及姥姥,梦不由得怆惶高呼: “姥姥!五夜二姊!” 独孤一方笑道: “别大着急!只要你乖乖听命,本夸大主定言出必行,放过她们!” 说着朝用道顶上那两名门下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便以困仙索把五夜及姥姥缓缓垂至地面。 “伏”的一声!梦已飞快掠至二人跟前,定眼一看,当场为之瞠目结舌! 五夜活生生被独孤一方剥皮,惨况已不用多说,此刻已奄奄一息,昏昏沉沉,看来距死不远;她还能把命苟存至今,已属奇迹! 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还是姥姥! 她,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 她役上所有穴位,全被插上粗逾半寸的银针,每根银针至少入肉三寸,鲜血更不断从穴位里源源涌出,可知痛楚之深!姥姥一身霸道无伦的功力,已经给独孤一方撤底废了! 最可怖的是,姥姥的臂骨、腿骨与及胸骨,竟亦遭悉数捏碎;她的舌头更被斫去一半;她全身犹如一团败絮,只能对梦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和露出一个悲痛欲绝的表情。 “太……残忍……了……”惊见五夜及姥姥的骇人苦状,梦的眼泪,已如江河破堤一般,汹涌而出;她本已逐渐衰竭的残弱身躯,也在不住颤抖。 只不知是因为她对独孤一方的愤怒?还是为姥姥及五夜感到无比心痛? 独孤一方仅是吃吃笑道: “小女孩,让本城主告诉你,这就是江湖了!人在江湖,绝对不能不心狠手辣,否则只会招来别人对自己心狠手辣!你的姥姥内力之高,甚至可与天下会的雄霸媲美,若不废她武功,碎其筋骨,本城主今后必寝食难安;更可况……” “本城主并非言而无信;我始终让她俩活生生的还给你,但并不保证,不会对她俩作出任何伤害!” 真是老奸巨猾!他早已看准即使如何折磨五夜及姥姥,梦也必然就范:无论姥姥与五夜已否成为废人,她亦誓会先保住她们的性命再说! “三……妹……” 遽地,本已息的五夜双目一睁,遭受了如此酷刑,她居然还有说话的气力? 梦不虞五夜会遽然苏醒过来,为之喜形于色: “二……姊!你……还可以说话?” 被活生生剥皮的人,皮下的经脉、手筋、血管必定外露,鲜血淋漓,模样之恐怖,令人见之亦毛骨悚然;可是梦并没有介意这些,她轻轻着五夜,那管五夜的血,染湿了她的衣衫…… “二……妹,你……真傻;聂……风……是一个……世上难……寻……的好……男子……” “你……为何……不与他……远走……高飞?力何……还要……为我们……”前…… 来……送……死?” 五夜始终为梦与聂风操心,这已是她目下惟一未了的心愿。 而这个未了的心愿,看来将会成为一个遗憾。 梦泪流如注,呜咽: “二……姊,你……不要这样说,聂大哥……并役甚以不好,他实在……太好,所以……我,更不能……连累他!” 五夜见她冥顽不灵,惟有苦苦支撑着自己濒死的身躯,苦口婆心劝道: “可……惜,你如今……前来送……死,你……若……真的……死……了,更…… 会……” “累……他……一……生……” 梦苦涩摇首: “不,二姊,梦……若真的死了,可能会……令聂大哥……痛苦一段时日,但…… 纵然令他痛苦,也总较……令他失去……性命为……佳……” “二姊,……知道吗,聂大哥……说要和我一起觅地归隐,但……这是不可能的;雄霸势力,甚至……比无双还要强大,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寻出聂大哥……这个叛徒,将他处死……” 说到这里,梦话中的无奈之情更深: “既然他与我一起,最后……必会惨淡收场;倒不如趁他还没愈陷深之时,坚决…… 离开他,让他渐渐……把我谈忘,免他为我而……沉沦……下……去!” 说得对!雄霸与独孤一方,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袅雄!雄霸门规分明,绝不会像独孤一方地样纵容自己的门下恃势横行,更不会容许天下会出现叛徒,试问帮威何在? 他处决叛徒的手法,相信会比此刻五夜与姥姥所遭遇的酷刑,倍为惨厉! 五夜茫然的瞥着自己的三妹,瞥着她眼下两道泪痕,至此她方才恍然大悟,梦此来除了为救她与姥姥,也为了不想聂风沦至被雄在涯追杀的命运。 她其实比谁都关心聂风,故更不能让聂风——关心她。 被爱固然幸福,但若令那个深爱自己的人,因为自己而遭逢厄运,那便—— 不如不见。 不如不爱。 在梦离开聂风的刹那,她的一颗芳心,相信比聂风还要碎,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只可,她此行除了可以藉词离开聂风之外,要救走五夜、姥姥,似乎甚为渺茫。 而五夜原在茫然看着自己妹子的一双眼睛,竟然……已在徐徐闭上。 梦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摇幌她: “二姊!二姊!你……怎样了?” 被梦拼命摇幌,五夜刚好闭上的眸子才再度虚弱的睁开,她有气无力的苦笑: “三……妹,原……谅二……姊,二姊……已经……没有……气……力……再…… 祝福……你……了……” 五夜何以这样说?是否因为,这个时候,已是她回光返照的时候? “在……这几……天,二姊……早应……痛极……而……死,我……能熬……至今…… 天,全因……为,二姊……绝不……希望……看……见……你……前来……送……死……” “可……借,二姊……最后……还……是……看见……你……来……了;三……妹,你……可知……道,你为……了救二……姊与……姥姥而抛……下聂……风,令……二姊……多……么……失……望?…… 一语至此,五夜顿了一顿,听其沙哑不堪的嗓子,她似乎将要…… 然而她还是鼓尽最后一口气,紧紧捉着梦那双无限温暖的手。吐出她今生最想说的一句话: “但,二……姊……今……生……能有……你这样……一个……三……妹,虽…… 死,无……憾……” “只……是,我最想……看见……的,是你……和……聂风……那……那……傻子……” “有情……人……终……成……” “眷……属!他,真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傻子!” 一声娇喘,五夜捉着梦的手顿时收紧,浑身更发生一阵剧烈抽搐,如同死前仍在争取再多望自己三妹一眼的机会,可是,她……真的气绝了! “二姊!” 梦恍如失去常性一般,尖叫着;盈盈泪痕,亦早已划遍她满脸满衣满襟。 看着五夜死不瞑目的眸子,看着她在濒死时仍紧捉着梦的手,仿佛仍对这过于妇人之仁的妹子放心不下,梦的心,便像要给一股深入骨髓的悲痛无情撕裂! 她此行其中一个目的,本为救五夜与姥姥,却不虞五夜根本已早知自己死期不远,她熬至现在,反而是不想看见梦会前来,然而梦却偏偏违背了她的心愿…… 而当五夜瞥见梦的时候,她一直拼命支撑着的身心,已因她的意志散涣而再难支撑下去,于是死亡立即降临在她身上。 可惜,她死不瞑目…… 一旁的四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似亦为自己二妹感到有点难过,然而在独孤一方面前,她很快便收敛了这种感觉,且还冷言冷语: “三妹,瞧二妹……这个血淋淋的样子,即使我们先祖‘华陀’再世,也是药石无灵,倒不如早死早着的好;你还是快替城主破塔取招,免得像二妹一样,连一张鬼脸也不保!” 独孤一方亦势加把劲游说: “不错!即使一个五夜死了,别忘了还有一个姥姥,本城主随时可把她置诸于死地!” 二人唱和之际,一直死寂的姥姥,霍然“狐呱”大叫起来,梦、独孤一方、四夜犹未及回首看姥姥在干什么,翟地一大蓬血花已朝三人迎头盖去。 血花,是姥姥口里喷出来的血花! 姥姥,不知如何,竟然可咬断自己余下的半根舌头—— 自杀! 变生不恻,梦已不愿得迎面盖过来的血花,第一时间抢前,一把参扶姥姥,更同时出手对了她脸庞数穴,以制止鲜血从其一断再断的舌头不住流失,只是…… 迟了!姥姥已经气若游丝,返魂乏术…… 她逐渐僵硬的眼睛还是干睁着梦,充满无限悔意,似乎有话要说,惟即使她的舌头未断,她还是无法可把她想说的话说出:她,已经死了。 显然,姥姥是听罢独孤一方与四夜的话,不想自己成为梦的重担而咬舌自杀。然而她在临死之前,究竟想说什么? 场中的四夜及独孤一方固然不会知道姥姥想说什么,但梦却知道! 别忘了她的手,她那双可用触碰便能知道别人心中所想的手! 也要忘了在姥姥气绝的刹那,梦的手,已经及时参扶着她,所以,她还是可以感应姥姥最后想说的话: “梦儿,原谅姥姥为守护无双,一直逼你干你不想干的事情,更拆散了你和聂风;可惜,姥姥直至此时方始发觉,无双,原来并不是……” “一个值得我们为它牺牲一切、牺牲爱与生命的城!” 这一句,例是姥姥最后想说的遗言;惟这一次,梦并没有再度嚎哭。 她的泪,只怕已经流干。 出奇地,姥姥一死,梦脸上的表情更是反常地平静,但见她木然的在姥姥与五夜” 死不瞑目”的眼睛上一扫,二人的眼睛登时合上,接着…… 梦竟然加眸一瞥独孤一方,说出一句令人异常莫名其妙的话: “城主,已是破塔的时候了。” 她这句话的语气,平静得教人震惊,但更教独孤一方诧异的是,她居然仍想破塔取招? 独孤一方满以为姥姥与五夜都相继死去,自己手上已没有与梦交换倾城之恋的条件,正在心中推详该如利用南道内的千门下将之围捕,再协逼她就范,遽料犹未部署,梦竟已主动提出破塔取招的念头?这简直难以置信! 她到底为了什么? “姥姥与……五夜已经死了,你,还要为……本城主取出……倾城之恋?”独孤一方试探着问。 梦冷冷的答: “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人,倾城之恋若再不破塔而出,只怕也对不起所有的亡者。” 啊?梦要取招,便是为了这个理由?不!这怎可能是她的理由?她要说的话还没说完…… 她道: “但,我己不想再有人为它白白牺牲,所以,当倾城之恋破塔而出之时……” “我会豁尽自己毕生功力,把这股所谓万世无敌的招意——” “轰散!” “毁灭!” 对了!毁灭倾城之恋,才是梦离开聂风的最大是由,也是她早已决定要于的事! 既然一切的祸端皆由此招而起,一邓最后,她决以自己双手,毁了这无数江湖豪杰都想得到的武学巅峰、人间梦想!一纵使毁招之后,她自己亦会随着倾城之恋,在这世上一起消逝…… 独孤一方与四夜当场一懔,因二人深知姥姥与五夜已死,梦再无任何顾忌,她誓会言出必行!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无从细想,独孤一方已乘着梦犹未展身掠向巨塔之时,无双神指暴然而出,企图封其身上要穴,好叫她无法动弹,免她破塔毁了他的梦想! 真是高一直协逼梦破塔取招的独孤一方,此际居然反过来阻她破塔! 独孤一方纵然反应极快,且抢尽先机,惟梦似乎早有准备,侧身一闪,险险避过隔空激射过来的无双指劲,跟着——双足一蹬,一头飘不丰的柔长散发,与及她如飞鸟般的身躯,已像奔雷一般,直向那道敞开的铁门驰去! 眼看她快要掠进铁门之内时,独孤一方还在她身后一丈,他已来不及追上她,情急之下,独孤一方突然暴喝一声: “臭丫头!看招!” 独孤一方向来稳如泰山,众门下对于城主突然的暴跳如雷,感到万分愕然;然而,更令他们骇异的事,发生了! 令他们骇异的,是独孤一方要梦所“看”的“招”! 并非他惯使的无双神指! 而是一式极度诡奇邪异的怪招! 众人蓦听“叨勒”之声不绝于耳,独孤一方十根指头,赫然暴长一丈,说时迟那时侠,竟已及时抓着梦的双肩,硬生生把她向前急掠的冲势遏止! 天! 人的血肉之躯,人的十指,怎能暴长一丈? 他……还是人吗? 举众尽在哗然!包括梦与四夜! 梦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她低呼: “你……便的并非……无双城的武功,这种旁门左边绝不应是一城之主所练,难道…… 难道……” 梦私下猝地升起一个想法,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难道,你并不是真正的——” “独孤一方?” 独孤一方闻言,暴长的十指已在急剧缩短,把梦一步一步拉扯至他的跟前,终于,他的十指又再次因复原状,但见他的向梦诡异一笑,压低嗓门道: “臭丫头!你猜对了!老子确非独孤一方,我只是独孤一方的“替身!” 梦与独孤一方此刻正站在铁门边缘,距一干门下甚远,故众人并未能听清楚他俩的说话;即使是站于较近的四夜,也是未能尽听其详,不明所以。 “替身?”梦一双眸子愈瞪愈大。 这个自称替身的独孤一方阴阴一笑,续说下去: “不错!十多年前,独孤城主不知为了什么要事,必须离开无双远行;可是其时无双城正在崛起之中,为怕其余大派知悉他不在无双,而兴起觊觎无双之心,独孤城主遂暗中选了一名容貌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并教导这名汉子一些他自己日常的言行举止,亲疏关系;他要他假扮自己,暂时坐镇无双,而这名汉子,便是一我!” “但……真正的城主呢。他究竟去了哪儿?他……为何没有归来?” “谁知道!或许他早已遇上意外,死了;幸而他一去不返,我才可顺利进行‘主人’为我安排的大计……” 甫闻“主人”二字,梦不由倍为震惊,问: “主人?谁是你的主人?” 独孤一方道: “丫头!我主人天下无敌,你还未有资格知道他是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假意成为当年独孤一方的心腹,甘愿作其替身,也是主人的刻意安排,目的,只为先要控制无双,才再逐步达成我主人的愿望……” “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压倦假扮独孤一方的生涯!直至我知道原来有一式绝世奇招‘倾城之恋’后,我决定要得到它,再以它的无敌对抗我主人的无敌,也许才能摆脱这种生涯,才能回复自我……” 原来独孤一方的假面背后会如斯错综复杂,包藏莫测祸心,梦心知自己尽管再问眼前这名的独孤一方,关于其主人的事也是徒然,他一定不会再答下去,她,决定亲自找出答案! “霍”的一声!她斗地手腕急翻,已然一手反扣独孤一方的右臂,他犹不明所以,梦已面如死灰! 仿佛,她已知道了一个异常恐怖、邪恶无比的秘密! 就在此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已用自己那股能以手阅读人心的能力,阅毕了这个独孤一方部份的心! “怎……么可能?人间……怎可能……有如此……无敌的人?不!他……或他,并不……是人,而是一具……极度邪恶,令‘天、地、神、人、魔、妖’尽折腰的——” “人形……化身!” 究竟梦在独孤一方心里,看见什么恐怖的人或物?会令她如斯震惊? 独孤一方狞笑着道: “呵呵!你这丫头竟有阅读人心的能力?怎么样?我的主人可不可怕:是不是叫你——一见惊心?” 梦犹在茫然失措,似乎仍为自己所见而六神无定;独孤一方此时遂乘隙把她的脸孔扳向自己,他的了双眼睛,也紧紧的瞪着她的眼睛,似要把她的心神悉数吸摄过来。 不妙!这……是一种摄魂大法! “丫头,你如今还想不想毁掉倾城之恋?” 梦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她摇头,是否因为她已中了他的摄魂之法? “好!那你快用从聂风身上所摄的一成真气,替本城主破开那座巨塔吧!” 梦居然言听计从,立时展身一纵,便已跃进铁门之内,掠过铁门与巨塔之间的万丈深渊,站在巨塔其中一面之上。 正是刻着掌印的地一面! 虽然巨塔甚为倾斜,惟以梦的轻功底子、还是可稳然站在其上。 与此同时,独孤一方亦提着青龙偃月刀随后掠至,落在巨塔同一面上;只见他的右手,更己穿上姥姥的那双无敌霸手,看来是提防一会倘有不测,便能增强功力自保。 “丫头,别要拖延时间,免致节外生枝,快依本城主所示,把手按在掌印之上!” 梦阵阵的提起自己的右手,缓缓的把手伸前,她的手,已与那了近在飓尺;她真的会为这个假独孤一方面破塔?真的会让一个不配倾城之恋的人,得到倾城之恋、继而无敌于今世? 她真的会! 她的右手继续前伸,惟正当她的手还距数寸便要按在掌印之上的瞬间,陡地,她身后远处的甬道入口传来一声高呼,一声迟来的高呼: “梦——” 呼声未歇,一条人影已如旋风一般,疾向巨塔那方掷去,一众无双门人反应本已不慢,大移儿一拥上前,欲要拦截这股旋风,只是…… 实在是太快了!旋风一幌,便已掠过逾千门下;这股旋风所以这样快,一是因为“他”那快得惊人的轻功;二,是因为“他”那颗要急于阻止梦破塔取招的心! 是聂风! 他终于以其毕生最快最尽的速度,赶来了! 惟是,他可能够及时把梦叫止? 答案是—— 不! 梦所中的摄魂大法看来甚深,居然浑无反应;独孤一方虽见聂风于倏忽间扑至巨塔前数丈之位,脸上仍无恐惧给聂风坏其好事之色,只因为—— 梦的手,不知不觉问,按在掌印之上! 埋藏了千多年的倾城之恋,要破关重生了!“拍勒!”一连串金铁迸裂声之后,整座巨塔,顿时给塔内的招意逼得崭露数不清的裂痕,招意未出,招息中的无尽力量已把梦与独孤一方重重打出铁门之外,二人身形一直凌空向后翻滚不止;总算独孤一方武艺不弱,手中的青龙偃月刀猛地向地面一戳,“挣”然一响,当声把其身形稳住,惟已经落在铁门十丈之外,相当可怕的板城之恋招意! 至于梦…… 梦中了摄魂大法,岂然不知所措,本应会比独孤一方翻滚更远,然而,已有一双手及时在半空接着她。 这双手,正是我的手! 乍见梦一脸茫然,聂风已心知不妙,怆惶道: “梦!你怎样了?” 巨塔骤裂,甬道之内,登时混乱不堪;那逾千无双门下所立之位虽远,亦给招意轰个人仰马翻,本来站在铁门边缘静观其变的四夜,亦给逼退计丈之遥;可是,倾城之恋,并没因此而容许场中一干人等有丝毫喘息! 众人未及定神,翟地又闻那座巨塔之内传出一声撕天震地的巨响,雷响—— “隆!” 好震人心弦的响声!仿佛天地干坤、五行万物,都在为这超越人憧主的旷世奇招而感到极度震撼! 茫茫岁月,日月穷苍,尽在惧怕“真正的无敌”再生! 而无敌,已!经!再!生! 因为那座巨塔在从从惊悸之间,终于“轰隆”一声爆开! 爆为寸碎! 塔爆开,倾城之恋的招意固然就在塔内,场中所有人,纷纷情不自禁朝铁门之内一望,眼前,竟呈现一幕谁也想不到的奇景! 铁门之内,巨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碎片想必已随到塔下的万丈深渊;那根粗逾三尺的巨型铁柱却安然尚在;而在铁柱之下,正有一团径阔一丈的迷蒙气团,如云如雾,凌空飘浮着;但最令人意料不到的还是…… 那根铁柱,内里居然空空如也,恍如一条向上延伸的通道! 何以这根铁柱会像一条通道,大家已无心兼顾!因为那股气团乍露,赫然已开始急速自旋,且旋愈快;倏忽之间,整个地底机关蓦然发生一”阵剧烈震荡,俨如地动山摇,天崩地裂;雨道人口,更登时被无数塌下来的巨石封闭,所有人顿成雍中之龟! “啊!这个地洞……似乎要崩塌了!”四夜极度震栗地尖叫。是的!世上形形色色的藏主之地,大多凶险重重,尤其在‘宝物’露眼的时候,往往亦是一切毁灭的时候…… 无双夫人这个地底机关固不例外,巨塔爆破之时,便是此地撤底毁灭之时。 但无双夫人既要把倾城之恋留给后世的人,一定会预留生路,否则纵然破塔者能得到此绝世奇招,也是徒然。 而生路…… 也许亦与倾城之恋有关! 这个念头,不独在聂风脑海中飞快闪过:还有在四夜的脑海,还有独孤一方…… 对!大家既为奇招而来,眼前无论如何,先夺倾城之恋再说! 仅在一念之间,聂风、四夜、独孤一方同时运动,一起扑向铁门内的气团。三人之中,以四夜轻功最弱,远远落在二人身后。聂风的轻功本应最快,却因他要兵着正岂然无神的梦,身法稍逊,惟亦与独孤一方斗个并驾齐驱。 可惜,他的身躯,再加上梦的身躯,毕竟负担非轻,理所当然地,就在他与独孤一方双双掠过铁门内的万丈深渊之际,他比独孤一方,明显——落后两尺! 两尺的空间,已经足够独孤一方比聂风先办一件事一夺招! 独孤一方料眼见心明,自己将要比聂风更快扑进气团之内,倾城之恋的招意,即将被他最先领悟,他不禁自呜得意,狂笑: “哈哈!聂风!你虽然是当今武林后起之秀中的翘楚,但与本城主相比,始终如三岁稚童,直如增之别啊,哈哈……” 独孤一方相当胸有成竹,然而由始至今,他实在笑得大多了! 凡事大多,并非好事,敢情会遭天妒;这个时候,该是他惊愕尖叫的时候。 他的笑容仍未作,霍地,左臂竟被人从后一扯,“客勒”一声!他的整条左臂,赫然被硬生生撕断,还被扔到深渊之中。 “吼!”独孤一方痛极惨叫,身形也因无法言喻的撕心剧痛,立给聂风超越;而就在此时,他终于瞥见,究竟是谁扯下他的左臂;这个人,竟是中了他摄魂大法的—— 梦! 梦不知于何时何刻,居然已挣脱聂风,左手更早已穿上她的无敌霸手;她的无霸手正染满了血,显而易见,适才正是她以无敌霸手,把自己身体内所余的六成功力增强一倍,出其不意地把独孤一方的手强行扯断! “是……你?你怎可能破我的摄魂大法?” 梦不假思索的答: “我根本便没有中你的摄魂大法!我一直都在假装而已……” 啊!原来梦一直皆在佯装,没料到她在此紧张关头,终于演出一场“好戏!” 这一场戏,连聂风也给骗倒,他亦万料不到,梦会突然挣脱他。自行飞驰,且乘着聂风惊愕之间,她更比他超前数尺! 她不得不这样作!她此行的目的,本来便是要夺得倾城之恋:再以自己毕生功力毁灭它!她知道若给聂风抢了先机,他一定不想她送命,而会自行牺牲…… 眼前之争,反而变了是聂风与梦这一对男女的互相争持,那,独孤一方呢?他的左臂惨被撕断,他的下场又如何? 他早已血流如注,远远落在后头,他固然心有不甘,惟这又如何?目下他已身在深渊之上飞驰,下无立足之地可给其借力穷追,他只能眼巴巴看着聂风与梦的其中之一,夺得绝世奇招! 然而,命运对于此人实太眷顾,正当他傍惶无助之际,身后遽地来了一个后来居上的四夜,身处半空,她仍不忘对独孤一方阿谀奉承: “城主,情况如何?啊!你的左臂为何会……?” 独孤一方一瞥四夜,猝地灵机一心底泛起一个很卑鄙的念头;他斗然鼓足全身真气于那双无敌霸手之上,接着回掌向四夜胸腹直拍…… “嘭!”贯满其十成功力的霸手,登时把十成功力化为二十成功力,悉数拍在四夜身上,当场把她轰个肠穿肚烂,血浪滔天,身形更向深渊下,只传来四夜死得不明不白的抱怨声。这个蛇歇女人,一直皆出卖亲人,出卖自己给独孤一方,以求保存一条贱命,到头来却反而命丧在独孤一方手上,总算皇天有眼! 不过四夜并非死得不明不白,她对独孤一方来说,实在意义重大! 独孤一方就是藉着轰毙她的反震力,把自己的身躯借力弹出! 二十成功力所造成的反震力,其雄浑及霸道可想而知;只听“波”的一声!独孤一方的身形已如炮弹一般轰出,直追梦与聂风! 好快!未及眨眼,独孤一方已追上二人,此时三人与那股气团已近在飓尺;只要谁先进入气团之内,便能尽数吸纳气团内的招意,但、到底谁会成为这无敌奇招千多年后的——拥有者? 成败胜负,如今就在此咫尺之间,啊!已经分出胜负了…… 一条人影已闪电扑进气团之内! 这条人影,是他?是她? 抑是另一个他? 无论这条人影是他!她!还是他!结果仍是一样!倾城之恋,终于名招有主! 第一条人影甫进气团,急旋着的气团又生奇变,随即愈旋愈大,把后至的其余二人亦掷进其中;当三人已一起被包在气团之内时,径阔一丈的它,猝地转为一个三尺阔的龙掷旋风,旋风如赞,赫然向那根巨柱之内赞去! 直至此刻,龙掷旋风内的聂风、梦与及独孤一方,方明白这地底机关,为何会有一根内里空空如也的百丈巨柱,直向地面延伸而上?这根巨柱,真的是这个机关毁灭后的唯一逃生之路! 就在三人被掷进巨柱之内的刹那,整条甬道与地下机关,嘎地又爆出一声空前强大的“隆隆”巨响,所有洞壁、山石尽数塌了下来,那逾千无双门下轻功较弱,根本走避不及,整座机关霎时充满了无数惨绝人寰的叫声! 宛如无间地狱! 无双城下的幽黯空间,虽然充满凄厉惨叫,地面上的无双城,却是出奇的宁静。 宁静得近乎死寂,近乎城倾! 已过了晚饭时间,本来充斥于大街小巷的低下城民,竟然踪影杳然,他们不单没有于街上流连,甚至也不在屋内,整个无双城,直如变了一个死城! 究竟无双的城民去了哪? 幸而无双城门之前,犹有数队无双门下正在守卫;人数约为百人,他们一直以来的职责,便是看守城门,并不需要上阵出战;故此日以继夜皆是按章干活;对他们而言,这种生涯虽不用冒太大的险,也甚为乏味。 不过今夜,交会是他们枯燥的生命里,最精彩的一夜!也是最可怕的一夜! 因为,历史上最精彩,但又最可怕的一招,即将露出原形! 众门下本已倦得频打呵欠,翟地,却有一些声音令他们精神为之一振! “咦?你们……听不听见……好像有些异声?” “是呀!那异声……还像是从地底传上来的!” “不!不是地底,是……是那根铁柱呀!” 来了!这名门下的语声未歇,“碰”的一声,插在无双城门前的那根刻着“武圣” 二字的铁柱之顶,赫然被一股击世无匹的力量破开,当场碎铁横飞! 同一时间,一般龙掷旋风已从柱顶赞出,一众门下只见气旋之内,有三个人在随着气旋急速转动,还有一柄长刀,亦在气旋内乱舞! 那柄长刀,正是独孤一方一直握着的青龙偃月刀!它在随气乱舞,极有可能,是因为在龙掷气旋扯动之下,独孤一方早已役不由己,手中的刀才会脱手而出! 而这股龙掷气旋,竟把聂风、梦与及独孤一方三人,一直掷上百丈之上的地面,再赞破铁住而出;倾城之恋的无敌招意虽然早应被他们三人中的一人吸纳,但招意余力所化的气旋,竟亦有此等破坏力,可想而知,倾城之恋更是匪夷所思! 气旋甫赞出柱外,随即冲上半空,此时气旋已势穷力尽,登时烟消云散;一直随着气旋转动的聂风三人,方才回复自由;但见三人于半空中各自翻身,却并非要即时落在地上,而是——夺刀!夺正在飘然而下的青龙偃月刀! 无论倾城之恋的招意被他们三人中那个所得,还是必须以青龙偃月刀方能施展出来。 得招者固然要夺刀,至于未能得招的人,也要为了防止其余的人使出倾城之恋而夺刀。 而眼前形势,青龙偃月刀所飘之处,距梦翻身之处最为接近,故不管聂风和独孤一方的身法有多快,还是…… “噗”的一声!梦已用她那双无敌霸手,抓着了青龙偃月刀! 接着,三人的身形已纷纷落到地上! 三人鼎足而立,相互间的距离也有两丈之遥;独孤一方就站在城门之前,梦则站在他与聂风之间。在场的所有门下见三人如此对峙,形势紧张欲裂,均不敢轻举妄动,周遭顿呈一片肃杀! 他们三人之中,到底是谁吸纳了倾城之恋的招意?谁已经明白了倾城之恋天下无敌的固中奥妙? 独孤一方——此际他的脸上正满布汗珠,他若得到倾城之恋,根本便不用再为自己的处境而流汗! 聂风——此际他的眼睛充满疑惑;他疑惑,也许只因为他并未得到倾城之恋,他正在付测这绝世一招,已在谁的手上…… 只有梦,只有她,依旧如止水般平静;一个人的心过于平静,极有可能,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一切! 但见梦神色凝重,这地张口呢喃,恍如自言自语,又恍如不敢相信她得到的一切: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真相竟然是这的!” 聂风不由一愣: “梦,你……在说些什么?难道……你已经……” 梦似已对他想说的话心领神会,未待他把话说完,先自回首看着聂风,点头答: “不错!聂大哥,你猜得一点不错!得到倾城之恋的人……” “是我!” 果然是她!此言一出,独孤一方霸脸陡变:冷汗更是涔涔淌下;梦既然已吸纳了招意,且还宝刀在手,似乎对他极端不利。 独孤一方心忖,看来,在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用最后一着他悄悄朝城头之上瞥了一眼。 此时梦又迷惘的道: “想不到,所谓千秋万世永远无敌的倾城之恋,竟然会如斯简单;仅需要三数下子例能把它命名将出来;无双夫人,你能把一式检来博大精深的奇招化繁为简,你才是真正的不简单啊……”“直至此刻,我终于明白,何以倾城之恋,必需倚仗这柄轻如薄纸的青龙偃月刀,方能施展而出……” “哦?”聂风纳罕。 “因为愈轻的刀,愈快!” “倾城之恋为何需用这样‘快’的刀?” 咽为——,梦一字一字的吐出倾城之恋其中一个秘密: “倾城之恋的招意,就是要——” “比!光!更!快!” 武学上的取胜之道,在于四个简单的字—— 快、劲、狠、准! 其中一个“快”字,更是先决条件,因若两个内力旗鼓相当的对手进行决斗,动作最炔的一个,往往例是生还的唯——人! 故而,当江湖上的所谓绝世高手臻至一定境界之时,他们的快,甚至已非肉眼所能捕捉,甚至可声音更快!但谁又会料到,这些都井非最炔的境界! 最快的境界只有一个,就是超越—— 光之境界! “不可能!”骤闻倾城之恋与青龙偃月刀之刚,秘密,独孤一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所闻,他嚷: “泄上怎可能有比“光”更快的绝招?比声音更快已是人之极限!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的!这确是一场梦!聂风心想,但这却是一场实的恶梦! 他犹记得,那次在无双夫人神移虚空的幻境之内,曾亲眼目睹圣关羽命名出倾城之恋;关羽只是把龙偃月刀高举,便再也一动不动,整个城就在其“人刀共止”之际,撤底消失! 如今聂风方才恍然大悟,关羽其实井没有“人刀共止”,表面上他的刀虽然不动,惟可能已用比光更快的速度动了无数次…… 难怪倾城之恋需要青龙偃月刀!只有轻如薄纸的它,方能配合倾城之恋比光还要快的刀招;其余的绝世神兵,即使如何充气和霸气,它们的重量只会成为一项负累! 只是聂风仍不明白,尽管倾城之恋能比光更快,惟超越了光的极限,又能有什么无敌威力?为何一定要比光更快? 忖测之间,忽又闻梦对独孤一方道: “痴人说梦?也许是的。因为即使如今我已明白如何使出倾城之恋,与及它的招意,连我也感到它极为荒谬;荒谬的是,它根本便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这个人间,却偏偏被千多年前的武圣偶然悟出,带到这个世上来……” “不过,纵使它的存在是何等荒谬,它也绝不会再存在下去了,我已决定——” “与它一起消逝人间!” ----------- 03 016 第十五章 独孤一方 一言既毕,梦猝地挥动手中的青龙偃月刀,直向自己脖子反劈! 聂风埋下魂不附体!他明白梦话中的意思! 这式倾城之恋,既是万世无敌的奇招,毁灭力固然非常惊人,它一早便不应苟存世上,兔致日后给无也许无义之徒获得,反会祸害人间;既然梦已把其招意吸纳,如今世上,只有她一个懂使倾城之恋;若要保证人间苍生不彼此招所害、最撇底的方法,例是她——死! 只要她一死,她脑海内的倾城之恋,便会随她一起沉下九泉;也唯有这样,才可确保她将来不会改变人意,把倾城之恋再度泄漏! 变生肘腑,聂风的反应亦相当快,身形一幌,已然掠至梦的身畔,双手一抽,天硬生生把她全力劈向自己脖了的青龙偃月刀一抽而止,他急嚷: “梦,不可以!你千万别要这样,快住手!” 梦恻然答: “聂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若牺牲我一条贱命,便能够撤底保证;倾城之恋以后不会贻害人间,这……是值得的!” “不!你的命怎会贱?梦!你永远是我的梦……” “请你别要成为一个令我遗憾的梦!” 梦一阵,就连正要挣脱聂风双手的动作也遏止了,对于聂风的话,她可有半分感动? 惟是,无论她的感受如何,她—— 已来不及与他相爱!来不及感动! 梦与聂风蓦然发觉,无双城的城头之上,连绵一里,竟然出现了一堆黑压压的乌云! 不!那不是乌云!而是人头!无数攒动着的人头! 连绵一里的城头上竟有人头赞动,只因为正有不清的无双城民,被人数更多的无双门下以刀协持着,他们大大小小,男女老幼,都在绝望地眺着城门外的梦! 看着梦的眼睛并不止这些,当然缺不了他们的城主——独孤一方! 独孤一方正面目狰狞的盯着梦和聂风,冷笑: “对了!丫头,你又何苦坚要寻死,毁碎聂风的梦?” “更何况,你的命也不贱,在本城主眼中看来,你的命甚至比如今城头上的三千无双城民更为重要!只要你把倾城之恋的窍妙告诉我,我就饶了那些贱民,否则——” 说着朝城头上的无双城门下使了一个眼色,高声喝道: “推!” 一声令下,城头的所有无双门下立时听命,毫不留情地把那三千城民,从三丈高的城头高处悉数推至城门外的地上,顷刻城民叫声嚣天,骨折声此起彼落,那些青壮的城民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还可勉强支撑,但那些老弱妇孺,真是苦不堪言,有些老人家头先着地,当场头骨爆裂,脑浆四溢而死;还有些十月怀胎的孕妇霎时整个城头之下,满是惨叫呻吟;那些城头上的无双门下,把城民拘捕至此;目的,就是为城主独孤一方部署这非必要时不会用的最后一着! 难怪天下会的四名头目曾说,那些门下竟在拘捕城民,想必城内的所有城民已无一遗漏,悉数在此。 由于一干无双门下人多势众,转瞬之间,居然已把所有城民推法城头之下;那些还可支撑起来的城民,遂怆惶扶起其余跌伤不起的城民,没命地四散奔逃,情况相当混乱,恍如乱世;就在城民刚离城门数丈之外时,翟地又听独孤一方暴喝一声: “弓箭手!备箭!” 此言一出,城头之上,约有大半的门下已张弓拉弦,箭头所指之处,正是奔逃着的无双城民。 独孤一方又放声高叫: “所有城民听着,你们若再走前一步,弓箭手便会立即放箭,快给本城主乖乖止步,否则——” 他的话还役说完,所有劫后余生的城民已乖乖止步了;他们手双缚鸡之力,怎敢违逆堂堂一城之主的命令? 独孤一方斜目睨着梦与聂风,阴险笑道: “怎样?丫头,我的门下内力并不太好,若你犹疑太久的话,让他们这样张弓拉弦下去,恐怕他们偶一不慎,那时你可别怪他们错把那些贱民射杀啊!” 聂风与梦乍听之下,心头陡地一沉,没料到了最后,独狐一方竟以城民之命,倒过来威协她吐出倾城之恋的奥妙,看来他亦已豁尽了! 眼前至少有数千根利箭直指城民,无论聂风与梦的身手有多快,亦绝没可能同时把这些狼狈为好的箭手制伏;但若真的让独孤一方知道倾城之恋的奥妙,只怕人间苍生,以后更寝食难安…… “卑鄙!”聂风感到,他还是有主以来第一次如此讨厌一个人;眼前的这个独孤一方,那有半点袅雄风范?他可以随意把老弱、孩子,甚至孕妇杀害,比那个长生不死、泯灭亲情而残杀亲生爱女的“神”更是不如。他,简直已不是一个男人,也不是一个女人,他沾辱了男人女人之名,他根本便不是人! “为了得到绝世奇招这些身外之物,人命在你眼中真的如斯轻贱?聂风愤愤不平反问,他很少这样忿懑。 独孤一方的表情似在讥笑聂风的幼稚,他嘲讽: “要在江湖立足,便一定要这样色情绝义!江湖训练我们,必须狠辣、霸道、不择手段!若不是为了成为霸主中的霸主,与及拥有无数财富和名望,何苦要出来闯荡江湖? 难道真是为了武术交流、互相切磋武道精神这些连三岁小童也不会相信的藉口吗?” “聂风啊聂风!你也未免过于愚仁了!” 愚仁?聂风气得面红耳热,一时语塞,说不出半句话来,梦此时却插嘴道: “无论如何,今日你亦莫要妄想得到倾城之恋,你若再三相逼。我只会更快死在你的面前!” 独孤一方道: “小女孩,你真伟大!以为自己一死便可一了百了?让我告诉你,只要你一死,我立即吩咐所有箭手放箭;你适才不是声声嚷着不想倾城之恋贻误苍生的吗?可是你今夜却将要先连累这里三千人命,你,忍心吗?” 好歹毒的心理战术!这一回,梦也不得不重新考虑眼前形势! 然而,世情总有许多莫测的意外,正如在这个令梦左右为难的时刻,也发生了一件意外。 “呜”的一阵号角响声!距无双城数百丈外的一个山丘之上,霍地出现了一头身高十丈的庞然巨物—— —头正在对犹物虎视眈眈的巨狼! 聂风、梦及独孤一方齐齐一怔,但三人很快便已知道那不是狼,那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像狼在犹杀生物前的冷酷感觉! 而这头狼,正是——步惊云! 连他也来了! 完全没有徽兆,步惊云竟已率领逾万精英埋伏在无双城数百丈外的山丘上;也完全没有一句说话,他已御马领着天下精英向无双城直冲过来! 此变当真非同小可!就连胸有成竹的独孤一方也是一惊!只见步惊云及其兵马战意之旺,一时无两;目下他城内的门下仅余八千,他从各地召集的援兵却久久未至,当前形势,显然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而在思忖之间,步惊云的大军已由远弗近,进至距无双城方圆两百丈内。独孤一方猝地想出一个解决办法,连忙对梦及聂风道: “妈的!想不到步惊云竟突然发动攻势,不过本城主也有应付良策!丫头,你若想那批贱民多活一刻,你便要先替我办一件事……” 梦与聂风两面相觑,二人私下明白,独孤一方所述的绝不会是一件好事。 果然!独孤一方的要求令人十分咋舌: “就是以倾城之恋,把现时冲杀过来的天下会众——全部毁灭!” 好大贪的枭雄!梦听罢不由驳道: “别要妄想!我绝不会受你摆布!” 独孤一方好险反问: “可是别要忘了!你们当年的华恩先祖,不是矢言绝不会让无双城倾于别人手上? 今日你若给这班天下会众灭了无双,你如何向你先祖华恩在天之灵交代?” 独孤一方真是擅弄人心,于此大军压境的紧张时刻,还在逼迫着梦,梦霎时陷于踌躇。 独孤一方见梦踌躇不决,心想若再给她拖延,今日势必人城俱灭,当下不由分说,翘首对城头上的箭手道: “那些贱民死不足借,给我先杀一千!” 一千?这还了得?梦与聂风陡地一怔,齐声高呼: “不!” 可惜已经太迟,赫听“嗤”声四起,顷刻惨嚎撕天,那些惊惶失措的城民,当中一千人随即中箭,血花铺天狂渍,情况极为惨烈当中,还有不少年仅数岁的稚童,刚想躲进娘亲怀里,小脑却“噗”的一声中箭,倒毙在双亲脚下…… “好……残忍!聂风已恨得咬牙切齿,梦更是一脸铁青,独孤一方不收手,狞笑着对他的门下道: “瞧!这双男女自诩为有情人,心肠却这么硬,大彩儿!你们不再杀一千?叫他俩再感动多一点?” 众箭手虽去受命于城主,惟亦杀得性起,纷纷拉弓欲射;梦终于忍无可忍,娇咤: “住手!” “禽……兽!我……一切都依你!” 说罢立时跃上那根巨柱顶上,朝着正逐渐侵近的天下会众,高举她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她的身躯,更即时冒出熊熊烈焰…… 聂风一瞥之下,当场心神一震,他犹记得,神多虚空中的关羽,在使出倾城之恋前也僧夫妻身冒火,这是倾城之恋的起手式,但梦此刻身上仅余六成功力,无双夫人曾说,若然内力不足而妄自使出倾城之恋,必会“与招同亡”,那梦岂非会……? 一个极度不祥的念头埋闪过聂风脑际,不!她不能死!她还没尝过他想给她的幸福,她怎能先他死去?聂风淬地高呼: “”梦!停止!这样做,你真的会死——” 高呼声中,他的身形已如电射出,眨眼间已至梦方圆半丈之内,并试图出手夺她手上的刀,阻止她使出城之恋,诓料…… 梦身上的熊熊烈火,原来竟蕴含一股雄浑内劲,聂风甫抵其方圆半丈的范围,赫然给其火中内劲,隔空重重轰退数丈,使他无法埋身,好霸道的倾城之恋起手式! “梦——”他惊呼,梦却只是凄然瞥他一眼,便别过脸不忍看他! 她始终还是要背弃他! 独孤一方把一切看在眼内,脸上得意之色更盛,神态更骄,他终于得逞了! 然而,梦是否真的会依其指示去办? 转瞬之间,步惊云己与逾万天下会众逼至百丈之内,气势磅礴,战意无两,但只要梦使出倾城之恋,招中那股足可倾城的无敌力量,即使眼前精兵逾万,亦势必全部毁诸一旦;惟,独孤一方遽地发觉,他错了…… 梦,并没有这样做,她碎地转身,反而向着无双城!啊!她想干些什么? 独孤一方心中一阵忐忑,喝问: “丫头!你疯了吗?你的敌人不是无双城,你的敌人是天下会!你要好好记着,你们这族人是为守护无双而活!绝不容它倾城别人手上……” 梦凛然答: “不错!我们确是为无双而活,可惜,你并不是真真正正的独孤城主……” “而我,亦绝对会坚守对无双夫人的承诺,决不会让无双城倾城别人手上——” “但,我会亲手灭了这个不义之城!我要它倾在——” “我的手上!” 天!原来梦想亲手倾灭无双?独孤一方惊闻此语,简直毫不考虑,不由自主地,已一步一步撤离城门,他心知自己绝没有可以匹敌倾城之恋的力量,不宜冒险!而聂风一直被梦身上的烈焰阻隔着,他只能够在她半丈之外呐喊: “梦!不要!” “不要!” 可是梦一点也没有收敛身上火势的意思,她只是缓缓回首,对聂风苦苦一笑: “聂大哥!谢谢你曾为我安排一条康壮大道,只是……” “我还是不得不撇下你,自己孤身走这条死路……” “永别了,来生……” “再见!” 来生再见!既说“永”别,又说来生再见,那即是见与不见?可见梦对聂风仍是难舍难离,目下她使出这一招,也是逼不得已! 此时那些低下城民仍呆立在城外数十丈之处,其实他们早已身在梦所站的铁柱之后,所以梦如今所面对的,只是一个无双的空城,与及城头上仍不知死活,还想射杀城民、争取系人快感的八千无双门下…… 他们,死有余辜! 赫见梦身上那股烈焰已烧至一片通红,这股热焰其实乃“倾城之恋”甚至“情倾七世”的起手式,本由自身真气所化,倘若操控得宜,乾坤均衡,烈焰便只伤敌而不伤己,但若内力不足而强行催运,就会像眼前的梦一样,她的身躯,与及她身上的衣衫,也在着火焚烧…… 梦看着自己的身躯及衣衫上的火舌,心知已再不能拖延下去。就在那群无双门下依然不知所措的刹那,梦的一双眸子,赫然崭露一股无敌招意!一股千秋万世无敌的招意! 她的手犹在举刀,丝毫未动,然而,忽地红光暴绽! 城头上的无双门下,只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形气势猛地侵近;八千门下,当中至少有四千给这股气势逼得七孔喷血,霎时血箭漫天,蔚为奇观! 是的!来了!重生了!怒吼了! 在历史上出现了一次的无敌奇招“倾城之恋”,终于再度降临人间,在人间中发出重重的七声怒吼—— 隆!隆!隆!隆!隆!隆!隆! 七声晨耳欲聋的巨响,如长空也遭撕裂,大地也给劈碎,漫沌也被惊破,天上忽尔风起云涌,电电大作,仿佛在恭迎着真真正正的无敌降临! 可是梦握刀的手却丝毫未有动过半分,她真的从没有动,抑或她在适才刹那,和倾城之恋的奥妙招式,以比光还快的速度,动了七次?故才会发出七声如雷贯耳、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究竟她如何使出倾城之恋,已经毫不重要,因为刚才没有人看见她如何出招,今后亦没有人再会看见;反而最重要的,是这比光还快的七刀过后,倾城之恋,到底劈毁了什么东西? 当一个人的刀,已能够比光更快的时候,究竟可以劈毁些什么? 答案很快便呈现在场中所有人的眼前,甚至正向无双城冲近的步惊云及那逾万天下门众,亦在此刹那间瞥见!即使冷如死神。亦不禁为此招而动容,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站在梦身后的聂风更是震惊不已,已暗暗撒离城门百多丈的独孤一方亦是目定口呆。 直至此刻,聂风终于恍然大悟,何以倾城之恋根本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何以倾城之恋的威力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人所能认识的范畴!因为—— 眼前,是一幕谁都会一见难忘的绝世奇景! 永远无敌的倾城之恋,竟然以比光还快的刀中速度,劈破了虚空! 天啊!在场所有人尽皆瞠目结知,面死灰!大家只见在无双城的半空之上,已给梦劈开了一条空隙,空隙内里,竟弥漫着浓浓黑气,似乎,内里是另一个与这个人间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就是虚空?这,有可能存在吗?虚空之内又有些什么存在?谁知道! 势难料到,比光更快的刀,居然可以——劈破虚空! 虚空被破,霎时间,内里的黑气更趋急旋,说时迟那时快,便把城头上的八千无双门众,掷进无底深渊的虚空里,还有整个空空如也的无双城,更被黑气掷碎,刹那间竟被虚空中的强大力量,吸进空隙之内,撤底消失了! 真讽刺!无双城最后并没倾在别人手上,而是倾在本来一心要守护无双的梦手上! 而梦,她强运残余内力使出倾城之恋,此刻亦厄运难逃,赫见她七孔已在血喷如注,浑身上下也在冒血!熊熊烈火,更把她烧至体无完肤,焦黑一片! 她已气若游丝,遍体乏力,眼前的虚空,登时亦把她与青龙偃月刀一起吸摄过去! 这就是她强使倾城之恋的下场——与招同亡! 可是她的一切虽理应胡着无双、随着倾城之恋、随着千秋功过而去,却有一个人犹死心不息,不许她离去! “噗”的一声,正当梦衰竭不堪的身躯快要堕进空虚刹那,千钧一发间,一双手已及时紧紧捉着地仍在焚烧着的右手,这双手,是一双—— 情人的手! 聂风,他已用他今生最快的速度抢前,一手紧捉无双城门前的那根巨柱之顶,另一千紧捉着梦,他,绝不许她堕进那无边的黑暗虚空之中! 他曾说过,一定要把她从无边幽黯寂寞的深渊中救上来,他今日誓要言出必行! “梦”!振作点!那道空隙看来即将消失,你一定要多支持一会!” 梦的右手正在焚烧,聂风却丝毫不觉灼痛,面不改容,咬牙强忍;梦只感到,他的手,甚至比自己着火焚烧的手更热,只因他的——心热! 可惜,她浑身已给火烧成焦炭,纵使能逃出虚空,她也没可能与聂风一起厮守下去,她心中自知,自己快要死了…… 但若然回到这个世界才再悻然死去的话,聂风这傻子定会痛不欲生,他必会与她一起寻死;她……怎忍心他与她一起在地狱沉沦? 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继续寻找他的梦,他的第二个梦…… 她但愿这个尽心尽力想为自己带来幸福的好男人,也能找到他今生真正的幸福…… 而不是她目下这具已烧至不似人形、只会为他带来无限痛苦与烦恼的身躯! 一念至此,梦纵然异常虚弱,也不禁鼓起一口气,柔声对聂风道: “聂……大哥,你……知道吗,与你……相聚的这短日子……虽短,却是梦……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聂风一愣,不明白她要说些什么,梦又续说下去。 “你……温暖的……笑意,对梦来……说,如仙……雨后……的阳……光,可惜……” “你是……阳光,我却是……一颗微不……足道、在你生命……里……一闪而…… 过的……流星,太阳……只会……在日间出……现;而……流星,却只……会在……夜里……才能……被……人看……见……” “太阳……星辰,根本……一开始……便不应……相遇,也不应……在一……起;它们……只应……远远……分开……” “但,聂……大哥,今生……能有一段与……太阳……一同度……过的日……子,无论……是苦……是甜,梦……亦会……永远……铭感……于心……” 说到这里,梦已愈来愈是虚弱,聂风连忙阻止她,他嚷道: “梦,你别要再说下去了!你一定会活过来的!你一定会活过来的!” 梦却又是苦涩的笑,岔开话题道: “聂……大哥,你……可还记得,你曾应承……我,要与……我……一起同生…… 共死?” 聂风眼眶一红,坚定不移的点头: “我当然记得!你不用怕!若你一死,我一定会跟随你!” “但,若……你……根本……不知道……我……是否……死……了……呢?” “怎会不知?我一定会知道!” “你……错了,聂……大哥,有……一个……方法,可以……令你……不知……道…… 我死了……没有……”梦满含深意的道: “就是……这个方法!” 此言乍出,出其不意地,梦竟然使尽体内最后一分余力,狠狠挥动手上的青龙偃月刀,朝自己正被聂风紧扣着的右手一斩! “刷”的一声!梦的右手登时被她自己斩下来,鲜血如泉涌出,泼向聂风的脸,而就在聂风一怔之际,梦的身躯已如断线风筝一般,被她身后的虚空吸摄过去! “梦——” 聂风狂叫!嚎叫!嘶叫!他终于明白梦适才为何会重提“同主共死”的话;她就是要把自己推向无穷黑暗的虚空空间,要令聂风无法知道她在虚空中是生是死,那么只要他一日找不着她的尸首,他一日也不敢先去求死,而要等待她回来与他同生…… 共死! 电光火石间,梦残弱不堪的身躯已一直朝虚空飘去,椎在回流的气旋中,犹听见她的一句临别叮咛,最后的叮咛…… 聂大哥,别要……忘了你……与我……同生共……死的……誓言…… “你一日……无法……证实……我死了,你……也……别……要……寻……死……” “我……会……在……永……恒……的虚空……中……” “怀……念……你!保……重!…… 保重二字方歇,梦已被吸进无尽的虚空之中;聂风紧握着她正在焚烧的断手,当下什么也不顾了,他心中淬然下了一个决定—— 到死相随! 他不单放开梦那未断臂,让它堕向虚空之中,他,更松开了自己紧握铁柱的手…… 啊!那骤失支柱的他,岂不是会了起被吸摄进虚空之中? 不错!这正是他的目的!他已决定与梦到死相随,不离不弃! “梦!你等我,我也来了——” 聂风嘶叫着,叫得嗓门也开始沙哑,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身躯已被虚空中那股强大吸力吸摄过去,他终于可以如顾以偿,与梦一起同生共死了! 只可惜,现实终归是现实,这个世上井没有能够死后化蝶的“梁祝”,“梁祝”最后所余的,也仅是他俩传颂千古的“梁祝恨史” 恨“情”永不成钢,恨天下有情人总不能顺利成为眷属,生死相许,地老天荒…… 聂风,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他终也不能与梦一起消逝…… 因为就在他将要被吸摄进虚空之际,半空中的虚空,却蓦然——消失了! 不! “碰”然一声!既然虚空已经消失,聂风当然无法堕进虚空之中,他恍如扑了个空,重重达在早已被夷为平地的无双城上,登时撞个头破血流,重伤累累! 然而最伤的莫不如他的一颗心! 她去了!她去了!她消失了! 聂风没有眼泪!井非是他的泪已流干,而是他的泪还没流出,已经被他的怒火蒸发! 是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杀害老弱妇孺? 是谁为求无敌,咄咄相逼,命名飘零弱女针寸地妻身,最后被逼姜于永恒的虚空里? 是谁撤底破碎了他今生今世的第一个梦? 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一种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独孤一方?!/不!这种畜生根本便不应存在世上! 该杀!该杀!该杀!该杀!该杀! 翻江怒火,倒海恨意,一直驱策着聂风的血急速运行,霎时之间,他双目一红,全身急剧膨胀,上身衣衫登时进裂,他整个人登时像变了一头疯兽似的:拼命仰天狂叫: “独孤一方!” 轰醒了正茫然而立的天下会大军,也提醒了步惊云,他的师弟聂风还没有死! 不单还没有死,聂风看来更像猝然充满一股杀人的力量;步惊云只感到,这个师弟此刻的力量,蕴含无穷杀意!恨意!他,已由一个平素温文善良的聂风,变作一个只为审判不义的——杀神! 杀神,将会以恶魔的酷刑—— 处决恶魔! 独孤一方本来早已乘着梦使出倾城之恋之际,不顾道义丢下门众,悄悄躲到一旁避过倾城之恋,如今既然自己全军左城覆没,单靠他一人之力,当然无法匹敌天下会的逾万精兵,不由分说,乘众人不觉,展身一纵,心想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速离为妙! 更何况,他根本并不是真正的独孤一方…… 他那个所谓“主人”犹未知他想独吞倾城之恋的事,只要他逃离这里,像一头狗般匍匐在他主人脚下,一定会得到他主人的护庇,那时候方才东山再起不迟! 可是走不多远,一条人影,已霍地拦着他的路!不!应该说,一共野兽,已经在咆哮拦路! “聂……风?”独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聂风;只见聂风赤着上身,手中提着一柄信手在地上捡起的单刀,双目满布血丝,嘴巴不断呼气连连,间中还发出“胡胡”的沉重兽叫…… 尽管独孤一方对聂风的改变感到相当讶异,但追上来的毕竟只有聂风,还是不足为惧;他虽然左手被梦扯断,但右手己穿上姥姥的无敌霸手;这双无敌霸手可把用者的功力提升一倍,聂风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后起之秀,他不相信,提升一倍功力的自己会斗不过他。 所以直至此时此刻,他还可肆无忌惮的张狂如故,下颚微翘,睨着聂风道: “聂风!我知道你的梦毁了,你如今一定十分恨我,但,你能奈何本城主吗?看! 你能够战胜本城主的无敌霸手吗?哈哈……” 独孤一方一面骄狂大笑,一面把自己那又无敌霸手递前,他敢打赌,聂风尽管一刀向他的手劈下来,还是劈不进霸手的手套之内……” 然而,他实在大小觑聂风,也大小觑聂风此刻的恨,和他的恨所驱动的血,与及那种血的疯狂力量…… 就在他狂笑不止之际,惨白得像幽灵的刀光,已经先向他的霸手劈去,独孤一方居然不闪不避,他自信以自己二十成的功力,可以用霸手硬生生震碎聂风的刀! “崩”的一声!刀井碎,惟可以助人无敌的霸手,却竟然抵不住聂风的刀劲,迸力寸碎! 天!他竟有这等力量?他竟然可毁碎无敌手?是因为他本身的功力?还是因为他的怒? 一招之差足以决定生死,独孤一方的笑容未及收,惊愕犹未及涌往脸上,他的头,已被聂风“噗”的一声斩了下来—— 且还碎作四段! 一雨成秋。 没有梦想的秋天,更添几分寒意。 树叶们都活得不耐烦了,露出枯槁的色,争相落到地上,任凭那初秋的凉风,把它们的尸首随风吹去,来也潇洒,去也翩翩…… 片片枯弃,段段秋愁。 已经是三日之后。 聂风一直坐在距无双城数十丈外的一座避雨亭内,渐渐的看着无双城被夷为平地的原址,不眠不休了三天;只是今天,无论他多不愿意,步惊支与五千天下会众将要回归天下,他亦必须与他联袂同行,回去向雄霸覆命。 至于余下的五千兵马,则会在此带附近驻营,细点从此役劫后余生的无双城民,步惊云早已下令,谁都不能滥杀城民,否则军法处置;再者这些城民,已经被视为天下会的顺民,有些会被移徒往天下会的天荫城定居,也有些会留在原址,协助天下会众把这个无双城重建,再变为天下会另一根据地。 至于独孤一方从各地分坛徽召的一万雄师,始终没有前来支援。 据闻,已经被雄霸差遣秦霜,率领另一批天下会众拦途截击,全军覆没。 独孤一方虽然老奸巨猾,雄霸,又何尝不是深谋远虑?后着惊人? 无双城可说是已经被天下会吞噬了,仅余下那些分布神州各地的细小分坛,但这些分坛根本不成气候,终有一日会给天下会逐一击破。 惟一依然下落不明的,便只有独孤一方的一子一女、大护法释武尊,与及无双镇城之宝——无双神剑! 然而这些人或物,可能亦早与倾城之恋,一同消失地无边的虚空中…… “风少爷,是时候起行了。” 门下再三的催促声,逼使聂风从漫长的思忆中回到现实,聂风从避雨亭中往外望,但见步惊云已骑在一匹全的骏马上,默不作声,一众门下亦早已整顿行装。 微雨之下,步惊云的脸上胺没有丝毫表情,也许他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 生命原是这样,原是不断的受伤,和复元,不断重覆,不断变化,永远都不能在原位蹉跎;所以纵然聂风多么眷恋这里,或是眷恋这里曾经存在过的一个人留下给他的思念,他还是非走不可! 小南小猫也有前来送行。 送行?他们不是要和聂风一起回天下会吗? 怎会如此? 这亦是聂则,疑问,他虽然异常颓唐,惟仍不压其烦的对他俩再问一次: “你们……真的不与我一起回天下会?” 小南摇了摇他的小脑袋,答: “师父,我和小猫已经决定了!这里是我们和姐姐出生的地方,虽然无双已经夷为平地,我们现要留下来,帮大人们重建无双,这本来便是姐姐毕生的心愿……” 小猫也附和道: “是呀!我们这样做,姐姐若然知道的一定会十分高兴啊!” 难得他兄妹俩不畏前途险阻,坚决要留下来,聂风安慰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他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肩膊,道: “很好,孩子,那你们……千万别要灰心……” 他这句话,只为鼓励小南兄妹,谁知小南遽地眉头轻蹙,咦道: “真奇怪!师父,你说话的口吻,怎么和昨夜出现的那个神秘黑影,一模一样?” “哦,什么神秘黑影?”聂风颇感意外。 “是这样的!”小猫抢着答: “昨晚我们本想睡了,身后却忽地出现一个神秘黑影,沉沉的说了别要灰心四个字,便丢下一包东西,我与大哥回头一望,那黑影已经不见了,便拆开那包东西一看,哇! 原来……是一些银两,足够我们两个置很多很多的东西啊厂聂风一楞,连忙回首一瞥天下会众,那个好心的神秘黑影,会否……是他们其中之一?抑或……啊!聂风的目光不期然落在正骑在马上的步惊云,步惊云却没有看他。 其实,他从来也没有给任何人一个机会,能够正面看着他的脸。 和他的心。 最后,当聂风黯然跃上马背,正要策马而去的时候,漫漫头上一爿天,竟有一双遍体皆白的小鸟,遽地在他头上般旋,且还一面在娓娓唱着一些曲调,听来有板有眼,曲中犹隐隐带着一些幽怨,就像是一个卖唱的孤女,在唱着一段哀怨缠绵的故事: “想那关郎情重,桃园结义,义盖云天; 何以他一世英雄,却不解奴家心意? 仗义他去,独余奴家空帷冷守? 泪眼连连……” 这曲子,岂不正是聂风初遇梦的第一夜,她……所唱的曲子” 聂风心头怦然一动,凄惶抬首,要再看清楚这双鸟儿,遽料,不知何时,这双在他头上般旋的白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适才明明有一双鸟在盘旋不去,似是对他依依不舍,又似是对他的将来放心不下,难道……一切只是幻觉?抑或…… 那只是一双曾经被困在幽黯的笼中乌,今天,它终于冲开了它的一切枷锁,振翅高飞,逃出它的牢笼,也逃出了它曾属于的——无双? 然而若鸟也有前生,这双白鸟,它的前生,又会有些什么未了的心事? 和未能淡忘的人? “啊……” “梦儿,你在造梦?” “嗯!爹,这个多月来,我……每晚都在造着同一个梦。……” “嘿!你造了什么梦?…… 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一个容貌我相若的女孩,她……也是在脸上有一道无法磨灭的红痕,她与她的男人,历劫重重险阻,可惜……最后也要……生死诀别……” “哼!那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那是一个长发飘荡,拥有一颗正直的心的男人;所以那个女孩死后,还相当挂念他,怕他……会因怀念她而寂寞一生;一缕芳魂,遽投到一双白色的鸟儿身上,飞编天涯海角,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代她好好照顾……那个男人的女孩……” “嘿!看来,梁山伯与祝英台那类谎话一般的故事,你一定是看得太多了;那女孩化不成蝶?便化鸟?简直荒谬!” “爹,请不要这样说,梦儿一直都相信,这世上一定有甘为对方牺牲的爱情……” “呸!爱情?你懂个屁!让爹告诉你吧!情是苦,情是债,情是孽,情是空!为情愚痴一生,不如——无情!” “砰”的一声!这个女孩的爹已忿然夺门而出;只留下女孩独个儿在房内,幽幽听着窗外的缠绵风雨…… 她,也是唤作——梦? 那这个唤作“梦”的女孩,她的梦,又会否终有日梦境成真? 倏地,不知道是因缘,还是巧合,窗外蓦传来“拍拍”两声,一双鸟儿,忽尔从窗外飞进女孩房内避雨,还像与女孩极为投缘似的,落在女孩的手背上。 女孩还是头一回遇上一双如此不怕人的小鸟,定睛一看,啊! 那是……一双白鸟! 这双白鸟,还是一双在左脸庞上,有一条深刻红痕的白鸟! 那……不正和她梦中的白鸟——一模一样? 啊!是……它?是它?抑或是她? 难道,她终于尽了自己最后的心力,暗自为难忘的他找着了另一个“她”?他今生的……第二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