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目录 第 一 章 天 哭 第 二 章 滴血的刀 第 三 章 谁教天翻地覆 第 四 章 同心盟 第 五 章 第四个人 第 六 章 忏 情 第 七 章 霜不由己 第 八 章 天经?地义 第 九 章 风 踪 第 十 章 火 狱 第十一章 撕风排云 第十二章 永锁孤心 09 001 第 一 章 天 哭 红尘世间,试问“谁可独尊”? 有人说是天上的“神”。 盖因“神”的地位远在“人”之上,一直脾脱茫茫众生,受千人拜万人敬,地位尊崇无比。 亦有人认为是地狱的“魔”。 缘于“魔”的存在由来已久,天上的“神”却一直无法将“魔”彻底消灭,千秋万世下来,魔道依然横行! 故而,“魔”的本事可能比“神”更强更大,更有资可靠“独尊”于天地之间! 然而,人们的想法全都错了! 若“神”及“魔”代表“正邪”两方力量,那未这个世上,便该还有一种力量,可以比“神”及“魔”更为超然,更有资格说一句“唯我独尊”! 即使强如“神魔”亦须俯乎称臣,逃不出其播弄! 那就是…… “天”至高无上的“天”! 神大魔大,始终不及“天”大! “人定胜天”这句活更可能是错的! 只因“天”已包罗世间一切,不但操控着“人”的命运、操拄着“神魔”之命,更操控着万物秩序! “天”要安排“人”哭,“人”又怎能不哭? 毕竟“天”命难违…… 可是,既然这世上曾有人自封为“神”,亦有人自号为“魔”,那未,又会否有人自尊为“天”? 若真的有人如此狂妄,以“天”自居,那这个人,又会否身负可与“天”比高的力量? 甚至“野心”? 在“三家镇”的镇民口里,就一直有一个关于“天”的可怕流传…… 所谓“三家镇”,原来真的可分“三”家,共有三个不同姓氏的镇民聚居于此,因而得名。 由于聚居者众,故而,三家镇亦可以说是一个大镇,镇上的市集,更是人来人往,由早到晚络绎不绝。 事情就发生在两月前的一个晚上。 那夜,镇上一个占卜老头“字仙”,正又如常坐在市集一个茶买上,为镇民以测字定吉凶,更一直测字到深宵时分,围拢着茶室的人群依然未有散去。 这亦难怪!据闻“字仙”少年时曾得一个玄学高人指点,精于测字神技,经其妙算之下,事情吉凶灵验无比,无一失准! 因此,不单三家镇镇民对其惊为神人,镇外人亦慕名而至,已经挤拥不堪的茶室,每夜更是座无虚设,茶室老板也乐得让字仙继续在此卖艺,以广招来客。 然而今夜,字仙每在测字之际,身躯竟不时轻轻烦动起来,围拢着他的众人见状,亦感到好生奇怪,有人更忍不住问道: “字仙字仙,你今夜为何浑身极不自在似的?身躯还不时颤抖?” 字仙半张垂垂老目,答道: “老夫……也不明所以,今夜总是有股寒意打从心底冒起,心绪极为不宁,仿佛……,将有有些可怕的事发生……” 一语至此,字仙忽地一站而起,道: “心不宁……则玄机不难,老天今夜恐……再难为任何人测字,我们就到此为止,各位明日再来吧!” 字仙说走就走,当然令那些苦侯整夜的客人异常失望,但他既然心绪不宁,众人亦知不宜勉强,只有目送他离开。 然而,字仙欲离开这里的决定未免下得大迟了。 因为就在他举步欲离的一剎那,令他今夜一直心绪不宁的原因,终于来了! 霍地,茶室后方一个暗角,竟传来一个异常沉重的男人声音道: “测?字?未?终,”“缘?何?要?走?” “我,亦想你──”“为一我──测──字!” 来了!真的来了!即使是字仙自己,亦瞩即感到如今这个说话的人,正是令他今夜心绪不宁的主因! 只因来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已隐隐透发着一股令人心胆俱裂的无上威仪!每个字更蕴含万斤之力,硬生生将字仙正欲离开的步履重重压下! 他的双目,竟真的被其沉厚声音压至动弹不得! 字仙暗暗一惊,他为人测字半生,阅尽奇人异士成千上万,却从未遇过一个可以用声音中的威仪便能令个人止步的人。 这个说话的人,其威仪比诸当今天子,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定必是个非凡之辈…… 字仙不由无限好奇地回头一望,所有人亦随他的视线回头一望。 只见在那茶室后方的暗角,不知何时,竟真的沉沉坐着一条人影! 但这条人影,还算是一个人吗? 严格来说,众人回头看见的,其实真的不像一个人!只可以也是一条血红人影! 但瞧真一点,这每人影之所以血红,却非因身披一身血红衣衫,而是其浑身上下,竟在激发着一层浓厚无比的红气! 这层红气竟如同“布匹”一样,将其头脸身躯重重覆盖! 字仙与其它茶客眼见这幕诡异情景,不单膛目结舌,所有茶客更已无限张惶地尖叫: “哇……这家伙……到底……??是人是妖?” “大家……快走……啊……” 无法想象的诡奇异象呈现眼前,茶客们第一个反应便是走为上着!可是同一时间,那条不见头脸身躯的血红人影,却突然又再吐出数个字: “走──不──得!” 声音缓而沉重,然而“走不得”这三字乍送到所有茶客耳中,众人只觉全身如迫雷击,当场如字仙一样无法动弹,双腿钉在原地,却走无从! 不但如此,众人的咀巴更陡地变得僵硬乏力,甚至连呼叫的气力亦骤然失去! 天!仅是三个字,便足可将茶室内的数十茶客弄至动叫不得,如石像般散立四周,这份能将苍生任意鱼肉的修为,到底是绝世奇功?还是妖术? 眼见其它茶客呆立四周,字仙唯有强掩,心中的极度震惊,战战兢兢问遭:“你…… 到底是谁?” 那诡异的血红人形,还是以无比低沉威严的声音答道。 “问得好!可惜,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本座是谁!” “你,只有资格为本座测──三个字!” “你到底要测……什么字?” 那血红人影答: “一个你可能亦已听过的名字……” “步!” “惊!” “云!” 步惊云? 呵?这条血红人形,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为何要字仙为“步惊云”的名字预测吉凶。 字仙但听步惊云的名字,也是一怔,沉吟道: “原来……你是要我为你测字步惊云,此人的一生吉凶?这个……步像云,听闻是那个天下去雄霸帮主的入室弟子……” “这个本座早已知道,用不着你唠叨相告!我如今最想1知道的,只是步惊云的一生吉凶!” 血红人影语声之中,复再运发着一股无上权威,字仙不知怎地,心头竟似被这股无上权威牵引,“心”不由己地开始为其测起字来…… 但听字仙恍似自言自语地呢吶半响,终于对那血红人形道: “以‘名’测字,先分上、中、下三庭,以代表其人早、中、后期命运。 “而步惊云三字中的?步,为上庭,正好代表其早年命运……” 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那血红人形道: “步惊云的早年命运如何?” 字仙沉吟道: “步,有步步惊心,亦有步步上升之意,故此,这个步惊云的童年命运,可说吉凶参半,凄苦自知……” “观其名字命格,他童年必刑克至亲,任何令他刻骨铭心的人,都会劫数难逃,包括他的亲生父母、继父,尽皆要英年早逝,甚至恋人,亦会命如丝萝,白发难偕!” “只是,由于‘步’字亦有高升之意,所以他童年虽有种种不可告人的痛苦过去,却还是会遇贵人,逢凶化吉,且更会得贵人扶持,正如他如今能晋身成为雄霸的入室弟子; 地位超然,其实亦可在其名字中有迹可寻……” 字仙一口气算出步惊云童年命运,那血红人影亦不由微徽颔首道: “唔。字仙一名,果然名不虚传!你倒是有点料子!” “拒本座所知,步惊云在童年确母父母早亡,甚至对其疼爱有加的继父霍步天,最后亦在其寿宴当中死无葬身之地,与步惊云从此永诀,成为他毕生一个最大遗憾!” 什么?自从霍步天一死,世上已只有当年的无名及不虚知道,步惊云的真正身份其实是霍步天最疼借的儿子,即使是雄霸,亦不知道这个埋藏在步惊云心里的秘密! 如今这条血红人彤;却竟然会知道这个惊人真相? 他到底是谁? 但听字仙又再沉吟下去: “至于步惊云姓名中的‘惊’字,则满含惊涛骇浪、阴死还生之意,正意喻其童年时代过后的青壮期,个中经历可能会尝透生离死别之苦,甚至数番从死里逃生。” “但因他名字中最后一字为“云”,暗示阴晴难料、无法捉摸,故即使是我字仙,亦无法看透他经历一生重重劫难之后,最后的下场会如何!” “我只知道,他一生会遭遇几个大劫……” “是何大劫?”那血红人影似乎对步惊云的大劫很感兴趣。 “一个与‘霍’字有关,一个与‘雪’字有关!而最近,他亦会遇上两个劫数,一个与‘慈’字有密切关连,而另一个,则是一个‘无’字!” “霍”字,显然是指步惊云最怀念的那个不是父亲的父亲──“霍步天”了。 “雪”字,亦可能是指步惊云一生中的最爱“雪缘”。 而霍步天及雪缘带给步惊云的,亦可也是情“劫”…… 然而,字仙最后所说的“慈”字与“天”字,所指的又会是谁? 但听字仙又道: “霍与雪,这两个字,已在步惊云生命中成为过去,再算下去亦没意思,而步惊云最近的两个大劫──‘慈’与‘天’,当中的‘慈’字极可能与步惊云身边一个极为亲近的人有关……” 那血应人影未待字仙把话说完,已打断他的话道: “依本座估计,那个‘慈’字,极可能是步惊云的贴身侍婢──”“孔慈!” 什???么?孔慈亦会成为步惊云的……大劫?她和步惊云之间,将会发生什么事? 这条血红人影竟连孔慈是步惊云的贴身侍婢也知道,字仙也不虞他对步惊去的一切了如指掌,不禁愕然道: “,可能是吧……不过,步惊云两个大劫中最后的那个‘天’字,我字仙即使穷究玄机,亦无法算出那人是谁。” 乍闻此语,那血红人影却发生一声鄙夷的笑声,仿佛在耻笑字仙在号为“仙”、他道: “呵呵,这个本座倒较你更神通广大,步惊云那个‘天’字的大劫,本座早知道是谁了!” 字仙不由纳罕道: “哦?你知道那个‘天’字所指是谁?字仙愿闻其详。” 血红人影侥有深意的答: “很好。那就让本座告诉你,步惊云劫中所指的那个‘天’字,其实是……” “我!” 字仙当场一怔,道: “是……你?你为何会说……自己是步惊云的……大劫?” “因为,”血红人影又一字一字地吐出一个惊人答案: “本座就是千秋万代的茫茫众生,都应五体投地朝拜的……” “天!” “无?道?狂?天”! 天!一个人敢自称为“天”,已属狂妄,何况还自诩为“无义无道”的“天”? 若这样一个狂人真的成为所有众生畏服的“天”,只怕更是“苍天无道”! 字仙的战战兢兢的道: “天地……人间,神人……有序,若人妄自尊大为…… ‘天’,恐怕最后……必遭天谴,请君……三……思……” 这个浑身遗发血红真气的“无道狂天”却冷笑道: “呵呵,想不到一个测字老头,也竟然有胆怀疑我‘无道狂天’的资格?” “字仙!你若知道本座的真面目,使会知道,我绝对有资格成为──‘天’!” 字仙虽在战战兢兢,惟仍然好奇地道: “那……你的真正面日,到底是……怎么样的?“无道狂天狞笑着道: “呵呵,你真的很想知道吗?但,要看本座的真面目,可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就是──”无道狂天说到这里,忽地语音稍顿,复再一字一字地道: “死──的──代──价!” 死的待价四字一出,一直笼罩着这个无道狂天身脸的血红真气,霍地“蓬”的一声闪电散开,同一时间,字仙已瞥见了这个敢自尊为天的狂人的真正面目! 不但字仙,甚至适才被无道狂无压至动叫不得的数十茶“客,亦全都瞥见了! 他们虽然无法动叫,然而吃他们脸上此刻的表情,就像在看见真正的“苍天”降临一样! 一样的可怕! 字仙的表情,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此刻的他,一面在张惶盯着“无道狂夭”的真正面目,一面在失常高叫: “啊……?原……来,你……真的……是……” “天……?” “天……啊!世……上,怎……可能……有人……真的……” “有资格……成……为……” “……天?” 最后一个“天”字乍出,字仙的头颅登时“拍”一声爆开,实时倒地身亡! 而茶室内所有看见这个“无道狂天”真西目的数十茶客,亦同时传出连串脑爆声,纷纷惨叫倒毙! 霎时血箭冲天,慢人心目!想不到仅在一瞥之间,所有人都抵受不了这无道狂无的真面目;落得脑爆而死的恐怖下场! 这个天道狂天的真面目,到底是何方神圣? 抑或,他真的如字仙死前所说,极有可能成为一真正的“天”,但更可怕的,是适才看见他真面目的人已经死绝死光,前他的身体,亦再度漫聚一层血红真气:如布匹般将其真面目重重笼罩…… 这个世上,又再没有人可看见他的真正面目,更没有人会知道他那教人昨舌的真正身份…… 但见这个无道狂天看着字仙的尸体,与工地上数十条死状恐怖的残骸,赫然还在发生令人心的笑声: “呵呵……” “字仙,你可知道,为何看过我无道狂天真面目的人,都要──死?” 没有人回答!回答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因为,我无道狂天如今要去干一件事,绝对不能让他们泄赐我的真正身份!而这件事,便是要对付我适才要你为我所测的那个名字的主人──步惊云!” 只有对付步惊云,我,才可得到我最想要的──”“天!” “哭!” 啊?这个无道狂天,目的原来是要对付……步惊云,以得到……天哭? 究竟什么是“无哭?” 天哭天哭,会否是一件足叫苍天沉泪号哭之物?为何定要对付步惊云才可得到它? 但见那无道狂天仰首看天,复再沉吟下去: “步惊云!我无道狂天如今来了!?” “你就等着瞧,我这个足叫所有神人魔妖震服的‘天’……” “如今成为你一生其中一个‘大劫’吧!” 语声方歇,这个无道狂天已一掠而起,更俨如一道血红匹练,御着周遭的腥凤血雾而去! 他去了!然而,他到底要如何对付步惊云? 步惊云又如何应付一个仅是露出真面日、便能瞬间杀绝数十人的──无道狂天? 还有,亦可能是他另一个“大劫”的── 孔慈? 漆黑! 周遭一片漆黑,早得无法看清前路。 步惊云却一直在这无边漆黑中向前走,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不知不觉间来至这里。 仿佛在这个地方,有一些他似曾相识的人或感觉在呼唤他…… 然而,虽然身处这个陌生的黑暗异地,步惊云却始终未有动容。 缘于他活至今天,大部份的岁月都活在黑暗与痛苦之中!黑暗与痛苦,本来就是他的归宿! 不哭死神,本来就是比黑暗更像黑暗! 若要他道出五件能令他真正快乐的事,他定必哑口无言! 他根本从未尝真正的快乐,即使当年其继父霍步天带给他的半丝人间温暖,亦只是稍纵即逝,反而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然而,步惊云势难料到,他竟在眼前这片无边的漆黑中,隐隐感到一股温暖…… 和快乐! 这股感觉,是那样地真实,仿佛在这片漆黑异地的前方,正有一个曾令他感到无限温暖和快乐的人,在等待着他到底是谁在这里等他? 而就在步惊云继续前行之际,辜地,他听见一丝声音! 那是一丝差点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得就像眼泪滴到地上…… 啊?是谁在这漆黑中暗暗垂泪?是谁在哀伤吸位? 步惊云很快便知道了!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已步至这片漆黑的最尽头,而在尽头之上,正有一条人影坐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他…… 那是一条…… 那是一条一头白发、一身白衣的女子倩影。 这个女子虽背向步惊云而坐,令步惊云根本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但纵是她的情形,已令人感到她浑身都在散发着一种绝代风华! 是的!她本来就是一朵出于污泥而不染的绝世奇花,可惜最后却为了拯救苍生而花自凋零,但即使她已失去自己那份惊世的美丽,却还是未有失去她那份脱俗芳华…… 乍见这个女子身形,步惊云已立时记起来了! 她,正是一直缠绕在他脑海中的那条──“白衣倩影”! 是她!真的是她!她又再次来找他了! 步惊云不由双目一亮! 他依稀记得,自己好象曾与聂风联手对付一个唤作“神行太保”的人,在那一役当中,他好象差点但可记回这条白衣情形,更差点可与她再续前缘,可惜簿命的她,却又如凤中一经飘絮般消失了,他又再次不堪刺激,记不起她是什么样子…… 而眼前这条白衣倩影,却已在步惊云追忆之间,幽幽地张口道: “惊……云……” “你终于……也来了,我在这里……,已等了……许久了……” 步惊云双眉一皱,沉沉道: “你,就是一直缠绕在我脑海的那个人?” “你,到底是谁?” “为何我总感到,你与我有一种超乎任何关系的──”“亲密感觉”多么可悲!曾经同生共死的一对恋儿今日竟落至相见无法相认!那条白衣倩影乍闻步惊云这一问,更是,心痛得泪如雨下,但她还是强忍伤痛,无限苦涩地笑道: “惊云……,我实在……,很高兴,即使你已无法……记起我是谁,却仍未有忘怀…… 你我间的……亲密感觉……” 是的!他已经忘记“她”是“她”了,却仍未遗忘二人间的亲密感觉,可知当日他的前身“阿铁、如何“刻骨铭心”地深爱着她?如何千般不愿地被逼忘记她? “但……,我今次引你……前来这里,却是希望……再对你……说一句话。” 步惊云道: “一句话?” “……”她微微低首,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却又欲说无从: “我……,想对你说的话……但是……,希望……你能……” “彻底的……忘记……我!” 忘记……她?想不到一对患难情人难得重逢,她第一句活竟是要他忘记她? 步惊云随即冷面一沉,道: “不?可?以!” “我,”“绝不能忘记你!” 骤闻死神如此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她不由一楞,但仍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道: “你……绝不能忘记……我?究竟……为了什么原因?” “因为,”步惊云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字的道: “如果可以把你彻底忘记,我脑海早就不会残存你的影子!” “即使我如今一时无法记起你是谁,但,你亦必是一个曾对我义重情深的人……” “我步惊云一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曾经对我好的人,我,亦绝不会愿意忘记!” 好一句绝不会“愿意”忘记!真是“字字如铁,坚定不移”! 可惜,纵然不易作出承诺的死神,亦对她许下这个承诺,她却在深深感动之余,仍硬咽地摇头道: “不……,总有……一日,你……始终会把我……彻底忘记!” “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忠肝义胆的……气慨,人间…… 所有情情义义……能够保存,只因为……没有足够……时间让其……变坏……” “所以……,即使你……如今仍忘不了……,也许……全由于……我俩分开的时间仍短,……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忘了我的……!” 世上真的没有真正的爱情?甚至忠肝义胆,不!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只因若说真正的爱情,她与步惊云的前身“阿铁”之间就是! 若说忠肝义胆的气概,聂凤又何尝不是当之无愧? 她这样说;只是想说服步惊云忘记她,彻底的忘记她! 但,步惊云看着地孤伶的背影,冰冷的同光中竟罕有地泛起一丝怜惜,他道: “你,为何一定要我──”“忘了你?” 她凄然答: “因为……,我与你……??这间若要……再在一起,已是……难比登天,但……,你命中注定……还会有数段……情缘。” “若你再……忘不了我,只会令你无法投人……新的缘份,我深信……在这世上,一定还另有……一个红颜,会象我……一样关心你,甚至令你……快乐……” 是的!能够令死神过得开开心心,本来就是她一生的最大宏愿,可惜,她与死神始终有爱难圆…… 然而,即使自己未能长伴他的左右,为他早上弄饭,夜来暖床,她,亦很希望他能再遇上另一个对他关怀备致的红颜。 真正的爱情,本来便该如此,并非定要将对方据为己有,而是希望自己所爱的人一生活得平安幸福…… 可是,即使知道她的原因又如何?步惊云却像是无动于衷,仍然无比坚定的道: “你的原因”“我总算已明白。” “但,我再对你重申一次!” “我步惊云今生今世……” “都不会忘记──你!” 费尽一番唇舌仍无法打动死神,她不由微微一愣,道: “惊……云,你……??何苦……为我……执着若此?” 步惊云道: “还是那个原因!” “我,绝不会丢下曾经对我好的人!” 但听步惊云一而再地维持原持原判,她不期然深深触动,朝天吐出一口气,叹: “实在……很多谢……你……绝不会……??忘记我、可……惜……” “当缘份……真的应该……过去的时候,曾经……动人心魄的……爱情,亦只会…… 如夜间一声……无奈叹息……” “无论你……多么坚定,多么……不愿,你……,始终会有一日……忘记……我的!” 步惊云不以为然地道: “情,若不是一种分享,”“就是一种负累。” “你既然曾为我尝尽痛苦的负累,我,何尝不能为你承受负累”“从今日始,为了绝不会忘记你,”“我决定──”“为?你?锁?心!” 锁……心? 是的!死神的心本来就像一个黑暗的箱子,从没有人愿意启开!如今他更决定将这个黑暗的箱子上锁,恐怕从今以后,他的心更是乏人问津…… 步惊云这一句活,显然是为了“她”而绝不容自己的心,再接受其它人的心! 骤闻死神以冰冷的语词,吐出这句无限深情的话,她真的己无话可说,只得道: “很……好,对于……许多人来说,生命……贫血而沉闷,但我一生,曾与你那么接近,曾得一个……如此坚定的男人……深爱一场,已算过得……不枉了,可……惜…… 有些时候……” “既然无法……好梦同圆,那一如……永远……不再相见,未尝……不是……理想结局……” 她说皱遂地把袖一挥,漆黑之中遂然出现一道白光,而在白光之中,竟依稀浮现一度白门! 她纵身一纵,便已掠进门内,步惊云却随即追上前来,一手捉着她的手,道: “你,要去哪?” 她还是未有回头看他,仿佛不想他看见她那张已经惨不忍睹的脸,道: “时限……已至,我……要回去……??我该回去的……地方,一个……你绝不该到……的地方!神母……正在……哪里……等着我,你……别要跟着……来…… 步惊云正色道: “不。” “我,绝不能再丢下你不问!” “是吗……?”她凄然反问: “可……惜,命运根本不由……你我选择,暂时没有福份……与你长相……守的人……” “总是要走的!” 她说着使劲一甩,便已将步惊云的手甩开,虽然她亦很想紧紧握着那只外冷内热的手,永永远远地……” 同时在同一时间,她的人亦已完全投进那散发着白光的门内,步惊云还想追上去亦已来不及了。 因为那度门竟在渐渐飘远,而她,亦一起愈飘愈远,与她最爱的惊云愈距愈远…… 但见她一面飘运,却仍在依依地对步惊云千般叮咛: “惊云……,忘了……我吧……” “只有忘记了我,你……才可……真正……重过新生?????” “请……你……” “忘……记……我……” 声音邀渐微不可闻,只因她的人真的已经飘到老远,终于彻底消失于黑暗之中。 眼见簿命的她又再孤单而去,步惊云却还是未有放弃,他一面冲前一面沉沉暴叫: “不──!” “我──绝──不──会──忘──记──你!” “我————一定──会──为──你──锁──心!” “一————-”“──定!” “一定”二字乍出,步惊云突觉眼前强光一闪,他赫然发现…… 自己竟已睡在“天下会”和“云阁”床上! “嘎……”他全身上下,更满是冷汗,适才一切,原来只是…… 南柯一梦? 但那种感觉,却是无比真实,不像寻常的梦境,也许…… 只是一缕芳魂,为记挂他而回来向他报梦,对他倾诉离别后的叮咛…… 又或许……,梦中的那个“她”根本便尚在人间,从未亡故,她只是和他天涯分隔,对他朝夕思念,而他也始终忘不了她那身白衣情影,二人终因为彼此间一种微妙感应,而在……梦里相会? 可是,纵使能与“她”在梦里相见,步惊云却始终记不起她的名字! 坦白说,如今的他,脑海仍是一片混饨迷糊,他只记得自己曾与聂风联手对付一个唤作“神行太保”的人,而且战情惨烈! 当中更好象曾有两个一青一白的女子为救他而牺牲,但这两个女子的容貌、名字,甚至战斗中的细节,他已忘得一干二净! 这亦难怪!只因步惊云在战神行太保一役中,他曾豁尽自己所有生命,也要逼出摩河无量战神行大保这魔头,在过度虚耗元气及身受重伤下,他又再度失去了对雪缘及神母亲的记忆,甚至更记不起自己也和聂风一样,身怀摩何无量! 这之后的故事,便是步惊云的神智一直陷于迷乱模糊,不知自己在于什么,他仅依稀记得,自己好象在某座破落的山庄,静听过一个关于什么九天箭神凤舞的故事。 可是,即使是那个凤舞的故事,他如今亦已记不起来,此刻的他,恍如一个百劫重生的人,一切都好象有待他重新开始…… 然而,可以吗?他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当然──不! 即使他如今已无法记起所有前事,甚至又再度记不起“她”的容貌及名字,还有他仍身负部份的摩河无量,但,只要他脑海里一日还有那条白衣倩形,他一亦会拒绝重新开始! 就像适才在梦境之中,他曾矢言一定会为她“锁心”,从此不再接纳任何人,他,一定会── 如?言?办?到! 缘于无论那个白衣的“她”如今是死是生,这已是他能为薄命的她,所干的最后一件事!亦是他送给这个可怜的红颜,最后的一点幸福! 他深信,白衣的她一定还在世上!若她知道在无涯彼方某个暗角,仍有一个被世人视为冰冷无情的男人,甘愿为她“锁心”以待,这,才是一个女子的最大幸福! 他要让她知道,无论她有多么不可告人的苦衷,而拒绝与他守一起,他亦毫不介怀! 他会牢牢锁着自己的心,直至有日她克服她的困难回来,他的心还会在原地待她! 死神,一定会为她── 锁心! 只是,即使死神决意锁心,此刻,又有两个想打开他心靡的人来了! 就在步惊云苏醒过来的同一时间,两个人已推开云阁的门走了进来,这两个人,正是── “孔慈”! “聂凤”! 孔慈手里爱拿着一碗热气蒸腾的药茶,乍见步惊云已经苏醒,不由大喜过望,欢欣叫道: “啊……云……少爷?你……醒过来了?” “真……好!看来……这些回元药……真的有效啊……” 原来,曾经一度迷乱的步谅云,在凤箭庄听罢凤舞与无名的旧事后,不知何故,益发陷于迷乱,且还极度痛苦的呼叫,最后更狂性大发,冲破凤箭庄的瓦顶而去! 幸而普天之下,已没有多少人的轻功可及聂风,聂凤很快已追上步惊云,却发现那时的他,已经昏倒荒野之上! 是死神思念“雪缘”成狂?心力交瘁? 还是在战罢神行太保后,他一直身有暗伤,此时才内伤发作,不支晕厥? 聂风不知道,他只知道,步惊云这一昏,竟昏了──整整半月! 甚至他以马车将步惊云运回天下会后,步惊云仍是沉沉未醒! 在这段期间,雄霸亦使尽各种方法、任用不少名医令步惊云苏醒,可惜,步惊云却始终像个活死人一样,虽然未有气绝,却又返“魂”乏术! 也许……,死神曾一度最爱的雪缘。已堕入深渊,生死未卜,他的“魂”亦早已随她而去,绝不愿独存于世…… 如是这样,步惊云终于昏迷了整整一月! 直至近日,聂风几番访寻名医下,终给其找着一条回气药方,据闻只要一个人仍未气绝,那无论昏迷多久,服后亦一晖会回元苏醒。 想不到,这条回元药方真的有效,步惊云在连服七日之后,今日终于苏醒过来…… 而孔慈乍见步惊云苏醒过来,不但欣喜若狂,此刻的她,更连忙赶上前,想将手中那一碗新煎的回元药端给步惊云服用,以策万全,谁知…… 她纵有满腔关切,步惊云却突然冷冷吐出一句话,道: “别一一”“过来!” “任何人,”“也?不?得?接?近?我!” 口里吐话,身上亦在吐劲,“蓬”的一声!只见他披在身上的斗蓬一扬,孔卒手中的回元药茶,已“崩”的堕到地上! 火烫的茶水,更有些飞溅到孔慈手臂上! 聂风连忙上前察看孔慈,只见她的右臂已被茶水的至赤红一片,不由转脸对步惊云道: “云……师兄,孔慈一片好心为你端药,你为何却在醒过来后,便要……如此待她?” 步惊云仍是冷冷道: “有时候……” “长眠不起,”“未必不是理想结局!” “而且──”我适才亦早已说出原因!” “从今日始,”“任何人,也不能近在我──”“五?尺?之?内!” 聂风一呆,不虞醒过来后的步惊云比前更冷,遂问: “到底……因何缘故?” 步惊云仍然木无表情地答: “没?有?缘?故!” “正如,无论我曾如何问你,那条在我脑海的白衣倩影是谁……” “你──”“始终没有答我一样!” 聂凤闻言陡地一愣,没料到步惊云会突然直提雪缘,他随即想到一件事: “云……师兄,你既然……仍要知道那条白衣倩影…… 是谁,那……你是否……已再记不起她的名字了?” 聂风与步惊云口中的“她”,一旁的孔慈实在听得不明所以,然而由于人微言轻,并未敢扬口相问。 然而对于聂风的疑问,步惊云亦没有正面回答! 他只是别过脸,没想看聂凤一眼,仿佛已对这段谈话不感兴趣。 惟是,聂风何等聪明,早已猜知一二,心忖。 “啊……?原来……,云师兄在……大受刺激……昏厥之后,又再度……将?……?? 雪缘姑娘的事……忘掉?” “雪缘……姑娘。那你……一直希望云师兄……淡忘你的心愿,总算……如愿以偿了……” “唉……” 既然醒过来的步惊云拒人千里,聂风与孔慈唯有先行离开他的寝居。 二人步至风云阁的厅堂,聂风便取来了一些专治火烫的药,为孔慈稍作敷理。 可惜刚才的药实在过于灼热,孔慈被烫的地方已然开始溃烂脱皮,虽无大碍,惟聂风看在眼里,不由无限怜惜的道: “孔慈,云师兄醒过来后……,还没多谢你……一番心血,便……待你如此,真是…… 难为你了……” 一番心血?聂风何出此言? 原来,聂凤虽为步惊云寻得那数服回元药,可是,此花的煎法却异常考人,必须煎上十二时辰方才药成。而且煎药之火须不但不急,徐疾适中,否则火喉一猛,便会坏了药力。 聂风与步惊云曾一起出生人死,亦曾应承雪缘神母,会好好照顾步惊云,因然愿为步惊云长耽在厨中十二个时辰,细心扇火煎药。 可惜,此药最少须连服七日,绝对不能间断,亦即是说,必须有人在炉火旁耽上七日七夜煎药,步惊云方才苏醒有望! 聂凤纵愿为步惊云煎这七日七夜的药,唯在七日七夜不眠不休下,始终恐防过于疲累而有失,历此,量理想的办法,但是有人与他轮流煎药。 而这个人,亦必须是一个真正关心步惊云的人…… 只因若胡乱找个婢仆相帮,保怕其马虎塞责,反会误事。 本来,秦霜亦意与聂凤分担,只是雄霸却突然有重事要秦霜到山下数日,最后,还幸得孔慈“自告奋勇”与聂凤轮流为步惊云煎药。 可是,要长耽在厨内十二时辰待那“药成出关”,即使是武非轻的聂凤,亦觉火热难熬,累不可当,更何况仅从聂风身上学得一些花拳绣腿的──孔慈? 孔慈的辛苦可想而知,然而,纵使她每次煎药疲累不堪,甚至她那头长发亦团长期接近炉火而枯于无比,她,还是毫无怨言,只是默默地为她的云少爷煎药…… 痴痴地…… 势难料到,孔慈对步惊云的一番关怀情切,却被甫醒过来的死神恩将仇报…… 只是,纵被步惊云一盆冷水淋头,孔慈却始终不怨半句,正如此刻,就连聂风亦感到步惊云比苏醒前更冷酷无情,孔慈却还在为步惊云说话。 “风……少爷,我想……,云少爷……适才也不想如此,他……可能在昏迷前…… 受了很大刺激,才会不想……再与人接近……” “他……之前不是曾追问你……什么白衣倩影的事?也许……,他今日……对自己锁心,亦是因为……思念那个…… 白衣倩影的缘故吧?” 孔慈永远如此温柔体贴,即使自己受尽委屈,还会为对方尽力编个原因,聂凤闻言亦不由深深感动,他突然问: “是……了!孔慈,你既听云师兄提及……那个白衣倩影,为何……一点也不好奇? 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追问,究竟那条白衣倩影与云师兄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孔慈道: “若风少爷能够相告,恐怕早已将个中真相先告诉云少爷了。风少爷宁愿冒着与云少爷翻脸之险,亦不肯将实情透露,想必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孔慈又怎会…… 强你所难”“更何况……,孔慈虽能有幸获云少爷选屯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但毕竟…… 仍是天下会一名……低级侍婢,我…… 根本……投资格……知道什么……” 孔慈的声音愈说愈低,愈说愈是自卑,终至微不可闻,聂凤看在眼里,不由更是不忍,突然紧搭她的肩,道: “孔慈……,在我聂凤眼中,所有众生一律平等!” “我与你及断浪……在天下会一起长大,我聂风……从未视为你恃婢……” “我……,早已视你为……亲妹子!” “希望你不要时常自觉低人一等,伤叹自卑……” 乍闻聂凤把自己视作亲妹子,孔慈陡地鼻于一酸,眼眶一红。 可是,在天下会的多年岁月,她在受尽待婢主管欺凌下已哭得太多,已不想再在人前落泪。 一来为免令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二来,亦不想再在人前示弱,因此,她最后还是强忍着满眶热泪,但声音仍不免有点咽,道: “风……少爷,能够……被你视为……妹子,孔慈……除了感激,也不知……该说什么……” 聂风温然一笑,答: “那就别说了!有些说话,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何必要说出来?” 是的!有些说话,何必要说出来呢?心领神会便是! 正如步惊云心里的“话”! 聂风与孔慈那会想到,步惊云适才冷待孔慈,其实亦是出于一片苦心? 他锁心,除了因不想有负脑海中的那条白衣倩影,亦因为不想再令任何人入网! 难道死神真的麻木不仁,不感到孔慈对他那丝“逾越本份”的关心? 正因孔慈对他过分关心,他才会对她那样冷! 他,不想今后还会有第二个女孩,像他脑海中的那条白衣倩影一样重蹈覆辙,惨淡收场! 可是,也许死神亦没想过,即使他如何逃避孔慈,他始终还是逃不过! 正如那个字仙所言,孔慈,将会是他一生际遇其中一个大劫…… 别过孔慈,聂风便回到自己的“凤阁”。 时已夜深,聂风经过七日七夜与了孔慈轮流为步惊云扇火煎药,至今实在亦已有点疲倦,遂想回“风阁”内的寝室休息。 其实,即使聂风有点倦意,但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对步惊云放心不下! 缘于他虽然喜见步惊云又再次记不起与雪缘之情。甚至再记不起他俩身怀的摩河无量,但,醒来后的步惊云,却比前更绝更冷,更不想与任何人接近: 以前,他的云师兄纵然难于捉摸,聂凤却还能感到他只是外冷内热。 然而如今,步惊云眼里的冰堆比前更态更重,重得令人看不透他的心! 与及他心中的坟墓! 是的!如今的步惊云,真的相似一座黑色的坟墓──神秘、魅幻、莫测,却又深寓着一般同时可令世人躺在坟墓的盖世力量…… 摩河无量! 故聂风也不知步惊云此刻的转变到底孰好孰坏,只知道,雪缘想步惊云忘记她的心愿,已然达到…… 然而,聂风为步惊云的将来操心,未免有点过虑了。 他其实该为自己操心! 尤其是目前这一刻! 因为,就在他一边踏进自己寝室、一边思付着步惊云的改变之际,遂地…… 他赫然感到自己的寝室,弃斥着一股他已甚少再有的感觉! 一股令他心头狂跳的感觉! 聂凤虽然生性仁厚,但若论处变不惊,亦与沉冷不动的步惊云不逞多让! 尤其是经历了与“神”、“魔“及“神行太保”等超级高手周旋之后,世上,已鲜有的令他心头狂跳的人或事。 只是,如今充斥在其寝室内的那股感觉,却竟能令他的心再次狂跳,难道,这股感觉,是一股可与“神行太保”、甚至长生不死的“神魔”相比的感觉? 不错!聂风已实时可以肯定,那是一股足可叫天下生灵跪拜、惊慌的强者感觉! 缘于他已随即发现,一直栽在他窗外的数丛雏菊,赫然在这瞬间,悉数垂首枯萎! 仅在顷刻之间,窗外已经花残鸟落,满地狼籍,仿佛,万事万物,都正在为一个“超级强者”降临而畏俱失色! 来了!聂风亦陡地感到,一股极度强横的感觉,正以铺天盖地的霸杀之气,向他的寝室汹涌笼罩! 他不由立即闭起眼睛,想以“冰心诀”感觉这股强者之气到底从那个方向涌近! 谁知甫运起冰心决,他当场面色一变! 全因为,他已不用再以冰心决感应那股感觉!那股感觉赫然已…… 近在他的身后! 就在咫尺那么近! 天!聂风没料到,他自身的身法已比“声音”更快,他在“快”字上的修为,甚至可与当日那个“神行大保”比拟,但今日,却竟然有人比他更快? 甚至快至他的冰心诀亦无法感觉,便已落在他的身后? 天!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纵然聂凤万变不惊,但如今与那个人已近在咫尺,他甚至可感到,身后那人正散发着一股天下缘在我下的无上气势,不断逼压着他,似要强行将聂风震慑至臣服下跪! 然而,聂风双腿却依然如铁笔直,并无下跪之意,身后那人见状,随即沉沉一笑,道: “好一个双腿比钢还硬的聂凤!本座全身散发的气势,若是换了其它一流高手,恐怕亦早已被我吓至丧胆下跪!” “想不到你年纪仍轻,却已炼就一颗遇强不屈的勇者之心!告诉我,你为何能够完全不慑于本座的气势?” 纵然来人已在自己身后,聂风却依旧气定神闲,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淡淡答道: “要令一个人震厥,必先令其恐惧!要令一个人恐惧,最大的原因莫过于令其感到死亡就在眼前!可是,我过去曾多番险死还生,对死亡的感觉已完全麻木!” “你再强再霸,亦只能将我一击轰毙,既然我已不怕死。 又为何会怕你的什么强者之气?”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是的!这个世上,真的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聂风实在再也明白不过! 正如他自己,与心中的一个“梦”从此永诀,也不知她去了“虚空”中的休处何方,令他落得沉恨绵绵…… 又正如其父聂人王,一生被一个“情”字薄神烛骨,时疯时狂,潦倒天涯,最后更在凌云窟生死难卜! 又正如雄霸之女“幽若”,含着银匙出生的地,本应可得到世上一切,可是却始终无法真正得到聂风的“情”…… 甚至他的“云师兄”,虽已对一切冰冷麻木,一颗本来静如死水的心,亦曾一度逃不过“情”的播弄,遂起波澜! 那人闻言又是一声大笑,道: “好!有胆色!但难道你真的不怕,本座既已在你身后,只要我信手一挥,便可令你即进殒命?” 聂风悠悠的道: “若你真的要杀我,落在我身后那一时刻便已第一时间动手,你如今仍不动手,只有两个原因!” “一,你根本无意杀我!” “二,你自己说不肯定,若你睦然向我动手,能否将我──一击即毙?” 那人听罢,不由无限赞叹地道: “好,想不到雄霸竟能教出一个这样临‘死’不乱的绝顶徒儿!但我告诉你,本座若真的要你死、你如今根本就不可能再多说半句话!” “本座让你生存至今,只因对我来说,你,还有一个可以不死的理由。” “是吗?”聂凤仍旧悠然道: “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即使自诩为长生不死的人,如今亦已死了,你,以为自己会是例外?” “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即使你有能力杀我于我举手投足间,我在你眼中,却还有什么可以不死的理由?” 聂风说此话时,脸上虽在悠然笑问,但全身办量已在蹦紧,蓄势待发! 缘于来人语气之目中无人,直如一个将人命视为草芥的无道魔君,若给这样的狂人当道,天下苍生势必遭劫! 他必须先发制人,将这狂人制服,至少亦要看看他的真正面目,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来人却像已看透聂风的也更已看透他正在潜运的真气,嘿嘿笑道: “呵呵,聂风啊聂凤!你想潜运功力对付本座?很好!那本座就将我暂时让你不死的理由先行告诉你!” “告诉你,本座暂时饶你不杀,只因为,我,要你成为步惊云的──”“负累!” 什……么?负累? 聂凤当场眉头一皱,只因他实在不明白,来人为何要他成为步惊云的负累?他到底有何目的? 然而聂凤无须思索下去?他!决定以他腿…… 问个明白! “蓬”的一声!完全设有任何先兆,聂凤已运“风神腿法”中的“凤中劲草”,回腿一扫! 但来人却仍气定神闲,笑道: “聂风!你的腿实在太慢了!慢得本座已掠出窗外,你却还未有所觉!” 对!聂风的腿实在太慢了!只因若与来人相比他这招“凤中劲草”不但未能将来人一击即中,而就在他回头欲看清楚来人面目之际,身后赫然已空无一人! 只有一条似是披着长布的人影,在窗外急掠而过! 啊?来人终于走了? 当然不!就在聂凤瞥见那条人形在窗外掠过的剎那,他陡地又感到…… 那人,赫然又再次落在他的身后! 啊?仅在适才电光火石间,来人不但先避聂风快腿,继而掠到窗外,最后却又奇迹地再度出现于聂风身后,连串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就连聂凤亦可能望尘莫及! 然而,来人纵然快如无影,就在他落到聂风身后之际,聂风却突然悠然一笑,道: “善泳者溺!你以为自己身法真的无人能够捕捉?” “你──”“被擒了!” 被擒了三字乍出,来人遂有所觉! 他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聂风身后的地方,原来并非实地如此简单,而是──一个蓄满凌厉余劲的内力旋涡! 霎时间,来人双腿在踏地之际,地面随即“轰”的一声爆开,一道强横腿劲已自地下破土而上,将他轰个正着! 他,真的如聂风所言,被擒了? 却原来,聂凤适才那招“凤中劲草”,实是──招中有招! 就在他运左腿扫出“凤中劲草”同时,他踏地的右腿,早以肉眼难辨的快,暗运风神腿法中的“风卷楼残”,在地面急转了百回之多,更在地下贯满他的腿劲! 他原来早已算后来人必会再度落在他的身后,故适才的风中劲草只是掩人耳目的虚招,真正的杀着却在后头! 而聂凤的策列亦异常奏效,眼见来人双腿被其潜运地下的“风卷楼残”轰中,任来人功力修为再高,亦必会有半分错鄂、迟缓。 而就在来人稍稍迟缓之际,便正是聂凤再施重击的“千载良机”! 但见聂风一面已运风神腿法的“雷厉凤行”,回身向来人迎头疾劈,一面更悠然笑道: “怎样?我早说过善泳者”“我聂凤如今就要看你的──真正面目!” 聂凤一语未歇,“蓬,的一声!他的“雷厉风行”已重重劈中来人头脸,同时间,他亦随着自己的腿势回头,誓要一看身后那个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可以吗?他真的可以就此看清来人是谁? 就在聂凤“回腿回头”的剎那,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腿虽然扫中身后来人,可是,却恍如一扫中无物! 啊?怎会这样的?聂风心忖,难道来人身形之快,又再度避过他这招有十成把握的一击? 并不! 只因聂风回头所见,他的腿,真的已结结实实轰在来人头上,但……,这个来人,可还是……一个人? 聂凤粹地发觉,他的腿轰中的,真的是一条全身散发着浓厚血红真气、不见面目的──血红人影! 那种血红,就但一个疯狂强者誓要成为万人之上的“天”,而要众生为他流洒的鲜血! 啊……?是他?是他?是……他? 他,就是那个曾对字仙自诩为“步惊云一生其中一个大劫”的人? 他终于也来至天下?要为步惊云带来毕生大劫,聂风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当他的劲腿破开那些笼罩来人的血红真气时,眼前的情形,实在令他极度震惊! 他终于看见这条人影在血红真气后的真正面目,!更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腿扫中那条血红人影时,竟会如扫中无物! 那条血红人影的真正面目,赫然是…… 但见向来对一切泰然自若的聂凤,此刻脸上流露的震惊之色,甚至比当日发现“神魔”与及“神行太保”的真面目时倍为震惊! 只因“神魔”的真正面目,对他来说也非全无可能!惟眼前这条血红人影的真正面目,却是── 绝不可能! 只听聂凤看着眼前的血红人形,茫然地道: “这……怎么可能?” “你……,本就是……不存在的,但……” “为何……你却又……真正存在着?” “你……,到底是……”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聂风以“什么东西“来形容那血红人影的真正面目?难道那血红人影真的不是人”? 聂风此刻的表情,正如当日字仙看见这条血红人影的真面目时一样,露出一个一模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到底看见什么? 那条血红人影的真正面目,究竟是怎样的?竟会令聂凤如此震惊? 然而,那血红人影的真正面目亦只是稍瞩即逝,因为,他那些被聂凤重腿破开的血红真气,很快又已聚合,再并将他的真正面目深藏在一片血红之中…… 但听他又一面格格笑着,一面对聂风道: “很震惊,是不是””“聂风!既然你已看见本座的真正面目,那本座不妨告诉你,我,并非什么东西!我叫──”“无道?狂?天!” 聂风愣愣道: “无道……狂天?” “对!正因本座是红尘世间唯一至高无上的‘天’,所以你适才才会看见我的真面目是那个令你震惊的样子!” “因此,你今日败在本座手下,实在非战之罪,事实上,你比声音还快的身法,你那颗临危仍能冷静对敌的心,还有你那招中有招,的一流战略,全都精彩极了,全都值得本座为你激节赞赏!” “你今日之败,全因你根本就没可能会胜过本座,胜过主宰一切众生命运的──” “天!” “这个世上,既使‘人定’,亦根本不可能‘胜天’!” 败?他为何会说聂凤已败? 聂风很快便已知道了!他赫然发觉,就在他震惊之余,不知何时,他的胸腹竞已被那个无道狂天的血红真气拂过,他的全身,突然如被封了过百要穴,动弹不得! 原来他在扫中他的同时,自己亦在不知不觉间同样中招! 好快如无影的出手!但听那个无道狂天又再续说下去。 “聂风!如今你应该知道,即使你已看见本座的真面目。 亦已无法告诉你的师兄步惊云了吧?” 不错!聂风只感觉此刻的自己,不但动弹不得,而且即使他如何努力暗运内力欲冲开被制穴道,亦根本无法办到! 一来是固为那个无道狂天对锁其穴道的功力,扭直强得匪夷所思! 二来,他体内仅管仍深藏着“神”部分的无上功力“摩河无量”,可是自神行太保一役之后,他亦因过度虚耗而未能再用这股盖世无敌的功力! 此刻的他,也和他的云师兄一样,只能运用他俩自身所习的力量…… 一滴冷汗,竟罕见地滑下聂风脸庞,只因这个无道狂天显然是冲着步惊云而来,聂凤却曾应承雪缘神母,会穷自己有生之年代她俩照顾他。 可是如今他却有可能成为步惊云的负累,实在有负对雪缘及神母的承诺!这个负诺之名,他怎担戴得起? 他只感到若固自己而误了步惊云,实在有愧于心,然而,他此刻已难动分毫,只能千睁着眼,忧心忡地问: “你,为何要对付云师兄?” “你到底想对云师兄怎样?” 那个无道狂天饶有深意地答: “聂凤!你已落在本座手上,根本就设资格知道!” “你,只有资格成为……” “步。惊?云?的?负?累! “步惊云的负累,六字一出,那个无道狂天向丰的血红真气霍地一伸一卷”蓬的一声!赫然已将聂风整个人卷进他的血红真气之内! 顷刻之间,聂凤整个人被那些血红真气完全淹没,俨如被吞噬一样! 天!这个无道狂天在那重重红气之内,到底会如何对待聂凤? 不知道!只知道在那重重红气之中,复再传出他那无限威严、无限张狂的笑声: “先除聂风,再灭惊云。 唯我狂天。 万世无道!” 语声方歇,这个无道狂天便挟着红气内的聂凤,划破夜空而去! 到底,他会如何令聂凤成为步惊云的“负累”? 而向来冰冷无情的不哭死神,又会否为了一个曾彻夜不眠替他煎药、对他已是情至义尽、更唯恐自己会误了他的聂凤,而被…… 负累? 偌大天下会,看来已山雨欲来。 一场不寻常的剧变,即将在不久之后爆发…… ----------------- 09 002 第 二 章 滴血的刀 岁月如暴放的烟花,在一片琢烂升平过后便转趋平淡,即使显赫如天下会,当中的岁月亦一样。 转眼又已过了数天,可是对于孔慈而言,这数夭,简直就像她一生最难受的数天! 只因为,就由步惊云苏醒那日开始,他真的言出必行,不许孔慈过于接近他! 孔慈只感到不知所措,她照顾步惊云已有多年,一直长伴在他左右,直如步惊云的影子,如今,影子的主人却要影了远离自己,身为影子的孔慈,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正如这数天,孔慈虽然仍如旧为步惊云在厨里辛苦地烧菜弄饭,忙得好不辛苦,可是,就在她将饭菜端到云阁之时,步惊云却不许她将饭菜直接送进他的寝室内,只隔着寝室的门,着她将饭菜放在云阁偏厅。 每一次,都是待孔慈退出云阁之后步惊云才出来用腊,似不想再与孔慈见面。 他似乎已真的封锁了自己的心! 着是换了往昔,即使冰冷如步惊云,在用膳时亦总会让孔慈相伴。 仅管雄霸曾下严令,绝不容任何下等婢与主子一起平起平坐用胯,但能够默默站在她的云少爷身边,长伴在他左右,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着她为他费尽心力烧的家常饭菜。 孔慈便已心满意足,从不觉那是一种委屈。 可是如今,她连卑微地站于一旁,伴着步惊云用饭的机会也没有! 亦因如此,孔慈至今方才逐渐明白,自己一直在心里牵历挂肚的人,到底是谁? 还记得有段日子,孔慈也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喜欢上她的凤少爷,唯是如今…… 即使聂风在数日前曾亲口说出将她视为亲妹,她在异常感激聂凤仁慈之余,却仍掩盖不了自己无法再伴在步惊云身旁的那分失落! 孰令至此? 孔慈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逐渐无法离开她的云少爷。 她仿佛己堕进一个情网之中,若步惊云真如江湖上所言,是黑暗与死亡的化身,那孔慈亦宁愿永远与他一起栖于黑暗,与他一起不见天日…… 倘若她的生命中没有了云少爷,她要青天白日又有何用? 即使步惊云总为与他亲近的人带来死亡,孔慈愿意──接近死亡! 她一直默默守在步惊云身伴,从不要求什么,只因她太明白,自己只是天下会内一名下贱婢女。 若非当年得步惊云点名,一定要她当他的贴身恃婢,恐怕她早已被待婢主管香莲折磨至死! 一颗楚楚芳心,早已不求什么,更不敢奢望步惊云有朝一日,会像怀念那条白衣情影般,怀念她这个在天下会众眼中的贱婢“孔慈”。 只求长伴在死神左右,做他黑暗中的一个影子,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与步惊云为敌,地亦愿痴痴站在他身边,默默的支持着他! 可惜,即使孔慈这个最大心愿如此卑微简单,命运,却始终未对她有半点“手下留情”! 她造梦也不想过,自步惊云醒过来后,竟然再不要她伴在左右,她竟连这点点卑微的快乐,亦已失去! 就像今夜,当她又如常端着自己费尽操心力烧成的饭菜,送到云阁厅堂之上,心想步惊云亦会像过去数天一样闭门不纳时…… 椎知,今夜原来与过去数天,并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当孔慈轻轻敲着步惊云寝室门的时候,内里竟然浑无反应! 这可奇了!步惊云苏醒后已有几天,一直足不出户,他看来不仅已经“锁心”,更是在云阁内“锁身”! 孔宏不由纳罕: “啊?寝室内空无响应,难道……,云少爷出外了?” 一念至此,孔慈随即战战兢兢、轻轻推开步惊云寝室的门。 只见寝室之内一片幽暗,空无一人,看来,步惊云真的不在。 孔慈不禁又想: “云少爷不在,敢情被帮主召去了。” 是的,步惊云在这数天一直锁心,如非必要,他亦绝不露面,若非雄霸传召,恐怕亦无人能请动死神步出他的寝居。 他心的坟墓! 既然步惊云不在,孔慈遂决定看看他有什么衣服需要清洗,谁知,却给她发现在步惊云枕下,轻轻压着一些东西…… 那是一根白练。 孔慈连忙将那根白练抽出,只见这是一根以丝罗织成的白练,已在时日摧残之下,在白中呈现微黄,就如一段早该逝去的情…… 白练更异常纤簿,薄如一个苦命女子的一生…… 孔慈看着这根白练,不由心中一动: “啊……?这白练该为女用,云少爷怎会将它放枕下? 难道……,这根白练原非属于云少爷,而是属于云少爷脑海中的那条……白衣…… 倩影?” 一念至此,孔慈连忙走回床边,却将白练放回枕下,一面还在心想: “若这根自练真的属于云少爷脑海中的白衣倩影,我更不该……妄自触及!像我这样下贱的婢女,又怎有资格…… 云少爷珍之重之……之物拿在手上?” “更何况,云少爷即使已无法记起在西湖时发生的事,脑海却始终对这条白衣倩影念念不忘,显见那个‘她’,定必是个对云少爷义重情浓的她,二人最后有缘无份,更可能是因为‘她’早已为云少爷……牺牲,我……根本就……无法与她相比!” 想到这里,孔慈更是自惭行秽,一颗异常卑微的心,更怕冒渎了步惊云与那条白衣倩影的情,欲将白练放回枕下的手更急。 准知,就在她差点使将白练放回步惊云枕下之际,遂地…… 发生了一件事一件教她心胆俱裂的事! 赫听“嗖”的一声!一道无形气劲突从窗外急射而入!这无形气劲竟不偏不倚…… 正正打在孔慈手中的白练之上! “裂勒”一声!那条白练就在那道无形气劲一轰之下,赫然一一断为两截! 啊……?雪缘唯一留给步惊云的白练竟然……断了。 代表阿铁与雪缘之情的这条白练竟亦……断了?而且还断在……孔慈手上? 天啊…… 孔慈极度震惊,她造梦也没想过,窗外竟会射进一道无形气劲,将她手上的那条白练一断为二,到底是谁如斯狠心,对步惊云珍之重之之物遂下杀手? “是,纵然满腔疑团,孔慈亦已无心细想,只因此刻在她脑海不断盘旋的,却是无限自责与内咎: “啊……,怎么……办?”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我……一时好奇,将这条白练……拿来看,也许…… 它便不会……断,啊……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错!无论她是有意挣或无心,步惊云与那条白衣倩影之间的唯一信物毁了,始终由她而起,她实在于心难安,更不知如何向步惊云交代! 可是,孔慈其实也无法内咎多久,就在她焦急万分同时,她赫然发现,步惊云寝居门前,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人! 一个似乎已明白“白练”为何会毁、却可能并非真正明白的人! 步!惊,云! 天……!想不到,他竟然也在这一刻── 回来了!── 如果,世上真的有一种表情可以叫人魂飞魄散的话,相信对孔慈来说,如今流露在步惊云脸上的表情,使正好足叫她魂飞魄散! 缘于步惊云此刻的表情,不但冷,更冷得令人──心碎! 但见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踏进自己寝室之内,一双冷得发光的眼睛,一直未离孔慈手中那条毁的白练半分,直至他已站在孔慈面前,方才以他冷得不带半丝感情的语调吐出数字。 “你──”“为何这样做?” 步惊云平素虽冷如玄冰,但孔慈总觉她与他之间,一直存在着一股很微妙的亲切感觉,然而步惊云此刻所说的这句话,孔慈却再也无法感到他与她之间的亲切感觉! 是因为什么缘故? 孔慈心知,一切是因为她此际手中的那条白练!步惊云既然能为这条白练的主人锁心,这条白练对他的意义,必定凌驾一切!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死穴”! 说穿了,人心也只不过是血肉所造,异常脆弱!而死神的心亦一样有个死穴,也许正是这条白练! 毁了它,亦即毁了他对那个“她”的承诺! 只因步谅云曾在梦中向那条白衣情影承诺,一定会锁心等她,可是如今,她的人未再现,人却连如唯一留给他的白练亦已毁,试问,他还有什么资格去保存这段欲晰难断的情? 孔慈心知眼前形势,对她极为不炒,为怕步惊云有所误会,她连忙故战兢兢自辩: “不……,云少爷,请你听我说,这条白练并不是……我弄断的,是因为……适才…… 有一道……无形真气自窗外轰进来,白练才会……一断为二!” 孔慈虽然说出真相,但不知是否因为那条白练对步信云异常重要之故,这一次,他晚一反过往不易动气的常态,一手紧执孔慈的手,再度冷冷执问: “真气?” “为何我感觉不到?” 是的!以步惊云的修为,若方圆半里内有可“以气隔空断物”的高手,他一定能够感觉得到! 既然连他无法感到,亦即是说,孔慈分明在对他说谎! 但,适才真的是有一道真气隔空而入,难道,轰出这道真气的人,是一个修为深厚得连步惊云也无法感到的高手? 孔慈只感到百词莫辩,她看着步惊云紧紧执着她的手,蓦然感到一份莫名的失望和悲哀,她突然幽幽的问: “云……少爷,孔慈也……明白,这条白练……可能对你……极为重要,但……,若真的……是我毁了……它,我…… 到底又有何目的……要毁它?” “况……且,我……已跟随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对你……忠心……不二,难道…… 只是因为……一条白练,你便……对我……猜疑?” 孔慈的话亦不无道理!然而,步惊云却始终无动于衷,依旧冷冷道: “但一一一”“你还未能解释……” “我为何会──感觉不到?” 孔慈只得苦笑,那些所谓高手感觉,从来就只是那些绝世高手们的玩意!试问,仅懂得花拳绣腿的她,又如何解释步惊云何以未能感到附近有高手的真气? 然而,若他真的相信她这个恃婢,即使她未能解释半句,他也会为她编个原因,来原谅她…… 归根究低,还是一句活,步惊云在乎那条白练,甚于在乎孔慈这个在过去无数日子里,对他忠心耿耿的待婢! 她虽体谅步惊云在乎那条白练,原是因为更在乎那条白练的主人“白衣情影”,但孔慈一颗芳心,却始终仍为自己的卑徽而悲哀…… 其实在这么多年来,难道孔慈自己不明白,自己真的是天下会一名贱婢?但她的低位虽贱,她的人格却不贱! 她认为自己一直伴着云少爷,至少他会明白她的性情,尊重她的人格,可惜,今日她才发觉,处在步惊云的眼中,原来也只是一个人格下贱的婢女…… 她的心仿佛被深深刺伤,一时之间,她发觉自己已不想再多作解释。 向不信任自己的人解释,有时侯,是一件相当心力交瘁的事。 尤其是那个人,是一个自己可能喜欢的人…… 孔慈忽地像豁了出去似的,她索性真认不讳道。 “云……少爷,既然你……不信我,我再解释……下去……亦没意恩……? “如果我直认做了……能释去你的猜疑,那……好吧!我孔慈就……认了吧!” “不……错!那条白练确是我……不小心弄断的!是我干的又如何?” “你,又会如何处置我?” 势难料到,孔慈竟突然招认,步惊云仍是冷冷盯着她,良久良久,他方才突然张口吐出答案: “走!” “我不想再见你──”“这个一直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 废……物? 孔慈虽豁了出去,但她造梦也设想过,原来自己在步惊云心中,一直是个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 霎时之间,“废物”两个字,简直如两道旱天惊雷,将孔慈的心重重轰伤,如果可以挖开她的胸腹一看,恐怕必会发现她的五内正在滴血,伤至血肉模糊…… 就因为死神一句“依附男人的废物”,孔慈呆呆地看着步惊云,一双眸子在泛漾着一片委屈的泪光,可是,她却仍强自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她其实一直都不敢奢望死神会喜欢自己,但一颗自卑的芳心,却始终希望云少爷会像凤少爷般,将她视作家人般信任和尊重,可惜…… 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步惊云,今日却因为这条白练,方才真真正正地了解他,与及了解他对她的想法──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 孔菠盈在眼眶的泪,始终也未有淌下来,只因为,她实在不想在步惊云面前流泪,那只会令他更视她为废物。 她唯有故作坚强的道: “很……好……” “云……少爷,我……如今方才知道,自己在你眼中,原来只是……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废物,想必……在过去日子,孔慈一定是负累了你……大多,你……才会如此认为……” “其实,我一直知道,当年你选我为你的侍婢,只因我曾在某夜……助你一把……” 是的!当年步惊云在斩下霍步天之弟“霍烈”的人头后,曾因悲痛过度却又欲哭无泪,而力竭滚到沟水之中,若非当年孔慈扶他一把,恐怕他便不会有今日…… 孔慈幽幽看着仍如判官般冷面冰心的步惊云,复再续说下去: “云……少爷,其实,若你早觉我孔慈……是依附你的……负累,根本就不须…… 再因为那晚我助你一把……而用我为……婢,致令……孔慈一直负累了你这么多年…… 仍不自知,真是……抱歉……” “但……你放心,孔慈如今……既已知道你的心意,由今日……起,你实在……不用再用我……为婢……” “孔慈……以后若非得你……准许,亦绝不敢再……踏足……云阁,我……绝不会…… 再负累你!” “因为,我的命……虽然不好,今生沦为……贱婢,但贱婢虽……贱,却也是…… 有血有肉的……人,决不想……被人说是……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可怜……废物!” “我……贱,但并不表示……我需要别人…… “可……怜”“可怜”二字乍出,孔慈遂地使动她生平最大的勇气及气力,使劲一甩,立挣开步惊云一直紧执她的手,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奔出门去! 然而在他的身影快要在门边消失之际,她仍依依回头一望,对步惊云道: “云……少爷,你……放心!” “这条白练既是断在……孔慈手上,孔慈无论……上刀山……下火海,亦会设法令它……回复原状,再将它……还给你!” “我……一定会……办到的!” “你……等我!” 她终于走了!带着一颖碎至寸尽的芳心,与及那条早已断为两截的白练走了! 步惊云却始终未有说半句挽留她的活,仿佛,对他和她多年来建立的主仆之缘,一点也不珍惜。 仿佛…… 然而,真相呢? 也许,真相,一直深埋在步惊云黑得发亮的眼睛里,倘若死神不说,没有人会再知道…… 甚至乎那条白练一断为二的真相,亦同样藏在他深不可测的眼睛里…… 对于那条白练为何会一断为二,其实,步惊云可能是知道的…… 但,若他真的知道是谁在暗中将白练一断为二,他…… 为何又如此对待孔慈? 就在孔慈离开云阁同时,在云阁天顶之上;原来也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不!应该说是两个人! 只是在云阁顶上,正有两条血红身形,在窥看着孔慈的千般委屈,其中一条血红人影,正是那个── 无道狂天! 而另外的那条血红身影,却并非如无道狂天般,全身笼罩一股血红真气,然而也是一身红衣! 显而易见,这条血红人影,并不如无道狂天那样强得出神人化,能够自生一层血红真气掩藏真正面目! 然而,不是早说过以步惊云日前修为,一定可以感到方圆半里内的高手吗?为何这两个人却能够藏身云阁顶上,其身上真气却一直未被步惊云察觉? 是否因为,那个无道狂天真如聂风所言,本应不是真正存在?甚至,他根本不是一个── 人? 而那条站在其身畴的红衣人影,虽然功力不及其高;但在无道狂天空前强大的真气掩护下,致令强如步惊云,亦对他沓无所觉? 但听那知血衣人影,异常恭敬地对“无道狂天”道: “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的!” “那个孔慈,亦实在太不了解死神步惊云了……” 是了!还以为会是他俩隔空出手毁了白练,但如今听他俩的语气,毁白练的似乎另有其人! 那个无道狂天若有所恩,悠悠答道: “死亡,向来便是世人最恐惧、亦最无法捉摸的一件事情……” “若死神的心真的如此易于捉摸,那未,他便不配称为人神共畏的死神了。” 哦?他们一直藏身云阁顶上,想必,已知道是谁毁了雪缘的那条白练? 那条修为较低的红衣人影道: “只是,想不到那个孔慈向来荏弱自卑,却竟然会有这种骨气,遂然离开步惊云,但她这样做,似和他原先预期要得到‘天哭’的计划──背道而驰。” 又是“无哭”? 到底什么是“天哭”? 这个可以达成“天哭”的计划,究竟又是一个怎样匪夷所思的计划? 但听那无道狂天胸有成竹一笑,道: “毋庸紧张!即使孔慈如今突然离开步惊云,亦早已在本座所预期的变量之内。” “只要你依着本座之计行事,她,始终会成为步惊云的大劫!” “嘿嘿……” 那条红衣人影又道: “但,虽然我……一直为你办事,我却始终无法明白,以你和步惊云关系之深,你,为何一定要如此害他,才能得到‘天哭’?” 什么?这个无道狂天,原来与步惊云……深有渊源关系? 他和他,到底有何关系?难道会道“神”与步惊云的关系一样,同是神族后人? 但这世上绝不应有太多杰出的神族人,否则当日的“神”就不会将自己借体重生的希望,尽押在步惊云身上! 可是,若这个无道狂天并非神族后人,那,他到底为何又会与死神深有渊缘?又为何会因为“无哭”,而如此处心积虑要害步惊云,誓要成为他的大劫? 但听无道狂天闻言又泞笑着道: “呵呵,死神步惊云已教你难于捉摸,本座相比步惊云,何止更胜千倍?以你‘有限’的智能,又怎的明白‘无限’的我?” “你还是别再多问,如今就去替本座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带着居心叵测的笑声,这个无道狂天已霍地冲天而起,那条红衣人影亦紧随其后,二人转眼使已消失于迷离夜幕之中! 只不知,这个无道狂天的真身是谁? 与步惊云深有关系的他,又力何一定要版害步惊云? 一定要自己、甚至孔慈成为……。 步惊云的大劫? 天哭天哭,到底是一件可怕物事? 还是一件连天也要惊惧哭泣的可怕噩梦? 天还未哭,孔慈已经在哭! 冲出云阁之后,孔慈一直向前疾走,一直在步惊云面前强忍的眼泪,亦终于再不受控,淌了下来! 一面前走,心中更反复沉吟着一叫她碎心的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云……少爷,你为何会……突然变为……这样?” “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愈想愈乱,步履亦愈乱愈急,终于一个跄酿,孔慈脚下一滑,便要仆跌到暗角一个泥洼之中! 然而,孔慈手仍拿着那条白练,为怕弄污它,她霍地豁尽气力将那白练高举至顶,“扑通”一声,雪缘那条白练总算避免与她同坠泥中,然而…… 仅为兔因自己弄脏雪缘的白练,仅为了不想自己弄污雪缘与步惊云之间的情,她自己却跌了个饿狗抢粪,浑身泽脸都陷进泥泞中…… 霎时间,弄得她一脸一身都是污泥,益发狼狈不堪! 见自己一脸一身泥泞,孔菠更不禁悲从中来,泪下更急,只因她身上这套衣衫,虽然算不上名贵,却已是她节衣缩食,储了很久的银子所买! 她今夜穿上这套新衣为步惊云送饭,只是因为之前死神曾不想任何人再按近他,孔慈满以为自己如能穿得顺眼一点,也许,死神会对她刮目相看…… 谁知,他今夜方才惊觉,原来,无论她穿什么,在死神的眼中,她都是──贱!下贱! 她仍是一堆只懂依附男人委曲生存的──废物! 看着自己身上脸上的污泞,孔慈又不由再次代声呜咽起来: “云……少爷……” “你为何……会说孔慈……是……废物……?” “我……孔慈……一直默默守在……你身边,只……因为……感到……,自己…… 今生……与你……总像有……一丝……极大的……缘份……” “但我……亦很……自量、从不敢……高攀,更不敢…… 奢望与你会有……男女之份,只是……希望……能一生一世……当你的侍婢,默戳…… 守在你身边,便已心满意足……” “即使……得悉你……脑海……早有那条……白衣情影,孔慈亦只为你……感到高兴,想……不到……世上…… 还有一个……绝世红颜,能令向来……毫不动情的你……动情……” “那个……深爱你……的红颜,一定是个……绝顶精彩的……女子,孔慈……早已心知,自己今生今世……亦望尘莫及……” 是的!自从知道死神脑海竟有条白衣倩影,在过去数天以来,孔慈非但未有妒忌,更为步惊云终于能找着一个与他真心相爱的女子而高兴…… 不但如此,她还在过去数夜,不管天下会的严厉规条,冒着彻骨夜寒,偷偷往山下天荫城一座相当灵光的古庙,为步惊云及那条白衣倩影暗暗祝祷许愿,希望有朝一日,他和她能再重逢,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如今,步惊云不但未有对她有半点体值,更已──无情! 想到这里,孔慈又不期俗泪下如雨,仰天哀哭: “天……!我……真的只是一堆……依附人……生存的……废物吗?” “我……真的……是吗?” “天……!倘若……天生我才……必有用,那……” “我……孔慈……这个贱婢……又有……何用?” 也许只是无心快语,又或许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孔慈这声声位诉,尽是向“天”反问,试问“天”又何忍──不闻不答? 因此,‘天’,终于给她一个最肯定的答复! 但听在孔慈声声向天反问之后,半空之中,淬地传来一个无比沉雄的声音,道: “孔慈……” “你,又怎会没用?” 这个声音乍出,孔慈当场一呆,她不虞在这暗角,竟会有人回答她! “谁?????” 孔慈说着,不期然暂时收起心中的委屈与悲哀,抬首向上一望…… 但见自己头上,根本就无任何人形,只有黑黑的苍天,和自己顶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杈…… 孔慈又再纳罕地问: “适才……到底是谁在暗里……说话?” 这一次,终于有人在无边死寂中响应: “孔慈……” “你不是一直在向天反问吗? “适才,正是本座向你说话……” “我,就是──天!” “无道狂天!” 天……? 孔慈万料不到,世上竟有人会自尊为“无”! 但,令她万料不到的事,竟还接着而来! 就在这个所谓“无道狂天”语毕之际,只见在孔慈顶上纵模交错的树杠之中,霍地似有一黑影急降而下! 孔慈满以为一定是那个什么无道狂天的人快出现了,谁知定睛一看,已是污泞的脸更是脸如土色! 只因这团黑影,原来并非什么人影! 而是一个很大很大的…… 火红棺材! 啊?啊?啊? “隆”然一声巨响!那个人红色的棺材,已经稳然落到地上,霎时砂尘滔天,闭人耳目! 棺材本应埋在地下,孔慈造梦也没想过,竟会有个血红棺材从无而降!在这个静加深海的夜,倍觉邪异凄迷! 但更邪异的,是这个棺材突然自行敞开,一个全身披着血红衣衫的男人,已自棺中踏了出来! 赫见步出来的男人脸如白玉,一双目毛却又如其身上衣衫般鲜红如血,他虽然长相不错,然而一双红眉,却令他整个人看来如同恶鬼,令人望而生畏! 瞧其那身血红衣衫,正与适才在云阁顶上,与那个无道狂天说话的红衣人影一摸一样,啊……?原来那条红衣人衫,便是这名男子? 孔慈不禁膛目结舌,愣道: “你……为何……会与你的棺材……从天而降?” “难道……,你就是适才……对我说话的……那个…… 无道狂天?” 那血衣男人邪邪笑道: “孔慈,你,错了。” “我又怎有资格以‘天’为名?我,只是我主人‘天’的使者!我叫──”“红眉!” “而我今次来的目的,是要让你明白───一件事!” 孔慈战战兢兢地问: “什么……事?” 那个一身血衣的“红眉”又邪邪一笑,笑容中仿佛藏着一个诡奇布局,他徐徐道: “我主人叫你明白,你,其实并非一无是处,更非废物!” “至少,对我们来说,你,实在相当有用!” 孔慈感到自己的处境似乎相当危险,她又问: “你……和你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到底……想以我……来干啥?” 那个红眉已在一步一步逼近孔慈,一面还道: “放心!” “在未令你清楚知道,你究竟对我们有何用途时,我,会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你很想见的人!” “当看见那个人后,你,使会乖乖为我们发挥你一生……” “最大的用途了!” “孔慈!你如今就随我来吧!” 来吧二字乍出,那个红眉霍地袖彤一幌,“蓬”的一声! 孔慈但觉劲风过处,她已经如堕进万丈深渊之中,昏厥过去! 只不知,那个天的使者“红眉”,会带她去见谁? 到底,会有什么人是孔慈很想见的? 难道,会是已落在无道狂天手上、在天下会己没有露面数天、却仍未有人察觉他失踪的…… 聂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 孔慈终于苏醒过来。 可是,甫醒过来的地,却发现自己已身在一个异常漆黑的地方。 她,竟然在昏迷之中,被附红眉自天下会带来这里? 天下会向来守卫森严,如今却彼那个红眉及其主人自出自人,旁若无人,看来,天下会今次遇上的高手,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高手。 孔慈又在漆黑中游目四顾,只见这里似是一个极为黑暗的牢狱…… 黑得就连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仍无法令她看清牢内还有什么东西! 然而,霍地“轰隆”一声!天际突然响起一道旱雷,接着电光一冈! 牢内随即亮如白画,她,终于将牢内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更不禁震呆当场! 她震,是因为她发现,这个牢内,原来并不单只有她一个人! 她呆,是因为这个与她“同处一牢”、匍匐在暗角的人,真的是一个…… 她很想见的“人”! 还有,这个人的身畔,亦扬着一柄她异常熟悉的刀! 一柄曾染满无戮鲜血的刀! 那柄刀,此时亦崭现一丝异样光芒,似在惊叹它和它的主人,竟会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再遏上它亦异常熟悉的孔慈…… 但见孔兹怔怔看着那匍旬在暗角的人影那条她真的很想见、亦异常熟悉的人影那双眸子睁得老大,嘴里更在吐出连串令人无法置信的话: “啊……?” “你……竟然……还……未……死?” “但……,你……为何……会在这里?” “天……!你……为何……会在……” “这……里?” 势难料到,孔慈看见这个人时会如此震惊,甚至比步惊云逼她离去时更为震惊,显而易见,如今旬旬在暗角的那条人影,对孔慈来说,甚至比步惊云更为重要! 瞧真一点,这条黑暗中的人影并非长发,显然不是早前被无道狂无所擒的聂凤! 但,除了步惊云及聂凤,这个世上,到底还有谁是孔慈最想见的? 这条人影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还有,那个无道狂天,差其使者“红眉”将孔慈带来这个神秘地方,见一个她想见的人,他们,究竟想以孔慈干啥,他们,还想怎样利用已是无比可怜的──----------------- 09 003 第 三 章 谁教天翻地覆 除了死人,每个人都有明天。 神话“无名”的明天,是一切惊世璀璨归于平淡,宁可弃世逃名! 霸者“雄霸”的明天,是指日可待的雄日霸业,誓令天下英雄竟折腰! 仁者“聂风”的明天,是总有一日会被自身天性使然,为世间作出他最大的牺牲! 复仇声“步惊云”的明天,却是早已将自己的一生豁了出去,誓与自己痛恨的仇人玉石俱焚! 然而,又有谁会关心,一个卑贱下女的明天,到底会是怎样的? 正如孔慈,她也从未想过,在天下会地位极为低微的她,竟会有一个极度震撼的“明天”! 就在孔慈被带往那个神秘牢狱后的“翌晨”,天下会内,就发生了两件令人极度震撼的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天下第一搂”…… 天下第一楼,位于天山之巅,一直是雄霸盘踞之所,绝不容外人擅闯。 只有雄霸的弟子及亲信,方有资格进入第一楼,甚至身为雄霸贴身待从的文丑丑,亦只配在第一楼内“下跪”! 就在此刻,文丑丑又如常在第一楼内下跪,向高高在上的雄霸报告天下会的近况: “禀告帮主,小人已遵照帮主吩叱归纳本帮各地三百多个分坛状况。” “依各地分坛坛主汇报,本帮最近一切大致如常,在内并无任何明争暗斗,或门下有心与没作浪谋反!” 雄霸一直坐在他那张“九龙之椅”之上,静静听着文丑丑报告的一切,此时听至这里,却暮然沉沉问道: “晤,既然各地分坛如常,那,我们所处的这个总坛又如何?” 文丑丑恭恭敬敬地道: “总坛亦无多大变化,正如帮主所知,秦霜少爷早日受帮主之托到山下所办之事,他咋日亦已办妥归来!” “致于云少爷,自西湖之行回来后,亦如往昔一样,整日将自己藏在云阁之内,鲜有露面!” 想不到,在文丑丑的眼中,步惊云仍如“往昔一样”? 不!他错了!死神虽然仍如往昔一样,将自己的“身躯”囚在云阁之内,但,今次其实与往昔并不完全一样! 从今开始,他不但将自己的“身”囚困,更将自己的“心”牢牢闭锁! 他的“心”将会成为一个无比神秘的黑暗箱子,永远不会再为任何人而敞开,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人“了解”、“明白”! 即使向来最能体谅死神之心的聂凤,今后亦将再看不透死神的心! 一切一切,都只因为死神要回报一个他无法记起、无法再见的薄命红颜…… 雄霸听罢文丑丑所言,随即又道: “好!霜儿及惊云既然如常,风儿又如何?” 甫提及聂凤,文丑丑似面有难色,支吾道: “禀告……帮主,请恕……小人不力,但白说,风少爷的……近况,小人……真的…… 不大清楚……” “哦?”乍闻此语,雄霸不由面色一沉! 文丑丑战战兢兢的道: “是……这样的,凤少爷在数日前……已不在天下会,无论小人如何问其它门下? 亦元人知道其行踪;依小人估计,风少爷也许是……因为一些私事而暂时离开天下吧了,相信不出数日,他便会回来天下……” 数日之前? 难怪无人知道聂风行踪了,只因在数日之前,他已被那个神秘莫同的无道狂天…… 雄霸问言冷笑: “也许”“嘿,我雄霸一生最讨厌‘也许’这二字!任何为我办事的人,都必须给我一个确切答案,绝不能模梭两可,含糊猜测!” 雄霸说着瞪着文丑丑,一字一字的道: “风儿办事向来甚有分寸,若要离开下天多于一日,必会先向为师禀告,他今次不辞而去,必有不寻常的内情,你绝不能给我一个马虎答复!” 文丑丑见雄霸疾言这色,不由心头大震,慌忙答: “是是是……,帮主……言之有理!帮主言之有理!小人这就去办!” “请问……,帮主还……有何吩咐?” 文丑丑一边诚惶诚恐地附和,一边已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雄霸一眼,只怕再多看雄霸一眼,他一个不悦,便立即叫他死无全尸! 他本预期雄霸会立即打发他走,可是,一件奇事,就在此时发生了! 雄霸,并没有再出言打发他走,相反,文丑丑低下头等了许久许久,都不闻雄霸再向其下令! 文丑丑,心里不由大奇,终于鼓起勇气,将自己低下的头微微翘起,偷看雄霸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 岂料仅此一眼,已教他面色陡变! 缘于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幕他从未想过会出现的情景! 赫见向来无限威仪的雄霸,此刻脸上竟然…… 竟然淌下一滴冷汗! 天!文丑丑服侍雄霸至今,从未会见他在人前淌过半滴冷汗,此刻却见他突然趟下冷汗,简直便是天下一大奇景。 然而,此际的雄霸又为何会突然淌下一滴冷扦。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是第一件发生在天下会的奇事! 而第二件令人震撼的奇事,却是发生在…… 秦霜的“望霜楼”内! 就在雄霸淌下那滴冷汗同时,已从山下回来数日的秦霜,正在其望霜楼内休息。 谁知,秦霜还未合上眼睛,门外已响起了一阵急速的拍门声,一名门下已无限惶惑地冲了进来,一面还在高呼: “霜……少爷!不得了……” 这名门下,正是平素为秦霜奔跑通传的“卢平”!秦霜见其神色如斯惶惑,不由问道: “卢平,你为何如此着急?到底发生何事?” 卢平上气不接下气,气急败坏的道: “霜少爷!不得了!三分教场上发生了事啊……” 秦霜面色微变,道: “什么?三分教场发生了事?到底是什么事?” 卢平面上随即流露一丝惊恐神色,但要说出一些连他也无法置信的事,他道: “霜少爷……,三分教场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四件东西……” “什么东西?” “那是……?卢平说到这里语音稍顿,吞了一口诞沫,复再一字一字他说下去: “那是……” “四。口。棺?材!” 秦霜眉头一皱; “棺村””卢平点头道: “是……啊!而且,那四口棺村并不像一般棺材!而且……血红色的!” “棺材之上,还各自刻着一些字……” 哦?这可奇了!秦霜听后即问: “棺材上刻着什么字?” 卢平复再无限惶惑地答。 “那是……四个名字……” “雄……霸!” “秦……霜!” “聂风!及……” “步……” “惊……” “云……” 三分教场,向来是雄霸检阅门众之地。 今日的三分教场之上,亦同样聚集了无数门众,然而,他们并非在等待雄霸检阅! 而是尽皆在目定口呆地等待──答案! 只因三分教场上,此刻正有四口刻着帮主及风云霜三大堂主名字的“血红棺材”! 那种血红,恍如有人正向天下会警告,不久之后,天下会将会经历一场──血色暴劫! 没有任何门下知道,何以守卫森严的三分教场,竟会被人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放下四口棺材!更没有人知道,这四口棺材之内是否空的? 可是,帮主及三大堂主未到之前,他们亦不敢轻举妄动,掀开棺材一看内里玄虚! 因此,所有门下唯有在“等待答案”! 而就在众人等候之间,秦霜,已第一时间闻讯而至! 乍见秦霜赶至,一众门下尽皆喜形于色,当中更有人脱口呼道: “啊!霜少爷来了!” “霜少爷,我们已找人通知帮主及风云两位堂主,可是不知什么缘故,他们还迟迟未至,幸而你先赶来,否则,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霜看若教场上四口血红棺材,不由眉头大皱,问: “是谁最先发现这地口棺材?” 门下指着站在最前的一名徒众,道: “是沉七!” 那名沈六随即向秦霜恭敬一揖,道: “是……!秦霸……少爷,小人是今夜镇守三分教场的百名门众之一,那四口棺村确是小人先发现的!” “那,你到底是如何发现这地口棺材?”秦霜又问! 秦霜少爷,小人其实也不知那四口棺材怎会被放在这里,小人只是在巡经教场上这个角落时,突然感到一阵极为异样的感觉,就像苍天正向我压下来,压得我有点透不过气,接着,一阵寒风拂过,小人回头一望,便发现这四口棺材已无声无息地整齐排在小人身后……” 秦霜闻言一愣,沉七话中那股如苍天压下来的感觉,敢情是绝世高手的气息无疑! 但更令秦霜讶然的,是有人竟能在沉七身后,无声无息放下四口棺材,功力之高,简直已到了神魔鬼魅的境界! 而就在秦霜正思量着事情曲折之际,另一件叫他更为讶然的事亦突然发生…… 那四口棺材,嘎地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呵?棺材之内原来有人? 总算秦霜,耳明,一听之下,已实时听出那阵中呻吟声,是传自…… 第一口棺材之内! “蓬”的一声!秦霜已身如鹊起,伸掌一抽,已将第一口棺村的棺盖掀开,只见躺在内里的不是别人,正是…… 孔慈! “孔慈?” 变生时腋,秦霜乍见棺材内的竟是孔慈,不由一愕,随即发现孔慈嘴巴被人以一条红巾捆绑,连忙为她先松绑。 柜料红巾甫解,孔慈却第一时间高呼: “霜少爷!先心……” 小心?孔慈为何在被救之后,第一时间叫秦霜小心?秦霜很快便知道了…… 只回就在他找出孔慈同时,一条满身红光的血红人影,已自另一口棺材“破棺而出”,秦霜还未看清这条人影是谁,来人已一掌重轰其天灵! 来势实在太急,而且不但急,更————-重! 秦霜在此剎那间只有一个感觉──即使他能及时挺起他的“天霜拳”迎挡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来掌之重之快、亦会将他的拳头一击粉碎,再直捣他的天灵! 他始终还是逃不了! 然而,就在秦霜命悬毫发之间,一道乌云,突然自三分教场入口如奔雷掠至! 这道乌云;迅即已盖过那条破棺而出的血红人影的浑身红光,乌云中更暴然轰出一掌,竟及时为秦霜格着那──迎头一击! 霎时间,乌云与血红人影的掌霹雳火并,当场爆出一声惊无动地巨响,半里可闻! 同一时间,乌云与血红人影亦被火并所生的强大逼力,互相震飞开去,接着又是两声“轰”然雷响! 只见难条血红人影,竟被震飞至三分教场后方一逾半丈的石柱上,当场将石柱撞个粉碎! 瞧真一点,这条血人影,赫然便是那个无道狂天的使者──红眉! 而那团乌云,亦一直震飞至三分教场的观武台上,当场将那座观武台轰个彻底粉碎,顷到之间,观武台那方一片砂石飞场,闭人心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观武台的砂石方才沉寂下来,只见在一片面垣欧瓦之中,一条魁梧的人影,正如魔神般矗立!就连偌大的观武台亦被轰塌,他,却仍是不倒的,也许更将会万世不倒…… 他,正是本已锁心、最后仍不得不出关的──步惊云! 只因既然有人在三分教场上为他这个不哭死神预留了一口棺材,他当然不会错过一看自己棺村的机会! 见步惊云及时救了自己,秦霜不由有点讶异,只因适才来袭着一击之重,即使他自己亦没有十足把握可挡,步惊云却竟能挡此致命一击…… 他的云师弟,不知何时,在内力方面竟已远远超越了他这个大师兄! 再者,死神虽亦与那个红衣使者互相震飞,但显而易见,来人功力与步惊云相比,仍有一段距离,只因为眼前的那个红眉,落地后己有一道红丝自嘴角渗出! 然而,步惊云却仍然纹凤不动,浑无损伤…… 就连被轰伤的红眉,此刻亦不禁举指赞叹,道: “好……!不愧是不哭死神步惊云!险些亦为我带来死亡!真不枉我主人一番心思,亦要命我向你下战书了!” 什么?原来这个红眉掳了孔慈,再在教场上放下四口棺材,但是为其主人元道狂夭向步惊云下战书?秦霜问言随即道: “主人?嘿,你主人为何要挑战我的云师弟?” 秦霜险些成为其掌下亡魂,红眉无限不屑地答他道: “这个你们管不着!反正,我主人既然下了战书,步惊云就不能不应战!” 红眉愈说愈是张狂,这下子,就连不喜言语的步惊云亦不禁冷冷道: “我,为何一定要应战?” “因为,你有一个不能不战我主人‘无道狂天’的理由”——-“你的三师弟?虽凤” 已落在我们主人手上!” 乍闻聂风落在敌人手上秦霜不由做微变色,只因在这数无以来,他们真的不觉聂凤出现,他连随对那红眉道: “我师弟聂风这数天虽然不见踪形,但以其轻功之高,亦未必会落在你主人手上! 你以为单凭三言两语便能今我和云师弟信你的话?未免妄想……” 秦霜话未说完,红眉又道: “嘿嘿,你不信聂凤会落在我主人手上?这亦难怪!聂凤是当今武林与步惊云齐名的后起之秀,要擒聂风,对江湖人来说,简直就是绝不可能的事……” “但,我的主人‘无道狂天’修为已可比天,任何不可能的事在其手上,都会变为可能!” 秦霜仍是不信,道: “空口无凭,要令我们相信,恐怕你须有足够证明!” 红眉一笑,道: “证明?这个倒是不难!事实上,我主人早已料事如神,为要令你们相信,他已早有准备!接着吧!” 红眉说着,突然将一件物事掷向步惊云,步惊云反手一接,一看,发现那原来是一颗色红如血的丸子! 秦霜见状又问: “这是什么?” “这就是证明!一会你们便会明白它有何用途了!你们会极需要这颗丸子的……” 红眉说着有深意地看了步惊云一眼,接着又道: “步惊云,你给我好好听着!你若要救你的好师弟聂风,十日之后,你必须抵达离天下会五百里外的‘破日峰’,我主人,无道狂天,会在那里等候与你一战!” “你绝不须单人匹马,大可带其它人前来,因为,无论你找得何人相助,你此照的结局,亦只会──”“死路一条!” “告辞了!哈哈哈哈……” 那个红眉说着,已霍地回身而起,冲天而去,转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就在红眉走后不久,步惊云及秦霜亦终于明白,何以红眉掷给步惊云的那颗血红丸子,会足以证明聂风已落在其主人“无道狂天”手上,因为…… 一名门下,已无限急地跑到三分教场上,莆见秦霜及步惊云,便已即跑来,向他俩报告一件事! 秦霜听完这件事后,霍地面如死灰,就连沉冷的步惊云亦微微动客、只因那件事,是一件绝没可能发生的事…… 但见秦霜一望步惊云,无比震惊高呼: “天……?怎……可的?这怎可能……会发生?” “师父……他……,竟然……会……” “中……毒?” 什么?原来第一件发生的奇事,但是──雄霸中毒?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雄霸向来万分小心,如今竟连天下会内最小心的人亦中毒,敢情那个无道狂天所下的毒,红眉适才给步惊云的那颗丸子,想来就是解药,难怪他说步惊云及秦霜一定会需要那颗丸子了…… 可是,他和他的主人无道狂天既然给雄霸解药,目标明显不是要对付雄霸,他们这样做,只为要向步惊云炫耀,若步惊云真的不到破日峰一决胜负的活,他们绝对有本事可干掉聂凤…… 然而,那个无道狂天,竟有这样的通天本事,不但在天下会如入无人之境,更能轻而易举在雄霸身上下毒,他,到底是谁?又为何一定要对付步惊云? 他约步惊云在十日之后决战,到底── 有?何?目?的? 天际忽然下起谤沦大雨,宛如天哭! 仿佛,上无也在为无道狂天将要实行于步惊云身上的计划,已俱怕得哭泣落泪…… 可是,步惊云却从未有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挑战而俱怕,更不论会像苍天那样流泪。 即使是丧失至尊敬的亲人,他亦从未有为丧亲而哭,试闻,他又怎会为自己将要面对的危机而哭? 在他漫长的复仇生涯中,他早将自己的生命豁了出去。 他的命在他自己眼中,根本再不值一文,根本再不值得关心,他只关心能否为自己义重清浓的继父霍步天报仇! 所以,他从不会自己担心,甚至──哭! 亦因如此,从三分教场回到云阁后,他只是一直坐于床上,沉默如一座万载玄冰! 没有人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甚或是否在盆算着十日之后,眼该如何在那个连雄霸亦可下毒的无道狂天手上,救回聂凤…… 即使秦霜前来云阁,与他商量营救聂凤之事,他亦始终未有答话。 真是静得可怕!秦霜忽然发觉自从上次步惊云远行回来后,甚至变得较往昔更为死寂!沉默! 更难捉摸! 只是,难于捉摸的人亦不再独是步惊云,还有──孔慈! 就在秦霜感到自讨没趣、正想离开云阁,在经过云阁窗旁之时,突发现一件奇事! 只见在窗外大雨之下,正有一条人形在幽幽仁立,那条人影,赫然便是“孔慈”! 秦霜早前亦曾听闻步惊云将孔慈赶出云阁一事、故此,孔慈于此时此刻出现,他本来亦觉毫不出奇,极可能是孔慈仍依依不舍步惊云,才会在大雨之中但立,等他回心转意…… 奇就奇在,如今发生在孔慈身上的事…… 那是一件令秦霜感到极度震惊的亭!一件令向来谈定自若的秦霜,亦不禁脱口高呼的道: “孔──慈?” 高呼声中,秦霜已破窗而出,如疾电一样掠向孔慈,似是很紧急! 究竟,孔慈发生了什么事? 可怕的”无意”,还是如何再捉弄孔慈?甚至──步惊云? 什么是”无哭”? 据闻,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何谓无哭。 第一个已是一个不再存在的人! 但却是一个人所尊祟的人! 仓颉。 天下间第一个造字者── 仓颉! 传说,在仓颉造字之前,这世上本来是没有“文字”的,那时候的人,亦因为没有“文字”、语言来表达自己心中所想,所以思想也较为元知。 及至在仓颉造字之后,人们才逐渐懂得以文字作为沟通的桥梁。 因此,仓颉可说是无地间的“文字之神”,若没有他,相信现今的世人仍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可惜,仅管仓颉对世人贡献良多,关于其生平事迹的记载却寥寥可数,极其量,民间也只有数个流传而已。 而在数个间流传之中,有一个关于仓颉的传说,却最力脍炙人口,那就是…… 他早出第一个”字”的时的情景! 据闻,当年的仓颉在这出无地间第一个“字”后,天上实然雷雨大作,俨如鬼哭! 地上亦狂风驭起,俨如神嚎! 鬼哭神嚎! 霎时之间,万里风云变色,一片愁云惨雾;仿佛天地间的所有鬼神,都在哀伤痛哭! 可是,仓颉造字,将会令世人从“无知”变为“有知”,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九天十地的鬼神,却为何要如此哀伤?如此痛哭? 因为,这世上一旦有了“文字”,天地间便如同多了一件最利害的武器! 缘于语言、文字,伤的虽非人身,却是人心! 有时候,文字若不能用以正道,便会变为最可怕、最致命的武器! 除此,天地在仓颉造字后鬼哭神嚎,亦因为这世上一旦有了文字,那天地间不少多奥妙及秘密,亦必将因为有了文字而被记录下来,更可能被世人广作流传…… 那九天十地的玄秘,便再也无法守秘下去! 而在这些无地玄秘之中,有一些着被世人知道的话,更将会带来无法想象的恶果! 届时,苍生必会遭劫! 正如仓颉自己…… 据闻,仓颉当年造出天地间第一个字后,亦随即于无意中发现了天地间一个极为重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正是…… 无哭! 传说,仓颉在知道天哭到底是些什么后,他亦像九天十地的鬼神一样,痛哭起来! 不但如此,他所流出的眼泪,更是源源不绝的──血泪! 由此可知,天哭,确是一个极度可怕的秘密! 第一个知道天哭这个秘密的人是世人尊敬的仓颉,第二个知道天哭的。其实也是一个世人尊敬的人── 玄藏。 也就是民间流传的“唐三藏”。 三藏法师! 关于玄藏,众所周知他是唐朝时代的人,更曾不惜千里迢迢,远赴“天竺”取经,却不知他取了什么经回来,更鲜有人会留意他的身世。 其实,玄藏本生于格阳附近,本名“纬”字“玄藏”他的二兄,长渔早年出家,潜修于洛阳的净土寺,后来玄藏在十岁之年因老父去世,使往净土寺投靠其兄长捷。 由于自小在寺院长大;耳目染下,玄藏盼亦对佛教经典产生浓厚兴趣。 可是经念得愈多,玄藏心中疑问便愈多,全因为每个高僧对佛经的解说,都各有不同矛盾之处。 最后,为了解开心中疑惑,更为了求取经中真理,他在年仅二十七这年,便由神州经丝路,远赴天竺取经。 这样一去便在无兰留了十六年,不便学得无数经殿中的意义,由于天资聪敏,最后更能与天竺的智者们平起平坐,并将比考所学经书带回中土,成为“法相宗”的开山祖师,因此,玄樊一生所知的天地臭义何止千万,据说,他当年在天竺遍阅万家经典,亦曾于无意中发现了…… 天哭! 传说玄类当年发现天哭之后,拥有高深修为的他、一时间亦不克自待,竟俗也像仓颉一样悲从中来,泪下如雨! 而他的眼泪,同样也是──血泪! 仿佛,上天下地都在怪他了知道了这个重大秘密,而要他流下血泪作为惩罚! 又仿佛,他已发现了天地间一个极度可怕的秘密,却又无法阻止一样…… 自从他之后,打后的许多许多年,都没再传出有任何人发现天哭的秘密。 可是暂时没有,未必表示永远没有。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可以永远守下去的秘密! 直至距今江湖的二十年前,便有一个人,同样于无意中发现了天哭的秘密! 从没有人知道这个发现天哭的人的真正名字,只知道江湖传闻,这个人像一座…… 泥造的菩萨! 泥菩萨! 而这个人,亦因为无哭这个可怕的秘密。 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到底,仓颉玄藏甚至那个泥造的菩萨发现了什么关于天哭的重大秘密? 天哭天哭! 究竟,天为何“哭”? ----------------- 09 004 第 四 章 同心盟 破镜,能否真的重圆? 断炫,能否真的重续? 迷茫芸芸众生,有无数破裂了的“情”和“物”,就像破碎的镜子及断了的琴玄,无论人如何对其恋恋不舍,如何不想失去,都无法再恢复原状。 但,据说在这世上,至少有一些事物在破断之后,仍可恢复原状。 譬如…… 匹练。 又譬如,步惊云曾误会孔慈弄断了的那条白练…… 要令断了白练彻底恢复原状,传闻必须以一个方法方能办到。 然而,那却是一个痛得令人心碎的恐怖方法! 那个方法就是…… 秦霜从没想过,向来在其眼中寻常不过的孔慈,此刻在她身上,竟发生了一件相当不寻常的事! 正因为这件不寻常的事,平素淡定自若的秦霜也不由极度震惊,从云阁破窗而出,直向滂沱大雨中的孔慈跑去! 然而,即使秦霜身如疾电射出,却还是迟了一步! 孔慈,已经在他掠至半丈之外时…… 不支倒地! “孔……慈!” 秦霜连忙上前抱起孔慈,只见她已气若游丝,手中还拿着一条微微发黄的白练。 但这些都并非令秦霜适才感到不寻常的原因!令秦霜感到不寻常的,其实是孔慈的脸! 只见孔慈的脸,不知何故,竟已变为一片火红,红得面上血丝青筋暴现,似要随时爆裂一样! 难怪秦霜刚才在云阁内,亦能透过滂沦大雨,瞥见孔慈这个不寻常的变化!只因如今她的容貌,简直如同恶鬼,极为丑陋可怖! “是……同心蚕?” 看着孔慈面上像会随时爆裂的恐怖血丝,再看了看她手上仍紧握着的那条白练,秦霜似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为何突然吐出“同心蚕”三个字,且面上还流露极度担忧之色?同心蚕,到底是什么可怕物事? 而孔慈此刻虽已极为虚弱,手上却仍紧紧执着雪缘留给步惊云的那条白练,似极为珍之重之,不想因自己下支倒下而令其有失…… 然而,那条白练不是早已断为两截的吗?如今却又怎可能恢复原样?俨如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见本已渐渐昏迷的孔慈被秦霜一抱,方才半睁双目,虚弱地对秦霜道: “霜……少爷……也知道……关于……同心蚕……的事?” “那……很好……!” “情……霜少爷……代……孔慈……将这条……白练……交给云少爷……吧……” 秦霜见其如此辛苦,仍不忘千咛万嘱将这条白练交到步惊云手里,不由皱眉问: “孔慈,你为何懂得用……同心蚕?这条白练既然如此重要,作为何不亲自交回给云师弟?” 秦霜一连串的问题,虚弱的孔慈一时间也不知从何答起,她只是看着秦霜,无力苦苦一笑,再若断若续的道: “我……一直不知……自己在云少爷……眼中,只是……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 废物……” “我知道……云少爷……此刻极不愿见……我这难废物,所……以,为免……令他…… 不快,还是……请霜少爷……帮孔慈……这个忙,将这条白练……转交……云少爷吧……” 孔慈说着已将自练递至秦霜面前。 这条白练,曾由雪缘转到步惊云手中,再由步惊云的手转到孔慈手上,仿佛,曾接过它的人,在茫茫情海皆“不得善终”! 若秦霜此刻接过它,又会否像步惊云、雪缘及孔慈一样? 情?海?难?逃? 然而,看着快将痛苦至昏迷的孔慈,试问,秦霜又怎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雨还在倾盆的下,天还在凄然的哭。 步惊云却仍是万变不动地坐于他的云阁内,上天下地。 只有号称不哭死神的他,依然不曾落下半滴眼泪。 然而,无论他如何不想被任何世情打动,有一个人,此刻却突然走进云阁,似誓要将死神的心打动。 来人正是“秦霜”。 秦霜本已离开云阁,此刻却蓦然折返,步惊云脸上却浑无半丝讶然之色,仿佛,任何人对他皆只是过客。 也许,在他那双冰冷却又深邃如迷的眼睛里,根本从未将任何人真正看在眼内。 而秦霜甫进云阁,亦未有实时走近步惊云,他只是站于云阁一个阴暗角落,道: “云师弟,你可知道,我为何会突然去而复返?” 没有回答!正如秦霜所料,步惊云并没有回答!他又续说下去: “我今次折返,无非是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这地手里一扬,一团物事已从其手中疾射而出,直卷向步惊云! 步惊云却连眼角也没看秦霜一眼,反手一接,已然将来物接在掌中! 然而同一时间,死神冷如玄冰的脸,却罕有地微微一变,只因其接着之物,触手的感觉异常熟悉! 低头一望,只见自己接在掌中之物,赫然是…… 那条白衣倩影留给他的“白练”! 但……,这条自练本应已被一断为二,何以如今却完整无缺?且还落在秦霜手上? 步惊云眉头轻皱,一瞥远处暗角中的秦霜,他向来已极少言语,自从为那条白衣倩影“钩心”后,更是益发静得可怕,故死神这一望,秦霜已知其心意,道: “我知你一定在奇怪,这条本应已断的白练为何会回复原状?” 步惊云仍没响应,不过没有响应,向来是他的“专长”,也是他等待答案的最佳方法! 他在过去的生涯中,早已明白一个道理: 只要愿耐心的等,任何事总会有水落石出、清楚明白的一天! 时间,永远能给世人一个最好的明证、答案! 问题只是,人们大都不愿花长时间去等待答案,或是根本便没有时间、甚至没有命去等待答案! 但死神其中一个专长,但是如恒久不变的石像般等待。 等待朋友! 等待敌人! 等待…… 复仇! 可以说,等待,已经成为他的生涯,他的习惯! 果然!未待步惊云再有任何响应,秦霜又继续说下去: “就让我告诉你!这条白练能回复旧观,全因为有一个人,为你服下了…… “同。,“心。” “蚕!” 乍闻“同心蚕”三个字,步惊云冷面之上竟出奇地微微动容,仿佛他亦知道同心蚕究为何物! 然而,能令死神微微动容的,亦不仅此三字!因为就在秦霜吐出同心蚕三字之际,他的人亦已自暗角步出。 步惊云终于看见,原来进入云阁的人不至秦霜,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已至昏迷不醒、被秦霜抱在怀里的人! 孔慈! 只见昏沉不醒的孔慈脸上一片赤红如火,血丝责张欲裂,步惊云似已实时明白,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秦霜此时看着自己怀内不醒人事的孔慈,不禁无限怜惜地叹道: “我在云阁外发现孔慈之时,她已陷于半昏半沉,我真是万料不到,她……竟会为你吞下同心蚕!”,“云师弟,虽然你我从未见过同心蚕,但你也该知道,同心蚕究竟如何可怕吧?” 是的!步惊云当然知道,甚至已在无道狂无手上的聂凤亦知道! 缘于在多年之前,雄霸曾将武林发家毒学的溉略告诉他们三师兄弟,当其时,他们亦曾听闻有关同心蚕的事…… 所谓同心蚕,其实是一种“同卯所生”的罕有异蚕,这种蚕有一种奇妙本事;只要人将其中一条同心蚕吞下,这个人便能在一个时辰内吐出一些丝线。 据闻这些丝线,具备可将世上一切断裂丝罗修回原状的神效,这本来是件好事,然而很不幸,同心蚕亦是一种奇毒无比的蚕! 吞下同心蚕的人,全身的血及肌肤,皆会如被火烧般痛楚,就像给地狱之火燃烧一样,听说,至今还未有一人在吞下同心蚕后,能有方法死得好过一点…… 更不论有方法可解毒! 若真的要解同心蚕的剧毒,便必须找未与其“同卯所生”的另一条蚕。 由于二蚕同卵所生,毒性相近,故能以毒攻毒,化毒无形! 虽然同心蚕剧毒无比,便自古以来中毒者甚少,缘于很少人会因为要修回一些丝罗而吞下同心蚕,大部份中毒的人,都是被人用强喂下,以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此,像孔慈这样因为要修补一条白练而服下同心蚕,简直便是凤毛瞩角,甚至接近愚痴! 是的!孔慈真的是“愚”,为“情”而愚! 倘若不“痴”,又如何能生吞一条奇丑无比的毒蚕?还要受尽其毒性煎熬? 可是,她这一切愚痴,为的又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成全她暗暗恋慕的云少爷? 即使在步惊云脑海暗角,有的只是那条白衣倩影,并不是她这堆下贱的废物,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吞下可令她“焚心”,甚至“毁心”的同心蚕…… 只因为,焚心毁心,都不及“痛心”…… 看着仍未醒过来的孔慈,秦霜不由又语重心长地对步惊云道: “孔慈曾在未昏迷前告诉我,是那个‘无道狂天’的使者红眉,在据走她的那段期间,将那条同心蚕给她,并告诉她那条同心蚕可彻底修回你那条白练,当然,他亦同时告诉孔慈关于生吞同心蚕的恶果……” “因此,孔慈在生吞同心蚕前,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将会有何惨谈下场,更不会不知道,即使她在痛得昏迷过去后,还会再醒过来继续痛苦……” “这股痛得魂飞魄散的彻骨痛楚,将会每隔数天发作一次,直至十日之后,若她还未能得到另一条同心蚕作为解药,便会大限临头,全身的血及肌肤,会被剧毒烧千,变为一具干尸而死……” 是的!孔慈在吞蚕之前,绝不会不知道后果,可是为了步惊云,她还是诚心将蚕吞下,将自己的生命毫无条件、毫无奢求地彻底奉上…… 纵最愚昧的人,相信亦会明白孔慈的一丝芳心,更何况是人神共怕的死神? 可是,听毕孔慈所干一切,步惊云却始终份是无动于衷,只是将那条已恢复原状的白练收进怀内,再若无其事的道: “很好。” “既然白练已恢复原状,”“你,可以将她──”“带走了。” 天!想不到孔慈一番苦心,却只是换来步惊云一句冷淡无情的话?就连本来事不关己的秦霜,骤听下也忍不住道: “云师弟……,孔慈为了修补你那条白练才会弄至如此的,你……怎能这样……不近人情,叫我……将她带走?” 步惊云却已连眼角也再没看昏述的孔慈一眼,只是如一个冷面幻判官,木无表情地吐出他的人生格言。 “江湖,并不是一个留情的地方。” “无下会,更不是一个留情之地!” “为情不顾一切的人,”“根本就不适合留在天下会!” 他所指的,当然便是孔慈! 秦霜简直不忍相信自己的耳朵,缘于他虽知步惊云向来冰冷无言,却并非真的冷酷无情,冰冷与冷酷,根本便是两码子不同的事! 然而,秦霜的震异并没维持多久,很快很快,他心中这股震异,已被另一个在脑海闪过的念头盖过:但见他蓦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对步惊云道: “云师弟,不知你有否听过,某些人若喜欢了一个人,有时候,反而不会想与那人接近,甚至可能会对那人若即若离?” 秦霜突然说出一番这样的话,步惊云不由一愣,但仍十分冷静,并没响应,静待他说下去。而秦霜此刻也直视着步惊云,仿佛要看时他心中的地狱里,他又道: “其实,一直以来,我就有一个想法,但是孔慈随你已有多年,一直默默守在你身边,你,会否对她一日久生情?” “初期我也不大相信,我冰冷无情的云师弟怎会对一个婢女日久生情?可是如今看见你对她这种超乎想象的冷酷,我却开始有点怀疑,你,可能已真的喜欢上她!” 骤闻此语,步惊云不知是因被说中痛处,还是别的原因,竟一反常态地断然否认,但听他冷冷回秦霜一句: “依你的说法推断下去……” “那,若我一掌杀了你,”“我,岂非也喜欢了你?” 秦霜给他说得啼笑旨非,他苦笑: “云师弟,无论你如何否认,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愈是喜欢的人,便愈是害怕面对她。” “若不在乎孔慈,又何俱面对她?团此,你这样冷待她可能正因为你已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了她……” “你逃避她,其实是因为你害怕自己与她再长久共对下去,会──”“更喜欢她!” 真是一语中的!步惊云闻言亦陡地一脸死灰,仿佛真的被说中心底深处…… 是的!也许真正在害怕的人,是他自己!孔慈便从来没有逃避! 然而,即使秦霜这番话令死神变色,死神很快便以其熟练的冰冷表情,盖过他脸上的死灰,甚至盖过他对孔慈的感觉!但听他又以冰冷的语调道: “随你……” “怎样说!” “反正你说的,”“绝!对!不!会!发!生!” “绝对不会发生”六字,死神简直就像豁尽平生之力吐出,吐得异常斩钉截铁,异常狠! 既然步惊云一再出言否认,秦霜闻言,亦知不宜再与他说下去,只是低首看着自己怀中的孔慈,道: “很好……” “既然你自己断言绝不会喜欢孔慈,更将她赶出云阁,那你可别要怪我了。” 秦霜此语说来有点莫明其妙,步惊云斜目向他一瞄道: “我,为何会怪你?” “因为,”秦霜定定看着步惊云,一字一字地道: “从今开始,我会照顾孔慈!” “她以后就跟随我好了!” 势难料到,秦霜决定让孔慈跟随他?这样也好,孔慈既然已被步惊云逐出云阁,如今在苏醒后,总算暂时有栖身之地! 步惊云的瞳孔在收缩,他在付度秦霜为何这样,然而,秦霜却没让他忖度多久,但听他饶有深意地道: “云师弟,孔慈是一个好女孩,说不定地跟随我后,我也会日渐喜欢上她,不过我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若我真的喜欢孔慈,便决不会似你那样将她逐出我的望霜楼,我反而会要求师父让我娶她为妻,届时,你可别后悔今日错失了一个如此关心你的女孩!” 秦霜说着,已抱着孔慈转身步出云阁。 一直极少响应的死神,此刻却突然再一开尊口,道: “红眉诱她吞蚕,”“显为要令我百上加斤,”“你,又会如何救她?” 死神的推断异常准确!那个红眉曾对孔慈明言,她对他的主人无道狂天极为有用,相信便是要令死神在费神营救聂风之余,还要为孔慈的生死而百上加斤! 秦霜闻弹,又有深意地答: “若那个红眉的动机真的如此,那他这一着就大错特错,因为,你根本便不在乎孔慈!” “你既已视她如同烂泥,她的生死又与你何干?”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即已决定照顾她,便一定有办法可救她!” “你,很快便会知道了!” 秦霜说着再不逗留,抱着孔慈大步踏出云阁。 只留下死神在诺大的云阁内,似在思索着秦霜到底会如何救回孔慈…… 然而,无论死神如何猜想,他亦万料不到,秦霜为救孔慈,竟用了一个方法。 一个他绝不认同、却又必须与其一起实行的方法! 就在秦霜抱着孔慈离去同时,云阁顶上,正有两条血红人影在窥视…… 又是他! 又是那个无道狂天!与及他的使者红眉! 红眉见秦霜抱着孔慈离去,不由轻叹道: “真……想不到,步惊云的冷酷竟超出我俩意科之外!满以为他一定会为孔慈的生死而百上加斤,谁知,他竟可如此无情……?” 那具无道狂天闻言,却只是无限鄙夷一笑,道: “不,你错了。” “步惊云宋未超出本座意料之外,只是超出你的意料之外而已!事实上,本座早预知他会置孔慈生死于不顾!” 红眉一愣,问: “主公早预知步惊云……会如此?从何见得?” 无道狂天一字一字地吐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就从他出手破那条……” “白。练。开。始!” 天……!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雪缘那条白练,原来是步惊云亲手……隔空发劲一断为二的? 他为何要将自己珍之重之之物亲手毁断?又为何要诬陷孔慈? 红眉大感不解地道: “主……公,我……不明白……” 无道狂天冷冷道: “蠢材!亏你秘密跟随我这么多年,就连秦霜如此平庸的人,亦的猜透死神心意,你竟然连如此简单的情意亦看不透?” “就让本座告诉你!正如秦霜适寸所言,有些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愈是喜欢一个人,反应是要疏离她,只因唯恐自己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更喜欢她!” “步惊云隔空发劲毁那条白练,皆是你我亲眼目睹,他诬陷孔慈,全因他不敢肯定自己会否更喜欢地,他唯恐自己会误了孔慈,故才会逼她离开!死神所干的一切看似绝义无情,其实是一心为了孔慈设想!” “但有一点切莫忘记,那条白练本是步惊云‘珍之重之’之物,若他能为孔慈而毁白练,你说,孔慈是否一个死神亦‘珍之重之’的人?” “不过,白练的终是死物,毁了亦可有法接驳,因此,死神为孔慈毁白练,亦并不表示他暂时对孔慈的重视,会高于对这条白练所代表的那段情,但若能有适合的时机或原因诱发,难保他将来会对孔慈,一发不可收拾……” 势难料到,步惊云亲手毁断雪缘那条白练,仅为不想有另一个好女孩像雪缘般重蹈覆衬?但,孔慈又可会明白死神那颗深藏不露的苦心? 不知道!只知道眼前这个红眉听罢一切后,心中似仍有不少疑问,道: “可是,孔慈体内的同心蚕将在十日后彻底毒发,步惊云却对秦霜明言绝不会救孔慈,足见他在人前是决不会出手救她,以免令孔慈再缠上他,那,他又有何方法,能在暗里救回孔慈?” 无道狂天笑道: “红眉,你始终还是欠缺一点智能!” “步惊云根本便不需在暗里出手救孔慈,只因他早已应本座十日后到“破日峰”决斗!” “既然同心蚕既是本座命你给孔慈吞服之物,亦即表示,本座手上定有另一条同心蚕,届时候,若他能从我手上夺蚕,孔慈便会有救,而他这次亦非纯为孔慈而战,而是为了聂风,可说出师有名,根本不用暗里另想办法!” 红眉至此方才恍然大悟: “既然我们已不能利用孔慈令步惊云在战前百上加斤,那还有何妙法””无道狂天侥有深意地道: “我命你诱孔慈吞下同心蚕,并非单为了要令步惊云百上加斤如此简单,而是另有更深远的目的!” 哦?原来这个无道狂天诱孔慈吞下同心蚕,令她受尽痛苦煎熬,生不如死,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这下子,可连红眉亦感到无限好奇,不由追问: “哦?主公还有何互深远的目的?怎么从未向小人提及?” 乍闻此语,无道狂天蓦然声音一沉,冷冷道: “废活!本座强可比天,我的一切目的,为何要向你这个小人提及?” 说话之间,无道狂天霍地劲抓突出,一手紧抓红眉咽喉,似会将其脖于狠狠抓断! 红眉大吃一惊,面如死灰,吶吶道: “主……公,你为何……交然紧扣……小人……?红旧……到底干错……什么?” 无道狂天语调平板地道: “枉你跟随本座这么多年,至今仍不了解自己在本座心中的地位!你,以为自己是谁?” “就让本区告诉你!你,在本座眼中只是一条为我奔跑的走狗,你干得好而我又高兴的活,会给你一些甜头,就像丢块骨头给条狗一样!” “但你不要忘记,狗始终是狗,狗只要乖乖依主人吩咐完成任务,便已是条好狗,绝不该想学人话,更不该知道主人全盘计划将如何!,“就像你,亦只须履行我告诉你的每一步计划,而不是要知道我的全盘计划,甚至我每步计划的目的!你只要知道,我计划动最终目标是‘天哭’便已足够!” “一条知得太多的狗,下场只会是死得更快,你,明白没有?” 万料不到,适才二人还在如常说话,仅是一言之失,无道狂天已紧扣红眉咽喉,其喜怒之无常,红眉可有”伴君如伴虎”之叹? 霎时间,红眉的冷汗密如雨下,因为他太清楚知道无道狂天的‘真面目’到底是何方神圣,更清楚他深藏的恐怖实力,只要无道狂天一个不悦,他不但会喉断当场,更会全身裂开,化为无数肉碎骨碎而死…… 红眉不由无比战战兢兢地赔笑道: “是……!主公……说得甚是!小人确只是……一条狗,根本……不该知道……什么,只配为主公……奔跑,实行主公……的每步……计划……” “那……,主……公,请问……小人……下一步……该如何?以达到……主公要得到……‘天哭’的……最终……目标?” 无道狂天闻言,随即破怒为笑,更松开了红眉,道: “很好。你,终于也学乖了!” “只是,本座暂时还不用你为我实行下一步。” “哦?” “因为,有一个人,正在无意中为本座实行了下一步!” 红眉不禁奇道: “主……公,是谁……在无意中……为你实行……下一步?” 无道狂天沉沉吐出一个名字: “秦霜!” “秦……霜?”红眉讶然。 “恩。”无道狂天微应: “秦霜抱了孔慈离去,更在尽力想办法救回孔慈,若本座没有猜错,他将会想出一个办法营救孔慈。” “而这个办法,亦正好助本座更快得到──‘天哭’!” “哈哈哈哈……” 无道狂天说到这里,忽地纵声狂笑起来,人亦已御空而去,红眉亦唯有紧追其后! 到底,秦霜会想出什么方法以救孔慈? 而这个方法,又为何会促成无道狂天要得到“天哭”的计划? 雨下得愈来愈凄厉。 本来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楼”,在涟绵大雨之中,竟亦变得像一个中了敌人暗算的盖世霸者,面目贻然无光。 是的!若天下第一楼有知,相信也会感到面目无光,缘于一直盘踞在其内的天下第一霸者“雄霸”,真的中了敌人暗算! 也许,就连雄霸自己亦从设想过,向来小心谨慎的他,竟会中了那个无道狂天所下的毒,到底他是如何中毒,何时中毒,他自己更一无所知,这才是他最感汗颜的原因。 因此,自秦霜遣人将红眉的解药送来后,雄霸便一直躲于第一楼内的练功房,闭关解毒疗伤。 “然而,雄霸这一闭关,却竟闭了整整五个时辰,论理,他只需服下解药,调息一两个时辰便可,却为何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也许,雄霸今借助闭关,不仅要疗体内的伤,还要疗…… 心中的伤! 他的心,肯定已因今次被人暗算,而深感汗颜受伤! 文丑丑一直在练功房外为雄霸守关,见等了五个时辰,雄霸还久久未出,私下不禁纳罕起来: “哦,练功房内一片死寂,浑然无息,也不知帮主在内发生了什么事?” 文丑丑仅管感到奇怪,却未敢动手拍门,只因若难霸一个不悦,也许他胆敢拍门的手,便会被斩下来喂狗! 可是,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正想壮着胆子拍门,谁知就在此时,练功房内却传出雄霸的声音,沉沉道: “丑丑,为老夫取壶水酒进来!” 难得一直淬无动静的雄霸突然下令,文丑丑总算知道雄霸在内安然无恙,实时连连称是道: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办!小人这就去办!” 雄霸一声命令,水酒很快便已由文丑丑送到练功房内,而那壶水洒,当然并非真的是水酒,而是极品佳酿,缘于在雄霸眼中,极品佳酿也只是寻常如一般民间水酒而已” 而当文丑丑将盛满“水酒”的酒杯敬给雄霸之时,方才发觉,即使雄霸已服解药,但面色还是一片死灰,显见他的毒虽解,却已被剧毒折磨得元气大伤。 更令文丑丑震异的是,就在雄霸刚接过那杯水酒之际。 奥地“熊”的一声!杯中酒赫然已化为一片袅袅蒸气,灰飞烟灭! “帮……主?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文丑丑无限震惊问。 雄霸却一肚震怒地从唇中吐出两个字: “妈……的!” 说着五指一紧,手中杯立彼其气劲震至化为粉未飞散! “真……想不到,满以为服下解药,老夫的毒便可彻底清除,但此毒之烈,竟能在清除后……仍留一股热劲于我体内,相信至少要待一月之后,这股热劲才会完全散去,而我的功力亦会随之全复……” 文丑丑讶然问: “帮……主,那岂非是说,如今你并不能……动用全部功力?” 雄霸颔首。 “,极其量,老夫目前也仅能动用五六成功力。” 文丑丑听罢不由例抽一口凉气,道: “若真如此,那个无道狂天便真的太可怕了!他约云少爷十日后前赴破日峰决战,更扬言云少爷可找人相助,但却暗中向你下毒,令你在解毒后亦无法助云少爷一臂之力,显然,这个无道狂天已机心算尽,早有预谋!” 雄霸似亦有同感: “所以,惊云今次面对的敌人就连老夫亦无法看透,更不明白,他为何们要针对惊云,指定要他前赴破日峰救风儿?” 不错!天下会向来以帮主雄霸为尊,江湖人若要挑战,茅头大都冲着雄霸而来。 这个无道狂天却要约战步惊云,而不约战在江湖人眼中功力可能更高的雄霸,实在耐人寻味。 然而,雄霸与文丑丑并没有思忖多久,因为,另一件事情已接着发生…… 只见在练功房呀外,突然出现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并非别人,而是── 秦霜! “霜儿?”雄霸与文丑丑乍见秦霜夜访第一楼,不由齐齐一愕,只因此刻来的不仅秦霜,还有一个被他抱在手里的“孔慈”! 雄霸曾下严令,除了他三名人室弟子及丈丑丑外,任何人等不得进第一楼!万料不到,秦霜竟会抱着一个在雄霸眼中无比低下的贱婢夜访第一楼,他为何明知故犯? 难道,秦霜要救回孔慈的方法,将与雄霸有关? 天地有序,每在连绵风雨过后,总有晴天。 晴天日久,又招风雨。 如此晴晴雨雨,冷冷暖暖,周而复始,恍似从天地初开后便从未间断。 因此,即使眼前风雨连连,只要能紧咬牙根等下去,便总能等至晴空万里的一天! 问题只是,人,是否有恒…… 甚至有“命”等下去? 孔慈终于有“命”等至晴天! 仅管她服下同心蚕,但仍能熬过第一次的毒发! 就在翌晨,当连绵风雨过后,她终于徐徐苏醒过来。 然而甫醒过来的她,第一眼便发现,自己并非身在那个简陋卑微的下女房间,而是躺在── 美仑美奥的”望霜楼!” 不但如此,有一个不可能服侍她的人,此刻更在服侍着她! 秦! 霜! “啊……”乍见秦霜在在“好尊降贵”地为自己以布拭汗,孔慈不由大吃一惊,更急欲下床。 谁知足未着地,已觉身子虚虚浮浮,一个赈跄,便要向前仆跌…… 秦霜连忙一把扶着她,道: “孔慈,你中的毒还示完全清除,何事如此着急?” 孔慈吶吶地道: “霜……少爷,我……只是个……侍婢而已,根本就不该睡在……你房内,更不论…… 你为我以布……拭汗,若给…… 帮主知道,恐怕……” 秦霜至此方明白她的心意,遂道: “那你就更不用怕了,因为……” “我师父已经知道!” 孔慈一愣: “什……么?帮主已知道……你将我带回……望霜楼?” “不错!是我主动请求师父,将你带回望霜楼让我照顾! 再者,我亦同时请求师父答应了一件事!” “哦……?霜少爷……还请求帮主……什么事?” “这件事就是……”秦霜说至这里,不禁瞩目看着孔慈,无限怜惜的道: “从今开始,你再不用漂泊无依,亦不用回云阁乞求云师弟收留。” “我已请求师父,让你以后──”“跟随我!” 什么?跟随他?孔慈听罢当场目定口呆!而秦霜此时亦续说下去: “因此,你既已是跟随我的人,你的一切生死安危,我秦霜亦义不容辞,必须负上全责!所以,你今次吞下的同心蚕,我秦霜亦有义务为跟随我的人求解救之法!” “我已请求师父,让我随云师弟一起赶赴破日峰,希望能在那个无道狂天手上取得一条同心蚕救你,但十日期限实在太短,恐怕我未及启程你已彻底毒发,所以……” 秦霸说到这里,又深深看着孔慈,一字一字的道: “孔慈!为了你自己设想,今次可要难为你与我及云师弟同赴破日峰走一趟了!” 是的!从天山到破日峰,少说也需八日行程,十日期限,根本不足以让秦霉带蚕回来,孔慈必须与他们联袂起行,方能及时得救! 可是,秦霜愈是一股脑儿的说下去,孔慈脸上的诧异之色就更深! 缘于她极不明白;向来并不在意她的秦霜,何以会对她那样好?竟为她这个在天下会无人理会生死的贱婢,向其师雄霸求情? 然而,孔慈又那会明白,秦霜这样为她,全因为,一颗眼见弱女委屈将死、而不能见死不救的仗义之心。 还有,便是对孔慈的欣赏之情! 那是一股发自内心的由衷欣赏,缘于孔慈为步惊云所干的一切,纵是秦霜,亦自觉没有这份勇气! ----------------- 09 005 第 五 章 第四个人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就像时间停顿下来。 无论心中如何渴望与意中人会面,一分一刻却像过得很慢很慢,度日如年。 然而,孔慈如今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是因为步惊云真的是她心中所恋? 还是因为,与一动不动的死神结伴同行,任何人也会度日如年? 其实,不单孔慈,秦霜也同样有种度日如年之感。 在雄霸首允之下,秦霜终可携同身中同心蚕的孔慈,与步惊云结伴前赴破日峰会那个无道狂天。 一来为救聂风,二来,秦霜亦为救在其眼中义重情浓的孔慈! 然而,此行虽以救人为名,但,救得了吗? 那个无道狂天深不可测,甚至连雄霸亦遭其暗算,单以秦霜及步惊云之力,真的可从其手上救回聂凤?甚至夺得另一条同心蚕救孔慈? 秦霜不知道,只知道,这个无道狂天要约战其云师弟应不该如此简单…… 但无论如何,秦霜仍深信那个无道狂天即使如何利害,也仅是一个拥有血肉之躯的人而已,绝不能“一身二用”,他此次同去,但大可在无道狂天战其云师弟之际,乘隙救回凤师弟,与及夺取同心蚕! 或许救回风师弟后,再其三师兄弟所习的“拳掌腿”三绝武学,合战无道狂天,亦非全无胜望! 只是,无道狂天虽仍在秦霜意料之中,有一个人,却总是令秦霜猜不清,想不透! 步惊云。 与步惊云结伴同行了整整两日两夜,秦霜实在无法猜知,步惊云的脑里心中,到底在盘算着引进什么? 纵是秦霜自己,他此行亦早有一个概略计划救人,但步惊云既应承红眉会应战其主人无道狂天,他,到底又有何战略取胜? 不知道!死神向来的心,就像一个墨墨的深海,谁要知道这个海有多深,或海里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或秘密,便极有可能会沉身这片无涯深海而亡! 正如孔慈…… 在过去无数寒暑中,孔慈本试图接近这个冰冷无情的不哭死神,可是到头来方始发觉,她仍在原地踏步,她始终对步惊云一无所知,更被死神拒之门外! 就像过去两天,步惊云虽与秦霜及孔慈同乘一辆八骑马车,向破日峰的方向进发,然而,他总是坐于这辆巨型马车的最后方,与二人足有十尺之遥! 不但如此,步惊云更在夜来休息之时,运掌一带,引动干柴结聚为卷,再引人燃点柴枝,以火圈将自己与秦霜孔慈分隔! 孔慈见状,更感到无限歉咎,曾低声对秦霜道: “霜……少爷,也……许……,孔慈今次本就……不该来的,我……来了,反而有碍……你与云少爷齐心营救……风少爷……” 孔慈虽然吃了同心蚕,但心里仍在惦念聂风。毕竟,聂凤曾清楚向其表明视她为妹子,聂风那种毫无阶级的胸怀,孔慈一生也不会忘记…… 秦霜却安慰她道: “孔慈,别要时常怪责自己,你,是因为要修补那条白练才会吞下同心蚕,云师弟绝对有责任为你解毒!更何况……” “我相信风师弟若知道你此刻的处境,他亦会义不容辞,宁可不救自己,亦要奋身救你!” 孔慈闻言不由深深感动!她感动,除了因为她深信聂风向来舍己为人的作风,亦必会先救她才自救外,亦因为秦霜那颗包容的心! 无论这段日子,她如何因步惊云冷待而伤叹自卑,秦霜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她! 若说步惊云像一个无法看清、深不见底的墨海,聂风像滚滚红尘里一阵和暖可人的清凤,那秦霜的有容乃大,便稳如一座渊岳,令孔慈不安的心,感到无限安定! 然而,孔慈虽隐隐有此感觉,却并未再想下去。 其实,她应该再想下去的…… 缘于若她再想下去,也许有一天总会想个清楚明白,在她薄命的一生中,真真正正视她为妻子、真真正正毕生只爱她一个的,说真的,其实也只得一个男人…… 一个虽然貌不惊人、亦不冷得精彩、更不飘逸如风、却又对她异常专一、无论她犯下什么惊天过错、亦会原谅她的好男人! 可惜,世人都太痴迷,总是因为无法解释的“因”“缘”与“业”,而未能珍惜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就像步惊云。 他,也是因为紧守对脑海中那条白衣倩影的残余记忆,而无法…… 珍惜眼前人! 如是这样,三人便在如此死寂疏离的气氛下,一直向前进发。 不知不觉又过了四天,算起来,已合并走了六日路程。 按此情况推选,相信再过数天,便可抵达破日峰一带,较无道狂天原先约定的十日之期早到几步。 可是,秦霜满以为着他们真的早到,便可利用多出的时间先观察决战场地,以求知已知彼,这个如意算盘地却算错了。 他们,始终还是未能早到! 缘于,在他们一直平静无波的行程中,终于发生了一件事。 一件以血写成的事! 就在他们那辆八骑马车正驰过一条唤作“心桥”的犬桥之际,一直在车厢暗角闭目养神的步惊云,摹地──双目一睁! 本来,闭目之后总会张目,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但秦霜只见向来万变不动的步惊云,睁开的双目之间,竟隐然有一片凝重之色,不禁问道: “云师弟……,有何不妥?” 这一问,秦霜原预期步惊云不会实时回答,谁知,步惊云却突然打破连日来的一贯沉默,道: “车外……” “有事!” 车外……有事?秦霜及孔慈问言当场一愕! 盖因他们所乘的八骑马车,本由两名天下会门众当车夫,在车厢外策马前进。因此,在车厢里的秦霜、孔慈及步惊云,本个该会知道车厢外的事情! 步惊云却能在闭目养神之际,感到车外有事? 这种“以心代目”的超凡修为,就连秦霜亦自愧无法达到,相信,也只有他们的师父,雄霸,方有这种本事,步惊云到底是从何处习来的? 其实,秦霜当然不会知道,他的云师弟在机缘巧合下,体内已深藏着一股足可惊天动地的“摩河元量”,虽然暂不懂如何将之随意运用,但摩诃无量却赋予步惊云以心代目的“本能”! 不单步惊云,甚至聂凤,亦同样有此等修为! 风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远远超越了秦霜,甚至远远超过江湖人预期他俩可达至的境界! 然而。无论步惊云到底以何方法得悉车外有事,向来不愿张口的死神突然破例出言警告,秦霜亦感列事态严重,不由分说,已第一时间掀开车厢前的布帘一看车外! 谁和不看犹可,一看之下,秦霜陡地面色一变! 只因为,他只看见…… 血! 无数的血! 血,是属于车外策马的两名天下门众,还有那八匹骏马! 赫见两名天下门众及那八匹骏马的头颅,不知如何,不知何时,竟被人齐颈劈了下来! 霎时间,鲜血如水住从人和马的脖子激喷而出,随倒流的风势向后飘洒,情景之惨烈,直如一幅以血画成的血腥地狱图! 而将人和马斩首的人,更早已踪影杏然! “啊……!” “是谁有此功力,在无声无息间杀人杀马?” 在秦霜向原来的孔慈骤见如此惨厉情景,亦不由无限震惊高呼! 然而,孔慈未免震惊得太早了! 因为,真正值得她和秦霜震惊的事,还陆续有来! 就在一轮腥风血雨扑面过后,秦霜及孔慈终于发现,那八匹坐骑虽被齐颈斩首,但它们实在死得大快了,快到它们的马啼还示能感到马头已被砍下来…… 因此,八匹坐骑,三十二条马腿,仍在接着马车急速前冲,更正在横跨那道石造的“心桥”! 而在心桥彼端,赫然正有…… 一道熊熊火墙在等待他们! 天……! 原来在心桥彼岸,不知何时,竟又被人堆满无数正在熊熊焚烧的巨树,交叠至数丈之高,俨如一道烈焰冲天的火墙! 而秦霜、孔慈及步惊云三人所乘的马车,此刻更正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向心桥彼岸的火墙狂冲过去,俨如灯蛾扑火,自毁焚身! 眼见危机一触即发,孔慈不由“啊”的一声高呼起来,秦霜亦是挥汗如雨! 因为以其身伴,此刻若自行跳车还可及进脱身,便若抉着孔慈一起跳车,多添一人负累,身形便会稍慢?恐怕…… 但秦霜当然下会拋下孔慈!他,是男人! 一个顶无立地的男人! 就在此间不容发间,秦霜复地拦身在孔慈之前,似要待马车冲进火墙之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孔慈挡着迎面涌至的熊熊烈火! 是的!只要秦霜以身为孔慈暂挡烈火,再在他未被烈火焚毙前,豁尽最后一分力将她推出火海,那未,孔慈便有一丝牛机! 可是,届时秦霜自己亦势将火海难逃,极可能会被烈焰焚身至死…… 然而,一切已不容秦霜再考虑!他自己也有点意料不到,在此生死存亡关头,会以孔慈的性命为先,到底因何缘故? 也许,除了因为一股男儿替保弱女的本能热血外,还因为在其心中,已不知不觉对孔慈…… 只是,即使秦霜已准备为孔慈孤注一掷,即使眼前的烈焰火海已难逃,秦霜却还是忘了一个人,一个他绝没想过会有能力扭转目前危机的人! 就在这电光人石一刻,这个人终于…… 出手了! 这个人正是── 步!惊!云! 赫听一声“轰”然巨响!所如九天之雷狂轰而下…… 步惊云竟以快如无影的身法掠出车厢,更闪电超越狂冲向前的马车,伸掌一挥,赫然已将那道石造的心桥一断为二,当场断了马车狂冲向彼岸火墙之路! 可是这样一来,马车四轮之下再无凭借,“匡”的一声便向桥底河流急堕而下! 同一时间,步惊云又沉沉吐出一字: “跳!” 秦霜随即会意,当下挟着孔慈腾身而起,冲破车顶而出,一个翻身,但已安然掠回岸上! 但令他和孔慈意外的是,步惊云赫然已如一尊从来移动的石像一样,在岸上等待他们! 秦霜不由咋舌,盖因适才步惊云的断桥一击,秦霜心想自己的“天霜拳”亦能同样办到,问题只是,他根本就役有足够时间,亦来不及出手断桥! 甚至若未得步惊云及时断桥阻遏马车冲势,他亦来不及破车逃生! 但,一切在秦霜眼里来不及拯救的危机,竟悉数被步惊云那快如无形的身法一一解决! 真是快得可怕! 究竟是什么令他的云师弟身法快似雷霆?又是什么令其可“以心代目”?秦霜愈想下去,愈发觉眼前的云师弟,已经非他所能想象…… 而就在他思忖之间,惊魂甫定的孔慈,已连忙向步惊云趋近,一面还道: “云……少爷!你适才……有否受……” 她本想问步惊云有否受伤,可是话未说完,步惊云已沉沉运劲将她震出十尺之外,冷冷的道: “我,早说过……” “任何人,也不得接近我!” “更──何况你?” 其实,孔慈早知步惊云不喜欢自己接近他,适才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忘形,如今但听死神又再旧事重提,方才惊觉自己原来已逾越本份,唯有无限失望、无限卑微地站到一旁。 椎是,失望的人又岂止孔慈一个?还有一个秦霜…… 秦霜看着孔慈惊魂甫定后,第一个去慰问的人竟是步惊云,心中亦不期然泛起无限失望。 适才在紧张关头,他还企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挡着熊熊烈火,谁知如今脱险之后,孔慈的心中,还只得一个步惊云…… 秦霜忽然发觉,自己真的很傻很傻! 然而,他心里亦没有怪弄孔慈,更没有怪步惊云,缘于他也很明白,孔慈已跟随步惊云多年,二人间有些微妙牵连及感觉,实是第三者难以明白。 但,纵然孔慈忽略了秦霜适才以身为其挡火的一番苦心,若再给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 再干的! 秦霜真的愈来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样傻! 只是,眼前亦非思忖这些问题的适当时候,秦霜摹然对步惊云道: “云……师弟,真……想不到,会有人在中途……向我们下手,你认为,这一切会是谁所为?” 步惊云不语,似在沉恩。 孔慈却蓦然道: “会不会是……那个无道狂天所为?” 秦霜道: “应该不会。那个无道狂天既约云师弟于破日峰决战,当然希望云师弟能够如期血战,为何要布下这些险阻来阻我们的路?” 孔慈闻言亦深表认同,道: “既然适才的险阻并非无道狂天所为,那……,究竟又是谁在暗中阻路?” 这次,未待秦霜响应,一直沉沉不语的步惊云却突然道: “毋用再猜!” “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我的路!” 步惊云说着,霍地挥掌朝眼前那道火焰一扫! 但听“蓬”的一声,那道火墙竟连树带火,被其重劲扫过一旁! 接着,他的人亦已徐步向前,冷然而去。 如是这样,虽然没有了那辆八骑马车之助,秦霜与孔慈仍紧随在步惊云身后,一直向前进发! 而于惊云适才那句“无论是谁都无法阻其去路的话,也始终未有再接受任何挑战,因为沿路所见,已再无其它险阻挡其去路! 可是,这并非表示他的路可通行无碍! 缘于,无人阻路,并不等如无人…… 断路! 就在三人向前再走了半里之后,终于发现,他们眼前的去路,赫然已被断了! 变为一条断了的“水路”! 触目所见,眼前是一条水势滔滔的汹涌河流,按他们的原定行程,本来只要让那俩八骑马车赶至这里,便可以船渡河,待安然渡何之后,再继续在陆路前赴破日峰。 可是如今,这条河上却出现了一幕奇景,令死神亦不禁眉头一皱,秦霜及孔慈更呆在当场! 却原来,此刻在河面之上,竟有数十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而这数十团熊熊烈火,正是船家用以供人渡河的————-船只! 势难料到,平素往来这条河流的船只,竟被人以一把火烧个清光,那岂非表示,步惊云、孔慈及秦霜已无船渡河?他们,已被“断路”? “好心狠手辣的家伙!”秦霜见状不由从牙缝恨恨吐出一句话: “先以火墙阻挡我们,无法得逞下,使改以烧船彻底断绝我们去路!可是这把火一放一烧,却烧毁这数十船家多少条人命?仅为断我们的路便下此毒手,这个两番在我们背后下手的人,简直已至不择手段的地步,真不知有何目的?” 步惊云看着河上数十条快要被烧为灰烬的船,蓦然沉沉的道: “此人目的……” “可能,是要阻止我战那个无道狂天。” “亦可能,是想诱我们改走──”“另一条他想我们走的路!” 步惊云此言一出,秦霜及孔慈立被一言惊醒,秦霜更相当佩服步惊云在前无去路之下,仍能如斯冷静分析,不期然道: “对……了,我怎么……从没想过,这人两番阻挠我们由此路前进,极可能是想逼我们改走一条他要我们走的路……” 未待秦霜说毕,步惊云已突然转身,掉头就走。 秦霜下禁问道: “云师弟,你……要去哪?” 步惊云冷面之上崭露一丝迷离之色,级缓答道: “我早说过————-”“任何人也无法阻止我战无道狂天!” “既有人想引我走别路,”“我就好好成全……” “他!” 不错!死神向来不惧生死!不俱鬼神!不惧天地!不惧雄霸! 又岂俱一个在暗里施放暗箭的人? 既然此人如此处心积虑要他改走第二条路,他就仅管看看此人在故弄什么玄虚? 可是,眼前三人唯一可以选择的路,使是掉头往回路走,再改走另一条山路。 但这样一来,便需多费数天方能抵达破日峰,幸而,还未超逾无道狂天约定的十日期限! 眼见步惊云已向回路走,秦霜与孔慈也唯有亦步亦趋。 孔慈更一面走,一面从怀中取出一纸地图。 这纸地图,是秦霜于出发前交给孔慈,以防他们在半途失散,她仍可借地图指引,回去天下。 但见孔慈一边看着这纸地图,一面低声对秦霜道。 “霜少爷,按目前我们向回路走的行程,若我们真的要准时抵达破日峰,便须先到一个地方,再在哪儿购马赶路,否则再有延误,恐怕云少爷便赶不及与那个无道狂天决战,而凤少爷亦势必……” 是的!本来以步惊云及秦霜的身法,即使不用快骑亦可准时到达,可惜二人却与一个仅懂花拳绣腿、轻功不甚了得的孔慈同行,除了购马供她代步,己别无他法! 秦霜不期然问孔慈: “那,我们该在哪儿驻脚购马?” 孔慈道: “依地图标,方圆百里之内,只得一个地方会有人烟,亦是唯一一个可让我们驻足购马的地方,这个地方叫……” “苦!” “门!” 人间千愁万苦,人人避之躲之,竟还有个地方名为“苦门”?好一个奇怪的名字! 然而,仅管这个名字听来奇怪,秦霜乍闻之个地名,却连一点奇怪之色也没有,相反,面上却在崭露一丝迷惆惊诧之色,更冲口而出低呼: “什么?” “原来……我们距苦门已……不远?” “不……!我们绝不能到……苦门!” 骤闻秦霜听见苦门这个地名时有如此强烈反应,一直走在前方的步惊云虽未有回过头来,但亦有少许顿足,似在等秦霜说下去。 而孔慈更是无限诧异地看着秦霜,纳罕问: “霜……少爷,你好象知道苦门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曾到过那里?” “我们……为何不能到……苦门?” 乍闻孔慈如此追问,秦霜方才从迷惘中惊觉过来,似亦知自己一时失言,忙道: “不……,没……什么,我……其实……从未到过苦门……” “我……只是感到……苦门这名字听来有点吓人,所以才说……可能不到哪里吧了!” 是吗?真的吗?这真的是秦霜真正的原因,那他适才为何会如此惊诧、迷惘? 抑或,他心中有一个关乎苦门的故事? 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惟是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步惊云此时却突然道。 “但一一一”“苦门已是我们必经之路!” “无论如何骇人,亦──”“非到不可!” 秦霜闻言,似乎并无异议,事实上,他亦十分明白一经步惊云决定的事,任何人亦很难再有异议! 只是,他的目光之中,此刻地泛漾着一抹灰舞…… 仿佛,他也无法看透,若真的有人在背后逼他们改走苦门的路,那这个人到底有何目的? 缘于苦门绝不是一个他们该到的地方,尤其对于秦霜来说,更是不该。 只因苦门其实是…… 正当步惊云、孔慈及秦霜掉头朝苦门的方向回走之时,在距他们百丈之外的一个山丘上,竟有一个人在暗中窥视。 那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 说这个男人面目模糊,全因为在其面上,根本很难分出五官! 他的头脸,赫然长满无数淌着血脓的毒疮,一时间毒肿难分,令他的五官险些便要挤在一起,更不论可让人看清他的脸! 然而好端端的一个人,缘何会满脸毒疮? 全因为──天遣! 缘于他看透天机,却又无法扭转天机,最后唯有向世人尽泄天机,希望人们能各自造化,逃出天机! 可惜天机泄露得多,他自己却触怒了天,惹来满脸脓疮血毒的天谴…… 更令其遗憾的是,直至目前为止,所有他曾想帮助的人,都未有一个能如其所愿,逃出天意播弄! 当中,更包括一个外表冰冷无情、五内本有排山倒海苦衷待诉、却又倔强不屈的铁铸男人! 还有一条为情、为义、为救苍生,以致红颤白发的可怜倩影! 这双在他眼中本应同偕到老的壁人,最后仍逃不出命运作弄,有爱难圆…… 有缘无份…… 有劫难逃! 不错!这个满脸毒疮的男人,正是当年于药山那场水灾之前,在一座破庙内为少年时的步惊云、聂风及断浪卜命的神秘庙祝! 他,也是一个自身难保的泥造菩萨! 一个极可能见过“无哭”、最后更因“天哭”而改变毕生命运的菩萨! 而此刻的他,一面在山丘上看着步惊云、孔慈及秦霜朝苦门的方向而去;更已一面沉声叹道: “真……想不到,他们……真的被诱在……苦门。” “可是,步惊云啊步惊云,你,为何要一意孤行前往苦门,更与秦霜孔慈同去?你可知道,今次苦门之行,你将会发现一些什么?” 你,将会发现一个最残酷的秘密!因为……” “因为”二字之后,他并没有再说下去,皆于一条人影,已霍地如神人般飘然落在他的身后,这条人影更嘿嘿地道: “但,步惊云今次苦门之行,亦是你一手造成!若非你对天哭之秘守口如瓶,本座亦不会诱他们三人前赴苦门!” 啊,瞧真一点,这条突然落下的人影,赫然正是那条约战步惊云的血红人影──无道狂天! 他与那个泥造的菩萨,竟然是认识的? 是的!二人是认识的!缘于无道狂天落在他身后之时,他竟未有回头看其一眼,似对无道狂天的出现,一点也不感到突然、害怕,甚至还对无道狂天道: “不过,即使你用尽千方百计,不惜以逼步惊云前赴破日峰决战为名,却以诱他们三个踏进苦门为‘实’,你的目的,始终也不会如此轻易达到的!因为……” “天哭,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人间,也不应留在这个世上! 它被世人见了三次,已经大多……?” 什么? 原来个无道狂天以聂风为协,逼步惊云前赴破日峰决战,也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原来只为诱步惊云等人到“苦门”? 那适才步惊云三人被两番阻略断路,亦是这个无道狂天所为? 到底天哭是些什么?会令无道狂天如此费尽心思,亦要将之弄到手? 还有,若步惊云等人到达苦门便真的可助其得到天哭?” 但听无道狂天又再发出一声野心无限的笑声,道: “呵呵,无论你如何认为天哭并不属于这个人间,更已被世人见了三次之多,但,本座已誓要成为看见天哭的————-‘第四人’!” “你该知道,本座为了天哭已密谋多时,直至今时今日,已绝没可能轻言放弃!” 那个泥造菩萨闻育,不由又叹道: “可惜,你看见天哭之后又如何?你可知道,你的命运将像我一样,因天哭而有重大逆转?而这个逆转,更不知将会是好是坏,毕竟天意难测,更何况是…… “天哭”逞着受莫能助的叹息声,这个泥造菩萨终于双足一点,便已飘然而去。 而那个无道狂天亦未有阻其离开,只是突然翘首看天,道: “天!你以为那个老家伙绝口不谈关于天哭之秘,本座就绝不可能得到天哭?” “天!你错了!” “就让本座告诉你,由本座诞生于这个世间那刻开始,便从无一件本座无法办成的事!更从没一件本座想得到而最终无法得到的东西!” “天,本座会叫你知道,即使步惊云与我的关系非比寻常又如何?为了得到天哭,他,亦只是本座一只棋子而已!一切人和物,在本座眼中都不重要!只有本座的存在才最重要! 因为……” “我,才是比真正的‘天’更为优胜的————-”“天!” “哈哈哈哈……?” 势难料到,一个人的“心”可以疯狂至如此可怕,不但自尊为“天”,更不时向真正的“天”呼喝,视苍天为无物…… 然而,一个“强”至如此无法想象“狂”至如此无法想象的人,却为何自称与步惊云的关系非比寻常?难道,他也是神族的人? 若他非源出神族,那,他到底又会是谁? 死神向来六亲无靠,亲疏死绝,与步惊云关系非比寻常的人,实在不多! 算起来,也只得已故父母,与及一个不是父亲的父亲“霍步天”…… 一个他不复记得、却又视他如已出的假娘亲“神母”…… 还有一个再会遥遥无期、永生永世都在思念他的最爱“雪缘”…… 苦门,原来并非真的“地如其名”。 苦门,固然并非一度门。 而居于苦门的人亦并不苦。 事实上,当步惊云三人甫抵苦门之后,孔慈不禁目定口呆! 因为,苦门这个地方,竟与她想象中的苦门截然不同! 苦门不但不苦,还很── 甜! 孔慈做梦也没想过,也许连死神也没想过,苦门原来是个四处皆甜的地方! 缘于这个苦门,其实是一个繁荣小镇。在这个方圆不及十里的小镇上,不但在路上街上满植果树,果香四滥,甚至在镇上的市集,也放着摆卖水果的摊子,不少络绎经过的镇民皆手拿桃李,放口大吃,一时之间,还以为这里似乎猴子聚居的乐土! 三人一直走在苦门的市集上,步惊云虽未有为眼前“排山倒海”似的“果山桃海” 而动容,孔慈却已看得睁着眼! 至于秦霜,却在抵达苦门后一直不语,仿佛哭门令他记起了一些事,心事重重! 孔慈终于忍不住低声道: “真……想不到,苦门……竟是一个这样的地方,这里的人看来……一点也不苦,且还在为果实丰收而开心!” “但,既然苦门不苦,又为何会叫苦门?再者,那个暗中断绝我们去路的人,逼我们到苦门这个看似寻常不过的地方,到底有何目的?” 不错!走在孔慈秦霜身后的步惊云虽未有搭话,心中也在思量着同一疑问! 只是,步惊云所想的问题显然较孔慈为多!他同时在想,适才秦霜为何乍听苦门这个名字,竟会冲口而出,叫他们不要前来? 虽然秦霜最后总算能自圆其说,但死神认为,秦霜定必早已知道苦门这个地方,甚至更到过此地,他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想向他及孔慈言明吧了。 果然,不出死神所料,秦霜曾到过苦门这个地方! 就在他们穿过市集,正要找个吃的地方休息之际,市集内某个角落,却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啊……?” “佑……喜?” “是……你?” 高呼声带着无穷喜悦,更幻过市集黑压压的人群,直冲向…… 孔慈万料不到,这声本是冲向一个唤作“佑喜”的人高呼,如今所冲向的位置,竟是── 冲着她的“霜少爷”而来! 同一时间,一人排众而上,一把反抱着秦霜,欢欣大叫: “真的是……你!真……想不到,佑喜!真的是你!” “你……真的没有……” “死!” 死? 佑喜?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事出突然,孔慈与步惊云亦无法分辨是什么回事,只知道,眼前这个一把抱着秦霜的人,竟然是一个…… ----------------- 09 006 第 六 章 忏 情 从没有人想过,当今武林的第一大帮帮主雄霸,所收的第一入室大弟子“秦霜”,竟会在苦门这个弹丸之地,被一个人唤作“佑喜”! 佑喜佑喜,一个如此福气、如此土包的名字,竟然是秦霜? 而唤其作佑喜的人,更竟然是一个── 女郎! 这名女郎更老实不客气地将秦霜紧紧拥抱着,仿佛不想与他分离似的,秦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她狠狠推开! 孔慈与步惊云方才发现,这名女郎约较奏霜年长五岁左右,容貌亦长得颇为清秀,只是一脸污黑积渍,掩盖了她那几分秀色,更令她整个人看来有点楚楚可怜似的…… 这女郎虽像认识秦霜,但秦霜却眉头一皱,似感到异常陌生地道: “姑娘,在下并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那女郎闻言不由一愕,道: “什……么?佑喜,你不认识……我?我是你大姊‘佑心’呵!” 说着急得差点哭了出来! 原来过女郎唤作“佑心”?但秦霜却依旧断然道: “对不起!我自小已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由师父抚养成人,怎会有个姐姐?” “姑娘,请你弄清楚吧!” 一旁的孔慈此时也无限怜惜地道: “不错。这位姑娘,我们霜少爷自小已跟随帮主居于距此极远的地方,看来不大可能是你的亲弟,你……可能太思念自己的弟弟才会如此吧……?” 那个唤作“佑心”的女郎,却依然无比深情地道: “不……!错不了的!” “虽然佑喜很小的时候曾掉到河里,从此生死未卜,就连尸首也踪影杳然,但他是我亲弟,他的脸甚至他的眉目,我全都记在心,从未有半分淡忘!” 这个唤作“佑心”的女郎,说时又深深的看着秦霜的脸,续说下去: “佑喜!即使你如今已经成人,但你的五官眉目还是与你十岁失踪那年并无两样,依然有迹可寻,故我深信,你一定是我不见多年的弟弟──佑喜!” 势难料到,步惊云三人莆抵苦门,未及购马继续上路,已有个唤作“佑心”的女郎“赶忙”要与秦霜相认,确令人啼笑皆非! 然而,一直不语的步惊云,对此事却另有一番见解。 他忽然想到,适才秦霜听见苦门一名之时,曾不由自主面色大变,会否正因为,他唯恐且在苦门遇上一些他已不想见的事? 甚至不想见的人? 就如这个佑心? 可是,若这个“佑心”真的是秦霜的亲姐,那秦霜为何又要不认她?这一点,就连冷静如步惊云,亦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也许根本不用求解,因为事情的真相可能就像泰霜所说那样,他根本就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这个佑心真的认错人了! 秦霜见这个佑心纠缠不清,终于也没好气地道: “佑心姑娘,在下虽明白你与你弟当年情非泛泛,致会忆弟成狂,可惜,在下真的不是你的亲弟,而我们还有要事待办,恕我们失陪了!” 说着已转身向孔慈使一个眼色,示意地一起离开。 是的!他们确是仍有要事待办,实不宜再因一个女子没完没了的纠缠而浪费时间! 只是,泰霜想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就在此时,一件事情突然发生了! 但听孔慈嘎地“啊”的低呼一声,接着使浑身一软,向前仆跌! “孔慈……?”秦霜一惊,连忙趋前扶她一把,不由面色一变! 赫见孔慈浑身浑脸,已变为一片火红,面上更血丝暴现,似会随时爆裂…… “是……同心蚕的毒?” “它终于又发作了!” 不错!自从上次在云阁外毒发昏后,孔慈体内的同心蚕毒已沉寂了数日,甚至她在上次毒发时所呈现的血丝,亦已冉冉消失!谁知,却在抵达这个苦门之后,突然再度毒发起来! 而这次毒发,看来比上次倍为惨厉,只是孔慈不但全身炙热如火,整个人更在不断抽搐,看来极为辛苦…… 秦霜连忙“虞虞噗”的点了她身上数个“麻穴”以减轻同心蚕带给她那份烈火似欲破体而出的痛楚,同时更将自己掌心紧贴其背门,内力已源源不绝贯进她体内,为其暂保心脉! 孔慈已因那份烈火似欲破体的痛楚而逐渐陷于昏沉,但迷糊间见秦召如此不惜功力救她,不由无限感动地、若断若续地道: “霜……少……爷……,别……再为……我这样……的婢女……浪费……功力……” “你……还要……助……云……少……爷……对付…… 无道……狂天,若……然……功力……??不继,救……风…… 少爷……??便……无……望……” 于此痛楚难当关头,孔慈还在唯恐会因自己而误了聂风,秦霜不由鼻子一酸,并没依其说话停止贯气,相反,更不断加强功力,似誓要为其压抑体内剧毒! 总算没白费秦霜一番心力,孔慈的毒在片刻间已暂被他压抑下来,然而,孔慈亦已因适才剧毒煎熬,而彻底昏过去。 那个唤作“伤心”的女郎亦因孔慈的突然毒发,而看得目定口呆。至于步惊云,却由始至终皆在袖手旁观,并未出手相帮。 难道,死神已真的决定对孔慈见死不救?即使她真的死在他面前,死神亦会不为所动? 抑或,死神早已看出以秦霜的功力,仍可独自解救孔慈这次突然毒发?他不出手相助,全因为他还要留力对付一个他仍未完全清楚的强敌“无道狂天”,以救回落在其手上的聂风?甚至…… 孔慈? 死神不出手,只固他要在真正能救回孔慈的关头“出手”? 可是,也许是秦霜真的过于关怀孔慈,他并未有空思索死神那颗莫测的心! 但见他抱着昏过去的孔慈,满面忧色地对步惊云道: “云师弟,孔慈这次毒发,虽已暂无大碍,但她气息仍很乱,必须找一个地方让她安顿一段时间,才可继续上路……” 乍闻此语,步惊云仍不置可否。 但一旁的那个佑心,却蓦然喜形于色地道: “那你们不用再找地方了!” “佑喜!你们不若就到……” “姐姐的家里去吧!” 此言一出,步惊云随即向她一瞥! 而秦霜,更是眉头大皱…… 步惊云与秦霜,终于还是到了那个“佑心”的家里。 秦霜不是早已表明不认识这个女子,更绝非真弟“佑喜”的吗?却为何仍要留在其家? 却原来,无论秦霜如何千般不愿,但当他与步惊云带着昏迷的孔慈时,方才发现,苦门内的客栈已悉数客满,再无地方让他们容身! 然而孔慈的毒,却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调理,秦霜在苦无选择的余地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与步惊云随那个佑心回去! 亦因如此,步惊云亦终于发现,这个外表看来可怜兮兮的佑心,原来活得比他想象中── 更为可怜! 只见佑心所居的,原来只是丬丁方不到两丈的小屋! 小屋更异常破旧,四壁仿佛会随时倒塌下来,可以说,这个佑心的家,已到家徒四壁的绝境! 然而,她的家亦非一无是处,至少其小屋前临一条小河,但听淙淙的流水声,仿佛可洗沃人心一切俗虑,不落凡尘。 佑心将秦霜及步惊云领进自己小屋内,秦霜随即将孔慈放在这丬小屋唯一一张床上,接着便问。 “我要为孔慈以暖水敷脸,屋内有没有水?” 佑心答: “有!我昨日在河里打了些水,就在厨内的水缸内。” 秦霜闻言,随即开启屋内其中一扇破旧木门,只见门后但是厨房,秦霜实时在厨内那个水缸内舀了些水,在炉上烧起水来。 只是,就在奉霜为孔慈烧水之际,蓦然发现,那个佑心站在他的身后,正幽幽的看着他…… 秦霜不禁纳罕道: “佑心……姑娘,你看着我……于啥?” 那个佑心愣愣地道: “佑……喜,你还说自己不是我弟……佑喜?看!这小屋虽小,但至少还有数度木门,你却不问我厨房在哪,便已自己懂得开启厨房的门,由此已足以证明,你曾居于这丬小屋乍闻此语,秦霜不由面色一变,仿佛被佑心说中什么似的,而一直不语的步惊云闻言,亦不由朝秦霜脸上一望,似要看他会如此回答。 给佑心虽像一语中的,秦霜亦很快给她答案: “佑心姑娘,在下实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再否认,你仍认为我是你失踪了的亲弟!” “但白说,你这度通向厨内的门,早已破旧不堪,满布的隙,我适才进门时仅朝这些蟑隙望了一眼,便已瞥见内里的柴枝,试问一屋之内,除了厨房,还有什么地方可放生火的柴枝?” 秦霜所说的亦不无道理!可是,这真的是他知道厨房所在的真正原因?抑或正如那佑心所言,他正许久以前,曾居于此小屋…… 步惊云对秦霜所说不以为然!只是,他亦不有必要揭破他,因为…… 一个人若在自己至亲的姊姊前仍极力隐瞒,一定会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或原因,死神没必要、也无心揭破! 可是,那个佑心听毕秦霜解释,却异常失望地道: “是……吗?原来你……知道厨房所在,只因……你早已瞥见厨内的……?,?柴枝?” “那……很好,我也……不再打扰……你们了!就让我到市集……先为你们买些吃的……回来吧!” 他说着已蓦然转身,快步出门! 缘于她不想秦霜及步惊云发现,她的脸已狠狠划下两道泪痕! 两道思念亲弟、却又不知弟弟为何不认自己而淌下的泪痕…… 可是,这这两道泪痕,始终还是被一个人瞥见了。 一个她没想过会瞥见其泪痕的人…… 孔慈! 只因孔慈虽一直昏昏沉沉,但抵达这里之时,她其实已逐渐回过神来,只是她没料到,自己在冉冉醒过来时,竟会陷约瞥见秦霜在砌词否认,还有便是…… 佑心那两道泪痕…… 夕阳终于西下。 当佑心从市集回到小屋之时,已近黄昏。 而孔慈在秦霜一轮贯气之下,亦已完全苏醒过来! 可惜,苏醒过来的孔慈,虽然脸上的火红及血丝已退,但身躯仍十分虚弱,相信还需休息一夜,方的于没明早再与步惊云及秦霜继续未完的行程。 不过,其实秦霜及步惊云亦早料到要在这里多留一夜,令他们意料不到的,反而是那个佑心。 佑心从市集买回来给他们吃的,竟多至他们无法吃清! 不但鸡、牛、羊、鸭各色俱备,还有令人嗅之心神皆醉的酒香! 秦霜见状不由纳罕,楞楞道: “佑心……姑娘,你已……家徒四壁,为何还买……这许多?我们怎能吃光你以…… 血汗赚回来的钱?” 秦霜说着,已探手人怀,似要掏银两给回佑心,谁知佑心却苦笑摇首道: “不……!你们不用将钱还给我!” “若要还的话,就还给我那个已不知是否在人世的弟弟吧!” 此言一出,秦霜陡地一震,步惊云亦看了佑心一眼,已经醒的孔慈更不期然问道: “哦?佑心姑娘,你……此话何解?” 佑心侥有深意地看着秦霜,幽幽地道: “因为,我适才用以给你们买吃的银两,全是我那个弟弟于这些年来送给我的!” 孔慈道: “但,你弟弟不是早已失踪了吗?又如何在这些年来送银两给你?” 佑心轻叹: “这亦是我一直坚信他并未有死的原因!其实,我弟虽已失踪,但我相信,他一定已长大成材,并在人间某个角落,同样地思念着我,他才会在这些年来,不断秘密回来送银两给我……” 佑心说着,蓦然揭开厅中一个足有两尺高、三尺宽的残旧木匣子,当场令人眼前一亮! 只因为,这个外表残旧异常的木箱,内里竞藏着一些夺目的东西…… 一大堆金光灿烂的银两! 变生,步惊云及孔慈皆不虞佑心这丬其貌不扬的小屋,竞是禾杆里蛊着珍珠,收藏着无数金银财宝! 只有一个秦霜,看着眼前这片夺日金光,一张脸已变为死灰,他早知道这笔银两的出处…… 而那个佑心看着这批银两,眸子中竟忽尔泛起一片痛惜之情。 她当然并非在痛惜这批银两,而是痛惜这批银两背后象征着的那份姊弟之情…… 但见她一双秀丽的眼睛已变为一片灰蒙,宛如幕幕往事涌上心头,口里,更幽幽地将一切关于她和其弟的过去,向步惊云等人细说从头…… “我和弟弟佑喜……原性‘敖’,自出世后便在这个苦门之地长大……” “还记得,当年的苦门并不像如今那样富庶,真的地如其名,处处皆是贫穷苦土,居于此地的人真的苦不堪言,那时候,娘亲也四兴起一家移徙外地以谋生计的念头,但最后皆被爹爹拒绝!” “只因老父认为,人无论环境如何恶劣,亦该坚强地守下去,切不可半途放弃,否则即使迁在外地,若意志不坚,始终还是会被环境淹没……” 说得好!即使冷如死神,听至这里亦不由暗暗动容! 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蓬莱,蓬莱皆是人心坚持理想建造而成,若然邀上少许困难便轻易放弃,或另觅他地,那,何处方是这种人心中的蓬莱? 孔慈也道: “看现下苦门果实遍地,富了起来,再不应唤作‘苦门’,便该知道,当年你父的决定一点没错。” 佑心略带伤感地道: “可惜,即使苦门如今已非昔日可比,我爹已无缘得见苦门今日兴盛之象,他和我娘,在我弟佑喜十岁的时候,便已相继因病去世了……” 孔慈“啊”的低呼一声,道: “那……,你和你弟佑喜当年怎办””佑心黯然的道: “还可怎办?当年我弟佑喜年纪还小,而我亦只较他年长五岁,且除了父母,在苦门已举目无亲,唯有自力更生活了去。” “然而,我弟佑喜当年虽只有十岁,却已非常懂事……” “由于家贫,我们两姊弟在殓葬双亲时,早已连唯一的牛亦卖掉。在无牛下田耙泥播种之下,我记得自己某夜回来的然发现一条小身影在田里……” “却原来是我弟佑喜,竟乘我上床睡了后,暗暗以自己那双小手代替老牛将日里的泥耙松,好让我能播种……” “我还记得,当我奔到田里,捉着他那双小手细看时,他的小手已因泥土太硬已弄至鲜血淋淋!我知道,佑喜是不想我为生计忧心,而宁可以自己来代替牛马,他宁愿自己做牛做马,也不愿看见我终日愁容满来脸……” “我当场哭成泪人!我哭,是因为心里实在为自己弟弟所干的一切感到非常感动! 可是,佑喜看见我哭,当年还仅得十岁的他,却反过来安慰我道: “妹妹别哭!无论命运要我们两姊弟如何孤立无援,如何孤苦伶仃,我们都应像爹爹生前所说一样,绝不向困境屈服!” “至少,无论遇上任何逆境,无论这个世上的人如何厌弃我们贫穷,我们还有两姊弟相依为命!姊姊你绝下会感到孤单!我佑喜永远都会保护妹妹,永远都会守在妹妹身边!” “我一定会令妹妹永远幸福!” 当年的我简直听得呆住了,想到自己今生生来一贫如洗,什么荣华富贵也没有,可是,我却有富户们除了华衣美食外可能没有的东西…… 一个极为懂事、更懂得疼惜我的弟弟!” 佑心说至这里,一双眸子亦不禁隐隐泛起一片泪光,显见,当年她与其弟佑喜的姊弟之情如何深厚,如何令她难忘是的!虽然秦霜愈听下去,一张脸已愈是苍白,但步惊云、孔慈听至这里,却不期然深有同感…… 所谓“干金易得,情义难求”,若能以全世界换回当年霍步天一命,甚或抽象回与那条白衣倩形的一段情,相信死神亦会──在所不惜! 然则,在眼前佑心这丬破旧小屋,缘何如今仅得“千金满屋”,当年矢言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的弟弟,为何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对相依为命的姊弟,最后为何又会骨肉相隔? 孔慈不由问道: “佑心……姑娘,真……想不到,你弟弟当年那样小已如斯懂事,难怪你会如此思念他,但……,你俩后来又为何会……” 孔慈话未说完,佑心已黯然叹道: “没错,佑喜当年确是……非常懂事,可是,他小小年纪虽愿为我下田做牛做马,尽他一切努力,令我这个当年也仅得十五岁的姊姊减轻负担,但……” “看着自己弟弟在田间被烈日煎熬至枯黑的小小身躯,看着他那双因泥土过于冷硬而满布伤痕的小手,看着他为要我较为温饱、而自己省吃俭食、饿至骨瘦如藤的手脚,我这个没用的姊姊,心时简直痛如刀割……” “我终于……私下决定绝不能让自己弟弟……这样熬苦下去!佑喜为我干了这么多,我身为他的妹妹,决不能看着他在田间做牛做马终老,我要他过最好的生活,更要他能有机会在书垫念书学字,长大成村……” “但,当年你两姊弟……捉襟见时,孤苦无依,你……怎样导他成材?”孔慈问。 佑心苦苦一笑,一直盈在眼中的泪光,终于狠狠划下她那张虽然污脏、却仍存一股秀气的脸,她苦涩地摇了摇头,道: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当年我想以什么方法……来助他成材,可是……,我不未及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佑喜,他……已突然……失踪了。” “什……么?”孔慈一楞: “那……实在……太可惜了。我相信,无论你以什么方示来助你弟成材,佑喜知道你这个姊姊如此为他设想,也定必会深深感动……” 佑心满带遗憾地道。 “是……的,真的……十分可惜,也许,佑喜已……永远不会知道当日……我的心意……” 她说着斜斜一瞄一直在低首默然听着的秦霜,续道: “而且,佑喜的失踪根本就毫无先兆,也发生得非常离奇……” “哦?那他到底是如何失踪的?”孔慈愈听愈是好奇。 佑心又苦苦摇头道: “不……知道,事实上,直至今时今日,我仍未弄清楚佑喜到底是如何失踪的,只知道,那日我到市集买了些种子回来后,佑喜已经不在……” “若是换了平时,佑喜早应在日里干活回来,更为免我操劳而抢着弄饭,可是那个黄昏我回到家里,屋内却是出奇死寂,我,心知一定有些事情发生……” “我于是四出寻找佑喜,果然不出所料,他真的出事了……” “有些邻人告诉我,他们看见佑喜曾在河边捕鱼,后来又见他屡捕不获,素性跳到河中,之后便再不见他浮上来,他们于是也扑到水里寻找,可惜遍寻水里每个角落也不见他……” “我当场无比震惊,更随即哭成泪人,我不明自为何佑喜要到河里捕鱼,他从不喜欢吃鱼的呀,但随即,心中一动……” “只因我突然记起,那日原是我的生辰,而我,却是极喜欢吃鱼的,只是自从父母双亡后,一直皆在节衣缩食,无力买鱼……” 而佑喜……扑进河里……捕鱼,可能……便是因为……他要捕一尾鱼……给我这个…… 馋嘴的姐姐,以令我……开开心心的……度过……生辰!我相信……当年仅得……十岁的他,便是要……极力履行……自己曾对我的…… 承诺──他,要令……我……” “感到……幸福”说到这里,佑心的泪如泉涌,几经辛苦,她方能强忍着泪,凄然续说下去: “就连我自己……亦已忘记了……自己的……生辰,甚至……也忘记了……他的生辰,可……是,佑喜……却始终……毫无……怨言,更将……我的生辰……紧记于心,最后……更为了捕鱼……给我……庆祝……而掉到……河里,但……他可……知道……” “我这个……没用的……姐姐……在生辰……最希望收到的只是……他能……平平…… 安安,健健……康康?即使将……全天下的美味……放在我……面前,也……不及…… 一具与我……相依为命的……弟弟啊……” 佑心终于泣不成声,全身也因思念其弟已轻轻颤抖起来,无法再说下去。 孔慈听至这里也被佑心与其弟的真挚感情深深感动,情不自禁眼泛泪光,纵然自己因剧毒刚歇而变得虚弱,也不期然轻轻按着佑心的肩,安慰她道: “佑心……姑娘,虽然……你弟佑喜……为你坠河,但……既然邻人遍寻河里…… 也不见他,他……亦未必会…… 遇上不测,你也不用……过于伤心……” 一直如判官般静听着这段姊弟浓情的死神,亦觉孔慈说的不无道理!瞩然始终未有发现佑喜尸体,亦即是说,无人能够证实佑喜真的死了! 佑心闻言,不由也轻轻点头道: “是……的,孔慈姑娘……你说得……没错!我弟佑喜……其实亦未必真的……遇上不测,他极可能……只是失踪……而已,而且……,就在当日邻人告诉我佑喜坠河的同一时间,亦有一个邻人跑来告诉我,他……,在市集上看见…… 佑喜被人接去……” 真的曲折离奇,峰回路转!满以为这个其姊情至义尽的佑喜早已凶多吉少,谁知竟又有邻人在市集内看见他? 佑心此言一出,不独孔慈一怔,这下子,可这步惊云亦不由纳罕起来,反而秦霜却始终低首坐于一角,似对佑心所说的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亦从没像孔慈般搭腔相问。 孔慈道: “什么?佑心姑娘,你说在邻人告诉你坠河的同一时间,竟有另一个邻人在在市集…… 看见……有人将你弟接走?” 佑心重重点头道: “恩……!而且那个邻人还言之确凿,说看见佑喜全身湿透地坐在市集一个暗角,后来有一辆马车经过,和他说了几句话,接着便将我弟接走了……” 事情看来愈来愈复杂了,孔慈不由仰眉大皱,问: “但……,有邻人说你弟堕河,又有邻人说你弟在市集内被人接走,到底……,那个的说话才是真的?” 这一次,未待佑心回答,一直默然的死神,却罕有地张口道: “两个──”“都是真的!” “别忘记──”“第二个邻人看见佑喜这时……” “他正浑身湿透!” 孔慈万料不到,她的云少爷,竟会对佑心这个兹出奇地关心,可能全国为这个佑心曾误会秦霜是其弟佑喜吧? 然而,步惊云不说犹可,一说却总是一鸣惊人,说中要处,孔慈闻言即恍然大悟,道: “啊……,我……明白了!” “第二个邻人说看见佑喜被人接走之时,他正浑身湿透,极有可能,他真的为着给要佑心姑娘捕鱼而堕河,却被河水冲向下流,直至市集附近才自行上岸,最后才被人以马车接走!” 佑心也点头道: “不错,我也是一直这样想,所以,多年不皆深信我弟佑喜并未有堕河而死,只是被人接去,不知所终……” “但,”孔慈又道: “若佑喜真的被人接去,那接走他的又是什么人?他小时曾立志要永远保护你,即使被人接去,亦必会设法回来再见你!这么多年,他为何仍不回来见你一面?难道,他真的忘了自己小时要照顾你的誓言”伤心连忙为自己的弟弟辩道: “不……!佑喜绝不会是个轻忘信诺的人!只是……我也不知道当日他为何会跟人离开,可能……,当年的苦门实在是个穷乡僻壤,无甚作为,而每日佑喜在日间为牛为马的生涯,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亦实在……太艰苦残酷了……” “我相信……,当年佑喜跟人离开,可能是因为眼前…… 突然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为改善自己和我的生活,才不惜……撤下我……” “事实上,自从佑喜离开之后,我竟断续地在家里收到一些……金子和银两,显然是有人在我出外干活时……暗中对我接济,我知道,佑喜始终未有反悔,即使他不能长伴我左右,他仍要我活得好!” “只是……,我也一直没动用这些金子根子,多年下来,就储满了这些整个箱子……” 佑心说着一指运才的打开的木箱,那个木箱之内,确是堆满耀目金银,相信以一个穷家女孩来说,花一生也未必能花光…… 一直不语的秦霜,此时却突如其来一瞄佑心,问:“既然你认为你弟未死,更认为这些金银财帛是他暗中回来对你接济,那在这些年来,你为何一直置这些财帛不用?仍让自己活得像个乞丐似的?” “你这样做,不是白费你弟一番苦心了吗?” 乍闻秦霜突然张口对自己说话,佑心当场有点喜出望外,她又再次泪盈于睫,道: “因为,我想让佑喜有朝一日回来知道;他的姐姐佑心虽然没用,却并不贪图什么人间俘华!我要他知道,我真正需要的,并非什么安稳富裕的生活,而是一颗安祥快乐的心!” “而能够令我心安详快乐的,但是我最疼的弟弟,能早日回到我的身边!让我知道他一直活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便已足够!” 佑心说到这里,复再泣不成声。 是的!除了今夜前往市集为他们三人买吃的,她多年来皆未动用那些金银帐帛一分一毫!因为的要向其弟佑喜证明,她即使没有他这些接济,仍可倚靠自己的劳力生存至今。 她要他知道,若他当年离开是为了令她活的更好,那他由始至终,根本就不用、也不应离开! 听完佑心这番话,秦霜的脸更是由运才的死灰变为苍白,整个人更像陷于一片苦思之中,剎时之间,整丬小屋亦恍似因二人的对话,而陷于一片无边死寂…… 孔慈见状,为了缓和这满室死寂,不由打岔话题道: “是……了,佑心姑娘,说来说去,还不知道当日接走你弟的马车是怎样的?那到底是辆怎样的马车?” 终于也说到接骨眼儿上了!友心答道: “那,是一辆异常特别的马车。” “异常特别的马车?到底如何特别?” 佑心恍似在竭力回忆: “记得那个邻人说……,当日在市集接走我弟的马车……异常巨大,足有……丈半之高,更需八匹白马方能拉动……” “再者,整辆马车全以真金白银铸造成,车间外更有九条穷凶极恶的金龙盘踞,就像在护拥着车内的人……” “不但如此,那辆马车的车门,亦是以金丝编织而成,上面还绣着一个足有丁方三尺的大字──”“霸!” 霸? 九龙护拥,中原称霸? 步惊云闻言,不由深深动容,孔慈听罢,亦难禁“啊”的一声惊呼起来! 全因为,环顾普天之下,能有如此雄图野心,能够如此明目张胆地以车宣示自己野心的人,只得一个令群雄闻之丧胆的盖世威名──雄! 霸! 佑心适才所说那辆接走其弟的马车,正是与雄霸惯常用以出入的马车…… 一模一样! 天……!这怎么可能?难道,当年接走伤心之弟佑喜的人,会是……“雄霸”? 若接走佑心之弟的人真是雄霸,那佑心之弟佑喜,又会否真是…… 眼前的“秦霜”? 霎时之间,孔慈不由朝一直处身暗角的秦霜一望,甚至冷如死神,亦斜斜向秦霜一瞄,似在等着看秦霜将会有何反应! 然而,此刻的秦霜,反应却大大出乎步惊云及孔慈意料之外! 但见他的脸不但由死灰变为苍白,更由苍白变为赤红,仿佛完全被人说中要害!不但如此,处事向来,心平气和的他,竟霍地一站而起,勃然道: “对?不?起!” “我,已不想再听如此无聊的故事!别人的家事,别人的情情义义又与我何干?” “失陪!” 失陪二字乍出,秦霜已大步踏出屋外! 屋外,赫然已开始在下雪…… 雪下得愈来愈大,整个苦门的市集,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冰雪,由热闹变为一片冷清。…… 就像秦霜的心,无论如何千般不愿冷待那个可怜的佑心,他的脸,亦顿对她罩上万载寒霜一样…… 实在再无法在佑心的小屋里耽下去了!坦白说,适才在小屋内聆听佑心所说故事之时,秦霜的心,已被她所说的故事一下一下地刺痛着,早已很想离开…… 他为何会被佑心佑喜两姐弟的故事刺痛?全因为…… 他的心,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正因为这个秘密,他才会霍然走出佑心的小屋!他已无法再面对佑心所说的那个故事,那个他本来“早已知道”、却令他肝肠寸断的故事…… 然而,纵然秦霜不想面对,尽管秦霜己由佑心那丬小屋一直走往市集,有一个人,却依然冒着漫天风雪追上来…… 孔! 慈! 但见孔慈拿着雨伞,一面从后面追上秦霜,一面虚弱地低嚷: “霜……少爷……,你……等等我……!” 是的!孔慈刻下确是非常虚弱,缘于她体内的同心蚕毒,适才还刚被秦霜以真气压下,如今便要冒雪追上秦霜,对一个中毒的人来说,实在是相当疲倦的一回事! 秦霜乍见孔慈,心中不由无限感动,同时亦泛起一线歉咎。 缘于他太明白,孔慈不顾自己冒雪追上来,定是想在他这个无比混乱的时候好好安慰他,或是为他送来雨伞挡那漫无风雪,她,很有心。 秦霜不由鼻子一酸,足下稍停,回过头来对孔慈道: “孔慈……,你……不用为我如此,你……待我……实在太好了……” 好? 秦霸很快便发觉自己说错了!缘于他赫然发现,孔慈在弄至他面前之时,不但为他送来了雨伞,也送来了…… 一柄刀! 一柄泛着夺目蓝光、看来淬上剧毒的刀! 而秦霜还未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噗”的一声,孔慈已一刀…… 插进他怀里! “孔……慈?” 秦霜无比震惊!他万料不到,向来荏弱的孔慈,竟会乘他最混乱之时向他动手! 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回事? 孔慈,究竟在干什么? 情如游戏,缘去如梦。 人世间不少情缘,看多了,其实也不外乎痴痴缠缠,悲欢离合。 所谓浓情蜜意,恩怨爱憎,最后都会因人之身死,而化作春梦一场,落得…… 万缘归空! 然而,纵然入世情缘大部不过如此,秦霜却做梦也没想过,他与孔慈的情缘,还未开始,却已经变为这样! 他俩之间的缘,竟然不但寻常男女般有爱有恨。 相反,无论秦霜如何在乎孔慈,如何帮她、安慰她、维护她,换来的,却是——— —-一柄刀! 一柄狠狠刺进他胸腹的刀! 天! ----------------- 09 007 第 七 章 霜不由己 天还未哭,秦霜的心已在哭。 不但哭,他的心,更在滴血! 势难料到,他对孔慈可说已是情至义尽,他虽不敢奢望孔慈会像对步惊云般待他,亦不虞她会狠心若此!她刺进他胸腹的刀,还隐泛着一片蓝光,显然淬上剧毒! 秦霜无法置信地瞪着孔慈,虽然因过度的心痛而未有即时张口,但一双眼睛已仿佛在问: 孔慈……,你为何要……这样? 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孔慈已哭至梨花带雨,执刀的手也在不住颤抖,她仿佛也明白秦霜的意思,无限惭愧的道: “霜……少爷,对……不起……” “我……这样……做,也只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秦霜闻言只是惨笑! 为什么每个干了错事的人,总会叹一句“逼不得已”? 就连那些野心勃勃的枭雄在涂炭千千万万生灵后,亦总是慨叹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逼不得已”?活像一句“逼不得已”,便能令他们置身事外? 秦霜实在大明白了!他太明白,每个人总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一个理由,以求心安理得! 然而,他想破脑门仍无法想个明白,孔慈突然对他狠下杀手的理由,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既然想破脑门仍无法想得明白,秦霜并没有再想下去。 他蓦然出手! 只见他强忍贯腹之痛,一掌便已向孔慈天灵劈下! 啊?秦霜到底要干什么? 他为何对孔慈下此重手? 冰雪如泪。 就像一个暗恋别人的汉子,被所爱反刺反伤的泪。 孔慈是被窗外的风雪声弄醒的! 她甫张开眼睛,便发觉自己已身在一座破庙内,身畔不远,更有一个人沉沉垂首,盘坐调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霜! 原来,纵使他的心已因孔慈那一刀而死了,他的人还未死! 他还安在! 而他向孔慈天灵直劈的那一掌,亦没有杀掉孔慈,他只是将她击昏,带往这座破庙而已! “霜……少爷?” 孔慈一站而起,立时欲趋近秦霜,谁知秦霜却突然沉声叫住她: “慢着!” “别要过来!” 孔慈至此方才发觉,在盘膝调息着的秦霜,浑身正散着袅袅蓝气。这些蓝气,与淬在她适才刀上的蓝毒极为接近,显而易见,秦霜正在全力驱除体内剧毒。 他是怕自己所散发的剧毒会误伤孔慈,才会叫她不要接近。 孔慈不由心中一动,她万料不到,即使自己突然以淬上剧毒的刀暗算他,秦霜在如此疲于驱毒的当儿,仍如斯为她设想,不欲她有任何损伤…… 她不禁又泪如而下,愧然看着秦霜,幽幽轻唤着他的名字: “霜……少……爷……” 良久,秦霜身上的蓝气终于冉冉散尽,他方才长长吁了口气,叹道: “好……可怕的……奇毒……‘碎心蓝’!” “若非师父……在起行前……给我一瓶可解不少奇毒的圣药,以应不时之需,恐怕以我自身……功力,即使不被‘碎心蓝’的毒……碎心而死,亦须费上数日数夜……方能将毒彻底驭除……” 秦霜所言非虚,只因孔慈见他胸口中刀之位血犹未干,想必他只是盘膝调息了不及一个时辰便已退毒,若没有雄霸的解毒圣药相助,恐怕秦霜如今仍在被剧毒苦苦煎熬。 看着秦霜胸腹上鲜血淋瞩的创口,孔慈更是歉咎难当,她不由再度趋前,柔声道: “霜……少……爷,虽然……你剧毒已除,但……你真的伤得……很重,可否…… 让孔慈为你……调理伤口?” 真是极其矛盾的一个人!真是极其矛盾的一句话!孔慈适才还一刀捅进秦霜胸腹,如今竟想为他调理伤口? 然而,纵然被孔慈暗算了一次,秦霜却仍未对孔慈提高戒心,只是微应一声: “恩……” 孔慈连忙上前,战战兢兢地撕下自己的袖子,开始为秦霜包扎伤口。 她所穿的只是粗衣麻布,那片袖子的质料其实十分冷硬,然而包在秦霸身上,秦霜只觉异常温暖。 他多么希望,孔慈适才并未有向他刺出那一刀,他实在不忍相信一个自己暗暗喜欢的人,会向自己下此杀手。 可是,无论他如何希望一切都没发生,他那个仍在渗血的伤口,却像在斩钉戳铁地提醒他,无论孔慈此刻脸上的悔咎如何真挚,她适才真的狠狠刺了他一刀! 他必须问个明白! 秦霜终于又徐徐张口,沉沉地问: “所中的……碎心蓝,这剧毒……是从一种遍体毕蓝的毒蛇血中……提炼而成,可说……极为罕有,你根本……没可能……拥有碎心蓝……” “孔慈……,到底是谁将……淬了碎心蓝的刀……给你? 更逼你……向我下手?” 秦霜语气并未有怪责孔慈,且更一口咬定孔慈向他下手,只是受人所“逼”,孔慈闻言实不知该如何感激!只见她双眼一红,咽埂地道: “霜……少爷、谢谢……你……至此……还为……孔慈……说话,你实在……不需…… 如此,我……亦自知……自己犯下……弥天……大错……” “只……是,你适才……亦猜得……没……错,那柄淬了……碎心蓝的刀……确是…… 别人交给我的,而且……,他们更以一个人为协,逼我向你下手,我……我……实在…… 情非……得已……” “他们?”秦霜虚弱地瞥了孔慈一眼,问: “谁是……他们?” “他们……就是……” “哪个……红眉……及其主人……无道……狂……天……” 秦霜一愣,没料到红眉及其主人,原来早已在步惊云赴战前暗下手脚? “他俩为何要你向我下手?” 孔慈无地自容地答: “那个红眉……告诉我,他们只是……想减少……云少爷此行在破日峰赴战的助力,所以才会逼我……乘你不觉时下手。因为……他们认为……,你和……云少爷……对我…… 最没戒心,亦最……容易……得手……” “那个……红眉……还说,他们淬在刀上的只是……一种迷药,只会令你昏迷数天…… 便会苏醒,我实在……想……不到,刀上的……竟会是……碎心蓝……这种致命奇毒……” 孔慈说至这里,已羞愧得无以复加,无法再说下去。 归根究低,秦霜待她不薄,还在步惊云面前为他说尽好话,“尽心尽力”维护她,即使刀上淬着的只是寻常迷药,她也绝不该如此待他! 然而,秦霜却始终未有深怪孔慈之意,他仍给她解释的机会: “孔慈,我知你向我下手,亦是相当痛苦,想必有难言之隐,你适才说他们以人为协,逼你就范,到底是──什么人?” 乍闻秦霜此问,孔慈不由芳容一变,面有难色,就像秦霜问中一些她不想提起的人或事,然而,她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决定告诉秦霜: “霜……少爷,既然……事已至此,孔慈……亦不想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那个红眉……及其主人……用以威胁我……的,其实是……一个我……找了很久…… 很久的人……” “这个人,正是我……” “失踪了……多年的……” “父……” “亲!” 天! 原来当日红眉在天下会初遇孔慈,将他带往一个昏暗无比的囚牢中所见的人,竟是孔慈的父亲── 孔夷? 秦霜闻言不由一怔,愣楞道: “什……么?你失踪多年的父亲,原来竟已落在那个…… 无道狂天手上?” 其实,天下会众人尽皆知,孔慈之父唤作“孔夷”在孔慈很小的时候,已带同孔慈一起投拭天下。 后来,孔夷为雄霸远行办事,之后便一去不回,从此不知所终,生死未卜。 可怜孔慈一个稚女,在天下会孤立无授,为了能留在天下等老父回来的一颗孝心,孔慈唯有甘为稚婢,受尽当时的侍婢主管“香莲”凌虐,苦不堪言。 直至最后得步惊云之助,指定要她作为贴身侍婢,她才未再受戮凌。 得知孔慈原来是因为老父在协,才会被无道狂天主仆相逼,秦霜震惊之余,心中亦不由暗吁口气! 盖因他虽未有深怪孔慈对他手下,但始终仍有点耿耿于怀,如今得悉她是因老义被协,心慌意乱下才会被迈出此下策,秦霜更觉有充份理由安慰自己,心想: “孔慈在天下苦等老父多年,如今老父音信有望,当然希望能尽力教他逃出生天,她在被人威胁下,最后决定先向我下手……以换得老父平安,亦是情有可原……” “所谓骨肉情深,换了是我,可能也会……这样抉绎,更何况……,我在她眼中的…… 地位,仍不及云师弟,甚至不及……风师弟……” “她……这样做,也是……应该的!” 秦霜如此自我开脱自己,想来也会不无悲衷! 然而有时侯,喜欢一个人就是如此,就但秦霜那样,无论孔慈如何犯错,皆会原谅她失策,甚至忙于为自己我个原谅她的理由! 真的!直至许久许久以后,秦霜对孔慈仍是如此!无论她如何对他不忠不利不诚不实,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原谅她! 可惜的是,秦霜这点苦心,孔慈至死方才彻底明白…… 原来终其命薄如纸的一生,真正只受她一个、真正视她为妻子的,也只得一个好男人…… 秦霜! 除了秦霜,所谓“风云”也只是她充满遗憾的一生中,两个虚元飘渺、擦身而过的梦??……? 秦爽想到这里,不由又问孔慈道: “是了!既然他们以你父为协,那……你是已和孔世伯见过面了?他……可好?” 孔慈听秦霜如此一问,当场再难禁念父之情,凄然痛哭: “他……很……不好,简直已被折磨至……不似人形,且全身……不能动弹,…… 一张嘴巴更……不能再……说话……” “但……,爹虽然……不能说话,我却……仍能从他的…… 眼神中……看出,他……在今生能……再见到……我,看见……我已长大……成人,实在……十分……高兴……” 一语至此,孔慈已泣不成声。 听毕孔慈口中关于其父“孔夷”的苦况,秦霜更完全忘记了自己被她狠刺一刀的身“心”之痛,彻彻底底地原谅她! 他深信,任谁看见自己的至亲受尽折磨,都会不惜一切设法先救父再说,因此,孔慈在慌乱下替承替红眉及无道狂天办事,实是人之常情。 即使换了秦霜,他的决定,亦可能会和孔慈一样! 秦霜又道: “那个无道狂天……为何要如此折磨你爹?他与他有深仇大恨?你爹到底是如何落在他们手上的?” “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将我带往一个……不知位于何方的……黑暗囚牢,我绝不能再让爹……困在那个囚牢受苦,即使付出……任何代价,我亦要……救回他! 因为……” “爹……已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且……,爹……曾为我所作的……牺牲,我即使一生……为奴为马,亦要……报答……他……” 牺牲? 天下父母,早已每日毕在“不停”为子女牺牲!休以孔慈如斯在乎其父曾为她所作的牺牲?秦霜不由问道: “孔慈……,你如此在乎你父为你所作的牺牲,那…… 他到底曾为你如何牺牲?” 被秦霜如此一问,孔慈脑海不禁浮现重重旧事,她惘然的道: “我爹……为我所作的……牺牲,并非……常人能够……办到!虽然在其它人…… 眼中,他是一个十恶不摄的……魔头,但在我……眼中,爹却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他对我……之好,实在已……无话可说,即使我八岁时……曾失去记忆,但爹为我所干的一切,我仍……一一记得!” 秦霜愈听愈感好奇: “哦?你在八岁时曾失去记忆?” “恩……。”孔慈点头,日光恍似飘到老远,徐徐续说下文: “我听……爹说,我在八岁那年,曾中敢于种十分罕有的奇毒,致命名失去了八岁之前的所有记忆,就连我的娘,我亦已忘记是……什么样子……” “我只记得……爹曾提及,我的娘唤作‘紫桐’,也是他毕生唯一最爱的女人……” 孔慈所言非虚,她的娘确是唤作“紫桐”只是,她不记得自己的娘,对地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于,他若记起自己的娘的话;便会同时记起,她的亲生娘亲,曾经怀着一颗痛苦破裂的心,流着两行断肠的泪…… 誓要干掉自己最宝贝的女儿! 只因为,孔慈曾是解开“达摩之心,秘密的唯一一人,孔慈之母“紫瞳”为免“达摩之心”这惊世秘密流传于世,贻误苍生,最后不惜大义灭亲,欲亲手了结自己的亲生女儿! (……详见风云小说第二十八册,匠浚众生,第九回。) 幸而,就在紫桐正要下手杀孔慈之际,孔慈及时回来,两夫妇随即发生激烈纠缠,最后,孔慈并没有死,亲眼目睹其父为救她,在混乱中错手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对于一个八岁女孩来说。先是其亲母欲要杀她,继而更目睹娘亲被真父误杀,简直就是一个永世难以忘怀的梦魇! 然而,孔慈最终也忘记了这段发生在灿峰上的血色悲剧! 全因为,后来其父带她路经嵩山一带,她不幸中了一种奇毒“一千来世之咒”,最后虽能幸保小命,唯已完全失去了八岁前的所有记忆! 本来,在上次“黑瞳”及其主人“魔”的计划下,孔慈亦一度因“达摩之泪”而恢复部份记忆。可惜最后仍因体内虚耗过度而再次忘记前事,甚至连自己曾是黑瞳的“借体”亦不再记得,当然,黑瞳暗藏在其体内的死亡力量,亦己完全失去。 故如今的孔慈,唯一记得的,仍只是她那个失踪了多年的父亲──孔夷…… 秦霜又道: “既然,你这自己的娘亦已忘记,只记得你爹曾为你所干的一切,想必,你爹对你实在情深义重……” 孔慈点头: “是的,我犹记得自己在失忆之后,曾苦着问过爹,到底我为何会记不起自己曾有娘亲?到底我的娘亲去了哪里?” “爹却对我说,娘亲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不能再回来,他本来不想离开我们的,只是因为爹而被逼去了哪个地方……” “所以,为了弥补我没有娘亲,爹说穷他一生心力,也绝不会弃我不顾,更绝不会让我再受半点苦,他要我活得比任何有娘亲的公子还要幸福、快乐!” 不错!是自己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进地狱!是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女儿变为没有娘的可怜孩子!当年孔夷内咎之深可想而知!他要穷尽一生心力令女儿幸福,实是理所当然! 而为了令自己女儿碎福,当年刀法不弱的孔夷,终于走上一条他向来最鄙夷、亦最不想走的归路…… 他开始当上为钱“卖命”。“索命”的杀手! 一个本;爱深负理想的刀客,最后竟沦为见钱眼开的贪婪杀手,目的并非为了多挣几个钱,而是为尽快累积可观的财富! 他除了要令自己女儿生活富裕外,还要累积足够的财富,让他两父女以后再不用为生计发愁! 唯是如此,他在自己以后的余生,才可每一分每一刻都不用干活,都可长伴女儿身边,照顾她保护她,让她感到即使她已没有了娘,还有一个长伴左右,无时无刻都给其亲情温暖的父亲! 他要守信父代母职,将自己的女儿好好抚养成人! 而就在孔夷当上杀手后一年,由于他不顾颜面,不顾危险,任何大小杀人的买卖也照接不误,他这个目标也快将达到,可惜,命途多桀的人,就像早已注定与噩运缠上…… 总是好景不长! 一次,孔夷误接了一宗杀人买卖,目标人物是当年“毒”名远播的“天邪教主”之子。 这个“天邪教主”之子贪花好色,孔夷在一艘青楼之处找到他,二话不说,轻易便已将其一刀解决! 满以为买卖顺利完成,谁知莆回到家中,才知大祸临头! 却原来,天邪教主不忿儿子被杀,决定要为爱儿报仇,经一番明查暗访下,早已查悉是谁买我将其子轩诸死地,于是率门众将那个主谋一举干掉。 至于孔慈,虽只是受人所托的杀手,但其于既死于其刀下,天邪教主亦绍不会给其好过! 就在孔夷赶返家里之际,发现天邪教主及其率领的逾千门众,早已将其所居的小屋重重包围! 不但如此,自己这年来不惜出卖刀客尊严、辛苦挣回来的所有银两,竟已被天邪教主一一搜刮! 但钱财也只是身外之物,最可怕的还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孔慈,竟已中了天邪教主的──“天血邪”! 所谓“天血邪”,其实是天邪教主搜罗万种毒草奇花,精研而成。 由于“天血邪”混杂了万种奇毒,故除了无邪教主自己有解药外,即使觅得当世神医代为解毒,相信亦非要一月时间不可? 然而,孔夷眼看的爱女孔慈,却已无法再等片时半刻,只因她中了天血邪后己全身泛紫,不断和在地上沏滚挣扎,咀里更不断修出襄袅紫气,似是剧毒难当。 势难料到,向来江湖游戏,本是男人间的争辽杀戳,大部不涉弱质妇孺,谁知天邪教主堂堂一教之尊,竟将丧子之痛迁怒于孔慈身上,对一个不足十岁的女孩下此重手! 孔夷看着自己女儿在地上痛苦挣扎,简直心如刀割,二话不说,已将孔慈从地上一抱而起! 掌心一抵女儿背门,源源不绝的内力已直贯她体内经脉,望能为其减轻痛苦! 可是,“天血邪”的剧毒蚀骨人心,孔慈使已痛极欲死! 眼看爱女惨死在即,孔夷在情急之下,突然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即使寻常皈夫走卒也不会随便下的决定! 赫听“噗”的一声!紧抱女儿的他,霍地跪在天邪教主面前,重重叩了一个响头! 万料不到,以孔夷独到的刀法,即使被逾百天邪教众围攻,本亦可杀出重围,他却竟然不走,更为救自己命悬毫发的女儿,牺牲了他最宝贵的──尊严! 他本是一名身负理想的刀客,早已为女儿幸福而牺牲了作为刀客的尊严,自其沦落当上杀手,如今,他甚至连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最基本的尊严也不要了,只为救自己最宝贝的女儿── 孔慈! 他一定要给自己女儿幸福! 在这个心愿未达成前,他更绝不能给女儿死! 孔夷摹然向自己下跪求取解药,就连被跪在天邪教主亦为之动客,不由道: “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也……不该屈膝人前,何况你是一流刀客?刀客更有刀客的尊严!你为救女儿……如此卑躬屈膝,值……得吗?” 孔夷却义无反顾地实时回答: “值得!” “我一日是她父亲,一生也是她的父亲,即使耗尽自己一切心力,亦誓要保护她! 我绝不能让女儿受任何痛苦伤害!你也身为人父,难道亦不明白? 天邪教主当然明白!他也是一个父亲,虽然教子无方,但如今爱儿被杀,他亦第一时间为其报仇,甚至牺牲了自己作为一教之主的无上尊严,向一个弱质女孩下毒手! 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感到无比汗颜! 然而,他的爱儿真的已死了,虽然并非孔夷主谋,他亦决不能让他置身事外,全身而退,他亦要他付出不菲代价!无邪教主最后只道: “我只以你实力,大可全身而退,根本不用向我卑躬屈膝,你这样做,无非是为救女儿!可是,我儿毕竟死于你手,若我就这样给你天血邪的解药,试问以后如何能再当一教之主?” “这样吧!既然你有眼无珠接下这宗杀人买卖若你真的愿不惜一切救你女儿,就自行挖下一双眼睛喂狗,我就放你女儿一马,你我从此───笔勾销!” 挖下……一双眼睛喂狗? 天!一个刀客没有了眼睛,就如同飞鸟折翼,即使以后仍能“以耳代目“执刀,但出刀的准绳势必大折折扣,他将不再是一个一流刀客!他的刀,只会比如今更为沦落! 就连当时已痛至气若游丝的孔慈闻眼,亦强忍着痛楚童稚地叫: “爹……,不……要……啊……” 女儿……不用……你为我……这样……啊……” 可是,看着年纪小的孔慈也能如此懂事,孔夷更是毫不犹豫,抬首便对天邪教主朗声道: “好!我就自挖双目,还你儿一条命!” “希望你亦能坚守承诺,给我女儿一条生路!” “她是无辜的!” 孔夷纵是大难临头,记挂着的还是自己女儿的安危!可见天下父母疼爱子女之心,如何骨肉情深:如何义无反顾! 孔慈终于只能干睁着眼,看着老父亲手自已的一双眼睛狠狠挖下来!更看着天邪教主带来的两头恶犬,争着吃其父那两颗丢到地上、血淋淋的眼球,就象在吃着从街上捡获的废物一样……” 她还看见,老父眼窝所流的血滴到自己脸上…… “好热的血…… 好爱女的一颗慈父之心…… 正就是这颗慈父之心,孔慈毕生都无法忘怀! 即使她己尽数忘记自己八岁时的所有记忆,她仍无法忘记当日其父自行挖下双目时的那份坚定和决绝,那份决绝,就像只要为了自己女儿,他不但能自挖双目,甚至将自己一颗心挖出来示众,亦在所不惜! 只因作为一个父亲,他已对得起“天地良心”! 出奇地,当时不足十岁的孔慈并没害怕,也没有哭。 她人是紧紧捉着老父的手,让他感到无论他们两父女面对如何困境,她这个女儿也在默默支持他! 她要让他知道,无论他想成为情操高尚的刀客的路,如何愈走愈远,无论他如何沦落,如何成为十恶不摄的魔头,他这个女儿也“以他为荣”! 他是她眼中最好的父亲! 永远都是! 从今以后,他虽然再无法以双目看见自己的女儿将会长得如何可爱,虽然只能用手感觉她的脸庞,但这些都不再要紧…… 因为由那一刻开始,小小的心儿已在暗暗发暂,她将会永生永世的伴着老父,永远不会拋下他离弃他!她将会穷一生心力报答老父养育深恩,即使牺牲她的…… 所有幸福! 然而,纵然当时年纪小小的孔慈已有如此“大志”,可惜其父孔夷的命,着实坎坷! 此事以后,孔夷虽失去了眼睛,却救回女儿之命,对他来说,眼睛还属次要,女儿之命才最重要,一失一得,他其实并不太在意。 可是,这些年来千辛万苦为女儿“将来幸福”挣回来的积蓄,却已被无邪教众掠个所余无几,生计日渐紧约。 他本来还有一个已甚少联络的弟弟,可是其弟亦是捉襟见时,他也不欲强人所难,求其接济。 而有一次,当他在家里不见了孔慈,决到市集我她之时,他便发觉,已是他必须重操旧业的时候了! 因为,他的眼睛虽无法看见,但耳朵却仍能的见!他赫然听见自己的女儿,在市集内以童稚的语声行乞! 他万料不到,自己的女儿竟已这样懂事,为不欲他为生计发愁,宁可自己暗暗跑在市集行乞,以补生计! 孔夷只感到异常可悲!他自己虽已伦落至此,但决不想女儿也像自己般沦落!他日决定要给她最大的幸福,如今,却反而拖累了她…… 不!他决不能让女儿与自己一起沉沦下去,在人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即使要下地狱,就让他孔夷一个下地地狱好了! 就是这样,他终于决定自己一个人再下地狱! 他决定重操故业! 当回杀手! 有一点出乎意外的是,重当杀手的孔夷,竟然很快便以掌握“以耳代目”的法门,即使双回失明,但刀法竟软以前更“狠”,并不表示他刀法已有大时,相反,更是不进反退! 全因为,他往昔用刀,即使在向豹物下手,亦有少入场顾虑着自己仍是刀客,可是如今,他已跌至无可再低,一颗豁了出去的心再无顾忌,于是杀得更狠!更绝! 更快! 亦因如此,他的云云佯名更是远播!江沏人对其益发闻之丧胆!他很快已成为声名狼藉的魔头!只要有钱,他便为谁卖命,下手绝不留情! 到底一个本来深具抱负的刀客,为何最后竟成为人见人怕的杀人魔头? 孰令至此? 也许,孔夷心中若真有怨,便只好怨一句命! 他从不会怨自己女儿,成为他最致命的负累:只要能令女儿幸福,他即使杀光天下所有人,甚至杀掉自己,也是值得的! 而亦因为孔夷日益杀名远播,终于,他的运气来了! 当时正如日方中的雄霸,终于看上了他,聘用他为其铲除异己! 能为一代枭雄“雄霸”办事,可说机会难逢,孔夷亦把握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干得相当落力! 一年下来,竟已为雄霸杀了逾千异己,可说杀孽极深!但由于雄霸出手阔绰,他挣的钱亦相当可观! 孔夷私下曾暗暗盘算,只要再多干一单杀人买卖,他便有足够的钱财,带女儿一起离开天下,从此以后,他便可与孔慈找个没人认得他俩父女的地方。 重过新生! 而他亦真的可如主平素愿,不用再为生计发愁,洗心革面,专心为女儿谋幸福! 可是,孔夷也许万料不到,他自以为这次将是他杀手生涯中的最后一次买卖,真的成为他毕生最后一次买卖…… 他这次远行为雄霸杀人,竟然一去不返! 从此不知所终! 孔慈犹记得,当日老父远行之时,天下会正下着连绵大雪。 好凄冷的雪!仿佛在预告着老父此行的不祥征兆…… 然而,老父始终还是去了,临行远以他那只戴着臂环的手,无限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叫她等他回来,叫地等他回来…… 可是,他自己却终于无法回来! 万料不到,孔慈犹来不及等他回来与他宣这亲生,这一别…… 已成永诀! 无论当年的小孔慈如何在心中立志,要在长大后报答老父养育深恩,一生坎坷的他竟然再敢地乐趣口来,享受女儿反哺之福! 多么可惜!仅欠那么一点,他两父女便可宣过新生!然而,命运却总是不放过他父女俩…… 只是,无论孔夷如何一去不返,当时年纪小小的孔慈犹深信,若老父仍活着,有朝一日必会回来与她团聚,所以他绝不能离开天下,即使沦为稚婢,她亦替要留在天下等他回来! 缘于老父为了她,已牺牲了“理想”,牺牲了“刀”牺牲了“声名”,甚至牺牲了“一生”! 它纵使沦为稚婢,又算得是什么? 可是,日复日年复年,老父始终渺无音讯,她这一等,便已的了十年…… 万料不到,失踪多年的孔夷,原来竟已落在那个无道狂天手上,且日夕饱受折磨,孔慈为了救父,才会在一时情急下,无奈暗算秦霜,出此下策! 只因她曾在心中暗暗起誓,即使牺牲自己一生幸福,她亦誓要报答老义养育深恩! 万死不辞! 往事如烟…… 孔慈终于对奏霜说罢事情始未,秦霜在得知一切后,亦不禁摇头叹息。 然而,叹息又有何用?看着因重提旧事致泣不成声的孔慈,秦霜不由满目怜惜,他强忍着被利刀贯体的伤痛,竭力回头一拍孔慈的肩,柔声安慰她道: “孔慈……,虽然你这次……对我下手……未能得毛,但……你放心……” “那个无道狂天……暂时绝不会对你爹不利。” 孔慈闻言一愣,道: “霜少爷……,你……从可见得?” 秦霜温言笑答: “别忘记,你爹失踪了几近十年,亦即是说,他落入那个无道狂天手中亦已十年! 在这十年的冗长岁月里,他为何一直只对你爹百般折磨,至今却仍留他不杀?” “个中原因,极可能是你爹对他,仍存在着一定的利用价值。故我推断,他暂时仍会留你爹一命,以防万一。” 秦霜所说的也无不道理,可是孔慈仍满脸忧疑之色: “但……,爹一日仍在……那无道狂天手上,我便……日夕……寝食……难安。” “我实在……无法想象,即使那个无道狂天暂时……饶他不杀、还会以何方法…… 折磨我爹……?” 秦霜道: “孔慈,你一番孝心,相信你爹是明白的,他受尽百般折磨仍敬存残命,可能便是要等着看你长大成人的一天,只是以目前情况,相信还须我们抵达无道狂天指定的决故之地‘破日峰’后,才能想办法再救你爹。” “我……们?”孔慈听罢有点意外: “霜……少爷,我……适才……出卖了……你,你……竟然……仍带我……同赴破日峰?更愿……助我……救父?” 秦霜又是温言一笑,肯定地道: “恩!其实你适才对我下手,真的只是情非得已。若我秦霜听罢一切原委后,仍要责怪一个只是急于救父、才会出此下策的孝顺女孩,就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了!” “你放心!今夜之事,我会为你守秘,绝不会告诉云师弟,免他又再对你为难,我俩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吧!” 势难料到,秦后竟不记前嫌,孔慈芳心不由深深感动: “霜……少爷,你……对我……这样好,孔慈……真不知……该如何……说……” 秦霜定定看着她,道: “你根本不用说!我只要你应承我,下次你若再有任何困难,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无论是什么困难,我都会竭力帮你,请你别再于像今夜这样的傻事……” “真的!孔慈,我希望从今以后,都别再骗我!” 孔慈听至这里,已然又再热泪盈眶,是因为秦霜对她实在太好而热泪盈眶: “霜……少爷,你对我之好,孔慈要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再……骗你?” 得孔慈亲口承诺,秦霜惬意地回顾,只因今夜被她刺的那一刀,伤势虽已无大碍,但秦霜心中所受的伤,却远较身体之痛更深。若孔慈真的再度骗他,他也不敢想象自己将如何自理心中伤口。 然而,秦霜未免笑得太早,亦太易信人了! 他那会想到,无论孔慈如何千般不愿,她最后还是要骗他? 真的!直至许久许久以后,孔慈一直都没将她心中一个最大的秘密告诉秦霜!她一直都在骗“他”和“自己”!即使至死也还没将真相告诉他! 她终于骗尽“他”一生! 也骗尽“自己”一生! 只是,被“情”冲昏脑袋的男女,总是当局者迷,即使平素何等理智,一旦陷身茫茫情海,亦如同一个三岁稚儿,失去辨别是非黑白的能力。 正如此刻的秦霜,也是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原谅了刺其一刀的孔慈! 不但原谅,而且在听罢她适才所说的童年旧事后,秦霜与孔慈之间的距离,仿佛又拉近一些,故孔慈亦纂然鼓起勇气,坦白问秦霜道: “是……了……” “霜……少爷,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秦霜一愣,但仍温然笑道: “什么问题?” 孔慈半带试探地道: “今夜在屋内……听那个,“佑心”姑娘说,当年接走她弟弟?佑喜,的马车,上刻九条金龙护拥,车门是绣着一个…… ‘霸’字,这……,活脱脱便是……帮主常用的马车无疑……” “我……只想问,当年被马年接走的……佑心之弟,是……不是……霜少爷你……?” 被孔慈如此一问,秦霜当场面色一变,呆呆回望着她,仿佛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答她。 良久良久,但听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惘然地道: “唉……:我其实……早该知道,世上无永远可守的秘密……” “孔慈,既然你今夜能将你父与你的复杂渊源告诉我,我又何尝不能将自己的心中一个守了多年的秘密告诉你?” 孔慈道: “这个秘密……,可是与霜少爷是否佑心之弟有关?” “嗯。”秦霜徐徐颔首: “这个秘密,也是一个……” “‘心不由己’的秘密!” 心不……由己? 这颗心,可会是秦霜的心? 孔慈一愣,还未及追问下去,秦霜已将这个“心不由已”的秘密沉沉道来…… ----------------- 09 008 第 八 章 天经?地义 “他”在等。 等了无故个冬夏,无数遍春秋。 可是任教日转星移,天地褪色,仍他仍像在无休止地等待! 只因他要等的事情,实在太难实现。 他在等待人间出现人个“终可战胜天命”的人! 是的!他已等了许多许多年了,由他开始能够预见“天机”的那天开始,便一直在等待一个“可打破天命”的“世人”出现。 缘于他虽看透天机,却又不甘世人总被天意作弄,在其内心深处,总是希望有朝一日,有世人能摆脱宿命。 可惜一直的等呀等,结果仍旧令他非常失望。 世上仍未有人能真的战胜“天命”,世人,仍活在天意作弄之中,为何世人总抗拒不了早已注定的“无意”?为何总是“天命难违”?他最是明白不过! 全国为“迷”! 沉迷! 曾经,他曾见一个不败的“剑中之圣”,本应可拥抱“命中圣者”之荣誉终老,成为武林一个不败传奇。 可惜,这名“剑中之圣”不懂见好即收,仍沉迷于“求剑求敌”,最后终难逃惨败的“天命”,不能再被喻为“剑中之圣”。 只因真正的“剑中之圣”,本就该永远不败! 一个已败的剑手,又怎可能再称为“圣”? 也曾经,他又尝见一个一剑独挫十大门派、孤剑力败那剑中之圣的“盖世英雄”,满以这样一个惊世神话,必可超脱一切,战胜天命! 谁知,任这个神话如何天下无敌,即始终还是敌不过“爱妻惨死”,敌不过“兄弟生离死别”,终日“迷”于往莫思义,郁郁借死遁世,含恨湮没…… 一个是剑中之圣,一个是剑中神话,两个如此精彩绝伦的旷世人物,竟也“无命难逃”,试问庸碌苍生,还有谁可抗天拒命? 也许还是有的。 所以“他”仍在等。 等心目中那个足可逃出天命作弄的人出现。 而这个人,或许亦早已出现了。 这个人,极可能是一个…… 死神! 不错!在“他”心坎深处,亦认为那个不哭不笑的死神,极可能是世人能抗拒天命的唯一人选! 缘于死神不但万情不动、万苦不哀、万挫不妥,更“万劫不动”! 这样一个不哭、不笑、不哀、不喜、不惊、不动的人,必可战胜人间一切“爱别离苦”,以一顶“铁铸的心”守至最后。 排除万难,战胜老天爷早安排给他的黑暗命途! “他”更深信,死神与另一个“红颜白发”的她,虽然情深缘浅,情路波折重重,但只要二人一日不死,真爱不灭,以二人相爱之深,必有一是“夙愿能偿”! 即使,“他”其实早已预知二人的最后结局本应如何可悲,“他”仍看好二人这段情…… 故他目前唯一可干的,只有筹,等看死神与她战胜可哀宿命的一天! 除了等,他实在也无法可助二人半占半分! 缘于他虽看透天命,却只是一个自身难保的“泥造菩萨”,也像寻常苍生一样,无法摆脱天命制时。 毕竟,世上能够不哭不惊不动、敢于逆天抗命的死神,亦只得一个! 然而,他虽然帮不了什么忙,却仍异常关心!不但关心死神今次前赴破日峰决战那个无道狂天的进展,就连围绕死神身边的人,他亦在暗里静观一切…… 故而,当秦霜在庙内倾听着孔慈与其父的恩义之时,“他”亦在庙顶暗角窥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看着秦霜对孔慈不但既往不究,更看着秦霜眼里对孔慈流露的那股深情,“他”就不期然轻轻扬首,暗暗在心中长叹: “秦霜啊秦霜……” “死神与那个白发的她,到最后无论能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早已注定她已是死神毕生唯一最爱,孔慈的出现,也只是死神静如死井的心中一道涟劝……” “你可知道,孔慈的父亲‘孔夷’到底是谁?若你知道孔夷的真正身份,便会明白孔慈这个兹女的宿命,她匆匆来这世上一躺,只为‘命!’还死神一点她一生也无法还清的恩义,过后她便会如风中残烛,在死神在命中黯然消失……” “秦霜冈秦霜,既然孔慈早晚消失,你又何苦不顾一切,在她有限的生命中来淌这他浑水?也匆勿赶来爱她一场?给她卑微的一生最后一点幸福?” “你可知道,无论你如何爱她护她原谅她,苦命的孔慈亦无法以爱报答?” “到了那个时候,你的结局,将会较孔慈更为可悲!因为当知道自己深爱的人在逼于无奈下骗尽自己一生,心中那股痛苦,甚至比千刀万刮更痛苦千佰万倍!” “与其它日生不如死,今日你为何不及时抽身而退?” “你可知道,若你还下抽身而退,那未无道狂天今次欲得到,天哭,的计划,你将会是其计划中最大的受害者?你为何始终逃不过?你为何始终逃不过?” 又是“天哭”? 为何秦霜不抽身而退,便会成为无道狂天计划中的最大受害者?难道,无道狂天欲得到“无哭”的计划,不单关乎步惊云及孔慈?亦与秦霜有关? 然而,世人着真的能及时抽身而退,或许,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 世人大有血有肉,沉迷“情”字的男女更是勇不可挡,永远义无反顾!…… 就像向来平平无奇的秦霜,一旦陷身迷茫情海,那未到最后即使要为情粉身碎骨,亦── 万死不悔! 只叹一声…… 人间永有痴儿女…… 曾经有人说,一个人最虚弱的时候,亦正是他最能吐同真话的时候。 这句话星未足尽信,但听来亦不无道理,尤其对于秦霜,这句话更是贴切不过。 只团曾被孔慈狠刺一刀的秦霜,此刻竟真的将一个自己“心不由己”的秘密告诉孔慈,也不知是因为他所受的伤令他虚弱所致? 还是因为,他的”心”已被孔慈那一刀狠狠刺伤?令他虚弱得把秘密尽诉? “霜……少爷?” “你……真的就是佑心之弟……” “佑喜?” 孔慈无限震惊,缘于秦霜终于对自己是佑心那个失踪多年的弟弟一事,直认不讳! “但……,既然你是……佑心之弟,为何……至今仍不认你姊佑心?当年你坠河…… 真的只为了捕鱼给……佑心在生辰里腹?” “你为何在市集……上岸后又不回家?反登上……那辆马车绝尘而去,从此不再见你……姐姐?” “你可知道……,你姊佑心……有多挂念你啊?” 对于伤心的痛苦,孔慈最是明白不过,皆于她在这些年来,亦饱尝与至亲骨肉分离之苦…… 然而她一连串的问题,秦霜听罢只是苦苦一笑,道: “孔慈,我知世人定会认为,当年我既曾立志无论遇上任何困难,仍会长伴在我姊身边,最后却弃她而去,实是对不起独力抚养我的姊姊,但……,你可知道,若我一日不走,我姊佑心为要令我这个弟弟活得更好,下一步就会干些什么?” 这一点,孔慈亦曾听佑心提及;佑心曾说,为了让佑喜能到书垫念书学字,长大成材,她决定用一个方法来多挣点生计,但始终未有道明到底是何方法? “霜少爷……,听你……如此说,你姊为要多挣一点钱……让你活好一点,她用的…… 一定不是好方法了?” “嗯……”秦霜黯然点头: “而正因这个并不是一个好方法,故姐姐亦一直守口如瓶,未敢将实情告诉我。” “那……,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也是合该有事……,一日姊姊外出,我正在家里弄饭等她回来,谁知,有一个人却在此时找上门来。这个人原来是前来催促妹妹快下决定,会否到其地方干活……? 终于说到骨节上了!孔慈道: “于是,你终于从此人口中知你姐会干些什么生计,以让你活好一点?” “这个人到底是谁”秦霜沉沉地叹道: “说出来,你也会感到意外的。” “这个前来催促我姊快下决定的人,其实是来自我们苦门的……” “醉红楼!” 什……么?醉……红楼? 孔慈听罢当场一愕,亦随即明白佑心将会以何生计来让自己弟弟活好一点。 因为“醉红楼”这三字已说明一切,纵是最愚笨的人亦可一听便知,“醉红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不知由那个时候开始,天下间的“青楼”都不再“青”,总喜欢起个什么“红楼” 的俗艳名字,于是什么“倚红楼”、“艳红楼”,“玉红楼”等层出不穷!如此苦心经营,无非为让好此道者一听便心领神会,但求楼比花红,其门如市。 “醉红楼”当然也是一所青楼。 可是孔慈万料不到,佑心最后的抉择竟然会是这样的! 她宁可选择往醉红楼当青楼妓女,暗澡迎送生涯,也决要让自己幼弟往书垫学字! 她不愿见其弟佑喜与她一起沦落,成为一个目不识丁的贫贱男儿! 为让自己亲弟他能有机会成为“人上之人”,她甘愿自身成为“人下之人”! 只是,当年的她还只有十五岁,正值含苞待放的花样年华,若一旦沦落风尘,成为万男皆可践踏的伎女,她自己的一生,亦势将完了…… 而当年仍是佑喜的“秦霜”,当然不愿见疼爱自己的姊姊这样做…… 孔慈摹然明白,当年仍是“佑喜”的秦霜,为何会无故堕河了也许全因为…… “霜……少爷,难道……你当年坠河失踪,是与你得知……你姊佑心要往……青楼有关?” 秦霜凝目回望孔慈,目光似在赞叹孔慈的冰雪聪明,他徐徐叹了口气,道: “是的……,你猜得没错!当年我堕河失踪,确是与得悉我姊要赴青楼有关……” “那一日,本是我姊生辰,我在得悉她为要给我供书教学,决定往醉红楼后,心里一直十分纳闷,感到自己虽立志在长伴姊妹左右,永远不会离开她,但,却原来自己只是她一个沉重负累,实在于心难安……” “但既然她外出未回,我心想,好歹也待她回来再说,而且,当日既然是其生辰,我这个没用的弟弟,亦该尽心尽力令其开心,姊姊待我之好,无论如何,我亦要尽力报答……” “于是,你便到河边捕鱼?” “!我原定是想捕一条鱼,让鲜有温饱的压在生辰之夜能大快,可是,不知是否运气不好,我站在河边网了许久许久,却这一尾小鱼也未有上钓,心中自责之情更深,更感到自己极用窝羹,而就在这个时侯,我心中忽然冒起一个念头……? 孔慈一愣,连随追问: “哦?霜少爷当时冒起什么念头?” 秦霜又是苦涩一笑,答: “一个极度危险的念头!但在当时来说,也许已是我唯一一个可制止我姊沦落青楼的方法!” 是的!当年仍是“佑喜”的秦霜,虽然年仅十岁,却已非少不更事。 他其实早已想到,即使佑心回来后,他如何苦苦哀求她别到“醉红楼”,即使佑心如何对他承诺,只要他这个没用的弟弟一日存在,仍会成为她的毕生负累,她总有日会背着他,暗暗到醉红楼零沽色笑…… 为了杜绝一切可能及后患,他这个“瘟神”必须消失! 彻底在她生命中消失! 当时年仅十岁的他,忽地狠狠咬了咬牙,“扑通”一声! 便跃进滔滔河水之中! 他曾誓言在自己长大后,必会穷毕生之心力令自己姊妹幸福,如今,已不用再筹他长大,他就以自己一条小命,来让佑心幸福! 他已来不及长大…… 只要没有了他这个叫她咛不过气的包袱,他相信,佑心以后的生计会较为宽裕,她再不用为养育他而省吃俭用,活像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叫化,更不用再为他而牺牲一生幸福,往醉红楼任人玷污…… 只要她生命中没有了他这个不样的瘟神…… 纵然他明白佑心在失去他后,初时会十分伤心,但他相信,这伤心是很短暂的。 她一切的不快乐,将会随他之死而日渐消失! 只是,当年跃进河里的佑喜,虽满以为自己已必死无疑,谁知,也不知是老天爷认为他命不该绝,抑或他天赋体质极强,小小年纪的他一直被河水由上侍冲至下游,竟然仍未气绝魂断! 不但未有气断,他更在市集附近的河边登岸。 佑喜保感到无限气妥,想不到他两姊弟生来波折重重,就连寻死,老天爷亦不给他死个干净俐落。 唯有坐在市集一个暗角呆呆出神,小小的心灵更不断在盘算,既然自己一时间死不了,下一步该如何办?应否继续以另一方法寻死,直至自己不用再负累妹妹为止? 然而,佑喜万料不到,扭转他一生的最大转折点,就在此刻出现了…… 一辆马车突然在他面前停下,他抬首一望,当场吓得目定口呆! 那是一辆极为巨大的马车,足有丈半之高,必须以八匹白马方能拉动! 椎是,教佑喜目定口呆的并非车之大,而是此车之──“霸”! 只见马车车厢之外,赫然有九条穷极恶的金龙护拥,车门更以金丝织成,绣着一个足有丁方三尺的大字──“霸”! 九龙护拥,中原称霸! 单以此滔天气势,已令佑喜实时明白,车内人之成足可震馈苍主,脾网天下! 而车内人亦真的来自“天下”! 却原来当年雄霸刚巧驱车经过苦门,蓦见河上有个十岁男孩在载浮载沉,雄霸初时只是看了一眼,却未有邀派手下对佑喜施予授手,只因像佑喜这些穷乡僻壤的村童,一年中也不知会死多少,他没必要浪费自己时间,救一堆对他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 然而,雄霸万料不到,当他的马车抵达苦门市集后,那个在河上载浮载沉的男孩竟亦随急流同到这里! 最令他意外的是,这个男孩竟然未死,且还自行登岸! 怎可能呢??以当日河水之急,即使是他的门众囚到河里,亦九死一生,但一个年仅十岁的男孩,却竟能由河的上游熬至下游而安然无恙,这着非奇迹,便是这男孩的体格异常…… 当时的雄霸,其实一直在访寻资质上乘的孩子,以纳为自己的人室弟子,再经悉心栽培后助自己打天下,可惜其时的他虽已门众逾万,但若论天赋上乘,却从未有门众众能深得其心! 正因这个缘故,年纪小小的佑喜终于登上了雄霸的车,踏上了他本来绝不喜欢的江湖路! 为何他不喜欢,却伯又要踏上这条路? 也许全因为其姊佑心! 既然佑心甘愿为他沦落“风尘”,他有何尝不能为她沦落“江湖”? 即使他明知一入江湖,从今以后便会身不由己,陷上一条不归路…… 他亦不悔! 只因他早已预备投河一死,如今既得此机缘投身江湖,也许总有日可打出名堂,届时便可回来再见姐姐,报答姊姊深恩。 然而,佰佑喜当年虽已常懂事,却仍入世未深,他那会想到,江湖并非一个生于穷乡僻壤的十岁小子所能担保,雄霸的心,更非他能想象。 由他踏上江湖的第一步开始,使已注定…… 无法回头! 孔慈听至这里,终于明白眼前的秦霜,当年何以会成为雄霸的入室弟子,更明白其时仍是佑喜的秦霜,为何会违背自己“一生要照顾姊姊”的诺言,最后竟会弃姊而去,个中的奋发义情浓、原来非旁人所能幻像…… 只是,孔慈始终还有一点不明,她不由问道: “霜少爷,江湖在某些人眼中,不错是条不归路,但……,你被帮主接回天下之后,最后却真的成为了帮主的第一入室大弟子,以霜少爷日前在天下的地位,绝对有资格接你姊重叙无伦,你何以从不回来见地?甚至在今日姊弟重逢之时,还坚拒……与她相认? 形如陌路?” 孔慈此问,似一语问中秦霜心中痛处,他脸上霎时闪过一丝无奈哀伤,叹息道: “孔慈,你以为我真的不想与我妹相认?我这样做,其实是为她设想。” “为她设想?但我见佑心姑娘被你坚拒相认后,真的…… 异常失望……” 秦霜唏嘘道: “失望,有时侯总较完全没有希望为佳;一个人若然死了,恐怕就连失望的机会也没有了……” 孔慈一怔,愣愣问: “什……么?霜少爷的意思,是否……在说,若你真的与佑心姑娘姊弟相认,她便可能会……死?” 秦霜黯然低首: “嗯……,而且,还会死得很惨很惨……” 孔慈大惑不解: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秦霜再度苦苦一笑,道: “孔慈,你真的想知道吗?” “那就让我告诉你,若我真的与我姐相认,有一个人便会对她不利,而这个人,却是一个我绝对无法反抗的人……” “我的师父……” “雄霸!” 雄霸? 孔慈随即愕然,道; “帮……主”“他……为何会对佑心姑娘……不利?” “全因为‘私心’!秦霜直截了当地答: “师父对入室弟子的要求,虽不求什么身家清白,却绝对要求弟子的身世‘六亲无靠’!” “缘于只有父母兄弟姊妹的死清死绝的孩儿,才可再无任何亲情牵挂,将师父视为世上唯一亲人,心无二志,永远效忠于他!” 秦霜如今说来,孔慈回心一想,亦觉其所言甚是! 盖因雄霸所收纳的三大入室弟子中,聂风之母“颜盈”背夫他去,毫不愿念骨肉情深,其父“聂人王”亦在凌云窟给一头冒火异兽抓走,多年来不闻下落,想必已九死一生,故聂风亦可说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 而步惊云,身世更是极度神秘,但看其那股不属人间的冰冷,想必亦曾遭遇一些伦常惨变,与至亲恩尽缘绝! 至于秦霜…… 天下会众人皆知,秦霜在入门前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靠的孤儿,故仅育召一女、并无儿子的雄霸,不单将秦霜纳为徒儿,更将其视作亲儿看待,予以悉心提携。 若论秦霜与雄霸之间那种亦师亦父的徽妙关系,甚至连较后入门的“风云”,亦望尘莫及! 孔慈想至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霜少爷,你是否曾对帮主隐瞒……你仍有一姊之事?” “嗯……。”秦霜点头,答: “当年师父在市集遇上我时,便曾问我是否已无亲无靠。” “那时候,我见自己既已预了一死,即使堕河后仍能幸存,亦决计不会回去加重姊妹负担,好让她真的以为我已溺死河中,而彻底打消为我到醉红楼卖笑的想法。 “既然已决定无论如何不再回去负累姊姊,眼前的雄霸便是我千载难得的良机,因为若能跟其一道回天下会,我非仅不用再在苦门流连,免被姊姊察觉我还未死,二来,更有可能会借此而打出名堂!” “届时只要有名有利,便可回来再见姊姊,接她离开苦门这个穷乡僻壤,让她知道她寄予厚望的小佑喜,终于也不负其所望,出人头地,更绝对未有半分忘记小时候她的承诺──一定会让她得到幸福!可惜……” 秦霜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孔慈不待他续说下去,似已猜知他想说些什么,叹道: “可惜……,一人侯门深似海,霜少爷一定没料到天下会帮规之严,实不容任何人瞒骗帮主?” “是的!当日我隐瞒师父,直认自己已无亲无故,满以为待他纳我为室弟子后,再向他坦白道出一切身世,届时他亦无可奈可。” “谁知加入天下后,方发觉师父帮规极严,更动辄便对门众以酷刑侍侯手段极尽凶残!” “不过这些年来,师父在对人对事上的作风虽狠辣无道,甚至连我亦……不敢苟同,但我是师父所纳的第一入室弟于,他待我……实在不薄,对我的重视及提携,亦已…… 无活可说……” “因此……即使我坦白道出一切,相信已将我视如己出的他,亦未必会真的将我置于死地,然而,他会否对我尚存世上的姐姐姊不利,便实在难以预计……?” 不错!孔慈亦有同感!以雄霸向来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辣作风,即使能放秦霜一马,此事亦不能变此轻易作罢,不了了之! 既然秦霜胆敢骗他,说自己已无亲无故,雄霸必定会暗中千方百计除掉秦霜之姊“佑心”以令秦霜变为真正的“无亲无故”! 唯有佑心之死,方能消雄霸心头被骗之恨,更能让秦霜真真正正视他为唯一亲人! 秦霜又无限唏嘘地道: “所以,孔慈你至此应该明白,何以在你说在到苦门之时,我会那样震惊?为何再见我姊佑心之时,我会一再拒绝与她相认?” 孔慈闻言轻轻点头,道: “嗯……。霜少爷这样做,无非也是为了佑心姑娘着想,不想在人前泄瞩半点蛛丝马迹。孔慈相信,霜少爷这番苦心,佑心姑娘……亦终有日会……明白……” “是吗?”秦霜黯然一笑: “孔慈,你可知道,今日我再见姊姊之时,心内多么痛苦? 我多么想紧紧拥抱她,对他说我就是她等了多年的佑喜,可是,为了不想她横遭不恻,我……又能怎样做?”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每隔若干时日,给她秘密…… 送来银两,希望她能过得……丰足,但……,妹姊实在…… 大傻了,她竟然将我多年来秘密送来的银两……留下不用,我今日看着她那身…… 槛搂衣衫,一颗心……实在……痛如刀割……” 孔慈温柔地道: “霜少爷,金银时帛无疑能令人过得富足,但有时候,一个人能否感到生活富足,亦须看其在乎什么……” “我相信,佑心姑娘最在乎的还是‘你’,你在她心中,犹胜过千万黄金……” 想不到孔慈竟有此番话,秦霜不由叹道: “可惜……;如今大错已经铸成,我已心不由己,毕生亦难望……能脱离天下会,只要我一日无法离开天下会,一日仍未能与姊姊相认……” 秦霜的语声愈说愈低,终至微不可闻,显见他未能对其姊履行自己小时的承诺,内咎极深。 孔慈看着向来处事稳重的他,霎时竟变得低沉起来,不禁无限怜惜,轻轻搭着他的肩道: “霜……少爷,别……太灰心。我总相信……皇天不负,无论任何事情,总有…… 解决的一天。就像我,不也是从小已在等待爹的消息?没料到竟真的有机会再见他……” 对于孔慈的好意安慰,秦霜当然十分感激,他道: “孔慈……,谢谢你。” “你可知道,我今夜为何会将自己这个心不由己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孔慈不知奏霜为何突然会口出此言,面上一红,答: “霜……少爷想是在心里憋了太久,实在需要别人…… 好好听你倾诉……” 秦霜闻言却摇了摇头,回脸看着孔慈,道: “不。” “即使要找人倾诉,也须看那人能否明白自己的感受。” “而我把自己与姊妹的秘密告诉你,全因为我深信,你我旨有相同的感觉。” “相同的感觉?”孔慈一愣。 “是的!你和我,皆为与唯一至亲分离而感到无奈绝望,有口难言。这种感觉,也只有我俩才能体会,我俩仿佛有着相同的哀伤……” 秦霜语气真挚,孔慈闻之亦不由心中一动,轻轻点头道: “霜……少爷,在世上能有一人……与孔慈分担哀伤,我实在……感到……十分幸运……” “只是……,你这个心不由己的秘密……本关乎佑心姑娘安危,如今却将之告诉孔慈,若然有何差池,孔慈实在…… 担负不起……” 孔慈虽对自己毫无信心,唯秦霜却对她异常信任,定定看着她道: “不!孔慈,我从没后悔自己在今夜将这个秘密告诉你,相反,我深信与我同具相同感觉的你,亦必定会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眼见自己曾出卖秦霜,他却仍如此义无反顾地相信自己,孔慈只觉鼻子一酸,不知该如何说好,只是道: “霜……少爷,你放……心……” “孔慈……应承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亦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向任何人泄漏佑心姑娘是你姊的秘密,包括云少爷及风少爷……” “而且,孔慈还会紧守适才对你的承诺,即使要骗尽天下人,我亦绝不会再……” “骗你!” 想不到,孔慈竟还记得适才对秦霜的承诺?秦霜闻言,不由惬意一笑。 全因为,经过今夜与孔慈建立微妙的联系…… 只是,秦霜未免开心得太早了。 他岂会知道,即使孔慈愿意为其守秘,他这个心不由己的秘密,还是有别人知道。 而且这个”别人”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她! 和“他”她,是一个秦霜没料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佑! 心而“他”,更是一个没料到自己会在无意中得悉秦霜秘密的人──步! 惊! 云! 啊? 原来秦霜与孔慈置身在破庙,不独在庙顶上有那个泥造菩萨在暗中窥视,在庙内神龛之后、赫然亦隐伏着两条人影在静听着二人间的旧事! 这两条人形,正是“步惊云”与“佑心”! 但,步惊云与佑心为何会突然在此出现? 却原来,自秦霜走出佑心小屋,孔慈紧随秦霜追出之后,佑心亦因担心秦霜不知会否在一气之下就此离开,亦走出屋外看个究竟! 谁知不着犹可,一看之下,当局发现刚走出小屋的秦霜及孔慈,尽旨不知所踪,屋外的雪地上,更留下一滩血。 佑心大吃一惊,立刻回屋内通知正闭目调息的步惊云。 可幸的是,步惊云看来虽对所有人或事漫不经心,但乍听秦霜及孔慈双双失踪,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佑心一眼,接着,毫无半点征兆…… 佑心但听“蓬”的一声,步惊云漆黑的斗蓬已如蝙蝠展翅般一扬,他已将佑心一扶而起,追寻而去。 被夹在步惊云怀中飞掠的佑心,从没想过会有人的身体会如步惊云般,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更从没想过,一个人“身”与“脸”竟会同样冰冷! 然而,步惊云的“身”与“脸”仅管冷冰,他的“心”呢? 他的心可会同样冰冷? 佑心不以为然! 缘于若步惊云真的“内外同冷”,那在听见秦霜及孔慈失踪后,就不会第一时间挟起佑心便追寻而去。 但佑心当然不明白,为何一个人的“脸”,会与他的“心”各走极端至这个地步? 她不明白真实是理所当然的!只因她这些年来等候亲弟回来,生活虽苦,但比起步惊云的痛苦,她穷尽心力亦未必能够想象! 毕竟,真正瞩于黑暗及地狱的人不多,如今他仅得一个————-不哭死神他本已该在地狱死去,随霍家灭门含恨而殁,却能从地狱回来,全因一段不能不报的仇,一个不能不报的恩! 他的人虽在人间,但一颗心,其实仍在地狱! 佑心当然不会问步惊云的过去,事实上,她自己亦已无暇顾及别人的事。 缘于当步惊云挟着她寻至秦霜及孔慈身处的破庙之时,她终以可以“亲眼亲耳”证实,他当年的幼弟“佑喜”,原来真的如她所料,尚在人间,更正是眼前的──秦霜! 她更万料不到,原来秦霜多次不认她,其实是为了她的安危设想! 他这个弟弟,仍然异常关心自己姐姐,不想她因为雄霸的一己私心而无辜牺牲! 在神龛后听罢秦霜及孔慈互相倾诉的痛苦,伤心的泪,已不由自主滑下脸庞,步惊云冷眼斜看着泪眼连连的佑心,向来甚少说话的他,蓦然张口道、“怎样?” “你,终于也证实他是你弟。” “你,可会坚持──”“与他相认?” 乍闻此语,佑心当场一愣,然而她想也不想,却突然干了一件连步惊云亦感错愕的事! 赫听“噗”的一声:她竟然就在神龛后…… 向步惊云下跪! 事出突然,步惊云一张冷面虽未有半分动客,但心里却已在微微“动客”他木无表情地看着佑心,仿佛一个不带任何七情六欲、铁面无私的判官,沉沉地问: “你,为何要跪我?” 佑心也翘首看着他,坚定地道: “因为──‘佑喜’!” 步惊云直视着她那双无比坚定的眼睛,似已实时看穿了她的心,她那颗为了自己弟弟可干任何事的飘零芳心! 但无论步惊云已否明白,佑心已继续说下去。 “既然佑喜不认我,是为了我安危设想,那我这个姐姐亦需为他设想,而同样不认他!” “因为,若佑喜与我相认的事被你们师父雄霸知道,即使雄霸仍念师徒之情,饶过佑喜不死,但此后亦对佑喜不再信任”甚至将其逐出师门……” “佑喜几经千辛万苦,才能成为当今武林第一霸者雄帮主的入室大弟子,前途可谓无可限量,决不能因与我这个没用的姊姊相认,而自毁大好前程……” “故此,即使我现在已彻底证实他就是佑喜,亦再不想与他相认,不但如此,我更请你……,别将今夜所听之事告诉你师雄霸……” 步惊云定定地看着佑心无限哀恳的脸,他木无表情地道: “你不惜向我下跪……”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佑心点头道: “是的!孔慈适才已应承佑喜,会为其保守秘密;而我自己亦不会将这个秘密宣扬出去!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但只余下你……一个……” “我知道你必须忠于……自己师父,要你不向他汇报这个秘密,无疑叫你出卖恩师,实在是难为了你……” “但……,我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我弟佑心一马,为他守着这个秘密,别要…… 毁掉他……” 说来说去,絮戈不休,佑心不惜一跪,为的还不是秦霜的将来? 好一个佑心!好一个难得的姐姐!死神虽仍在冷冷看着她,但目光中的冷意,竟隐隐夹杂着一丝敬佩之色…… 良久良久,他方才缓缓地吐出一个他的答复: “你,放心。” “我,绝不会将今夜之事告诉任何人。” “只是……” “我并非为了你的弟弟。” “而是因为……” “我也不想孔慈及秦霜……” “知道我知道!” 死神说着,已将下跪着的佑心一挟而起;如一头蝙蝠般向回路掠去! 不想孔慈及秦霜知道他的知道? 此话到底何解? 是否因为,若然孔慈及秦霜知道死神亦知道他们二人间的事,那死神便再不能假装对秦霜的秘密一无所知? 还有,死神亦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个出卖了秦霜的孔慈? 纵然死神亦认为,她为救父才会身不由己,也是情有可原…… 因此,死神宁可装作一切不知! 毕竟,不知比知…… 始终更为幸福! 是的!不知比知真的更为幸福! 这里,便有一个因知得较多、以致暂时失去自由的人聂! 风! 这里也不知道何处何方,只知道是一个异常昏暗的洞穴。 聂凤的四肢,正被粗如树藤的铁练缚在同内两根石柱之上。这些铁练,也不知是以何玄铁所簿,竞能将他这样的高手牢牢箔制。 聂风为何会被缚于此? 还不是因为“知得较多”! 他曾在天下会内,与那个无道狂天短兵相接,在一招硬拼之后,总算给他知道那个无道狂天的“真身”到底是什么,亦因如此,他便顺理成章成为无道狂天逼步惊云前来决战的其中一条鱼饵! 一来是因无道狂天深信聂风在协,步惊云势将非来不可!二来,亦不想聂凤在他与步惊云决故之前,泄露他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而此刻的聂风,也不知是因中了某些迷药,还是日为被困在这黑暗的空间太久,整个人竟有点瘫软昏迷,沉沉的垂下头,就这一条血红身影突然在这洞穴出现,他,亦毫无所觉! 这条突然出现的血红身影,并不是无道狂天,而是其仆人──红眉! 只见红眉甫一出现,便已实时掠至聂风面前,一手便已将聂凤沉沉垂下的头一拍而起,冷笑着对他道: “嘿嘿……,聂风啊聂凤,你可知道,你那个云师兄,正为救你而赶赴“破日峰” 迎接我主人?” “正如我主人所料,步惊云外表虽然冷若玄冰,但对你还真不薄,否则万变不动的他,也不会肯动身前来了!” 红眉虽已近在聂风耳边,但聂凤却仍昏昏沉沉,茫无回应,看来,他真的被人以药所制。 红眉又无比意气风发地继续说下去: “只是,即使步惊云愿动身前来救你,他此行亦将会徒劳无功,因为,我主人,因为,我主人根本就无意放你!你如今置身的这个洞穴,根本……” “就不在破日峰上!” 什么?原来聂凤并非被囚在破日峰上,那……,纵使步似云真的能打败无道狂天,亦势将无法再找回聂风? 但听那个红眉又道: “聂凤,你可知我主人为何会无意放你?” “哈哈……就让我告诉你,因为我主人隐隐感到,你和步惊云休内皆有一股他无法看透的可怕力量,虽然主人认为你们这股潜藏休内的力量,亦未必能胜得过他,但主人仍很想钻研,你们体内的功力到底从何而来?又将会发挥至何等境界?” 风云体内潜藏的可怕力量? 无道狂天指的,可能便是那股潜藏两人体内的“摩诃无量”!那股他俩仍未懂如何随意运用的惊世盖世、旷世灭世的恐怖力量…… 红眉一面笑,一双红得像血的眉毛,摹然向上一扬,眼中竟;露出一丝贪婪光芒。 “不过,主人如今贵人事忙,且还要准备与步惊云一战,未能抽空前来试清楚你体内那股潜威力量,所以,就乘着主人抽身不暇之际,如今,正是我红眉等待已久的千载良机……” 千载……良机? 啊?难道红眉想……? 但见红眉五指箕张,已一抓按在聂风天灵之上,且还一面在残酚笑道: “聂凤!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永远甘受人差遣的仆人!每个人而等待成为别人、甚至千千万万人的‘主人’!可惜凭我实力,要成为万人之主,还要走一段漫漫长路,而你,正好便是我的──快捷方式!” 红眉说着,按在聂风天灵的爪竟崭冒一道红烟,也不知他想对聂风干什么! “聂凤!就让我在主人试你,先试清楚你体内是否真的如其所说,潜藏着一般盖世力量!若然这服力量真的存在的话,那未──”“我便会以我的“摄元手”,将你这服力量吸摄过来,化为已用!” “只要我多添这股盖世力量,届时我或许便能与主人争一日长短,甚至成为千千万万人的‘真正主人’!哈哈哈哈……” 啊?想不到像红眉这样一个狗奴才,也有成为万人之主的野心!人的野心实在不容小看!聂凤……不妙了! 狂笑声中,只见红眉五指红烟冒得更急,显见他已开始以自身功力探索聂风体内潜藏的力量,然而…… 不知因何缘故,他这样以功探索,还不到片刻时间,突见其脸色一变! 红眉变色,全日为他赫然发现,就在其探索聂风力量之间,本在昏昏沉沉的聂凤,霍地双目一睁! 不单如此,聂风更同时吐出一句话: “红眉!你想试我功力““很好!我如今就让你看清楚……” “我的力量吧!” 此言一出,聂凤已腿随声起,“崩”的一声!紧缚其腿的铁链竟应劲而脱! 接着又是“彭”的一声巨响!他的“风神腿”已劲扫而出,狠狠扫中红眉下颚,当场将其踢个人仰马翻,凌空向后仆跌! “碰”的一声!红眉重重飞坠地上,整个颚更已不似人形,显见聂风适才一腿虽未能动用潜藏体内的“摩河无量”,但亦已贯注他“风神腿”的十成功力,务求一击即中,这一腿,已将红眉整个下颚轰个粉碎! 红眉受创不轻,剧痛难当,更心知自己快要痛极昏迷,然而在昏厥之前,他仍强睁着眼盯着聂风,无法置信地道 : “不……可……能!” “你……中了……主人的……‘万年沉香’,若……没有……其……解药,本应…… 会一直……沉睡……不醒,你……为何……能……突然……苏……醒……挣……脱…… 制……时?” 问对了!聂风竟摹然醒转过来,是因为适才红眉“以功探功”,无意中唤醒潜藏其体内的神秘力量自保?仰或因为其他原因? 聂凤并没有实时回答,因为就在此时,他身后不远的一个阴暗角落,已有人代其回答: “红眉!聂风所以能够苏醒,全国为一个原因,这个原因便是……” “我?救?了?他!” 此语方出,这个说话的人已步出那个阴暗角落,红眉朝些人一望,当场动然变色,怒道: “妈……的!救……聂风的人……竟然……是你?” “你……,为何要……这样……做?” 怒叫声中,红眉霍地双眼一冈,已然昏倒地上,也不知是因为痛极而倒?还是因被那个在暗角步出的人气昏? 究竟这个出手救聂风的人是何方神圣? 却原来,此人正是那个不该出手、每次却又总忍不着出手的──泥。 造。 菩。 萨! 然而,这个泥造菩萨虽救了聂风,聂风却始终未有机会看清其真正面目。 缘于在聂凤还未苏醒之前,他在昏昏沉沉间,蓦觉有一口清泉灌进自己口中。 这口清泉凉邀心肺,令昏沉间的聂风亦为之精神一振,四肢更不知何故,浙恢复气力,想必那口清泉定是可解“万年沉香”之奇药。 当时的聂风,实在很想看看救自己的人是谁,可惜,他虽服下那口清泉,万年沉香的药力却仍未完全散去,他还未有足够气力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他更感到死缠自己四肢的铁链,正被那人一一解开,而所在此时,那个红眉已踏了进来,那人便“嗖”的一声,掠到一个黑暗角落窥视。 故而,直至红眉被聂风轰昏为止,聂风可说仍未知道救他的人的身份,甚至动机! 然而,当这个从暗角步出的人对应回吐出第一句话时,虽然他一直站在聂风身后,但聂风声立时知道他是谁了! 因为他听过“他”的声音! 曾经,聂风少年时与步惊云及断浪重回乐山一带,在一座细小的破庙内遇上一个不见面目的庙祝。(详见“风云小说”第五册) 当年这个神秘庙祝,不但预言了步惊云及断浪的命运。 更说聂凤一生的宿命是“牺牲”,这句聂风一直也未有忘记,因此亦一直未有忘记那个庙祝的声音! 如今在自己身后的人。声音正与当年那个庙祝一模一样! 可是,聂风虽认出这个泥造菩萨的声音,亦很想一看其真正面回到底是何生模样,唯当年的“他”既不想别人看见其庐山真貌,想必有不可告人的苦哀,聂风亦不想强人所难。 故在击昏红眉后,聂风纵可转身一望来人真貌,却始终未有付诸行动,他仍然背向来人而立,全因为对这个泥造菩萨的一点尊重。 这个泥造的菩萨,似亦明白聂风未有回头的用意,不禁轻轻赞许道: “江湖人都说,天下会神风堂主是人间百年难得的仁人君子,聂风啊聂风,你实在太为人设想了!” 聂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前辈声音似曾相识,请问……,前辈是否当年在乐山古庙内……曾为在下指点迷津的高人?” 那个泥造的菩萨闻言,不由又赞叹道: “聂凤,仅在多年前一次萍水相运,你便将老夫的声音牢记于心,你记心之强,着实令人佩服!” “不错!老夫全是当年为你指点迷律的那个庙祝!今日我此番出手救你,亦同样为了替你指点迷津!” “迷津?”聂风惘然。 “嗯。”那泥造菩萨答: “聂风,事不宜迟,我亦不想再转弯抹角,老夫就直截了当告诉你!” “你如今困身此地,全因为那个擒下你的‘无道狂天’,要以你及中了‘同心蚕’的孔慈,来诱步惊云上破日峰决战!” “可是,这场决战亦仅是无道狂天的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步惊云等人上破日峰,以令他能顺利得到‘天哭’!” “所以,你如今必须仅快赶上步惊云,让他知道你已无恙,还有,将我如今给你的这瓶药,交给孔慈喂服!? 那泥造菩萨说着反手一送,一个小药瓶已向聂风劲送而至,聂风依旧头也不回,便已将药抄在手中。 只见药瓶外贴着一纸红条,红条上写着三个极为瞩目的漆黑小字──火! 猴! 血! “火猴血?”聂风当场眉头皱。 那泥造菩萨颔首道: “不错!孔慈所中的同心蚕,最佳的解毒迷法,莫过于以另一条同心蚕将其体内之蚕引出,然而,另一条蚕却在无道狂天手上,若真的要得到它,恐怕步惊云使真的要如言上破日峰!” “因此,为要制止无道狂天的计划,老夫唯有将自己仅余的‘火猴血’给你救回孔慈!” “这瓶火猴血,是从一头难得一见的火猴体内抽炼而成,其性之烈能逼万毒,故无论寄生孔慈体内的同心蚕如何凶恶,只要她服下火猴血,便能将其逼出!” “那时候,只要你和孔慈两人无恙,步惊云便无须再赴破日峰,而那个无道狂天要得到无哭的计划,更将会无疾而终……” 聂风听罢那泥造菩萨说罢一切,不由又道: “但……,那瓶火猴血即是前辈‘仅有’,想必前辈亦极需要它,若将之给了孔慈,那……,前辈自己……又将如何?” 那泥造菩萨苦苦一笑,答: “聂风,你也实在太顾虑别人了。你可知道,能够顾及每一个人固然是好,但仁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个世上,能够得到这些,就可能失去那些,绝难事事俱圆,世情就是如此!老夫既然牺牲一瓶仅有的火猴血以救孔慈,但该有自救的解决办法,你又何必为老夫操心费神?” “你如今还是快点赶上步惊云!他与秦霜及孔慈正身在距破日峰不运的‘苦门’,你千万别让步惊云上破日峰!否则,若的那无道狂无得到‘无哭’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时间紧迫,聂风亦知不宜久留,然而,心中仍有一个疑问不能不问,他又道: “前辈……,请恕晚辈唠叨,再问一个问题!你口中不时提及的天哭,到底……是些什么?你为何非要阻止那个无道狂天得到‘无苦’不可?” 那泥造菩萨不假思索地答: “天苦,就是天之经,地之义……” “天经,地义!” “我告诉你的的的仅止于此,事实上,你亦不宜知道太多,因为对天哭知道愈多,你只会步我后尘,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聂风闻言陆地一愣! 但那泥造菩萨似不欲他再逗留下去,再度出言道: “聂凤!别再犹豫了!快起行吧!否则;一切都将来不及了!” “快!” 泥造菩萨语声迫切,聂风亦匆必须立即动身,否则他纵有绝顶轻功,亦未必追得上步惊云! 当了不再细想,随即就向泥造菩萨告辞: “好!晚辈如今就赶去办前辈托咐之事!前辈……请你多多保重”“晚辈希望有朝一日,能与的前辈面对面畅谈宿命!” 说毕,聂风已反身急掠而起,绝尘而去! 他始终未有回头望那泥造菩萨! 然而,他适才一番话的意思,已表明他很想有日能再见泥造菩萨一面,“当面”谢其两番相助之恩。 只是,泥造菩萨看着聂风在黑暗中逐渐运去的背影,不由又惨惨一笑: “聂风,你真的想知道老夫的真正面目?” “但老夫深信,当你看见老夫的真面目时,你便会震惊于苍天何等残酷!你更会明白,何以老夫即使牺牲自己仅有的火猴血,也决不让天哭重现人间!” “只因为,无哭,将教……” “普?世?同?哭!” 一语方罢,那泥造菩萨竟颓然跪倒地上。 啊?这个黑暗迷离的空间既用以囚困聂风,极可能便是那无道狂天其中一个巢穴,泥造菩萨既已深人虎穴放走聂风,为何仍跄地不走? 他不走,全因为已知自己走不了! 缘于他已感到,一条血红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回来! 这条血红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始终不见面目的──无?道?狂?天! 天…… 是的!真的是他!就在聂风离去当儿,无道狂天血红的身影亦同时在黑暗中乍现,且甫一出现,反已朝跪倒地上的那个泥造菩萨冷笑;“嘿!真想不到,你的贱命操经在本座手上,竟然仍敢与我作对,斗胆放了聂凤! 你,不要命了?” 什么?原来那泥造菩萨的性命操纵在无道狂天手上?无道狂天究竟有何能时操纵泥造菩萨的性命? 若真的如此,难道那泥造菩萨虽早已知悉无道狂天的计划,却一直未有将其揭穿,直至如今已拖无可拖,方才当机立断,咬及牙根放走聂风,以制止这场恐怖度划!原来,他一直受莫能助,一切皆与其性命安危有关? 但见那泥造菩萨回望幽暗中“红如万人鲜血”的无道狂天,目露一丝无惧之色,凄然一笑道: “是的……!老夫已不想再要这条老命了!我这条老命已被天谴折磨殆尽,早就不想活了!你若恨我放走聂风,何不干脆点……将我一招解决?” 看着泥造菩萨面无畏色,无道狂天反而未有实时出手,只是围绕身上的红气霍地一扬,“噗噗噗”的已封了其全身大穴,叫泥造菩萨再也动弹不得,且还一面发出无比残酷的笑声,朗朗道: “呵呵!老家伙既然已不怕死,那本座就更不能让你如此轻易的死!相反,本座还会豁尽方法保你这条贱命!因为……” “我可你受尽天遣折磨,方才便慢慢腐烂而死!” “我更要你知道,无论你有否放走聂风,无论你有否方法为孔慈解毒,无论你如何费尽心思想破坏本座计划,亦势将徒劳无功!因为……” “普天之下,绝没有人要以胜过我无道狂天!” “就连‘天’亦不能!” “哈哈哈……” 狂笑声中,无道狂天已纵身而起,身上红气一卷,更同时夹起昏倒地上的红眉,如一道红云般飞掠而去! 他要追上聂风! 然而,他自诩连“天”也无法压过他,是否过于自负了? 不知道! 只知道,即使这“天”也无法胜他,这个世上,却还该有一些东西能够胜他…… 就如天上的…… 风云! 本已潜藏最强最可怕的力量,却仍不知自己多强多可怕的──风! 云! ----------------- 09 009 第 九 章 风 踪 “破日峰”一个不长不短、不奇不怪的名字,无论怎样看也是平平无奇。 然而,当中的“破日”二字,字意却略带不祥。 为何当初为此峰起名的人,不为其取名“日月峰”甚或“朗日峰”等较为赏心悦目的名字,而偏要将其名为“破日”? 究竟“破日”二字,个中有何玄机? 却原来,“破日”二字的由来,据说是源自居于破日峰下的村民。 他们在数十年前,曾目睹此峰之巅,发生一件惊天动地奇事。亦因为这件奇事,村民遂把此峰名为“破日”。 只不知,当年在破日之巅,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奇事?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这件奇事,定必与“天哭”有关! 到底无道狂天能否追上聂风?聂风又能否避过无道狂天的追逼,赶上步惊云等人,通知他们千万别上破日峰? 不知道! 只知道在破庙中互诉心事的秦霜及孔慈,这夜终于也回到佑心在苦门的小屋,且在一宿无话之后,翌晨已和步惊云再度起行! 由苦门至破日峰,还需数日路程,故一大清早,步惊云,秦霜及孔慈已在佑心带路之下,到苦门市集买马,望能快马加鞭,准时抵达破日峰。 好一个秦霜,昨夜里身中孔慈一刀,便在买马途中,仍能强装若无其事,神色步履如常,就像一切从没发生一样!若非步惊云及佑心昨夜已把一切看在眼里,恐怕如今亦看不出所以然来! 那一刀孔慈插得极深,虽然未能正中要害,秦霜所受这伤亦非轻!他能暗自强忍贯体之痛,实不愧为一条铁铮铮的硬汉,步惊云虽应承佑心绝不会揭穿秦霜,一颗不动的心,亦暗暗为秦霜的“硬朗”而微微动容。 至于伤心,亦再没逼秦霜相认。 缘于既已肯定秦霜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弟佑喜,佑心知道他平平安安,早已心满意足! 而且为了秦霜的前途,她亦不敢奢望自己这个穷困潦倒的姐姐会再和他一起,她要知道他在这些年来对她仍有心,便已无限安慰。 四人“各怀鬼胎”,在买马途中一直黯然无语,直至在市集购得两匹骏马后,还是孔慈率先打开话匣子,对佑心道: “佑心姑娘,谢谢你让我们借宿一宵,可惜我们身有要事,必须立即起行,我们这就向你告辞了。” 佑心一瞥在旁的秦霜,又瞄了瞄一直如其所求,未有揭穿整件事的步惊云,饶有深意地答: “很好。那……,祝你们一路顺风!有缘……” “再……见!” 最后的四个字“有缘再见”,佑心说得异常吃力,缘于以秦霜的脾性,为免终有日会被雄霸发觉而累及佑心、他令日离开苦门后,必定不会再回来! 故今日一别,两姊弟实不知何时何日,方能“有缘再见”…… 然而,无论如何不舍,要走的人始终还是要走的,秦霜在离去前偷偷看了佑心一眼,面上木然的表情虽未有出卖他,但眼神之中,却隐隐有丝依依之色。 可惜,佑心目送着他们离开的眼睛已满是泪水…… 她,已无法看见…… 离开苦门后,步惊云,秦霜及孔慈便快马加鞭,直向破日峰的方向进发。 由于孔慈不懂驱马之术,故只能坐于秦霜身后,与其并用一马前行。 从后紧抱着秦霜,孔慈但觉有一丝极为踏实的安全感觉,仿佛这个男人,无论天变地变,他亦不变! 无论他喜欢的人曾犯下何等大错,他还是会毫无条件地原谅自己所爱的人,一生不悔地在原地等待…… 他,绝对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可惜,许多时候,好男人并非一个好情人! 情人,就如心中的刺,虽然有时候会刺痛自己,却总是无法将这根刺从心中抽出,因为一旦将刺抽出,一颗心便可能会因而血流不息,情感重创,谝心鳞伤! 亦因为“情人”二字,不少人总是空教大好良缘逝去,未能…… 抱紧眼前人! 正如孔慈,他心中始要忘了不那个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他”,而无法再接受别人…… 孔慈就这样倚在秦霜背后想着想着,一时间也没在意他们三人已走至何处何方,直至秦霜的马蓦然停下,她方才如梦初醒,问: “霜……少爷,我们……好象走了……半个时辰路程,怎么……突然停下?” 孔慈说着已游目环顾四周,方才发现,原来不单秦霜,就连步惊云亦将马停下! 只见他们的马已驰至一个继崖边,崖下也下知是何深不见底的幽谷,不过,步惊云及秦霜却并非“临崖动马”,只因这个断崖并非前赴“破口峰”唯一之途,他们还可绕过迂回山路前行。 他们停马,其实全因为…… “有……” “风!”步惊云淬地沉沉吐出此二字。 有……风?孔慈不禁愣然! 深山幽谷,风风雨雨有的是,何解步惊云秦霜会为“有风”而停下?她不由问: “霜少……爷,到底……是什么风……令你们停下?” 向来从容不迫的秦霜,此刻亦眉头大皱,凝重地道: “云师弟说的对!连我亦可隐隐听见,有一股不寻常的风……再向我们急速逼近,这股不寻常的风,似是一种……” “动力!” 什么?劲凤? 聂风正在竭尽自己最快的身法追赶他们,这股不寻常的劲风,难道正是他比声音还快的身形所带起的劲凤? 他人未到,声来到,风已先到? 步惊云与秦霜已经不用再猜了!因为就在他们环顾四周当儿,这股劲风已近在二十丈内,不出剎那,带起过股劲风的人便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即将可一睹这股劲风庐山之际,遂然…… 风声消失了! 怎可能呢?这股劲风分明已快到眼前?为何会突然声沉影寂?切底消失无形? 步惊云。秦霜及孔慈已无暇细想,他们忽然发觉,周遭一片昏无暗地,就如末日降临! 随即拾首一望,泰霜及孔慈登时一呆,就连步惊云亦眉头一皱! 赫见三人顶上数丈之上,不知何时竟掠来了一片血红的乌云,映照得漫天如血! 可是瞧真一点,这哪里是什么乌云!这片乌云,实是一条被一股血红之气重重笼罩的人影! 那股血红之气不但浓得像血,更深得密不透光,俨如一道血红斗篷紧罩着来人! 适才那股劲风,正是因这条邪异红影掠到所致,而非聂风追赶上来! 变生!步惊云及秦霜一时亦未知来的是谁,但曾被无道狂天及其仆红眉抓去的孔慈,一眼便认出这条谝体笼罩血红真气的人影,实时脱声惊呼: “啊……!是……他!” “他……就是……” “无……道……狂……天!” 是的!来的正是无道狂天!势难料到,聂风还未赶上步惊云等人,他已比聂风更快追至?难道……聂风在途中已被无道狂天追上?他……已永不会再赶上步惊云等人了? 乍闻在顶上的正是千方百计邀自己决战的“无道狂天”,向来处变不惊的步惊云亦罕有地全身绷紧! 缘于这虽是他第一次面对无道狂天,但来者那股唯我独尊独霸的盖世气势,已将在下的他及秦霜、孔慈压至几近窒息! 无道狂天的强大,今死神亦不得不全神戒备! 但听身在半空中的无道狂天,犹如君临天下边朗声道: “步惊云!你前赴破日峰的行程实在太慢,本座已等得不耐烦!就让本座给你们鞭策一番吧!”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半空中的无道狂天蓦然身如电转,整个人竟化为一道血红巨钻,以万斤之势向步惊云及秦霜强压而下! 来势强不可挡,步惊云心知不宜硬拼,口中立沉沉吐出两字: “危!” “险!” 两字乍出,步惊云霍地斗蓬一扬,“霍”的一声已卷着坐于秦霜身后的孔慈! 事出突然,孔慈及秦霜还未清楚此举用意,步惊云又已紧接吐出几字: “跳!” 一个“跳”字,秦霜随即会意,千钧一发间已同时弃马一跳! “轰隆”一声巨响!只见步惊云亦已卷着孔慈跳马,无道狂天身化的血红巨钻登时扑了个空强横劲力更实时将方圆五丈内的地面钻至碎如陆上漩涡,钻力所及,就连步惊云及秦霜所驭的两匹骏马,亦被巨钻绞至死无全尸,血肉横飞! 霎时血雾弥漫四周,眩人心目,孔慈被步惊云的斗蓬一送,已安然落到地上,然而一颗劳心,却仍在跌宕不息! 她造梦也设想过,早已和她如同陌路的云少爷,竟会在她真正命悬毫发的一刻,毅然出手相救,那……,他向来对她的冷漠,会否全瞩假装?在他静如深海的心中深处,是否仍异常关心她……? 仍未及向步惊云言谢,步惊云莆放下她已再纵身而起! 全因为无道狂天一击未能得手,身形一翻,便已挥掌再向步惊云迎头痛击! 好红的掌1好烈的掌!好霸的掌!眼见劲掌这回较适才巨钻来得更快,步惊云心知已避无可避,唯有豁尽十成功力,强运“排云掌”迎上! 即使来者强不可挡,已无俱生死的死神,亦──暂要一挡! 然而,就在无道狂天及步惊云快将短兵相接的一剎那,一个声意突从远处响起: “云师兄……!” “千──万──别──与──他──硬──拼!” 千万别与无道狂无硬挤? 这句话不但令步惊云及秦霜愕然,吐出这句话的声音,更教二人愕然! 全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会唤步惊云为“云师兄”,即使秦霜亦只是唤步惊云作“云师弟”…… 不错!来的正是本被无道狂天所擒的聂凤! 他,终于也来了! 聂风本在全力赶上步惊云等人,且身形比声音更快,为何却较无道狂天后至? 却原来,聂风虽比声音更快,但无道狂天更──快!快得不可思议! 故聂风虽早已掠出那个一度囚困他的黑暗空间,若然只以他的身法逸走,相信不出半个时辰,但会被无道狂天擒回! 因此,为了逃避无道狂天追击,聂风唯有沿路不断觅地隐藏,亦因如此,致延误了不少时间,反被无道狂天有机可乘,较他更早一步赶上步惊云! 奇变忽生!步惊云、秦霜及孔慈万料不到,失踪多时的聂风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更叫步惊云不要与无道狂天硬碰! 到底因何缘故? 然而,无论聂风如何高呼,步惊云轰出的排云掌已像脱弓之箭,无法可收势回招,他的掌已和无道狂天的血掌霹雳硬拼! 满以为此番霹雳硬拼,必爆出一声雷响,谁知一碰之下…… 竟然没有! 不但没有,无道狂天的血掌更突然向其浑身的血红之气内回缩,顷刻消失无踪! 步惊云的掌顿如轰中无物,霎时失去重心,整只掌直插进无道狂天遍体的血红之气内!同一时间…… 但见无道狂天的血红之气漩急转,赫然已将步惊云的掌绞锁其中! 心知不妙,步惊云连忙想将掌抽回,方发觉锁其掌的红气竟隐含一服无匹力量,将其牢牢锁扣! 不但如此,步惊云被锁在红气内的掌,更同时感到红气内有一种异样感觉呈种恍如无物、一片虚无的感觉…… 这股感觉之怪,就如他的掌正触及一些了无生气之物,步惊云当场眉头一皱: “你……” “不是人?” 不是人?何以步惊云如今所说的,竟与聂风当日被擒时所说的一摸一样?他的掌在无道狂天的血红真气内,到底发现什么教其也要眉头一皱的事? 无道狂天随即一笑: “呵呵!步惊云啊步惊云!任聂风如何向你提点别要和本座硬拼,你始终还是逃不过!如今,就让本座将你彻底吞了,更利用你助我得到‘天哭’吧!” 说着全身真气急速提升,身上红气随即像一只血红鬼爪般向步惊云迎头罩下,就如当日擒下聂风一样! 是的!无道狂天用尽千方百计,也只为引步惊云上破日峰助其得到到“天哭”,既然如今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他决定把心一横,先将步惊云等人擒下再说!这亦是他今次突然现身向步惊云及秦霜出手的原因! 眼见步惊云身陷险境,一旁的秦霜身形最慢,根本无法及时出手相助,孔慈的更是花拳绣腿,场中能够助步惊云一把的,实在只得一个──聂风! 而聂风亦没有上任何人失望! 但见他劲腿一幌,“风神腿”已比声音更快,如一道奔雷般狂扫至无道狂天身后! “云师兄!我来助你!” 可是,聂风虽已劲腿杀至无道狂天身后,无道狂天却发出一声鄙夷笑声,道: “嘿!本座强可胜天,连天也奈何本座不了!聂风!你以为凭你这个手下败将的所谓风神腿,便可阻我擒下步惊云?” “简──直──痴————心──妄──想!” 吐字同时,无道狂天竟全没将聂风的腿放在眼内,身上红气继续向步惊云狂吞而下! 然而,无道狂天未免大小觑聂风的腿了! 聂凤的风神腿对他虽未必济事,但要扫进他的红气之内,风神腿还是游刃有余! 而当聂风的风神腿势如破竹地扫进无道狂天的红气之内时,这地…… 一件奇事发生了! 只见聂风扫进红气内的腿,赫然暴绽一股夺目豪光,豪光之强,就连无道狂天的红气亦给比了下去! “啊?为何……会这样的?”向来胸有成竹的无道狂天还是首次如此震惊: “难道,这就是那股一直潜藏在……你们体内的力量?那股连我亦一直无法看透的…… 力量?” 猜对了!聂风扫进无道狂天红气内的腿能暴绽一股豪光,正是因为潜藏在风云体内的盖世无敌力量── 摩?河?无?量! 然而,聂凤扫进红气内的本来只是风神腿,何以会突然变为“摩河无量”? 却原来,聂风情急下所使的这式风神腿,不但扫进无道狂天的血红真气内,更在红气内碰巧扫着步惊云绞涣着的掌! 毫无半点征兆,也许只因为形势实在过于危急,也许亦因为风云两者皆使尽十成功力而又刚巧腿掌相碰,这一碰竟意外地激发了二人一直仍未懂得如何灵活运用的摩河无量,随即在二人腿掌之间绽出一股豪光! 眼见这股夺目豪光,早已对摩河无量不大有印象的步惊云顿仍有点不明所以,但聂…… 风已实时知道是什么回事,随即高声对步惊云道: “云师兄!我们体内的摩河元量已被引发!再来一击吧!” 再来一击? 步惊云随即发觉,可能因为他与聂风之间引发了这股摩河无量,他一直被无道狂天红气绞钡的掌,已突然能抽出红气之内,当了不由分说,乘着他们引发的摩河无量还未完全潜回体内,就如聂风所言,与聂风──再来一击! “嚎”的一声!只见步惊云的“掌”与聂风的“腿”两皆透发着一股夺目强光,再兵分前后向中间的无道狂天重重夹击!…… 眼见二人体内真的能发一股自己无法了解的无敌力量,无道狂天对于二人这兵分前后的合力一击竟仍无半分闪避之意,相反,更语带骄狂及挑舋地道: “好!你们俩个一起来更好!本座连天亦无俱,偏不信凭我的盖世修为,无法胜过你们的那股什么摩诃无量!” “来吧!就让你们尝尝本座修为的最高境界……” “天!狂!血!绝!” 暴吼声中,无道狂天笼罩全身的红气遂地急速向外扩散,瞬间竟以红气化为一个径阔足有十丈的血红巨网,他复再旋身急转,巨网在其身形运转下,赫如无罗地网般向前后夹击他的风云迎上! 他要将风云一网打尽!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就如旱天一道惊雷!又如苍天也被世人血肉之躯所能发挥的最高极限震惊!没有人能够看见,到底无道狂天的最高境界“天狂血绝”与“摩河无量”霹雳硬拼时的惊世情景!只因为…… 当三人正面火并之时,赫然发生一场石破天惊般的巨爆! 这巨爆反震力之劲之强,不但十里之外亦清晰可闻,甚至连天上的风云亦被这压强大无比的反震力硬生生撕开! 倘若苍天有心,那苍天亦要被唬得── 心胆惧裂! 巨爆过后,一切又归于死寂。 然而,这次霹雳硬拼,到底谁胜谁负? 不知道!只知道整个断崖,赫然被双方足可开天劈地的力量硬生生一断为二,断开的碎石更坠向深渊之下! 而风云与无道狂天则分站于新成的崖边,谁都没有溅血,故一时间亦不知胜负! 然而,三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静静对峙,神色极为凝重,虽然未见任何血迹,想必适才的惊无动地硬拼,亦为三人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甚至内伤,故三人都在暗自调息,务求尽快回气,只要谁能及早回气,谁就可能是真正最后胜利的人! 但,既然整个断崖已坠下深渊,那……秦霜及孔慈,如今又身在何处? 答案实叫人触目惊心!原来,秦霜及孔慈在断崖爆为两段后,亦被巨大压力带个身不由已,同断崖一起坠向万丈深渊下! 二人满以为自己已死定了,谁知秦霜眼明手快,在身形急坠间竟及时抓着崖壁凹凸之位,更一手紧执孔慈的手,险险避开粉身碎骨的厄运! 椎是,纵然秦霜及时抓紧崖边,二人如今的处境亦相当堪虞,缘于秦霜经历适才那场轰天巨爆,昨夜被孔慈贯体的重创又再度爆裂,登时血流如注,复再伤上加伤,根本无力挟着孔慈跃回崖上! 可惜的是,风云此时亦与无道狂天凝重对峙,似亦未能抽身相助…… 眼见秦霜遍体是血,却仍在苦苦支撑,孔慈心知他已再难支持多久,不由道: “霜……少爷,罢……了!你……不若就放手……让孔慈……掉下去吧!只要…… 没我连累,你自己……一个仍可跃回崖上,不然……你一旦力尽,后果……便不堪…… 设想!” 孔慈虽如此说,唯秦霜却仍紧执其手不放,仿佛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般,无比坚定地道: “不……!孔慈……,请你别再……这样说!只要我…… 秦霜……一息尚在,亦绝不会……丢下你!更不会……离弃……你!我一定……会与你一起……逃出……生天!” 秦霜语气出奇坚决,孔慈一时间亦给其坚决弄至一可。 然而;她已无暇细想秦霜这番说话的含意,因为就在此时一根绳子突沿崖掉了下来! 二人随即翘首一望,赫然发现一个他俩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 “佑……心?” 二人无限震惊,佑心却可、尴尬一笑,道: “对……不起,我……来迟了……” 却原来,自从步惊云、秦霜及孔慈走后,佑心一直记挂自己弟弟,于是借了邻舍的骡子,暗暗跟着三人,却万料不到,幸而骡子步履缓慢,让她逃过适才那场巨爆,更让她有机会以骡子身上的绳子营救二人! 绝处逢生,秦霜亦二话不说,随即将绳子紧系孔慈,以让佑心将她拉回崖上。 盖因孔慈若能脱险,他虽然已伤上加伤,但仍能自己跳回崖上! 而佑心出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顺利将孔慈拉回崖上,然而,就在孔慈刚解开身上绳子,正欲向佑心道谢之际,遂地面色一变! 只因为她忽然看见,一条人影正如狼似虎扑向佑心身后,这条人影,赫然是无道狂天之仆── 红眉! 却原来,无道狂天早已将被聂风击昏的红眉救醒,更与其一道前来,红眉只是听命藏身远处暗角,静俟良机向众人下手! 眼见红眉五指向佑心狠下杀手,孔慈不由脱声惊呼: “佑心……姑娘,小……心!” 惊呼同时,孔慈想也不想,突然豁尽自己最快的身手扑前,竟以自己血肉之躯,为佑心受此夺命一击! 只因秦霜适才为救她,不惜在崖下苦苦支撑,她觉不能让其姊佑心有半分损伤! 赫听“卡擦”一声!红眉五指顿时插进孔慈背门,不但如此,这一击之强,更将孔慈整个人重轰而起,直向崖下的万丈深渊急坠而去! “孔……慈!” 秦霜见状惊呼,也是想也不想,他,赫然也紧随孔慈奋身向崖下一跳…… 天!为了孔慈,他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他到底为了什么? 难道只为了一个曾不惜出卖他救父的可怜女孩?他这样做……,值得吗? 一直与无道狂天凝重对峙的的风云,眼见秦霜及孔慈同坠万丈深渊,亦同为之动客,聂风更不由分说,不顾一切纵身而起,直向二人所堕的崖边急掠…… 然而,一直在蓄势待发的无道狂天,此刻亦乘二人紊乱之间…… 再?度?出?手?了! ----------------- 09 010 第 十 章 火 狱 聂凤确是一个“有心人”。 一个有心救人的人。 直至如今,在聂风手下得救的人着实不少,譬如小时候的断浪、鬼虎叔叔、无双城内的那个虚无飘渺的梦,甚至多年前乐山水灾中的灾民。 唯一聂风想救即始终未能救得的,只有一个人! 他的云师兄。 不哭死神── 步惊云! 只因步惊云根本不用任何人相救,他身负的潜力,深如无底深渊,令人无法看透。 他的力量,更足以让他营救任何一个人! 他唯一需要救助的,只是他那颗深不可测的──心! 不哭、不动、不变、却又不被人理解的心! 故在聂风过去的岁月中,可说救人无数,而今日,他更偏不信自己救不了眼前这两个人! 秦霜与孔慈! 十万火急! 眼见秦霜与孔慈双双朝崖下的万丈深渊直堕,正联同步惊云与那个无道狂天凝重对峙着的聂风,亦不顾一切纵身而起,向二人所堕的崖边急掠! “霜师兄一一一!” “孔慈一一一!” 然而二人堕之势奇急,聂风纵有绝世轻功,又能否救得了? 不!聂风终于还是救不了! 只因为就在他的手快可攫着秦霜及孔慈剎那,二人已完全脱出崖边,下堕之势随即更急,聂风仅欠毫厘,便可碰着秦霜的手,但就只是此毫厘之差,秦霜与孔慈已飞堕万丈深渊! “不一一一!” 聂风低呼!他不信在这世上,有无法可救的人,问题只是救人的人,有否一颗非救人不可的心! 就在聂风低呼之间,他这地人急智生,实时引头一转! 只见在其头脸转动下,他那头乌黑长发亦随势飞卷而出,“霍”的一声!竟在千钧一发间卷着秦霜的手! 同一时间,聂风复再仰首一带,但听“蓬”然一道破风之声,秦霜与孔慈已被其长发带回崖上! 一旁的佑心眼见自己亲弟及孔慈被救回崖上,当场喜形于色,可是,她这丝喜悦只是稍瞬即逝,很快已换上无限震惊! 缘于就在此时此刻,一直首势待发的无道狂天已然出手,整个人更如一根红箭般急射至聂风身后,暴掌一挥,便已朝聂凤背门疾拍! “彭”的一声碎心巨响!聂风之前因与步惊云合使”摩河无量”早已虚耗甚巨,如今又急于要救秦霜孔慈,更是未暇回气,更逢论要闪通这雷霆一击,当场中个正着! 好雄浑无伦的一击!仅管无道狂天适才与风云的“摩河无量”硬拼后,自身亦似有内伤,这唯一击已足可将聂凤轰个鲜血狂喷,五脏俱裂,他的人更被轰出崖外! “风……少爷……” 孔慈适才虽中红眉五指厉爪,气若游丝,此刻见状亦为之花容失色!而秦霜更实时丢下孔慈,飞身欲救聂凤! 盖因聂凤如今身陷险境,全因不顾一切救他及孔慈,他决不能干睁着眼,看着救自己的风师弟白白送死! 只是,秦霜也是一个有心人,有一颗救风之心,眼前聂风的绝境,却未必是他可以救得了! 这个断岸之上,如今只有一个人可以得救得聂风。 一个可能已不是人的人! 死神! 说步惊云可能已不是人,其实不足为过,缘于适才在秦霜孔慈脱出崖边那刻,他竟仍可不动如山,沉冷如故! 他不动,全因为他已预知,聂风力救秦霜孔慈,一定会比他动得更快! 然而不顾一切的聂风,亦必不会顾及伺机出手的无道狂天,步惊云先是不动,便是要准备为聂风不顾一切出手带来的恶果作出补救! 果然不出步惊云所料!无道狂天真的在聂风飞身救人时伺机暗算,眼见此情此景,步惊云亦同时出手! 总算步惊云出手及时!只见其斗蓬一场,电光火石间,已轰出崖外的聂风立被其疾扫回来,安然回抵崖上! 只是,聂风纵被卷回崖上,被无道狂天一击轰个五脏俱裂的他已无法站起,只能软坐地上虚弱调息。 而步惊云眼见聂风重创至此,亦无暇为其贯气疗伤,只因就在他将聂风卷回崖上当儿,无道狂天的杀掌又至! 势难科到,无道狂无虽在硬拼“摩何无量”后似有内伤。 竟仍能对“风云”迭施重击! 可是,步惊云既扑前迎救聂风,便早料他有此一着! 他全身亦早已贯满雄浑动力,回掌就挡! 二人这回霹雳硬拼,直教石破天惊,当场迸发一道夺目红光! 瞧真一点,这道夺目红光原来并非红光,而是──血! “无道狂天”鲜红的血! 天!怎么会这样的? 若不计“摩河无量”,以步惊云目前修为,即使他潜力如何深不可测,亦决没可能在一击间便能将无道狂天轰个鲜血狂迸,除非…… 他适才所回一掌,当中亦贯满深藏其体内的那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无敌力量! 摩河元量! 是的!步惊云适才与无道狂天火并的一掌,确实蕴含“摩河无量”! 原来,就在步惊云用聂凤在无意中合使“摩河无量”更碰无道狂天后,出乎意外,步惊云发现这股无意中被引动的“摩河无量”不知何故,仍在其体内急速流传,未有实时消失! 步惊云心知机不可失,故当聂风飞身营救秦霜孔慈剎那,他已在极力猛聚这股摩河无量,他要在这股无敌力量完全消失前,再给无道狂天一记重击! 总算没白费步惊云一番部署!果然!无道狂天在步惊云救回聂风同时,又再向他施突袭,幸而步惊云早有准备,一直蓄待发的“摩河无量”此时终排山倒海而出! 这个世上,直至目前为止,仍未有人能匹敌“神”的“摩河无量”!即使连那个长生不死、创出摩河无量的“神”亦不能! 任“无道狂天”如何强可比天,在连受面击”摩河无量”后,终于亦再无法支持,伤上加伤,重创喷血! 可惜在这一击之后,步惊云已感到自己体内的“摩河无量”复再骤然消失,否则着乘无道狂无伤上加伤之际,他再以摩河无量给其第三击,今日使势必可为人间除掉这魔头! 然而,即使步惊云暂已无法再用摩河无量,他还未就此放弃追击无道狂天! 只见其鼓劲一送,其斗蓬已离身送上半空,他的人亦随斗蓬一跃屹上,再以排云掌劲向斗蓬一拍! 赫听“彭”然一声巨响,斗蓬立彼贯满他的排云掌劲,化为一只五指巨掌,向无道狂无迎头罩下,正是步惊云“排云掌”其中一招杀着…… 殃云天降! 但好一个无道狂天!虽迭受摩河无量重击而伤上加伤,连脚仍未有半丝紊乱,眼见“殃云天降”向自己强压而下,只是冷哼一声,随即旋身一转! 仅此一转,不但骤生届一强大气旋,更巧妙地将压下来的“殃云夭降”反转而上,回袭步惊云! 而步惊云眼见“殃云无降”竟回击自己,亦随即运掌一带,将斗蓬贯满的排云掌劲急卸! 可是同一时间,无道狂天已乘步惊云忙于卸劲之间,展身一纵! 只见他纵身之处,赫然是…… 一直呆站在旁的“佑心”! “你……”佑心惊呼一声,还未及反抗,无灵已被无道狂天一点,实时昏厥过去! “噗”的一声,无道狂天已将佑心挟在其护体红气之内,接着仰天狂笑: “哈哈……” “真想不到,雄霸两名得意弟子‘风云’,体内竟有一股连本座亦无法捉摸的强横力量!今日一试,真是大开眼界!” 是的!无道狂天当然无法捉摸摩河无量,因为就连身怀摩河无量的风云,亦无法捉摸自己体内这股惊世力量! “可惜,你俩似未能完全掌握这股深藏自己体内的力量。 所以即使这服力量如何无敌,你俩亦仍未盖世无敌,更逞论可能之杀我!” 不错!着步惊云及聂凤能灵活运用摩河无量,恐怕,如今无道狂天已没命再笑得如此狂妄了! “步惊云聂风!告辞了!”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无道狂天已夹着毫无反抗之力的佑心,飞身而去! 就连适才偷袭孔慈背门的“红眉”,眼见其主挟人逸走,亦随即紧随其后而去! 变生时腋!想不到无道狂天“来如狂雷”,去亦“迅如疾电”! 秦霜眼见佑心被无道狂天抓走,实时情不自禁低呼;“姊……姊!” 低呼声中,秦霜已穷追而上! 而此时从半空落下的步惊云亦刻不容缓,身形一掠,欲与秦霜一起穷追! 没料就在此时,适才中了红眉五指烈爪的孔慈,此时却突然“啊”的叫了一声,脸色随即变为一片火红,昏倒地上! 与此同时,被无道狂天轰至五脏俱裂的聂风,亦陡地“哗啦”一声…… 狂喷出大蓬鲜血! 惊见二人同时不对,本欲穷追的步惊云及秦霜实时止步,分头察看二人情况! 秦霜一看昏倒地上的孔慈,赫见她不但满脸火红,遍体冒汗,且呼吸异常急促,似要实时气绝,不由无限焦急的地道: “啊……?孔慈定是因中了红眉的劲爪,令体内的同心蚕提前发作……” 孔慈的境况虽令人忧心,但聂风的境况更令人忧心!步惊云只见狂喷鲜血的聂凤,此刻已气若游丝,可见他适才被无道狂天暗蒜的那一掌,真的受创非轻! 但好一个坚毅不屈的聂风,仍勉力再一坐而起,更不忘从怀内取出一个小瓶,若断若续的道: “云……师兄,孔慈……危在……旦夕,当务……之急,还……是……先救……孔慈……要紧……” “这……瓶内的……是……一位……神秘前辈……给我的……‘火猴血’,可逼出…… 孔慈……体内的……同心蚕,你们……快以之……救她吧……” 势难料到,聂风在自身这个气若游丝的一刻,仍惦俗不忘要先救孔慈,可见真的已视孔慈为妹子,步惊云看在眼里。 冷冷的目光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仿佛无论他如何冷冰无情,也在为聂凤此举而…… 可惜,从来也没人能看透死神深藏在其眼睛里的一颗“心”,更何况如今已气若游丝的聂风? 死神的眼神几来皆深这如无边黑海,很快很快,他这丝异样神色已沉进茫茫黑海之中,再也无迹可寻…… 但见他暮然将聂凤手中的小瓶一把取过,再将之丢给秦霜道: “你,用此救孔慈。” “我,为他以气疗伤!” 死神口中的“他”,当然便是聂风了。 秦霜随即会意,立时将那瓶“火猴血”喂给孔慈服下,而步惊云亦不由分说,双掌一抵聂风前门,源源不绝的真气便已顶聂凤体内贯去! 然而贯不多久,忽地又起奇变了! 赫听“哗啦”一声!聂风霍地又再狂喷鲜血! 只是,他这次喷出的血竟非寻常鲜血,而是──一团火血! 一团甫落到地上,立即迸出很以烈火的血! 天……! 这一变当真非同小可!聂风的血竟……赤热如火? 步惊云及秦霜见状,当场微微动容,步惊云更蓦然一看孔慈脸上还未褪去的火红,似已明白一件事! 他淬地一把扯下聂风背上衣衫,只见他适才中无道狂天的重掌之位,竟有一个小如虫咬的伤口,不由眉头一皱,沉沉吐出三字: “同?” “心?” “蚕?” 就连已将“火猴血”喂给孔慈股下的秦霜,同言亦不禁大吃一惊,道: “什……么?又是……同心蚕?” “风师弟……到底如何……中了同心蚕?” 秦霜的疑惑很快已有答案,因为就在他无限震惊之时,一阵狰狞无比的笑声,忽然已随风飘来: “哈哈……” “对了!聂风所中的……” “正是本座重掌正中他的时候,掌中暗藏的……” “同!心!蚕!毒”啊?又是那无道狂天的声音? 只是,声音似近还远,似实还虚,敢情是那个无道狂天已掠至远处一个安全地方,才再以功力传音而至! 无道狂天此言一出,秦霜不由面色一变,对步惊云道: “不……妙!若真如那个无道狂天所言,风师弟虽非像孔慈般服下同心蚕,却中了同心蚕的毒液,但……如今那瓶‘火猴血’已喂给孔慈服下,那……,风师弟……岂非没救?” 秦霜的担优不无道理,步惊云闻言仍是默不作声,似是若有所思,气若游丝的聂风却只是苦苦一笑,虚弱地道: “霜……师兄,我一死……又有……何干?你们……不用……理我……” “只是……,适才那个:……被……无道狂天……挟去的……姑娘,我们……一定要将……她……安然……救回……” “她……原与……此事……无关,只是……跟上来…… 助我们一把……吧了,却……惹来……杀身……之祸,她……是……无辜……的!?” 聂风所言非虚!佑心只是记挂自己弟弟,才会尾随而至,碰巧遇上他们有难,才以绳将孔慈秦霜拉回崖上,义助他们一把! 她今次这逢不幸,只是因一颗不舍弟弟之心,即使她的弟弟并不认她…… 然而,聂凤此言一出,远处又隐约传来无道狂天的笑声: “呵呵……” “聂风啊聂凤!即使你不俱生死又如何?但你那个外表冷如万载寒霜的云师兄,亦决不会让你就这样死的!” “步惊云!你给本座听着!若你想救回这个无辜的佑心,与及你的好师弟聂风,便须在明日日尽之前,仅快赶赴破日峰上的‘万载泪泉’!本座会在哪里恭迎大驾!” 万载泪泉? 好一个地老天荒似的名字! 然而,不哭又何未有泪? 只不知这个万载泪泉,所盛的又是谁的眼泪? 会否是苍无狂哭万载后的眼泪? 天哭之泪? 但听那个无道狂天又道: “记着!聂凤如今身中的同心蚕毒,只有本座手上这条仅余的同心蚕才可得解:若夜色一临还未见你现身破日峰‘万载泪泉’,本座便会将手上这条同心蚕杀掉,聂风便再──”“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四字一出,一直将无道狂天笑声送来的风声亦突然而止,显而易见,他这次已真的远去了。 聂凤听罢无道狂天这番说话,已无比虚弱的他更呈现无优心,不禁道: “云……师兄,将‘火猴血’给我的……那位神秘前辈……曾对我明言,无道狂天一直逼你……上破日峰,其实是……要利用你……得到……无哭,而……无哭……却是一件……紧系世间的重要之物,绝不能……落在……无道狂天……手上,所以……” “他如今……逼你上破日峰……那个什么……万载泪泉,无非……也为……同样目的,你……切不可因急于救我……而让其得逞,必须……沉着应付,好让……的救回…… 佑心姑娘……同时,亦能阻止其……野心……” 说来说去,聂凤也知步惊云今日已非上破日峰会无道狂天不可,他只是唯恐步惊云会急于救他,以致阵脚大乱,他实在不想成为步仅云的负累! 只因为他本应承雪缘及神母,终其一生,皆会好好照顾步惊云,如今却反要步惊云救他,实在有愧于心…… 一旁的秦霜见聂风如此放心不下,此时亦不由道: “风师弟,云师弟向来办事皆有分寸,你实在毋庸为他操心,你还是好好静心,让云师弟为你仅快疗伤吧。” 聂风虚弱一笑,缓缓道: “很……好……” “那……,我……可以……安心……了……” 说着说着,聂凤竟徐徐合上上眼睛。 眼见聂风闭目,秦霜不以为意,满以为他终可安心让步惊云疗伤,但一直以双掌抵着聂风背门、为其以气疗伤的步惊云,此时却面色一变,摹然又吐出两个字道: “不好。” 秦霜为之一愣,问: “云师弟,到底发生什么事?” 步惊云眉头轻皱,沉沉道: “他──”“体内血水快被蒸干。” 秦霜一惊,连忙察视早已闭上眼睛的聂风,发觉他原来并非在静心养神,而是昏了过去! 再瞧真一点,只见聂风浑身已如火的般热,脸色却非火的般红,反而面均匀血色,显然正如步惊云所言,他浑身血水正被体内的“同心蚕毒”燃烧! 如此下去,恐怕步惊云未将无道狂天手上的同心蚕取回来,聂风的血早被烧干! 本来,即使像孔慈般吞下那条同心蚕,亦只会每隔一段时间毒发,饱受火热煎熬。 但聂风适才却在身中无道汪天重掌同时,同时中同心蚕毒,在伤上加伤下复再毒发,后果实难以想象……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无道狂天!他不但要步惊云在日落前抵达破日峰,更以“同心蚕毒”将聂凤变为步惊云的负累! 如今孔慈服下那瓶“火猴血”后,脸上的火红已渐褪,想必毒已渐解,只是眼前的聂风,非便极需步惊云以气为其疗伤,更需他设法为其暂卸体内火热! 可是这样一来,步惊云在未上破日峰前,但已因救聂风而心力交瘁,即使他仍能使出“摩河无量”,对无道狂天亦已不足为患! 无道狂天这番机心,步惊云又怎会不清楚明白? 只是,看着眼前的聂风快将热血烧干而死,看来对一切无动于衷的死神,难道真的仍能无动于衷,见死不救? 不!就在秦霜彷徨之际,死神霍地斗蓬上抖,整个人已纵身而起,冷冷地道: “要制止热血烧干,”“须以水降热镇血!? “一里外有条小河,”“我一一一”“很快便取水回来!” 浑无生气的冷声中,死神已如一头巨大的黑色蝙蝠,飞掠而去! 只是他语词虽冷,纵是秦霜,亦感到他的心…… 无比火热! 他只是一块包藏着烈火的冰! 是的!如今连秦霜亦记起来了!他们如今身处的这个断崖虽一片荒芜,浑无半丝水源,但在他们适才前来的途中,一里之外确有一条小河。 想到这里,秦霜亦不禁心中惊叹,想不到步惊云在聂风这个性命垂危的时刻,仍能如此冷静自若! 如此细心! 风,就像一张扑面的刀,不断切割着步惊云的头脸! 他身形愈快,迎面凤势愈狂,割面更急! 但任从狂风割面,步惊云仍未因而此缓半丝半分,只因聂风已危在旦夕,若他未能于他血水烧干前取水回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然而,即使聂风要死,与步惊云又有何干? 他当年不惜“身入虎穴”阶身“天下”,一切一切,原只为守在仇人“雄霸”身边伺机复仇,他根本但非为与任何人结缘而来,当然更非为与聂风结下这份同门之缘! 不哭死神,向来皆是六亲缘绝,与世上所有人无缘! 只是到了后来,无论死伸如何对其他人不闻不问,不顾不理,命运却始终安排他与聂风及孔慈等人遇上,在他本来如无波死水般的生涯中,牵起阵阵涟漪…… 到头来,他也不知自己今日为何会向身此地,更在为聂风的生死奔驰! 他本应仍默默守在雄霸身边,静侯最佳时机,向其背上插下他最伤心的一刀! 雪清所有的仇恨的一刀! 这样想着想着,不消剎那,步惊云已掠至一里之外,只见前方不远,已出现他要找的那条小河! 不由分说,步惊云已向河边直掠,可是就在此时,他蓦然里足止步! 啊?死神不是要尽快取水回去救聂凤的?为何却在找着小河之际,止步不前? 却原来,死神陡地感到,周围弥漫着一股奇异感觉! 这股感觉所以奇异,全因为死神心头骤然冒起一股暖意! 他无法想象,何以自己甫换这个地方,竟会心泛一丝暖意,便早前他与秦霜及孔慈路过这条小河时,却仍未有这种感觉…… 是否因为,如今在这条小河附近,有一些足令死神亦要情不自禁心生暖意的“人” 或“物”? 可惜,聂风体内的火热已无法延误,死神心头纵然骤生一股奇异感觉,足下也只是略为一顿,便已刻不容缓,掠向河边取水! 惟是,也许死神亦万料不到,当他掠至河边之际,眼前竟出现一件物事,今他再次停下! 那件物事赫然是…… 一件高逾人腰的巨鼎! “鼎”是三足两耳之容器,本供人焚香、炼丹、煮药、烹茶之用,故一般冒会置于庙字或药卢之内。 势难料到,在这条寻常不过的小河之畔,竟会出现一个高逾人腰的巨鼎,这巨鼎为何会被置放于此? 是否因为,有人早知步惊云会前来取水?故早为其准备盛水之器? 步惊云骤见此鼎,冰冷的脸上亦有少许动容,盖因要稍遏聂凤如今体内火热,绝非一个随身水囊的水便已足够,非要数缸清水不可! 故适才在赶途中,他也曾顾虑该如何盛水回去,最后决定以自己那密不透风的斗蓬盛水,相信亦足以应付! 拒实,竟有一个高逾人腰的巨鼎,早已在河边“守身以待“,到底是有人无心将鼎弃于河边? 抑或,有人暗中相助? 这个有心相助的人,又会否与步惊云适才心中那股暖意有关? 不知道! 缘于聂风正命悬毫发,纵然事情极不寻常,步惊云亦已无暇再想! 只见他挥掌一拔,便已将巨鼎往河里一送,“哗啦”一阵水声,鼎内已盛满河水! 他再回掌一带,已然连鼎带水紧执手中,接着展身一纵,便已向来路急掠回去! 只是,若步惊云愿多留一会的话,他也许便能发觉,适才那股暖意,原来是来自一个人。 一个浸身在河下的人! 但见步惊云走后不久,平静的河面遂地骤起波涛,“洪”的一声,河水竟硬生生向左右排开,河水排开,全因为一服力量! 一股足可移天倒海的力量! 而这服力量,却是属于一条正从河水排开之处徐徐冒起的…… 倩影! 只见这条倩影,虽从河下冒起,遍体竟然涓滴不沾! 唯一能在其身上发现的水点,赫然只是其眸于下的…… 两行泪痕! 啊?就是这条倩影,适才竟令步惊云莫名其妙地心生暖意? 就是这条倩影,将一个巨鼎置于河边“守身以待”步惊云? 这条情形到底是谁? 她,又为何会哀伤流泪? 夭有不测风云。 有时候,世事之逆转、突变,纵是”神通广大”如同神佛,亦难以预见先机。 正如步惊云,他虽是人神共畏的死神,亦造梦也没想过,当他将水带回聂凤、秦霜及孔慈身处的断崖后,断崖之上,赫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只见孔慈服下火猴血后,虽仍是昏沉未醒,面上血色已完全回复正常,显见体内的同心蚕毒已被火猴血所灭,对她已不足为协助,只待她苏醒过来便能痊愈。 奇怪的是,本应好好看护孔慈及聂凤的秦霜此刻却如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更令步惊云眉头一皱的是,刚才伤毒交煎、昏倒地上的聂风,此时竟已──不知去向! 变生时胆,步惊云随即放下手中巨鼎,上前察看秦霜。 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发现秦霜呆立不动,原来全因为其它身大穴被封、不由分说,步惊云立在拍秦霜身上大穴,但听“噗勒”连声,奏霜被制大穴顶被解开,整个人立如释重负! 步惊云问: “到底──”“发生何事?” 秦霜如梦初醒,愣愣地道: “云……师弟,我也……不大清楚……” “只知道,刚才我在看着风师弟及……孔慈之时,身后突然卷来……一阵怪凤,我还未及回头……看发生何事,全身大穴……已被人所点,风师弟……亦被人一挟而去……” 什么?竟然有人在聂风沏死危宰,还来此将他抉走? 这个人到底有何目的?又是何方神圣? 事情似乎愈来重复杂了,但无论如何复杂,步惊云仍临变不乱,但见他沉思半晌,淬然道: “来人,根本无须对风不利。” 秦霜一愣,未及追问,步惊云又沉沉道: “来人,亦绝非无道狂天!” 是的!聂风已颦死垂危,故来人根本不须多此一举,将其带走,他亦已距死不远! 再者,若来人真的无道狂无,便只会带走孔慈秦霜,以去除步惊云的一切助力,而不会带走聂风,这样只会去除步惊云的负担…… 想到这里,秦霜亦认同步惊云的想法,道: “云师弟……你的意思,是否说来人带走风师弟,并非要加害于他,而是要……救他?” 步谅云不语。 许多时候,死神不语,全因为事情已有了结论,他感到已毋须说话。 正如这次的结论但是,他已断定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聂凤彼人带走,极可能是被人所救,而不是被人所害…… 既然聂风被人所救,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秦霜见步惊云不语,却蓦然脸露忧色! 不但如此,他更突然干出一件任何人亦难以相信的事! 他突然双膝一曲…… 便向步惊云重重一跪! 啊?啊?啊? 势难料到,身为大师兄的秦霜竟突然向自己的二师弟步惊云下跪,轨令至此? 被秦霜如此一跪,步惊云冷脸之上仍未有半分动容,只是徐徐吐出一句话: “你,为何跪我?” 秦霜定定看着他,道: “因为,无道狂天本以孔慈体内之‘同心蚕’便逼你上破日峰,及后又以凤师弟所中之‘同心蚕毒’为胁,但如今孔慈体内的同心蚕已被风师弟带口来之火猴血所灭,而风师弟亦准必已被高人所救,至此,仅得一个‘佑心’仍在无道狂天手上……” “而你与佑心却非亲非顾,根本已再设任何理由耍上破日峰会无道狂天,所以……,我才会跪下求你,希望你仍能与我……联袂上破日峰的……万载泪泉……” 步惊云依旧定定的着看秦霜,仿佛要看清这个从不向人屈膝下跪,却突然向其下跪的一颗汉子心; “你,要我与你联袂上破日峰”“只因你有──”“不能不上的理由?” 秦霜点头: “叹……!事到如今……,我亦知不能再隐瞒下去……” “不错!我求云师弟你与我上……破日峰,真的有一个不能不上的……理由。” “因为,无论我早前如何否认自己是佑心之弟,但有一个事实……却无从否认……” “佑心,确是我的亲生姐姐!” “而我的前身,亦真的是其亲弟……” “佑喜!” 终于认了! 不认不认还须信!秦霜在自己至亲的姐姐身陷危难之间,终于也不惜一切向步惊云坦承真相!只是在道出真相之余,仍不忘千咛万瞩: “云师弟……,我……一直不敢……认回姐姐,甚至…… 泄露自己身世,全因……唯恐师父……会对姐姐不利,故希望你能……为我守这个秘密,否则……,师父绝不会……放过她……” 步惊云闻言,面上虽仍无所动,私下却不由失笑。 算了!不想在雄霸面前泄露身世的,又岂止秦霜一人?还有一个霍惊觉,亦即步惊云…… 试问一个不想泄露自己身世的人,又怎会不明个中之苦,又怎会无缘无故泄露别人的身世,损人而不利己? 而就在步惊云还未响应秦霜之际,复地,秦霜身后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 “是……的!” “云……少爷,佑心姑娘……苦候多年,如今总算侯至……亲弟回来,但还未与…… 亲弟相认,便已被无道狂天……拘去……” “希望云少爷能……高抬贵手,助霜少爷将……佑心姑娘救回来吧。” 此言一出,步惊云及秦霜不禁斜目一望,只见说话的人,竟是──孔慈! 不但如此,孔慈更早已跪在秦霜身后的地上,与他一起向步惊云乞求。 却原来,在步惊云取水回来后,孔慈其实已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只是因见秦霜与步惊云正在说话,不欲打拢二人。 及后又见秦霜求步惊云出手助其救姐,孔慈终亦出口相求,希望步惊云的够首肯。 然而,这只是秦霜及孔慈的一厢情愿吧了!步惊云,又会否如二人所愿? 步惊云只是冷冷地看着秦霜及孔慈,未有开口说一句话。 良久良久,他方才蓦然转身,斗蓬一扬,一边向前举步,一边缓缓的道: “由始至今……” “所有人的生死皆与我无关,包括聂风!” “我,绝不会为任何人上破日峰!” “但这个无道狂天,既敢多番向我挑舋……” “我步惊云亦绝不会让其好过!” 说话声中,步惊云已朝破日峰的方向前进! 是吗?绝不会给无道狂天好过,真的是步惊云此刻朝破日峰前进的真正目的? 他真的由始至今,皆认为所有人的生死与其无关? 那为何聂风在天下会被无道狂天生擒,孔慈亦饱受同心蚕之苦,他却仍与秦霜联袂前来? 及后聂风中了“同心蚕毒”,他更飞赴里外河边为其取水? 是否因为,他太回硬心软? 是否因为,他太外冷内热? 或者,他适才看着双双求他的秦霜及孔慈,沉默良久良久,并非在想着应否相助? 即合秦霜不出口求他,他其实亦早已决定上破日峰救佑心这可怜弱女? 他只是在想着一个可让他名正言顺出手的理由? 一个看来不是为了秦霜孔慈向他乞求的理由? 然而,无论步惊云如何理由上破日峰,秦霜及孔慈看见他举步向破日峰进发,亦不由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因为,这才是他们真正认识的…… 步! 惊! 云! 这里,会否仍是人间? 这是聂凤降开眼睛后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便是如今在其身后、以双掌抵着他背门、以气为其疗伤的人…… 到底是谁? 只见取观如今身处之地,意是一片烟雾弥漫,浓可蔽目,就连五尺之内亦难以清晰视物。 故一时之间,聂风亦未能瞧清自己到底在何处何方,仅依稀可辨,这里应是一个巨大无伦的山洞! 再者,聂风亦感到“同心蚕毒”带给了的撕心痛苦,已不知先前般强烈,是因为身后的人以气为其疗伤? 还是因为其它缘故? 聂风终于张口问: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在身后为聂风贯气疗伤的人,乍闻聂凤此问亦不由一愣,徐徐叹道: “人生在世,宛如天地孤鸿,但求觅得片瓦容身,便该已心满意足。” “聂风啊聂风!老夫虽高兴你这样快便能醒转,但为何你甫醒过来,便已忙着要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有时候,梦里不知身是客,人生浑噩一点,岂不更为快活?” 是的!人生浑噩一点,知少一点,有时侯反而更为快乐! 这一点,身后的人实在感同身受,缘于在他过去的生涯中,使是固知得太多而被天地咒沮,从此身在人世…… 心在地狱! 然而,怎闻身后的人如此一叹,聂凤当场喜形于色: “前辈……?是……你?” 聂凤认得这个声音!身后的人,正是曾在无道狂天洞穴救他,与及给他火猴血救孔慈的那个── 泥!造!菩!萨! 但,这泥造菩萨在聂风上次远离无道狂天的巢穴后,不是早已被无道狂天封了全身大穴动弹不得的吗?何以目下却仍能前来教聂风? 却原来,这名泥造菩萨还有一个秘密。就连无道狂天亦不知道。 他虽屡遭天谴,浑身浑脸瞒布脓血毒疮,然而,多年来被毒疮折磨,亦令其体内的经脉大乱,导致其全身穴位,早已有异常人。 故而,任无道狂天的封穴后不能动弹,只是故作受制,以免除无道狂天的戒心而已。 及后眼见聂风为救秦霜孔慈,不顾自身安危而中了无道狂天的重击及同心蚕毒,泥造菩萨复再按捺不住,终再违逆天意而将聂风救来这里! 然而,斯时的聂风早已气若游丝,即使他能穷究天机,但……连步惊云亦设把握可将其救活,他又有何本事,将聂凤救活过来? 聂凤心中对此亦有存疑,不由又问: “前辈……,我自知道刚才已……伤毒攻心,距死不远,但如今……竟觉浑身舒泰,神元渐复,且体内的同心蚕毒,似已荡然无存,不知前辈以何方何法,为晚辈解毒疗伤?” 乍闻聂风这一问,泥造菩萨只是苦苦发出一阵笑声,又是一阵嗟叹: “哎……,世上那有不劳而获之事?” “要救气若游丝之人,反须源源贯予真气。要解同心蚕之剧毒,便须以更剧烈之药,以毒攻毒,……” “而老夫适才为你所贯的真气,便是我毕生一半修为!” “老夫喂你服下的药,但是还未在老夫血中融会的……” “火猴血!” 无!听泥造菩萨这番说话,聂风为之深深动容,愣愣道: “前辈……、你怎可……牺牲自己五成功力……救我?” “还有……,你给我救孔慈的……血猴血,不是你仅余的……一瓶了吗了何以你血中……尚有仍未完全融会的……火猴血?” 泥造菩萨复再苦苦一笑,道: “聂风,那只因为,要杀灭孔慈体内的同心蚕,只需一瓶火猴血但可成事,但着要解老夫身上浓司毒疮,便需三瓶火猴血才可办到。” “而老夫为解此毒疮之苦,过去五年走遍神州大地,方才在一个至热之地找着一头稀世‘火猴’,这头火猴也不知火了多少寒暑,只知道,它的血不但可制世上万毒,更可却病延年。” “老夫活捉这头火猴后,本已立即为其放血,惟当放至第三瓶血时,但听火猴哀嚎悲呜,老夫心中不忍”心想三瓶血既足以解老夫身毒,何苦还要火猴血尽而亡,以其一命换取老夫一命?故最后还是将其放掉……” “因此,老夫手上的火猴血其实本有三瓶,一月之前,老夫已喝下第一瓶,在未将你救离无道狂天穴巢之前、再喝下第二瓶,至于给你救孔慈的,则是我本来应在一月后再喝的第三瓶!” 聂风问: “那,第二瓶火猴血既已被前辈喝下,为何又能以之救我?” 泥造菩萨道: “全因为我的毒疮,甚至比孔慈所中的同心蚕更毒,即使火猴血入体,也要三日方能完全彻底融会,我适才便是将自己体内仍未融会的火猴血,化为一股血色真气与我自身的五成功力一并打进你体内,才得以为你保命……” 聂凤造梦也没想过,这个泥造菩萨为救他与孔慈,竟两次放弃自救的火猴血,不由无比感激地道: “前辈……,你与晚辈……萍水相逢,却不惜两番舍己相救,不但牺牲了……自己五成功力及火猴血,自身更是继续被血毒煎熬,这样做……又是何苦?” 泥造菩萨道: “聂风,你不用有愧于心!坦白说,我不惜豁尽一切救你,除了因你宅心仁厚,将是世人之福外,亦因为不想你在此时此刻,会成为步惊云的负累!” “不但如此,我更希望你能成为步惊云的──”“最强助力!” 此言一出,聂凤随即低“哦”一声,似待泥造菩萨继续解释。 泥造菩萨道: “无道狂天千方百计逼步惊云上破日峰,目的元非是要得到天哭,相信如今,步惊云与秦霜孔慈正赶赴破日峰的万载泪泉,故适才我将你救来这里,更竭尽自己所能令你复元,但是不欲步惊云为救你而浪费任何真气,他还要集中力量应付无道狂天。” “再者,如你亦能及时复元,成为步惊云的最强助力,风云合壁联手,无道狂天便更难以得到无哭!” 说来说去,泥造菩萨不惜牺牲一切帮助风云,归根究底,主要还是要阻止无道狂天得到“无哭”聂风听至这里,终也忍不住再问道: “前辈……,请恕晚辈一问再问,只因你一直诚惶诚恐无道狂天会得到天哭,到底天哭因何如此重要?无道狂天为何非要得到天哭不可?” 被聂风如此一问,泥造菩萨顿呈一片沉默,不知在考虑些什么,良久,方才长长叹了口气,道: “唉……,事已至此,看来无哭的秘密已不应再隐瞒下去……” “好……吧。聂风,就让老夫告诉你,正如我上次对你所说,天哭,本是天之经地之义,天经地义……” “而所谓无经地义,便是……” “天地间的……” “最。” “后。” “秘。” “密!” 说了!终于说了! 想不到在这非常时刻,那泥造菩萨终于愿将天哭之秘坦白吐出! 然而乍闻此语,聂风仍是一脸惘然,只因他不明白,天地之间,为何会有一个“最后秘密”? 到底,无哭为何会是天地间的…… “最?后?秘?密?” ----------------- 09 011 第十一章 撕风排云 快要日落西山了。 一轮残阳冉冉落在破日峰后,顿如被陡峭如刀的破日峰一破为二,好一个破日峰,果然峰如其名! 然而,据闻“破日峰”一名之由来,却非闻此峰的如此山势,而是因在数十年前,上峰之巅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奇事,山下村民才会将之名为“破日”…… 此刻,无道狂天正站于破日峰上,迎风卓立,大有傲视天下苍生之势,相信先前迭受“摩河无量”重击之伤,已然复元十之八九。 若说身后残阳如血,那无道狂天便是“积压中之血”! 他的无道,他的疯狂,将今天下苍生滴血! 而距无道狂天所站不远,其随从“红眉”亦已待候在侧,只是,这主仆二人何以在破日峰守候?难道…… 他与步惊云一会之期已届? 是的!自无道狂天逼步惊云须在“翌日”日落前抵达破日峰后,已过了一日一夜,如今,已是二人会面之期! 可是,他面之期虽届,步惊云及秦霜等人仍踪影杳然,就连一旁的红眉,亦开始有点不耐烦道: “主人……,长日将尽,时辰将至,步惊云等人却未见踪影,不知会否不及及赶上破日峰?” 红眉虽有点忧心,无道狂天却仍好整以暇,笑: “这个你大可放心!由那个断崖至破日峰,一般高手也仅需两至三日行程,更何况不哭死神步惊云?即使他有秦霜及孔慈负累,亦绝不会迟上多久。” “而且,终然本座未有环顾四周,亦可隐隐感到……” “他,已经来了!” 红眉一怔,问; “什……么?步惊云已来了?” “他……在哪?” 无道狂天道: “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好!就让本座告诉你!他,就在……” “你的身后!” 无道狂天此言一出,红眉当场大吃一惊,慌忙回头一望! 只见一条如魔神般的魁梧身影,真的已沉沉站于其后,这条魁梧身影不是别人,正是── 步?惊?云! “步……惊云?是……你?”红眉连忙抽身急撤,然而已经太迟! 赫听“噗”的一声!步惊云已一手紧扣其咽喉,红眉当场不敢妄动! 同一时间,秦霜亦已从山下飞驰而至,更随即守在步惊云身畔,凝神戒备! 但,为何不见孔慈? 缘于这一战凶险异常,孔慈武功却微不足道,故为其安危设想,秦石遂向步惊云建议,将她留在山下一间客栈内。 孔慈虽想与二人一起上山,但亦心知自己若坚持同去,反会令二人在对付无道狂天时有诸多顾忌,最后只好无奈应承。 势难料到,步惊云甫在峰上出现,一出手便已制着红眉,总逢一击报捷。 但无道狂天目睹自己仆人被制,却仍然漠不关心,悠然笑道: “呵呵,步惊云,看来不但聂凤轻功冠绝武林,你身法也是不弱,若非本座未有分神,相信也不会发现你无声无息掩至!” 步惊云默然未有答话,只是定定盯着无道狂天,似在提防他会随时出手,反而,一旁的秦霜此时却道: “无道狂天!你仆人性命已在云师弟手上,你快将我姊交出,否则,所别怪我们对你这个仆人不再客气!” 无道狂天冷冷一笑,答: “呵呵,步惊云今日既已如我所言抵达破日峰,你们以为红眉这贱仆对我还有啥作为?” “由始至今,本座神阻杀神,佛阻杀佛,天阻杀天!任何有阻本座达到目的的人,皆可──”“杀!” 无道狂天“杀”字乍出,一直被步惊云紧扣咽喉的红眉惟已明白其话中含意,一张脸霎时变为一片死灰,脱口惊呼: “主……人!” “求求……你……不要……” 但呼叫已经太迟,无道狂天已在其惊呼声中出手! 只见他身上红气一伸,一道长逾九尺的红气立如镰刀飞出,向步惊云等人所站之位一斩! 然而这道红气却并非劈向步惊云及秦霜,为听“喀嚓”一声,红眉的人已波红气一劈为二,血淋淋的下身更实时跌到地上,惨遭拦腰斩杀! 天!万料不到,无道狂天手起气落,但已把像狗般跟随自己的仆人解决,全然没有半分感情,没有半分留手,出手异常恨辣俐落! 然而,不知是红眉生命力特强,还是他仍有话要说,即使被斩下半边身躯,他仍未实时气绝,只见他双目狂睁,就像不将心中最后一句话吐出就死不瞑目,紧紧瞪着步惊云道: “步……惊……云!既然……他……不仁,我……亦…… 不义,我……红眉……就将……他的……秘密……告……诉……你……” “你……今后……要……万分……小心……一个…… 女人,更要……特别……提防……无道……狂……天……” “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其实……是……” 红眉差点便将无道狂天的真正身份吐出,却霍地“哗啦”吐出大蓬鲜血,只因他的心房,赫然已被一道尖锐如刺的红气,当然是无道狂无所发! 只因他的真正身份异常特殊,决不能就此让步惊云等人知悉,才会在红眉快要吐出真相同时,再隔空暴发这道红气,叫他永远往口! 步惊云静静看着红眉面上的表情,仿佛在咀嚼着他适才的一句说话: “你……今后……要……万分……小心……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步惊云想破脑门也无法想透,除了眼前的无道狂天,他还要小心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只是,纵然最终他仍未能从红眉口中得知无道狂天的真正身份,他还是冷冷地、慢慢地放下红眉的尸首,更徐徐为他盖上双日,道: “你,瞑日吧!” “即使你来不及告诉我,我步惊云亦无所惧!” “因为……”。 “我最终亦会干掉他!” 此言一出,步惊云随即向无道狂天冷冷一瞄,仿佛,他真的会言出必行,将其送往地狱! 无道狂天却仍悠然笑道: “呵呵,步惊云!本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相信你已好好领教了吧?” “如今,佑心就被本座困于破日峰下的‘万载泪泉’若你们不想她像红眉那条狗般被红气分尸,便跟着本座来吧!” 一语方罢,无道狂天淬地纵身一跳,赫然已朝破日峰上一个破口飞跃而下! 步惊云与秦霜立紧随而上,只见那个破口,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秦霜斜日一瞥步惊云,问: “云师弟,如何?” 步惊云却连眼也没眨动半分,只是紧紧盯着地上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似在打量这地洞到底迈向何处何方。 然而,此时亦非细想细看的时候,但听他又突然吐出一声: “跳!” 眼见步惊云跃进地洞,秦霜亦无从细想,奋身一跳,亦已紧随而下! 只不知,这地洞尽头带给他们的,到底是胜利? 还是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结局? “什……么”“天哭……,原来是天地间的……最后秘密?” “到底……,什么才是无地间的最后秘密?” “无道狂天,又为何非要得到天哭不可?” 一连串的疑问,就在聂风听罢“无哭乃无地间的最后秘密”后,宛如连珠般发。 泥造菩萨乍闻聂风的连番追问,却只是仰天长叹一声,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也许,要令你了解无哭之秘,一切一切,也须由‘仓颔’此人说起。” “仓颌?”聂风一愕: “我是说,那个传说是天地间的第一个造字者……仓颌?” 泥造菩萨浅浅一笑,答: “那并非是传说,而是千真万确之事。” “当年,仓颌造出天地间第一个‘字’后,万里穹苍骤变色,一片愁云惨雾,俨如天地间的所有鬼神,都在哀伤痛哭,鬼哭神嚎!” 聂风道: “仓颌造字,将会令世人由‘无知’,变为‘有知’,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九天十地的鬼神,却为何要如斯哀伤?” 泥造菩萨道: “那只因为,世上一旦有了文字,但如同多添了一件可怕武器。缘于语言文字伤的虽非人身,却是人心!” “有时候,人的‘心’,甚至比人的‘身’更为脆弱,更不堪一击……” 聂风听至这里,亦不由泛起无限啼嘘,若有所悟地道: “嗯……,前辈……所言甚是。” “文字若不能用以载道,反被卑鄙小人用以攻击他人,那未,文字便会沦为世上最可怕最致命的武器!” “所谓益世神功,有时候亦反不及一根笔杆那样强而有力,那样……杀人不见血!” 泥造菩萨但听聂凤这番说话,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似异常欣赏聂风对世情的一番慧黠,他又续说下去: “不过,当年仓颔造字后鬼哭神嚎,除了因天地间多添了一件最令世人致命的武器外,亦因为世上一旦有了文字,天地不少玄妙及秘密,亦将因有文字而被记录下来,更可能被世人广作流传……” “九天十地的无穷玄秘,便再难以守秘下去!” 聂风蓦然问: “这当中的玄秘,包括──无哭”泥造菩萨点头。 “但,晚辈始终不明白,天哭既是无地间的最后秘密,为何它一旦被知悉,便会普天同哭?更惹来那个无道狂天垂涎,妄想要得到它?” “天哭对于无道狂天,到底有何用处?” 泥造菩萨答道: “若给无道狂天得到天哭,用处可真非同小可,只因为天哭这个天地间的最后秘密,其实并不单只是一个秘密如此简单,而是包含──所有秘密!” 聂风道: “所有秘密?前辈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天哭,实情是一卷包罗无地间所有秘密的“预?言?经?书!” 什……么?天哭竟是一卷包罗天地所有秘密的……“预言经书”? 聂风闻言深深一征,更随即追问下去: “前辈!夭哭原来是一卷预言经书?那,这卷经书到底由谁所着?” 泥造菩萨轻轻叹道: “着下这卷预言经书的不是别人,正是造出天地第一个字的始创者……” “仓!” “颌!” 此言一出,聂风更是无限震惊,他势难料到,创出无地第一个字的是仓颉,着下天地最后秘密的也是他! “前辈,即使当年的仓颌能为人之所不能为,更为世人创下第一个字,但……,他亦绝非神佛,怎能预知天地玄机?更着下一卷包含天地所有秘密的预言经书?” 泥造菩萨解释: “那只因为,仓颉当年曾穷思苦研,亦无法造成一字,后来却在阴差阳错下,造出了天地间第一个字。” “而这天地间的第一字;却远远超出仓颉意实之外!这个字竟像蕴含一种奇异魔力,能令见字的人,脑海骤然充满无穷玄机,恍如与天地互通……” 聂风微微动容: “与……天地互通?那岂非是……” 泥造菩萨未等他把话说完,已叹息道: “那即是说,任何人看见这个天地间的第一个字后,脑海从此便能知道天地间的所有秘密,包括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个人,将会──”“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 这是一个多么强烈的诱惑! 聂风听至这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终吁明白,何以无道狂天用尽千方百计,亦非要得到无哭不可! 只因为,无哭这卷预言经书,内里一定向有这个奇炒的“字”。 对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说,除了希望能称雄于世,天下无敌,若能对天下间所有事情“无所不知”,甚至能“未卜先知”,便能“无往不利”! 然而,聂风纵然已逐渐摸清“天哭”的来龙去脉,他还是有一点不明。 “前辈!世事奇字千万,何以仓颉所造的第一个字,却偏偏蕴含如此不可思议的奇妙力量,能令人的脑海与天地互通,无所不知?” 泥造菩萨苦苦一笑,答: “谁知道!也许全由于仓颌天资过人,当年在阴差阳错下与天地互通,才会偶然创出无他第一个字,或因如此,此字才会包含可令人与天地互通的神效……” “又或许,此字本来但是无地间的第一个字,所有字将因此字诞生而衍生下去,故这个这字可说是‘万字之源’,能包藏天地间的奥秘亦不足为奇……” “但无论如何,当年仓颉在造出这个字后,亦随即因这个字而变得无所不知,终于因仍天地间所有秘密而源源流下两行血泪……” “啊?仓颉为何会流下血泪?” “只因为,仓颉实在太哀伤了,须知道有时候,一个人知得太多并非一件好事,直何况未卜先知,连不该知道的未来的事亦一一预知?” “仓颉的血泪,正是因为知道苍生是世世代代将要蒙受的大劫而下……” 聂风眉头一皱,道: “但,既然他已能未卜先知,难道不可助世人逃过种种大劫?” 泥造菩萨叹道: “唉……,须知天意如刀,人的力量却有限,苍天若要降劫给世人,即使能预知天意又如何?一切还不是人力难挠?” 聂风却不以为然: “前辈,这一点,晚辈看法倒与前辈不尽相同。” “对晚辈而言,人能否逃过劫数,全在于其愿否自救,与及救人的人,有否一颗非救人不可的心!” 泥造菩萨乍闻此语,不禁会心一笑,无限欣赏地道: “聂风啊聂风!你果然不脱天生的那份本色!还是如此在意救人!” “你可知道,当年老夫在乐山那座古庙内为你所用的预言,说你终有日会为世间作出自己最大的牺牲,便是因为你这股不惜一切亦要救人的性格。” “凭你这股性格,到最后虽能救苍生逃过一劫,到头来自身却陷于万劫不复之地,被千人追万人杀,甚至你毕生至爱、至亲及知己也非杀你不可,试问人生至此……,虽生何用”泥造菩萨口中所说的,确是一个异常可悲可怕的下场,但聂风听罢仍毫不动容,目光更闪过一丝坚定不移之色,斩钉截铁地答: “若能以我聂风‘一己之劫’,教千万世人逃过一个大劫,即使要我被千刀万刮,甚至死在自己最疼惜的人手上,我聂风亦……” “至死不悔!” 好一句至死不悔!泥造菩萨听罢聂凤此语,亦陡地深深动容,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说不话来,一双老目亦隐含泪光,似在为聂风那颗义无反顾的救人之心,而感动得流下泪来……” 可惜,聂风一直背他而坐,不但未能看清这泥造菩萨的真正面目,更不知他为自己所留的两行老泪…… 良久,泥造菩萨方才哽咽地道: “其实,若说当年已心知天地间所有劫难的仓颉,对苍生蒙劫坐视不理并不公平,终于他也曾竭力挽救人间数个大劫。” “可惜凭其一己之力,最后仍难救苍生,但他自己纵然回天乏术,并不表示,后世的人没有拯救苍生的本事……” “故而,他最后亦为天下苍生留一后着,便是将那个由他所造的天地第一个字,写于‘天哭’这卷预言经书之中,只要有缘人能翻开这卷天哭经,便能看见天地间的第一个字,获得与天地互通、未卜先知的神力!” “仓颌希望,这个人在拥有未卜先知的神力后,能豁力救世人于千劫万难之中,故这卷无哭经内,除了那天地第一个字外,还写下了他的期望……” 至此,聂风终完全明白,天哭原来该唤作“天哭经”,他蓦然叹道: “可借,利欲当前的人心,亦未必会真的加仓颉所愿,以这股神力救人,相反,若这卷天哭经被心术不正之人获得,不但未能救人,反而会以那股未卜先知之力,助自己无往不利,甚至害人……” 泥造菩萨也点头认同道: “嗯,值得庆幸的是,这卷天哭经,至今仍未落在心术不正之徒手上。由仓颉写下天哭至今,这卷经书也只被两个人看过……” 聂风顿感好奇,问: “哦?原来天哭经曾被哪两个人看过?” “这两个人又是谁?” 泥造菩萨饶有深意的道: “第一个得看天哭的人,便是于唐朝时代,不借千里迢迢远赴‘天竺’求取佛经的三藏法师──‘玄樊’!” “而第二个得看天哭的亦非别人,正是……” “我!” 势难料到,第二个得看天哭的人竟是自己身后的泥造菩萨,聂风亦不由吃了一惊: “什么?原来,唐朝的玄樊大师与……前辈,亦同样看过天哭?难怪前辈能……穷究玄机,料事如神!” 泥造菩萨叹: “唉……,即使我能穷究玄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对苍生之劫,同样爱莫能助……” 聂凤道: “前辈究竟你何以能够得看天哭?” 泥造菩萨徐徐道: “此事,其实该由仓颉写下天哭之后说起……” “当年仓颉写了天哭之后,经历千百寒暑,竟仍未有人发现天哭,辍转流传,据说‘天哭经’更曾一度沮杂于万千佛经之中……” “也不知是否因世道人心无心向佛,更无心迫读万卷佛经,天哭经就像一个石沉大海的惊世秘密,一直未有被人发觉……” “这样又过了千百年,直至唐朝时代,终于出了一个极爱钻研佛经的。佛痴,亦即是玄樊大师!” “玄樊大师自小已爱读佛经,可经念得愈多,心中疑问愈多,最后,为了解开心中疑惑,便在年仅二十七之年,由神州经线路,远赴天竺求血更为深奥的佛经。” 玄樊的事迹,聂风也略有所闻,他亦点头道: “叹,据闻玄丝大师这一去,侵在天竺留了十六年,习得无数经典中的奥义,最后更成为‘法相宗’的开山祖师。” 泥造菩萨颔首道: “由此可知,玄樊一生所读佛经何止千万?据说,他当年在天竺追阅万家经典,便曾于无意中发现了……” “无哭经!” 聂风道: “哦?原来,天哭经最后竟流传到无竺?” “那,既然玄樊终于发现了天哭经,岂非表示,他同样因经内那天地第一个字,而获得那股未卜先知的神通力量。”泥造菩萨道: “是的!且其时本已拥有高深修为的他,一时间亦不克自持,竟然也像仓颉一样,为知道世间所有大劫而悲从中来,落下血泪……” “只是,玄樊在得悉天哭之秘后,心中顾虑显然比仓颉更多,他唯恐继自己之后,下一个阅天哭经的,未必一定会是一个好人,若天哭经落在奸邪之徒手上,后果便不堪设想……” “但,若为防天哭落在恶人手上,而将经书毁掉,他又不忍心亲手毁经,最后,他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聂风问。 “一个无可奈何的办法!他在自己圆寂之前,将天哭经带至‘破日峰’,并将之藏于峰下的‘万载泪泉’内。只因他信为,极少人会找到这个破日峰下的秘地、若真的有人找到这里,也许便是真正配得到天哭的有缘人!” 聂风“啊”的低呼一声,恍然大悟地道: “难怪无道狂天用尽千方百计,亦要逼云师兄到破日峰的万载泪泉,原来,一切都为助其得到天哭……” “嗯……。而经玄樊将天哭往破日的万载泪池一搁,这卷经书又再被放置千千百百年,直至……” 这一次,未待泥造菩萨把话说完,聂风已先自道: “直至你的出现?” 泥造菩萨点头道: “是的。约在二十年前,老夫已精通神州各大玄学名门的所有奥义,上至命运堪舆,下至掌相,甚至奇门遁甲亦无一不精,可惜……” “老夫为人算命愈多,便愈觉人间充满不平苦难,愈看不透天地玄机,毕竟天意茫茫……” “后来,老夫认识了某座古寺中的一位得道高僧,即偶然在其口中得悉‘天哭’这个流传,虽然那高僧只是信口提及,便老夫却信为未必只是一个流传,于是便开始搜罗有关玄樊大师生前事迹。” “最后,终给我探得玄樊大师在圆寂之前,曾到破日峰的万载泪泉一游,我认为事有蹊跷,终决定往破日峰一行……” 聂风蓦然问: “前辈,当年你为何非要找出天哭不可?” 泥造菩萨唏嘘地道: “唉,这就是人最可怕之处,永远无法在适当的时候满足收手,正如当年的我,虽已精通各门玄学,却仍认为自己还可再上一层,还可为解救世人之苦而彻底参透天机,但我造梦也没想过,那次破日峰之行,竟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 说至这里,泥造菩萨不禁缓缓垂首,仿佛在记起一些不欲记起的事,沉吟道: “如果,可以给我重新挑拣一次,我……但愿当年一切都从没发生……” 聂风奇道: “前辈,到底当年你在破日峰遇上什么事,会令你但愿一切都没发生?” 泥造菩萨的目光融化回到久远的从前,呢喃道: “当午我为着找出天哭,不惜在破日峰找了三年,找遍破日峰每个角落,终在万载泪泉发现了天哭,我欣喜若狂,没料到天哭竟然真有其经,终于便第一时间阅天哭,接着,一件奇事便随即发生……” 终于说到骨节眼上了!聂风听至这里亦不由屏息静气,静待泥造菩萨说下去。 “我第一眼便发现,天哭经内原来载有不少我看不明白的字,然而对我来说,这些字到底有何含意跟本毫不重要,因为当我再瞧真一点,我便赫然发现,这堆古怪文字中有一个‘字’,最为曙目!” “而当我的目光刚接触这个字时,遂地感到脑际一阵强烈晕眩,仿佛天旋地转,而我的身心,亦恍似要融进这个漩涡之中,与九天十地同转,浑为一体……” 聂风一愣,道: “与天地……浑为一体,前辈,难道你所看见的字,正是仓颉所造的……第一个字?” “正是!而我在见字时所生的那阵天旋地转,全是因为那字赋予我未卜先知的神力所致……” 不错!当年泥造菩萨瞥见仓颉所造的第一个字后,不但自身天旋地转,破日峰一带亦突然昏天暗地,仅得峰顶暴绽一道豪光,俨如将天日破开。 其时居于附近的村民骤见此异象,尽皆喷喷称奇,“破日峰”亦因而得名。 “前辈,既然你能顺撇得天哭赋予神通之力,本该值得高兴,何解却但愿一切从没发生?” 泥造菩萨苦苦一笑,答: “那只因为,当我获得可知世上万事万物的神通之力后,我心里亦顿时对天哭之秘一清二楚,我开始凭我的神之力隐隐感到,原来,仓颉为防天哭落在恶徒手上,在写下这卷经书之时,曾为天哭下了一个诅咒……” “若非得道之人获得天哭,只要谁第一个翻开它,使会遭受一个一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恶咒!” 聂凤微微动容,问: “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诅咒?那,当年的玄樊翻开天哭,为何又会安然无恙?” 泥造菩萨道: “因为,玄类也是得道高僧,当然可跳过这个诅咒,便我却只是精通各门玄学,并非得道之人,所以我虽然得到天哭赋予的神通之力,椎亦同时被天哭诅咒!” “只是,这个沮咒亦非一定应验,若被诅咒之人此后并无多行不义,沮咒便不会发生,仍可安度余生……” “可惜……,我却在十多年前向一个枭雄泄露了……一个不该泄露的天机,这件不义之事,立令沮咒应验在我身上,我随即遭受天谴,全身长满血脓毒疮,从此日夕……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泥造菩萨泄露的那个天机,极可能但是当年告诉雄霸有关风云的那句预言……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就因为这句预言,导至雄霸更是野心博发,江湖从此血流成河! 聂风当然不会知道这个中来龙去脉,全只是顿然明白了一件事。 “我明白了!无道狂天千方百计逼云师兄上破日峰,原来是想……云师兄替他翻开天哭,让师兄先受天哭诅咒,自己才再看经内的那个字,以求取神通之力……” “但,我仍有一点不明,为何无道狂天非要云师兄不可? 其实要翻开天哭经,任何一个人亦可为其效劳。” 泥遗菩萨摇首道: “聂凤,这个你有所不知了,其实,天哭经亦非人人可翻,无论是善人抑或恶人,若本身命造并非‘至尽至绝’之人,即使得到天哭经,亦无法将之翻开!” “至尽……至绝?”聂凤一呆。 “嗯!各人命运不同,这个世上,有生来异常幸福的人,也有生来异常悲修的人,而玄樊、老夫、无道狂天,甚至步惊云,自身命造皆巧合地生于‘至尽至绝’之时,我们这种人全都六亲无靠,但亦同时拥有可翻开天哭的能力……” 聂风想来亦觉不无道理!玄樊大师身为出家高僧,当然与六亲不相往来;泥造菩萨身遭天谴,亦是亲疏回避;甚至那个无道狂天,野心之狂既已自号为天,想必亦异常心狠手辣,六亲情断! 至于云师兄,则更与所有人无缘,难怪被列入“至尽至绝”之命! “前辈,你的意思,是说除了云师兄外,无道狂天自己其实亦可翻开天哭,他只是不欲被诅咒而已?” “是的!而且,相信他目下已用他那个佑心姑娘为胁,逼步惊云上至破日峰!” “聂风!如今也是你该赶去制止步惊云,为其翻开天哭的时候了!” 泥造菩萨说至这里,一直抵着聂风背门的双手已一把抽回,而聂风亦觉自己体内八脉已然舒畅无比,显见早前所受内伤,已经几乎痊愈! 聂风随即道: “前辈,晚辈亦知如今事情有紧逼,要上破日峰已刻不容缓,只是,晚辈仍有一个疑问不得不问。” “我与云师兄皆有实体,难道……,他根本并不是…… 人?” “他的真正身份,到底是谁?” 泥造菩萨闻言只是饶有深意一笑,道。 “人间争相虽千奇百怪,但归根究底,仍逃不出自身一具臭皮囊,故无道狂天修为再高,亦必有其真身,你与步惊云缘感到其红气下空荡一片,正是其无上神功‘天狂血绝’玄妙所在,能否破其神功,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至于他是何方神圣,老夫虽然知道,但因我有一个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在其手上,故虽然仍可出手助你们一臂之力,却仍耍坚守曾对他所作的承诺,绝不的透露其真正身份……” “聂凤!这一点,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势难料到,泥造菩萨原来与无道狂天早有承诺,即使他如何帮助风云,亦绝不能将其真正身份泄露,否则,便会失去一个比其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聂风亦知不宜强人所难,故心中虽有一点的失望,仍道: “前辈,既然你有苦衷,聂风亦不强你所难,但,你既有一样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在无道狂天手上,他大可以之为胁,逼你写下仓颉所造的第一个字,事情岂非更为简单,何须千方百计翻开天哭?” 泥造菩萨摇首道: “聂风,你有所不知了;当日老夫翻开天哭之时,虽因仓颉所造的第一个字而获得知道一切神通之力,但同时也失去一些东西。” “哦?前辈到底失去什么东西?” “老夫失去的东西便是……” “对这个‘字’的……” “记!” “忆!” 聂风一愣,他万料不到,泥造菩萨虽能得到那个“字”的神通之力,却又同时无法再记起那是一个怎样的字。 是天意安排?还是世情本就如此? 人总是得到一些,又会失去一些? 聂凤又道: “前辈,即使无道狂天无法从你口中得知那个是什么字,但他既然亦和你同属‘至尽至绝’之命,难保一朝不会冒被咒之险,自行翻阅天哭,你为何不索性毁掉这卷关于天地玄机的经书?让它永远不会再落在任何人手上,一了百了,杜绝一切后患。” 泥造菩萨道: “聂风,老夫一直未有毁掉天哭的原因,其实亦和当初仓颉将无哭流传于世的目的一样:只因着天哭有朝一日落在适合的好人手上,便可赋予该人神通之力,也许最后能助世间苍生避过不少大劫……” 对于泥造菩萨这番说话,聂凤似乎亦有同感,点头道: “嗯……。也许前辈及仓颉的期望……是对的,也许…… 保留天哭这个救世的希望,总教完全抹煞任何希望为佳……” 是的!人间千苦,若能救众生解脱一点苦难,纵使豁尽任何方法,亦应一试…… “所以,”泥造菩萨又道: “聂风!老夫真的希望你能尽力阻止步惊云为无道狂天翻开天哭,一来是不欲步惊云代替他被天哭诅咒,二来,亦不想无道狂天获得神通之力!” “这魔头已修为盖世,若再给他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天地人间将不堪设想!” 聂风听罢,已霍地一站而起,道: “好!前辈,晚辈如今就赶往破日蜂的‘万载泪泉’,助云师兄对付无道狂天!” “但,晚辈如今身在之地,到底是保处何方,晚辈该如何到万载泪泉?” 泥造菩萨饶有深意一笑,缓缓道: “聂风!你其实已不用赶到破日峰的万载泪泉。” 聂风一怔,问: “前辈,你此话……何解?” “因为,”泥造菩萨语音稍顿,复再一字一字地续说下去: “这里所在……” “万载泪泉之……” “下!” 天……!原来泥造菩萨与聂风身在的这个烟雾弥漫之地,但是在破日峰万载泪泉下的一个山洞? 想不到,泥造菩萨竟已将聂风带上破日峰这个隐蔽之地,这个或许连无道狂天也不知道的地方…… 那岂非是说,藏着天哭的万载泪泉…… 就近在二人之上? 一切,也即将解决? 是的!一切也面临最后解决! 只因步惊云与秦霜,在紧跟无道狂天跳近破日峰顶的那个地洞后,再经过一条陡斜无比的黑暗甬道,蓦觉前方一片豁然开朗! 他们终于也来至无道狂天一直想他他们前赴的地方! 万!载!泪!泉! 想不到这个闻名已久的万载泪泉,竟然会是这样的! 步惊云与秦霜只见甬道尽头所通向的这个地方,赫然是一个洛大无比的山洞,山洞中央,更有一个径阔十丈的水池! 水池四周洞壁,更有无数被流水划过的痕迹,碧水紊绕,就如千行万行眼泪,难怪这里会唤作万载泪泉! 而在万载泪泉中央,亦立着一块方圆半丈的巨石,在池水环绕下形如孤岛。 此刻的无道狂天,早已做立于万载泪泉这儿等候二人,但步惊云秦霜甫见他,却只是向他瞄了一眼,他们的目光,很快已经移开,更不期然落在泪泉中央的巨石上! 只因巨石之上,此刻竟缚着一个他们要救的人──佑心! “姊……姊?” 秦霜乍见佑心,当场情不自禁高呼一声,佑心但听秦霜在此时此刻竟直呼她为姊姊,虽然身陷险境,亦不禁喜形于色,眼眶一红,道: “佑……喜?你终于……肯认回我了?” 佑心虽喜形于色,秦霜却未有即对响应,只是与步惊云互望一眼,遂地…… 二人竟同时一动! 只见步惊云一动,竟已向无道狂天劲掌拍去!秦霜一动,却是扑向石中的佑心! 原来步惊云在上破日峰前早有部署,只要甫发现佑心,他就会为秦霜掩护,让其救姊! 果然!不出二人所料,在步惊云劲掌急攻之下,无道狂天在不期然闪身,而就在其闪避这时,秦霜已然跃上池中巨石,更使劲一把扯断紧缚佑心的铁链! 然而,就在秦霜祉断绑佑心的铁链同时,他赫然发现,佑心依旧动弹不得。 她全身穴位赫然已被人一一尽封! 一惊之下,秦霜连忙“噗噗噗”的为佑心解穴,可是任他如何努力,佑心的穴道依然牢不可解! 而远处的无道狂天见状,却发出一声嘿嘿冷笑,道: “嗯!没有用的!你姊全身大穴,皆被本座的无上神功‘天狂血绝’所制,若不得本座的独门解穴手法,根本无法可解!” “只要她再被制穴一个时辰,本座贯于其穴位的天狂血绝真气便会迸发,那时候,她将会全身大穴尽血而死!” “所以,步惊云!我看你还是别再作无谓抵抗!乖乖助本座得到无哭吧!” 无道狂天此言甫出,忽然,却不知从那里传来一个声音,道: “云──师一兄!” “慢──着!” 声音清朗如风,人亦身快如风! 但听在高呼声中,一条人影已如一股惊世旋风,从甬道尽头疾卷而进万载泪泉内,更一把跃上佑心及秦霜身处之巨石上,“噗噗噗”的,已连拍佑心身上百穴! 说也奇怪,在此人连连拍击下,佑心身上所有穴道竟同时迸发无数红气,佑心的人也实时可动弹自如,百穴尽解! 而这个为佑心解穴的不是别人,正是赶来助步惊云一臂之力的──聂风! 想不到在千钧一发间,聂风竟及时赶到,更想不到他竟能解开无道狂天以“无狂血绝”所封的穴道,就连无道狂天亦不禁微微动容: “好一个聂风!你竟能解开……本座以‘无狂血绝’所封的穴道?是那个老鬼告诉你的?” 聂风定定盯着无道汪天,道: “没错!前辈身负看透一切的神通之力,是他将破你天狂血绝的方法告诉我的!” “无道狂天!如今你已再无所恃,还如何逼云师兄助你得到天哭?何不及早收手,还不太迟!” “收手?”无道狂天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仍气定神闲的道: “聂风啊聂风,你和那老鬼一样,未免太小看本座了!别以为救了佑心,便可阻老夫得到天哭!本座既敢自号为‘天’,便绝对会像‘天’一样……” “叫你们感到意外!” 无道狂天语声方歇,忽地将身上红气一抖! 赫听“伏”的一声,只见其红气之内已抖出一条人影!而这条人影,竟是一个任何人也无法想到会从其红气之内抖出的人…… 孔…… 慈! 啊?啊?啊? 天!孔慈不是被步惊云和秦霜留在山下的吗?为何竟落于无道狂天手中? 却原来在二人走后,孔慈因记挂二人安危,一时放心不下,仍暗暗尾随二人上山。 谁知跟至半途,竟被无道狂天发现,并将她制于其红气之内。 亦由于无道狂天的护体红气浓稠无比,众人一时间亦未发觉红气之内,原来多了一个孔慈! 变生!众人万料不到,佑心方才被救,孔慈又已在胁,且无道狂天的护体红气之内,更已使出一道红气如鞭,将孔慈咽喉紧套,而孔慈更已一脸紫黑,汗下如雨,似会随时室息! 但听无道狂天又对步惊云道: “哈哈!步惊云!看见了吧?如今你应该知道,无论如何,你今日亦要屈服于本座之下,必须助本座得到天哭!否则本座红气一紧,孔慈便要立即身首异处……” “分尸而死!” 眼看孔慈在红气一紧下,本已紫黑的脸更呈一片死灰,步惊云冷冷的脸上虽似没有半分动容,却徐徐张口道: “你,到底要我如何助你……” “得到天哭?” “很简单!”无道狂天直戳了当答; “你要替我──”“翻开它!” 此言甫出,无道狂天身上红气霍地一扫,但听“隆”然一声巨响,只见万载泪泉其中一面洞壁已被其红气一破而开,无道狂天的红气复向洞壁之内一卷,赫然已卷出一件物事,回气一甩,更已将此物事向步惊云掷去! 不慌不忙,步惊云随即伸手一接,已然将这件物事抄在手中,垂首一看,只见这物事竟是一卷经书,经书之上还写着三个异竹属日的字──天! 哭! 经! “这一一一”“就是无哭?” 步惊云向来虽对一切无动于衷,唯无道狂天一直想得到的无哭,如今亦已送到其手上,冰冷的脸上亦微微动容! 而聂风虽一直在泥造菩萨口中,对天哭闻名已久,如今也是第一次看见无哭,只见这卷关乎天地玄机的天哭经竟是相反更一片枯黄,似经历万年沧桑,更为世人洒了万载眼泪…… 誓难料到,天哭竟是埋于万载泪泉的洞壁之内,无道狂天之所以这个埋经地,必是他胁逼泥造菩萨说的! 眼见无哭已被送至步惊云手上,而步惊云更要实时作出决定,聂风此时蓦然道: “云师兄,救孔慈固然要紧,只是有一点你亦须知道,便是无道狂天为何偏要你为其翻开这卷天哭……” “这卷天哭藏着仓颉所造的第一个字,可令见字者获得未卜先知的神通力,但这卷经书却必须命属‘至尽至绝’的人方能开启,而你与无道狂天皆同属于这一种人。” “然而这卷无哭,亦有一个异常可怕之处,便是谁若先翻开它,谁便会被其沮咒,今生若多行不义,必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聂风此言一出,秦霜及佑心固然一怔,就连被无道狂天紧扣咽喉的孔慈,此时亦感到无限震惊,立时鼓尽气力叫道: “云……少爷……你不用……理……我!既然天哭能令……无道狂天获得……神通之力,若然……因救我这没用的待婢……而误了苍生,更误了云少爷……被诅咒,孔慈…… 宁愿……一死……” 孔慈话来说毕,无道狂天紧扣其脖子的红气又再收紧一分,但听其狩笑着道: “呵呵,孔慈,步惊云表面虽对你这个天下贱婢漠不关心,但你跟随他这么多年,你以为他真的对你没有半点感情? 你以为他真的可干睁着眼,看着弱女身首异处而死?” 无道狂天说至这里,复再回看步惊云一眼,冷漠的声音愈发不近人情,带着威胁的语调道: “怎么样?本座已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你若再犹豫,就别怪我对孔慈手上无情!?” 步惊云却没有实时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手中那卷同样“沉默”的天哭,良久,终于徐徐张口道: “由始至今,我步惊云早已不惧生死,更不俱任何沮咒,因为……” “我,早已被世人视为诅咒!” “你,既想我为你翻开这卷天哭……” “我一一一”“就?成?全?你?吧!” 成全……他?步惊云真的要成全无道狂天?他到底要如何成全他? 答案很快便已知道了!因为就在孔慈叫“不”,秦霜佑心暗唤“不好”,聂风眉头一皱同时,步惊云的手已触及天哭经的卷头…… 啊……?难道……,他真的要翻开它? 不!只因就在同一时间,无道狂天却突然高呼一声,更实时松开孔慈,展身而起,向步惊云疾扑过去! 到底无道狂天为何如此? 步惊云,又究竟干了什么──惊人的事? ----------------- 09 012 第十二章 永锁孤心 云——无常定,难为知己难为敌。 心绪易,招行飘渺难寻觅。 步惊云的心,向来皆心绪难测,他的出手,更往往出入意表之外! 就像如今的无道狂天亦无法料到,步惊云竟会如此! 他竟然在翻开天哭当儿.掌上已然运劲,要将天哭──撕为粉碎! 这亦是无道狂天甘愿先松开孔慈、第一时间展身扑向步惊云的原因! 只因为要阻止步惊云撕毁天哭,他甚至连杀孔慈的半分余暇也没有! 然而,更令无道狂天讶异的是,当他以难以置信的身法,在步惊云还未撕毁天哭前及时掠至,更已一把着天哭经的卷头时,他赫然发现…… 原来,步惊云从势将天哭的卷头回开! 他适才感到步惊云已翻开天哭,只因他太在乎这卷经书,步惊云其实只是作势翻开及毁它,无道狂天已急不及待扑前欲夺! 而就在无道狂天一把抓着天哭卷头剎那,他又赫然发现一件事! 天哭的卷头在其使劲一拉下,赫然已“嚓”的一声翻开! 天!想不到在步惊云的渗密心思下,天哭最后竟被无道狂天自己翻开! 岂非表示,他已实时被天哭诅咒? 是的!眼前铁证如山,“天哭”真的已被无道狂天翻开,他自己也是大吃一惊,怔怔沉吟道: “什……么?我……竟然翻开天哭?我竟然翻开天哭?那……我岂非……被诅咒了?” 而就在其怔仲之间,步惊云已向不远处的聂风沉吐一声: “动手!” 动手? 聂凤何其聪明,立时明白步惊云的意思!只见步惊云语出同时,真的已然动手! 而聂凤亦同时──动腿! 赫听“碰碰”两道劲风之声,步惊云已劲掌拍向无道狂天脸门之位,聂风亦已重腿扫向其脑后之位,誓要向其前后夹击! 若这联手一击真的能轰中无道狂天红气内的头脸脑门,势必令其重创! 然而,无道狂天亦非庸手,纵使因被天哭沮咒而愣了一时,但很快很快,已比重整旗鼓!但见他借身一闪,便已避过风云这雷霆一击,更实时暴叫道: “嘿!若你们无法动用那股无敌力量,任你们资质再高,亦无法可以制我!” “如今,横坚本座已被天哭沮咒,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将天哭看个一清二楚!” “从今日起,既然本座曾被沮咒又如何?本座不但已修为盖世,更将拥有洞悉先机的神通力,天地人间,已无人可再胜我!” 是的!无道狂天所言非虚!而就在其语出同时,亦随即坐言起行,一把将已被翻开的天哭卷头再向外推开一点,目光更已开始往无哭卷内搜索…… 眼见无道狂天快将得逞,聂风不由焦急的高呼: “不……!绝不能让他看见,仓颉造的第一个字!绝…… 不能够!” 步惊云突然冷冷吐出一句话: “那一一一”“我们就毁了它吧!” 毁了……天哭? 聂风一呆,但步惊云语出同时,已不待他响应,逞自向无道狂天手中的天哭劈去! 心知天哭的神通力若落在无道狂天手上,人间便不堪设想,虽然毁掉天哭并非仓颉及泥造菩萨所愿,但,天哭令无道狂天变得更为神通广大,就更非二人所愿! 一念至此,聂凤不由分说,劲腿横施,与步惊云的掌再度合击!这次却并非要对付无道狂天,而是要在无道狂天看见那个“字”之前毁掉天哭! 好一个无道狂天!眼见风云腿掌来势之劲之急,虽已来不及将手中的天哭挪开,但亦毫不动容,无限骄狂地道: “好!本座偏不信我的无上神功‘无狂血绝’,无法可保天哭!” “来吧!” 无道狂天说着,随即劲注天哭之上,整卷经书在其无上功力催逼下,当场变得硬如精钢,而同一时间,风云腿掌及无道狂天所使的天狂血绝,终于隔着天哭霹雳硬拼! 这一拼足可惊天动地,然而,结果却令风云及无道狂天同感意外! 只因夹在三人间的天哭,并未如风云所愿般一击毁掉! 然而,亦不如无道狂天所想般,能保原状! 缘于就在三人硬拼之际,当中的天哭,竟突然…… 暴绽一道夺目豪光! 豪光之强之烈,当场令洞内所有人皆无法看清天哭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最接近天哭的风云与无道狂天亦不能够! 而就在这道豪光暴绽同时,风云及无道狂天之间又再引起奇变! 只见风云二人轰在天哭之上的掌腿,赫然与天哭一样,同化一道夺目豪光! 相反,笼罩无道狂天全身的红气,却在顷到间化为千片灰蓝! 啊……?怎么会……这样的? 到底,天哭与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只因谁都不清楚天哭之内,除了载有仓颉所造的那一个字外,还隐含什么菲仪所思的力量或秘密!毕竟天意如谜,人无论如何穷究,有时侯亦难悉天机…… 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便是风云的掌腿如今竟与无哭暴绽一模一样的豪光,而无道狂天的红气却变为一片灰蓝,显而易见,风云的力且似顺应天哭的天道,而无道狂天的力量,却是有违天道! 不但如此,风云的胸腹更各自闪现一团豪光,直向二人的腿掌窜去! 啊?这两团豪光分明便是深藏在二人体内的“摩河无量”,想不到天哭在与二人肠腿触碰同时,亦将二人这股力量牵引而出! 霎时之间,只见二人这服力量牵引而出! 霎时之间,只见二人体内的两股摩诃无量,已直窜进天哭之内,而在摩河无量急剧催动之下,整卷天哭暴放着豪光之内,更赫然传出一声轰天巨响! 是的!的一声名副其实的轰天雷响!只因在响声传出同时,整卷天哭赫然已爆为粉碎,更随即迸为一道径阔五丈的巨大光柱,冲天而起,直向万载泪泉的破起峰顶狂轰而上!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众人头上的破日峰顶登时被这道巨大光柱破开,而洞内所有人亦被光柱带动,尽皆身不由己直冲峰顶! 天!万料不到,风云这次合击,竟真的粉碎了无道狂天一直极想得到的天哭,也暂时粉碎了无道狂天将为世人带来的噩梦! 然而,无哭毁灭时所进放的巨大光柱,简直要今天地同毁,人神共灭!被光柱轰至冲天而起的众人,又会否同遭灭绝? 不!缘于秦霜、孔慈及佑心在天哭之时,所站之位距离天哭最远,故虽亦被光柱轰至冲天而起,甚至口里齐喷鲜血,但仍未有因此而死! 不但如此,秦霜更在冲上峰顶之际,双手一把握着佑心及孔慈,翻身一滚,三人便已滚至破日峰顶一个犹未被爆破的角落,总算安然着地! 至于风云,虽和无道狂天一样,与无哭近在冈尺,然而,二人在天哭粉碎之前,掌腿早已和天哭迸发的豪光互相呼应,故即使这场巨爆将二人轰个五痨七伤,口里狂喷鲜血;却始终未有粉身碎骨,二人只是随那巨大光柱之势,被轰个冲天而飞! 反而,受伤最深的却是── 无!道!狂!天! 只因天哭本来就握在他的手上,天哭一爆,他全身红气不但同被轰个一飞冲天,甚至更在冲天之时急速消散!他已在风云的摩河元量及天哭粉碎之下,彻底惨败了! 但听“呱”的一声凄厉长叫!不消剎那,无道狂天笼罩全身的红气已在半空时飞散,他,终于也露出他在红气下的真正面目? 不!真相实叫人极度震惊!缘于当真护体红气散尽之后,赫然已不见…… 半条人影! 天!怎可能会……这样的?难怪风云与其数度交手,皆感到其红气下空荡一片,全因这红气这下,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血肉之躯!甚至任何实体! 莫非……,这就是其无上邪功“天狂血绝”至邪之处? 不错!就在众人瞥见这异象当儿,离破日峰不远的一个山头,已有人用隔空传音而至,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 无道狂天平素的声音! 但听无道狂天从远处山头传来的声音,充满无比恨意及不忿地道: “妈……的!真……想不到,本座……神功盖世,今日竟也……栽要你俩手上!” “本座实在……败不甘心!他日暂必会……卷土重来!” “步惊云……聂风……” “你们……走着……瞧!” 声音愈来愈弱,显见无道狂天的真身虽并不在破日峰,但因某些缘故,他在峰顶的红气一旦被破,远处的真身亦无法幸兔,同样深受重伤,才会负创而去! 势难料到,普天之下,竟有一种可在数里内以红气对敌的邪功!天下武学之渊博,实在匪夷所思…… 然而,既然无道狂天已惨败逃去,天哭亦已彻底毁灭,一切,是否已暂时结束了? 聂风本来也是这样认为,可是他忽然发觉,事情原来并不简单! 因为步惊云! 只见被光柱轰至冲天而起死神,此刻竟蓦然双目一翻,整个人随之昏迷,身形一软,已直朝破日峰下的万丈深渊直坠下去! 啊?聂风至今仍然清醒,步惊云却为何会突然昏迷? 一切皆由于,步惊云上次在战无道狂天之时,其实也和聂凤一样身受暗伤,只是未如聂风伤势之重! 然而,其后步惊云不但要负伤往河边浇水以救聂风,后来更要马不停蹄,与秦霜赶来破日峰会无道狂天,他根本就无暇好好休息,致令他暗伤更“伤上加伤”! 相反,聂风在泥造菩萨不断贯功下,却是神元气足。 故再受适才那扬巨爆冲击,步惊云终于再也无法支持下去,力尽而昏! 眼看昏厥的步惊云向万丈深渊直坠,聂风当场面色大变,惊呼: “云──师──兄!” 惊呼声中,聂凤身形已如疾风而下,暂要追上向下急坠的步惊云! 总算聂风的轻功快绝人寰,“伏”的一声,虽未能抓着步惊云的手,却已险险将其斗蓬抓个正着,另一手更已及时抓着崖边! 然而,步惊云下坠之势实在太劲太急,就在聂风以为已救回他之际。自听“喀嚓” 一声…… 他手中紧执的斗蓬由于未能承受步惊云的急剧冲势,赫然一断为二,而昏迷不醒的步惊云,已朝崖下的万丈深渊继续急坠! “云──师──兄!” 聂风狂呼!惊呼!甚至崖上的秦霜、孔慈及佑心亦在脱声高呼! 可是,任他们如何惊呼狂叫,步惊云急速坠下的身形已愈来愈小、愈来愈运,即使轻功如聂凤…… 亦无法可将他追回来了! 可是,步惊云是否就此完结? 也许…… 未必! 缘于当他急坠至崖下百丈之后,霍地“伏”的一声…… 不知从何处何方,竟蓦然飞来一根物事将其手一卷! 那根物事,赫然是一根…… 白练。 情人的白练…… 今生的思念…… 半月之后。 天下第一楼内,两个人正跪在雄霸面前,这两个人,赫然正是──秦霜! 孔慈! 孔慈向雄霸下跪,全因以其天下待婢之卑微身份,根本不配站于帮主盘踞的天下第一楼内,她只能── 跪! 而秦霜向雄霸下跪,却是因要为一个人求情…… 孔慈! 原来,自破日峰那场惊世巨爆之后,聂凤、秦霜,孔慈及佑心虽能安然脱险,但步惊云最终还是坠向崖下的万丈深渊,与其说他已不知所终,倒不如说他已凶多吉少! 故而,聂凤在事后一直极为消沉,更曾在崖下狂找步惊云三日三夜;终于仅欠那么一点,没能找回当时昏迷不醒的步惊云,他实在对雪缘及神母有愧于心! 可是,聂凤纵狂找三日三夜,步惊云依旧踪影杏然,甚至他的尸首亦不在崖下…… 是他已彻底粉身碎骨,尸骨无觅? 还是因为其它缘故……? 不过,一日找不着步惊云的尸首,聂风心里总算仍存一丝希望,只因始终未能真正证实步惊云已死…… 而在遍寻不获下,聂风其后亦唯有随秦霜及孔慈回归天下! 只余了佑心,仍然活在苦门之中! 佑心最后留在苦门,全因为秦霜着想。 既然秦箱在危急间已认回她这个姐姐,她今生于愿已足,反而不望秦霜接她重聚。 也许,二人一直维持现状,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别让雄霸知道二人相认之事,对她两姊弟可能更好! 其实,只要知道自己弟弟的心仍在日夕记挂着她,二人能否骨肉重聚,对佑心来说已不再重要。 是的!只要其弟能平平安安,她一切皆可忍受,这才是真正的…… 姊弟之情。 口抵天下后,聂风仍然非常消沉,一直将自己关在风云阁内,久久未有出门。 仅余下秦霜,仍要强颜向雄霸回报在破日峰发生的一切,更要为──孔慈求情! 只团步惊云这次一去不返,多少因为救孔慈及聂风而起,雄霸当然不会惩罚聂风,唯有迁怒孔慈! 可是,令雄霸大惑不解的是,向来对其言听计从的秦霜,这回竟不惜有违师命,为孔慈跪地求情,以换回地一条命,就连雄霸最后亦不得不道: “霜儿,为师想破脑门仍不明白,你为何不惜一跪,亦要挽回孔慈这待婢的贱命! 若你能道出一个令我认为值得的理由,为师就免其一死吧!” “……”乍闻雄霸此语,秦霜一时间呆在当场,更回首一望隐在其身后的孔慈。 只见孔慈也幽幽地回望着他,目光流露一片楚楚可怜之色,也许她正在自惭形秽,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出一个值得秦霜为其跪地求情的理由…… 然而,就在孔慈自惭形秽之时,秦泷却忽尔回头看着雄霸,一字一字的道: “师义,我如今已可给你一个理由!弟子不惜为孔慈跪地求情,全因为弟子不想她死,弟子……” “已?喜?欢?了?她!” 轰!雄霸做梦也没想过,甚至孔慈造梦也没想过,秦霜竟在此时此刻,直言喜欢孔慈!不知是因为极度震惊,还是其它缘故,雄霸竟然沉默良久,方才无限威仪地道: “你,真的喜欢这贱婢?还是因为同情她,胡乱作个理由让为师卸免她?” 秦霜直视着雄霸,无限坚定地摇头,复再一字一字的道: “不!弟子所说的尽属千真万确!” “我——”“真?的?喜?欢?孔?慈!” “这一次,秦霜说得更为斩钉截铁,就连身后的孔慈,亦不禁徽微动容,不知是因秦霜直言喜欢她而感动,抑是因为纵然秦霜喜欢她,她亦根本不喜欢秦霜?她喜欢的只有……” 然而,雄霸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二人意料之外,但听他突然朗声道: “好!任何人也不能瞒骗老夫!即使是老夫的爱徒,亦须付出不菲代价!” “既然你说自己喜欢孔慈,为师如今就要你立即证明!” “我,要你们在一个月后──”“拜!堂!成!亲!” 什……么?雄霸在说些……什么?为要证明秦霜所言属实,他…… 竟然要秦霜与孔慈在一月之后成亲? 夭!孔慈与秦霜闻言,亦不禁为之暗暗咋舌! 两面相觑…… 望霜楼。 离开天下第一楼后,秦霜与孔慈终于回到秦霜所居的“望霜楼”。 自从步惊云将孔慈赶出“云阁”后,她便一直居于“望霜楼”内的一个厢房。 二人一路之上皆异常沉默,直至秦霜将孔慈送回她的厢房,正欲转身离开,孔慈却蓦然在其身后幽幽道: “霜……少爷,我知你……适才对帮主那样说,是为了……保护孔慈,你……其实…… 犯不……着……为我……如此……” 乍闻孔慈此语,秦霜虽未有实时回头,却已顿然止步,脸上更浮现一个苦涩的笑容,徐徐地道: “孔慈……,你以为适寸我对师父说的……,是为维护你而编的假话?原来,连你也是这样认为?” 孔慈一怔,似不大明白秦霜的意思,道: “那……,难道霜少爷适才所说的……都是……” 未待孔慈说完,秦霜已突然先自道: “我适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岂非是说,秦霜已承认喜欢孔慈? 骤听秦霜向自己但承心事,孔慈似顿感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响应,可是如此一来,却令秦霜误会了她的意思,但见他垂首道: “孔慈……,我知道此事对你来说,可能……过于突然,若你真的不想……与我一起,我或可再找借口……向师父解释,我……实在不想你……受……委屈……” 说来说去,秦霜也只是为孔慈设想,旦在说话之间,他已缓缓垂首,举步欲去,只因他心里实太明白,一直在孔慈心中的,可能只有一个人…… 一个他永远无法可比的人! 看着秦霜垂首离去的背影,孔慈不知为何,脸上竟像泛起一丝伶惜,她忽然咬了哎牙,一把便已扑前,将秦霜从后紧紧拥抱,道: “霜……少爷,你……不要走!” 秦伤一怔,愣道: “孔慈……,你……?” 孔慈已泪盈于眶,抱着秦霜之手更紧,更有点哽咽地道: “霜少……爷,能够嫁……给你,孔慈……又怎……会……感到……委屈?孔慈…… 反而怕……自己……配……霜少爷……不起……” 乍闻孔慈此言,秦霜实时融化了,但见他徐徐回首,一面为孔慈轻抹面上泪痕,一回温然安慰她道: “孔慈,能够得你应承……嫁我,我……高兴也…… 来不及,你又怎会……配我不起?” “只是……,我希望你仍记得……自己曾对我所作的……承诺……今生今世,你绝不会……再对我说慌……” “我实在……无法想象,若有天你真的再对我说慌,自己……该如何办?” 秦霜说着,已将孔慈紧紧拥进怀里,孔慈在其强壮的臂弯内,淬然幽幽地道: “不……!霜……少爷,你对我之好,孔慈……已是无话可说,又怎会……再对你说慌?” “永远……都不会……再对你说慌!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 这个世上人心多变,一旦要变起来亦极快极狠,真的人永远不变的诺言? 其实,若不是因秦霜太喜欢孔慈,若他能理智一点,站远一点来看孔慈,也许他便会发觉,孔慈在对他说出每一句话时,眸子里眼睛内,皆似有一丝无奈之色…… 她为何会有无奈之色? 秦霜永远不会明白,那个无道狂天虽已暂时于武林消失,但在孔慈莫测的脑海内,仍不时浮现一蓦情景,一幕其头脸被一条腿狠狠踏进地上污泥的情景! 那条腿,属于一个万人之上的人!一个绝对有资格将天下苍生任意践踏的人! 而无论孔慈如何千般不愿,如何不想伤害任何人,这个在背后践踏她的人,早已像无道狂天一样,以一个人的生死操控着她,要她“心”不由己地骗尽所有人,包括眼前的秦霜,同样还有……风云! 究竟,在破日峰的万丈深渊下,为何始终找不到步惊云的尸首? 不知道!只知道雄霸在聂风筹人回报天下后,也派人往破日峰一带寻找步惊云。 而据前赴破日峰的门下回报,在破日峰附近一带的村民,也曾在村内一间客栈见过一个与步惊云极为相像的人,静静坐在栈内一个角落,痴痴地看着桌子的彼端,仿佛在桌子彼赐,正坐着一个对他异常重要的人…… 亦有材民见过,在破日峰下曾出现一个身披黑色斗蓬的冰冷男人,双手拖曳着两条铁链,馒无目的前行,仿佛在寻找着一个人,口中还不时在沉沉自语: “我,绝不会忘记你……” “只要你一日不死,我便会为你……” “永?锁?孤?心!” 若村民所见的这个人真的是步惊云的话,那本应摔死的他为何仍能幸存?他既然尚在人间,何以却不回去天下?为何还拖着两条铁链,漫无目的天涯流浪? 到底,他为何要永锁孤心?又为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