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 《鬼堡》 楔子 --------------------------------------------------------------------------------   鬼堡!   鬼堡!   在武林人的心目中,它无异是死亡之神的宫殿。   一座古堡,屹立在澎湃的江流之中的礁岩上,礁岩三面环水,一面接连陆地。   古堡的大门,对着陆地的这一面,堡门永远是敞开的,现出一个拱形的黑黝黝的门洞,门的上方,堡墙之上,两个见丈大小,怵目惊心的大字:“鬼堡”   血骷髅——   是“鬼堡”之主的标志。   这鬼魔什么形像,迄今无人知,“血骷髅”成了他的代号。   整整三十年,整座武林颤栗在末日的恐怖中,一些江湖帮派,惨遭血洗,数以千计的黑白道高手,被剥夺了生命。   所有血案发生的地点,都以“血骷髅”为记。   血雨腥风,吹遍了武林每一个角落。   “血骷髅”带来的浩劫,在武林史上是空前的。这血红的骷髅头代表着恐怖,死亡血腥、残酷、神秘。   鬼堡——   在武林人物的意识中,不啻是“死神”的居所。   然而——十五年前,堡门忽然关闭了,“血骷髅”也不见出现江湖,整座武林,从末日的恐怖中解脱出来。   一般推测,鬼堡主人可能已经物化,但却无从证实,因为无数想一窥“鬼堡”之秘的武林顶尖高手,有去无回。   谜!一个恐怖的谜! 第一章 白骨堆中话血劫 --------------------------------------------------------------------------------   没有星星!   没有月亮!   夜空,一锭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隐隐的雷声过后,接着是一道耀目难睁的闪电,给这漆黑的大地,带来了刹那的光明!   风,呼啸着掠过原野,带起一片沙沙之声。   就当闪电乍明的刹那——   照见了一条荒芜的乡村道上,一个臃肿的黑影,健步如飞。   闪电再亮——原来那臃肿的黑影,是两个身影的重叠,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上背着一个中年男子,那少年丰神似玉,而那中年似乎带着重病,奄奄一息,骨瘦形消。   “爹,看样子要有暴风雨了。”那少年喃喃的说着。   他背上的中年人,哼了一声道:“是的,这是个好时辰。”   “什么,好时辰?”   “不错!”   “孩儿不懂?”   “等到了地头,你就明白了!”   “为什么要拣这么坏的时候出门,您的病……”   “孩子,等会你就明白了,快走!”   雷声震耳欲聋的霹雷过处,电光一闪,豆大的雨滴,洒了下来!   “爹,我们寻个地方避雨?”   “不,快走!”   “可是,您是有病……”   “就是因为我……的病……唉!孩子,别多说了!”   “到韩庄还有多远?”   “快了!转过山环……”   雷声隆隆!   电光闪闪!   狂风接着猛雨,疯狂的袭击着大地,像是宇宙的末日来临,只有在电光一闪之中,可以看见父子俩在泥泞中一颠一跛的艰难的向前移动。   转过山环,一簇黑朦朦的庄院,隐约呈现!   “到了……孩……子……”   少年人加快脚步,奔向庄门。   刚到门口,那少年似已筋疲力尽,放下那中年人,颓废的倚门坐了下来。   电光闪照中,映出一道破旧腐朽的庄门,蛛网层封。   “爹,这是一所废庄?”   “昭!”   “不错吧?”   “不……错……”   中年人,软瘫在地上,头歪在一边,口里急剧的喘息。   “爹……您……您……怎么了?”   “孩……子……进……去……”   “爹!你该先憩……”   “进去!”   中年人,眼中忽射异光,脸孔一阵抽搐,费力地喝了一声。   少年人,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抱起他爹,踏进庄门。   风雨渐止,雷声停息。少年人怀着满腹的疑虑和不安拂草拔涉,慢慢向里淌进,他不明白,他爹爹为什么不顾重病在身,要他在暴风雨之夕,来到这所废庄。   阴森恐怖的阴影,紧压在少年人的心头。   风吹朽腐的窗棂,不时发出咯咯咯咯的怪声,那些廊柱、屋角、蓬篙,在暗影中,变成了幢幢鬼影。   “爹……”   “你怕是……不是……孩子?”   “不……我不怕!”   乌云渐散,月亮从云隙里探出头来,掺淡的月光,照着这鬼城似的废庄。   突然——   少年的脚,绊住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不由惊呼出声,全身毛发逆立。   那是一具白骨骷髅。   接着——草丛中、屋角、廊沿……   两具一   三具一   四具一   全是森森白骨。   少年人止住脚步,浑身颤抖,牙齿打战。   暗夜!   荒庄!   白骨!   加以东飘西荡的阴磷鬼火,构成一幅极为恐怖的画面。   “爹!为什么……”   “不……要问……进那……居中的……大厅!”   少年显得有些趔趄不前,他不敢想像那大厅之内又是什么一种惨象,他心中有——百个疑问,但一时间说不出口,下意识中,他感到今夜的事,决不寻常。爹爹决不会无缘无故地要他冒着午夜的暴风雨,来在这白骨如林的荒庄里。   那中年人一阵呛咳之后,厉声道:“快……进厅?否则……你将埋根千古!”   少年人悚然而震,茫然的“昭!”了声,举步入厅。   厅中,蛛丝密布,霉气扑鼻,积尘盈寸。   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显得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又是一具馋馋白骨,横陈厅中。   那少年忍不住又惊“哦!”了一声。   “放我……下来!”   少年依命把中年人轻轻放落,回首望处,他呆了,像置身一场恶梦之中。   他第一次看到慈祥的爹爹,脸上出现这种骇人的表情。   “爹……你……”   “我不是……你……爹!”   少年骇然退了一个大步,他想,爹爹可能神志不清了。   “孩子,把那半只……雪参……给我……”   少年惘然的从杯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来,递与那中年人。中年人放入口中,一阵咀嚼,咽了下去,不多时,精神大见振奋。   “爹,我早就劝您把这半枝雪参食了,也许你的病不至于……”   中年人面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翻身朝那白骨骷髅,拜了三拜。少年愈看愈觉茫然,也愈感骇然。   中年人拜罢之后,枯涩的眼中,已挂下了雨行清泪。   “爹……”   “我不是你爹!”   “您老人家……”   “现在注意听着!”   少年人骇然至极的望着中年人,俊面一片铁青。   “我是你师叔毒龙手张霖!”   少年人心头一震,颤声道:“爹……”   中年人变睛一瞪,打断了少年的话头,道:“我是你师叔毒龙手张霖!”   “师——叔?”   “不错!”   “如此说来,侄儿不姓张?”   “你姓韩!”   少年身躯不由的一晃,这:“姓韩!”   “不错,姓韩,你记住,你的名字是韩尚志!”   “韩尚志?”   “呢,父亲叫韩世伟,也就是我的二师哥!”   一片不祥的阴影,立时笼上韩尚志的心头,使他连打了两个寒噤,栗声道:“家父……”   “毒龙手张霖”面目惨厉的朝厅中的白骨一指道:“这就是二师兄的遗骨!”   韩尚志宛若被焦雷轰顶,惨呼一声:“爸!”扑向那具枯骨,登时晕绝。   “毒龙手张霖”费力的伸出手指,点了他数处穴道。   韩尚志又告悠悠醒转,朝父亲的遗骨拜了几拜,凄厉的道:“师叔,这里就是我的家?”   “不错!”   “这满庄白骨……”   “全是家人庄丁,不下二百口之多!”   “仇家是谁?”   “你先听我说,十五年前的重阳日,我带着你师弟来访你父亲,那时你才三岁,你师弟和你同年,少你两个月,师兄弟正叙阔别之际,奇祸从天而降,二师兄把你掷给我,道:师弟,请保韩氏一脉!……”韩尚志目毗欲裂,钢牙咬碎。   “毒龙手张霖”继续道:“那时,我已决心一死,但你父严词托孤,我接受了,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抱着你跃入庭中的古井……”   “师弟呢?”   “他……他……代替你死了!”韩尚志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血龙手张霖”瞥了他一眼,又道:“当我带着你爬出古井,全庄已是……不留半个活口!”   韩尚志大叫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形摇摇欲倒。   “我妈呢?”   “毒龙手张霖”咬牙切齿的道:“你妈?”   韩尚志心里抨然一震道:“我妈怎么了?”   “你妈叫‘赛嫦娥王翠英’,十五年前武林中第一美人!”   “她没有死?”   “没有!”   “为什么?”   “这是一个谜,她是当日唯一的活人!”   “她呢?”   “孩子,不必问了!”   韩尚志木然的摇摇头道:“不,我要知道!”   “她嫁人了!”   韩尚志全身一麻,道:“我妈嫁人了?”   “不错!”   “她知道我还在世上?”   “知道!”   “她不来找我?”   “我曾带你找过她,我俩险些丧命她手,她声言如果再次碰上,定取我俩的性命,逼得我十五年不敢露面江湖!”   韩尚志狂叫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毒如蛇蝎的母亲,“砰!”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她不打算为全家报仇?”   “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还谈什么报仇!”   “有一天,我……我要杀她!”   “什么,你要杀你母亲?”   韩尚志双手掩面,嘶声嚎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天啊!”   “孩子你总算成人了,格于誓言,我不能把本身所学传给你,这十五年来,你已扎稳了内功根基,只要遇到明师,不难大成,现在,你可以走了!”   韩尚志一抹泪痕,骇然道:“师叔,你说什么?”   “我要你离开!”   “要我离开?”   “不错!”   “师叔您呢?”   “我偷生了十五年,完成二师兄所托,现在我该追随二师兄去了!”   韩尚志双膝着地,爬到“毒龙手张霖”身前,悲声道:“师叔,您……”   “孩子,这是师门家法,你不懂!”   “不!师叔,您不能……”   “孩子,这是命!”   “侄儿完全不懂?”   “你毋须要懂。”   “师叔舍子生命,恩育十五年的大恩,侄儿粉身难报……”   “废话!”   “我决不能让您……”   “你要我做师门叛逆?”   “师叔总是要说出原因?”   “不能,这是师门戒令!”   韩尚志愈听愈茫然,他半句也听不懂师叔的话。   “师叔,仇是谁?”   “不必问了!”   “呢!”   “为什么?难道……”   “毒龙手张霖”双目电张,厉声道:“记住:第一,不许对任何人提及身世来历,第二,不许埋遗骨,第三,不许报仇!”   韩尚志悲声道:“师叔,您在说什么?”   “这是严令,不许违背……”   “师叔,您的神智……”   “胡说,我好端端的!”   “为什么不许报仇?”   “不要问为什么,你父泉下有知,必然首肯我的说法!”   “侄儿请问师门?”   “往者已矣,你不知道最好!”   “请问我的那蛇蝎其心的母亲改嫁了谁?”   “天齐教主!”   “天齐教主!”   “不错!”   “天齐教主是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恐怕很少人能回答你,天齐教主是当今第一大教,傲视整座武林!”   “师叔,侄儿一直不曾您谈及师叔母等……”   “毒龙手张霖”眼中掠过一抹怨毒之色,随即又变黯然,道:“和你家遭遇一样!就在我离家后的第三天!”   韩尚志哀伤过度,心神已呈麻痹状态,闻言之下,只微微的一震,他无法想像师叔“毒龙手张霖”对他所说的一切,这些话,既不近情,更不合理。   为什么韩张两家全遭血洗,而他不许报仇,不许收骨?   师叔口口声声说师命,那代表了什么,难道这血案与上一代的师门有关?   师叔为什么不肯说出师门?   十多年来,一直以父子相称,稳居僻怀……   心念未已,只听“毒龙手张霖”悲呼一声:“师父,弟子偷生十五年,今日才能全师命!”   “卟!”的一声血光进现。   “毒龙手张霖”已自碎天灵。   韩尚志木然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泪,也没有声,仿佛一切都已离他而远去,他自己也不再属于自己,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灰暗、阴森!   他像是置身另一个世界之中,虚无、飘渺。   张师叔自绝了,说是全师命,为什么?   不许道身世!   不许收埋骸骨!   不许报仇!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百古未有的惨案呀!   夜尽了!   天明了!   一抹阳光,从窗棂照进厅堂,照在新尸和旧骨上,韩尚志从极度痛苦的情态中苏醒过来,惨酷的现实,又啃啮着他的心灵。   突然——他看到厅壁上有一个红色的暗影,似绘着什么标记,当下用手一拂拭,登时为之一窒,壁上绘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这“血骷髅”代表着什么?”   是仇家的标记!还是父亲生前绘上去的?他无法了解。   “我要报仇!”   “我要查明真相!”   他歇斯底里的狂喊着冲出庄门。   他像游魂似的踯躅在道上。   他做梦也估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身世。   他想到惨死的全家,在记忆中,连父母的影子都没有,张师叔舍子救了自己,十五年扶养,这恩德,永远也无法报了。   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张师叔说她是武林第一美人,然而,她也是天下最毒的妇人,她竟然连亲生子都不承认,置血仇于不顾,去改嫁他人。   他的心一阵剧痛;他感觉到灵魂蒙羞,因为有这个母亲。   一夜之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恨、仇、怨、愤,混入了他的血液,注满了他的心灵。   俊美的面上,涂抹了一层阴冷之色,使人望而生畏。   眼中,尽是恨的光芒。   他像幽灵般的走着!走着!   突然——一声娇斥,响在耳边:   “喂,你这人走路不长眼吗?”   韩尚志如梦方醒般的抬头一看,两个丫环装束,花枝般的少女,站在身前路中,后面四个壮汉抬着一乘小轿。   两个少女在韩尚志一抬头之间,齐齐一怔,接着掩口而笑,四只水汪汪的妙目,直在他身上溜转。   韩尚志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转身朝路的旁侧走去。   “回来!”声带着磁性的娇喝,传来轿中。   韩尚志连头也不回,迳自走去。   香风过处,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横拦身前。   韩尚志不期然的停了脚步,抬头一看,一个美赛天仙的红衣少妇,拦住自己的去路,这少妇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开外,眼角眉梢荡意盎然。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声如玉盘落珠,悦耳之极。   韩尚志见这红衣少妇,联想起自己的母亲,一股恨意,直透上来,不自禁的冷哼了一声,别转头去。   那少妇不是奇,简直是怪了,破天荒第一次遇到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但对方的绝世丰神,使她不能自己,她想不到天下竟有这般美的男子,当下格格一笑道:“哟!小兄弟,我在跟你说话呢?”   韩尚志冷冰的道:“可是在下没兴致陪你说话!”   “喂!你倒是狂做得紧,你知道我是谁?”   “管你是谁!”   少妇粉面上一红,但瞬又恢复正常道:“小兄弟,你……”“谁是你兄弟?”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不想!”说着,往来路转身……   “你想走可没这般容易!”随着娇滴滴的话声,那红衣少妇已拦在身前,身法之快,令韩尚志吃惊不小。“你准备怎么样?”   “要你回答我的问话!”   “如果不呢?”“这恐怕由不得你!”   “哼!”   “你哼些什么?”   “我恨……”   “你恨什么?”   韩尚志不屑已极的道:“我恨你们这些女人!”   红衣少妇不由一怔,道:“你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错!”   旁边的两个丫环装束少女,忍不住“卟嗤!”笑出声,这真是奇绝天下的事,想不到这美少年会说出这种话来。   红衣少妇讶然道:“你为什么要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韩尚志不答她的话,一弹身就要从她身旁……   红衣少妇玉臂一伸,一股潜力把他硬生生地逼回原地。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的功力确实令人咋舌。   红约衣少妇轻轻一笑道:“你回答我的话,让你走路!”   韩尚志充满恨意的眸子,直盯在对方脸上,怒声道:“办不到!”   “凭你也敢这样狂?”   “不要脸!”   红衣少妇粉面骤寒,冷笑一声道:“你骂谁不要脸?”   “骂你!”   红衣少妇,粉腮之上倏地升起一抹杀机,冷哼一声道:“不识抬举!拿下!”两个丫环,双双扑向韩尚志,四只玉爪,电闪扣出。   韩尚志气得肝胆俱炸,双掌分劈而出,但觉双腕一麻,两只手已被对方牢牢扣住。   红衣少女忍不住一阵花枝乱颤的浪笑道:“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韩尚志相依“毒龙手张霖”一十五载,在内功方面,倒是扎稳了根基,但招式方面却平凡无奇,因为“毒龙手”恪于誓言,不能传以本门武技,仅传了些普通招式。   两个小丫环分执着韩尚志双腕,静待红衣少妇示下。   韩尚志气得七窍冒烟,但又无可奈何,只恨恨地瞪着对方。   红衣少妇,又回复了骚媚撩人之态,栅栅上前两步,嗲声道:“兄弟,这回你可答应我的问话了?”   韩尚志双目一瞪道:“办不到!”   红衣少妇伸玉掌在韩尚志的面上一摸,道:“我就爱你这倔强的味儿!”   韩尚志“呸!”的吐出一口唾沫。   这一着大出红衣少妇意料之外,双方相隔咫尺,这一下吐个正着。   红衣少妇媚态一敛,顺手一掌!   “拍!”韩尚志的左颊之上,清晰的现出一个掌印。   “不要脸的女人!”   “拍!”右边颊上又是一个掌印,这一掌较之前一掌更重,打得他眼冒金花,口血飞溅,忍不住惨哼了一声。   韩尚志目毗欲裂,怨毒冲胸,咬牙切齿的道:“你记住,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红衣少妇粉面一片铁青,冷冷的道:“你没有机会了!”   韩尚志怒哼了一声,两臂一振,他虽武功平平,但对内力方面,曾下过十五年苦功,这一振之力,却也未可小觑。   两丫环过份托大,没有扣住他的肮脉,仅是捉住手腕,竟然被他挣扎脱。   红衣少妇玉掌轻轻一抬,一缕指风,悄然射出,韩尚志应指而倒。   “把他搭在轿中!”   两丫环恭应一声,一个提起韩尚志,另一个打开轿帘,把他塞在座位之后。   红衣少妇闪身入轿,四个壮汉,抬起轿子如飞而去。   韩尚志被塞在少妇座位之后,一阵阵如兰似的幽香,直冲鼻观,薰得他晕头转向,但他偏见已在心中生根,恨女人如蛇蝎,是以除了恨之外,没有其他绮念。   他不知道这红衣少妇如此对付自己的目的何在?   他想到自己苦练了十五年,竟然挡不住两个丫环的一招半式,要谈到缉凶报仇,岂非是痴人说梦。   “只要我不死,我誓要练成惊人绝艺!”他一遍又一遍的心里念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   突然——轿子停了,接着是一阵破空之声,似乎有不少人落在轿前。   红衣少妇在轿中娇声喝道:“何人阻路?”   两个丫环之一的声音道:“禀堂主,江南七怪!”   “呢!”   韩尚志心里暗自付道:“原来这不要脸的女人是个堂主,但不知是那个帮派的,那江南七怪又是什么来路?”   只听一个沉猛的声音道:“李芸香,出来答话!”韩尚志闻声知道这红衣少妇叫李芸香。   红衣少妇冷哼了一声,掀帘出轿。   “江南七怪,拦住本堂,有何贵事?”   只听数声怒哼过处,那原来发话的沉猛声音道:“李芸香,用不着装疯卖傻,‘八义帮’帮主吴由道与你何仇,竟然惨被杀害?”   “各位的意见怎样?”   “讨还公道!”   “格格格格!我‘彩蝶李芸香’荣幸之至,但不知道公道如何讨法?”   “吴由道的人头那里去了?”.   “现在轿中,可惜我要持以回去缴令,不便奉还!”   另一个粗俗的声音道:“李芸香,吴由道与‘天齐教’何仇?   韩尚志心头一震,他记起他蛇蝎其心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正是改嫁天齐教主,不由热血一阵沸腾。   只听“彩蝶李芸香”媚笑一声道:“吴由道貌视本教,所以杀之示惩!”   “他怎么藐视天齐教?”   “月前教主生辰,各帮派都前往祝寿,只有他一人不到!”数声暴喝,同时传出。   “天齐教一手遮天,抹煞武林正义,生杀予夺……”   掌风呼轰而起,双方已交上了手。   只听一声惨嗥,挟着一阵媚笑,同时响起,显然七怪之中,已有一人丧命。   博头之声更烈!   惨嗥声不断传出!   “彩蝶李芸香”在每一声惨啤起处,总和以一阵媚笑。   韩尚志虽然不能目睹,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搏头之惨烈,也显示出“彩蝶李芸香”手段之辣,功力之高。   声音渐息,最后,一声惨号,结束了这场打斗。   “江南七怪”悉数毙命。   “彩蝶李芸香”坐回轿中,依然一脸荡意,像是没事人一般。   韩尚志在心里暗道:“好一个毒妇,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轿子又开始前行,不久之后,但闻水声轰轰,似乎行在一条江边,人声不断传来,想是道上有不少人行走,而且全是武林人物。   韩尚志在想,可见彩蝶李芸香”   是去参加什么武林盛会。   隐约中,听几个人在谈论:   “鬼堡不除,终是武林的隐患……”   “鬼堡主人君临武林数十年,杀人数以千计!”   “这神秘的怪物,可能已不在人世,不知是否有传人?”   “各帮派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由‘天齐教’散发武林帖,旨在彻底摧毁这座魔堡!”   “也许鬼堡主人尚在人世?”   “但堡门已关闭了十五年,武林也平静了十五年,难道其中   “那后果未免太可怕了!”   “此次五大门派,一教二帮兰会都有高手参与,同时名震武林的南丐北僧听说也将现身……”   人声渐远,以下的已听不真切,但韩尚志的约略知道了一个大概,武林黑白两道,全力对付“鬼堡”,但不知“鬼堡”是怎么回事,鬼堡主人又是怎么样一个可怖的人物,而值得全武林联手对付。   轿子停下了,“彩蝶李芸香”掀帘出轿。   江风轻疾,把轿旁的帷幕,掀起一个角,韩尚志把眼光透过隙缝向外张望,只见一条大江,浪涛汹涌,江滩上聚集了近百的人。   江心,一座古堡矗立,堡前一道石梁直通江岸,但石梁半隐于浪花之中。   古堡之上,赫然是“鬼堡”两个见丈的大字。   韩尚志心中一动,转目再看!……   突然———他怔住了,全身如被电击,他看到堡门的上方,绘着一个斗大的血红骷髅头,这骷髅头和绘在他家厅壁上的一模一样,他明白了,十五年前,韩、张两家数百口的血案,是“鬼堡”主人所为。   他想到师叔“毒龙手”不许他报仇收骨,也许是为了仇家太强:可是师叔似乎死而无怨,一再提到师门誓言,为什么,他就无法索解了。   他的双睛,——眨不眨的盯在那“血骷髅”上,心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但,当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足道的末技艺,而仇家却是集武林黑白两道全力对付尚且不逮的魔头,他气馁了。   报仇,实在太渺茫了!   但,能不报吗?   心念未已,只觉肩被人拍了一下,转目望处,一个满面油腻的小叫化,正望着自己傻笑。   他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中却骇异不已,这小叫化怎会攒到轿中来。   小叫化嘻嘻一笑道:“兄台,大好热闹不看,却躲在轿中!”说着一皱鼻子,闻了闻,又道:“昭!余香犹在,你兄台艳福不浅!”   韩尚志啼笑皆非,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小叫化端详了韩尚志片刻,又道:“难怪那彩蝶儿动了心,兄台确实一表非凡!”   韩尚志知他在调侃自己,但却莫奈其何。   小叫化猛地一拍脑袋道:“真该死,兄台穴道被制,我倒疏忽了!”说着手指隔空遥弹,穴道顿开。   韩尚志大是骇然,这小叫化莫然能虚空解穴,翻身坐起,愤然道:“那臭女人到那儿去了?”   小叫化卟了一笑道:“兄台,你打不过她,现在暂忍口气吧!”   这倒是句实话,韩尚志俊面通红,顿了一顿,道:“承蒙援手,在下就此谢过!   “兄台不必多礼,你贵姓?”   “在下……在下……”   “哦,兄台定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韩尚志心念对方援手之德,忍不住脱口道:“在下姓韩!”   “哦韩兄,小弟复姓东方,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做朋友?”   “不错,因为我们志同道合!”   韩尚志不由一愕,彼此各不相识,见面不到半盏茶工夫,怎的会志同道合,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对方可能天真未抿,一笑:“志同道合?”   “是呀,你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对不对?”   韩尚志心里陡然一震,自己和“彩蝶李芸香”的对话,他怎么会知道?讶然道:“不错,阁下何由知道在下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我说过,阁下怎么知道?”   小叫化眨眼一笑道:“我一路跟了你下来!”   “哦!”   “我也是一样恨尽天下女子,尤其是长得美的……”   韩尚志心念疾转,自己是因为有那么个蛇蝎其心的母亲,才恨女子,他却为了什么?订断了对方的话道:“阁下是真话?”   “当然,口说无凭,将来事实会给你证明,现在我们找个地方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   “看他们找死!”   “什么?”   “鬼堡主人,功力天下无双,他们是飞蛾扑火!”   韩尚志想起那“血骷髅”的标志,可见“鬼堡”主人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不由冷哼了一声。   “嘻,兄台难道不信?”   韩尚志不愿露出真相,心念一转道:“不是不信,只是天下浩如蹈海,无人可称天下第一!”   小叫化一厥嘴道:“我们不必争论,走罢!”说着闪身出到   韩尚志跟着出轿,只见江边人头攒动,这顶轿子孤零零放在树阴之下,他想起“彩蝶李芸香”对付自己的手段,不禁怒意倏起,举掌……   “兄台你做什么?”   “把这轿子毁了!”   “何必费事,小弟我有办法!”   话声中,走近轿前,用手在轿杆上和四周按了几按,一挤眼道:“好了,呆会有她的乐子,咱们的那边岩石顶上去!”   小叫化一拉韩尚志的手,如海燕掠波般一飘数丈,飞跃上了那巨岩之顶。   韩尚志心里油然而生愧怍之感,自己苦学了十多年,一技无成。   两人并排坐在石上。   江岸上的人,围成了一个圆圈,居中是一个老和尚,一个鸠衣白结的白发老丐,还有一个蒙头怪人,吵嚷不休,似乎在商量破“鬼堡”之计。   韩尚志望着那“鬼堡”出神,自己目前根本谈不上报仇,但如果这些黑白道高手,真的把“鬼堡”毁了,那自己的血仇岂不冤沉大海……   小叫化一碰他的肘道:“韩兄,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如你不嫌我是沿门托钵的乞儿……”   “阁下太谦了,怎么样?”   “我们结个金兰之好如何?”   “好!”   “我们得先序齿,小弟东方慧,今年十六……”   “怎么,这名字不好?”   “有点女人味道!”   “这名字是一个人的特定记号,何必管它像男像女!”   “有理,小兄我韩尚志,今年十八!”   “我们得立个誓!”   “还要立誓?”   “当然,不依规矩,不能成方圆!”   “好!”   韩尚志翻身跪在石上,祝祷道:“皇天后土在上,韩尚志在下,今与东方慧结为异姓手足,生死与共,祸福同当,如有违誓,天厌之!天厌之!”东方慧也跪在旁边照样说了一遍。   两人重新坐好,小叫化喜气扬扬的道:“我该称你志哥!”   “我叫你慧弟,不过我这做哥哥的可惭愧得很……”   “为什么?”   “论功力与你相差天壤!”   “这算什么,将来有机会你可以练,我看志哥内功已有相当基础!”   “是的,我练了十多年!”   “十多年?”   “不错!”   “单练内功?”   “是的2”   “志哥师承。”   “他……他已不在人世,恕我不提他名讳!”   “好,闲话丢开,我有句话要说!”   “请吧!”   “将来不管如何,你不能抛弃我!”   “当然,我们已有誓言在先,这岂非是个多余?”   “话得说在头里!”   就在此刻——江岸上的群雄,已散开了人圈,齐齐面对“鬼堡”。   静!没有半丝人声,这预示着他们要对“鬼堡”采取行动了,由于“鬼堡”数十年来,给武林中投下的神秘和恐怖,此刻,每一个人都产生一种窒息之感。   小叫化朝江岸一指道:“那站在最前面的老叫化是‘南丐’,那老和尚是‘北僧’,蒙头怪人是‘天齐教主’!”   提到“天齐教主”韩尚志心里不由一阵激颤,他的母亲就是改嫁给他的呀!   小叫化继续道:“这三个可以算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   “三人之中,以谁最强?”   “很难说,南丐北僧在伯仲之间,天齐教主传闻中,功高不可测,但没有人和他交过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比起鬼堡主人呢?”   “不堪一击!”   “噫!慧弟,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这个……也是传说!”   “慧弟,他们开始行动了!”   “惨剧也开始了!”韩尚志双手紧握,目不稍瞬的看着下方。   近十条人影,飞身越过石梁,到达“鬼堡”之前。   就在此刻——一声凄厉的怪啸,从“鬼堡”之中传出,直似要撕裂长空,韩尚志但觉有数柄利剑,往耳里攒,忙不迭的以手掩耳,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来。   那近十个高手,乍闻哨声,全部窒立不动。   江岸上起了一阵骚动。   啸声歇处,黑色的堡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黝深的孔洞,像巨灵之神的大口。   堡门前的近十位高手,骇然向后倒退了三丈之多。   空气在刹那之间,紧张到了极限。   半盏热荼的时间过去了,堡中毫无动静。   宁立在堡前的近十高手,呐喊一声,冲进堡去……   小叫化冷哼了一声道:“这是第一批送死的!”   韩尚志瞥了他一眼,又向前望去。   第二批数在三十左右的高手,又越过了石梁,狂喊一声,涌身进了堡门……   小叫化又道:“第二批送死的!”   就在小叫化声落的当口,忽见人影一个接一个的从堡墙之上,飞泻而出,有的跌落江心,有的摔落堡前地上。   那就是刚才进堡的高手,眨眼之间变成了死尸被抛出堡采。   江岸上的高手,一阵鼓噪。   韩尚志看得目瞪口呆,浑身起栗。   鬼堡主人到底是人是鬼,竟然有这不可思议的功力。   紧跟着,第二批进堡的高手,又纷纷飞泻而出。   没有半个活口!   没有半丝声息!   他们,就这样被毁了。恐怖的杀机,弥漫着现场。   江岸上近百高手,鼓噪喧哗,但却没有人敢再予尝试。   半刻之后,只见“南丐”和“北僧”双双越过石梁。   韩尚志手心中已捏出汗来,激动的问小叫化道:“慧弟,依你看南丐北僧此番进堡如何?”   小叫化道:“也许可以全身而退!”   然——“南丐“北僧”呼的弹身而起,不进堡门,如鹰般扑向堡墙,堡墙高约八丈,这一弹身之势,竟然比堡堵还高,然后妙曼的一折身,俯冲向墙头。   江岸的高手,轰然喝了一声彩。   韩尚志也忍不住脱口道:“好功夫!”   就当“南丐”“北僧”身形将接近堡墙之顶的刹那,忽然一个倒翻,如陨星般的泻落原地,显然,他俩是被击落的。   江岸上的高手,一个个面目失色。   鬼堡主人的功力,确属骇人听闻,当代两个绝顶高手竟然无法越雷池一步。   小叫化像自语般的道:“识相的就该退走了!”   韩尚志白了他一眼道:“慧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南丐’‘北僧’应该知难而退!”   “你似乎对‘鬼堡’很有好感?”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就事论事,什么好感坏感!”   “南丐在丐帮地位如何?”   “首席长老!”   “你也是丐帮一份子,因何对……”   “我呀,我是游丐!”   “游丐?什么叫游丐?”   “不受丐帮节制!”   “这倒是奇闻?”   话声未已,只见“南丐”“北僧”第二次扑上堡墙。   这一次算是登上了堡墙,但仅是眨眼工夫,两人身形连晃,再次被击落,而令人不解的是自始至终,不见堡中有人现身,两人如何被击落,谁也不知道。   韩尚志心念一动,转头向小叫化道:“慧弟,你不是说天齐教主功力还在‘南丐’‘北僧’之上吗?”   “一般传言如此!”   “如果三人联手的话,情形可能会改观?”   “未见得!”   “为什么?”   “数十年来,这种情形,发生过多次,但能全身而退的,可以说少之又少,所以我认为这次也会例外!”   “天齐教主为什么不出手?”   “这要问他本人了!”   韩尚志喘了一口大气,默然无语,他想不透“天齐教主”何以不出手,他在轿内之时,分明听人谈说这次联手对付“鬼堡”是“天齐教”所发动,而“天齐教主”竟然袖手,确实令人莫测。   莫非天齐教主另有安排?   堡前——“南丐”“北僧”,第三次扑上“鬼堡”。   意外的,这一次成功了,两个当代高手,由堡墙上消失。   江岸的高手,一阵喧嚷,大半数抢奔石梁,适扑堡门……   韩尚志心里一阵乱跳,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希望众高手能顺利的毁去这座威胁武林的魔堡!   但,他又希望他们不成功,因为他们成功,他将失去了报仇的机会!   小叫化紧张的站起来身来……   就当第三批武林高手,正要涌入堡门之际——   两条人影,步履瞒珊的从黑黝黝的堡门之中,走了出来,所有的高手怔住了。   这两条人影,正是“南丐”和“北僧”。小叫化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韩尚志诧然道:“他们出来了?”   小叫化道:“这是数十年来的例外,第一次有人活着离堡!看样子他们吃了亏,也许鬼堡主人尊敬他俩的为人,而不忍下手!”   “慧弟,你知道得不少?”   “嘻嘻,这不过是据理推测罢了!”   就在“南丐”“北僧”离开堡门之际,那两扇黝黑的巨大堡门,缓缓合上。   “南丐”‘北僧”不理围上前来的武林高手,不答任何一句问话,越过石梁,登上江岸,默默地离开了。   众高手收拾了堡外的尸体,也纷纷离开。一场暴风雨过去了。   “鬼堡”依然是个谜!依然恐怖,神秘!   “天齐教主”在教众簇拥之下,也离开了。   最后,“彩蝶李芸香”率领二丫环四轿夫,走向那顶轿子。   韩尚志忍不住哼一声,喃喃的道:“臭女人,有一天我会找你结这笔帐!”   小叫化一触韩尚志道:“志哥,还有部小戏可看!”   韩尚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只见“彩蝶李芸香”用手掀轿帘,突然倒退了三步,显然她已发现韩尚志不翼而飞,左右张看了一阵之后,钻进轿子。   小叫化兴致勃勃的道:“志哥,你看!”   四个壮汉抬起轿子,走出数步,突然“哗啦!”一声,轿子四分五裂,散做一地,“彩蝶李芸香”狼狈至极了站了起来。   韩尚志不由笑出声来,心付,慧弟可够捉狭,原来他离开在轿子上做了手脚。   小叫化却忍不住高叫了一声:“妙啊!”这一叫,“彩蝶李芸香”的目光,马上转向岩石这边来。   韩尚志道了一声:“糟!”   小叫化一推韩尚志道:“志哥,你快走,我来对付她们!”   “不,我不走!”   “你不走?”   “我怎能撇下你一走?”   “哈哈,傻瓜,你先走我会追上来!”   “我不走!”   “彩蝶李芸香是天齐教首席堂主,身手相当了得,就是她随行的四轿夫二丫头也不是等闲高手可比,其中任何一人,你都应付不了,你在这里,反而使我分心!”   一缕自卑感使韩尚志满面通红,呐呐的道:“慧弟,你能应付得了?”   “决无问题,你从岩石后面朝那林中直走,我引开她们!”   “彩蝶李芸香”已缓缓地向岩石逼来!   小叫化急道:“快呀,迟就不及了!”   韩尚志一躲脚,跃下石岩,向林中奔去。   小叫化飞身下岩,嘻皮涎胸的向“彩蝶李芸香”迎去。   “彩蝶李芸香”媚目带煞,粉面凝霜,步步欺近,双方在两丈距离之处,停下身来见发声识笑的竞然是个年青小乞丐,登时气冲顶门,厉声道:“小叫化子,你敢开老娘的胃?”   小叫化一皱眉道:“什么,开胃?”   “那轿子可是你捣的鬼?”   “你凭什么说是我捣的鬼?”   “我问你,那轿中的人那儿去了?”   小叫化故作一惊道:“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   “彩蝶李芸香”粉面罩起一层恐怖杀机,冷冷的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小叫化从来不和妇人女子打交道,我管你是谁2”   “你想死还是想活?”   “这话怎么讲”   “想活的话,说出那小子的去处,想死的话……”“怎么样?”   “本堂主马上毙了你!”   小叫化低头一想道:“我想死!”   “彩蝶李芸香”不由一付,脱口道:“你真的想死?”   “不错,我这小乞儿当腻了,不想再活下去啦!”   “彩蝶李芸香”何等厉害,已经看出这小叫化是故意寻自己开心,不由杀心陡起,冷冷的一笑道:“想死容易,本堂会让你慢慢品尝死的滋味!”   说着一挥手道:“给我拿下!”两个丫环装束的少女,一左一右,齐向小叫化电闪抓去。   小叫化将手连摇道:“好男不与女斗!”话声中,身形已在一丈之外。   这一式身法,不但两丫不为之咋舌,连“彩蝶李芸香”也为之心一震,这小叫化看来决不简单。   两丫环一呆之后,旋身再进,分进合击,掌指齐施。   小叫化大叫一声:“妈呀!”身形不退反进,向掌风爪影之中穿去。   娇哼起处,两个丫环翻身栽倒。   “彩蝶李芸香”芳容失色,这小叫化的功力已到了骇人地步,竟然会施“隔空打穴”,一个照面之间,竟把两个丫环点倒。   暴喝声中,四个抬轿的壮汉,欺身扑上,各劈一掌。   四道掌风,汇成一股巨流,势可撼山栗岳。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这才够意思!”   双掌一挥,劈出一股波涛劲气。   “波!”的一声巨响,砂石飞扬,劲风鼓荡,四壮汉登时震得四散而开。   “彩蝶李芸香”向四壮汉一挥手道:“你们退开!”   四壮汉灰头土脸的退了开去。   “小乞儿,报出你的师门?”   “我没有师门!”   “你属丐帮何支何舵?”   “嘿嘿,我小叫化子是个游丐!”   “游丐?”   “不错!”   “什么叫游丐,前所未闻?”   “像游魂似的东飘西荡,无支无派,所以叫游丐!”   “你找死?”   “我早说过我不想活了,可惜……”   “可惜什么?”   “凭你还不配给我小叫化子送终!”   “彩蝶李芸香”气得一付娇躯簌簌而抖,以她堂堂“天齐教”首席堂主的身份,竟然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乞儿调侃,娇喝一声:“本堂毙了你!”   两只纤纤玉掌奇诡至极的一划,分别抓向小叫化的左腕右肩,这一抓之势,快逾电闪,而且爪影重重,似乎有数十只手,同时抓出。   小叫化大感骇然,划身疾……只觉肩一紧,右肩已被对方抓实。   “彩蝶李芸香”粉面杀机未送,冷笑一声道:“小叫化子,本堂配不配超渡你?”   “不配!”   “你敢再说一句,我抓碎你的肩头!”   “不配!”   “彩蝶李芸香”扣住小叫化肩头的手指一用力,她有心要捏碎他的肩骨,那知一捏之下,但觉触手滑腻无比,不由芳心一震,这是什么功夫?   心念未已,小叫化已游鱼般的滑退一丈之外,嘻嘻一笑道:“李芳香,不要脸的女人,失陪了!”弹身便向那片森林射去,一晃而没。   “彩蝶李芸香”粉面煞白,做梦也估不到会栽在一个小叫化手里,轿子也不能坐了,恨恨的朝小叫化逝去的方向道:“小兔崽子,有一天我会把你剥皮抽筋!”   一躲脚,伸手解了两丫环的穴道,飞驰而去,两丫环和四壮汉,也跟着离开。   江涛澎湃,撞击着“鬼堡”礁岩。江岸,又回复了冷寂阴森。   小叫化惦记着结拜的大哥韩尚志,不愿久缠下去,脱身人林,穿枝拂叶,不多时,出了林外,却不见韩尚志的身影,不由大感奇怪,自己分明告诉他照直出林,他到那儿去了?   小叫化东方慧,返身人林,不住口的唤着:   “志哥!志哥……”   但,半丝回响都没有,心想,他也许出林迳道直走了,当下又循原处耸身赶去。   且说韩尚志一路飞奔入林,心里愈想不是滋味,堂堂大丈夫男子汉,竟然要人保护,仓惶逃命,傲性倏发,暗道:“我若不学成惊人绝艺,决不再见拜弟东方慧之面!”   心念之中,不照小叫化指示的方向走,折转向东。   渐渐,但觉树林愈来愈密,蔽日遮天,黑暗如晦。他仍盲目的向前乱闯。   再走片刻,竟然伸手不见五指,方向不辨,被树撞得鼻青脸肿,衣服已成了碎片。   他意识到自己已进入一座可怕的原始莽林之中。   但此刻后悔已迟,他无法找到原来进入的方向。   蛇虫爬行之声,不断传来,心想,完了,我韩尚志看来该死在此地,迟早总是毒蛇恶虫口中之物。   但,他仍然摸索着瞎闯。   饥饿!   疲乏!   加以浑身被荆莽刺撞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奇痛澈骨,使他举步艰难。   他手足并用,伏地爬行。神智,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一阵奇寒攻心,眨眼一看,自己躺在一个小池的边沿,半身浸在水时,不由心里一震道:“好险,再进半尺,此刻早已淹死了!”   忽然他一想,不对,难道我已出了原始森林?   一骨碌站起身来,只见四周仍是一片揍莽,稍远之处,漆黑一片,自己立身之处,是一块亩许大的林空,正中一个五丈见方的小池。心念动处,又是一怔,为什么自己此刻饥渴全消,痛楚全无,低头一审视,水浸之处,皮肉已完好如初。他连呼怪事不置。   突地,他目光触及身旁一方坚立的石头,上面竟然刻有字迹,一看,上面写着:   “地脉灵泉,脱胎换骨!”八个字。   他仔细参详这八个字,恍然而悟道:是了,这水池必是所说的“地脉灵泉”无疑,难怪自己身上的创伤,被水浸之后,复原如初,且不管能否出得森林,且试试再说。   心念之中,翻身跃落池中,只觉池水奇寒刺骨,忍不住牙齿打战。   他全身浸在水中,只头露在外面。当心神稍获松弛的时候,往事又电闪心头一——   他想到韩庄的数百具枯骨,那是他自己的家!   “毒龙手张霖”在向自己道出身世之后,自绝了,为什么?谜!   屠戳韩张两家的凶手,是否是“鬼堡主人”,因为厅壁上的“血骷髅”标志,正是“鬼堡主人”的标记,是的话,凶杀的原因何在?谜!   师叔“毒龙手张霖”为什么不许自己报仇,看样子他知道仇家是谁,而他不肯说出真相,同时还不许收骨,为什么?谜:   师叔舍子换自己一‘命,恩养成人,仅令自己苦练吐纳调元之术,却不传自己一招半式,说是格于誓言,这誓言又是什么?谜!   举家无一幸免,唯独母亲一人不死,为什么?谜!   他也想到“鬼堡”所见的恐怖情状!   新结交的把弟小叫化东方慧,他不知是否还有他重见之日?   忽然—他感到全身燥热难当,池水不但全无寒意,而且不断的变热。   不禁心头巨震,莫非这池中有毒,这是中毒的现象呀!忙不迭的爬出池边,但,燥热之感,越来越剧烈,像是烈火焚身,痛澈心脾。   他几乎疯狂了,他忍受不了这痛苦,在池边一阵的翻滚……   不久之后,竟然昏死过去。及至醒转,便觉全身舒畅,痛楚全消,他怀疑的问自己。   “难道我已脱胎换骨了?”   他站起身来,只觉四周似乎亮了许多,目光可及百丈之外,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能暗中视物,出这原始莽林,大概不成问额了。   游目四顾之下,只见数丈之外,一株老树根旁,盘膝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不禁喜出望外,想不到这里还会有人,急纵身过去!   这一纵身,只觉身轻如燕,一跃几撞在那老人身上,自己倒唬了一大跳,心里明白这是地脉灵泉之功。   忙退了三步,躬身施礼道:“晚辈迷途到此,尚望老前辈指示出路!”   连说三遍,毫无反应,定睛细看,不由毛发俱竖,寒气大冒,这老人皮色枯干,包着一架骨头,骇然是一具僵尸,不知死了多久了。   半晌,惊魂稍定,暗付,这有什么可怕,如我出不了这莽林,还不是和他一样。   注目再看,这具僵尸身上长了不少青苔,乍看像是穿着衣服。   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喃喃的道:“老前辈,免得你暴骨露尸,我就毙了你吧!”   随说随用手去拂拭僵尸身上的青苔,这一拂拭,又骇了一大跳,那僵尸胸前皮上,竟在还刺得有字:   灵泉护身,皮骨不腐!   若干年后,如有人至此,请将老夫骸骨毙在池东三极树下!   韩尚志心想,就如了你的愿吧!   他的东面,果然有一株三忿的古树,当下摘下了一根粗枝,开始挖掘墓穴,一尺,两尺……四尺。   蓦然———似乎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心想,可能岩石之类,算了吧,四尺探尽够了,正想跃出土穴,脚步竟然浮动起来,那坚硬的东西,竟然向上冒起,把自己托了起来,登时骇了个亡魂皆冒。   一翻身跃出土坑,回首望处,一只硕大无朋的乌龟,已然冒出土来,昂头摆尾,向他身前爬来。   虽说乌龟不会伤人,但像这种径丈大小的庞然巨物,却是见所未见,闻说未闻,骇得他步步倒退。   突地——那乌龟——张,呼的一声,一股劲气直卷过来。   韩尚志作梦想不到这东西竟然能口吐劲气,猝不及防之下,被劲风震倒在地,那乌龟三爬两爬,覆压在他的身上……   他运力一撑,竟然不能脱身,不由魂散魄飞,想不到好心埋骨,却换来这件奇祸。   那乌龟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含住韩尚志的头。   韩尚志心一沉,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但!   奇怪,竟然久久不见动静,自己的整个脑袋含在龟口之内,那滋味可不好受。   正自惶急欲死际,忽觉一股热流,从自己头顶上的“天灵穴”徐徐注入。   韩尚志自信必死,估不到有这种怪事发生,他几疑自己已不在人间,不然。就是一场既荒唐又可怕的恶梦。   热流愈来愈烈,汹涌如涛!   韩尚志自幼修习吐纳之学,本能的运用本身真元,去迎接那股热流,穿经走脉,循周天流走?   但那热似乎如泉水下泻,势道愈来愈猛,数周天之后,竟然冲向任督两脉之处!   韩尚志全身陡然一震,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又告悠悠醒转,眼前一清,张目望处,那乌龟已离开自己,伏在八尺这外。   他揉了揉眼睛,证明这不是梦,试一运气,但觉真气充盈,鼓荡澎湃,任督已通。   他呆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乌龟竟然能为人输功!   足足一盏热茶工夫,他才神魂归窍,站起身形,走近那乌龟一看,那乌龟竟然已经死了,龟背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突呈眼帘。   龟壳之上,竟然还刻有文字,确实出乎韩尚志意料之外,忙把龟甲上的积泥拂拭干净,那些文字,清晰的映人眼帘。   头一行赫然是“灵龟上人遗赠有缘。”八个字。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抨抨而跳,这将是自己生命史上的一个转折点,不知自己是否可算得上是有缘人,又激动的朝下看去,只见顺序刻的是:   “余,灵龟上人,壬午年因练功走火入魔,而卒于此……”   韩尚忘屈指一算,壬午年距今已六十五年,那这“灵龟上人”的遗蜕在这“地脉灵泉”之滨,已经一甲子以上了,若非灵泉之故,尸身早已化成骨呢了,又住下看去:   “此龟随吾,已历了甲子,性已通灵,余死之日,业将全部真元,贯于灵龟腹中,有缘而获输功,可立即致百年功力。”   韩尚志全身……震,喃喃的道:“这不是梦,我!我已得了年功力。灵龟已把它腹中所蓄的全部真元输给了我?啊:报仇有日了:“   接着向下看去:   “此龟在输出真元之后,必因耗竭而死,可将之与吾同穴而毙:后列身法掌式,为吾生平所学之精萃,习之虽不能无敌天,然亦非普通武林所可望其项背者,口诀熟记之后,即取下击于龟尾之小囊,内宁‘蚀物九’粒,抹于龟背,字迹立消,以免神功辗转流传江湖也……”   韩尚志松了一口气,继续向下看去,顺序是一式身法,三招掌法,和控制经脉气血的“龟息大法”。   “龟息大法”为武林失传绝学,想不到自己能有缘修习,内心的振奋,可想而知。   韩尚志聪颖逾恒,连续三遍之后,已把全部口诀熟记于心。   那一式身法称为“浮光掠影”,三招掌法称为“灵龟三式”,每一式又合九个变化,虽一时之间,窥不透其中奥妙,但一看就知是震世之学。   “最后,附着两行小字:诸事完毕,即可离去,东三南四,可出绝林!”   韩尚志参详厂很久,猜测所谓东三南四,必是东行三里再折向南行四里,就可脱出这一片莽林,心想,如果飞登林顶。视线开扩,又何必在林中苦攒。   心念之中,纵身一跃.但觉身轻如燕,这一跃之势,竟然凌空拔起十丈高下,反而吓了一大跳,当下轻轻落在树梢,展目一看,但一片莽莽苍苍,根本看不出方位远近。这才知道,真是一片天生绝林“灵龟上人”的遗言,确有其道理.否则这“地脉灵泉”怕不早已被江湖人发现了。   下得树来,心里讨道:“灵龟上人所遗的全部功力,已为自己所得,遗言虽仅说留赠有缘,但实际上等于有了师徒的名份,礼不可废,应该先行拜师之礼,然后遵遗言把遗蜕和灵龟一起合毙!?   当即走到“灵龟上人”遗蜕之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祝祷道:“弟子韩尚志,参拜恩师遗蜕!”   “祝毕.站起身来,朝方才掘好的坑穴望了一眼,然后伸手去抱“灵龟上人”的遗体,一抱之下,发觉遗体下方是一块石板,上面也有字迹:   “如尔此刻以为功力武技既得,弃余遗蜕而去,百日之后,功力自散……。”   韩尚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暗幸自己存心正大,否则塞翁得巴,焉知非祸。   “揭此石板,下为地室!”   韩尚志点了点头,心想,灵龟上人,一切均有安排,月照着遗言做吧:遂揭开石板,果然现出一个沿门,有石级沿伸而下,洞中隐泛豪光,想是有明珠之类的东西。   略一犹豫之后,平托着“灵龟上人”的遗体,顺石级而下。   石级尽头,是一间石室,几凳床榻俱全,室顶高悬一粒拳大明珠,照耀得室中织毫毕现,靠时壁一个水糟,一道泉水泊泊涌出,又随着暗洞外泻。   韩尚志把“灵龟上人”的遗体平放在石床之上,只见石床边缘刻着“人龟寝灵之所”六个字,他细一玩味这六个字之后,又出石室,把那只巨龟也抱进石穴之中,放在“灵龟上人”的尸旁,从龟尾取下“蚀物九”用水和了,涂上龟背,那些字迹果然消失。   突然—一一   一阵卡卡之声响处,那石床陡然下沉。   韩尚志着实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那石床,石床下陷五尺之后,一块石板缓缓平推而出,恰好盖住了那石床的空隙,室中又恢复了原状,只少了一张石床。   不由脱口道了一声:“鬼斧神工”道声未己,只见一张纸片,从室顶飘落,拣起一看,是一纸素笺,上面写着:   “心诚意谨,孺子可教……”   韩尚志不由哑然失笑,付道:“难道六十多年前‘灵龟上人’就能算出来此的是个后生小辈?如果自己是个老头子,这‘孺子’两个字岂非十分可笑。”又往下看去:   “……石中泉水,乃系灵泉之眼,饮此泉水,可解饥渴,尔既经泉水脱胎换骨,又得灵龟输以真元,须知此泉眼之中,浸泡三日,所得功力始能与本身真元合而为一,‘龟息大法’亦须仗此泉练参,百日之后,可望大成,然后以全力向泉眼上方发三掌,如无异象,得再练百日!”   韩尚志遵照遗笺所示,在石室中参修起来。 第二章 桃阴深处现魅影 --------------------------------------------------------------------------------   百日之期,转眼即过,对“灵龟上人”在灵龟背上所遗的武功,已熟之又熟。   他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对着泉眼上方的石壁,凝视久久,他不知所谓异象是什么回事,他觉得一切的安排都是那么玄妙而神秘。   于是一—   他功集双掌,照着泉眼上方的石壁,呼呼劈出三掌,震耳欲龙的轰轰之声过处,那石壁像闸板也似的下沉,泉眼立时失去了踪影。   韩尚志正自纳罕之际,忽然“锵!”的一声,一块乌光闪亮的东西,从那下沉的壁顶跌落,赫然是一只乌铜铸的手掌,—一张素笺,随之而落。   他惑然不已的拣起素笺一看,登时全身一震,激动的高声唤道:“佛手实笈!佛手……”   他记起师叔“毒龙手张霖”曾对自己提到过这件传诵武林数百年的异实,想不到会在这里发现。   “佛手实发”上载一种盖世武功,叫“须弥神功”少林的“般若神功”亦无法与之抗衡,武林代代相传,但却无人见识过。   他的手开始颤抖,他闭上眼,平静心里的激动。   他想起韩庄白骨如林的那一幕,二百余门人命,再加上师叔“毒龙手张霖”的一家,全都毁于“血骷髅”之手。   这海洋深的仇,天般大的恨,岂能不报:   血骷髅一鬼堡之主,他无法想像对方的武功有多深,因为“南丐”“北僧”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习成“须弥神掌”!……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素笺之上。   “佛手实笈,余得之于三十年前,参修之下,竟尔走火入魔,方始悟及此实笈应有左右两面,然为时已晚,余得者为右手,尚有左手不知沉埋何所,此乃余终生憾事,有缘者如能为余竞此志,使双手合壁,练就神功,元敌天下,余不含笑九幽!?   韩尚志心里一凉,这“佛手实笈”既是一对、那另一半却到何处去找?   天地之大,要想寻到另一半实笈,根本就是不能想像的事!   如果寻不到另一只乌铜佛手.那这一只还不是等于废物?   “灵龟上人”一时不察,竟因此而丧生,抱终天之憾。   沉吟良久之后,突地朝那石床沉下的地方’跪,道:“师父,虽然您已出去,但遗功之恩,何能抹灭,弟子有生之年,当竭尽全力,去完成师父的这件心愿,至死方休!”   他立起身来,把那只乌铜佛手纳入怀中,然后走出石室,把那穴口的石板还原,并用掌风推土掩盖了。   回头望处,又是一呆,原来那“地脉灵泉”.已然干枯得点滴无存,剩下了一片洼地,想来是泉眼被封堵了的原故。   他仰望林空的一圈蓝天,像是从一场奇幻的梦境中醒来。   百日之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获得了百年功力,和一身绝艺。   首先,他想起那顽皮慧黠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不知他目前流浪何方,以现在的身手想来足可当他的大哥了!   他傲然的笑了笑。展身出林。   林中,已不再如以前的昏昧,因为他的眼神已能暗中视物,他照着“灵龟上人”的遗笺所示,东行三里,再转向南行四里,果然脱出林莽之外。   越过一片疏林,眼前是一座不及高的山头。   登上山头一看,一面是一个镇集,另一’面.流水滔滔,一座黑黝黝的占堡,矗立江心,那i正是“鬼堡”,震慑着整座武林的“鬼堡”。   韩尚志登时热血沸腾起来,仇恨的火、在心里熊熊燃烧!眼中射出可怕的杀芒。   报仇!   他咬牙切齿的向空一挥拳。   忽地,他发觉自己身上,衣服已成了些披挂着的碎布,形体不蔽,腹中饥肠辘辘,心想,且到前面镇中买套衣服换上,填饱肚子,再回头奔“鬼堡”不迟。   心念之中,飞身下山,向那市集奔去。   蓦地——   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迎面飞射而来。   韩尚志的目的是到镇上换衣打尖之后。赴“鬼堡”索仇,对这些人物也懒得理睬,一偏身,打算从旁侧驰过。   “停下!”   来人之中,有人大喝了一声,随着喝声,七条人影,纷泻落地,韩尚志见对方出声喝止自己,只好停住势子,与对方当面而立。   七人之中,有三个老者,四个壮汉,满脸俱是惶恐之色。   双方照面,七人同时轻嘎了一声,可能韩尚志的狼狈样子使他们吃惊不小。   其中一个老者,眉峰一皱道:“哥儿,你受了伤?”   韩尚志冷漠地点了头,那老者又道:“哥儿要上那儿去?”   “镇集!”   “上路不通!”   “为什么?”   那老者面上顿一骇凛之色,道:“别问为什么,听我老人家的话没有错,赶快回头吧!”   韩尚志冷冷的道:“多承指教!”声落,人已在三丈之外。,七人之中的另一个老者道:“这小子既是自愿去送死,还管他则甚,我们走吧,别引火烧身!”   韩尚志已听出对方话中大有蹊跷,但他一方面自传艺业,另一方面脑海里除了向“鬼堡”仇之外,什么也不在意,弹身仍往前奔。   眼前出现一片桃林,时值盛夏,枝浓叶密,由外无法透视,路由林中央穿过。   将及林边,血腥之味扑鼻而来。   韩尚志心头一震,急刹身形,二看,不由一阵毛骨悚然,连打了两个寒噤,只见路上横七竖八的倒卧着数十具尸身,血污狼藉,每一具死尸死状一样,全是被抓碎天灵盖,脑血齐流,厥状令人不忍座睹。   他愕住了!   是什么人以这种残酷的手段杀人?   方才余遇仓皇逃命的三老者四壮汉拦阻自己前进,莫非就指这惨案而言?   他想不出其中究竟。   呆立了一阵之后,迳自穿林而入,一路上,又发现不少死尸,死状和林外所见一样,天灵盖被抓碎。   韩尚志愈看愈惊心,这真是骇人听闻的血劫。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从桃林深处,踉跄奔出,韩尚志一看这人,心头又是一震,这不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南丐”吗,看样子他是受了伤。   莫非他也是伤在那以抓碎天灵为杀人手法的人手中。抑或   “南丐”“北僧”名震武林,竟然会戴在这人手里,那这人的功力,就可想而知了,心念一转。迎前数步,一抱拳道:“老前辈请了!”   “南丐’’用目光一打量韩尚志,面上顿现惊疑之色,你道:你……你……”   “在下韩尚志!”   “韩尚志?”   “是的!”   “你与那女魔交过手了?”   韩尚志听得模头不着脑,怔了好一会才道:“女魔!是谁?”   “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   “你真的不认识这女魔,那是我老化子错疑,你怎么这等狼狈?”   韩尚志下意识的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他本想说出奔林中的遭遇,心念一转,道,还是以不说为妙,随即尴尬地一笑道:“在下昨夜遇见一群野狼,被弄得不成样子!”   “南丐”双眼一翻道:“小子,真佛面前不用烧假香,狼群虽狠,恐怕奈何不了你,我老化子自信双眼不盲,观你神仪内蕴,修为已非寻常武林道可比?”   韩尚志俊面微红,暗道一声好眼力,口中却冷漠的道:“信与不信在于老前辈!”   “南丐”手中竹节棍一挥道:“好,闲话少说,那女魔说不定会去而复返,你赶快离开这里吧!”   韩尚志泰然道:“阴魔莫秀英,一个女人,到底有多狠?”   “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你看到林内林外的积尸没有?”   “看到了!”   “如果你不想被抓碎天灵的话,最好是赶快离开:“   韩尚志淡淡的一笑道:“在下倒真想见识一下阴魔莫秀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南丐”如霜须发一阵掀动,狂笑数声道:“小子,有种,甚合我老化子的脾胃,不过,我告诉你,连我老化子也非其敌!”   “老前辈伤在她的手下?”   “呢!我老化子老运不济,一再的载斛头!”   韩尚志心中一动,知道“南丐”所说的一再,必是指三月前栽在“鬼堡主人”之手,现在又栽在“阴煞”之手而言,当下也不说破,话题一转道:“阴魔莫秀英为什么杀人?”   “南丐”嘿嘿一笑道:“小子,你问对了人,这问题除了我老化子之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回答你!”   韩尚志好奇之心大炽,精神一振道:“老前辈是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   “话不是这么说,不过我老化子恐怕是能逃出‘阴魔莫秀英’毒手的极少数中一人,所以还能道得出一点端倪!”   “在下请教?”   “好,你我一见投缘,到那边林中,老化子润润喉咙,再讲给你听!”   两人一先一后,穿入桃林深处坐下,“南丐”解下腰间葫芦,口对口咕噜喝了一阵,然后舔唇呕舌道:“这是道地的陈绍,小子,你也来一口!”   说着把酒葫芦递了过去,韩尚志接过来喝了一个大口,连连点头道:“不错,好酒!”   “南丐”接回去喝了个葫底朝天,一抹嘴唇,道:“小子,听仔细了,二十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貌若潘安,女的美赛天仙,但一样的功高莫测,心狠手辣,男的叫‘阳煞高士奇’,女的……”   “女的就是‘阴魔莫秀英’了?”   “不错,你别插口,他二人是一对恩爱夫妻,同时练就了一种极阴的武功叫‘玄阴鬼爪’胆,搅得—片血雨腥风……”   韩尚志忍不住插口道:“若大江湖就无人制得了;阴阳双皱’?”   “可以这么说!”   “血骷髅呢?”   “南丐”一怔神道:“你说是鬼堡之主?”   “是的!”   “血骷髅的真正面目,在武林中是一个谜,不过以老化子推测,‘鬼堡主人血骷髅’的功力,要高出‘阴阳双煞’甚多.他们双方不曾交过手,这问题无从回答,现在你先听我说下。”   韩尚志心中暗道,你和“北僧硬分明被“鬼堡主人”两次扔下堡墙,最后一次进堡之后。狼狈而出,半声不坑的离开,若说连鬼堡主人的面目都不曾看到。岂非是欺人之谈,只怕内中另有文章……”   心念未已,只听“南丐”干咳了—声.继续说道:“双煞的作为,引起了武林公愤,黑白两道三次联手,但结果从自多送人命!”   “老前辈也是其中……”   “没有,我老化子有事没赶上!”   “那就只好听任‘阴阳双煞’肆虐武林的了?”   “十多年前,阳煞突然失踪,据传闻已经被一个神秘的武林前辈除去了,阴煞遍访仇人不着,迁怒所有的武林人物,每年出现一次,每次杀一百人……”   韩尚志不由咋舌道:“如此说来,十年之间。被杀的该有千人了?”   “南丐”叹了一口气道:“这倒没有,这女魔现身杀人,是近三年的事!”   “这事令人费解!”   “为什么?”   “若说‘阳煞高士奇’是被一位武林异人除去,为什么那异人不同时除去阴煞,而造福武林,除去一煞,却留另一煞毒害武林?”   “小子,你说得不错,但传闻总是传闻,这公案至念仍是一个谜!”   韩尚志愤然道:“难道武林中都是独善其身之辈?”   “南丐”点了点头道:你说对了,否则,阴魔莫秀英’不会如此猖狂!”   “有机会我要会会她!!”   “小子你志气不小,你是何人门下?”   “灵龟上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   “灵龟上人!”   “哈哈,小子,你今年几岁,灵龟上人成名在百年之前   “我是他老人家的遗命传人”   “哦!你得了他的武功?”   “是的!”   “难怪你口气如此托大,既是这样,你可以一斗‘阴煞’的了!”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老前辈……”   “南丐”摇手止住韩尚志的话道:“且慢,你既是‘灵龟上人’的传人,论辈份我老化子还差了一截,这样好了,你叫我一声老哥哥,我托大叫你小老弟,如何?”   韩尚志急摇手道:“这……这怎么可以,老前……”   “小老弟,别婆婆妈妈的,我老化子不喜欢这一套:“   韩尚志做梦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一代高手竟然要和自己平辈论交,三月之前,如果是在三月之前,自己算那一门子东西,这变幻真是太奇突了,当下红着脸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荣幸之至!”   “别酸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现在说吧?”   韩尚志俊面之上,飘过一抹悲愤的色彩,目中顿现怨毒之光,沉声道“老哥哥会进过鬼堡?”   “南丐”陡然一震道:“你说鬼堡?”   “不错!”   “当今武林,恐怕找不出一个人能进入‘鬼堡’而活着出来!”   “三个月前老哥哥和‘北憎’不是曾越堡墙而入吗?”   “南丐”苦笑一声道:“不错,有这回事!”   老哥哥和‘北僧’老和尚不是活着出堡的吗?”   “不错,活着出堡,但并不是凭功力脱身……”   “那是凭什么?”   “小兄弟,这话可只你一人知道,我和北僧是被鬼堡主人放生的!”   韩尚志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凭“南丐”“北僧”的功力,竟然说出被人放生的话,“鬼堡主人”的功力,岂非不可思议,但这念头只一闪便逝,仇和恨使他不去计及这些利害关系,当下,紧接着追问道:“请问老哥哥,那鬼堡主人‘血骷髅’到底是什么形象?”   “南丐”骇然道:“你问这干吗?”   韩尚志脑海之中又浮现暴风雨之夕,师叔“毒龙手张霖”带自己回韩庄,所见惨绝人环的一幅画面,全庄二百多口人,尽成了白骨骷髅,至今还没有收埋,虽然师叔要自己不可收骨、也不许报仇,但为人子者,能吞得下这屠家之恨吗?   当下目毗欲裂的道:“我与,血骷髅’有不共戴天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你?与鬼堡主人有仇?”   “不错,我誓要把他挫骨扬灰,夷平‘鬼堡’方消心头之恨!”   “你要向‘血骷髅’索仇?”   “是的?”   “这个……恐怕……”’   “怎么样?”   “小兄弟,恕我老化子说丧气话,恐怕很难!”   韩尚志仰天一阵悲啸道:“不是我韩尚志丧命,便是,血骷髅’亡生!”   “有志气,丧生在‘血骷髅’手中的,多如牛毛,我老化子也不必问事实了……”   “老哥哥,‘血骷髅’是什么样—个怪物?”   “这个,恕不能相告!”   “为什么?”   “武林人一言九鼎,我与‘北僧’,可以说是数十年来,唯一能生出堡门的人,也是唯一见到‘血骷髅’真面目的人,但我们在被他破例放生之时,曾答应过‘鬼堡之主’永远不提所见之扣!”   韩尚志悲愤无已的道:“既然如此,老哥哥,再见了!”说罢站起身来。”   “且慢!”   “老哥哥还有话说?”   “你得谅解我老化子的苦衷,在江湖中老化子也可算得上薄有微名,我不能北信食言,但‘血骷髅’天人共愤,我老化子三寸气在,不会中止为武林伸正义!”   韩尚志歉然道:“那是小弟我失言了,请包涵……”   “你目前要去何处?”   “我换过衣服之后,就赴‘鬼堡’索债!”   “小兄弟,万事谋而后定,何不稍假时日,联合天下群雄   “敬谢老哥哥关怀,小弟我不愿假手他人!”   “南丐”激动的道:“可恨我老化于此刻身受重伤,不然当陪你走上一遭!”   韩尚志剑眉一蹩道:“老哥哥受了重伤?”   “不错,被‘阴魔莫秀英’击中一掌,内腑已然受伤,须得月徐疗治!”   “如此说来,阴煞的功力比老哥哥高不了多少?”   “何以见得?”   “老哥哥不是说过‘阴煞’手下从不留活口吗?”   “你错了!”   “我错了?”   “昭!‘阴魔莫秀英’的功力高出老化子甚多,只是她有一个规矩,凡是在她手下走出三个照面不死的,她抖手便走,决不第四次出手!”   “哦!”   韩尚志听得心泛寒气,不由惊“哦”出声,但是想一斗“阴煞”的心也更切。   “南丐”低头思索了片刻之后,激情的道:“小兄弟,令人望而生畏,匆匆打尖之后,离镇奔飞“鬼堡”。   “浮光掠影”身法,迅快绝伦,盏茶工夫光景,已抵达江边。   “鬼堡”矗立江心礁岩之上,神秘,恐怖。   堡门紧闭,堡门上方的血红骷髅头,令人怵目惊心。   韩尚志目赤如火,热血沸腾,韩张两家数百口生命的血仇,使他浑忘一切厉害。   他打量了一下这座不亚于“死神之宫”的“鬼堡”,喘了一口大气,一咬牙,飞掠过那段石梁,到达堡前。   三月之前,黑白两道联手进攻“鬼堡”,他和拜弟小叫化东方慧违违地作上观,他有报仇的心,但却没有报仇的力,现在,意想不到的奇遇,使他变了另外一个人,他单人独自前来索仇。   他想,自己此来索仇,光明正大,无妨先行叫破,当下气贯丹田,恨声道:“血骷髅,索讨血债的人来了!”   连叫三遍,毫无应声。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双臂一圈,双掌推向那黑黝黝的堡门劈去……   他自得灵龟输功,已惧备百年内力修为,这全力一击,其势岂同小可。   就当他掌劲乍吐之际,“鬼堡”之门,突然悠悠的打了开来,一股阴风,从堡门卷出,他全力而发的一掌,竟然致消卸得无影无踪。   韩尚志大感骇然,下意识的退了数步,定晴望处,只见窿形门洞,阴黯幽深,以他的目力,竟然望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况。   “闯!”   一个意念,候升脑海。   暴喝声中,韩尚志双掌挟以撼出栗岳之势,再度向堡门之内劈去,人也跟着一强而起,向门内射去。   “隆!”然巨声中,一道如暗劲,反撞而回,劲风触体,其寒砭骨。   韩尚志连人影都不曾见到,就被震得飞泻而出,五丈之外,方才势尽落地,一连几个踉跄,方始稳住身形,寒涛徐劲,使他连打了王个寒颤。   一声惊“噫”隐隐自堡中传出。   可能,韩尚志承受了这阴寒劲气的一击而夷然无损,使堡中人惊异了。   公然只身向“鬼堡”索仇。韩尚志是第一个。   他望着那种神秘恐怖的堡门发怔!   “鬼堡主人”的功力,令人无法想像。   “鬼堡”之内除了堡主“血骷髅”之外,是否另外还有人,是一个谜。   “血骷髅”是鬼堡之主的标志,至于堡主本人,在武林中是一个谜,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   如果说有,就是那些被杀的人,然而他们死了!   唯一活着出堡的两人,“南丐”“北僧”,也许他们曾见到“血骷髅”的真面目,但,格于诺言,他俩永不会透露。   韩尚志索仇的决心,并末稍挫,呆立了一阵之后,又缓缓朝前欺去。   一阵震耳欲龙的狂笑,从堡门之内飘传而。   韩尚志心头一震,不期然的止住前欺之势。   笑声愈来愈烈,有如一柄柄的利剑,直往耳里插。   韩尚志渐感气血浮动,猛然警觉,气纳丹田,声如裂帛也似的大喝道:“血骷髅,出来纳命!”   笑声虽然而止,但一切随之悄然,久久仍无动静。   韩尚志在仇焰熊熊,恨火炽烈之下,那能忍耐,再次喝道:“血骷髅,小爷我要夷平鬼堡!”   堡内传出一声鄙夷的冷笑,充满了不屑之意,接着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小子,胆敢向,鬼堡’指名索仇的,算你是第一人,凭这一点,饶你一条小命,赶快滚吧!”声音似近在咫尺,但却不见人影。   韩尚志怒哼一声道:“血骷髅,现身出来?”   “嘿嘿嘿嘿,普天之下,还不配有人叫老夫现身!”   “血骷髅,血债血债,你的末日……”   “住口,黄口小儿,死活不知,老夫生平杀人无算,但尽是可杀之徒……”   “放屁!韩……”   “出言无状,是你自己找死!”   死字余音尚缭绕耳际,一道寒涛,从堡门之内卷出。   韩尚志已领教过这阴柔掌力的厉害,当下面色一凛,蓦集全身功劲,猛劈而出。   劲风相触,只觉对方潜劲万钧,而且阴寒之气令人鼻息皆窒,刺骨砭夫。   震天巨响声中,韩尚志只觉如遭雷极,血涌气翻,眼前金星乱冒,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身形一阵晃动,强撑住没有载倒,口一张,一投血箭夺喉射出。   “血骷髅”阴森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子,难怪你这等狂傲,能接得下老夫‘寒魄掌’击而不当场毙命的,仍数你是第一人,不过,你要扬言报仇,还差得很远,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快走!”   韩尚志脸如赤血,目眦欲裂,俊面凄厉如鬼,惨哼一声道:“血骷髅,你敢现身出来与小爷分个生死?”   “你不配!”   韩尚志恨火攻心之下,已忘生死利害,厉声道:“血骷髅,有一天我会踏平‘鬼堡’连地翻转过来!”   “你有机会吗?”   “只要我不死!”   “但你已死定了,老夫已两次饶你不死,你竟然不分好歹,现在……”   “怎么样?”   “念你是个血性后生,赏你一个全尸!”   尸字出口,如涛寒飚,再度卷出,劲势之强,骇人听闻,韩尚志即使未受伤,也难经得起一击,何况是重伤之后,惨啤声中,一个身躯,被震得凌空飞起,向江心泻去,“卟通!”一声,浪花飞溅,几个浮沉,便失了踪影。   “鬼堡”两扇黑黝黝的堡门,随着缓缓关闭。   江涛拍击着礁岩,“鬼堡”阴森神秘如故,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事。   却说,韩尚志被震落江心,瞬即失去知觉。   当他度醒之际,但觉全身温暖如春,阵阵兰麝之香,薰人欲醉,睁眼一看,锦帐低垂,绣被覆身,自己赫然置身在女子的闺阁之中。   脑海里第一个浮起的念头是:“我得救了,并没有毙身鱼腹,报仇仍然有望!”   他不由喃喃的脱口道:“我没有死!我没有……”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是的,相公,你没有死!”   韩尚志猛吃一惊,转目透过流酥锦帐望去,只见化壮台前,隐约坐了一个女子,那话,想来就是发自她的口中。   心里立时涌起第二个念头:“我被一个女人所救,女人!”   他心里可真比死还要难过,在下意识中,他对女人深恶痛绝,因为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置血海深仇于不顾,改嫁天齐教主,所以他偏激的痛恨女人。   他哼了一声,坐起身来,但觉全身骨痛欲折,一股股的寒气在经穴里直窜。   他知道“鬼堡主人”所说的“寒魄掌”,寒毒已然攻人体内。   他却不知他因得灵龟输功,又得“地脉灵泉”脱胎换骨,所以才能承受两次重击,若换旁人,早已当场横尸了。   “相公,你不能起床!”   韩尚志万分不情愿的硬起头皮道:“姑娘,是你救了在下?”   “不是!”   “那就怪……”   “是我家小姐!”   “哦!你家小姐的芳名可否见告?”   “我家小姐来了!”   随着话声,珠帘一闪,一个窈窕的身影,进人房中,韩尚志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起来。恨不能有个地洞,马上钻进去。   “水仙,那位相公……”   那原先守伺房中,被唤做水仙的丫环立即接口道:“相公已经醒了,正在问小姐……”   “知道厂,你去把莲子羹给这伙相公拿来!”   声如乱莺出谷,字字扣人心玄,韩尚志却急出了一身冷汗,不顾伤痛,一骨碌下得床来,眼前一亮,对面站着—个年华豆蔻,清尘绝伤的浅缘淡装少女,一只澄如秋水,微带羞涩的秀眸,正紧盯着自己。   韩尚志心头一震,赶紧低下头去,一看.自己向丰的衣履,已焕然一新,不由又是一怔,咬紧牙关道:“是姑娘救了在下?”   “不错,这是适逢其会,相公不必介意!”   “请问姑娘芳名上姓?”   “我叫吴小眉,相公你呢?”   韩尚志念在对方有救自己之思,只好照实答道:“在下韩尚志I”   “哦,韩相公,因何落水的?”   “这个……这个……在下与人交手,不幸落败受伤,被抛入江中,多蒙姑娘相救,在下异日再为报答,现在告辞……,’   话末说完,那小婢已笑盈盈的捧了一碗莲子羹进来,往床边几上一放道:“相公请用!”   韩尚志脸孔发烧,心头狂跳.嗫嚅的道:“在下身有要事,立即告辞!”   吴小眉浅浅—笑道:“韩相公,你受伤未愈,不宜行动,元妨稍息几日再走不迟!”   “不!不I这盛意在下心领了,—切容圆后报!”   “韩相公。何必一再说报恩的话,不嫌太俗了?这里是家父生前避暑的别墅.闲人不会在此,疗伤调息。最足理想不过!”   “令光尊是……”   吴小眉粉面—黯,道:“八义帮主吴由道!”   韩尚志忽地想起三月之前在轿中所遇的那一幕,不由脱口道:“今尊足被‘天齐帮’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所害?”   吴小眉骇然退了一步,杏目圆睁道:“相公何由知道?”   “在下三月之前。曾日睹‘江南七怪’向‘彩蝶李芸香’索仇。声言是为了替令先尊讨公道,不幸……”   吴小眉玉牙紧咬道:“是的,江南七怪与先父交称莫逆,想个到陈尸官道,这血仇我吴小眉誓要索讨!否则何以安父魂,慰七位伯叔之灵!”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彩蝶李芸香曾劫持过自己、还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这笔帐不能不讨,我何不把她擒了交与吴小眉,算是答谢她救命之思,从此两不相欠!对、这是个好主意,不然挂上这笔思帐,何时才了!”   心念既决,顿觉轻松了许多。   丫环水仙忍不住插口道:“相公,莲子羹冷了,快些吃下去吧,你已两天不进饮食了!”   韩尚志一愕道:“两天,我在这里躺了两天?”   吴小眉接过去道:“不错!”   韩尚志心里更加难过,他恨女人,可是偏偏受了女人这大的恩惠,他感到头昏脑胀,如坐针毡,似乎一刻也不能久停,长身一揖道:“吴姑娘,在下告辞!”   吴小眉粉面掠过一抹奇异的表情,豁然道:“韩相公何必急着离开?”   “在下身有要事……”   “可是你伤势末愈……”   “不要紧,这一点伤算不了什么,姑娘大德,在下将有厚报!”   说完,举步便走。   吴小眉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出手拦他,幽幽的道:“韩相公,我们能再见吗?”   韩尚志心不在焉的慢应道:“也许会的,姑娘珍重!”重字出口,人已在房门之外。   “水仙,你送韩相公出去!”   “是!”   水仙一拧腰,抢在韩尚志头里,一路穿廊过户,向外走去,身后传来吴小眉一声幽然长叹,韩尚志故作未闻,低头疾走,工夫不大,已来到门外,韩尚志抬头—看,门上:一块横额,题了“听涛小筑”四个字,心想,这便是这别墅的名称了。   “姑娘请回!”   水仙一厥小嘴道:“韩相公,你不会辜负我家小姐……”   韩尚志心头一震,打断对方的话道:“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告辞了!”   —弹身,迅快无伦的疾驰而去,门外个远,使是大江。这“听涛小筑”正是建筑在江边,官道却沿江而辟。   韩尚志沿江而下,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血骷髅”功深不可测,要报仇除非寻到”灵龟上人”所遗的“佛手宝笈”的另一半.练就“须弥神功”、但、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阿!   十年前、举家遭难,唯独母亲不死,这是个难解的谜:“血骷髅”因何单独留了她一人的姓命?   张帅叔舍子救自己。这恩德如何报,他也是举家遭难、而他,也死了!   张帅叔自绝之时,曾说是全师命,又一再叮嘱自己不许报仇、不许收尸,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他认为对头太厉害、报仇无望,抑是……   他想得头皮发炸。   个清丽绝俗的倩影,浮现脑际,那是吴小眉。   他不由一躲脚,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会想她,女人:女人!世上最可鄙的东西,我要忘记她。我要尽快的寻到她的仇人,报了恩,两不相欠!”   他也想到他的拜弟小叫化子东方慧!   道旁,现出一座苍林。   韩尚志之念—转,迳自扑入林中,选了个僻处坐了.运功疗伤,他得灵龟输以百年功力.又经灵泉浸泡脱胎换骨。这一运功疗伤,事半功倍,毫不费力。   前乐不过顿饭工夫光景,便已功圆果满,复原如初。   正路站起身来……   灾然——   一个声音道:“别动!”接着一只手掌已按在脑后的“玉枕穴”上。   声音娇跪,是发自女子之口。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看来这女子必已窥视在侧很久了,但不知对方用意何在?自己出道未久,不曾与人结过怨,如果对方有心要害自己,在运功疗伤之际,一个指头就足以送自己的命。   只听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是不是叫韩尚志?”   韩尚志全身一震,暗道:“奇怪,她怎知我名,当下冷冷的道:“是又怎样?”   “令尊是韩世伟?”   韩尚志大是骇然,这女子来路不简单,大喝一声道:“你是谁?”   “我?格格格格J我叫有心人!”   “什么,有心人?”   “不错!”   “这不像是人的名字?”   “信不信由你!”   “你准备怎么样?”   “答姑娘我的话,你父亲是不是韩世伟?”   韩尚志脑海又一次浮现韩庄白骨如林的一幕,他的父亲,陈尸断厅之内,家中二百余口,除了母亲之外,无一幸免,这惨案发生在十多年前,听声音这女子年纪不大,怎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世,莫非她是……   想到这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一咬牙,再次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有心人!”   “你敢再……”   “怎么样?”   “我毙了你!”   “格格格格!你无能为力,现在你生命在我掌握之中!”   韩尚志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恨恨的道:“说出你的目的吧!”   “我问你是否韩世伟之后?”   “不错!”   “那好.你听着,不许你向‘鬼堡’寻仇!”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因为鬼堡之主并非你的仇人!”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然而跳。看样子,这有心人可能是“鬼堡”属下、故意诡言阻止自己报仇、当下嘿的一声冷笑道:“你怎知鬼堡主人不是我的仇人?”   “我是受人之托、转告你这句话!”   “受何人之托?”   “将来你会知道!”   “鬼话。我韩尚志只要三寸气在,没有人能阻止我向‘鬼堡’索仇!”   “你想死?”   韩尚忘傲然道:“你下手吧!”   “有心人”一声轻叹道:“韩尚志,我说的是真话!”   韩尚志—时心乱如麻,他付不透这自称“有心人”的女子的来路,二师叔“毒龙手张霖”自绝之前,也嘱咐自己不许报仇,二者不谋而合。   为什么?   为什么?   韩庄厅壁之上,分明绘着一个血红骷头,那是“鬼堡主人”的标志,仇人是谁,不言可喻,而“有心人”却说不是。   谜!难解的谜!   “韩尚志,话已带到。信不信由你!”   “姑娘如不说出事实真相,在下无法置信?”   “我只是奉令传说,其余的歉奉告!”   “哼!有心人,你是否要取在下的性命?”   “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何不放开手,我们面对面的一谈?”   “我还有话说!”   “讲吧!”   “你是不是最恨女人?”   韩尚志不由又是全身一震,这真显得有些邪门,连自己的个性她都知道是这么清楚、这话自己仅只对拜弟东方慧说过—次,她怎会知道?   “不错!”   “为什么?”   “人各有其爱恶,何必问为什么!”   “但这似乎不近人情,除非你曾对女人有过不可磨灭的恨事,也许,你是一个心灵受过创伤的人,但,岂可一概而论!”   “在下不愿谈这问题!”   “可是姑娘我却高兴谈上一谈?”   “你自个儿谈吧!?”   “别忘记现在你的生命尚控制在我的手中?”   “在下不喜欢受人威胁!”   “这是事实,不是威胁,别忘了姑娘我的名字是‘有心人’,此来乃系有心而来,你应该心里有数!”   韩尚志听对方全是歪缠的话,不由傲气横生,怒声道:“说出你真正的来意吧?”   “有心人”得意的—笑道:“第—,我受人之托。带口信给你,不许向‘血骷髅’寻仇,第……”   韩尚志愤然截断对方的话道:“告诉你办不到,除非……”   “除非怎样?”   “你说出事实真相,指出另外的仇人!”   “日前不可以,但以后你会明白的!?”   “那就谓免开尊口!”   “听不听是你的事,不过我忠告你,你盲动的结果,必会后悔!”   “哈哈!盲动?我韩尚志决不会后悔!”   “好,听着,第二,你行走江湖,不能向任何人道出身世来!”   韩尚志—颗心又激烈的跳动起来、这些话师叔“毒龙手张霖道:“韩尚志,记住,我再重复一遍,第—,不许向‘血骷髅’寻仇,第二,不可露出身世来历,咱们后会有期!”   韩尚志但觉后脑的手掌,陡然移开,忙不迭的站起身形,只见一个白色人影,消失在树丛之中。   “有心人,慢走!”   身形乍展,捷愈星飞的疾射过去,但树深林密、白衣人影已失去了踪迹,他懊丧的停下身来,在揣摩着“有心人”说过的话。   她竟究是什么来路?   她受何人之托传话给自己?   她何以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想不透,根本也无从想起。这太离奇了,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甚至,“有心人”确实是受人之托而来,抑是另有图谋,不得而知,如果是友,事情的发展,令人莫测,如果是敌,那就太可怕了!   “有心人”,这当然是化名,她是有心而来。   不管如何,仇不能不报!   天涯海角,也得去寻找那“佛手宝笈”的另—半,否则谈不上报仇,“鬼堡之主”功力高出自己甚多。   但,“佛手宝笈”武林奇珍,而且沉埋了不知多少年代,如何找呢?这不是痴人说梦话吗?   他木然的,茫然的,缓缓挪动身形,无目的穿枝拂叶而行。   像一个梦游者、机械地挪动脚步。   天,渐渐地黑了!   夜幕笼罩了大地。   林中,黑暗暗,乌沉沉,伸手不见五指,继续的枭呜,更增加了夜的阴森,韩尚志仗着内功精湛,黑夜视物不殊白书。仍盲目的前进。   “有心人”的话,不住的在他脑内盘旋。挥之不去。   天亮了,树林也到了尽头,林外,一座把颓的庙宇。   他这才感到有些饥火中烧,心想,且到庙里去寻些吃的再说,那知走近一看,庙门紧闭,门上扣着—把大铁锁,已然锈蚀不堪,显然这庙已没有人居住了。   他摇摇头,正待转身……   突然一—一   一阵低沉的哼声,从庙内隐隐传出。   噫!这分明是一间废庙,怎么会有人在内发出哼声?   侧耳再听,那声音却停止了,韩尚志自忖,自己决不会听错,那声音似乎是发自一个重伤人之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决意一窥究竟,一弹身,迳越庙墙而入。   庙内蓬篙高与人齐,殿堂东倒西歪,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又是一声哼声传来,似发白东边配殿之内。   韩尚志飞身扑向东配殿,一脚跨入殿门,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殿内砖地之上,躺着—个血污狼藉的白发老丐,仔细—看,不由骇然变色。   那白发老丐赫然是与自己分手不久的“南丐”。   他怎么会伤在这破庙之中?是谁能伤得了这名震江湖的高手?   韩尚志急步上前,惶然道:“老哥哥!”   没有反应。   用于一探鼻息,已然气若游丝,离死不远了,他这一急,非同小可,心想且先以本身真元,为老哥哥……   心念转身面对殿门,只见三个中年乞丐,一字式站在门边,阴沉沉的望着自己、不由一怔神,付道:“这三人也是丐帮弟子,看来他们是守护老哥哥的!”当下移前两步,—抱拳道:“三位请了……!”   三丐之中,满头疥癞的年纪较长丐者、阴阴的道:“小子,你怎么会闯到这里来的?”   韩尚志俊面一变,但念及“南丐”对自己的—翻知遇之情,强忍住一口气道:“在下偶然经过,听见老哥哥……”   “什么。老哥哥?你小子称这老狗叫老哥哥?”   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丐帮帮规极严,而且“南丐”,在帮中的地位必然相当崇高,而这癫丐竟然以老狗呼之,看来此中大有文章,登时面孔—沉道:“三位是丐帮弟子?”   三丐同时面色—变,仍是那癞丐答话道:“是又怎样?”   “南丐是贵帮什么身份?”   “首席长老!”   “而你竟然称他老狗!”   “小子,你既然闯了来,你今天就算死定了!”   韩尚志厉声道:“你长老如何受的伤?”   “嘿嘿嘿嘿,小狗,你死了那老狗会告诉你的!”   韩尚志心念电转,老哥哥必足伤在这三丐之手,对了,老哥哥先伤在“阴煞莫秀英”的手下,这三丐必有什么图谋,所以才敢乘危伤帮中长老,这可是欺帅灭祖之举.俊面之上,倏然笼起一层恐怖的杀机,朝三丐一扫。   三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另—个鹰钩鼻的丐者,狞声道:“小狗,报名上来?”   “你不配!”声音冷得像九秋寒霜。   “老子先超渡了你!”   欺身,抢进殿门,举掌向韩尚志拍去。   “找死!”   闷哼声中,那鹰钩鼻丐者已被韩尚志扣住腕脉,动弹不得。   另两个丐者,面包修变,他们看出这年青俊美的少年。身手相当骇人,四只眼睛,竟然看不出对方用什么手法,—下就制住那同伴。一呆之后,双双虎吼一声,扑向韩尚志,势疾力猛,却也未可小觑。   韩尚志心切老哥哥生死,急欲问出究竟、当下一挥手、道如涛劲气,狂撞而出,两丐者被震得倒翻到殿角,登时亡魂皆冒。   “说,你们竟敢欺师灭祖!”   就在此刻一一   躺在地上的“南丐”急地睁开眼睛来,费力地道:“小……兄弟……杀!”   韩尚志哼了一声,一振腕,那被制的三丐之一,如箭也似的从殿门飞射而出,惨啤起处,被摔得脑血飞溅,横尸院地之中。   另两个丐者惊魂出窍,正待……   韩尚志一闪身,便到了两人身前,半言不发,双掌同时左右劈出。   快!有如电光一闪。   两丐者连念头都不及转,惨号得半声,便已双双倒地气绝。   韩尚志回身到“南丐”身前,激动的道:“老哥哥,怎么回事?”   “南丐”面上的肌肉,连连抽搐,双目瞪得比铜铃还大,显然他内心激动到了极点,好半晌才进出话声道:“小兄弟……你来得正好,这是天不绝我丐帮……”   “老哥哥,你的伤势……”   “时间紧迫,我与你相交一面,但知你是性情中人,这件事只好重托你了,丐帮不幸,出此欺师灭祖之徒,三日前,帮主已蒙祖师爷神召归天,例由首席长者提名继承人,我在途中得讯,正拟赶去,忽遇本帮弃徒‘天星丐任七’,见我身负重伤,忽生歹念,强行夺走‘乌竹符’,企图接掌丐帮,你快去阻止   “我?”   “不错,你必须于今日午时赶到地方……”   韩尚志困惑的道:“什么地方?”   “白水滩武侯伺,距此约二百里,沿江东行。”   “白水滩武侯词!”   “不错!”   “如何阻止?”   “必要时诛此叛逆,传我口渝,要他们待命三日!”   “空口无凭。贵帮弟子恐怕不会相信我的话?”   “事待燃眉,你看着办吧,‘天星丐任七’已归附‘天齐教’任外堂主,如果让他凶谋得逞,丐帮就算毁了!”   “可是,老哥哥,你的伤……”   “死不了,你马上走!三日之后,我必赶到!”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飞身出庙,沿着江边宫道,电掣驰去。   “浮光掠影”身法,惊世骇俗,施展开来,有如一缕轻烟。一个时辰不到约莫奔行了百里之外。   突然——   数声暴喝,倏告遥遥破空传来!   韩尚志心中一动,目光扫处,只见前道近江边的沙滩上。人影浮动,似有不少人在交手,身法一紧,疾逾流星过渡,转眼之间,已临切近,只见距官道约二十丈的江滩上,数十人围成一圈,阵阵暴喝,从圈内传出。   正待停身察看,忽然想到老哥哥的大事要紧,还是少管闲事为妙,时间不多了,如果误了老哥哥的大事,那还得了。   心念之中,继续向前飞驰……   只听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从挤头场中传来:   “你们倚仗人多,我小叫化可不在乎,贼婆娘,你……”   韩尚志猛然一刹身形,道:“不好,这是慧弟的声音!”折转头向江滩掠去。停身在一块巨石之上,一看—一   果然小叫化东方慧被四个老者联手合攻,打得难分难解。   场边人圈之中,一个极其惹眼的红色的人影,赫然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身后随着两个丫头。   不言可知,场中全是天齐教众。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韩尚志脑内倏然涌起被“彩蝶李芸香”劫持在轿内,和挨了两个耳光的恨事,这可是天假其便。   “躺下!”   暴喝声中,一个老者的手指,已点上东方慧的“风府穴”。   韩尚志心里暗道一声“糟!”出来相救绝对无及,眼看……   天下竞有这种怪事,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老者的手指,分明已戳中小叫化东方慧的“风府穴”,但东方慧却似没事人一胶,反乘机一掌把那老头震出圈外。   这真是邪门,难道东方慧竟然练到了移脉闭穴的地步了不曾?   就在那老者被震退的刹那,另三个持剑的壮汉,加入战圈。   变成了六对—之势。   小叫化东方慧怪叫连天,剑、指、掌,不时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却夷然无损。   韩尚志不由看得呆了。   怒喝声中,挟以一声惨哼,—个持剑的壮汉,被东方慧—掌劈中前胸,登时喷血而退,另二壮汉三老者齐齐暴喝一声,攻势更形加紧,有若狂风骤雨。   小叫化东方慧顿时显得招架不住,险象环生。   但凭五人要在—时之间,击败东方慧,可不是件易事,他全身剑掌不能伤邪功,占了莫大的便宜。   “住手!”   娇喝声中,场中人影霍然而分,“彩蝶李芸香”莲步款款,欺身入场。   “你们先行上路,本堂随后就到!”   “遵令谕!”   人影闪晃之中,纷纷朝官道射去,刹那间走个干净,场中只剩下“彩蝶李芸香”和两个随身丫头。   韩尚志聪明透顶,付道:“老哥哥曾说丐帮弃徒‘天星丐任七’现任‘天齐教’堂主,看情形这些‘天齐教’高手,必是前往助他夺取帮主之位的无疑!”   场中一一   “彩蝶李芸香”柳腰款摆,一阵格格浪笑道;“小要饭的,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   东方慧嗤的一笑道:“臭娘们,别来这一套,我小叫化生平不近女色:“   “呸:死到临头,还要强嘴!”   “我小叫化子命最大,死不了”   “小要饭的,我问你,上次被你弄走的小伙子现在何处,你如果实话实说,今天本堂主饶你一命?”   东方慧嘻嘻的—笑道:“你说我那拜兄‘冷面人’”。   “彩蝶李芸香”笑盈盈的道:“什么,他叫‘冷面人’还是你的拜兄?喂!确实他面冷如冰……”   韩尚志几乎失声而笑,东方慧竞然给自己胡诌名号。   东方慧又道:“你爱上了他是不是?”   “彩蝶李芸香”媚眼一眨,若无其事的道:“小要饭的,本堂时间无多,快说出‘冷面人’的住所?”   “嘻嘻,我小叫化子也是要事在身,咱们以后再谈吧!”   说着,一转身……   “小要饭的,今天你肋生双翅也逃不了!”   “未见得!”   “你不妨试试看?”   小叫化一弹身,电射而起,身形之快,令人咋舌,但他快,“彩蝶李芸香”更快,红影一闪,截住小叫化的去路,身形未稳,双掌已奇幻无比的一连拍出八掌。   八掌一气呵成,尽从意想不到的部位攻出。   小叫化登时被迫回原地。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厉声道:“小要饭的,本堂主没有空陪你泡蘑菇,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说了也是没用!”   “为什么?”   “我那拜兄不但面冷,而且心也是冷的……”   “少废话,你说是不说?”   “不说又待怎样?”   “我毙了你!”   “凭你还不配!”   “彩蝶李芸香”娇斥一声:“找死!”上步欺身,双掌迅快无比的疾攻而出,掌影如山,劲气啸空,有哪奔雷骇电,把小叫化裹了个丝风不透。   小叫化闪晃封拦,像一条游鱼,翻跃在狂涛怒波之中,一时险象环生。   “住手!”   声音冷得人不寒而栗。   “彩蝶李芸香”芳心一震,收势后退。   小叫化也骇然注目。   只见一条人影,从空而降,落地点尘不惊。   “志哥!”   小叫化欢呼出声,但随即面现惊诧色,数月不见,拜兄那来这身功力?   “彩蝶李芸香”顿时粉面生春,眉眼含俏。   韩尚志向小叫化点了点头,然后面对李芸香,满脸俱是煞气。   两个小丫环一怔之后,双双站到“彩蝶李芸香”身畔。   “彩蝶李芸香”朱唇半启,娇滴滴的道:“兄弟,你来得正好!”   韩尚志语冷如冰的道:“李芸香,你少不要脸,谁是你兄弟?”   “哟,冷面人,你说话可得留点分寸?”   “李芸香,你记得我曾说过昔日所赐,要加倍奉还,今天,正是时候!”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朝两丫环一挥手;道:“时间不待了,拿下再说!”   这句话同时也提醒了韩尚志,他必须要在正午之前,赶到白水滩候武祠,为“南丐”办事,心里立即生起了速决的念头。   两个小丫环应了一声,双双闪身上步,四只玉掌,同时抓向韩尚志。   小叫化虽见韩尚志展了一式身法,但他的功力他可清楚,决非两小丫环之敌,当下一侧身,抡掌就向两丫环……   “退开!”   随着这一声娇喝,“彩蝶李芸香”一掌劈向小叫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声惨号过处,两条人影,飞泻而出,血箭喷向半空,又洒落地面,砰!砰!两声,两丫不摔落三丈之外。   小叫化疾退身一看,呆了!   “彩蝶李芸香”也呆了!   韩尚志如何出手震飞两丫环,谁也看不出来。   谁能相信,三个多月之前,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庸手,现在却具备了这么骇人的身手,两丫环的功力足可与江湖中一流高手抗衡,而竟挡不住他的一击。   难道上次见面时他是故意隐藏?   “彩蝶李芸香”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在教中是一流角色,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一呆之后,迅即恢复神智,一双媚眼,在韩尚志面上几绕……   这样英俊的少年,再配上这身功力,天底下恐难找出第二人!   这骚媚风流的女人,要得他的心更切了,芳心荡起阵阵涟肠,粉腮之上,也不期然的染上两片酡红。   韩尚志对她这种神态,可说完全无动于衷,在下意识中,他憎恨所有的女人,而眼前这女人,却是恨上加恨I   小叫化东方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宛若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他油污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色不停的变幻,嘴角的肌肉,也不断的抽动。   韩尚志冷冷地开口道:“李芸香,上次你打了我两个耳光,今天,我要打你四个!”   “彩蝶李芸香”媚态一‘敛,道:“你就打打看?”   韩尚志冷哼一声,双掌一圈一划,奇诡迅快绝伦的攻出,这是得“灵龟上人”在灵龟背上所留的“灵龟三式”中的第一式。   “彩蝶李芸香”见对方出手之势,立知不妙,这种招式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只觉闪让封挡,都无从着手……   “拍:拍:“两声脆响,“彩蝶李芸香”娇躯一连几个踉跄,粉腮之上,现出两个清晰的掌印,鲜血,从樱口溢出。   小叫化如梦醒般的高叫一声道:“打得好!”   韩尚志依然语冷如冰的道:“还有两下!”下字方落,身形再闪。   “拍!拍!”又是两声脆响,夹着两声惨哼,同时传出。   “彩蝶李芸香”口血飞溅,娇躯摇摇欲倒,粉面凄厉如鬼,恨声道:“冷面人,你好狠的心,有一天你会得到十倍的报偿!”   韩尚志一咬牙,道:“你没有机会了!”   一只手掌,已接上了对方的天灵。   “彩蝶李芸香”登时亡魂皆冒,厉声道:“冷面人,我做鬼也不会饶你,现在,你下手吧!”   韩尚志心念电转,自己被“鬼堡之主”劈落江心,为吴小眉救起,而吴小眉的父亲八义帮主吴由道,和吴由道的至友“江南七怪”,全部都丧生在这蛇蝎女人之手。   自己会暗自决定以这女人作为对吴小眉救命之思的交换,以免欠人恩情,尤其是女人,但目前“南丐”托付的事,迫在眉睫,势不能分身去送人……   “彩蝶李芸香”久久不见动静,以为韩尚志已被她的姿色所动,不忍下手,双目一睁道:“冷面人,你下手呀!”   韩尚志一收手掌道:“今天我不杀你,下次遇上时,我决不放过你,你可记住了!”   小叫化不由脱口道:“志哥,你……这女人毒如蛇蝎,今天你放了她……”   “彩蝶李芸香”怨毒的瞥了小叫化一眼,又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朝韩尚志一扫,退了两步,道:“冷面人,你可不要后悔?”   “哼!滚吧,我说过暂时放过你,暂时,听清楚了!”   “彩蝶李芸香”做梦也估不到今天栽得这么惨,几乎性命不保,而且是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人手里,她愈想愈恨,但她的目光再次触及对方俊美如仙的面孔时,她又茫然了,分不清是恨是爱!   “我要占有他,尽情的玩弄他,然后把他毁容,让他痛苦一生!”   这毒辣淫狠的女人,在心里微笑了,她作了如上的暗誓。   有诸内必形于外,她面上刹那之间的神情,使韩尚志打了一个冷颤,那是险狠怨毒……等情态的结合。   她挪转娇躯,走了:   小叫化这才以一种既欣慰又抱怨的口吻向韩尚志道:“志哥,江岸一别,我找得你好苦,你说过不抛弃我的,可是……”   “慧弟,我这不是来了吗?”   “如果不是这一场拼斗引你来此……”   “我也会找你的!”   “志哥,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   “为什么?”   “你这一身功力,小弟我望尘莫及,而上次在江岸之时,你却……”   “哦,慧弟,我目前有急事要办,必须在午时前赶到白水滩武侯祠,一切以后再谈,我们以后在什么地方见?”   小叫化东方慧撒娇似的道;“什么急事?”“来不及解说了,我马上得走!”   “不!我要跟你一道!”   “慧弟,你……”   韩尚志急得满面通红。   “志哥,你我既然结了生死之盟,有言在先,你不该抛下我?”   “这不是抛下,我要办的事既重要,又危险,我们约定个地点,三日之后,我来找你,这还不行?”   “不行,既然是生死之交,祸福与共,你说危险,我更要去!”   韩尚志被迫无奈,一顿脚道:“好,走吧!”   “哼!你不是心愿的,太勉强了,我不去!”   “好兄弟,你又不是女人,别这么多心眼,走吧!”   小叫化双目忽现异光,朝韩尚志一瞥道:“志哥,你说你最根女人?”   “是的,别噜酥了,走吧!”   “假使……假使……”   “假使什么?”   “假使我真的是女人呢?”   “啊呀,好兄弟,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求你上道吧,这件事非同小可,耽误了我将百死莫赎了!”   小叫化身形一挪,又道:“如果我是女人,你不会恨我吧?”   韩尚志气得连连顿脚道:“不会!不会!简直是无理取闹!”   说着拉住小叫化东方慧的一只手臂,弹身奔去。   一路亡,韩尚志简略的把自己在莽林中的奇遇,和此行的目的,对东方慧说了一遍,听得小叫化连连咋舌不已。   韩尚志全力展开身法,快如白驹过隙,但仍紧拉住小叫化不放,他知道如果放开他他决无法跟得上自己。   韩尚志心急如焚。   小叫化东方慧指远远的一片白茫茫的阔滩道:“那就是白水滩!”   韩尚志精神一振,道:“不知武侯祠在何处?”   “那滩边的苍林内就是!”   顾盼之间,两人已来到滩岸边的苍林之前,只见林中隐约露出一些殿角红墙,但奇怪的是不见半个人影。   韩尚志缓下身形,打量了苍林几眼,道:“我们进去吧!”   突然——   小叫化东方慧尖叫一声,转头……   韩尚志不由吓了一跳,他一把抓住小叫化的手臂,惶然道:“慧弟,你发现了什么?”   小叫化浑身直抖,目中露出骇然之色,额上、鼻端,渗出点点汗珠,用手朝林边路旁的一方大石头一指。   韩尚志顺手指处一看,只见一个血红的东西,摆在石上,再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一个被染了的骷髅头。   陡然一个意念冲上脑海,不由血脉贪张,目中喷火,激动至极的道:“对了,不错,是‘血骷髅’,正是那老魔的信物!”   “血骷髅”突然在此现身,确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韩尚志又歇斯底里般的叫了一声:“血骷髅!”    第三章 丐帮风云 --------------------------------------------------------------------------------   小叫化东方慧语不成声道:“志……哥……我们……走!”   韩尚志目毗欲裂,狠狠地盯住那血红的骷髅头,道:“为什么要走?”   小叫化面孔铁青的道:“你想死不成,不!我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慧弟,冷静一点!”   “不,志哥,我求你离开,‘血骷髅’天下无敌,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可是我正要找他!”   “你,为什么?”   “我与‘血骷髅’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小叫化蹬蹬蹬退了三个大步,身形摇摇欲倒,像呻吟般的道:“你……与‘鬼堡之主’有仇?”   “不错!”   “什么……样的仇?”   韩尚志咬牙切齿的道:“杀父屠家之仇!”   小叫化身形又是一连几晃,喃喃的道:“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慧弟,你可以离开!”   “我?不!我不离开你,死也和你死在一起!”   韩尚志感动得几乎落泪。   小叫化呆了—会之后,突然大叫道:“不可能呀!不可能,决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   韩尚志见东方慧骇成这般模样,迹近疯狂,忙紧握他的手指道:“慧弟,镇静一点,你说什么不可能?”   小叫化张口结舌了半响,才嗫嗫的道:“我说‘血骷髅’不可能在此现身!”   “为什么不可能?”   “这……这……我直觉的感到这不是真的……”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志哥,我求你离开!”   “不”   “你不能死呀!”   “你知道我一定会死?”   小叫化用手背擦了擦将要滚落的泪水,嘶声道:“会的,任何人也无法和‘血骷髅’为敌!”   韩尚志紧咬着下唇,怨毒已极的道:“也许,但我与‘血骷髅’势不共戴天,也许是我死,或者是他亡,我有生之日,誓要踏平‘鬼堡’……”   小叫化双目失神,身躯摇摇欲倒,歇斯底里的喃喃道:“志哥,这太可怕了!”   韩尚志抬头一望天色,道:“午时已到,我必须进武侯祠,完成‘南丐’的托付!”   说着迈步例要人林,小叫化紧紧地拖住他道:“志哥,你一定要进去?”   “当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武林人一言九鼎,水里火里也得去!”   小叫化抬头望了一眼那摆在石上的血红骷髅头,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把拉住韩尚志的手一松,毅然道:“好,我们进去!”   “不,慧弟,你离开,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不要多说了,走吧!”   韩尚志一咬牙,道:“走!”   两人闪身入林,朝林深处的祠宇走去、方走了不到二十丈,小叫化骇然惊呼一声道:“志哥,来不及了,你看!”说着用手一指。   韩尚志目光转处,不禁全身发毛,只见林中横陈了不少死尸。   一具!   二具!   三具!   竟然!有十余具之多,而且尽是丐帮弟子,一个个瞪目裂嘴,七孔溢血,似是被一种极其歹毒的武功所伤,不由惨哼了一声道:“这必是‘血骷髅’的杰作,怪不得不见警戒的人现身,原来都遭了毒手!”   事情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丐帮选立帮主继承人,而“血骷髅”突然现身插手,“天齐教”也派高手前来,确实命名人费解。   韩尚志虽说不顾生死的闯进来,但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全身冷汗涔涔,事情的结果如何,无法逆料,眼前已有十多个丐帮弟子丧生。   整座苍林,被一层恐饰的气氛所笼罩。   就在此刻——   武侯伺内突然传来两声狂笑,其声刺耳,宛若兽叫果啼。   韩尚志和小叫化同时一震。   紧接着是一声轰然巨响,和一阵墙倒屋坍之声。   韩尚志脸色一变,道:“不好,必是‘血骷髅’在大肆屠杀帮众!”   身形一起,就向祠字方向扑去!   “小施主,不可!”   随着这一声沉喝,一条灰影,从侧方飞出,劲风鼓荡之间,把韩尚志硬生生的迫落地面,接着灰影落地,赫然是一个身穿百纳僧袍的白眉老和尚。   韩尚志被迫落地,本能的就势挥出一掌。   小叫化高叫一声道:“志哥,是‘北僧’老前辈!”   韩尚志闻声已不及收势,哗哗啦一片暴响声中,残枝败叶落了一地,定睛一看,果然是“鬼堡”江岸曾遥见一面的“北僧”,随即歉然一礼道:“恕晚辈失手!”   “北僧”惶然的朝“武侯祠”方向望了一眼,急声道:“快走!”   韩尚志一愕道:“走?晚辈系受‘南丐’之托……”   “我知道.快走,迟就来不及了,一切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可是丐帮……”   “北僧”双手电出,分别扣住韩尚志和小叫化东方慧,向林外飞奔。   韩尚志被弄得满头玄雾、不知“北僧”此举何意,若说身手.“北僧”可不容易一下就扣住他,一来是出其不意,二来他知道“北僧”与“南丐”同属武林奇人,而且交情不恐.此举必有深意。所以不再出手抗拒。   顾盼之间、已出了苍林,“北僧”仍紧拉着两人不放手。飞也似的顺官道一阵疾奔,约莫行了十里左右,才在—个出环之内停下身来。   “北僧”瞥了小叫化—眼,道:“你是丐帮门下?”   小叫化东方慧嘻嘻—笑道;“不是!晚辈是游丐!”   “什么游丐?”   “一不讨饭,二不乞钱,三不拜师,四不投门。飘游浪荡,四海为家!”   “北僧”白眉一趋,不再开口。   韩尚志蹩了一肚子闷气,迫不及待的道:“老前辈.到底怎么回事?”   “北僧”神色—肃,道:“小施主,你知道武侯中交手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血骷髅!”   “与他交手的是谁?”   “这个……”   “阴煞莫秀英!”   韩尚志大吃一惊道:“阴煞莫秀英?她怎会来此和鬼堡之主交上了手?”   “这是巧合,阴煞莫秀英可能路经白水滩,见摆在路旁的‘血骷髅’而雄心大发,想一斗这武林绝代恐怖人物,幸亏如此,否则你俩入林之后,就算阎罗殿里挂了号,那里还会有命在!”   “阴煞莫秀英向‘鬼堡之主血骷髅’挑战,她的身手想必相当骇人的了,数天前,‘南丐’被她在三招之内击成重伤……”   小叫化东方慧语音微颤的道:“老前辈,你看到‘血骷髅’的真面目了?”   “这个倒是没有,老袖系藏身殿角之内、‘鬼堡之主’初现身之际……不过老衲认为事情有些蹊跷……”   “是否‘血骷髅’的形像不对……”   “小施主知道‘鬼堡之主’是什么形象?”’   “听人说面蒙灰巾,身披灰袍,右手莹白如玉。左手漆黑似墨……”   “北僧”全身陡地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炯炯有神迫视着小叫化,一不稍瞬。看得小叫化低下头去,好半响才沉凝的道:“小施主听什么人说的,‘鬼堡主人’,从未在人前现过形迹?”   “晚辈是无意中听到的,老前辈所见是否如此?”   “这个……这个……老衲不曾看清,灰影是不错!”.   韩尚志插口道:“老前辈遇到‘南丐了’!”   “没有!”   “那老前辈何由至此?”   “老纳得人报讯,赶来阻止丐帮此次集会!”   “哦,什么人报讯?”‘   “一位女施主,她自称‘有心人’……”   “韩尚志惊呼一声道:“有心人,又是她?奇怪!”   “小施主认得这有心人?”   “不认得,不过她曾……”   说到这里,无法接下去,因为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世和“有心人”传告给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小叫化紧张的追问道:“她曾怎么样?”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她曾为了某件事而代人传话给我!”他怕小叫化继续追问下去,一变话题道:“老前辈,丐帮的事如何了结?”   “老袖及时赶到,遣走了九长老和数百丐门弟子,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血骷髅’在帮众去后不及半刻出现,有十多个丐帮弟子不及退去,已悉数遭害,想来你们都已亲服看到林中的尸身了!”   韩尚志“昭了”一声。   “北僧”继续又道:“若非‘阴煞’凑巧架梁,你我想都无法幸免!”   小叫化激动的道:“老前辈‘阴煞’敢与“鬼堡主人’交手?”   “昭!以老袖偷瞥的倩形看来,‘阴煞’最多能支持五十招,非败不可!”   韩尚志仍然关切丐帮的事,他必须弄清楚全部真相,才能向老哥哥有所交代,当下向“北僧”道:“老前辈可否能把经过详情见告,晚辈对‘南丐’好有个交代?”   “北僧”点点头道:“昨日老袖在途中遇到一个白衣蒙面的女施主.自称‘有心人’,她告诉老袖‘天齐教’外堂堂主,天星丐任七’.受‘天齐教’的支持,要回帮接掌丐帮掌门人,他并持有首席长老‘南丐’的‘乌竹信符’,要老衲在午正之前,赶到白水滩武侯祠阻止这件事的进行,并把此事向丐门各长老执事宣告……”   小叫化插口道:“天星丐既是‘天齐教’属下堂主,怎么能……”   “北僧”截住他的话道:“天星丐与本届已死的掌门是师兄弟辈,因犯了帮规而被逐出丐门他投效了‘天齐教’,此次由该教支持他返本门夺取掌门之位,用意当然是想把门人遍天下的丐帮置于。天齐教’下”……”   “天星丐既为被逐的人.丐帮能任命他接掌吗?”   “首先。他准备以武力达到目的,第二,他持有‘南丐’的乌竹牌、丐帮最重辈份‘南丐’虽是首席长老,但他的辈份比现在的九长老还高—辈,所以他的信牌具有无上的威力!”   韩尚志愤然道:“事情巧在‘南丐’被‘阴煞莫秀英’所伤,否则‘天星丐任七’的奸谋恐怕难以得逞,凭‘南丐’的身手……”   “北僧”白眉一掀道:“这倒未见得,‘天齐教’是蓄意要促成此事,不惜倾全力而为,这只是一种巧合,使他们的毒谋,更易实现而己!”   “只不知那‘有心人’何以会得悉此中内幕?”   “这个只有她本人知道!”   “最令人费解的是‘血骷髅’何以突然现身白水滩,而且向丐帮人下手?”   “老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日之后,‘南丐’可以赶回来处理善后!”   “这个老衲也听‘有心人’说了!”   韩尚志几乎惊得跳起来,大声道:“她怎么会知道的,这话是‘南丐’亲口向晚辈交代,无人在旁?”   “不错,事情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   “有一天我要揭穿这个迹底!”   “北僧”摇头一叹道:“此次丐帮事件,虽可苟安于一时,但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天齐教’既已明日张胆的破脸而为,不达目的恐不会干休!”   韩尚志愤然道:“丐帮弟子遍天下,难道都是些庸手?”   “话不是这样说,丐帮卧虎藏龙,单只目前的九长老,都各有一身惊人艺业,但‘天齐教’罗网尽天下究凶极恶仁徒,确实不可小觑,预料中一场”杀劫,势难避免,最可虑和最令人费解是‘血骷髅’现身与丐帮为难,是有意抑无意不得而知!”   “问题仍在‘血骷髅’!”   “不错,老化子赶回恐亦无济于事!”   “血骷髅真的天下无敌?”   “目前是如此!”   韩尚志喘了一口大气,默默无语,他的意念,又转到“佛手宝笈”之上,如果他能寻到另只乌铜手掌,练成“须弥神功”……   蓦在此刻——   一阵喝之声,由山环之外,遥遥传来。   三人同感一震,韩尚志面色—整道:“我去看看!”   声落,人似一缕轻烟般飘出山环,只见官道之上,人影幢幢,暴喝之声,从人群中不断的传出。   韩尚志如幽灵般毫无声息的泻落距人群五丈之外。   —条红色人影,站在人群之中,分外刺日。   她——正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有她在场,不言可知这些人全是“天齐教”属下。   韩尚志神目如电,透过人群,扫向场中。   一看,不由愣愕莫名。   八个青衣老者,和“南丐”打得难分难解。   “南丐”被阴煞莫秀英”所伤,又被丐门叛逆“天星丐任七”再次击伤,生命垂危,怎的会突然在此和人交手?   韩尚志缓缓移动身形,向人群欺去。   场中地上,横陈了十多具尸体,想是毁在“南丐”之手。   韩尚志目光扫处,见教众之中,有一个中年乞丐,满面大黑麻子,鹰鼻鸡眼,正阴恻恻地疑视着场中,不由心中一动道:“他准是欺师灭祖的‘天星丐任七’无疑,此次丐帮事变,他是罪魁祸首,今天我就代老哥哥劈了这狼子!”   心念之中,身形一划,电闪扑向那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正望着场中入神,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对自己猝然出手,方感风声有异,连念头都来不及转,腕脉已被扣个结实,另一只手掌也同时按上了命门大穴。   人群一阵纷乱!   “彩蝶李芸香”尖叫一声道:“冷面人!”   由于“彩蝶李芸香”这一声尖叫,所有的目光,全向韩尚志迫来。   正在挤斗中的“南丐”和八个青衣老者,也不期然的停了手。   “冷面人”年纪不超过二十岁,而且江湖中还不会听到过有这—号人物,所有的“天齐教”高手,齐齐面露惑然之色,凭这个小白脸,俱然能把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打得吐血,险些送命,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韩尚志心中暗笑,拜弟小叫化给他胡诌了“冷面人”这个名号,居然叫开了。   “冷面人”何以粹然现身手出手制住“天星丐”令人莫测。   “天星丐任七”脉门要穴被制,分毫无法反抗,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韩尚志朝“彩蝶李芸香”冷冷地盯了一眼,道:“李芸香,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再见!”   “彩蝶李芸香”粉面浮现一重恐怖杀机,冷笑一声道:“冷面人,想不到你这快来送死!”   “天星丐任七”忍不住厉声道:“冷面人,你知道本堂是谁?”   韩尚志不屑的道:“丐帮弃徒,欺师灭祖的天星丐任七,对不对?”   “天星丐”不由全身一颤,暴喝道:“冷面人,你意欲何为?”   韩尚志转身向呆立场中的“南丐”道:“老哥哥,怎么办?”   “南丐”愤然道:“他早已被逐出丐门,已不算是本帮弟子,无须按帮规处治,小兄弟你看着办好了,老化子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我毁了他以向丐门赎罪!”   “天星丐”顿时面如土色,目眦欲裂的道:“冷面人,我死你也逃不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不用你操心了!”   “天星丐”把乞怜的目光,射向场中八个青衣老者。   “彩蝶李芸香”厉声喝道:“冷面人,你敢!”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不敢、宰了他就轮到你!”   这话说得“彩蝶李芸香”杏目喷火,粉面铁青。   一片怒哼声中,有七个“天齐教”高手,同时欺身上步,迫向韩尚志。   场中骤现一片杀机。   八个青衣老者其中之一阴恻恻地道:“冷面人,你如敢对任堂主下手,丐帮将遭到血的报复!”   这话使得韩尚志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天齐教”是当今江湖第一大教,高手如云,如果对丐帮普遍展开屠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冷傲天生,更由于身遭惨剧在心里充满了恨的因素,岂肯为对方一句话所屈服,可是他又不愿意替丐门惹麻烦,不禁下意识的把目光飘向“南丐”,意思是听老哥哥一言决定。   七个高手这时已欺到他身前不及两丈之处,蓄势待发。   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   场中“天齐教”不下五十人之多,每一个都虎视眈眈。   “南丐”如银须发,根根倒立,肝胆皆炸,但一时之间,却无法下决心,丐帮门人遍布天下,如果“天齐教”真的展开屠杀的话,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那青衣老者,面有得色,阴侧侧的向“南丐”道:“阁下身为丐门首席长老,丐帮兴亡在你一念之间!”   “南丐”目眦欲裂的道:“你们准备如何办?”   那青衣老者道:“由任堂主接掌丐帮,本教与贵帮和平共处,领袖群伦!”   “南丐”气得浑身激颤,咬牙切齿的道:“办不到,除非我老化子死了!”   “你死也不能解决问题?”   “那丐帮与‘天齐教’周旋到底了!”   接着朝韩尚志大喝一声道:“杀!”   一声凄绝人环的惨嗥起处,“天星丐”七窍鲜血狂喷,仆卧当场。   同一时间,七个高手同时发掌攻向韩尚志,八个青衣老者,再度围攻“南丐”。   两条人影,在此时候飞泻入场,赫然是“北僧”和小叫化东方慧,立即有十余个高手,涌身扑向“北僧”。   “彩蝶李芸香”把小叫化恨之入骨,娇斥一声,出掌就劈。   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于焉拉开了序幕。   暴喝震天!   劲所撕空!   人影闪晃!   一声惨啤,一股血箭一具尸体!   小叫化仗着周身不惧掌指,与“彩蝶李芸香”打得难解难分。   八个青衣老者,个个具有罕绝的身手,与“南丐”一时难分上下。   围向“北僧”的教众,功力次于八个青衣老者,死伤迭见!   韩尚志在场中算是功力最高的一个,“灵龟三式”玄奥莫测,出手之间,对方非死即伤,然而死了一个,填上一双,转眼之间,他身前的尸体已积了十四具之多。   事实非常显明,到最后“南丐”“北僧”“冷面人”‘小叫化”四人联手的话,“天齐教”的高手连八个青衣老者在内,恐怕没有几个能全身而退。   突然——   一声厉啸,破空而来,震得人耳膜如割。   接着,一样血红的东西,挟以刺耳的破风声,飞落场中。   “血骷髅!”   “血骷髅”   惊叫之声起处,场中人全都自动的停了手。   一个血红的骷髅头,端端正正的搅在斗场之中,恐怖阴森的气氛,立时弥漫开来。   “鬼堡主人”,突然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南丐”“北僧”韩尚志和小叫化不期然的慢慢靠在一起。   “天齐教”的高手,也聚到一处。   刹那之间,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惊怖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那“血骷髅”之上,只有一人例外,那是韩尚志,他眼中流露的不是惊,不是怕,而是恨,是仇,是慑人的杀光。   “鬼堡主人”现身的目的何在,没有人知道,但可预知的是接踵而来的必是死亡——恐怖的血劫。   “血骷髅”在日光的反照下,闪着骇入血光。   死亡的阴影,笼罩全场。   韩尚志恨哼了一声,举步便向“血骷髅”走去……   小叫化东方慧不禁惊叫出声,一把拉住韩尚志的衣衫,栗声道:“志哥,你……你要做什么?”   “南丐”“北僧”同时把惊诧的目光转向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道:“我先毁了这劳什子!”   “南丐”“北僧”同时道了一声:“不可!”   “天齐教”众高手,一阵窃议之后,扶起伤者,悄悄退去,刹那之间,走了个干净,遗下了十多具死尸。   “彩蝶李芸香”在临去时,狠狠地盯了韩尚志几眼,可惜,韩尚志不曾回头。   “北僧”压低了声音道:“看样子‘鬼堡主人’是冲着我们而来!”   “南丐”不解的道:“何以见得?”   “白水滩武侯祠已有几个贵门下被害,现在‘天齐帮’高手安然离开,显然他的目的在此而不在被?”   “他的目的何在呢?”   “不得而知!”   小叫化东方慧激动的道:“志哥,两位前辈、我们何不离开?”   “北僧”一摇头道:“我们走不开的!”   韩尚志突然挣脱小叫化的手,一弹身,射向那骷髅头……   “南丐”“北僧”同感心头巨震,但已无法阻止,小叫化尖叫一声,跟着扑了过去,韩尚志大叫一声。   “血骷髅,你现身出来!”挥掌便向地上的骷髅头劈去……   就在韩尚志一掌劈向骷髅头的掌力,改劈向电闪而至的灰影。   “砰!”   灰影凌空承受了韩尚志骇人的一击,仅只一窒。   韩尚志登时寒气大冒,方待再度出掌……   “轰!”的一声,一股万钧劲道,已迎头夺下。   惨哼声中,韩尚志仰身栽倒,正好小叫化赶到一把抱住。   “南丐”“北僧”惊呼一声,双双扑到。   那灰影恰在此时,落下地来、赫然是一个头蒙灰罩,身着灰袍的怪人。   小叫化抱着韩尚志,迟到三丈之外,双眼惊怖的望着那怪人,浑身簌簌而抖,“南丐”“北僧”并肩而立,面对那怪人。   怪人若无其事的用手虚虚一招,收回地上的骷髅,放人怀中。   “南丐”语含激愤的道:“血骷髅,你意欲何为?”   “血骷髅”嘿嘿一阵慑人的阴笑之后,道:“你两个是自了,还是要本人动手?”   “北僧”寿眉一扬,高宣一佛号,道:“阿弥陀拂,施主何故出乎反乎,自食其言?”   “血骷髅”阴森林的道:“本人食什么言?”   “在‘鬼堡’之内,施主……”   “嘿嘿嘿嘿!”   “血骷髅”发出一刺耳怪笑,打断了“北僧”的话,道:“废话少说,本人向来凭自己的意思做事,什么食言不食言,你两个还是干脆点自己了断吧!”   小叫化几次想冲上前.但看了看抱在手中昏迷不醒的拜兄韩尚志、又停止下来。   “南丐”厉声道:“血骷髅,堂堂鬼堡主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老化子和老和尚活了这大把年纪,死何足惜。阁下先说说要我两人性命的理由?”   “理由?哈哈哈哈,‘血骷髅’行呈,还谈什么理由!”   “北僧”目瞪如铃的道:“血骷髅,你下手吧?”   “要本人出手?”   “老衲和老叫化功力不逮,死在你手,份所当然,如要我俩自绝,决办不到!”   血骷髅嘿嘿—笑道:“本人成全你俩的壮志吧……”   “南丐”一抬手道:“且慢!”   “你还有话说?”   “南丐”一指三丈之外的小叫化和韩尚志道:“这两个娃儿阁下可否放过?”   “这个……”血骷髅沉吟了片刻之后,道:“可以!”   “南丐”一转身,向小叫化东方慧道:“带着他立刻离开!”   小叫化东方慧望了一眼“血骷髅”,一付欲言又止之态……   “南丐”一飘身到了小叫化身前,沉声喝道:“难道你要一起同归于尽?”   小叫化眼中神色一凛,毅然道:“老前辈,我……”   “你什么,我小兄弟中了这老魔一掌,内腑已伤,若非他的功力深厚,早己寒热交煎,喷血而亡,你听说过‘寒魄掌’‘白阳功’的歹毒……”   “南丐”话声未完,小叫化似有所悟般的,脱口叫了一声:“不好!”,一弹身抱着韩尚志疾奔而去。“南丐”黯然叹了一口气,返回原来的位置!   “血骷髅”阴阴的道:“本人要出手了!”   “南丐”“北僧”面上同时浮起一层悲愤之色,功凝双掌,准备一拼,他俩明知决不是这魔尊的对手,但,以他俩的地位名望,岂能束手待毙,当下同声道:“出手吧!”   “血骷髅”口里“嘿!”了一声,双手缓缓从宽大的袍视中伸出左掌漆黑如墨,右掌莹白如玉,这就是“寒魄掌”和“白阳功”,以一身而兼具两种奇功;可说是武林中罕闻罕见的怪事,而两种奇功,能同时发出,更是绝世奇谭。   “南丐”“北僧”心头不禁一寒。   “血骷髅”两掌交加,疾圈而出,一寒一热两道劲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暴卷而出。   “南丐”“北僧”大喝一声,各以毕生功劲,劈出一掌。   劲气相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尘砂飞扬之中,“南丐”“北僧”被震得踉跄倒迟八尺,一阵血翻气涌,两人互视一眼,似乎都感到有点意外。   “血骷髅”冷嗤一声,第二次发掌攻击,势道之强,足可撼出栗岳。   “南丐”“北僧”霍地向左右电飘五尺,延身各劈一掌。   “血骷髅”劈出的双掌,突地一分,朝左右猛然挥出,变势之快,骇人听闻。   “波!波!”两声巨震,“南丐”“北僧”各被震退五步,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厉啸声中,“血骷髅”身形一划,电闪攻向“南丐”,双掌乍出候收,返身又迫向“北僧”,连挥两掌。   两声惨哼,先后响起,“南丐”“北僧”各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跌坐在地。   “血骷髅”口里发出一阵使人不寒而栗的狞笑,缓缓举步,迫向“南丐”,沙!沙2那脚步声,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南丐”一提气,“哇!”   一口鲜血夺喉而出,暗道一声:“我老化子完了!”   “北僧”眼看着“南丐”将要遭毒手,但他自己也是欲振无力,他自己知道,他与“南丐”同一命运……   就在这死亡气息迫人之际——   叮!叮!叮……   一阵铁杖叩地的声音,遥遥传来。   “南丐”双眼陡然一亮,但随即又变惘然之色。   一个黑点出现了,叮!叮!之声,愈来愈近,也愈来愈震耳,每叮!的响一声,那黑点便移近一些,数声之后,已看出那点是一个人,而且只有一只脚!   “北僧”白眉一掀,脱口道:“老化子,是他,真的是他!”   “南丐”似忘了生死只在顷刻,精神一震道:“我师叔宋铁捉!他……他……他老人家还在人世?”   “血骷髅”陡在止住身形,轻笑一声,转身飞射而去,只两闪便失了踪影。   一个皮包骨的独脚老丐出现了。手中持着—根乌光闪亮的竹杖,头上只剩了稀稀几茎白发,双目深陷,开阁之间,精光迫人。   “南丐”强忍伤痛,上前—屈膝道:“赵非参见师叔!”   “北憎”也忙移身过来,打一问迅道:“宋施主四十年未现侠踪,神采如昔!”   来的正是“南丐”的师叔“宋铁拐”,算年纪已在百岁之外,四十年前失踪江湖,想不到会在此紧要关头现身,惊走了“血骷髅”。   四十多年前,“宋铁拐”因一点小小名气之争,以一根打狗捧,挑战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泰之顶激战两昼夜.八大掌门四死伤,这件事曾震撼了整座武林,至今还为武林人乐道,丐帮也以此自豪,就在斗八大掌门之后不久,他忽然失踪。   “宋铁拐”打狗棒的一端,镶了一块铁片,行动起来,叮叮作响,这是他的独门标记,老远就可使人听得出来。   “宋铁拐”目光一扫“南丐”道:“你就是赵非?”   “弟子正是!”   “哈哈,你也老了,那魔头呢?”   “他听见师叔驾临,走了!”   “哼,他竟然向本帮伸出魔手,我宋铁拐饶他不得!”   “师叔重临,乃丐门之福!”   “昭,我本不再过问世事,因所居之地遇上地震坍陷,迫得我搬迁,无意中听得本门发生变故,所以不得不重蹈红尘,现在你速赶回,选立帮主……”   “师叔您老人家……”   “我上鬼堡算帐去,这是两粒丹药,你俩分食了吧!”   说着掷出两粒丹药与“南丐”,叮!的一声,人已在二十丈之外,接连数响,去得无影无踪。   “南丐”“北僧”相视一声苦笑,各服了一粒“宋铁拐”所留丹药,坐地行功,半盏茶时间不到,便已复原如初,足见这丹药不是凡品。   “北僧”忽地困惑的向“南丐”道:“老化子,事情有点怪!”   “什么事?”   “血骷髅的功力,我俩在‘鬼堡’领教过,好像刚才的似乎弱了许多他既然口口声要我俩的老命,当然不会含劲不发,竞让我们走了三个照面……”   “南丐”一拍大腿道:“老化子也有同感,他的话前后不符,而且语气似乎也不对!”   “北僧”道:“再说,以他的功力,大可一斗令师叔,何必望影而遁?”   “这确实令人费解!”   “啊呀!糟了,我那小兄弟被那老魔阴功所伤,如不及时疗治,必有性命之忧,那小叫化子不知把他带往何处……”   “老化子,你目前还是赶快回去处理丐帮善后为要,你那小兄弟,我和尚可以代劳去找上一找,我和尚的丹药虽没有你那老化子的灵,可也还应付得过!”   “好,我们上道吧!”   “南丐”俯身从“天星丐”的尸身上,取回那块“乌竹信符”,然后与“北僧”分道疾驰而去。   回笔叙及小叫化东方慧,抱着韩尚志专拣僻静之处疾奔。   行行重行行,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小叫化轻轻放下拜兄韩尚志,用手一探脉息,发现有八处大穴不通,如果不及时设法打开被阻穴道,时间久了,重则丧命,轻则终身成残,额角鼻端,不禁沁出汗来。   小叫化东方慧,摒息宁神,以本身真元,想替韩尚志打开被阻穴道。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小叫化汗透重衫,精疲力竭,但韩尚志依然沉迷未醒,被阻穴道依然未开,不由急得涕泅横流,突然哭出声来!   突然一—   一只手轻抚上了小叫化的肩头。   小叫化惊得直跳起来,一骨碌翻一丈多远,回身望处,只见一个面蒙轻纱的白衣女子,幽灵般的宁立在韩尚志的身前。   “你,是谁?”   “有心人!”   “有心人?”   “不错!”   小叫化骇然的望着这神秘的女子,说不出话来,他曾听韩尚志和“北僧”提到过这神秘人物,想不到她会在这现身。   “有心人”俯下身去,探试了韩尚志的脉息,突然“嗅!”了—声。   小叫化暗付,“有心人”可能为救治韩尚志而来,听对方这一声“嗅!”不由心里一震,惶然道:“怎么样?他……”   “八处主脉闭阻!”   “姑娘?你……你……看他还有救……”   “有:不过……”   小叫化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   “我的力量救不了他!”   小叫化一付泣然欲泣之状,道:“那……那我只有冒险带他去……”   “去那里?”“去请人救治!”   “你有把握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你所要找的人吗?”   “这个……”   “我虽然救不了他,但我可以带他去就医!”   小叫化急道:“姑娘要带他走?”   “昭,怎么,你人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只是……只是……”   “有心人”嗤的一笑道:“只是舍不得离开志哥哥,是不是?”   小叫化一楞神,尴尬的道:“姑娘倒真会说笑话!”   “说笑话,我说的是实话,你深深的爱着他,是吗??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抢走你的志哥哥!”   小叫化惊骇的退了两个大步,颤声道:“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枪走他!”   “我这拜兄生平与女人无缘,如果他会对姑娘发生好感的话,那是奇迹!”   “恐怕未见得?”   “姑娘不妨一试!”   “你不吃醋?”   小叫化再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瞪得滚圆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姑娘的目的究竞何在?”   “救他!”   “姑娘何以知道他受伤而适时赶来?”   “这个,未便奉告!”   “姑娘要带他到何处?”   “这个也未便奉告!”   小叫化突地冷笑一声道:“如此,姑娘请吧!”   “有心人”冷冷的道:“你愿意让他在两个时辰之后,寒热之毒攻心而死?”   小叫化骇然道:“什么?你全知道?你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寒魄掌,白阳功!不过幸喜发掌的人功力不到家,否则早已归天了!”   “你……你……到底是谁?”   “有心人!”   小叫化慧黠刁钻,但此刻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有心人”的言语和行为使他震惊,也许……   “有心人”一声轻笑道:“你叫东方慧是不是?”   “不错!”   “那我该称你一声东方姑娘才对?”   小叫化骇极的蹬蹬蹬退到一棵树边,把身躯靠在树杆上,嘴唇翕张,却发不出声来,对方的话有如晴天霹历,震得她心胆俱寒,这神秘的“有心人”,突然一语道出她是女儿之身,她下意识的感到一丝恐怖。   “有心人”又是一声轻笑道:“东方姑娘,时间不多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你的志哥哥在内,不过有句话告诉你,你的最身世最好能隐秘一些,再见了!”   说完一把挟起昏迷不省的韩尚志,转身而去……   东方慧仍木然的痴立当地,她被这不可思议的事震昏了,“有心人”的行径,使人莫测高深。   良久之后,她如梦方醒,大叫一声:“志哥!”朝有心人逝去的方向追去,但,树深林密,那里还有有心人的踪影。   她感到无边的迷悯和惆怅!   两颗泪珠,从眼角沼落腮边,又滴到地上……   她盲目的在林中徘徊,摸索,像是在寻找一样失落的东西,有心人的话,不断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你很爱他是吗?……   “……我不会抢走他……”   “……你不吃醋……”   她感到一缕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能,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多情自古空遗恨,何不慧剑斩情丝!”   声音冷漠之中带着慈和。   小叫化东方慧骇然宁足四顾,却一无所见,她听出这声音是发自女人之口,但决不是方才离去的有心人。   但,这又是谁呢?   对方何以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事?   那声音又告传来。   “东方姑娘、目前他还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你这爱是单方面的,最好能悬岩勒马,否则后果会相当可怕!”   声音似远实近,使人模不准发音的方位。   小叫化东方慧不由毛骨惊然,厉声道:“你是谁?”   “失魄人”   “什么?”   “失魂人!”   东方慧不禁头皮发炸,寒气股跟上冲,才去了一个神秘的有心人、又钻出来一个“失魂人”,而且对自己的一切竟然了若指掌,她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这太离奇了,超出了情理之外。   她自付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身世来历,只有对拜兄韩尚志说过自己的姓名,同时在她自己的想像中.如果自己不说,任何人也不会知道她的来历,可是,现在,“有心人”,“失魂人”,一个道破她的面目,另一个道破她的心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感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压迫得她几乎窒息,当下硬起头皮道:“你为什么叫失魂人?”   “因为我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失去了灵魂,岂不成了鬼?”   “不2我还有躯壳、还有一口气!”   “是人的话,何不现身出来?”   “没有这个必要!”   “你刚才说什么?”   “劝你悬岩勒马!”   “你要我从心中抹去韩尚志的影子?”   “不,只是要你用理智控制你的情感,如果你不听忠告的话,有—天,你会在情海中惨遭灭顶,而你所爱的人,也将与你同—命运!”   东方慧全身起一阵痉挛,痛苦的道:“你是什么居心,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这是—种极端的痛苦,须要有最大的勇气承受,现在,痛苦的只是你个人,将来,却是双方面的!”   “但是,为什么?”   “你和他结合,是一幕悲剧!”   “我问为什么?”   “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   东方慧咬紧牙关道:“办不到,我不能失去他!”   “爱是牺牲,不是占有!”   东方慧呆了一呆、突地一阵冷笑道:“不错,爱是牺牲、但,并不盲目的牺牲,你既不现身,又不说出原因,我认定你‘失魂人’别有用心,告诉你,办不到!”   “将来你会后悔!”   东方慧口里说着,心里可在发毛,突然一个意念。电闪心头,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冷噤,“失魂人”的话,莫非是指此而言?是的,后果确实可怕!   东方姑娘一声长叹道:“东方慧,天下的事往往会出乎料想之外……”   东方慧声音忽地变得软弱的道:“我可以问几句话吗?”   “可以,在可能范围内,我不会使你失望!”   “你是说韩尚志憎恨女人,所以我和他之间……”   “不,你错了!她恨女人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当原因消失时,会改变他的心理,他是人,当然会有很有爱!”   东方慧芳心一阵剧跳,情绪激动万分,她不敢提出下面的问题,她怕那可怕的答案,但,她仍忍不住说了:“为了仇?”   “不是!”   “不是?”   东方慧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但“失魂人”再次说了一遍:“不是!”   这答案确实出乎她意料之外,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脱口道:“那是为了情,他已心有所属?”   “也不是!”   东方慧惑然了,紧张的情绪一松,茫然不解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天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之外!”   “你说是意外?”   “不是意外,真具之中,是既定的事实,而是这事实会出乎你或他意料之外!”   “我不信!”   “当然。你现在不会相信、但当你相信时、悲剧已形成了!”   东方慧的声音又颤抖起来:   “你说是悲剧?”   “不错、凄绝千古的悲剧!”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   东方慧面上有肌肉,微见抽搐,痛苦的喃喃道:“啊!不!为什么?这不会成为事实.不会的,我不能失去他!……”   “东方姑娘,假使说,他此时已死于“血骷髅’的掌下?”   东方慧芳心—震,怔了一怔之后,凄然道:“我不会独自话下去!”   “唉!冤孽!”   声音顿杏。   东方慧大声道:“失魂人,我还有话问你!失魂人……失魂人……”   连叫数遍、没有回音,神秘的“失魂人”走了,但她却在东方慧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   东方慧无力的斜倚在—株树身上,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离奇而又恐怖的梦景,她回味“失魂人”的每一句话,她想——   拜兄韩尚志风标绝世!   而“失魂人”是女人,她似乎与有心人是一路:   于是——   她下了结论,是一种近乎可耻的阴谋、她,想从自己手里夺去他!   但,问题又来了,有心人,“失魂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隐秘了如指掌?同时有心人何以无巧的适时而至,带走拜兄?   谜!   荒唐而又神秘的谜!   夜幕低垂,星光从枝缝叶隙之中透入,漆黑的林空,点缀着一些谈淡的蒙光,这在内功深厚的高手眼中,足以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东方慧的神思,全部飞驰在志哥哥的身上。   夜露,打湿了她的破滥衣衫,她没有感觉。   漫长黑夜过去了,阳光,在鸟语声中重照高林。   她,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且说韩尚志被“血骷髅”一掌击成重伤,随即失去知觉,在那一瞬之间,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当然,以后的一切经过,他完全不知道:   当他苏醒之时,发觉自已是在一个山洞之中,身上痛楚全消,他第—个意念是“我还活着!”   —缕淡淡的幽香,进入他的鼻观。   女人!   我遇救了,救我的又是女人!   第一次,他被“血骷髅”劈落江心,为吴小眉所救,—直使他痛苦莫名,他最恨女人,但女人救了他,现在,又是如此!   他—翻身站了起来……   距他约丈外之处的洞口,一个白衣玉影,背对他而立。   韩尚志心念一连数转,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在下是姑娘所救?”   那女子说话了,声如玉盘落珠,而且意然十分耳熟: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韩尚志一愕道:“此话怎讲?”   “阁下系由令拜弟小叫化抱离现场,之后,由本人从小叫化手中接来此地,再由另一位赐药疗伤!”   韩尚志听得一趋眉,竟然有这么多周折.又道:“姑娘说的那另—位是谁?”   “失魂人!”   韩尚志一震道:“失魂人?”   “不错”   “是一位武林前辈?”   “可以这么说!”   “人呢?”   “走了!”   “姑娘你……”白衣女子,幽幽地转过身来,举起春葱也似的五指,拉了拉蒙面白纱,发出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道:“阁下太健忘了,我们曾有一话之缘!”   韩尚志猛地想起她是谁来,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激动的道:“如在下猜测不错,姑娘是‘有心人’?”   “你说对了!”   韩尚志心里涌起“有心人”那些不可思议的行径,他亟想澄清心中的凝团,第—次他看到的是—个模糊的背影,如惊鸿一瞥,现在双方渎面,但隔了一层蒙面白纱,她神秘如故。   隐藏在面纱之后的有孔,是媸是奸,他不愿去猜想,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对女人有着强烈的憎恨。   默然了片刻之后,道:“失魂人,是男是女?”   “女的!”   “哦!”   韩尚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第二次欠人的—笔恩情,而对方又是女的。   姑娘怎知在下受伤,而从小叫化手里接过来再请,失魂人’医治?”   “这个么?将来你自会知道!”   “姑娘任什么也会告诉在下?”   “将来会的,目前不能,那对你有害无益!”   “姑娘曾因丐帮的事,而传讯给‘北僧’?”   “不错,而且我还在破庙中治好了‘南丐’的伤:“   韩尚志这才恍然老哥哥何以突然现身之故:但心中的疑云却愈来愈厚,忍不住道:“我可以问为什么?”   “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失魂人!”   “这样说来,姑娘上次传告在下的话,也是奉‘失魂人’之命?”   “不错!”   “在下是否可以见‘失魂人’?”   “不能”   “为什么?”   “时间还没有到!”   韩尚志更加困惑了,这“失魂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她的目的何在?如果能探悉这“失魂人”的来路,也许可以模出些端倪,这事老哥哥或许能告诉自己线索,因为他阅历丰富,想到这里,不禁惶然道:“姑娘可知道‘南丐’‘北僧’和‘血骷髅’相斗的结果如何?”   “死里逃生!”   “血骷髅放过他们……”   “不!另一位丐帮尊者突然现身,惊走了‘血骷髅’!”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知丐帮尊者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惊走不可一世的“鬼堡主人”,老哥哥在帮中,已算是辈份极尊,难道……   “那丐帮尊者是谁?”   “失踪了四十年的‘宋铁拐’是‘南丐’的师叔!”   “哦……那岂非是百岁开外的人了?”   “不错!”   韩尚志心里忽生奇想,这“宋铁拐”既能使“血骷髅”望影而逃,那功力岂非骇人至极,如果自己能拜在他门下……   自己得灵龟输以百年功力,又得“灵龟上人”所遗武功,竟然不堪“血骷髅”一击,那这位丐帮奇人的功力,必已登峰造极,盖古凌今!   他知道“有心人”不会告诉自己什么,在此等于虚耗时间,还是先找到“南丐”,一查“失魂人”的来历是上策,当即地抱拳道:“姑娘盛德,在下记住了,就此告辞!”   “你……要走了?”   “是的,哦,还有我那拜弟小叫化现在何处?”   “可能还守候在前边林中等你!”   韩尚志直觉的感到小叫化对自己的情谊,超过了同胞手足,登时恨不能马上就找到他,举步便要……   “有心人”纤手一抬到:“阁下慢走!”   “姑娘还有话要说?”   “你身边带着的一半‘拂手宝签’……”   韩尚志不由脸色大变,骇然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怎么样?”   “这东西从何而来?”   “你想怎么样?”   “别紧张,如果我有心要你那东西,在你昏迷之时,早到手了,‘失魂人’在为你疗伤之时,偶然发现你带着这武林瑰宝!”   “那告诉你,这是先师遗赠之物!”   “令师是谁”   “未便奉告!”   “好,不过这东西如落人江湖人眼中,势将引起一场武林纷争!”   “如果姑娘不说,白不会传入江湖!”   “失魂人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请讲?”   “她要你立刻去访‘鬼堡主人’!”   “不错!”   “姑娘不是曾代她传言,不许在下向‘鬼堡’索仇吗?”   “这不是索仇,是你拜访主人!”   “拜访,会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待我能有力量摧毁‘鬼堡’之时,我会去!”   “她要你现在就去,这对你报仇也许有好处!”   “她不说明原因?”   “没有!”   “那对不起,歉难从命!”   “任性的结果,对你没有好处!”   韩尚志冷冷的道:“在下做事自己可以作主,不必别人费心”说着一弹身,从“有心人”身侧冲出石洞,回首道:“援手之德,将来必有所报!”   身形再起,疾奔而去。   “韩尚志,我还有话说……”   身后“有心人”大声的叫着,但他充耳不闻,朝不远处的一片密林射去。   林中,一株大树之旁,卷曲着一娇小的人影,韩尚志心中一动,上前一瞥,竟是自己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只见他口角溢血,又眸紧闭……   韩尚志这一骇非同小可,忙俯下身去,口里惶急的道:“慧弟,慧弟,你怎么了?”   小叫化猛然一睁眼,狂喜的道:“志哥,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会永远见不到……”   “什么?”   “你的伤好了?”   “是的!”   “有心人给你疗伤……”   “不是,是‘失魂人’……”   小叫化惊呼一声道:“什么,失魂人?”又蓦地警觉自己失态,强按住激动的情绪,又道:“她……她向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我连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是‘有心人’事后说的!”   “啊!”小叫化松了一口大气。   “慧弟,你认识‘失魂人’?”   “没有……不认识,只是……只是……”小叫化想起“失魂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她不敢再回想,那对她太残忍了。   韩尚志见小叫化吞吐的神情,诧然道:“慧弟,只是什么?”   “没有什么,在你被‘有心人’带走之后,她最传言要我在此等你,却末现身,开声而不见人,我也不知道‘有心人’是什么来路!”   “哦,慧弟,你受了伤?”   “是的!”   “伤在何人之手?”   “阴煞莫秀英!”   韩尚志大惊失色道:“你被‘阴煞莫秀英’所伤?”   “是的!”   “哼!有一天我要先把她打得口喷鲜血,替你出这口气。然后再毙了她为武林除去这一个祸害!”   小叫化慰然一笑道:“志哥,你打得过她吗?”   韩尚志先是一怔,既而剑眉一挑,道:“总有这么一天!哦!对了,慧弟,我见你数次与人交手,掌指刀剑都不能伤,你究意练了什么奇诡的怪功?”   “这个,我……我……”说着,把破衣一揭,露出一件雪白的里衫道:“就是凭着这个!”   韩尚志不解的道:“这是什么?”   “护身宝衣!”“护身宝衣?”   “昭,不过你可不能对任何人说!”   “我还会对谁说,这‘护身宝衣’真的有这等妙用?”   “当然!”   “你在骗我?”   “何以见得?”   “你既有护身宝衣,为什么会伤在‘阴煞莫秀英’之手?”   “因为她的功力太高,护身宝衣虽说能避刀剑掌指,但也有一个极限,比如碰上宝刀宝刃,或是功力高绝之辈,又当别论,不过话得说回来,若非仗着这件宝衣护体,我早已死在‘阴煞’的掌下了!”   “听说‘阴煞莫秀英’与人交手不过三招,如能接得下她的三招而不死,就算摆脱死神之手了?”   “不错,我是挡了她三掌!”   “她为什么会对你下手?”   “阴煞每年现身江湖一次,要杀足一百人才收手,凡是武林中人,碰上了她,算是煞星照命!”   小叫化说着,要待坐起身来,上身仅起了—半,便又啊呀一声,躺下了去,韩尚志面色一紧道:“慧弟,我先察看你的伤势,然后再助你疗伤!”   口里说着,伸手就要解东方慧的衣衫,东方慧急用于挡住韩尚志的手道:“不用!不用……”   韩尚志不禁愕然道:“慧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叫化东方慧尴尬的一笑道:“我自己有疗伤之道……”   “但让我看看伤势也不要紧呀?”   “不!”   “你又不是女人,难道……”   这句话说中了东方慧的心痛,使得她芳心剧跳,粉面痛红,但因她经过化妆的原故,脸上油垢遮掩了她的神情,是以韩尚志无法发觉。   本来她游戏风尘,心怀坦荡,与韩尚志相处,也十分泰然,但自被神秘的“有心人”点破行藏,又经“失魂人”那么—说,突然变得敏感起来。目前,她不能泄露真相,韩尚志痛恨女人,她怕一旦被他发觉,也许他会拂袖而去,那将是她所不能忍受的,从见第一面起,她的芳心已然暗自默许!   但,另一个可怕的身影,在紧紧地压迫着她,“失魂人”的话,又响在耳边:   “……你应该悬崖勒马,多情自古空遗恨……”   “为什么?”   她忘其所以的脱口叫了起来。韩尚志一怔神道:“慧弟,你说什么?”   “哦……没……没有什么,现在,我要开始以本门心法疗伤,请你替我护法!”   “我助你一臂之力,岂不事半功倍?”   “不成,万一有人闯来,那岂不弄巧反拙!”   韩尚志无话可说,只好点了点头。   小叫化东方慧咬牙坐起身来,双膝盘好,开始以本身真元疗伤。   韩尚志静静地坐在—旁,“有心人”神秘的影子,又上心头,他在慢慢思付“有心人”所说的令人迷悯的话,但,愈想愈感到困惑,莫测……   “有心人”是奉“失魂人”之命传话给自己,所以问题的重心该是“失魂人”,但“失魂人”这古怪的名字,他前未之闻!   为什么自己的—切对方了如指掌?   为什么对方主动的来为自己的疗伤?为什么对方—再要自己不向“鬼堡主人”索仇?   为什么忽然又要自己去拜访“鬼堡主人”?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虚?   “鬼堡”本身在武林中是一个恐怖的谜:   鬼堡主人“血骷髅”功深不可测!   就在韩尚志限想出神之际———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遥遥传来。   韩尚志从迷悯中惊醒过来、双目电张,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林木太过茂密,无法透视及远。   沙沙之声,愈来愈近!   韩尚志站起身来,但当他瞥见拜弟东方慧,顶上白气隐隐,行功正在吃紧关头,又不敢摹然离开。只全神注视着脚步声所传来的方向。   人语之声,隐约飘来一一   “那小子重伤将死,被那小要饭的带走,经飞讯各路分坛拦截,竟然失去了踪影,难道上了天不成?”   “多份仍在这树林之内!”   “但我们已搜了半日?”   “好歹总要搜遍这一片森林,才参交令!”   “冷面人劈死任堂主,坏了本教的大事……”   韩尚志一听,来的竟然是“天齐教”中人,而且是为了搜寻自己和拜弟而来,登时杀机上脸,心想,奇怪,自己被“血骷髅”击伤之时,“天齐教”的高手电已离开,怎么会……   沙!沙2沙!脚步声已近至十丈以内,树隙间隐凶可见人影晃动。   韩尚志心念电转道:“可不能让他们欺近,慧弟此刻受不得于忧!”   心念之中,正待弹身……   蓦然——   凄绝人环的惨嗥声,撕空而起,令人闻之毛发俱竖,心胆皆寒:   —声——   两声——   三声——   十余声之后,才告寂然。   韩尚志心头大震,猛一弹身,向惨嗥声所传之处射去。   一看呆了!    第四章 阴煞 --------------------------------------------------------------------------------   只见十四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林中,每一具死尸都是被抓碎天灵,有的尚在泊把冒着鲜血,与脑浆红白相间,厥状之惨的令人不忍目睹。   韩尚志呆了一阵之后,喃喃的道:“阴煞莫秀英!”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不久前桃林之内,同样的一幕。   这种杀人手法,可说是残忍到极点。   “天齐教”的高手,本来是要搜索自己和拜弟东方慧,想不到却遭“阴煞”毒手。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阴煞莫秀英”的影子,自己在十丈外的林中,她决无不发觉的道理,以她残毒的生性,会放过自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破风之声,倏告传来!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紧……   刷!刷!刷!四条青影,泻落当场,赫然是不久前围攻老哥哥“南丐”的“天齐教”。   八个青衣老者之中四个。   韩尚志登时俊面一寒,带煞目光,冷冷地照定四个青衣老者。   四个青衣老者,一瞥地上的死尸,同时惊“噫!”了一声,面现骇极之容,其中一个三角脸的老者突地朗指韩尚志道:“冷面人,想不到阁下是‘阴煞莫秀英’的传人……”韩尚志一愕,会过意来,对方怀疑自己是下手的人,冷冷的道:“你说什么?”   “阁下的手段够狠!”   “你再说一句,我活劈了你!”   四老者齐齐怒哼一声、各站一个方位,把韩尚志围在核心位置,三个青衣老者的掌风,毫发之差,全告落空。   韩尚志乘闪身反转之便,再度壁出一掌!快!快得犹如电掣。   “砰!”又是一声闷哼,迎面的—个青衣老者,掌势尚未全收,骇人劲道,已罩身而至,登时口角溢血,迟到八尺之处,摇摇欲倒。   另两个老者,寒气大冒,他们看出“冷面人”的功力,竟然比“南丐”还要高出—筹,一时之间,不敢猝尔出手。   韩尚志对“天齐教”本有一番隐恨,因为她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齐教主,再加上该教对丐帮的鬼幅阴谋,更是恨怒交加,大喝一声:“你两个也得受点教训!”   喝声中,双掌分劈而出,同时攻向两个青衣老者。   两个青衣老者,不敢硬接,刷!的朝两边移开八尺,一旋,从左右反击过来。   韩尚志双掌疾收,一式“擂鼓撞钟”,向左右分迎。   “波!波!”两声大响,两老者同时被震退—丈之多,登时额角沁汗。   韩尚志一旋身,扑向左面的老者,“灵龟一式”电闪出手……   “躺下!”   惨哼声中,那左面的青衣老者,应声而倒。   右面的那老者,不禁惊魂出窍!   韩尚志霍地回身,攻向右边的老者,“灵龟二式”又告出手。   “砰!”夹着一声惨哼,那老者连对方如何出手都看不出来,便已被震得飞泻而出,栽落一丈之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两个伤势较轻的老者,扶起另两个伤重的老者,其中那三角脸老者狞声道:“冷面人,这笔帐本教会向你师徒索讨的!”   韩尚志怒哼一声道:“你敢再把本人和‘阴煞’连在一声,我要你们四人血溅当场!”   突然一   一个冷冷的但极娇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冷面人,‘阴煞莫秀英’难道辱没了你?”   韩尚志陡然一震,电掣回身,一看,不由惊得退了两个大步。   距自己不及两丈之处,站定了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美得像一朵盛开了的牡丹,正望着自己微微而笑,他对女人下意识的感到憎恶,然而这美妇却使得他心头一阵荡漾,面孔不自禁的发热,她太美了,美得像画中人,尤其那双眸子,像在喷着火焰。   她是谁?   竟然能欺近到自己身后二丈之内而不被自己发觉?   四个青衣老者,齐齐面现死灰,在一旁咳嗽不已。   中年美妇露齿一笑,有如春花乍放,韩尚志心里又是怦然而跳。   听方才她发话的声音,应是豆蔻芳华的少女,想不到她已是三十过外的妇人。   韩尚志一敛心神,俊面一片冷漠,寒飕飕的道:“尊驾何人?”   美妇人笑吟吟的道:“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五字出口。使韩尚志蓦然心惊,不可一世的女魔,竟然是这么一个天仙也似的美人,谁能相信。   “尊驾真是的‘阴煞莫秀英’?”   “你认为不是?”   一句话反问得韩尚志哑口无言。   四个青衣老者,互望了一眼,转身就待离开……   “回来!”   声音娇嫩悦耳,但听在四老者耳中,不啻是魔音鬼语,各打一个冷颤,停下身来,惊怖的望着“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笑态依然的道:“天齐八宿,怎么只来了四个!”   韩尚志这才知道四个青衣老者,连未现身的四个,叫做“天齐八宿”。   “阴煞莫秀英”一顿之后,又道:“没有我阴煞的示下,公然就敢离开现场,哼……”   这一哼,哼得四个老者全身一颤。   “不过,算是你等命大,照往例本人杀人不过百,地上的十四人已恰好凑足百人之数,你等算是福星高照。”   韩尚志恍然大悟“阴煞莫秀英”原来已杀足百人,所以才不向自己下手,但这女人美如天仙,毒逾蛇蝎,杀人在笑谈之间。   “不过……”   这“不过”两字,预示着还有下文,四老者又是一震。   “阴煞莫秀英”向韩尚志一指道:“本人向来不掠人之美,这位哥儿是否愿放过你们!”   四老者的目光转向韩尚志,他们这才知道“冷面人”并非“阴煞”之徒。   韩尚志哼了一声道:“你们滚吧!”   “阴煞莫秀英”立即接口道:“你们可以走了,不过寄语你们帮主,明年的一百条人命,本人要在‘天齐教’选取,因为你等刚才说过要索讨血债,这算是一个儆戒!”   韩尚志心里为之一寒,她说出来轻描淡写,简直不把杀人当回事。   四老者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掉头狼狈鼠窜而去。   “阴煞莫秀英”转面向韩尚志道:“冷面人,那边疗伤的小叫化于是你什么人?”   “在下结拜兄弟!”口里说,心中不免暗地一惊,原来这女魔早巳发现自己二人。   “喂,不错,他能接我三招而不死!”   这下勾起了韩尚志原来的气愤,冷冷的道:“在下拜弟蒙你厚赐……”   “怎么样?”   “我老哥哥也蒙你高招!”   “谁?你老哥哥是谁?”   “南丐!”   “阴煞莫秀英”笑得花枝乱颤的道:“老要饭的是你老哥哥,小要饭的是你拜弟,如此说来,你也是个要饭的?”   韩尚志被她这一调侃。怒意更炽,冷哼了一声道:“我已答应了他们一件事!”   “什么事?”   “照样要把你打得口喷鲜血!”   “阴煞莫秀英”先是一楞,既而一阵前仰后合的狂笑道:“冷面人,你?凭你要把我打得口喷鲜血?”   “不错,我还要杀你为武林除害!”   “哈哈哈哈,冷面人、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你不妨试试!”   “阴煞莫秀英”粉面笑意更浓,柔声道:“冷面人,你别认为我已杀足了百人之数,必要时,我仍然要杀人!”   韩尚志傲然道:“这吓不倒在下!”   “当今之世,敢夸口要把我‘阴煞’打得口喷鲜血的只有一个人,但,是否能办得到,还在未定之天!”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谁?”   “鬼堡主人‘血骷髅’!”   “什么,你被‘血骷髅’打得口喷鲜血?”   “谁说的?”   “你!”   “我什么时候说?”   “现在,从你的话中,我这样判断,因为你曾在白水通信‘武侯祠”之内,和‘血骷髅’交过手!”   “阴煞莫秀英”笑容一敛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在祠外林中得悉的!”   “那你错了!”   韩尚志不由一怔道:“我错了,为什么?”   “那不是真正的‘血骷髅’!”   “你说是别人冒充的?”   “不错!”   韩尚志错愕得莫知所以,向后退了两个大步,“血骷髅”竟然还会有人冒充,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那自己的血诲仇家,到底是真的“血骷髅”,还是假的“血骷髅”呢?“失魂人”要“有心人”传言不许自己向“鬼堡”索仇,师叔“毒龙手张霖”自绝之前,要自己不要寻仇!这为了什么?   这其中究竟有些什么蹊跷?   “冷面人,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你的话是否可靠!”   “告诉你,真正的‘血骷髅’十八年前、愚夫妇合手能挡他三招、如果单打独斗。只能接得下一招,而那天‘武侯祠’中的‘血骷髅’与我战至百招,仍是平手,最后,他自动的溜了,所以我断定他是冒充的、同时,‘血骷髅’不现江湖已十多年!”   韩尚志更加迷惘了,但有一个事实,无论是真假都好,自己决非其敌手,“阴煞”既然自承与假“血骷髅”百合不分胜负,那自己根本就不是她敌手,想到这里,不由后悔方才把话说得太满。   “阴煞莫秀英”粉腮笑容又现,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是否真的要和我打一架?”   韩尚志话已说在前面,以他的冷傲之性,当然不愿示弱,冷冷一颔首道:“当然!”   “你要把我打得吐血,然后再杀我为武林除害?”   韩尚志愤然道:“不错,既使现在不能,总有一天会的!”   “好,有志气,不过,如果你今天不能活着呢?”   韩尚志心中一寒,但仍面不改色的傲然答道:“那就算是命运吧!”   “阴煞莫秀英”面色一整,沉声道:“冷面人、我发现你在十四个天齐教之众之先,而且也听到你对那小叫化大发狂言,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韩尚志仍然冷若冰霜的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长像,傲气、使我回忆起二十年前一段幸福日子,所以我打破惯例,没有向你下手!”   “可是在下不领这份情!”   “谁要你领情、你今天非要动手不可?”   “昭,在下渴欲领教!”   “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你能接我三招,我‘阴煞’除了杀夫仇之外,不再杀人!”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动,难道老哥哥能接你三招,我就接不了,当下反问到:“如果在下接不下呢?”   “你拜我为师!”   韩尚志俊面—变道:“办不到!”   “怎么,我己预知必然接不下我三招?”   “不管怎么样,我韩尚志岂能拜女人为师,尤其是你!”   “你不愿接受这赌约?”   “不愿意!”   “如果我用强呢?”   “你办不到!”   “你有这自信?”   “哼!”   “那你就试试看!”   “明煞莫秀英”看字方落,娇躯一晃,纤纤玉掌,拍向韩尚志天灵,这一拍之势,自似缓慢其实快极,而且出手的部位,诡异至极,使人有封挡无从之感。   韩尚志念未转,掌影已临面门,这一掌如被拍上,势非天灵尽碎不可,急切里本能的一挥手,这一挥手,无形中已使出“灵龟三式”中的奇招。   惊“噫!”声中,阴煞莫秀英玉掌乍收又放,再度拍向对方脑门、变势之速,快得有如一瞬。   韩尚志在挥掌封拦之际,同时身形后挫,无巧不巧的毫发之差,避过了对方的第二掌。   “冷面人,果然了得,还有一招!”   喝话声中,“阴煞莫秀英”双掌齐出,拿至中途,忽变为爪,一抓面门,一扣腕脉,快、捷、狠、辣,世无其匹。   韩尚志左掌护住面门,右掌由上而下横截,身形跟着一拧   “嗤!”挟以一声惊!   韩尚志胸衣尽裂,藏在怀中的那只“佛手宝笈”,锵的掉落地上。   “拂手宝笈!”   “阴煞莫秀英”狂叫一声,伸手便朝地上抓去。   韩尚志心里这一急非同小可,眼看出手抓取已是无及,情急之下,朝地上猛劈一掌,但,他出手虽快,终竟慢了一着,“阴煞”已抓住“佛手宝笈”退身丈外。   “‘佛手宝笈’!‘佛手宝发’……?”   “阴煞莫秀英”忘形的喃喃叫着,一阵检视之成,又自言自语的道。   “不对!不对!这是右手……”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额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目中几欲喷出火来。   这“佛手宝笈”乃是“灵龟上人”的遗物,如果在自己手中失去,将何以对亡师的英灵,何况他早已把报仇的希望,奇托在这“佛手宝笈”之上,只要寻到另一只,练成“须弥神功”,何愁“血骷髅”功力通天,虽说杏茫,但总是一个希望,余外,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路子,能练成足以超越“血骷髅”的武功。   “阴煞,还我!”   “阴煞莫秀英”头也不抬的道:“还你,这么容易?”   “你当真不还?”   “你待怎样?”   “我与你拼了!”   身形一划,“灵龟三式”电闪出手,他真己存心拼命。   “阴煞莫秀英”娇躯一闪,轻轻脱出奇招绝式之外,冷冷的道:“讲打,你还不配跟我动手!”   韩尚志收势站立,全身簌簌而抖,的确,他要想从“阴煞”手里夺回师门遗宝,势比登天还难,但他又不甘心罢手。   “阴煞莫秀英”粉届一变,顿现凄然之色,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放心,这东西我不要你的,不过我们坦白的谈一谈!”   韩尚志心中稍安,道:“谈些什么?”   “首先,这‘佛手宝笈’你从何得来?”   “师门遗物!”   “令师是谁?”   “灵龟上人!”   “什么,你再说一遍?”   “灵龟上人!”   “你把我阴煞当三岁孩童?”   “什么意思?”   “灵龟上入成名在百年之前,难道……”   “在下偶获他老人家坐化之所,承受了他的遗泽,尊之为师,难道不可以?”   “哦!你可知道这‘佛手宝笈’还有另外一只?”   “知道,这是右手,另外还有一只左手!”   “阴煞莫秀英”粉腮大变,那双可以融化任何一个男人的眸子,突然泪光晶莹,凄声喃喃的叨念道:“左手!左手!……”   韩尚志顿时心如鹿撞,难道“阴煞”知道左手的下落,不由激额的脱口道:“左手怎么样?”   “它夺去了我的幸福!”   韩尚志骇然道:“在下可以知道吗?”   “阴煞莫秀英”一拭泪痕,怨毒的道:“你听说过阳煞高土奇没有?”   “听说过,那是尊夫,与你是壁人一对!”   “十八年前,我夫妇无意之中,获得‘佛手宝发’的另一只,参研之下,发现‘佛手宝笈’应该是一对,于是我夫妻协议分头查访,我向北,他往南,约定一年为期,无论如何均须赶回家中相聚……”   韩尚志忍不住接口道:“结果尊夫没有回来?”   “不错,他没有回来,一年,两年,三年……我等了十五年,在痛苦忧伤中等待了十五年,冷面人,十五年的时间不算短吧?”   “啊!”   “我无法再忍耐,我出江湖,忽然听人传说尊夫已然被害,我也早有这个想法,但我查不出凶手,于是……”   “于是你开始杀人,每年一次,每次一百?”   “不错,你的目的借此引那仇人出面!”   “你不嫌太残忍?”   “残忍……哈哈哈哈!我被剥夺了一生幸福,难道不残忍?”   “也许尊夫还在人间2即使真的如传言所说,也该尽力查访凶手,岂能滥杀无辜,如果对方不是正道之士,你杀尽武林中人。他也不会现身!”   “阴煞莫秀英”恨恨的道:“我有生之日,决不停止行动!”   韩尚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道:“那只左手呢?”   “随尊夫一齐失踪了!”   “哦!”   韩尚志宛若当头被淋了一盆冷水。   “冷面人,你对另一只‘佛手宝笈’似乎很想得到”   “在下确有这个意思!”   “我们来个君子协定!”   “什么君子协定?”   “以一年为期,你我分头查访尊夫失踪之谜,如你得到线索或查出真相‘佛手宝笈’两只全算你的!”   韩尚志不由精神一震,道:“如果是尊驾你自己查出呢”?   “奉送!”   “如果尊夫被害,东西已落入他人之手……”   “我报仇之后,照样奉送!”   “万一尊夫仍在世间呢?”   “不管怎样,全属于你!”   “那这—只现在可以还在下了?”   “不!”   韩尚志俊面一寒道:“为什么?”   “我暂时保留,如果—年之内没有任何线索的话,我毁了它:“   “这是在下之物,你凭什么毁了它?”   “留着它也许会酿成另一件悲剧!”   “你不能……”   “就这样决定了!”   “如果你毁了它,我会要你的命?”   “阴煞随时候驾!”   韩尚志空白愤火中烧,却莫奈其何,他功力与对方悬殊太大,当下咬牙道:“如果在下找到线索,到什么地方找你?”   “勾漏山!”   “好,一言为定,不过还有一句话事先声明,尊驾对我拜弟和老哥哥的厚赐,这笔帐有一天仍然要结?”   “恭候!”   “阴煞莫秀英”深深地瞥了韩尚志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冷面人,希望不久再见,预祝你赌约胜利!”   “在下如得胜,也是尊驾的满足!”   “不错,咱们胜败两不吃亏!”   娇躯晃处,“阴煞”如鬼魅般没入林中、转眼不见!   韩尚志望她消逝的方向直发楞,他满以为得了“灵龟上人”的功力之后,可以快解恩仇,想不到比起仇家来,仍然差得很远,单只这美如天仙的“阳煞”,身手就比自己高出数筹。   他喃喃的自语道:“是的,我必须—全力搜觅‘阳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赢取一双‘佛手宝笈’,练成绝世神功,才可以谈得上报仇两个字!”   但,“阴煞”失踪了十八年,偌大武林去觅线索,何异大海捞针。   想到血海深仇,使他联想起“阴煞”说过的一句惊人的话:“……血骷髅是假的……”,然而事实果真如此的话,真正“鬼堡主人”功高不可测,难道又能忍受别人冒名为恶?   “有心人”也曾告诉自己:“……丐帮隐遁多年的‘宋铁拐’,突然现踪,惊走了‘血骷髅’!……”   以此推论,“血骷髅”而被惊走,“阴煞”的看法,有些可信。   但,何人有如此大胆,敢冒“血骷髅”之名,公然招摇呢?   这又是一个谜中之谜!   “失魂人”为什么要自己拜访“鬼堡主人”?在自己功力未敌对方之前,岂非是自投罗网。   正当韩尚志想得入神之际——   数声凄厉的惨号,突告传来。   韩尚志不由心头巨震,暗道一声该死,他竟然忘了正在运功疗伤的小叫化东方慧。一弹身奔回原地,目光扫处,不由亡魂尽冒。   拜弟东方慧已经踪迹不见。   鉴于“天齐教”的高手,入林搜索自己和东方慧,来的,当然不止被“阴煞”杀害的这一路,如果东方慧果真是被“天齐教”所掳,或是碰到了什么意外的话,自己岂不是百死莫赎,遗憾终生。   自己一时大意,疏忽了守护,慧弟在疗伤之际,虽三尺童子亦可制他于死地2我虽不杀慧弟,慧弟由我而死……   韩尚志越想越觉胆寒,如果说东方慧是功毕而自动离去的话,至少,他得叫一声,找一找,决不会悄然而去。   同时,适才的惨嗥声何来呢?   他惶急的在林中飞驰,希望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突然——   就在距他和东方慧原来停身之处,约五十丈的林间,他发现了五具尸体,每一个尸体的后脑上,嵌了一片树叶,显然这树叶就是致命的东西。   摘叶伤人,飞花碎石,这种功力非绝顶高手莫办!   那杀人者是谁呢?小叫化东方慧当然没有这高的功力,同时死者是否与东方慧的突然失踪有关,也是一个谜!   一时之间,韩尚志感到犹豫无主。   小叫化东方慧与他情逾手足,他对他的关怀甚过对自身的关切。   就在此刻——   一种金属叩触地面的“叮!叮!”声,隐约传来,像是出林而去,错非是韩尚志这种功力,换了旁人,恐怕不易听得出来,这声音传得突几,韩尚志心中一动,当下毫不怠慢,身形一展,向那声音追去。   林木渐稀,林外官道隐约可见。   只见一个独脚老丐,手持打狗棒,出林走向官道,每跳动一步,就发出“叮!”的一声,如银乱发,显示出这老丐年事已高。   韩尚志一阵疾赶,说也奇怪,任他展尽身法,竟然无法追及老丐,双方总是相隔五丈左右,老丐打狗棒一点地面,独脚一跳,“叮!”总是十丈开外。   追了半刻,双方仍是那个距离!   这一来,韩尚志傲性大发,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极限,捷逾一缕风中的谈烟,那老丐恍如未觉,只是“叮!叮!”之声,更密一些。   韩尚志大是骇然,丐之中,那来这等高手,看样子,这老丐的功力,超过老哥哥“南丐”甚多!   这老丐既有这等身手,当然不会不发觉被人跟踪,但,他连头部未回。   蓦地,韩尚志记起“有心人”曾告诉自己,在自己受伤的当日,一个丐帮隐遁了四十年的尊者“宋铁拐”,突然现身,惊走“血骷髅”,救了“南丐”“北僧”,莫非他就是老哥哥的师叔“宋铁拐”。   心念之中,冒叫一‘声道:“前面可是‘宋铁拐’老前辈,请留步!”   声落,那白发丐果然停身回头。   韩尚志身形猛刹,在老丐身前停下,长身一揖道:“冷面人这厢有礼!”   那老丐枯瘦如柴,只剩下一层黝黑的皮包着骨头,双眼深陷,闻言之下,眼皮一翻,两道慑人的精芒,朝韩尚志一扫,韩尚志暗道一声:“好积湛的内力!”   “免礼,你叫冷面人!”   “在下是!”   “你追赶我老要饭的,有什么企图?”   “在下与贵帮首席长老‘南丐’有不薄的交情!”   “有交情又怎样?”   韩尚志不由一愕,这老丐比自己还要冷傲三分。   老丐又道:“娃儿,你要与我老要饭的套交情,目的何在?”   “老前辈是否武林人所称的‘宋铁拐’?”   “你怎知老要饭的名号!”   “听人说的!”   “你有什么目的,快说吧!”“老前辈是否由后面林中出来”   “你已经看到了还问什么?”   “晚辈拜弟在林中疗伤时失踪,故尔……”   “你认为老要饭的吃了你那拜弟?”   韩尚志看在“南丐”份上,一再容忍,而对方却越说越难听,不由声音一变道:“晚辈请问老前辈曾见有什么人进来密林?”   “不曾!不曾,老叫化没工夫和你扯淡!”   说着一转身……   韩尚志身形一晃,横拦在“宋铁拐”前面。   “咦!娃儿,你想阻老化的去路?”   “阻路不敢,但希望老前辈见告一声?”   “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弟的下落?”   “我老化子没有看到!”   “林中五具尸身,被树叶射中手脑而死,是否老前辈……”   “废话,我老化子已四十余年不开杀戒!”   韩尚志心中懊丧万分,看样子“宋铁拐”确实不知拜弟下落,还是急速另觅线索为止,当即一揖道:“既然如此,晚辈告辞!”   “且慢!”   “老前辈还有话吩咐?”   “看你这追赶老叫化的速度,功力已是相当火候,你师出何门?”   韩尚志心切东方慧的安危下落,不愿拖长时间,当你简括的道:“晚辈曾获奇遇,得到武林前辈‘灵龟上人’的遗留功力!”   “啊!”   韩尚志忽地想起一事,道:“晚辈听人说老前辈曾惊走当代魔尊‘鬼堡主人血骷髅’……”   “宋铁拐”神情一黯,愤然道:“别提了,老叫化从此永不出江湖,‘宋铁拐’之名,从此勾消!”随着神色又是一变,哈哈一阵狂笑道:“真是废话,这些事何必与你后生小辈提及!”   “叮!”人已从侧方射出十丈之外。   韩尚志大惑不解,但身形去本能的疾掠过去……   “叮!叮!”,人已在数十丈外。   这种快法,令人叹为观止,转眼之间,“叮!叮”之声渐杏,人由大变小,变成一个小黑点,终至消失在官道尽头。   韩尚志自知追之不及,只好作罢,但心中又加了一重疑云,“有心人”曾人“宋铁拐”尚未现身,“血骷髅”已望影而逃,而他却又说永不必履江湖的话、莫非这丐帮至上的元老,载在“血骷髅”之手不成。   他想不出其中端倪。   他的思念,又回到拜弟东方慧的身上,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拜弟巳为“天齐教”派出来搜索自己和拜弟的另一拔高手所乘。   “上天齐教!”   他毅然的作了决定。   于是,韩尚志向路人打探一番之后,昼夜兼程,奔赴“天齐教”总坛所在地的“连环套”,他要向“天齐教”要人。   调转笔头,且说小叫化东方慧,坐地疗伤,不久便人人我俩忘之块,对身外所发生的一切变故,毫不知情。   待她功圆果满,睁开眼来,却不见拜兄韩尚志的踪影,心中大感奇怪,这时,正值韩尚志在“阴煞”离开之后,独自觉思的当口,所以毫无声息,东方慧正待出声叫唤,突然,不远处的林中,似有人影晃动。   她连想都不想的便弹身追去。   原来那些人影,是“天齐教”派出搜索东方慧和韩尚志的另一拔高手,由“天齐八宿”中的另外四宿率领,他们早已发现东方慧正在疗伤,同时也发现了“阴煞莫秀英”在十丈外的林中,所以不敢冒然下手,伯惊动了女魔。   东方慧运功完毕,见人影就追,正中那些“天齐教”高手的下怀,将机就计,向外急退,但小叫化功力不可寻常,在五十丈之外,已被迫及。   五条人影,停步转身,半言不发,疾扑小叫化东方慧。   东方慧莫名其妙的跟对方动上了手。   这五人是“天齐教”二流高手,功力已有相当火候,一方面怕惊动“阴煞”,他们不知道“阴煞莫秀英”已经离开,另一方面,又急欲擒住小叫化缴令,所以出手即是杀着,数个照面之下,已测出小叫化功力非凡,而且似练有一种不惧掌指的怪功……   隐在一旁的四个青衣老者,互相望了一眼,齐齐耸身而出。   “天齐八宿”在“天齐教”中是一流好手,眼看小叫化势非被擒不可。   就在四个青衣老者,身形闪动的电光石火之间——   正在交手的五个高手万突然各发一声凄厉的惨号,倒地气绝。   变生突兀,小叫化东方慧不由惊得呆了……   “天齐八宿”中的四宿,也同时一窒,仔细一看,死者的后脑,各被嵌了一片小小的树叶,登时寒气大冒,心知来了绝顶高手,互相一招呼,飞身而遁。   小叫化东方慧,惊魂入窍之后,连称怪事不已,她不知道以树叶毁去五个高手的是谁,但去知道这异人乃是暗中帮助自己,当下向空一拱手道:“小叫化敬谢援手之德!”   说完之后,不见回音,也就作罢,心里在思索拜兄韩尚志何以会突然不见?她已认出飞遁的四个青衣老者是“天齐八宿”中的四宿,她从而想到“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对韩尚志似乎志在必得,于是,她判断拜兄韩尚志极可能是落人“天齐教”人手中,否则他怎么也不会在自己疗伤的紧要关头,突然离开,久久不回。   于是——   小叫化东方慧也奔向“天齐教”总坛所在的“连环套”。   一步之差,两人错过了,但又先后奔向同一地点。   且说韩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全务施展,紧赶疾驰:   第三天午未之交,韩尚志来到“连环套”外。   连环套——由十六座高峰错综排列而成,天生绝地,山里套山,谷内有谷,人进其中,有如进入“八阵图”,极难退身。   韩尚志站在套外,细一打量,只见一道狭谷,夹在两身之间,黝长深邃,再向里可看不出什么来,迎面岩壁之上,三个径丈在小的狂草“连环套”。   略一踌躇之后,弹身进入狭谷。   奇怪的竟然不见“天齐教”中人现身拦阻。   工夫不大,已进入了一里之遥,突然一峰迎面而立,谷道至已尽,暗付,怎么这是一座死谷,但外面分明写的是“连环套”。   谁知奔到那峰壁之前,两端又各现出一道窄谷。   韩尚志暗自点头道:“连环套”,想来这尚是第一环,谷分两岔,他不知奔那个方向才对?   突然——   八个黑衣汉子,分自两端现身出来,四人一字排开,恰好堵满两边的窄谷口,右边的四人之中,为首的一个冷喝一声道:“来人报名!”   韩尚志用眼左右一扫八个黑衣汉子,寒搜搜的道:“冷面人!”   八个黑衣汉子,同时面上变色,各向后退了一步,其中一个撮口发出一声长哨,谷内登时有了回应,此时被落。   原来那发话的汉子,显得颤栗的道:“阁下就是新近出道的冷面人?”   “不错!”   “驾临敝教,有何贵干?”   “要人!”   “要人?”   “昭!识相的立即传报,我要见你们教主!”   “教主!凭你要见教主?”   “如此你们闪开!”   八个黑衣汉子,齐齐蓄势戒务!   “你们不让路?”   “冷面人,闯谷者死!”   韩尚志怒喝一声,一掌挥向左首的四个黑衣汉子,出掌之快,犹如闪电,劲势之强,骇人听闻!   四个黑衣汉子,各发一声惨哼,如滚地绣球般,跌出两丈多远I右边的四个,这时却发动了攻势,各劈出一掌。   韩尚志连头部不回,右掌—圈,轻轻卸却来势,身形一划,已欺到四人身前,四人骇极亡魂,齐向两侧暴退,韩尚志冷嗤一声,越过四人,朝右首奔人。   谷道迂回,三转之后,面前现出半亩大一块谷地,四条谷道,错综排列。   人影晃处,数约二十的黑衣汉子从四个谷口涌出,当先一个虬髯老者,貌相狰狞,巨口—裂,暴喝道:“何物小子,胆敢闯我总坛重地,报名上来?”   “你算什么东西?”   “小子你找死!”   如雷喝声之中,虬髯老者双掌一错.欺身直劈。韩尚志冷哼一声,五指电出,闷哼声中,虬髯老者右手脉门已被扣个结实!   “带我去见你们教主!”   一旁的二十个黑衣大汉,齐声暴吼,峰涌而上,韩尚志身形不动,左掌疾圈连划,层层劲浪,暴卷而出,闷哼之声迭起,人影一阵散乱,纷纷倒退不迭。   韩尚志到此刻,仍未存心伤人,所以出手留了分寸。   急邃的哨音再传。   四条青影,电射而出,一见韩尚志之面,先是一怔,既而嘿嘿一阵冷笑,其中一个狞声道:“冷面人,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难得你自行投到!”   这四人正是“天齐八宿”之四。   “闪开!”   黑衣大汉,纷纷退下,四个青衣老者半月形站立,那原先发话的又道:“冷面人,你是乖乖束手受缚,还是……”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这四块料!”话声中,振腕抛出扣在手中的虬髯老者。   四个青衣老者,齐齐怒喝一声:“小子,你找死!”,四道狂随挟雷霆万钧之势,向韩尚志罩身击到。   韩尚志不闪不避,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猛然封出。   一声撼山栗岳的巨响中,砂尘漫卷如幕,劲气余波,撕空有声,四个青衣老者蹬蹬各退了三个大步,齐感气翻血涌,韩尚志也身形疾晃,退了一个大步。   “天齐八宿”是教中一流高手,四人联手之下,竟然不敌“冷面人”,看得一旁的数十教众,齐齐心泛寒意,面目失色。   四青衣老者略不稍停,乍退又进,掌指齐施,凌厉无前的扑向韩尚志。   韩尚志身形一划,迳穿掌影指风而入,“灵龟一式”电疾出手2   “龟龟三式”乃“灵龟上人”集毕生精力研创而成,奇奥绝伦,以目前韩尚志的功力施展出来,对付“血骷髅”“阴煞”等有数几个不世的魔头,虽嫌不足,但对一般武林高手,却绰绰有余。   就在韩尚志划身出手之间,传出两声闷哼,两个青衣老者,抚胸踉跄而退,显然已各中了一掌,另两个老者,大骇之下,抽身暴迟。   韩尚志冷冷地一扫场中各人,然后对那为首的青衣老者道:“在本人还没有起意杀人之前,希望阁下乖乖地带路,见你们教主!”   青衣老者不屑的一哼道:“冷面人,连环套中还没有人活着进来,活着出去!”   韩尚俊面一寒,目中煞光陡炽,沉声道:“你不愿带路?”   “办不到”   韩尚志面上掠过一线杀机,但转念一想,在拜弟东方慧下落未明之前,还是隐忍为上,随即冷笑一声道:“如此闪开,看本人自闯!”   话声甫落,断喝之声,倏造传来:   “闯,阁下好大的口气,竟敢如此目中无人!”   随着喝话之声,一条人影,从正中谷道之内,现身出来,韩尚志一见来人,不由下意识的感到一怔,对方也是一愕。   原来现身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剑眉星目,玉面朱唇,英俊潇洒,与韩尚志竟然不相上下,只是眉目之间,略显阴沉,是以两人一见,各为对方的仪表一怔。   四青衣老者和在场的二十一个教众,一见少年现身,齐齐躬身为礼,状极恭谨,叫了一声:“少教主!”然后朝旁闪开。   那少年大刺刺的一摆手,然后阴阴的一笑道:“阁下就是冷面人”   “不错!”   “家父曾派人相请,想不到阁下自己投到!不过,阁下此来,必有目的?”   韩尚志吟哼了一声道:“在下前来要人!”   “要人?”   “不错!”   “什么样的人?”   “一个小叫化!”   “与阁下的同行,专与本教作对的那一个?”   “不错,正是他!”   “阁下准知他在此处?”   “想来不会错!”   “哈哈哈哈,冷面人,好一个想来不会错,本教自开派以来,还没有人敢公然上门寻仇,阁下是随本人进谷听候发落,还是要本少教主费一番手脚?”   韩尚志俊面一寒,沉声道:“请明白答覆在下找的人是否在贵教之中?”   “在又怎样?”   “请立即交人!”   “如果我说不呢?”   韩尚志一听语气,断定小叫化确已被该教擒来,登时杀机上脸,一字一顿的道:“恐怕办不到!”   “哈哈哈哈2冷面人,你本身已是瓮中之鳖,还狂吠些什么,想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本少教主成全你……”   你字出口,一道如山劲气,随着卷出。   韩尚志一咬牙,举掌相迎。   “波!”的一声暴震,少教主被震退了一个大步,韩尚志身形一摇即止。   少教主大感骇然,对方的功力修行,竟在自己之上,如果与他硬拼内力,自己必落下风,心念之中,旋身而进,双掌疾抡,幻起千重掌影,猛雨般洒出。   韩尚志冷笑一声,扬掌晃身,穿人如山掌影之中,“灵龟一式”陡然出手。   少教主见对方身法诡异,招式奇幻,竟是武林莫见之学,自己的招式受阻无功,骇然之中,疾退五尺。   韩尚志得理不让,身形再进,“灵龟二式”跟着展出……   少教主再度电闪飘开八尺,“嗤!”的一声,一只衣袖,被齐肩撕落。   韩尚志连施两式绝招,竟然只撕下对方一只衣袖,心中也感到一凛,这少教主的功力,在“天齐八宿”之上。   少教主登时面笼恐怖杀机,阴喝一声道:“冷面人,三招之内不叫你就地伏尸,本少教主当场自绝!”   韩尚志不由暗自一惊,对方敢夸海口,必有所恃……   心念未已,只见少教主凝立原地,双掌掌心相对—搓,乍然一掌拍出,一道轻柔的劲风,应一拍之势飘出。   一旁的“天齐教”众,此时个个目瞪如铃,静待事态的发展。   韩尚志蓦觉对方掌风有异,疾挥掌相迎,但慢了一步,对方掌风已然及体,顿觉真气一泄,双掌吐不出劲,登时惊魂出窍,这是什么怪功,竟然能破人真气。   少教主双掌一收,口角擒着一丝阴笑,缓缓举步欺来:   韩尚志大骇,这岂不是成了束手待毙?   情急之下,再运真所,一次、二次、三次,真气又告复聚,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双掌倏扬,猝然拍出,如涛劲气,轰然有声。   少教主做梦也估不过对方分明被自己所发的“和合神功”破去真气,竟然能出掌反击,但时间却不许他细想。   闷哼声中,被震得倒翻丈外,身形摇摇欲倒,口角沁出两缕鲜血。   旁观的教众,连四青衣老者在内,同发一声惊呼。   原来韩尚志的功力,乃是由灵龟输注,这内力之中,含有部分灵龟的真元,本身已具阴阳互辅的作用,再加上曾浸泡“地脉灵泉”之中三日,脱胎换骨,所以真气散而复聚,这一点,他自己也想不到。   韩尚志杀机已起,就在众人惊愕之间,—闪身,欺到少教主身前三尺之地,单掌上扬,就待劈……   “住手!”   一声娇喝,倏告传来,声音不大,但入耳惊心,韩尚志不期然的收掌后退八尺,举目一看,少教主身旁站定了一个美赛天仙的中年妇人,正以一种特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韩尚志不由心中—震,这妇人的美,可与“阴煞莫秀英”相较而无逊色。   她是谁?   莫非她就是……   少教主转叫了一声:“妈!”   四青衣老者,和其余的二十一个高手,齐齐俯首躬身,口称:“夫人!”   韩尚志如中雷击,身形一晃,几乎当场栽倒。   她——天齐教主的夫人!   她——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在全庄惨遭血洗之后,抛血仇,弃骨肉,改嫁天齐教主。   母子相逢,本是人间极大喜事,然而韩尚忘却心如刀绞。   他的脸色,渐变惨白,目中金花乱冒,脑内—片混沌。   他在心里大叫,她不是我的母亲,我没有这样的母亲,然而,事实岂能抹煞,他想回头出谷,但双脚不听使唤,像是生了根。   他感到他的心像被戳了一刀,在滴血,在刺痛。   耻辱,这是自己终生之耻,韩家历代为之蒙羞。   “赛嫦娥王翠英”眼中的神情,复杂至极,使人无从分折,判别。   场中一时之间静得落针可闻。   少教主狠狠地盯了韩尚志一眼,转头向“赛嫦娥”道:“妈,他就是冷面人!”   “昭,我知道!”   “孩儿的‘和合神功’对他无效?”   “有这样的事,你们退开!”   “赛嫦娥王翠英”娇躯前挪一丈,双眼迫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虎毒尚且不食儿,难道她真的要向亲生骨肉下手?可能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师叔“毒龙手张霖”曾说在家遭惨变之后,带自己找过她,而她竟然要向自己和师叔下手,为什么,难道人比禽兽还要残毒?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肌肉微见抽动,樱唇紧泯,似在压制着内心的激动。   韩尚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那声音变得连自己也听不出是发自自己之口,那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是一种怪声:   “你是……你……就是……”   “赛嫦娥”冷冷的道:“教主夫人!”   韩尚志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夹着模糊不清的话音:   “教主……夫人……夫人……教主……”   所有在场的人,全都面现惑然之色。   “赛嫦娥王翠英”面色一变,但瞬又恢复冷静之态,大喝一声道:“冷面人,休得在夫人之前发狂!”   韩尚志笑声一歇,咬紧牙关道:“教主夫人,你准备把在下怎么样?”   “连环套中,非友即敌,向例没有活口出套!”   韩尚志肝胆俱碎,脑胀欲裂,暗声道:“夫人,你认识‘毒龙手张霖’其人……”   “住口,冷面人,你命运已然注定,不必再晓舌了!”   韩尚志木然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狠毒得没有半丝人性的母亲,她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婿再度嘶哑着声音道:“教主夫人,你记得与毒龙手在一道的那孩子……”   “赛嫦娥王翠英”粉而剧变,不待韩尚志说完,一欺身,玉掌电闪拍出。   韩尚志木然成疾,话说至此,还有什么不清楚,她是故意装龙作哑,居然向自己出手,念头只半转,只觉胸前一紧……   “砰:“的一声,惨号突起,韩尚志被击飞丈外。   但一股信念,不,是一口怨毒之气在支持着他,一翻身站了起来,“哇!”的一声,口血喷出两丈之多,“赛嫦娥”衣衫,立现无数鲜红花斑,像朵朵桃花。   少教主疾步上前,欺向韩尚志……   “赛嫦娥王翠英”秀眉一蹩,蓦地闪身上前,伸手便点……   韩尚志已被这惨酷的现实,打击得神志不清,迎着人影,就是一掌!   他虽在重伤之后,但功力末散,这一掌之势,确乎相当骇人。   “砰!”   “赛嫦娥”实承一掌,娇躯一晃,手指点出如故!   韩尚志应指而倒。   四青衣老者,闪身上前,躬身一礼,其中之一道:“恭候夫人示下!”   “赛嫦娥王翠英”瞥了昏倒地上的韩尚志一眼,冷冷的道:“送入死牢,明天与第五十二批人犯,一同处决!”   “遵令偷!”   少教主插口道:“妈,不交刑堂讯问?”   “不必了,这小子仅是个年青狂傲之徒,谅来不会怀有其他用心!”   四青衣老者中的另一个,挟起韩尚志,正待……   “赛嫦娥王翠英”突地一扬手道:“且慢!”   随即飞指在韩尚志身上一连数点,道:“这冷面人功力不凡,我先行在此废去他的武功,以免发生意外,传告死牢总管我收押之时,必须再点他的残穴,只解开睡穴即可!”   “遵令谕!”   四青衣老者再度躬身,如飞而去。“赛嫦娥王翠英”携着爱子的一只手,转身人谷。   蝤髯老者和于下二十个黑衣大汉,恭送如仪。   就在韩尚志被拎之后不久,—条娇小的人影,来到了“连环套”外。   她,正是乔为小叫化的东方慧。   先后两个时辰之差,她和韩尚志错过了。   韩尚志怀疑她被“天齐教”派出搜寻自己和她的“连环套”同一目的,在彼此寻找对方。   小叫化东方慧,灵巧慧黠,好深知“连环套”无异龙潭虎定,“天齐教”高手如云,若是硬闯,决无幸理。   直在套外一带徘徊到二更时分,才像一头夜猫般的扑入谷中。   她凭机智,躲过了数重卡哨的耳目!   入谷不久,她发觉情形不妙。谷道纵横交错,奔行了半夜,仍是干仞削壁夹峙的谷道,一无所见.而且似乎很多谷道。自已曾行经不止一次!   几个时辰过去,她判断天快要亮了,但仍旧不能越出迷宫般的谷道,她芳心感到无限的焦灼,她想循夺路退身也不可能了,因她已被困在谷道之中。   任她灵慧过人,此刻也感到束手无策。   天亮了!   漆黑如墨的谷道,逐渐开始明朗。   东方慧如热锅上的蚂蚁,进退维谷,拜兄韩尚志的下落消息,丝毫没有探到,自身反而陷落“连环套”中。芳心的焦灼,莫可言偷。   此刻,她急欲寻觅—个藏身之处,先避过“天齐教”中人的耳目,然后再筹思脱困之计,但,谷壁如刀斧削,高在数十丈之上,以她的功力,根本无法飞升,壁间说漫是藏身之所,连托足的地方都没有。   而最使她焦灼的,并不是本身的安危,而是拜兄,不,应该是一见钟情的心上人的生死下落!   她怕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那样,她将死不限目。   蓦然,—声杰杰怪笑起自身后……   东方慧骇然回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个独眼黄衣老者,站在距自己一丈不到之处、来人何时欺近身后,她毫无所党。   独眼英衣老者,独目二转,阴阴的一笑道:“小于,你辛苦了一夜,该歇息了!”   东方慧芳心怦然而震,原来自己在谷道中瞎撞了一夜,瞒不过人家耳目。骇然道:“你……你是什么人?”   “嘿嘿,老夫‘观天神郝昌’本教主护法!”   “观天神……”   “不错!”   “独眼观天,这名号恰当之至!”   东方慧虚身危境,仍不改那刁豁的天性,“独眼神郝昌”老脸一变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你是否为了‘冷面人’而来!”   东方慧心头巨震,拜兄果然在该教之中,惶然道:“冷面人被你们所擒?”   “呢!擅闯‘连环套’的,无人能幸免!”   东方慧更觉骇然,激动的道:“闯?是他自己闯来?”   “不错,他自行投到!”   “现在何处?”   “死牢!你小子马上就可与他见面!”   东方慧全身—颤,拜兄竟然被打人死牢,不知这死牢……心念末已,只听“观天神郝昌”又道:“他可以活到日出时分,距现在还有半个时辰”   “他……怎样……”   “按教规处决”   东方慧脑内嗡的一响,身形晃了两晃,志哥哥半个时辰,就要被处决,以他的惊人功力,尚且被擒,自己何能为力,如果志哥不幸,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被擒与他死在一处,最少,能见他最后一面,告诉他自己藏在心中很久了的一句话,告诉他自己的身世……   心念之中,狂叫一声,夺路奔向谷中……   “那里走!”   “观天神郝昌”一晃身,截在东方慧头里,伸手便抓。   ’他是“天齐教”四大黄衣护法之一,列为教主夫妇之下的特级高手之一,功力自非小可,这一抓之势,其快如电。   东方慧本能的一偏身,肩头已被抓个结实,只一扭,脱出手抓,退后八尺。   “观天神郝昌”不由惊“哦!”出声,这小叫化练是什么怪功,果然传言不虚,掌指刀剑莫奈其何!   东方慧仗着护身宝衣护身,一扭脱身,但对方功力太高,虽然震脱,肩头仍感到一阵隐痛。   “观天神郝昌”—怔之后,狞笑一声,欺身出掌……   “郝护法!”   随着这声娇唤,—个绝色中年妇人,出现眼前。   “观天神郝昌”听声音已知来者是谁,忙收掌后退,肃然道:“属下在,夫人有何令渝?”   “处决人犯时辰将届,你即速返坛监决!这小的交给我了!”   “尊令谕!”   “观天神郝昌”打了一个躬,转身人谷而去。   东方慧一听时辰将届四字,登时芳心如割,狂叫一声,随着纵起身形,想追随“观天神郝昌”的后路进谷。   “回来!”   娇斥声中,小叫化东方慧的身形,被一股绝强的劲风撞落地面。   “赛嫦娥王翠英”,更不打话,娇躯飞风般一转,手出如电,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扣住东方慧的手腕。   “赛嫦娥王翠英”似乎胸有成竹,探手东方慧衣衫之内一点,东方慧亡魂皆冒,芳心尽碎,念头未转,便已失去知觉。   且说韩尚志被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一掌打得口喷鲜血,随即穴道被点,失去知觉,等到他神志逐渐,恢复,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股恶臭霉湿之气,扑鼻而来,中人欲呕,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所在?   渐渐,目光恢复了黑暗视物的功能,眼前的景物,由模糊而清朗。   难道我已经死了?他自问了一句,眼前置身之处,是一间宽广五丈的石室,一些黑影在微微蠕动,响起阵阵铁链镣之声,那是人,蓬头垢面,形同恶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司地狱?   他只觉阵阵寒气,从心底直冒,略一转侧,叮当!当啷!自己的双腕上,套了一付手拷,颈子上击着一条铁链,铁链的一端扣在室壁的一个钢环上。   环扫石牢之中,约有三十人之众,一个个垂头跌坐,双目无神。   韩尚志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我已经死了,死了,死得这么不值,这么凄惨,她竟然对亲骨肉下这毒手!”   他的叫声,引起全牢的囚犯齐齐抬头注目,但,没有—个人开口,也许,他们都被折磨得麻木了。   他在想,竭力的想——   从暴风雨之夕,师叔“毒龙手张霖”带他到韩庄——他的家。在枯骨堆中,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师叔的告诉了他身世之后,自绝在父亲的遗骨之旁!   韩庄包括父亲在内的二百余具枯骨,尚未收埋!他要待报仇之后,然而……   之后,他知悉屠庄的血海仇人是当今魔尊“魔堡”主人“血骷髅”……   结识东方慧,义结金兰。荒林奇遇,闯“鬼堡”……   这些片断,历历在目,又似乎已非常遥远:   他欠八义帮主之女吴小眉一笔救命之恩还没有还!   他还欠神秘的“失魂人”一段恩,没有报!   义弟东方慧对自己情同手足……   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置夫仇家恨于不顾,改嫁他人,还对自己下毒手!   他脑胀欲裂,再次环顾一遍石牢,不!地狱!   恐怖:   阴森!   他喃喃地自语道:“我就这样死了,含无穷之恨结束了生命,一切恩怨情仇,从此—笔勾消;我不能死,不能死!啊!命运之神的安排太残酷了……”   他感到周身逐渐麻木……   突然一一   “卡!”的一声,一道亮光,透人石牢,壁间开了一孔,一个个孔呈现眼帘、是那么眼熟、又是—声“卡!”孔洞盖上,一声轻叹,隐约传来。   “是她,对‘彩蝶李芸香’,我没有死,这里是‘天齐教’的因牢!”   韩尚志几乎失口而呼!一丝意念恢复了!   于是———   谷道中的一幕,再现心头,吐血,穴道被制,昏迷……   他试行运气,功力仍在:   他站起身来……   “坐下,别动!”   一个细如蚊纳的声音,传入耳鼓。   韩尚志依然—震,这话分明对自己而发,但目光扫遍石牢每一角落,却未发现任何异状,奇怪、在这人间地狱之中,谁人以“传音入密”、之法对自己讲话?   “冷面人,坐下,别动!”   那声音再度传来。   韩尚志心头为之巨震,不期然的依言坐了下来,立即以“传音人密”之法回应:“你是谁?”   “我?你听不出来?”   “有些耳熟!”   “我是‘有心人’!”   韩尚志禁不住心狂跳、又是那神秘的“有心人”。鉴于以往的事实,—种脱困之念油然而生,但他同时觉得骇然,“有心人”怎会到“天齐教”石牢所在?   “你是,有心人’?”   “不错!”   “姑娘现在何处?”   “死牢隔室!”   “什么?死牢,这里叫作死牢”   “不错,你现在‘天齐教’的死牢之中!”   “姑娘怎会到了这里?”   “不到告诉称的时候!”   韩尚志咽了一泡口水,他想问“有心人”是否为救自己而来,但冷傲成性的他,问不出门,话题一转道:“这里囚的都是些什么人?”   “待决之囚!”   韩尚志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也是待决之囚了,脱口再道:“我说待决之囚?”   “不错。这些人有的是‘天齐教’对头,有的是教中犯了教舰的教徒,他们在等待着人生的最后一刻!”   “在下也是?”   “当然!”   “姑娘此来。必有目的?”   “你说对了,我是有为而来,现在你不能乱动,必须装出功力已失的样子!”   “为什么?”   “凡进入死牢的人,在进牢之前。由死牢总管废去他的武功……”   “但是在下……”   “是的,你功力仍在,至于为什么,你日后自知,这是‘失魂人’的安排,我不能向你解说!”   “失魂人,姑娘是奉‘失魂人’之命而来?”   “不错!”   “我想请问姑娘一件事?”   “讲!”   “我那拜弟小叫化东方慧现在何处,生死如何?”   “有心人”停了一停之后,道:“他的生命不会有问题!”   “他现在在何处?”   “连环套中,但已在‘失魂人’翼护之下!”   韩尚志心头一松,道:“失魂人也到了这里?”   “别尽说闲话,你知道你还有多少时间可活?”   韩尚志不由抨然心惊,激动的道:“多少时候?”   “两个时辰,现在是丑时,一到卯时,这死牢中的三十一个死囚,连你共三十二个,将被处决:“   韩尚志—颗心顿往下沉,一股怨毒之气,冲胸而起,咬得钢牙格格作响,他恨,恨那毒逾蛇蝎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是她下手擒住自己而被送入死牢。当下恨声道:“如何处决?”   “天齐教规例,为体上天之德,杀人不流血,赏以全尸,先以毒药把应死的人毒死,然后抛出‘连环套’外掩埋……”   “毒死?”   “不错!你不必妄想逃脱,囚入死牢的人,死了以后才能出牢,就是说唯有死人才能出这石牢!”   韩尚志“呢!”了一声,默然无语。   “有心人”继续又道:“这死牢建在地底,出口地道机关重重,有近百高手,分层把守,而且被毒死的人,抛出掩埋之际,例由监决人再点死尸‘死穴’,这样万无—失!”   韩尚志终于忍不住道:“姑娘此来,就是告诉自己这几句话?”   “还有,你或可得救……”   “生死有命,在下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但另外有人却在乎!……”   韩尚志惑然道:“谁?”   “失魂人!”   “失魂人,为什么?”   “你日后自知,她在设法救你,但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失魂人为了救我而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不借!”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目前仍然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缄口无言,这真是令人莫测,令人难以置信的怪事,突然,他灵机一动,几乎忍不住失口而呼,颤抖着声音道:“姑娘,你说死人可以脱出这死牢?”   “呢!不错,怎么样?”   “在下已有脱身之法!”    第五章 千行珠泪滴滴血 --------------------------------------------------------------------------------   “有心人”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之情的道:“你有了脱身之法?”   “不错!”   “如何脱身?”   “你不是说过只有死人才可以出这死牢吗?”   “呢,确实如此!”   “办法就在这上面:“   “你说说看?”   “在下曾修习过‘龟息大法’……”   “有心人”惊奇的道:“什么,你修习过武林失传已久的‘龟息大法’!”   “不错!”   “我明白了,你准备以‘龟息大法’,控制住全身经脉穴道,混充死尸,出这死牢,对不对?”   “你看这办法可行得通?”   “可以,不过……”“怎么样?”   “死尸拾出死牢,例须由监决人点死尸的死穴,以防万一!”   “姑娘大概不谙这‘龟息大法的奥妙,行此法时,全身经穴对闭,气血已停止运行,与死人无异,除了被分尸或利刃穿刺心脏,余皆无碍!”   “你这‘龟息大法’能维持多入时间?”   “在下练此法时间不久,大概十天决无问题:“   那太好了,三天足够,在第三天的中午,我会把你从坟中掘出!”   “姑娘大德,在下谨先谢过,第三日正午,我会自动苏醒!”   “我现在要立即去向‘失魂人’覆命,就此一言为定,记住,假如有人送食物来,你千万不能吃,食物中有制命的毒药,同时,你须装出武功全失的样子,不能露出破绽,否则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在下记住了,还有一事请教?”   “什么事?”   “失魂人是否是令师?”   “这个……”   “有心人”似乎在考虑该不该答覆韩尚志这个问题,半晌才道:“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我母亲!”   “失魂人是令堂?”   “不错!”   “在下屡蒙贤母女大恩,粉身难报!只是在下不明白,贤母女为什么会对……”   “这个将来你会明白的,现在时间紧迫,我该走了!”   说完,声音顿杏。   韩尚志激动得浑身发颤,他无法揣测“有心人”母女为什么如此关心自己?同时他联想到自己毒逾蛇蝎的母亲.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就在“有心人”的声音消失后不久,牢壁起了—阵吱吱之声,厚重的牢门起了,接着鱼贯走出十—个人。   两支火炬,被点燃了插在壁问,状同地狱的死牢,布起了一层黯淡的光,照着牢中情形厉鬼的囚犯,反而更显阴森恐怖。   这真是一间人间地狱!   韩尚志打量来人,先头一个正是那俊美而略显阴蛰的少教主,后面是两个彪形大汉,再后是八个手拿食物的黑衣汉子。   八个黑衣汉子进牢之后,立即摆开三十二个大碗,然后把饭菜盛满。   韩尚志不禁打了’个寒颤,暗道:“时候到了,这三十一个死囚将结束这悲惨的生命,这真是惨绝人寰的行为,我韩尚志能脱出生天,誓非摧毁这个“天齐教”不可。   那少年教主目光扫遍全牢,然后停在韩尚志的面上,目光中隐泛阴残之色。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惊,他想做什么?难道他要报复失败之辱?   心念之中,那少教主已走近他身前!   少教主阴笑一声,用脚一踢韩尚志道:“小于,你想不到吧,本少教主现在要照样把你打得口吐鲜血!”   说完举起掌来!   韩尚志登时七窍冒烟,正待……耳边突然响起“有心人”的话:“……你必须装出武功全失的样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按住心火,别过头去。   “小于,冷面大侠,看着我!”   韩尚志真想给他一掌,但,生死攸关,目前他必须活下去,无数的事待他去完成,他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他屈辱的转过头来。   少教主手掌一晃,“拍!拍!”韩尚志脸颊下挨了两下重的,登时口血飞溅,眼中金星乱冒,忍不住脱口道:“有一天我会杀你!”   “拍!又是一掌重的!   韩尚志不敢运功抵挡,怕露出破绽,这一掌打得他几乎当场晕绝,血沫又告飞进而出,流得胸前一片湿濡。   少教主得意的一笑道:“你敢再说一遍?”   韩尚志怨毒地瞥了他一眼,不再开口,心里可是比死还难受。   少教主不屑的道:“冷面人,你要杀我,可惜你没机会了,永远的!”   韩尚志当然明白他话中所指,这些刽子手是来执行死刑的。   两个彪形大汉一挥手,八个黑衣汉子,立即把饭菜在一个囚徒面前放了一碗。   所有的囚犯,眼中闪烁着贪馋的光芒,想是饿极了,抢起碗来一阵狼吞虎烟。   韩尚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缓缓拿起碗来……   顾盼之间,惨哼之声此起彼落,所有的囚犯,一个个眦牙裂嘴,在原地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韩尚志乘少教主等人目注其他囚犯之际,迅快的把那碗含有剧毒的饭菜,向身后垃圾之中一泼,然后的摔碗,手脚伸动了几下,便寂然僵卧。   少教主再次环视死尸一周,悄然退出。   八个黑衣汉子,随即从牢角拾出四块大木板,把死尸平伏在木板之上,每块木板排。列八具,不多不少,恰好二十二具,然后两人抬一块,由两个彪形大汉前引,走出牢门。   一路穿行过数条石砌遂道,不久之后,升上地面,来在一个偏厅之前。彪形大汉之一,高声道:“恭请监决验尸!”   一个黄衣老者,从厅中步出,行近死尸之前,在尸身的“命门穴”上各戳—指!!   “抬去掩埋!”   “遵命!”   一行人抬着死尸,缓缓离开。   “连环套”外,一片荒林之中,这时,已掘好了一个大坑,一行人来到坑边,放落木板,然后把尸体一具接一具的抛人坑中,掩上了土,离开了。   在这片荒林之外,一座高岗之上,坐着一个矫小的人影。   她是谁?   正是死里逃生的小叫化东方慧。   她坐在这里,已足足有两个时辰,迟滞而红肿的双目凝视着无尽的苍穹,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似乎这世间的一切。对她都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太阳已升高了数丈,她像是梦呓般的喃喃道:“卯时已过,志哥哥完了!”   接着她站起身来,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志哥哥,你在那里,你为什么离开我!啊!志哥……你在那里?”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接口道:“你的志哥哥吗?他在……”   东方慧大吃一惊,这声音好熟悉,张目四顾,荒草,乱石,什么也没有。   “你是谁?”   “我们曾谈过话,不久之前:“   “你……   你是‘失魂人’?”   “不错!”   东方慧心头惊地想起不久前“失魂人”对自己下过的警语:“……东方慧姑娘,慧剑斩情丝……多情自古空遗恨……如果你不听忠告的话,将在情海之中灭顶……”难道她未卜先知?难道她已预知这可怕的事实?……   “失魂人,我记得曾被天齐教主的夫人‘赛嫦娥王翠英’所制,是您救了我?”   “不错!”   “东方慧在此敬谢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言谢!”   “我想请问您—件事?”   “你说好了?”   “我那拜兄冷面人现在何处?”   “他吗?……他……”   东方慧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阴影,全身透过—阵从未有过的寒意,急声道:“您知道他的下落?”   “知道:“   “他现在何处?”   “他……死了:“   东方慧身形一个踉跄狂呼道:“志哥哥死了?”   “东方姑娘,不要太激动,他是死了!”   东方慧宛若大海失足,焦雷贯顶,身躯连晃几晃,跌坐在地,灵魂似已离开了她的躯壳,在虚无飘渺之间晃荡,浮沉!   她心许的人,竟然死了!   她梦呓般的道:“不!他没有死,我的志哥哥没有死.他不会死!”   “失魂人”一声长叹道:“可是,他真的死了!”   “您亲眼看到?”   “是的!”   “您不救他?”   “我无能为力!”   东方慧全身起了一阵痉挛,面孔在不断的抽搐,芳心尽碎,沼水,—滴滴……像决了堤般的倾泻而下。   她感觉生命已失去了意义!   终于一—   “哇!”的一声,她哭出声来,—声声如猿啼巫狭,怪妇孤舟,摧心断肠,只哭得天愁地惨,日色无光,令人不听!   声嘶了!   泪尽了!   湖水变成了红色,那是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从眼角渗出。   最后一一   变成了无声的抽咽!   的确,生离死别、是人世间最凄惨的事,尤其是誓死相属的爱人!   “失魂人”又是—声凄然长叹道:“东方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该珍惜你的身体!”   东方慧缓缓抬起头来,木然的望着天空,哑声道:“他死了、我的生命之火,也告熄灭,还谈什么珍惜!”   “你错了!”   “我……错……了?”   “你应该接受这现实。这是命运的安排,没有人能够挽回!”   “是的,我接受这现实,我生不能与他比翼,愿死后结为连理!”   “东方慧姑娘,你又错了!”   东方慧木然的毫无表情的道:“我又错了?”   “是的,你要以死相殆,足见你爱他之深,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点,你这种行为,毫无竟义,是盲目的!”   “为什么?”   “韩尚志只认你是他的拜弟,至死仍不知你是女儿身,更不知你疾心的爱上了他,你的爱是片面的,所以你的行为亦近盲动!”   东方慧芳心如割,这是实情,志哥哥始终不知道自己乔装改扮,当然更不知自己的这片处女疾情,为什么不早早的向他说明?为什么?现在一切都晚了,可是,办不到呀,志哥哥生平最恨女人,而且,而且自己的身世……   “失魂人”见东方慧久无动静,又道:“东方姑娘,你以为我的话对吗?”   东方慧惨然—点头道:“很对,可是我志已决,心已死,无法再改变我的意愿!”   “你决定要以死殉情?”   “是的!”   “韩尚志英灵有知,他赞成你的做法吗?”   “万事只求心安,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觉得该这样做!”   “还有,据我所知,你还有老父在堂,他视我是他生命的一部份……”   东方慧惊得直跳起来,“失魂人”何以会知道自己的身世!难道她是神而不是人?这实在令人莫测高深,同时也不免太可怕了。   她自问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身世,连拜兄韩尚志在内,而“失魂人”突然能一语道出,她百思不得其解。   对,既已道出,她无法否认,骇然道:“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家事?”   “失魂人”轻声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比你想像的还要多,现在你不必追问为什么,反正我不会告诉你,问题是你是否该顾及养育之恩,同时你一死,你父将如何?”   东方慧芳心一阵绞痛,但仍坚决的道:“是的,我是一个不孝的人,但我情不能自禁!”   “好,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你去做!”   “什么事?我相信世间已没有值得我东方慧去做的事了!”   “可是这件事除了你任何人也不能替代!”   “您说说看!”   “为你的志哥哥报仇!”   东方慧惊然而震,这话如醒灌顶,使她神思一清,不错,自己该想到这点,替志哥哥报仇,否则他人死不瞑目。   “怎么样?”   “我……我想我自己早该想到的,谢谢你提醒,我还有三件事请教?”   “你讲!”   “第一,您上次曾忠告过我,要我割断情丝,否则会演成悲剧,是否指的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事?”   “不是!”   “不是?难道……”   “这只是意外,我以前所说的是另一场悲剧,决对无法避免的悲剧,现在他死了,那悲剧也许不会再上演!”   “也许?人已死了,为什么还有也许?”   “哦!我……我说错了,不过实事奇幻莫测,谁也无法对某件事作决定的断语!”   “您的话令人莫测高深?”   “现在也许,将来并不!”   这答覆仍是一句莫测高深的话,东方慧极想发现对方停身之所,但那声音似远又近,答东又西,使人无法捉摸。   “第二,杀死志哥哥的凶手是谁?”   “这个……当然‘天齐教主’是元凶,他手下的爪牙只能算是帮凶!”   “天齐教主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问题恕我不便答覆,我想武林中恐怕还不会有人知道,你说第三吧?”   “第三,志哥哥的遗体现在何处?”   “前面疏林之中,那一堆新土便是,与他同一遭遇的共三十一人之多,被笼统埋在一处!”   东方慧身形摇摇欲倒,但她已没有泪,因为泪已流尽了,虚弱的道:“就在前面林中?”   “不错!”   “他死状很惨吗?”   “不,正好相反,很安样,他是被毒死的,‘天齐教’以上体天主为标榜,在教中依教规处决人时,不流血,不残肢!”   “我要去看他最后一眼!”   “姑娘,依我看不必了?”   “不!”   “我还有句话再告诉你,你必须以替他报仇为重,不可糊涂轻生!”   “这点我明白!”   “再就是以你现在的功力,连教中的黄衣高手恐怕都对付不了。更谈不上报仇,所以建议你回家再练绝艺!”   “回家?这一点我慎重考虑!”   “好,你可以走了,我也该走了!”   “前辈,大恩大德,今生不能报的话,只待来生结草衔环以报了!”   没有回音,想是“失魂人”已经走远了。   小叫化东方慧走后,五丈的一块怪石之后,鬼魁般的冒出一个人影,幽幽一叹之后,自言自语的道:“我这样对吗?不!这样做是对的,虽然我伤害了一颗痴情的心,但,总比预见将来发生的悲剧好得多。”   那人影,又似幽灵般的消失。   东方慧一适奔进疏林,果见一堆略见隆起了新土,方圆三丈。   “这就是志哥埋骨之所了!”   眼前一黑,她栽倒在那堆新土之上。   久久之后,又告悠悠醒转,嘶声道:“志哥,数日之隔。竞成永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斯!”   风吹荒林衰草,发出一片悲凄的沙沙之声,像是与这痴心女子同声一哭。   她俯伏在那堆新土之上,过度的悲哀,使她全身麻木,她像是瘫痪了,她在忍受着戳心刺肝的痛楚,她没有哭,只是嘶哑的微微抽搐,呼唤!   “志哥!志哥!你听见我的声音吗?……”   句句断肠痴心语、使人不忍卒听。   “志哥,我要再看你一眼,让你的容貌在我的心板上更清晰些,我要为你做一个墓,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待我为你报了仇之后,我就来和你—起死!”   她摇晃着站起身来,定了—会神、开始掘开那维新土。   一尺!   两尺!   五尺之后,尸体出现了,横七竖八,乱堆在—起。   她翻拣着每一具尸体,枯涩红种的双眼。使她几度认错了尸身,最后,她找到了,她把他翻转,面目如生,死状安祥,只少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抚着他的脸,泪水,徐徐渗出,滴在他冰冷僵硬的面上!红的,那不是泪、是血,她的泪早已流尽了。   “志哥,志哥,为什么不回答我?志……哥!”   “志哥,你知道我偷偷地爱着你吗?你知道我心中早巳矢志终身相属了吗?志哥,你回答我呀!为什么不开口?”   “你不知道的,我是女子之身呀,志哥,我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起!”   “你知道,一定的,你的灵魂一定有知,你是恨女人,可是求你,别恨我,志哥,当我俩在‘鬼堡’之前,江滩石上结盟的时候,你曾答应,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抛开我、现在,人间天上、可是你仍须守住你的诺言:“   “志哥!我悔恨没有早告诉我是女儿身,但我怕失去你呀!”   “志哥!还有你的仇……啊,我不愿说,我爱你,这就够了!”   语语血泪,句句断肠!   韩尚志平板的脸孔,一如他生前的冷漠,只是更苍白些。   东方慧抱起韩尚志尸身,惨白的唇瓣,印上了他冰冷的嘴唇!   “志哥,我幻想着有一天我俩互相依偎,喁喁情语,现在……如愿以偿了,可是,你……已不再睁眼,你冰凉得可怕!”   她抱他僵直冷硬的尸体,出了土穴,把土还原,然后,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那她方才停身的山岗。   她拣了一处平阳之地,把他的尸身轻轻放下。   “志哥,就是这里,你满意吗?”   她抓下头上既脏且乱的假发,露出如云秀发,抹去了脸上的药膏,一个美如天仙的面庞出现了,接着,她腿下破槛的外衣,出现苗条的身段。   “志哥,这就是我,这就是你的慧弟,你看呀!为什么不睁开眼来,志哥,你曾说我的名字有点像女人,我原本就是女人呀!”   “志哥,小叫化从此死了,世间再没有小叫化其人,我要以本来面目出现江湖,我活下去的目的是要为你报仇,我要‘天齐教’付出百倍的代价!江湖中没有人认识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出过江湖,这是第一次,但我易了容!”   “我该叫什么?……未亡人!对,未亡人:我是你的末亡人!”   —阵喃喃低诉之后,她开始以掌力劈墓穴,片刻工夫,已掘成了一个径丈的深坑,然后她把韩尚志的尸身,平放在坑底的一侧,空下了另一边,喃喃的道:“志哥,这一边是我的!”   她凝注着韩尚志冷僵的面庞,一目不瞬。   这是最后一面,以后,时间会把尸身改变成枯骨。   西边天上彩霞抹,天,已接近夜的边沿。   东方慧再一次吻了韩尚志的面庞,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真想就此和他同眠不起。   “志哥!别了,但我向你说再见,不久,我就来永远陪伴你!”   她艰难的出了墓穴,寻到几块石板,小心翼翼的堆砌好,盖上,然后覆土!   墓前,她坚了一声墓碑,用大力金钢指,并排刻上:   “冷面人韩尚志,小叫化东方慧之合冢”十五个大字。   她笑了,是惨然的笑!   红霞已收,夜幕低垂。   东方慧拜倒墓前,眼角再度渗出了血水,祝祷道:“志哥,别了,你英灵有知,保佑小妹早日替你了此血仇,实现同坟之愿!”   祝毕,站起娇躯,凄声高吟道:“万丈情丝已寸断,莫教空山泣杜鹃……别了,志哥:“   身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这一天中午时分,韩尚志的墓前,出现了两个神秘的女人,两人都面蒙白纱,从装束和身材上可以看出是一个少女和一个中年妇人。   那少女首先开口道:“妈,这东方慧可算是个痴心女子,她在碑上刻了两个人的名字是什么用意?”   中年妇人道:“她准备替他报仇之后,一死相随,生不同裳死同坟!”   “妈,你为鬼堡何不告诉她真相?”   “不能,目前的悲剧还可设法防止,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后果就难料了!”   “可是她报仇的对象……”   “孩子,她不可能完成报仇之愿的!”   “为什么?”   “她目前的身手,闯荡江湖则可以,如谈报仇那就差得远了,她唯一的可走途径,是回家去再练绝技,但她—回家,就无法再脱身……”   “这又为什么?”   “她是背父逃出来的,回家之后,她父亲势必不再让她出来……”“那样会不会发生更不幸的后果?”   “希望不会!”   “希望不会?”“那就是说可能会发生的了?”   “成份不大!”   “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了防止更大的悲剧!”   少女摇了摇头,声音突然变得激动的道:“妈,您这样做,必有深意?”   “当然!”   “对于东方姑娘和韩尚志的来历。我是否可经知道得清楚一点?”   “不!孩子,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中年妇人声音中充满厂凄黯之慨,少女似不满意她妈妈对她的神秘态度,不再开口说话,坟场时陷入—片死寂。   “孩子,把墓打开!”   “妈,我忽然觉得有点怕!”   “怕什么?”   “如果说万—他不会醒转,就此长眠……”   中年妇人,似乎一震,道:“不会的,‘龟息大法’乃上古奇学,不会出差错的!”   “我始终认为当初太过冒险了—点?”   “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如果我不顾—切的救他。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那我十多年来的苦新孤诣,合垢忍辱,将全部付之东流!”   “妈,您为什么对女儿还要如此讳莫如探?”   “事情有—天你会知道,现在告诉你有害无益!”   “妈,您看这姓韩的……”   “怎么样?”   “他……可算是人中之龙……”   “孩子,你莫非对他有意?”   少女低下了头,抚弄衣角。   中年女人突地厉声道:“孩子,不可以,决不,记住,你不能对他稍动情感,决不可以、别问为什么.将来你会知道,现在一切要听我的去做!”   少女默然挪动娇躯,走近坟台,纤掌连扬、土石飞扬之中,坟墓立被震开、她下去揭开石板,韩尚志面目如生,静静的躺在穴中。   “孩子,抱他上来!”   “妈,我……不!”   “为什么?”   “我不要抱他!”   “可是在不久前。他受伤之时,你已抱过他了!”   少女返身出了墓穴、她不愿抱韩尚志的尸身。为什么?因为她妈妈不许她爱他,不许她动情感,少女的心是微妙的。   中年妇人“嘿!”的叹了—口气,入穴把韩尚志的尸体托了出来,然后对少女道:“现在把坟墓还原!”   “为什么?”   “东方慧可能会再来探墓的,不能露出破绽!”   “可是韩尚志将来仍要出现江湖,难道……”   。我自有安排!哦!孩子,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该要东方慧回家!”   “为什么?”   “会坏了大事……   我得另想办法,阻止她回家!”   少女知道即使问妈妈也不会告诉她,干脆不声不晌,用掌风把那坟墓还原。   中年妇人把韩尚志的尸身,平放在阳光之下,母女俩焦灼的坐在—旁,静观其变。   空气在静寂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母女两不时的望着日影。   午时正,韩尚志仍僵直的躺在那里,毫无苏醒的迹象。   “妈,您看……”   中年妇人摇摇头默不作答,显然她相当焦急。   蓦在此刻——   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母女俩人,陡地站起身形,只见数条人影,向这高岗之上驰来!当先的是一个持剑少女,后面五个黑衣人,似在追逐前面的那少女。   中年妇人一把包起韩尚志的尸身,急声道:“我们暂避—下!”   母女二人,以极快的身法,隐人一块巨石之后。   被追逐的那少女,似乎后力不继,才登岗顶。就被身后的五个追上,双方立时动了动手。   五人之中,一个是须发如猬的狞恶老者,另四个是黑衣壮汉。   那少女生得花容面貌,清丽脱俗,但此刻衣衫不整,钗横发散,状极狠狠。   “好丫头,竟敢公然窥探‘连环套’,真是自己找死,看你能飞上天去!”   喝声如雷之中,那狞恶老者—连攻击出了三招,迫得那少女手忙脚乱。   四个黑衣汉,各占一个方位,以防少女溜走。   那女子娇喝一声:“恶贱,姑娘与你拼了!”   手中剑一输疾攻,势如狂风骤雨,那须发如猖的老者,不禁被迫退了三步,但那少女这一输攻势,乃是拼命而发,攻势一过,立时娇喘连连。   那老者狞笑一声,连劈九掌,掌掌俱有开碑裂石之威。   就在老者九掌拍出之间,一声惨号过处,那少女疾退八尺,樱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坐地上,无限怨毒的道:“姑娘我死后变厉鬼也要报仇!”那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夫就让你变厉鬼吧!”   大踏步便向那少女欺去。   巨石之后,中年妇人悄声向那少女道:“毙了那五人,不留活口!”   少女以惊骇的口吻道:“毙了他们?”   “不错!”   “为什么?”   “别问,以最快手法毙了他们”   “他们是……”   “快去!”   须发如猥的狞恶老者,已欺到那少女身前,巨掌一扬,拍向那少女的天灵……   “住手!”   娇喝声中,一条人影横空而来,场中五人同感一震。   那老者不期然的收手后退:连来人的面目尚未看清,一股强猛绝伦的劲道,已罩身而来,老者这一骇非同小可,心知来人功力极高,忙迫之中,身形横移五尺。   他这才看清来的是一个白纱蒙面少女,暴喝一声道:“你是谁?竟敢……”   白纱蒙面少女更不答话,不待对方说完,双掌再度拍出,快逾电闪,奇诡绝伦。   那老者要想退身,已是不及,一横心,双掌猛迎……   “砰!”挟以一声惨哼,那老者口血飞溅,连退数步之后,—屁股跌坐地上。   四个黑衣壮汉,齐齐暴喝—声,飞身扑上。   白纱蒙面少女冷哼了一声:“找死!”   身形如魅,掌出如幻,四声惨号过处,四具尸体,横陈当场。   那老者亡魂皆冒,厉吼—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天齐教’为敌!”   白纱蒙面少女闻言怔得一怔,蓦地欺身出掌,迅快厉辣的疾劈而下,“卟!”挟以半声惨号,那老者被—掌劈得脑血飞进,倒卧血泊之中。   那受伤的少女,此刻摇晃着站起身来,朝白纱蒙风少女一福道:“吴小眉敬射救命之恩,请问姐姐上姓大名?”   “我叫有心人!”   吴小眉不由一怔,这名字好怪。但又不便说什么。   “有心人”轻声—笑道:“你觉得这名字不伦不类是吗?”   吴小眉汕汕一笑、不置可否。“有心人”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递与吴小眉道:“这是疗伤圣品,你先吃下!”   吴小眉称谢接过放入口中。   有心人这才沉声道:“吴姑娘因何被‘天齐教’不追截?”   吴小眉芳容一黯,恨恨的道:“为了向该教索仇!”   “仇?什么样的仇?”   “先父八义帮主吴由道,因‘天齐教’主寿诞之期,未曾备礼来贺,被该教道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率领高手残害并割去首级,先父好友‘江南七怪’也被李芸香所杀,我此来是为了报仇为!”   “天齐教高手如云。连环套天生奇险,姑娘要报仇的话,需要慎重行事,否则只是无谓冒险罢了、依我之见,还是暂时离开为上,如果你的形迹落入该教人眼中,后果就很难说了!”   “多谢指点,我也深知功力太差,变不上报仇,但,为人子女者,那能忍得下这般深仇大恨,是的,吴小眉将访名师,习绝艺……”   “姑娘志行可嘉,此地距‘连环套’不远,为了安全,你还是动身……”。   吴小眉一眼瞥见不远处的墓碑,芳容大变,栗声道:“韩尚志,韩相公他死了?”   “有心人”一震道:“你认识他?”   “是的,不久前我曾在江中把他打捞起来!”   “你救过他?”   “是的,他……他怎会埋骨此间?还有小叫化东方慧……”   “那是他的女友!以死殉情!”   吴小眉娇躯了两晃,秀目满蕴泪水,盈盈欲滴,凄然道:“想不到他竞死了,请问他命丧何人之手?”   “这个我也不甚了解,姑娘是不是也曾爱过他?”   “我从江中把他救起,曾在我国中养息了三天!”   吴小眉的泪水、终于滚滚落粉腮。   “有心人”芳心深处,起了—种酸酸之感。   吴小眉芳心大恸,他第一个属意的男子,竟然已经物化,这确乎是她连做梦也估不到的事,而且还有女子为他殉情,自朝思暮想,到头来是一场春梦,怒幽怨的长长—声叹息,再度向“有心人”称谢了一声。弹身奔下岗去。   “有心人”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急忙回到那方巨石之后,只见好母亲“失魂人”抱着韩尚志的尸体,木然呆坐,泪水,湿透了衣襟。   “妈!怎么样?”   “恐怕……没有……指望了!孩子,我半抱恨终生!”   “有心人”默然,她不懂母亲对韩尚志何以如此关切,有逾骨肉。而且竟然说出了抱恨终生的话,令人莫测。   突然——   “失魂人”激情的大声道:“他快要苏醒了,谢天谢地!”   “妈!真的!”   “是的,他的体温已逐渐回复,我觉出他的心在跳动!”   母子俩紧张地注视着韩尚志,只见他僵直的身体,渐见软化,鼻息有声,面色也趋红润,“失魂人”喘了一口大气,把韩尚志放落地上,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动作看得“有心人”惑然不已。   “孩子,他……交给你了!”   “交给我?”   “不错!”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有心人”,然后附耳轻语—阵,悄然逝去。   一声长叹。韩尚志悠然醒转、翻身站了起来,一看“有心人”在侧,忙施礼道:“在下谨谢姑娘救命之恩,容异日再为报答!”   “有心人”卟嗤一笑道:“如何报答?”   韩尚志不由语塞,面红过耳,好半天才道:“目前当然无从说起!”   “如果你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呢?”   “这个……这个……不可能吧!”   “好了,现在家母要我转告……”   “令堂呢?”   “刚刚离开不久!”   “她不愿见在下之面?”   “不是,她有事先离开,她要我转告你,从现在起‘冷面人韩尚志’就算不在人世了,你的身世,不能向任何人道及,除了……”   韩尚志骇然惊怪道:“除了谁?”   “鬼堡主人血骷髅!”   韩尚志面色大变,一连迟了三个大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家母叮嘱要你拜访‘鬼堡”,“把‘血骷髅’挫骨扬灰!”   “有心人”摇摇头道:“你错了,家母此言,必有用意!”   韩尚志眼光倏地触及不远处的五具尸身,骇然道:“那些尸身是什么人?”   “天齐教下!”   “伤在姑娘之手?”   “不错,他们在追截一个女子,恰好追到此地来,对了,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吴小眉的女子?”   韩尚志大惊失色道:“认识,她怎么样了?”   “你爱她吗?”   这话问得韩尚志一怔,惑然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我看你的着急样子,顺口问问而已:“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她一笔恩没有报……”   “她走了,她知道你已不在人世!”   “姑娘对她说的?”   “你自己到前面一看就知!”   韩尚志一飘身,离开巨石,前面赫然一座新坟,走到墓前一看:   “冷面人韩尚志,小叫化东方慧之合冢。”   心头邃然一紧,这是什么回事,难道拜弟东方慧……想到这里,不由连打了两个寒噤,转头向“有心人”道:“姑娘,这坟墓……”   “小叫化给你立的!”   “怎么碑上刻了两个名字?”   “她要与你生不成双死成对呀:“   “什么?他……他……他……”   “别紧张,她还没有死,她要替你报仇完之后,才会来与你同坟!”   韩尚志可没注意到“有心人”话中的语病,否则他会有所发现,当下感动得滴下了英雄之泪,激动的道:“慧弟义薄云天,我韩尚志何幸,得此生死之交!他人呢?”   “我不是说她已经离开了吗?”   “他怎么会为我造墓立碑呢?”   “她后你一步,来到‘连环套’,被教主夫人所制,家母救了她,她亲眼见你的尸体,悲伤欲死……”   “他以为我真的死了?”   “当然!”   韩尚志顿足道:“姑娘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这当然有原因,日后再说吧!”   “在下想现在知道?”   “对不起,歉难从命!”   韩尚志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对“有心人”母女的事的神秘,恨得牙痒痒的,但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无法发作,只好强按住性子,道:“我会找到他的,天涯海角,我必须找到他!”   “有心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扔与韩尚志道:“阁下,从现在起、冷面人韩尚志不在人世。这个可以帮助你改头换面!”   韩尚志伸手接住,口里却道:“大丈夫光明磊落,为什么要掩藏本来面目!”   “有心人?”沉声道:“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最好是这样做   “可是令堂‘失魂人’却又要我对‘鬼堡主人’可以道出身世。我的仇人就是‘鬼堡之主’呀,这不是多此一举?”   “—点也不多余,你日后白知,目前你立即去拜访‘鬼堡主人’……”   “拜访我的仇人?”   “你不能如此断言,我再向你提出忠告,家母对你十分关怀,她此举当然真有深意,如果你不照她的话做、你的仇恐怕报不了!”   韩尚志困惑了,以“有心人”母女的过去作为而言,“失魂人”再三要自己这样做,必有用意,但太令人费解了?   “有心人”娇躯一挪,道:“韩尚志,信不信由你,我要走了!”   说着—弹身,电闪逝去。   韩尚志怔在当地,做声不得,事情发展得离奇突兀,使他如处五里雾中,的确,“有心人”母女的作为,神秘得使人感到恐怖。   “好,我就试上一试,拜访‘鬼堡主人’,看有什么奇迹出现!”   他毅然的顿了顿脚,下了决心,打开“有心人”给他那个小包,里面是一个假发套和一张人皮面具。   他戴上假发,套上面具,飞驰下峰。到溪水边一照,自己变成了—个病容满面的少年人,禁不住哑然失笑,心付,我该有个名字配合配合这付尊容才对呀?……病……病……病神,对,病神!这名字不错,我就以“病神”之名出现江湖!   他狂啸一声,顺着山脚奔去,突然,一个意念浮上心头:“我必须先设法找到拜弟东方慧要紧,他一心以为我已不在人世,别弄出不堪设想的事来,但,天涯茫茫,何处去寻找他的踪迹呢?”   沉思片刻之后,自言自语的道:“有了,丐帮耳目遍天下,我只消找到老哥哥‘南丐’传下—今,何愁找不到,‘鬼堡’之行,暂缓—步吧!”   心念之中,掉头朝南奔去!   正行之间。只听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啸,遥遥传来,韩尚志不期然的刹住身形,又是一声厉啸传来,听声辨向,似发自右面的林中。   韩尚志—弹身,捷逾星飞的向那林中射去。   人林之后、游目四顾,奇怪,竟然不见半个人影,而那历啸之声,也不再发出,他自问决没有听错,而且自己闻声而至,也不过眨眼间事。   韩尚志转念一想,还是办自己正事要紧,管它厉啸是何人所发.转身正待出……   突然——一   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娃儿、别走!”   声音之冷,有如发自玄冰之窟,令人不寒而栗。   韩尚志陡吃一惊,转过身来,目光所及、依然一无所见,不由脱口道:“你是谁?”   “我吗?哈哈哈哈……”   声音似在十丈之内发出。奇怪的是竟然闻声而不见人,韩尚志不由寒气大冒,心想,莫非碰见了鬼了?当下再次大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老夫以为将含根九泉了,想不到临死之前,会碰上你这娃儿,真是天有眼,娃儿,你决不能走开!”   韩尚志在对方说话之时,全神专注发声方位,但,他失望了,仍然不得要领,心中骇异万分,对方如果不是鬼,定有隐身之术,好奇之心不由大炽,再次道:“你到底是谁?”   “老夫魔魔尊者!”   “魔魔尊者?”   “不错!魔魔尊者,又称‘魔中之魔’!”   韩尚志心付,听这名号,决不是什么好来路,还是走为上策,自己待办的事太多,何苦与这“魔中之魔”瞎缠!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要事在身,失陪了”   “娃儿,你千万不能走!”   韩尚志置答罔闻,弹身……   “娃儿,难道你见死不救?”   韩尚志弹起的身形,又落回地面,心想,见死不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魔中之魔”还要待人救不成?随道:“魔中之魔,什么见死不救?”   “一言难尽,慢慢再说:你先弄开这大石头!”   “在大石头下?”   “不错!”   韩尚志一看,果然距自己六丈之外,有一方径丈大小的盘石。   “你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石头之下!”   “你怎么会被压在石头之下?”   “噫!你这娃儿怎地如此多话,你先弄开石头再说也不迟呀!”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冷哼—声道:“阁下脾气不小,你另请高明吧,在下没工夫!”   “魔中之魔”着急道:“娃儿,你不能走,你一走老夫准死无疑!”   韩尚志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的道:“只消移开大些就行了?”   “昭!你娃儿能否用掌力在一掌之内把这石头击碎?”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阁下是要考在下的功夫?”   “不是考,这其中有道理、你只说能不能?”   “试试看吧!”   韩尚志走到大石之前、略一打量,双掌贯足毕生内力,沉声道:“阁下注意,在下要发掌了!”   了字出口。双掌平推而出,他得灵龟输人以百年功力,这挟毕生功力而发的一掌,其势岂同小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过处,径丈大石,被震得四分五裂,朝四外散了开去,石头之下,竟然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一个毛茸茸的怪头,朝洞口伸了出来。   韩尚志骇然退了三个大步,仔细一看,竟是一个长发纷披,与须髯虬结在一起的老人头,毛发之间,射出两缕精光,显见这“魔魔尊者”内力已臻至上之境。   “哈哈哈哈:天意!娃儿,你这一掌足有五百年功力,确出老夫意料之外,看来是一假其缘,合该老夫五行有救!”   说完,又是一阵震天的哈哈狂笑,震得韩尚志耳膜如割。   “阁下就是‘魔魔尊者’?”   “难道还会有假?”   “以阁下的双目看来,不至于推不动一块巨石吧?”   “娃儿,进洞来!”   说完,头一缩,隐入洞中。   韩尚志在好奇心的鼓舞下,略一犹豫之后,就向洞中跃落,洞并不深,仅有两丈,落地之后,横里向内仲入三丈,一个赤身露体的怪人,正盘膝坐在洞底,双目炯炯的瞪视着韩尚志。   “娃儿,过来,坐下!”   韩尚志不禁有些发毛,但仍走过去坐了下来。   “娃儿,你满面病容……”   “在下生来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我……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你真的叫‘病神’?”   “信不信在于阁下!”   “好,不管你是什么神。都无关宏旨,碰上你是天意,你可肯替老夫完成一件心愿?”说着以一种期待迫切的眼神,注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奇道:“什么心愿?”   “去斗一个人!”   “替你去斗一个人?”   “不错!”   “你自己为何不去?”   “魔魔尊者”悲论的—笑道:“你看!”   韩尚志顺着对方眼光一看,只见这怪老人给一双腿已然干枯紧缩,残废了,心中不期然的生起一缕侧隐之心,但目前这自称“魔魔尊者”的怪老人、一无所知,当然不敢蓦然答应、略一沉吟道:“在下想先明了阁下的生平!”   “娃儿你是刚出道的雏儿?”   韩尚志微觉不悦,冷冷的道:“不错,出道未久!”   “这就难怪了,否则岂能不知老夫之名,老夫虽号称‘魔魔尊者’,但武林中均称老夫为‘魔中之魔’……”   “那就是说阁下的生平作为较之—般武林邪魔更甚了?”   “武林中是非很难分明,比如说‘血骷髅’……”   “什么,血骷髅?”   “不错,鬼堡主人……”   韩尚志强忍住激动的情绪,道:“怎么样?”   “武林中视他为不可一世的魔尊,其实不尽然!”   韩尚志一听对方提自己的血海仇人,心中激动非凡,血脉愤张,恨火熊熊,但因他面戴人皮面具,所以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当下紧迫着问道:“何以见得?”   “血骷髅刹人盈千,便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韩尚志想起自己全家二百余口尽成枯骨的惨剧,不由恨恨地哼了声道:“杀人还有苦衷?”   “昭,他杀的皆是可杀之人,当然其中难免有误杀,但那不能怪他,总是被杀者自取若祸!”   韩尚志本想脱口质问,自己一家满二百余口难道是该杀还是误杀,但他终于忍住了他不愿露出身世,心想看样子这“魔中之魔”若非与“血骷髅”是一丘之貉,就必与他有所渊源,不然不会替他辩护,何不乘探听一下“血骷髅”的秘密,转口道:“阁下对于‘鬼堡主人’似乎知之甚详?”   “魔中之魔”毛茸茸的脑袋连点道:“不错,老夫敢说武林中知晓内幕的,除了老夫外,没有第二人!”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阁下可肯为在下一述?”   “这个……娃儿,恕老夫无法应命!”   “为什么?”   “老夫已有诺言在先,决不泄他行藏,武林人一言九鼎!”   韩尚志心中一凉,道:“阁下不愿说,在下当然没有理由相强,就此告辞!”   说着站起身来,向洞外就走……   “娃儿,你不能走2”   话声中,一脱绝强的吸力,把韩尚志走了三步的身形,硬生生吸回原地,韩尚志被这种绝世神功,惊得冷汗直冒,但他狂做成性,反而怒声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   “你要代老夫完成一椿心愿,去斗一个人!”   “在下没有这闲工夫!”   “你狂得可以!”   “谈不上,这是在下本份!”   “你不答应?”   “歉难从命!”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韩尚志重重地一哼道:“办不到!”   身形再移,这一次他用出十成功力,挪动脚步,但,仍然不济事,背后的那股吸力,强劲得骇人,他又被拉回了原地。   “娃儿,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   “你敢再说一个不答应,老夫一掌活劈了你?”   韩尚志肺都几乎气炸,傲然道:“不答应!不答应!……”   “轰!”一道骇人的轻风卷处,韩尚志被震得凌空撞向进口迎面的洞壁,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一下震得骨痛如折,血气翻腾,眼前金花乱冒,但他倔强的蹩住一口气,摇晃着站起身来!   “娃儿答不答应?”   “不答应!”   “你不怕死?”   “死岂能威胁得了我‘病神’!”   “魔中之魔”颓然一声长叹道:“娃儿,老夫算是服了你,你过来我们慢慢的谈!”   韩尚志冷若冰霜的道:“没有什么好谈的!”   “老夫传你绝世神功,使你成为武林特出的高手?”   “在下不希罕!”   “你不学也得学?”   “世间没有这种规矩!”   “你不想成为人上之人?”   “想也不会拜你为师!”   “你错了,老夫并非是收你为徒,传你武功的目的是要你替老夫完成一椿心愿,彼此互不相欠!”   “可是在下没有这个兴致!”   “娃儿,老夫今天决不放你走,老夫不愿埋恨千古,同时除了你,再没有人能一斗‘血骷髅’了!”   韩尚志心头大震,霍地移身上前,激动至极的道:“什么,阁下要在下去斗‘鬼堡主人’?”   “不错!”   “在下答应了!”   “魔中之魔”大感奇怪,为什么一说出去斗“血骷髅”这娃儿马上就答应,两只慑人的眸子,迫视在韩尚志的面上,一不稍瞬,久久,他什么也看不出来,“病神”的脸上,除了病容之外,木然任何表情,冷漠得令人股栗,只是从对方的声音和目光中,他觉出了些异样,不由脱口道:“病神,你恐怕是老夫生平所见第一狂傲,第一冷漠的人了?”   韩尚志一慑心神,淡淡的道:“在下生性如此!”   “现在你可安心坐下来听老夫从头一谈了?”   韩尚志依言坐下。   “魔中之魔”赂作思索之后,不放心的道:“娃儿,你真的答应老夫去斗‘鬼堡主人’了?”   “不错!”   “你也接受老夫传艺?”   “这个……”   “不必这个那个,凭你的功力,与‘血骷髅’相斗不啻以卵盘石!”   韩尚志暗自点头,这是实情,记得不久前独闯“鬼堡”,连对方人影都不见,只一道寒飚,摇摇卷来,就把自己震飞江心之中,只好答道:“依你吧!”   “魔中之魔”哈哈一笑道:“俩儿,你能替老夫了此心愿,老夫至死感激你!”   “这是交易,阁下不必说感激的话!”   “呢,你真是冷傲的可以,现在言归正传……”   “请讲!”   “为了一口气,老夫被因在这地穴之中四十年……”   韩尚志不由咋舌道:“四十年?”   “四十年?”   “不错,还差十天,整整四十年……”   “究竟为了什么呢?”   “四十年前,‘血骷髅’现身武林,杀人如麻,功力盖古凌今,大有使武林步上末日之势,武林中连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别论与他抗衡了……”   “哦!”   “老夫出道比他早了十年,博得‘魔魔尊者’的称号,但大部份人背后却称老夫做‘魔中之魔’,‘血骷髅’现身之后,江湖中传出,一魔出,一魔消的流言……”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血骷髅’一出,老夫这‘魔魔尊者’就要被除名的意思……”   韩尚志大感振奋,这倒是一件武林典故,接口道:“事实如何呢?”   “你别急,听老夫慢慢道来,武林人对这一个‘名’字,看得比生命还重,老夫一气之下,决心找‘血骷髅’一斗……”   “后来呢?”   “血骷髅神出鬼没,要找到他确属不易……”   韩尚志忍不住接口道:“何不适到‘鬼堡’找他?”   “那时还不知他是‘鬼堡’主人!”   “鬼堡门头,不是分明绘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那是以后的事,那时仅有‘鬼堡’的名称,你听我说下去,我找了他三年?才在此地碰上他,双方激战了千多招……”   “结果呢?”   “老夫被打得口吐鲜血……”   韩尚志不由骇然,这“魔中之魔”能与“骨骷髅”斗上千多招,功力之高,可想而知,当下喘了一口大气道:“阁下输了?”   “不错,但,老夫不认输!”   韩尚志几乎失口笑出声来,与味盎然的道:“不认输?这话如何讲法?”   “魔中之魔”激动的道:“论招式,老夫与他半斤八两,但他练了一种绝世神功,叫‘金刚神功’,周身不惧掌指兵刃,所以……”   “所以阁下打他不倒?”   “昭,当时老夫声言非要练成一种神功,破他的‘金刚神功’……””   韩尚志精神一震道:“阁下练成了?”   “你听我说,经这么一打,我们反成了朋友,他坦然说出他的一切……”   “阁下全知?”   “你别高兴,我不会告诉你的,有机会你自己去发掘,于是老夫就地掘了这个地穴发誓要神功有成,才离开这土穴,一呆就是四十年,我成功了,但我也完了!”   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韩尚志对“魔中之魔”这种决心,感到由衷的钦佩,改口道:“老前辈这种精神,晚辈无限钦佩!”   “娃儿何前踞而后恭?”   “晚辈在明白真相之后,理应如此称呼!”   “魔中之魔”接着说道:“我练成这种功夫叫‘洞金指’……”   “洞金指?”   “不错,五丈之内,施出这指功,可以洞金裂石,自信决对可以破‘血骷髅’的‘金钢神功’不幸的是在练功之时,不慎走火入魔,下肢成残,无法遂再斗之愿,近来,下身已逐渐麻木,自知不久人世,所以切望能逢有缘之人,代我完成这四十年未了的心愿……”   韩尚志讶然道:“血骷髅既然与老前辈有这约言,为什么不来践约?”   “他不知道老夫埋隐在这土穴之中!”   “哦!老前辈发那啸声……”   “老夫之意是能引人前来!”   “难道这多是时日,就没有一人闻啸声而来?”   “有,很多,但都不是练这神功的材料!”   “老前辈又何以能断定晚辈……”   “老夫在洞口隙缝之中,看出你人林之势,功力已有相当火侯,而且年纪不大,所以才出声招呼你,当你走近时,更看出你根骨不凡,之所以要你三掌碎巨石,目的是试你的功力,到了什么火候,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有这高功力,老夫所测不差,你定是获得什么灵丹妙药之助,否则何来近百年内力?”   “老前辈说对了!”   “好,老夫也不想知道你师承来历,目的只是要你代我了这心愿,现在老夫先传你‘魔魔掌法’,这是老夫独门之学,学会了再练‘洞金指’!”   “这需要多长时间?”   “以你原有造诣而论,三天足够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消逝。   三天的最后一天,韩尚志已全部领悟了“魔中之魔”所传的“魔魔尊法”和“洞金指”这两种震古烁今的奇功。   “魔魔掌法”分为吸、震、攻、守,四个部分,其中攻守两部,玄奥绝伦,攻,如骇电奔雷,势可撼山栗岳,守、如金城汤池,任你多凌厉的攻势,也难越雷池一步。   韩尚志三天习练下来,对这“魔中之魔”的怪老人,产生了深深的情感!   当然,他不知道“魔中之魔”在未隐遁之初,声名之盛,不亚于当今的“血骷髅”,仇家,也可说遍地皆是。   韩尚志心切拜弟东方慧的下落,心急如焚,“鬼堡”之行,倒是一举两得,自己正要听从“失魂人”的叮嘱,一访“鬼堡”,当即向“魔中之魔”道:“老前辈,在下要告辞了,一定完成老前辈的愿望就是!”   “魔中之魔”,沉思了半响之后,道:“娃儿,虽说你已练成了‘洞金指’恐怕功力还嫌不足,四十年的岁月不算短,焉知‘血骷髅’的功力,精进到什么地步,这样好了,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韩尚志可明白对方话中之意,急摇手道:“老前辈,这使不得!”   “魔中之魔”不理会韩尚志的话,双掌一伸一划,一道强猛的劲道,把韩尚志的身形,波到他的身前,伸手一按,韩尚志身不由主的坐了下去,一只手掌,迅速的按上了他的“华盖穴”。   “娃儿,凝神一志,闭目垂帘,以本身真元接引!”   话声中,一股暖流,已透过“华盖穴”滚滚而下。   韩尚志可明白此中厉害,这时已是欲罢不能,只好运起本身真元,接引源源而来的真元内力。   他得“地脉赤泉”脱胎换骨,又得灵龟输功,任督早通,这一接受“魔中之魔”的内力,如水之就下,江河之归宗,迅纳即融,但周身仍汗出如藩。   那消片刻工夫,便已完成输功之举。   手掌从“华盖穴”上移去,他再运功一周天,翻身起立,只见“魔中之魔”全身疾颤,摇摇欲倒。   韩尚志心中大是不忍,一股内疚这念,油然而生,若不是因为“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家,他决不会答应“魔中之魔”的要求,而现在,对方为他付出了这么高的代价,把本身真元,输送给他,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魔中之魔”缓缓睁开眼来,眼中神光,业已消失,气息微弱的道:“娃儿,现在你体中已具有相当于二百年精修的功力,是武林中史无前例的事,无论‘血骷髅’功力精进到什么程度,不足为虑了!”   韩尚志眼神一黯,歉然道:“老前辈,晚辈觉得问心有愧!”   “为什么?”   “晚辈与‘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以既然接受了老前辈……”   “什么?你与他有仇?”   “是的,但晚辈自誓,决不以老前辈所传神功,作为报仇的工具!”   “魔中之魔”顿了一顿之后,哈哈一笑道:“娃儿,老夫佩你的武林本色,由此也足表示你心地淳厚,老夫的神功真元,倒是深庆得人了!”   韩尚志突地双膝一跪……   “晚辈早先为获‘灵龟上人’所遗功力,故在礼上尊他为先,实则晚辈并无师承门派,今承老前辈成全,敬请允许定师徒之分!”   “这……这……好!徒儿,为师的满足了!”   韩尚志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站起身来。   “魔中之魔”激动得浑身疾颤,老泪盈然,他做梦也估不到能得如此传人。   “徒儿,为师的时日不多了,希望你在十天之内完成为师的这件心愿,去约斗‘鬼堡主人’,为师的静待好音!”   “徒儿遵命,还有……”   “一切留待人回来之时再谈,现在你立即起程,不过有三件事你必须记住?”   “待儿敬候吩咐!”   “第一,你到‘鬼堡’之时,只消高吟‘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会一吴’,堡中自会接待,否则‘鬼堡’一向不许人窥视……”   韩尚志茫然的点了点头道:“请问第二件?”   “第二,此约纯系意气之争,双方无仇,不许你以神功伤他,事先必须说明,点到为止!”   “徒儿记下了,这第三呢?”   “第三,不许你利用这机会报仇!”    第六章 相逢不识君 --------------------------------------------------------------------------------   韩尚志以严肃的口吻道:“师父放心,恩怨情仇,弟子会分得很清楚的!”   “魔中之魔”点点头道:“这就好,为师的等你好音,记住,十天之内必须赶回来,为师的还有话对你交代,十天,过了十天,恐怕师徒无法见面了!”   韩尚志不由掉下泪来,他知道师父把全部真元输注入自己体内,而剩下的十天的生命,目的当然是等待自己赴‘鬼堡’约斗“血骷髅”的回音;当即悲声道:“师父,弟子决不让您老人家失望!”   “好,你可以动身了,出洞之后,另寻一块大石,封住洞口!”   “您老人家的饮食呢?目前您已……”   他不忍心说下去。   “魔中之魔”反而泰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目前功力尽失,已无法觅食了是吗?这个你放心,为师的还有储粮,足够十日之需,你放心去吧,记住我所说的话!”   “弟子不敢有忘,十日之内,必赶回来!”   说完拜别出洞;另搬了一块大石堵住洞口,黯然离开。   师命为重,他只好把寻找拜弟东方慧的事,暂时搁下,取道直奔“鬼堡”。   他先获灵龟输以百年功力,现在又得了“魔中之魔”的全部真元,本身等于具备了二百年以上的修为,这种际遇,可称之为奇迹。   “浮光掠影”身法,在此际施展开来,情况又自不同,真可谓快逾电闪,若非是绝顶高手,实不易发现他的身形,恍若光影般,一掠而逝。   十天,他必须在十天之内赶回,“魔中之魔”只有十天的时间可活。   转出山区,踏上官道:“一派大江,横旦眼前,官道沿江而上,以他目前的速度,一日夜可达“鬼堡”。   “魔中之魔”为了一口气之争,把自己关在土穴之中四十年,神功练成了,然而他自己也因练功不慎而走火入魔,致半身不遂。   韩尚志深深地知道,如果自己不在十天之内赶回来,对于师父将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因为师父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同时,他必须要胜过“鬼堡主人”,否则师父死亦难瞑目。   “鬼堡主人”的武功,使他感到心悸,他不知凭“洞金指”是否可以真的能破对方的“金钢神功”?   他存着一个迫切的希望,希望在这次代替师父“魔中之魔”的较技中,能揭开血海仇人“鬼堡主人血骷髅”的真面目!另一方面,也可以确知“血骷髅”的功力,究竟高到什么骇人的程度,好衡量自己报仇的力量。   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正行之间,只见两条青影,横越官道,没入道旁的林中,其中一条青影,挟着一样白色之物,似是一个女子模样。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缓下势来,付道,这决不是好来路,何妨追上一看。   心念之中,侧转身影,身道旁的林中掠去。   身甫入林,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放下来,把她衣服剥光!”   另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道:“师父,这女子……”   “怎么样?”   “徒儿想请师父赏赐……”   韩尚志不期然稳住身形,对方停身在一丛浓密的灌木之后,非到近前,看不真切,只听那苍老的嘿嘿一阵怪笑道:“小子,你看她很美是吗?”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快把她衣服剥光,为师的好吸取元阴!”   韩尚志一听,登时热血沸腾,杀机陡起,青天白日之下,竟取做伤天害理的事!自己既然碰上,正好替武林除去一害,又听那年少的道:“师父,徒儿给您老人家找上十个……”   “闲话少说,像这种根骨奇佳,薄具功力的处女,江湖中实不多见,你上那儿去找,你还不快与我动手?”   “师父,您纵使吸取了她的元阴,还不是替他人作嫁衣裳,何必一定……”   “好小子,我还不想死呢?你竟敢胡言乱语,再说一句我先劈了你!”   韩尚志冷哼一声,现身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只听到“嗤!”的响,是衣衫撕裂的声音。   接着是两声惊“噫!”   眼前,一个貌相狰狞的青袍老者,和一个青色武士装束的,面现诡谲的少年,地上,一个白衣女子,胸衣尽裂,露出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肤,一双玉蜂,巍然高耸,但却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   韩尚志杀机直透华盖,眼中闪射骇人的煞光,一扫两人。   那老者杰杰一声笑道:“小子你找死来了!”   那少年武士,身形一挪,就想出手……?   韩尚志冰寒至极的道:“好哇!你俩竟然敢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今天碰上我‘病神’,你俩死定了!”   “小于。你叫什么?”   “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马上你就变成死神,徒儿,毁了他!”   少年武士欺身出掌。   韩尚志一挥手,那少年立即震得踉跄退后八尺。   青袍老者面色陡变,他看出这满面病容,自称“病神”的少年,身怀盖世武功,但奇怪的是武林中从未听说有这么个少年高手。   少年武士,羞怒交加,暴喝一声,揉身再进,左掌右爪,分取上中两盘要穴,出手之怪异,招式之厅诡,大异中原武学。   韩尚志心想,何不一试“洞金指”的威力,心念之中,一扬手……   一声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少年武士仰面栽倒,一服血箭,喷起丈余之高,前胸已然被洞穿了一孔!   紧接着是一声“擦”枝摇叶落,正对青衣武士身后的一株大树,树身上也现出了拇指大的一个圆孔。   原来韩尚志一指射出,指风洞穿对方躯体,余势仍劲,把三丈的树身也穿了一孔,他自己反而骇了一大跳,想不到“洞金指”的威力,一至如斯。   青袍老者,亡魂大冒,这种功力,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武林中以指风凌虚点穴,已算是一等一的身手,而对方的指风,竟然能洞体穿树,确属骇人听闻,当下倒退了数步,硬起头皮道:“病神,你知道老夫是何许人?”   “阁下说说看!”   “天南帝君驾下禁官侍卫‘青衣侍卫毕黎’?”   韩尚志不由一楞,他可不知道“天南帝君”是什么样的人物,但从名号上可以判断必是天南一方霸主无疑,当下毫不为意的道:“天南帝君又怎么样?”   “青衣侍卫毕黎”杰杰一笑道:“你肚敢阻挠本侍卫行事,又伤我们人,即是与天南一派为敌?”   韩尚志目光不期然的飘向那地上的女子,这一看之下,顿使他心头巨震,肝胆皆炸,大喝一声:“老狗,你死定了!”   原来这白衣女子,正是韩尚志的救命恩人吴小眉。   “青衣侍卫毕黎”骇然退了一步,道:“病神,你真敢与天南不派为敌?”   “我先毙了你!”   招随声出,一口气攻出三招。   “青衣侍卫毕黎”身手也相当不弱,连闪疾晃,竟然避过了韩尚志凌厉奇诡的三招。   韩尚志三招落空,煞气更不可遏,掌影如山之中,又是一招出手。   “青衣老侍卫毕黎”丧胆亡魂,那敢还手,电闪飘退一文之外。栗声道:“住手!”   “怎么样?”   “魔中之魔是你什么人?”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竟然能从招式判出是“魔中之魔”的路数,“魔中之魔”自困土穴四十年,他的武功路数,仍会被对方一眼认出,确不简单,随即道:“这个你不配问2”   “你是他的传人?”   “是又怎样?”   “魔中之魔还在人世?”   “你管不着!”   “青衣侍卫毕黎”老脸惨变,弹身疾遁。   韩尚志岂能容他逃出手去,冷喝一声:“留下命来再走!”   话声中一缕指风,电射而出。   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破空而起,血雨乱洒,“青衣侍卫毕黎”已弹出三丈的身形,殒泻落地,狂叫一声:“魔中之魔”,气绝死去。   韩尚志转身走到吴小眉身前,正待俯身……忽感身后传来极轻的异响,当下连头也不抬的冷声道:“来的是何方高人?”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五丈之外,并肩站着两个黄衣老者,心想,可能是方才那青衣老者临死时一声狂叫引来的。他一转之间,两个黄衣老者一楞,“魔中之魔”的传人,竟是个病容满面的少年,若非事实俱在,谁能相信这不起眼的少年,会是绝顶高手,举手投足之间,毙了“天南帝君”座下的青衣侍卫。   韩尚志眼一扫两个黄衣老者,再次发话道:“两位是何方高人?”   两黄衣老者之中,一个腮有红痣的老者道:“天南‘幻魔宫’帝君座下黄衣侍卫!”   “幻魔宫?”   “不错!”   “你们是一路的?”   “这何用问!”   “到中原来采取少女元阴?”   两个黄衣侍卫,同是面色一变。   韩尚志杀机又起,冷哼了一声道:“你两个死定了!”   身形一划,双掌分攻两个黄衣侍卫!这出手之势,快逾电掣,诡辣绝伦,一般武林高手,决难避过这闪电一击,谁知两个黄衣侍卫,竟然电闪般从极其诡异的角度,飘了开去,避过这一击。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震,适才被自己以“洞金指”毁去的青衣侍卫,避过自己的三招,而眼前的两个黄衣侍卫,又能避开这一式快攻,莫非……   黄衣侍卫之一,脱口道:“不错,魔魔掌法!”   话声中,黄影连闪,飞风而逝。   韩尚志更加怔不已,看样子莫非师父“魔中之魔”,与天南“幻魔宫”有所渊源,否则以这般诡秘的招式,加上自己的功力,对方要想闪避一击之势,恐怕很难?   他不呈细想,心付,十日之内自己反正要赶回师父处,一问即知。   当下,又复转身探视吴小眉,只见她黛眉深锁,樱口紧抿,鼻息均匀,只是沉迷不醒,当他的目光触及棵呈的酥胸玉乳之时,禁不住心中一荡。   但这只是一种直觉的反应,憎恨女人的潜在意识,冲淡了绯色的诱惑。   目前要想使吴小眉醒转,必须察出被制的穴道,但,他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是何穴道被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硬起头皮,用手指去查察她的经脉穴道:   触手柔滑如指,使他又不禁抨然心跳。   奇怪,她百脉畅通,鼻息调匀,就是昏迷不醒。   难道是中了什么迷香的毒药一类的东西?   心念及此,忽道,我何不在死者身上一搜,也许会有解药,焉知搜查结果,一无所获,不由大感焦躁。   他先把吴小眉被撕裂的胸衣牵扯了一下,遮住胸前,然后坐着苫思对策。   他目前急于要赴“鬼堡”,一斗震镊整座武林的“鬼堡之主血骷髅”,这是他师父“魔中之魔”的毕生唯一心愿,他不能耽延,他师父只剩下十天的生命。   同时,他恨透了女人,尤其此次“连环套”中,被他毒逾蛇蝎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所擒,几乎送命,若不是“有心人”母女相救,他早死多时了,所以,更加深了他的偏见!可是,目前的吴小眉,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上次闻“鬼堡”之时,被击落江心,随波逐流,若非吴小眉相救,他不会活到现在,而且,对方不避男女之嫌,把自己安置在她的闺房之中疗治,这思,他不能不报!   一时之间,他遑然无计。   他无法救醒她,但又不能撇下她!   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带她到附近镇甸求医,除此,他再无别法。   于是——   他万分不情愿的抱起吴小眉,顺官道方向疾驰,才奔出十里不到,暴喝之声,盈耳面来,待到近前,只见官道旁四个青衣人围攻一个少女。   韩尚志心中一动,难道又是“幻魔宫”中人,想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他不期然的停下身来!只见那少女,被攻得险象环生,眼看就要遭擒,从衣著上,他看出那四个青衣人,是“幻魔宫”青衣侍卫无疑。   天南“幻鹰宫”派出这多高手,采集武林中女子元阴,这行为令人发指。   “住手!”   韩尚志大喝一声,如轻絮飘落斗场。   场中人不期然的住了手。   四个青衣人,赫然又是与毁在自己手下的青衣侍卫毕黎差,不多年纪,总在六十过外,而那少女,生得天仙也似,发上簪着一朵白花,那是带教的表微,这时,香汗淋漓、娇喘吁吁,惑然不已的看着韩尚志。   青衣老者,一见喝令住手的,竟然是一个满面病容的小于,手中还抱一个女子,一愕之后,不由齐齐哄笑起来,其中一个上前两步道:“病小于,你是送礼上门来的,说着目光飘向他手中的吴小眉。”   韩尚志把吴小眉挟在左胁,空出右手,朝四人一指道:“你们是天南‘幻魔宫’青衣老侍卫?”   四老者顿是复现惊容,仍由上前的那老者答道:“不错: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知道……”   韩尚志重重地一声冷哼道:“那很好,记住,在下‘病神’。现在打发你们上路!”   路字出口,右手候扬……   青衣老者只道对方要出招,正待下手制住对方,焉知心念才动,一缕骇人指风,已临胸前,不由亡魂出窍……   惨嗥声起,血箭激射,那老者胸背洞穿。砰然栽倒。   另三个青衣老者,登时骇得面无人色,心知不妙,转身急遁……”   韩尚志右手连扬,三声惨号,破空响起,三老者被指风背部洞穿前胸,仆地身亡,四个青衣侍卫,丧命在韩尚志举手之间。   那发簪白花的绝色的少女不由惊得呆了,这种指功,可说是武林前未之闻。   韩尚志一瞥那绝色少女,转身就走:   “阁下慢走!”   发簪白花的绝色少女、一晃身截住韩尚志的去路,盈盈一福道:“未亡人谢过阁下援手之恩!”   韩尚志心里一怔,末亡人?这难道也是名号,不禁脱口道,“未亡人?”   “不错!阁下可是尊号‘病神’?”   “噫!姑娘何由知晓?”   “阁下方才是自报名号吗?”   “哦!抱歉!”说完又欲举步。   “未亡人”轻启朱唇道:“可否请教大名?”   “病神!”   “这不像是……”   “像不像无关紧要,姑娘也可以离开了2”   “阁下援手之德,异日再报?”   “不必了,在下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未亡人”秀眉一蹩、她感到对方冷得令人发颤,尤其是那付既病又木然的面孔,若非他对自己有援手之德,她早就走了,一顿之后道:“阁下手中的这位……”   “与你同一命运,只是她已落入对方之手而已!”   韩尚志实在不愿再与对方答对,一闪身,如一缕轻烟般消失。   “未亡人”看着他的背影,咋舌不已,这“病神”的功力,确已到了不可思义之境。   “未亡人”,正是改装还原的东方慧,她可做梦也估不到“病神”就是她认为已死,为他立墓,碑上留名的志哥哥。   韩尚志当然也想不到“未亡人”就是他时刻萦绕心头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   她和他渎而不识,相见又分手。   而他却亟谋要找到她,她又是在策划为他报仇,然后以死殉情。   韩尚志因为被“魔中之魔”再输以百年功力,内力充盈,中气满溢。所以话音多少有些改变,不然东方慧不可能毫无觉察。   而东方慧以小叫化的面目出现时,故意把嗓音变粗,现在说话却是本音,所以这一差错,使他和她成了陌路之人。   却说韩尚志一口气奔出了五十余里,来到一个大镇,投人一家叫“悦来”的旅店之中,安置了吴小眉,马上叫店小二去请郎中。   工夫不大,店小二带了一具架玳瑁边眼镜的老郎中进来,一脚踏进房门,端详了韩尚志几限,大惊失色道:“相公,你病势不轻!”   韩尚志不由莞尔,一拱手道:“先生请进,有病的不是在下,乃是……”   “哦!不是你相公,但小老儿老服不花,相公的面色……”   “在下天生如此!”   “哦!”   “患病的乃是……乃是……”   店小二抢着道:“是这位相公的夫人!”   韩尚志顿感啼笑皆非,但也无法辩说,只好顺着话尾道:“烦先生一诊!”   那老郎中走的床前,揭开纱帐,把了一回脉,观了观气色,摇头晃脑的道:“草夫人贵恙,系旅劳顿,寒入表里所致,投以发散驱邪之药,自会痊愈!”   韩尚志啼笑皆非,知道如果不求诸于武林中人,凭这些普通郎中,决无办法,当下只好唯唯喏喏的应着,那郎中开了药方,讨了五钱银子走了,待医生走后,韩尚志撕碎了那药方。在屋子里来回蹀踱,半筹莫展。   吴小眉,仍昏睡如故,只是一张粉脸,泛起可怕的红霞!   他不由想起拜弟东方慧,小叫化巧慧点,见闻比自己广博,如果有他在倒,也许有法可想,但当他回忆起“连环套”外山岗之上,立碑留名的那一幕时,心中不由卜卜乱跳起来,拜弟义薄云天,如今行踪莫明……   心念之中,只听院中传来几声“卜叫子”的响声,接着一个声音道:“专医疑难怪症,当面见效,无效免费,任凭砸烂招牌!”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探头向外一望,只见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十八九岁的黑衣少女,老婆于手里拿着“卜叫子”边敲边叫,那女子则举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术赛华陀,技胜扁鹊”八个大。   韩尚志暗付,这老婆子好大的口气,我何不试上一试,也许能……   心念动处,向院外一招手道:“请婆婆房中一谈”   那老婆子目光一转,精芒似电,向韩尚志一打量道:“客官叫老身?”   “正是!”韩尚志口里答着,心中却在估缀,这老婆子分明是内家高手。   老婆子进入屋内坐定,那黑面孔少女把招牌往屋角里一放,自顾自的走了。   “客官贵体违和?”   “不……不是……是……”   “是谁?”   “是舍妹!”   “现在何处?”   “床上!”   韩尚志走到床前,捡起帐子。   老婆子移身床沿,用手一摸索,骇然道,“是中了江湖中最下流歹毒的‘七媚散’!”   韩尚志心中一震,这老婆子看来有点窍门,讶然道:“七媚散?”   “不错!”“何谓七媚散?”   “中者七个时辰之内不治的话,神仙难救!”   韩尚志鼻尖额角登时沁出冷汗。   老婆子又道:“令妹中毒已逾五个时辰,只要等她的面色转紫,就算完了!”   “望前辈大力回春,药资在下决不吝啬!”   老婆子大摇其头道:“恐怕无能为力了!”   韩尚志不由着急道:“务望前辈施回春妙手,予以救治!”   “很难!”   “前辈不是亲口说专医疑难杂症……”   “不错,但这不是病,你应当清楚?”   “没有救了?”   “不是没有,只是……只是……”   “怎么样?”   老婆子双睛一瞪,沉声向韩尚志道:“他真的是客官的妹妹?”   韩尚志一怔,道:“前辈的意思认为……”   “昭,老身认为不是!”   韩尚志不由大感骇然,勉强辩道:“何以见得?”   “令抹与客官无一点相似之处!”   韩尚志松了一口气道:“这岂可一概而论,龙生九种,种种不同!”   “还有,我认识她,却不曾见过你:“   “你认识她?”   “不错,她叫吴小眉,对不对?”   韩尚志闻言之下,吃惊不小一时无言可对,这绝婆子竟然一语道出吴小眉的名字。   老婆子嘿的一笑道:“如果你不想她死,你须实话实说,你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在下我路见不平,从恶人手中救下了她!”   “天南‘幻魔宫’中人之手?”   “前辈何由知道?”   “魔宫派出无数高手,进中原探取处女元阴,以供‘天南帝君’修练‘蚀魂大法’,江湖中已有不少女子受害,此事己轰动了整个中原武林,何由不知,同时这‘七媚散’乃是天南一派习用的药物,岂非事实俱在?”   韩尚志不由热血沸腾道:“难道中原武林没有半个侠义之士,来阻止这伤天害理的行为?”   “不能说没有,但对方可能已经事毕而返了!现在不谈这些,救人要紧,你说你与她毫无关系,仅是路见不平,我老婆子不相信?”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道:“在下某次曾受过吴姑娘的大恩,所以……”   “所以你感恩图报,不然你不会如此焦急!”   韩尚志无言的点了点头,对这老婆子的精细入微的观察力,暗自心服。   “客官是真情实意的要救她?”   “当然!”   “你结了婚没有?”   “这个……连订婚都不曾,前辈问这……”   “当然有道理,你有爱人没有?”   “不瞒前辈说,在下对女人……昭……没有什么好感!”   他本想说他恨透了女人,但忽地警觉对方也是女人,只好改变了语气。   “如此说,你没有?”   “没有!”   “那就好办了!”   “好办?什么好办?”   “你救她是为了报恩?”   “不错2但最初的动机只是为了救人而救人!”   “你存心不坏,为了救她一命,你是否愿意付出代价?”   “代价?”“呢!”   “什么样的代价?”   “和她结为夫妇!”   韩尚志陡然一震,向后退了三个大步,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骇然道:“前辈说什么?”   “与她结为夫妇,现在,一个时辰之内!”   “这……为什么?”   “救她!”   “在下不懂?”   “中了‘七媚散’之毒,除了这样做而外,别无他法!”   韩尚志如逢蛇蝎般的栗声道:“这……这……办不到!”   老婆子冷冷的道:“如此恕老身无能为力,你替她准备后事吧!”   说着站起身来……   韩尚志冷汗涔而下,浑身簌簌而抖,他怎能和她结为夫妇,但,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岂能眼看着她死去?   “前辈慢走!”   “你答应了?”   “除此之外,是否有法救治,在下愿付任何最大的代价?”   “有!”   韩尚志大喜过望,道:“请吩咐?”   “如果你问心能安的话,现在立刻去找一个男子来,须具百年功力的!”   韩尚志默然了,良心,道义,不许他如此做,同时之间,到那儿去找一个具百年功力的人呢?别人愿意做这荒诞不经的事吗?   吴小眉的面色,渐渐由红变紫,呼吸开始迫促起来。   老婆子语音沉凝的道:“如何赶快决定,也许,她等不到一个时辰,就得玉强香消,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爱情,可是这是事急从权,这是救命,在你说是报恩,同时,她是‘八义帮’主之女,人也长得不丑,不见得配不上你?”   韩尚志心理可比死还难受,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答应吧!他万分的不愿意!   不答应吧,眼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马上就得玉强香消!   老婆子再次摧促道:“时辰不待,你决定了没有?”   韩尚志回肠百转,看了一眼面色渐紫的吴小眉,终于以勇士赴死般的心情,点了点头,口中进出一个“好!”字。   老婆于迅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了三粒碧绿的药丸,塞人吴小眉口中,并飞指连点她一十八处大穴,出指之快,认穴之准,使韩尚志叹为观止。   完了之后,庄重的对韩尚志道:“记住一点,这是救人也是报恩,不过你今后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因为她已是你的妻子,否则我老婆子这孽可就造大了!”   “前辈上下如何称呼!”   “这个……老身姓王,江湖中都称我为‘王婆子’,你就这样称呼好了!”   韩尚志取出了一锭银子,双手奉上道:“前辈,区区之数,算是药资吧!”   老太婆哈哈一笑道:“免了,这是例外,算我老婆于给你两口贺喜吧,祝你俩鱼水和谐,白头到老,再见,记住,时间不多了!”   说完,拿起屋角的那面布招牌,闪身出房,“砰!”的一声,把房门带上。   房门口,那皮色黝黑的少女已钨立相侯,俏声道:“妈,事成了?”   “昭!”   “您这样做,是否太过……”   “孩子,我是不得已,我怕万一发生……”   “他们会幸福吗?”   “我想会的!”   声音渐杏……   韩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耳目之灵警,为任何武林人所不及,房门口母女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依然而震。   突然——   一道灵光掠过脑际,那声音,自己熟之又熟,那不是神秘莫测的“有心人”和她的母亲“失魂人”吗?她母女为什么要这样做?   本来这种疗毒之法就不近情理?   他一闪身,拉开房门,疾追而出,只见店门前行人熙让,那里还有“失魂人”母女的踪影。   他满腹狐疑不安的转回房中。   是否要照“失魂人”的话去做?   汗珠,滚滚滴落,他的心情徘徊在救人和报恩之间。   当他的眼光触及床上的吴小眉时,几乎失声欢叫,她脸上的紫色,竟然消褪了,这证明“失魂人”给她服下的三粒丸药,发生了效果。   他会在床前,静待变化。   “失魂人”为什么要危言耸听的骗自己,力促与吴小眉成婚?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母女所说的“……为了怕万一发生……”万一发生什么?   他暗自庆幸没有冒然而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盏热茶之后,吴小眉四脚一阵伸动,睁开眼来。韩尚志不由脱口道:“吴姑娘,你好了!”   吴小眉首先发现自己置身床上,循声望处,床前坐着一个病容满面的陌生少年,不由尖叫一声,翻身下床,骇异莫名的,瞪视着韩尚志。   “你……你……你是谁。”   “病神!”   “病神?”   吴小眉骇然退了一步。   “不错!”   “这是什么地方?”   “旅店!”   吴小眉芳心巨震,一种女子特有的敏感,使她下意识的打量了自己的娇躯一眼,当她发现胸衣已裂时,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   登时羞怒交进。厉喝一声:“好贼子,姑娘与你挤了!”   韩尚志不由一呆……   “砰!”   韩尚志肩上挨了重重的一掌,又是一声“砰!”胸前又着了一记,他在惊怔之中,根本不曾运功承抗,打得他连退了三大步。   吴小眉见对方竟然不还手,木然无情的注视着自己,也不由一呆,忙把胸衣理好,戟指韩尚志道:“病神,姑娘我与你誓不两立!”   珠泪,登时抛落粉腮,她以为自己已失身在对方手里。   韩尚志本想露出自己本来面具,但他一想,止住了,“有心人”曾对他说过:“冷面人从此死了……”当下苦笑一声道:   “吴姑娘,坐下慢慢谈!”   “什么?你怎知我姓吴!”   “姑娘试回想一下,半日前遭遇到的事!”   吴小眉面上顿现惑然之色,看样子这“病神”并不似轻薄之徒,依言一回想,芳心之中,立时浮起被青衣老者和一个青衣武士追踪遭擒的那一幕,她只觉得被擒之后,鼻中闻到一缕异香,随即失去知觉,不知何以会到了这里?而这病少年又会知道自己姓吴,令人不解。   这时,她已觉察出下体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裙裾完整,心已放下一大半。   韩尚志见吴小眉粉面数变,知她已记起了前情,遂道:“在下路过十里外的官道,偶逢姑娘被天南‘幻魔宫’中人所挟持,是以……”   “哦!是相公出手救了我!”   “是的,路见不平,乃我武林人本色!”   “那方才多有得罪,乞恕无知冒犯,并谢大思!”说完深深一福。   韩尚志一让身道:“姑娘不必多礼!接着把来此求医的经过一说,略去了“失魂人”要自己与她成亲那一段。   吴小眉感激不己,再次施礼道:“相公大德,小女子异日再报答!”   韩尚志将手连摇道:“不值一提,这算是天假其便,使在下能一尽绵薄,稍答前情!”   吴小眉杏目圆睁,诧然道:“相公说什么?”   韩尚志这才发觉自己话中露了破绽,忙道:“姑娘认识‘冷面人韩尚志’其人?”   吴小眉粉腮骤呈煞白,娇躯晃了一晃,凄然道:“认识,可是他……他已遭了不幸!”   韩尚志大惑不解,吴小眉何以如此激动,他因下意识中偏见的作祟,使他憎恨一切的女子,所以他忽略了男女之间的微妙表现,当下冷冷的道:“是的,他非常不幸,他的死出乎每一个他所认识的人意外!”   “相公与他是什么关系?”   “先死之交!”   “哦!”   韩尚志语含得意的道:“不久前,他被仇家迫落江心,多蒙姑娘援手,这救命之思,他无时或忘,曾无数次向在下提及,现在他死了,在下理应代他偿还这笔恩情!”   吴小眉凄怨欲绝的一叹道:“相公错了,施思岂是望报,而且我救了他乃是一种机缘,谈不上思,也谈不上德,今天,我岂非又欠了相公一笔恩了吗?”   “话不是这样说,我那知友韩尚志,恩怨极度分明,在下话声未完,房外院中,陡然传来一声屋瓦皆震的狂笑,接着一个沉猛的声音道:“病神,出来答话!”   韩尚志不由一震,是什么人会追踪而来叫阵?   吴小眉粉面一凛道:“相公,是在叫你?”   韩尚志点了点头,举步出房,院中,一个身高八尺的灰袍道人,瞪着一双大如鹅卵眼珠,怒视着自己,不由奇道:这牛鼻子素未谋面,怎会找上了自己?   那道人声如闷雷般的道:“阁下就是新近出道的‘病神’?”   “不错,道长何方高人?”   “峻蛔‘大力神灵明子’……”   “有何见教?”   “请阁下到镇外五里处的江滩一行!”   韩尚志困惑不已,“崆峒派”怎会找上自己?冷冷的道:“可否说明原因?”   “大力神灵明子”嘿的一笑道:“届时自知,贫道先走一步!”   说完掉头而去,行经之处,留下了深约一寸的两行脚印。   韩尚志不由冷笑一声,看样子对方是寻仇而来,但这仇从何而起,就无从付想了,心想,吴小眉已然痊愈,自己就此上路吧!   身后,传来吴小眉的声音道:“相公,什么回事?”   “没有什么,一个小小约会!”   “据我看那道士来意不善?”   韩尚志毫不为意的一笑道:“可能是一场误会,在下急事在身,就此别过,姑娘也好上道了!”   说完,立即招来店小二,付了房钱。   吴小眉欲言又止,一付凄苦之色,终于鼓足了勇气道:“相公与韩尚志是生死之交?”   “是的!”   “那相公定会知道他的家世?”   “这个……姑娘问这干吗?”   吴小眉秀眸之中,闪起一片泪光,幽凄至极的道:“不瞒相公说,我的心已许了他!”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在她闺中养息三日,她对自己种下了爱苗?失声道:“姑娘心许了他?”   “是的,在江中救起他之后,我曾把他安置在自己房中,照料了三日,我也曾在先父灵前祝告,心许……许……了他!”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这真是困扰人的事,幸喜自己已经改头换面,对方也曾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坟墓,否则,这麻烦可大了!如换了旁的女人,他可以一笑置之,但对方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思,事就难了。当下沉声道:“不幸,他死了!”   “是的,但我此心已然属于他,所以准备到他家代他一尽人子之心,侍奉……”   泪水,终于滚滚落粉靥。   韩尚志激动得全身发颤,他最憎恶女人,然而,她的痴情感动了他,他几乎想揭下面具,但一想,又按住了,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的道:“姑娘的用心可感,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微笑的,但,可措的是姑娘的这一番心意,恐怕是要被辜负了!”   “为什么?”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在世间是子然一身!”   吴小眉忍不住抽咽起来,悲声道:“他的身世,想不到竟这样可怜,现在,我也是子然一身了,母早丧,父又亡,连最后留下点空幻的梦想也破灭了!”   韩尚志不由鼻头一酸,他希望赶快离开她,他怕再呆下去,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同时,崆峒道人的意外约会,也使他亟欲揭开谜底。于是话题一转道:“吴姑娘,韩尚志有一个心底的秘密,你恐伯不知道?”   “什么秘密?”   “他生来最……最……最不喜欢和女子打交道,说难听的,他恨女人!”   吴小眉愕然道:“为什么?”   “也许他是受过某种刺激,而这刺激是来自女人,内情我不大清楚,不过他的个性我是了若指掌的!”   “真的有这样的事?”   “在下不会骗姑娘!”   吴小眉对这句话不由不信,她记起韩尚志离开“听涛小筑”时的神情,的确,他冷漠得令人心寒,当下点点头道:“也许这是实情,但他已经死了,我爱他是在心里,我没有对他表露过,也许这是幸运,我没有遭受到他的冷眼!”   “姑娘的话,使在下深受感动,盼善予珍重。在下就此别过!”   “相公大德,没齿难忘!”   “姑娘言重了!”   话声中,人已飘然出店。   韩尚志出店之后,迳奔五里外的江滩,心中依然若有所失,吴小眉的痴情,使他激动不已,但,那只是暂时的,他下意识中对女人的憎恨,慢慢冲淡了这种心里。.顾盼之问,已来到江边。只见滩岸之上,站着老小不等的七个人,全是道家装束,其中“大力神灵明子”身量伟岸,远远就可看出。   七双精芒四射的眸子,在迎接他。眼光之中,他看出那是’恨!   韩尚志飘身泻落七个道士身前,双方距离在两文之间。   七道士之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须发如银的老鄙,首先开口道:“施主就是被人称为‘病神’的人?”   “不错!”   “贫道崆峒‘归元子’,听人传言,施主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震,江湖传言好快,自己与‘幻魔宫’侍卫交手,被认出招式来历,他只一日半日的工夫,居然就有人寻了来,不言可喻,师父“魔中之魔”埋隐之前,必与该派有什么过节,自己既蒙他输功授艺,师徒份定,目前他已是不久人世的人,不管怎样,自己总得接下来!   心念转处,冷冰冰的道:“不错,在下正是他老人家的传人!”   在场的七道士,面色一变,恨意更浓。   老道“归元子”目中威棱逼人,严肃的道:“如此贫道有一句话,请小施主据实回答?”   “请讲!”   “令师尚在人世?”   “在!”   “现在何处?”   请道长说明来意?”   “和你讲没有用,你只说出他的住所,贫道保证不难为你!”   韩尚志冰冷如故的道:“如果在下不说呢?”   七道士脸上又是一变,恨意之中,加了一层怒色,老道“归元子”沉声道:“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未见得!”   老道身后的“大力神灵明子”双睛一瞪,暴吼如雷的道:“未见得你无妨试试!”   话声中,欺身就上,老道“归元子”一扬手止住了他,道:“小施主还是说出来的好?”   “恕难奉告!”   “小施主是执意不肯说的了?”,   “道长何不先说来意?”   “说了出来,难道小施主担代得了?”   “也许!”   “归元子”老脸之上;突然现出一片悲愤之色,激动的道:“四十年前,令师杀害了敝派第十九代掌门‘清虚’,和本派三十五名弟子!”   韩尚志不由骇然退了一个大步,师父在四十年之前,竟然杀害了崆峒第十九代掌门‘清虚道人’,和该派三十五名弟子,这确实不是件小事,不由脱口道:“真有这样的事?”   “武林人所共知!”   “道长可知道其中因由?”   “令师昔年杀人如草,武林侧目,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道长之意,是要寻家师报仇?”   “无量寿佛,这段公案埋沉了四十多年,当然要了结!”   韩尚志当然不会明白他师父‘魔中之魔’当年何以要杀害峻蛔掌门“清虚道人”和该板三十五名弟子,但,他师父目前只有十天不到的时间好话,而且已将功力全部给了自己,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当然不能说出他的居所,再则,自己已坦承是他的传人,除了代他接下之外,别无他途,当下慨然道:“道长之意,准备如何了结?”   “小施主难道能作得了主?”   “在下一力承担!”   “哈哈哈哈!”老者“归元子”狂笑数声之后,语音沉凝的道:“你只说出令师住所,贫道自去找他了结!”   “这个恕难办到!”   “好狂妄的小辈,这还能容得你胡言晓舌!”   “大力神灵明子”暴喝一声,欺身直进,巨灵般的手掌,朝韩尚志当头抓下,这一抓之势不但快,而且带起迫人的锐风。   韩尚志身形一划而开,冷冷的道:“阁下最好别动手,先把话说清楚再动手不迟!”   “大力神灵明子”一招抓空之下,气得须发逆立,怒喝道:“本道爷先劈了你再说!”   双掌倏收又放,一道狂飚,暴卷而出,势如裂岸狂涛,怒海鲸波,果然不愧“大力神”之号。   韩尚志心中微凛,右掌一扬,以七成功劲拍出。   轰然巨震声中,砂飞石舞,激气成漩,“大力神”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   所有在场的道士,骇然变色,股栗不已,对方竟然能以单掌在一个照面之间,震退以神力出名的“灵明子”,这种功力,简直骇人听闻。   “归元子”忙抢步上前,沉声道:“小施主功力果然不凡,但这件公案仍须令师出面了结……”   韩尚志早已横定了心,寒声道:“在下说过办不到!”   “归元子”老脸一沉,退了三步。   “大力神灵明子”虎吼一声,再度扑上。   韩尚志兀立如山,双掌奇诡至极的一圈一划,把“大力神”迫了回去,这是“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的确奥妙无穷,只轻描淡写的一划,就把对方迫了回去。   “大力神”心中虽感骇异,但却吞不下这口气,乍退又上,巨灵般的手掌,幻起如山掌影,疾攻而出,有若骇浪惊涛。   韩尚志双掌不停的比划,稳若泰山,“大力神”连使绝招,仍无法攻入对方防守的因子一式半招,空自暴吼连天。   “归元子”身后的另五个道士,早已不耐,上步欺身,加入战圈。   刹那之间,劲气如涛,掌影如山。   六条人影,展开了疯狂的环攻。   韩尚志对“魔掌法”中的守式,越使越得心应手,的确可称得上是武林绝学,六个道士无论从任何角度出招,都感毫无间隙可乘。   有时明明见对方露出破绽,刚待乘虚而人,招式甫出,又被对方若有意似无意的封闭,七个崆峒高手,如走马灯般乱转,半招也递不进去。   韩尚志扬声向“归元子”道:“道长,在下容忍有个限度,是否要迫在下伤人?”   七个道士,攻势更紧,宛若狂风骤雨。   “归元子”白眉深锁,他已看出这“魔中之魔”的传人,功力不灭当年他的师父,自己上去,也是白饶,闻言之下,立即出声道:“你们退下!”   七个道士,已是汗流夹背,喘气如牛了,闻声齐齐撒手后纵。   “归元子”面色沉凝的上前数步,道:“小施主,你一定不肯说令师的住处?”   “在下声明数次,办不到!”   “那贫道只好得罪了?”   “请!”   “归元子”袍袖双挥,是风如剪,罩身击向韩尚志。   “归元子”是“崆峒派”三长老之首,功力岂同凡响,这一击之势,令人咋舌。   韩尚志见对方始终保持名家风度,未以恶言相向,同时他在未向师父问明原因之前,不拟随便伤人,见对方如剪罡气卷来,闪身电飘八尺,避过这一击,沉声道:“道长可容在下一言?”   “归元子”一收势,道:“请讲!”   “这段公案,在下不明其中因果,道长又不肯说出来,是非曲直难明……”   “大力神灵明子”在一旁怒声道:“魔中之魔,杀人如草,还有什么是非曲直可言!”   韩尚志如是炬般的目芒,朝“灵明子”一扫,道:“阁下的意思要怎么办?”   “大力神”被这一眼,迫视得心头发毛。   “归元子”立即接了过去道:“小施主的意思又准备如何交代?”   “在下目前有急事待办,无暇奉陪,十日之后,在下问明白此中因果,以后江湖中随时候教,或是由道长指明时地解决,如何?”   “归元子”尚未答言,“灵明子”已抢先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脱身一走?”   韩尚志不屑的冷咳了一声道:“在下要走,恐怕没有人留得住!”   “你就走走看?”   韩尚志心惦着替师父赴“鬼堡”办事,不愿拖延时刻,同时目前真相未明,他无法决定应采取什么行动,顺着对方的话风道:“话已说明,随时候教,失陪了!”   了字方落,身形逆射而起,“浮光掠影”,晃身之间,已到了十丈之外,再两闪,消失在官道尽头。   七个崆峒高手,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这种身法,他们自付快追不上。   韩尚志一路之上,思潮泉涌——   师父当年为什么要杀死崆峒掌门和该派三十五名弟子?   从对方口气之中,师父当年杀人如草,岂非是仇人满天下?   自己的身份一露,无疑的将步步荆棘!   但,要来的,终是要来,能避免得了吗?   第三天,日出时分,他已来到距“鬼堡”不及百里之处,江岸之上,一派修竹,数间精舍,韩尚志不由自主的停下身来,这里,正是吴小眉的居所“听涛小筑”,他不会忘记这地方,他被“鬼堡主人”震落江中,就在此地获救。   他黯然的望着晓雾朦朦之中的“听涛小筑”,重温了一次遇救的情景。   突然—   数声惨号,从“听涛小筑”之中传出,接着,火光冲天而起。   韩尚志略一踌躇,弹身向“听涛小筑”扑去。   火光映照之下,数条人影,从“听涛小筑”之中,飞奔而出。   韩尚志泻落道中,冷喝—声道:“都与我停下!”   数条人影,纷泻落地,当先的是一个白面无疵的中年人,后随八个黑衣汉子。九人见发声阻截的,是个病容满面的少年.不由齐齐冷笑出声,那为首的中年人不屑的道:“小子,你意在何为?”   韩尚志用手朝正在燃烧的“听涛小筑”一指道:“你们杀丁人又放火?”   “不错,怎么样?”   韩尚志眼中煞光一闪,道:“在下很想知道各位杀人放火的原因!”   那中年人嘿嘿一阵冷笑之后,鄙夷的道:“小子,难道你想架这梁子不成!你知道大爷是谁?”   “你报名上来听听看?”   “嘿嘿:小于,话说在头里,大爷报名之后,你就注定死数了,‘天齐教’……”   “什么,天齐教?”   “不错,你小子怕了!”   韩尚志记起自己在“天齐教”中,险死又生的前情,杀机冲胸而起,寒声道:“不必报名了,凭你们是‘天齐教’爪牙,这一点已足够!”   “足够什么?”   “死!”   “哈哈哈哈,小子,大言不惭,你是自速其死!”   韩尚志身形缓缓前移三步,冷冰冰地一字一顿的道:“杀人放火,志在产草除根,可惜正主儿不在,对不对。”   中年人面色一变,道:“小子你与八义帮那贱婢是什么关系?”   “这个你不必问了:“   八个黑衣汉子,齐齐冷哼出声,其中一个怒声道:“禀香主,把他毁了上路,还与他谈什么……”   韩尚志冷电般的目芒,朝那发话的黑衣汉子一扫,黑衣汉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把未完的话,咽了回去。   那被唤做香主的中年人,面上陡现杀光,阴侧侧的道:“小子听真了,大爷我是;‘天齐教’外堂香主刘全,死了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韩尚志不屑的嗤了一声,道:“好极!刘全,你们全记住,本人叫‘病神’……”   “什么,病神?”   “不错!”   突然——   不远处一丛翠竹之后,传来一声娇喝道:“刘香主,你们速退,他……他是……”   九个“天齐教”高手,闻声之下,齐齐一愕。   韩尚志那丛翠竹瞥了—眼,回头向那香主刘全道:“刘香主,你们九个,干脆自了,免我动手!”   那声音又告传来!   “刘香主,他是‘魔中之魔’的传人“魔中之魔”四字传来,场中九人登时面现骇极之色,想不到这自称“病神”的不起眼少年,竟会是与“鬼堡主人”齐名的“魔中之魔”的传人!   就在那声音传出之后,一条纤巧人影,仓惶飞遁。   九个“天齐教”高手,互望一眼,正待……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刘全,由你开始!”   一扬手,一缕指风,电射而出!   惨嗥声应一扬手之势而发,香主刘全连意念都未曾转,就被洞穿胸膛,倒地毙命。   其余八个黑衣汉子,亡魂尽冒,纷纷弹身悄纵。   韩尚志刹心已炽,焉能让他们逃出手去,身形一划,疾如电光石火的绕了一个半孤,八个黑衣汉子,只感到眼前一花.万钧劲道,横卷而来,全被卷回地面。   “此地就是你等毙身之处!”   随着这冰冷的话声,狂飚匝地而起,以撼山栗岳之势,罩向八个黑衣汉子。   惨号之声,响成—片,血箭如雨之中,地上多了八具尸体。   韩尚志松了—口气,举眼望处,“听涛小筑”,余烬未灭,但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嘘,他叹息了一声,心想,吴小眉脚程差自己很远,她可能还没有回来。   于是   他把九具尸体一—挂在竹丛之上,用血在一块大石上写道:“杀人放火,罪不容诛:天齐爪牙,侦骑四布。病神”   他的用意,当然是希望吴小眉赶回时,能够看到这几个字,而知所警惕,以免落入“天齐教”人手中。自上次吴小眉赴“连环套”寻仇不成。反被迫杀,而为“有心人”所救,“天齐教”当然不会放过她。   韩尚志瞥了现场一眼,正待离开,忽地发觉一个影子,被日光映照在离自己八尺之间的地上,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电疾回过身来。   只见身后一丈不到之处,站着一个身著灰衫的中年文士。   能欺近到一丈之内而不为自己发觉,这份功力,的确骇人听闻。   韩尚志骇然道:阁下何方高人?”   那中年文士不答反问道:“你就是刚出道的病神?”   “不错!”   “你确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阁下有可指教?”   “魔中之魔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么个传人?”   “阁下所问的不嫌太多了吗?”   “昭,有其师必有其徒,刚复任性、你师父还好吧?”   韩尚志心里暗道:“师父埋藏地穴已四十年,成名在五十午前,你这穷酸至多不会超过四十岁,要套这份交情,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当下冷冷的道:“阁下认识家师?”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多少还有点香火之情!”   “阁下今年贵庚几何?”   “这个你不必问,你师父会告诉你!”   韩尚志冷笑—声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在下没空闲扯?”   “闲扯,哈哈哈哈,娃儿,能和老夫谈上几句话,是你的造化……”   “阁下自称老夫,未免太……”   “你江湖阅历毫无,这不怪你,你的‘魔魔掌法’学到了几成?”   韩尚志心中大奇,难道这文士真的和师父有过交往,不然怎会一再的如此托大,但怎么可能呢?他充其量不过四十岁呀,师父埋隐之时,恐怕他才刚出世哩!他准是在寻自己开心,当下微带怒意的道:“阁下真正的目的何在?”   “你先回答老夫的话!”   “如果在下拒绝作答呢?”   “你师父也不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韩尚志登时怒气横生,声音冰凉的道:“阁下是否有意侮辱家师?”   “这谈不上侮辱!”   “如此告辞!”   身形一弹,飘出十丈有多,眼一花,那中年文士已颤巍巍的站在前面一丈之外,韩尚志不由悚然而震,看来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但孤傲成性的他,心中虽然吃惊,口里却发了一声冷吵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想跟你谈几句话!”   “在下没空!”   “没空也得谈,老夫不许你走,你飞也飞不了!”   韩尚志怒火大炽、厉声道:“你办不到!”   身形再起,但才起得一半,便似撞在一堵无形的劲墙上,被反弹落地。   “我说你走不了,怎么样?”   韩尚志心中大骇,但怒火却不可遏止,双掌一扬,攻出一招九式,招式之奇诡厉辣,放眼江湖,恐怕很少人能接得下。   中年文士,双掌一划,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骇人的一招九式,讶然道;“娃儿,这不是‘魔魔掌当’倒有点像‘灵龟上人’的乌龟路子!”   韩尚志心头一震,骇然退了三个大步,“灵龟上人”一甲子之前,在荒林之中坐化,尸首还是自己亲手掩埋的,对方能一眼认出,这确实透着邪门,心想我再试一试,半言不发,再度攻出一招。   中年文士身形鬼魅般的一划而开,口中却道:“娃儿,想不到你已得了他全部真传、这一招‘魔火了原’、与‘魔中之魔’当年施展,毫无逊色,但你又如何得到;‘灵龟上人’授艺呢?”   韩尚志确确实实的骇然了,他简直无法想像眼前的中年文士是什么来路,一时之间,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久久之后,才道:“可否请赐告尊号?”   “哈哈哈哈,老夫名号已经数十年不用,也罢,告诉你,老夫叫‘不老先生’!”   “不老先生?”   “不错!你师父没有向你提到过吧?”   韩尚志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不老先生”,数十年未用名号,顾名思义,眼前人定是驻颜有术,长生不老,天下事无奇不有,令人无法想像,脱口道:“那我该称你一声老前辈?”   “这不为过!”   “老前辈贵庚几何?”   “一百零五!”:   “一百零五岁?”   “不错!”   韩尚志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看上去四十不到的中年文士,竟然是百岁开外的武林异人,当下,坦白的把自己先获“灵龟上人”的遗留武功,后又偶遇“魔中之魔”输功传技等经过概略的说了—遍。   “不老先生”感慨万千的道:“昔日故旧半调零,我这老不死的也该落叶归根了,娃儿,你福缘深厚,能先后得这武林中不世出的高手传功授艺,前途实在未可限量!”   韩尚志唯唯应是。   “不老先生”又道:“娃儿、你拜魔中之魔为师、你不后悔?”   “后悔,为什么?”   “他的仇家满天下!”   “晚辈既蒙他老人家造就,徒承师志,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后悔的!”   “呢,有志气!”   “晚辈有件事想请教?”   “你说说看?”   “家师昔年杀人是否分是非黑白?”   “不老先生”沉吟半晌道:“以我所知的几件事、对方皆有取死之道、至于其他不得而知,他杀的人不在少数,黑白两道均有,不然,怎么会被称为‘魔中之魔’,这些他对你没有交代?”   “没有……”   “哦!对了,你说拜师才只三日,何以……”   “晚辈奉师命办一件要事,要在十日之内办妥!”   “为什么要在十日之内办妥?”   “因为他老人家只有十天的时间可活:“   “不老先生”面色一紧,道:“为什么?”   “因为他曾因练功而走火入魔,下支瘫痪,近又输功给晚辈,所以……”   “不老先生”黯然一叹,道:“老夫想见他最后一面,他现在何处?”   韩尚志正想说出,心念一转,想道:不妥,目前不老先生所说固可置信,但如果万一是个陷阱呢?师父目前形同废人,任何不会武功的人,都可把他置之死地,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遂道:“待晚辈事完,再带路前往如何,那地去不易,找到!”   “你不放心老夫单独前访是吗?哈哈!这也好,他要你去办什么事?”   “找‘鬼堡主人’印证武学,他为了此心愿而埋首练功四十年2”   “什么,他要你去斗那怪物?”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怪物?”   “不错!天下第一号怪物!”   “为什么不称他为天下第一号魔鬼?”   “他只是怪,但并不魔?”   韩尚志愤然道:“血骷髅使武林处于末日的恐怖中,血腥遍地,何谓不魔?”   “什么,血骷髅?”   “不错,鬼堡主人的标志!”   “老夫数十年未履江湖,出山才只数天,对这些倒是一无所知?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武林中谈血骷髅而变色!”   “这怪物真敢以‘血骷髅’为记,而展开疯狂的屠杀?”   “最近曾两度出现!”   “这个老夫势非过问不可,现在言归正传,你娃儿与‘听涛小筑’是何关系?”   韩尚志想,还是以不说真情为佳,一顿之后,道:“晚辈有知友韩尚志曾受过女主人吴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所以晚辈以代友偿恩的心意,插上一手!”   “昭!义风可嘉,你可知晓‘天齐教’何以要杀害‘八义帮主吴由道’?”   “为了吴由道不去恭贺天齐教主的生辰!”   “错了!那只是借口!”   韩尚志不禁一愕道:“那为了什么?”   “不老先生”语音沉重的道:“为了一件武林瑰宝!”   “武林块宝,什么样的瑰宝?”   “天都秘录?”   韩尚志惊诧万分的道:“天都秘录。”   “不错”   “何以称为武林瑰宝?”   “上载绝世武功,还有驻颜之术!”   “哦I既然八义帮主保有此物,岂不已练就绝世武功,何以会被‘天齐教’一个堂主所杀,这岂不……”   “他实际上没有这东西!”   “那‘天齐教主’又根据什么谋夺这东西呢??   “他祖父保有这东西,却不曾传给后代!”   韩尚志愈听愈奇,“不老先生”数十年不履江湖,何以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呢?当下好奇般的追问道:“老前辈何以知晓此中因由?”   “不老先生”淡淡的一笑道:“说之徒乱人意,这只是巧合而已!”   韩尚志默然,人家不肯说,自己也不便迫问下去,当即施一礼道:“老前辈如果没有什么指教,晚辈告辞!”   “你要赴‘鬼堡’?”   “是的,目下只剩八天时间,晚辈必须尽速办妥赶回复命!”   “好,你走吧,老夫—步来迟,使‘听涛小筑’付之一炬,甚为可惜,至于你代老夫除去这些跳梁小丑,老夫十分感激,不过你此去‘鬼堡’,老夫有句话嘱咐你!”   “请指示!”   “你最好以真面目出现,以免岔事,那怪物确实怪得可以!”   韩尚志骇然退了两步,道:“真面目……”   “不错,除去人皮面具。”   韩尚志不禁悚然而震,“不老先生”竟然能看出自己戴了人皮面具,这种眼力,确实惊人,自己与师父“魔中之魔’’相处数日,师父没有觉察,而他却一语道破,当下不服气的道:“老前辈法眼果然高明,但如何看出……”   “这道理至为简单,从你的口语气度来看,你是一个冷傲好胜的人,有武林豪士本色,而你的面孔木然呆滞,一无表情,眼神却又十分活跃,所以老夫断定你戴了人皮面上,掩饰真面目!”   韩尚志不由大点其头道:“晚辈拜服!”   再施一礼,弹身扑上官道,电射星飞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那座充满了神秘、恐怖、阴森,而他看来却是恨的源泉的“鬼堡”遥遥在望。 第七章 鬼堡惊魂 --------------------------------------------------------------------------------   浪花,冲击着礁岩。   礁岩上,矗立着那黑黝黝的古老建筑物——“鬼堡”。   神秘、阴森、恐怖的气氛,笼罩着这座古堡。   韩尚志血脉贲张,恨火中烧的呆立在江岸之上,堡中主人,正是自己毁家灭族的仇人,然而今天,他是以“魔中之魔”传人的身份来较技,他曾答应过师父,不以他所授的神功来报仇,所以,目前对于报仇一事,还是很渺茫。   他考虑着是否该以真面目出现?   不!他决定仍以“病神”的面目入堡,以后,再以真面目索仇。   “失魂人”曾要他拜访‘鬼堡’,并道出现世,为什么?他无法付测,“不老先生”也要他除去人皮面具进堡,为什么?他仍然想不透。   但,他决定以假面目替师父完成心愿。   “洞金指”能否克制得了对方的“金钢神功”,目前无法知道,而“魔魔掌法”又是否可以和对方的招式抗衡。也在未定之天。   他想,如果万一不敌对方,将如何向师父复命?他老人家埋首四十年,能经得起这失望的打击吗?不,应该说是绝望,因为他只有十天不到的生命,他将含憾以终,至死,他仍不是。鬼堡主人”之敌。这太残酷了,对一个好胜心极强的垂死者。   他尽量抑制着了无比的激动,足足站了一刻光景,才缓缓越过那段石梁,到了堡门之前,他心里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仇根,使命,愿望。还夹着一丝恐惧。   “不老先生”一再提及“鬼堡主人”是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堡门上方,那恐怖狰狞的血红骷髅头;使韩尚志热血—再沸腾,他想起韩庄之中,厅壁上所留的标志:   那代表着血腥,残酷的标志,屠杀的象征。   他的心里涌现另一件事,他怀“阴煞英秀英”之约,如果他能寻到或探悉“阳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就会赢得全部“佛手宝笈”,可以练成“阳弥神功”,然后——报仇,雪恨,摧毁“鬼堡”。   他出神的想,几乎忘了置身何地。   这时,江岸上,隐蔽的地方,有数双眼睛在紧紧地注视着韩尚志的—举一动,眼光中,闪烁着骇异,奇诧,惊怖,仇恨……等复杂的光芒。   另外,更远的地方,也有—双眼睛在窥视,但眼光中却充满了关切激动之情。   这些,韩尚志当然—无所觉。   他像石像似的僵立在堡门之前。   约过了盏茶工夫的光景,韩尚志收起遐想,回到现实。   于是,他依照“魔中之魔”所吩咐的话,以丹田内力,朝堡开吟道:“—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会一昊!”   韩尚志对所吟的数句,也不甚了了,猜想中,这“—昊”两个字可能代表着“鬼堡之主”的称谓,或许另有什么用意,他不愿去深想。   —遍!   两遍!   三遍!   —阵使人心悸神摇的嘎嘎之声过处,那神秘的堡门,缓缓向两侧移开,现出一个深邃黝黝的门洞。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记来,他将要面临一个不可思议的场面。   虽然,他功力卓绝,狂傲冷漠,但他所要面对的,是使武林数十年处于末日恐怖的,不可一世的魔尊“血骷髅”,他无法完全控制紧张惊怖的情褚。   “鬼堡”,被视为“死亡之宫”,“死神”的居所,而他,现在要进入这数年来,没有任何武林人进入而活着出来的魔堡。   他感觉到一缕窒息之感,身形,也微微发颤。   但他随即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是要挑战“鬼堡主人”,而“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人……   于是一一   他一挺胸,昂首向门洞走去。   一股阴风,从拱道之中吹出,使他不白禁的打了一个冷噤。   他无从想像,这是否是一次与死神的挑战。   “不老先生”两次提到“鬼堡主人”是—个怪物,显然。“不老先生”也是知晓“鬼堡”内幕寥寥几个人中的一个,但,他也讳莫如深。   临行时,师父“魔中之魔”嘱咐他的话,再次响在耳边:“……点到为止,不能伤害他……不许借机报仇……”难道师父有这自信,“洞金指”真的—定能克制对方的“金刚神功”?   “洞金指”的威力。他在途中试过,的确是骇绝武林之学,但,传言中“鬼堡主人”的神秘莫测。使他的信念大为减低。   四十年,这一长串的岁月。焉知对方的功力又精进了多少?   堡门拱道:“由巨石砌成,上面苔藓满布,石面风化层层剥蚀,形成斑烂怪异的图案,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韩尚志一脚踏入堡门,一‘个苍劲阴森的声音,隐隐传来:   “娃儿止步!”   韩尚志心中微震,止住脚步,他听出那声音是以最上乘的“千里传音”功夫,由堡内传出,发话的人,并不在附近。   那阴森的声音,再度传来:   “娃儿天胆,竟敢假‘魔中之魔’的名义骗开堡门?”   毫无疑问,听说话的口吻,这发话的定是“鬼堡主人”本人。   韩尚志略一定神,运足丹田内力,向里答话道:“尊驾是否堡主本人?”   “不错!”   韩尚志登时势血沸腾,对方,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但他忍住了,他此次来“鬼堡”的目的,只是替师父完成心愿,一闻“鬼堡主人”,当下冷冷的道:“堡主凭什么说在下冒‘魔中之魔’的名义?”   “嘿嘿嘿嘿!你可知晓本堡规例?”   “什么规例?”   “妄窥‘鬼堡’者死!”   “何谓妄窥?”   “你竟敢冒‘魔中之魔’……”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何以见得?”   “你怎能知晓老夫与‘魔中之魔’四十年前约定的陷语?”   “堡主安知在下不是奉命而来?”   “奉何人之命?”   “家师!”   “你师父是谁?”   “魔中之魔!”   “什么,你娃儿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不错!”   “快说出你的来意?”   韩尚志心内电闪似一转,他想起“失魂人”曾两度传言自己,访“鬼堡”,道身世,这到底为什么?他测不出揣,如果要说,现在可以道出,但,心念几转之后,他终于决定不说,当然,他想到向血海仇人道身世,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何况,对方是宇内第一魔尊,那后果岂能想像,于是,冷冰冰的道:“家师四十年来,无一刻忘怀昔年一败之辰!”   “哈哈哈哈,比武较技,总有胜败,何辰之有,老夫赢他乃是凭真功实力;他倒是个有心人,哈哈哈哈:怎么样?他不来难道要老夫移槽就教?”   “家师不会来了!”   “为什么?”   “他命在旦夕……”   “什么?他命在旦夕?”   “不错,但为了这一口气,他还有几天的时间,等待在下覆命!”   那阴森的声音,更加低沉了,简直不像是发自活人的口,幽幽的道:“老夫听不懂你的意思?”   “家师等待在下回覆,四十年后,孰强孰弱!”   “此话怎讲?”   “在下代他践四十年前的旧约,向堡主印证一下……”   “什么?由你代他践约?”   “不错?”   “向老夫挑战?”   “一点不错!”   “哈哈哈哈……”   笑声如狂波怒涛,滚滚而来,令人心悸神摇,耳膜如割,笑声中充满了不屑,轻蔑,狂妄的意味!   笑声愈来愈高亢,韩尚志气血随着对方的笑声,不停的起付,浮动,渐至翻涌如潮,心中立感不妙,疾运功抵敌,无我无相,把笑声据于听觉之外……   待到笑声停歇,他额际鼻端,已是汗珠累累了,他意识到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   “鬼堡主人”的话声,又告传来,声音中微带骇异的道:“娃儿,想不到你能接得下老夫的‘混元一笑’!”   韩尚志不由大感骇然,对方分明在原地未动,怎会知道自己在笑声中一无所伤难道他具有传说中的“天眼通”不成?心虽震骇,口中却平静的道:“在下倒不识得什么‘混元一笑’,不过堡主因何事而发笑?”   “魔中之魔竟然要你这后生小于来代践约,真是异想天开,当然好笑……”   韩尚志闻言之下,不禁怒意横生,冷笑一声道:“堡主这话,是否太过狂妄了些?”   “狂妄?你说老夫狂妄!哈哈哈哈!娃儿,你的胆气令老夫折服,同时看在‘魔中之魔’的面上,你与老夫立即离开,老夫为你一破数十年的禁例!”   韩尚志傲然道:“不敢当堡主破例!”   “噶!你待怎样?”   “师命难违!……”   “你真要向老夫挑战?”   “在下乃为此而来!”   “嘿嘿嘿嘿,你太不自量了?”   “那是在下的事!”   “黄口儒子,你不配和老夫交手!”   韩尚志傲性大发,怒声道:“堡主要毁约?”   “什么毁约?”   “那为什么不接受挑战?”   “挑战?嘿嘿嘿嘿!如果‘魔中之魔’亲自登门,老夫或可考虑……”   “在下代表家师而来、与他本人来何异?”   “少废话,立即离开,乘老夫尚未改变主意之前,否则   “否则怎样?”   “你将悔恨终生!”   韩尚志此际怒满胸怀,已浑忘利害,抗声道:“办不到!”   “办不到!哈哈哈哈,老夫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老夫如此说话:“   韩尚志语含得意的道:“也许尚不止此……”   “小子,你真的不知死活?”   “尊驾是否不敢接受挑战?”   “嘿嘿嘿嘿,你不配!”   “配不不配,堡主何妨—试?”   “小子,来吧!老夫等着你!”   韩尚志轻哼了一声,举步便朝里淌去,拱道之内,响起空洞的足步回音,像是几个同时举步。   走完拱道,眼前是两排石屋,全用石板砌成,石屋没有窗户,只有—道黑黝黝蚀的铁门,严密关闭,石屋来峙之中,形,成了一道窄巷,目光只能看到窄巷转弯之处。   石屋上被苔藓藤萝布满,到处蛛网层封。   地面也是石板铺成,大部份被蔓遮没。   霉湿腐坏之气,令人触鼻欲呕。   此刻,日正当中,但堡内阴沉沉如鬼域。   韩尚志一颗心忐忑不已,他不知道“鬼堡主人”究竟在何处,对方要自己进去,是否别有用心?   死寂,统治着全堡!   韩尚志觉得自己似来到一座古墓之中,没有半丝生人的气息。   突然——   眼前人影—晃!   韩尚志机警的止步,日光转处,登时汗毛逆立,头皮发炸,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作势戒备,只见一个披头散发,面目不辨的怪物,向自己缓缓移来。   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是人,他听出他沉重的脚步声。   “止步!”   那怪人恍若未闻,仍步步移来!   韩尚志心念一动,莫非这怪人就是……   心念及此,顿感—阵紧张,沉声道:“尊驾就是鬼堡主人?”   怪人不答,前欺如故!   韩尚志功凝双掌,微微上提,准备出手一击,再次喝问道:“你是谁?”声如霹雷乍惊。   怪人对韩尚志的斥喝,—如未觉,已欺到身前八尺之地。   韩尚志怒愤交加,双掌电闪拍出,这一击之势,快逾电闪!   怪人一晃身,就此划了一个半孤,巧极的避过这一击,这闪避之势,表示出这半人半鬼的怪人,身怀骇人功力,韩尚志为之咋舌不已。   怪人用手拂开蒙面乱发,两粒寒星也似的目芒朝,韩尚志瞟了一眼,然后哇哇怪叫而去,那声音既不是笑,也不是叫,听之令人毛骨惊然。   韩尚志呆呆地望着怪人身影,从一间石屋之后消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尤其,怪人看他那一眼,眼光中流露的冷酷,阴沉,使他久久仍心悸不已。   半晌,才重行举步,向那石屋夹峙的巷道走去。   前行不到八步,两条黑影,从两侧电闪扑出,劲风拂体如割。   韩尚志陡吃一惊,扬掌劈出两道如山劲气,左右分迎。   隆然巨响声中,那两条黑影窒得一窒,韩尚志登时亡魂大冒,他看出这两条突袭自己的黑影,竟然是两个巨口撩牙的恶鬼。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两个恶鬼一窒之后,前扑如故,鬼爪如幻,连扣带点,,罩身而至;   韩尚志骇凛之余,施出“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封住门户……”   两个恶鬼,原式不变,不理韩尚志的门户封得如何严密,双双扑到。   “砰!砰!”两声暴响,韩尚志只感骨痛如折,对方竟然身坚似铁,掌指无功,门户被突破,不由肝胆皆炸,本能的飘身后退三尺,毫发之差,四只鬼爪,同时抓空。   心念未转,二恶鬼互换了一个位置,再度攻到。   出手之快,攻势之奇,武林罕有其匹。   错非是韩尚志,如果换了任何一个武林高手,决难躲过二鬼的第一次攻击。   韩尚志身形未稳,二鬼又告扑到,急切中双掌以十成劲,左右平推,身躯一震之下,二恶鬼竟然被韩尚志竟然被韩尚志的双掌隔空一尺抵住,四只鬼爪虚空上扬,作博之势,但却不言不动。   双方成僵持之局。   韩尚志被这怪现象惊得冷汗涔涔,正待变势,但收掌之间,二鬼乘虚是紧压过来,鬼爪一晃,韩尚志疾运劲双掌,硬行抵住。   二鬼迫进之势,重逾千钧。   韩尚志一面运动抵住对方,一面用眼打量……这一近身仔细打量之下,竟然被他看出蹊跷,两个狰狞恶鬼,原来是一对铁铸的假鬼,难怪如两座小山般挤压过来,不知变势!   情况既明,胆气顿豪,但,二鬼迫压之势,却愈来愈热。   就在此刻——   “鬼堡主人”的笑声,忽告传来:   “哈哈哈哈,小子,看你能撑持得了几时,老夫破例给你最一次机会,你乖乖退出堡外,告诉你那师父,‘鬼堡主人’健朗如昔……”   “好意心领!”   “你今生不打算出堡了?”   韩尚志冷笑数声道:“那倒未见得,在下未完成师命之前,决不退身!”   “如此你那师父将来九泉之下,也不会怪老夫无情了!”   韩尚志一听对方提到自己的师父,想起输功授艺之德,和师父在短促的生命余日中,对这件心愿的迫切期待,登时豪性大投,蓦集毕身功力于双掌,“魔魔掌法”中的震字诀,在脑内—闪。   暴喝声中,掌劲猛吐。   “魔魔掌法”玄奥精深,再加以韩尚志两次遇合,本身已具二百年功力,这一全力施为,其势岂同小可。   “隆!隆!”两声巨响,大有地动山摇之一势,一对铁铸的恶鬼,控制的机关被震坏,向两侧平飞出去,激起一溜火花.石屑飞舞之中,有两间石屋的墙,被撞坍崩落……   “轰隆!”声中,挟着两声凄绝人环的惨嗥。   韩尚志不由心中巨震,这石屋之内,竟然关得有人?   这目光所及的两列石屋,铁门深锁,难道每—门都关得有人,这些被关的是历次探“鬼堡”失踪的武林好手?还是“鬼堡”所属的下手下人?   “嘿嘿嘿嘿!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样子你较之当年的‘魔中之魔’还要胜上一筹,   竟然能震毁本堡的护堡金刚,不过,你还是……”   “怎么样?”   “谈不上向老夫挑战!”   韩尚志恨得牙痒痒的道:“尊架凭几句大话,一点破铜烂铁,难道就会使在下服输而退?”   “哈哈哈哈,退,你没有机会了,这些石屋,有一间将永远属于你!”   韩尚志心念—转,我直捣你的龟巢,看你是否还龟缩不出:—晃身形朝巷道奔入,数转之后.但见石屋错综排列,大小巷道纵横,奔了盏荼时间,仍是在石屋林中兜圈子,心中顿悟,这石屋定是按奇门阵式排列。   一耸身,上了—间石屋之顶.展目望处,宛,若冷水浇头。   只见石屋连绵,无穷无尽,堡墙已不复见,连那奔腾的江流声,也不再闻。   他知道自己已陷身阵中!   盲目奔驰的结果,是枉耗气力。跃下屋面,仍是那原来的巷道。   韩尚志气得七窍冒烟,厉声道:“党堂鬼堡之主,竟然是仗着这些鬼门道陷人之辈!”   “哈哈哈哈,小子,你狂吠没有用,你那师父‘魔中之魔’没有传给你这一套是不是,哈哈哈哈……”   那狂妄的笑声,使韩尚志肝胆皆炸,气冲肺腑!   他估不到“鬼堡主人”竟然不肯现身接受挑战,当然,这也大出“魔中之魔”意料之外,否则他定会告诉他讲堡的秘诀。   韩尚志像—头迷雾中的苍鹰,盲目的冲撞,飞旋,但,他无法脱出这石屋布成的阵势。   一个奇怪的念头,从他心中升起,这座“鬼堡”充其量不过数十丈方圆,何不毁去这些石屋,阵式岂非自破。   心念之中,功凝双掌,就向迎面的一幢石屋劈去。   掌势劈出,犹如对空发掌,竟然毫无反应。   韩尚志这一骇非同小可,这阵式确实玄妙,虚虚实实,令人莫测。他纵身上前,用手触模那石屋,冰凉冷硬,—点不假,但何以掌力击出会无反应呢!   他第二次准备贴近石屋的墙壁发掌,双掌前推,劲力尚未吐出……   突然一   一只手掌,已搭上了他的肩背!   韩尚志全身陡然—震,正待……   “别动!”   声音冰寒阴冷,令人不寒而栗,他听出这是“鬼堡主人”的声音。   “尊驾意欲何为?”   “你服不服?”   “服?哈哈哈哈,就凭这些见不得人的鬼门道?”   “你不服?”   “不服!”   “小子,你是老夫生平所遇第一狂傲的人,你如何才肯服,这是本堡规例,凡闯堡而终生囚人石屋的人,都需要亲口承认心服口服!”   韩尚志大感奇怪,这是什么规例,当下脱口道:“这些石屋中所囚的人,都是闯堡的武林正义之士?”   “不错,但应改称他们为狂傲无知之徒!”   “他们都对尊驾心服口服,自愿终生监禁?”   “当然!”   “可是在下却不服?”   “这可由不得你!”   韩尚志怒声道:“难道尊驾就以这种手段要胁两个字!”   “那尊驾现在的举动,应作何解释?”   “老夫在问明几句话之后,会给你一个公平机会!”   “请问!”   “你确实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不错!”   “报上名号?”   “病神!”   “什么,病神?”   “不错!”“老夫需要知道你真名实姓?”   韩尚志心头电转,“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访鬼堡,道身世,为什么?自己是否就此报出身世?不!现在不是时候,目前是代师父践约,下次,正式索仇之时,不但报出身世,同时要以真面目索仇!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没有名姓,以‘病神’为号!”   “嘿嘿嘿嘿,老夫不勉强你,你今年几岁?”   “这个也没有告诉尊驾的必要!”   “好倔强的小子,现在转过身来!”   韩尚志只感肩头一松,那手掌已然移去,是.疾回过身来,一丈之外,一个面蒙青巾,身着青袍的怪人,巍无而立。   右掌,莹白如玉,左掌,漆黑似墨。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他认出这正是曾经一掌把自己击成重伤的“血骷髅”,虽然,那只是忽忽一瞥,但他不会忘记。   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几乎忍不住要报名索仇,但,他终于压制住了,目前还不是时候,他必须先完成师父交代的事。   如果他不使用师父“魔中之魔”所传的神功,单凭得自“灵龟上人”的招式,万万不是对方的敌手。   轻率妄动,足以遗恨千古,他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报仇不成,反而丧生的话,他将何以对自己一害二百余口的惨死英魂于地下,还有师叔“毒龙手张霖”……   韩、张两家的死,除了知道凶手是“血骷髅”之外,还是一个极大的谜,这谜底,有极大可能与“血骷髅”有关。   师叔“毒龙手张霖”自决之时,说是为了奉师令,叮嘱自己不可寻仇,也不可收尸,为什么?难道这是上一代的师门恩怨?   可惜的是不知道父亲的师门,否则,必有端倪可寻。   忽然,他想到那神秘的“失魂人”对方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切,而且十分详尽,于是,他在心里暗自决定,如能出“鬼堡”,第一件事便是找“失魂人”揭开这个谜:但“失魂人”神出鬼没,而且是什么形象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他感到无边的怅悯和烦燥。   “鬼堡主人”悠悠的道:“小于,现在老夫给你一个极公平的机会!”   韩尚志一敛心神,道:“决斗的机会?”   “嘿嘿嘿嘿,谈不上决斗,印证而已!”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印证?”   “哦,不错!”   “如何印证法?”   “彼此互拆三招,胜则立即可以出堡……”   “败呢?”   “在此与石屋为伍!”   韩尚志心中一寒,道:“永无出堡之日?”   “这不尽然,被禁的可以自行修练武功,到能足以与老夫互拆三招时,仍有出堡之日,不过,告诉你,数十年来,还不曾有人出过堡!”   韩尚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显示出对方的功力,已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   “如果平手呢。”   “一样可以离开!”   “如果在下乃是有为而来,志在决斗呢?”   “鬼堡主人”似乎不虞韩尚志有此一问,怔了一怔道:“小子,你是有为而来?”   韩尚志冷漠的道:“我这是比方,当然,说不定有这种情况出现!”   “那得察其来意和动机!”   韩尚志暗自点了点头,心想,这一天不会太远的,当下沉声道:“是否现在开始?”   “鬼堡主人”将头微点道:“小子,老夫数二年来,第一次为你破例!”   韩尚志惑然不解道:“为在下破例?”   “昭!”   “堡主破了什么例?”   “第一、你不肯报出真名实姓与年龄,老夫放弃追究下文,这岂不是……”   “在下号,病神’,‘魔中之魔’的传人,这仅够了!”   “还有……”   “还有?”   “你戴着人皮面具,但老夫也不打算揭开你的面目,反正这无关宏旨!”   韩尚志骇然退了三个大步,这是继“不老先生”之后,第二个看出自己戴人皮面具的人,自己戴人皮面具,连师父“魔中之魔”都不会看出,而对方只一照面,便能点破,单凭这眼力,就足以使人震惊了。   “鬼堡主人”沉声道:“小子,现在由你发招:“   韩尚志心神—凛,顿形紧张起来,如果三招不敌的话,后果就难说了,白己将被囚人石屋,顿形紧张起来,如果三招不敌的话,后果就难说了,自己将被囚人石屋,报仇无望,师父“魔中之魔”在十天之期一到,将含恨以终……   师命,血仇,使他豪雄之气大发,立即把毕生力凝聚双掌!   他将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功招,全力一击……   阴森的气氛中,混入了令人窒息的紧张况味。   这对拆的三招,将是惊神泣鬼的三个回合,武林中罕闻睹的搏击。   “在下有礼了!”   暴喝声中,韩尚志一招“魔掌降龙”焕然出手,劲道之强,招式之奇,无与伦比。   “鬼堡主人”双掌一划,奇幻无比的化开韩尚志骇人至极的一击,韩尚志心头大骇,心念未转,一寒一热,两股劲流,如剪而,至,暗劲如山。   韩尚志双掌倏收乍放,交叉挥出!   “轰!”然暴喷声中,但觉气翻血涌,蹬蹬蹬退了五个大步。   “小子,这一个回合你输了!”   韩尚志“恩!”了一声,欺身上步,最凌厉的一招“魔王叩关”,电闪出手。   “魔王叩关”是“魔魔掌法”三绝招之中的最后一招,施展之际,大有风云失色,泣鬼惊神之威。   “鬼堡主人”脱口攒了一声:“不错!”   身形不退反进,双掌疾挥而出。   “砰!”   韩尚志一掌着着实实的劈正对方前胸,但觉如劈在一堵钢墙之上,掌痛如折,心方一惊,一股令人咋舌的潜劲,立时反震回来,登时如遭雷亟,逆血几乎夺口而出,闷哼声中,踉踉呛呛倒退八尺之多,几乎当场栽倒。   同一时间,“鬼堡主人”右手中指,指正韩尚志胸前死穴之一的“中堂穴”,如影附形,跟着他后退之势,前进八尺,手指始终保持三寸距离。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脑内嗡嗡作响。   “鬼堡主人”冷冰冰的道:“这一招你又输了!”说完收回手指,退到一丈之处。   当然,如果这是一场决斗的话,韩尚志早已横尸当场。   以“鬼堡主人”的功力而论,手指无须点实,只消稍一吐劲,韩尚志就算完了。   “鬼堡主人”再次发话道:“小子,能够击中老夫的,也算你是第一人,虽然你败了,但老夫破例算它是和局吧。”   韩尚志心里比死还要难受万分,绝望,从心底升起。   但,他仍倔强的道:“胜则胜,败则败,这大可不必!”   “哼!现在最后一招,你还有三分之一的机会!”   韩尚志想起师父“魔中之魔”苦参了四十年岁月,而练成的绝世神功“洞金指”,精神为之一振。   “洞金指”无坚不摧,五丈之内,洞金裂石。   他想,自己如果出其不意的在招式中,施出“洞金指”,任你“血骷髅”身坚似铁,恐怕也难逃一指之厄,但,他又想到大丈夫做事为人,光明正大,岂可暗算别人,同时“血骷髅”的表现,并无乖折之处,当下以尊重的声口道:“堡主仗以护身的是‘金刚神功’?”   “不错!”   “在下要施展一种指功,堡主留神?”   “哈哈哈哈!什么样的指功,你说?”   “洞金指。”   “鬼堡主人血骷髅”身躯一震,语音微带惊愕的道:“你说洞金指?”   “不错!”   “哈哈哈哈,想不到四十年后‘魔中之魔’竟然练成了这种武林久已失传的绝世指功,实出老夫意料之外,好好好,老夫就接你的‘洞金指’试试看!”   “堡主小心了?”   “施展吧!”   韩尚志右手微扬,一缕锐利指风,电射而出,直袭对方前方,撕空有声。   “鬼堡主人”竟然不闪不避……”   “克!”一声脆响,“鬼堡主人”身形一晃,退了一个大步,口里轻哼了一声。   韩尚志透身冰凉,“洞金指”竟然击不倒对方。   “鬼堡主人”久久之后才哈哈一笑道:“小子,这一个回合,算你胜了!”   “可是堡主既不闪避,也不还手?”   “不错,但这一指几乎震散老夫护身神功,放眼武林天下,除你小子之外,恐再无人办到,所以算你胜了!”   韩尚志心中却难过万分,这那里能算是胜呢?如果以实情回报师父……不过,差堪庆幸的是,对方既然承认第三上回合,算自己胜,那自己还有出堡的希望,能出堡就不会丧失索仇的机会。   就在此刻——   右侧的铁门,发出“锵!”的一声暴响,在鬼域虚嘘的现场听来,使人不禁有心悸神摇之感,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惊然的狂笑。   韩尚志骇然不已的望着那扇锈痕斑剥的铁门,不知这发笑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鬼堡主人”缓缓转过向身去,沉声对着那间石屋发话道:“娃儿,听口声你年纪不会超过二十,想不到堂堂鬼堡之主,竟然会向你认输,哈哈哈哈!这真是数十年来的奇闻!”   韩尚民愕然不已,脱口道:“你是谁?”   石屋内的人还未答话,“鬼堡主人”已冷笑数声道:“姓高的,你已违背本堡禁例,擅自与生人通话,就废去武功!”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动,原来这被囚的人姓高,这是什么规据,为了说一句话,就要废去武功,武林人可杀不可辱,这未免太残忍了!   只听石屋内的那人,厉声道:“血骷髅,我高士奇被你囚禁十八年,难……”   韩尚志全身一震,如中电击,连退了三个大步,脱口叫道:“高士奇,高士……你是‘阳煞高士奇’?”   “哈哈哈哈,不错,娃儿,你说对了,我正是‘阴阳双煞’之一的‘阳煞高士奇’,真想不到,武林中还传扬着我的名号!”韩尚志心头立刻涌起,“阴煞莫秀英”因丈夫离奇失踪,而迁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屠杀一百人的惨酷事件,同时,他也想起与“阴煞莫秀英”之约,如果能探到“阳煞高士奇”的下落,就可以赢得另一半“佛手宝笈”!   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阳煞”竟然被囚在“鬼堡”之中。   他登时激动得全身发颤,不知那“佛手宝笈”的左手,是否仍在他身上,当下忍不住再次大声叫道:“高前辈,尊夫人   “鬼堡主人”暴喝一声:“住口!”   声如霹历乍惊,四周立起—阵震耳欲龙的回声。   —阵“嘎!嘎!”之声过后,石屋之内,不再有“阳煞”的声音传出,显然,已另外有人发动了石屋内的机关!   韩尚志倏地回身向“鬼堡主人”道:“堡主把他怎样丁?”   鬼堡主人,阴侧侧的道:“小子,你是在白掘坟墓!”   韩尚志心中一震道:“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已丧失了出堡的资格!”   “为什么?”   “本堡之秘,不许泄出江湖!”   韩尚志登时怒火中烧,冷哼了一声道:“堡主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鬼堡主人”一字一顿的道:“散去你的武功,终生囚禁。”   韩尚志眼中立射怨毒的光芒,如果对方真要废去他的武功,他准备拼死一战,当下向前挪了挪身子,恨恨的道:“堡主已经决定如何对付在下了!”   “老夫言出如山,决不更改!”   “那我告诉你,你办不到?”   “鬼堡主人,没有办不到的事!”   韩尚志一咬牙,把全部真力,提到极限,准备全务而搏……   “小子,难道你想反抗?”   “不错,在我三寸气未断之前!”   “你认为你有机会?”   “在下不愿任人宰割!”   “那你无妨试试看!”   “鬼堡主人”看字方落,双掌互相一搓揉,然后向外—亮,一股怪异的劲流,矾然而出。   韩尚志在对方亮掌之际,双掌疾劈而出……   焉知掌风接触对方那股轻苦无物的怪异劲流,竟然如雪花见火,消逝无踪,登时亡魂大冒,立即改掌为指,要想以“洞金指”神功,闪击对方……   运劲之下,真气竟然无法提聚!   “鬼堡主人”双掌掌心外向,怪异的劲流,不断逼出。   韩尚志惊魂出窍,暗道—声完了,这是什么怪功夫,竞然使人真力不牟提聚,他—次,二次,连续八次,真气仍然涣散如故。   他虚弱的垂下了手。   陡然,脑中浮现一丝灵光,这种怪功力,他曾经见识过,不久以前,他确实遭遇过,他在想,想!想!   想起了,“连环套”中,“天齐教”总坛所在之地,“天齐教”少教主,曾施用过这种怪武功,使自己在刹那之间,散去真气,但那只是瞬间的事,自己随即回复如初,那时,自己的功力,仅有现在的一半,由此可见“天齐教”少教主对这怪功仅得毛皮,而“鬼堡主人”却已得其神髓。   为什么“天齐教”少教主也会这种怪功?   莫非该教与“鬼堡”有所渊源?   另一个惨痛的回忆,又涌心头———   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在对他下毒手之前,曾实受他一掌而无损,莫非那就是“鬼堡主人”金刚神功”?   从这两点迹明看来,“天齐教”似与“鬼堡”有所渊源……   当下不由激动的脱口道:“天齐教与‘鬼堡’是什么关系?”   “什么,天齐教?”   “不错,当今武林第一派,势力凌驾各帮派之上!”   “老夫从来未听说过什么天齐教!”   韩尚志不由一怔,随即冷笑数声道:“天齐教在江湖中妇孺皆知,你这话是欺人之谈!”   “胡说,老夫岂是胡言乱语之辈,你小子无中生有,乱语一通,以为可以觅机脱身,告诉你,那是妄想!”   “鬼堡主人”外亮的双掌,左右中指一屈一伸,两缕指风电射而出。   韩尚志在真力涣散之下,根本无从闪避封拦,只觉身上一麻,已有六处穴道,被同时点中,真力在刹那之间,全部散尽。   慑人狂笑声中,“鬼堡主人”一晃而杳,像幽灵似的消失。   韩尚志宛如失足万丈高岩,魂散魂飞,身躯似乎已不属于自己,在虚无漂渺之间沉落,沉落……   “鬼堡主人”在弹指之间,散去了人近二百年的修为内力。   他呆若木鸡,身形摇摇欲倒。   功力被废,一切希望.思、怨、情、仇,也随之幻灭。   两滴英雄之泪,挂下他了的面庞。   久久之后,他才嘶声叫道:“血骷髅,你的末日不会太远的!”   他发觉他的声音,竟然是那样微弱,最多传出十丈远。   就在此刻——   身后突地传来一缕异声,韩尚志木然的回过身来,一看,不由毛骨依然,自己刚进堡时,所见的那披头散发,口发怪声的半人半鬼怪物,站在距自己不及三步之外。   那双使人终生难忘的冷酷、阴沉的眼睛,从乱发之中,透射到自己脸上。   他不自禁的又打了一个冷颤?这怪人眼中所表现的,丝毫没有人的意味。   怪人熟视了韩尚志半响,转过身去,走到侧面原来囚禁“阳煞高士奇”的那问石屋,打开铁锁,厚重的铁门,推开了一半,然后向韩尚志一招手、朝门内一指。   韩尚志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将成为“鬼堡”囚徒,而月.是永远的。   —时恨火冲天,想不到自己竞然毁在血海仇人之手,恨不得先劈了这怪人。毁了石屋,然后找“血骷髅”一决生死,但他明白,他永远办不到,他的功力已散。   怪人第二次打出手势,要韩尚志入屋。   韩尚志钢牙咬碎,目眦欲裂,全身簌簌而抖。   绝望地仰首灰蒙蒙的上空,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我就这样被毁,血仇未复,师命末全,死亦难以瞑目……”   话声未完,身形一个跟路,臂一紧,双足离地而起,他已被那怪人提小鸡似的提到铁门之前,一掷……   “砰!”的一声,全身骨痛如折,他被重重的摔入石屋之中。   “格:格!”之声起处,铁门随着阖上。   屋中顿时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阵阵阴寒卑湿之气,触体如刺。   他静静地躺在那冷硬的石板上,脑内一片空白!   这刹那之间,他没有思想,没有任何意念存在,他像死了一样!   时间,在这石屋之中失去了他应有的意义!   当他的眼睛习惯了黑暗,而能微微办物之时,他的神志才慢慢的回复过来,首先,他看出这石屋长宽约三文,室中四惧是石板,空无一物。   显然,“阳煞高真士奇”已被移住别处,命运如何,不得而知,而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这石屋之囚。   “阳煞”被囚了十八年,但他的功力未失,仍然一丝希望,脱出生天,自己呢?连半线渺茫的希望都没有,生命的光辉,将就此结束。   他坐起身来。回首前尘,不由心痛如绞———   一家二百余口惨遭横死的血仇,已永元报雪之日。   师叔“毒龙手张霖”一家,也遭了同一命运,同样的,死者将含冤九泉。   师父“魔中之魔”在十日期到不见自己回转,那临死的悲愤,不堪想象,四十年的指望,归于泡影,死何时安息!   “失魂人”,“有心人”,对自己的恩德,也无从报答了!   拜弟东方慧,一心以为自己已死、立碑留石,不久的将来,他必然会一死全义,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他几乎要发狂了,他集天下不忠不孝不义之罪于一身!   这些,死,并不能解脱!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将何以自处?”这问题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   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直到生命自然结束?   自己结束这充满罪疚的生命?   他没有任何脱身的打算,因为他功力已废,即使功力全在,要想脱出“鬼堡主人”之手,也是白日作梦。单只奇幻的石屋阵势,就足以使他逃生绝望。   绝望,像一柄利剑,不断地刺戳着他的心。   死的意念,也愈来愈浓……   突然——一   韩尚志的手指,触及一样东西,他下意识的拣起一看,是一个小布包,人手十分沉重,解开布片,一看,赫然是一只铜铸的手掌。   他喜极欲狂,喃喃的念道:“佛手宝笈!佛手宝笈,佛手   毫无疑义,这必是“阳煞高士奇”被移走时掉落的。   双笈合壁,可以参修“须弥神功”,此功练成,何愁“血骷髅”功力通天!   但当他想到自己功力全散,脱身无望之时,又若冷水浇头,直凉到脚心“佛手宝笈”到手又有何用,还不是等于废物!   “锵!”手一松,那只武林奇珍异宝的乌铜手掌,重行落回石地之上。   全部思念,仍为死所笼罩。   他不愿苟延残喘的活下去,那只有死。   正当他厉念俱灰,准备一死之际——   “铿!铿!”是手指弹击铁门的声音。   韩尚志连头都不曾抬:   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声音,候告传入耳鼓:   “病神!病神!”   韩尚志霍然而震,这女子是谁,怎会出现“鬼堡”之中,而知道自己被囚之处。   “病神!”   第二次声音再起。   韩尚志趋近铁门,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谁?”   “我?你是否‘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   “不错!”   “阁下是否尚记得曾从四个天南‘幻魔宫’青衣侍冲手下,救过一个女子?”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不错,有这回事!”   “我就是那女子!”   “你?……”   “未亡人!”   “哦,姑娘就是那‘未亡人’,在下记得!”一顿之后,惑然道:“姑娘怎么人来到此间,而知道在下被囚?”   “这个,你不必问!”   “姑娘是堡中人?”   “不要多问,你听说过投桃报李的故事没有?”   “怎么样?莫非姑娘……”   “君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我救你出堡!”   韩尚志全身一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错,你稍待片刻,我到石屋中来!”   说完声音顿杏。   韩尚志激动得如历梦境,喃喃的道:“奇迹,这是奇迹,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   心念数转之后,暗道:“不对,这‘未亡人’必是堡中之人无疑,否则以她的功力,绝对不能在堡中来去自如,只不知她与‘血骷髅’是什么关系?她既是‘鬼堡’中人,何以功力未见出奇呢?令人费解!”   “嘎!嘎!”之声响处,一面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道小门。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紧紧地注视着那小门。   一个婷婷倩影,栅栅入室而来,一点不错,她正是“未亡人”。   韩尚志心里突然涌起一片思潮,自付,目前自己功力全散。即使真的让“未亡人”救出堡外,师命未全,有何面目见恩师“魔中之魔”,同时,自己新结仇怨不少,无论以本来面目,或是“病神”面目出现,别人决不会放过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去承受“未亡人”之恩。   心念之中,冷冷的向“未亡人”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错,我是冒险而为,以报阁下上次援手之德!”   “盛情心领,姑娘用不着冒这个险!”   “未亡人”大感愕然,讶异的道:“你愿意把生命埋葬在这里?”   “在下功力已失,形同废人,此生已矣!”   “哦,这个……我告诉你,你的功力仍在,只是被点了穴道,经脉错乱,所以真力不能提聚……”   韩尚志求生之念顿生,他还没有完全绝望,激动的道:“姑娘说的是真的话?”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这是什么手法?”   “‘鬼堡’不传之秘。”   “姑娘能解?”   “能,但我不能替你解穴,我私自放你,已是冒生命之险,如果再替你解,必死无疑,这是铁的堡规!”   韩尚志沉声道:“姑娘是堡中人?”   “不错!”   “与堡主是什么关系?”   “这个歉难奉告!”   “在下必须知道!”   “未亡人”面现难色,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心中付道,看样子她与“血骷髅”关系一定非比寻常,“血骷髅”与自己仇深似海,岂能受她恩惠,但,一丝恢复功力的希望,在鼓厉他离开这鬼域。   亲仇!   师恩!   其他的恩怨!   一切又告在心头复活,忍不住又问道:“在下被点穴道,武林之中是否无人能解?”   “这很难说,武林之大,无奇不有,那就要看阁下的机缘了!”   韩尚志默然点了点头,心里付道:师父“魔中之魔”熟知“血骷髅”的武功,也许他能解,还有“失魂人”,“不老先生”,都是极端神秘而功高莫测的人,也许……   “未亡人”接着又道:“阁下出堡之后,对堡内所见所闻,请勿向江湖中透露。”   “这一点在下可以办得到,不过有两件事先奉闻!”   “请讲?”   “第一,我与‘阴煞莫秀英’有约,寻觅‘阳煞高士奇’的下落,为了不使‘阴煞’再屠杀武林人物,在下将据实告知她‘阳煞’的下落!”   “这个,可以,‘阴煞’如寻上门来,不过使堡中多一名被囚的人而已!”   “第二,在下有一天功力复原,要再闯‘鬼堡’……”   “什么,你要再来?”   “不错!”   “为什么?”   “报仇!”   “你与堡主有仇?”   “是的,似海深仇,如果姑娘认为不该让在下脱走,就请自便!”   “未亡人”粉腮数变,最后幽幽的道:“好!阁下可算是武林中罕见的豪士,今天,我放你走,是为了报昔日援手之德,至于说以后阁下再向本堡寻仇,那又另当别论!”   “姑娘不会后悔?”   “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如此,在下先行谢过:“   “不必言谢,一还一,恩德两消,现在我们该走了!”   “如何走法?”   “未亡人”突地伸指虚空弹向韩尚志……   韩尚志心头巨震,未及转任何念头,便已仰身载倒。   韩尚志再度醒转之际,但觉凉风拂面,涛声盈耳,睁眼看处,银河在天,星光照之下,黑黝黝的堡墙,横旦眼前,原来已置身“鬼堡”之外。   “阁下,立即离开!这是你失落的东西,带好了!”   说着,递过一个布包,翩然而逝。   韩尚志立起身来,暗道一声惭愧,那布包之中包的是武林瑰宝“佛手宝笈”的一半,原为“阳煞”失落在石屋中之物,“未亡人”竞误以为是自己失落的,给带了出来,这真是天假其便了,否则,如任其留弃“鬼堡”,自己的期望岂不完全落空。   他把布包贴身藏好,然后,望了一眼如巨魔般的“鬼堡”,转身离开。   他功力尽散,只能像普通人一般一步一步的走!   这像是一场离奇的噩梦,一日之间,他从武林顶尖高手,变成了一个平凡人。   阴错阳错,他和东方慧再一次渎面错过。   如果东方慧知道这“病神”就是她心目中认为已被“天齐教”杀害,而立誓要为他报仇殉情的志哥哥时,她会不顾一切替他解穴恢复功力。   韩尚志如果知道“未亡人”就是拜弟东方慧的本身的话,他会吐露一切,那事情的发展,就要彻底的改观了。   可惜,造物主的安排,使这一双璧人各歧途。   韩尚志艰难万状的越过那假石梁,上了滩岸,膜陇之中、他看到与拜弟小叫化东方慧结拜的那方巨石,不由黯然良之。   然后,他踏上官道,蹒跚而行。   心里第一个意念,是如何设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师父所居的地穴,他必须要在十日之期未满之前赶到,师父曾说,还有要事交代。   这时,距官道不远的隐秘之处,正有着数双骇异的目光,在监视着韩尚志。   他们,亲眼看见他进堡,现在又看见他出堡。   虽然。韩尚志的迟滞的脚步,使他们大惑不解,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但,谁也不敢轻捋虎须,“病神”出神入化的身手,已传遍了江湖。   他们暗中尾随着他、远远的,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丝毫音响,怕被他发觉。   当然,他们做梦也估不到“病神”已是功力毫无的人。   韩尚志当然是绝对无法发觉被人盯踪。   于是——   消息立刻被那此守伺在“鬼堡”附近的武林高手,以最快的方式传出去!   “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进堡又出堡!   于是——   武林中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鬼堡”主人“血骷髅”,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一而二,二而一,因为四十年前,“血骷髅”与“魔中之魔”从不同在一起出现过。   于是——   韩尚志立刻成了所有武林人物的获取对象,尤其,会受过“血骷髅”与“魔中之魔”迫害的人,更欲得之而甘心。   天亮了,旭日又升。   韩尚志饥火中烧,疲累不堪,一夜的行程,他走出了不足六十里,他盘算着到近处的镇市,饱餐一顿,然后,买一匹马赶路。   眼前,是一片疏林,从疏林透视,远远地,他发现了一座镇集,不由精神一振,离开官道,向那镇集走去。   蓦在此处——   破空之声,候告传来。   韩尚志心头一震,本能的止住了脚步。   三条人影,飞泻而落,成品字形把韩尚志围住。   紧接着,刷!刷!之声不绝,无数人影,从四方八面涌来,僧道俗俱全,内中还有丐帮人物,人数难以估计,总在数百人之多。   韩尚志心胆俱寒,这些人分明冲着自己而来,目前,自己功力尽失,只有束手待毙一途,举目扫向近身的三人,一个是须眉俱白的全真老道,细一辩认,赫然是曾一度向自己迫问师父下落的崆峒蛔三长老之首的“归元子”,登时为之一窒,另一个赤面老和尚,靠后的一个,却是一个鹤发鸡皮的奇丑老太婆,手中拿着一根金光灿灿的拐杖。   六只眼睛,偏电炬似的照着韩尚志。   崆峒“归元子”首先沉声道:“小施主,我们又碰上了!”   韩尚志自知难免,索性把心一横,冷冷的道:“各位有何见教?”   “归元子”宣了一声无量佛道:“这两位一位是少林‘性空大师’,一位是燕山‘金杖姥姥’、还有,四下的武林同道,有一个共同的目的……”   “什么目的?”   “希望知道令师‘魔中之魔的下落!”   韩尚志暗道一声完了,自己今天势非横尸此处不可!人,到了最危险,或许是绝对的绝望时,反而处之泰然,韩尚志目前,正是这种心境,当下傲然道:“如果在下不愿奉告呢?”   三人同时脸色一沉。   少林“性空大师”冷哼了一声道:“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2””燕山“金杖姥姥”手中金杖重重地朝下一顿,目射精光,厉声道:“娃儿。据实回答老婆子几句问话……”   韩尚志冷眼一扫“金杖姥姥”道:“那要看尊驾所问的是什么话!”   “哼!‘鬼堡’主人‘血骷髅’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韩尚志不由一怔,道:“这话从何说起?”   “你是‘魔中之魔’的传人是真?”   “当然,在下没有否认!”   “你是刚从‘鬼堡’之中出来的?”   韩尚志心念一动,必是自己进出“鬼堡”,已落人江湖人的眼中,只是何以这短短的时间中,竟然会有这么多武林人聚集、倒是令人费解,当下坦然道:“不错!”   “你怎能自由进出鬼堡?”   “这不关尊驾的事吧?”   “金杖姥姥”丑脸一变,白发一阵掀动,阴侧侧的道:“到底‘血骷髅’是不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尊驾根据什么要这样问?”   “凭你的身份和自由进出‘鬼堡’这两点来判断:“   韩尚志武功虽失,傲性仍在,当下冷笑一声道:“这话不嫌太过武断?”   “你不肯说?”   “各位何不到‘鬼堡’一查?”   这话说得三个武林不可一世的高手脸色大变,“性空和尚”接过去道:“会的,为了消弭武林劫运,天下武林同道当合力拜访‘鬼堡’,不过小施主目前仍以说实话为佳。”   “否则怎样?”   “今日所有在场的同道、恐怕不会放过小施主:“   “连大师在内?”   “阿弥陀佛,老纳不得不然!”   韩尚志正想说出“血骷髅”并非“魔中之魔”的化身,金杖姥姥”已忍不住暴声斥道:“娃儿,讲!”   韩尚志早已横定了心,眼前数以百计的武林高手,无论是“血骷髅”或“魔中之魔”,都是他们对付的对象,说与不说,本无差别,经过一喝,不由怒声道:“无可奉告!”   “金杖姥姥”对传言中“病神”的功力,不无愿忌,金杖一横,道:“娃儿,你以为你那几手魔功,是天下无故的了?”   韩尚志知道只要对方一出手,自己决难幸免,但,他毫无他途可循,除了束手待毙之外,一股悲愤怨毒的情绪,直冲脑门,他真估不到不死于“鬼堡”而丧生于群雄之手,当下咬牙道:“在下不惯受人威胁!”   “金杖姥姥”怒喝一声:“好个利口的小魔鬼子,老婆子先毙了你!”   金光一闪,金杖独扫而出……   场中空气在“金杖姥姥”出手之间,骤呈紧张。   惨号声中,韩尚志被一杖扫得飞泻而出,口中血箭狂喷。   场中的三人反而呆了。   场外四周,响起了一片惊噫之声。   韩尚志“砰!”的摔落三丈之外,倒地寂然。   他虽然功力全无。但仅是被“鬼堡主人”封住经脉,使真力无法提聚而已,二百年修为的潜功仍存体内,否则这一杖足以使他粉骨碎身。   这情况出乎所有在场人意料之外,两天前不可一世的“病神”,竟然当不起“金杖姥姥”的一击。   “性空大师”首先惊愕无限的道:“这是什么回事?”   崆峒“归元子”,茫然的摇了摇头,道:“贫道也无法索解,贫道与他初见之时,他分明身怀绝世武功!”   “金杖姥姥”怪眼一翻道:“牛鼻子,你没有认错了人?”   “归元子”被这一声牛鼻子叫得老脸一阵烧热,汕汕的道:“他不是已经自己承认了吗?”   “但他分明武功全无,这作何解释?”   就在此刻,韩尚志竟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所有在场高手,又是一阵鼓噪,“性空大师”长眉一蹩道:“若说他武功全无,方才这一杖足以使他骨断肉靡、但他并没有死。”   “金杖姥姥”略事沉吟道:“不管如何,要明真相,还须从他口里去掏!”   声落,身形微晃,已到了韩尚志身前。   韩尚志此刻恍恍忽忽,全身骨痛如折,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失神的望着前方。   “金杖姥姥”突地瞥见地上有一个黑忽忽的东西,顺手拣起一看,赫然是—只乌铜铸的手掌,掌心掌背,都雕着文字,细看之下,不由脱口惊呼道:“佛手宝笈!”   原来韩尚志被一杖击飞落地上。他闻声之下,内心微感一震,但目前生命难保,何能顾及那东西,故眼都不会转一下。   崆峒“归元子”和少林“性空大师”耳目伺等灵警,双双欺上前来,一看,“金杖姥姥”手中拿着的,真是喧器武林近百年的“佛手宝笈”,不由齐齐一怔。   “归元子”和“性空大师”都是修为有素的全真高僧、仅见了这武林稀世之宝,仍不免流露出一抹贪婪之色。   突然——   人群之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叫唤道:“佛手宝笈!这小魔鬼子何处得到这东西?”   这一叫唤,登时掀起一阵狂澜、四周的武林高手,峰涌入场。   “金杖姥姥”急将“佛手宝笈”塞入怀中,弹身就向场外泻去,两个起落,已去了三十丈之多。   暴喝一声,响成一片,所有的武功高手,如飞蝗般的疾涌过去。   “金杖姥姥”去势如电,以她的身手,要脱身当非难事,正当她第三次站地再起之际,一道刚猛绝偷的劲风,罩身卷至,硬生生把她迫落地面。   紧接着,一个矮东瓜似的,肿奇矮老头,鬼魅般的出现服前。   “金杖姥姥”一见来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道:“地行仙,你意欲何为?”   来人正是江湖中神出鬼没,难缠难惹的“地行仙竺昆”,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也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地行仙”笑嘻嘻的道:“黄秋菊,异宝奇珍,见者有份,你难道想独吞了不成?”   就在这晃眼之间,在场的武林高手,已在四周布成了数重人墙。   韩尚志反而被忽略了。   “金仗姥姥黄秋菊”恨得牙痒痒的,怪眼一翻道:“地行仙,难道你想强取豪夺,告诉你我黄秋菊并非省油之灯,别人伯你‘地行仙’,我老婆子可不在乎。”   “地行仙”矮东瓜般的臃肿躯体,前挪了几尺,眼睛眯成一条缝道:“岂敢!岂敢,不过今天在场的同道,都为了同一目的而来,你可不能见利忘义一走了之呀!……”   四周立时起了一阵附和的声浪。无数双贪婪的目光,全集中在“金杖姥姥”的身上,“佛手宝笈”,武林人谁不垂涎三尺。   “金杖姥姥”可有自知之明,有这矮子插上一脚,自己怕如意算盘就别想打了,心中把“地行仙”恨入骨体,手中金杖一摆道:“矮子,我老婆子领教你几手高招?”   “地行仙”短而肥的衣袖连摆道:“老夫不是要与你打架,好男不与女斗,胜之不武……”   “放屁!”   金芒动处,金杖如万道金蛇,挟以雷霍万钧之势,向“地行仙”当头罩落。   “地行仙”一晃身,横人如山杖影之中,暴喝一声:“住手!”   金光敛处,金杖的一端已被“地行仙”握在手中。   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场的武林高手,为之骇然变色,举手投足之间,能制住不可一世的“金杖姥姥”,这种功力,确属骇人听闻。   “金杖姥姥”丑脸扭曲成了一个怪形,目中尽是怨毒之光,白发根根倒立。   “地行仙”一松手,“金杖姥姥”退了三步。   事实非常显明,这一场本来是对付“魔中之魔”传人的盛会,将转变为夺宝之争,现在,算是已揭开了序幕。   “地行仙”目光一扫在场群雄,哈哈一笑道:“今天各位同道的共同目的,乃是为了对付那小魔仔子,好从他身上追出老魔的下落,清算各门派以往的血债,不能因这意外之财而忘了初衷……”   所有的人全点了点头,但贪婪的目光,并没有从“金杖姥姥”身上移去。   “地行仙”话锋略顿,又道:“目前,应该先办正事,至于这意外之财,嘻嘻,在场的见者有份,可以留待以后解决,不过……”说到这里,转向“金杖姥姥”道:“黄秋菊,我忠告你,如你想独行其是,‘魔中之魔’或是‘血骷髅’第一个找上的便是你,你自信逃得了老命?”   这话说得“金杖姥姥”打了一个寒噤,愕然无语。   那边——   韩尚志呆立了片刻之后,神志略见清醒,强忍着痛楚,一步,一步,向树林的另一端走去,求生是人的本能,他明知今天难逃此厄,但他仍要勉力一试。   “地行仙”紧接着又道:“现在,各位还是先把那小子擒到手为上,别被他逃脱,也许方才他见人多势众,唯恐不敌,故施狡猾,假装功力不济,硬承一杖,别上他的大当……”   群雄一阵鼓噪,方待……   “金杖姥姥”突地厉叫道:“好呀,矮子,你竟然施展妙手空空,把‘佛手宝发’乘交手之机模去,还尽说冠冕堂皇的话   这一吆喝,所有的目光,移到了“地行仙”身上。   “地行仙”面不改色的道:“嘿嘿,老夫暂时保管!”   “金杖姥姥”把“地行仙”恨如切骨,冷哼了一声道:“别装你的臭美,这话只能欺骗三岁小孩,如果我老婆子不道破呢?”   —句话问得“地行仙”无言可讲,不禁脑羞变怒道:“就算老夫要了,怎么样?”   场中顿时寂静下来,由于“地行仙”功高莫测,没有人愿意抢先出头,但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空气在死寂之中,隐泛着层层杀机。   且说韩尚志踉踉跄跄的走出了约莫百丈远近……   突然——   人影晃处,七道五僧,截住了他的去路。   七道是崆峒“归元子”等一行七人,韩尚志全见过,五僧却是以“性空大师”为首,另四个是虎头燕颔的壮年和尚。   “归元子”面色沉凝的发话的道:“小施主,令师真是化身‘血骷髅’……”   韩尚志无力的哼了一声道:“无可奉告!”   “贫道乃是奉掌门之命而来,如此只有请小施主随贫道返崆峒复命了!”   韩尚志此际心如槁木死灰,他毫无反抗的余地,但仍傲气十足的道:“办不到!”   “性空大师”插言道:“归元道兄,还是由贫僧带返嵩山,候讯明一切之后,再传告各大门派,共谋对策如何?”   “大力神灵明子”性如烈火,且曾吃过韩尚志的苦头,早已按奈不住,暴喝道:“先擒下他再说!”   掌随声出,巨灵般的手掌,向韩尚志当胸劈去。   他不知韩尚志功力全无,是以这一掌用足十二成功劲,掌锋未至,劲风已使韩尚志身形连晃,眼看韩尚志势非被这一掌横尸当场不可……   千钩一发之际——   惨号破空而起,“大力神灵明子”奇伟的身躯,仆地栽倒,血,从他的后脑壳上泪泪流出。   六道五僧睹状之下,不由心胆俱寒,头皮发炸。 第八章 解穴断玉掌 --------------------------------------------------------------------------------   韩尚志身形晃了两晃,“砰!”的一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六道五僧,震骇欲死的望着“大力神灵明子”的尸体,张口结舌,簌簌而抖,只见“大力神灵明子”是被一片树叶横嵌后脑而死。摘叶伤人,这种功夫,武林中实不多见。   一条身影,闪电般从六道五僧身旁掠过。众僧道又是一震,其中一“归元子”和“性空大师”,都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竟然没有看清这人影是男是女。   地上、“病神”已失去了踪影。显然,伤人,救人,同是一人所为,但这人是谁呢?   暴喝之声,震耳而来:   不远处的数百高手,已为那只“佛手宝笈”展开了一场疯狂的争夺之战。   “性空大师”再度扫了一眼地吓的“灵明子”尸体,悚然向“归元子”道:“道兄,会不会是那‘魔中之魔’……”   崆峒“归元子”不待“性空大师”说完,急道:“如果事实果如传言,‘血骷髅’即是‘魔中之魔’的化身,这事态就非常严重了,贫道须立即回山,请示掌门人!”   “性空大师”一点头道:“老纳之意也是如此!”   于是由六道中之一,抱起“灵明子”的尸身,相率纵身而去。   松林的另一边,夺宝之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已有近十高手命丧当场。   却说韩尚志再度醒转之时,发觉自己置身在一座不见天日的林中。   椎心刺骨的痛楚,使他不自禁的哼出了声。   “孩子,你醒了!”   这一声“孩子”使得韩尚志心弦为之一震,从那熟稔的声音里,他听出这救自己的是谁,颤声道:“您……是‘失魂人’前辈?”   “是的!”   “您,又一次救了我,此恩此德,粉身难报!”   “孩子,现在先服下这粒药丸,它可以减少你的痛苦!”   韩尚志正待说声谢谢,口一张,一粒药丸,已射入口中,药丸入腹,疼痛果然减轻,忙以双手撑地,坐起身来,双目瞥扫之下,只见林深树密,“失魂人”不知隐身何处,当下诚敬的道:“前辈何不现身一示尊颜?”   “现在不是时候!”   “前辈怎知晚辈……”   “这些暂时不要问,你已经进入‘鬼堡’了?”   “是的”   “见到‘鬼堡’主人了?”   “见到了,一个神秘的蒙面人,见等于不见!”   “你说出你的身世没有?”   “没有!”   “失魂人”长声一叹道:“孩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韩尚志歉然道:“晚辈不明白前辈为什么要晚辈这样做?”   “唉!孩子,你大错而特错了,我要你那样做,当然有道理,至于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并非我故作神秘,事实上不能由我亲口告诉你,唉……现在……”   韩尚志对“失魂人”的话,惑然不解,为什么她不能亲口告诉自己?这真是一个煞费猜疑的谜。   “失魂人”又道:“孩子,既然你不照我的话做,那你为什么又进‘鬼堡’,而又能安然……”   “晚辈奉师命……”   “你真的拜‘魔中之魔’为师?”   “是的!”   “你把经过情形告诉我?”   于是韩尚志一字不隐的把拜师,进堡等一切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失魂人”激动的道:“你说是一个叫‘未亡人’的女子救你出堡?”   “是的,因为我曾救过她一次!”   “想不到她……”   话至此顿然止住,韩尚志讶然道:“前辈认识这叫‘末亡人’的女子?”   “哦!不……你目前真力不能提聚?”   韩尚志恨根地哼了一声,道:“是的,据那‘未亡人’说,只要晚辈被制穴道解开,功力仍在,只是……”   “怎么样?”   “武林之中恐怕无人能解这‘鬼堡’的独门手法!”   “失魂人”沉默了半晌,以一种激动悲凉的口吻道:“不错,普天之下,能解这种独门手法的极少,极少……”   韩尚志以一种希冀的心情道:“前辈是否能解?”   “我……”   “晚辈只是这样猜想,以前辈的功力,或许……”   “不错,我能解!”   韩尚志闻声不由抨然心惊,他听出“失魂人”说这句话是以惨厉的声音说出来的,不由脱口道:“前辈,您……”   “失魂人”的声音,又恢复平静道:“没有什么,孩子,我替你解穴!”   韩尚志激动得全身发颤,想不到“失魂人”竟然答应为自己解穴,穴道一解,功力自然又恢复,首先,自然得先赶回师父住处,虽然此行给师父带回来的失望,然而总不能不见他老人家,其次,就是夺回那“佛手宝笈”访“阴煞”,使宝发合壁,然后……   心念未已,“失魂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孩子,我有句话问你?”   “请讲!”   “你……你很恨你的母亲?”   韩尚志不料对方有此一间,闻言之下,如被电击,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师叔“毒龙手张霖”临死前告诉自己的一句话,又响在耳边!“……我曾带你找过她,但她竞欲置我叔侄于死地……”同时,脑海里也飘过“天齐教”总坛所在地的“连环套”中,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对他下毒手的那一幕,心中如被刀扎,痛苦的哼了一声道:“我没有母亲!”   “失魂人”声调一变道:“你恨她到这种程度?”   韩尚志咬紧牙关道:“晚辈不愿再提起……”   “天下无不爱子女的父母。”   “是的,也许旁人如此……”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哈哈哈哈……”   韩尚志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笑声中,包含了无限的悲哀,激愤,凄凉,怨和恨,他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毒如蛇蝎的母亲。   “孩子,天下父母心,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韩尚志恨恨的道:“晚辈早就明白了!”   “失魂人”突然一声长叹,道:“孩子,有一天你会后悔你现在所持的想法与看法。”   韩尚志对于“失魂人”愈来愈感莫测高深,她究竞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怎会对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为什么如此关心自己?就以几次临危伸援手来说,绝对不是巧合,她似乎是一直在暗中尾随着自己,为什么?   这个谜,从“有心人”出现时起,就一直困惑着他。   当下不由脱口道:“晚辈再次请求前辈示知名讳?”   “孩子,时间还没有到!”   “前辈对晚辈的身世,似乎了如指掌?”   “不错,也许超过你的想像!”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动,“失魂人”也许与自己家门或是父亲的师门,有所渊源也说不定,父亲的师门,至今仍是一个谜,如果能从她口里得知,对于师叔“毒龙手张霖”的自绝,和那些令人莫测的遗言,也许能寻出些蛛丝马迹,但却不知她会不会相告。   心念之中,试探着问道:“晚辈有一件应知而不知的事,希望前辈能坦白相告?”   “什么事?你说说看。”   “晚辈父亲的师门!”   “哦!这个……你失望了,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对“失魂人”的神秘,感到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心中一凉,道:“那又算晚辈多此一问!”   “孩子,现在,站起身来!”   韩尚志依言站直了身形。   “不要动,不要回头!”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阵紧张,他知道“失魂人”要为他解穴。   数缕劲风,从不远之处射来,击中了韩尚志数处大穴,他全身震颤了一下,顿感真气有流动的迹象,试—提气,真元滚滚而聚,不禁喜极而呼道:“我恢复功力了!”   “不错,孩子,你方才所受金杖一击,内腑伤势不轻,现在赶快运功小周天,以助适间服下药丸的功能!”   韩尚志依言闭目垂帘,就站立之势,运转真气十周天,之后,果觉神清气朗,痛楚全消。   “孩子!”   接着是一声极轻的呻吟。   韩尚志功力即复,这极轻的声息当然也瞒不了他,登时一愕道:“前辈,您……怎么样?”   “接着这东西!”   一个白色之物,迎面飞来。   韩尚志接在手中一看,登时如遭雷击,毛发俱竖,浑身起,心头狂震,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额头鼻尖,全是汗珠。   原来“失魂人”抛出之物,赫然是一双齐腕而折的玉掌,断血渍淋漓,断掌余温犹存,显然是现在听到那一声呻吟时劈下的。   韩尚志抖颤震惊,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久久才进出半句话,道:“前辈,您……”   “孩子,我自断手掌!”   韩尚志身形晃了两晃,几乎支持不住站立之势,骇极的道:“前辈,为什么?”   “失魂人”语音带颤的道:“孩子,好好保存这双手掌,当你下次再逢‘鬼堡主人’之时,他必然问起何人解你穴道,可把这双手掌交给他!”   韩尚志脑内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嘶声道:“前辈因替晚辈解穴而断掌?”   “不错,但你不必放在心上!”   韩尚志泪水夺眶而出“失魂人”竟然因替自己解穴而自断了一双手掌,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几次救命之思不说,又为自己而残去了肢体,这恩情,如何报答?当下泣声道:“前辈,您……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后你会明白的。”   “早知如此,晚辈愿意终生失去功力!”   “孩子,很多事待你去做,你不能失去功力!”   “前辈没有理由付出这样大的牺牲呀?”   “当然有理由,日后自知!”   “晚辈此生,心何能安?”   “我要你不必放在心上!”   “前辈的大恩,高同日月,叫晚辈如何报答?”‘   “孩子,事情算是过去了,现在,你原先停身的松林之中,搏斗仍在继续!”   “搏斗,谁?”   “那些因你而来的人!”   “为了什么?”   “争夺你遗落的那只‘佛手宝笈’!“哦!”韩尚志心头陡然一震关系自己的报仇计划,岂能失去,可叹武林中尽是些贪婪无耻,沽名钓誉之徒,热血不禁为之沸腾。   “孩子,我要走了,有一个要求,你无论如何要答应?”   “前辈请讲,晚辈誓必遵行!”   “再访‘鬼堡’,道出你的身世!”   韩尚志不由一窒,心想,我且先夺回“佛手宝笈”,赴勾漏山,寻到“阴煞”告知她“阳煞”的下落,使双笈合壁,练成“须弥神功”,然后即赴“鬼堡”,盘算停当之后,道:“晚辈从命!”   “你是否立即去?”   “晚辈还有两件事情办妥之后就去!”   “好!记住,你务必要道出身世,同时,你的身世只能向‘鬼堡主人’一人透露,不能入第二个人的耳。”   韩尚志心中狐疑万分,口中漫应了一句:   “晚辈记住了!”   忽然,一件事闪上心头,急接着问道:“前辈,晚辈前些时,在旅邱之中,蒙一位自称王婆子的前辈,替一位娘解了‘七媚散’之毒,是否就是……”   “不错,是我!”   韩尚志心念一动道:“那莫非就是‘失魂人’母女的真面目?”   ‘失魂人’道:“孩子,你照我的话与那姑娘……”   “十分抱歉,晚辈发觉吴小眉姑娘,毒性已解,所以没有遵从前辈的指示!”   “什么,你没有照做?”   “没有!”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幽幽一叹道:“唉,人算不如天算!”   韩尚志听得一怔神,诧然道:“前辈说什么?”   “没有什么,孩子,我不能久留,再见了!”   韩尚志默立了片刻,像是从一场奇幻的梦境中醒来,弹身奔出林去。   顾盼之间,松林在望,暴喝之声,已隐约可闻,身形一紧,向斗场飞射过去。   场中—   死伤狼藉。   “金杖姥姥”这时柱杖站在一边。   一个方面大耳的老者,和“地行仙”打得难解难分。   双方都是武林罕见的高手,搏斗之惨烈,令人咋舌,但见砂尘如幕,劲气漫天,还在五丈外观战的高手,衣衫猎猎飞舞。   突然   “金杖姥姥”一顿手中金杖,加入战圈,与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合击“地行仙。”   “地行仙”与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功力在伯仲之间,比“金杖姥姥”,却高出一筹,单打独斗犹可,这一遇上合击,情势顿然改观。   “金杖姥姥”恨极了“地行仙”,乘虚蹈隙,出手辛辣无比。   “地行仙”立即被迫处下风。   二十回合之后,“地行仙”险象环生,益形不支。   “金杖姥姥”不屑的道:“矮子,交出‘佛手宝笈’,事情还有个商量!”   “地行仙”气呼呼地道:“黄秋菊,你要不要脸,这笔帐将来考夫和你单独结算!”   “矮子,可是眼前你就过不了关?”   “未见得!”   “那你就走着瞧!”   这时,正好方面大耳的老者,一口气攻出二十四掌,迫得“地行仙”手忙脚乱,连连后退,“金杖姥姥”怪叫一声,金杖幻成一片金墙,死死封住“地行仙”后路。   “地行仙”只消再退两步,就得要撞上金墙。   就在此刻——   场中忽地传出一声震天巨响,人影霍然而分,金光乍敛。   “地行仙”本来臃肿的身躯,鼓涨得成了一个圆球。   “金杖姥姥”和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在一丈之外,骇然的望着“地行仙”。   高手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地胆功!”   “地行仙从不轻用的成名绝技!”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如天外飞来,像飘絮般的落入场中。   “病神!”   “病神!”   高手群中,起了一阵惊呼,几乎被遗忘了的主角“病神”,竟然重新光临,实在出乎每一个在场高手的意料之外。   更令人迷惑不解的是“病神”分明被“金杖姥姥”一杖击飞,身受重伤;而现在又以这种骇人的身法现身。   当然,其中最感震惊的要算“金杖姥姥”。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韩尚志身形立稳之后,双目煞芒闪闪,直射向“金杖姥姥”,“金杖姥姥”不禁心里发毛,这满面病容的小魔星,到底是真的武功不济,传言失实,还是故弄玄虚?   “地行仙”收起了“地胆功”,眼眯成缝,注视着这“魔中之魔”的传人,心里在盘算着是否该离开,还是……   场中,顿时静寂下来。   韩尚志迫视了“金杖姥姥”片刻之后,语冷如冰的道:“拿来。”   “拿什么来?”   “老妖婆,别装算。”   这一声老妖婆叫得“金杖姥姥”丑脸大变,这可是生平破题儿第一遭当面被人如此叫唤,怒极反笑道:“小子,刚才一杖没有超渡了你,现在……”   语声未落,韩尚志身形电似一划,圈回原地,手中,多了一样东西,那是“金杖姥姥”的随手兵刃金杖。   掠叫声中,“金杖姥姥”骇然退了三个大步。   这一手,使得在场的所有武林高手,这之惨然变色。   韩尚志再次冷冰冰地道:“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金杖姥姥”乃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焉能吞得下这口气,厉吼一声:“你找死!”   双掌一错,飞身进击。   韩尚志心念方才一杖之仇,冷哼了一声道:“一杖还一杖!”   金芒一闪,挟以一声惨叫,“金杖姥姥”口血飞溅,飞落到三丈之外。   全场暴起一阵惊呼,一个个寒气大冒。   以“金杖姥姥”的功力,竟然无法在对方手下走过一个照面,这种身手,的确骇人,放眼场中,恐无人是他的对手。   韩尚志眼中煞芒闪闪,一步一步向“金杖姥姥”躺卧之处走去,“沙,沙,”的脚步声,带着浓厚的杀机,敲击在每一个在场高手的心上。   “金杖姥姥”挣扎着撑起身形,但只撑起一半,又倒了回去,显见她伤势不轻。   场中空气,骤呈无边的杀机。   突然——   “地行仙”挪了挪臃肿的奇矮身躯,大声道:“小子,你的东西在老夫手上!”   说着取出“佛手宝笈”一扬,又放回怀中。   韩尚志霍地转身,脱手扔下手中金杖……   “地行仙”此举,搏得在场的高手暗暗喝采,这不失武林的磊落风度,如果他不出声,“金杖姥姥”势难保全一命。   这一来,唤起了所有的在场高手原先的目的,首先,方面大耳的老者,移身和“地行仙”并排而立,四周的高手,纷纷进逼一丈,把圈子缩小到不及四丈。   一场拼斗,眼看就要展开。   韩尚志双目电扫全场一周,然后冷冷的向当面的两人道:“两位何方高人?”   “老夫‘地行仙’你小子谅有过耳闻?”   “不曾听过!”   “老夫‘行商贾一非’……”   “哼,也是第一次听到!”   “地行仙”和“行商贾一非”同时发出了一声冷笑。   韩尚志前欺数步,目注“地行仙”道:“东西既在阁下手中,就拿出来吧!”   “地行仙”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得先问问在场的朋友,是否愿意老夫交还给你?”   韩尚志登时气冲顶门,冷哼了一声道:“阁下不肯交出来?”   “非是不肯,不能也!”   “如此休怪在下出手无情了!”   最后一个字出口,双掌挟以撼山栗岳之势,淬然劈向“地行仙”。   “地行仙”和“行商贾一非”几乎是同时发掌相迎。   震耳欲龙的巨响过处,“地行仙”和“行商贾一非”双双被震退到一丈之外,身形连摇不止。   韩尚志身形再进,左掌拍向“行商贾一非”,右手五指箕张,电疾抓向“地行仙”,一招两式,分攻两个顶尖好手,一拍之势,重逾山岳,一抓之势,奇快无比。   “行商贾一非”斜飘八尺,反手拍出一掌。   “地行仙”一扭身,避过这电闪一抓……   几乎是同一时间,八只长剑,激起丝丝破空之声,·向韩尚志罩身击来。   韩尚志身形一划,鬼魅似的脱出掌风剑芒之外,一看,用剑袭击自己的赫然是八个身着蓝衫的中年人,当下,目光一扫八个蓝衫剑客,寒声道:“八位报个万儿?”   八剑客之一冷冷的道:“中州八剑!”   “来意何在?”   “今天在场的同道同一目的,找‘魔中之魔’结算旧债!”   韩尚志不由一怔,看来师父真是仇家满天下、己知的崆峒、少林、天南派,再加上目前的在场高手,与尚未到场露面的……今后,这些过节无疑的全担在自己肩上,真是步步皆仇了,但,结的是什么样的仇,自己一无所知。   心念一转之后,暗道,且先夺回“佛手宝笈”,回去见师父要紧,十天之期不远,莫要遗终生之憾,使师父不得限目,当即冷冷的道:“在下目前没有工夫,这些过节将来少不了一一还各位一个明白!”   “病神,空言塘塞,无补于事!”   “各位的意思怎样?”   “你说出‘魔中之魔’存身之所!”   “如果不呢?”   “中州八剑”齐齐面色一变,仍由那原先答话的道:“这恐怕由不得你!”   “就凭你们几个!”   这句轻蔑至极的话,“中州八剑”如何能受得了,暴喝声中,八只长剑,幻成一片光幕,再度罩向韩尚志,森森剑气,五丈之内令人鼻息皆窒。   放眼江湖,能接八剑联手一击的,并不多见。   韩尚志一见来势,不由心中微凛,双臂抖振之间,连拍出五掌,这五掌快得有如一掌,而且是骤近二百年内力而发。其劳足可撼拔出岳……   就在所有高手,震骇莫名之际——   一阵天坍地蹈的巨响过处,挟以数声惨哼,三条人影,飞泻而出,五缕寒光,划空而去,人影一阵散乱,“中州八剑”五只长剑脱手而飞,三人被震得飞泻两丈之外,其余五人面无人色,退到一丈之外,冗自抖战不已。   韩尚志一击奏功,略不稍停,电闪飞身扑向“地行仙”。   “行商贾一非”半声不坑,横里劈出一道骇人劲气。   韩尚志估不到“行商贾一非”曾猝然从旁出手,时间使他没有考虑的余地,半空中拧身变势,双掌疾迎来势。   轰然一声暴响。“行商贾一非”惨哼一声,一个身形,跌跌撞撞的直撞向四丈处的人圈,韩尚志也在双掌封出之后,落下地来。   “地行仙”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运起“地胆功”,全身鼓胀如珠。   韩尚志见他这种怪状,不由一呆……   “地行仙”口里“嘿!”的怪吼一声,双掌向外一翻,“隆!”然一声巨响,一道排山劲气,直奔韩尚志。   韩尚志一惊之下,挥掌相迎,劲气相触,发出一声暴雷之声,双方各向后退了一步,劲气余波激荡如涛,向四外飞卷。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密如雨丝的暗器,破空射向韩尚志。   韩尚志吐气开声,双掌疾划,劲气波波圈出,把袭来的暗器,震得纷纷激射而回。   但那暗器如飞惶似的,无止无休,破空之声盈耳,令人怵目惊心。   “中州八剑”已迅快的退出圈外。“地行山”和“行商贾一非”也同时抽身后退。   暗器之中,有的细如牛毛,上淬奇毒,根本不受掌力,一时之间,韩尚志被弄得手忙脚乱,这一来,勾起了他的杀机。   就在双掌疾圈,把暗器向四外荡开的刹那之间,十指倏地箕张其伸。   十缕指风,电射而出。   “洞金指”无坚不摧,五丈之内洞金裂石。   凄厉的刺耳的惨叫声,撕空而起。   十指连扬,分朝各方射出。   惨叫之声,充塞了整座松林,一时之间,像是末日来临。   暗器截止,惨号渐息。地上,加添了一片尸体,不下五十具之多,每具都是洞胸裂脑,惨不忍睹。   这种杀人手法,较之当年“魔中之魔”更为可怖。   所有在场的高手,被震慑住了,一个个面如土色,丧胆亡魂。   血腥、恐怖、笼罩着现场。   蓦然——   一个臃肿奇矮的老头,排众而出,走到场中央,从怀中掏出一物,放置地上,然后嘿嘿一笑道:“这就是‘佛手宝笈’我‘地行仙’也不想发这份财,现在交给各位同道了!”   说完,一弹身,星飞电射般逝去。   乌铜手掌在地上泛出阵阵乌光,吸引了无数双贪梦的眼睛。   瑰宝奇珍,谁不想据为已有,“地行仙”此举,大大出乎在场高手意料之外。   韩尚志反而怔了一怔,想不到“地行仙”会自动交了出来,可能这矮子肚内明白,不交出来,决无脱脱身,同时;他也想到物主的可怕,他惹不起……   心念之中,正待上前拾起“佛手宝笈”……   一阵怪风,匝地卷来,把“佛手宝笈”送出两丈之外,一个面如血色的黑袍老者,现身场中。   韩尚志心中一震,倏地转过头去,四日交投,不禁下意识的感到心里一寒,这黑袍老者,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念,令人不寒而栗。   高手群中,立起一片嗡嗡之声,一个个面露骇极之色。   韩尚志冷冷的道:“阁下何方高人?”   黑袍老者死白的面孔微微一抽,阴侧侧地道:“老夫‘毒君余化’!”   “毒君余化”,一身是毒,江湖中人闻名丧胆,想不到在此现身。   韩尚志阅历毫无,当然不知“毒君”何许人也,轻哼了一声道:“阁下意在何为?”   “毒君余化”嘿嘿一声阴笑道:“病神,老夫看中了这只乌铜手掌,希望你能割爱!”   韩尚志不屑的道:“你在做梦!”   就在此刻——   两条人影,电闪扑出,抓向两丈之外的“佛手宝笈”。   “找死。”   “毒君余化”冷喝一声,单掌一扬,劈向那两条人影。   惨号声中,两条人影身形候地暴跃而起,又跌回地上,一阵拳曲,寂然不动,五官七窍之中,泅泅冒出黑血。   韩尚志不由寒气大冒,这“毒君余化”意然一毒至此。   “毒君余化”对那毒毙的两人,看都不看一眼,再次阴声道:“病神,是否愿意割爱?”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有本领你就拿走?”   “毒君余化”白渗渗的面孔,牵动了一下,一晃身,斜飘两丈,伸手……   “佛手宝笈”意然凌空飞起。   惊“噎!”声中,抬头一看,“佛手宝发”已到了“病神”的手中。   原来韩尚志以“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决,把“佛手宝笈”凌虚摄取到手。   这一手凌虚摄物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场的高手昨舌不已。   “毒君余化”,可能是生平第一次栽了跟头,本来就无血色的面孔,益形惨白,眼中,逼射出两道骇人厉芒,阴声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   “你无妨出手试试看!”   韩尚志把“佛手宝发”纳入怀中,蓄势而侍,表面上木然冷漠,但内心却忐忑不已,因为对方乃以毒成名,这毒可不是凭功力可以抗衡的。   “毒君余化”一步一步的前欺……   场中空气,骤呈一片无比的紧张。   一个是毒绝天下的老毒物,一个是名震武林的不世魔尊传人。   无数双眼睛,不一稍瞬的注定斗场。   韩尚志心念一转,先下手为强,左掌右指,猝然攻出。   如涛劲气之中,挟着一丝洞金裂石的锐厉指风。   “毒君余化”冷笑一声,电闪斜飘五尺,避过这凌厉无比的一击,双掌在闪身之际,疾挥而出,出手之快,也相当惊人。   韩尚志掌指落空,一片腥风,已罩身而至,他可明白这掌风巨毒无比,中人立死,但要脱出掌风之外,丝毫不沾,可是办不到的事。   急切里,闭气封穴,双掌倏收乍放……   “波!”的一声巨响,“毒君余化”被震得踉跄退了五个大步。   韩尚志但觉脑内微叶眩之感,露在衣外的部份皮肉,一阵灼刺麻痒,心知已沾上了巨毒,骇凛之余,杀机陡燃,双掌扬处,十缕指风,激射而出。   “毒君余化”见自己的巨毒掌风,已然扫中对方,而对方竟然毫无所觉,不由心胆俱寒,难道这“病神”百毒不侵?   就在他转念之间,指风已告破空射来,前车之鉴,苦被指风射中,决无幸存,惶急骇极之下,不顾身份,倒地滚出八尺之外……   惨号再起,迎面站立的群雄,立时应指倒下八人之多。   “毒君余化”惊出一身冷汗,知事不可为,弹身疾纵而去。   韩尚志心切自己的大事未了,不顾再消耗时间,冷眼一扫现场,大踏步向场外走去,所有在场的黑白道高手,没有半个人敢现身阻止,一个个噤若寒蝉。   蓦然——   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旋风似的泻落场中。   韩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脚步,一看来人,心头一喜,正待出声招呼,忽地想起自己的目前身份面目,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来的正是老哥哥“南丐丐”,后随四五十左右的化子,每人手中执着一根打狗捧。   “南丐”“北僧”,是当代武林中的杰出高手,除几个有数的魔头之外,罕逢敌手,这一现身,使场中空气为之一变。   韩尚志当着这多武林人,当然无法露出真面目,当下上前一步,抱拳为礼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韩尚志这种态度,使在场的高手,为之一怔,敢情是“南丐”的名头镇住了他,所以才会说话如此谦恭。   当然,连“南丐”本身在内,谁也不知道其中因由。   “南丐”如电炬般的眼神,一打量韩尚志道:“你叫病神?”   “不错!”   “魔中之魔的传人。”   “不错。”   “你刚从‘鬼堡’之内出来?”   “是的!”   “血骷髅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不是!”   “不是?”   “完全不是!”   “好,不管是与不是,老叫化只问你一句话……”   “请讲?”   “令师现在何处?”   韩尚志心中一震,当然他不能说出师父存身之所、当下反问道:“老前辈找家师有何贵事?”   “四十年前,本帮‘三湘分舵’,一舵主,三香主,十二头目,五十弟子,全毁在你那魔鬼师父之手,这笔帐,本帮不能不讨!”   韩尚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覆对方。   “南丐”身后的四个老丐,脸上同现悲愤之色。   韩尚志心头电转,师父说过他杀的全是可杀之人,而武林异人“不老先生”也曾透露过他所知的几件事,师父并没有杆杀无辜,但这些几十年前的旧案,自己一无所知,无论如何,自己既已做了他老人家的传人,担起这些过节,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是如何向老哥哥表明呢?   “南丐”老脸一征激愤之色,再次沉声发话道:“小子,你考虑好了没有?”   “十日之后,晚辈亲赴贵帮给老前辈一个明白,如何?”   “这不需要,老叫化只想知道令师的行踪!”   “可是晚辈目前无法奉告?”   “小子,别给我老化子耍花枪。说说实话,各走各路!”   “如果晚辈不说呢?”   南丐”身后的四老丐,齐齐冷哼了一声,一付跃跃欲试之太   “南丐”哈哈一阵狂笑道:“小子,这那能由得你!”   “难道老前辈要动手?”   “如果你不肯说实话,难道要老化子空手走路?”   韩尚志不由暗在皱眉,事实上他怎能和老哥哥动手、而且动手也解决不了问题,他要脱身一走,易如反掌,连“南丐”在内,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但,他岂能因此而坏了名头,要走,也得堂而皇之的离开。   四个老丐,似已忍不住,各把手中的打狗棒一横,其中之一道:“禀老长,何必与他多费唇舌?”   韩尚志冷冷地扫了四丐一眼,并不开口。   “南丐”一摇手止住四丐,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接着又向韩尚志道:“小子,我老化子不耐久耗,你最好干脆一点?”   韩尚志正待答言……   蓦在此刻——   一阵慑魂蚀魄的鬼啸声,倏告破空传来,所有在场的高手,全为之毛骨悚然。   接着,是一缕尖锐的破空声,冲破鬼啸之声。   一道红影,划空而落。   赫然是一个血红的骷髅头、端正的摆在当场。   “血骷髅!”   韩尚志忍不住惊呼出声。   “鬼堡主人”会突然来临,大大出乎群雄意料之外。   “南丐”和四老丐骇极的向后退了一丈。   场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死亡,恐怖的气氛,立时弥漫全场。   所有在场的高手,齐齐面露死灰之色,骨软筋酥,没有一个人敢移动半步,别说逃开了,仿佛一动就会遭杀身之祸似的。   “金杖姥姥”经过这段时间调息,伤势已好了一半,站起身形,顺手拣起金杖,忽然一眼瞥见场中央的“血骷髅”,晃了两晃,又坐回地上。   韩尚志一目不瞬地盯着那血红骷髅头、心内思潮汹涌——   “鬼堡主人”何以突然现身,莫非他已知道自己穴道被解?   “失魂人”要自己重访“鬼堡”,道出身世,这其中有何蹊跷?   如果“鬼堡主人”问得穴道被解的事,是否该拿出“失魂人”自断的手掌?   “失魂人”为什么要自断手掌?   思念及此,一股恨意冲胸而起,热血一阵翻腾,血仇,再加上“失魂人”断掌之恨,该全算在“鬼堡主人”的身上。   这一刻,空气似乎冻结住了。   松林,死寂得像一座坟场。   四外的高手,有一种待宰的感觉。   “血骷髅”再加上原来的那些死尸,更显得阴森可怖。   韩尚志忍不住狂吼一声:“血骷髅,你现身出来?”   这一声狂吼,在场的人又是一震,难道“血骷髅”真的不是“魔中之魔”的化身,否则“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决不会指名叫阵!   “病神”,竟然敢于向“血骷髅”叫阵?   当然,除了韩尚志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其中因由。   “血骷髅”在一般武林人心目中,不仅恐怖,而且神秘,数十年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所有在场的武林高手,除了极度震骇之外,还带着一丝好奇。   就在韩尚志厉喝过后,鬼啸立止,众人只感眼前一花,场中已多了一个灰色人影,青袍青帽,青巾蒙面。   群雄各自在心中里叫了一声“鬼堡主人”。   韩尚志目瞪如铃,紧盯着这一代魔尊。   场中空气在“血骷髅”现身之后,紧张到无以复加。   “血骷髅”面对韩尚志,一言不发。   “南丐”和四老丐已不知不觉的退到了场边人群之中。   场中只有韩尚志和“血骷髅”对峙。   韩尚志咬牙切齿,首先发话道:“堡主有何见教?”   “血骷髅”不答韩尚志的问话,沉声道:“本堡主今天网开一面,所有在场的通通与老夫滚开!”   声音不大,但所有在场的高手,无论远近,都感到入耳如割。   群雄如获大赦,纷纷纵身离开,利时走得精光。   只有一个人不曾离开,那是誉满武林的丐帮首席长老“南丐”。   “南丐”滞留不去,使韩尚志大感奇怪,老哥哥分明不是“血骷髅”之敌,不久之前,几乎丧命,现在,他存什么心意?   “血骷髅”头也不回的发话道:“老要饭的,你活腻了?”   “南丐”冷笑一声道:“堡主,难道你要向老化子下手?”   “当然,如你不识趣的话!”   “如何才算识趣?”   “现在来不及了,你已注定了死数!”   “堡主忘了与本帮师太祖‘宋铁拐’之约!”   “嘿嘿嘿嘿,臭要饭的,你要什么花枪?”   “南丐”闻言之下,突地暴喝道:“好家伙,你竟敢假冒‘血骷髅’之名,荼毒武林!”   韩尚志不禁心头巨震,这“血骷髅”竟然是假的,但老哥哥根据什么说眼前的“血骷髅”是假的呢?对了,问题必是在丐帮师太祖“宋铁拐”与“鬼堡主人”有约这句话上,显然眼前的“血骷髅”不知有此事。   青影闪动之下,“血骷髅”已立身“南丐”身前丈外之处,   “南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韩尚志一弹身,也跟着飞射过去,站在“血骷髅”的侧面。   “血骷髅”阴侧侧的哼了一声道:“老叫化,你是自了还是要本堡主动手?”   “南丐”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血骷髅”白水滩武侯祠残杀本帮弟子,仙公庙杀害本帮新任帮主……”   “住口,老夫问你是自了还是要劳动老夫出手?”   “南丐”嘿嘿一笑道:“‘血骷髅’,你的末日到了!”   “血骷髅”怒哼一声,双掌相向一搓,倏地上扬,掌心向外   韩尚志心头一紧,他看出这“血骷髅”果然是假的,他记得“鬼堡主人”左手漆黑,闪亮泛光,右掌莹玉似的,而眼前的,双掌虽然一黑一白,但却没有光彩。   “南丐”双眼向外方一扫,神情立显焦急,显然他在等待援手。   韩尚志突然冷喝一声道:“阁下慢着!”   “血骷髅”头也不回的道:“小子,稍安毋躁,老夫先超渡这老化子……”   说着双掌一震。   “南丐”扬掌,候地发觉功力不能提聚,登时亡魂大冒,老脸一片铁青,垂手后退了三步。   “血骷髅”厉啸一声,双掌一缩一伸,两道寒热相间的劲流,暴卷而出。   “南丐”面色顿呈死灰……   危机千钧一发。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股劲气斜里涌来,把“南丐”的身形打横托出一丈,堪堪避过“血骷髅”骇人的一击。   这出手的赫然是“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   “病神”会出手救了“南丐”一命,使“南丐”大惑不解。   “血骷髅”霍地回身面对韩尚志道:“病神,你想死也不必如口此性急?”这口吻,更加证明了他不是真正的“鬼堡主人”,但韩尚志还不能十分肯定,心想,且再用言语试上一试,当下冷冷一笑道:“血骷髅’昨夜三掌换一指,侥幸让你搏个平手,你敢再接我三指?”   “血骷髅”闻言之下,向后退了一个大步,愕然不知所错。   这本是韩尚志胡趋的话,目的在进一步试探对方的真假,这一来,韩尚志己断定对方是假冒的,不禁哈哈大笑道:“阁下,你冒充‘鬼堡主人’道行还差了一些!”   “血骷髅”透过蒙面巾上小孔的目光,立现恐怖杀芒,狞声道:“小子,那你今天死定了!”   双掌一划……   韩尚志倒也不敢小视对方,立即全力挥掌相迎。   “血骷髅”举掌之间,身形候地闪电一旋,双掌却攻向了一旁的“南丐”。   这一着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变势相救,势所有及。   “南丐”更不虞有此,一怔之间,掌风已告罩身击至,惨哼声中,被震飞到一丈之外,所幸他功力深厚,这一击并没有使他丧命,倒地之后,随即又站起身来,口角两缕鲜血,染红了女口银白须。   韩尚志怒愤交进,右手扬处,已施出“魔中之魔”四十年岁月所研的绝世神功“洞金指”,五绩指风,挟嗤嗤锐啸,.电射而出。   “血骷髅”一听指风有异,急朝横里挪身,但仍慢了一步,一缕指风,已洞臂而过,身形一个踉跄,倒退三步,袍袖己染红了半身,忙闭穴止住血流,口里阴笑一声道:“小子,休狂,看老夫取你狗命!”   话声中,双掌一搓,向外一扬。   韩尚志在“鬼堡”之时,“鬼堡主人”就是这么一下使他失去抵抗力,见状之下,心头一震,猛一提气,经穴之间,竟似有东西阻塞,真气提不起来。   他这一骇,非同小可,想不到这假“血骷髅”的身手,竟然高到如此,而且武功路数,与真的“血骷髅”完全一样!……   气急之下,再提真气,这一下果然他冲开经穴之间的阻塞。真元立聚,暗道一声侥幸,看来这假的与真的二者之间,功力差了数筹。   韩尚志脸戴人皮面具,木然无表情,是以假“血骷髅”在施出怪功之后,不由怔了一怔,摸不准是否奏效,这一怔,使韩尚志功力重聚.如果他闪电出手的话,韩尚志不死也得受伤。   “血骷髅”一怔之后,外扬的双掌一颤,两道一寒一热的劲气,逼射而出。   韩尚志举掌吐劲……   “波!”的一声巨响,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血骷髅”暴喝—声欺身上步,一口气攻出八招,奇诡凌厉,令人咋舌。   韩尚志在对方一轮疾攻之下,退了八步之多。   就在对方八招攻完,一松的瞬间,韩尚志展开“魔魔掌法”之中的攻招,反攻过去,一场惊世骇俗的恶斗于焉展开。   刹那之间,暴喝连天,掌风雷动,砂尘滚滚,月色无光。   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后,韩尚志已被迫处下风。   他虽然抽空就施展“洞金指”,便对方早已有备,而且身手高得出人意表。   又是二十招过去,韩尚志冷汗涔涔,险象环生。   一旁“南丐”曾受韩尚志救命之思,但他此刻有心无力,空自着急。   他觉出这假“血骷髅”的功力,竟然高出“阴煞莫秀英”—倍以上。   暴喝之中夹以一声闷哼。   韩尚志被一掌击中前胸,踉跄倒退八尺,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血骷髅”厉啸—声,身形再进,一道撼山栗岳的劲气。随进身之势卷出。   韩尚志一咬牙。蓦集全身功劲,急封硬挡。   轰雷也似的巨震过处,韩尚志口血飞溅,栽倒当场。   “血骷髅”嘿嘿—阵阴笑,伸手就朝韩尚志腰间抓去。   显然,他的目的是在那“佛手宝笈”。   蓦在此刻一一—   一声娇斥,倏告传来:   “血骷髅,你敢伤人!”   一道回旋怪风,匝地卷至。   韩尚志只觉腰间一紧,怀中的“佛手宝笈”已被“血骷髅”抓在手中。   同一时间,“血骷髅”疾飘丈外。   那阵回旋风,却把韩尚志卷向一文之外,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口。   场中,多了一个清丽出尘的少女。   “南丐”急吁吁的道:“姑娘,你来迟了一步,令祖父呢?”   那少女歉然瞥了“南丐”一眼道:“家祖父有事不能亲身来此,命小女子代他老人家一行!”   少女话落、玉掌怪异至极的一划一圈,又是一道回旋怪风,袭向“血骷髅”。   “血骷髅”身形再闪,狠狠地盯了那少女一眼,口里发出一阵摇曳长空的凄厉鬼啸,一晃身,拣起地上的血红骷髅头,电闪而逝。   身形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韩尚志咬牙站起身形,一看之下,不由怔愕住了。   那女子赫然是救过自己一命,而又为自己所救,经“失魂人”母女撮合而不成的吴小眉。   吴小眉的功力他知道,平平而已,何以数日不见,会变了另外一个人?   她的祖父是谁?   “血骷髅”为什么仓皇而遁?   如果不是吴小眉适时而至,假“血骷髅”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连同“南丐”。当下遥遥向小眉一拱手道:“在下谢过姑娘援手之德!”   吴小眉淡淡的一笑道:“少侠不必言谢,我也曾受过大恩!”   当然,她做梦也估不到眼前这病容满面的少年,正是她芳心默许的“冷面人韩尚志”,而韩尚志心里可清楚,自己又欠了对方一笔恩。   吴小眉再次道:“少侠伤势不轻,我这里有祖遗疗的圣品。”   韩尚志傲然一笑,冷冷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道:“姑娘盛意心领,区区之伤,算不了什么!”   吴小眉也不便再说什么,转向“南丐”道:“老前辈,小女子告辞!”   说罢福了一福,又向韩尚志道了声“再见”。朗然而逝,身法之快,竟然与假“血骷髅”不相上下。   韩尚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中感慨不已。   “南丐”在吴小眉离去之后,转身对韩尚志道:“小子,桥归桥,路归路,你方才对老化子有援手之德,这一点老化子不会忘记,至于今师与本帮之间的这笔陈年老帐仍是要结?”   韩尚志心念疾转,付道:如果自己露出真面目,势在两难,老哥哥不能因与自己的交情而把丐帮的这段仇怨揭过,自己当然也不能卸却师父的旧帐不管,目前困难的是昔年师父杀人是有所本,还是肆意屠杀?这一点必须面见师父之后,才能明白。   同时师父仅有数天的时间可活,这些陈旧帐,必然被对方算在自己头上。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暂瞒一时为好,当下—抱拳道:“老前辈,可否仍如前议,错过今天,在下亲赴贵帮交代?”   “南丐”长眉一蹩道:“你亲自来了结?”   “不错!”   “冤有头债有主、虽说徒承师过,但毕竟……”   “这一点异日在下会有明白交代!”   “好,一言为定,我老化子信你一次。”   韩尚志心中疑云满布,但又觉得不便启齿动问对方,心念数转之后,硬起头皮道:“老前辈,如果撇开师门恩怨不谈,在下有几个问题,可否请教?”   “南丐”一阵思索之后,道:“你说说看?”   “老前辈今天是专门为在下而来,还是假‘血骷髅’?”   “小于、老化子据门下传讯、星夜驰来、目的是你!”   “老前辈是否知道假“血骷髅”会现身?”   “纯属意外!”   “可是老前辈在被假‘血骷髅’威胁之时,似有所待?”   “好小于,你眼不不错,老化子是在等一个人现身!”   “谁?”   “不老先生2”   韩尚志心中一震道:“不老先生?”   “不错,你听说过这位武林异人……”   “在下两日前与他曾有一面之雅!”   “哦!”   “老前辈因何能一口道出‘血骷髅’是假的?”   “这个么……老化子有一次与老友‘北僧’,曾险些丧命他手,后来敝师叔‘宋铁拐’突然现身,把他惊走,当时就怀疑他是假的,否则以‘鬼堡主人’的身手,岂会不战而逃,其后敝师叔亲赴‘鬼堡’,才悉真相,适才老化子用话一挤,那家伙便现了原形……”   韩尚志突地想起曾遇“宋铁拐”,当询及“血骷髅”之时,狂笑而去,声言就不履江湖,看样子必是在“鬼堡”之中吃了亏,当然现在他不便提起,话题一转道:“何以假‘血骷髅’在小眉姑娘现身之后,突然离去?”   “摄于她祖父的名头!”   “她祖父,谁?”   “不老先生!”   “哦!原来如此!”   韩尚志这才恍然而悟吴小眉数日之间变了另外一个人,功力增了不知多少倍,原来她是武林异人“不老先生”的孙女,这就难怪了。   “小子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韩尚志本想请老哥哥传下帮令,代为寻找拜弟东方慧的下落,可是现在自己是以另一个面目相对,无法说出口,只好道:“老前辈多承指教,后会有期!”   “我老化子等你师徒的讯息?”   “决不食言,在下数日之内必到!”   声落,弹身出林,顺官道疾驰而去。   他的心里,又加上了几成重负———   师父仇家遍天下,这些过节,将来如何了结?   假“血骷髅”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为什么要假冒“血骷髅”之名,以“鬼堡主人”的身手功力,何以不闻不问?而双方的武功路子,似乎同出—源?   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的“血骷髅”还是假的“血骷髅”?   “佛手宝笈”被假“血骷髅”所夺,要追回确实很难……   想到“佛手宝笈”、心中懊丧已极,如果追不回的话,则自己势将无法再练绝艺,一切愿望,行将化为泡影,无论真假“血骷髅”,自己都非其敌。   他愈想愈感心烦意乱。   但目前,他急着的是立即赶回去见师父之面。   他不住的默祷,希望这几天之中,师父不要发主意外。   尽夜兼程而进,第三天早晨。他终于来到了“魔中之魔”所居的林中。   封堵洞穴的大石,依然如故,他心上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但,另一个念头,使他迟迟不敢推开那巨石,此次”鬼堡”之行,他带回来的是失望,师父四十年埋首。落得半身成残。而且因输功给自己而命在旦夕,他盼望的只是自己的一句话、难道忍心让他失望?让他抱憾以终?   他的心开始跳动,额角,渗出了汗水,他无法决定该怎么做?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呆了一阵之后,他终于移开巨石,跃入土穴之中。   “谁?”   声音是那样软弱无力。   韩尚志感到心里一酸,急应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边说,边朝里行,只见师父“魔中之魔”无力的斜倚洞壁之上,一双失神的眼。睁得滚圆,充满了盼望之色。   韩尚志抢步上前,跪倒在地。   “孩子,此行结果如何?”韩尚志心头一紧嗫嚅的道:“师父   “魔中之魔”突地青筋暴露、一把抓住韩尚志的肩头。一阵摇撼道:“如何。快讲?”   “弟子奉命入堡挑战……”   “讲,胜负如何?洞金指……洞金指!怎么样?”   “弟子施出‘洞金指”,对方身形一晃,哼了一声,显然是受了伤……”   “哈哈哈哈,他受了伤,你再说一遍?”   “他是受了伤,不过……”   “够了,孩子,够了,他受了伤……哈哈哈哈:“   “魔中之魔”狂笑着倒回洞壁之上,面色渐变。   韩尚志的下文,无法再说出口,他不忍这老人失望以终,他要骗他一骗,他不再向下说出全部的经过,木然的又道:“是的,师父!他……,鬼堡之主’在‘洞金指’之下受了伤……”   “魔中之魔”呼吸迫促,眼珠已蒙上了一层白雾。韩尚志见状,不由失声道:“师父!师父:您……”   “魔中之魔”像梦呓般的喃喃道:“我……我……满足了!”   头一偏,合上了眼,磕然与世长辞。   韩尚志不由痛哭失声,虽然师徒相处不久,但“魔中之魔”所赐予他的,虽够他终生怀念。   久久之后,方才收泪,再拜道:“师父,弟子骗了您老人家,请您原谅,弟子发誓,有一天,必真正的击败,鬼堡之主’,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祝罢站起身来。   突然——他发现师父遗体之旁,有一本小册子,小册子上放着一面半个手掌大的银光闪闪的牌子,不由好奇的拣了起来。   那面银牌,上面浮雕着一个狰狞的恶鬼头,想是年代烟远的关系,那银牌的边缘和恶鬼头的条纹,都有磨蚀的迹象!   翻开背面,一道毫光冲起,把土穴照得织缕毕现,韩尚志唬了一大跳,原来牌背面的正中,嵌了一粒龙眼大的珠子,珠子四周,有一环字迹,是:   “恶鬼珠牌,镇宫之宝。”八个字。   韩尚志茫然的摇了摇了头,恶鬼珠牌是这牌子的名称,倒是没有什么疑义,但这镇宫之宝四字就令人不解了,不知这宫是指的什么宫?皇宫,王宫……   师父怎么会保有这东西?   又把那本小册子拿起一看,只见封面之上是:   “魔魔尊者恩仇录”七个字。   韩尚志志一颗心不由卜卜乱跳起来、这是师父的一生秘密。师父连同“恶鬼珠牌”摆在这里,必有深意,自己既是他的传人,今后势将担承他生前的一切因怨,当然应当一阅,同时,师父的目的,必然是故意留给自己的……   心念之中,翻开首页,只见封里之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呈暗红之色,还微微散发着腥味,韩尚志聪明绝顶,一见之下,就判断是师父用血水写上去的。   果然。他猜想不错,依序读下去:   “字示吾徒:为师本系天南‘幻魔宫’第十三传帝君……”   韩尚志心跳更加厉害,师父竟是天南“幻魔宫”第十三传帝君,对了、自己所遇魔官侍卫,曾以自己的掌法而认出自己的师承,并迫问师父下落、这其中……   他又接着看下去:   “四十五年之前,进入中土,因败于‘鬼堡主人’之手而滞留不返,尔应接掌‘幻魔宫’.为十四传帝君……”   韩尚志激动得全身抖战,师父遗命,竟然要自己接掌天南“幻魔宫”,但不久前。据魔宫育衣卫口中透露。“幻魔宫”已有主持人,那批侍卫就是奉帝君之命,人中愿采取武林少女元阴.师父数十年不返天南、不知起了多少变化?……   沉思不顷,又往下再看:   “此乃师命,不可违抗,‘恶鬼珠牌’,为本门累传信符,持之方得接掌门户……”   韩尚志心中又是一愕,既然接掌天南门户,必须以“恶鬼珠牌”为信符,那现在的魔宫帝君,又恃何而登上帝君之位?   他孤疑的摇了摇头、再看下去!   “恶鬼珠牌,为本门祖师所遗法牌,凡天南门下。见牌不跪、或胆敢违抗持牌人之令时,视同欺师灭祖,杀无赦……”   韩尚志不由倒咽了一口唾水。   “此牌背面之宝珠,产自夜郎,其妙用在以内力摧动之时,能射毫光而使敌人丧失神志,唯吾生平皆以本身功力应敌,从未用过……”   从这句话中。可以想见“魔中之魔”的为人光明正大。   韩尚志对师父又加深了一重敬意。   “切嘱者,本门有一种邪功,名为‘追魂功’,功发之下,五丈之内,中者无幸。唯以此功须以一百曾习内家正宗之处女元朗合以本身真元修练,因其过于歹毒,有伤天理,本门第八代祖师开始悬为禁功。不许修练,违者死!唐争血书”   韩尚志这才明白魔宫侍者人中原采妇女元阴的用意!   自己既奉师父遗命为天南传人,这种干犯门禁之事,自已岂能不管,同时若任其练成这等邪功,武林势将受其长荼毒,死无唯类了。   只不知人中原的天南门人,是否已采需了百女之数。   思念之中,韩尚志不由发指,心付,自己必须尽力阻止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同时也要查明现任帝君凭什么接掌门户的真相。   当下,在师父遗体之前再拜道:“弟子谨遵遗训、誓必重整天南门户,清除背逆门禁之人!”   于是,他把师父“魔中之魔”的遗体放土穴正中,心想。这土穴是师父最好的理骨之所,何不将就封闭,在外面立碑以志!   心念既定,复在土穴之中,搜巡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值得保存碍眼的东西,然后最后一次瞻仰师父遗容。不知不觉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就这样的悄悄结束了他的生。   韩尚志把“恶鬼珠牌”纳入怀中,再度翻开那本“魔魔尊者恩仇录。”   逐一翻阅之下,上面所记都是生平作为记载甚详。   检视一通之后,不由俊目闪射奇光,他感到莫大安慰的是再不怕任何人寻仇,尤其对老哥哥“南丐”也有了交待。师父的话不错,他所杀的都是该杀之徒,被杀的都有取死之道。   他同时也体味到江湖中是非极难分明,以师父的为人而被人冠以“魔中之魔”的外号,实在是不平之至。   黯然良久之后,他出了土穴,先用土把穴口封死,然后再把那方巨石,推置上方,功集指梢,在巨石之上刻了一一   “故天南幻魔宫第十三代帝君魔魔尊者讳唐争之墓”   下刻“弟子韩尚志敬立”七个字。   刻完之后,再一端详,方待离开……   破风之声传处,三条人影,飞泻入林。   韩尚志暗地—惊,缓缓转过身来,一看之下,登时血脉贲张,杀机顿然。   来的赫然是“天齐教”的少教主,和两个黄衣老者,   他认识黄衣老者之中一个独眼老者,叫“观天神祁吕”,自已上次被该教处决之时,黄衣四护法之一的“观天神祁昌”是监决人。   韩尚志目光—扫三人之后,冷冷地注定“天齐教”少教主!   三人目光、一扫那方巨石,面上立现骇然之色。   天齐少教主口里喃喃念着:   “韩尚志!韩尚志!韩……”   突地退了一个大步,指着韩尚志道:“阁下是‘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   “不错!”   “阁下也叫韩尚志?”   “怎么样?”   “怎么会与‘冷面人’同名同姓,这……”   韩尚志嘿嘿—声冷笑道:“与冷面人同名同姓又怎么样?”   天齐少教主骄横跋扈已惯,登时面色—寒道:“阁下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荒山野林,什么地方?”   “本教总坛所在地五十里之内、不许任何武林人涉足!”   韩尚志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涉足了又如何?”   “杀!”   “哈哈哈哈,小狗,你简直死活不知!”   这—声小狗,骂得天齐少教主俊面大变。系机立起。   两个黄衣护法,也是老脸变色。   天齐少教主狞笑一声道:“病神,本少教主先毙了你再铲去这坟墓!”   韩尚志不由肝胆皆炸,目中几乎冒出火来,沉声道“:你敢一动先师坟台,我韩尚志血洗‘天齐教’!”   天齐少教和两个黄衣护法,被这充满了血腥意味的话,震得身躯—颤,这话出自“魔中之魔”传人之口,的确不能等闲视之。   韩尚志想起不久前被毒如蛇蝎的母亲,擒入“连环套”中,石牢之内,被这少教主打得口血飞溅,若非自己以“龟息大法”诈作死亡,又得“失魂人”母女援手的话,早巳埋恨千古   恨!双重的恨!   父死,家亡,母嫁。母亲改嫁天齐教主,意然要置亲生子于死地,眼前少教主,也移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玉翠英”做母亲,他是孽种。   “杀了他!”   韩尚志在心里大叫着,他把对母亲的恨,加在这异父的弟弟上。他挪了挪脚步,一咬牙道:“小子,我要杀你!”   天齐少教主一愕之后,阴笑一声道:“病神,这话到阴曹地府去再说吧!”   韩尚志缓缓伸手,揭去人皮面具……   “冷面人!”   三人同时惊叫出声。   “观天神祁昌”面上肌肉一阵抽搐,独眼闪射骇然之色,处决囚犯时,他是监决人,而“冷面人”竟然还活着,怎不令他骇极惊极,不再脱口道:“你没有死?”   “不错,我没有死!”   天齐少教主一连退了三个大步,惊悸的道:“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小子,你想不到吧。我是人!”   天齐少教主勉力按撩激动的心情,徐徐的道:“冷面人,你仍然要做鬼!”   韩尚志俊面之上,罩起一层恐怖杀机,一字一顿的道:“小狗,本人要在一招之内取你狗命!”   “魔中之魔”的传人“病神”,竟然是“冷面人韩尚志”的化身,确实是对方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天齐少教主怒哼一声,正待……   韩尚志已移动脚步,欺向对方。   空气之中,骤现杀机。   黄衣护法之一的“观天神祁昌”一闪身挡在少教主身前。韩尚志在距对方八尺之外,停下脚步,冰寒至极的道:“阁下要先走一步?”   黄衣四大护法,在“天齐教”中,是教主之下的特级高手。   “观天神祁昌”是四护法之一,功力是不同凡响。闻言之下,厉声道:“冷面人,本护法监决不周,被你免脱,今天杀你以补过!”   最后一个“过”字出口,双掌已告劈出,一直裂岸狂涛般的劲气,应掌而发。   韩尚志一听对方竞然是“天齐教”的刽子手,杀意更浓,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猛劈而出,以他二百年的修为内力,全力发掌,势道之强,足可撼出山栗岳。   “轰隆!”   惨啤破空而起,“观天神祁昌”,一个身形,飞泻而出,摔落三丈之外。   韩尚志一个照面之间,毙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大教的特级高手,这种功力,确属匪夷所思。   少教主和另一黄衣护法,登时亡魂尽冒,冷汗涔涔。   韩尚志冷哼一声、带煞的目光,射向天齐少教主。   天齐少教主全身一震,俊面立呈死灰。另一个黄衣护法,暴喝一声,猝然发掌。   志一击,他用上了全部功力。   韩尚志身形微侧,举掌封法。   同一时间,天齐少教主双掌互搓、闪电亮掌吐劲。   一阵柔风过处,韩尚志只觉劈出去的掌力,突然消失数成,心内微微一惊……   “波!”的一声巨响,他与那黄衣护法,各向后退了一步。 第九章 波诡云诵 --------------------------------------------------------------------------------   对这种使人功力换散的怪功,韩尚志并不陌生,第一次,他初闯“连环套”,眼前的这位少教主施出,他曾在刹那之间失去功力,但稍瞬即复,第二次,他的功力已增加了一倍,“鬼堡主人”施展同一怪功。使他真气全散,第三次,假“血骷髅”施展出来,也使他功力不聚,但仅是刹那的现象,现在,少教主第四次施展,他在毫无防备之下只感到真气微泄而已。   这证明了天齐少教主的功力,已不足影响他,而他自己,当然是前后判若两人。   若非天齐少教主这一岔,黄衣护法决接不下韩尚志这全力一击。   韩尚志一退之下,右掌连震,层层劲波,暴卷狂伸,涌向天齐少教主,左手五指暴弹,五楼洞金裂石的指风,激射向黄衣护法。   一招分攻两个一流高手。   “波!波!”连响声中,天齐少教主双掌力封,竟然挡不住对方单掌吐出的劲道,被震得连连倒退。   黄衣护法在韩尚志弹指之间,已疾闪飘开数尺,避过了骇人的指风。   韩尚志在震退少教主的电光石火之间,俊地双掌一收一放,掌指齐施,全力攻向黄衣护法。   他的目的是先毁去黄衣护法,再收拾天齐少教主。   这双管齐下的一击,快逾电闪,黄衣护法避无可避……   刺耳的惨嗥声,又告嘶空而起。   黄衣护法,胸前血喷如泉,砰然栽倒。   天齐少教主亡魂丧胆,一转身,正待……   韩尚志一晃身,横拦对方身前。’   天齐少教主惊怖至极的退了三步,栗声道:“冷面人,你想怎么样?”   “我想杀你!”   你字出口,“魔魔掌法”之中的功势已连施三招。   天齐少教主踉跄退了八步,毫无还手之力。   韩尚志面上充满恐怖杀机,那神情,使人不寒而栗,冷酷无既的道:“小子,我一招之内,要你伏尸当场!”   天齐少教主被迫无奈,顿生拼命之心,暴喝声中,弹身飞扑。   韩尚志身形捷比鬼魅的一划,道一声:“着:’’   天齐少教主全身一震,左腕被扣,劲道全失,一双手掌按住天灵之上,暗道一声:“我命休矣”,双眼一闭。   韩尚志按在对天方灵上的手,只须一吐劲,对方登时就得脑血飞溅。   “小子,天齐教与‘鬼堡’有何渊源?”   天齐少教主,睁开双目,怨毒而又惊悸的瞪着韩尚志,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鬼堡与天齐教有什么渊源?”   “这话从何说起?”   “你小子的功力,与‘鬼堡主人’如出一辙!”   “天下武功,万流同归,何谓如一辙?”   “如此说来,与‘鬼堡’无关?”   “无何奉告!”   “好级,现在你安心瞑目吧!”   蓦在此刻——   一声娇喝,倏告传来:   “韩尚志,你不能伤他:“   韩尚志闻言一惊,收回将吐的劲道。   一个蒙面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一丈之外,韩尚志不由脱口道了一声:“有心人!”   现身阻韩尚志向天齐少教主下杀手的,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姑娘别来无恙?”   “托福!”   “姑娘刚才说什么?”   “你不能杀他!”“为什么不能杀他!”   “你会悔恨终生!”   这句不着边际,令人莫测的话,使韩尚志大感愕然,杀了天齐少教主自己会悔恨终生,这话从何说起?心念一转之后,若有所悟的道:“姑娘的意思是说他的母亲……”   “住口!”   “有心人”立即出声止住韩尚志以下的话。   天齐少教主惑然的看着“有心人”迷茫不已,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韩尚志更加狐疑不已,诧然道:“姑娘最好把话说明?”   “有心人”幽幽的道:“你放了他!”   “为什么?”   “你放开他!”   “这个……恐怕要违尊命了!”   “你一定要杀他?”   “不错!”   “那你得先胜过我!”   韩尚志一怔道:“姑娘为了他不惜和在下交手?”   “哦!”   “可是在下怎么向姑娘无礼呢,贤母女对在下恩同再造!!”   “不必说那些话,你要杀他,也许你要先毁了我才能办到!”   韩尚志大是骇然,试探着道:“我杀他易于反掌,只消吐劲   有心人“惶然道:“韩尚志如果你敢下手,你我之间只能一个活着离开!”   “真的有这么严重?”   “我告诉你,没有转环的余地!”   韩尚志冷傲绝伦,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但,对于“有心人”,他犹豫了,本来,他尽可一下震死天齐教主,然后再向“有心人”分解,但是“有心人”坚决的口吻;使他意识到后果的可怕!   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莫非“有心人”爱上了天齐少教?   最感意外的要算天齐少教主,他自分必死,却平空钻出个“有心人”来硬岔一枝。   “有心人”再次发话道:“你放了他!”   这话,像是命令,使人没有思索的余地。   韩尚志终于松开了手,退后数步。   天齐少教主宛若鬼门关里逃生,转面向“有心人”一揖道:“余少坤谢过姑娘援手之德!”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他叫余少坤,那天齐教教主是姓余了!   “有心人”一摆手道:“余少教主,不必言谢了,你走吧!”   余少坤道:“请问姑娘芳名?”   “有心人!”   “这……”   “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你请吧!”   余少坤体体地回过身来,阴阴地望了韩尚志一眼道:“冷面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韩尚志不屑地哼了一声,杀气盎然的道:“余少坤,我警告你,先师的坟墓如被动一草一木天齐教将遭血洗!”   余少坤口里哼了一声,恨恨的道:“冷面人,咱们走着瞧!”   声落,弹身飞射而去,眨眼无踪。   就在余少坤身形消失之后,“有心人”莲步轻移,走到那方墓石之前,皓腕一伸,就向墓碑之上抹去!   韩尚志不由心头巨震,晃身上前,伸手一隔,骇然道:“姑娘要做什么。”   “把你的姓名抹去!”   “为什么?”   “你忘记冷面人韩尚志已经死了,山岗上还有坟墓,你现在的身份是病神,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大丈夫立身处世,何必藏头露尾!”   “你与‘天齐教’已势同水火,现在又毁了教中两个黄衣护法,该教岂肯与你善罢甘休,这后果你……”   韩尚志傲然道:“在下何惧之有!”   “天齐教高手如云,领袖江湖中各大小帮派,教主功力无边……”   “姑娘美意,在下十分感激,但在下不愿再藏头掩面!”   “家母赠你入皮面具,要你改容换貌。其中含有深意?”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道:“请道其详?”   “有心人”声音中充满黯然的意味道:“这些事将来你会全部明白的、总之这是家母的一番若心!”   韩尚志对“有心人”母女的处处神秘,事事莫测,感到极大的不耐,但他又无可如何下,当下一指墓碑道:“弟子为师父刻碑勒石,岂能不留名姓?”   “何不留待以后?”   在下不愿毁去这碑!”   “天齐教禁区之内,你能安心令师遗骨不被侵犯?”   韩尚志双目倏现煞光,沉声道:“在下有言在先,先师坟墓如被动一草一木,‘连环套’中将是尸山血海,鸡犬不留!”   “血洗‘天齐教,凭你一人之力?”:   “姑娘不妨拭目以待!”   “有心人”沉默了半晌道:“你的作为,使家母非常失望。”   韩尚志歉然道:“在下负疚良深!”   “有心人”突然垂下了手,退了—步道:“你坚持要留名?”   “在下十分抱歉,请贤母女鉴谅:“   “令师‘魔中之魔’确是天南‘幻魔宫’之主?”   “这个无庸置疑,先师还遗有信物!”   “哦!那你已是天南一脉了?”   “是的!”   “有心人”头向四方一转,似在查察附近有没有人隐身,然后放低了声音:“你丢失了一件武林至宝?”   韩尚志点点头:“不错,姑娘怎知此事?”   “知道这事的不止我一人!”   “在下誓必要寻回!”   “可是你不是对方之敌。”   “姑娘指的是……”   “当然是假‘血骷髅’!”   “这却未见得?”   “你分明不是对方敌手。”   “此一时彼一时!”   “你有制胜之道?”   “也许!”   “真的?”   “在下没有说空话的必要!”   就在此刻一一   一阵极轻微的破风之声传处,一条身影,以极快的身法,从十丈之外,一掠而过,错非是韩尚志和“有心人”这等功力,换了旁人。真还不易觉察。   “有心人”匆匆的道:“我该走了,再见!”   见字余音未散,人已飞纵而逝。   韩尚志心中一动,这疾掠而过的身影是谁?为什么“有心人”匆匆离去?   心念之中,不遑多想,疾弹身朝方才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的目的,是希望能藉此找出些“有心人”母女的来历线索,以解心中不断增加的疑云。“有心人”显然余言未尽,似乎还有话要对自己说,却因这神秘人影的惊鸿一现,而使她匆匆离去、这中间定有蹊跷。韩尚志全力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快得如—抹淡烟。   树林尽处,跟界—阔,数十丈外,一条纤纤人影,直奔左首的山岗而去。   韩尚志在逼近对方身后二十丈左右距离时,放缓身形,和对方保持同样速度,双方在同一速度飞驰之下、就能清楚的打量对方。   这身影,并不陌生,但从背景判断,韩尚志’一时认不出来。   盏茶工夫之后,己然奔行了近二十里地面。   眼前岗岭罗列。   韩尚志心中暗自纳罕,这看似熟悉的身影、竟然直奔自己的假墓所在之地。   那人影似乎不曾发觉被人跟踪、迳直驰上山岗。   奇怪,那人影果然在韩尚志的假墓之前,停下娇躯。   韩岗志则远在十丈之外,在一棵石笋之后,隐住身形。   那女子莫地回营。朝韩尚志隐身的方向,发出一声冷笑。   韩尚志不禁一怔,难道她发觉自己跟踪,同时,他看出了这女子正是吴小眉。   吴小眉何以会来到此间。令人费解。   韩尚志奇诧已极的注视着吴小眉,看她将要做些什么。   吴小在墓前痴立了半晌之后,突地举掌向坟墓劈去。   这动作使韩尚志惊讶万分,但他并不打算出声阻止,因为那墓根本是假的。只是吴小眉毁墓的动机何在,他无从想像。   吴小眉巴巴地赶来毁这假墓,令人莫测高深。   就在吴小眉掌力乍吐之际,一声娇喝,从身侧响起:   “住手!”   吴小眉芳心一震,硬生生把掌力撤回,飘退五尺。   坟墓之后,冒起一人美如天仙的少女。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那少女正是“鬼堡’之内,偷放自己的‘未亡人”。   吴小眉看清现身的少女之后,讶然道:“姑娘是谁?”   “你先报名?”   “我叫吴小眉!”   “我叫吴小眉!”   “吴小眉?”   “不错!”   “你为何要毁这坟墓?:“   那种刁蛮的说话态度,使吴小眉怒意倏起,秀眉一挑道:“你还不会报名?”   “姑娘我叫未亡人:“   “未亡人?”   “昭!”   “未亡人,你是一个寡妇?”   “未亡人”粉面一变道:“你说话客气些!”   吴小眉冷冷一笑道:“你自报名为未亡人,难道我说错了?”“我问你为什么要毁去这座坟墓?”   “我高兴,哈哈哈哈!”“你高兴难道墓中人与你有什么过不去?”   “你猜对了!”   “他与你有仇?”   “他?他是谁?”   “冷面人韩尚志!”   吴小眉登时前仰后合的狂笑起来。   隐在一旁韩尚志,连眼睛都直了,他像丈八金刚,摸不着   “未亡人”杏目一睁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吴小眉一敛笑声道:“你管我笑不笑,我觉得好笑就笑!”   “我偏不许你笑!”   “凭什么?”   “凭你想毁墓一点。我就可以杀你!”   “大言不惭!”   “那就你试试看?”   “未亡人”一闪身,到了墓前,与吴小眉成了对面之势,双掌随着劈出,这出手之势,既诡且辣。   韩尚志又是一怔,“未亡人”原先的身手,敌不过天南“幻魔宫”的四个青衣侍卫,现在由她出手之势看来,功力竟然高了一倍有余。   吴小眉冷哼一声,娇躯划处,避过对方凌厉的一击,反身攻出三招。   三招出手、“未亡人”被迫退了三步。   两人一来一往,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只打得砂尘滚滚,草伏木偃。   双方出手,都是奇绝武林之学,韩尚志看得咋舌不已,这两个女子的身手,足可列入武林拔尖高手之林。   转眼之间,双方互换了百招之多,竟然难分轩轻。   娇喝声中,吴小眉身形暴退,玉掌奇诡绝伦的疾圈连划,一波波回旋怪风,匝地卷出,声势相当骇人。   “未亡人”在回旋怪风之下,招式竟然施展不开,不由脱口道“回风掌、你是……”   语声未已,“砰!”的一声,“未亡人”娇躯晃了一晃。   吴小眉十成劲道的一掌,确确实实的劈在对方胸前,任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得当场骨断筋折五腑离位,但“未亡人”仅只晃了两晃,半声都不曾哼出。   吴小眉估不到对方功力如此深厚,不由一室。   就在她一窒的当口,“未亡人”纤掌一扬,电闪拍出。   这猝然的反击,使吴小眉手足无措,总算她反应灵敏,单足柱地,电掣向侧方斜射,但仍迟了半步、右肩仍被掌风扫中   一阵剧痛攻心,忍不住娇哼出声,蹬蹬蹬踉跄倒退八尺之多。   韩尚志倒不奇怪,“未亡人”既是“鬼堡”出身,那种不惧普通掌指的怪功,是“鬼堡”绝技之一,吴小眉当然伤不了她。   吴小眉为什么要毁墓?   “未亡人”又为什么要护墓,而且早隐墓后?   他百思不得其解。谜,尚未揭晓!   双方对他都有过救命援手之恩,是以他不愿现身出来。   “未亡人”一掌击伤对方之后,不再跟踪进击,冷冷的开口道:“回风掌为‘不老先生’独门武功,吴姑娘你是‘不老先生’的什么人?”   吴小眉听到对方道出自己的武功来历,芳心为之一震,道;“家祖父!”   “哦!原来姑娘是‘不老先生’的孙女!”   吴小眉也示弱的道:“你是‘鬼堡’门下?”   “未亡人”怔了一怔,并不答腔,转过话题道:“吴姑娘确实与韩尚志有仇?”   “没有!”   “那为什么要毁墓?”   “这个……尊驾要问?”   “未亡人,”似乎刁蛮成性,闻言之下,粉腮一变道:“我岂能不问!”   吴小眉似有所悟,前移数步,沉声道;“你是韩尚志的未亡人?”   “未亡人”惨然一笑道:“不错!你说的正对!”   一旁的韩尚志,登时啼笑皆非,这可是奇绝天下的事,她竟然承认是自己的未亡人,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当然,他不知道“末亡人”就是他日夕日惦记的拜弟东方慧。   吴小眉粉腮大变,颤声道:“他结过婚?”   “未亡人”察言观色,己知就里,冷冷的道:“吴姑娘,你是否很爱他?”   吴小眉经霞上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未亡人”紧接着又问道:“姑娘是默认了?”   吴小眉突地扬声道:“不,我恨他!”   韩尚志在暗中大摇其头,对吴不眉,他从来没有起过什么念头,也可以说对任何女子,因为他下意识中,对女子有无限的憎恶。   吴小眉的话,使“未亡人”一楞,道:“因为你恨他,所以你要毁他的墓,这未免……”   吴小眉银牙一咬道:“他的墓、你准知道他在墓中?”   “未亡人”骇然退了一个大步道:“这话怎讲?”   “你准知道韩尚志已经死了?”   “当然!”   “你亲眼看见”   “我亲手埋葬造墓立碑!”   韩尚志更是惊震莫名,自己的墓,分明是拜弟东方慧所造,他还在碑上留名,表示异日舍命全变,共葬一穴,而“末亡人”竟然说出这等话来,不知她居心何在。   吴小眉冷笑一声道;“这碑上该有两个人名字,难道小叫化东方慧也是你所葬!”   “未亡人”沉吟半晌之后,突然道:“我就是东方慧!”   韩尚志几乎惊呼出声,“未亡人”竟然自承是东主慧,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怎知东方慧是男人,而且是个小叫化。   吴小眉“嗤!”的一笑道:“你是东方慧!”   “不错!”   “你是小叫化?”   “不错!”   “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   “是人为什么鬼话连遍?”   “未亡人”幽幽一叹道;“因为你爱他,而他已作古人,所以,我把这心底的秘密告诉你,我立碑留名的目的是要代他报仇之后,同坟而眠!”   韩尚志怒意渐生,“未亡人”竟然说得振振有词,动听已极,她为什么不顾羞耻,编造这美丽的谎言?   吴小眉忽地纵声而笑,前仰后台,有若化枝乱颤。   “未亡人”杏目一瞪,厉声道:“请你放尊重一点?”   吴小眉笑声断续的道:“未亡人,东方姑娘,我该如何称呼你,你的话的确可以使石头人为之垂泪,这种生死不渝的爱。可以上格天神!”   “你以为我信口开河?”   “岂敢,不过姑娘自问是不是小叫化,这名号合适吗?”   “你要证实?”   “极想!”   “好,我让你看!”   “未亡人”背转身支,用手在脸上一抹,复又在头上一阵播弄,转过身来!   吴小眉目瞪口呆,眼前确是一个蓬首后垢面的小叫化,只差身上的衣裙不曾换过。   隐在石苟之后的韩尚志,宛若五雷轰顶,这一下几乎震得他失去知觉。   谁说:“未亡人”不是拜弟小叫化东方慧!   东方慧竟然是个女的?   他全身急遗痉变,无力的斜倚在石笋上,脑内嗡嗡作晌:   东方慧是女的,而且生死不渝的爱着自己,自己竟然一无所觉。   往事历历,电映心头,江湖之上,她从。“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的轿中救出自己后,在巨石顶上,两人结拜,她说她也恨女人,盟誓,她一再说来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能离弃她,她原来早有此心了,及后,两人分手,又重逢,她失踪,自己寻她进“连环套”几乎丧命……   她为了自己立墓刻碑,留名以示一死殉爱……   韩尚志心乱如麻,他生平最恨女人,然而,对方东慧,他分不清是恨是爱!   如果他不易容为“病神”,东方慧在被“幻魔宫”青衣侍卫围攻之时,他和她就应重逢。但彼此见面不相识……   他疑心是梦,然而活生生的现实告诉他不是梦!   东方慧除去假发面具,道:“如何!”   吴小眉小嘴一颁道:“我仍然不相信你!”   “为什么?”   “你是否想打开坟墓证实—下?”东方慧骇然色变道:“什么意思?”   “看看坟墓有没有人!”   东方慧被对方的话震住了,久久之后,才像自语般的道:“不可能,我亲手把他埋葬的!”   吴小眉见对方神情,不像是装假的,粉面一肃道:“东方姑娘是否葬错了人?”   “千真万确!”   “难道世间有两人‘冷面人韩尚志’?”东方慧惑然至问道:“什么?你又碰到一个韩尚志?”   “不错,他化名叫是‘病神’!”   韩尚志像是患了一场大病,瘫痪在那里,但对方的话,仍隐约入耳,他已意识到吴小眉看到自己和“有心人”交谈的一幕,但她为什么要毁墓呢!是了,她早对自己有意,而认自己故意改容易貌欺骗她。   “病神,我想不太可能吗?”.“像你变成小叫化一样!”   “你说他是易了容?”   “也许!”   东方慧娇躯一颤,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经死子,我亲手埋葬的!”   吴小眉冷冷地道:“东方姑娘要不要当面证实一下?”   “什么,你要掘墓?”   “不必!”   “如何证实?”   呈小眉神秘的一笑,候地又变为满面幽怨之色,转身朝韩尚志隐身之道:“韩少侠。可否现身一见!”   韩尚志如梦方醒,木然的站起身来,转出石笋之外。   一声尖叫,东方慧摇摇欲倒,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被埋葬了的人会复活,她闭上双眼,没有勇气睁开来再看一眼。   她想这是一个离奇的梦,她怕梦醒后幻灭的痛苦。   韩尚志也木然成痴的站在原地不动。   双方相隔十丈,但在高手眼中看来,十丈距离,已可数毫发,所以彼此的面目,仍是清晰的一览无遗。   东方慧歇斯底的叫道:“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吴小眉一声长叹之后,道:“东方姑娘,你是否愿意听个故事?”   东方慧微微—颔首,双眸依然紧闭,娇躯簌簌抖个不停。   吴小眉幽幽的道:“有这么一个武林高手,不幸失手被敌所擒,囚在死牢之中待决,而那死牢除死人决无法出牢,但这武林高手,却练有‘龟息大法,’在别人安排之下,他假装已被毒毙,尸首抬出死牢,埋葬,三日之后,他复活了……”   东方慧双目一睁,嘶声道:“你说的是他?”   “不错!”   “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个蒙面女子,在被我看出这秘密之后,告诉我这故事,她自称‘有心人’!”   东方慧大梦初觉,—股被欺骗的怨意,立升心头,但转念一想,又摇摇头道:“不能怪她.她不知道我是……”   吴小眉一蹩道:“他不知道你什么?”   东方慧突然尖叫一声:“志哥哥!”人如巧燕也似的飞掠过去。   她想拥抱他,然而对方木然的表情,使她止住了,她想起了,拜兄韩尚志最恨女人,于是,芳心再一次破裂!泪水,挂下了粉腮,她终于忍不住道:“志哥,你我结拜之时,你说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离弃我?”   韩尚志神思渐复,激动的道:“是的,慧弟!”   “你仍然叫我慧弟?”   韩尚志一怔神,嗫嚅的道:“这……这……无伤大雅,又何必……”   “不!名不正则言不顺……”   “你我义结金兰,名正言顺?”   “可是……可是我是女的呀!”   “是的,你是女的!”   “你恨我吗?”“为什么?”   “你曾经说过你最恨女人!”   “不!你……你是例外!”   东方慧用衣袖试去泪痕,笑届大展,如芍叶初放,一双照白分明的大眼珠,定定的望着韩尚志,柔情似水的道:“志哥,你不恨我?”   “我没有理由恨你!”   “那你是爱我罗?”   韩尚志下意识的心头一颤,一从未有过的微妙感觉,使他不自禁的面上发热,顿了—顿之后,道:“是的,我爱你像手足弟兄一样!”   东方慧届突敛,幽幽的道:“志哥,这像是—场曲折离奇梦?”   “是的,此事如白云苍狗,变幻莫测!”   “你高兴我是一个女子吗?”   “这个……当然,没有什么分别!”   那边—   吴小眉满腹梦里相思,化做了无边哀怨,她一见钟情的人。竞是心有所属,她曾因他的死而流泪,因他的死而心碎,现在,像奇迹似的,他没有真的死去,可是,她得不到他了。   于是——   她离开了,默默地走了!   她想起此来的目的乃是为父报仇,仇恨,冲淡了她碎心的记忆,她直奔“天齐教”总坛所在地的“连环套”。   另一边——   东方慧以一种祈求似的目光,看着韩尚志道:“志哥,你不能改变一下称呼?”   韩尚志剑眉微蹩道:“我叫你慧妹!”   这一声慧妹,使东方慧如盛夏饮冰,芳心清凉无比,她本来已决定一死以殉,可是韩尚志奇迹般的没有死,那些断肠的记忆,在这一声“慧妹”中完全消失。   韩尚志忽地想到东方慧的出身,不由打了—个冷噤。沉声道:“慧妹,你是‘鬼堡’中人”   东方慧粉腮一变道:“是的,这……这有什么不妥?”   “鬼堡主人是你的什么人?”   东方慧芳心也同时记起一件事来,登时粉腮大变,退了—个大步道:“志哥,何必问那些事呢?”   “不:我必须要知道:“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东方慧面上掠过一抹痛苦的阴影,玉牙紧咬道:“他是我父亲!”   “鬼堡主人是你父亲?”   “不错!”   韩尚志全身—震,起了一阵痉变,这现实未免太残酷了,自己心目中义薄云天的拜弟,原来是乔装巧扮的女红妆,而且。她是血海仇人的女儿:   和她绝交吗?不可能!   放弃仇怨吗?更不可能!   她意然是使武林陷于末日恐怖的魔尊“血骷髅”的女儿,太出人意料!   一时之间,他呆若木鸡,宛若跌人万丈冰窖,从头直凉到脚心。   东方慧粉面之上,神色懊忽数变,她已经知道她的志哥目前在想些什么,她以前不敢朝这方面想,现在,她不敢想的事终于来临。   仇,什么样的仇,她不知道。   她的父亲鬼堡主人“血骷髅”平生仇家难以计数,他不许任何人过问他的行事。   她的心碎了!   她恨造物主这种酷毒的安排!   情,使她无以自拔,现实,使她心碎。   如果韩尚志真的死了,她的情有始有终,然而,他不曾死,像奇迹似的,这奇迹只给她带来刹那的惊喜,随之的是无边的痛苦。   韩尚志冷漠坚毅地性格,索仇是必然之举,而他索仇的对象是自己的父亲。   那后果,她不敢想!   在经过长时间的痛苦煎熬之后,她终于有所决定,惨然一笑道:“志哥哥,你曾说过你与家父仇深似海?”   “是的!”   “什么样的仇?”   韩尚志目中忽现怨毒至极之光,咬牙沉声道:“杀父毁家屠族!”   东方慧娇躯晃了两晃,尽量抑制着将要发狂的情绪道:“你要报仇?”   韩尚志痛苦一点道:“慧妹,这说来未免太过残酷,但我不能不这样做,‘鬼堡’将像我的家一样被毁,一样的涂上鲜血!”   东方慧面色灰败,忍着两泡泪水道:“志哥,我们不该认识的!”   “但是我们认识了,而且慧妹你对为兄恩义交加!”   “志哥,事无两全之道……我……我……”   “怎么样?”   “愿趁现在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东方慧含蕴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滚落粉腮,凄凉欲绝的道:“自我们第一次邂逅起,我就……我就……”   韩尚志已意识到她将要说什么,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以事实的发展来看,他再笨也不会体味不出来,但,他仍侧然道:“你就怎么样?”   “我爱上了你!”   韩尚志闻言之下,抨然心惊,果然事实正如自己所料。   东方慧说完这话之后,低垂臻首,但很快的又拾起头来,杏目睁得滚圆,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迫视在韩尚志脸上。   韩尚志心乱如麻,几乎不敢和她眼光接触。   东方慧突地展颜一笑,这一笑,十分惨然,是断肠的笑,幽凄的道:“志哥,你不会轻视我吧?因为,这是我最后向你表露压抑在胸中许久的心意的机会……”   “最后,为什么?”   一丝不详的阴影,袭上韩尚志的心头。   “志哥,我们用不着掩饰,你该想到我们必然的结果是什么2”   韩尚志痛苦的低下了头,他无话可说。   东方慧像是失常般的泯没了少女应有的矜持,音调—变道:“志哥,你愿回答这一句话吗,发自内心的?”   “慧妹,你说!”   韩尚志抬起头来,正视着东方慧。   东方慧一掠鬃边散发,无限迫切期待的道:“志哥,你爱我吗。”   韩尚志心头一震,惶然退了两个大步,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他知道她是女儿之身,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说爱她,是违心之论,若说不爱,以往手足般的情份,和这疑暂的时间内心里的微妙反应,似乎是接近了爱。他恨女人,然而东方慧的情形,又当别论。   她当初立碑留名,目的是殉情,片面的爱,一种隐藏着的爱,这足够说明她的痴心,她的纯情。   人非草木,韩尚志岂能无动于衷。   东方慧见韩尚志的神情,芳心如绞,紧咬香唇道:“志哥,我不勉强你说爱我,只要我爱你,这样……就够了!”   韩尚志终于冲口而出道:“慧妹,我爱你!”   东方慧粉腮顿现惊喜之色,但睦即又化为一片凄清,道:“志哥,你为了怜悯我,还是安慰……”   韩尚志面色湛然的道:“慧妹,我不欺骗你,我想我内心真的有这种感觉,不错,我恨女人,然而对你,我意念中没有这种因素!”   “真的?”   “真的!”   “志哥,我有一个奢望!”   “什么?”   “对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求!”   “慧妹不妨明说,只要我……”   东方慧秀眸微闭,腮红似火,樱唇半张,梦呓般的道:“你我!”   韩尚志登时面热心跳,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使他呼吸也随之迫促起来,惊惶失措的道:“吻……吻……”   “昭!”   那如花似玉,薄带凄清的粉靥,那新月般的翠黛,那遮盖着剪水双瞳的长而黑的睫毛,那琼玉似的鼻子,半张着的,微见自动的唇瓣,窈窕的身材,因激动而起伏不已的酥胸……无边的诱惑,使韩尚志迷茫又迷茫。   终于一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她走近。   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导引着他走向一个奇妙的梦境。   他揽着她的细腰,环住她的粉颈。   两双玉臂,适时的围了过来。   于是———   四片唇瓣,紧紧地凑在一起,两个身形,密密接合。   一种生平未经历过,但却是本能的动作,融化了两个人。   吻!长的吻!   这一刻,似乎时间停止了运行,宇宙的一切也不存在了,一阵阵微妙的感觉,流遍全身,加上彼此急遂的心跳……   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之后,传来一声叹息!   但沉醉中的两人,一无所觉。   久久之后,东方慧轻轻推开了他。   泪水,又挂了她的粉颊。   “志哥,我满足了,此生已无憾事!”   韩尚志面上掠过一抹痛苦的抽搐,喃喃的道:“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什么?”   “志哥,你后悔?”   “不!”   “那你又何必自责?”   “慧妹,我无法解释我心的感受!”   东方慧首一点道:“志哥,我知道,情和仇二者使你困感,这没有结果的爱,使你苦恼对吗?可是志哥,我们无法躲过命运的安排,小妹我已有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这个,你不必问,今后,天上……人间……愿常相忆……”   字字断肠,语语含悲。   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急道:“慧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慧的如花容貌,刹那之间,像是憔悴了,哽咽着道:“志哥,这是命运,爱不能化解仇,但愿仇也不掩盖这一段爱!”   韩尚志黯然的睇视着对方,他能说什么呢?   天老、地荒、花残、月缺、好梦已注定难圆。   东方慧仰天一声幽然长叹,道:“志哥,我走了,愿你珍重!”   说完,以袖掩面,弹身朝岗下奔去。   韩尚志木然的看着她的背景消失,他想喊,但没有出声,他想追,但挪不动脚步血海深仇使他没有抉择的余地,他不能因儿女之私,而抛去血仇,他不能一方面爱她,一方面向她的父亲索仇2   现实的安排,使他和她无法结合。   刹那之间,他感到一阵晕眩,心痛如割。   东方慧对自己可说思义双全,情深似海,但、他只能任她离去。   倏地——   东方慧说过一句话,又响在耳边:   “……天上人间,愿常相忆……”   他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付道,不对,她的意思似去寻死……心念及此,狂呼一声,“慧妹你不能”   身形一弹,就朝东方慧身影消失的方向奔去……   “孩子,回来!”   声音不大,人耳惊心,韩尚志不期然的止住了飞射之势。   “孩子,任她去吧,这样最好!”   韩尚志听出是“失魂人”以的声音,心中不由一震,这神秘的人像是阴魂不散,总是暗中不离自己,当下一顿足道:“前辈,我必须追到她!”   “为什么?”   “她……她……可能会去自寻短见!”   “不会!”   语意十分肯定。   韩高志惑然不已的道:“前辈凭什么断定她不会去自寻短见?”   “她有这个存心,但她办不到!”   “为什么?”   “你别管!”   “晚辈不能因前辈一句话,而让她……”   身形再弹……   “韩尚志,我不许你这样!”   这句话像含了极大的威力,使韩尚志不得不止住身形。   “失魂人”阻止自己的目的何在?   “失魂人”以一种无比慈详的声音道:“孩子,听我的话!”   韩尚志惶惑至极的道:“我不能眼看着她去死呀!”   “我说过不会!你和她之间,这是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   “不错。”   “我知道我们无法结合,因为上代的血仇已在我俩之间划了一条鸿沟……”   “这却未见得,不过另外一条鸿沟,却是无法越过的!”   “晚辈不解。”   “你不解也好,总之希望你把这段情当作过去,最好是彻底的忘记!”   “是的,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孩子,现在你马上到‘连环套’去救一个人!”   韩尚志愕然道:“救人,谁?”   “吴小眉!”“她怎么样?”   “她已被困在‘连环套’中!”   “以她的身手,还会……”   “连环套天生绝地,再加上人工布置,胜过一般奇门阵势!”   “晚辈曾受吴姑娘救命之恩,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晚辈马上……”   “且慢!”   “前辈还有话说?”   “这是‘连环套’的谷道图,你可依图进谷,但记住,救了吴小眉之后,立即退身,不可久留,更不可深入总坛要地!”   “为什么?”   “你的目的只是救人!”   “晚辈遵命!”   一张纸片,凌空飘来,韩尚志伸手接住,知道这就是“失魂人”给自己的谷道图,当下也不惶细盾。恭谨地道了一声“再见!”弹身“向连环套”奔去。   他的脑内,乃是涨涨噩噩的,心头沉重得像压了块铁板,他无法忘怀东方慧凄然欲绝的芳影尤其,那临别一吻!   顾盼之间,韩尚志已来到“连环套”外。   果然,谷道之内,隐隐传出暴喝之声。   他取出“失魂人”结他的那张谷道图,仔细的参详了几遍、已大致了然于胸,顺手把谷道图朝腰间—塞,方待举步……   “何方朋友,大胆窥探‘连环套’?”   随着喝声,六条人影,出现谷口,一字排开,拦在进门之处。   韩尚志冷眼一扫,现身阻路的是六个黑衣持剑壮汉,   六状汉子再次喝问道:“朋友报个名儿上来?”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凭你们要我报名?”   不理不睬,大踏步向谷口欺去。   六个壮汉齐齐暴喝一声,六只长剑,闪起一‘片寒芒,封住去路。韩尚志待走到距六壮汉五步之间,扬手挥出—道如山劲飞。   狂随匝地之中,挟以两声惨哼,居中的两个壮汉,首当其冲,立被震得向后飞泻,其余四个,亡魂皆冒,向两隐去。   韩尚志足未稍停,如行云流水般,一飘数丈,向里淌进。   突然——   —声娇喝传处,右侧的岔道之中,射出三条人影。   韩尚志一刹身形,目光扫处,只见现身的赫然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和两个随身侍婢。   双方俱是一怔。   “彩蝶李芸香”满面骇凛之色,但瞬即变为一脸媚态、娇笑一声道:“韩少侠,想不到我们又重逢了!”   韩尚志冷漠至极的道:“李芸香,你的死期到了!”   “彩蝶李芸香”媚态依然的道:“韩少侠,我们之间似无深仇大恨!”   “天齐教对在下拜赐良多,但不是我杀你的主要原因……”   “杀我?格格格格!连环套中谈杀人,韩少侠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彩蝶李芸香”粉面骤寒.媚态尽敛,冷冷的道:“冷面人,只怕你今天难得活着出去!”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李芸香,你记得八义帮主吴由道被杀的事吗?”   “不错,是本堂下的手!”   “还有江南七怪……”   “不错,不错,这与阁下何干?”   “八义帮主之女与在下有点渊源,这笔帐,在下想替她结一结!”   “彩蝶李芸香”格格一笑道:“如何结法?”韩尚志俊面之上,倏然罩起—层恐怖杀机,身影向前—欺道:“血帐血还,取你顶上人头!”   “彩蝶李芳香”被韩尚志福人的杀机,震得向后退了三步,两个侍婢也同时骇然跟着退了数步。   “冷面人,只怕你办不到?”   “你就试试看!”韩尚志看字方落,“浮光掠影”,一闪便到了“彩蝶李芸香”身前伸手可及之地,惊叫声中两个侍婢向左右斜飘开去,李芸香则一个倒纵……   “那里走!”韩尚志右手五指.已在对方身形一动的瞬间,电闪扣出……   这一扣之势,快逾电光石火,“彩蝶李云香”焉能逃得过……   蓦在此刻——   一阵极细但却刺耳的破风声,从后袭到。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这是绝顶高手所发的暗器,当下不遑伤敌,先求自保,收手向后拍出一道劲风,人跟着乘势横闪八尺。   转身之际,已看出袭来的乃是几片树叶,再—看出手的人,不自禁的“哦”了—声,脑内嗡的一响,几乎载倒下去。   这出手袭击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毒如蛇蝎的生身之母“赛嫦娥王翠英”。   韩尚志面上起了一阵抽搐,浑身簌簌而抖。   这一瞬间,“彩蝶李芸香”已退身八尺之外。   “赛嫦娥王翠英”面寒如水,冷冷地注定韩尚忘。   韩尚志肝肠如被寸段,上一次,他母亲向他下毒手,几乎送命石牢之中,现在,又面对他的母亲,心中似被滚油煎煮。   难道做儿子要向母亲出手?世无此理。   但虎毒不食儿,这样的母亲,竞毒过虎狼。   “赛嫦娥王翠英”终于开口了!   “冷面人,想不到你竟敢自投罗网,上次被你逃脱,这次,哼!你插翅难逃!”   韩尚志周身起了—阵痉挛,心上似被利剑穿扎,说这话的。竟然是他的生身之母,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着鲜血。   你既不以我为子,我又岂有认你这样的母亲   心念之中,沉痛无比的道:“教主夫人,今天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赛嫦娥王翠英”娇躯微微—震,一抹难以觉察的异色彩.从脸上一闪而逝,语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擅闯‘连环套’者死!”   每一个字,像一支利剑,射在韩尚志的心上。   谷道之内,传来数声惨嗥,令人动魄惊心。   一个意念,从韩尚志心中升起,先杀“彩蝶李芸香”后救吴小眉,从那惨降之声判断,吴小眉在与人拼斗之中,只是,眼前如何对付这位“天齐教”主的夫人——自己的母亲?   难道真要演一场骨肉惨剧?   几经踌躇之后,突地一晃身,扑向一丈之外的“彩蝶李芸香”。   这—着,确实出人意料之外。   “彩蝶李芸香”心念未动。对方已飞扑而至!急切中,本能的扬掌疾封。   “波!”的一声巨响,惨哼声同时传出,“彩蝶李芸香”口血飞溅,被击飞三丈之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排山掌力,从后涌向韩尚志。又是一声闷哼,韩尚志跟随冲前五步之多,回身之下,正与“赛嫦娥王翠英”照面,双方相距不及两丈。   原先避在—旁的两个侍婢,这时飞身纵出,扶起重伤倒的“彩蝶李芸香”,转身朝谷内去走去。   韩尚志钢牙咬碎,栗声向“赛嫦娥王翠英”道:“你……你既不认……”   “住口!”   “赛媚娥王翠英”厉声截住了韩尚志的话头。   韩尚志把心一横生道:“教主夫人,难道你非逼我出不可?”   “嘿嘿,出手,好大的口气,难道你还想活着离开?”   韩尚志目毗尽裂,涔涔渗出血水、仰天悲嚎道:“父亲在天英灵不远,孩儿要被迫绝灭伦常了!”   “赛嫦娥玉翠英”娇躯晃了两晃。   蓦在此刻——   谷道中又奔出数条人影、五老者一少年。   那少年正是少教主余少坤。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余少坤喝一声:“冷面人,你居然送死来了!”   接着如雷暴喝,余少坤已出手攻向韩尚志!   韩尚志怨无所泄,迎着来势,一招“魔掌降龙”,以十成功轻展出,以攻还攻。   双方均是急势……“砰!”夹着半声惨哼,余少坤张口喷出一股箭,栽倒当场。   韩尚志恨到极处,举掌就要拍下……   “休得伤人!”   “赛嫦娥王翠英”人随声进,闪电般攻出八掌。   韩尚志心中虽然恨到无以复加,但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他下不了手,他退开了。   “赛据娥王翠英”一把提起余少坤、倒纵丈外,顺手给他塞了一粒丹丸。   五老者在教主夫人退身之间,齐齐出于,攻向韩尚志。   韩尚志连正眼都不看对方,一招“魔火燎原”,以雷霆之势,反击回去,“波!波!”连声,五老者被震得四散而开。   “赛嫦娥王翠英”娇斥一声,第二次攻向韩尚志。   单掌连翻。厉辣无比的出手就是连环三招。   韩尚志目赤似火,心如油煎,杀机大炽之,下一式“浮光掠影”,避开工翠英的攻招,鬼魅般的欺向一侧的五老者。双手十指连弹,“洞金指”以闪电之势射出。   惨嗥之声,震得四谷应鸣,血雨遏洒之下,五老者个个洞胸裂脑。死于就地。   “赛嫦娥王翠英”厉叫一声、再度扑上。   右手隐在罗袖之中,频频挥动,劲风拂面如割,左手曲指如钩,连抓带扣。   韩尚志左闪右避,始终逃不出掌爪的控制。   “魔王叩阔”,倏然施出。   这一招“魔魔掌法”攻势三绝招式之中,最凌厉的一招,放眼江湖、能接得下这一招的,恐怕少之又少。   劲气雷动之中,掌影如山,罩向对方周身要害大穴。   “赛嫦娥王翠英”娇躯—晃,脱出如山掌影之外。   韩尚志大感骇然,对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登时为之—窒,就在一窒之间,只见对方双袖交挥,一道万钓暗劲,以撼栗岳之势撞来。   事实非常显明,他母亲不会放过他。在恨、怒、愤、激交进之下,双掌倏场,以毕生功力劲击出。   劲气狂啸激撞之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赛嫦娥王翠英”倒退六尺。   韩尚志身躯连晃,退了—个大步。双方乍分又合。   “赛嫦娥王翠英”一只左掌,犹如毒龙出海、搅起逆浪如山。   韩尚志十分奇怪,对方何以一直以单掌应敌,但事实却不许他想,对方的攻势,强猛得令人咋舌,他施手“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仍有封挡不住之感。   “赛嫦娥王翠英”攻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韩尚志目前两条路可走,一是死在对方掌下。—是以“洞金指”反击。   终于一——   他选取了后者,目前他还不愿死、他要活着报仇。   于是,他狂叫一声道:“你非逼我下毒手不可?”   “赛媚娥王翠英”充耳不闻,攻势更紧更密。   韩尚志被迫向几乎发狂、猛—咬牙,十缕指风,以扇形射击,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泛白,娇躯摇摇欲倒。   洞金指,五丈之内、洞金裂石。是“魔中之魔”四十年岁月研练而成,韩尚志两度奇缘,获得了将近二百年的功力,由他施展之下,威力之强,可以想见,然而“赛嫦娥王翠英”在承受这指力之下,竟然仅受伤而不倒,这份功力,确届骇人听闻。   韩尚志痛苦的瞥了他母亲一眼,转身向谷内电驰而去。   “失魄人”赠他谷道图,对错综复杂的谷道。无异熟路轻车。   谷内交手之声,已不复闻。   韩尚志忧急不已,“失魂人”要他来救吴小肩,这—阻延。不知吴小眉是被生擒还是被杀?他想起“天齐教”总坛的石牢。和处决人犯的方法,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吴小眉如果被擒的话,神仙也难把她救出那固若金汤的囚牢。   心念之中、身形更紧,有如—道光影,掠空而过。   谷道中,不时有高手来往,但没有能阻止得了他.甚至有的只认为中自己眼花,而不知道煞星已上门。   眼前、在四个谷道交会之处、有一方半亩地大小的谷环。   近百人影,围成了一个圆圈,圈子正中,站着一个全身血污的女子,她,正是前来索仇的吴小眉。在她脚前四周,横七竖八、陈列着近二十具尸体。   场中鸦雀无声。   韩尚志幽灵似的飘到人圈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吴小眉对面三丈之外,站着一个蒙头怪人,   韩尚志一见蒙头怪人,不由心中一震。他记得自己甫出江湖。群雄围攻“鬼堡”之役,这怪人也曾出现。他,正是“天齐教主”。   “天齐教主”突地打破了死寂的空气开口道:“吴姑娘.看在今祖‘不老先生’面上。本教主不难为你,希望你适可而!”   吴小眉厉声道:“姑娘此来、乃是为了报杀父仇。”   “本教主已再三声明。那是误会,姑娘毁了本教近二十位头手,这些人的血。难道又是白流的?”   “哼!误会,彩蝶李芸香’是凶手,你教主阁下是主使的元凶!”   “哈哈哈哈,姑娘难道要本教主项上人头?”   “当然!”   “办得到吗?”   蓦在此刻——   场外响起一声尖叫,接着,一条人影,电泻人人圈之中。   惊叫之声四起,所有在场的“天齐教”高手,为之哗然。   “冷面人!”   “冷面人?”   这入场的正是韩尚志、他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砰!”一个身影,摔落吴小眉脚前。   原来韩尚志正在观望之际,“彩蝶李芸香”扶创而来,韩尚志大喜过望,以迅雷不得掩耳的手法,制住了她,飞身候场。   吴小眉芳心一震,她真估不到韩尚志会突然现身,而且.还为她擒来了杀父凶手“彩蝶李芸香”,一时心中不知是爱,是恨,还是怨!   韩尚志冷眼一瞥,“天齐教主”,转头向吴小眉道:“吴姑娘。这是凶手!”   天齐教主陡地发出一阵震天狂笑道:“冷面人,病神,你来得正好!”   “怎么样?”   “本教主要把你挫骨扬灰!”   吴小眉凄厉的高叫一声:“爸,女儿为你先诛凶手!”   举掌就向地上已然唬得半死的“彩蝶李芸香”拍去。   天齐教主冷哼一声,闪身……   同一时间,韩尚志也以同样快的身法,横里一截。   一声凄绝人震的惨号过处,“彩蝶李芸香”已被劈得血肉横糊,一命呜呼。   天齐教主在教中几乎是被视为神,功力之高,无法想像,教中所属徒众、从未见教主出过手,今天吴小眉索仇,教主竟然亲自现身,现在教中首席堂主被劈死,登时系机陡炽、半声不吭,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电闪拍向韩尚志。   双方咫尺之隔,掌发即至。   韩尚志本能的举掌一封……   “波!”巨响声中、韩尚志蹬蹬被震退了八尺有多,逆血上涌,几乎夺喉而出。   吴小眉柳眉一竖,一道回旋怪风,应手而发。   天齐教主身形似魅,电闪划了一道半孤,再度出手击向韩尚志。   韩尚志心中骇然不已、对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想像之外。错步回身,双掌全力硬封而出。   轰然暴响声中.韩尚志再度被震退三步。   娇斥声中,吴小眉从斜里再次发掌,攻向“天齐教主”;   ‘场武林百年难见的博斗,于焉展开。   合吴小眉韩尚志二人之力、仅能于“天齐教主”斗个平手   所有在场的“天齐教主”高手、一个个目瞪口呆,骇然望着场中罕绝武林的搏斗。   数十个照面之后、双方依然不分高下、但事实非常显明,久战之后。吃亏的必然是韩尚志和吴小眉。   韩尚志不断的施出“洞金指”神功、但对方身形有如鬼魅,飘忽玄奇,又怕误伤了吴小眉、更显得缚手缚脚、   双方所施。都是冠绝武林的招式,功力稍差的,根本连场中人的招式都分不出来。   —声暴喝过处,吴小眉首先被击得倒迟丈众。   “砰!砰!砰1”三声巨响,韩尚志与“天齐教主”。掌掌相交,硬对了三掌。   就在三响之后,韩尚志身形—个踉跄,张门喷出了一口鲜血。   吴小眉一晃娇躯,涌身扑击。   “砰!”的一声,吴小用的娇躯,被中途震回。   “天齐教主”狞笑一声,双掌一划,向韩尚志罩身击去。   韩尚志身形微挫,展开“魔魔掌法”中的守势,封住门户。   “天齐教主”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死定了!”   一阴一阳。两道劲气。交叉如剪而出。   韩尚志被这决不相同的两股如山劲道—带,招式不由一窒、就在这—窒之间,对方手掌。已印上胸前的“中堂”大穴。   登时惊魂出窍,左掌本能的一隔、右手食中二指—弹、两缕锐厉指风,逼射而出。   “砰!”   接着是一声惨哼!   韩尚志左掌疼痛如折,但却亏了这一隔,对方的一掌没有印正“中堂穴”、但那如山劲道,震得他口血连喷,几乎栈倒当场。   天齐教主前胸衣襟湿濡一片,显然“洞金指”已使他受伤不轻。   吴小眉恰在此时,扑向天齐教主。   “波!”   惨嗥又起,吴小眉被击飞丈外,倒地不起。   天齐教主身形晃了两晃,终于跌坐当场   喝声传处,十几个天齐教高手,疾扑入场。   韩尚志当机立断,一把秒起吴小眉,弹身向谷外奔去。   “传令封锁谷道!”   紧接着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第十章 步步惊魂 --------------------------------------------------------------------------------   就在“封锁谷道”的命令下达之后,—缕红光,冲天而起。   这是“天齐教主”中,紧急戒备的讯号。   所有在场的“天齐教主”高手,纷纷弹身从不同谷道奔去。   韩尚志挟着吴小眉,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向谷外飞射。   刚刚奔出三重谷道,突然一声悠长的哨声过处,搜!搜!之声盈耳而来,密如飞蝗的利箭,从不同方向洒射而来。   韩尚志身形顿时受阻,左臂挟紧吴小眉,右掌圈出层层劲波,扫拨密如雨丝的利箭、转眼之间。近身四围的地上,坠箭堆积盈尺。   但,箭雨方兴未艾,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韩尚志又顾及怕流矢伤着吴小眉,所以倍感吃力。   如果箭雨不停,单靠掌风扫拨,铁铸的金刚也难长久支持。   谷道两侧,夹壁如削,高及云表,而且上面尽是埋伏。插翅也飞不上去。   韩尚志陷在箭阵之中,小步难移,而且掌不停挥,半盏荼时间不到,已然额角见汗,兼之他受伤之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更谈不上疗伤,是以真力渐感不济。   正当危机紧迫之际,朵朵火花,漫空而来,代替了箭雨。   韩尚志亡魂以冒,暗道—声:“火箭!”   在掌风漫卷之中。火箭—时自不能近身,但却引燃了四周堆聚的坠箭,刹那之间,上下左有,烈焰熊熊,变成了—片火花。   韩尚志一看情势不对,迫得他聚集所有功力。疾抡猛圈、身形朝火势不及之外,电闪疾飘,—连数纵,被他闪进了—条岔道之中。   身人岔道,箭雨立停。   韩尚志连越数条岔道,身后火光已不复见。   深深地喘了—口气,放下挟在胁下的吴小眉。情状狼狈到了极点。   “连环套”天生奇险,谷道千歧百岔,再加上在人工布置,如不明出入正道,任何功力通天,也只有困死一途。   韩尚志人谷之时,对“失魂人”所赠的谷道图,仅熟记出人的正道,如果要判明此刻的位置和出路,势非再研判谷道图不可。   目前,第一要务,当然是先替吴小眉疗伤。   而他自己,目前也亟需调息一番,如果此刻再遇袭击的话,后果实在堪虞。   嘤咛一声,吴小眉舒拳伸腿、醒了过来,韩尚志喜之不胜,急道:“姑娘伤势如何?”   吴小眉其实早已醒来,为了多一刻享受个郎温存,赖着不睁眼,她在韩尚志全力应付箭阵之际,已然偷偷地服了三粒治伤灵丹。   她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参造化,所练灵丹堪称圣品,不需盏茶时间,她已复原如初,韩尚志当然做梦也不猜不到女子的微妙心机。同时,他懒得去想。   吴小眉闻言之下,盈盈起立,淡淡的一‘笑道:“料无大碍,韩少侠你呢?”   “在下……也没有什么!”   “哦!这里有家祖父所赐丹九,韩少侠无妨吃上两粒!”   说着掏出两粒碧绿芳香的豆大丸子,递与韩尚志。   韩尚志本待不接,但念及此刻尚在虎口之中,恢复功力最为紧要,只好勉强接了过来,纳入口中,道:“在下就此谢过!”   吴小眉秀眉一挑道:“韩少侠舍生人死,救小妹危难,区区药丸,称谢岂非太过!”   灵丹妙药,果然不同凡响,顿时齿颊生香,丹田之中,冲起一股热流。   韩尚志目前功力,在武林中,已属拔尖之流,调息运动,可以不拘形式,当即微合双目,就站立之势,运起功来,以导药力渗透。   吴小眉默默地注视着这芳心暗许的人,粉腮之上,阴晴不定的一再变幻。   工夫不大。韩尚志功力尽复,伤痛全消,睁开眼来,惑然的向吴小眉道:“令祖父为什么让姑娘一人涉险!”   吴小眉恨恨的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做子女的责有应份!”   “可是……如果令祖父随来的话……”   “家祖父已然封剑归隐,此次为了先父之事,不得已重踏红尘,他老人家已把功力赐给小妹过半,用意就是要小妹手刃亲仇!”   “彩蝶李芸香已经伏尸……”   “不错,但祸首应是天齐教主!”   韩尚志慨然一叹道:“想不到天齐教主的功力高到这等地步,武林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真是一点不错!”   吴小眉秀眉聚煞,香唇一咬道:“我会再来!”话锋一顿之后,接着又道:“哦!韩少侠此来的目的是……”   “在下得‘失魂人’前辈告警,赶来助姑娘一臂之力!”   吴小眉又“哦!”了一声,道:“失魂人是位什么样的人?”   “这个,在下也不清楚,是一位神秘的武林前辈!”   “还有、韩少侠的……呢!那位……”   “谁?”   “夫人!”   “在下还没有结婚!”   吴小眉酸溜溜的道:“那位自称‘未亡人’的东方慧姑娘?”   韩尚志像被蜂蛰了一下,身躯一颤,凄然道:“她走了!”   “为什么?”   “这个、请姑娘不要再提!”   “你伤心?”   “吴姑娘,目前我们仍在虎口之中?”   吴小眉神情一路。道:“韩少侠、我们闯!”   突然一一   一个阴侧测的声音道:“闯?嘿嘿嘿嘿,连环套中,还不曾有人活着出去过!”   韩尚志吴小眉同时一震,游目四扫之下,却又不见人影,韩尚志迅速的从怀中取出谷道图,看了几眼之后,道:“吴姑娘随我来:“   身形一弹,向左侧的一个谷射去……   “冷面人,谷道已全部封锁,你插翅难飞!”   韩尚志这一着本是诱敌之计,对方这一发话,他已发现对方隐身之处,身形半空一折、足尖猛点谷壁,斜斜拔起十丈高下!   神日就空—掠,已发现另一面谷壁之上,有—个小洞。   身形一折,如巧燕投帘,向那半壁上的洞穴射去。   “轰!”一道劲风,延洞口涌出;击向凌空而来的韩尚志。   韩尚志身悬半空,还击已是不易,一个云里翻、就势划了半个圆弧,第二次再扑向洞穴,双手笔直前伸,数缕指风,从指尖逼出,激射向入口。   又是一道强猛劲气,从洞口飞卷而出,接着传出一声惨叫。   韩尚志一口真气已竭,一个倒翻,落回谷道之中,但那洞中发掌的人,也同时伤在“洞金指”之下。   就在韩尚志落回地面的瞬间,一阵“呼轰”!之声,震耳而来。   吴小眉惊叫一声:   “水!”   数丈高的浪头,沿谷道汹涌卷来。   韩尚志灵机”动,急道:“吴姑娘,上岩壁!”   当先拔起身形,向适才发现的那洞穴落去。   吴小眉也跟踪而上。   眨眼工夫、谷道已水深数丈。   两人同时抹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发觉这半壁洞穴,势非被水淹死不可。   洞穴不大,仅可容两人并排而行,靠里五尺之外,—具尸体倒卧在血泊之中。   显然是方才被韩尚志指风所毁的那发话之人。   韩尚志展目细察这洞穴,往里深不见底,心念数转之后,顿悟不久前被箭阵所困,必是所有的岩壁,都被凿空,那些桩卡,隐匿其中,这种部署,确实巧夺天工,当下向吴小眉道:“吴姑娘,我们沿洞径找出路。”   吴小眉一点头道:“好!”   韩尚志在前,吴小眉随后,沿洞经淌去,两人功力非凡,对漆黑的洞径视如白昼。   走不多远,忽听一阵脚步杂踏之声,自远而近。   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身形朗洞壁—贴……   步声渐近,六条人影,匆匆向这边奔来,当先—人,手中执着—文火炬。   韩尚志单掌微扬,—股劲风,轻掠而出,火炬应势而灭,六个天齐教徒,齐齐发出一声惊“噫!”   两人身形猛窜,扑向来人,卟!卟!连声、悉数被点了死穴。   两人继续前进,七转八折之后,忽地眼前一亮,只见洞径仍往内延伸,但侧面却露出一个穴口,一条人影,斜倚穴口。   韩尚志伸指轻弹,那人只惨哼得半声,立时气绝。   吴小眉轻声道:“韩少侠这洞径似乎直通往里,我们愈发深入了?”   韩尚志点了点头,探头穴口外望,下面是被水淹没的谷道,正对面,谷壁之间,又是一个穴口,仍然有一人隐伏贮守,略一思付之后,道:“吴姑娘,我们飞渡谷道,到对面的洞文,如在下推断不错,整座‘连环套’谷壁之间,都有洞穴暗道,我们循此出谷。”   吴小眉对韩尚志的身手机智,无限钦服,臻首连点道:“好,就这么办!”   岩壁对峙,中间相隔仅五丈左右。   韩尚志回头向吴小眉悄声道:“吴姑娘,要快!”   快字出口,人已飞射向对面洞穴、快得犹如电光一闪。   穴口隐伏的暗桩,只觉眼前一花,边转念头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点了死穴。   吴小眉跟踪而至。   果然正如韩尚志所料,谷壁中空,峰峰相对,中断之处,必有穴口相对,有的洞径,每隔数步,便开有一个小孔,对谷道中的情况,了如指掌。   两人都有上乘身手,一路穿穴飞渡,韩尚志手持“谷道图”前导,沿暗道所有埋伏的卡哨,没有半个幸免。   连越数穴之后。谷中已不见水迹,谅来放水灌谷,只限于某几条谷道。   顾盼之间,已来到正道的上方。   谷道愈来愈宽。   突然一—   哨声此起彼落,韩尚志和吴小眉的行迹,已落入对方眼中。   眼前,是谷道交会之点,中空近亩,除了飞落谷道之中向外闯,别无路走。   韩尚志剑眉一紧,沉声道:“我们下去吧!”   两条人影,如陨星般泻落谷道交会处的广场之中。   就在韩尚志和吴小眉身形甫一着地之际——   四周的谷道口,突地冒起一阵白雾,徐徐上升。   吴小眉骇然道:“韩少侠,那是什么?”   韩尚志惑然的摇了摇了头,道:“不知道,管它,我们闯!”   闯字方才出口,迎面的谷道之中,一条人影,从白雾之中幽灵般的现身出来,赫然是一个面无血色,身穿黑袍,僵尸般的怪老者。   韩尚志不由脱口道:“怎么这老毒物也投入‘天齐教’下?”   吴小眉一怔道:“老毒物,他是谁?”   “毒君余化!”   “哦!这老毒物现身,事情可就辣手了?”   就在这转眼工夫,白雾已把所有的谷道口全部封堵。   毒君余化在距两人五丈之处,停往身形,阴侧侧的一笑道:“冷面人,你和这女娃儿已成了翁中之鳖!”说着向四周一指又道:“蚀骨香雾,神仙也难越雷池一步,不如乖乖地束手受缚,免遭身化脓水之惨!”   吴小眉娇斥一声:“老毒物,姑娘先毙了你!”   娇躯一挪,正等弹身扑……   韩尚志横臂一隔道:“姑娘且慢!”   “为什么?”   “这怪物全身是毒,沾不得!”   “难道我们真的要束手待毙不成?”   “由我来!”   “难道你有制毒之道?”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在下和他交过手,还能应付一下!”   上次夺宝之战,韩尚志曾受“毒君余化”掌击,事后并无什么异样,心中顿悟自己自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之后,本身已具抗毒之力,但,他想尽管想,却没有十分把握,现在势处燃眉,只好勉力一试。   话声中,身形懊地前飘两丈,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毒君余化”冷笑一声,晃身避过这骇人的一击,双掌就晃身之势,斜里拍出。   韩尚志成竹在胸,立即闭气封穴,双掌俊收又放,收发之间,快得犹如一瞬,正好迎上对方拍来的掌风。   “波!”的一声巨响,“毒君余化”当场震退三步。   韩尚志但觉对方掌风触体,有一种麻痒之感,前事可凭,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旋身疾进,右手一抬“魔掌降龙”,左手骈指如戟,“洞金指”破空射出。   两种绝学同施,这种身手,武林罕闻空睹。   “毒君余化”可识得厉害,登时寒气大冒,身形电闪向侧方疾掠。   这闪身之势,快逾电掣,但仍差了韩尚志一筹,洞金裂石的指风虽已避过,但玄奥凌厉的“魔掌降龙”,却逃不开,右臂一紧,已被抓个结实。韩尚志一把抓住对方手臂,掌指立时感到灼炙难当、宛如抓在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之上,不自禁的振腕松手!   闷哼声中,“毒君余化”被这一震一摔,身躯飞泻而出、“砰!”的一声,跌落三丈之外。   韩尚志骇凛的检视手掌,幸而完好如初,方始松了一口气。   “老毒物,留下命来再走不迟!”   娇喝声中,吴小眉如脱弩之箭般射向起身欲循的“毒君余化”。   韩尚志心里一震,暗道一声“不好”,出手阻止已是不及,遑然惊叫道:“姑娘不可……”   惊呼之声未已,吴小眉已出手攻向“毒君余化”。   惨哼起处,吴小眉“砰!”的仰面栽倒。   “毒君余化”已飞快的弹身隐人那蒸腾滚卷的白雾之中。   韩尚志不由亡魂大冒,晃身上前,抱起吴小眉,只见她秀眸紧闭,粉腮煞白,一只莹白如玉的右掌,已呈暗示之色。   显然她已身中剧毒。   一时之间,韩尚志手足无措。忙点她数处穴道,以防毒势蔓延攻心。   如果吴小眉就此香消玉殒?想到这里,不禁连打了两个冷颤。   蓦然——   一声悠长尖锐的胡哨声。破空而起。   韩尚志惊怔的游目打瞥之下,中见原来弥漫封锁谷道的“蚀骨香雾”,徐徐向场中飘来。   韩尚志登时惊魂出窍,如果“毒君余化”所言不虚,毒雾沾身,势非被化为脓血不可.自己或可侥幸一闯。吴小眉恐怕尸骨也难保全。   转眼之间,四处的毒雾会合。结成一幢中空的雾罩,向场中漫卷而至。   商许大的空场,只剩下了半亩地大小的空间。   雾罩不断的缩小中央的空地愈来愈小。   韩尚志手抱昏迷不省人事的吴小眉,惶然无计。   死亡的阴影,袭上心头。   “冷面人,如果你想活的话,把那女娃放下,向东走十丈。”   “毒君余化”的声音,透过毒雾传来。   韩尚志闻言之下,怒恨交并,厉声道:“‘毒君余化’,有一天我冷面人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可是你目前就活不了!”   “老毒物,你敢现身出来?”   “冷面人、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不想身化脓血的话,赶快照着所说的去做,那娃儿美赛天仙,死了多可惜?”   “老毒物、她如果不幸的话‘天齐教’将鸡犬不留!”   “不必狂吠乱叫,你没有机会了!”   毒雾圈子,已缩短到不及十丈!   生死只在转眼之间。   “毒群余化”再次阴恻恻的道:“冷面人,怎么样.生死只在你—念之间,赶快放下那女娃,向东行十丈……”   韩尚志,心念疾转,自己曾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或可侥幸不死,但吴小眉却死定了,对方要自己放下吴小眉,东行十丈,不知用意何在,很可能是先劫持吴小眉,然后对付自己。   雾圈缩小到五丈之间,一阵阵异香,扑鼻而来。   韩尚志心念几转之后,决定先依对方的话做,救吴小眉—命,以后再作打算。   心念之中,正等开口答应……   突地,—缕极细,但却清晰的声音,传入耳鼓:   “娃儿,你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心头一震。这声音分明是以极上乘的“传音人密”之法送来,当下急以同样的方法答道:“不错,阁下……”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宫’掌门人?”   韩尚志是奇诧不已,但他目前没有深思的余地,眼看那渐渐逼近的毒雾,全身汗出如藩,急应道:“不错!”   “既然一切属实,你应持有魔宫传代之宝‘恶鬼珠牌’?”   韩尚志骇凛不已的道:“这牌现在本人身上!”   “恶鬼珠牌,功能辟毒除秽,迷神夺志,你赶快一试!”   韩尚志可付测不出这传声的人是谁,但不问可知决不是寻常人物,奇怪的是他可以知道自己的一切,当下忙从怀中取出“恶鬼珠牌”,潜运内力—逼……   牌反面嵌的那粒珠子、陡射霞光,直冲十丈之外,霞光所及,毒雾立被冲开经丈大的一条孔道。   他这一喜,非同小可……   “毒君余化”的声音,又告传来:   “冷面人,你在捣什么鬼,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韩尚志嘿嘿—阵狂笑道:“老毒物,这笔帐咱们改日再结!”   一手抱紧吴小眉一手持定“恶鬼珠牌”,弹身而起、闪电般朝被霞光冲开的空隙之中射去。   胡哨之声四起,显然是被对方发觉而告警。   韩尚志一口气飞驰出近百丈长的谷道。   眼前雾气尽消,又到了—个谷环。   这里正是他上次失手被擒的所在,离外谷口已是不远了。   他松了一口气,把“恶鬼珠牌”纳入怀中。   略—瞻顾之后。再次弹身。向通套外的谷道射去。   身形方人谷道,轰隆之声响处。滚木巨石.从项上粉纷击落,密如冰雹。   韩尚志猛提全部真元,“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极限,如—抹光影,夺路闪去,快!快得如幽灵鬼魅,使人无法看清。   埋伏在谷壁之上的“天齐教”高手,反而闹了个措手不及。   韩尚志以匪夷所思的身法,有惊无险的冲出谷外。   晚风阵阵,落霞满天,已是黄昏时分了。   他擦了擦额上汗珠,心中对那指引自己脱身的人,感激不已,用目一瞥手中的吴小眉,只见她面色灰败,气息微微,一只右掌,肿得比平常大了三倍之多,肤色已呈紫黑。   登时剑眉紧蹩,他对毒一窍不通,而且‘毒君余化’以毒称雄武林,这毒决非寻常之毒,一时之间,何处去找解毒的人?   吴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参造化,或能为力,但目前吴小眉人事不省,不能开口说话,谁知“不老先生”现在何处?   同时,她又能活多久?   当下不由废然一声长叹,盲目的向山外驰去。   月明星暗,不知不觉中,已奔行了十多里地面,山势转尽,眼前现出坦荡官道,静静地沐浴在银辉之中。   韩尚志踏上官道,茫然无主,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此刻—一   官道一株巨树的阴影之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娃儿,到这边来!”   韩尚志蓦吃一惊,停步回身,只见树影之下,站着一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登时喜出望外,一晃身飘了过去,躬身一礼,激动的道:“老前辈,晚辈韩尚志这厢有礼!”   “免礼:先把她放下!”   原来这中年文士,正是吴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   韩尚志如释重负,喜孜孜的把吴小眉放下地来,又道:“适才传音指示,是老前辈……”   “不错!”   “不老先生”边答边俯下身去,仔细一察吴小眉伤势,不由骇然惊呼道:“好厉害的毒!”   韩尚志悚然道:“难道没有救……”   他一想这话问得不妥,把下面的半句咽了回去。   “不老先生”沉吟着道:“救是有救、必得要大费一番手脚!”   韩尚志心中稍安,想起自己已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忙施一礼道:“晚辈告辞!”   “且慢!”   “不老先生”双手齐动、连点吴小眉数十大穴,然后从怀里掏出数粒丹丸,三粒塞入她的口中,另数粒用口嚼碎,涂在她那毒伤的手上,这才抬头向韩尚志道:“眉儿蒙你舍命相救,老夫代她谢谢你!”   韩尚志赫然道:“不敢当,晚辈前曾受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愧未能报答!”   “令师已不在人世?”   “是的,老前辈何以得知?”   “一个自称‘失魂人’的女子相告!”   韩尚志心中一愕,看来“失魂人”真是寸步不离自己,只不知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事,告诉“不老先生”,难怪“不老先生”会知道自己身边带得有“恶鬼珠牌”,何不乘机向“不老先生”询问一下“失魂人”的来路,以释心中之谜。   心念之中,脱口道:“老前辈与‘失魂人’是素识?”   “哈哈哈哈,老夫行走江湖之前,她还没有出世,怎会是素识。是新知!”   “可否请老前辈赐告‘失魂人’的真正面目?”   “你为何有此一问?”   “晚辈受‘失魂人’前辈母女不世之恩,粉身难报、只是……”   “是的!”   “老夫也不能告诉你,她在见老夫之面时,第一个要求就是守秘!”   韩尚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懊丧不已。   “不老先生”又接着道:“你既是‘魔中之魔’传人。而且持有掌门信物。是否有意接掌天南一派?”   “这个……师命难违,不过目前晚辈血仇在身,报他是第一要务!”   “昭!希望你将来清理门户,重振天南一派!”   韩尚志茫然的点了点头,不知所谓清理门户是指的什么,但他也不想多问,他似乎觉得那是非常遥远而杏茫的事,因为他的仇家,是当世的魔尊,自己以两度奇缘遇合的功力,尚不堪其一击,这后果实在难以遇料。   “不老先生”朝身旁的虬结树根—道:“娃儿,你坐下!”   “老前辈还有指示?”   “有件重要的事,在我未入山之前,必须和你当面—谈!”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只好移身上前,在树根上坐了下来。   吴小眉面色已逐渐好转,手掌的肿也消了不少。   “不老先生”目如电炬,紧紧迫视着韩尚志,道:“听说你痛恨所有的女人?”   韩尚志不由抨然心惊,但随即目含怨毒,面现煞光,咬牙道:“也许是的!”   “这是偏见!”“偏见?”   “当然,天下无不爱子父母,只是……”   “晚辈也曾如此想过,但事实偏偏那样的残酷?”   “天下事很多不能以常理推断,将来你会明白的!”   韩尚志缓缓低下头去、如果对方不是百岁开外的武林尊长,德望俱重,他早已拂袖而去,他最怕也最不愿提到自己的母亲,那使他锥心泣血。   “娃儿,现在你据实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韩尚志抬头望了“不老先生”一眼,讶然道:“请讲?”   “你爱眉儿吗?”   韩尚志错愕至极的站起身形,半晌才道:“晚辈无从回答!”   “为什么?”   “晚辈从未想到过这问题!”   “是否你的偏见在作祟?”   “晚辈非常失礼,这问题恕无法作答!”   “如此老夫问你,不久前眉儿曾把你从江中救起,而在她的闺阁之中,你曾养息了数日之久……”   “晚辈恩怨分明,随时伺机报答!”   “还有,眉儿被天南‘幻魔宫’使者所迫害,是你救了她。两人投身逆旅,有没有这回事?”   “有,但仍难报小眉姑娘大恩于万一!”   “现在,你又救了她,亲身抱持而来!”   韩尚志压抑住的冷傲之性,突地抬头,冷冷的道:“这有什么不妥?”   “不老先生”沉声道:“女子最重要的是清白。武林女子虽说不拘小节。但也有个限度……”   “晚辈还不是无行之人!”   “你听我说、你在她寝处,养息了数日。你和她又同时嚣留旅邱,再加上数度抱持,可说已有肌肤之亲……”   韩尚忘愕然退了一个大步道:“那是晚辈伸出援手的不是了?”   “不,你没有错!”   “那老前辈说这些话的意思……”   “希望你能接纳老夫的意见!”   “什么意见?”   “与眉儿订白首之约!”   韩尚志闻言之下。全身为之一震,他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前辈异人“不老先生”竞然会说出这等话来?   —蓦往事.候升心头,在旅店之中,“失魂人”母女巧化走方郎中,为吴小眉解毒,曾一力促成好事,现在,要自己进“连环套”救吴小眉的,也是“失魂人”。   显然,这是一项预谋,主其事的是“失魂人”。   “失魂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东方慧的影子,也涌上脑海,那断肠哀语,那难忘的一吻……不由在心里暗道:“我韩尚志此生不会爱任何女子,如果说有,那是义结金兰的东方慧,但,她走了,她在话中,已表示永远离开自己!   “不老先生”又道:“娃儿,眉儿是爱你的,再说,你俩的结合,并无不当之处!”   韩尚志苦笑了一声道:“老前辈,晚辈歉难认命!”   “难道你要眉儿再嫁他人?”   韩尚志不由啼笑皆非,抗声道:“老前辈所举理由,是否太过牵强?”   “可是,娃儿,眉儿此生恐不愿再适他人?”   “这一点恕晚辈无法过问!”   “以道义而论呢?”   “晚辈没有责任!”   “你不愿意?”   “婚姻大事,是不能勉强的,那恐怕不是幸福!”   “不老先生”为之语塞,他一方面是为了孙女的一心所愿,另一方面,是受了“失魂人”的拜垦,想促成这番好事,想不到结果徒费唇舌。   事实确是如此,他不能勉强对方。   韩尚志沉默了半晌之后,重新施礼道:“老前辈如果没有别的指示,晚辈就此告辞?”   “不老先生”点了点头道:“万般俱是缘,娃儿,你走吧!”   韩尚志再次瞥了昏迷中的吴小眉一眼,内心升起一缕歉疚的感觉,转身扑上官道,飞驰而去。   “不老先生”在韩尚志背影在月色中消失之后,仰头向树顶道:“万事前定,恐非人力探能挽回!”   一条人影,像一片枯叶似的从浓枝密落之中飘落,赫然是一个风姿绰约的蒙面妇人,落地之后,向“不老先生”深深一福。   她,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失魂人”黯然道:“后辈责任所在,不能不管!”   “或许将来事态的发展,不如你所料?”   “如不幸而料中,后果不堪设想!”   “尽人事而后听天命,非不为,不可为也,老夫因家庭惨事,重履红尘,也是心尽而已,至于将来,只有凭其个人造化,老夫在近日内重返林泉,永绝扰让江湖!”   说罢,抱起吴小眉,一闪而逝。   “失魂人”痴立当地,久久才幽幽一声长叹,自语道:“事难两全,我只好仍以师道为重!”   娇躯一弹,投向暗影之中,瞬息而没。   且说韩尚志离开“不老先生”祖孙之后,宛如卸却了一付千斤重担,乘着月色,像一只夜鹤般飞驰。   但对于“不老先生”替孙女吴小眉撮合一事,始终不释于怀,因为其中插进了一个神秘的“失魂人”,“失魂人”的用心令人莫测高深。   正行之间,忽见一条鬼魅似的黑影,以惊人的速度,向道旁的一座小山头逝去。   接着——   两条!   三条!   先后竟然有十多条之众,向同一地点驰去,而且从身法判断,都是武林中罕见的高手,这使韩尚志惊讶不已。   登时他奇好之念大炽,身影一侧,离开官道:“向那些神秘人影消逝的方向追去。   那些人影,迳驰上峰头而没。   韩尚志追及峰脚,只见这一座小峰半腰以上,牢山溜淄,长了些野草杂枝,在月光照之下,峰顶一丛参天古柏,陷约露出殿角墙垣,看来是一间庙宇。   如果迳直登蜂的话,因半腰以上没有树木遮掩,形迹绝对会落人对方眼中。   就在此刻——   又是七八条人影,飞射而至,韩尚志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急隐身树后,待这批人影掠过之际,施展最上乘身法,如幽灵般毫无声息的蹑在最后一人之后,如此纵有哨卡监视,看上去似一群人般。   这些人轻功都具有相当火候,一路沾草踏叶而登。   最前面的一人,每隔数丈即轻轻打出一个呼哨。   顾盼之间,已登临山顶,只见石柏成荫,围绕着一间倾坦了破的庙。   韩尚志一晃身上了树顶,如夜宵蝙蝠般的由高空逐段飞近那古寺。   庙内正殿之中,烛火辉皇,围坐了数十个老少不等的人。   就在最后一批人人庙之后,居中供桌之前,—个面目狰狞,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立起身来,目射棱光,向在座的人遍扫一眼,然后以阴沉沉的声调道:“人数谅已到齐,现在本护法向各位宣布帝君意旨和本晚行动的要领!”   所有的人,齐齐目注那金氅老者,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话锋一顿,再次遍扫众人一眼,接着道:“各位此行的任务是全力探索,魔魔尊者,也就是中原武林惯称的‘魔中之魔’的下落,据本宫待卫飞传的讯息,最近中原武林出现了一个叫‘病神’的少年人,自承是‘魔中之魔’的传人,而且已尽得‘魔中之魔’真传,功力高得骇人   金氅老者说至此,略嘴一顿,又道:“但据最新的消息,这‘病神’原是‘冷面人韩尚志’的化身,‘冷面人’年不过二十,貌如子都,但却冷漠异常,极易辨认,要找‘魔中之魔’的下落,必须从这小于身上着手,最好是能不和他正面冲突,或许是设法把他—举生擒,帝君在月内将亲临中原,各位必须尽力而为!”   所有在座的高手,齐声应了—声:“谨遵令谕!”   金氅老者,阴鸳的一笑之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牌高举手中,喝道:“帝君令旨!”   所有在座的高于,纷纷立起身来.面现凛然之色,单足跪地,俯首听令。   金氅老者沉声道:“本宫元老院十大长老之中的五长老,此次进入中原,如果察出实情,后果不堪想像,故特传下‘五诛圆牌’,将五长老就地解决,以杜后患!”   众高手起身,坐回原位。   金氅老者略作沉思之后、狞声道:“五长老即将到来,现在依原计行事,除四位殿主留下之外,其余的请即就位!”   人影晃动之中,纷纷走离殿堂,只剩下四个身披红色大氅的老者,几坐不动。   不多时,殿中已摆上了两桌酒席。金氅老者向四个红氅老者—摆道:“我们人座等候吧!”   五老者围着右首的席面坐了下来,彼此不再出声。   静夜一一   荒山一一   古刹——一—   炽焰熊熊烛,照着五个狰狞诡异的老者,令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死寂、笼罩着破败大殿。   只有一两声凄厉刺耳的枭呜,点缀着神秘而阴森的空气。   月影西沉,庙院之中登时漆黑一片。   突然   ——数声狼啤,摇摇传至。   五老者顿时面色一紧。   金氅老者压低了声音道:“来了,四位当心别露出破绽,这五个老不死的不好伺候!”   四个红氅老者同时点了点头。   五人离座,齐趋殿外阶沿之前。   一阵轻微的破风之声传处,五条人影泻落院中。   金氅老者首先躬身道:“护法牟三酉敬迎五位长老法驾!”   接着四个红氅老者,依次报各躬身道:“刑司殿主白如海”   “威仪殿主西门儿”   “巡稽殿主宗尤”   “武司殿主马有道”   “恭迎五位长老法驾!”   五长老齐道一声:“各位免礼!”   大踏步进人正殿之中,炽光映之下,可以看出五长老发眉尽白,身穿锦袍,每人手中,各执了一根上雕恶鬼头的拐杖。年纪都在七十以上。   护法牟三酉皮笑肉不笑的抢前数步,站在首席前,微一躬身道:“五位长老风尘劳顿,请先用点酒饭!”   五长老额首入座。   其余五殿主也在另一桌就座。   护法牟三酉亲自执壶,为五长老斟满酒盅.然后回到五殿主的一席,上位上坐了。   接着,两个黑衣汉子捧出菜看,摆列端正之后,拿起酒壶,左右各一,在桌旁站定侍候。   酒过三巡———   坐在左席首座的那个面如重枣的长老,沉声发话道:“牟护法,本长老听江湖中盛传一个骇人的消息、你等知情否?”   牟三酉和四个殿主,面上微带惊容,齐齐转目过去,牟三酉欠身道:“请长老明示。”   首席长老如银发一阵拂动,显然内心非常激动。凝声道:“现任掌门,违背祖师戒律,欲练‘追魂功’……”   五人同时——震,面色大变。   牟三酉一皱眉道:“长老这话……”   首席长老目中忽射奇芒,一字顿的道:“中原武林盛傅天南‘幻魔宫’帝君派遣侍卫人中原采取武林女子元阴!”   牟三酉面露骇然之色道:“有这样的事,弟子等倒是首次听到?”   “此事如果属实,元老院将执行门规!”   厅中空气,聚形沉闷。   另一个坐在左侧的狮鼻巨口长老,目注牟三酉道:“牟护法等当真一无所闻?”   牟三酉阴鸳的面上,倏地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残毒光影,惶然道:“弟子等岂敢蒙蔽长老?”   “此事老夫等要查个水落石出!”   牟三酉默然不语。   首席长老凝重的道:“此事目前暂时不谈,如果确属事实。诚为本门的大不幸,牟护法!”   “长老有何吩咐?”   “有关前任掌门人的下落,情况如何?”   “据属下弟子探听结果,前所回报的掌门祖师传人‘病神’。实际是一个出道不久的少年‘冷面人韩尚志’的化身!”   “那无关宏旨,问题是他是否真是前掌门的师伯的传人,现在‘冷面人’的行踪探悉否?”   “这个……弟子已令下属全力索探之中!”   “掌门师伯如果仍在世间的话,已是百岁开外的人,他老人家何以逗留中原达五十年之久,令人费解!”   护法牟三酉突地起身离座,恭谨地向着五长老道:“弟子无意中得到一瓶稀世之名酒,唤做‘升仙露’,特敬献与长老们—尝!”   首席长老白眉一挑,讶然道:“升仙露?这名字好怪!”   牟三酉诡谲的一笑道:“据说此酒饮下之后,飘然欲仙,所以称之为‘升仙露’!”   说完之后,向站在侧边的黑衣汉子一摆手道:“取酒来!”   黑衣汉子恭应一声,走向殿后,不移时,捧着一双半尺高的瓷瓶出来。   牟三酉跨前两步,伸手正待接取……   突然——   那黑衣汉子,全身一颤,仰面栽倒,那瓷瓶脱手摔出一丈之外。牟三酉脸色陡变,俯身去抢那瓶,但却慢了半分……   “呛螂螂!”您瓶变成了碎屑,酒香四溢之中,地上冒起了一阵轻烟。   事出突然,所有的人全都惊得一愕。   首席长老目注地上骇然惊呼道:“毒酒!”   “毒酒”两字出口,其余四长老各提起“鬼头拐杖”,迫视着牟三酉。   四个殿主登时面如土色、离座而立。   牟三酉狞笑一声,晃身闪退到四殿主身旁。   首席长老一顿手中鬼头拐杖,厉声道:“牟三酉,这如何解释?”   魔宫护法牟三酉,嘿嘿一笑道:“这无须解释,宫中元老院的另外五位长老,恐怕早已在黄泉路上等得不耐烦……”   五长老闻言之下,为之心头狂震,面目失色,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留在“幻魔宫”“元老院”的五个长老,难道已遭了毒手?   这是一个可怕的阴谋!”   牟三酉低喝一声:“退!”   连同四殿主齐齐向神龛之后闪去。   五长老几乎是同时暴喝出声:“叛逆那里走!”   喝声中,各摆鬼头拐杖……   就在此刻——   神龛之后突地传出一声冷喝:“滚回去!”   劲风卷处,屋瓦皆震,积尘纷落,五条人影,倒翻而回。   紧接着,一个人影现身出来,赫然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冷漠少年。   五长老一窒之后,横拐扑向被倒震而回的牟三酉和四殿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牟三酉和四殿主同时出掌攻向那冷面美少年。   这一击,五人用出了十成劲道,势道之强,令人咋舌。   那少年双掌一圈而出……   “轰!”的一声巨震,整座殿堂为之摇晃起来。   四殿主立被震得踉跄后退。   正好五长老电闪扑到“波波”连声,四长老和四殿主互换了一招。   首席长老的目的物乃是护法牟三酉。焉知牟三酉老奸巨滑,风势不佳,乘双方换掌的瞬间,弹身闪出殿外,一晃而没。   首席长老一跺脚道:“竞然让他走脱:“   少年大喝一声:“长老们速退!”   —掌朝殿堂后壁劈去,隆然巨响声中,砖石齐飞,殿壁坍了一角,人跟着从坍陷的缺口中射了出去。   五长老闻声知警,不逞细想,跟着那少年弹身射出。   示警,震壁,飞身,虽有前后之分,但快得犹如一瞬。   四个殿主却朝殿门射去……   ‘阵地动山摇的巨震传处,墙倒屋坍,砖瓦齐飞,木片四射,尘屑土石冲天。   整座殿堂,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堆瓦砾。   此际——   月落星沉,东方已现鱼肚白色。   殿后的院落里,五个“幻魔宫”长老,征视着被炸毁的殿堂,浑身簌簌而抖。他们做梦也估不到门下弟子竟然安排这毒计打算毁去本门长老。   四个殿主和另—黑衣汉子,迟了半步,已被炸得肢离破碎。   久久,五个长老齐齐叹息了—声,转过身来。   那神秘的少年,静静地站在两丈之外。   面如重枣的首席长老向那少年拱手为礼道:“老朽等五人,多蒙少侠义伸援手,得免于难,五衷皆铭!”   少年冷冷的道:“五位是天南‘幻魔宫’长老?”   首席长老语带激颤的道:“不错,老夫在本宫‘元老院’内,忝居十大元老之首,姓屠,贱号一飞!”又依次指着身旁的四位长老道:“这位申天豹、洪八牧、陆少丹、沙仁和!”   少年静静地听着,随着首席长老屠一飞的手指介.绍,逐—打量各长老。   屠一飞介绍完毕之后,道:“请问少侠如何称呼?”   “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五长老惊喜莫名的齐齐“哦!”了一声.向前跨了数步,十双眼睛,棱芒闪烁,紧紧地盯住冷面人。   原来这少年正是“冷面人韩尚志”。   另一长老洪八激动不已的道:“少侠师出何门?”   韩尚志平静的道:“先师‘魔中之魔’唐争!”   五长老互望—眼,又向前移了数步。   首席长老屠一飞语不成声的道:“你……你……真的是掌门师伯唐争的传人!”   “不错!”   “哦:先师?难道掌门师伯……”   “他老人家已仙去了!”   五位长者,又是一震,其中狮鼻巨口的长老申天豹颤声道:“掌门师伯仙去了?”   “是的!”   “多久了?”   “两日前!”   “遗骨何在?”   “连环套外五十里的林中,有墓碑可凭!?”   “掌门师伯可有遗言交代?”   “有!”   首席长老屠—飞立即接口道:“请为—道?”   韩尚志缓缓伸手怀中,然后一亮掌。   五长老惊呼一声:“恶鬼珠牌!”   齐齐曲膝下跪,口中祝道:“天南弟子参拜祖师圣牌!”   恭谨地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来,老眼之中,已是泪光盈然了。   屠一飞首先向韩尚志一躬身道:“参见掌门师兄!”   接着其余四长老也齐齐躬身为礼。   韩尚志闹了个手足无措,还礼不迭的道:“长老们不必多礼!”   首席长老屠—飞、突地仰天概然道:“师祖有灵、使本门圣物重返天南!”然后转向韩尚志道:“师兄何时回天南接掌门户?”   “这个……目前无法决定了,今夜之事。长老们有何高见?”   五长老面色沉凝至极的互望了一眼,仍由屠一飞答道:“牟三酉等竞然为此欺师灭祖的逆行,不知动机何在?”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狠子野心,实在是本门的大不幸,先师邃尔奄忽,对本门的事,没有详尽遗示,现在可否请屠长老为我一述?   首席长老屠一飞点了点头,道:“我们到右面偏院阶沿上坐下再向师兄奉告!”   六人移身过去,度地坐下。   屠一飞以沉重的声口道:“天南一派,由祖师传到唐师伯,已历十余代,本门规例,掌门人尊称为帝君,以立长为原则,首徒代代相传,但如果事出非常,可以由‘元老院’集议立次,现任掌门帝君韦逸民,就是因唐师伯失踪而由‘元老院’奉立   韩尚志微微颔首。   屠一飞话锋一顿之后,又道:“唐师伯师兄三人,唐师伯居长,二师伯‘无影太岁朱相’,也就是现任帝君韦逸民之师,我师兄弟十人入门较晚,拜在先师‘擎天柱华方’座前……”   “那就是说目前‘元老院’十长老是三师叔传人?”   “不错!师兄既是大师伯传人,又持有本门圣物‘恶鬼珠牌’,是当然的掌门帝君,现任帝君依门规应退位进入‘元老院’!”   韩尚志将头猛点,沉声道:“这就是今晚欺师灭祖惨剧的来源!”   五长老同时站起身来,激愤的道:“师兄之意是说这阴谋毒计是现任帝君一手所为?”   “不错!”   五长老霍地老脸全变,目射奇光。   韩尚志接着又道:“而且留在‘元老院’中的五位长老,恐已遭了不测!”   五长老骇极的退了一个大步,一阵毛骨惊然,其中陆少丹长老虎吼一声道:“师兄的话不错,叛徒牟三酉临遁之时曾露过口风!”   首席长老屠一飞,重重地一‘顿手中鬼头拐杖道:“现任掌门帝君施这毒着的目的何在?”   韩尚志缓缓站直身形,沉重无比的道:“韦逸民干犯禁例,派人进中原采取处女元阴,准备练‘追魂功’,本身已犯了不赦之罪,又探悉先师尚在人世,为了保持帝君之位,才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此次派遣心腹爪牙护法牟三酉及数十高手前来中原,表面上是探听先师消息,准备迎归,实际上是要置各长老和我师徒于死地!……”   五个长老须发直坚,目眦欲裂,浑身抖战。   韩尚志又道:“现任掌门韦逸民,据那些叛徒透露,要亲进中原处理此事,但护法牟三酉和部份叛徒,既已逃脱,必已星夜赶回天南无疑:“   首席长老屠一飞仰天长叹道:“这是本门开宗派以来的空前奇祸!”   三长老洪八牧激愤无已的道:“师弟等须立刻返回天南,或许可挽回更大的悲剧,掌门师兄行止如何!”   韩尚志不由大感困惑,目前他亟于要澄清真假“血骷髅”之谜,同时设法夺回“佛手宝笈”,练就神功,索讨血仇,但自己现在已是当然的天南“幻魔宫”掌门帝君,本门发生了这大的叛逆事件,责任所在岂能袖手不理!   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五长老悲愤已极的仰首向天,默无一言。   空气沉凝得令人透不过气。   天亮了——   金黄的旭日光辉,照临那一‘堆瓦砾之场,同时也照着古刹院落周近的一具具死尸,那些是韩尚志发现他们的毒谋而下重手毁去的。   师门惨祸。再加上血海深仇,使韩尚志心沉如铅。   久久之后,韩尚志以毅然决然的口吻:“目前我等最好是能截住牟三酉一行,使此次事件,不至传回天南,现任帝君必按原计划前来中原,我们以逸待劳,就地解决,如此或可挽回留在宫内五位长老的惨运,否则,宫中知道事机败露,只有更加速五长老的死亡,各位长老以为如何!”   屠一飞道:“掌门师兄之言甚是,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起程!”   韩尚志应了声:“好!”当即纵起身形,五长老随后跟着弹身。   六条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驰下山.扑奔官道。   韩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再加上“浮光掠影”身法、奇奥无比,这—领先飞驰,五长老大大地相形见掘,心中对这小师兄钦服不已。   以二十不到的年纪,而具如此身手,确是武林的奇迹。   五长老一方面悲愤本门发生的空前惨变,另一方面却暗白庆幸前掌门师伯唐争,能收到这一朵武林奇葩,将来必为天南一派放射异彩。   树林尽处,官道在望。   蓦地——   韩尚志惊呼一声,陡然刹住身形。   五长老也跟着停身。   三长老洪八牧诧然道:“掌门师兄有何发现?”   首席长老屠一飞见韩尚志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一望,只见五丈之外林边的一方石头上,端正地摆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忍不住脱口惊叫道:“鬼堡主人血骷髅!”   此语一出,其余四长老同时老脸失色,虽然他们一向居住天南,但对中原武林中的一代魔尊“血骷髅”却是如雷贯耳。   “鬼堡主人”在此地摆出标记“血骷髅”,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二长老申天豹,面上悸容未退,栗声道:“听说十五年前,鬼堡之门已经关闭,鬼堡主人也不再出现江湖,怎的十五年之后,这魔尊……”   韩尚志俊面一片铁青,眼中煞芒闪烁,一场手止住二长老的话头,沉声道:“请五位长老立即离开,全力追截叛徒牟三酉一行!”   五长老沙仁和灰眉,绉道:“师兄你……”   “我随后就到:““但是师兄之尊,我怎么能放心,……”   “请速离开,我自有道理,目前最要紧的是追上牟三酉一行!”   “师兄难道想一斗……”   “血骷髅出现,决非偶然,各位请依言速离!”   “这个……”   韩尚志急了道:“这是命令!”   五长老绉眉互望一眼,齐应了一声:“遵掌门人令渝:“   转身疾掠而去。   韩尚志深知此处既现“鬼堡主人”的“血骷髅”事情决不简单.无论“血骷髅”是真的还是冒充的,功力都高得骇人,五长老在此.难免不发生意外。   同时、他顾及天南叛逆牟三酉—行,为仟其逃返天南,或现任“幻魔宫”帝君会合,事情将更辣手,而且以自己的功力而言,全力展开身法的话.五长老决无法跟上,让五长老赶—程、自己随后追去,方不误事。   然而.最主要的“血骷髅”他的血海仇人.武林中已出现了真假两个“血骷髅”谁是仇人,他必须要判明,假“血骷髅”夺去的“佛手宝笈”,他必须要夺回,他不愿任何人参与自己索仇之举。   所以,他心念数转之后,遣走了五个长老。   韩尚志举步向那摆着血骷髅头的大石走去。   —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传处,一个蒙头盖面的青色人影.如鬼魅般的从不远处的林木之中,幽幽出现了。   韩尚志心头—凛.止住脚步。   空气在无形之中,染上了神秘恐布的色彩。   那魅般的人物,韩尚志并不陌生,他正是“血骷髅”   随着“血骷髅”渐渐移近的身影.韩尚志热血沸腾.两道骇人的煞芒,—不稍瞬的照定对方。   “血骷髅”行近大石之前,顺手把骷髅头收入怀中.然后.嘿嘿—笑道:“冷面人.老夫先贺父将登天南帝群之尊位!”   韩尚志冷哼了—声道:“血骷髅,本人正要找你?”   “巧极了,老夫也是在找你!”   韩尚志的目光,扫到对方双掌之上,然后冷冷一笑道:“阁下是冒充的血骷髅。”   “蒙头怪人”阴侧侧的道:“不错.你眼光不坏,一眼便能看出,老夫也毋庸否认!”   韩尚志心念电转,首先应该夺问“佛手宝笈”。然后再判明对方是否十五年前血洗韩庄的“血骷髅”,当下身形—晃.前飘八尺,双方距离在两丈之间,冷声道:“血骷髅.拿来!”   “拿什么来!”   “佛手宝笈!”   “哈哈哈哈,老人正打算还你!”   韩尚志大感惑然,这真令人难以置信,“血骷髅”意然要把这视为武林魂宝的“佛手宝笈”拱手还给自己,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蹊跷?……不由脱口道:“还我?”   “不错‘佛手宝笈’应是一对,另一只谁知沉埋何所,老大得之无用!”   “如此拿来?”   假“血骷髅”真的从怀中取出“佛手宝笈”,一扬道:“东西在这里……”   韩尚志一颗心怦然而震,道:“阁下真的准备奉还本人?”   “当然!”   “阁下想是别有用心吧?”   “嘿嘿,不愧‘魔中之魔’的衣钵传人!”   韩尚志俊面更寒,道:“怎么样?”   “老夫有个小小的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不错,条件!”   “什么条件?”   “你曾进入过,鬼堡’?”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动,对方问这话的目的何在?一顿之后、道:“不错,有这回事!”   “这就是老夫所说的条件所在!”   “阁下说说看?”   假“血骷髅”又是一阵阴恻恻的怪笑,道:“冷面人,话说在头里,如你不答应老夫的条件,‘佛手宝笈’你就休想!”   韩尚志口里冷哼了一声,心里却在付想:“不知对方将会提出什么条件?当然这条件必与自己上次‘鬼堡’之行有关,好在自己有制胜之道。当下傲然道:“那可未见得!”   “好,我们仍来谈谈条件。”   “请讲!”   “你告知老夫你进‘鬼堡’的目的。和堡中所见,老夫奉还‘佛手宝笈’!”   韩尚志心念疾转,假“血骷髅“探问“鬼堡”情况,不惜以“佛手宝笈”作为交换条件,必有极深用意,目前既有真假两个“血骷髅”,屠家灭族的惨案,不知是那—个所为,如果万一是眼前的这假“血骷髅”所为的话,真正的“血骷髅”却是结拜义妹东方慧的父亲,自己泄了“鬼堡”的底.何颜以对东方慧?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办不到!”   假“血骷髅”似感意外般的道:“为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进堡的目的,但不能告诉你堡中所见!”   “你不想得回‘佛手宝笈’?”   韩尚忘鼻孔里嗤了一声,反问道:“阁下认为我没有本领把它取回?”   “也许!”   “那你就试试看?”   看字方落,身形一动,就待出手……   “且慢!”   “阁下还有话说?”   “老夫让步!”   “阁下让步?”   “吧,就依你所说出的为条件吧!”   韩尚志一怔之后,道:“好,我告诉你,本人奉先师之令。代他老人家赴‘鬼堡’激战‘鬼堡主人’!”   “向‘鬼堡主人’挑战?”   “不错,也可以称之为印证!”   “为什么?”   “歉难奉告!”   “结果你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阁下何所据而如此论断?”   “冷面人,你连老夫都打不过,当然更不是‘鬼堡主人’之敌!”   韩尚志为之默默无语。   假“血骷髅”接着道:“冷面人,老夫言出必行、现在接着!”   说声中,真的把“佛手宝笈”脱手掷给韩尚志。   韩尚志接在手中、反而一呆、想不到就这样轻易的得回失去的瑰宝。   假“血骷髅”在脱手郑出“佛手宝签”之后,突地发出一阵狂妄的大笑道:“冷面人,老夫明白告诉你,与你谈条件的目的是怕你至死不肯吐露真情,否则的话,你确实不堪老夫—击,现在老夫把它收回!”   韩尚志登时气冲顶门,不屑的道:“你办得到吗?”   “你无妨试试看!”   看字余音尚缭绕耳际,一道撼山栗岳的劲气,已暴卷而来。   韩尚志飞快的把“佛手宝笈”纳入怀中,举掌硬封……   隆然巨震声中,沙石飞舞,叶落枝残,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假“血骷髅”暴喝一声,身形疾划。电闪欺到韩尚志身前,右掌奇幻无比的拍向对方胸前各大死穴,左手则抓向腰间。   这一拍一抓之势,快逾电闪,而且奇奥无比。   韩尚志双手掌一圈,封住门户。   “假“血骷髅”又掌—收,只到半途,又攻了出去,—口气连攻了—十八掌之多。   韩尚志被迫得退了三个大步,就在对方疾攻之后的瞬间、一招“魔王叩厥”,反攻过去。   这一招“魔王叩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招,施展出来,大有使风云失色之势,有若万钧雷霆。   假“血骷髅”竟然也封挡无从。“刷!”的斜飘丈外。   韩尚志要地—变势,双掌不收,十指暴弹、“洞金指”射向对方下盘。   他之所以不取对方要害,为的是要判明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正的“鬼堡主人”,还是眼前的假“血骷髅”。   就在韩尚志“洞金指”施出的同‘时间,身形似魅。反旋而回,这—旋,恰好避开了洞金裂石的指风。而且反欺到了韩尚志的侧背。   韩尚志指风落空,未及收势,侧背劲风已告及体。   封拦架隔,均已不及,骇凛之余,本能的—偏身……   “砰!”挟以一声闷哼.韩尚志被一掌震得踉跄前冲八尺,这掌力逾千钧,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随着喝话之声,假“血骷髅”再度跟纵扑击,双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韩尚志罩身劈落。   韩尚志电闪回身,假“血骷髅”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猛然推出。   “波!”的一声巨震,劲气成漩,狂涌疾卷.近身林木发出一片摧折之声。   假“血骷髅”连退两个大步。   韩尚志则退了一个大步,但一口逆血再也忍不住夺口喷出   假“血骷髅”狞声—笑,又告欺身进击,掌影如山,似幻又真,劲气雷动、—口气连攻了五招之多。   韩尚志只守不攻,仍被迫退了一丈之多。   电光石火之间,假“血骷髅”不容韩尚志有缓手的机会、双掌划处,—寒一热两道狂飚,如剪卷出。   韩尚志—咬牙,一式“浑光掠影”、划厂一道半弧,迫近对方身侧,“灵龟三式”。绵绵攻出、   “灵龟三式”是前辈怪杰“灵龟上人”穷—甲子的岁月所创、加以韩尚忘身具近二百年功力修为.施展开来.岂同凡响,人有泣鬼惊神之势。   但假“血骷髅”身手也达惊世骇俗之境,竟然从容的化解了这一轮狂攻。   双方展尽所学,全力抢攻。   所有招式、尽是武林罕见之学。   刹那之间,十丈方圆之内,砂尘如幕、树折草偃.呼轰之声,不殊飞瀑怒涛。   韩尚志论内力高出对方—筹,但搏斗经验和所施展招式,却又不及对方。   盏茶工夫之后,韩尚志险象环生。   暴喝之声起处.韩尚志被一掌震得倒飞而出。   “砰!”然一声大响,夹著一声惨哼.韩尚志倒飞的身形,撞在八尺外的一株巨树身上,登时眼冒金花,口血飞溅。   假“血骷髅”嘿嘿—声阴笑道:“冷面人.你今生无法再登天南帝君宝座了!现在你听着,老夫的身份,只你一人知道。你死之后,天南—派,可能会向‘鬼堡’寻仇、哈哈哈哈‘魔中之魔’的真面目。既已在中原武林揭露、各门各派.黑白两道。也不会放过天南门人……”   “住口!”   假“血骷髅”的话,触动了韩尚志的灵机,冷喝声中,“恶鬼珠牌”已取在手里,一步一步向对方欺近。   “冷面人,还有什么遗言交待没有?”   “我要你死!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还狂吠些什么?”   双方距离已接近到不及一丈。   假“血骷髅”双掌一搓,掌心倏向前扬。   韩尚志一亮掌,内力逼处,“恶鬼珠牌”上所嵌的那粒珠子。倏地射出夺目霞光,照定假“血骷髅”。   假“血骷髅”惊“噫!”了一声。双掌下垂,身形一个路舱。   韩尚志冷哼一声,左掌一扬,一道如山劲气,应掌而飞。   惨哼声中,假“血骷髅”被震得飞泻两丈之外,砰然落地。   韩尚志一晃身,扑近对方身前。   就在此刻——   一条幽灵般的人影,也同时藉树掩形,逼近韩尚志身后的三丈之处。 第十一章 天伦梦断 --------------------------------------------------------------------------------   “恶鬼珠牌”反面所镶嵌的那粒宝珠,在内力摧逼之下。能发射霞光,使对手在刹那之间,丧失神智,内力愈强。威力愈大,对方非在霞光收敛之后,不能恢复神智。   当然,这并不是值得称道的行为,“魔中之魔”毕生未曾用过,韩尚忘本想以真功实力相搏,但事实非常显明,他巳濒临生死边缘,所以他用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对方可能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他不能放过对方,他亟于是要揭开这个谜。   韩尚志收起本门传派之宝“恶鬼珠牌”.日蕴杀机。一不稍瞬盯视着躺在地上的假“血骷髅”。   “假“血骷髅”之时已苏醒过来,虽然他伤势不轻,但仍挣扎着站起身形,蒙面青巾和前胸一片濡湿殷红.那是他吐的血。   “冷面人,你准备把老夫怎样?”   韩尚志冷漠阴寒的道:“我证实一件事之后,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不过……”   “不过怎么样?”   “你死有余辜。但如我证实那事不是你所为的话.今天我暂时放过体、下次见面时,再取你狗命!”   假“血骷髅”向后退了两步,阴声道:“你要在老夫身上证实什么事?”   韩尚志面上杀机浮掠,沉声道:“十五年前……”   蓦然——   数缕锐风,从韩尚志身后疾袭而至。   他可真估不到此时此地,会有人潜伏在侧,猝施袭击,听声辨器,袭来的必是极厉害的暗器,而且是高于听为。   心头—震之下,疾向横里电闪飘移六尺,锐风擦衣而过。   “擦!擦!”连声,数点黑星,嵌在丈外的村身上,韩尚志目光瞥扫之下,更是吃惊不小。这袭来的并非什么暗器。而是几片树叶。   来人既具有摘叶伤人的功力,决非等闲人物。   转身回顾之下,登时脑内“嗡!”的一声响,全身起了一阵痉挛。   这暗袭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   “赛嫦娥王翠英”面无表情,矗立在三丈之外,冷冷地注目韩尚志。   韩尚志透然之间,宛如利簇穿心,俊面扭曲成了—付怪形。   他木然呆立,在忍受着锥心裂肝的痛楚。   他的母亲,竞然三番两次向他下毒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假“血骷髅”厉啸—声,飞风般朗林深处射去,转眼无踪。   “赛嫦娥王翠英”娇躯一弹,也向同一方向射去。   韩尚志有如一尊雕像,—动也不动。   微风、拂动了他的衣衫,旭日,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长长的,是那么的孤独,无依。   日影上移,他的影子渐渐缩短,他仍一动不动的怔立当地。   他在想,深深地想———   他的母亲偷袭他的目的,显然是让假“血骷髅”脱身,为什么?   假“血骷髅”不惜以“佛手宝笈”为饵,希望从自己口中套出“鬼堡”的情况,为什么?   假“血骷髅”的武功身手,与真的‘鬼堡主人”如出一源,仅是火候上的差异,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存在?   “天齐教”少教主余少坤,曾对自己施展过使人真力无法提聚的怪功,与“鬼堡”武功路数极为相似,自己的母亲改嫁“天齐教”主,而现在她又出手救了假“血骷髅”,看情形这复杂的关系,似乎牵连到“天齐教”……”   他越想愈感迷悯,困惑。   如果假“血骷髅”是韩家仇人的话,母亲出手救了他.这简直不可思议,这种行为几近丧心病狂!   可是一个做母亲的,竟然三番两次对亲生骨肉下毒手,这在世间,找不到解释,人和禽兽,到底如何区别?人!有时的作为,残毒远超过冥顽不灵的禽兽。   久久之后,他进出了一句:“杀!”   一个慈样而略带微凄侧的声音,黜告传来:“孩子,你要杀谁?”   韩尚志全身一颤,听声音知道发话的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他不曾回头,他明白“失魂人”不会现出身形的。   “您是‘失魂人’?”   “是的,孩子!”   又是一声慈详的呼唤“孩子”!这使韩尚志想起刚刚离开的毒逾枭藐的母亲,心里不禁一阵剧痛,身形晃了两晃。   “失魂人”的声音又道:“孩子,你很恨你的母亲?”   韩尚民咬紧钢牙道:“不错,恨之刺骨!”   “你方才说的‘杀’字,是指她而言?”   韩尚志面上的肌肉,—阵抽搐,恨恨地道:“不错!”   “失魂人”的声音颤抖了,而且充满着激诧:   “你要杀你的母亲?”   “是的!”   “天下有做儿女的杀父母的道理吗?”   韩尚志嘶哑着声音反问道:“难道天下又有母亲向儿子下毒手的道理?”   两行痛泪,挂下了他铁青的面庞。   “失魂人”沉默了半响,才迈:“可是你并没有遭毒手.你好端端的活着。”   “前辈,这句话不能抹掉她那近于疯狂的行为!”   “也许,可是天下事往往不能以常情推断!”   “为什么?”   “也许你母亲有难言之隐?也许她不得不如此做?也许她有极重要的打算?”   “前辈能举出事实吗?”   “有一天会的,现在不是时候!”   “前辈佛口婆心,在安慰我?”   “你错了,我既非佛口。也没有婆心、我只是—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晚辈不相信命运!”   “你从小到现在的遭遇不是命运?”   “不。那是人为的!”   “孩子,你太倔强了,不过,我再郑重的告诉你,消除对你母亲的怨恨,一切让将来的事实来说明:“   韩尚志惨然一笑道:“晚辈没有母亲:“   “如果这话让你母亲听到,她会悲痛欲死!”   “她会吗?她时刻想置我于死地:哈哈哈哈……”   韩尚志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那笑,其实是’种哭,—种不同方式的哭,他把满腹恨、怨、愤、怒、、悲、苦……”   笑声久久始停。   “孩子,这不能怪你,因为这是命运!”   “这是活生生的事实!”   “你不相信命运?”   “不相信!”   “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永不!”   “不要太倔强,我所说的命运,是一种既定的事实,人力无法挽回,或是加以改变,你只能顺应事实的发展,即使是死,也不能逃避,那就是命运!”   韩尚志仍然冷傲的道:“前辈说的是至理名言。但晚辈却认定命运就在自己的手中、天下没有一件事是既定而又决然的!”   “你不能稍改对你母亲的看法?”   “她不以我为子,我自不能以她为母!”   “这话有失人子之道!”   韩尚志悲声道:“十五年前,晚辈年仅三岁,全家惨遭血洗,二百多具枯骨,现在尚未入土,而她,以侥幸不死之身,改嫁他人,置血仇幼子于不顾,更甚要置晚辈于死地……”   “失魂人”以一种异常的声音道:“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   “你可曾想到令堂何以会侥幸不死。”   韩尚志不由一呆,不错,这是一个谜,他曾想过,但无法索解的谜,在全家上下人等悉数被杀的情况下,她何以能独自得脱?   师叔“毒龙手张霖”自绝之前,仅只告诉自己母亲已失节改嫁,并曾欲置叔侄两于死地,此外,连血案的经过详情,都不曾吐露,还嘱自己不必报仇?   谜!   令人难以置信的谜!   一阵思忖之后,激颤的道:“难道前辈知道其中原因?”   “知道!所以我才对你说这样的话!”   “前辈何不明白见示?”   “时间不到,说出来有害无益!”   韩尚志咬牙哼了一声,缄口不语。   “孩子。我要你再访‘鬼堡’。”   “晚辈已记在心里。”   “为何不立即去做?”   “晚辈目前尚有本门要事待理,无法分身,总之‘鬼堡’之行,是晚辈此生大事,前辈不说,晚辈也会去的!”   “我的用意是要你向‘鬼堡主人’道明身世!”   “这个……当然!”   韩尚志下意识的一摸怀中的“佛手宝笈”暗付,自己得先赴“勾漏山”,寻到“阴煞莫秀”,告诉他“阳煞高土奇”的下落,双笈合壁,练成“须弥神功”,再赴“鬼堡”报各索仇……”   心念未已,只听“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与‘天齐教’已成了生死对头……”   “这点晚辈清楚!”   “你要谨防暗算。”   “谨谢忠告!”   “你可以离开了。”   “晚辈还有两件事请教!”   “你说说看?”   “第一件,武林之中,有几个‘血骷髅’?”   “你说十八年前还是十八年后?”   “十八年前?”   “一个!”   “十八年后?”   “两个!”   “鬼堡主人能容忍别人冒其名号?”   “这自有原因!”   “请问?”   “我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心里—凉,又道:“真假‘血骷髅’武功似同出一源,这其中……”   孩子,你将来会明白的,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说第二件吧?”   “第二,‘天齐教’与‘鬼堡’有何渊源?”   “你为何有此一问?”   “天齐少教主余少坤曾施展过一种‘鬼堡’怪功!”   “很抱歉,我无法答覆你这个问题!”   韩尚志不由沮丧万分,谜.仍然是谜,他想不出对方何以要如此神秘!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鬼堡主人”以独门手法,点了自己的数处大穴,使真气无法凝聚运行,‘失魂人”为了替自己解穴而断了一双玉掌.并且嘱咐自己在见“鬼堡主人”之时,拿出这双断掌,这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心念及此,不禁脱口道:“如后辈猜想不错,前辈与‘鬼堡’定有什么关系存在。”   “失魂人”以激动惊愕的声调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前辈能解‘鬼堡主人’以独门手法所点的穴道!”   “天下武术同源,万流归海,这不足为奇!”   “还有,前辈为晚辈自断手掌,而且明示交与‘鬼堡主人’   “孩子,够了,你可以走了!”   韩尚志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前辈大恩,粉身难报,晚辈告辞!”   说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深—揖,转身扑上官道。   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的影子,仍在他脑际徘徊,天伦梦断,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他不幸做了这悲剧的主角。   “失魂人”何以一再为自己的母亲辩护,使他迷茫不解。   他想,也许她是基于—种道德观念,不忍见别人骨肉之间发生不幸。   他想起先他而去的五位长老。   于是—   他把身法加快,像—抹轻烟,顺着官道飘掠。   两个时辰不到,他奔出了三百来里,但五长老却踪迹不见。   正行之间.十几条人影,迎面疾奔而来。   韩尚志正待偏身而过,突然他发现这十多条人影。全是丐帮人物、为首的一个白发老丐,正是老哥哥“南丐”。   于是,他徒然刹住身形.站在道中。   “南丐”—行,见有人停身道中,也同时刹住身形。   “老哥哥!”   韩尚志忙施一礼,喜孜孜地叫了一声。   “南丐”裂咀哈哈—阵狂笑道:“小兄弟,我们义相见了!”   “老哥哥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我老叫化两肩—口,有什么好不好!”   随“南丐”而来的卜二个老丐,一个个怒日横眉,瞪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当然知道对方敌视自己的原因,但他成竹在胸,毫不为意,淡淡地扫了众丐一眼之后,又向“南丐”道:“老哥哥风尘朴朴,意欲何往?”   “南丐”脸色微变之后,又恢复喜笑之容,道:“小兄弟,愿不愿陪我老化子—醉?”   “这个……”   “你不愿?”   “小兄弟我要事在身,能否改日再……”   “小兄弟,老哥哥我这—杯酒意义重大!”   韩尚志略微—想之后,慨然道:“如此小兄弟我从命就是!”   “南丐”回头向随行十二丐一摆手道:“灵官庙酒席侍候!”   十二老丐齐齐躬身一礼,又复向韩尚志一瞥,方才转身疾奔而去。   韩尚志目送十二丐帮高手离去之后,才向“南丐”道:“老哥哥,为什么想起要请小兄弟我喝酒?”   “南丐”白眉一‘掀,道:“意义重大。”   “小兄弟不解?”   “现在且不谈这件事,老哥哥替你婉惜!”   “替我婉惜,为什么?”   “你可能一生从此毁去?!”   “老哥哥的话,小兄弟实在不解……”   “病神就是你的化身?”   韩尚志剑眉一扬道:“不错!”   “南丐”笑容一敛,白眉紧蹩,沉声道:“你真的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不错,这有何不妥?”   “‘魔中之魔’,阴残狠毒,杀人如草,武林同道遭害者不计其数……”   韩尚志不经意的一笑道:“老哥哥因此而代小兄弟我婉惜?”   “小兄弟,你变了!”   “何以见得?”   “从你说话的口吻!”   “不J我没有变,也许老哥哥心中有事,所以才有这种看法。”   “小兄弟,如果我老化子现在问你令师的行踪,你说是不说?”   “当然!”   “令师现在落身何处?”   “他老人家业已作古。”   “什么、他死了?”   “是的!”   “南丐”老脸一连数变,道:“我老化子以为传言失实,原来却是真的,小兄弟,‘魔中之魔’仇人满天下,他这一死   “师债徒还!”   “南丐”身躯微微一震,道:“小兄弟,你我结交在前,总是有缘,现在,我俩仍是朋友,煞风景的话,暂且不谈,三里之外便是灵官庙,你我痛饮一番……”   韩尚志若有深意的道:“老哥哥说这一饮意义重大?”   “喂!”   “可否称之为绝缘酒?”   “南丐”面色大变,惨然一笑道:“此话怎讲?”   “老哥哥明知故问,先师昔年与丐帮曾有一段过节,老哥哥是丐帮长老,而小兄弟我却是‘魔中之魔’的传人,老哥哥相邀之意,当然是—了往日结交之情,言罢之后,也许是兵戒相见,岂不是绝缘酒!”   “南丐”微颔首,两滴老泪,夺眶而出,这泪,是至性至情的表露。   韩尚志忍不住鼻头一酸,讨道:“老哥哥真是性情中人”。   “南丐”黯然神伤的道:“小兄弟,老化子本要待到酒后,才告诉你,想不到你一语把它道破,不错。现在我们仍是朋友,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将是生死之敌,老化子身为丐帮首席长老,如不过问,上无以对祖师,下无以对各代弟子……”   韩尚志胸有成竹,毫不在意,师父所遗的“魔魔尊者恩仇录”之上,每一笔帐,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下一转话题道:“老哥哥、丐帮耳目遍天下,对于假‘血骷髅’的来龙去脉,有否端倪?”   “南丐”废然一叹道:“毫无蛛丝马迹可寻!”   “依老哥哥看来,会不会是第二代的‘血骷髅’?”   “小兄弟说这话可有所指?”   “第一,假‘血骸骷髅’与真‘血骷髅’武功路数同出一源,仅是功候上的差别而已,第二。以真‘血骷髅’的功力而言、恐怕不会容人冒名瓜代!”   “小兄弟这一说很近情理,但假‘血骷髅’的功力,在目前江湖中,恐怕己难找出对手,仍然是无法证明的疑案!同时、除了你我之外,恐怕也没有人知道‘血骷髅’竟然有真假两个!”   韩尚志想起假‘血骷髅’已变作了自已掌下游魂,眼看真相即可大白,却不料被那枭獍不如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救走、不由暗地咬了咬牙……   “南丐”慨然一叹又道:“平静了十多年的武林、又重临末日的恐怖!”   韩尚志倏地目射奇光,沉凝十分的道:“真假血骷髅之谜。不久定可揭穿!”   “也许会的!小兄弟,我们该走了。”   “好,请老哥哥带路!”   两人同时弹身顺官道驰去。   顾盼之间,来在一个山环之内,“南丐”朗右侧的丛林—指道:“就是这里!”   两人离开官道、向丛林奔去。   “南丐”表面上不怎么样,但内心却沉重无比,他与韩尚志在桃林之内,一见投缘,结了忘年之交,以兄弟相称,想不到世事难测,韩尚志中途做了一代魔尊“魔中之魔”的传人。   四十年前,“魔中之魔”血洗三湘分舵,舵主以下三香主。十二头目,四十弟子,无—幸免,其后,“魔中之魔”突地失踪江湖,这笔血债,丐帮誓要索诉。   现在“魔中之魔”已死,这笔债落到了韩尚志的头上。   忘年之交.马上就要成生死之敌。   “冷面人韩尚志”的功力,早巳震撼武林、这笔血债索讨起来……”   “南丐”心念及此,不由暗地打了两个冷颤。   他明知这对丐帮或许会是另—场血劫。然而,全帮上下。敌忾同仇,迟早仍是无法避免的事,他不敢往下深想。那后果着实可怕。   韩尚志成竹在心,倒是泰然若素。   丛林之内,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大庙。   庙门之上,—块巨匾,泥金剥落,但仍可辩认出是“灵官庙”三个大字。   将及庙门,—个中年丐者,急步而出,单膝一曲,道:“弟子江分舵舵主邱成,恭迎长老法驾!”   “南丐”—抬手道:“邱舵主免礼,酒席摆好了没有?”   邱成起身,迟在—侧,恭谨的道:“已经齐备多时!”   “好。带路!”   三人鱼贯进入庙内。转过两重院落,来到正殿之上。   所经之处,所有的丐帮弟子,全都以大礼参拜“南丐”。   韩尚志所看到的.却是—些略带惊异的仇视的眼光。   正殿供桌之上,摆了十几个盆碟,旁边置了一罐酒,泥封未除。   “南丐”辈份极尊,而且生平不拘礼俗。向陪侍—侧的邱成道:“通通离开,我要单独与这小兄弟痛饮一番。掌门驾到之时。再通知我!”   “遵命!”   分舵主邱成施礼退出殿外,其他在四周的弟子,也纷纷起身退开。   “南丐”一拉韩尚志道:“小兄弟,坐下!”   两人相对坐定之后,“南丐”用手轻轻拂去泥封,—股酒香。扑鼻而起,韩尚志不由脱口赞了一声:“奸酒!”   “南丐”狂饮数碗之后。似乎暂时忘记了现实。毫兴大发,谈笑风生。   半个时辰之后,只听外面高喝一‘声:“掌门人驾到!”   “南丐”掷碗离座,老脸—阵抽搐,向韩尚志苦笑—声道;“小兄弟,你我缘尽于此!”   韩尚志微微—笑,也跟着站起身形。   —阵杂踏的脚步之声传处,人像潮水般向殿前院落之中涌进c   当先—个年在五十上下的丐者,面目威棱,迳直朝正殿走来,后随十六个老年丐者、原先跟随“南丐”的十二个,也在其中。   其余的丐帮弟子、朝院外的四面散开,刹时筑成了—圈人墙。为数不下二百人之多,但除了脚步声之处,再也没有其他声息。   “南丐”抢前王步。道:“赵非参见帮主!”   “不敢当长老大礼!”   为首的威棱老丐、急阻止“南丐”行礼,转身面对韩尚志道:“你就是‘冷面人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的道:“不错!”   “四十年前今师‘魔中之魔’与本帮的—段过节……”   韩尚志不持对方说完。接过话头道:“由本人了结!”   殿内殿外,无数双闪射着仇焰的眼睛。全集在韩尚志身上。   丐帮掌门一抬手道:“请到院地之中讲话!”   韩尚志身不晃肩不摇,一闪便飘落院中。   这一手功力,看得丐帮高手心弦为之一震、   丐帮掌门缓步落入院中、十六个老丐,手执打狗捧。在掌门身后一字式排定,“南丐”面色凝重十分的站在掌门人的右侧方。   空气在这—刻之间,骤呈紧张。   丐帮掌门目扫全场一周之后,发话道:“韩少侠愿代先师了断四十年前的那一桩血债?”   韩尚志点点头道:“师债徒还,名正言顺,但不知贵帮准备如何了结?”   “血债血还!”   “不死不休?”   “不错!”   所有在场的丐帮高手,面上全现出悲愤之色,一付跃跃欲试之态。   丐帮掌门一顿之后,又道:“本帮弃徒‘天星丐伍七’,仗‘天齐教’之势,欺师灭祖,韩少侠义伸援手,说起来对本帮有恩……”说到这里,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但三湘分舵血案,乃是本帮历代帮主遗命非索讨不可的债……”   韩尚志依然冷漠平静的道:“掌劈‘天星丐任七’,在下基于老哥哥赵长老的交情,掌门人不以越姐代疱见责,已属大幸,恩字决谈不上,至于先师昔年的欠帐、贵帮索取理所当然!”   这—番话,义正辞严,听得在场的人全为之动容。   “南丐”面无表情,但内心却难过已极。   丐帮掌门面色—沉道:“话已说明,敝帮要得罪了!”   场中空气又是一紧。   韩尚志心想,时机已至,眼前丐帮重要份子,大概都已在场。   心念之中,俊面—肃道:“掌门人,在下有一个问题请教!”   “请讲!”   “如果四十年前贵帮三湘分舵弟子,确有取死之道,又当如何!”   这话大出在场帮众意料之外,不由齐齐面上变色。   “南丐”木然的面孔,这时也罩上了一片惊诧之色,他判断小兄弟决非无的放矢、他说这话、内中必大有文章。   丐帮掌门面露愕然之色道,“韩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说如果昔年贵帮弟子,确有取死之道。”   “这个……少侠此言、可有所指?”   “不错,先师虽被称为,魔中之魔’、但并未枉杀无辜,他老人家一生杀人无数,这反映了江湖中该杀的人太多!”   这话又使全场一震。   丐帮掌门转头向“南丐”看了一眼,因为“南丐”在帮中辈份最高,年事最长、“魔中之魔”纵横江湖之时,“南丐”正当中年,对韩尚志所说的话。会起什么反应,但“南丐”老脸之上同样是迷茫惊异之色,于是惑然的道:“据少侠说来,令师倒是被人误解的侠义之流了?”   这话多少有些讽刺的成份。   韩尚志冷冷一笑道:“武林中往往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多的是估名钓誉之辈,表面上正气磅礴,崇侠尚义,而其内心可诛的,并不乏人。反之,为所当为,不计世俗的反应,而被目为巨魔大恶的,也未始没有!”   “本帮主愿听少侠一道。”   韩尚志略作思索之后,侃侃言道:“四十年前,三湘道上,一件轰动江湖的血案,不知在场的几位先生知悉?”   丐帮掌门身后。四个花甲以上的老丐,互相望了一眼、微微点头。   “南丐”这时才开口道:“你说下去!”   韩尚志面色一肃,接着说下去道:“四十年前,三湘最大的‘震武镖局’,受保一支异常宝贵的大镖前往天南,据说这支镖除了珍宝玩古之外。还有一样稀世之珍‘万年参王’……”   所有的目光,全凝注在韩尚志的面上、骇异不已。   “消息不知如何传出江湖、引起了无数江湖人的窥视!这趟镖‘震武镖局’出动了数十好手,并由局主夫妇,亲自押解,还有局主独生女儿随行!”   韩尚志面上渐渐现出愤然之色,一顿又道:“岂知未出三湘地面,就已经被劫,而且劫镖的人,用的是为江湖人所不齿的手段,毒!局主夫妇以下,将近百人,全部遇害,这件公案轰动了整个江湖,但,这镊系被何人所劫,成了一个疑案!”   在场的丐帮主以下,面色不自禁的凝重起来。   韩尚志冷眼一扫在场的人,接下去道:“可是、天网恢恢,琉而不漏,局主的女儿、因为她长得太美,成了唯一的生存者,她被劫镖者的首领先拍瞎双眼而后把她奸污,正拟杀之以灭口的时候,忽然救星来临,她得以不死,可惜那救她的是个出家人,没有问明原因,匆匆把她送在一个尼底之内,她落了发,她双目已盲。身体已被玷污,她仍活下去。为的是要报仇……”   场中静得落针可闻,在倾听这传奇故事。   每一个丐帮高手,都直觉的感到这故事必与三湘分舵血案有关。   “那可怜的盲尼,记得那救她的出家人法名‘无碍’……”   “南丐”陡地惊呼道:“无碍,他是‘北僧’!”   韩尚志转看了“南丐”一眼。他所说的。只是凭“魔魔尊者恩仇录”所记载的叙述。当年“北僧”尚术得名。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所记的“无碍”会是“北僧”的法名。   当下也不由心中一动。这真是巧到极点了,因此触发他一点机,为当年的公案加多了一个更有力的人证。   就在此刻—   一声佛号传处,一条人影,飞泻入院内人圈之中。   韩尚志一怔神之后,忙施一礼道:“老前辈来得好!”   来的正是与“南丐”齐名。且属至交的“北僧”。   “北僧”的突然来临,确出韩尚志意料之外,但也由“北僧”的来临使他大喜过望,因为他是他为目中最有力的人证,可以免去许多口舌。   “北僧”先朝丐帮掌门合什为礼,再朝“南丐”点了点头,然后向韩尚志道:“小施主,你说下去!”   韩尚忘智慧超人,知道“北憎”现身决非偶然,当下微微—笑道:“老前辈是为丐帮助拳而来?”   “北僧”由眉—扬道:“不错,这一点老纳毋庸否认,现在你说下去!”   韩尚志一额首接着道:“事后大约是—年,先师偶然在那尼庵之中遇到那位盲尼.也就是‘震武镖局’镖主的千金,她在闻悉先帅大名之后,说出了这—段掺无人道的往事,同时取出一件信物,那是她在被奸污之时、从对方腰间无意中得到的,那信物指出了劫镖杀人的凶手……”   韩尚志说到这里顿然止住。   所有在场的人,心弦绷得紧紧的,这谜底立即就要揭晓。   丐帮掌门,身形已微微发颤。   “南丐”和那十六个老丐也都双眉紧蹩。   “北僧”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小施主,凶手是谁?”   韩尚志日射奇芒,紧迫在丐帮掌门的面上,一字一顿的沉声道:“三湘分舵主和他的亲信下属!”   这话有若睛天霹雳,震得所有的丐帮高手门瞪口呆。   丐帮掌门面色大变,—连退了三个大步。   “南丐”如银须发蓬飞.激动至极的道:“有这样的事?”   韩尚志冷冷一笑,又道:“那件信物,是丐帮三湘分舵舵主的信符。现在那信符仍在那盲尼的手中,至于四十年前,她被安置在什么庵堂,请‘北僧’老前辈说吧!”   “北僧”也不内激动起来.声音略带颤抖的道:“确有其事,当年老纳就近把她安置在‘慈云庵’中,算来她已是花甲的人了!”   所有丐帮的弟子,全部低垂了头,这真是丐门的奇耻大辱。   “南丐”全身簌簌而抖,仰首向天,默无一语。   韩尚志面向丐帮学门人道:“掌门人,在下话已说完.如何了结,恭候裁示。”   丐帮掌门长叹了—声道:“这是丐门的不幸.大复何言,韩小侠.本帮主对你致歉!”   韩尚志破颜一笑道:“不敢当!”   接着转向“南丐”道:“老哥哥。小兄弟我要事在身、恕无法久留,告辞了!”   “南丐”神色沮丧的道:“小兄弟,可有我老化子效劳之处?”   “老哥哥,将来如有仰仗之处,当再拜歇!”   他为了解决师父昔日所结的仇怨,不得不耽了下来。现在仇怨已释。他的心又飞驰到五长老的身上去了。不知他们追截本门叛逆护法牟三酉,情况如何,登时心急如焚,似乎半刻也不能停留,说完之后,匆匆向“南丐”“北僧”及丐帮掌门长老等人施礼作别,弹身越屋疾掠而去。   消释了丐帮仇怨,使他心头大畅。   “南丐”和丐帮掌门,方待要说什么,但韩尚志已如风而逝。   韩尚志离了“灵官庙”,重行踏上官道,把“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极限,像一缕疾风中的轻烟。   日落又出。   一昼一夜的奔驰,少说也有千里之遥,但仍不见五长老的踪影,韩尚志心中大感急躁,他不能一路追到天南,他还有重要的事待办!   不知不觉之间,来在一片树林之内,官道丛林中穿过,耳闻水声轰轰……”   眼前,横豆着一条大江,官道至此而止,江岸一片浓荫,千丝万缕,全是垂扬。   一块丈余高的石碑,矗立江边,上面刻着斗大的三个字:“柳林渡!”   奇怪的是渡口并无摆渡的船只。   韩尚志望着那浩杏奔流的大江,筹思无计。   突然——   一阵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韩尚志大吃一惊,游目四观之下,只见柳林深处,似有人影躺卧的形象。   一晃身,穿林而入。   目光所及,不由一阵毛骨依然,横七竖八,尽是血淋淋的尸体,不下三十具之多,再一细看,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阴煞!”   所有的尸首,全都是被抓碎天灵而死,脑血横溢,厥状之修,令人不忍卒睹。   除了“阴煞莫秀英”因丈夫生死不明,而迁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出现江湖一次,每次杀足一百个武林的人,方才罢手。   韩尚志大惑不解,“阴煞”与自己分手之时,她已杀足了一百人,为什么打破往例,又开始屠杀?   忽地,韩尚志瞥见一具尸体,心头一登时为之巨震。   那是天南“幻魔宫”护法牟三酉的尸体,由此证明,这一批漏网图遁回天南的叛徒,已悉数遭了“阴煞”的毒手。   “阴煞”何以要对这些人下手。   五长老先自己上道追截牟三酉一行,何以踪影不见?   莫非也遭了……   韩尚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五长老也真的被害,那他与“阴煞”之间这笔帐就有得算了。   就在此刻——   数声暴喝.隐约传来,因涛声震耳,足以不易觉察得出来,可能,这暴喝声并未曾停顿,只是被江涛之声所掩,韩尚志到此刻才发觉。   当下凝神倾听,暴喝之声,似来自柳林的另—端。   他不逞多想,弹身就朝柳林的另—端驰去。   柳林之外,是—块草坪,坪中,数条人影兔起鹊落,打得难解难分。   三个锦衣老者,手使拐杖。合斗一个美艳妇人。   斗场外两个锦衣老者.闭目跌坐,似乎是受了伤。   那美艳妇人,不停的格格妖笑,出于之间,凌厉无比,三个使拐杖的锦衣老者,已被迫得走马灯般乱转.情势岌岌可危。   三个使鬼头拐杖的老者,正是天南“幻魔宫”元老院的五长老。此时已有两个人重伤坐地调息。   美艳妇人.一点不错,是“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连攻三招。把三长老迫得踉跄退出八尺之外,厉声道:“你三个老东西别不知进退,我‘阴煞’向例不杀能接我三招之人,否则你五个早巳魂归根乐了,识相的快与我滚,趁我还没有准备破例的时候!”   首席长老屠一飞暴吼—声道:“阴煞,你伤我两个师弟,毁去本门三十条人命,你得还出公道来!”   “公道。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出手攻向屠—飞。   这—击之势,快逾电掣,而且凌厉很辣兼备。   另两个长老同时怒哼—声。鬼头拐杖—抡。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阴煞”。   屠一飞见对方向自己疚攻而来,举杖封去。   “砰!”挟以一声闷哼.首席长老屠一飞,撒手扔仗。仰面裁例。   几乎是问‘时间。另两个长老的拐杖。已罩身劈向“阴煞”   双方动作之快。犹如电光石火,但,毕竟“阴煞”功高一筹,一晃身。从拐杖影之中,飘了出去.娇笑一声道:“现在轮列你两个了!   两氏老不由为她这神奇的身法感列一窒。   “阴煞莫秀英”妖躯一挪,正待出手……   “住手!”   一声冰寒至极的喝声,倏告传来。   “阴煞莫秀英”不期然的止住势子,心中大感诧异,她想不到竟然有人放出声喝止自己,这真是破题儿第一道的怪事。   江湖中闻“阴煞”之名而丧胆,“阴煞”现身之外,武林人望影而逃,现在居然有人喝令住手,她不是惊而是怪了。   二长老也骇然望着发声的方向。   首席长老屠—飞这时挣扎着站起身形。伸手抹去口角发稍的血迹……   —条人影、从柳林之内现身出来,一晃,便到了场中。   “阴煞莫秀英”先是一怔,翻而喜孜孜的道:“冷面人,是你?”   “我正要找你!”   “找我!”   “喂!”   三长老—见韩尚志现身。不禁喜从天降,齐齐躬身道:“掌门师兄来得正好!”   韩尚志—抬手道:“三位长老免礼!”   “阴煞莫秀英”骇然惊怪道:“什么,你……你是天南掌门人?”   韩尚志冷漠的—点头道:“不措!”   “你不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先师正是上一届掌门帝君!”   “阴煞莫秀英”情不自禁的退了两步,粉面微微变色.道:“你是‘幻魔宫’掌门帝君?”   “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令人感到意外而已!”   “柳林渡口三十多具尸身是你的杰作?”   “明煞莫秀英”柳眉一扬,浅笑合鬓,毫不为意的道:“不错,怎么样?”   韩尚志依然冷漠至极的道:“你破了每年屠杀一百武林高手之例!”   “阴煞莫秀英”笑容一敛,杏眼中杀光隐隐。冷哼了一声道:“冷面人,你看我美不美?”   韩尚志不由一怔,不知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间之间,答不上话来。   这时,坐地疗伤的两个天南长老,已站起身来。和另三个长老,并肩而立。   “阴煞莫秀英”再次问道:“冷面人。你说我到底美不美?”   “什么意思?”   “你实在的回答我这问题!”   “不错,你很美,美赛天仙,但内心却……”   “够了,这就是他们被杀的理由!”   韩尚志心念电转,暗想,原来牟三酉一行.见色起意,却不料碰到了一个女煞星,这真是死不足惜,牟三酉—行,虽说是本门叛逆,但还是门墙以内的事,如今丧命“阴煞”之手,传出江湖,总是天南一派之耻。当下冷笑—声道:“你知道被杀的是些什么人?”   “天南门下不肖之徒!”   “在下的身份?”   “你要代他们找场?”   “当然!”   “阴煞莫秀英”粉腮—连数变之后,道:“这个暂且不谈,停会再解决,听说你已得到另—只‘佛手宝笈’?”   “有这回事!”   “你记得我们不久前的君子协定?”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点不错!”   “阴煞莫秀英”粉腮顿呈无比激动之色,芳心怦怦而跳.娇躯也随着激动的情绪而微见颤抖。   十八年来、她期待,苦寻,疯狂的杀人,就是为了这个讯息。   “冷面人,这难道是真的?”   韩尚志伸手怀中,取出“佛手宝笈”,一扬.道:“这是可证明!”   五长老望望掌门人,又望望“阴煞”。摸不清是什么回事。   “阴煞莫秀英”颤声道:“给我看看!”   韩尚志略—迟疑之后,终于脱手扔了过去。   “阴煞莫秀英”伸手接住,同时取出她夺自韩尚志的那另。只乌铜手掌,合在一起,陡地疯狂的大笑起来。   五长老面观相觑,如坠五里雾中。   “阴煞莫秀英”笑声歇处,秀目之中,已饱含了泪水。   久久之后,情绪才平复下来,粉面铁青的道:“他是死是活?”   “还活着!”   “阴煞莫秀英”面包稍严雾,杏目一闭,喃喃自语道:“他还活着!”   语毕,睁眼向韩尚志道:“冷面人,我莫秀英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根据约定,这该属于你!”   一振腕,—对乌铜手掌,飞向韩尚志。   韩尚志伸手接住,一时心里激动万分,“佛手宝笈”双手合壁,只要练成上面所载的“须弥神功”何愁大仇不报,“鬼堡主人”功力再高,也得伏尸授首。   “阴煞莫秀英”前行三步,一付迫切期望之色,道:“冷面人,他现在何处?”   “鬼堡!”   “鬼堡?”   “不错,被‘鬼堡主人’禁在堡内石屋之中!”   “阴煞莫秀英”全身—震,芳容失色。   想不到她的丈夫“阳煞高士奇”竟然被禁在“鬼堡”之小一十八年。   “冷面人,你如何得这‘佛手宝笈’?”   “在下闯入‘鬼堡’,侥幸脱身,无意中得到的。”   “哦!”   “阴煞莫秀英”哦了—声之后,略—沉思,道:“冷面人.我莫秀英会永远感激你,再见!”   见字出口.娇躯一晃……   “慢走。”   她快,韩尚志更快,—闪身横拦在她的身前,冷漠的道:“阴煞,用不着说感激的话,我们是交易性质,彼此各个相久。我替你探出尊夫的下落,你送还另—半‘佛手宝笈’……”   “阴煞英秀英”—怔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还有一笔帐要算!”   “算帐?”   “不错!”   “什么帐?”   “你毁去本门数十弟子……”   “他们自己寻死!”   “伤本门三位长老。”   “你准备如何结算?”   韩尚志剑眉一挑,道:“本人不为已甚,会留你一命去见你丈夫……”   “阴煞莫秀英”粉面一寒之后,狂笑数声道:“想不到我莫秀英竟然要让人留命,哈哈哈哈……”   “你不相信?”   “冷面人,就凭你?”   “大概收拾你还不成问题!”   “我莫秀英也事先声明,决不取你性命就是。”   “你不配!”   “阴煞莫秀英”粉腮倏罩杀机,阴阴一笑道:“冷面人,我成全你,出手吧!”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阴煞,接招!”   身形一划,一掌击向对方。   空气在韩尚志出手之间,紧张到了极限。   五长老同时飘身后退八尺,他们存着瞻仰一下掌门师兄功力深到什么程度的心意。   韩尚志这一掌用了十成功劲,出手之快,势道之强,令人咋舌。   “阴煞莫秀英”陡地一震,她看出韩尚志已今非昔比,当下举掌硬封。   轰然暴震声中,双主各退了一个大步,彼此都暗地惊心对方的功力不可轻视。   双方乍分又合,各出全力,斗在一起。   刹那之间,但见沙飞石舞,草屑漫卷,劲风如涛。   奇招怪式,层层叠出。   这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只打得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天南五长老为之惊心动魄不已。   顾盼之间,双方交换了近百招之多。仍是轩轻难分.   “阴煞莫秀英”愈打愈是心惊,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对方的功力竟然增加了将近一倍之多,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韩尚志也骇于“阴煞”果然名不虚传,如果“阴阳双煞”合手。武林中恐怕难找到敌手,难怪双煞名头如此响亮。   又是十招过去。   “阴煞莫秀英”娇喝一声:“着!”   双掌振颤之间,—连拍出了二十四掌之多,每—掌所取的部位全不一样,而且快得犹如一瞬。   就是“阴煞”二十四掌攻出之后,闷哼倏傅。   韩尚志—连退了五步,门角沁出两缕鲜血。   “阴煞”—收势道:“‘冷面人’适可而止如何!”   韩尚志一咬牙,暴喝一声:“你也接我—招试试。”   “魔王叫厥”挟以毕生功劲,以撼山栗岳之势施出,   这一招是“魔魔掌法”三绝招之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具威力的一招,在含愤全力施展之下,其威力确实骇人。   “阴煞莫秀英”芳心—震,举掌封架,竟然化解不开……   “砰!”的—声。夹着一声惨哼,“阴煞英秀英”蹬蹬蹬一连退出丈来远近。樱门张处。射出一股血箭,芳容凄厉无比   韩尚志一晃身,欺到“阴煞”身前,举掌迎头劈下……   “阴煞莫秀英”杏眼圆睁,狠狠地盯在韩尚志脸上。   这—掌劈落的话,“阴煞”势非香消玉殒不可。   五长老骇然注目场中……   空气在刹那之间,紧张得令人窒息。   就在掌锋距“阴煞”头顶不及半尺,韩尚志突地撤掌后退了三步,道:“我说过不杀你的……”   “你不杀我。”   “留你一命去见你丈夫!”   “你不后悔?”   “后悔,为什么。”   “我莫秀英眶毗必报。”   韩尚志嘿嘿一声冷笑道:“阴煞,如果你能活着离开‘鬼堡’的话,本人在江湖中随时恭候!”   “阴煞莫秀英”闻言之下,粉腮又是一变,虽然她在江湖中,已是使人闻名丧胆的人物,但提到“鬼堡”。也使她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怔了半刻之后,口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刺耳笑声.转身向柳林内踉跄奔去。   从她摇晃不稳的身形来看。她的伤势着实不轻。   首席长老屠一飞慨然道:“若非掌门师兄及时赶到,我等五人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韩尚志讶然道:“五位怎的和这女魔头动上了手?”   “我五人到达柳林渡口,被惨号之声惊动,发现牟三酉一行,已经遇害,同时有一条人影朝这方向消失,追踪之下,碰上了她……”   “五位当时可知她是谁?”   “事出意外,我等当时没有详察牟三酉一行致死之由,所以未曾发觉下手的是“阴煞莫秀英”,同时我等对她只是闻其名而不知其人!”   三长老洪八牧接口道:“若非她自己报名.我们还真估不到这娇美如仙的女人会是中原道上不可—世的‘阴阳双煞’之—.的‘阴煞’,幸亏她有那臭规矩,不然我等五人势非死伤不可!”   韩尚民点点头道:“阴煞出手向例不过三,能接她三招的人.她不会杀害!”   二长老中天豹,大嘴·咧,道:“掌门师兄与她到底订了什么约而赢得了这一对武林奇珍‘佛手宝笈’?”   韩尚志简略的把当初与“阴煞”订约的事.说了—遍.五长老这才恍然。   首席长老屠一飞面现不解之色道:“阴阳双煞。恶名震中原。师兄你为何放了她?”   韩尚志正色道:“第—、本门叛逆牟三酉—行.见色起意.确有取死之道,第二、我与她既有约言在先,以她丈夫‘阴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交换‘佛手宝笈’,如果我杀了她于心确有不忍,第三、她人‘鬼堡’寻夫,注定已不能再危及江湖,因为她无法活着离开‘鬼堡’!”   五老颔首无言。   韩尚志又接着说道:“牟三酉一行遇害,此间消息不会传抵天南,现任掌门,必须会依原计划前来中原,我们最好以逸待劳,候其自动投到,五位意下如何?”   五长老同时一点头,首席长老屠一飞道:“就依掌门师兄之见吧,可能此刻这本门叛徒已在途中……”   蓦在此刻——   一声凄厉的惨降,遥遥破空传来!   六人同时感到一震。   接着——   两声!   三声!   韩尚志骇然道:“莫非‘阴煞’又在杀人?”   屠一飞道;“恐怕不可能,她已身受重伤!”   又是一声惨啤,划空而来,听声音当在一里之外。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我去前边看看,劳驾五位长老把牟三酉一行的尸首掩埋!”   五长老恭应一声,转身驰去。   韩尚志一弹身,奔向惨号传来的方向。   绕过柳林,只见远远的官道之旁,人影晃动。   韩尚志捷逾电闪的划身飘去,在一堆乱石之后,隐住身形。   近百人影,围成了一个拷老圈,僧道俗俱全。   圈中——   “阴煞莫秀英”与一僧二道四老者互相对峙。   地上,横陈了四具尸体,天灵破碎,脑血进流。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杀机。   围去住“阴煞”的一僧二道四老者中的一个灰髯老者冷冷的道:“阴煞,今天在场的黑白两道朋友,都恨不能映你的肉”   “阴煞莫秀英”凄厉的一声道:“你们的时候拣得不错,是我受伤之后,不过,你们要取我的性命,须得付出一笔不扉的代价!”   灰髯老者嘿嘿一笑道;“阴煞,这是天意,你认命了吧!”   语声未完,双掌已疾劈而出。   一人动,数人从,其余的一僧二道三老者,同时出手击向“阴煞”。   劲气如涛之中,一条身影。捷逾鬼魅的闪出劲气圈外。   紧接着是一声惨嗥。一条人影砰然栽倒。   “阴煞莫秀英”以重伤之身,避过七个高手了联手的一击,趁闪身之际,把灰髯老者天灵击碎,尸横就地。这种身手,确属骇人听闻。   外围的高手.不由起了一阵鼓噪。   一僧二道三老者,在出手落空之下。齐齐暴喝一声,身影晃动之中,再度把“阴煞”围在居中。   “阴煞英秀英”自视极高,不愿一走了之,否则她不难全身而退,但眼前情势,危殆十分,因她已被韩尚志击成重伤,功力只及平时一半,而对方人数在百人开外,她心里非常清楚,久战必无幸理,于是,她采取了主动……   娇躯晃处,迳取那灰衣僧人。   二道三老者在“阴煞”晃身之际,各以毕生功劲,劈出一掌。   五道劲风,向“阴煞”罩射卷至。   灰人僧人但觉眼眼一花,“阴煞”的双掌已告临体,闪避封挡均感无从。   “砰!”挟以半声惨啤,灰衣僧人脑血飞溅,扑地栽倒。   几乎是同一时间,劲气激撞撕卷之中,传出一声闷哼!”“阴煞莫秀英“娇躯连晃,张口连喷三口鲜血。   她那美赛天仙的芳容,这时凄厉如鬼,再加上浓厚的杀机,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人圈之中,立时奔出四个和尚,一个抱起灰衣僧人的尸体迟了开去,另三个却加入了战圈,变成八比—之势。   “阴煞莫秀英”用罗袖一抹口边血迹,玉掌翻处,狭然攻向两个道士。   她这出手之势,快捷无比,而且招式诡异,大背武林常轨。   两道士连念头都末及转,双双闷哼一声,踉跄退了开去。   “阴煞”已成强弩之末,这一招竟未能把两个道士击毙。   六道劲风,如狂涛般匝地卷起,在两道士受伤而退的同时,从不同角度涌向“阴煞”,劲势惊人。   “阴煞”银牙—咬,对袭来劲气,恍如未觉,聚集全部残存内力,划身欺向正面的两个并肩而立的和尚……   二声惨哼,同时传来。   两个和尚掌劲叶出,竞然阻挡不了“阴煞”欺身之势.双双仆地而亡,与其余死者并无二致,也是被劈碎天灵。而   “阴煞”本身也同时被数股内家真力劈中。被震飞—丈之外,张口狂喷鲜血,娇躯摇摇欲倒。   另三老者一和尚,抢步欺身,再度发掌狂劈。   “阴煞莫秀英”厉叫—声:“想不列我莫秀英丧命在这些跳梁小丑之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条人影,横空而至,人影末落.锐啸刺耳的指风,已电射向三老者—和尚。   三老者—和尚闻风知警,顾不得再伤“朋煞”撤掌抽身暴退。   场中一——   多了’—个面如冠玉,冷若冰霜的俊美少年。   “冷面人!”   “冷面人!”   “冷面……”   惊叫之声,响成一片。   这不速而至的少年,正是天南一派,未来的掌门帝君韩尚志。   韩尚志目如电炬,游扫全场一周,然后若无其事的向“阴煞莫秀英”道:“你可以走了!”   三老者一和尚这时已悄没声的退人人圈之中。   —阵鼓噪之声过后。人圈陡地向里紧缩。   数只火箭,升上半空。……韩尚志冷哼一声,再度向“阴煞”道:“你最好马上离开!”   “阴煞莫秀英”似感激又惭愧的望了韩尚志一眼,飞快的把数粒药丸纳入口中。然后激动的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第一、我看不惯乘人之危群打合殴的场面,第二、让你完成十八年的心愿!”“冷面人,我莫秀英恩怨分明,我欠了你—笔。”韩尚志一摇手道:“这大可不必.我不是对你施恩,也许下次见面时,我会毙了你!”   “阴煞莫秀英”一怔神之后,凄厉的一笑道:“冷面人,那是另一回事!”   “现在你能行动吗?”   “可以!”   “那你走吧!”   “他们已发出火箭讯号,可能是召集高手。”   “我知道,他们是冲着在下而来!”   “阴煞”以一种特异的眼色,深深瞥了韩尚志一眼,道:“冷面人,我很感激你,现在我走了!”   说着,挪动娇躯,向人圈走去。   怒喝声中,迎面的高手,齐齐举掌作势,看样子他们非要把“阴煞”毁了不可。   三条人影,从背后的方向扑入场中,出手攻向“阴煞”……   “回去!”   冷喝声中,韩尚志扬掌挥出一道如山劲气,闷哼声起,三个入场的中年汉子,被震得倒飞而回,撞向人圈。   “阴煞莫秀英”已行到人圈之前。   十余双手掌,蓄势待发……   韩尚志一飘身站到“阴煞”身旁,朝迎面蓄势待发的高手喝道:“闪开!”   那些高手,被他那带煞的目芒一逼,齐齐心泛寒意,但他们却没有让步的意思。   “闪开!”   韩尚志再度冷喝出声。   人圈再度缩小,左右后三方的高手,也跃跃欲试。   韩尚志心头电转,如果要让对方先行出手的话,这从四面八方攻向核心的力道,必然相当骇人,自己倒无问题,“阴煞”一条命决难保全。   心念之中,向“阴煞低喝了一声:“闯!”   闯字出口,一道排山倒海的劲气,跟着劈出。   惨哼之声,响成一片,迎面首当其冲的十多个高手,立被震得飞泻而出,其余劲气波及之处,也被迫得纷纷倒退。   人圈现出一道缺口。   “阴煞莫秀英”强忍伤痛,弹身驰出人圈之外,疾奔而去。   就在韩尚志出掌之后,左右后三方面的黑白道高手,也告齐齐出手。   无数道劲风,击向核心之中,发出震耳欲袭的呼轰之声。   近百高手,联手一击,其威势可以想见。   韩尚志早计及此,就在“阴煞”弹身之际,陡然拔空而起,划落人圈之外。   劲风歇处,韩尚志原来立足的地方,已被击成数丈方圆的巨坑。   就在此刻——   破空之声传处,十余条人影,电泻现场。   人影闪晃之中,近百高手再度布起一重人圈,把韩尚志和泻落的十余条人影,一齐围在核心之中。   韩尚志一看来人,禁不住心中一震。   来的一共十二个人,僧道各半,内中崆峒“归元子”和少林“性空大师”,韩尚志一眼就已看出,不言可喻这六僧六道,必然是崆峒少林各半。   六个少林僧中,一个白眉赤足的老和尚,面红如婴,眼光平平,一看就知是内功绝顶高手,已练到了返宝入虚的上乘境界。   崆峒归元子口宣无量佛道:“施主本日应该有个明白的交代?”   韩尚志冷冷的道:“当然!”   少林“性空大师”接口道:“那就请小施主说出令师隐身之所。”   “先师业已作古!”   “什么,令师已不在人世?”   “不错。”   此语一出,全场的人都感到一窒,“魔中之魔”竟然不在人世了,这些债……   面红如婴儿的白眉老和尚,声如宏钟般的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这话当真?”   韩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没有说假话的必要,大和尚如何称呼?”   “老纳少林达摩院主持了禅!”   “大师是为武林主持公道,还是……”   “令先师对本寺的过节,难道小施主你会不知道?”   韩尚志不由一楞,师父所遗的“魔魔尊者恩仇录”上面,并没有记载有关少林一派的事,这就令人费解了,当下惑然道:“先师与贵派似乎并无瓜葛?”   “了禅大师”白眉一竖,双目陡射逼人奇芒,缓缓地道:“小施主不知情?”   “不知!”   “如此小施主出令先师生前的居所和埋骨之处……”   “为什么?”   “老纳等要搜上一搜。”   “搜?”   “正是!”   “搜什么?”   “本派失物!”   韩尚志更觉逞惑,不知少林寺失落了什么东西,何以会栽在师父头上,难道师父真的……但师父所居土穴,自己曾细密的检视过,除了一套炊具之外,别无它物,当下剑眉一挑道:“大师可不可以把真象坦白见示?”   “四十年前,本寺藏经楼住持了凡师弟遇害,失窃‘大般若神功’秘录一本,令师报名之后遁走,本寺曾派出各代弟子察访令师下落,但如石沉大海……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先师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小施主断然否认?”   “可以这么说!”   子禅大师面色一沉,其余四僧,也同时面现怒容。 第十二章 惨雾愁云 --------------------------------------------------------------------------------   “了禅大师”怒声道:“愿小施主三思而行!”   韩尚志毫不考虑的道:“在下毋三思四思!”   他对师父“魔中之魔”的为人:可以说十分了解,从师父自己的话和“不老先生”的口气里,都表示出师父“魔中之魔”是个为所当为,不计毁誉,不求世俗谅解的怪杰,就以“恶鬼珠牌”所具的威力而论,他昔年与“鬼堡主”较技,如果使用珠牌,可能不会落败而致埋首土穴四十年,这证明了他的光明磊落。   再说,他身为一派掌门,何屑于上少林寺盗取武功秘发!   所以韩尚志肯定决非师父所为。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宫”上任帝君唐争,这秘密武林中只有一二人知道。   “了禅大师”双目如电炬,紧迫着韩尚志道:“小施主,如你能交出‘大般若神功秘录’,老纳不会为难你!”   “为难?哈哈哈哈!”   这一阵含有轻蔑的狂笑,使六个少和尚面色大变。   “了禅大师”向前欺了一个大步,沉声喝道:“小施主,如果你不说实施的话……”   “怎么样?”   “老纳只好得罪!”   “大和尚,凭你还奈何不了在下,请问大师,为什么少林失窃,一口咬定是先师所为?”   “令师昔年得手离去之时,曾自报名号,同时了凡师弟功力并非泛泛,除了像令师那样身手,恐怕很难毫无声息的把他盗去!”   “单凭这就可以妄人人于罪?”   “了掸大师”一代高僧,心虽怒极,但未口出恶言。   “小施主认为这证据不足!”   “大师可曾考虑到不是旁人冒名嫁祸?”   “以令师的声名,没有这个可能!”   “大师不嫌这话太过武断?”   “小施主难道能提出反证?”   韩尚志不由一怔,他仅凭师父的为人而替他辩,但却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不是师父所为,也许其中另有蹊跷,可是师父业已作古,徒从可求证呢?   心念—转之后,道:“也许有一天会的!”   “哈哈哈哈,也许有一天,四十多年的前的旧案……”   韩尚志傲性大发,冷声道:“大师准备怎么办?”   “请小施主交出这秘录!”   “如果在下交不出来的呢?”   “那就请小施主说出令师生前的栖身之所和埋骨之处。”   “如果在下也不应承呢?”   了禅身后的五个少林僧,同时怒哼出声,一付跃跃欲式之   “了掸大师”修养再深也感到忍无可忍,面孔一沉,道:“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崆峒归元子这时突地跨前两步,插口道:“本门血案,施主如何交代?”   韩尚志冷眼这一扫六个道士,冷峻至极的道:“贵派有一种独门邪功,叫‘慑魂大法’,道长不会否认吧?”   这邪功两个字,说得六个崆峒道士面上勃然变色,目射怒焰……”   归元子脸一寒道:“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道长只需回答在下有没有?”   “武林人所共知,贫道用不着否认!”   “如此请道长注意听着,这就是贵派第十九代掌门‘清虚迈’人和手下三十五个门人丧命之由!”   归元子身后的五个老道,齐齐怒哼一声,刷地散开,各据了一个方位,半月形围住了韩尚志,看样子,他们要准备出手了。   场中空气,更加紧张,顿呈剑拔弩张之势。   四围的黑白道高手,起了一阵骚动。   归元子身躯微见颤抖,厉声道:“施主说说看?”   韩尚志故意提高了声音,目的在使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修练慑魂大法,须以一百童男童女,作为炉鼎,对不对?”   归元子骇然退了一个大步,道:“不错,但这是本派禁功之一,不许后辈弟子修练!”   “那在下无妨告诉道长,贵派第十九代掌门‘清虚道人’率同门下三十五人,潜匿邓来后山,修练这‘慑魂大法’,残害了百多童男童女,被先师发现……”   崆峒六道,惨然色变。   少林了禅一行,也为之动容。   四围的高手群中,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照此说来,崆峒第十九代掌门既三十五名弟子,确实死有余辜。   归元子身后五名老道之一,突地厉声喝道:“冷面人,你在信口雌黄!”   韩尚志冷峻的目光,射向那发话的老道,冷叟叟的道:“何以见得?”   “你根据什么造这谣言,以为如此,就可以掩饰‘魔中之魔’的罪行?”   “不错,先师杀人无数,才会有‘魔中之魔’的称号,但所杀的俱为可杀之徒,这一点,在下郑重声明!”   “冷面人,血债只有血偿!”   随着如雷暴喝,八条人影,越众而出,涌向场中。   赫然是八个身着蓝衫的中年人,各个倒提长剑,杀机罩脸。   韩尚志在心里暗道了一声:“中州八剑”。   “中州八剑”成一字式排在少林诸僧之后,怒目瞪视着韩尚志。   一个是赤发赤须的独眼老者。   一个是鸥眼鹰鼻,面透阴残的中年,身穿白袍,襟前绣着七只黑色燕子。   另一个却是鹤发鸡皮,身着一件大红袄的老太婆,手中执着一根粗逾儿臂的藤杖。   韩尚志一个也不认识。但毫无疑问,今天在场的全是师父生前所结的仇家。最使他感到辣手的是少林派的问题,因为“魔魔尊者恩仇录”之中,没有记载,而对方认定是师父所为……   面透阴残的中年人,干咳了一声,阴侧侧的道:“冷面人,七燕帮的一段血债,如何交代?”   “阁下是七燕帮的什么人?”   “七燕帮主‘白衣过客孔仲民’!”   “贵帮主是为了上代帮主在开封道上伏尸这一过节而来?”   “一点不错!”   “贵帮上代帮主楚羽,为了一点意气之争,率领十余高手,血洗阮家庄,神拳阮士豪一家不留半个活口,这种豺狼其心的人,该不该死?”   七燕帮主孔仲民,鸥眼一翻,阴森森地一笑道:“冷面人,就凭你一阵信口开河,所有在场的同道们,就会把血债勾销不成?”   韩尚志冷笑数声道:“在下就事言事,如果各位不分黑白是非,强要出手的话,在下不负后果之责!”   说着,不理“七燕帮主”转向那赤发赤须的独眼老者道:“阁下何方高人?”   独眼老者狞声道:“荆山三残之末赤发魁星!”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惊,“荆山三残”功力超绝,当年师父“魔中之魔”与三残搏战千招,毁了两残,而被三残之末的“赤发魁星”逃脱,事隔四十年,“赤发魁星”寻了前来,必有所恃,但师父遗录上指示,“荆山三残”凶残暴庚,有机会时,应除去这最后一残!   心念几转之后,道:“赤发魁星,当年被你漏网。今天在下遵先师遗命,要……”   “赤发魁星”不等韩尚志说完,杰杰一阵怪笑道:“冷面人,老夫今天先毙了你再找到老魔埋骨之所,把他挫骨扬灰,方消我心头之恨!”   韩尚志俊面一沉杀机罩脸,冰寒至极的道:“你死定了!”   了字方落,数缕指风,电射而出。   “洞金指”无坚不摧,而且双方近在咫尺!……   一声狂啤起处,血光进现,荆山三残之末“赤发魁星”,栽倒血泊之中。   韩尚志举手之间,毁了“赤发魁星”,使所有的在场的高手,胆战心惊,骇凛不已。   “中州八剑”首先扬腕举剑……   崆峒六道,也蓄劲待发。   七燕帮主面含阴笑,反面退后五尺。   少林“了禅大师”身后的五个老和尚,紧靠在一起,伺机出手!   场面,紧张到了极点。   毫无疑问,他们已有联手毁去韩尚志的打算。   韩尚志冷漠的一扫现场,心中暗讨,难道今天要大开杀戒?   身穿大红袄的白发者太太婆射去,这时突地一顿手中藤仗,声如果啼也似的道:“冷面人;你与‘阴煞莫秀英’是一路?”   所有的目光,不由向这怪老婆射去,各个暗地一惊,这老怪物怎的也与“魔中之魔”结下隙怨?   韩尚志见对方的怪样,几乎忍俊不住,道:“请教在下?”   “你连我老太婆都不认识,还出来闯个屁!”   韩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在下也不必要知道你的名号,请说来意吧?”   “小子,你少狂,听说过‘红娘子东方菱’否?”   韩尚志不禁为之芜尔,想不到她又自报名号,顺口道:“久仰!久仰!”   “我老太婆无须你拍马屁,你与‘阴煞莫秀英’那贱人是否一路?”   “不是!”   “放屁,分明是你放她走脱的?”   韩尚志怒气又升,冷冷的道:“是又怎样?”   “那好,你带我去找她!”   “为什么?”   “她杀了我两个徒弟!”   “你不会自己去找?”   “小子,我红娘子说一不二,要你带路带定了!”   “凭你办得到吗?”   “你无妨试试看!”   “红娘子东方菱”手中那根粗逾儿臂的乌藤杖一摆,就要   韩尚志一摆手道:“且慢!”   “你答应带路找‘阴煞’?”   “这事慢谈,在下先交代在场各同道的事!”   说着,转向崆峒归元子一行道:“各位对在下的交代有何意见?”   归元子铁青面孔道:“施主片面之言,无凭无据,难以置信!”   “现场有一百个童男童女的尸骸,难道不足为凭?”   归元子不由语塞,尴尬非常,这件公案的揭开,对该派的名声,影响极大,但对方言之确凿,不承认不是,承认更不是   七燕帮主孔仲民阴阴的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口舌之利何足逞,照此一说‘魔中之魔’倒成了侠中之侠了,嘿嘿嘿哩!”   归元子身后的五老道,登时咐和着怒哼了一声,向前逼进一步。   场中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   韩尚志带煞的目光朝七燕帮主一扫道:“阁下是准备不分皂白、不问是非的了?”   七燕帮主孔仲民阴侧侧的道:“好说!好说!令师的作为,武林尽知,强辩无益,今天在场同道,乃是清结血债而来!”   孔仲民这带着挑拔意味的话锋,痒博得全场响应。   韩尚志暗自寻思道:“今天之势,决无法善了,自己已经解说清楚,一切后果,自无须负责,由此证明,江湖中根本没有是非黑白可言,如不当场了断,势将扰让不休,而且自己身为一派掌门,自不能一走了之!”   心念之中,转向中州八剑道:“八位也是不问前因,只求结果的了?”   “中州八剑”同时冷哼一‘声,为首的“无影剑赵子彬”声色俱厉的道:“冷面人,血债血偿,用不着费话了,任你舌烁莲花,也不能抹煞既成的事实!”   韩尚再度转向少林“了掸大师”道:“大师之意如何?”   “老纳对施主的解说不满意!”   “以大师之见呢?”   “施主交出本门昔年所失秘录,老纳本出家人慈悲为怀之旨,退出这场纷争,师弟了凡丧命一节,也不再追究!”   “在下郑重向大师保证,此事决非先师所为!”   “施主以什么作保证?”   韩尚志略一思付之后,道:“一年之内,在下尽力查访此案元凶,如何?”   “如果查不到呢?”   “一年之期,在下亲赴少林贵寺交代!”   五个老僧心虽怒极,但敢于辈份,不敢出声,这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来。   “了禅大师”用目一扫四周,沉声道:“本门失物,誓须追回,施主这一年之约……”   “怎么样?”   “老纳唯恐施主无法失约!”   “在下不明白大师的意思?”   “事实非常明显,在场武林同道,恐怕不达目的不休。”   韩尚志这才会过意来,冷笑一声道:“大师的意思是怕在下今天难逃劫数?”   “阿弥陀佛,这非常可能!”   “大概还不至于!”   “好老纳暂且答应你!”   “暂且?什么意思?”   “老纳待此间事了,再离开!”   说完,向五老僧一挥手,当先退出圈外,五老憎恨恨地瞪了韩尚志一眼,万分不情愿的退了开去。如非碍于“了禅大师”的辈份,他们早已出手了。   就在少林僧人退开之际一一   中州八剑,迅快的填上那空隙。   韩尚志目光扫遍场中各人一眼之后,道:“在下请各位三思而行!”   七燕帮主“白衣过客孔仲民”立即接口道:“师债徒还,冷面人,你认命吧!”   中州八剑,早已不耐,互相一施眼色,八只长剑,卷起一片森森剑气,向韩尚志罩身击去。   剑刃破风,发出刺耳锐啸。   崆峒六道,齐齐暴喝一声,各攻出一掌。   出手的双方,都是一时之选,十四联手合攻,其势相当骇人。   韩尚志身形如魅,一闪脱出了剑光掌影之外。   中州八剑之中,为首的“无影剑赵子彬”大喝一声:“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难飞!”   身形一划,长剑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劈出了一十二剑,十二剑快得有如一剑,而且是攻向不同的十二个部位,真不愧“无影剑”的名号。   韩尚志双掌疾振,层层劲波,阻住了对方的剑势。   “无影剑赵子彬”一招方完。另两只长剑,一左一右,疾攻而上。   韩尚志心知恶斗在所难免,对方不见真章,决不会甘休。   双掌向左右一挥,两道如山劲气,迎面卷向左右两人。   “轰!轰!”两声,左右夹击而上的“中州八剑”之二,被震得踉跄而退。   同一时间,“无影剑赵子彬”剑气撕风,踏中宫走洪门,迎面击到。   韩尚志双掌未撤,剑风已告击体,谅凛之余,疾向后飘五尺。   “无影剑赵子彬”为八剑之首,功力也较其他七剑为高,一击无功之下,如影附形跟踪进击……   五只长剑,在韩尚志闪退之际,同时迎着后闪的身形击出。   左右两剑、也在此时攻到。   韩尚志一闪之问,已缓过了势,单掌微扬,五缕指风,迎着“无影剑赵子彬”进逼的身形射出。   “无影剑赵子彬”剑术造诣极高,见对方扬手,立即改攻这守,剑芒划起一道晶墙,护在前面。   变势之速,令人目眩神迷。   “锵!锵!”连声,长剑被指风击断为五截,散落地上。登时亡魂皆冒,忙不迭的向旁侧闪了开去。   韩尚志出指飘身,前后只有一瞬。   七剑落空,未及变势撤招……   韩尚志霍地回身,双掌交叉,猛挥而出,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劲,势如鲸波怒涛,砂尘如幕之中,七剑被卷得向四外散射开去。   崆峒六道,这时恰好站在韩尚志身后,各劈出一道如山劲气。   六道联手一击,其势足可撼山栗岳。   韩尚志在淬然无备之中,被震得向前路路冲出八尺之多,一阵血翻气涌。   躺下!   随着声暴喝,韩尚志只觉身上同时有十余处,被蜂蛰般的一痛,一麻。   心知已中了极为歹毒的暗器。   身形连晃之中,目光转处,发现发暗器的乃是“七燕帮主”   “七燕帮主”见对方身中自己十数只“七煞神芒”,居然没有应声躺下,登时寒气大冒、阴残的面孔,也为之变色。   “七煞神芒”细如牛毛,发时无声,上淬剧毒,任你功力有多深厚,如果中上了,无不应手而倒,当场毙命。   韩尚志中了十数只“七煞神芒”,居然仅晃了两晃身,确属匪夷所思的事。   场中各高手,全为之一窒。   韩尚志面上突地罩起一层恐怖杀机,双跟煞光不炽,迫视着“七燕帮主”。   “七燕帮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退了三个大步。   韩尚志曾经“地脉灵泉”脱抬换骨,本身已具有抗毒的能力、但被这剧毒之物射中,仍有麻痒难当,头脑晕眩之感。   外围的人圈,在此时又向内缩紧了数丈。   突地—一一   站在圈外的“红娘子东方菱”—顿手中乌藤杖,厉声道:“孔仲民。你身为一帮之主,竟然以这种手段暗箭伤人?”   “七燕帮主”—楞之后,堆起一脸奸笑道:“东方前辈,对付这种魔崽子,难道还要讲究武林道德?”   由于“红娘子东方萎”突然替韩尚志说话,所有的目光、不期然的转向这怪物。   “红娘子”怪笑一声道:“孔仲民,你别装你的臭美,别人在以命相搏,你却龟缩在一旁放冷箭!”   “七燕帮主”登时面红过耳,这话确使他尴尬至极,但他本是明势成性的人,脸色一变之后,又恢复原来阴沉之色,冷冷地道:“东方前辈的用意何在?”   “我问你他会不会死?”   “这个……”   “说,别掉花枪?”   “七煞神芒,中者立毙!”   “可是他却没有立毙!”   “东方前辈难道想救……”   “不错,目前我老太婆有用他之处!”   “七燕帮主”阴阴的—笑道:“在场的同道恐怕不会放过。”   韩尚志突然厉声喝道:“孔仲民,你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十缕指风,挟丝丝破空之声,身向“七燕帮主”。   暴喝声中,崆峒六道再度发掌攻向韩尚志。   寒芒耀眼,剑气森森,中州八剑中的七剑、也同时出手。   “七燕帮主”见指风袭来,亡魂皆冒,身形倏地巧燕般掠空而起。但要害虽也避过,下盘却无法脱离电射而来的指风、双腿各被洞穿—孔,痛澈心脾、狂嚎—声,摔下地来。   韩尚志身形半侧,左掌划出,封住七剑,左掌全力迎合六道的掌风。   轰然巨响声中。韩尚志身形—个踉跄;几乎被剑扫上身来,六道在同一时间,各被震退了一个大步。   数个胸绣七燕的“七燕”高手、飞身人场,扑向他们的帮主……”   韩尚志杀机难战、一晃身、前飘数尺。双掌挥处。闷哼立傅,数个企图抢救帮主的“七燕帮”高手,被震得尺泻而回。   韩尚志恨火填胸、就收掌之势,劈向地上受伤不起的“七燕帮主”。   一声惨啤,划空而起,“七燕帮主”脑血飞溅,陈尸当场。   韩尚志虽说身具抗毒之力,但十数只毒芒插在身上,那毒一时间、怎能散去、在连番出手之间,真气连行,多少带动了些毒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躯连摇了几摇,差一点立脚不牢。   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这小煞星毒势已在发作。   崆峒六道互视一眼之后,半声不吭的各劈出一掌!   六道掌风,汇成一股骇人的劲流,势如裂岸涛,朝韩尚志卷去。   韩尚志此刻晕目眩,眼前金花乱冒,在本能的反应下,回身击掌,但发出的掌力,仅及平时的一半。   隆然暴响声中,挟以一声闷哼。   韩尚志跌跌撞撞的退出八尺之外,两缕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经这一震击,人反而清醒了许多……   “中州八剑”岂肯放过这千载一时之机,七只长剑,一双肉掌,分从三个方向疾攻而上。   韩尚志深知目前处境,除了场中的十几个高手之外,场外还有近百人虎视耽耽,他们的目标一致,要毁去自己。   他的初衷本来根据“魔魔尊者恩仇录”所载的事实,向对方消弥嫌怨,但江湖中是非很难分明,为了名声,不惜抹煞事实,武力既公理更是武林人的通病,现实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原有的打算。   就在中州人剑出手之际一一   韩尚志摹一咬牙,一招“魔火撩原”,挟以毕身功劲,全力旋出,以攻应攻。   如山掌影,夹着排山倒海的劲气,漫卷而出,势道之强猛,令人咋舌。   劲风激荡如涛之中,中州八剑被迫得四散而开。   所有在场的高手,不由为之头炸,他分明已中了“七煞帮主”的“七煞神芒”剧毒,又挨了崆峒六道联手的一击,功力似乎毫无不减弱!   韩尚志目赤似火,面上杀机更浓,一扫全场之后,沉声道:“在下重申前言,昔年先师所杀的人,都有取死之道,望各位三思,如果再不分皂白,在下不负一切后果的责任!”   蓦在此刻一一   一阵刺耳的厉啸声,破空而至。   全场立时起了一阵骚动,一个个面现惊悸之色。   韩尚志不由一皱眉,不知这发厉啸声的,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使在场的各派高手,闻声变色。   啸声歇处,一团五彩斑澜的怪影、划空泻落。   赫然是一个身着五彩长袍,五官不辩的怪人,说他是人,不如说是鬼怪还来得恰当些,只见他唇瓣翻转,露出森森白齿,鼻孔处,只有两个黑洞,额角一个大疤,连到左边面颊,左眼一个凹洞,连眼珠都已失去,满头白发,虬结如—堆乱草。   单只那付狰狞如鬼的面目,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怪人独目凶光闪闪、遍扫全场。   场中除了“红娘子东方菱”之外,其余的缓缓退了开去。   “红娘子东方菱”声如枭啼般怪笑数声道:“江东拔,你还没有死?”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震。据“魔魔尊者恩仇录”所载,“鬼面狼人江东拔”有一爱人叫“黑心罗刹关四姑”,生性奇淫,心黑手辣,难以计数的少壮男子被她采花之后杀害,致被师父“魔中之魔”追踪毁去,“鬼面狼人江东拔”曾找上师父讨这笔帐,双方恶斗终宵,“鬼面狼人”不敌败退……   “鬼面狼人江东拔”独目一瞪“红娘子东方菱”,杰杰一笑道:“红娘子,你与这小兔鬼子也有过节?”   “过节谈不上,小事一件!”   “那好,省得你们争执,他命只有一条!”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鬼面狼人,道出你的来意?”   “鬼面狼人”杰杰一阵怪笑之后,独目朝韩尚志一连几扫,声如鬼嚎也似的,道:“‘魔中之魔’居然收了你这么个传人,嘿嘿嘿嘿!我鬼面狼人生平第一次发了善心,小子,嘿嘿嘿嘿   韩尚志冷冷的道:“你发什么善心?”   “这个……”   “鬼面狼人”话锋一顿,转面向中州八剑等人喝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与我滚远些!”   中州八剑和崆峒六道闻言之下,现出一付敢怒而不敢言之色,终于乖乖地退到人圈之中,“鬼面狼人”这才接着道:“小子,我忽然不想杀你了!”   韩尚志嗤之以鼻道:“杀我?就凭你?”   “鬼面狼人”又是一阵怪嚎,道:“小子,老夫本来是为取你小命而来,可是现在老夫却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想收你做个传人!”   “哈哈哈哈……”   韩尚志闻言之下,不由仰天哈哈狂笑起来,笑声有如裂帛断金,激荡排空,震得所有在场的黑白道高手耳膜如割。   “鬼面狼人”暴喝一声道:“小子,你鬼叫些什么?”   韩尚志一敛笑声,道:“鬼面狼人,你这叫异想天开!”   “鬼面狠人”独目凶光暴射,怪声喝道:“小子.你不愿意?”   “我说你大白天说梦话!”   “那今天你死定了?”   “未见得!”   “那你就试试看!”   看字出口,双掌候扬……   “且慢!”   “小子,你改变心意了?”   “我来问你,你今天的来意是否为了四十年前‘黑心罗刹关四姑’被杀的那一段陈帐?”   “鬼面狼人”独目之内倏现杀光,恨声道:“不错,小子,四十年来,老夫寝寐难志,可惜找不到‘魔中之魔’龟缩之处,现在他死了,这笔帐就算在你头上!”   “当然,在下一力接着就是,你阁下可知道‘黑心罗刹’为什么会死?”   “小子,少废话,今天先宰了你再找到老狗的尸体,把他挫骨扬灰,方消老夫之心头之恨!”   提到掘墓毁尸,韩尚志登时杀机大炽.料想对方定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之决不为过,心念之中,冰寒至极的道:“鬼面狼人,你在自掘坟墓!”   “就凭你,小子?”   话声中,双掌曲指如钩,电疾抓向韩尚志。   这一抓之势,既快且狠,令人怵目惊心。   场中空气在“鬼面狼人”出手之间,顿呈紧张。   韩尚志身形一划,以快得不能再快速度,避过这一抓,一招“灵龟一式”反攻回去,奇诡厉辣,不输对方一抓。   “鬼面狼人”似乎不料韩尚志有这样的高身手,禁不住惊“噫!”出声,左掌连划,消卸了对方的攻势,右掌疾劈而出。   韩尚志招出无功,对方右掌,已然当胸印到,急收掌硬封   “砰!”双掌接实,彼此均感全身一震。   韩尚志骤运“魔魔掌法”中的吸字诀,劲贯掌心,把对方手掌吸牢,右掌猛然劈对方前胸。   “鬼面狼人”一收右掌,竞然不回来,对方掌势已到,大惊之下,运掌疾封,“砰!”双方四掌心相对。   韩尚志劲力吐吐,打算以震子决击倒对方。   岂知“鬼面狼人”也是同一心思,想以劲解脱吸力。   双方同时吐劲……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处,双方身形同时向后挫,蹬蹬蹬各退了一丈之多。   韩尚志因先前曾被崆峒六道,乘他中毒晕眩之际击伤。此刻又经这一巨震,一口鲜血,飞进出口,身形摇摇欲倒。   场外群雄,一陈哗然。   “鬼面狼人”已然觉出对方的功力竟然比当年的“魔中之魔”只高不低、把乍见面时想收对方为传人的念头,抛在九霄云外。   心念一转,凶念立炽,口中发出一声厉啸,身形前闪丈余,双掌挟以毕生功力,淬然劈出,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红娘子东方菱”大叫一声:   “不许你杀他!”举掌朝“鬼面狼人”的掌风撞去,但,迟了半步……   惨哼声中,韩尚志口血狂喷,砰然栽倒。   接着又是一声惨哼,“鬼面狼人”抚胸倒退,一屁股跌坐地上,鲜血,从指缝泪泪外流,登时染红了整幅衣襟。   原来韩尚志在对方掌力攻到之际,施出了“洞金指”,幸而他是在重伤之后,“洞金指”威力大减,只把“鬼面狼人”的前胸穿了数孔,但未洞穿,否则“鬼面狼人”那里还有命在。   这一下,已使“鬼面狼人”心胆俱寒。   全场高手,骇然色变。   “红娘子”的一掌,却劈向了空处。   这一个回合,两败俱伤,但韩尚志伤势较重而已。   崆峒六道,首先欺身入场。接着是中州八剑,“七燕帮主”四大堂主,另外还有十几个高手,纷纷抢步而出。   场中空气紧张到无以复加。   “鬼面狼人”突地站起身来,独目一转,暴喝道:“你们准备做什么?”   入场的高手,陡然止住前欺之势。。   中州八剑之首的“无影剑赵子彬”沉声道:“在场的同道,都欲得,‘冷面人’而后甘心!”   “谁敢碰他一碰,老夫要他惨死当场!”   这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齐齐感到—愕……   “鬼面犯人”接着又道:“他的小命,注定要由老夫亲自处置!”   “江东拔,今天恐怕你办不到了!”   发话的是“红娘子东方菱”,她已举步向韩尚志身前走去。   “红娘子,你敢与老夫作对?”   “这有什么不敢?”   “红娘子东方菱”冷笑一声,止步面对“鬼面狼人”。   韩尚志曾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同时两度奇缘,使他身怀近二百年的内力,所以伤势虽重,却未损及心脉,这时,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形。   在场的黑白两道高手,心里雪亮,如果今天不能毁掉“冷面人”的话,以他这身不可测的功力而言,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但又碍于两个久未现踪江湖的怪物在场,不敢妄动。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眼前之局,还是以离开为妙,久持不去,必无幸理。”更使他心焦的是五长老去收拾牟三酉一行的尸体,何以这久不见回头,莫不是又发生了意外?   于是一一   他掉转身形,正待……   “无影剑赵子彬”劈手夺过身边八剑之一的一只长剑,弹身扑向韩尚志。   崆峒六道中的两个道士,报仇心切,唯恐八剑得手,失去了手刃仇人的机会,双双疾扑而出。   “你们找死!”   暴喝声中“红娘子东方菱”乌藤杖一抢,迎着崆峒二道劈去。   为一劈之势,有若骇电奔雷。   “鬼面狼人”却扑向了“无影剑赵子彬”   崆峒二道,一见“红娘子东方菱”出手,岂敢接架,忙不迭的退了开去。   “无影剑赵子彬”长剑刚刺到韩尚志身上,“鬼面狼人”已电扑而到,忙不迭的撤剑反撩。   但,技差一着“呛啷!”一声,长剑坠地,“鬼面狼人”的五爪,已扣住他的腕脉,另一手却朝他的胸腹抓去。   “无影剑赵子彬”登时魂飞天外。   其余七剑,见状之下,齐齐纵身扑出。   一声凄厉的惨嗥传处,“无影剑赵子彬”被抓得胸腹尽裂,五脏六腑外流,鲜血泉喷一地。   “鬼面狼人”一抖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向七剑迎面掷去。   七剑忙刹住进势,其中之一,伸手接着掷来的尸体、七剑一个个目皆欲裂,其中六剑,各各暴吼一声,再度出剑进击。   “鬼面狼人”这一用劲,牵动了伤势,身躯不由一晃。   “红娘子东方菱”乌滕杖一摆,乌光洒处,飞迎六剑。   “呛:呛”连声,六剑之中,有三剑被震脱手堕地。   六剑自知决非敌手、抽身暴退。   所有在场的高手,被这血淋淋的一幕,看得汗毛直竖,面目失色。   “鬼面狼人”果然名如其人、出手残忍无比、就在抓死“无影剑赵子彬”之后、转身向韩尚志迫去,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怪嚎,听之令人毛骨惊然。   韩尚志得天独厚,智禀超人,奇缘迭遇,只在这顾盼之间,功力已回复了数成。   “红娘子东方菱”一横身截住“鬼面狼入”道:“江东拔,不许你伤他!”   “我老婆子还有用他之处!”   “用他?嘿嘿嘿嘿,红娘子,你看他长得俊美是不是,可惜,你做他祖母还有余,趁早别打……”   “放屁,你敢再胡说八道,我一杖劈了你!”   “嘿嘿嘿嘿,红娘子,劈我你还办不到!”   “红娘子东方菱”一摆乌藤拐杖,道:“你是否要试试?”   “鬼面狼人”凶残成性,但也有自知之明,若在平时,“红娘子”当然不是他的敌手,可是现在,他身负重伤,情形就不同了,当下一抬手道:“且慢!”   “你怕了?”   “笑话,我‘鬼面狼人’生平伯过谁来,我有话问你!”   “你有屁就放吧?”   “你是不是一定要卫护这小子?”   “我老婆子说过还有用他之处!”   “用过之后呢?”   “这个……你想怎么样?”   “把他交给我!”   “办不到!”   “你说办不到?”   “不错,我老婆子用过他之后,你可以找他,交给你办不到!”   韩尚志在旁不由火高千丈,心想,“红娘子东方菱”是为了“阴煞莫秀英”被自己放走而找上自己,何不把她遣走,再来对付“鬼面狼人”?   心念之中,转面向“红娘子东方菱”道:“尊驾要找的乃是‘阴煞’,对不对?”   “不错!”   “在下可以告诉你她的去处!”   “你别掉花枪,我老婆子要你亲自带路去找!”   “在下与她毫无瓜葛,凭什么要带你去找?”   “小子,你与她既然无瓜葛,为什么要阻止别人对她下手而放走了她?”   “在下同情她的遭遇,也恨趁人之危.群打合殴!”   “所以你对她伸援手?”   “不错!”   “你且说说看,她落身何处?”   韩尚志正待说出“阴煞莫秀英”的去向……”   突然一一   惊呼声与惨啤声撕空而起,人圈波分浪裂的破散开来。   场中各人,俱感一震。   一条人影,飞驰入场。   她正是去而复返的“阴煞莫秀英”。只见她粉腮带煞,杏目念愤、俏生生的止步绰立场中央。   她行经之处,已横陈了八具尸体,天灵破碎,血肉模糊。   “阴煞莫秀英”去而复返,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她分别时已身受重伤,想不到复原得这么快。   毫无疑问,她去而复返的目的,必是报复不久前被人乘危群殴之仇。   所有在场的黑白两道高手,都因“阴煞”再度现身而心悸神摇。   “红娘子东方菱”枭啼也似的一刺耳怪笑之后,藤杖点地,前飘八尺、戟指“阴煞莫秀英”道:“阴煞,想不到你自行投到,免了我老婆子一场跋涉!”   “阴煞莫秀英”一怔之后,格格娇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红娘子’,找我‘阴煞,有何指教?”   “好贱人,你别跟我老婆子装糊涂……”   “阴煞”被这—声“贱人”叫得粉腮大变,冷哼了一声道:“红娘子,有话何防明说?”   “我两个徒儿在‘荆山’采药,干你甚事,而把她们杀害?”   “格格格格!红娘子,你少见多怪,我‘阴煞’杀人只凭高兴,不问理由!”   一旁的韩尚志不由一皱眉。   “红娘子东方菱”厉声道:“贱人,你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怎么样!”   “劈了你为徒儿报仇!”   “凭你恐怕办不到!”   “你无妨试试!”   试字出口,乌藤拐杖—抡,出于击向“阴煞”   “阴煞”冷嗤了一声,举掌相迎。   双方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两个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一个是名震武林的怪物,这一动上了手,声势相当骇人。   “鬼面狼人”狞笑一声,欺向韩尚志道:“小子,拿命来吧!”   声落掌出,厉辣无涛的攻向韩尚志。   这一掌,“鬼面狼人”挟毕生所存功劲而发,他有心要在这一掌之中,毁去韩尚志,以报昔年爱人被“魔中之魔”惨杀之仇。   紧张至极的氛围中,透出重重恐怖杀机。   韩尚志若非先被“七燕帮主”猝施暗袭,以“七煞神芒”射伤了他,使他在剧毒侵蚀之下连番失手,“鬼面狼人”决非他的敌手。   此刻,他凭着特异的票赋,和后天的奇缘,功力已恢复了五成。   他冷傲成性,明知不可为而为。   双掌扬处,以五成功力,硬接“鬼面狼人”全力一击。   一声震撼全场的巨响过处,惨哼又传。   “鬼面狼人”连退三步之后,胸前被“洞金指”射伤的创口,鲜血又告脉脉流出,丑恶的面上,肌肉不断抽动,终于跌坐当场。   韩尚志则在一声惨哼之后,口血飞喷,翻滚到一丈开外。   那边“阴煞莫秀英”与“红娘子东方菱”打得惨烈十分,双方忽快忽慢,出手尽是奇绝狠绝之学,进卷手的劲风,使数丈之内的人,几乎无法立足。   崆峒六道,域准了这千载一时之机,同时涌身扑向韩尚志。   “七燕帮”的众高手,旧仇未报,新恨又添几乎与崆峒六道同一时间,涌向倒地不起的韩尚志。   中州七剑老大惨被“鬼面狼人”抓死,剩下的七剑,一看时机难再,剑芒闪烁之中,七只长剑击向了坐在喘息的“鬼面狼人”。   场中情势,一时之间紧张得令人窒息。   就在崆峒六道,欺向韩尚志,掌力甫吐的电光石火之间。   一条娇小人影,飞泻落入场中,翠袖飘处,一道撼山劲气。卷向了崆峒六道。   劲气激撞,有若地裂山崩。   崆峒六道,被震得倒翻回去,正好迎上摸来的十几个“七燕帮”高手,迫得“七燕帮”高手纷纷刹势不迭。   四周暴起了一阵惊呼。   只见一个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粉面带煞,俏生生地站在韩尚志身边。   谁能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举手之间,震退了六个一流高手。   惨嗥之声,震人心魄。   众高手目光所及,只见中州七剑之中,已有两剑被“鬼面狼人”抓得血肉模糊,倒卧血泊之中。   “鬼面狼人”独目凶光闪闪,双手血迹淋漓,但人却摇摇欲倒。   “中州八剑”这时只剩下五剑。   搏斗场面,惊心动魄。   “鬼面狼人”一再受创,但以他的功力,虽在重伤之下,应付五剑还不致如何吃力,他固不能再伤对方,但对方五剑虽然凌厉,也休想动他分毫。   崆峒六道立稳身形之后,“归元子”口宣无量佛道:“姑娘上下如何称呼?”   “小女子吴小眉!”   原来这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正是被韩尚志从“天齐教”救出,后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议婚不成,带走的吴小眉。   “归元子”目射精光,迫视着吴小眉道:“姑娘出身何门派?”   吴小眉溅浅一笑,道:“这个道长可以不必多问!”   “姑娘与这‘冷面人’是什么关系?”   “朋友!”   “姑娘可知贫道等动手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道长等以名门正派自居,而行群打合殴,不怕江湖人齿冷,而且,他目前已失去抵抗力!”   “归元子”面上一热,答不上话来,他身后五老道之一,接过去道:“除魔卫道,群打合殴又有何防?”   吴小眉柳眉一竖,冷笑了一声道:“除魔卫道:好冠冕的字眼,今天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哼……”   “怎么样?”   “本姑娘要他血贱当场!”   六道同时面上变色。   “七燕帮”十四名高于,突地涌身欺前八尺。   吴小眉冷眼一扫十上个“七燕帮”高手道:“你们又准备怎么样?”   “本帮老帮主血债未讨,新帮主尸体犹温,我们要把他碎尸万段!”   “七燕帮”十四个高手之中,为首的一个燕颔老者,愤然答腔。   吴小眉不屑的道:“昔年过节,‘冷面人’已有所交代,至于你们的新帮主,以江湖人所不齿的手段,暗箭伤人,死有余辜!”   十四个“七燕帮”高手,面色倏地一沉。   为首的那老者,一晃身,出掌劈向地上的韩尚志。   吴小眉一声“找死!”   翠袖翻处,那老者惨哼一声,口吐鲜血,飞泻而出。   其余十三个高手,齐齐怒喝一声,一涌而上。   吴小眉玉掌连扬,一道道如山劲气,层层卷出;十三个高手所发掌力,竟然被倒激而回,人也被震得纷纷暴退。   崆峒六道,却在这时、出掌攻向吴小眉。   吴小眉暴斥一声,翠袖交叉连划,六道掌力,立被消卸得无影无踪。   崆峒六道,估不到这小女子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种地步,大感骇然。   另—边,“阴煞莫秀英”与“红娘子东方菱”依然打得难分难解。   中州五剑与“鬼面狼人”也是相持不下,当然,如果不是“鬼面狼人”身负重伤.中州五剑那有与他过招的份儿。   四围近百双眼睛,骇凛的注定场中。场中交手的,都是拔尖高手,结果必会造成对他们有利的机会,他们在等待。   吴小眉低头看一眼昏迷不醒的韩尚志,芳心之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爱他,她为了不顾少女的矜持,然而当她的祖父出面议婚时,他断然的拒绝了,当初,她真想杀了他。然而现在她却在救他!   为什么?   她自己真也无法解释,大概是情丝难断,粉面之上,掠过一片幽怨之色。   她呆了一下之后,终于俯下身去,把一粒药九,塞入他的口中,然后伸手……”   “归元子”沉声道:“姑娘想做什么?”   “我要带他走!”   “恐怕办不到?”   “你们几个牛鼻子想阻止?”   六道面色又是一变,“归元子”怒声道:“不止贫道六人,在场的同道都是为了他一人而来!”   “谁敢说不,无妨出来试试?”   “姑娘一定要这样做?”   “当然!”   “归元于”回顾身后的五个老道,面色凝重十分的道:“六合剑阵!”   五老道应了一声,“刷!”的拔出背上长剑,人影闪晃之中,各按方位站立,把吴小眉圈在剑阵之中。   “六合剑阵”是崆峒一派绝技之—,威力奇强,最适于对付功力高超的对手。   吴小眉冷眼一扫六道,道:“凭这个就想困住姑娘我?”   “归元子”道:“姑娘乘早退身,贫道等不为已!”   “哈哈哈哈,牛鼻子,本姑娘警告你,想保全老命,现在还来得及!”   “如此贫道等得罪了。”   “有什么家当全抖出来吧!”   “攻!”   “归元子”一声令下,六道士随即转起圈子来,愈转愈急。   吴小眉紧守在韩尚志身侧,寸步末移,岳峙渊停,以静制动。   突地一一   “归元子”斜斜刺出一剑……   吴小眉一掌朝剑锋拍去,寒芒耀眼之中,其余五剑同时虚空一划,一道森森剑气,成涡形漩转,不但一掌落空,身形被带得晃了两晃,芳心不由一震。   圈子愈转愈疾,六人每攻一剑,便响起一阵刺耳的撕风之声,圈中由剑气激起的涡流,也愈来愈强。   吴小眉这才感觉到事情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在涡流急漩之下,已渐有立足不住之势,而且剑气森森,触体生寒。   当下宁神静气,击出一掌,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劲。   焉知掌劲吐出,宛若泥牛入海,被涡流带得无影无踪,芳心一急,暗道,我就不信这个邪连劈出了十掌,十掌过处,连半丝反应都没有。   圈转更疾,攻势更频,身处圈中,连呼吸都有些迫促起来。   吴小眉心念几转之后,突地大声喝道。   “牛鼻子,快快撤去剑阵,否则姑娘要下杀手了?”   “归元子”沉声答道:“姑娘,如你撤手不管,贫道立即散阵!”   “办不到!”   “你们不要后悔,我话已说明,别怪我心狠手辣”   “姑娘有什么绝招自管施展吧!”   接着,大喝一声:“变阵!”   剑气涡流,忽呈波状回游,剑气触肤如割。   吴小眉娇喝一声“如此怪不得姑娘我了!”   喝声之中,玉掌上提,平胸缓缓推出,一蓬蒙蒙青气,应掌而发,一声石破天惊的巨震过处,惨嗥倏起,两条人影,飞泻而出,其余四道士,长剑脱身。踉跄后退,“六合剑阵”在这一击之下,冰消瓦解。   场外响起一阵惊呼。   “归元子”面色灰败,喃喃的道:“天都法掌!”吴小媚寒声拉口道:“不旬,牛鼻子你见识不差。”   全场为之骇然。   “天都法掌”传说之中载于上古奇书“天都秘录”之中,—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见识过,“归元子”只是凭发掌时的特征判断而已,但他并拿不准是与不是,经吴小眉一说,他的猜测便确定了。   “天都秘录”,为吴小眉高祖“海外剑客吴子敏”在一座无人荒岛之上所获,当时消息传出,曾引起过一场纠纷,到她的祖父“不老先生”挟以归隐。   吴小眉的父亲八义帮主吴由道,就是因此而被“天齐教”杀害。   “归元子”略一沉思之后,说:“你是八义帮主之后?”   吴小眉一听提及乃父,杏目中立射恨火,咬牙道:“不错!”   那边一一   “阴煞莫秀英”和“红娘子东方菱”仍在苦斗不休,但双方都已到了身疲力竭之境,久久才互换一招,看样子如果再斗下去。必是两败俱伤之局。   “鬼面狼人”已不知在何时离去。   地上横陈着七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是“中州八剑”之七,全部毁在“鬼面狼人”的手下,“鬼面狼人”重伤之后,仍能毁去七个一流剑士,身手确属骇人。   韩尚志服下吴小眉的药丸之后,经过这一阵折腾,又告悠悠醒转。勉力一定神站起身来。   游目一扫之下,忽然瞥见身侧的吴小眉,心中己明白了一半,登时心弦为之一震,一种歉然之感,立升心头,因为他曾拒绝了她的婚事。   吴小眉幽怨的瞥了韩尚志一眼,又转过头去。   这一眼,使韩尚志订了一个冷颤。   所有的目光,全盯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向吴小眉一抱拳道:“多谢姑娘援手。在下又欠了姑娘一笔!”   吴小眉头不曾转,也许她怕看他,冷冷的道:“连环套中,你曾救我出险,咱们两不相欠!”   “话不是这样说,姑娘大德,在下永铭肺腑,就此别过!”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韩尚志的冷漠,使吴小眉芳心伤透,恨声喝道:“韩尚志,你慢走!”   韩尚志只好回过身来,道:“姑娘还有话说?”   吴小眉紧咬香唇道:“你重伤未愈,自信能走得了?”   韩尚志一扫在场虎视耽耽的高手,—窒之后,傲然道:“这个……在下还有自信!”   吴小眉粉腮一黯,眼圈微红,道:“你……你……”   你什么她没有说出来,但晶莹的泪珠,又在眼中滚动。   韩尚志在心里暗道,我此生不会爱任何女子,有,那是东方慧,但她已走了!   一方面,他不愿再厮拼下去,因为他已身负重伤,而且他也不愿再增加对方的死伤,另一方面,他担心五长老的安危,所以才急急要离去。   吴小眼停了片刻之后,突地厉声道:“韩尚志你侮辱我,我要给你算帐!”   韩尚志不由一愕道:“侮辱?这话从何说起?”   “你自己心中明白!”   “在下不知道何处侮辱了姑娘?”   吴小眉晶莹的泪珠,终于滚下了粉腮,她本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拒婚,在两次相救之中,都被他抱持过,等于有了肌肤之亲,但她说不出口。   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浮上了她的心头,那是东方慧,是的,有了她,他不会爱自己,既然得不到他,就不让他投入别人的怀抱!   一个可怕的意念,浮上了她的心,那一一毁了他:美的东西,能成全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能化戾气为详和,但也能转详和为戾气。   吴小眉秀外慧中,幽娴沉静,但在爱的支使下,她变了……   杀机,透上了她的粉腮!   “韩尚志,我要杀你!”   韩尚志骇然迟了一步道:“为什么?”   “因为你侮辱我!”   “姑娘说出真正原因,如果确有其事,在下誓不皱眉,任由姑娘下手!”   “你自己心里明白!”   “在下不明白?”   “好,我让你明白!”   玉掌一扬,一道骇人劲气,飒然卷出。   “砰!”挟以一声惨哼,韩尚志身形被震出一丈之外,张口射出一股血箭,但他又摇晃着站起身形,俊面一处茫然惨厉之色。   吴小眉像受了无边的委曲,泪珠簌簌而落。   当然,她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道、否则的话,韩尚志焉有命在。硬承她一掌。   他怔住了,傻了,她想不到韩尚志不闪不避,韩尚志一抹口边血迹,苦涩的一笑。   他明白,吴小眉并不是真的要杀她,这只是爱在作崇。   唯一的例外,那便是东方慧,她和他的结合,是那样的自然,她付给他的太多,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单独割舍不下东方慧?她走了,也许是永远的走了,只留下一纯倩,点缀他的回忆,这就是他的爱……   就在此刻……   崆峒四道和“七燕帮”的高手,不约而同的欺向韩尚志。   场面又呈一片紧张。   韩尚志犹如末觉。   “阴煞莫秀英”和“红娘子东方菱”,双双口角溢血,但仍有一招没一招的苦斗不止,看她们是不分生死不休。   蓦在此刻一一   一阵尖锐的破风声,倏告传来。   所有在场的人,全被这异声吸引住。   风声歇处,场中央端正的摆了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鬼堡主人”突然发现标志,使在场的人惊魂出窍,骨软筋酥。   崆峒四道和“七燕帮”高手,不期然的骇然止步。   韩尚志一阵血沸腾。   死亡和恐怖的气氛,立时笼罩了全场。   “血骷髅!”   “血骷髅!”   有的高手,忍不住惊呼出声。   又是—阵飒然风声、场中多了一个身着青衫,头载布套的怪人。   他——正是使江胡陷于末日恐怖的“鬼堡主人血骷髅。”   “血骷髅”目光从头套小孔之中,闪电般的一扫全场,阴森的道:“通通与我滚!”此语一出,在场的黑白道高手,如获大赦,纷纷弹身纵去,争先恐后,如漏网之鱼似的,刹那之间,走得于干净净,只有四个人,身形不动,那是“阴煞”、“红娘子”、韩尚志和吴小眉。   “阴煞莫秀英”粉腮数变之后,也缓缓离开。   场中,剩下韩尚志,吴小眉,“红娘子东方菱”三个人。   “血骷髅”的目光,首先边向韩尚志然后转向吴小眉,最后,停在“红娘子东方菱”的身上。   “红娘子东方菱”原先与“阴煞莫秀英”拼搏,已到了筋疲力竭之境,此刻,见“血骷髅”现身,老脸骤现激动之色,一付欲言又止之态。   韩尚志心头电转,自己此刻重伤末愈,功力未复,更不是“血骷髅”的敌手,不管对方是真是假,看来凶多吉少。   吴小眉对于“血骷髅”仅是闻名,她本可离开,但有一种力量,使她无法挪动脚步,为什么?   韩尚志已牢牢地吸住了她的处女芳心,她爱她2她也恨他:   “血骷髅”在打量了三人一阵之后,终于向韩尚志身前欺去。   吴小眉芳心一震,她已意识到“血骷髅”的来意。   爱!使她浑忘一切利害,娇躯晃处,已拦在韩尚志的身前。   韩尚志激动无已的道:“姑娘,你走开!”   “为什么?”   “你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你是?”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我不!”   韩尚志举掌一挥,吴小眉淬不及防之下,被震出一丈之外。   韩尚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这是在下自己的事,你何苦……”   话声未落,“血骷髅”已临身前。韩尚志下意识的退了三个大步,满面凄厉之色。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血骷髅”阴侧侧的一声怪笑,右掌俊然上扬……   “你敢伤他!”   娇斥声中,吴小眉一晃而前。   “血骷髅”不期然的一收势,道,“丫头,今天你也休想活着离开、称死了之后、这笔帐哈哈哈哈,让‘不老先生’那老儿自己去算!”   吴小眉怒声斥道:“血骷髅,姑娘我不在乎你!”   “那老夫就先成全你!”   话声中,一掌击向了吴小眉,这一击之势,快逾电闪,劲道如山。   吴小眉不敢硬接,飘身避开,身法之奇巧快,令人乍舌。   “血骷髅”一击不中,第二掌又告出手。   吴小眉银牙一咬,玉掌双推,一蓬蒙蒙青气,讽然而出。   “血骷髅”不由脱口叫了一声:“天都法掌!”   一声隆然巨响,狂蹈匝地,矽尘漫卷,“血骷髅退了两个大步。   吴小眉芳心大喜,想不到“天都法掌”能震退不可一世的“血骷髅”   “丫头,看杖!”   随着喝声,“红娘子东方菱”的乌藤杖,如乌龙出海似的劈向吴小眉。   “红娘子”突然会出手帮助“血骷髅”的确出人意料之外、吴小眉大惊之下,划身避开、随手拍一掌。   “砰!”   “红娘子”拐杖被震得几乎脱手,人也跟着踉跄退了数步。她并非如此不济,而是与“阴煞莫秀英”一场死拼,真力损耗过巨,所以受不了吴小眉随手挥出的一掌。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血骷髅”阴笑一声,一掌劈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虽说功力未复,但总不能束手待毙。勉聚残存真力,硬对过去。   “轰隆!”挟以一声而出。   韩尚志一个身形,飞泻惨哼。   吴小眉芳心巨震,厉喝一声:“血骷髅,姑娘与你拼了!”   娇躯猛弹,身未着地,“天都法掌”已随弹身之势,全力击出。   “血骷髅”深知掌法厉害,闪身避开。   吴小眉娇躯点地再起,飞扑“血骷髅。”玉掌挥处,向对方连攻五招,这五招奇诡绝伦,江湖罕见,居然把“血骷髅”迫退了三步。   两人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   吴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录”,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亲传,所以身手并非一般的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项背。   “血骷髅”暗地心惊不已,对方所施招式,奇诡绝伦,大背武林常规,而且掌影晃动之间,一股无形吸力,使人招式无法全力施展,但他别有居心,立意要把吴小眉毁在自己手下,所以一方面只守不攻,一方面盘算着制胜之道。   盏茶时间过去,双方仍是轩轻不分。   “红娘子东方菱”在一旁目瞪口张,她自信也无此功力。   韩尚志凭着他内在的潜力,这时,又摇晃站起身形,但他此刻都站不稳,当然更谈不上出手了。   他木然的望着场中的一对……   蓦然——   “血骷髅‘疾攻数掌,把吴小眉迫退数步,双掌掌心相对,一搓,一亮……   韩尚志知道“血骷髅”要施展那使人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不禁脱口道:“姑娘留意,他……”   吴小眉正待出手还攻,忽见对方一亮掌,自己的真力徒然一泄,芳心不由巨震,念头未转,“血骷髅”双掌已隔空印到。   “砰!”挟以一声凄厉的惨号,娇躯像断了线的风筝,飞泻到三丈之外。   韩尚志把眼一闭,暗道:“吴小眉完了,她为自己送了一条命,登时心痛如割,口一张,一口鲜血飞喷而出。”   “红娘子东方菱”移身上步,满面激动之色,正待开口……   “血骷髅”口里发出一阵得意厉笑,一扬掌,把地上的血骷髅吸回手中,转身挟起韩尚志,如飞而逝。   韩尚志被“血骷髅”挟持,知道决无幸理,但他无力反抗,他想到血仇未复,师命未全,一时肝肠寸折。   他突然想起怀中的“恶鬼珠牌”和“佛手宝笈”不由更感急煞,前者可凭以控制天南一派、后者练成盖世神功。如果落人“血骷髅”之手.后果岂堪没想。   他不停的盘算如何处置这两样武林瑰宝?   眼前,是—列无尽的山恋,“血骷髅”挟着他在峻岩峭壁之问飞驰,有若腾云驾雾,他无从想像“血骷髅”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如何处置自己?   —条娇小的人影,遥遥紧迫在后面,以“血骷髅”的功力,竟然没有发觉,足见这跟踪的人。身子不弱。   翻山越脊,眼前来在一个深谷边沿的,下望云雾蒸腾,令怵目惊心。   韩尚志灵机一动,心想,与其死在对方手中,不如来个自尽,还可保全这两样武林瑰宝不致落人这恶魔手中。   心念动处、悄悄运聚残存的一点真力于指梢,猛然戳向“血骷髅”的“气海穴”。   这—着,“血骷髅”连做梦也估不到,不过这—提功劲不足。仅能使他受点伤而已。在猝然受创之下,“血骷髅”手一松……韩尚志摔落悬岩边缘,再一翻。落入那无底深谷之中。“血骷髅”一伸手没有抓住.不禁跌足失悔,望着那无底绝谷出神。   后面追踪的那知娇小人影,已看到前面发生的—幕惨剧,身形—个踉跄,几乎当场栽倒。   “她是谁?”   她正是与韩尚志一吻而别的东方慧。   东方慧眼见志哥哥落入绝谷之中,登时芳心如割,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当场,不由喃喃的道:“爹爹,你好狠的心肠,你竟然迫死了他!”   她几次想扑上那悬岩。但又止住了!   她希望她父亲“血骷髅”赶快离开。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仿佛,她己看到了志哥哥血肉模糊的尸体,骨碎肉糜。在绝谷之底,   她想放声一哭.但又怕惊动了她的父亲.她倚在一株树上、无声的抽咽.久久之后,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振娇躯.喃喃的道:“也好,让我们做—对同命鸳鸯吧,在阴间,再不会恩怨仇恨来阻挠.不会再受现实的残酷播弄,是的.那是一个好地方。”   “血骷髅”终于离开了。   东方慧含悲忍沼,爬上了那悬岩,这—刻,她似乎变成了一个荏弱的女子,连举步都觉困难。   她站在方才韩尚志坠落的地方,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功!   山风,吹乱了她如云秀发。   她憔瘁的粉肥上,这时出现了一种朝霞般的光彩,那光辉使人一见之下,会不自禁的想到庄严和神圣。   那像是殉道者面上特有的光辉。   这时,她心如止水、她对人世已没有任何希求,任何牵挂!   她凝视着绝谷之中,不停涌卷的云雾!   她仿佛看到她的志哥哥在向她召唤:   于是———   她狂叫一声:“志哥哥!”   涌身跳落这无底绝谷之中。 第十三章 艰难唯一死 --------------------------------------------------------------------------------   且说,韩志尚脱出“血骷髅”的挟持,向无底深谷跃下,一个身形,如期星般投入那弥漫谷内的雾气之中。   这一刻,他的心境反而是平静的。   决心寻死的人,不会觉得死的可怕。   他为了让自己的生命和身怀的两样武林异宝,不落入“血骷髅”的手中,他毅然的作了这个决定。   不久之后,他感觉到全身一震。似乎落在一种软绵绵的东西上,身形被抛弹而起,再度下落之时。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悠悠醒转、但觉全身骨痛如折,四肢面骸,宛若被拆散了—般,半丝气力都没有。   氲氤雾气,使他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知此刻置身何处,但一个感觉使他惊喜欲狂,他没有死。   用手触摸之下,他判断自己落在一片虬结的滕殿之上。至于这滕萝是在壁问,抑是谷底。就无由想像了。   如果不是巧极的落在滕萝之上,此刻必然已是纷骨碎身了。   明明是死而不死,这是奇迹、他仍保有他自己的生命。   于是—一—   恩、怨、情、纷至踏来,齐涌心头……   目前,他仍需要做的是调息疗伤,然后,再寻出路。   他咬紧牙关、撑持着坐起身形、闭口垂帘、定神内视,运起微弱的残余真气,逼至“尾闾”经“贤关”“夹背”“双关”“天柱”直达“泥丸宫”然后,由正面下降、过”神庭”,渡“鹊桥”,经“十二座楼”“降宫”“黄庭”“气海”回至“丹田”。   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   真元重生,热流如注。   —百周天之后、入了人我两忘之境。   绝谷之中,无昼无夜,尽是雾气迷茫。   韩尚志功圆果满,但觉神清气朗,真力充沛,蓦一睁眼,景物依稀可辨,自己果然是置身在一片藤萝之上,向上看去,隐约中是无尽的笋岩峭壁,向下望去,五丈之下,就是谷地,石笋如林,像一把把倒插的巨剑。   登时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如非落在滕萝之顶,焉有命在。   突然——   一个哀怨清丽的面庞,浮现脑海。   她是吴小眉。   韩尚志想起自己被“血骷髅”挟持前的一刹那,吴小眉被击飞的情景,不由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她因我而死,我杀了他!……无法偿还的债!”   他滴下了两点英雄之泪。   他在悼念一个爱他而不被他接受,最后为他而死的人一吴小眉。   他想,她是世间最不幸的人!   我会为她报仇,但,报仇,能使她的灵魂安息吗?   他陷入一片愧疚凄苦的情绪中。   就在此刻——   身侧倏地传来一声“嘤咛!”的哼痛声,是发自女人之口。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身边还会有人。   难道她是与自己同一命运的人?   难道自己的性命是她所救?   难道……   他无法去想像这件事。   俊目扫去,三丈之外,倒挂着一个细巧的身影,下半身被滕萝缠住,上半身虚悬在空中,那身影一阵蠕动,又是一声凄哼,“沙!”身形下滑半尺。   韩尚志不逞想及其他,飘身过去.把那女子提了上来,仍旧放在滕萝殿上。   当那女子的面容,映入他的服帘……   他惊呼一声,全身如触电似的一震!   那女子赫然是东方慧。   东方慧竟然会倒挂在这绝望之上。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韩尚志一招抱起了她,揽在自己怀中,口里唤道,“慧妹!慧妹!……”   东方慧缓缓睁开眼来,茫然的,又似激奇的迫视在韩尚志的脸上,她似乎无法确定跟前的情景,是真是幻,久久,才梦亿般的道:“志哥哥!”   “慧妹!”   “你真的是志哥哥!”   韩尚志爱怜的点了点头,道:“慧妹,是真的,你……   东方慧粉面之上,绽开了两朵笑花,但却是凄然的,像自语般的道:“地狱阴司,并不如想像的可怕,虽然凄冷阴森,但   韩尚志惑然不解的道:“慧妹,你说什么?”   “我说阴间并不可怕,因为有你与我同在……”   “阴间?什么意思?”   东方慧仍自顾自的道:“在阳世,我们不能做我们愿做的事,死了,那些阻隔随着消失,志哥哥,你说是吗?”   韩尚志睁大服睛茫然至极的道:“慧妹,谁死了?”   “你,我!”   韩尚志方始恍然,紧紧一搂东方慧的娇躯道:“慧妹,我们没有死,我们还活着!”   “什么,我们没有死?”   “真的没有,慧妹,别太紧张……”   “我们,没有死?”   “难道你不相信?”   东方慧秀眸一闭,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   韩尚志更是不解,讶异至极的道:“慧妹,你怎么反而伤心起来了?”   “志哥,我们会没有死!”   “什么,你希望死?”   “是的!”   韩尚志全身一藏,激动的道:“为什么?”   “活着,我们无法结合,死了,我们可以永远厮守!”   “慧妹,你……”   “志哥,我父亲是你的血海仇人,我能阻止你不报仇吗?但我又能看着你给‘鬼堡’添上血腥吗?志哥,命运之神的安排太残酷了……”   韩尚志默然无语,的确,情仇二者不能兼顾。   东方慧缓缓睁开眼来,—副带雨梨花之容,凄然欲绝的又道:“志哥,记得你吻了我,我们离开了,我怀着空虚的满足,想一个人去人迹不至的地方,寻求解脱,然而,我没有勇气,我又回头,我……希望死在你的面前,用你的手亲自掩埋我   韩尚志全身—阵痉挛,哑声道:“慧妹,你为什么要那样想……哦!你怎么会落到这绝谷中来?”   “我要追随你!”   “哦:慧妹,你……你……”   “志哥,我亲眼看着你从家父的挟持下脱身跃落……”   “家父?”   “是的,我一直尾随在后,我无法救……”   “那不是你父亲!”东方慧骇然道:“不是我父亲?”   “不错!”   “那他是谁?”   “假‘血骷髅’!”   东方慧—扭身,离开韩尚志的怀抱,骇异至极的道:“假‘血骷髅’?”   “是的!”   “可是看起来……”   “装束体态,以至于武功,都是一样,令人真伪难辨!”   “那你又如何能……”   “为兄我曾到‘鬼堡’与令尊交过手,在功力火候上,分出了真假,同时他也自承是冒令尊的名号!”   “是的,我也感觉非常奇怪。家父在我未出世前,已经自誓永不离‘鬼堡’半步,怎的又自毁誓言,重出江湖,原来有人假冒!”   “令尊什么自誓不出江湖?”“这个……这个……”东方慧眼圈一红,拉下去道:“志哥原谅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堡规不许泄露有关“鬼堡”只字于江湖。   “关于假‘血骷髅’出现江湖一事,令尊是否知情?”   “不会知道!”   “你断言如此?”   “是的,‘鬼堡’已与江湖隔绝,除了我飘流在外,但我也是初闻!”   韩尚志面色陡然沉凝起来,他在思付真假“血骷髅”和家门血仇之谜,到底谁是凶手?   如果说东方慧所言属实,真的“鬼堡主人”与十余年不履江湖,那凶手可能会是假“血骷髅”,但据江湖传言,假“血骷髅”现身是最近的事,这就令人莫测了!   真“血骷髅”誓绝江湖是在韩尚志血案之前,抑或后呢?   据慧妹说,她父亲誓绝江湖是她末出世之前,以她的年龄而论,她父亲自闭堡中,已近二十年,而韩庄血案距今是六年不到。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重访“鬼堡”,道出身世、难道有什么重大的关系在内?   “志哥,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谁是我真正的仇人!”   东方慧一怔之后,面上掠过一抹异样的光彩,道:“志哥,告诉我你的身世!”   韩尚志面色一黯道:“慧妹,为什么?”   “我要证明!”   “证明什么?”   “谁是你的仇家!”   “如何证明?”   “我回堡去问我爹爹!”   韩尚志登时激动起来,一颗心在疾剧的跳动,不错,这是一个好办法,由东方慧去证明,但如果事实证明是她的父亲所为呢?她将何以相处?   心念几转之后,道:“慧妹,如果……如果……”   “事实证明是令尊呢?”   “这个……”东方慧苦笑一声,咬紧牙关道:“志哥,如果不是,那是天从人愿,如果是的话,我……”   “你怎么样?”   “我初衷不变,接受命运的安排!”   韩尚志钢牙一咬:“慧妹、你对为兄情如海,义如山,但父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报,如果命运的安排,确是如此的话,为兄的报仇之后,一死以酬知己!”   “志哥,你……你不能这样……”   东方慧扑倒韩尚志身上,哀哀痛哭起来。   这是不幸的一对,情被仇所隔断。   韩尚志对女人深恶痛绝,然而对这位结拜的异姓手足,却难自己,她的海样深情,如山高义,唤起了他本性中的爱,消除了他下意识中对女人的恨!   哭声凄切,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空谷杜鹃,一声声催人热泪。   韩尚志举目迷蒙的雾空,他没有半句话以慰红颜知己。   久久,东方慧止住悲声,泪眼婆婆的道:“志哥,说出你的身世吧。”   韩尚志咬紧牙关道:“慧妹,你只要问令尊十五年前,韩张两家二百余口惨遭屠杀的血案,是否他所为,这就够了!”   东方慧花容惨淡,臻首微点道:“好,志哥,出谷之后,请你在江边我们结拜的地方等候回音!如果两日之内,不见我出堡的话……”   “怎么样?”   “我……我或许已不在人世,你照你的意思做吧!”   “慧妹!”   韩尚志忍不住掉下泪来,一时心痛如剖,但,他能说什么呢?他不能因为爱她而置血海深仇于不顾。   “志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的终归要来,我们先设法离开这地方!”   “好吧!慧妹,你从这高的地方跃下,可伤着那里?”   “没有!”   “那就好!”   两人从滕萝顶上,飘落石笋林中,十丈之外,便是如茵草地,略一辨认方向,就向谷口方向趟去。   他俩死中得活,绝地重逢,然而,他们的心情是沉重的,他们担忧着那可怕的未来,残酷的现实,安排这么一条恐怖的人生道路让他们去走。   顾盼之间,两人已奔行了约莫五里左右,雾气渐收,山石花木,浴林在一片银辉之中,这时正是明月当头的子夜。   两人又默默地奔行了一程,山势豁然开朗,已然到了谷外。   韩尚志忽地一收势道:“慧妹,我想到白天的斗场去看看!”   “看什么?”   “去找一个人的尸体,她为了我而丧生在假‘血骷髅”手下!”   “谁?”   “吴小眉姑娘!”   “你说那在‘连环套’外的山岗上,要毁你墓的那女子!”   “不错!”   “不用去了!”   “为什么?”   “她没有死,我曾眼见她离开,不过伤势相当严重就是!”   韩尚志沉重地吐了一口气道:“我对她万分歉疚!”   东方慧黯然一笑道:“志哥,吴姑娘对你一往情深……”   “慧妹,别说这些,我还要到前面渡口柳林之内看看!”   东方慧默然跟着他驰向柳林。   韩尚志来到护法牟三酉一行,被“阴煞”击毙之处,果见一堆新土,隆起在柳林之中,这证明了五长老已照自己的吩咐把尸体掩埋,但五长老人呢?此地距斗场并不太远,他们如果不逢意外,绝对会寻了来!不由大感惶惑。   “志哥,这是什么?”   “坟墓!”   “本门叛徒!”   “本门?志哥的师门……”   韩尚志简略的把经过一说东方慧不由慨叹道:“如此说来,志哥已是天南‘幻魔宫”的未来主人了?”   “慧妹,师命难违,不然为兄的岂愿去惹这麻烦:我们紧赶一程吧!”   两人展开上乘身法,昼夜兼程而行。   第三天晨曦初吐,两人已来到“鬼堡”之前的江滩。   浪花,冲击着礁岩,岩上,矗立着那代表着恐怖和死亡的“鬼堡”。   两人飞身登上了那方他们定盟的巨石!   曾几何时,两人都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抚今思者,使人有如梦之感。   “志哥,记得我俩在此义结金兰……”   “慧妹,那是永远也不会忘怀的!”   “现在我要回堡……”   “我在此等你,两天,慧妹,依你说过的话我等你两天!”   “也许只需个把时辰,或更短的时间!”   “总之我等你两天!希望……希望你我仍在这石头上见面!”   “是的,志哥,但愿如此!我……”   东方慧语不成声,掩面弹身而去。   韩尚志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模糊,消失在“鬼堡”之中。   他的思想,又回复到真假“血骷髅”之谜,假“血骷髅”既然武功身手与真“血骷髅”如出一辙,无疑的两者必有相当渊源。   也许,真的“血骷髅”因某种原因,誓绝江湖,而命假“血骷髅”做他的替身,这是很可能的事,不然冒充别人,那里会武功都是同源的道理。   最低限度,两者之间,必有某种渊源……   想到这里,不由又是一阵激动。   当然,他希望事实不是如此,那他对东方慧的情意,可以有个交代,否则的话,东方慧势必在情仇的夹缝里牺牲,他自已呢?……   一个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很慢。   焦灼,不安,情、仇、在常常的困扰着他。   日出日落——   漫漫长夜之后,又是黎明。   韩尚志望着那阴森恐怖的古堡,一颗心渐往下沉。   今天是东方慧约定的最后一天,如果江方慧不现身的话,便确定了“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人,而东方慧,照她所说,她将要……   韩尚志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愿再往下想。   这是一幕人间惨剧,上—代的仇、摧毁了下一代的爱。   他目不交睫的凝注着“鬼堡”,希望东方慧突然出现……   无情的时间,给他残酷的答案,东方慧没有现身,“鬼堡”像—个巨魔,把她吞噬了!   日落了,江风峭厉,飘举着他的衣衫。   他像一尊石像,兀立在那巨石之上。   旭日又升,他最后一丝希望,也告破灭。   他颤抖的唇瓣,进出了一句话:“慧抹完了,天上人间,永成追忆……”   两颗泪珠,挂下他苍白的面庞。   东方慧说过,她人堡之后,如果证实她父亲真是血洗韩张两庄的凶手,她以死全爱,现在,约定的时间已过,当然她实践了她的诺言。   “慧妹,大仇之后,九泉之下,我会和你相伴!”   他重申了一遍誓言。   他恨女人,那只是由于他母亲给他的刺激而引起的下意识行为,但,在潜意识里在心深处,他一样有火样的热情,东方慧的似海柔情,如山高义,赢得了他本性中的爱,得到了他的心。   恨,在他的心里抬头。   仇,使他血液开始沸腾。   暴风雨之夕,韩庄白骨如林的惨象.再一次映上心头。   于是——   他下了巨石,一步一步,向“鬼堡”走去。   他的双目,闪射着无比的怨毒之光。   他的心,被恨火烧得赤红。   当他一脚跨上那通向“鬼堡”的石梁,一个浪花,从他身上扑过。   冷,使他的神志一清,他想起上次赴“鬼堡”代师父较技的一幕,如不是东方慧相救,他已永沦“鬼堡”,一个意念,冲上脑海:   “目前我还不是,血骷髅”的对手!”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佛手宝发”。暗道:“我必须先练习‘佛手宝笈’所载神功,然后再谈报仇,鲁莽行事,势必遗恨千古,将何以对父亲,师叔,和全家惨死的英灵于地下!”   心念之中,他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目光凝视着堡门上那斗大的血红骷髅头,半晌,他终于转身上岸。   他又重新回到那方巨石之上,要把胸中有如乱丝的思绪,整理一番。   “鬼堡主人”就是当年血洗韩张庄的刽子手,已无疑义!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访“鬼堡”道身世,为什么?难道她别有居心不会呀,她对自己恩重如山,为了替自己己解穴复功,她自断手掌,这又为什么?   师叔“毒龙手张霖”在叙述完昔年惨祸之后,自绝在韩庄中堂,说是为了全师命叮嘱白己不要报仇,不许收尸,为什么?   这些,都是无法索解的谜。   如果能知道父亲的师门,或许能帮助解开部份谜底!   “失魂人”是唯一知道底蕴的人,然而她讳莫如深。   另外,只有母亲,那毒逾蛇蝎的女人!   “血骷髅”屠庄,她是唯一不遭害的人,为什么她能躲脱?   她似乎人性尽失,毫无母子之情,为什么?   “在灵官庙外的林中,自己以师门至宝“恶鬼珠牌”制服假“血骷髅”,她突然现身袭击,使假“血骷髅”得以逸去?是有意?抑是巧合?   思绪,像—堆麻,乱愈理愈乱。   他决定暂时不再去想它,日前,他要报仇。   他用日光对“鬼堡”作了最后的巡礼,喃喃自语道:“当我再来之日,就是‘鬼堡’灰飞烟灭之期:慧妹,愿你灵魂安息!”   自语完之后,弹身下了巨石,顺官道疾驰而去。   东方慧的债影,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浮沉、使他怆痛欲绝。   生来最恨女人的他,却在爱的领域里受了极大的创伤,这算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想起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雾谷,如果隐身其中,修习“佛手宝笈”,到是个最理想的地方,决不虞受到干扰。   心念一决,情绪仿佛平静了许多。   正行之间,忽听道旁林中,传来一阵呻吟之声。   韩尚志一缓身形,心想。准是有人受伤或是患上了急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自觉的向林中飘进。   目光及处,不由心一震。   只见一株老树根旁,斜卧着一个红衣白发的怪人。   她,正是“红娘子东方菱”。   “红娘子东方菱”功力与“阴煞莫秀英”在伯仲之间,放眼武林,能使她受伤的实在不多。   但她受伤了,而且已是奄奄一息,这下手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陡地———   韩尚志想起数日前,与假“血骷髅”挤斗之时,“红娘子”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髅”,如果要知道假“血骷髅”的真面目,这是一条好线索。   心念之中,走近“红娘子”的身前,只见她双日紧闭,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嘴唇嗡张、呻吟之声细如蚊纳!当下高叫一声:“红娘子、醒来!”   “红娘子东方菱”睁开失神的双目,向韩尚忘望了两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又缓缓把眼睛闭上。   韩尚志不由一皱眉,看来她的伤势相当严重。   踌躇了半晌之后,心付。且助她—口真气,让她醒转再说,当即盘膝坐在“红娘子”身侧,伸中指对准她的“命门”大穴,一缕真力,由指尖逼出,透入她的体内。   以指尖凌虚轮功,武林中恐怕极少人能办得到。   韩尚志两度奇缘,使他独得了近两百年的内力真元,再加上他练有“洞金指神功”,真元在指间流转自如,所以施为起来,毫不费力。   工夫不大“红娘子东方菱”面色逐渐好转,人也跟着苏醒。   韩尚志适时收回指力,退后三步站立。   “红娘子”口—张、“哇!”的喷出了一口淤血。睁开眼来,骇然望了韩尚志—眼,怪声怪气的道:“冷面人.你救了我?”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救你谈不上……”   “我红娘子生平不愿受人恩惠?”   “在下无意对你施恩!”   “但你救了我总是不假!”   “在下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你与那‘血骷髅’是什么关系?”   “红娘子”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恨声道:“你说什么?”   “在下说你与‘血骷髅’是什么关系。”   “红娘子”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杀他!”   “你要杀他?”   “不错!”   “谁?”   “血骷髅!”   “那一个血骷髅?”   “红娘子”挣扎着坐起身躯,激动的道:“天下有几个‘血骷髅’?”   “两个!”   “两个?”   “哦!一个是真正的‘鬼堡主人’,另一个就是你替他助战的假‘血骷髅’!”   “红娘子东主菱”老眼睁得滚圆的道:“什么,他是假的?”   韩尚志一怔神道:“你不知道他是假的?”   “红娘子东方菱”万分迷惘的喃喃道:“假的,这多么不可能的事,他的武功身手形象装束无一不象……”   韩尚志心念疾转,她不知道对方是冒牌的“血骷髅”她出手帮了他,照此看来,“红娘子”与真“血骷髅”必有渊源,她叫东方菱,复姓东方,东方慧是真“血骷髅”的女儿,也姓东方……”   思念未已,“红娘子东方菱”突地怪叫一声道:“难怪他对我老婆子下毒手……”   “什么,你伤在假‘血骷髅’手中?”   “谁说不是,我老婆子真是瞎了眼,真假都分辨不出,若非   “若非怎样?”   “若非……”   “红娘子东方菱”脸上忽呈惊怖之色,回头向林中望了—望。   韩尚志也跟着她的眼光,向林中瞥了—眼,但空林寂寂。无所见,不禁讶然道:“怎么回事?”   “若非那老魔现身,把他掠走,我老婆子恐怕早已魂归天国了!”   韩尚志心中又是一震,不知“红娘子”口中的老魔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惊假“血骷髅”,而“红娘子”本人也是余悸犹存,这可是令人想不透的事、脱口道:“老魔,谁?”   “红娘子”再次向四周扫了一眼,才道:“这老魔六十年前,即已失踪江湖,想不到仍在世间……”   “他是谁?”   “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   “不错,你听说过没有?”   韩尚志摇摇头,道:“他救你脱出假‘血骷髅’之手,?”他不对我下手以是万幸!”   “是你自己说的他现身……”“不错。他突然现身。惊起了假“血骷髅”我却因受伤而保全了性命!”   “为什么?”   “混世魔王有一个规矩,对辈份比他小的武林人,向例只出一手一招,无论生死,决不第二次出手,但传言之中,极少有人能挡得住他的出手一击而不丧命的,还有.他对受伤的人,决不出手!”   韩尚志对“混世魔王”既无所知,也不愿再问下去,转口道:“你是在赴‘鬼堡’途中?”   “红娘子”微微一愕之后,道:“不错!”   韩尚志俊面一沉,声音寒如冰雪般的道:“红娘子,鬼堡主人是你什么人?”   “红娘子”全身一震,摇晃着站起身形,两眼迫视着韩尚志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是什么意思、回答在下的问话!”   “冷面人,你何所据而云然?”   “你与鬼堡主人同姓,而且你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髅’,这证明你以假作真助纣为虐,这难道不足以说明?”   “红娘子”老脸呈现极度激动之色,久久才道:“无从奉告!”   “你不说?”   “红娘子”脸色数变之后,一咬牙道:“冷面人,我老婆子生平不受威胁?”   “威胁,哈哈哈哈,红娘子,目前在下谈不上对你威胁,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不过,在下必须要证明这一点!”   “为什么?”   “坦白告诉你,在下与‘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红娘子”惊骇至极的退了两步,靠在树身之上,但瞬间面上又现一种堪然之色,沉声道:“冷面人,不错,鬼堡主人就是我老婆子的胞弟,你下手吧!”   韩尚志俊面陡变,杀机上脸,他想起一家惨死之恨,一股怨毒之气,冲胸而起,身形前欺数步,双掌贯劲,徐徐上扬。   “红娘子”面无惧色,一付从容就义之态。   韩尚志心念一转,卸劲收手,后退了一步。“冷面人,为什么不下手?”   “会的,有一天我会杀你,在你功力全复之后!”   “红娘子”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盯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正等离开……   蓦然——   一声娇唤,倏告传来:“冷面人!”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回身望处,只见三丈之外俏生生地站一个蒙面少女。这蒙面少女,他并不陌生,她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有心人”突然现身,使韩尚志直觉的感到定有不寻常的事故。   “姑娘是你!”   “冷面人,我该称呼你一声掌门人才对!”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在下尚未接掌天南门户!”   “但名份已定!”   “姑娘现身,必有原故。”   “不错,我来给你传—个讯息!”   “讯息?”   “昭!贵派五长老业已遇险!”   韩尚志禁不住心头狂震,急道:“在何处遇险?”   “贵派现任掌门帝君,率属下二十名高手,进人中原,五长老被擒……”   “现在何处?”   “五长老现在已在押赴‘天齐教’途中!”   韩尚志大惑不解的道:“天齐教!五长老怎的会被押赴天齐教?”   “贵派掌门帝君,与‘天齐教’联手对付你,五长老被押可以说是诱敌之耳,也可以视作人质,迫你人套!”   韩尚志全身一颤,俊目立现煞光,事实非常明显,现任掌门帝君,为了维持帝君宝座,不惜干这欺师灭祖的勾当,当下沉声道:“多谢姑娘传讯,在下立刻……”   “你要到那里去?”   “天齐教救人!”   “我告诉你仍在途中!”   “途中?”   “现在你沿引官道东行十里,然后折向南行,你可以看到一辆乌蓬马车,五长老就在车中,不过有句话请你务必记住。   “姑娘请讲?”   “只许救人,不许伤人!”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你只记住这句话就行了,救人之后,最好立刻远离,如果被对方发觉驰援的话,后果就很难说了!”   “姑娘的意思是在下不是对方的敌手?”   “也许!”韩尚志不由在心里哼一声,但他不原分辨,拱手一揖道:“故娘母子大德,容后图报,在下就此告辞。”   一弹身,疾奔出林而去。   “红娘子东方菱”怔愕得只有瞪眼的份儿,想不到这冷漠的俊小子会是天南“幻魔宫”的未来的掌门帝君。   就在韩尚志身形消失之后,“有心人”移步走向“红娘子”身前。   “红娘子东方菱”此刻重伤未愈,见“有心人”向她走近,不由老脸—变道:“女娃儿,你想做什么?”   “有心人”一阵隅喝低语,听得“红娘子东方慧”老脸不停的变化,待“有心人,”说完之后,激动至极的道:“竟有这样的事,老身隐居了这—段时间,想不到会生些巨变,好,一切有我,现在你赶快追去,以防万—,老身立刻就走!”   “有心人”盈盈一拜,弹身飞逝。   “红娘子东方菱”掏出两粒药丸服下了。强忍伤痛,疾步出林。   且说,韩尚志急逾星火的朝官道飞掠猛赶。   心中阵阵系机采炽,想不到现任掌门帝君,竟然敢违背本门禁例,先派手下人中原?采取武林少女元阴,练那禁功“追魂功”,已属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现在又公然与中原武林第一大派“天齐教”勾结,迫害长老,企图对付自己,以保他那因从权而获得的掌门帝君之位。   自己受师父遗命,重整天南一派,岂能让大逆之徒,把门派断送。   同时他也想到“有心人”母女,对自己的关切。超乎常情,使人无法理解。   十多里路程,眨眼即过。   远远,尘头起,果见一辆乌蓬大马车,辘辘而行。   若非“有心人”指点,他即使碰上了也不会想到这马车之内曾押有五长老。   当下,一紧身形,由空划落马车之前,冗立道中,那拉车的两匹健马受惊之下,稀津津一阵嘶鸣,人立起来!   车把式一声呛喝,马车停了下来。   韩尚志带煞的目光,一扫遮得密不透风的马车,然后迫视在车把式的身上。   车把式身披黑色的风毡,一顶遮阳若笠,拉得低低地只剩半个脸,这时把头微仰,一见阻路的人,目中立显骇然之色,沉声道:“阁下为何阻路?”   韩尚志冷冷的道:“车中载的是什么人?”   “这个……这个似乎不关阁下的事?”   “我问你车中载的是什么人?”   “家主内眷!”   “把车门打开!”   “阁下意欲何为?”   “我要你打开车门!”   “阁下是那道朋友,如果有所需求,家主人一向好客。倒不   “嘿嘿嘿嘿,你少给我装样,叛徒,车内可是本门五长老!”   原来韩尚志已看出这车把式是天南“幻魔宫”一名黄衣侍卫所乔装,他从他腮边的红痣而认出正是不久前自己所遇黄衣侍卫之一。   这黄衣侍卫被喝破身份,陡地立起身来,掀去若笠,甩掉披风、高站车辕之上,阴侧侧地一笑道:“不错,车内正是五长老,你准备怎样?”   韩尚志心念一转,对方既是本门弟子,岂可不数而诛,当下面孔一沉道:“你知道我是谁?”   乔装车把式的黄衣侍卫,一怔神之后,道:“阁下是冷面人!”   “我的身份?”   “阁下的身份?”   “不错”!   “阁下并未道及!”   韩尚志从怀中取出“恶鬼珠牌,”一扬……   黄衣侍卫面色顿呈死灰,身形晃了两晃。   “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   黄衣侍卫目光灼灼,向四外流转,却不答言。   韩尚志登时面现杀机,低喝一声道:“见牌不跪者死!”   黄衣侍卫闻言之下。身躯又是一震、鼻尖已沁出了汗水。   蓦在此刻——   破风之声盈耳而至。数十人影,由四面包抄而来,把车和人全围在核心之中,原来这辆马车,暗中还有高手护持。   空气在刹那之间,骤呈紧张。   韩尚志冷眼—扫来人,收起本门信物“恶鬼珠牌”,戟指车座上的黄衣侍卫道:“按照门规你该处死!”   死字出口、单掌一扬,“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决已然施出,他的目的是要把那叛徒吸下车来.再行处治。   —道奇猛的吸力,把黄衣侍卫的身形吸得向前一倾……   忽地,车帘微动.吸力顿被消解。   韩尚志心中一动。知道车中藏有绝顶高手。   就在韩尚志掌劲被卸之间,数道掌风,挟以暗器的丝破风声已向他后侧两方,疾疾而至。   韩尚志双掌连马车圈,数重骇人劲浪,向外卷出,掌、暗器,同时被挡了回去。   黄衣侍卫猛挥一鞭,两匹骏马——声嘶鸣,向前迈蹄。   韩尚志信手挥出一掌。   两声震人心魄的悲嘶破空而起,两匹拉车的马,劲断额裂,倒地死去。   黄衣侍卫自车座之上弹身而起!企图纵向高手群中。   “叛徒还不授首!”   如雷暴喝声中,黄衣侍卫刚起的身形,倏地殒落,惨嗥,血雨,同时进发,韩尚志以极快的手法,用:洞金指取了他的性命。   这一手,震得四围的高手心胆俱寒。   两股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护卫的高手们已放出求助讯号。   一片金铁交鸣声中,所有在场的高手。全都掣出了兵刃。   韩尚志冷哼—声,对那些包围在四周的高手,视若无物。举掌便向车身击去,掌至中途,倏地又收了回来,他想到五长老被困车中,多半巳被住了穴道,如果冒昧出掌,难免玉石俱焚。   就在韩尚志一收掌之际,—道如涛掌力.暴卷而来,他连看都不看,朝着掌风袭来的方向,与他对面而立。   韩尚志嘿的—声冷笑道:“余少坤.你送死来了?”   这突然现身的少年,正是“天齐教”少教主余少坤。   话声中,双掌—搓—亮,跟着振腕吐劲。这几个动作,快得犹和—瞬。   韩尚志反应神速,在对方双掌相合之时,已知他要施展使人真力换散的怪功。急—凝神,几乎与对方吐劲是同时.全力击出—掌。   “轰!”然巨震声中,惨哼突起。   余少坤踉跄倒退数丈,口血飞迸。   韩尚志略不稍停,冷喝一声:“余少坤.你死定了!”   双掌倏收乍放,一道如山劲气,再度飞卷而出。   四围的高手呐喊—声……   “休得伤人!”   随着喝话之声,车帘掀处,—股骇人劲道,电卷向韩尚志击出的掌风。   正拟出手的高手,适时收势。   “波!”   劲气激撞声中,韩尚志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一个风姿绰约约的中年美妇,从车内现身出来,面上不带半丝表情.冷冷地迫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一看这现身的赫然是自己改嫁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登时如利剑穿心,身形不由自主的摇了两晃,面上的肌肉,—阵强烈的抽搐。   “赛嫦娥王翠英”语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夫人今天决不会让你再逃出手去!”   韩尚志心痛如绞,“有心人”嘱咐他火速救人离开.不能伤人的话,早已被恨毒冲刷得干干净净.—信意念,从心深处浮出!杀!他觉得只有血,才能稍遏他将要疯狂的情绪。   于是—一   他的第—个目标,指向了少教主余少坤。   就在“赛嫦娥王翠英”话声一落之际,韩尚志出手如电。数缕指风、挟刺税啸。射向侧方的余少坤。   余少坤重伤之身,反应迟纯,眼看避无可避……   这猝然所施的杀着,出乎每—个在场者意料之外,他竟然不向正面的教主夫人出手.而袭击侧的少教主。   人影—闪,接着是一声惨哼!   “赛捕娥王翠英”花容惨变,娇躯摇摇欲倒。   原来她见救援不及,闪身鞅挡,硬承了韩尚志的数缕洞金裂石的指风。   韩尚志目毗欲裂的瞪了他的母亲—眼、口中呓语般的道:“父亲在天之灵有知、孩儿要逆伦不孝了!”   这话,在场的没有—个听清,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一片惨厉之色.闻言之下,娇躯连退数步。   韩尚志目含痛泪,把心一横,双掌猛然出击。   但.母亲毕竟是母亲,他下不了手,掌至中途,又硬生生地把劲道收回了七成。   “赛嫦娥王翠英”右手始终隐于袖内,左掌急起而封!   “砰!”暴喝声中,数只长剑,挟以数股劲道,同时涌向韩尚志。   又是一声惨哼,“赛媳嫦王翠英”踉踉跄跄退到一丈之外。   韩尚志已恨到极处,杀念如狂,蓦地回身,掌指齐施,扑向袭来的天齐教高手。   刹那之间——   血肉横飞。   惨号撕突。   残肢断剑,漫空飞舞。   杀!   他心里只有这一个疯狂的意念。   顾盼之间,尸体狼藉,血流遍地。   在场的“天齐教”高手,成了他发泄怨毒的对象!   只杀得天悉地惨,风云失色。   疯狂的乐章才止终,全场,除了教主夫人和余少坤之外,已没有半个活口,这真是一场骇人听闻的杀劫。   韩尚志全向身血迹斑斑,脸上杀机未退,转身向面无人色的余少坤欺去。   “赛嫦娥王翠英”凄厉的道:“冷面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韩尚志咬牙道:“杀人!”   “不是杀人?”   “是救人也是杀人!”   “再过片刻,你将悔恨莫及!”   韩尚志不虞他母亲现在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禁为之一怔,但随即冷哼一声道:“教主夫人,你母子情深,怕我毙了你的爱子,是不是,哈哈哈哈!”   笑声是凄厉的,含着无比的怨毒,也极尽讽刺。   “赛嫦娥王翠英”一晃身拦在余少坤身前,凄厉无比的道:“韩尚志,你赶快救人离开!”   “会的,毙了他之后!”   身形前欺如故,面上恐怖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少教主余少坤厉声嘶吼道:“妈,我与他挤了!”   身形踉跄扑出。   “赛嫦娥王翠英”横跨一步,阻住余少坤道:“坤儿不可!”   韩尚志肝肠寸折,——个母亲,两样心肠,她的母爱,却全显在与后夫所生的儿子身上,对自己只有恨,这真匪夷所思的事。   由是,他的杀机更浓。   但虽疯狂,但还不到杀母的程度,但对余少坤,他有心要把他毁去。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铁青,颤声道:“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不能?”   “不能!”   韩尚志陡地想起在埋葬师父“魔中之魔”之时,自己也曾起意毁去余少坤,“有心人”现身力阻自己对他下手……   但这思念,仅使他身形窒了一窒。他不愿去想其中究竞有何蹊跷,仍然杀机满面的步步欺近。   沙沙的脚步声,代表着恐怖的杀机!   双方相距,已到了五尺之间。   “赛嫦娥王翠英”突地反手—点,余少坤应指而倒。   这一着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不由为之骇然震住。   就在这极快的一瞬,“赛嫦娥王翠英”已抱起穴道被制的余少坤,迟到一丈之外,两滴泪珠,挂下了她惨厉的面庞,栗声道:“孩子……”   这一声“孩子”,使韩尚志全身一额,他觉得这呼唤的声音似乎是很熟悉,但又似乎陌生得不是在叫自己,一窒之后,恨声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赛嫦娥王翠英”似乎在尽量抑制内心的激动,声音低谙的道:“孩子,你……”   “你以为这一声称呼可以阻止我下手,你错了!”   “你不会明白的!”   母子天性,韩尚志对这毒逾蛇蝎的母亲,虽然恨之刺骨,母子之情。已荡然无存,但仍忍不住挂下了两行痛泪,痛牙切齿的道:“是的,我不明白,我永远也不明白……”   “你知道他是谁?”   “夫人的爱子,天齐少教主余少坤!”   “不,他该是张少坤2”   “姓张姓余有何不同?”   “孩子,他是你师叔‘毒龙手张霖’的遗……”   韩尚志震惊莫名的连退了三个大步,颤声道:“他是张师叔的儿子?”   “不错!”   “毒龙手张霖”舍亲生子而救了他,并抚育成人的往事,立时涌上韩尚志的心头,如果余少坤真的是张师叔之后,这笔深思,将报答在他的身上。   但这话可靠吗?   他那时年仅两岁多,而且张师叔说他已经代自己死了!   是否她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故作此惊人之语?   “他真的是张师叔的遗孤?”   “孩子,难道我会骗你?”   “张师叔的儿子已死于十五年前!”‘   “他没有死!”   “谁能证明?”   “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   “难道他不是天齐教主的儿子?”   “不是!但他已被他当作亲生之子!”   “你想用这话保全他?”   “哈哈哈哈!”   “赛嫦娥王翠英”抑天一阵狂笑,笑声凄厉,惨不忍闻。   “孩子,比如说五长老现在已被用从前‘鬼堡主人’施用于你独门手法,废去武功,无人能解,凭这点,可不可交换他的一命?”   韩尚志不禁怦然心惊,当然,他不能抵五长老之命。退一万步说,自己也不能牺牲五长老,登时踌躇起来。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会被制于“鬼堡主人”呢?   莫非“天齐教”与“鬼堡”之间,真有渊源?   心念动处,突地厉声道:“天齐教与鬼堡是什么渊源?”   “赛嫦娥王翠英”冷冷的道:“将来你会明白!”   “那你是承认有渊源的了?”   “不!”   “你想以五长老作为交换的条件?”   “用不着:“   韩尚志大感惑然,不知对方的真正意向何在,当下又道:“他本人是否知道自己是张师叔之后?”   “不知道!”   “为什么?”   “时机未至,有害无益!”   韩尚志更觉莫测高深,但她分明不以自己为子,几次三番要取自己的性命,现在受伤之后,怎的会忽然作此转变,莫非她……”   就在此刻——   破空之声遥遥传至,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韩尚志脸色忽地一寒。   “赛嫦娥王翠英”粉腮大变,急声道:“记着,不许伤他,此时不救五长老,你恐伯没有机会了!”   说着,把少教主余少坤扔给韩尚志,扑向乌蓬马车……   韩尚志茫然的伸手接住。   “赛嫦娥王翠英”进入马车之中,很快的又闪身出来,跟着出来的是五长老。   “砰!”的一声,马车被击成粉碎!“赛嫦娥王翠英”移步站在马车碎屑之中。   五长老急步走向韩尚志,齐齐躬身为礼,道:“参见掌门师兄!”   “长老们免礼!”   首席长老屠一飞激动的道:“我五人功力不济,险些误却大事,请掌门师兄……”   话声未完,条条人影,已飞泻而来。   韩尚志把手的“天主教”少教主余少坤交与四长老陵少丹,然后前行三步,面对来人,五长老迅捷的一字式排在他的身后。   来的赫然是十四个五十上下的老者.其中六个着青抱,八个着黄袍。   韩尚志一看来人,就知是本门现任掌门帝君座下的侍卫,不由热血一阵沸腾。   十四个魔宫侍卫,一看现场,登时面色大变。   只见遍地尸体狼藉,乌蓬马车,碎裂厉片,教主夫人受伤,少教主被擒,五长老一个个目射怒火,未来的掌门帝君,面露杀机……   场面在血腥的衬托下,泛出一片惨雾愁云。   韩尚志带煞目芒,电扫十四侍卫一遍,然后回头向首席长老屠一飞道:“这些都是本门叛逆手下侍卫?”   屠一飞恭应一声:“是!”   韩尚志冷哼一声,迫视着十四侍卫道:“尔等甘心作本门叛徒?”   十四侍卫,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一人答话。   韩尚志取出“恶鬼珠牌”,高举手中。   五长老面色肃穆,齐齐曲单膝下拜,然后,退后三步肃立。   十四侍卫,登时面色灰败,面露骇极之色,却没有一人下拜,不断的频频的回首他顾,似乎在等待什么……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呈现一片激动,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韩尚志俊面一沉,杀机云涌,回顾五长老一眼之后,沉凝十分的大声道:“本人承前任帝君唐争遗命,整肃门户,现任暂代掌门帝君韦逸民,故违本门祖师禁令,修练‘追魂功’,又密谋巩固其位,迫害本门长老,勾结‘天齐教’,欺师灭祖,恶迹昭彰,本人谨以珠牌宣示,韦逸民即日起以本门叛徒处置,胁从者一律按门规惩治!   十四侍卫,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股栗不已。   韩尚志凹头问五长老道:“本门规例,见珠牌不跪,胆敢藐视祖师法度者,如何处断?”   五长老齐应一声:“处死!”   “五长老听令?”   “弟子等在!”   “执行门规!”   “遵令!”   四长老陆少丹,把手中挟持的天齐少教主平放地上,然后五位长老高举手中鬼头杖,向韩尚志一躬,举步向十四侍卫欺去。   十四侍卫一个个亡魂大冒,不期然的缓缓向后退身。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当口——   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如平地焦雷般的响起:“帝君驾到!”   十四侍卫,顿时面露喜色,“刷!”的成雁翅展开,左六右八,右面是六个青袍的,黄袍的则排在右边。   五长老同时一怔,止住脚步。   韩尚志也不由怦然心惊。   两条人影,风飘入场,分立在两排执铁杆,另一个则怀抱一对金爪,从这两件外门兵器看来,这两个奇丑汉子臂力相当惊人。   韩尚志知道韦逸民即将现身,忙传令道:“请五长老退下!”   五长老恭应一声,退回原来位置。   气氛紧张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赛嫦娥王翠英”粉面数度变色,但她仍兀立原地不动。   一个金冠锦袍的威猛老者,从道旁林中,缓绍踱出,向场中走来。   二老申天豹脱口道:“掌门师兄,他就是韦逸民!”   韩尚志微一顿首,迫视着来人。   金冠老者看着缓缓移来,其实速度相当骇人,有如行云流水,眨眼即临场中,两排侍卫,齐齐躬身俯首。   韩尚志面寒如冰,一目不瞬的,视着对方。   韦逸民身形甫定,两只如鹰鹫般的眼睛、迅快的—扫全场,然后停在韩尚志的身上,阴恻恻的首先发话道:“冷面人,你何处窃得本门信物,竟敢冒充唐大师伯传人,残杀本门弟子,助长叛逆气焰……”   韦逸民话声未完,五长老已怒哼出声。   这几句颠倒黑白的话,使韩尚志七窍冒烟,大喝—声道:“住口!”   接着高举“恶鬼珠牌”,厉声道:“韦逸民,你知罪否?”   天南帝君韦逸民,乍见珠牌,面色陡然一变不自觉的退了一个大步,但瞬间又恢复他原来的阴谲之色,嘿嘿一阵冷笑道:“冷面人,本帝君面前,没有你张牙舞爪的余地!”接着把目光转向五长老道:“尔等身为长老,竟敢叛门抗今。罪无可恕!”   二长老申天豹声似霹雳般的道:“韦逸民,你以为门规奈何不了你,任你胡作非为,灭祖欺师!”   韩尚志收起“恶鬼珠牌”,声如寒冰般的道:“韦逸民,你是自愿接受家法,还是……”   天南帝君韦逸民一声怪笑,打断了韩尚志的话道:“冷面人,交出‘恶鬼珠牌’,本帝君放你一条生路!”   韩尚志气得浑身直抖,对方既然不打祖师所遗的本门至高法牌看在眼内,显然是毫无悔意,多费唇舌无益,心念之中,厉声喝道:“韦逸民,如不把你明正门规,何以慰列代祖师之灵!”   话声中,身形向前一欺……   韦逸民大喝一声:“护殿将军何在?”   两个奇丑皂袍汉子,双双前迈三个大步,躬身应道:“恭候帝君法旨!”   “把这狂徒擒下带回发落!”   “尊旨!”   一个横执重逾百斤的铁杵,一个斜举两柄斗大的金爪,双双向韩尚志欺去。   大长老屠一飞,二长老申天豹,双双抢出道:“我等向掌门师兄请命?”   韩尚志沉重的一点头,目光仍迫视在韦逸民身上。   首席长老屠一飞,扑向那使杆的,二长老申天豹迎战那使金爪的。   一场惨烈的搏斗,拉开了序幕。   二老劲势雄浑,招式稳练,鬼头拐杖,呼呼生风。   两个护殿将军,有如龙虎相争,威势骇人至极。   韩尚志冷声喝道:“韦逸民,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了?”   “哈哈哈哈,冷面人,一点不错,本帝君亲下中原,为的就是你!”   “那好极了!”   了字出口,一掌直劈过去。   这一击之势,快逾电闪,劲力之强,足可撼山栗岳。   韦选民面色一凛,不闪不避,举掌相迎。   “轰!”然一声暴响,砂尘飞卷,激气成涡,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彼此各自暗骇对方功力惊人。   就在双方掌势互换的同时,六个黄衣侍卫,分成三对,扑向三长老。   刹那之间,劲风呼轰震耳,人影闪晃腾挪,暴喝之声,响彻霄汉。   黄衣侍卫,以二敌一,拼战三长老,显然技差关筹。两个护殿将军,分战两长老,双方一时无分轩轻,但那挤战之烈,令人目震心悬。   韩尚志一退之后,双掌挟以十二成功劲,再度击向韦逸民。   韦逸民大喝一声“来得好!”,飞掌相迎。   显然,他有心衡量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撼全场。   韩尚志退了一个大步,而韦逸民却退了三步之多。   旁边———   是喝挟以惨嗥,同时传出,挤战三长老洪八牧的两个黄衣侍卫之一,被一杖击飞数丈之外,脑碎额裂,死于非命。   立刻,又有两上黄衣侍卫弥身入场,扑上了缺额,变成了三对一。   一声震耳之金铁交鸣之声过处,二长老与那使金爪的护殿将军,硬碰硬的换了一招,双双踉跄而退,但一退之后,又抢攻而上,战在一起。   另一边,首席长老与那使铁杆的一对,已然强弱互见,屠一飞功高半筹,迫得对方怪吼连天。   “赛嫦娥王翠英”这时突地弹身挟起地上的少教主余少坤,向道旁林中,飞遁而去,转眼之间,便已消逝无踪。   韩尚志目光何等犀利,这情况并没有逃过他的眼,但他仅只心念微微的一动,既未发声阻止,也未生心追赶,因为大敌当前,他要全力对付。   蓦地——   韦逸民双目神光暴射,阴恻恻的道:“冷面人,本帝君这就成全你!”   双掌怪异至极的一因而出。   韩尚志一招“魔掌降龙”正待出手,忽感对方掌风有异,潜劲重逾山岳,不禁大吃一惊,一闪身旁移四尺。   这闪身之势,快得令人咋舌。   韦逸民阴阴一笑,吐出的掌劲,同时无声无息的收了回去。   韩尚志更感骇然,他自问决没有这种收发由心,欲如到如此地步的功力,而且对方这种掌功,决不同一般武林掌功,轻轻一划之间,潜劲万钧。   一种狂傲的心理,使他不屑于再事闪让,疾运毕生功力,反击回去。   两度奇缘,使他获近两百年的内力修为,这一全力反击,劲势之强,足可夷平一座土丘。   劲气相触,一道无法想像的潜劲,如山般压来,心里刚自道得一声不妙……   “轰隆!”   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震天而起。   场中所有的人,被这惊世骇欲的暴响,震撼得心摇胆落,全部不自觉的停了手。   韩尚志踉踉跄跄的跌撞到了两丈之外,“砰!”的跌坐当场,面色煞白,血箭喷出一丈多远。   韦逸民得意至极的嘿嘿一笑,一挥手向两个护殿将军道:“擒下!”   “遵旨!”   五长老不约而同的横身的阻截……   “轰!”   韦逸民双掌一划,一道排山劲气,把五长老震得连连倒退。   两个值殿将军,已欺到韩尚志的身前,伸手便……   惨嗥之声,撕空而起,两条人影,仰面栽倒,鲜血像喷泉般的狂洒急冒。   原来韩尚志在千钧一发之间,施出了“洞金指”神功,“洞金指”是“魔中之魔”穷四十年多年岁月苦研而成,五丈之内,洞金裂石,目的是为了对付“鬼堡主人”剑掌不能伤的怪功。   谁也料不到韩尚志在重伤之后。仍有这杀手,举手之间,毁去两个“幻魔宫”中第一流的高手。   在场的侍卫,一个个目瞪口张,心头寒气大冒。   韩尚志曾经“地穴灵泉”脱胎换骨,体质与常人不同,虽在重伤之下,蕴藏的内元,仍极惊人。   韦逸民登时面色大变,一窒之后,面罩恐怖杀机,举步向韩尚志欺去。   场中空气,紧张到无以复加。   韩尚志一咬牙站起身形,“恶鬼珠牌”已取在手中,为了本门盛衰,和不让叛徒得逞,他准备第二次使用珠牌。   第一次,他曾用珠牌把假“血骷髅”击成重伤。   五长老面带悲愤,目含怨毒,齐齐暴喝—声,弹身……   七个黄衣侍卫,六个青衣侍卫,也在同一时间纷纷扑出,截住五长老。   韦逸民沙沙的脚步声,有如死神的呼唤……   双方相距不到一丈。   韩尚志蓦城高举珠牌,一道霞光,射向韦逸民。   韦逸民身为“幻魔宫”帝君,对于本门珠牌的妙用,岂有不知之理,就地霞光倏射的电光石火之间,横移一个大步,电疾拍出一掌。   韩尚志珠牌一举,邃失对方人影,毫不考虑的电闪八尺。   韦边民的一掌,遂告落空,但他身手确实骇人,就在一掌拍空之下,乍收又放,第二度挥出他那潜劲万钧的怪掌功。   蓦在此刻——   一声惊呼,倏告传来:   “般若神功!”   韦逸民面色一变,撤掌后退,想不到会有人一口喝破他的武功来历。   韩尚志心中大大的一震,疾付道:“般若神功!少林失窃了一部‘大般若神功秘录’,却认定是师父‘魔中之魔’所为,莫非他……”突地一咬牙道:“不错,一定是这叛徒所为,他窃取了少林密录之后,杀死藏经楼住持了凡和尚,又冒报‘魔中之魔’名号,目的是要嫁祸师父,使少林与他为敌,看来他窥视帝君宝座,已非一日,而且还远谋深算……”   心念未已,两条人影,飞泻落入场中。   韩尚志一看来人,不由大为激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哥哥“南丐和“北僧”两个当今江湖异人。   五长老和侍卫,这时打得难解难分。   其中,功力较差的六个青衣侍卫,已有四个横尸当场,黄友侍卫之中,也有三个伤而退。   韦逸民目射厉芒,一扫“南丐”“北僧”,杰杰一笑道:“两位见识不弱!”   “南丐”“北僧”瞥了他一眼,迳自向韩尚志身前走去。   韦逸民阴森的—笑,再次道:“两位是赶来陪葬的?” 第十四章 混世魔王 --------------------------------------------------------------------------------   “南丐”“北僧”闻言之下,停步回身。   韩尚志忍不住大声喝道:“韦逸民,昔年偷窃少林‘大般若神功秘录’,杀了凡和尚,嫁祸于代掌门,想不到是你的杰作!”   韦逸民面色一沉道:“不错,怎么样?”   “你百死不足以偿其辜!”   “嘿嘿嘿嘿,死到临头,还逞什么口舌之能……”   怪嗥再起,又一个青衣侍卫陈尸当场。   韦逸民一看情况不妙,时间再长一些全部侍卫可能都要丧生在五长老的鬼头拐杖之下,当即冷喝一声道:“退下!”   众侍卫力战五长老,本是心余力拙,强自支持,又不敢在帝君之前,露出怯战之意,闻令之下,如获大赦,纷纷纵身退开。   就在从侍卫退下之际,韦逸民一晃身,朝五长老连劈三掌,三掌过处,闷哼倏传,五长老被震得四散踉跄而退。   韩尚志歉然的向“南丐”和“北僧”道:“这是本门家事,两侠请勿插手!”   “南丐”双眼一翻道:“你们的家事?”   “是的,老哥哥!”   “小兄弟,你伤势不轻?”   韩尚志露出一丝苦笑道:“不要紧,两位就请离开如何?”   “南丐”“北僧”闯荡江湖数十年,这些过节当然懂得,人家门派以内之事,外人自不能过问,互望一眼之后,齐道了声:“好!”转身就要……   韦逸民冷哼了一声道:“两位慢走!”   “南丐”白眉一扬道:“怎么样,你看中了我老要饭的?”   “不错,在场的全有份,两位既然识得本帝君的‘般若神功’那就以此神功送两位同登极乐,以免留在世间晓舌!”   显然韦逸民因窃自少林的武功被揭破,已有意杀人灭口,若韩尚志功力太过高强,他决不会使出“船若神功”,一方面,他的目的只是毁去韩尚志,夺取“恶鬼珠牌”以维持他的帝君宝座,另一方面,他尚不想与中原大派为敌。   “北僧”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有这能,耐,老纳尚复何言!”   “南丐”哈哈—声狂笑道:“我老要饭的也活腻了,既然阁下看上,没话说,拿去就是!”   韩尚志—阵急怒攻心,他岂能让这位老人卷人自己师门恩怨之中,当下不顾伤痛,疾进数步,向“南丐”“北僧”道:“老哥哥,老前辈,两位请火速离开!”   “南丐”瞪眼蹩眉的道:“可是有人不让我俩离开呢?”   “干预他人门派家事,武林目为禁例,两位莫令我为难!”   “小兄弟、今日之势,恐怕你……”   “老哥哥、莫非要小兄弟动手相请?”   韩尚志的用意当然是要两老迅即离开,论功力,韦逸民要搏杀“南丐”“北僧”并不是件难事,岂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韦逸民嘿嘿一声阴笑道;“冷面人,你不必枉费心机,今天在场的命运早定!”   韩尚志厉声喝道:“叛徒,你未免言之过早!”   手中“恶鬼珠牌”再扬、把全身残存真元内力,全部逼注牌身,霞光迸射,足有—丈周径。   这弧注一掷的做法,果然收效,韦选民一个大意,已被霞光笼罩,登时心神一分,韩尚志的“洞金指”已适时射出。   闷哼声中,韦逸民砰然栽倒。   同—时间韩尚志急声喝道:“五长老听令,速请两位离场!”   五长老轰应—声,五只鬼头拐杖,匝地向“南丐”和“北僧”卷去。   事已至此,“南丐”“北僧”自然没有停留的必要,不等五长老近身,已双双弹身逝去。韩尚志松了一口大气,手中珠牌一收,正等察看……   就在韩尚志珠牌一收之际,韦逸民已挺身站起,口中发出一阵使人心悸的狞笑。   韩尚志大感骇然、对方似乎伤势不重。   原来韩尚志本已伤不轻,内力打了折扣,加以全力通注在珠牌之上,是以“洞金指”指风失去了应有的威力,而韦逸民又因有“般若神功”护身,所以“洞金指”只伤了他一点皮肉,他之栽倒,是珠牌使他在刹那之间,丧失心神所致。   韦逸民笑声一致,面笼恐怖杀机,向前逼近三步。   五长老拐杖一横,抢步站到韩尚志身后。   韩尚志珠牌再扬……   韦逸民早已有备,身形电划而开,“般若神功”又告出手。   划身出掌,快得有如一瞬。   万钧劲道,匝地卷向韩尚志和五长老。   韩尚志和五长老心头一震,不约而同的挥掌相迎。   巨响之声,有如山崩海啸,五长老蹬蹬蹬四散退开,韩尚志经这巨震。伤上加伤,鲜血又告夺口而出。韦逸民在六人联手相抗之下,也退了三步之多。   韦逸民鹰鹫般的目光一转,向道旁的林中冷冷喝道:“是那位高人在此鬼鬼祟祟?”   场中所有的目光,全朝林中望去……   “嘿嘿嘿嘿!”   刺耳怪笑声中,一条青色人影,如幽灵般的现身出来,眨眼便到场中,身法之快,骇人听闻。   现身的赫然是一个蒙面青袍怪人。   韩尚志一见来人,心头为之猛震。   韦选民面色微微一变之后。道:“阁下何方高人?”   蒙面青袍怪人,半言不发,右手缓缓上扬,手中,握了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韦选民禁不住脱口道:“血骷髅!”   五长老和众待卫,齐齐面上失色,想不到中原武林一代魔尊“血骷髅”会在此时此地现身。   只有韩尚志激动非凡,他看出“血骷髅”是那个不断现身的假“血骷髅”。   场中顿呈一片死寂!   蓦地——   人影晃动,惨哼破空而起。   韩尚志口血飞溅,身形摇摇欲倒。   “恶鬼珠牌”已在这眨服之间,到了“血骷髅”手中。   “血骷髅”突然现身,抢夺天南“幻魔宫”传派信物“恶电珠牌”,确实出乎在场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书逸民登时面包大变。   他此番远离天南,进入中土,一方面固是要对付韩尚志。以除心腹大患,另一方面,就是要谋取这魂数十年来,念念不忘的传派至宝“恶鬼珠牌”,—见珠牌被夺.焉能不急努交进。   当下暴喝一道:“血骷髅,交出来!”   “血骷髅”阴声道:“交什么出来?”   “恶鬼珠牌!”   “嘿嘿嘿嘿,韦逸民,以老夫所知,日前你是天南叛徒,帝君之位,已被取消,这珠牌并不属于你!”   “住口!你交不交出来?”   “你能把老夫怎样?”   韦逸民厉喝一声:“要你死!”   双掌一圈,击向“血骷髅”。这一击之势,既快且狠。   “凭你还不配!”   身形一划,飘出三丈之多,不屑的道:“韦逸民,后会有期!”   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消失在道旁林中。   韦逸民日毗欲裂,望着“血骷髅”消失的方向猛一顿脚,转过身来。恶毒的目光一扫韩尚志和五长老,狞声道:“本帝君先成全了你们再找‘血骷髅’算帐!”   韩尚志此刻连站立都不稳当,遑论其余。   五长老心中悲愤已达到了极点,掌门师兄已经身负重创,自己五人,更非韦逸民敌手,对方既是处心积虑而来,当然不会放过已方六人,叛逆阴谋得逞,天南一派,将沦人万劫不复之境。   在绝望之中,只有以死相挤。   一阵如雷暴喝,五长老各抡鬼头拐杖,扑向韦逸民。   “砰!”挟以一声惨哼,四长老陆少丹被击得飞泻而回,弃杖倒地,登时气绝。   但另外四长老的拐杖,已把韦逸民罩在当中。   四位长老,既存死拼之心,出手之间,尽是拼命杀者,一时之间,迫得韦逸民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但这仅是刹那之间的现象。   韦逸民冷哼—声,连劈八掌,取回主动,   又是一声惨号,二长老申天豹,口喷血箭,栽倒当场,眼见已活不了。   首席长老屠一飞,三长老洪八牧,五长老沙仁和,脸如绚血,目眦欲裂,暴吼连连,三条拐杖,幻起如山杖影,挟以排空劲气,猛劈狠打。   三位长老虽有决死之心,但终因功力不足。   一阵杰杰怪笑声中,韦逸民运起全功,连续劈出一十二掌。   就在一十二掌劈出之后。接连三声惨哼,五长老二死三伤。   场面聚呈冷寂。但杀机并未消灭。   韦逸民面带阴笑,缓缓欺向韩尚志。   韩尚志目眦欲裂,愤火填膺,心里一急,一日鲜血夺口而出,他此刻俗振乏力,眼看就要遭韦逸民的毒手,除了束手待毙,他半筹莫展。   刹那之间,心头蒙上一层死亡的阴影。   血仇未报!   师令未全!   死,并不能解脱一切。他将死不瞑目。   如果他及早抽身,或是不采硬碰硬的打法,也许情势会改观,但他身为当然的掌门继承人,面对本门叛徒,他故此而无他途。   “有心入”的忠告。在他耳边响起:“……不可伤人,救得五长老之后,立即离开……”   难道“有心人”已预知一切   韦逸民在韩尚志身煎五尺之处停下身来,单掌缓缓上扬   就在此刻———   两条人影,星飞丸射而来。   韦逸民扬起的手掌、不期然的放了下来。   来的是两个黄衣老者、体态威猛、双目精光逼人,显然有极深的内功造诣,两黄衣老者身形落地之后、向韦逸民躬身为礼道:“天齐教黄衣护法参见帝君!”   韦逸民回转身来、一抬手道:“两位免礼、有何遣事?”   两黄衣护法之一道:“奉敝教主令谕,前来参见帝君、有事奉商!”   “请讲?”   “冷面人数度侵扰本教禁地,敝教属下,前后已有近百人丧生在他手下.所以敝教主之意,拟请帝君把他交由敝教处置!”   “这个……”   “全凭帝君裁示!”   韦逸民心念疾转,把“冷面人”交与“天齐教”虽说有损本门尊严,但目前却不能与该教伤了和气,反正只要除去祸胎就行,再者本门至宝“恶鬼珠牌”已为“血骷髅”夺去、今后仍须借重该教之力……   当下—额首道:“人可以带走,但本帝君得先废去他的武功。”   “这个敬凭尊意!”   韩尚志对双方交谈的话,句句入耳,虽是恨毒冲胸,肝胆欲炸,但,他已无力反抗这恶毒的命运。   韦逸民回过身去,阴残的对韩尚志一笑道:“照理我该称你一声师史,嘿嘿!相信不久你就可与大师伯九泉团聚!”   韩尚志恨毒至极的道:“孽畜,我恨未能把你明正家法,傀对先师在天之灵,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末日不会太远的!”   “师兄,即使我的末日来临,可措你无法看到了!”   “列代祖师在天有灵,决不容你……”   “与我住口吧!”   喝话声中,韦逸民骈指如戟,戳向韩尚志的残穴……   “砰!”挟以一声闷哼,韦逸民蹬蹬蹬蹬退了五步之多。   韩尚志虽说伤势极重。但以他的特异天赋和后天的功力,扶伤淬然反击,仍然未可轻视。   韦逸民作梦也估不到对方摇摇欲倒之身,竟会来这一手。   韩尚志以全部残余内力,击出一掌之后,牵动伤势,身形晃了两晃,眼前金星乱冒,口角鲜血长流,但他仍掐扎着不倒下。   韦逸民恼羞之余,双掌一扬,猛然劈出。   重伤倒地的三长老,这时已挣扎起身形,见状之下,不由惊呼出声。   “帝君手下留情,敝教主要活口”   两个“天齐教”的黄衣护法,双双急声阻止.但,迟了!   惨啤声中,韩尚志的身躯,已如断线风争拟的凌空飞泻出去……”   怪事突在此时发生—一   韩尚志的身躯在势尽将落之际,忽地平飞向道旁林中而去。   所有在场的高手,全被这怪现象震骇得目瞪口呆,这真是罕绝千古的怪事,偌大一个身躯,竟然能在势尽下落的瞬间,平飞数丈。   随即,他们意识到林中隐有绝世的高手。   骇怪之后,紧接着是莫名的恐怖。   以数丈之摇,能吸引一个人的身躯这一点看来,这林中人的功力。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众高手但觉肯前一花,一个金箍束发,身著黄葛布长袍,赤足的高大狞猛老者,已似一座小山般矗立场中。   巨大怪人,双目炯炯如电炬,隐泛碧光,向场中—扫。   这一眼看得所有的人头皮发作,浑身起栗。   怪人的目光,最后落在韦逸民的身上。   韦逸民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身形已在微微发颤,以他的功力,竟然看不出这怪人是如何入场的,举一反三,对方的身手不言可喻。   怪人声如闷雷般的道:“你小子头戴金冠,身穿锦袍。不伦不类的,莫非是天南—派掌门人?”   韦选民悚然一震道:“不错,本人正是‘幻魔宫’掌门帝君!”   “帝君!哈哈哈哈!”   这一声哈哈,震得在场的高手,一个个面色灰败,气翻血涌,连韦逸民也感到心悸神摇,原来受伤的三长老,吟!吟!吟!跌坐地面。   幸而这怪人只笑了数声,便已止住,否则单只笑声,就足以使不少人受伤。   韦逸民硬起头皮道:“请教阁下尊号如何称呼?”   “你不认得老夫?”   “恕在下眼拙!”   “嘿嘿嘿嘿,老夫出道之时,你小子大概还不曾投胎,‘混世魔王’就是老夫,听说过没有?”   “混世魔王”自报名号,震得在场的高手骨软筋酥。   “混世魔王”一甲子之前即已失踪江湖,但魔王之名.在数十年后的今日,仍深深地震撼着武森人心。   其功力之高,无法臆测,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好恶,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传言之中,武林尚无一个足以挡他三招的高手,黑白两道,闻名丧胆。   六十年前,泰山日观峰举行群英大会,与会的高手,数以百计,就在天下第一高手产生之际,“混世魔王”不速而至,两个照面之间,把天下第一高手震落峰头,群雄哗然。群起而攻,盏茶工夫不到,尸积如山,日观蜂头,血流成河……   武林中有那曾经目睹当年恐怖屠杀的老一辈人物,谈及此事,余悸犹存。   就在那役之后,“混世魔王”绝迹江湖。   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日,这魔王重临江湖,而且,他竟然出手救了“冷面人”,这事的确令人费解。   空气沉凝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混世魔王”略思沉默之后道:“老夫六十年前立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算是尔等造化,与老夫快滚!”   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混世魔王”居然放下了屠刀,登时如鬼门关里脱身,纷纷弹身狼狈遁去。   “混世魔王”哈哈一阵狂笑,一闪而逝。   不远的林中——   韩尚志倚树而立。   旁边站着一个美如天仙的妇人,她,正是“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婿然一笑道:“冷面人,柳林渡外,你救了我一次,现在双方扯直,也不欠谁!”   韩尚志心中万分不愿意受人恩惠,尤其是女人,然而他现在无话可说。   “阴煞莫秀英”又道:“这是适逢其会,我师徒前往‘鬼堡’,途经此处……”   韩尚志一征道:“令师是谁?”   “混世魔王!”韩尚志又是一震,他想起途遇“红娘子东方菱”,被假“血骷髅”击成重伤,“混世魔王”忽地现踪,惊走了假“血骷髅”,方始保得一命,想不到“混世魔王”曾是“阴煞莫秀英”的师父、不由脱口道:“令师是‘混世魔王’?”   “不错!”   “令师徒要赴鬼堡?”   “不错,去救我丈夫!”   韩尚志心念电转,“混世魔王”既是“明煞莫秀英”的师父,而且使假“血骷髅”望影而逃,功力可想而知。如果她师徒此去“鬼堡”,真的“血骷髅”万一不敌丧命的话,自己的血仇岂非落空,但自己目前功力未复,神功未竞,报仇谈不上,又无法阻止别人不去……   但他又立刻想起“鬼堡主人”骇人的功力,和“鬼堡”的布署,凭她师徒要想救人已属不易,伤人恐怕更谈不上。   心念未已,人影晃处,一个金箍束发的高大狞猛怪人。出现眼前。   “阴煞莫秀英”·喜孜孜的道:“师父,事完了!”   “喂!为师的誓言所限,不曾杀人,只把他们驱散了事!”   韩尚志这才知道跟前的怪人就是“混世魔王”窍喜不曾杀人,将来自己仍可重找韦逸民一干叛徒,以正门规。   当下向“混世魔王”一拱手道:“在下谢过相救之恩!”   “混世魔王”嘿的一笑道:“没有那回事、老夫无意救你。是我徒儿发现你受难,为报日前,你对她的援手之情。要老夫出手罢了!”   说着转向“阴煞莫秀英”道:“这娃儿很像你师兄高士奇。”   “阴煞莫秀英”笑态一敛,黯然道:“是的、师父!”   韩尚志方知“阴阳双煞”原来是师兄妹为夫妇。   “混世魔王”又道:“他不会死吧?”   “徒儿已给他服下了‘归元金丹’!”   “归元金丹。你这丫头倒是大方得紧,为师的窃一甲子岁月,练了三粒,你自己服了一粒,还送他一粒!”   “阴煞莫秀英”尴尬的一笑道:“师父我们该走了。”   “走吧!”   师徒两人,闪身出林而去。   韩尚志默然望着这一对煞星师徒离去。   把杀人当儿戏的“阴煞莫秀英”竟然舍得以师门圣品“归元金丹”救治韩尚志,这使韩尚志喷喷称奇不已。   也许,因为韩尚志探悉了“阳煞高士奇”的下落,而使她衷心感激!   也许,韩尚志俊美的风仪,正是她丈夫当年的缩影,在潜意识中,她对他生出了一种极玄妙的情感?   “归元金丹”果然不同凡响,韩尚志此刻已感痛楚大减真元又生。   他判断因“混世魔王”现身的关系,此刻绝不敢有人到附近来,于是,他原地坐下,运功疗伤,以助药力推行。   “其实,他的判断错了!”   此刻,正有一条人影,鬼魅般的缓缓向他存身之处移来。   另有一条人影,尾随那人影之后,也朝同—方向移来,显然这一先一后两条人影,各怀不同目的。   韩尚志质秉特异,潜在的内力极为深厚,又加上“归元金丹”相助,眨眼之间,头顶白气蒸蒸而冒,结成了一幢雾益,看上去他不消个时辰,就可竞功,这种现象,在武林中还不多见,任何一个绝顶高手运功疗伤,也没有如此之速。   那人影逐渐接近,终于在韩尚志身后伸手可及之地停下身来,这人影正是抢走韩尚志“恶鬼珠牌”的假“血骷髅”。   韩尚志浑然未觉,仍一意疗伤。   假“血骷髅”的手举起来,又放下去,他在犹豫是否要取韩尚志的性命。   此刻要取韩尚志的性命,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假“血骷髅”却在犹豫不决,为什么?他有所顾忌还是另有其他用意?   另一条人影,如幽灵般的飘近到一丈之外的树后。以假“血骷髅”的功力,竟然不曾发觉,足见来人功力之高。   韩尚志顶上白雾收尽,人也跟着醒来,正待起身…….   突地——   一双手掌在“天灵”之上,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别动!”   韩尚志不由亡魂大冒,那声音并不陌生,正是发自假“血骷髅”之口,心里一凉道,此番我命休矣。   假“血骷髅”得意的一笑道:“小子,老夫问一句你答一句!”   韩尚志在此生死关头,冷傲的个性他横定了心,寒声道:“老匹夫。乘人之危,也算人物?”   “嘿嘿嘿嘿,小子,随你怎说好了,如果你能照实回答老夫的问话,说完之后,给你一个公平决头的机会。”   “本人一向不受威胁!”   “老夫取你性命,易于折枝?”   “那你下手好了!”   “你不怕死?”   “我冷面人还不至于向你乞命!”   “小子,算你有种,可惜……”   “可惜什么?”   “天南一派将由你而断送!”   韩尚志不由惊然而震,的确,他这一死,将会断送天南一派的命脉,韦边民胡作非为,结果必使本门走向毁灭之途,还有何颜见师父于地下,可是天生冷傲的他,宁折不弯,略一沉吟之后,毅然道:“老匹夫,你下手吧?”   “你真的愿死不愿活?”   “我不会向你乞命,多说无益!”   “如此……”   韩尚志双目一闭……   葛在此刻——   一道精光,挟破风之声,射向迎面的大树。   “噫!”   这一声惊“噫!”发自假“血骷髅”之口,韩尚志倏然睁眼,只见迎面一株树身之上,嵌上了块掌大银牌,牌上雕着日月星辰的图案。   一声凄厉的惨啤,破空而起!   “砰!”   身躯倒地的声音。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一翻身站了起来,只见假“血骷髅”已倒卧血泊之中,由后脑一共嵌了七片树叶,只留叶柄露在外面,游目四顾,不见半丝人影。   他怔住了!   是什么人以这种骇人的手法毁了假“血骷髅”?   是那面银牌的主人?   假“血骷髅”曾发出一声惊“噫!”,难道会是“混世魔王”……除此以外,江湖中还有谁能在举手之间,毁去这不可一世的魔头?   这银牌是“混世魔王”的标志吗?   他无法去想像这突发的怪事,但有一点,他意识倒自己又一次逃脱死神的手掌、他没有死!   “孩子!”   声音兹详但带着几分激动,从不远处传来。   韩尚志陡然一震,他听出这是“失魂人”的声音。   “前辈是您?”   “孩子,你听得出我的声音?”   “晚辈对尊颜无缘拜识,但对前辈的慈音,已深铭脑海,前辈对晚辈天高地厚之思,粉身难报,岂敢……”   “孩子,我不愿听那些感恩图报的话!”   韩尚志面孔一热,道:“前辈杀假‘血骷髅’是为了解晚辈之厄?”   “不错!”   “前辈的功力今晚辈……”   “孩子,你错了,我的功力较之假‘血骷髅’还赂差半筹!”   韩尚志大感惑然,诧异至极的道:“可是他死于瞬息之间?”   “应该说他是死于那令牌之下!”   “晚辈不解?”   “令牌使他分神惶惑,所以我一举奏功!”   “这令牌有这大的威力?”   “不错!”   “是前辈的表记?”   “不是!”   韩尚志更加迷悯了,又道:“令牌何名?”   “天齐令!”   “天齐令?那就是说这令牌属于‘天齐教’?”   “一点不错!”   “假血骷髅受命于天齐教?”   “可以这么说!”   “前辈的意思是说晚辈所说并不全对?”   “孩子、这些目前你不必知道!”   韩尚志一窒之后,忽地想起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突袭自己,让假“血骷髅”走脱的一幕,原来假“血骷髅”是“天齐教”中人,但心中的疑点,仍然很多,当下双道:“以假‘血骷髅’这等惊世骇俗的身手、还会受命于人?   “强中更有强中手!”   “天齐教主的功力不见得比假‘血骷髅’高出多少?”   “你所见的天齐教主也是掩人耳目的伪装者,真正的教主不在教中!”   “哦……死者为什么要冒充‘鬼堡主人’?”   “受命于人!”   “受天齐教主之命?”   “孩子,你已经问得太多!”   “前辈认为不该问?”   “这个……有些问题你目前不会得到答案!”   “为什么?”   “这也是属于你不得答案的题!”   韩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仍不死心的问道:“死者受命冒充‘鬼堡主人’、不但是形态装束维妙维肖,连武功身手也是一路,与真的相较,只差火候而已,由此看来,真假之间必有渊源?”   “孩子,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现在你把这尸身掩埋,愈深愈好!”   韩尚志望道“失魂人”声音传来的方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俯下身去,在假“血骷髅”身上一阵摸索,不由俊面大变,脱口“噫!”了一声。   “孩子,你在找什么?”   “本门‘恶鬼珠牌’!”   “不在他的身上了!”   “不在他的身上了?”   “是的,已转到别人手中2”   “天齐教主?”   “你赶快动手掩埋尸体!”   “可是这珠牌是先师镇重遣授,关系本门兴亡,前辈必然知道下落,敬请赐告?”   “会的,可是不是现在!”   韩尚志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恨得痒痒的却无法发作,当下功集右掌,朝地下劈去,砂石飞郑之中,掘成一个丈余深的大坑。   “失魂人”的声音又告传来:“脱下他的衣袍和头套,毁去他的面目!”   韩尚志一怔之后,照着做了。   现在把他身畔的骷髅头标志击碎,然后和衣袍另埋一处,尸体抛人坑中,掩土之后,洒些枯枝乱草,以灭去痕迹!   韩尚志不知“失魂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问了也是枉然。对方必不会答覆自己,干脆半声不响。一一照着做了。   心中可就疑去重重,“失魂人”母女,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如此神秘?又为什么这样出乎常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怀维护自己?   自己失陷“连环套”,被困于“天齐教”总坛石牢之内,是“失魂人”母女策划救自己脱出死地,对方似乎不但了解“天齐教”一切内幕,而且出入自如,为什么?   现在,她居然会持有“天齐令”,更令人莫测高深,而她在杀了假“血骷髅”之后,又叫自己毁尸灭迹,显然怕被入发觉,这又是为什么?   假“血骷髅”与“鬼堡”有渊源,似已无疑义,是他甘愿投入“天齐教”,效命天齐教主、抑或是他们本出一源,在未获事实证明之前。根本无有想像!   一切妥弄当之后,忍不住又问道:“如果我问前辈何以会持有天齐教的至高信物……”   “怎么样?”   “前辈是否也拒绝回答!”   “你猜对了,这问题和许多事暂时不能告诉你,也许不应由我告诉你的问题一样,哦i孩子,我要你赴‘鬼堡’!你为什么不去?”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而燃。   他想到东方慧回“鬼堡”一去不返,照明了她的父亲就是当年的血案元凶,他要报仇!   东方慧在情与仇的夹缝里牺牲了、在他的心灵上,将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创伤、   他也记起了自己对东方慧所作的誓言,用死来酬谢知已。   为了仇,他势必要对她的父亲下手。   为了爱,她不能阻止他报他,只有一死以全爱!   心念数转之后,沉痛的道:“前辈,会的,晚辈相信访‘鬼堡’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时机,什么意思?”   “不敢相瞒,晚辈打算修习一项神功!……”   “你的意思是功成之后,向‘鬼堡’主人寻仇?”   “不错!”   “孩子,在我无法告诉你一切之前,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致使我失望!”   “前辈言重了,请吩咐?”   “当你重临‘鬼堡’,索执行动开始之先、必须道出你的身世,和血案发生的地点和经过!”   “这即使前辈不说,晚辈也会这样做!”“你答应我无论如何要做到?”   “晚辈答应!”   韩尚志心里应着,心里却奇诧不已,自己前去索仇之时,当然要向对方喝破索仇的原因,而“失魂人”却这样慎重叮嘱自己’,用意实在令人难测。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以一种慈母对爱子般的口吻道:“孩子,你满腔疑云是吗?非是我故作神秘,很多事情,和果及早揭破,将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一点,你必须忍耐!”   韩尚志慢应了一声“是!”   “失魂人”又道:“为了你,我不得不毁了假‘血骷髅’、但所引起的后果,就很难预测了,像假‘血骷髅’这般功力的高手,‘天齐教’不下十人之多……”   韩尚志不由暗地咋舌,意似不信的道:“晚辈数次闯‘天齐教’,却末见……”   “不错,教中目前并没有特出的高手,我所说的这些高手,不在教中,但即将陆续现身江湖,可能,武林真的会临到末日,‘天齐教’席卷武林之期,已在不远,孩子,目前你任重道远,记住,切不可任性!”   语重心长,韩尚志感动得眼圈发红,几乎流下泪来,诚谨的道:“前辈训诲,晚辈谨铭在心!”   “孩子,你可以离开了!”   韩尚志心里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一顿之后,道:“如此晚辈告辞!”   “你不必重上官道,你们中五长老二死三伤,死者已埋,伤者已走,你从这里右面越林离开,愈快愈好!”   韩尚志冷做绝伦,但以于“失魂人”母女,却敬仰无比,当下依言转身向右……   “慢着!”   “前辈还有话要告知晚辈?”   “我几乎忘了一件大事……”   “晚辈恭听!”   “天齐教少教主余少坤的身份你知道吗?”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莫非他真是敝师叔‘毒龙手张霖’之后?”   “不错!”   “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他分明已代我死在韩庄那次血案之中!”   “你见到他的尸体?”   “这个……是先师叔‘毒龙手张霖’亲口告诉的!”   “他只知事前和事后的情况,血案进行的当时,他不在场!”   韩尚志全身如触电似的一颤,“失魂人”对自己的身世,血案始末,竟然知道得这般清楚,她,究竟是谁?   既然她一切了如指掌,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告诉自己仇人是谁。她却要自己访“鬼堡”道身明世了,用意何在?莫非“鬼堡”主人不是血案元凶.其中另有蹊跷。但东方慧入堡不出,就已经证明了“鬼堡”主人是仇人无疑……”   他愈想愈觉迷惘,困惑!   关于韩庄血案,师叔“毒龙手张霖”在自决之前,只含糊的说了一个大概,而且还叮嘱不许收尸寻仇,实在的详细经过,至今仍是一个谜,他因看到厅劈之间绘的血红骷髅头,而据以认定仇人……   “孩子,多想无益,将来真相自有大白的一天,你记住余少坤实际上是张少坤,是你师弟,但你只许放在心里,决不能说破,否则必有严重后果,现在去吧!”   韩尚志一头雾水,满腹疑云,再次看了一眼嵌在树身之上的“天齐令”,弹身越林而去。   师门重宝“恶鬼珠牌”被假“血骷髅”夺去,又转入别人之手,所谓别人,当然是“天齐教”中人无疑,以“失魂人”所说推断,教中类似假“血骷髅”的高手,竟然有十人之多,教主的功力,更加不可思议,自己要想得回失宝,确实难于登天!   心念之中,不由懊丧至极。   如果不把失宝寻回,自己岂能不成了师门罪人!   林野广衰,足足半个时辰,才达林外,重新奔上官道。   他的目的不变,仍指向他与东方慧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雾之谷,他要在那人迹不到的谷中修习“佛手宝发”所载的神功、准备向“鬼堡”索仇。   一路之上,他不断的思索着“失魂人”隐约透露的有关“天齐教”的一切——   假“血骷髅”的身后,在武林中恐怕已极少敌手,但他竟然是受命于人的人,而且像他这样身手的“天齐教”竞不下十人之多,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   他闯“连环套”援手吴小眉之时,曾经双战“天齐教主”其功力确属不可思议,不然怎能使这些武林罕绝的高手听命。   “失魂人”说“天齐教”即将席卷整座武林,决非危言耸听。   他不禁暗叹江湖之大,的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他的想像中,“鬼堡主人”“不老先生”“混世魔王”,已可算是绝无仅有的高手,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天齐教主”,不知“天齐教主”的功力是驾乎三人之上,还是在伯仲之间?   由于心事重重,奔行的速度不自觉的缓了下来。   正行之间,忽地上限瞥见道旁草丛之中,露出半截人体,登时心中一动,停下身来,走近一看,赫然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剑士,仰面躺卧草丛之中,再仔细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一具死尸。   看那尸体面目俊秀,死状安详,若不细看,确像是一个熟睡中的人。   韩尚志大感奇怪,这少年剑土,何以会倒毙路旁?   四周没有搏斗的痕迹,从他的死态看来,当然不会是急病而死,更不是中毒而亡,这确实觉着奇怪。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自禁的府下身去,翻检尸身,周身并无伤痕,只在胸前现出五点谈谈的指痕,做梅花状排列。   登时大感骇然,这梅花指痕,分明是这少年剑士致死之由,但他的阅历有限,不知武林中以这种手法杀人的是何许人物2   呆立了一会,只好继续上路。   焉知不出数里,又发出了两具尸身,赫然又是死于同一手法,而且两具尸体,俱是二十左右的俊美少年。   韩尚志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是什么人下的手?”   为什么专向面目俊秀的少年人下手?   一座镇甸,遥遥在望。   他准备入镇打尖,再置办些干粮,以作入谷修功期间的所需。   入镇之后,拣了一间洁净的酒楼,走了进去,身方落座,只听酒客纷纷在谈论梅花指杀人的新闻,但尽是些付测之词,听了半天,仍听不出信所以然来,索性低下头去,自个儿喝闷酒。   蓦地——   韩尚志缓缓抬头一看——   忽觉眼前一亮,一个美赛天仙的少女,姗姗入座,这身影好熟悉,正是那“不老先生”的孙女吴小眉。   吴小眉突地在酒楼现身,使韩尚志称奇不置,正待出声招呼,忽见两个油头粉面的少年,跟着入座,一皱眉,把快到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头喝酒。   但他的心中终觉不能释然。   一阵银铃般的富有磁性的笑声,夹着两个轻狂的笑声,同时发出。   韩尚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吴小眉怎的会和这种轻浮的少年在一起?   两男一女,毫无忌惮的大声调笑,引起整座酒客测目,但却没有半个人敢置评一句,不知是吴小眉的名气大,还是那个少年的来头不小。   韩尚志对于女人,下意识的憎恨,但吴小眉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而且两人共过患难,“不老先生”双曾有过议婚之举,所以他强自忍耐着,想弄个水落石出,在他的记忆中,吴小眉是一个恬静端庄的女子,这与她的性格完全不对。   他从那两个少年,想到路上所见的三具少年尸体,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难道会是她……   “相公要添酒?”   “再添两角!”   酒保量了两角酒,注入壶中。   韩尚志乘机问道:“那边两个少年是什么人物?”   洒保面色一凛,向那边咋了咋舌,低声道:“蛾眉俗家弟子‘金剑双英’,相公最好不要过问,他兄弟两是本镇卧虎山庄的少庄主,来头太大!”   说着,急忙走了开去。   韩尚志仍低头喝着闷酒。   大约半个时辰光景,吴小眉和“金剑双英”才兴尽离开。   韩尚志也跟着付过酒帐,出了酒楼,只这眨眼工夫,已失去王人踪影,略一思索之后,匆匆买了些干粮肉脯,出镇而去。   出镇不及一里,路旁又是两具尸身,一看,正是那离开酒楼不久的“金剑双英”,一验伤痕,半点不差,两人胸前各有一个淡淡的梅花形指印。   他这一震非同小可,不知吴小眉何以要杀害这些武林少年?   如果说,这些死都有取之道,以她的身手,又何必牺牲色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头顺着疾奔,日薄西山,他已来到距云雾谷不及十里之处。   蓦地—   不远处的林中,传来一阵娇笑。   笑声入耳,韩尚志毫犹豫的疾射过去。   林中——   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十七八岁少年,女的正是吴小眉。   那少年腼腆的道:“美若天仙!”   “真的?”   “在下不善说谎,姑娘应当也有自知之明!”   “你爱我吗?”   “这个……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你为什么跟了我来?”   “如蒙姑娘垂青,在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吴小眉柳腰款摆,向前一挪娇躯道:“你认为我美,所以你一见生情,可是我自己觉得刚刚相反,因为有人对我不屑一顾,漠然无动!”   “那……那这人真是有眼无珠!”   吴小眉笑态未收,格格一笑道:“你眼力不错!”   五掌一扬,五指虚虚向前点去……”   那少年口一张,只说出了一个“姑”字,人便虚软的倒下,死了.没有半丝声息。   隐在暗中的韩尚志,连出声阻止都来不及,登时为之发指,暗道—声好一个蛇蝎美人,竟然滥杀无辜。   由此,他联想到自己毒如蛇蝎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一样美,一样的心肠,一股莫名的恨意,冲胸而起。正待现身……   吴小眉粉面一寒,对着韩尚志隐身之处,冷哼了一声道:“冷面人,阁下可以现身了!”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她怎的会发觉自己隐身在侧,看来这短短的时日当中,她的功力又有骇人的进展,当下一闪身飘落场中,俊面铁青的道:“吴姑娘,你为何杀人?”   吴小眉神情一黯,但随即又变了一种恨毒之色道:“这个似乎不干阁下的事?”   “在下奉劝姑娘不可轻率而行!”   “哈哈哈哈,韩尚志,你是路见不平?”   “不错,有这意思!”   “阁下准备如何对付我?”   韩尚志面上掠过一抹恐怖的杀机,塞声道:“为武林除害!”   吴小眉不屑的一撇嘴道:“你要杀我?”   “会的!”   “动手吧?”   “下次见面时……”   “为什么不现在?”   “看在过去的援手之德上放过你这一次!”   “哈哈哈哈……”   吴小眉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但笑声中却充满了哀怨凄厉的滋味,久久才止住笑声,粉腮一寒,杀机上脸,厉声道:“韩尚志,姑娘我正要找你!”   “找我?”   “不错!”   “为什么?”   “我要杀你,既然不期而遇,你从酒楼一直跟了下来,可说天从人愿!”   韩尚志这才知道吴小眉在酒楼之中,就已经注意上了自己,闻言之下,冷冷的道:“你要杀我?”   “不错,而且是现在!”   “为什么?”   “我恨你!”   “在下什么地方值得你恨?”   “多话无益,今天你死定了!”   “办得到吗?”   “你无妨试试看!”   看字方落,玉掌候扬,五指虚空点出。   韩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闪了开去,口里道:“念在过去相救之德让你一招!”   “谁要你让!”   玉掌一翻,一蓬蒙蒙青气,应掌而发。   韩尚志心头一凛,脱口道了一声“天都法掌”   “天都法掌”上古奇学,触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强,曾经把武功高出韩尚志的假‘血骷髅’震得无还手之力。   韩尚志当然知道厉害,但他岂能在女子之前示弱,因为他说过只让对方一招,如果再事闪避,到底算是相让还是怯敌?   冷做成性的他,当时不顾利害,举掌硬接。   掌劲方吐,吴小眉却适时收势向旁边横移两步。   这种收发由心的功力,使韩尚志骇凛不已,但也奇怪对方的举动,也一收势道:“你为何收手不攻?”   “怕你接不了!”   “你不是要杀我吗?”   这句话问得吴小眉粉腮又是一变,冷哼一声,“天都法掌”再度出手。   韩尚志一咬牙,举掌封去。   一声地裂山崩的巨响,挟以一声闷哼,韩尚志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   假“血骷髅”的功力,若非凭借使人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犹不是吴小眉的敌手,韩尚志当然较之差了一筹。   “不老先生”能在短时期中,把她造就成这等身手,确属骇人听闻。   吴小眉一掌震退韩尚志之后,接着恨恨的道:“冷面人,你不但面冷,连血都是冷的,再接我几掌!”   喝声中,玉掌再度击出。   韩尚志突地亿起“失魂人”教训他的话,暗道一声:“我不能死”!身形一划,避开对方凌厉的一击,闪身之际,十指暴弹!   吴小眉双掌一颤,功呼递增,青气更盛。   嗤!嗤!暴响声中,无坚不摧的“洞金指”风,竟然被完全震散。   韩尚志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想不到在“天都法掌”之下,无坚不摧的“洞金指”竞然无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再接我一掌!”   喝话声中,蒙蒙青气又知卷至。   韩尚志杀机大炽,“浮光掠影”,闪身进身,一招“魔王叩朗”,挟以毕生功力击向吴小眉。   冷笑声中,吴小眉身形似魅,一闪便脱出这冠绝武森的奇招之外。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吴小眉随着喝声,呼呼击出五掌,之五掌凌狠奇诡,其势相当惊人。   五掌击出,韩尚志被迫得连连倒退。   吴小眉不容对方有喘息之机,跟着又是五掌。   韩尚志把心一横,不闪不避,采取两败伤的伤的打法,也疾劈五掌。   吴小眉不由芳心一震,但双方力劲势疾,毫无转寰的余地。   “砰!砰……”   彼此向相反方向踉跄倒退。   韩尚志连喷数口鲜血,身形晃了两晃。   吴小眉粉腮煞白,樱口鲜血长挂。   两人面色惨厉,彼此努目而视。   场面在刹那之间,静止了下来,但杀机并未稍减。   韩尚志所发五掌,有三掌击中对方,而他自己却挨对方四掌,吴小眉的掌力,混有“天都神功”在内,所以韩尚志伤势较重。   他们——   彼此曾救过对方的性命!   彼此共过患难!   黑白两道索仇之役,吴小眉为了救韩尚志,不借以身作挡箭牌,被假“血骷髅”劈飞,几乎丧命。   她对他一见钟情。   她会剖心示爱,在亡父灵前立誓,非他不嫁,她把全部情感,悄悄地付给了他。   然而,一个有心,一个却无意,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送落花。   现在——   他们以命相搏,互相要置对方于死地。   难道这是造化弄人?还是……   爱,能成全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更能转变一个人!   在这种情形之下,吴小眉转变了,变得非但使韩尚志不能相信,连她自己也不认识本来的自己了。   吴小眉面上杀机未褪,一步一步,欺向韩尚志。   空气在吴小眉一欺身之际,又吴紧张。   韩尚志心念一转,如果对方抢先功出“天都法掌”,自己决难幸免,不如先下手为强,双掌的扬,疾劈而出。   这一掌,挟愤全力而发,势狂涛怒波。   吴小眉一划身,斜飘八尺,娇躯再闪,已入侧方欺到韩尚志身畔五尺之处。   闪避欺身,快得犹如电光一现。   韩尚志掌发无功,半途撤掌,身形徽偏,滑步旋身,左掌右指,再度攻出。   蒙蒙青气,讽然飘卷,吴小眉也在同一时间出掌。   劲气激撞,发出一阵撼山巨响。   吴小眉娇躯连摇。   韩尚志闷哼一声,口血飞溅,跌坐一丈之外。   吴小眉一晃身,站立在韩尚志身后,玉掌上扬,对正他的“天灵”大穴,只消一叶劲,韩尚志就得阵尸当场,语冷如冰的道。   “姓韩的。有什么遗言交代?”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咬牙切齿的道:“没有,下手吧!”   “真的没有?”   “有—句话,你将自食恶果!”   “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令人不寒而栗。   “姓韩的,告诉你,姑娘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在我未死之前,我将杀尽天下的美男子,哈哈哈哈……”   笑声转为疯狂,蕴着恐怖的杀机。   韩尚志不禁目眦欲裂,以吴小眉目前的功力,肆意为恶的话,无疑的将造成一场恐怖的血劫。   “吴小眉,可惜我不能毁了你!”   “可是,哈哈哈哈,姑娘我却高兴亲手杀了你!”   “下手吧!”   “何必急于要死,你那曾经一度要为你殉情的慧妹呢?姑娘我会再通知她替你造墓碑……”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他已明白了吴小眉要杀他的动机,冷笑一声道:“你不能如愿了,她已先我而去。”   “什么,她死了?”   “你失望了,是吗?”   吴小眉粉脸懊忽数变,突然厉声道:“韩尚志,你是否愿意在死前知道我杀你的原因?”   “不必了!”   “那你是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你只管下手好了!”   “你一点也不后悔?”   “哈哈哈哈,我韩尚志从不后悔!”   吴小眉的手,开始颤抖了,爱和恨在她的心里交织,她要杀他,是为了不能得到她的爱,于是,她恨他,连带的,他恨所有年龄和他相象的美少年。   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初恋,而她选锗了对象,她虚掷了最宝贵的感情,什么也没有得到,当她发觉对方根本就不爱她时,她已无法自拔、她要取回虚抛了的感情的代价,于是,她走上了极端——得不到的,就把它毁去。   恨,由爱而生,爱之极也就根之极。   她值的会下手毁去她倾心相许的人吗?   她犹豫了,她下不了手。   泪水,从她的粉靥滚落。   久久,韩尚志意似不耐的根声道:“为什么不下手!”   没有动静。   他站了起来。呈出的眼前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充满了幽怨,她的脸上,已找不到杀机的痕迹。   韩尚志心想,女人是多变的,当下冷冰冰的道:“你既然不下手,在下要告辞了!”   “慢着2”   “怎么样?”   吴小眉拭干泪痕,寒声道:“我并没有说不杀你?”   “那你为何不下手?”   “有几句话必须说清楚!”   “说吧?”   吴小眉缓缓垂下头去,半响,又抬起头来,似手已下了决心,激愤的道:“韩尚志,我来问体,当初你被人劈落江中,我把你救了上来,在我起居之处,调养了三天……”   “在下说过有恩必报?”   “第二次我被天南‘幻魔宫’侍卫所伤,你带我住宿旅店……”   “事急从权,在下没有非礼之处?”   “可是男女授爱不亲,你叫我……”说着又低下头去。   韩尚志因偏见而恨天下所有的女子,但,他的内心是善良的,他一样有火热的情感,只是被伯见压抑了,吴小眉言中之意,他岂有听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对她从来没有发生任何情感,有,只是一片图报之心。   现在——   他的心不由怦然动了一下。   他想,她是一个痴心的女子,可能因上次自己拒绝了她祖父“不老先生”婚姻之议走上极端。   一种同情、道义、和怜悯的心理,油然而生。   不过,有的时候,同情怜悯和爱,很难有明确的分界。   当下,韩尚志面色一缓道:“在下对姑娘深致歉意!”   “哼!歉意?”   “在下诚恳希望姑娘今后不再杀人!”   “如果我说不呢?”   已经趋于和谐的场面,又告紧张起来。   韩尚志俊面微变道:“我会照刚才的话做!”   “杀我?”   “不错,如果你怕的话,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日后相逢,我必杀你!”   吴小眉的粉腮,又罩寒霜,不屑的道:“你办得到吗?”   “我们无妨走着瞧!”   “韩尚志,姑娘碰头之时,你杀不了我你便是被我杀!”   韩尚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他恨不能当场劈了她,方才的一丝同情,被这几句话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不愿再和她纠缠,转身缓缓举步而去。   吴小眉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她想忠住她,但几次开口又止,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曲,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   哭声,飘送人韩尚志的耳鼓,他怔了一怔,止住脚步,略事踌躇之后,又举步向林外走去,他不曾回顾。   他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林外。   吴小眉恨恨地一躲脚道:“我非杀了你不可!”   蓦在此刻——   一阵狂狂犬吠之声,倏告传来。   吴小眉不经意的掉头一看,这一看,不由芳心巨震,花容失色,只见两只牛犊大的獒犬,一左一右,蹲踞在两丈之外,狗舌外吐,露出森森利齿,目射凶光,紧紧地盯住自己。她出世以来,就不曾见过如此高大凶猛的狗。   吴小眉打量来人,是一个驼背老者,手执一根藤鞭。   驼背老者一双凶光四射的眸子,从吴小眉打量到地上的死尸,点了点头。   吴小眉粉面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驼背老者嘿嘿一笑道:“花容月貌,想不到却是个红粉夜叉!”   “你说谁?”   “你!”   吴小眉柳眉一跳,杀机上脸。冷哼一声道:“在姑娘我没有起意要杀你之前,赶快带狗走开!”   “嘿嘿嘿嘿,可是老夫却为你而来!”   “报上字号?”   “卧虎山庄管事邱驼于,明白了吧?”   吴小眉芳心一动,知道是什么回事了,面不改色的道:“什么事你说吧!”   “本庄两位少庄主陈尸道旁……”   “是我杀的,怎样?”   “那好极了,你的师承门脉?”   “凭体还不配问!”   邱驼子眼中凶光炯炯,和两只獒犬的目光,几乎无分轩轾,使人不寒而栗,向前欺了数步,明侧例的道:“你会有说出的时候的!”   “邱驼子,姑娘我不想杀你,识相的快滚!”   “嘿嘿!可是我邱驼子却不想放过你!”   “你当真找死?”   “找死的是你!”   吴小眉杀机陡炽,怒哼一声,玉掌一挥,一蓬蒙蒙青气,应掌而发。   邱驼子登时老脸变色,怔了一怔,可能他从未见识过这种功夫。   “砰!”   巨响声中,邱驼子被震得倒退八尺,一阵气翻血涌,心中大感骇然。   “天都法掌”触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强,所幸吴小眉仅以六成劲道发掌,而邱驼子惊怔之下,未曾出掌抗拒,不然非死即伤。   邱驼子当然不明此中厉害,凶心陡炽之下,上步欺身,劈出一道如涛劲气。   “你找死!!”   娇斥声中,“天都法掌”加了两成劲道击出。   一声如雷暴响,夹以一声惨哼,邱驼子口血飞溅,被震飞数丈之外。   “叭哒!”,变做于滚地葫芦。   “汪!”右面的一条獒犬,电闪扑向吴小眉。   吴小眉不闪不避,用足十成功劲,迎面劈出一掌,   惨啤声起,那条獒犬庞大的身躯,直飞出三丈之外,“砰!”的一声,撞在一株巨树干上,登时死去。   邱驼子这时已站起身来,对方的身手,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掌能毙藏边獒犬的,武林中还不多见。   骇凛之余,藤鞭绕空一划。   左面的一只獒犬,如箭般射起。   吴小眉玉掌又挥。   那敖犬似乎知道对方掌风厉害,半空折身坠地,一个翻滚,已到吴小眉脚边,张口便咬,动作之神速,不亚一等一的高手。   吴小眉芳心大震,从地拔空而起,向下拍出一掌。   那獒犬一口咬空,又乘势翻出一丈之外。   吴小眉势尽落地,那敖犬捷途电闪的扑了过来,吴小眉闪身无及,竖掌直劈狗头,“汪!”的一声惨啤,那头獒犬分两片,脑血飞进,死在当地,但一只狗爪,也在同一时间,搭上吴小眉的大腿。   一阵麻痒,向上延升。   她这一骇,非同小可,这狗扑竟然含有剧毒,立即封闭数处穴道,阻止毒势蔓延,杏目一瞪,扑向邱驼子。   “砰!”又是一声惨号,邱驼子头碎额裂,横尸就地。   “好贱人!老夫要把你挫骨扬灰!”   震耳欲聋的喝声中,一个高大狞猛的黑袍老者,电射入场。   “嘘!”   口哨声中,十几条牛犊般大的敖犬,蜂涌而来,扑向吴小眉。   吴小眉不由亡魂大冒,心想自己已中了狗爪剧毒,还是走为上着,心念动处,弹身而起,想越林梢而去。   岂知一条腿已不听使唤,仅飞纵五丈之遥,又落下地来,獒立即扑上。   人、狗,展开了一场休目惊心的激战。   这些敖狗,生性凶残,爪牙均含剧毒,动作似电,而且敢不畏死,再经以训练之后,较之武林一流好手还要胜上几分。   吴小眉急努交加,玉掌疾挥,蒙蒙青气,四处飘卷。   呼轰如雷声,惨嗥之声,此起被落。   刹那之间,已有八条邀犬丧生“天都法掌”之下,但其余的仍狂扑不休。   吴小眉香汗淋滴,钗横发乱,但她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那批敖犬,此进被退,乘虚蹈隙,上中下三路,都在被攻击之中,她既然知道狗爪牙钩含剧毒,当然不敢令其沾身。   一旁的黑袍老者,眼看巨放一只只死去,心痛已极,但对方的功力,太过骇人,他不敢令巨敖停攻,他准备牺牲全部敖犬,以换取对方。   半盏热茶之后,遍地俱是狗尸,血肉狼藉,已没有半只巨獒活着。   吴小眉这时力竭身疲,被犬毒的一条腿,已肿大了一倍之多,阵阵奇痛攻心,虽然她知道还有人虎视在侧,但她已无力再行支撑,“咚!”的跌坐在地。   黑袍老者,目含怨毒,大步向吴小眉欺去。   吴小眉已知大势不妙,拼聚残余内力,贯注右手五指……   黑抱老者边走边喝道:“小贱人,你竟敢诱杀老夫两个爱子,老夫若不令你受尽人间惨痛酷楚而死,实难消心头之恨!”   吴小眉右手一扬,五指虚点。   黑袍老者之所以缓步欺近,就是防对方猝施杀手,就在吴小眉扬手之间,疾闪身侧避,但仍慢了半步,右臂一阵剧痛攻心,登时如折断了似的,禁不住闷哼出声。   吴小眉所施的“梅花穿心指”,也是“天都秘录”所载绝学之一,应点向对方前胸心脉之处,方能致人于死,她因腿毒发着,又在剧斗脱力之后,是以出手已不如平时的快速,否则黑袍老者难逃一死。   “砰!”   黑袍老者左掌已劈实了吴小眉。   惨哼声中,身形一连两个翻滚,人已进入半昏迷状态。   墨袍老者狞笑一声,连点吴小眉数处穴道。   突地——   他发现对方一条腿已中狗毒,疾自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倒出一撮黄色粉末,塞人吴小眉的口中,另外把一些洒在爪伤之处,阴狠的道:“老夫不能让你这样便宜的死去!”   自语完之后,痛惜的扫了狗尸一眼,挟起吴小眉,如飞而去。 第十五章 卧虎山庄 --------------------------------------------------------------------------------   吴小眉悠悠醒觉之际,只觉手脚被缚,仰面朝天而卧,不能转动,凉意袭体。   秀眸张处,不由羞愤欲死,她竟然被赤身露体的缚在—个木架之上。那黑袍老者,望着自己不住的狞笑。   旁边。蹲踞着一对小牛般的大巨獒,双爪抓地,喉问发生咕咕异响。   她想张口,但却说不出话来,知已被点了哑穴。   她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她所不敢想像的惨无人道的事。   她愿意死,立即结束生命,但她无法办到,全身穴道已半数被点,任她功高绝世,也无法挽回这可怖的噩运。   黑袍老者阴残至极的一笑道:“贱人,老夫是卧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你记住了,老夫要为两个儿子报仇!”   吴小眉有口难言。空自目眦欲裂。   郝通天继续又道:“贱人,你以美色诱杀我两子,现在,嘿嘿嘿嘿,要你现眼现报,这一对獒犬你看到了,你将从这对雄獒的身上,得到生理上最大的满足,人兽相交,哈哈哈哈!”   吴小眉闻言之下,不由得魂飞魄散,这真是世间最残忍的事,一个黄花闺女,失身于狗,脑内嗡的一声,急气攻心,登时昏死过去。郝通天狞笑—声,伸指点了她的“天殷穴”。   吴小眉再度醒转,芳心破碎,肝肠寸断,泪水,从眼角流向鬃边……   郝通天接着说道:“贱婢,听着,你除了接受这报应外,别无他途可走,这一对雄獒会满足你,然后,你成为他们口中的美食,形神皆灭,哈哈哈哈……”   吴小眉求生不能,欲死不得,眼看就要遭受此间最惨酷的凌虐,先被异类奸淫,然后被零撕碎嚼而死。   泪水,像泉水般源源涌出,打湿了她蓬乱的乌丝。她在咀嚼着“报应”两个字的滋味:她后悔了。她想,这真是报应,而且来得很快。   但.不管如何,她是—个黄花闺女,她具有震世骇俗的身手,她不怕死,她觉得死是唯一的解脱,可是,她怎能在这种惨绝人寰的凌虐下死去!   如果她不是舆因爱成仇的意中人挤斗,两败俱伤,再因一时大意而中了狗爪剧毒,以她的身手,江湖中亦难逢敌手、何惧乎区区獒犬。   一个人在绝望之际,会有种种幻想。   她希望能发生奇迹,能避免这酷毒的刑法,她愿意从此舍身空门,永绝尘寰。   她的本性是善良的,因为一念之差,而遭此茶毒!   卧虎庄主郝通天充满兽性的哭声,像一柄柄的利剑,在她的身上凌迟碎剐……   两只獒犬,似乎是不止一次经过这种场合,双目赤红,闪射异样光芒,频频以爪叩地,一不稍瞬的望着吴小眉赤裸的胴体,喉间咕咕作声……   掉转笔尖——且说韩尚志与吴小眉一场拼斗,业已身受重伤,是故行动十分缓慢。半个时辰之后、估计行程不及五里,但他所要去的那云雾谷,已然隐约在望。   他与吴小眉之间,虽说没有情的存在,但友谊是有的,他为她的作为而感伤,他作梦也估不到端庄娴淑的吴小眉,会变成了这么样一个人。   吴小眉的话,曾使他抨然心动,然而那只是刹那的现象。   爱是无法勉强的,他的心里,没有爱的丝绪是属于她的。   他只感到婉借。   一阵讽然风声,传自身后。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震,他此刻身负重伤,如果来者是敌……   心念之中,回过身去,—个蒙面女子,已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来的,赫然是“有心人”。   韩尚志一怔神道:“姑娘要到那里去?”   “找你!”   “找在下?”   “呢!”   “有什么事吗?”   “吴小眉姑娘已落入‘卧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之手!”   韩尚志微微一惊,道:“以她的身手,会吗?那这郝通天的功力……”   “她中了巨獒爪毒,以致失手被擒!”   “哦!”   “你对她的生死,无动于衷?”   “她杀了郝通天的两子‘金剑双英’,难道不许别人报仇?”“郝通天父子恶声四播,杀之倒是大快人心!”   “姑娘知道她杀人的动机吗?‘金剑双英’该杀,其他的呢?”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人?”   “丧心病狂!”   “有心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这是由衷之言?”   韩尚志诧然道:“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小眉杀人,你应该负一半的责任!”   韩尚志俊面一变,道:“为什么?”   “她为你而杀人!”   “为我?”   “不错,冷面人,你不必明知故问,难道你还不了解她杀人的动机?”   “在下不解!”   “如此说来,你是不会去救她的了?”   韩尚志冷冷一笑道:“救她,在下曾当面对她说过,下次见面时我会杀她!”   “你凭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滥杀无辜!”   “她杀人你难辞其咎!”.   “姑娘何不明说?”   “因为你伤了她的心。”   “我!伤了她的心?”   “不错!”   “什么地方伤了她的心?”   “你真的要我说出来?”   “姑娘无妨说说看!”   “当初你被‘鬼堡主人’劈落江心,随波逐流,她救了你的性命,并且把你安置在她的闺榻之上,调养了三天……”“在下有恩必报,并未忘怀?”   “这并非报恩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一个大闺女,把一个陌生少年,安置在闺房之中,不避瓜李之嫌,她的存心是什么?你不会毫无所觉吧?”   韩尚志不由一皱眉,他并非毫无所觉,而是他不愿意去考虑这问题。   “有心人”接着又道:“吴小眉曾经在她亡父之前自誓非你不嫁!”   “那是她自己的问题!”   “有心人”语音之中,微带温怒的道:“当然,唯其你是‘冷面人’,所以才会说出这等冷酷无情的话,你不会忘记旅室求医,你抱持过她,而且同处一室……”   “在下怀感恩之心救她,难道错了?”   “你没有错,但一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难道可以再嫁她人?”   “江湖儿女,何须拘这小节?”   “那是因人而异,吴小眉死心眼在乎这小节,又当如何?”   这种话分明近于强词夺理,韩尚志为之啼笑皆非。   “有心人”振振有词的又道:“吴小眉并不见得配不上你,她祖父‘不老先生’,武林前辈奇人,亲口提出婚约,想不到你竟断然拒绝,这对于她是如何大的打击,而且,她对你已是芳心早许,在这种种原因之下,她才走上了近于疯狂的歧途,你说,你是否有部分责任?”   “姑娘的意思是要强迫我去爱她?”   “她一点也不值得你爱?她的痴情一丝一毫也不能感动你的心?”   韩尚志不由默然。   前此的一段时期中,在人的意识里,对女人有强烈的憎恨,东方慧与他之间的一段奇妙的感情,打开了他的心扉,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他的感情,在微妙结合下,献给了她。   对于吴小眉,虽然他不以对其他女人的同样态度对待她,但也谈不上爱。   现在,他的脑海里从吴小眉救他时起,直到半个时辰前分手为止的往事,一幕一幕的重温了一遍。   天下的任何事情,当你专心去体察时,会发现许多平时被忽略了的地方。   他不否认吴小眉的人才武功、俱属上乘。   尤其,她的一片痴情,经“有心人”一提,顿从若隐若现而趋于明朗化。   一丝歉疚之念。油然而生。   但,随即被另—个念头所取代,当下冷冷的道,“姑娘大概还记得东方慧其人吧?”   “有心人”似乎一震,道:“记得,怎么样?”   “不瞒姑娘说,在下的一颗心,已被她带走!”   “家母曾经忠告你,你与东方慧之间如果勉强结合,将会发生悲剧!”   韩尚志惨然一笑道:“悲剧也许已经形成,但在下并不后悔!”   “已经形成,什么意思?”.   韩尚志犹豫了片刻,终于据实说道:“在下与‘血骷髅’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江湖又出现了一个‘血骷髅’,一真一假,不知谁是真正的仇家、遂与东方慧相约,由她回‘鬼堡’察明真相,如果在下的仇家不是‘鬼堡主人’,她便出堡相见,如果是的话……”   韩尚志话锋一顿、面现怆然之色。   “有心人”轻声一笑道:“怎么样?”   “她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认为她已经死了?”   “是的!”   “她决不会死!”   韩尚志不由—震,付道:“有心人母女,行事神鬼莫测,她说这话,必有所本,决非信口开河!”当下讶异万分的道:“姑娘为什么断定她决不会死?”   “这个……暂难相告,反正你有‘鬼堡’之行,届时一切自知,不过我再忠告你一次,希望你慧剑斩情丝,收拾起对东方慧的爱,否则悲剧势所难免。”   韩尚志一怔神之后,苦笑一声道:“情和仇固然是两个极端,但仍然可以并存,真正的爱,不在形式上的结合!”   “问题不在这里!”   “那就是说另有原因而导致悲剧?”   “不错!”   “这话令在下莫测高深?”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并非故作神秘,现在言归正传,你应该立即去援救吴小眉姑娘!迟恐生变!”   “姑娘既然发现她被‘卧虎山庄’所擒,为何不把她救下来,而要……”   “这当然有原因!”   “愿闻其样?”   “卧虎山庄饲有无数藏边巨獒,爪牙均含剧毒,你本身具有克毒之能,所以此事别人不易办到!”   其实“有心人”是受了她母亲‘失魂人’指示,故意作了这样的安排,不然郝通天挟吴小眉返庄之时,所带獒犬已死亡殆尽,凭“有心人”的身手,要救下吴小眉,并不是办不到的事,何必多费周章。   韩尚志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不愿意救她?”   “我不能去救一个有杀人狂的凶手!”   “以后她不会再杀人了、这个我可以担保!”   “可是……”   “怎么样?”   “在下身负重伤,恐怕……”   “这容易之极,我这里有本门灵丹。效验如神,以你的功力根基而论,服下之后,半盏茶的时间,足可恢复全部功力!”   说着,不待韩尚志答话,忙取了一粒龙眼大的药丸,递了过去。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接到手里,道:“看在贤母女的份上,在下走上一遭!”   随说随把药丸纳入口中,就道旁树后盘膝跌坐,运功疗伤。   这药丸果然不同凡响,较之“混世魔王”所练的“归元金丹”略无逊色。   半盏热茶工夫,韩尚志神采焕发,—跃而起。   “有心人”指点了“卧虎山庄”的位置所在之后,道:“救人如救火,你可以走了,我们或许会再见!”   说完自顾自的飘身而去。   韩尚志摇头一声叹息,也弹身奔向“卧虎山庄”。   卧虎山庄———   松柏成林,房舍连绵鳞次椭比,四周围以三丈高的石墙,房舍之后靠围墙的地方,两栋黑黝黝的石屋,前后重叠,每一栋石屋,各开了四道门,巨锁加栓。   其中,第一排石屋第三道门虚掩,传出阵阵阴残的笑声。   这时,一个壮汉,匆匆来到第三道屋门之前,以手三叩门环,道:“启凛庄主,冷面人到访,来意似乎不善:“   伊呀一声,屋门开启,出现一个面目狞恶的黑袍老者。   他,正是“卧虎山庄”庄主郝通天。   屋内,吴小眉已濒临千钓一发之际,郝通天正要指挥巨獒对她施暴,经这壮汉一禀,急把狗拴好,现身出来。   “你说什么?”   “冷面人来访!”   “冷面人?”   “不错!”   “来意如何?”   “要见庄主面谈!”   郝通天老脸数变,他估不透这小煞星来访的目的何在,彼此既无恩怨,亦无瓜葛,心念几转之后,阴残的—笑道:“中堂秘室加强备用!”   那壮汉恭应一声,自去办理。   郝通天回顾缚在木架上的吴小眉道:“贱婢,容你再自在—刻!”   说完反手锁门,迳自走向前院客厅。   吴小眉穴道被制,但听觉未失,一听冷面人来庄,芳心在绝望之中,露出了一线曙光,心付:“他莫非为自己而来?但想到自己此刻赤身露体的狼狈状况时,不由羞愤填膺,恨不能就此死去,也强煞出乘露丑。   一时之间,心如油煎。   郝通天一脚踏近大厅,果见一个俊美冷漠的少年,负手而立,四日交投下,使他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那眼神,使人不敢逼视,当下强打一个哈哈,抱拳道:“少侠就是名动武林的冷面人?”   韩尚志冷冷的道:“不敢正是在下!”   “请坐奉茶!”   “不必了,阁下就是郝庄主?”   “老夫是,少侠光降临庄有何见教?”   韩尚志剑眉一扬,:“一个叫吴小眉的姑娘,可在贵庄?”   说着,眼露锐芒,迫视着对方,静候答复。   郝通天内心不由一震,“冷面人”竟然是为了那杀子的贱婢而来,看样子瞒是瞒不了,好在自己已有准备,脸色微变之后,道:“不错,她在敝庄!”   “在下情商,请庄主放人?”   “这个,实难从命,她与老夫有杀子之仇!”   “令郎见色起见,这却难怪她?”   “哈哈哈哈,分明是她以美色诱杀我子,少侠既然知情,想来与吴小眉关系谅不寻常,这事少侠凭良心说句公道话,老夫该不该报仇?”   韩尚志不由为之语塞,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良久才道:“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她!”   “血债血还!”   “杀人尝命,何谓过份!”   “可是令郎见色起意,尾追吴姑娘不舍,实有取死之道。”   “你耳闻还是目见?”   “在下亲目所见!”   “少侠之意,是不许老夫报杀子之仇?”   “阁下是用什么手段擒到吴小眉姑娘?”   “凭身手!”   “哈哈哈哈,郝大庄主,不是在下小视你,要凭光明正大的手段制服她,阁下绝对办不到!”   “少侠的意思是指老夫用不光明的手段?”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在下并非阻止庄主替子报仇,但要以公平的决斗而为,因为这件公案其曲不在一方!”   郝通天面上倏地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险残笑意,一拱手道:“少侠何妨请坐奉茶,待老夫亲自带进吴小眉姑娘,当少侠之面作个公平了断,就请少侠居中作证,如何?”   韩尚志虽因对方态度突然转变而生疑,但暗付,凭你郝通天,如果敢弄玄虚的话,我岂能放过你。   心念转处,微一顿首道:“使得!”   “如此少侠请稍待。”   “且慢!”   “少侠还有话说?”   韩尚志目光带煞,语冷如冰的道:“郝庄主,话说在头里.希望你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的话,告诉你,那后果是不堪想像的,在下说得出做得到!”   郝通天一怔之后,嘿嘿一笑道:“少侠你多疑了,老夫岂是口是心非之辈!”   说着,向厅门外高喝—‘声道:“吴宗,奉茶,并吩咐准备酒席!”   韩尚志一抬手道:“免了,在下事完即走,不敢叨扰!”   郝通天并不接口,点了点头道:“老夫去带吴小眉姑娘来!”   话声中,人已转出屏风之后。   韩尚志不由疑云大起,吴小眉即巳被制,何必亲自去带,同时偌大一个庄院,却不见什么人走动?   心念未已,一阵“隆!隆!”之声倏起,只觉整个厅屋,都在旋转,暗道一声:“这老狗施暗算:“当下不逞多想,弹身向厅门射去……   只这电光石火之间,厅门倏隐,四周登时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韩尚志急刹住势子,恨得钢牙咬碎。   接着,所立之地,迅快的往下沉落!   “锵!锵!”两响,下沉之势立止,运足目力看处,发觉已被困在一间地牢之中,四周上下,密不透风。   他这时深悔自己入庄之后,不当机立断,而拘于江湖礼教,结果落入圈套之中。   “卧虎山庄”既有这等机关布置,看来决非善地,庄主为人,可想而知,“有心人”的话不假,庄主父子,的确是积恶之徒无疑。   —时之间,不禁感到手足无措。   蓦然——   “格!格!”数声,壁间露出一道小门,极目望去,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韩尚志已然恨到极处,双掌蓄势而待,但久久并无动静。   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举步跨人那道小门之内,顺着通道缓缓朝前欺去。   三十丈之外,现出一列石阶,斜斜向上。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半个人影,也不闻任何动静,地牢小门自启,决非无因,难道另有什么厉害诡谋,在等待着自己?   自己此来,乃是救吴小眉,想不到反而入了牢笼。   沿石级而上,头顶出现—道向上开的小门,一阵阵腥躁恶臭,扑鼻而来,中人欲呕,韩尚志不由心里发毛,这小门之内,又存着什么蹊跷?   但艺高胆大,他不顾一切跨步而人。   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令人毛骨惊然。   韩尚志神目如电炬,在这漆黑的境地里,仍能清晰辨物。   这是一间方园约三丈的黑屋,有门无窗,屋内两侧各有一个铁槛,栏内各关了五只牛犄般大小的怪物,眼射凶光,咧嘴眦牙,不停的低低咆哮。   韩尚志顿时想起,这必是齿爪均含剧毒的藏边獒犬无疑。   这巨獒确实惊人,单只那神态,比起虎豹,有过之无不及。   从这黑屋的形势看来,他判断已到了地面之上。   “锵!”   韩尚志不由—惊,回首看处,通向地牢的那道小门,业已关闭。   赂一思付之后,移步走向屋门,岂知用手一触之下,那门竟然是铁铸的,用力一扣,发出没滞重浊的回音,显然,这门的厚度至少在一尺左右,再用手触模墙壁,同样也是生铁所铸。   登时一颗心顿往下沉,以他的功力,要想劈开这厚重的铁门,恐怕很难办到。   就在此刻——   铁壁之上,忽地启开一个头颅大小的圆洞,一阵叽叽怪笑,适时传来。   这笑声,正是发自“卧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之口。   韩尚志杀机大炽,正待出击……   郝通天笑声一停,阴侧侧的道:“冷面人,你被关人这铁屋獒舍之内,休想再存脱身之念……”   “住口,郝通天,你是自寻毁灭!”   “冷面人,如果此刻,老夫打开獒槛,哈哈哈哈,你将尸骨无存!”   韩尚志闻言之下不由心头巨震,寒气股股上冒,在这方圆三丈的铁屋之内,要和十头齿牙俱蕴剧毒的凶残獒犬搏斗,的确不易应付。   郝通天接着又得意的道:“冷面人,武林人把你当做一条神龙,但老夫看你,只配当一顿狗餐,哈哈……”   韩尚志肝胆皆炸,暴喝道:“老匹夫,你不怕‘卧虎山庄’灰飞烟灭?”   “嘿嘿嘿嘿,小子,死在眼前,还发什么狂言!”   “你可以等着瞧!”   “不必等了,现在老夫先让你欣赏一幅话剧,你可以看你那心爱的贱婢,加倍偿付她的欠帐,然后,小子,你准备着一尝獒吻,现在,到这洞孔前来!”   韩尚志愤恨填膺的移身那洞孔之前,凑目一看一一   登时面红气促,耳热心跳。   一个羊脂白玉也似的服体,四仰八叉的缚在一个大字形的木架上,身无寸缕,妙相毕呈。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的裸露胴体,一颗心几乎跳出嗓子来。   但当他看清了那裸女正是吴小眉之时,不由肝胆皆炸,目眺欲裂,厉声道:“老匹夫,你要把她怎么样?”   郝通天嘿嘿一声冷笑道:“不怎么样,她以美色诱杀我儿,现在叫她现眼现报!你看到了,这一对雄獒,哈哈哈哈,人狗交配……”   韩尚志刚牙咬得山响,他恨不能立刻把这阴残无人道的老匹夫劈成肉酱,但隔着一重尺厚的铁壁,使他徒唤奈何。   这真是一幕惨无人道的悲剧,一个黄花闺女,由两头畜生来蹂躏。   吴小眉穴道被制,耳能听,目能视,口不能言,她已听到了韩尚志的声音,芳心如割,比死还要难受万倍,但她欲死不得,急、愤、羞、恨交加之下,目眦尽裂,眼泪,顺眼角流下,面上的肌肉急剧的抽搐,把粉面扭曲成了一个怪形。   “老匹夫,你敢!”   韩尚志进出了这一声厉喝,一掌劈向铁壁。   “轰!”的一声巨响,整座铁屋,被掌劲震得微微幌动,这一击之势,挟无边之怒恨而发,力道不下万钧,竟然使铁屋为之幌动。   郝通天也不由被这骇人听闻的内劲,震得面上变色,但转瞬又恢复阴残之态,道:“小子,你纵有通天激地之能,也无法改变你们的命运!”   “老匹夫,你只要敢动她一毫—发,‘卧虎山庄’将鸡犬不留,片瓦难全!”   “小子,别狂吠了,你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韩尚志空自急怒欲狂,但却无计可施。   郝通天口中发出一阵阴森的冷笑,道:“小子,好戏上场了,这叫做无遮大会,巨獒摧花!”   话声中,解脱了一头巨獒的锁链。   那头巨獒,剧地一阵搔抓之后,突地人立而起,口中嗤嗤作声,扑向吴小眉裸露的玉体……   眼看一场残忍绝伦而又不堪入目的一幕,就要展开。   吴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录”,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亲传,在江湖中可算是超级高手,她之被擒,一半是与韩尚志所拼而受了伤,真元大损,另一半是由于大意而被獒爪剧毒估身,穴道被制之后,她一直试着以本身真元,自解穴道,无奈被制穴道太多,虽被撞开了几处,但仍无法使身体疾复自由。   另一头巨獒,毗牙咧咀,挤命的挣扎,像是无法忍耐。   危机干钩一发。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那条扑向吴小眉的巨獒,突地惨哼一声,绷起八尺高下,“砰!”的一声,摔回地面,鲜血如喷泉般射出,四脚一伸,登时毙命。   变生仓促,郝通天惊魂出窍,身不由自主的向后急退。   “嗤!嗤!”数缕指风,疾袭而至。   亏得郝通天这一退,无巧不巧的避过了急袭而来的锐利指风。   又是一声凄厉的狂哼,那几缕本来射向郝通天的指风,射中了另外一头尚未解脱锁链的巨獒,也告跟着倒毙。   郝通天惊魂稍定,他发觉那指风是由壁间圆孔射出,指风之强劲,生平未闻未视,当然除了“冷面人”之外,不会有第二人,当下移身与洞孔平行的屋角,这样便不虞指风袭击,厉笑一声道:“小子,你够狠,但好戏仍要上演,老夫所饲獒犬近百头,死两只何足道,不过,你已经丧失了欣赏的资格,由你同时上演另一出!”   “卡!”的一声,圆孔封闭。   原来韩尚志一见危机一瞬,急中生智,以“洞金指”从圆孔之中射出,毙了两条巨獒,这是郝通天所未汁及的事。   圆孔一关,韩尚志更形急燥,吴小眉的危极仍未解除,而自己又无法脱困。   突地—一   身后起了阵“嘎嘎!”之声,回身—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一边的铁槛门已然打开,五只壮如猛虎的巨獒,急窜出槛,各占了一个方位。   “汪!”   一只巨獒,利齿森森,电闪扑至。   韩尚志挪步换位,“洞金指”疾点而出。   惨叫声中,那巨獒应指而倒,但另外四只,却同时飞身闪扑。   室宽仅三丈,两只兽槛几乎占了一半,剩下的空间不大,闪避相当困难。   韩尚志疾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如幽灵鬼魅般的在四犬攻扑之中穿隙游走,形势可就险象环生了。   那巨獒似久经训练,闪击进退,配合得极妙。   人獒在这丈余的空间里,展开了一场惊险的肉搏之战。   “汪!”一只巨獒,死于“洞金指”下。   几个照面之后,又有二头被掌劈碎狗头,尸横就地。   五獒死其四,只馀一头,不足虑了。   那剩下的一只,悍不畏死,仍狂扑不休。   “嘎嘎!”之声又作,另五头巨獒出槛。   韩尚志力毙四獒,已感十分吃力,现地又平添五条,势将更难对付。   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就在六个巨獒发动扑击之际,韩尚志身形疾幌,踏虚穿隙,闪人原来关契的一只铁槛之中,据门而守。   这—来,情势大变。   每一次,只有一头巨獒能向据门而守的韩尚志袭击,基馀的因有铁槛阻隔,空自怒吼发威,无用武之地,而扑向槛门的,只一照面,立毙于无坚不摧的“洞金指”之下,转眼之间,又死了三头。   “锵!”   铁槛门倏落,把韩尚志关在当中。   但他毫不在意,指风从间隙中射出,连弹之下,仅余的三头巨獒,也告倒毙。   十头巨獒,转眼之间,变作了十具狗尸。   显然开槛关槛,都有人暗中操纵。   韩尚志毙尽屋中群獒之后,双手各握一根粗逾人臂的槛槛铁枝,运起神力,只一分,立时开了一个大孔,一闪身钻了出来,但出了铁槛,人还是被困铁屋之中。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槛中的猛虎,不停的团团乱转,筹思脱困之法。   本身的安危,他倒不甚在意,倒是吴小眉的遭遇;使他心如火焚,他既已知晓郝通天用以对付她的残酷手段,他岂能忍心让它成为事实。   的确,郝通天这种手段的酷毒,可算世无甚匹。   从他的这些设施看来,恐怕已有不少女子遭受了这惨绝人寰的命运。   韩尚志被攻心急怒和炽烈的杀机所煎熬。   他已下了决心,一旦脱困,决不使“卧虎山庄”再存武林。   一阵急躁之后,他勉强按下性子,寻找机关的枢扭,但触手均是冷硬的铁墙,除了那道门还有一丝痕迹可见外,其徐各方,似乎是一个整体。   他出道以来,首次碰到这种急煞人的尴尬场面。   就在韩尚志心火直冒,六神无主之际——   那扇通向地牢甬道的铁门,突地徐徐向上翻开。   韩尚志急迟三步,蓄势待发。   一个毛茸茸的怪物,伸了出来。   韩尚志大感骇然,一扬掌……   “娃儿,使不得!”   韩尚志应声收势,原来那毛茸茸的东西,是一个人头,这时那人已整个现身出来,臃肿奇矮,活像一个冬瓜,头上苍苍白发,有若飞蓬乱篙。   这现身的赫然是曾经参与抢夺“佛手宝发”的“地行仙”。   “地行仙”会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这老儿功力深厚,行事神鬼莫测。   韩尚志以一贯冰寒语音道:“阁下是地行仙?”   “地行仙”臃肿的身躯,挪近两步,咧咀嘻嘻一笑道:“娃儿好记性,不错,老夫就是地行仙!”   “阁下怎会从地牢中出来?”   “穿穴钻土,是老夫的看家本领、不然岂不辜负了‘地行仙’三个字的大号!”   “有何贵干?”   “找你娃儿谈谈!”   “奉郝通天之命?”   “嘻嘻!我‘地行仙’生来还不曾听命于人过!”   “阁下与郝通天老狗是何关系?”   “偷儿与失主!”   “什么?”   “偷儿与失主!”   韩尚志俊面一沉道:“在下没有工夫说笑!阁下最好是明来明往!”   “地行仙”仍然嘻皮涎脸的道:“谁和你说笑,郝通天窖藏好酒,单只百年佳酿,就不下五百樽之多,老夫酒瘾一发,便来光顾,这话不差吧?”   韩尚志一怔道:“阁下是偷酒来的?”   “不错!”   “阁下如何入庄,而且在地牢甬道之中畅行无阻?”   “老夫为了饮这口酒,费了匝月之功,由庄外掘了一条地道,直通酒窖……”   韩尚志不由莞尔,这真是千古奇谭,为了偷酒喝而费匝月工夫去掘邃道,天下确是无奇不有,但随即惑然道:“卧虎山庄.饲养了这多巨獒,狗能辨味寻踪,难道不会发现……”   “哈哈哈哈,做偷儿的当然也有一套,我只需要在身上放一粒‘失味九’任他什么天狗也臭不出来!”   “如此说来,阁下可以在庄内外畅行无阻?”   “这可不见得,老夫虽有‘失味丸’、却没有‘避狗丸’,如果被巨獒围上,可落得尸骨无存,我来这里是冒了奇险呢?”   “阁下为何要冒这个险?”   “为了你娃儿呀!”   “为了在下?”   “—点不错!”   “请道其详?”   “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吧!”   韩尚志急道:“在下没工夫,可否劳阁下指引出这铁屋地牢?”   “地行仙”怪眼—翻道:“你急着要救那女娃儿?”   韩尚志不由一震道:“阁下怎会知道?”   “稍安毋燥,老夫在地道之中偷听来的,因为那地道恰在郝通天那厮的寝卧之下穿过,现在那老东西在疗伤,一时之间,还不会对付那女娃儿!”   韩尚志更奇,诧然道:“郝通天在疗伤?”   “难道老夫骗你!”   “他伤在何人之手?”.   “就是那女娃儿!”   “这不可能,她穴道受制,根本……”   “听说那女娃儿自行震开穴道,出手之间,使郝通天受伤!”   “她人呢?”   “被关在隔壁这间铁屋之中!”   韩尚志不禁喜从天降,身形一挪,道:“待在下去救她出困”   “救,你怎么个救法?”   韩尚志愕然楞住,稍停才道:“请阁下指示途径?”   “没办法,地道只能通这一间,其馀的只有破门而入!”   “哦!这个……”   “不必急在一时,听老夫说完不迟!”   “阁下有话请讲?”   “上次夺宝之事,是否对老夫心存芥蒂?”   “无关宏旨之事,在下向来不放心中!”   “好,娃儿,那炊事后,老夫得悉你的师承门派,以及传言中你娃儿一肩担尽‘魔中之魔’毕生仇怨的豪举,老夫十分心折,所以在无意中听到、这档子事之后,才来找你,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韩尚志略一思付之后,道:“好!”   “如此一言订交,我叫你老弟,你叫我老哥,怎样?”   “小弟尊命!”   “哈哈哈哈,如此我们走吧!”   “地行仙”在前,韩尚志在后,经过长长的通道,在将近由客厅作陷口的地牢三丈之处,靠有的壁间,一块约两尺的砌壁石板,已被移在一旁,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孔洞。   “老弟,这就是老哥我所掘的地道了,只要把石板还原,神仙也看不出来!”   韩尚志不由点头叹服,这真是学无止境,各有专精了。   经过约五十丈左右的距离,来到一间酒窖之中,只见酒瓷罗列。确实有近千坛之多,“地行仙”喜笑颜开的拍去一坛的泥封,长鲸吸水似的饮了一阵,才舔舌舔唇的道:“老弟,我知道你忧心如焚,现在你搬开靠窖角的那个大瓮,从地道出去,别忘了出去之后,要把穴口掩好,别坏了我的大事,还有一点,你把这山庄夷成平地都行,可别毁及这酒窖,以及要找我老哥,只到这酒窖就行,你走吧!”   韩尚志对这古怪梯的老哥,大感兴趣,展颜一笑道:“如此老弟我告辞了!”   “你走吧:我不喜欢这些酸礼:那女娃儿关在第一栋铁屋的第三间,别摸错!”   韩尚志依言移开酒瓮,果然又现出一条黑黝黝的地道,手足并用的一阵急爬,蓦觉眼前透亮,钻出一看,正在山庄围墙之外,忙依言用些枯枝杂草,掩好洞口,中跃上墙,向庄内射去。   落身之处,恰好是两排铁屋之前。   身形未稳,三条黑影已如风扑来,赫然是三头巨獒。   在这平旷处所,再加以韩尚志本身对齿爪剧毒了无顾虑,应付几头巨獒,有如摧枯拉朽,只两个照面,三头巨獒,已倒毙血泊之中。   巨獒临死的惨哮。惊动了全庄上下。   一阵杂踏的脚步声传处,十徐个庄丁模样的壮汉,蜂涌而来。   一看——   不由全数怔在当场,关在铁屋兽槛之中的“冷面人”,竞然脱困而出,出手毙了三头巡的巨獒,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   那铁屋由尺厚生铁铸成,任你功力通天,也无法摧毁,奇的是铁屋无损,“冷面人”如何脱困,就无法想像了。   韩尚志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早就决定了要毁去这座万恶的“卧虎山庄”,当下杀气腾腾的道:“去叫郝通天来见我!”   说完,大步向铁屋走去,当然,他得先救出吴小眉才是上策。   十馀个装汉,互视一眼之后,各掣出随身兵刃,截在前路,其中之一,已弹身前去告警。   韩尚志面上倏笼恐怖杀机,语冷如冰的道:“要命的与我闪开。”   但没有一个人移动身形。   “找死。”   暴喝声中,扬掌挥出一道如山劲气,狂飚卷处,惨啤懊起,立有四条人影,飞泻三丈之外。   其徐的不由亡魂大冒,呐喊一声,纷纷向后退去,但到了一丈之外,又停身不动,似乎有所畏惧,不敢逃开。   韩尚志对这些不堪一击的爪牙,根本不打算出手,但对方竟然不知死活的阻路,才激起他的杀机。   “当!当!当!”锣声急鸣。   无数人影,如飞蝗般朝现场扑来,有老有少,不下五千人之多,但很显然的,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惊悸之色。   来人身形立稳,迅采包围之势,把韩尚志围在居中。   韩尚志冷眼一扫众人,道:“郝通天因何不现身?”   人群之中,一个黧黑老者排众而出,色厉内荏的道:“冷面人,你意欲何为?”   “屠庄!”   这两个血腥的字眼,送入众人的耳鼓,所有在场的全都骇然变色,寒气直冒。   黧黑老者连退两个大步,栗声道:“冷面人,你要屠庄?”   “不错、郝通天当不会忘记我在铁屋之内所讲的话!”   “当然,老夫不会忘记!”   适时,随着话声,郝通天现身场中。   韩尚志弱动前情,面上的杀机更浓,戟指郝通天冷哼了一声道:“老匹夫,你来得最好。马上就兑现!”   郝通天日含怨毒。咀擒阴笑,但仍掩不了那发自内心的惊怖之情,向四周一挥手,沉声道:“你们暂且退开!”   在场的巴不得这一声,纷纷抽身退下。   场中只剩下郝通天,原来出头答话的砺黑老者,和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汉子。   韩尚志急于要救吴小眉出险,不耐久缠。当下暴喝一声道:“郝通天,第一个死的是你!”   “你”字方落,一掌猛击过去。   这一击之势不但快,而且威力大得骇人。   “未见得!”   喝话声中,郝通天和另两个在场的一老者一中年,同时各劈出一掌。   劲气相接,发出一阵震天巨响,三人被震得倒纵一丈之外。   韩尚志略不稍停,弹身飞扑郝通天。   “照打!”   暴喝声中,两船暗器,同时罩向韩尚志腾起的身形,一片蓝光闪闪,如银河星泻,周径达一丈之外。   从暗器所泛蓝光而判断,必是猝有剧毒之物,而且是以满天花雨手法发出。   韩尚志冷哼一声,双掌一圈一划,劲波激荡之中,所有蓝星,悉被扫落,但这一阻窒,人也跟着落下地来。   郝通天已退离两丈之外。   “汪汪!”数声犬吠,近二十条獒犬,涌出铁屋,扑向场中。   韩尚志杀气直冲顶门,弹身再起,双掌齐伸,十指暴弹,“洞金指”以电光石火之势,分袭那施放暗器的黧黑老者和阴沉中年汉子。   弹身出指,快逾电闪。   两声惨啤,破空而起,血光进处,那老者和中年汉子,双双扑地而亡。   韩尚志去势不停,运扑两丈外的郝通天。   郝通天登时惊魂出窍,身形一矮,贴地滚出丈外。   韩尚志不虞对方会来上武林人所不屑为的一着,一扑不中,数十头巨獒,已蜂涌扑来,声势相当惊人。   就在巨獒扑上之际,郝通天一幌身到了第四道铁六之前。   也许他要借这铁屋暂时蔽身,抑是另有其他打算……   韩尚志身形徒地拔高数丈,避开群獒的扑击,凌空一折,脱弩之箭般的射向郝通天,双掌曲指如钩,迎头抓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铁门开启,双双落入铁屋之内。   “锵!”的一声,铁门关闭。   郝通天一看,自己逃生不遂,反成了瓮中之鳖,登时魂散魄飞,论功力,他自知决不是“冷面人”的对手,在这斗室之内,只有听任宰割的一途。   韩尚志到极处,也怒到极点,左掌右指,全力击向郝通天。   劲势方吐,乍觉不妙,但已收势无及。   半声凄厉的惨啤传处,郝通天被一掌震得撞向铁壁,指风同时穿透了他的前胸,登时倒卧血泊之中。   韩尚志反而怔住了,悔不该一气之下毁了他,如今又成了铁屋之囚。   屋中十具狗尸仍在,如今又添了一具人尸。   吴小眉就被困在隔室,但却是咫尺天涯。   他功力再深厚,也无法击毁这尺设厚的铁墙。   正当他懊丧不已的当口——   铁门突地缓缓开启。   他这一喜非同不可,扬手劈出—道劲风.人也跟道穿了出去,展目一看,地上狗尸狼藉,但却不见半个人影、不由剑眉一蹩,这毙狗开屋的人是谁?如果是“地行汕”,他不会避不见面,如不是他,那是谁呢?   但此刻,他已无暇多想。星目急朝吴小眉被囚的那间铁屋掠去,只见铁门半掩,难道吴小眉早已脱困,这毙獒又开启铁屋之门放出自己的是她?   一个纵步,到了门边,高叫一声道:“吴姑娘!”   没有回应。   “吴姑娘!”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韩尚志暗付,大概自己所料不差,吴小眉已经脱走了,也许因为她被缚时的那一幕,被自己在隔室圆孔中看到,而羞于和自己照面。   心虽如是想,但仍忍不住头往里看去。   这一看之下,使他如触电般的全身一颤,面热心跳,向外退了三大步。   铁屋之内,一个赤裸的娇躯。背门蜷屈而卧,她,正是吴小眉。   据“地行仙”所说,吴小眉自解穴道,出手之间,伤了郝通天,而被囚于原室,她穴道既已自解,为何又会依然半丝不挂的卧在原处?   这铁屋之门与自己刚才被关的铁门,显然是被一人打开。   这人是谁呢?   为什么不救走吴小眉,而任她……   想到此处,且不由打了一个冷战道:“不好,莫非吴小眉已遭了……”   心念一动,不顾一切的闯入屋内,强按住狂跳的心,近身一看,只见她粉面之上,血痕婉蜒,双眸紧闭。   伸出颤抖的手,一探鼻息。只觉呼吸均匀,人还活着。   “吴姑娘!”   韩尚志咬牙叫了一声,但对方丝毫也没有反应。   这就透着蹊跷了,令人百思不解。   韩尚志对这全裸美人,不禁足无措,那丰满的胴体,浮凸的曲线,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肤,散发出强烈的诱惑,冲得他头晕目眩,意夺神摇。   血液加速了奔流。   呼吸也随着迫促起来。   一种从未经验过的感应,流遍全身,使得他不住的颤抖。   汗珠,从额角,鼻尖,点点沁出。   心,怦怦狂跳,几乎夺口而出。   他闭上了眼,不敢再看,但,在脑海里,那幻像似乎更富魅力,使心旌摇摇,他想逃开这地方……   久久之后,激动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此来的目的,乃是从“有心人”的意见,救人!   他再度睁开眼来。   他想,也许她的某些穴道被制,所以才昏沉不醒,但,又是谁下的手呢?   是那儿处的穴道被制呢?   如果对方是男人,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探察一番,但对方是个黄花闺女,的确,他没有勇气检视她周身穴道,他怕……   但,事实上又不能如此僵持下去。   他想去找酒窖中的老哥“地行仙”,也许他能解决这尴尬的问题,但又不放心离开,万一庄中人现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费煞踌躇之后。   终于——   他鼓起最大的勇气、举着手探查她的穴脉,这对他此刻的情形来说,简直比赴死还来得困难。   手刚伸出,额上汗珠已滚滚而落。   颤抖的手指,在柔滑细腻的娇躯上滑行……   蓦然——   娇躯猛可里翻转,两条水蛇也似的玉臂,把韩尚志搂个结实。   “你……你……”   韩尚志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登时如中雷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力气挣扎。   一双秀眸,略不稍瞬的凝视着他,眸子里,射出熊熊火焰,似要把他溶化。   “吴姑娘,你……”   “我好端端的!”   “你……你……这……”   “韩尚志,现在吻我!”   这像是恳求,又像是命令,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秀眸半闭,樱口微张,娇喘可闻,吐气如兰。   一种微妙的原始的冲动,使一向憎恶女人的“冷面人”屈服了,那下意识中的偏见,不能掩盖他的本能。   于是……   四片火势的唇瓣,紧密的凑合在一起……   仿佛天在旋,地在转。   像是胁生双翅,向高空飞扬,上升,飞扬,飘飘然如羽化登仙,又像是向无底的虚无之中沉落!沉落……   一种原始的需求,像泛滥的河水,光涌澎湃。   就在此该一—   一声幽幽长叹,使韩尚志从浑噩中恢复了一丝灵智。   接着,吴小眉玉臂一松,推开了他,转过身去,以异样的声口道:“韩尚志,把你的外衫脱下给我!”   韩尚志木然了半晌,站起身来,连退数步,脱下外罩长衫,扔了过去。   此刻,他仍是处在半迷惘的状态之中。   吴小眉用韩尚志的外衫,裹住了娇躯,徐徐站了起来,粉腮一片凄冷幽寒凝住了木然如痴的韩尚志片刻,轻启朱唇道:“韩尚志,我满足了,这一吻:不管你对我的看法怎样,我的心,早就交给了你,但却得不到你的稍稍一顾,我知道我开始就错了,这是片面的爱……”   “吴姑娘,你……”   “听我说下去,往者已矣、让它随着时间流散吧,今天蒙你涉险相救,我吴小眉将来会偿还这一笔恩情的……”   韩尚志想说什么,但嘴唇嗡张,却发不出声音。   “吴小眉杏目已闪动着泪光,但她强忍住没有使它流下来,接着又道:“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爱上了你,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也是最后所爱的一个人,我片面的支付了全部感情,我没有得到相对的代价,但我爱你,发自内心,这就够了,—念之差,几乎使我沦于万劫不复之境,感谢你,使我有赎罪的机会……”   韩尚志潜在的真情、被她痴情触发了,这—刻之间,他觉得自己因偏见而忽略了对方的纯情、而使一个女孩子心碎、几乎步上歧途。   不由歉疚万分的道:“姑娘,请原谅在下过去……”   吴小眉纤手一摇道:“韩相公,让我以第一次见面时的称呼你,这谈不上原谅,一切都成过去了,今后有生之年,就是我赎罪之日,愿你珍重!”   泪水终于滚下她的粉腮。   娇躯一幌,她走了!   韩尚志想出声唤住她,但他没有那样做……   吴小眉怀着一颗破碎的心走了!   留下韩尚志如痴如呆的站在铁屋之中。   像是一场梦境,但梦没有这样真实,他喃喃地自问自己:“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对,还是错?”   他找不到答案。   吴小眉不顾一切的要得到他,然而、现在、在经历了一场剧变之后,她走了,毅然割断了一缕痴情。   她效春茧作茧自缚,造化的播弄,又使她毅然解脱。   这对她是福,抑是……   凄历的惨嗥,撕空而起,充满了这罪恶的山庄,也同时把韩尚志从迷悯中唤醒。   他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吴小眉在施行报复。   他茫然的瞳出铁屋。   数道火头,冲天而起。   韩尚志弹身出了“卧虎山庄”,心里空荡荡的,似乎有—种幻灭的淡淡的悲哀。   烈焰腾空,夹着墙倒屋塌之声,整座山庄,已成了—片火海。   “老弟!”   “韩尚志不由吃了一惊,回身一看,“地行仙”碱秃的嘻嘻的站在面前。   “老哥,是你杀人焚庄?”   “不是,是一个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   “不错,我在酒窖之中,喝老酒,想出来透透气,顺便看个热闹,正赶上一个蒙面女子驱迫几个壮丁引走獒群,并打开两间铁屋的门……”   韩尚志不由脱口道:“她是‘有心人’!”   “地行汕”一怔神道:“什么?”   “有心人!”   “有心人,好别致的名号,你认识她?”   “喂!”   韩尚志漫应了一声,心中却疑窦丛生,“有心人”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救吴小眉?她在打开铁门之后,为什么不把赤身露体的吴小眉带走,要留待自己去做?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想不出其中的端倪。   “老弟,你有点魂不守舍?”   “我?”韩尚志尴尬的一笑。   “你要救的那女娃儿呢?”   “走了!”   “走了?”   韩尚志黯然的一点头。   “地行仙”接着又道:“你说的那‘有心人’,杀人焚庄,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替吴小眉出口气!”   “可能,你不能确知?”   “无法确知!”   “此间事了,你准备何往?”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准备到云雾谷—行!”   “云雾谷?”   “是的!”   “云雾谷这名字陌生得很,在什么地方?”   “距此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一座云雾锁封的幽谷!”   “谁告诉你那叫云雾谷。”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那是兄弟我杜撰的!”   哦,那不叫云雾谷。乃是武林人视为禁地的‘死亡谷’,对武林人的诱惑和恐怖,并不亚于‘鬼堡’!”   “死亡谷?”   “不错!人人其中,有去无回!”   韩尚志俊面一变道:“我以为是一个人迹不至的绝谷?”   “地行仙”正色道:“老弟,你对这‘死亡谷’既然一无所知,你进谷去干吗?”   “我……我想去参修一种武功!”   “你怎地选中了那地方?”   “因为我看那地方人迹不至,可以免受干扰!”   “快打消此议吧!”   经“地行仙”这一说,韩尚志好奇之心大识,暗付,我何不前去—探,看看这“死亡谷”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忍佛逆对方的好意,点点头道:“好的,我另作打算吧,老哥你”   “地行仙”嘻嘻一笑道:“卧虎山庄,转眼之间将成废嘘,地下酒窖,本最好的安静住所,那些藏酒,尽够我数年之需了,在酒未喝完之前,我总不会搬家的!”   韩尚志不禁为之莞尔.道:“如此兄弟我告辞了!”   “好吧,我,地行仙’生平只交了你这么个朋友,有需用我的时候.来洒窖知会一声就行!”   韩尚志长身一揖,道声“再见!”,弹身疾奔而去。   “卧虎山庄”火势仍炽,看样子得烧上一天半日才完。   韩尚志离开之后,取道奔向“死亡谷”。   不到一个时辰,韩尚志已抵达“死亡谷”,往里望去,雾气氲氤仅能看出部份谷壁峭峰的轮廓。   略事踌躇之后,一展身形,奔入谷口。   顾盼之间,来到不久前与东方慧坠岩,死里逃生的地方,不由感慨久之曾几何时,东方慧已魂离恨,虽然“有心人”曾断言东方慧回“鬼堡”之后,决不会死,但自己与她有约,是铁的事实,如果她果真不死,她怎么也会依约出堡和自己见面,因为她的先死,也关系着自己与父亲的血仇。   呆立了一阵之后,腾身再朝里进。   雾气更浓,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出三丈以内的景物,三丈之外,便是一片茫茫。   据“地行仙”所说,“死亡谷”被武林人视为绝地,人者有进无出,但他淌进了五里之多,依然一无所见。   莫非是传言失实?   抑或是某一个时期,这谷被某一个巨大魔大憨所据,入谷的悉遭杀害,因此而相沿流传,认此谷是一绝地?   顾盼之间,韩尚志又淌进了一里左右。   目光及处,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一阵肉跳心惊。   眼前,一块苔痕斑剥的巨大石碑,上面刻了惊心休目的三个大字:   “生死界。”   界牌以内,是一个浅草平铺的盆地,盆地里,东一簇,西一簇的白光,那不是白花,是—堆堆的白骨骷髅,由白骨之多,可以想见丧生者之众。   这些白骨是被人所杀,还是另有致死之由。目前无法想像。   最令人不解的是从界牌起向内雾气全收,景物—目了然。   “生死界,生死……”   韩尚志喃喃地念了数遍。   他感到有些进退失据,从碑文判断,此地便是生死交界之处,这一边是生,盆地那一边是死,他已站在生死交界之处。   他不停的观察,思索,毫无蛛丝马迹可以看出的端倪。   当然,从碑文白骨再加上江湖传言,证明了“死亡谷”这名称的真实性。   他迟疑了一一   是否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去冒生命之险?   但宁折不弯的癖性,又使他不甘心就此回头。   进去吧!也许自己也成了无数堆白骨之中的一堆!   退走吧!撇不下这好奇之心。   蓦在此刻——   一阵衣袖飘风之声,隐约传来。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不知来的是“死亡谷”中人,还是探谷的人,略一张望,四丈之外一方盘石,足可隐蔽身形,急忙闪身石后,静观其变。   转眼之间十数条人影,现身“生死界”碑之前。   当先的是两个黑袍老者,其徐十二名壮汉,清一色的是黑色劲装。   两个黑袍老者的胸襟之上,如绣了一个白色的日月星辰的图案。   韩尚志—眼瞥黑袍老者胸前的标志,不由心中一震,这标志并不陌生,似乎在那里见过!他想起来了,“失魂人”用以诱杀假“血骷髅”的“天齐令”,令牌上的图案也是日月星辰。   那来人定是“天齐教”下所属无疑。   但“天齐教”高手,从来没有出现过胸绣日月星辰图案的人物,难道这两老者身份特殊?   一时之间,他无法揣测其中奥妙。   只见黑袍老者之一,向四外一阵扫掠之后,向另一个老者道:“西门兄,这小子难道上了天不成?”   那被称为西门兄的黑袍老者道:“杨兄,依我看八成是这小子发现我等追踪,而在僻处隐了起来!”   “但我等搜索不谓不密?”   “雾罩太浓,许被疏忽了!”   “会不会眼线看错人?”   “不会,冷面人的特征至为明显,很难找得出类似的!”   韩尚志几乎冷哼出声,原来他们是追踪自己而来的。   那姓杨的老者又道:“莫非他已进入死地?”   姓西门的老头,把头连摇道:“不可能,他功力再高,也逃不过死数,他不会去送死!”   “我奇怪这小子怎会到‘死亡谷’来?”   “那只有他本人自己才知道了!”   “你们目前如何行动?”   “谷口既然有人把守。我们再排搜出去,不怕他飞上天去!”   “如果仍然徒劳呢?”   “恐怕未必?”   韩尚志心念疾转,莫非这两老是“失魂人”所说的“天齐教”十个绝顶高手之中的两个,如果是的话,功力当与假“血骷髅”在伯仲之间……   只听那姓杨的老者话题一转道:“死亡谷之谜。恐怕永远无法揭穿了!”   “这倒不一定!”   “难道你,闪电手西门雷’敢越过这,生死界’一探?”   “闪电手西门雷”冷冷的道:“如果你‘追魂判杨庸’敢作陪的话,一探又何妨!”   “迫魂判杨庸”嘿嘿—声干笑道:‘西门兄,咱们还是搜搏那小兔崽子要紧!”   这一声小兔崽子,使隐身在旁的韩尚志心火大炽,一长身道:“冷面人在此!”   韩尚志突然现身发话,使两老者和十二壮汉同感一震。   十二壮汉,立时采取行动,作扇形散开。   “闪电手西门雷”和“追魂判杨庸”同时转身面对韩尚志,目中棱芒闪烁,隐泛青光,足见内力修为已有极高火候。   韩尚志不由为之一凛。   “追魂判杨庸“老脸一紧道:“你就是冷面人?”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不错!”   “小子,你是乖乖的束手受缚,还是要老夫动手?”   韩尚志不屑的嗤了一声道:“你且报上名来?”   “闪电手西门雷”接过去道:“小于,听清楚了,老夫二人,添列十大‘齐天使者’之内……”   “使者,哈哈哈哈,爪牙之属而已!”   “小子,你找死!”   喝声中,“闪电手西门雷”身形一闪三丈有多,出手击向韩尚志。   这一击之势,的确快逾电闪,而且是同时分击前身十二大穴,奇奥诡辣,世无其匹,闪电手三字,当之无愧!   韩尚志在对方出手之间,已然看出对方的功力高得惊人,决非一般武林高手所可望其项背,骇凛之馀,一式“浮光掠影”,闪了开去。   这一闪身之势,也令“闪电手西门雷”心头一震,“冷面人”果然十分了得,能轻易的避过他闪电一击。   一招落空,第二招又告出手,两招之间,间不容发!   “丝!丝!”   就在闪电手出手攻出第二招的同时,韩尚志的“洞金指”也告出手。   闷哼声中,“闪电手西门雷”身形幌了两幌,退后三步。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洞金指”无坚不摧,而对方竟然中指不倒。   “追魂判杨庸”暴喝一声,幌身进击。   双方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搏斗。   三丈之内,砂飞石舞,劲气逼人。   韩尚志身具近二百年的功力,全力抢攻之下,竟然只能和对方战个平手。   转眼之间,过了三十招,双方轩轻不分。   看得一旁的十二名壮汉,心悸神摇。   “闪电手西门雷”略事喘息之后,双掌一抡,加入战团,他看出凭“追魂判”一人之力,想要制服“冷面人”根本办不到。   这一来,形势大变。   两个超越拔尖的高手,联手合击之下,其威力简直骇人听闻。   韩尚志被迫采取守势,施尽“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门户仍然有无法保守之势,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又是十招过去。   韩尚志步步后退——   一步,   两步,   三步,   超过了“生死界”的中点。   “闪电手西门雷”和“追魂判杨庸”,不约而同的收势后退。   “生死界”——   谁敢越雷池一步。   韩尚志恍然未觉,又向后退了数步。    第十六章 黑白双妖 --------------------------------------------------------------------------------   韩尚志越过“生死界”碑,已然—丈有多,但却毫无异状发生。   十几个“天齐教”高手。面上齐露茫然不解之色。   “死亡谷”被日为武林绝地,“生死界”划分生死,多少年来,所有越过“生死界”的人,没有半个生还。   现在“冷面人”越界丈徐,竟然平安无事,的确令人费解。   韩尚志在对方收势后退之际,浑然不觉的又向后退了数步,及至发现对方的神色有异,才意识到自己踏入绝地之中,登时混身汗毛直竖,背脊发冷,但久久之后,了无异状,骇凛又变作了惊诧。   两个“天齐使者”枉具超绝的身手,面对咫尺的目的物,无汁可施,他俩不敢闯过生死界限。   使者之—的“闪电手西门雷”惑然至极的向另一使者“追魂判杨庸”道:“杨兄,这事透着蹊跷!”   “追魂判杨庸”道:“什么蹊跷?”   “这小子越过‘生死界’,竟然行所无事……”   “莫非传言不实?”   “闪电手西门雷”抓耳搔腮的思索了一阵,道:“杨兄,我们如果就此退身,是否算得抗命?”   “这个……当然:“   “那我们只有和这小于耗下去?”   “目前只有如此,一方面请示教主!”   “闪电手西门雷”点了点头,唤过两名黑衣壮汉,嘱咐了几句,两壮汉躬身应诺,弹身向谷外奔去。   韩尚志对于对方的举动,完全人目,他知道他们不敢越界进迫,听话风“天齐教主”似乎也亲自出动。   从两个使者的身手判断,“天齐教主”的功力,定然已达不可思议之境。想来自己上次闯“连环套”援手吴小眉时,那被称为教主的蒙面人,可能也是该教十大使者之一乔装,至于“天齐教主”为什么要用替身,就非局外人所能预测了。   奇怪的是“天齐教”似乎在全力对付自己,连教主也亲自出动,足见事态相当不寻常,这又为了什么呢?   “追魂判杨庸”突地沉声喝道“小子,你敢过来决一死战?”   韩尚志知道对方不敢越过“生死界”,想激自己过去,至于自己何以越界之后,会安然无事却无法付度了,当下冷笑了—声道:“杨庸,你们何不过来?”   “追魂判杨庸”和“闪电手西门雷”面上顿现尴尬之色,跃跃欲试的想扑过左,但看了一眼“生死界”那三个刺目大字,再一扫盒地中的森森白骨,不觉又气馁下来。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自己既是为了要一探‘死亡谷’之秘而来,何必和对方久耗?”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列位,在下失陪了,要动手的话,将来有的是机会!”   说完,掉转身躯,大步向盆地之内走去。   顾盼之间,已到了盆地中央,仍不见有什么异事发生,虽然紧张的心情已经放宽,但好奇之心却更炽热。   “小子,别走:“   “追魂判杨庸”求功心切,见对方直入盆地,安然无恙,遂地起了侥幸之心,弹身向韩尚志身后追来。   韩尚志闻声转面,蓄势而待。   两起两落,“迫魂判杨庸”已逼近身前不及十丈之处。   就在“追魂判”第三次腾身之际——   一声凄厉的惨哼,震得四山齐应。   “追魂判杨庸”腾起的身形,如中箭的鸟儿似的飞坠下地。   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追魂判杨庸”丧失了生命,没有人知道他突然丧生的原因,连近在咫尺的韩尚志在内。   “天齐教”众高手,一个个亡魂大冒,面如土色。   韩尚志也为之心头巨震,额角渗汗。   他亲眼看到了“追魂判杨庸”突然丧命,但却无法知道对方致死之由。   一时之间,他楞住了。   呆望着“追魂判杨庸”的尸体出神。   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蓦然——   一个惊心动魄惨绝场面,出现眼前。   “追魂杨庸”的尸体,在这不大的工夫中,已溶化殆尽,白骨骤现。   韩尚志几乎惊叫出声,浑身起栗,这确实是恒古未闻的怪事,半盏茶时间不到,一个超群拔尖的高手,变成了一具白骨骷髅。   如非目睹,谁敢相信这是事实。   人,随死随化为白骨骷髅。   久久之后,惊魂甫定,转头向里一看,盆地尽头,是一座隆起的小丘,稀疏的点缀着几株撑天巨树,小丘之后,是插天高峰,上丰下锐,高入云表。   略一瞻顾之后,弹身便朝那座小丘奔去。   登上小丘,行未数丈,突地大惊止步。   只见两株相对的巨树之下,一黑一白两个怪物,互相对峙,那黑的通体膝黑,白的白得像一个雪人,一样的长发纷披。   定睛仔细再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怪物,赫然是一黑一白两个怪人,面对面盘膝而坐,四掌遥遥平伸隔空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约在三丈之间。   韩尚志怔住了一——   这是什么回事?看样子两人似在比挤内力,又似在练一种武功。   他真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怪人,黑的一个皮肤黑如墨染,再加上一袭黑袍,从头到脚,全是黑的,白的那一个白得像一具僵尸,连头发都是白的,偏又穿着白衫,黑白相映,十分刺目。   这会是人吗?   也许是山魄木客一类的鬼怪?   想到鬼怪,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寒栗。   久久,两个怪人毫无动静。   难道是两具僵尸,或是一对石雕的怪像?   本来已经够恐怖的“死亡谷”,因这两个怪人的发现,而更添了一种神秘的气氛。   终于——   韩尚志几经踌躇之后,举步欺向两个怪人,双掌蓄势,以防两怪人暴起突袭,但他的心是忐忑的……   就在距两怪人三丈之处,韩尚志的身形,被一股无形的劲气所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分明是一种至高的护身罡气,既能逼人于三丈之外不能近身,那这两个怪人的功力,确实已到了骇人的地步。   两个怪人,依然不言不动,连闭着的眼都不曾睁开一下,如以是气逼人三丈之外这一份身手看来,当然不会不发觉有人近身。   韩尚志运足功劲,举步向劲气圈内逼去……   蓦地——   两个怪人,同时放下伸的手掌,睁开眼来。   四道锐利的目光,射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身具近二百年功力,但在对方一看之下,仍不禁心头‘凛,止住脚步,也以电炬般的眼神,回敬过去。   两个怪人,缓缓站起身来。   韩尚志这才看清是一男一女,男的黑发黑肤黑袍,活像一段烧焦了木头,女的白发白肤白衣,像积了雪的树干。   丑怪之状,令人不寒而栗。   韩尚志纵说艺高胆大,也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难道这—黑一白两个怪物,就是“死亡谷”之主?”   两个怪人互相点了点头,突地朝韩尚志面前一跪,齐称:   “黑白双妖叩见主人!”   韩尚志惊诧到无以复加,蹬蹬蹬退了五个大步,说不出话来。   一黑一白两个怪人,竟然会向他下拜,而且大称主人,这真是无法思议的怪事。   两怪人再次道:“黑白双妖叩见主人!”   韩尚志这下可听清楚了,这两个怪人,竟然是江湖传言中,数十年前如县花一现般出现江湖,随即又失踪的“黑白双妖”。   “黑白双妖”出现江湖的时间极短,但所造成的血劫,却在武林人心目中投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恐怖回忆。   想不到这两个怪物,竟然还在人间。   韩尚志满头雾水。张口结舌的道:“主人?……我……”   “白妖”恭谨的道:“是的,主人!”   韩尚志再退了一个大步,茫然的道:“这话从何说起?”   “黑妖”接过去道:“能越‘生死界’渡‘死亡地带’。到此的第—人,便是我师兄妹的主人!”   “你俩是师兄妹?”   “是的!”   “为什么要让到此的第—个人为主人?”   “因为为能平安到此的人,必有超凡入圣的功力,同时可以使我师兄妹脱困,五十年来,主人您是第—个到死亡谷底的入!”   “哦!如此说来,你们是被困在此的?”   “不错!”   “困了五十年?”   “是的!”   “被谁所困?”   “鬼堡之主!”   韩尚志徒然一震,道:“什么?你们被‘鬼堡主人’困在‘死广谷?”   “是的!”   “两位请起来说话!”   “白妖”白眉一场道:“主人己答应我师兄妹所请?”   韩尚志沉吟不决的道:“这个……”   “黑妖”接口道:“我师兄妹引颔而待,已经五十个寒曙!”   由于“黑白双妖”过去的为人,使韩尚志踌躇不决,这两个都天魔头,魔然要让他作主人,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当下反问道:“你们的目的是要我带你们出谷?”   “是的!”   “你俩准知我能带体俩出谷?”   “这个……不管如何,这是我师兄妹五十年前的誓言,认您为主人,终生听候差遣,至于带不带出‘死亡谷’,全凭主人之意!”   “这是誓言?”   “是的!”   “势在必行?”   “永无更改!”   “好,我答应!”   “请主人赐知尊号?”   “天南‘幻魔宫’未来掌门帝君‘冷面人’韩尚志!”   “黑白双妖”以首触地,然后双双起立。   韩尚志满腹疑虑,但不知该从何问起。   “黑白双娇”五十年前,被“鬼堡主人”因在“死亡谷”,而据江湖传言,“血骷髅”出现江湖,仅三十年,从他的女儿东方慧的年龄来推测,“血骷髅”的年龄当在六十过外,七十不到之间,难道能在五十年前,降服得了名丧江湖的“黑白双妖”?   心念之中,郑重的问道:“你俩被困是在五十年前?”   “白妖”抢先答道:“是的,主人2”   “被‘鬼堡主人’所困?”   “是的!”   “鬼堡主人的外号是否是‘血骷髅?”   双妖同时一怔,这是由“白妖”回道:“血骷髅?这个却从未听过!”   韩尚志剑眉一蹩道:“困你们的‘鬼堡主人’是何名号?”   “我师兄妹仅知他叫‘鬼堡主人’其余的却一概不知!”   “这就难怪了,你俩出谷之后,是否准备向‘鬼堡主人’报仇?”   “黑白双妖”同时退了一步,惊然道:“这个不敢!”   韩尚志一愕道:“不敢,为什么?”   “黑妖”低首道:“他老人家点化我师兄妹,免坠万劫不复之境,报恩之不暇,焉敢索仇!”   “你俩刚才说,是被‘鬼堡主人’困在此地?”   “不错,但这是他老人家的美意!”   “美意,此话怎谓?”   “他老人家要我俩在谷中思过反省,还传武功!”   韩尚志面色一变道:“如此说来,你们是“鬼堡”门下?”   “不是!”   “不是?”   “不是,他老人家仅指点几件江湖失传武技,并非“鬼堡”本门武学!”   韩尚志沉声道:“本人与‘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双妖同声惊呼道:“这不可能!”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震,道:“为什么不可能?”   “白妖”道:“他老人家年已百岁开外,而且闭关已五十年,主人的年纪看来不到二十,这仇……从何结起?”   “什么,‘鬼保主人’闭关已五十寒曙?”   “不错!”   “你何从知晓?”   “他老人家就在此谷之中!”   韩尚志一连退了三个大步,骇怪无比的道:“鬼堡主人就在这‘死亡谷’中?”   “是的,他老人家也可算是此谷之主!”   “那目今江湖中的‘鬼堡主人’……”   “可能是再传或第三传的‘鬼堡主人’!”   “哦!”   韩尚志这才明白这‘鬼堡主人’不是好‘鬼堡主人’,但这‘鬼堡主人’何以会离开‘鬼堡’而潜居“死亡谷”中,就令人费解了,不管如何,对方是一脉相连,仍然是自己仇家的一份子……   思念未已,只见“黑妖”—曲膝道:“主人与他老人家的传人有仇?”   “不错,现在的鬼堡主人外号‘血骷髅’!”   “我师兄妹誓言在先,先死追随主人,并以主人之令是从,但对于‘鬼堡传人’……小的二人不敢……”   韩尚志冷冷一笑道:“起来,这报仇之事,本人决不假手他人……”   “谢主人恩典!”   “不过,你二人当初发誓的动机何在?”   “白妖”肃然道:“说来话长,请主人先移驾到小的们居处,然后再详细奉禀!”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好,带路!”   “白妖”恭诺一声,当先朝小丘后的峭壁走去。   “黑妖”则紧随韩尚志身后。   顾盼之间,来到一个洞穴之前,“白妖”侧身相请,韩尚志沉声道:“鬼堡主人,也在这石窟之中?”   “白妖”朝峭壁半腰一指道:“他老人闭关在岩壁之间,已五十年不曾现身了!”   韩尚志朝那高接云表,上丰下锐的绝壁看了—眼.举步进入石洞。   洞中甚为宽敞干燥,其中又分出三个小洞,韩尚志在洞的石榻之上坐了,双妖立即到后洞捧出些山果黄精之类的东西,还有一钵清水状极诚谨的道:“请主人暂时充饥!”   韩尚志也觉饥肠辘辘,当下毫不客气的吃了个饱。   食毕之后,命双妖在石墩上坐了道:“现在我想一听你俩被困的始末?”   “黑白双妖”互望了一眼之后,“黑妖”柔声道:“师妹,由我来向主人禀阵,怎样?”   “白妖”颔道道:“好,就由师兄一述吧!”   “黑妖”这才面向韩尚志道:“主人,请您先听一个小故事!”   韩尚志不禁微感激动,数十年前,“黑白双妖”横扫武林,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短的时间里,造成了骇人听闻的血劫,这一叙述,将是一个震撼人心的故事,当下点了点头道:“你说吧!”   “黑妖”双目之中,俊现一种非愤之色,漆黑的面皮,起了一阵抽搐,显然他心中十分激动,久久之后,情绪才告平复下来,以一种低沉的音调道:“距今六十年前,武林中倔起一个宗派,叫‘天一门’,掌门人‘九天一鹗曲元通’,武功之高,声威之盛,使当时的各宗派为之侧目,曲元通生平末聚,收了一男一女两个门人,他的初意是……   “黑妖”说到这里,向“白妖”看了一眼,“白妖”缓缓垂下头去,“黑妖”接着说道:“曲元通的初意是要让这一对传人,结为夫妇,然后承其衣钵!”   韩尚志微微点了点头,已隐约猜想到这对传人是谁。   “黑妖”话锋一顿,又道:“这对传人,当时年纪仅十六七岁,但已各具一身震世骇俗的武功,对于掌门师父的安排,也十分心愿,某一次,师徒三人在秦岭山中,无意获得一对肉芝   韩尚志忍不住脱口道“肉芝?”   “不错,肉芝,这肉芝乃是人间至宝服下之后,可以驻颜不老,师徒三人无意中获此奇珍,真是喜之不胜,他们速赴秦岭,本是为了采取某几种药草练功,这一来,放弃了采药之举,带着肉芝,匆匆回程!……”   “黑妖”目中杀光一现又隐,接下去道:“却不知道这消息如何传人江湖,就在师徒三人抵达汉中的当晚,近百的黑白道高手,突然来击,目的当然是为了那两枝肉芝,祸起仓促,全派上下数十弟子群起应战,血斗终宵,门下弟子死亡殆尽,掌门人‘九天一鹗曲元通’凭其超绝身手,力毙来袭高手不下五十人之多,但终以久战脱力,众寡悬殊,而且来的俱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创伤累累,自知不免,他以掌门之尊,当然不屑于临危脱身……”   “黑妖”说到这里,身躯已在微微颤抖,“白妖”目中,也抖露一片杀光。   韩尚志也不由为之动容。   “黑妖”接着又道:“曲元通的两个传人,浑身浴血,紧伴着他承受暴风雨似的功击,危机迫在眉睫,眼看三师徒也将步向死亡,突然,曲元通奋起神勇,连毙对方十二个高手,迫得对方纷纷后退,就在这瞬息的时间里,取出一对肉芝,分别塞入两个传人之口,狂喝一声,逃命……报仇!不遵即是逆命!”   “黑妖”喘了一口大气,继续道:“两个传人,万般无奈,强忍满腔悲愤,突围而去,曲元通挤出全部残余功力,掩护他的两个弟子脱身,他自己最后,力竭而亡,‘天一门’从此灰飞烟灭……”   韩尚志好奇的追问道:“以后呢?”   “白妖”望了激动无已的“黑妖”一眼,道:“师兄,由我来说!”   “黑妖”点了点头。   “白妖”接住话头说下去道:“事后,那些参与此役的黑白道高手,为了杜绝后患,不遗余力的四面搜杀这两个‘天一门’仅遗的传人,师兄妹两被迫得潜入深山大泽,苦参本门绝艺,八年之后,重出江湖,追索血仇!”   “那师兄妹相必就是你俩?”   “主人说对了,正是我师兄妹!”   “你俩曾服下了肉芝?”   “是的!”   “那该驻颜不老,怎会……”   “主人是说我师兄妹怎会变成这等不人不鬼的怪像!”   “这不是你们的本来面目?”   “不是,我师兄妹潜匿荒山练功,曾误食过两枚野果,旬日之间,变成了这等怪相,出山之后,被人目为妖怪,‘黑白双妖’由此得名!”   “哦!”   “我师兄妹恨仇堆心,出山之后,大举索仇,昔年仇家无一幸免,连仇家之后,也不例外,数月的工夫,杀人近千,引起了整座武林的公愤,联手对付,在一次搏战之中,我师兄妹被三百以上的高手联攻,濒于绝境,此间主人适时出现。救我师兄妹脱险,晓以大义,我师兄妹也觉杀戳太多,私衷窃海,被带来这‘死亡之谷’,幽居悔过,幌眼已五十寒曙……”   “你们至今没有履行令师的遗命?”   “遗命?”   “令先师要你们结为夫妇?”   “白妖”垂首不语,“黑妖”接过去道:“这个,我师兄妹互誓除非能回复本来面目,否则决不结合!”   韩尚志把头连点道:“难得,五十战幽局,洁身自好,不及于乱!”   “主人夸奖了!”   “恢复本来面目,这……”   “据此间主人相告,我师兄妹误食的野果叫‘易形毒果’,天下只有一人能解这毒果之毒,能我师兄妹恢复形貌!”   “谁?”   “万毒祖师!”   “万毒祖师,不曾听说过此人?”   “是的。万毒祖师可能已不在人世,希望能寻到他的传人!”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他想起已经投入“天齐教”的“毒君余化”,不知他是否“万毒祖师”的传人,此事如果问问老哥哥“南丐”,以他的阅历,或可知道端倪,当天也不说明,淡淡的道:“既有此人,不难找出他的传人,倒是这‘死亡谷’的蹊跷究在何处?”   “死亡之谷,遍生一种毒绝天下的‘十步白骨草’,任你功力通天,如果触及此草,十步之后,身躯化为浓血,转眼即成一堆白骨!”   韩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起那追赶自己的“天齐使者”之一的“追魂判杨庸:“,在超过“生死界”之后,转眼化为白骨的情景,思之犹有余悸,自己若非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使本身具备一种抗毒的潜能,此刻焉有命在,心念几转之后,道:“此间的主人不怕这毒草?”   “想来是如此,不然岂能为‘死亡谷’之主!”   “他原来是‘鬼堡’主人?”   “是的,‘鬼堡’的创始人!”   韩尚志暗付,那现在的“鬼堡”主人“血骷髅”、必是再传或第三传的‘鬼堡之主’无疑,只不知这第一任的“鬼堡”主人,何以会离堡而隐居“死亡谷”?   “白妖”插口道:“他老人家的尊讳是欧阳明!”   “哦!”   韩尚志口里哦了一声,心中却把欧阳明三个字默念了数遍。   “白妖”又道:“欧阳前辈精通易理占卜之学,有先知之能,我师兄妹进谷之时,他冥定五十年后我师兄妹当被第一个人谷之人所救,重出江湖!所以我师兄妹才立誓让第—个进谷之人为主人,终生服膺!”   韩尚志心中微感一怔,欧阳明既有先知之能,为什么不能推算出这第—个进谷的人,就是“鬼堡”的生死仇人?   思念未已,只听“黑妖”大叫一声道:“真该死,我几乎忘了,欧阳明前辈在闭关之前.曾留下—纸砚贴,说是必须交与第—个人谷之人,这人,当然就是主人您了!”   说着奔进右间的石洞中,取出—张手掌大的黄纸,双手递与韩尚志。   韩尚志不由抨然心惊,接过—看,只见上面写了没头没脑的四句话:   江湖多鬼域,惨祸起萧墙:   仇急分明日,叛逆伏诛时。   任他韩尚志聪明绝世,看了又看,却无法体会这四句话的意义何在。如果说这四句话是上一代的“鬼堡主人”欧阳明。专为自己而留,头一句,无须解释,第二句阅墙两个字。乃是指祸源起于兄弟手足之间、这就令人贯解,第三句仇急分明日,目前已断然定了仇人“血骷髅”,岂不是分明了吗?而最后一句用了“叛逆”两个字,更使人莫测高深。   一时之间既然参详不出其中奥妙,只好把字贴纳入怀中,声音微带激动的道:“欧阳明留这字贴是在五十年前?”   “黑妖”一颔首道:“是的,主人,他老人家五十年前自称闭关之后就未再现过身!”   “他闭关在这峰壁之上?”   “主人是想……”   “不错,我想见他一面!”   “这峰壁上丰下锐,猿揉难攀,而且欧阳前辈究竞闭关什么所在,根本无从知晓,时隔近一个甲子,也许他老人家已经仙去……”   韩尚志一想,也是道理,反正自己也没有一定要见对方的必要,于是转口道:“你俩定要以我为主人?”   “黑白双妖”齐声道:“这是誓言!”   “我答应带你俩出谷,用不着如此称呼,或许我们做个朋友?”   “不,誓言难背!”   “定要如此?”   “生死不论!”   “如果我不答应呢?”   双妖同时一怔,“黑妖”怆然道:“那我师兄妹此生已无重见天日之时,只有一死全誓!”   韩尚志心念数转之后,道:“这样吧,从现在起你俩算是天南门下,称我掌门即可?”   “黑白双妖”急记忙下拜道:“弟子叩见掌门人!”   “请吧,出谷之后,我当竭力设法替你俩解去‘易形毒果’之毒,让你俩再恢复原来面目,了你们终身之愿!”   “敬谢掌门人!”   双妖再拜而起。   韩尚志想此来的目的,察看了一下洞势之后,道:“我需要一间静室,参修一种神功,功成之后,我们就离开此地!”   “白妖”立即道:“距此不远,还有一个天然洞穴,十分洁净,待弟子去收拾一下!”   “好!”   “白妖”出洞而去,不久又重新人洞,道:“请掌门人移驾到那边去,每日饮食,弟子自会理料奉上!”   韩尚志感激的一瞥双妖,起身随着出洞,十丈之外的壁脚,果然又有一洞,洞内岩石洁白如玉,进身约五丈,周径三丈之间,真是最理想的练功处。   双妖离开之后,韩尚志从怀中取出“佛手宝发”,览一遍,只觉所载口诀,玄奥艰深,非一时一刻所能参悟。   于是,摒除杂念,心气神归一,照着口诀,逐句揣摩起来。   时间,不断的飞逝。   韩尚志渐入佳境,有时三五天才进一次饮食。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如果不是韩尚志自动收功,“黑白双妖”根本无法进洞,一种无形的罡气,犹如把洞穴变得与岩壁成了一个整体。   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功行果满。   韩尚志神采焕发,但双眼却平淡无光,仅是比平常人晶莹而已,这正是反实入虚,神仪内蕴的上乘境界。   功力甫收,双妖已抢人洞来,双双下拜道:“敬贺掌门人大功圆满!”   韩尚志内心自然也高兴异常,连连摆手道:“不必多礼,请起来!”   “白妖”好奇的道:“掌门可否示知练的是什么神功?”   “须弥神功!”   双妖同声惊呼道:“须弥神功?”   “不错!”   “黑妖”颤声道:“须弥神功在武林中仅是一种传言中的无敌神功,想不到掌门人能够练成,可否让弟子一开眼界?”   “可以!”   三人走出洞外。   韩尚志对着三丈外的一根丈许高的石笋,虚虚伸掌一按,这—按,看似一个虚势,既无丝毫劲风,石笋也了无异状。   双妖正感惑然不解之际,一阵微风过处,那石笋陡地萎缩,变作了一堆石粉。   三丈之外,举手之间,能使丈高的石笋变成粉末,这种功力,确属骇人听闻。以双妖这等身手,也不禁为之膛目咋舌,骇然而震。   韩尚志自己也不由抨然心惊,“须弥神功”的威力,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双妖怔了片刻之后,才激动的道:“请示掌门人,是否即日出谷?”   韩尚志一领首道:“你俩去收拾一下,即时出谷!”   双妖被困谷中五十年,现在一旦重出江湖,内心的喜悦,简直无法形容,闻言之下.喜孜孜的纵身回洞收拾。   韩尚志相度了一下地势,然后飞身贴俯十丈高处的岩壁之间,以手掌切下一方岩石,向内婉深尺许,然后把“佛手宝发”放在其中,再把那方岩石阖上还原。   这—对武林瑰宝,合壁之后,再度埋沉。   双妖也无可收拾,只把洞穴封堵,带起当年应用的独门兵刃,便匆匆而来。   韩尚志眼望盆地尽头,冷冷的道:“我们出谷就要杀人!”   双妖愕然道:“杀人?”   “不错,我入谷之时,曾被‘天齐教’高手截击,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天齐使者’命丧谷中,想来他们必定仍在谷口株守,等我出去!”   白妖,尖声道:“那是他们自己找死,我‘白妖’要破五十年来的杀戒了!”   “我们走!”   “黑白双妖”霍地面朝岩壁,恭身下拜,喃喃祝祷道:“后辈已应前辈昔日预言,要重出江湖,谨此拜别!”   拜罢起身,越过小丘,眼前现出那片白骨累累的盆地。   韩尚志一手托住一人,一弹身,朝盆地射去,一飘总在十丈之外。   顾盼之间,越过了那片死亡地带。   过了“生死界”碑,韩尚志放下两人。   向外望去,仍是雾气弥漫。   就在此刻——   一声忽哨传处,十二个黑衣劲装汉子、手执长剑,一字式横排三丈之外。   韩尚志不由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含蕴了无穷的杀机;果然不出所料,“天齐教”派出追截自己的高手、并未撤走,自己在“死亡谷”中因参修“佛手宝发”所载的“须弥神功”,费时三月,对主既株守三月之久,显见是必欲得自己而甘心。   十二个黑衣汉子身形排定之后,突地面露骇极之色,向后连连退身。   原来他们发现了韩尚志身后的一双半人半鬼的怪物“黑白双妖”。   “黑白双妖”的形像,的确使人不寒而栗。   十二黑衣汉子在退了近丈之后,又复停身不动,其中之一,再次摄唇吹出一声悠长的忽哨。   “黑白双妖”沉声道:“掌门人,这些鼠辈是什么来路?”   “天齐教下:“   “目的何在?”   “在等我!”   “就是那些追击掌门人的?”   “不错!”   “黑白双妖”同时冷哼一声,“黑妖”闪身一侧,躬身道:“请示掌门人如何料理?”、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杀!”   十二个黑衣汉子齐齐打了一个冷颤,各把手中剑一抖,蓄势而待。   “黑白双妖”双双向十二个黑衣人迫去。   十二个黑衣汉子,是“天齐教”中的二流高手,在江湖中可能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所以才会被派出来参与追截韩尚志,这时乍见一黑一白两个怪人,迫近前来,互相以目示意,刷的散了开来,一声呐喊,纷纷抡剑而上。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一粗一柔的刺耳怪笑声中,“黑白双妖”扑人剑影之中。   惨啤之声,撒空而起。   血肉横飞。   人影乱射。   只转眼的工夫,一切趋于静止。   地上,一片断剑残肢,血肉狼藉。   “黑白双妖”只几个照面,毁了“天齐教”十二个高手,这份功力,的确惊人,韩尚志不禁暗自点头。   双妖毁了十二个黑衣汉子之后,转身直回韩尚志身前,道:“弟子已遵命办完!”   “好,我们出……”   话声未落,三条黑影,划雾而来。   韩尚志顿住话声,注目来人。   来的赫然是“天齐使者”之一的“闪电手西门雷”,另两个是黑袍老者。   三人一扫地上的尸体,同时惊意了一身,六道目光,闪电般,射向韩尚志这边,当“黑白双妖”的形像入目之时,禁不住又发了一声惊“噫!”,面目失色。   “黑白双妖”的怪像,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对,虽说是数十年前的魔头,但西门雷和两老者一看就已知道对方是谁。   “黑白双妖”竟然还在人世,而且与韩尚志一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韩尚进人“死亡谷”,三月之后,又活着出来,更是出人意料。   双方默然对峙,暂时无言。   “闪电手西门雷”和两个黑袍老者、脸色不停的变幻。   “黑白双妖”的出现,使他们震惊不已。   “白妖”冷眼一扫三人,向韩尚志道:“掌门人,那胸绣日月星辰的小子是什么人?”   这一声称呼,使对方又是一震,难道:“黑白双妖”会是天南门下?   韩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天齐使者之一,‘闪电手西门雷’!”   “无名小卒,待弟子打发他上路J”   “闪电手西门雷”突地扬声道:“两位可是‘黑白双妖’前辈”   “黑妖”目芒一闪道:“是又怎样?”   “两位何时加入天南门下?”   “嘿嘿嘿嘿,小辈,这不是你能问的话!”   “闪电手西门雷”向两老者一施眼色,三人弹身而起,转眼消失在雾罩之中。   对方突然一走,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略一思索之后,向双妖道:“我们走!”   当先掠起身形,向谷外驰去,双妖随后跟着,三人身法,快逾电光石火,顾盼之间,谷口遥遥在望。   一路竟然未见半个人影现踪。   韩尚志神功练成,一心只惦记着出谷之后,即赴“鬼堡”索仇,对其他的事,完全置于次要,不愿分心去想,仍然全力电驰。   “天齐教”派人株守三月,岂会如此的轻易放过他。   就在距离谷口不及三里之处——   突然——   一声娇喝,破空传至:   “停住!”   韩尚志闻声惊心,疾刹住身形,听声间似发自古侧十丈之外的密林之中。   “黑白双妖”收势不住,前冲三丈,方始停住疾逾星飞的去势。   韩尚志朝发声之处冷喝一声。   “谁?”   “孩子是我!”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震,正待……   “黑白双妖”已如两颗流星似的,一左一右划向发声之处。   韩尚志心头电似一转,也跟着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从侧方射去,两个起落,已到了四十丈之外,然后回身反抄入林。   —条人影、迎面射来,几乎撞在一起。   惊“噫!”声,那个人影朗然落地,韩尚志也立时收势。   那人影,赫然是一个蒙面妇人,一黑一白两条人影,也在这时飞掠而至,疾扑向那蒙面妇人。   “退开!”   冷喝声中,双妖收势退向三丈之外,惑然的望着韩尚志。   韩尚志朝那蒙面妇人恭施一礼道:“前辈,请恕莽撞之罪!”   原来这妇人正是自称“失魂人”的那神秘人物,韩尚志在那两声喝话之中,已然听出,他有心要一睹对方的芦山真面目,以释久悬心中的疑团,所以不但不阻止双妖循声飞扑,自己也以十二成功力展开身法,迂迥包抄。   这一首成功了,“失魂人”果然不及隐身。   但他也感到微微的失望,因为对方以巾蒙面,依然无法看到这神秘人的真面目。   “失魂人”以一种扣人心弦的声调道:“孩子,天幸你人‘死亡谷’而无恙!”   “警谢前辈关怀!”   韩尚志口里答着,双目却一不稍瞬的注定“失魂人”、他暗自骇异于对方的身材,竟然这样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当他的目光,触及对方的右袖时,顿时像触电似的全身一颤。   “失魂人”为了解他被“鬼堡主人”以特殊手法所点的穴道,而自断右掌,这一只玉掌,至今还保存在他的怀中。   “失魂人”何以会解“鬼堡”的独门点穴法?   “失魂人”在替他解穴之后,为什么要自断右掌?   这是一个猜不透的谜,而更不解的是她为什么如此关心自己。   “失魂人”以惊讶的口吻道:“这两位是……”   韩尚志一瞥“黑白双妖”道:“晚辈门下!”   “什么,你的门下?”   “是的!”   “不是传言中的……”   “黑白又妖!”   “失魂人”连退了数个大步、显然十分惊异数十年前,横扫武林的“黑白双妖”会是韩尚志的门下,不由再次道:“你的门下?”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是的,他俩自愿投入晚辈门下!”   “孩子,你的功力又精进了?”   “这个……你们不能由谷口出谷!”   韩尚志骇然—震道:“为什么?”   “天齐教要得你而甘心!”   “他们据守谷口?”   “不错!”   韩尚志俊面之上立即浮现一抹杀机,冷冷的道:“那是他们找死!”   “孩子,事实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怎么样?”   “谷口两里范围之内,已埋下了万斤炸药……”   韩尚志依然道:“前辈是为此而来向晚辈示警?”   “不错!”   “前辈何以会知道……”   “现在已无暇解说,日后你会清楚!”   韩尚志心里又打上了一个结,“失魂人”何以会知道自己进入“死亡谷”?又何以算定自己此时出谷而适时阻止?“天齐教”的毒谋她何以了若指掌?   当下狐疑万分的道:“天齐教值得如此对付晚辈?”   “当然,第一、你曾进入过‘鬼堡’第二、你数闯‘连环套’,毁了不少教徒。使该教的江湖威望失色,第三、你是天南一派的继承人!当初,该教要你的话口,现在,要尽一切手段毁去你!”   “晚辈继承天南一派,与该教……”   “天南‘幻魔宫’之主已顺服‘天齐教’,‘幻魔宫’改为天齐教天南分教!”   韩尚志登时血脉资张,怒吼一声道:“有这样的事?”   “失魂人”转头向四周一阵打量,道:“我该走了孩子,你们避开谷口另外找出路,要快!”   蓦地———   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来不及了!”   “失魂人”妖躯一颤,连退了几个大步。   韩尚志这一震非同小可,以他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到五丈之内而末觉,可以想见来人的功力高到什么程度。   “黑白双妖”立采戒备之势。   三条人影,从五丈之处的树丛之中,现身出来。当先—个蒙面怪人,正是“天齐教主”,后随两个襟绣日月星辰的黑袍老者,“闪电手西门雷”是其中之一。   韩尚志俊面一变,杀机徒起。   “失魂人”以十分凝重的声音悄悄地对韩尚志道:“这蒙面人是首座‘天齐使者’,名叫‘千手魔王邓超’,一直由他乔装顶替教主,工人不能放走一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韩尚志点了点头。   “干手魔王邓超”面向“失魂人”杰杰数声怪笑道:“想不到会是你……”   韩尚志不由一怔、难道“失魂人”也是“天齐教”中人?   “失魂人”陡地向蒙面人厉喝一声道:“住口!”   意在阻止对方再说下去,再次向韩尚志道:“记住,不留活口,我在暗中助你!”   说完,弹身疾遁。   “那里走!”   “千手魔王邓超”暴吼一声,如闪电船扑去。   韩尚志冷哼一声,身形半侧,挥出—掌,这一掌他用的是“须弥神功”。发时无声无息,但潜力之大,却相当惊人。   “砰!”的一声暴响,“千手魔王邓超”电射而起的身形,被震得倒翻八尺。   “失魂人”已逝去无踪。   这—手使得另两个“是使者”惊呼出声,这是什么功力,他们没有见识过,以首座“天齐使者”的身手,竟然被轻轻一挥震回原地。   韩尚志目若寒星.射出刺眼毫光,面笼恐怖杀机,注定那蒙面人。   蒙面人一扫数丈外的“黑白双妖”然后阴侧侧的对韩尚志道:“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难逃!”   韩尚志不屑的一哼道:“阁下口气不小,先报个万儿上来?”   “天齐教主!”   “哈哈哈哈……”   “小子,你有什么好笑?”   “你是天齐教主?”   “不错!”   “别装你的臭美,趁早扯下你的面巾!”   蒙面人似乎甚感意外,退了一个大步道:“冷面人,你以本教主为……”   “嘿嘿,你应当是‘千手魔王邓超’吧?”   “千手魔王邓超”身形猛地一震,他确实估不到对方会一口道出他的底细,另两个“天齐使者”也为之骇然变色。   “黑白双妖”—幌身,向场中逼近数丈。   空气中隐泛杀机。   “千手魔王邓超”被揭穿底细,索性扯下蒙面巾,露现—张狰狞如鬼的面目来,阴森森的道:“冷面人,原来是那贱人对你泄了老夫的底……”   韩尚志对“失魂人”敬若尊亲,一听对方骂她为贱人,立即厉声道:“闭上你的嘴,邓超,此地便是你三人埋骨之所!”   “闪电手西门雷”暴喝道:“小狗,你死到临头还狂个什么劲?”   韩尚志向‘黑白双妖’一挥手道:“打发他俩个上路,不许生离!”   双妖恭诺一声,扑向两个“天齐使者”,“黑妖”攻向“闪电手西门雷”,“白妖”则扑向另—个“天齐使者”。   韩尚志冰寒至极的向“千手魔王邓超”道:“邓超、本掌门人超渡你!”   说着,迈步欺身。   一旁的两对,已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   “黑白双妖”成名在数十年前,功力之高。可以想见。   两个“天齐使者,身手也属超群拔尖之流,在当今江湖之中,罕有敌手,这一展开生死之搏,声势确实惊人。   “千手魔王邓超”是天齐主的替身,功力自然是仪次于教主。在韩尚志闯“连环套”救援吴小眉之际,双方曾功过手,韩尚志与吴小眉联手合击,尚且不敌,所以他根本不把韩尚志放在眼下,他担心的乃是那一对数十年不现踪的魔魁“黑白双妖”,现在见两个向伴还可勉力抵住双妖,心已放下了一大半。他却忘了方才追扑“失魂人”被阻的那一节,望着韩尚志欺近的身形,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到再希望接续‘魔中之魔’的香火了!”   韩尚志身形一顿,道:“邓超,天齐教主如再龟缩不出的话。只有另觅替身,你死定了!”   了字方落,闪电般拍出了三掌。   这三掌表面上为丝毫没有厉辣火暴的味道,但中含“须弥神功”,潜劲之大,震力之强,骇人听闻,而且快得犹如三掌同时攻出。   “千手魔王邓超”挥掌疾封……   “砰!砰!砰!”三声巨响,“千手魔王邓超”被震退了三个大步,这一来心头大凛,几个月的功夫,对方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种骇人地步,他既号称“千手魔王”,当然功力料未可小视,—退之后,抡掌疾进,一口气拍出了四十八掌之多。这四十八掌,似无数手掌,先后仅微末之差,分别攻向全身各大要穴.而且掌掌俱有开碑裂石之威。   劲风激荡如涛,四周林木。宛被狂风暴雨摧折,枝叶纷飞,更增加了风势。   韩尚志心中微凛。急采“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封闭门户。   “砰!”   仍有—掌。击在韩尚志的身上。身形不由一个踉跄。   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原来“手魔王邓超”虽然击中了对方—掌。但对方的“须弥神功”所产生的反震之力,与他击出的掌力成正比,登时腕痛如折,逆血上冲,惊得他亡魂大冒。   那边——   “闪电的西门雷”在“黑妖”全力搏击之下,已然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另—个“天齐使者”与“白妖”却棋逢敌手,打得难解难分。   韩尚志因有神功护身,对方的一掌对他并无所伤。幸得是“千手魔王邓超”.功力超绝,若换了其他高手,根本无法迫韩尚志身前三尺之地.遑论击中他了。   “干手魔五邓超”自以天下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已再无敌手,想不到三个照面就栽在这二十不到的“冷面人”手里,不由凶傲之性徒起,暴喝一声,再度攻出。   韩尚志展开“魔魔掌法”,以攻还攻。   只杀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   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撒空而起。   “闪电手西门雷”已被“黑妖”活劈当场,变做了血肉模糊的—团。   另一个“天齐使者”闻声心惊,招式一窒……   惨哼声中,被“白妖”在肩头上抓了—把。连衣带肉抓脱了半尺长,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白妖”得手不让、连劈三掌。   三掌过处,惨啤又传,那“天齐使者”张口狂喷血箭。仆泻——丈之外。   “千手魔王邓超”不由惊魂出窍,疾劈数掌,把韩尚志迫得—窒,弹身……”   韩尚志冷喝一声:“留下命来再走!”   一幌身,截住“千手魔王邓超”一连劈出五掌。   “千手魔王邓超”见势不妙,顿起拼命之心.竟然不闪不避.以攻还攻。   韩尚志—直未用全力,只因他凛于“夫魂人”所说放走—人后果不堪设想之言.所以不时分神兼顾双妖那边,现在双妖已然完成使命,已失去顾虑,放手攻击。   五个照面之后,“千手魔王邓超”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砰!”挟以一声惨哼,“千手魔王邓超”连退八步,口一张,一股血箭激射而出,身形摇摇欲倒。   韩尚志反而收势不攻,冷冰冰的道:“姓邓的,好叫你死而无怨,听着,你是死在天下第一奇功‘须弥神功’之下!”   “千手魔王邓超”狂呼一声道:“须弥神功!”   狂呼声中,身形再度弹射而起……   就在“千手魔王邓超”弹身的电光石火之间,韩尚志双掌一扬,“须弥神功”以十成内功,遥遥击出。   惨啤再传一一—   “千手魔王邓超”弹出四丈的身形,陡地凌空一翻,垂直下落,死了!   “黑白双妖”咋舌不已,凭他俩,联手的话,可能也不是“千手魔王”的对手。   “孩子,你真的练成了‘须弥神功’?”   “失魂人”闪身到了场中。   韩尚志郝然一笑道:“是的!”   “你能搏杀首席‘天齐使者’,这份功力,足可傲视江湖了!”   韩尚志突地面容一整道:“较之天齐教主如何?”   “这个……也许你可以胜得过他:“   “也许?”   “不错,孩子,目前只能说也许!”   韩尚志不禁心里一寒,自己练成了绝世神功,据“失魂人”说来,未必胜得过“天齐教主”,那“天齐教主”的功力。岂非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当下傲然道:“我会找他算这些帐的!”   “你不必找他,他自会找你!”   “天齐教有多少使者?”   “十个!”   “现在……”   “现在死三个,加上‘生死界’内死的一个,和不久毙命假‘血骷髅’,一共是五个,目前教中还有五个!”   “他们的功力都差不多?”。   “不尽然,还有更特出的!天齐教主曾亲临此地,因你入谷久不见出来,他布置了炸药之后,已然回归总坛,否则的话,今天生死十分难料!”   韩尚志倔强的道:“末见得!”   “现在你身为一派之长,兼且大仇末报。对事要保持几分冷静.岂可率性而为,武学深如潮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能以—得而自足!”   韩尚志面孔一红,嗫嚅着道:“前辈金玉之言,晚辈紧记!”   “现在你们赶快出谷,迟恐生变!”   “前辈不是说谷口已埋下了万斤炸药?”   “不错,但现在为首的三人已死,其馀的根本不足虑,你们借树林隐身,可以瞒过那些次等角色的耳目,待将近谷口,虽然难免被他们发觉,但炸药地带已格近通过,以你三人的身手,不难脱出谷外,我须立刻离开,去吧!”   “失魂人”说完,已自闪身投入林中。   韩尚志悯然的望着她的背影消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暗道:“这天高地厚之恩,叫我韩尚志如何报答?   怔立片刻之后,向双妖一挥手,展开身形,穿枝拂叶,捷逾鬼魅的朝谷口方向淌去。工夫不大,谷口已在眼前,树林也到了尽头。   估计距谷口约在五十丈之间。   韩尚志一刹身形,低声道:“冲出谷口,要快:“   双妖一点头。   三条人影,如三缕轻烟,向谷口飘射。   一声呼哨,破空而起。   “轰隆隆!”   山崩地裂的巨响,震天而起,烟悄腾空.岩崩石落,砂尘弥漫。   炸药爆炸了,但迟了半步,韩尚志等三人.己脱出了爆炸范围之外。   烟消尘散,回望谷口,已被炸得面目全非。   韩尚志和“黑白双妖”互望一眼,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若非是“失魂人”告警,此刻三人怕不早已化为灰烬。   “黑妖”愤然向韩尚志道:“掌门人,这笔帐……”   韩尚志扬手止住“黑妖”的话头道:“不止一笔,稍假时日再说,目前我有急事待办;走吧!”   “白妖”冷眼一扫谷口左边,沉声道:“请示掌门人,这些隐伏在附近的兔崽子如何发落?”   “罪在其首,这些么么小丑,不值得出手,放过他们吧!”   韩尚志领先,“黑白双妖”后随,三条人影,疾逾飚风的沿官道飞奔,目的地指向“鬼堡”。   这是他练成“须弥神功”之后,急于要办的第一件事——报仇。   为了不惊世骇俗,“黑白双妖”各以一幅黑布蒙面。   第二天、日中时分,官道已转为沿江而上。   溯江而行,可直抵“鬼堡”。   一派修篁,掩映着一片废嘘,这里,正是“听涛小筑”的遗址。   韩尚志一刹身形,面对那片废嘘而立——   他记起自己初闯“鬼堡”,被“鬼堡主人”震落江心,被吴小眉主婢所救,正是在这业已被“天齐教”徒焚毁的“听涛小筑”之中。   吴小眉清丽绝俗的倩影立时浮升他的脑海。   她对他一见钟情。   她三番两次不顾少女的矜持向他表达爱意。   然而,他对她的一片痴情,没有丝毫的反应,他不爱她,他恨女人!   他重温了一遍与吴小眉由被救相识起,直到“卧虎山庄”示爱断情的种种经过,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忽然感到对于吴小眉确实负疚良多!   然而,她走了,也许今生已无再见之期。   “难道是我毁了一个少女的前途?我有责任吗?”   他自己问自己,他惘然了。   因为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在全家遭逢惨祸之后,不顾家仇遗孤,改嫁天齐教主,使他在下意识中对女人怀着深切的恨意,但由于“有心人”,“失魂”人,吴小眉,东方慧等人的不断影响,他的偏见业已在无形之中动摇,被压抑了的人性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之中抬头。   他痴望着那片被浪花冲击着的废嘘,思澎潮湃,但他寻不出头绪,分析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   “黑白双妖”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   蓦地——   那片废嘘旁的修篁丛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韩尚志不由心中—动,从迷悯中醒了过来,回头向双妖道:“你俩在这里等我!”   话声中,身形已电射而起,如经天长虹般划向叹息声所传的翠竹丛中。   只见一个文土装束的中年人,负手背向自己站在竹林边缘的江边,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对方正是吴小眉的祖父,武林异人“不老先生。”   韩尚志落身之处,距对方站立的地方约有五丈,他不知该如何出声招呼。   “来的可是天南掌门韩少侠?”   “不老先生”头也不回的首先发话。   韩尚志一幌身近前三丈,恭施一礼道:“正是晚辈,老前辈别来无恙!”   “不老先生”缓缓回过身来,双目奇光一闪而逝,沉声道:“老夫久隐之身,因一念尘心未净。重履江湖.想不到竟被俗孽所累而不能重归林泉!”说完轻轻—叹。   韩尚志茫然的道:“老前辈被何事所累?”   “小儿女的情孽!”   韩尚志触起不久前议婚被自己所拒的往事,不禁脱口道:“老前辈这话是否对晚辈而发?”   “不老先生”目中奇光再现,向韩尚志面上一绕,道:“韩少侠是否愿意帮老夫一个忙?”   韩尚志一怔神道:“晚辈何事可以为老前辈效劳?”   “老夫早经立誓,此生已不再涉武林恩怨,想不到因一部‘天都秘录’而使我子吴由道丧生,‘八义帮’土崩瓦解,除名江湖,遗下孤女小眉……”   提到吴小眉,韩尚志不由下意识的面上一热,因为他曾拒过婚议。   “不老先生”一顿又道:“老夫在极短时间之中,使小眉武功速成,目的在要她复仇兴帮……”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   韩尚志心中渐感不安,他似乎已隐约料到对方所谓帮忙必是有关吴小眉的事。   不老先生神色微变道:“这事毋须老夫说明,小眉春蚕作茧,无法自拔,竟然要削发为尼,使老夫不能安心归隐……   韩尚志一震道:“削发出家?”   “不错!”   “这个……这个……晚辈深感歉疚!”   “不必,男女爱悦,无法勉强,当初老夫主动议婚,一方面是小眉意向所属,另一方面是受‘失魂人’之请……”   韩尚志—颗心不由抨然而跳,他不明白“失魂人”几次阻止自己和东方慧交往,全力摄合吴小眉,用意何在?   两道剑眉,不由紧在一起。   ‘不老先生’声调一沉道:“所以老夫要请少侠帮一个忙!”   “请老前辈明示,只要晚辈力所能及?”   “解铃还是系铃人,阻止小眉出家!”   韩尚志不由大感为难,吴小眉因求爱不遂,绝踞而去。她能听自己的劝告吗?自己又如何开口向她劝说呢?当下又转念想道:“如果自己能使她回心转意,打消出家之念,把全部精神,寄托在重整“八义帮”的基业上,也许可以稍赎前孽?   心念之中,慨然道:“晚辈当尽力而为!”   “如此老夫重托了!”   “请问小眉姑娘现在何处?”   “大荒山‘无住庵’门外……”   “无住庵门外?”   “不错,她想求‘大荒神尼’剃渡,老夫已关照过神尼,所以被拒于庵门之外,但她不死心,长跪淹外已经三日三夜!”   “晚辈曾听说过‘大荒神尼’功高莫测,人也怪僻绝伦,一甲子之前,以—串‘佛珠令’震慑武林,黑白两道无不慑服,想不到她还在人间?”   “不错,正是她,至今‘大荒山’周围十里之内,武林人还不敢撞闯!   “那晚辈此去……”   “以你的功力,可以闯到庵前!”   “闯?”   “不错,舍此别无他途,‘大荒神尼’怪僻得不近人情,但记住一点先礼后兵,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侍强出手!”   韩尚志好奇之念大炽,心想,见识一下‘神尼’的武功,也是不虚此生的盛事,当下领道道:“晚辈谨遵教言!”   “你目前打算……”   “赴‘鬼堡’索仇!”   “赴‘鬼堡’索仇?”   韩尚志双目精光暴身,杀机隐泛,咬牙道:“是的!”   “这……”   “老前辈有什么指示?”   “这个老夫不便饶舌,你届时自知……”   韩尚志心中顿感愕然,不知“不老先生”的话中,含着什么蹊跷?”   ‘不老先生’接着道:“事不宜迟,迟恐生变,老夫请少侠先赴大荒山如何?”   “晚辈遵命,由此到大荒山不知如何走法?”   “由此向北,二百里之外,便是大荒山,群峰耸翠之中,拱峙着一座竭石秃峰,寸草不生,极可辩认,以你的身手,当然无须循道路而行,只消笔直向北,就可到达!”   “那晚辈立即动身……”   “且慢!”   “老前辈还有所示?”   “跟随你的两个蒙面人是否‘黑白双妖’?”   韩尚志心中大是钦服“不老先生”的阅历目力,竟然能一门就能道出“黑白双妖”之名,当下一点头道:“不错!”   “你与双妖……”   “他俩已归入本派!”   “令人费解?”   韩尚志略略的把‘死亡谷”救出双妖的经过说了一遍。   ‘不老先生’才释然道:“原来是这样,你此去‘大荒山’是否也带同双妖?”   “他俩当然追随晚辈!”   “这样不妥!”   “为什么?”   “双妖过去的声名恐怕不会为神尼所容,去了如果贪事的话   “晚辈可以命双妖不登‘大荒山’!”   “这样最好!”   “晚辈告辞!”   “一切重托了?”   “晚辈尽力而为就是!”   “记住以礼为先,切勿恃强!”   “晚辈记住了!”   当下施了一礼,弹身奔回双妖所立之处,为了“不老先生”之托,他暂时搁下了“鬼堡”之行,在潜意识中,他有—种对吴小眉赎罪的心理。   他想,他是在还一笔欠债,而这笔债导因于一个情字。   这是情债。   ‘黑妖’道:“掌门人有所见否?”   “有,一位武林前辈,托我办一件事!”   “办事?”   “不错,现在我们马上到大荒山‘无住庵’!”   “双妖同时一震,“白妖”骇然道:“赴大荒山?”   “昭!”   “大荒神尼清修之所?”   “不错!”   “掌门人要与神尼为敌?”   “你知我此去是办什么事?”   “这个弟子……不知……”   “走!”   三条人影朝北面疾射而去。 第十七章 大荒神尼 --------------------------------------------------------------------------------   “黑白双妖”也是数十年前的风云人物,对于“佛珠令主”大荒山无住庵“大荒神尼”当然不会陌生、现在听说要上大荒山,心中感到极度的不安,但韩尚志是他俩应誓追随的主人,又不敢追问原因,只好闷声不响的跟着疾驰。   不管有路无路,认定北方飞奔。   王人都具惊世骇俗的身手,奔行起来,直似三缕谈烟。   两个时辰之后,进入山区。   越过数重峻岭之后,只见群峰拱环之中,一座秃峰呈现眼帘。   除了峰顶有数点绿色丛聚之外,全山堆堆累累,尽是巨石馋岩。   韩尚志一刹身形,遥指那秃蜂道:   “想来这必是大荒山了?”   “黑妖”接口道:“掌门人没有来过?   “没有,这是头一遭!”   “弟子昔年曾从此路过,这正是大荒山!”   “白妖”胆怯怯的道:“请问掌门人来这里办什么事?”   “找—个人!”   “找人?”   “不错!”   “越过这山脊,距峰脚两里之外,就是禁区,武林人从不敢涉足轻犯!”   韩尚志知双妖心意,冷冷一笑道:“你们胆怯了!”   “黑妖”急道:“弟子既然应誓追随掌门人,赴汤蹈火.生死不辞,岂敢露怯!”   韩尚志端详了遥遥的秃蜂几眼,道:“你俩在此守候,我一个人上峰!”   双妖齐声道:“弟子不愿稍离掌门人!”   “去办这事,用不着你俩!”   “白妖”道:“掌门人单身涉险.弟子难以心安?”   “这不是涉险,既非寻仇,亦非报怨!”   “但‘大荒神尼’生性怪僻,犯她禁区,唯恐……”   “这个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   “黑妖”诚谨的道:“可否由弟子两遥遥尾随,以遇必要之时可以策应?”   “用不着!”   “但……”   “你俩在此守候,无论如何不许妄动,这是命令!”   “黑白双妖”唯唯躬身,不敢再说。   韩尚志见他俩的态度。心中反觉不忍,和声道:“你们只管安心,不会出意外的!”   说着展开身形,向秃峰驰去。   表面上韩尚志平静如恒,但心中却不免暗自嘀咕,毕竟他所闯的是被武林人视为禁区的所在,而且此行是否能完成“不老先生”之托,使吴小眉回心转意,甚难逆料,据“不老先生”说吴小眉已在淹门外跪求了三天三夜,显见她行心之坚。   见了她,又如何开口劝说呢?   韩尚志一颗心巳开始跳荡。   刚刚登上秃峰不到十文,只见一块馋岩之上,端坐着一淄衣老尼,闭目垂帘,法相庄严,像一尊石雕的神像。   韩尚志止住身形,一愕带道:“难道这老尼就是‘大荒神尼’?”   心念之中,抱拳一礼道:“请问老前辈是否大……”   “那是家师!”   轻轻的四个字,入耳惊心,显见这老尼的功力造诣已相当骇人。   韩尚志一窒又道:“请问法号上下?”   那老尼连眼都不抬一下,语冷如冰的道:“出家人不与俗家人通名道号!”   韩尚妮不由心中微谩,但他忍住了,“不老先生”再三嘱咐要他不可恃强,以免误事,何况他此来目的只是劝使吴小眉回头而已,当下又道:“在下有事求见神尼?”   “家师六十年来,已不见任何人!”   韩尚志不由暗哼了一声,心想,分明“不老先生”已见过“大荒神尼”,不然他怎会说已关照神尼拒予剃渡的话,六十年不见人,分明是欺人之谈,但他也不便说破,话锋一转道:“在下受人之托,来贵庵找一个人?”   那老尼依然神色不动的冷声答道:“此间向例不许生人涉足!”   “在下此来是寻一个人。”   “施主最好立即回头!”   “出家人方便为怀,怎的拒人千里之外?”   “请立即离开!”   韩尚志以更冷的声音道:“在下受人重托而来,岂能就此回头?”   “施主还是及早回头为妙:“   “如果在下说不呢?”   老尼白眉微掀,冷哼了一声道:“贫尼生平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胆敢在大荒山圣地撒野!”   韩尚志冷傲之性已发,回敬了一声冷哼道:“在下以礼相求,见到所寻之人,立即下山?”   “办不到!”   “如此莫怪在下无礼?”   “施主准备怎么样?”   “上山寻人!”   “难道要贫尼动手相请?”   “在下一向有进无退!”   “那你就闯闯看?”   “如此得罪了!”   话落,韩尚志纵身便往上……”   老尼举袖一拂,一道罡风,朝韩尚志罩身压下,劲道之强,令人咋舌。   韩尚志纵起的身形,被迫回原地,暗付,观其徒可见其师,这“大荒神尼”的功力,定是罕绝武林。   “心念末已,只听那老尼轻喝一声:“滚:“   大袖飘拂,又是一道罡风迎面卷来,势道何止千钧。   韩尚志微微一晒,意动功生,“须弥神功”登时流布全身。   “波!”   —声巨响过外,韩尚志身形稳若盘石,那反震之力,却把盘坐石上的老尼,震得向后一仰。   惊“噫!”声中,老尼长身而起,双目睁处,精光如电,迫视在韩尚志身上,满面惊怪之色,她似乎做梦也估不到这年青后生,竟有如此骇人的功力。   韩尚志冷冷的道:“请大师父行个方便?”   老尼沉声道:“办不到?”   “那在下只好自行上山了?”   “你敢?”   “还有什么不敢!”   韩尚志功集全身,挪步上闯……   老尼双袖交挥,如剪是风,如狂涛胶卷出,激得山石纷滚疾射。   韩尚志的进势,再度被阻。   “大师父一定不许在下登山?”   “不许,而且还要问你一个闯山之罪”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双掌……扬,呼呼劈出两掌,这两掌挟六成“须弥神功”而发潜劲如山。   老尼怒哼一声,挥掌疾迎……   “波!波!”两声如雷暴震,那老尼身形连连幌动,终于立脚不住,退下大石,就在老尼被震下大石的同时,韩尚志—弹身,飞射到十丈之外,再一跃,又上了十余丈!   “鼠子尔敢!”   喝话声中,又是……个老尼阻住去路。   那身后的老尼,只在转眼之间,已不知去向。   韩尚志一打量这阻路的老尼,眉毛灰白,年纪似乎比刚才石上的一个要年青些,但也在六十过外七十不到之间。   灰眉老尼面罩寒霜,冷冷的道:“施主艺业不凡?”   “这倒不敢当此谬赞!”   “施主可知道擅闯大荒山的后果?”   “什么后果?”   “死!”   韩尚志剑眉一挑道:“这却唬不倒在下,不过在下受人重托。以礼求见。”   “大荒山不许任何人涉足!”   “在下不达目的恕不能回头!”   “那你就闯闯看?”   “如此得罪了!”   身形一闪,捷逾鬼魅的从斜里向上纵去。   他快那老尼也不慢,一闪身,又截在头里,连攻三掌,这三掌快如闪电,挟以触肤如割的罡风,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心头一凛,闪身避过,借闪身之势,反手拍出一掌。   灰眉老尼身形微幌,不但轻易的避开了这一掌,左手五指如钩,疾扣韩尚志的腕脉,右手拂向韩尚志胸前各大要穴。   出手之快,招式之奇,武林中诚不多见。   韩尚志一翻掌,改劈为拿,反抓对方手腕,左掌一圈,封住门户。   变式之速,骇人听闻。   灰眉老尼招出无功,收势疾退三步,呼的又是一掌攻出。   韩尚志挥掌直迎。   隆然巨震声中,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韩尚志心内暗惊,对方竟然接下了自己六成神功的一掌。   更惊的是那灰眉老尼,因为这一掌她已用了十成功劲,可能,像这样的高手,是她生平罕遇的。.   双方同时一怔。   灰眉老尼,面色——沉,宽大的僧衣,无风自鼓,眼中神光暴射,双掌缓缓上提。   韩尚志不由暗地心惊,不知对方施什么怪功。当下也把   “须弥神功”提聚到八成,蓄势而待。   灰肩老尼双掌平胸之后,霍地平推而出,一般撼山栗岳的罡劲,应掌而发。   韩尚志凝重的双推掌,发出八成“须弥神功”。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震中,挟以一声闷哼。灰眉老尼连退五步,面色灰败,气喘如牛,额际汗珠滚滚而落。   韩尚志也感到……阵心悸神摇,退了一个大步。   灰眉老尼略事喘息之后,蓦一咬牙,旋自疾进,双掌缓缓划出。   这一划之势,看似缓慢,但却快极,而且部位角度,大异武林常轨,使人招架封栏俱感无从,掌间透出的是气,丝丝有声。   韩尚志被迫得连连后退。   这种掌法,可以说集奇诡之大成。   蜂间交手,四处都是累累巨石,馋馋怪岩。   灰眉老尼攻击如长江大河,滔滔滚滚,绵绵不断。   韩尚志这时已退到一堵苍岩之前,退无可退,他知道不出杀手还击,今天根本就上不了峰,对方仅是两个门人,还有神尼尚未现身……”   心念动处,冷喝一声:“在下得罪了!”   一招“魔王叩阙”以十成功劲施出。他自练成了“须弥神功”之后,虽然是从前的老招式,但此际施出,威力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惨哼声中,灰眉老尼踉踉跄跄的退到一丈之外,口角鲜血长流。   韩尚志呆了一呆,弹身韩峰顶扑去。   顾盼之间,已来到距峰顶不及百丈之处,几株苍松掩映之中,露出一段石墙。   韩尚志精神大振,身形一紧……   要然—一—   —条灰影,划空疾射而来,人影未至,劲风已排空涌到。   韩尚志不由大吃—惊,他看出这灰影的功力,犹在先前两个老尼之上,身形一折,凌空划了一个曼妙的孤形,落下地来。   灰影随之而落,赫然是——个独臂老尼。   韩尚志正待开口.独臂老尼已冷声发话道:“施主自恃艺业,擅闯我大荒山,伤我两个同门……”   “在下以礼求见,被迫出手!”   “六十年来,大荒山没有踏过生人的脚步。”   “在下受人重托,来此寻人。”   “不管你来意如何,你已干犯了本庵禁例。”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大师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独臂老尼经面色一沉道:“拿下你听候庵主发落!”   “恐怕办不到?”   “你无妨试试!”   试字余音末落,五爪已抓至面门。   韩尚志心头大凛,急偏身闪避,毫厘之关,几乎躲不过这一抓。   独臂老尼一爪抓空,原式不变,改爪为掌,印向韩尚志当胸,变式之速,令人昨舌,韩尚志心知已无法避过这一掌,念动之中“须弥神功”立起妙用。   “砰!”   韩尚志硬承了对方一掌,连退了三个大步,逆血几乎夺喉而出,眼前金星乱冒。   独臂老尼被护身神功震得手腕如折,蹬蹬蹬退到作八尺之外,满面骇然之色。除师父之外,这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更骇异的是对方年龄看来二十不到,以这样的年纪,而具这高的身手,确实是武林史上的奇迹。   这一掌,打得韩尚志动了真火,双掌一扬,“须弥神功”摇摇拍出。   独臂神尼心神一凛,独臂连圈。   这一个照面,没有半丝声息。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所发八成功劲的一掌,竟然被对方轻轻卸去,一咬牙,双掌再度扬起,把“须弥神功”凝足十成,俊面之上现出一片异彩。   独臂神尼心内清楚,她用了十二成的“贝叶神气”,才把对方的掌力卸去,但那潜劲,已使她惊出一身冷汗只是韩尚没有觉察而已。   就在韩尚蓄劲待发之际一一   突然,—个清朗的声音,遥遥传来:   “妙玄,速退,这是‘须弥神功’你接不下!”   韩尚志徒然一震,心知这发话的必是‘无住庵’主“大荒神尼”无疑,听声音其人可能还在寺中,奇怪她何以能——语道破自己的武功灰历?莫非她已练成了“天眼通”?   那被称做“妙玄”的独臂老尼,老脸大变,瞥了韩尚志一眼,一转身从乱石之间隐去无踪。   韩尚志立时运起内力,凝声向峰顶方向道:“晚辈有事冒冲老前辈,请原谅2”   “报出你师承门派?”   “晚辈韩尚志,天南掌门:“   “什么,你是天南‘幻魔宫’的掌门?”   “是的!”   “嗯……到此何为?”   “受人之托,到宝庵来找一个人!”   “找谁?”   “一个叫吴小眉的姑娘。”   “你受何人之托?”   “不老先生!”   “你就是冷面人韩尚志?”   韩尚志又是一惊,骇然道:“不错,正是晚辈:“   “闯峰之罪看在‘不老先生’份上,不予追究,你下山去吧!”   韩尚志闻言之下,心火候起,强捺住性子道:“在下已述明来意?”“大荒神尼”的声音变阴冷,一字一顿的传了来:   ‘令你下山!”   韩尚志再也按捺不住,抗声道:“在下不是为了受令而来!”   “哼,你倒倔强得可以,你准备怎样?”   “办完所托之事,立即下山!”   “你受托办什么事?”   “见吴小眉姑娘之面,亲口一谈!”   “贫尼出家之人,不愿妄动口舌,你还是下山去吧。”   “恕难从命!”   “你别以为。须弥神功’天下无敌?”   “在下并无此意!”   “称不必再见她了!”   “为什么?”   “她不愿见你!”   韩尚志不由一窒,这真是件非常尴尬的事,但他能就此退走吗?他曾答应“不老先生”尽力而为,同时他深深的感到对吴小眉像是欠了一笔债.他要尽一点心,因为吴小眉出家是为了他呀!一顿之后道:“见不见在下是她的事,在下必须见她!”   “强词夺理!”   “这是本心之论!”   贫尼同情她的遭遇,已接受她的请求,为她剃渡,所谓佛渡有缘人!”   韩尚志不由俊面变色,大声道:“不行!”   “不行,哈哈哈哈,贫尼虽然旺依我佛,但还有一戒未除!”“那一戒?”   “杀!”   韩尚志忍无可忍,怒哼—声,弹身疾掠,数个起落,已到了庵门之外,只见庵门紧闭,庵门之外的青石板上,跪着一个白衣女子。   她,正是吴小眉。   韩尚志登时面热心跳,久久之后,才进出一句话道:“吴姑娘!”   吴小眉恍若未闻,依然长跪着不言不动。   韩尚志激动的再唤了一声:“吴姑娘!”   吴小眉情海断肠,“卧虎山庄”的惨遇,使她决心皈依我佛.青灯木鱼,了此残生,但在她心灵深处,仍理藏着对韩尚志那—片强烈的爱,她做梦也估不到韩尚志会寻上大荒山来。   一时之间,方寸大乱,那—股被压抑了的爱,又告蠢然欲动。   韩尚志的叫唤,像几柄巨锤,重重地敲击在她业已冷寂了的心板上。   终于,她援援地站起身来。   面面相对,韩尚志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步。   他所看到的,是一张憔悴的脸,像一片行将枯萎的黄叶,也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短短数月之隔,她完全变了。   她脸上找不到往昔青春的影子。   凄怨欲绝的眸子,显得有些木然,冷冷地注定曾使她断肠的个郎。   韩尚志黯然道:“吴姑娘,在下有几句话想和你谈谈?”   吴小眉枯槁的面上,掠过一抹难以形容的光彩,她想,难道他已回心转意?自己是否重这这份被埋葬了的爱。   心念数转之后,以一种凄凉欲绝的音调道:“韩相公,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在下想和姑娘谈谈!”   “只和我谈谈?”   “是的!”   “谈什么?”   “希望姑娘能收回出家之念!”   “为什么?”   韩尚志不由一呆,不知如何启齿相劝,半晌之后,才郑重的道:“令祖父‘不老老生’,因令尊所遭惨祸而重履江湖,成全姑娘一身武功,目的是希望姑娘能重探。‘八义帮’基业吴小眉一听话风,完全不是自己所料的那回事听他说:“如果你执意遁入空门,不但令祖父伤怀失望,就是令尊在天之灵,恐怕也不以姑娘的行为……”   吴小眉再次打断了韩尚志的话道:“韩尚志,你就是为了说这几话而来?”   “这个……”   “你说是不是?”   “再就是在下对姑娘深致疚意!”   “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韩尚志被问得讷讷不能出声。   吴小眉冷冰冰的道:“韩尚志,你可以走了!”   “姑娘,你……”   “人各有志,不能相强!”   韩尚志大感难堪……   就在此刻——   紧闭的淹门,缓缓订了开来,门内现出——个鹤发童颜的老尼,双目神光炯炯,使人心悸神夺,显现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色。   吴小眉一转身,重新下跪。   韩尚志深施一礼道:“老前辈就是庵主?”   “嗯!”   这一声“昭”其寒如冰,听在耳里,极不舒服。   韩尚志蹙住了一口气道:“老前辈已答应为她剃渡?”   “不错!”   “以老前辈的辈份声望,不应出尔反尔!”   “大荒神尼”老脸一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尚志概然道:“老前辈已答应‘不老先生’不为她剃渡!”   吴小眉忍不住回头盯了韩尚志一眼。   “大荒神尼”冷冷地道:“有这回事,贫尼只答应他可以考虑,并未断然的应许不为她剃渡!”   “这未免……”   “贫尼同情她的遭遇,改变了主意:“   “老前辈可曾想及其他?”   “出家人不理凡尘俗事,只问有缘无缘!”   “佛说慈悲,老前辈不嫌……”   “住口,她本人在淹门外跪求三日三夜,贫尼岂能不发慈悲?”   吴小眉突然地回头道:“韩尚志,你可以下山了!”   韩尚志知道此行已无能为力了,长叹了—一声回转身去……   “慢走!”   声音入耳,十分厮热。   韩尚志应声回过身来,一看之下,不由骇莫名的退了三个大步。   “大荒神尼”身后,站着一个蒙面妇人。   她,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失魂人”竟然会在底中现身,确实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大荒神尼”一抬手,道:“妙玄,带这位女施主到后面去、   独臂老尼应声而出,一把扶起吴小眉进底而去。   韩尚志只顾望着“失魂人”发呆。   “失魂人”在此现身,是偶然还是有意?   “大荒神尼”不疾不徐的沉凝着声音道:“韩尚志,你身为一派掌门,这私闯禁地,伤人门下,该当如何?”   韩尚志不虞对方会说出这等话来,闻言之下,不由呆了一呆,这“一派掌门”四个字把他给扣住了,心念一转,冷冷的道:“老前辈准备如何发落在下?”   “论辈份,贫尼不能对你出手,但你的行为太过狂妄,使我大荒山三个字在武林之中蒙垢,这样好了,现在你我凭功力高下来判明是非!”   韩尚志正中下怀,当他应允“不老先生”上大荒山之时,就已经存了……瞻这前辈异人武学的‘心思,但对方的功力,不知深到何境,万一……”   想到这里,内心一阵忐忑,凝重的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要诉诸一搏?”   “不错!”   “生死之搏?”   “没有那么严重,判明胜负就可以了!”   “判明胜负之后,又当如何?”   “如你胜了,老尼不计你闯山伤人之罪,同时不为吴小眉施主剃渡……”   “如在下败了?”   “履行贫尼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此时言之未免过早!”   “如胜负不分呢?”   “你可以平安下山!”   韩尚志心里大是激动,自己有幸能和这武林异人一搏,实在是快慰生平的事,但万一不敌的话,不知对方将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要自己履行?下当又道:“前辈准备如何赐教?”   “大荒神尼”略一思索之后,道:“老尼已自誓此生不出庵门半步,现在你我距离大约在五丈之间,各立原地不动,互攻三招,不论用什么功力,能迫使对方移动为胜!”   韩尚志不由暗自点头,五丈之外互攻,如果是——般武林高手,恐怕连劲力都不能通达对方,遑论分出胜负,在这样的距离较技,的确是全凭真功的实力,丝毫也不能取巧,而且功力悬殊大的话,只能分胜负而不能伤人……   突地,他想起了无坚不摧的“洞金指”,五丈之内,洞金裂石,现在自己又练成了“须弥神功,如果施之于“洞金指”,其威力岂不骇人听闻……   心念未巳,“大荒神尼”开口接着说道:“现在请这位女施主为证人,执行所约!”   说着把目光扫向“失魂人”。   “失魂人”。一躬身道:“晚辈敬遵佛谕!”   闪身出了庵门,站在”—侧。   空气在平淡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一个是一甲子之前名震武林的异人,——个是奇缘迭遇的不世奇才,这看似和平的赌约,绝对是武林难见的一幕。   “大荒神尼”面容一肃道:“韩少施主请先发招!”   韩尚志镇心慑神,沉声道:“老前辈先请!”   贫尼添为长辈,没有先动手的道理!”   “如此,晚辈放肆了”   声落,“须弥神功”提聚十成,俊面突现异彩,变掌缓缓上提,推出。   一道平平的劲气,飒然飘出。   这看是平淡无奇的一掌,所蕴浴劲,何止万钧。   就在韩尚志变掌推出之际,“大荒神尼”双掌一连三圈。   一阵郁雷般的轻震响处,“大荒神尼”身形一摇而止。   十成“须弥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被老尼化解开去,韩尚志不由暗地咋舌。   “大荒神尼”面色凝聚重十分,她没有把握能占胜筹。   “失魂人”身形微见震颤。.   韩尚志把神功提到十二成。一扬掌道:“请接第二招!”   双掌—一翻,再度推出,隐现白气蒙蒙。   “大荒神尼”双袖翻飞,怪异至极的连圈急划,身前漩起了圈圈青气。   她已把“贝叶神气”施展到了极限。   一青一白劲气会合。响起……阵霹雷之声。   “大荒神尼”的身形,连连幌动.有若风中的残荷,险险立足不牢,两道白眉,紧蹙在……起,额角鼻端.微现汗渍。   两招巴过。韩尚志未能迫退对方,现在剩下最后——招.如果不胜的话,结果不是和,便是败。   在武林中来说.能和“大荒神尼”较技,已经是惊世骇俗的大事,虽败犹荣,但韩尚志想法不同,他要胜过老尼,因为他已是——派之长。   胜负击于这最后一招。   韩尚志双掌十指箕张,功聚指稍,他要施展无坚不摧的“洞金指”神功。   “大荒神尼”日如电炬.照定了韩尚志。又掌横胸……韩尚志双手——颤,十缕指风,挟刺耳锐啸,激射而出。   就在指风射出的刹那之间,韩尚志心念电似一转,双掌突地朝左右一遍……   他知道“洞金指”挟以“须弥神功”施展,威力必须强猛无伦,对方限于赌约,不能够动脚步,势必非死即伤,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愿下这杀手。   嗤!嗤!连声,两扇斜开的庵门,每—边各射穿了五个透明孔洞。   “失魂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大荒神尼”面目失色,冷汗涔涔而下,暗宣佛号不已。   韩尚志一念之仁,放弃了得胜的机会,当下——收势道:“现在该老前辈出手了!”   “大荒神尼”肃容道:“少施主当心接招!”   招字出门,双掌半推,一道奇强的是风,暴卷而出。   韩尚志双掌一圈,用“魔魔掌法”中的守势部份“卸”字诀,贯以‘须弥神功’,把对方的罡风消卸,但心头却震荡丁一下,身形随之一摇。   就在韩尚志圈掌之际一一   “大荒神尼”双掌一震,原式再向前推,撼山栗岳的罡劲。紧跟着第一招之后逼出,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韩尚志掌再圈,但觉对方这一掌,劲逾万钧……   “大荒神尼”双掌一推之后,疾向后收。   “波!”的一声巨响,韩尚志身形疾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逆旋的罡劲,把韩尚志的身形猛向前吸曳。   韩尚志估不到对方在同一时间,攻出两招,一震—吸,身形顿时失去重心,暗道—声“糟”,身形往前—个踉跄,双脚再也无法钉牢,跨出了——个大步。   “失魂人”微一点头道:“孩子。你输了!”   韩尚志怔在当场,做声不得。   他——念之仁,把已经施出的“洞金指”神功,偏向两侧,放弃了获胜的机会,反胜为负,然而事实已经形成,追悔嫌迟了。按照赌约,他必须接受“大荒神尼”一个条件。   他无法想像对方将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大荒神尼”适时开口道:“少施主,不知你是否认为这比斗不公?”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晚辈没有这种想法!”   “那你是承认负了?”   “当然:晚辈还不至于狡赖!”   “根据约言,贫尼要提出一个条件由你履行?”   “请提出来吧!”   “如果贫尼提出之后。少施主不能履行……”   尚志立即接口道:“晚辈还不屑为此,武林人一言九鼎。”   “失魂人”在旁插口道:“晚辈蒙老前辈指定作证人,有监督一方履行条件之权,现在就请老前辈示知条件吧!”   “大荒神尼”神目如电,一扫韩尚志道:“条件至为简单,你与吴小眉结夫妻:“   韩尚志俊面大变,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   他做梦也想不到“大荒神尼”会提了这样的条件。   第—一次,他从天南侍卫之手,救出吴小眉,在旅邸之中,“失魂人”母女化装为江湖郎中,撮合不遂!   第二次,“不老先生”为孙女主动提出婚约,又是受意于“失魂人”。   现在,第三次,又有“失魂人”在场作了证人!   这不是巧合。   这是“失魂人”的安排!   “失魂人”三番两次。要撮合这件婚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韩尚志下意识的目光投向“失魂人”,但对方以巾蒙面,只露两眼,他无法看到对方的神情。   “大荒神尼”徐徐的道:“少施主,怎么样?”   韩尚志心烦意乱,不自觉的脱口道:“办不到!”   “大荒神尼”老脸一寒,冷冷的道;“你想毁约?”   韩尚志再退了—个大步,抗声道:“请老前辈另提条件,这个……这个,恕无法应命!”   “贫尼只提一次!”   “晚辈无法应命!”   “那你是存心毁诺?”   “晚辈有难言之隐!”   “你认为吴小眉配不上你?”   “不是”   “那为什么?”   “晚辈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样?”   “已经把身心交付了另一个女子!”   “你与她有了婚约?”   “是的!”   “可有媒聘?”   “没有!”   “可有父母之言?”   “这个……也没有!”   “那并不防碍贫尼所提条件?”   韩尚志想到已经人天永隔的金兰之交东方慧,内心感到一阵刺痛,怆然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那岂不更无所碍?”   “晚辈已自誓以身相殉!”   “大荒神尼”面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异色,厉声道:“以贫尼所知,你与吴小眉又有过肌肤之亲,她为了爱你不遂而想永绝红尘,你对她的一片痴心,难道无动于衷?”   “事实不容晚辈再作别念!”   “你知道你已经毁了—个女子?”   “晚辈深感歉疚,但……”   “还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韩氏……脉。难道由你而断”   韩尚志不由全身—震,的确。他不曾想到这个问题,但奇怪的是“大荒神尼”何以会以这种口吻斥责自己,她已是世外之人?   当下一横心道:“难道老前辈要晚辈对死者食营?”   “失魂人”接口道:“孩子,如果你甘为不孝之人,对死者守义,孰重孰轻,何况你大可以先全孝之后.洱去赴义?”   韩尚志怆然道:“这岂不令吴小眉姑娘痛苦—生?”   “这倒未必!”   “前辈,晚辈斗胆问这是否是前辈作主的预谋?”   “失魂人”顿时哑口无言。   “大荒神尼”冷声道:“少施主,这是赌约!”   韩尚志愤然道:“以一个女子的终生幸福作赌注?”   “失魂人”以——种无比慈和的声音道:“孩子。吴小眉姑娘虽然矢志出家,但她仍是深深地爱着你的,这赌约她不知情,可是她会愿意!”   “前辈—一力撮合,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你,为了韩氏的香烟后代!”   “如此说来,前辈与韩门必定有极深渊源?”   “不错,极深,极深!”   “可否请道其详?”   “目前还不能!”   韩尚志困惑的看了“失魂人”一眼,又回到本师道:“今日之事,晚辈实在难以应命!”   “孩子,我忠告你,敝开赌约不谈,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令尊在九泉之下,将不得瞑目,这并非危言耸听,日后你将噬膜莫及。你自己考量吧!”   “大荒神尼”袍袖一拂道:“敝庵向不留阁,至于赌约,践与不践在于你这掌门人了!”   说完转身进寇而去。   韩尚志望着“大荒神尼”修然而没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尤其那一句“掌门人”,更觉刺耳。   武林人一言九鼎,然诺重逾生命,他以一派之长,岂能食言而肥。   但婚姻并非儿戏.这样的结果.双方将痛苦终生。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忍心看一个少女的芳华由你而毁吧?”   锦尚志行苦难言,进退维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八个宇。深深地困扰着他。   他十分懊悔在此斗之时。为什么不以“洞金指”神功击败对方,他不忍见对方死伤.反而害了自己。   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他自己说的.他当然不能毁约。   他明知道这是—项预谋.但他无话可说,因为他败了是真的。   “失瑰人”毫不放松的紧迫着道:“孩子,为人子者,以孝为先。目前,你单只报仇并不算对令先尊有了完全的交代.你明白厂吧?”   韩尚志咬牙道:“前辈说得不错,晚辈当前急务是报复血海深仇,生死未交,岂可……”   “那又另当别论!”   韩尚志心里恨得痒痒的,但他无法发作,“失魂人”对他的恩惠可说天高地厚。   “失魂人”曾断言东方慧不会死,但又力阻自己与东方慧结合,为什么?”   她像是冤魂附体般的,一直不会放松过自己,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神秘?”   “她到底是谁?”   她说与自己家门有极深渊源,什么渊源?   韩尚志被这些问题,困惑得头皮发炸.不禁脱口道:“前辈为什么如此对待晚辈?”   “为你好!”   “为了晚辈好?”   “不错!”   “何不明告一切。”   “时机未至!”   韩尚志深深地喘了……口大气,道:“今天的事;晚辈不答应是不成的了?”   “你认为成吗?”   韩尚志俯下头去,半晌无言。   “失魂人”用手一抚韩尚志的肩头道:“孩子,单凭吴姑娘那……份痴情,你就该答应下来,我知道你是爱他的,你不否认吧!为了东方慧.你不敢爱她,情爱专—是美德。但你与东方慧永远无法结合,你固执的结果,将是一场悲剧!”   韩尚志听“失魂人”再次提起与东方慧结合是悲剧,不由依然而震,但,他能在心板上抹掉方慧的影子吗?不能!   当下怆然道:“前辈所说可能发生的悲剧.是指上代的血仇而言,但我们已有默契……”   “什么默契?”   “仇,不能不报,爱,用生命作为终结!”   “我老早说过问题不在此处!”   “那根本就无悲剧发生的可能?”   “可能.而且是必然的”   韩尚志毅然道:“纵使可能,晚辈也不愿意逃避!”   “失魂人”幽然一叹道:“孩子,希望你对我,对吴小眉,对神尼老前辈,对令先尊都有所交代?”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摩,大声道:“我与吴小眉结合,其最终的结果难道不是悲剧?”   “那是以后的事,事实或许不如你的想像!”   “前辈的意思是非迫晚辈答应不可?”   “失魂人”沉声道:“就算是迫你吧!”   韩尚志—顿足道:“好,晚辈答应……”   “你答应了?”   “是的.但有一个条什!”   “什么条件?”   “请向吴小眉姑娘祖孙盲明。晚辈血仇得报,始谈婚娶,婚后三年.晚辈将弃家出走……”   “失魂人”向后退了一步,道:“三年之后,你要向东方慧殉情?”   “是这样?”   “如果东方慧不死呢?”   “这个……不可能!”   “好,我答应你!如此—有为定!”   “失魂人”突地转身,面向数丈外的一丛石笋道:“请老前辈现身作主!   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从石笋之后转了出来!”   他正是吴小眉的祖父,盖代奇人“不老先生”   韩尚志大感愕然,这更加证明了今天之事,是一项预谋。   奇怪的是以“不老先生”和“大荒神尼”的辈份名望,居然也听“失魂人”的摆布,联合行动,使自己入瓮。   “不老先生”爽朗的一笑道:“孩子,老夫俗虑已消,将从此永谢红尘了!”   “失魂人”一推韩尚志:“孩子,礼不可废。上前大礼参拜:“   韩尚志暗叹一声,木然的上前数步,对“不老先生”叩了三个头,心里说不出这一股滋味到底是甜,是苦,是尴尬,还是枉屈。   “不老先生”—抬手道:“罢了,孩子,老有一句临别赠言。令先师‘魔中之魔’与老夫曾有一段香火之情,你继承了他的衣钵。望你以天南一派的兴衰为重,行事个可偏激!”   这话中,隐隐含着要韩尚志勿为“情”所毁。以负师门。   韩尚志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想起。失魂人”在“死亡谷”口曾告诉过自己,现在掌门帝君韦逸民。出卖了天南—派,投靠“天齐教”,“幻魔宫”改成了“天齐分教”,这除逆复派的重任,已放在了他的肩上:,还有三位本门长老,生死下落不明,也必须亟予寻觅。   还有,天南传派信物“恶鬼珠牌”,已落入”天齐教”人之于。如果不得回,不但无法取信了本门弟子,更无以对先师在天之灵。   当下悚然道:“晚辈谨记!”   “失魂人”嗤的—笑道:“什么晚辈,该称孙婿!”   韩尚志不由面红过耳。   “不老先生”对“失魂人”道:“眉儿的事.由你作主了?”   “失魂人”躬身道:“敬遵台命!”   “不老先生”转身下峰,瞬息而杏。   “失魂人”目送“不老先生”离开之后,向韩尚志道:“孩子,你目前行止如何?”   “先赴,鬼堡’,然后上,天齐教’一结总帐,取回,恶鬼珠牌’,返天南清理门户……”   “好,待你谙事了结,我本人或是小女会送吴姑娘到天南完婚,现在。你可以走了,盼你好自为之!”   韩尚志像是经历了—场离奇的梦境,然而这梦还没有醒,结果如何。殊难逆料,显得有些迟滞的行了一礼,下峰而去。   他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空洞洞的,茫然而又困惑。   吴小眉已成了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下了峰,重临与“黑白双妖”约候之处,不由感到一震。   “黑白双妖”踪影惧无。   照理“黑白双妖”不会无故离开。   韩尚志游目四顾,一无所见,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黑白双妖’背离了自己?   以双妖的身手,和过去的江湖中的作为,如果由此而再次为恶江湖的话,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   韩尚志怔在当地,彷徨无计。   足足盏茶工夫,仍不见双妖现踪,猛地一顿脚道:“如果双妖真的敢背离自己,为害武林,我非毁了他俩不可!”   自语声中,弹身奔出山外。   两个时辰之后。官道在望。   韩尚志身形一紧,扑向官道。   就在此刻……   数条人影,由官道的另一端星飞九射而来.韩尚志神目如电,来人虽以极快的速度飞驰.但他已看清了来人是谁,不由脱口高叫一声:“老哥哥!”   来人闻声止步,赫然是八个蓬头垢面的丐者,当先一个须发如银,正是丐帮首席长老“南丐”,后随三老四中。七个丐帮弟子。   “南丐”欢呼一声道:“小老弟,是你!”   “韩尚志悉眉一舒。道:“老哥哥,别来九恙?”   “还好!”   “噫,老哥哥面带重忧.难道有什么……”   “小老弟,你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   “本帮已面临存亡末日:“   韩尚志骇然道:。为什么?”   “你没有听说?”   “小老弟我已数月不履江湖!”   “哦!这就难怪了,江湖中—教二帮三会.与我丐门,河井不相犯,‘天齐教’突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吞并各帮会.道遭其殃的是‘八义帮’,‘七燕帮,继之是,‘兄弟会’‘红巾会’‘五行会’,先后被迫顺服该教。改为‘天齐分坛’。现在,轮到与人无争的丐门了,小兄弟.这不是末日是什么?”   “南丐”说得须发惧张.激动异常。   韩尚志愤然道:“有这等事?”   “南丐’’恨恨的道:“丐帮自祖师爷立派以来.从没有被其他门派觊觎过,想不到本代祸患迭起.五日之前。本帮接获‘天齐令’,限今本帮五日之内。向该教加盟,否则……”   “否则怎样?”   “丐帮总舵将遭血洗,丐帮弟子,不许在中原立足!”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目射棱芒,面笼杀机.切齿道:“他敢!”   “南丐”道:“天齐教势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尤其新近才现身的,‘天齐使者’功力之高.江湖中几无敌手!”   “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小老弟,听说天南—派,也已奉该教为盟主,‘幻魔宫’改为‘天齐分教’?”   “我此间事了,立即赴天南清理门户!”   “以小兄弟—人之力……”   “叛首只韦逸民一人,我相信其他的门下,多数是胁从!”话锋—顿之后,又道:“老哥.‘天齐令’的限期还有几天?”   “只存有明天一天!”   “南丐”身后的三个老丐和四个中年丐者,俱都面现悲戚之容,默不—语。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老哥哥作何处置?”   “我已传令调集本门各分舵高手,赶赴白水滩武候词总舵,丐帮存亡在此一举了,目前还有一丝希望是敝师叔‘宋铁拐’能及时现身,或可挽回本门厄运:“   “为什么不早早传讯宋老前辈?”   “敝师叔因上次假‘血髓髅’祸及本门,认假作真,赴‘鬼堡’理论,敦在‘鬼堡主人’手下,声言永不再履江湖,根本就无法得悉他的行踪,何由传讯!”   “老哥哥肯让小兄弟我效劳?”   “南丐”白眉一掀道:“那当然很好.但恐怕仍难挽回厄运,只有尽人事了!”   “南丐”尚不知韩尚志已练成“须弥神功”,以他从前的功力而论.确实不见得能独挽狂澜。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就如此吧,老哥哥请先行,我会依时赶来!”   “南丐”点了点头,带同七丐疾奔而去。   韩尚志心里盘算,时间巳不许可他赴“鬼堡”索仇,只好待丐帮事了之后,再回头奔赴“鬼堡”。   “黑白双妖”的神秘失踪,使他深感困扰,双妖既然应昔誓言,认自己作主人,又经自己收为天南门下,极不可能改变初衷,背离自己,但人呢?   以双妖的身手,当然也不可能遭遇意外?”   蓦地——   他发现距官道不远的江边,停立着一个婷婷玉影,面江而立,只能看见背影。   那背影是那样的熟悉。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喃喃的道:“难道是她?”   于是——   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弹身向江边纵去。   近身—看,不错,果然是她——东方慧。   韩尚志血流加速,宛若触电似的,全身感到一阵麻木,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他的唇瓣竟颤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东方慧竟然被“失魂人”说中,她没有死!   可是奇怪,韩尚志到了她的身后,她万无不觉察的道理,但她宛如未觉,仍一动不动的面江而立,像一尊雕像。   江风,吹拂着她的罗衫,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像凌波而至的仙子。   韩尚志终于进了一声“慧妹!”   东方慧娇躯一震,但是没有回过身来,也没有答话。   韩尚志直觉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寻掌,再叫了—‘声:“慧妹!”   东方慧幽幽地一声长叹,这一声长叹,使韩尚志心弦为之一颤。随着叹息之声,她转过身来。   —付憔悴不堪的粉面,骤呈眼帘。   同样憔悴的芳容,在刹那之间,浮现在韩尚志的脑海,那是大荒山“无住庵”前的吴小眉。他被迫而订下妻室。   韩尚志的心,像被蜂蜜螯了一下,连退了三个大步。   他将以何言对这生死不论的红颜知已交代?   东方慧苍白的粉面,溶起了一层红晕。暂时遮掩了她的憔悴,杏目圆睁,一种异样的光彩,代替了原来的幽怨,—不稍瞬的注视着韩尚志。   他们不像历劫重逢的爱侣,他和她之间忽然显得很陌生。   他们谁也不再开口,就这样默默地互相凝注。   空气似乎也凝结住了。   韩尚志缓缓低下头去,他没有勇气再看对方,他做了爱情的叛徒,他无颜再对这把全部感情都交付给他的女子。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之下,似乎彼此可以听得见对方的心跳。   无数个问号,跳上了韩尚志的心板———   “失魂人”为什么会知道东方慧不会死?难道她有未卜先知之能?   “失魂人”不择手段的阻止自己和东方慧结合,一再强调会发生悲剧,难道这悲剧现在已经开始了?   东方慧在当初何以会失约,让自己在江边石上空等两天?   她既然不死,难道她父亲真的不是屠杀韩张两家的刽子手?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该失约,入堡不出。那后果是可怕的呀。   久久之后——   东方慧开口了,音调中充满了悲怆的哀怨,颤抖的道:“志哥,抬起头来,看着我!”   韩尚志心痛如折,依言抬起头来,愧言抬起头来,愧疚使他俊面火般的灼热。   当他的目光,再次接触到东方慧时,禁不住又退了一个大步,他所看到的,是一张带雨梨花的苍白面庞,这与他记忆中的她,完全不像一个人。   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愧歉和自责,使他问不出口。   “志哥,你……”你恨我吗?”   “慧妹!我……不……哦: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对你失约:“   “慧妹,我才该……哦!你说失约,到底是……”   “我回堡之后,就被家父禁锢起来!”   韩尚志顿感激动起来,那是他急需要知道的事,栗声道:“你没有机会询问?”   “有!”   韩尚志眼睛一亮,向前跨了三个大步,道;“怎么样?”   “家父已二十年不出堡门,这可以说明一切了吧?”   “二十年?”   “不错!”   韩尚志登时忧喜交加.喜的是东方慧的父亲“骸髅”不是自己的仇人,因为韩庄血案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重阳日,那自己和东方慧之间,已没有了仇的阻隔,尤其是大涯茫茫,江湖荡荡,何处去觅仇踪。   当他再想起已经和吴小眉订了婚约之时,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志哥,你……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你被令尊禁闭起来,如何又能出堡?”   “我偷跑出来,此生……可能不会再进‘鬼堡’之门!”   韩尚志骇然一震道:“为什么?”   东方慧答非所问的道:“志哥,你仍然爱我吗?”   韩尚志心中一痛,他想,可能契妹已经知道大荒山的一幕,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但如何解释呢?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坚持到底!   “志哥,你说呀!”   “慧妹,我心丝毫也没有变!”   “你仍然爱我?”   “是的!”   “永远?”   “是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志哥,我会珍惜你的这一份爱!”   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急道:“慧妹,你……”   东方慧惨然一笑道:“志哥,不要问为什么,你爱我,这就够了!”   “慧抹,我……我……实在……”   “志哥,人生被爱是幸福的,我很满足了!一切,我们委诸于命运的安排吧!”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了东方慧苍白得可怕的粉颊。   韩尚志肝肠寸折,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以赎罪愆。   “慧妹,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不会明白的?”   “告诉我,为什么?”   “将来你就会明白!”   韩尚志俊面起了一阵抽搐,痛苦的道:“慧妹,原谅我……我是被……”   东方慧把头连摇道:“志哥,原谅两个字,应该我来说,唉:“一切都是命运!”   “慧妹……”   “志哥,坐下来!”   东方慧就身边的一块大石,坐了下来又道:“志哥,靠着我!”   韩尚志木然如痴的移身上前,紧依着东方慧坐下。东方慧娇躯—偏,倒在韩尚志的怀中,韩尚志本能的用手臂圈着她。   “志哥,记得江边大石—上,我们义结金兰,那时,我是小叫化……”   “我不会忘记!”   “记得你落入‘天齐教”之手,以‘龟息大法’假装死亡。我为你收尸建墓,志哥我真愿那是真的,此刻我们不已同穴而眠了吗?”   “慧抹,你……”   “志哥你被假‘血跳楼”打落绝谷。我跟着跃下,然而我们奇迹似的没有死!”   “慧妹,这些记亿是不会磨灭的!”   “可是,志哥,我失望了!”   韩尚志战栗了,东方慧的话,像是没有伦次,难道她心神已经失常?这太可怕了。   “慧妹……你……需要休息!”   “不,我很好!”   “慧妹,你的话使我心碎!”   “志哥,时间会带走一切!”   蓦在此刻——   一阵轻微的破风声,倏告传来。   两人同时惊觉,站起身来,一个人影,停身在五丈之外。   东方慧面色惨变。   来的是一个长发纷披的怪人。   韩尚志一看来人形貌,心头陡地一震,他想起这怪人正是自己以“痛神”的面目,阐“鬼堡”之时,所见的那口发哇哇怪声的人。   “慧妹,他是谁?”   “我小师兄!”   “小师兄?”   “是的,他是一个哑吧,不会说话,但却灵慧无比,平时从不离堡……”   “你知道他的来意?”   “当然是奉家父之命,追我回堡!”   “我打发他走?”   “不,志哥,愿你珍重,我……走了!”   声落,人已弹身而起,最后两个字,已不成声。   韩尚志急声道:“慧妹,别走我还有……”   东方慧充耳不闻,和披发怪人,飞泻而去。   韩尚志木立在那块石头上,茫然不知所措,他想阻止她,但他的脚没有移动,东方慧闪烁的言词,凄怨的表情,使他心乱如麻。   他有许多话要说,他要向她解释,仟悔,然而她走了!   ——缕淡淡的,幻灭的悲哀,袭上了心头,他直觉的感到她变了,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但看样子原因似乎不是由于自己和吴小眉的婚事,这仅是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她决不可能知道。   那为了什么呢?   什么原因使她变成这个样子?   莫非她在欺骗我?   为了不让我向她的父亲索仇,而故意如此?父女天性.这极有可能!   她说她父亲已二十年不出堡门,可能吗?十五年前,她的年纪不到三岁,难道就凭她父亲的……句话,否定了这血海深仇?   屠杀现场的“血骷髅”标记,难道是假的?   想到这里,不由一顿足道:“这是谎言,也许她被蒙在鼓中,根本不知情,这个迷必须揭开,丐帮事了,我立刻赴鬼堡!”   心念之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弹身上了官道,朝丐帮总舵白水滩“武候词”方向疾奔而去。   日薄西山,白水滩“武候嗣”被—层惨雾愁云所笼罩。   丐门自掌门人以下,数在二百余的高手,分散的嗣内外,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着悲愤而紧张的神色。   今天是“天齐令’’最后—一天限期,在一个时辰之内,如果丐帮仍不加盟“天齐教”的话,—场血劫,势所难免。   首席长老“南丐”,紧伴着掌门人而立,白眉深锁。   静寂,死—般的静寂!   像是末日的来临。   静寂之中透着紧张,紧张之中泛着恐怖。   “天齐教”能在短短的时间中.使二帮三会俯首称臣,要想摧毁丐门,并非是件难事。   一场血腥的屠杀,即将展开。因为丐门已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日落了,明月高升。   二百余丐门高手,环列在嗣前的广场,居中坐着的是丐帮掌门和六长老。   气氛显得肃穆和悲壮   突然———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黑衣人鬼魅般的飘落场中,无声无息,这一份身手,的确令人咋舌。   丐帮掌门和六长老,同时起立。   所有在场的丐帮高手,齐感心头—震。   空气在黑衣入现身之际,骤呈紧张。   来人身着黑袍,胸绣日月星辰的图案,身躯伟岸,浓髯绕颊,目射骇人厉芒,环视全场—周之后.口中发出一声冷笑,一:扬手,两指夹着一面手掌大的银牌,映着月色,闪射刺目寒芒,牌上楼着日月星辰的图案。   众人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天齐令!”   紧接着,破空之声又传,八条人影,星泻人场,一字式排在黑袍人身后,赫然是八个手执长剑的黑衣劲装汉子。   黑袍老者,声如暴也似的道:“天齐使者司马宏,请丐帮掌门接令!”   场中起了一阵骚动,无数双悲愤的眼光,全投射在场中九人身上。   丐帮掌门身躯一震,沉声道:“无人可以命令丐帮!”   “天齐使者司马宏”冷哼了一声道:“掌门人已决定不加盟本教?”   “本帮自祖师立帮以来,与各门派井河不相犯!”   掌门人知道违抗‘天齐令’的后果?”   丐帮掌门激动的道:“本帮不作瓦全之想!”   “掌门人要三思?”   “用不着了!”   “天齐使者司马宏”一收手中令牌,嘿嘿一阵冷笑道:“如此本使者要执行教主圣令了!”   适时,一个中年丐者,匆匆奔入,向掌门人一曲膝道:“本舵已被包围!”   掌门一挥手道:“知道了,下去:“   中年丐者,应声退下。   “天齐使者司马宏”身后的八个剑士,突地转身,站成了一个半月形,面对左右后三个方向。   杀机顿时弥漫全场。 第十八章 独挽狂澜 --------------------------------------------------------------------------------   上集书中,白水滩“武候嗣”,丐帮总舵剑拔驽张,一场血劫,即将展开。   “天齐使者司马宏”目射骇人棱芒,有若电炬般直照在丐帮掌门面上。   暴喝声中,六长老之二,双双抢步而出,扑向司马宏。   司马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双掌分击而出。   惨号声中,两条人影飞泻而出,酒下一片血雨。   所有在场中的丐帮高手,不由心胆俱寒。   “天齐使者司马宏”举手投足之间,便毁去两个丐帮长老,这种功力,确属核人听闻,准此而论,今日在场的,没有半个是他的敌手。   “南丐”须发怒张,悲壮的向掌门人道:“如果天亡丐帮,人力无法挽回,老化子先走一步!”   声落,迈步出场。   司马宏冷冷的道:“阁下就是丐帮首席长老‘南丐’?”   “不错!”   “以阁下在.丐帮中的地位声望,是否需要考虑一下,本使者给阁下最后一个机会,在未下令血洗总舵之前……”   “南丐”厉声道:“天齐教妄自尊大,条毒武林,末日也不会太远!”   “阁下太不识时务了?”   “废话!”   “天齐使者司马宏”突地仰天一阵狂笑,笑声如百雷齐震   八名天齐剑手,在司马宏笑声起时,各大吼—声。扑向四周的丐帮高手。   一场血劫,终于展开了序幕。   “南丐”怒啸一声,抡掌攻向司马宏。出手就是八掌,这八掌在悲愤填膺之下,挟以毕生功劲而发,锐不可当。   司马宏竟然被迫退了三步之多。   就在‘南丐’八掌攻完的瞬间,司马宏杰杰怪笑—声.出手攻出三招。   惨哼声中,“南丐”口血飞进,踉跄后退。   司马宏期身上步,扬掌……   “敢尔!”   喝话声中,四处老连同掌门人,齐齐扑出,合攻司马宏。   场内外———   暴喝声,   闷哼声,   劲风激撞声,   金铁交鸣声,   惨号声,   交织成了—首疯狂的乐章。   八个天齐剑土,俱具罕绝的身手,剑芒闪处。必有人跟着倒下。   司马宏扬起的手掌就势……划,呼的——掌劈出.—道撼山栗岳的劲气,匝地卷向扑来的四长老和丐帮掌门。   轰然巨震声中,四长老和掌门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南丐”—抹口血,狂吼一声。形阎疯虎般的再度扑上。   “老要饭的,本使者先成全你!”   喝话声中,司马宏招出如电。   又是一声惨哼,“南丐”被击飞丈外。   四长老目眦尽裂,亡命般扑出,四根打狗捧,有如四条搅海孽龙。   司马宏双掌十指箕张,——划一扭,四根打狗棒竟然被他左右各二的抄在手中,一振臂,四长老齐齐发出一声闷哼,撒手踉跄而退。   就在四长老一退之间——   司马宏身形一旋,双掌曲指如钩,罩身抓向丐帮掌门。   眼看丐帮掌门,决然逃不过这闪电一抓……   就在此刻——   一声冰冷的喝声,透过疯狂的厮杀声浪,传人每一个人的耳鼓:   “住手!”   声音不大,但却入耳如割,每一个在场的高手,都感到一阵心悸神摇。   骇电奔雷般的声浪突然而止。   “天齐使者司马宏”心头巨震,霍地收势回身……   一个俊美冷漠的少年,正好与他照面,那冷电般的眼神,使他心神——颤。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这突如其来的少年身上,丐帮部份高手,登时面现喜色。   司马宏方才以狂笑之声,传达屠杀的信号,但却不见外围埋伏高手的动静,心中正自狐疑,现在这少年一现身,顿感事态不妙,当下暴喝—声道:“小于报名上来?”   那少年冷笑一声,用手朝近身的一个天齐剑手一指……”   ——声惨号,破空而起,红光进现,那剑手仰面裁倒,胸前血泉仍狂喷不止。   司马宏脸色大变.脱口道:“你是冷面人?”   “不错,还算你有见识!”   这突如其来的少年,正是韩尚志。   司马宏眼中凶光一闪,沉喝如雷道:“冷面人,你要趟这场混水?”   “哈哈哈哈,混水,本掌本人正要杀尽你们这批魔崽子!”   “掌门人.嘿嘿!你所掌何门?”   “天南派!”   “嘿嘿嘿嘿,小子,天南派三个字已自武林之中除名了!”   “从武林除名的该是“‘天齐教’而且为时已在不远!”   “痴人说梦!”   “本掌门人今天饶你不死,让你能亲眼看到!”“就凭你,可惜本使者气另小,今天就不放过你:“   韩尚志不屑地冷嗤了一声,撮口一声轻啸。   啸声甫落,只见人影闪幌,来往如梭,顷刻之间,无数的黑衣尸首,叠成了一座小丘。   司马宏一看之下,不由亡魂大冒,其余七剑士,更是魂飞天外。   韩尚志用手一指尸堆道:“司马宏,这是你带来的娄罗吧,你自己数数看,一百二十个,差不差?”   司马宏凶光暴炽,厉声道:“冷面人,本使者要把你挫骨扬灰!”   “凭你还不配!”   原来韩尚志抵达之时,发现丐帮总舵已然被围。于是展开了绝世身手,把围在词外“天齐教”一百二十个高手,悉数点了死穴,然后如夜宵蝙蝠般飞身人嗣,正好逢上各长老和掌门人危机紧迫,当即匆匆地嘱咐了守在词外的丐帮弟子几句,适时现身,所以才会演出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司马宏功败垂成,无法完成使命,而且带来的手下.全军皆墨,不由肝胆欲炸,咬牙切齿的道:“不配你就试试!”   试字方落,呼呼攻出三掌,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不闪不避,双掌迎着来势,缓缓推出。   ——声天崩地裂的巨震起处。司马宏蹬蹬退了五个大步。   劲气鼓荡如怒海鲸波,五丈之内的旁立高手,鼻息皆窒,纷纷跌跌撞撞的退了开去,一个个面目失色,七个天齐剑手,更是束棘不已。   所有的在场的丐帮高手,算是开了眼界,昨舌不已。   “南丐”忍不住高喊一声道:“小兄弟,痛快!”   “天齐使者司马宏”脸上唳气全消,代之的是骇极之色,他做梦也估不到对方的功力较之传言中的更可怕,简直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韩尚志面笼恐怖杀机,向前逼近数步,寒声道:“用你的口,寄语你们教主,不日本人将赴‘连环套’结算总帐,我说过饶你不死,你可以走了”   司马宏岂肯甘心如此退走,暴喝一声道:“冷面人,少发狂言,接招!”   双掌一轮。一口气疾攻八招之多。   招式厉辣奇诡,尽是武林罕见之学,韩尚志不由被迫得了五尺之多。   司马宏得理不止,紧接着又是五招出手。   七个天齐剑手,乘机扬剑出手。   怒喝备处,丐帮高手之中,电疾扑出二十几条人影,分别截住天齐七剑手,混战再度展开。   就在司马宏第五招攻出之际——   韩尚志身形—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斜飘三尺,右手五指一屈一伸。   惨哼随之而起。   司马宏连连倒退,右臂虚软下垂,半边身体,已被鲜血浸透。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司马宏,本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走吧,迟就不及了!”   司马宏自知耗下去,决难幸免,狠毒的朝韩尚志投了一眼道:“冷面人,后会有期!”   一弹身,倏忽而逝。   场中的七个天齐剑手,见为首的已然离开,那敢恋战,互相打了一个招呼,剑芒打闪,迫退联攻的对手,弹身向屋外射去……”   “你们得留下!”   随着这一声冷喝、刺耳的惨嗥声,连连响起,七条弹起的人影,如被击中的鸟儿似的飞坠下地。.丐帮掌门包超上前来,一抱拳道:“韩掌门人对本帮之赐,本帮将永志不志!”   韩尚志还了一礼道:“掌门人言重了,敌忾同仇,本派也是受害者之一。”   “南丐”的口须上,血痕犹新,摇幌着站起身来,欢然道:“小兄弟,到后面陪我这不成才的老哥哥谈谈,我知道你不耐那些俗礼!”   韩尚志向丐帮掌门告了便,随“南丐”到后殿而去。   这边,各执事人等,忙着传令清理现场。   一场恶风暴雨,算是过去了。   后殿,一间小厢之中,韩尚志与“南丐”相对而坐。   韩尚志划眉一理道:“老哥哥伤势不轻?”   “南丐”哈哈一笑道:“万千之幸,小兄弟拯我丐帮免于土崩瓦解,这些微之伤,算得了什么!”   韩尚志忽地想起几件事来,忙道:“老哥哥。我有些事拜托!”   “哈哈,什么事说吧,即使要我这颗化于头,也可以马上办到!”   “没有这么严重!”   “什么事?”   “丐帮耳目遍天下,我想找几个人!”   “是些什么人,你说说看?””   本门有三位长老,在——次挤战中失散,不落不明……”   “这个……本帮各分舵弟于均有人在此地,我马上找人查询!”   “还有!”   “谁?”   “黑白双妖!”   “南丐”心头一震道:“什么?”   “黑白双妖!”   “失踪已近一甲子的那对魔头?”   “不错!”   “这可就……”   韩尚志立即把收双妖为门下以及双妖出身说了一遍,“南丐”这才恍然,白首连摇道:“丐帮弟子,全力探查就是!”   “还有一件事请教?”   “说吧,别酸溜溜地说什么请教不请教:“   “武林中有一位专门弄毒的叫,万毒祖师’,这人可在人世?”   “你问这干吗?”   “黑白双妖所中的,易形毒果’之毒,普天之下,只有他—人能解!”   南丐’沉吟了半响之后,才道:“可能还在人世!”   “可能?”   “只能这么说,因为算起来这‘万毒祖师’已是百岁开外的人,二十年前、我曾听人说有人发现这老毒物隐居在‘毒池’之中……”   “毒池?”   “你没有听说过这地方?”   “没有!”   “这‘毒池’方圆不过半亩,位置在大谅山黑谷之中,池水天生含有剧毒,人畜稍沾即死,话虽如此,我老化子也没有亲眼看过,实情如何,不得而如!”   韩尚志骇然道:“万毒祖师纵使万毒不侵,也不能住在池水中呀?”   “有人见他入池而没,究竟是什么回事,我老化子无法回答你。”   “江湖中有个‘毒君余化’,不知是否‘万毒祖师’的传人?”   “不是!”   “不是?”   “余化原来只是个江湖无名小卒,二十年前,不知在何处获得了一部毒经,而博得了毒君之号,虽名毒君,但成名之后,却无甚大恶:“   “他已投入‘天齐教’下!”   “这不足为奇,‘天齐教’主,要遂其君临天下的野心,尽量罗网三山五好奇才异能之辈,充实他的力量,目前武林中除了各大门派之外,唯—没有被该教吞并的,只剩下本帮而已!”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天齐教的末日不会太远的!”   “如让该教羽翼丰满,整座武林将全部改观!”   “末见得!”   “小兄弟,你太自负了?”   韩尚志不禁面孔一热,“南丐”,似已觉察,接着又道:“小兄弟,俗语说独木难支大厦,目前最上之策是小兄急速赴天南,清理门户,接掌天南—派,—方面可以挽救许多不愿附逆的忠贞门人,另一方面,这是—股极大的力量,可以有助于摧毁‘天齐教’,本帮全力支援你的行动!”   韩尚志不由自主而震,老哥哥的话,深深地订入了他的心坎,不错,如果让韦逸民例行逆施,一些忠贞门人,势将难以存话,天南一派的元气,可能由此而夺丧,但他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不禁眉锋一皱道:“老哥哥的话不错,但目前有困难!”   “南丐”一拍胸脯道:“什么困难,你说……”   “第一、知道我确实身份的,只有进中原的本派,‘元老院’十大长老之中的五位长老,但五长老已有两位不幸丧生,另三位下落不明。第二、掌门信符‘恶鬼珠牌’已落入,天齐教’之手,就无法取信于本派弟子!”   “南丐”面色一沉道:“这是件难事,要想由‘天齐教’取回‘恶鬼珠牌’,不是件易事?而且……”   “怎么样?   “天南现任临时掌门韦逸民,既然已经投入该教,把‘幻魔宫’改成了‘天齐教’,这信符可能已落人韦逸民之手,那样他可更有效的统驭门下?”   韩尚志闻言色道:“那确有可能,该牌是本门圣物,持牌人便是至尊,这……问题相当严重!”   “小兄弟稍安毋躁,等我问问看!”   说着,一击掌。   一个中年丐者,应声而入。“长老有何谕命?”   “传我谕命,立即命值日弟子查询是否有各舵弟子得悉天南‘幻魔宫’三位长老的行踪去迹,速来禀报!”   “遵法谕!”   中年丐者,施礼而退。   韩尚志心内顿时惶急起来,事情确实可虑,自己受师父“魔中之魔”遣命,重整门户,如果弄得无法收拾的话,岂不成了师门罪人。   工夫不大,那中年丐者,报名而人。“启禀长老,执事弟子阵民回令!”   “怎么样?”   “天南三长老是否身着锦袍,手持鬼头杖!”   韩尚志不由精神大震,脱口道:“不错:“   “南丐”点了点头向执事陈民道:“说下去!”   “三天之前,怒江分舵舵主一行,曾发现上述三位长老奔行在天南道上!”   “好,下去!”   韩尚志大感骇然,三长老为什么要回奔天南,这不是去自投罗网吗?韦逸民岂可轻易放过他三人,还有留在“元老院”的另五个长老,生死更成问题,他本打算先赴“鬼堡”索仇.然后上“连环套”取回“恶鬼珠牌”再赶天南清理门户,这一来,原计划完全推翻。   他身为天南一派的继承人,岂能坐视门中长老去投火,同时三长老回返天南,这一点颇费猜疑。   “南丐”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小兄弟,作何打算?”   韩尚志沉重的道:“目前只有马上赴天南,希望能在途中追上本门长老!”   “老化子可惜伤重无法同行……”   “不敢有功,老哥哥疗伤要紧!”   “我还派部份弟子随行!”   “不用了,盛情心领!”   “什么话,你对丐帮……嘿!老化子不说感恩的话……”   “老哥哥,小兄弟我立刻起程!”   “谢谢老哥哥!”   “至于‘黑白双妖’的下落,我再传令本帮弟子,加意打探不久必有以报!”   韩尚志立起身来道:“小兄弟就此告辞!”   “还有……”   “老哥哥还有话说?”   “怒江分舵,耳目兼及天南,如果有事,可以令该分舵传讯或效劳。我再吩咐分舵主一声,要他晓谕所属,随时听候差遣,这面竹牌,你带在身边!”   “小兄弟我记下了,老哥哥珍重!”说着双手接过竹牌。“愿你顺风!”   “再见!”   韩尚志离开丐帮总舵所在地的武候嗣,踏上官道。   远远传来数声鸡啼,天将破晓。   晨星寥落,晓风拂面,韩尚志展开身形,顺官道向南疾驰。   奔出不及三里,晓色迷蒙之中,只见一条鬼魅般的人影,横阻当道。   韩尚志心里微感——震,猛然刹住身形,定睛一看,不由脱口道:“姑娘。是你!”   这阻路的,正是那神出鬼没的“有心人”。   “有心人”脆生生的一笑道:“不错,是我!”   “姑娘意欲何往?”   “等你!”   韩尚志骇然退了一个大步道:“等在下?”   “是!”   “姑娘怎知在下会在此刻,由此道而来。”   “非常简单,官道只有—条,如果两个人分在官道的两端守候,是不是必然有一人会和你碰头?”   “如此说来,是两个人在等待在下,那另一位是谁?”   “这你就不必问了……”   韩尚志剑用一紧道:“姑娘等候在下,必有要事?”   “当然!”   “请问……”   “你现在到那里去?”   “天南!”   “那对极了,如果遇不上你,后果不堪设想!”   韩尚志大吃一惊道:“为什么?”   “另一个冷面人’,持着天南—派信物‘恶鬼珠牌’,率高手三十名,直赴天南去取代韦逸氏的位置,而且还有贵派三位长老随行……”   韩尚志茫然不解的道:“另……个,‘冷面人’?”   “不错!”   “天下有几个冷面人?”   “一个!”   “那在下就不懂姑娘所说的话了。”   “天齐教为了要并吞‘幻魔宫’,以一个‘天齐使者’,乔装你的面目,持着‘恶鬼珠牌’,赴‘幻魔宫’接替韦逸民的位置……”   韩尚志不由心头巨震,骇然道:“有这样的事?”   。有心人”冷笑一声道:“难道我会骗你不成?那乔装你的‘天齐使者’,叫程威远!”   “姑娘说还有三位天南派的长老和二十名高手随行?”   “不错,三个长老的名字是屠一飞,洪八牧,沙仁和,他们奉着另一个你回天南,名正言顺的清理门户……”   “难道三长老连真伪都分辨不出来?”   “天齐教有的是奇才异能之士,易容之术,巧夺造化,恐伯你自己都难以辩别!”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杀机冲胸,恨声道:“该杀!”   “谁该杀?”   “天齐教主以下都该杀!”   “闲话少说,那假冒你面目的‘天齐使者’和三长老,上道已有三天,此去‘幻魔官’以三位长老的身手。七天可达,你迟了三天,可能已追之不及!”   韩尚志心想,老哥哥“南丐”已飞讯传令,由丐帮弟子设法阻滞三长老的行程,现在既然还有“天齐使者”随行,恐怕阻止不了,自己如果以全部功力,昼夜兼程,也许能在他们抵达“幻魔宫”之前迫上。   “姑娘何处得来的讯息?”   “这你不用管了,反正我是为了告诉你这消息而来!”   “如此谢谢姑娘传讯,在下立即赶路!”   “请吧!”   韩尚志抱了一拳,弹身疾起,如一道轻烟般飘掠而去。   “有心人”望着韩尚志的背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揭下面巾,露出一付绝世姿容,掏出罗帕,轻轻在眼睛上擦了几擦   他为何伤心落泪?没有人知道。   略略一顿之后,消失在破晓的蒙蒙天色之中。   且说韩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极限,不分昼夜的向天南方向飞驰,这种速度,落在一般武林人眼中,几乎疑是鬼魅。   第三天时未近午,他已赶到距“幻魔宫”不及三百里的“石门集”。   “石门集”也就是丐帮“怒江分舵”的所在地。   但,三长老一行的踪迹,却杏如黄鹤。   韩尚志心里焦灼万分,看情形是无法追及的了,如果让他们先行进人“幻魔宫”那冒充自己面目的“天齐使者”,手中持有本门圣物“恶鬼珠牌”,凭此牌不但能证实他的身份,而且对本门所有的人,掌握了生死大权。   自己迟了一步,事情可就要大费周章了。   信步走人一家叫“迎客居”的小洒店,—一方面稍事打尖,另一方面筹思对付之策,酒足饭饱,仍然一筹莫展。   调转笔尖,先把天南三长老—行的行踪,略作交代。   那日韩尚志得“有心人”传讯,五长老被擒,正在押赴‘天齐教’的途中,韩尚志匆匆赶去,营救,与天南暂代掌门帝君韦逸民等,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   韩尚志伤在韦逸民“般若神掌”之下。   五长老二死三伤。   “混世魔王”突然现身,惊走了韦逸民一行,并救走韩尚志。   首席长老屠一飞,三长老洪八牧、五长老沙仁和,在埋葬了申天豹和陆少丹二长老之后,也离开了现场。   三长老数月奔驰,对于掌门师兄的生死下落,一无所悉,灰心丧志之余,又听到韦逸民出卖天南一派,“幻魔宫”改为“天齐分教”,仍由韦逸民任分教主。   眼看天南一派,就此在武林之中除名。   三长老怀着孤臣孽子之心,奔回天南,意欲号召忠贞弟子,清理门户。   就在返回天南途中,掌门师兄韩尚志突然现身,还率领了二十个劲装武士,据说是新近收归门下的。   三长老自是喜从天降。   掌门师兄又出示“恶鬼珠牌”。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行夺回,此来也是急着清理门户,这更符合了三长老的存心。   当然,三长老做梦也估不到这掌门师兄是假的。   在言语行动上,有令三长老起疑的地方,他都诡词掩饰过去,三长老深信不疑。   一行人抵达“石门集”、“怒江分舵”的弟子。已得总舵飞讯传令,立即趋迎,并恭谨的听候差遣。   这一着,大出一行人意料之外。   易容假扮韩尚志的“天齐使者程威远”,认为丐帮已加盟“天齐教”,所以这必是教主的安排,当下不动声色的接受丐帮“怒江分舵”的支援。   回笔再说韩尚志久思不得计,悻悻地出了酒店。   甫出店门,身侧突地传来一声惊“噫!”   韩尚志微感一震,只见一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老丐、从自己身前匆匆而过。不由心中一动,想起老哥哥“南丐”临行嘱咐自己的话,暗道,何不向丐帮中人打听一下情况?   心念动处,暗暗尾缀在那老丐身随,不疾不徐地追去。   顾盼之间、出了镇集、眼前是—片荒野。   韩尚志正待出声相询……   那老丐突地回身。一躬身道:“此地魔宫耳目众多,在事情尚未妥当之前,请掌门人还是隐秘行踪为止!……”   “本主庙?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老丐惊疑万状的退了一个大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韩尚志—看,事情大有蹊跷.忙自怀中掏出“南丐”所赠的竹牌,朝掌心里一摆,沉声道:“阁下识行此物?”   那老丐依然躬身道:“这是本帮长老信符,掌门人……”   韩尚志订断了对方的话道:“你所说的本主庙是什么回事?”   老丐愕然道:“掌门人不是和贵派长老等在庙中策划清理门户的事吗?”   韩尚志恍然而悟,急道:“那掌门人是假的,易容冒充本人,群情不及细说,你只说本主庙在何处?”   那老丐呆了好半响,才朝市集的东端——指道:“本主庙就在那枫林之内!”   韩尚志迫不及待的弹身便朝那片枫林纵去。   身方入林,人影幌处,两个劲装汉子已扑近身前,低声喝道:“来人止步!”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之时,两劲装汉子面色大变,齐齐惊呼一声,转身就要……   “回来!”   韩尚志冷喝一声,单掌—伸—缩。两个劲装汉子,被一股绝大的吸力,吸得踉跄侧转,登时亡魂尽冒,心胆皆寒。,   真正的“冷面人”,竟会在此地现身.确属不可思议。   在求生欲的支使下,两壮汉亮出了兵刃。   韩尚志脸笼恐怖杀机,目身慑人奇芒,冰寒至极的道:“你俩是天齐教下?”   两壮汉中的一个硬起头皮道:“不错!”   “死有余辜!”   两壮汉一挽手中剑……   韩尚志手指一弹,两股锐风,电疾射向两壮汉的死穴,他为了不惊庙内的人,所以不用其他掌指的功夫。   两声低沉的闷哼起处,两壮汉撒剑裁例,登时丧命。   韩尚志用目一阵后扫,然后捷逾鬼魅的飘身上了庙屋。   正殿之内,“天齐使者程威远”,以天南掌门的身份,居中雨坐,三长老坐在一侧,殿外回槛之上,十余个劲装汉子分列两旁。   突然——   两个蓝布长衫老者,疾奔而入,迳趋殿中,单膝一屈,齐声道:“弟子参见掌门人!”   程威远大刺刺的一摆手道:“免!”   蓝衫老者之一意态激动的道:“元老院五长老被囚殿底地牢,无法传讯,其余门下弟子之中,有绝大多数愿效忠掌门,只有少数是韦逸民死党,但不足为虑!”   “我等抵此的消息,宫中是否得悉?”   “这倒不会!”   “好,下去,在殿外待命!”   两蓝衫老者躬身退出。   程威远回顾三长老道:“本掌门的意思是本晚三更之后,我等直扑‘幻魔宫’,在拂晓之前入官,首先擒住韦逸民,然后三位长老即设法放出五位被囚长老,韦逸民的心腹死党,敢于抗拍者,格杀不论,最后按门规按治韦逸民以应得之罪,三位意上如何?”   首席长老屠一飞恭谨的道:“掌门师兄所见甚是,我等遵命办理!”   蓦在此刻——   一个劲装汉子,形色仓惶,匆匆奔人大殿,一曲膝道:“启禀掌门,两位在庙内警戒的弟兄被害!”   “什么?”   “两位担任警戒的弟兄被害,系被人以绝高的手法点了死穴!”   程威远霍地起立,他因易容为韩尚志,脸下戴着人皮具,是以毫无表情,但两眼却射出骇人杀焰。   三长老也变色而起。   殿外回槛上排列的十几个劲装汉子,也都面现骇色。   两个担任警戒的汉子,身手不弱.竟然被人无声无息地毁去。连发讯号都来不及,来人身手之高,可以相见,   空气顿呈一片紧张。   程威远语音沉重的向长老屠一飞道:“屠长老,会不会是韦逸民已然得讯,先下手为强?”   屠—飞激动的道:“可是此刻并无其他动静?”   “会不会另有诡谋?”   “待弟子外出—查!”   “你率卜个人去在庙周详细一搜:“   “遵渝!”   首席长老屠一飞率领十个劲装武士出庙门而左。   庙外静荡荡的,只有风吹枫叶。发出一片沙沙之声,余外毫无异状。   “搜!”   屠一飞发出命令之后,十个劲装武士立刻散开,向四周展开搜索,这片枫林不大,广约一亩,但因林中野草杂树丛生,所以视线无法开朗。   两声惨嗥,破空而起,令人毛骨悚然。   屠一飞一弹身奔向嗥之声所传的地方,一看之下,不禁寒气大冒,只见两具尸身,倒卧草丛之中,胸前还冒着鲜血,正是奉命搜索的十人之中的两人。   细察伤势,不由头皮发炸。   死者胸背洞穿,似是一种罕绝的指力所伤。   “这是洞金指!”   屠一飞面色惨变.冷汗淋漓,以他所知,能使用这种指功的只有掌门师兄韩尚志一人,而掌门师兄好端端地坐在庙中,难道另外也有人会“洞金指”神功?   “但这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为什么会到此地来向自己门中人下手?   来人既会“洞金指”,功力之高,不言可偷。   心念之中,不由连打了两个寒颤。   就在屠一飞长老,惊震莫名的当时一一   惨嗥之声又起。   —声——   两声——   不多不少,连前共是十声,这暗示着十个奉命搜索的武士,已全部遭难,屠一飞亡魂大冒,不得要领之下,仓惶反扑回庙。   身方入庙,不由又是一呆,几乎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会是事实。   只见大殿前的院中,赫然又是一个“冷面人”。   回槛上掌门师兄,面目冷森木然无表情的瞪视着院中的“冷面人。”   其余两位长老,二蓝衫老者,和八个装武士,齐都面露骇极之色,排在一起。   只听回槛上的“冷面人”嘿嘿一阵阴笑道:“大胆狂徒,竟敢冒充本掌门人的面目?”   院中的‘冷面人’面笼恐怖杀机,冰寒至极的道:“程威远,你们的心机白费了!”   回槛上的“冷面人”身形猛地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狞声道:“狂徒,你找死!”   一弹身到了院中,两个“冷面人”虎视对立。   除了八个劲装武士心里明白之外,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俱都面面相视,震惊莫名,然面貌上,两个“冷面人”的确无从辨别真伪。   但那突然现身的“冷面人”,已使三长老疑云大起,因为那声音是他们所熟悉的,而和他们一道的掌门师兄,说话的声音,似乎与他们记忆中的有异,在此之前,他们不疑有他,现在,两相比较之下,情形就不同了。   这突然现身的“冷面人”,正是韩尚志本人,他毁了十二个“天齐教”派出跟随程威远的高手之后,抢先屠一飞一步进庙。   目前最好的做法是揭开程威远的真面。   韩尚志目眦欲裂的道:“程威远,你还不露出你的鬼相,等待何时?”   “天齐使者程威远”心知此行的任务看来是无法达成了,但仍横心喝道:“不知死话的狂徒,还敢胡言乱语,待本掌门人打发你!”   喝话声中一掌劈向韩尚志的面门。   这—掌不但快逾闪电,而且劲道之强猛,令人咋舌。   “程威远,你死定了”   冷喝声中,韩尚志右掌一划,卸去了劈来的——掌。左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跟着拍出,两掌间不容发,看得令人目不暇接。   程威远掌出无功,身形一划而开。   暴喝声中,韩尚志五指暴伸,抓向程威远面的。   近身相博,掌发即至。   韩尚志一爪空,身形跟着半转,巧极的避开对方电掣的两个声。   双方都是武林罕见的身手,这三个照面,在刹那之间交换,担却惊险万状,看得在场的各高手,目眩神夺。   程威远心泛丝丝寒竞,他看出对方身手。在自己之上。   韩尚志冷哼一声,双掌疾划。“魔火撩原”,“魔掌降龙”,“魔正叩阙”,三绝招连绵攻出。   刹那之间,劲气四溢,如鲸波逆浪。   程威远心头大凛,当堂被迫退了五个大步。   “砰!”挟以一声闷哼。   程威远一个闪避不及,左肩头被击中一掌,登时痛澈心脾,身形跟着一个踉跄。   “现形!”   随着喝声,韩尚志两手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爪出。   惊呼声中,程威远面具被扯落,露出一个斑斑点点的麻面来。   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齐齐暴出一声惊叫.他们做梦也估不到这位一直被奉为掌门师兄的“冷面人”竟然是假的。   八个劲装士,登时面如土色,齐齐拔出长剑在手.   空气在刹那之间.紧张到了极点。   韩尚志怒声道:“狗崽子。你还有何话说?”   程威远杰杰一声怪笑道:“冷面人,本使者面目虽已被揭穿。那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三长老一时不察,几乎弄成不堪设想的后果。个个羞愤急怒交进。   韩尚志目光一掠三长老道:“把那八个狗爪子毁了,不许放走一人:“   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恭诺一声,扑向八个劲装汉子。   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叠了出来。.   程威远急怒攻心,暴吼一声。攻向了韩尚志。   “找死!”   韩尚志双掌平推,“须弥神功”应掌而发。   —声降然巨响,挟以一声惨哼。程威远跌跌撞撞地退了—丈有多,脸如溢血,加上满面的大黑麻子,形态更显狰狞可怖。   半响之后,才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韩尚志不由暗地心惊,自己十成“须弥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不能把对方击倒,对方的功力,确已到了骇人的地步。   那边一——   八个劲装汉子之中,已有两人横尸当场,剩下的恰好是——对一捉对儿厮杀,但其中两个蓝衫老者,功力较弱,对两个劲装汉子,先机尽失,只守不攻。   韩尚志杀气腾腾的喝道:“姓程的,把‘恶鬼珠牌’交出来?”   程威远—抹口边血渍,道:“你在做梦!”   “你交是不交?”   “不交又怎样?”   “你不交本人自会取,连你的性命!”   韩尚志双掌再度劈出。   程威远不敢硬接,一闪身弹了开去。   这时两个天南门下的蓝衫老者,巳被对方迫得险象环生,情势岌岌可危。   由此可见天齐教下,都是不可轻视的好手。   两声怪嗥,先后破空而起,屠—飞和洪八牧两位长老,先后以鬼头杖击毙了对手,目光一转之下,分别接替了两个蓝衫老者。   顾盼之间,三个长老都已得手,八个残余的劲装汉子,全部伏尸当场。   韩尚志双掌劈空,掌式不收,改掌为指,数缕锐利的指风,随着程威远的身形,激射而出。   程威远可听说过“洞金指”的厉害,身形再闪,但仍慢了半步。   “嗤!”   —缕指风,透肩而过,身躯幌了两幌,几乎当场裁倒.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身。   王长老和两蓝衣老者,这时围上前来,全神注定场中。   韩尚志缓缓逼前数步,一扬掌道:“程威远。纳命来!”   蓦在此刻—一   程威远—扬手,一道毫光电射而出。   韩尚志登时亡魂大冒。心中方自喊得一声“不好”.只记神智—浑。   “砰!”挟以半声惨哼。   血箭喷处。韩尚志被击飞两丈之外。   屠一飞等五人,脱口—声惊呼。   原来程威远出其不意的取出“恶鬼珠牌”,用毕生内力贯注掌心一逼,牌上的珠子立射毫光,韩尚志猝不及防,在珠光照射之下,心神一浑。被程威远一掌震飞,幸得他功力深厚,否则这一击非使他心脏全断不可。   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齐齐出于扑向程威远。   “想死稍待!”   程威远双掌一挥。狂飚卷处。五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股强傲之气。使韩志尚心神一清,坐起身来;   程威远一闪身到了韩尚忠身前,险森森的道:“掌门人,本使者此行任务不能达成,但毙了你也也是大功一什!你暝目吧!”   话声中。右掌一扬……   “砰!”   惨哼声中,程威远口血飞溅,一屁股跌坐在地。   原来韩尚志因练有“须弥神功”,虽在重伤之后,真气并未全散。勉以全部残存内力。出其不意的发出—掌。   但人也在一掌击出之后,颓然倒回地面。   程威远真是作梦也估不到对方在重伤之后,仍有这样强的反击之力,一定心神,又站起身来,半言不发,一掌劈落……   韩尚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扬掌下击,但却无力反抗。   三长老暴喝一声,再度飞扑,但事实上已不不及阻止对方下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娇喝,倏然传来:   “住手!”   随着喝声,程威远蹬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一个美艳绝伦的红衣少妇,俏生生地绰立场中,这红衣少妇是如何来的,没有一个人觉察。、韩尚志惊诧的转目一看,正好与那少妇的目光相触,一颗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面上一阵灼热,忙不迭的又把眼转了。   这红衣少妇的美,美的不像是凡间的人。   他不相信天下会有这样美的女人,尤其那一双色魂摄魄的眸子,任何人都无法抗拒那诱惑。   三长老等,连眼都直了。   红衣少妇,突然现身,阻止程威远向韩尚志下毒手,的确出人意料之外。   程威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狞声道:“你想淌这场浑水?”   红衣少妇冷若冰霜的道:“是又怎样?”   “报名上来?”   “凭你还不配!”   “好贱……”   人字尚未出口,只听“拍!”的一声脆响,程威远面上已现出了一支清晰的掌印,只听红衣少妇不俏的一哼道:“你再出口不逊,就毙了你!”   程威远这一记耳光挨得不轻,打得他晕头转向。   程威远身为“天齐教”十大使者之一,他的身手在江湖中可以说极少对手,焉能吞得下这口恶气,但他也觉得这红衣少女来得突兀,而且身手更是莫测,方才他正准备向韩尚志下手时,只觉一股阴风拂体,人更不自觉的退了三步,当下再度喝道:“如你再不说出姓名来历……”   “怎么样?”   “别怪本使者出手无情!”   “呸!程威远,别人不知你的来历,你姑奶奶却清楚,你的行为猪狗不如,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杀你,你滚吧!”   程威远麻脸一阵抽搐,目中凶光暴射道:“你到底是谁?”   “你一定要知道?”   “当然,本使者不杀无名之辈!”   “啧啧啧啧!”   红衣少妇,口里发出一长串荡气回肠的笑,这笑声听在别人耳里,倒不怎样,但程威远听来,顿感全身虫行蚁咬,五腑如割,登时面色大变,连迟数步,骇然道:“你是……?”   “程威远,你知道我的规矩!”   程威远顿时闭口不敢再注下说,凶焰全敛。   韩尚志心中震惊不已。   这红衣少妇是谁?”   “何以会突然在此现身?”   程威远功力非凡,何以如此畏怯于她?”   她口中所说的“规矩”是什么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从未听说过江湖有的这么一号人物。   红衣少妇纤手一扬道:“你可以走了!”   程威远狠狠地瞪着韩尚志,现出欲走不走的样子,他心里可恨透了这红衣少妇,但他又不敢露之于神色。   红衣少妇,轻声一笑道:“怎样,你想死?”   程威远硬起头皮道:“在下斗胆请问尊驾与这小于是什么关系?”   “这你管不着!”   程威远无可奈何的瞥了红衣少妇一眼,转身就待离开……   “且慢!”   程威远悍然回身,道:“尊驾还有话说?”。   红衣少妇冷冷的道:“把那东西留下!”   “什么东西?”   “恶鬼珠牌!”   程威远面色大变,抗声道:“办不到!”   “你以为你可以脱身吗?”   “在下无法向教主交代!”   “你就说我拿走了!”   “在下生死交关……”   “你拿不拿出来?”   “歉难从命!”   红衣少妇娇躯向前一挪,目中杀光隐现,寒声道:“你敢再说一遍?”   三长老和两个蓝衫老者,心里同时起了一个念头着:“莫非这神秘的红衣少妇目的在这一块天南传派圣物“恶鬼珠牌?”   韩尚志心念一转,还是运功疗伤要紧,老躺着不是事,既然这红衣少妇横岔一枝,程威远已不足为虑,随即挣扎着坐起身形,运起功来,对场中事不闻不问。   程威远一长身,越屋而逝。   空气归于静寂。   韩尚志顶上白气蒸蒸而冒。   韩尚志曾经“地脉灵泉”脱胎换骨,最近又练成“须弥神功”,疗起伤来,并不费事;前后不过盏茶光景。   白气收尽,韩尚志一跃而起。   三长老和二个蓝衫老者,面上齐露喜色。   首席长老屠一飞开口道“恭喜掌门师兄无恙!”   韩尚志领首为礼道:“有劳各位关心!”   话落,目光转到红衣少妇身上,方才躺在地上,看的还不十分真切,现在对面平视之下,心中又是一阵怦怦乱跳。   这红衣少妇,足可当“人间绝色”四个字。   她的美,美得使人无法形容,韩尚志出道以来,见过的美人不少,像吴小眉,东方慧。还有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但比起红衣少妇来,都要黯然失色。   尤其,那—股少妇成熟的风韵。更使人陶然欲醉。   即使是当年的柳下惠重生,恐怕也难自持,更别谈坐怀不乱了。   空气在红衣少妇一挪身之际,骤呈紧张。   事实非常显明,如果程威远胆敢再说一遍的话,红衣少妇势非出手不可。   程威远对这红衣少妇固然有所忌惮,但“恶鬼珠牌”他岂敢放手,触犯了杀规,可能老命亦难保全。   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猛可里—弹身……   红影闪处,一阵阴风罩身卷到,寒气穿肌砭骨,只好落回地面。   红衣少妇粉面一寒道:“你真的想死?”   程威远嘿的喘了一口大气,取出珠牌道:“拿去!”   去字未落,一道奇光逼射而出。   “找死!”接着是一声闷哼。   “恶鬼珠牌”已到了红衣少妇手中,程威远退在一边,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红衣少妇冷笑一声道:“程威远,在我还没有改变原来不杀你的主意之前,你乘早夹紧尾巴滚吧,不然,你就别想活离此地!”   程威远像斗败了的公鸡,沮丧已极,自打圆场道:“这‘恶鬼珠牌’是敝教主授命之时,亲手交付,尊驾想像得后果?”   “去你的,告诉余丙南,这珠牌我要了!”   韩尚志在下意识中,最憎恨女人,然而,现在,面对“人间绝色”的红衣少妇,他感到这女人占有了他思想领域的全部,使他意乱情迷,猗念横生……   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他完全放弃了自我。   仿佛宇宙间一切都已不存在,只有这红衣少妇一人。   人.终归是人,在遇到某一种特殊情况时,是无法抗拒的。   红衣少妇开口了,声如乳莺出谷:   阁下就是新轰动武林的‘冷面人’?”   韩尚志如梦初醒,他感到在长老们面前失了态,不由面红过耳,讷讷的道:“在下……在下正是!敬谢援手之德!”   红衣少妇,嫣然一笑,这一笑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慨,韩尚志心里又是一荡,俊面更红了。   “你又是天南一派的继承人,对不对?”   “不错!”   “这是贵派的掌门信符,也是传派之宝,对吗?”   红衣少妇把“恶鬼珠牌”迎着韩尚志面门一幌。   韩尚志霍然.而震,心神清醒了许多,想不到这“恶鬼珠牌”又落到这来历不明的少妇手中,当然,他无法开口索讨,同时也不知对方目的目的何在?当下一点头道:“不错,还没有请问姑娘上下如何称呼?”   红衣少妇突地杰杰娇笑起来,笑得有如花技乱颤。   韩尚志不明所以,不禁愣住了。   笑声敛处,红衣少妇朱唇轻启道:“姑娘,你看我像姑娘吗?”   韩尚志大感窘迫,夹脖子通红起来,怔了一怔,才道:“那是在下说错了,请问在下如何称呼?”   红衣少妇明眸一转,道:“你问这干吗?”   说着,一双充满了诱惑的眸子,直盯在韩尚志面上,韩尚志几乎不敢再和她相对,他真想逃开她,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发窘,他也第一次体味着女人的媚力竟然如此之大,他想摆起以前他对女人冷若冰霜的面孔,但他办不到,当下口吃吃的道:   “呵……你……阁下!尊驾对在下有援手之德,理当一问!”   “你打算报恩?”   “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偿,有怨必报!”   “这大可不必!”   韩尚志一愣道:“为什么?”   “我有目的!”   这句话使韩尚志抨然心惊,这女子竟然自承是有目的而来,心情又平静了许多,俊面一正道:“请问什么目的?”   红衣少妇神秘的一笑道:“这只能对一个人说!”   “对我一个人说?”   “不错,请你的同伴暂避,如何?”   韩尚志大感奇怪,但转念一想,难道我韩尚志伯了你不成,看你玩什么花样,反正“恶鬼珠牌”今天势要收回,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随即向三长老等一抬手道:“请长老们暂时到院外一避!”   三长老和两蓝衫老者。略一踌躇之后,躬身而退。   红衣少妇朝回槛一指道:“我们坐下来谈!”   “就这样站着不是一样?”   “你怕”   韩尚志无奈,只好同她双双到回槛坐下。   红衣少妇笑态宛然的道:“你一定要知道我是谁,是吗?”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如果我不愿呢?”   “在下自然不会相强!”   阵阵幽香,直透过来,再加上红衣少妇说话时吐气如气,韩尚志顿时坐立不安起来,平静了的心潮,又荡起圈圈的涟漪。   红衣少妇向韩尚志身边挪近了些,娇声道:“我叫慕容黛!”   “慕容黛?”   “不错,这名字如何?”   “很美,名如其人!”   “我美吗?”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美极了,可算得是‘人间绝色’!”   “真的?”   一双色魂摄魄的迷人眸子,紧紧地迫视着韩尚志。   “慕容……慕容……”   韩尚志俊面火辣辣的,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她已经是少妇,当然不能称她姑娘,称她前辈不妥当,称她大嫂,娘子,更是不妥……   红衣少妇慕容黛,似已看出他的窘态,咳的一笑道:“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这……这怎么可以!”   “那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我年纪比你大!”   “这……这……”   “别这了,说实话,你爱我吗?”   这句开门见山的话,犹如当头—捧,韩尚志全身为—震,想不到这红衣少妇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不错,他确实沉醉于她的美,心中猗念横生,但那并不是爱,只是一种任何—个有血有肉的人,必然会有的反应。   他想到被强迫订婚的吴小眉。   他也想到情深似海,但却捉摸不定的东方慧。   他—时之间,哑口无言。   “你说呀,爱不爱我?”   “这个……”   他觉得直率的话出来会伤对方的自尊心,她的美,使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再是原来的“冷面人”,如果是原来的他,他会毫不考虑的说“不”!   “怎么样?”   “不可能!”   “为什么?”   “你记得你说过你已不是姑娘!”   “那我是什么?”   “有夫之妇!”   “你怎知我是有夫之妇?”   韩尚志又怔住了。   慕容黛笑颜一欢道:“不错,我是有夫之妇,然而现在不是了!”   韩尚志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说是有目的而来,现在请问?”   “这就是目的!”   “对不起,在下……”   “且慢,韩尚志,这‘恶鬼珠牌’你还要不要?”   韩尚志依然而震,脱口道:“这珠牌是本门圣物……”   “当然,没有它你阁下就不能清理门户,更不能接掌天南!”   韩尚志登时冷汗遍体,红衣少妇的话不错,没有这面珠牌,他凭什么取信天南满门弟子,因为“魔中之魔”以他作传人别无人证,   全凭这面“恶鬼珠牌”,三长老固然是深信不疑,但其余的呢?韦逸民将更有借口。   红衣少妇接着又道:“这珠牌怎会落入余丙南之手?”   韩尚志惑然道:“余丙南,谁?”   “噫,天齐教主你不认识?”   天齐教主的名姓,别说韩尚志不认识,放眼武林,知道的恐怕是少之又少。   “天齐教主……余丙南?”   “不错!”   韩尚志早已知道天齐教主姓余,但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面目,“失魂人”说,少教主余少坤是他师步“毒龙手张霖”的遗孤,据他猜想是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齐教主之时,带过去的,余少坤应该是张少坤,他既人天齐教主姓,当然天齐教主是姓余无疑的了。   一顿之后,赫然道“在下学艺不精,被他手下强夺而去!”   红衣少妇慕容黛紧迫着道:“你想不想收回?”   “这个……如果你肯归还的话,在下感激……”   “不必感激,有条件!”   韩尚志剑眉一皱道:“条件?”   “不错!”   “什么条件!”   “爱我!”   这话从一个“人间绝色”的女人口中说出,的确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说这样的话,必被目为下贱,或是不要脸,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情理两个字,有时并不是“绝对”的。   如果没有东方慧,吴小眉两个女子在前,韩尚志可能会答应,因为对方太美,任何人都无法自持的美。   韩尚志呆了一呆之后,道:“爱也可以用交换得来?”   红衣少妇“噗嗤!”一笑道:“当然,求爱并没有规定要用什么方式或手段!”   “这是你的手段?”   “说方式比较合适!”   “如果在下不接受这条件呢?”   “你会的!”   “我说的!”   红衣少妇粉面微变道:“你愿意放弃珠牌?”   韩尚志以坚决的口吻道:“不!”   “那你如何得到,用强?”   “现在?”   “可能是!”   “不!”   “为什么?”   “你对在下有过援手之德,不管你的目的何在,事实不可抹煞,所以暂时我不收回,下次见面时,在下势将要得罪了!”   “下次,什么时候?你准知能再碰头吗?”   “我相信会的!”   红衣少妇冷冷的道?“如果我把这块珠牌送给韦逸民……”   韩尚志怦然心惊,站起身来道:“你敢?”   红衣少妇仍然稳如泰山的安坐不动,道:“为什么不敢?”   韩尚志俊面一沉道:“那在下说不得只好得罪了!”   红衣少妇盈盈站起娇躯,樱口一涡,梨涡浅浅,柔声道:“你以为我真的会那样做吗?”   一反一覆,使韩尚志啼笑皆非。   红衣少妇,伸出柔夷,一掠鬓边散发,前移一步,以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道:“是的,我嫁过人,我被视为败柳残花,但,那只是一场梦,梦!虚幻的梦,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已走了一大段,可是谁知道我的生命册页上.仍旧是—片空呢?我有过憧憬,我描绘过绯色的梦,结果,—切成空……”   声音逐渐低黯,两颗泪珠.滚出眸子,像两滴花瓣上的露珠。   韩尚志不禁大感激动,暗付,难道她是一个不幸的女子?难道她有一页伤心的往事?难道……   她这一落泪,反而显得更加诱人思,这是——种另外的美。   韩尚志的血液,又加紧奔流起来。   红衣少妇用罗袖轻轻一拭泪痕,倏地破颜一笑。   这一笑,伤是一轮皓用,从浮云中探出面来。   韩尚志心里又是一荡。   红衣少妇探手取出“恶鬼珠牌”,向前一送道“拿去!”   韩尚志反而一愕,不敢蓦然伸手去接,这太出他意料之外,红衣少妇竟然一变三化,把珠牌还给他,难道她又有什么花样不成?   红衣少妇再次道:“拿去”   “在下并未应承你的条件?”   “不谈条件,还给你,你说得不错,爱是无法以任何东西交换得到的!”   韩尚志大受感动,他忽然同情起对方来;他联想到小眉对自己索爱的那些经过,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人爱,当下徐徐伸手接过,纳入怀中,激动的道:“在下终生感谢!”   “不必,这本是你自己的东西!”   “但,如果没有你伸出援手,今日之局不堪设想;根本谈不上取回此牌!”   “不谈这个!我想知道你不爱我的原因,不过说与不说在于你,决不勉强,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希望是真心话!”   韩尚志略一踌躇之后,道:“我有未婚妻,还有一个生死不渝的爱人,这够了吧?”   红衣少妇慕容黛粉面候现异形,道:“还有没有?”   “没有了!”   “这能影响你爱我吗?”   “当然,爱应该是完整的!”   “可是你有未婚妻,又有爱人,你的感情已经是残缺的了!”   韩尚志黯然一叹道:“我的全部感情,已给了我的爱人,而我的未婚妻,我只给她道义!”   “你在道义上和你未婚妻结合?”   “是的!”   红衣少妇缓缓垂下头去,半响,又抬起来,幽幽的道:“你不能叫我一声姐姐?”   韩尚志俊面一红,唤了一声:“姐姐!”   红衣少妇登时笑逐颜开,像春花怒放,但却含了一丝黯然之色,笑,掩不了她内心的悲哀,但她仍然道:“弟弟,我满足了!”   “姐姐,我十分抱歉,对你的情意,我感到内疚!”   “弟弟……”   摹在此刻—一—   一声冷笑,突地传来,接着一个声音道:“慕容黛,好呀,千里迢迢,从中原赶到天南,原来是追小白脸来了,你这不要脸的贱货!”   红衣少妇慕容黛粉腮大变,弹身掠出。 第十九章 陆地神仙 --------------------------------------------------------------------------------   上集书中,红衣少妇慕容黛闻声飞掠而去,韩尚志怔立当场。   他感激慕容篱适时援手,使他不致毁在“天齐使者程威远”之手,同时还把本门异宝“恶鬼珠牌”概然交还!   他更沉侵于她那绝世风姿!但那发话的人,口中那一句“你这贱货”使他无法释然,因为她太美,如果她真是一个所谓的贱货,确实会人扼腕。   他和她姐弟相称,为了酬答她的剖心示爱,但他对她一无所知,他仅知道她美,她叫慕容黛,如此而已,此外,是一个迷。   一股莫名的幻灭之感,袭上了他心头。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初见面的女人,产生这种意念?   他断然拒绝了她的爱,但她的倩影,却已深深地印入他的脑海,这是非常矛盾的一种现象。   由此,他联想到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不由黯然一叹道“女人!为什么造物主赋与她那样美的姿容,却给她一个丑恶的灵魂?”   红衣少妇走了,留下无边的怅悯。   韩尚志木立良久,自己猛——拍脑袋道:“我为什么要去想她?我到天南所为何来?”   心念之中,凝声向庙门方向道:“长老们请进!”   三长老和两蓝衫老者应声而入。   三长老躬身为礼道:“参见掌门师兄!”   “三位不必多礼!”   两蓝衫老者却跪了下去,齐称“内吕执事弟子伍青、宋岱岳、叩见掌门!”   “请起,两位遵守门规,不附从叛逆,可喜可敬!”   “掌门言重了,这是弟子们的本份?”   首席长老屠一飞,垂首道:“弟子等有眼无珠,真伪不辨,中了奸人圈套,险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请掌门师兄按规治罪!”   三长老洪八牧,和五长老沙仁和,也跟着垂首躬身。   韩尚志爽朗的一笑道:“三位长老不必自责太甚,江湖色域防不胜防,何况对方还持有本门信物,何罪之有,倒是三位辛苦了!”   “谢掌门师兄不罪!”   “哦!屠长老可将经过向本人一述!”   于是屠一飞说了一切经过,直到受骗到此为止。   韩尚志听得不住的点头。   五长老沙仁和突地道:“掌门师兄,那面珠牌……”   “已经得回了!”   “那位女侠与掌门是素识?”   “不,只是初识但她慨然壁还!”   屠一飞意态昂扬的道:“目前掌门准备如何行动?”   韩尚志赂一沉思道:“依你们原计划进行,乘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进入魔宫,然后明白宣布韦逸民的罪状,召开元老会,按门规处置,胁从者从轻发落。”   一顿之后,把目光扫向郁两个蓝衫老者道:“两拉执事,请立即动身回宫,分别通知所有忠贞门人,准备内应,以防万一!”   “遵令!”   两蓝衫老者躬身而退,出庙而去。   韩尚志与三位长老,在庙中暂时养神。   夜幕深垂,星月在天。   通往“幻魔宫”的大道之上,飞驰着四条人影。   这四条人影,正是回宫清理门户的天南继承人韩尚志和三位长老。   鸡声四唱声中,屠一飞用手朝前面一座若隐若现的城堡一指道:“掌门师兄,这就是了,看来消息未曾走漏……”   话声未已,只见一条黑影,从大道迎面踉跄奔来。   四人同时一刹身形。   “砰!”那人影似受伤不支,栽倒道中。   四人全感一震。   屠一飞一幌身到那栽倒的人影身前,发生了一声惊呼。   韩尚志和洪八牧、沙仁和两长老,不约而同的纵身上前,一看,也不由骇然怔住。   一个遍身血污的躯体,倒卧道中,一只右臂连袖齐肩而没,创口尚汩汩冒着血水,看来受害的时间还不太久。   首席长老屠一飞,咬牙切齿的道:“死了!”   韩尚志剑眉一紧道:“死了,他是谁?”   屠一飞激愤于极的道:“宫中总管赵海龙!”   “宫中总管?”   “是的,赵总管是这次内应的首脑!”   韩尚志冷极的哼了一声道:“受害的可能不止赵总管一人,看情形韦逸民可能已经知警!”   洪、沙两位长老,各各咬牙哼了一声,显然心中已是怒极。   天、渐渐亮了,月落星沉。   远处,城堡的轮郭清廓可见。   韩尚志转面向沙仁和道:“请沙长老把赵总管的遗体,暂时安置隐蔽之处,回头再硷葬!”   沙仁和捧起赵海龙的尸首,安置到道旁不远的林中。韩尚志一挥手道:“我们走!”’   四人继续前进。   奇怪的是现在已然接近魔宫范围,却不见半个人影。   顾盼之间,已来到距城堡不及百丈之处,韩尚志扬手示止,只见城堡巍峨,两扇巨大的铁门紧闭,门前墙边,站立了无数人影。   三位长老,顿时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久久之后,毫无动静。   韩尚志心中大感奇怪,照理对方已发觉了自己一行四人,应该有所行动才是,但那些人影,—动不动,默立如故,难道韦逸民有什么恶毒的安排。   晨曦初上,照着门楼上高悬的七个斗大金字:“天齐教天南分教”   韩尚志咬牙哼一声道:“韦逸民死有余辜!”   四人见久无反应,又前进了数十丈。   :这下可看清楚了,那些靠墙而立的人影,是一具具血渍班斑的尸体,总数不下五十具之多。   四人同时悲愤填膺,韦逸民竟然敢残杀了这么多门人弟子。   三位长老目眦欲裂,浑身直抖。   首席长老屠一飞忍不住悲愤的叫道:“掌门师兄,我们进去!”   韩尚志一摇手道:“且慢,杀人排尸的目的是示众?是示威?还是别有毒谋?”   就在此刻——   那巨大的宫门,缓缓移开,走出一个青袍老者,扬声高呼道:“分教主在坛内恭候各位大驾!”   说完,转身自去。   这说明了韦逸民早已有备。   韩尚志目光一扫三位长老,道:“我们进去!”   话声才落,一个苍老但却冰冷的声音,突地从身后传来:“进去送死!”   四人同感一震,韩尚志电疾的回转身形,只见身后不到三丈的地方,站定了一个臃肿奇矮的老头,形状和“地行仙”几乎完全一样,只是一颗脑袋只有普通人一半那么大,白发白须,眼睛半睁半闭,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这小头矮老人,既然能在不知不觉之间,欺近到三丈之外,而不令韩尚志觉察,这种身手,当然十分骇人。   韩尚志岂敢轻视对方,当下沉声道:“阁下何方高人?”   小头怪人双目一瞪,精光灼灼逗人,大喝道:“小子,你敢侮辱老夫!”   韩尚志一怔神道:“侮辱,这话从何说起?”   “你明知老夫身高不及四尺,却问老夫是何方高人,这不是有意侮辱是什么?”   韩尚志为之气结,啼笑皆非,本待不理他,但方才那一句“进去送死”决非无因非发,同时这小头怪人来得突兀,非得弄明敌我不可,当下一转口道:“如此我问阁下大名尊号?”   怪人小脑袋一幌道:“这还像话,老夫我没有名字,有个名号叫“行地仙”!”   韩尚志骇然惊怪道:“什么,行地仙?”   “这有什么不妥?”   “在下有个好友叫“地行仙”,莫非……”   “哈哈哈哈,若不是“地行仙”那老小于使坏,我“行地仙”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天南来!”   “慢着,你小子与“地行仙”那老小子是什么称呼?”   “兄弟相称。”   “老夫我与那小于也是兄弟相称,你叫我老前辈不妥当,咱们也兄弟相称吧!”   “这个。……”   “你不干?”   一旁的三位长老,几乎忍俊不置。   韩尚志也几乎失声而笑,天下事无独有偶,“地行仙”之外,又同钻出了一个“行地仙”,而且两仙长像都差不多,伯又凑在一声,当下一拱手道:“兄弟从命就是!”   “这还像话!”   “老前……哦!老哥哥可否一道来意?”   “行地仙”小脑袋—幌道:“我与“地行仙”是同门师兄弟”‘韩尚志咬牙忍住将要发生的笑声,同门师兄不以师兄弟相称,而一口一个老小于,真是奇人奇行。   “行地仙”接着又道:“我老小子师弟,不知在什么地方弄来几坛三百年陈绍,作为代价要我上天南助你一臂之力,为了酒,几乎送掉老命!”   韩尚志大感骇然,“地行仙”何以会知道自己赴天南清理门户,而且在时间上来说,“行地仙”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后发而先自己到天南,因为前后只不过三天的时间,自己奔行了一般武林高手,需要七日夜才能完成的路程。   “行地仙”既然已知魔宫动态,当然是先自己而到,这确实是不可能的事。   当下惑然不已的道:“老哥哥抵达此地多久了?”   “两天!”   “两天?”   “不错呀,怎么样?”   “老哥哥一日夜之间能从中原到天南?”   “噫,这是什么话,五天之前,我那老小子师弟要我上道,一日之差,追丢了你们一行,哦!还有,你们一行不止四个人吧?”   韩尚志这才恍然,原来“行地仙”把冒充自己的“天齐使者程威远”—行,当作自己了,幸而是他们没有碰头,否则这漏子可就大了,当下也不逞解说。   “我那地行仙老哥,怎地自己不来,而要劳烦你老哥哥?”   “行地仙”嘿嘿一笑道:“他的道行不如我!”   “道行,老哥哥是指……”   “地行之术,他不如我,论身手他也甘拜下风,同时,他日前无法分身,反正我们师兄弟,谁来都是一样:“   韩尚志回头望了一眼那静静敝开着的宫门,和那些排在墙脚的尸身,面孔一紧道:“老哥哥方才说进去送死,什么意思?”   “我在两天前抵此之后,找不到你们,闯入宫去,几乎丧生在机关之下,算是祖师庇佑,我以地行之术脱身,两天来,我安居在魔宫地室之中……”   韩尚志忍不住惊“哦!”了一声。   三长老也面现骇然之色。   “行地仙”接着道:“可巧昨夜被我无意中偷听到了宫中的阴谋,原来是要对付你,我略施手脚,把地室中操纵全宫的机关枢纽给破坏了……”   四人更是吃惊不已。   屠一飞激动的道:“我正担心宫中机关重重,这可无忧了!”.   “行地仙”一持领下白须,得意的哈哈——笑道:“这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宫门之前五十丈范围以内,已安装了炸药,你们如果踏入的话,势非粉身碎骨不可!”   四人闻言之下,不由寒气大冒,如果不是“行地仙”告警,一行四人,此刻早已骨化飞灰了,韦逸民这布置确够毒辣。   五长老沙仁和插口道:“韦逸民难道算准了我等非由正门出入不可?”   “行地仙”扫了沙仁和一眼,道:“当然!”   “幻魔宫范围如此之大,那里不可入宫?”   “可是到底被他算准了!”   “请问其由?”   “非常简单,韩尚志小老弟是未来一派之尊,当然是光明正大的叫阵,决不屑于跃墙钻穴,其次他残杀了这多异已的忠贞门人,阵尸此间,目的是引你们走向此途,再就是他已敞开宫门,派人传话,难道你们会舍正路而不入?”   这番话,入情入理,听得四人暗自点头。   韩尚志面色凝重的道:“这是个难题,难道我们真的要越墙而入?”   “行地仙”嘻嘻一笑道:“不必,现在可以畅行无阻了:“   这话前后矛盾,四人大感愕然。   韩尚志焦灼的道:“时间不等,老哥哥请别绕圈子,明白见告如何?”   “行地仙”又是嘻嘻一笑道:“那控制炸药的引线,已被我悄悄弄断,他们的诡计吹了!”   “哦!老哥哥,你是否已经凿通了通向地室之路?”   “不错:否则岂能来去自如!”   “地室之中,是否有人被囚?”   “有,五位长老,另外还有数近二百的门人弟子!”   “这……老哥哥有没有办法把他们放了出来?”   “不简单,警卫森严!”   “没有办法?”   “我没有说没办法,只是困难一点而已!”   “那就请老哥勉为其难怎样?”   “把被囚的人全部释放?”   “是的,被囚的都是不甘附逆的忠贞弟子!”   “好吧!我尽力试试!”   韩尚志深深一揖道:“此次小兄弟遵先师遗命清理门户。重整天南,老哥鼎力相助,就此谢过!”   “别废话了,请吧!”   声落,矮小的身形一连两闪而没。   韩尚志慨然一叹道:“这真上历代祖师有灵,否则的话,此行吉凶难料,我们走!”   韩尚志当先,三位长老后随,缓缓向那巨大的宫门走去。   偌大一座宫门,毫无人迹,陪衬着两列死尸,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转眼之间,来到宫门之前,韩尚志仰首门楼之上,高悬的七个“天齐教天南分教”斗大金字,口里发出一声冷哼,扬掌遥遥击去。   他这遥遥一击,看上去毫无出奇之处,其实“须弥神功”已用足了十成。   一声轰然巨响过处,木俏纷飞,七个斗大金字,荡然无存。   三位长老对这小掌门师兄的功力,暗自昨舌不已。   那原来镶嵌在门楼上的“幻魔宫”三个字,在朝阳中泛出辉煌的金芒。   毁匾而不损及门楼,这种功力的运用,确实神乎其神。   韩尚志一昂首,领先步人大门。   穿过门洞,眼前是一片广场,四通高楼峻阁,雕梁画栋,回槛曲树,富丽堂皇四个字尚不足以形容。   场中雁翅般排列着近百高手,老少不等,但却鸦雀无声。   居中,高背锦椅之上,端坐着一个灰袍老者,胸前绣着日月星晨的图案,老者身后,并立着十二个青黄袍各六的侍卫。   那灰抱老者正是暂摄掌门帝君,现为分教主的韦逸民。   韩尚志在场中央停下身来,面罩浓厚的杀机,双目如电炬,紧紧地照射在韦逸民面上,三位长者,怒目切齿的遥立在韩尚志身后三丈之处。   空气在韩尚志和三位长老现身之后,骤涌无比杀机。   韦逸民面孔铁青,目射阴线之光,缓缓立起身来。   韩尚志伸手取出“恶鬼珠牌”高举手中。   三位长老,立时俯首躬身。   所有在场的天南弟子,一个个面现土色,但却没有一个人见牌下跪。   韦逸民脸色大变,身形幌了两幌,随即转变为狞狰之色,厉声道:“冷面人,你窃取本门圣物,意欲何为?”   这句颠倒黑白的话,使韩尚志血脉贲张,肝胆皆炸。   韦逸民接着又道:“元老院三长老判门附敌,罪不容诛!”   韩尚志咬牙哼了—声,高唱道:“本人受上代掌门帝君遗令,清理门户,重整天南,只究首恶,胁从者从轻发落如有胆敢执迷不悟,抗命拒令者,杀无赦!”   带煞的目光一扫全场,然后收起珠牌。   韦逸民杰杰一阵怪笑道:“冷面人,你竟敢胡言乱语,淆乱视听,本门上代帝君已死于四十年前,你以为珠牌落在你手,便可……。”   “住口!”   这一声暴喝,震得所有在场的天南门下耳膜欲裂,气血翻腾。   ‘韦逸民,狡辩无益,你是俯首认罪还是要本人出手执行门规?”   韦逸民重行归座,一挥手道:“擒下这狂徒!”   他身后的十二侍卫,应声入场,但表现在他们面上的是惊惧和不安。   兵刃随着亮在手中,十二个侍卫,六个黄衣的使剑,其余的六个青衣侍卫,三个使鞭,三个使锏。”   韩尚志怒声喝道:“你们敢抗命助逆?”   十二侍卫身形齐齐一窒,但一窒之后,又复前欺如故。   韩尚志回头向三位长老一挥手道:“抗命者杀无赦!”   三位长者各自一摆手中鬼头杖,扑向十二侍卫。   韩尚志一弹身,从十二侍卫头顶惊过,划空泻落韦逸民身形。   韦逸民猛然站起身形,一脚踢开了高背锦椅。   三长老和十二侍卫,已展开了生死之博。   惨雾愁云,弥漫了整座“幻魔宫”。   四个老者突地越众而出,出手攻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双掌疾挥。   暴喝声中,四条人影飞射而出。   韩尚志举手之间,震飞了四个高手,但双睛仍迫视在韦逸民的脸上,不曾移动,那神情,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韦逸民狞声道:“小子,上次侥幸让你逃生,今天可不会再有‘混世魔王’现身救你!”   韩尚志不睬对方的话,冷冷的道:“韦逸民,自作孽不可活,天南一脉,几乎断送在你的手中,你还不束手认罪,听候门规制裁,更待何时?”   “小子,你这叫飞娥扑火,接掌!”   喝话声中,双掌猛然推出。   韩尚志冷哼一声,硬对过去。   一方使的是“大般若神功”,另一方是“须弥神功,两者都是发时无声,但潜劲之强猛,就骇人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撼了全场,劲气如涛,向四周扩散。   两人仍钉立原地不动,但韦逸民的脸色地狰狞之中泛出苍白,显然,这一个回合,他吃了一点小亏。   韦逸民记忆犹新,天齐道上,他曾以“般若神掌”重创“冷面人”,若非“混世魔王”现身,他早已死在他的掌中,想不到数月不见对方的功力竟然先后判若两人,心中的震骇,莫可名状。   尤其,他在宫门之外所布置的炸药,竟然会失效,这更使他忐忑不已。   场中,十二侍卫之中,已有三人伤在三长老手下,但战况却更见激烈,暴喝之声,惊心动魄。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呼呼击出三掌,这三掌挟十成‘须弥神功’而发,暗劲如山,而且三掌快得犹如一掌。   就在三掌劈出之后,巨响再起,韦逸民被震退了两个大步。   突地——   三个灰袍老者飞扑而出,同一时间,三道排山掌力,卷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怒火炽烈,杀机充胸,就收掌之势,一振臂,双掌迎向三老者。   几乎是韩尚志收掌的同一时间,韦逸民暴喝一声,全力击出一掌。   劲气激撞声中,三老者被震得跟鲍倒退,而韦逸民全力发出的掌风,已当胸撞上韩尚志。   韩尚志气涌血翻,蹬蹬蹬退了八尺。   那边,又有两老者三壮汉加入战团,三长老已呈不支之势,鬼头杖守多攻少。   韦逸民一招得手,电闪欺身,右掌劈向对方面门,左手五指如钩,抓向前胸,一招两式,快逾电掣。   韩尚志左掌迎击劈向面门的一掌,右手反扣对方腕脉,应变之速,令人咋舌。   韦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反扣对方腕脉,应变之速,令人咋舌。   韦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为掌,横里向腰部猛戳。   韩尚志翻腕变式,一划……   “砰!砰!”双掌接实,人影霍地一分。   方才被震退的三个灰衣老者,悄没声的发掌击向韩尚志的背后。   韩尚志恍若未觉,意动功生,“须弥神功”己布满全身。   “波!波!”连声,三个灰衣老者,被神功反震得连连倒退。   高手群中,起了一阵惊呼。   韩尚志双掌一圈,挟以十二成功劲,罩身掣向韦逸民。   韦逸民已然觉出对方的功力,高出自己甚多,“般若神功”已不足与对方抗卫,那敢硬接,一弹身避了开去。   场中突地传来一声惨哼。   韩尚志一撤掌势,目光扫处,只见五长老沙仁和,口血飞进,身形踉跄倒退,两支剑,一条鞭,同时罩向他摇摇欲倒的身形。   “叛徒尔敢!”   暴喝声中,旋身飞扑,人末至,“洞金指”已凌空激射而出。   三声凄厉的惨啤,撕空起,血光进发,在人弃剑撤鞭,尸横就地。   四周的魔宫弟子,一个个看得惊魂出窍,面如土色。   场中仍在与大三两长老力挤的侍卫,亡魂大冒,念头未转,韩尚志闪身进入战圈。   人影飞泻。   惨啤震天,   血箭狂射。   眨眼之间尽变了一具具的死尸。   韦逸民目眦欲裂,厉吼一声道:“上!”   但所有的门人弟子,早已打定了主意,没有一个移动身形。   “违令者死!”   韦逸民再次暴喝出声,可是仍然没有半个人移动身形。   韩尚志回身疾欺三丈,朝指韦逸民冷声喝道:“叛逆,你还不俯首伏罪?”   所有的目光,全投射在韩尚志的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惊惧、恐怖、犹豫和不安之色,空气沉滞得令人窒息。   韦逸民鹰鹫射的阴残的目光,一扫那些曾效忠于他的门下,他直觉的感到大势已去,但,生就奸雄性格的他,却不甘心就此认输。   韩尚志又朝前逼近了两步。   就在此刻——一   广场两侧的偏门之内,涌现无数人影,当先的是五个锦袍老者,基余的老少不等、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每一个人的面上,都罩着怒恨之色。   韦逸民面包惨变,被拘于地室之中的异己份子,竟然会脱囚而去、令人不可思议。   韩尚志面上惊过一丝喜色。他知道“行地仙”已经得手了。   来人迅快的散开,成了反包围之势,把原来围在场内的高手。反圈在居中。   韦逸民杰杰一阵怪笑,其声凄厉,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笑声未落,人已飞扑向韩尚志,势若出闸疯虎。   韩尚志一咬牙,扬手射出数缕指风。   惨哼声中,韦逸民扑进的身形陡然顿住,身法摇摇欲倒鲜血湿透了半边身。   韩尚志目的要以门规制裁这叛门之徒,是以出手极有分寸.仅使对方受伤而不致命,否则韦逸民决难逃“洞金指”穿胸之危。   被圈在内围的门人,一个个冷汗泠泠,彷徨不已。   五个率从而出的锦袍老者,这时急趋场中.齐向韩尚志躬身施礼道:“弟子等参见掌门人!”   韩尚志身形半转,道:“五位长老免礼!”   就是韩尚志转的刹那,韦逸民一闪身,退入令厅之内。   韩尚志一幌身,追了进去。   韦逸民背向令坛,伸手按住壁间一朵浮雕的牡丹,狞笑一声道:“小子,你休得意,现在你死定了!”   这时八位长老,也一涌入了令厅。   韦逸民阴恻恻的又道:“不错。你们死在一道,黄泉路上当不寂寞!”   韩尚志一怔,随即哈哈一阵狂笑道:“韦逸民,你的心思白费了,不信你试试看?”   韦逸民面色一变,用力向右一旋一按,果然毫无动静,登时面现死灰,额上青筋暴露,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目眺欲裂地瞪视着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的道“你感到意外吧:地室总枢纽已经不灵了。”   韦逸民狞笑一声,迟到中门之内,探手怀中,取出一个拳大的红政球,阴残的一笑道:“这是特制的“轰天霹雷雷弹”,嘿嘿,神仙难逃!”   韩尚志和八位长老同感心头巨震,这一着不但毒辣,而且出人意外。   只要韦逸民脱出一掷的话,令厅之中的九个人,势必粉身碎骨不可!   韦逸民手一振,韩尚志和八长老不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韩尚民心念数转,就是想不出对付之道:“纵令他功参造化,出手再快,也无法阻止对方不掷这“轰天霹雷弹”,同时,霹雷弹一遭碰击,便会立即爆炸,所以事实上根本阻止不了。   以韩尚志的功力,或可侥幸逃出令厅,但八拉长老呢?他不能让他们如此牺牲。   令厅之中,溢满了浓厚的杀机。   九个人的生命,系于韦逸民脱手一掷之间。   八位长老怒目切齿,但却空叹奈何。   韦选民嘿嘿一笑道:“冷面人,如你肯交出“恶鬼珠牌”,本人网开一面?”   韩尚志毫不思索的道:“办不到!”   “你愿意骨化飞灰?”   “我等死了,是为本派而牺牲,你却是千古罪人!”   “嘿嘿!本人不管流芳或是遗臭,生死由你自决!”   韩尚志厉声道:“叛逆,再告诉你一遍,办不到!”   韦逸民鹰眼一转,残狠的—‘笑道:“在你们死前,还可以看到一出好戏!”说着,沉声喝道:“左右护法何在?”   两条人影,从令厅之后传出,站在韦逸民身边,赫然是一黑一白两个蒙面怪人。   八长老大感错楞。   韩尚志,见这一黑一白两个蒙面怪人现身,登时血脉贲张,目射骇人煞光,忍不住从喉中发出一声闷哼。   这两个怪人,正是大荒山下,突然失踪的“黑白双妖”。   他做梦也估不到“黑白双妖”竞然做了韦逸民的左右护法。   韦逸民得意至极的道:“各位大概听说过‘黑白双妖’的大名吧!这两位就是!”   八长老虽久处天南,但对于五十年前,横扫中原武林的两个魔头,黑白双妖”之名,却是如雷贯耳,闻言之下,不由亡魂大冒。   韦逸民竟然能使这一对老魔,充当护法,的确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韩尚志面上杀机炽烈,恨不能立即劈了双妖。   韦选民手中“轰天霹雷弹”仍然高举,双目略不稍瞬的紧钉着厅中各人,丝毫也不能松懈,口里发话道:“请两位护法把厅外场中逃离地牢的叛徒,全部治以应得之罪!”   韩尚志目中将喷出火来,他准备不顾——切的使双方同归于尽。   以“黑白双妖”的身手,要屠一二百个普通高手,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黑白双妖”齐道—声:“遵令!”   接着是—声惊呼。   只见“黑白双妖”—边一个,分执着韦逸民的手臂。他手中的那颗“轰天霹雷弹”.也到了“黑妖”的手中。   变生意外,八长老和韩尚志反而怔住了。   韦逸民面色如死,厉声道:“两位什么意思?”   “白妖”哈哈—阵狂笑道:“韦逸民,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要我俩充当护法,你知道我俩因何而来?”   韦逸民—挣不得脱,嘶声道:“因何而来?”   “清理门户!”   韦逸民宛若焦雷贯顶,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八长老震惊莫名,“黑白双妖”何以会说出“清理门户”的话来。   只有韩尚志心中明白了几分。但也惊诧不已、“黑白双妖”无故失踪,投入天南充当护法,现在又临阵倒戈,这其中是什么蹊跷?   “黑妖”适时向韩尚志道:“请示掌门人,如何处置这叛徒?”   韩尚志略一踌躇之后,道:“先点上他的穴道。”   韦逸民浑身直抖,汗落如雨,目瞪如铃,眼角竟然渗出血水,那一股怨毒之情,可以想见。   八位长老、木然成痴的看着这位神鬼莫测的掌门小师兄。   双妖恭应一声:“遵谕令!”   各出一指,分别点了韦逸民几处大穴,韦逸民应指而倒。   韩尚志朝案桌之前一指道:“暂时把他安置在这里!”   黑妖架着穴道被制的韦逸民,步人厅中,把他放落地上,然后和“白妖”双双向韩尚志身前一跪道:“请掌门人恕我俩不告而行之罪!”   韩尚志一抬手道:“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双妖再拜而起、“白妖”抢着道:“那日弟子二人,奉令在大荒山下守候,忽然发现—个昔日漏网的仇人……”   “五十多年前的漏网仇人?”   “是的!”   “谁?”   “混世魔王!”   韩尚志不禁心中一震,“混世魔王”是‘阴阳双煞”的师父,功高不可测,黑白两道闻名丧胆,为了自己在无意间、对“阴煞莫秀英”援了一次手,他也在自己与韦逸民等博战受伤之时,救了自己一次。   “阳煞高士奇”被囚于“鬼堡”已经—十八年,“混世魔王”和“阴煞”当然是要赴“鬼堡”营救、“混世魔王”即已现身,不知“鬼堡”之行结果如何?   心念之中.又道:“后来如何?”   “我师兄妹索仇心切,所以违命追了下去。挤战之下竟然势均力敌,掌门人的行踪也无法探悉……”   韩尚志点了点头道:“后来呢?”   “白妖”接着道:“后来,忽然遇见那个曾经在“死亡谷”口现身示警的蒙面女人……”   韩尚志心里又是一震,他知道“白妖”所说的,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白妖”话锋一顿,又道:“那蒙面女人要弟子俩先赴天南,设法进入魔宫,作为内应,以挽救本门一次灾劫,并嘱弟子注意掌门人的真假……”   “你俩怎认得出我是真的?”   “从掌门人所施的神功和声口,同时,任何假扮的人,无论易容之术奇妙到什么程度,总有破绽可寻,只要留心,不难窥破,主要的凡戴面具的人,面部必无表情!”   韩尚志将头连点道:“有理!”   “所以请掌门人宽恕……”   “你俩居功至伟,何罪之有!”   双妖齐声道:‘谢掌门人不罪之恩!”   韩尚志简略的向八位长老介绍了一下“黑白双妖”投人本门的经过,依照门规辈份“黑白双妖”向八位长老行了弟子之礼。   就在此刻——   一个奇矮臃肿的小头怪老人,从后转出!   韩尚志急作了一个揖道:“敬谢老哥哥囊助之德。”   “行地仙”把手连摇道:“别!别!若不是“黑白妖”出手毁了地室警卫,我老头子还真无法下手,现在事完了,我也该走了!”   “老哥哥何必忙在一时,兄弟我也要返中原……”   “你还有善后事待理,我可蹩不住!”   “至少老哥哥喝上一杯再谈走也不迟?”   “免了,‘卧虎山庄’酒窖之中,老小子‘地行仙’在恭侯我的大驾,再见!”   说着,幌身出了令厅,一溜烟的消逝。   韩尚志和八长老要想相送都来不及。   接着———   “幻魔宫”中,召开了元老会议,韦逸民欺师灭祖。处以极刑,其余胁从的门人,依情节轻重有的逐出宫门,有的留观后效。   一场风波,至此平息。   第三天,韩尚志正式就了掌门之位,唯一的改革是取消了帝君之号、而只称掌门人,其余将军侍卫等名称也予废除,“元老院”依旧,“刑司”“威仪”“巡稽”“武司”等四殿不变,另指定适当人选充任。   “黑白双妖”则真正的做了左右护法。   “幻魔宫”宴开不夜,大宴了三天。   就在第三天宴毕,韩尚志指定首席长老屠—飞,暂摄掌门之职,同时把“幻魔宫”被破坏了的机关埋伏,完全复旧。   首席长老屠一飞,应令之后,道:“两位护法是否随行?”   韩尚志已知屠长老言中之意,微微一笑道:“长老是否担心‘天齐教’不会就此甘心?”   “弟子确有这个意思!”   “两位护法,将随我到“大谅山”一行,三五日内必返?”   “掌门人必须要重返中原?”   “不错!我有大仇未报,恩怨待了!”   “这……两位护法不必中途折返,还是随侍掌门为妥:“   “不必,宫中安全更为重要!”   “如果掌门人有所呼召之时……”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如果有的话,我将借重丐帮飞讯,由丐帮‘怒江分舵’转达命令!”   诸事停当,在全宫弟子相送之下,韩尚志率同“黑白双妖”离宫上道。   大谅山——   广圆数百里,荒莽丛生,重山叠岭,人迹罕到。   这一天晨光曦微之中,三条人影,来至山前。   他们正是天南掌门韩尚志和“黑白双妖”。   韩尚志手指谷中道:“根据土人所说,这里当是入山之处!”   “黑妖”.恭应道:“弟子也认为如此!”   “白妖”接口道“请问掌门人,可否示知此来用意?”   韩尚志神秘的一笑道:“完成你俩数十年来,—……直等待着的心愿!”   双妖互望了一眼,茫然不知所答。   韩尚志接着又说:“你俩是否说过,如果能回复原来形貌,就可以结为夫妇,完成夙愿?”   “黑妖”道:“是的,但不知……”   “普天之下,能解你俩所中‘易形毒果’之毒的,是谁?”   “万毒祖师!”   “这就对了!”   “黑白双妖”登时激动起来,齐声道:“万毒祖师还在人世?”   “这个……目前还不知道!”   双妖心里不由一惊,“黑妖”困惑的道:“掌门人此来,难道有什么线索……”   “不错,我听人说:“万毒祖师”不见有传人出现江湖,但他本人可能隐居大谅山黑谷“毒池”之中!”   “黑谷毒池”?”   “不错,黑谷毒池!”   “传言中‘毒池’之水,人兽稍沾即毙,这……”   “我们得先寻到地头,然后再说吧!”   三人一展身形,进入这人迹不到的蛮荒野岭之中。   三天,踏遍了每一座峰头,就是寻不到“黑谷”的所在地。   “毒池”在“黑谷”之中,找不到“黑谷”,当然无法觅到“毒池”,而且纵使找到了“毒池”,“万毒祖师”是否真的隐身其中!是否还活着,如何进入“毒池?这都是问题。   韩尚志为了实践诺言而有此一行,成功的机会并不多。   双妖更是心急,因为这关系他俩今后的一段人生过程。   这时,他们停身之处,是一座岩多于土,林木稀疏的峰。   蓦然一—   一声凄厉但却觉闷的惨嗥,隐隐传来。那声音是发自地底,而且就在不远之处。   三人同时一惊。   韩尚志一幌身,沿岭脊飞惊过去,五十丈之处,现出一道宽约十丈的断岩,把这山岭一分为二,直沿伸到岭脚,因相对的断岩边缘,有林木遮掩,是以非到近处,不易发觉这山岭竟然是中断的双峰组合而成。   探头向下一看,只见其深难测,乌沉沉的黝然无光,以韩尚志的目力,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林木的模糊影子,但可以看出这断岩上倾下收,底部的宽度,至少在五十丈之间。   双妖也跟了过来,伸首一看,不由胆战心寒。   “黑妖”道:“掌门人有何发现?”   韩尚志似乎在思索一个问题,没有答腔。   “白妖”像是自语般的道:“难道那惨号之声,是发自这断岩地谷之中?”   这一句“断岩地谷”触动了韩尚志的灵机,突地欢呼一声道:“这就是‘黑谷’!”   双妖一愕之后,随即会过意来.“黑谷”顾名思义,必非—般的山谷,这断岩之下,分明是一道黝暗的深谷,而且除了顶上这—线断空之外,半被突岩包没,这形势说明了这怪谷必是“黑谷”无疑,登时精神大振。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俩可以恢复原来的形貌,完成数十年来的心愿,也结束了大半生被目为妖邪的痛苦。   韩尚志又道:“这不但是‘黑谷’,而且已经有武林人侵入其中,方才的一声惨啤,似近又远,低沉郁闷,必是发自‘黑谷’无疑,看来此间大有蹊跷,我们快走:“   说着当先弹起身形。   三人顺着断谷边缘,直奔岭脚。   顾盼之间,已达岭下,果然,眼前现出一道宽不及十丈的谷口。   向内望去.晦冥阴暗,五十丈之外,已不能辨物。   韩尚志一指地上的凌乱足印道:“已有人先我们而至,而且人数当在十人以上!”   “白妖”惑然道:“黑谷毒池,武林绝地,这些人来此有何企图,难道也与“万毒祖师”有……”   韩尚志一摇手止住她的话声道:“目前情况不明,我们还是赶紧进谷为上!”   三条人影,捷逾鬼魁随风的飘入谷口。   “来人止步!”   断喝传处,两条人影,阻住去路。   三人一刹身形,只见阻路的是两个中年汉子,一个手执一柄厚背鬼头刀,另一个手持一根九节钢鞭。   两人乍见“黑白双妖”的怪像,面上顿现骇震之色。   双妖己然蒙了面,否则的话,那形象当更骇人。   那执鞭的中年汉子,一怔之后,喝道:“谷中有事,你们最好退回谷口!”   “黑白双妖”各发—声冷哼,电扑而出,两声惨啤传处,两个阻路的中年汉子,已分别死在双妖手下。   韩尚志一皱眉道:“你俩不该不分皂白的杀人!”   双妖惶然躬身,不敢接话。   韩尚志又道:“我们正好从这两人口中,探取一些线索,这一来,机会失去了!”   “弟子知罪!”   “走吧!”   三人又朝里淌进。   谷道极长,顶上断岩处,已成了一条线,透进少许天光.谷底林木杂生,但并不茂盛,有若幢幢鬼影,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谷底最宽处,在五十丈之处,窄的地方也有三十文左右。   转身之间,深入已有三里之遥。   韩尚志突地缓下身形,一扬手道:“毒池已到,池边有人,我们隐秘行动,先探悉这些人的动向再说:“   双妖闻声随着缓住身形,极目望去,果见数十丈外,水光浮动,蒙蒙中,人影幌动,语声隐约可闻。   两人紧随韩尚志身后,毫无声息的向池边闪去。   顾盼间,已临切近。   三人隐好身形。   池并不大,约有半亩地大小,水泛蓝黑之色,中间一线,因上有天光,现出—道粼粼波纹,看来令人触目惊人。   池边——   聚集着十数人影,其中一个身着黑袍,隐约间可见他胸前绣着的白色图案。   韩尚志在暗中大是骇然,那身着黑袍的显然是“天齐教”使者的装束,“天齐教”派人来在黑谷“毒池”,不知目的何在?   另外,还有一个黑袍老者,只是胸前没有绣着图案,但那身形,韩尚志觉得十分眼熟,正巧那黑袍老者转过面来,那张苍白面容人目,韩尚志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毒君余化”。   “毒君余化”以用毒名震江湖,此行有他在内,看来事情决不简单。   在“毒君余化”脚前,是半截焦黑的尸身。   只听那“天齐使者”手指那半具尸身道:“余堂主,看来你的解药不灵,平白牺牲了一位弟兄,此行……”   “毒君余化”急道:“教主谕令,不择任何手段,要取得‘万毒祖师’的毒经,如能取得所遗毒经,普天之下谁敢为敌   “可是‘万毒祖师’是否真的隐身这‘毒池’之中,同时,就算这真是他隐身之所,如果他万一还活着的话,岂不……”   “宇兄过虑了,如果‘万毒祖师’仍在世间的话,岂容我等在这里罗嗦一日夜而毫无反应!”   另一个披发头陀嘿嘿一笑道:“余堂主号称‘毒君’、难道还无法辨别这‘毒池’之水的毒性?”   姓宇的“天齐使者”接着又道:“余堂主的抗毒之药,既然无效……”   “毒君余化”打断了他的话道:“各位稍安毋躁,此次兄弟配制的抗毒药共有两种,一种不灵,另一种绝对有效,现在就请这位弟兄涂上一试!”   说着手指旁边一个身穿水靠的汉子。   那汉子面色如死,但却不敢吭声,战战惊惊的卸去水靠,由“毒君余化”取出一支瓷瓶,倒出一种红色的液体,在他周身涂抹一遍,然后那汉子重新穿上水靠。   “毒君余化”对着那汉子道:“入池之后,你只注意池周水面之下,是否有洞穴门户等,切不可擅入,发现之后,立即出池报告,再谋下一步的对策!”   那大汉点了点头,慢慢走近池边,犹豫了一刻之后,试探着伸人一支腿……   所有的目光,紧张的注视着那大汉的动静。   暗中的韩尚志也不由紧张起采,他这才算明白原来这一行人,是奉”天齐教主”之命,想谋取“万毒祖师”所遗的毒经,“天齐教主”可算一代枭雄,以他的不世武功;如果再加上毒的话,芸芸武林众生,谁还是他的敌手。   突然———   一声凄凄刺耳的惨啤,破空而起,令人毛发依然。   那大汉翻倒池边地上,一支入水的脚,已齐膝而没,一阵抽搐之后,死了……。   池边众人,面面相对,做声不得。   韩尚志不由咋舌,暗付,好厉害的“毒池”。   那“天齐使者”,似是此行之首,沉声发话道:“余堂主,是否还有他法?”   “毒君余化”沉吟不语。   披发陀头凝重的道:“宇兄,教主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蛤宇的“天齐使者”道:“有!”   “毒君余化”显然不知另有指示,急接口道:“请问有何指示?”   “炸毁‘黑谷’,掩没‘毒池’!”   “掩没‘毒池’?”   “不错!”   “这……这未免……”   “怎么样?”   “可以慢慢设法!”   “教主的意思是不能得则毁之,以免被别人得手!”   “这未免过虑,.数十年来,未见有人向‘毒池’窥视,以本堂之见,普天之下,恐怕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克服得了这毒!”   “余堂主这话未免太过武断!”   “何以见得?”   “以我宇中奇所知,还有一个人不畏任何剧毒冲   “毒君余化”一惊道:“谁?”   “天齐使者”宇中奇冷冷一笑道:“余堂主太健忘了!”   “毒君余化”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之中还有谁能用毒?”   “不是用毒,而是不惧毒!”   “毒君余化”低头寻思片刻,‘突地若有所悟的道:“宇兄所指莫非是‘魔中之魔’的传人,天南继承人‘冷面人韩尚志’?”   “不错,正是他!如果让他得手,你猜后果如何?”   “毒君余化”哑口无言,他想起“冷面人韩尚志”闯“连环套”之时,自己曾布“蚀骨香雾”封锁谷道,而“冷面人”夷然无损。   暗中的韩尚志却在思索如何阻止对方炸毁“黑谷”,,如果“毒池”被掩埋的话,“黑白双妖”将永远无法恢复形貌。   最感不耐的是“黑白双妖”,如果不是韩尚志在场的话,他俩可能已现身杀人。   披发陀头献媚的向宇中奇道:“既是教主之命,我等立刻执行,请问如何炸法?”   “天齐使者宇中奇”胸有成竹的道:“只要在谷顶岭上断岩之处,安装炸药,毁这‘黑谷’,易如反掌!”   “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黑白双妖”早已不耐,但没有掌门人的命令,又不敢稍动,只急得连喘大气。   韩尚志适时悄声道:“这批人得全部留在谷中,不能放走活口,其中那面无血色的黑袍老者,叫“毒君余化”一身是毒,由我对付!”   “黑白双妖”如奉纶音,正待暴起身形……   就在此刻一—一   “毒池”之中,突然冒起——阵水花。   韩尚志急摇手示意双妖道:“别动!”   “毒君余化”一行,正等离开,忽听池中哗哗水响,转身望处,不由亡魂大冒,只见浪花飞卷之中,一个白发老者,缓缓冒出水面。   披发头陀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万毒祖师!”   —行十二人,彷徨不已的往后移身。   众人只感眼前一花.那白发老者已跃升沪边,奇怪的是身上滴水皆无。。   “毒君余化”硬起头皮,躬身—礼道:“请问老前辈是否武林人称的‘万毒祖师’?”,   “不错,你等来此则甚?”   “晚辈……晚辈等乃是一念好奇!”   “好奇!哈哈哈哈……”   “万毒祖师”突地仰首哈哈狂笑起来,笑罢之后,一挥手道:“滚!”   这一挥手之间,十二个“天齐教”高手,但觉一阵寒风拂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如漏网之鱼般急向外奔……   “站住!”   喝话声中,一个英俊冷漠的少年,拦住去路。   “毒君余化”一行,闻声止步。   “天齐使者宇中奇”一愣之后,低声喝道:“小子,你别不长眼……”   “毒群余化”骇然道:“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十一人全为之一震,宇中奇面色一整道:“小子,有话到谷外去说!”   突地一一   “万毒祖师”冷冷的道:“黑谷之中,不许动武!”   韩尚志脱口道:“老前辈,不能放他们走!”   “为什么?”   “他们要炸毁‘黑谷’呀!”   “这干你何事,滚!”   韩尚志不由一窒。   字中奇咬牙阴声道:“走,小子,到谷外去!”   声落,弹身疾驰,其余的十一个也跟着鼠窜而去。   “万毒祖师”冷声喝道:“娃儿,念在你刚才一句活,饶你不死,和你那两个同伴滚吧!”   韩尚志大感骇然,“万毒祖师”一眼就能看出双妖隐身在旁,而且指明是自己的同伴,可能他出池之后,就已发现了自己三人的踪迹,这种功力,确属骇人。   “黑白双妖”知已无须藏身,双双现出身形。   韩尚志施一礼道:“晚辈三人来此有事相求?”   “老夫久已不问外事!”   “尚望老前辈成全?”   “万毒祖师”冷眼一扫韩尚志道:“可以,如你能人“毒池”的话,老夫许你提出一个要求!”   说完转身。…….   “老前辈请留步!”   “万毒祖师”停步,但不曾回头,冷冷的道:“什么事?”   “方才那一批人确实有意要炸毁‘黑谷’,掩没‘毒他’!”   “老夫说过与你无干,你操什么心?”   韩尚志不由为之气结,这真是好心遭雷打了。   “万毒祖师”又道:“娃儿,你敢下‘毒池’?如果想活的话,还是乘早滚!”   韩尚志傲然道:“既来了,有什么不敢!”   “你一定入池?”   “不错!”   “黑白双妖”抢步上前,双双下跪,“黑妖”激颤的道:“请掌门人收回成命!”   “为什么?”   “弟子两人愿意永不复形!”   “到底为什么?”   “掌门人岂可冒这生命之险!”   “我已决定这样做了!”   “万毒祖师”冷笑一声,跃入池中而没。   韩尚志温声道:“你们起来!”   “掌门人已收回成命?”   “不!”   “这‘毒池’之水,沾肤即死,池边那两具尸身……”   韩尚志下意识的一瞥那两具残尸,心里冒起了一股寒气,但他傲性天生,既然心许要使双妖复原,就非要做到不可,当下冷声道:“你们忘了我带你们出‘死亡谷’,毒其奈我何?”   “可是这毒……”   “起来,你俩现在立刻出谷,防止那一群狗爪子炸谷!”   双妖站起身来,意似不愿离开。   韩尚志再次道:“快去,监视他们!”   “白妖”枪然道:“掌门人……”   韩尚志不等她说下去,沉声道:“这是命令,你俩敢抗命?”   “弟子不敢!”   “如此依命行事!”   “弟子请问事完之后呢?”   “在谷外侯我!”   “如果……”   韩尚志已知她想说什么,立即接过去道:“以—日为限!”   “一日之后,如果不见掌门人出谷……”   “你俩速返天南!”   “弟子两人曾誓言生死追随掌门,岂敢偷生!”   韩尚志大受感动,但仍喝道:“废话,你俩已是天南门下,应以本门为重,这些都是不必要的话,你们走吧!不要误却大事,使他们得逞!”   双妖无奈,再拜而去。   韩尚志一幌身到了池边,那墨绿的池水,池边的残尸,使他不由自主的连打了几个寒颤,他对本身所具的抗毒能力,是否能抗拒这池水之毒,毫无把握,但,身为一派之长的他,不能不做。   陡然——   一个念头浮升脑海,使他全身一颤,他想起了血海深仇未报,他不该一意孤行,万一不幸的话,岂非不得暝目,这事应该摆在报仇之后再做,但,事实已不许他改弦更张,只有照原计划去做。   他默然注视了池水片刻,终于一咬牙,把左脚试探着放入水中,立时,一股麻痒之感,顺腿升了上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把脚抽了上来,久久,没有异状,他心安了不少。   于是——   他运足“须弥神功”,周身立时被一重罡气包裹,再次伸脚入池,水波滚荡之中,池水壁然而分,脚上居然点水不沾。   他这一喜,委实非同不可,一切都如他的预料,以“须弥神功”所生的罡气护体,再加上本身的抗毒力,入池并非难事。   一声惊“噫!”传自身后。   韩尚志心头一凛,拔脚回身。   “万毒祖师”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三丈远的地方”   “娃儿,你也懂得毒?”   韩尚志头一摇道:“一无所知!”   “但你不惧这池水之毒?”   “晚辈曾获奇缘,在‘地脉灵泉’的泉眼中浸泡过,所以能抗百毒!”   “哦!这是老夫生平创闻,你是何派的掌门?”   “天南!”   “天南幻魔宫之主?”   “是的!”   “万毒祖师”一双青光烁烁的眸子,打量了韩尚志片刻,自言自语的道:“天生奇材,百年难求”自语之后,白眉一轩,道:“你舍已为人的精神可嘉,老夫破例成全你一次,把你俩个门人唤回来吧!”   韩尚志骇然道:“老前辈知道晚辈所求……”   “你那一双门人,中了‘易形毒果’之毒,你要求解药让他俩复原,对不对?”   “老前辈悲何以知道……”   “哈哈哈哈,天下之毒,瞒不过老夫之眼,一看就知!”   韩尚志真是心服口服,“万毒祖师”,名如其人,确实祖师两字当之无愧,但他念及“毒君余化”一行要炸“黑谷”之语,终竞放心不下,又道:“方才那些武林人是‘天齐教’属下,曾声言要炸毁‘黑谷’……”   “这个老夫知道!”   “老前辈既然知道,何以又放他们走路?”   “谁说放他们走路?”   韩尚志若有所觉,不禁心中一震,脱口道:“老前辈没有放过他们?”   “嘿嘿!胆敢对老夫生歹念,犯我禁地,死有余辜!”   韩尚志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再说话,长身一揖道:“晚辈去唤门下回转!”   话声中,转身朝谷外飞惊出去。   顾盼之间,谷口在望,只见“黑白双妖”怔立法地,一阵阵惨不忍闻的厉号声,盈耳传至。   韩尚志心中一动,两个起落,到了谷口。   “黑白双妖”欢呼一声道:“掌门人无恙?”   韩尚志且不答理,目光朝地下一扫,只见一十二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做一堆,正是宇中奇一行,一个不少,其中“毒君余化”尚在不停的翻滚哀号,面目凄厉如鬼。   韩尚志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万毒祖师”,未见动手,而使这十二个“天齐教”的高手,在不知不觉之中,悉数中毒,而且奔出谷口而亡,的确骇人听闻。   “毒君余化”号称毒君,竟然也逃不过“万毒祖师”之手,只不知他何以还不死?   “黑白双妖”只好怔立在一旁。   “白妖”忍不住开口道:“掌门人已入了‘毒池’?”   “没有!”   “这样最好,掌门人岂能去冒……”   “万毒祖师已答应我的要求,为你俩解毒!”   双妖喜极忘形,竟然相拥雀跃。   “毒君余化”时已不成人形,汗水渗泥,使人五官难辨,嘶力竭,仍不停的以手抓地,以乞的眼光看着韩尚志道:“韩掌门人……请……请慈……助老夫……解脱……”   韩尚志心中大惑不忍,佣隐之念,油然而生,他想起老哥哥‘南丐’曾说过“毒君余化”生平并无什么大恶的话于是,他决定救他一次。   心念动处,伸指遥点“毒君余化”数处大穴。   “毒君余化”应指而停了哀号。   “毒君余化”曾参与过韩尚志抢夺“佛手宝技”,在“连环套”中又曾以毒对付过韩尚志,但韩尚志一念之仁,不计旧恶,准备救他不死,这说明了韩尚志虽号称“冷面入”,但内心仍充满仁厚。   韩尚志一把提起余化,向“黑白双妖”道:“进谷!”   双妖对掌门人的举指,大感惑然,但也不敢多问,跟着疾驰人谷。   到了“毒池”之畔,韩尚志扔下“毒君余化”面对“万毒祖师”。   “黑白双妖”互望一眼之后,默默地向“万毒祖师”行了一礼,站在韩尚志身后,心中充满了喜悦和不安。   “万毒祖师”一指“毒君余化”道:“怎么回事?”   韩尚志躬身道:“晚辈见他求生不能,欲死不得,所以把他带回,请老前辈恩赐他不死吧!”   “老夫只应许你一个要求?”   “这……”   韩尚志不由语塞,半响才道:“晚辈只是一时不忍,而这样相求,允与不允、在于老前辈!”   “噫,他竟然会不死?”   “他叫‘毒君余化’,也是以毒成名!”   “这就难怪了,看在‘毒’字份上,老夫饶他不死!”   说着伸手掏出一只绿玉小瓶,倒了一粒药丸,掷与韩尚志道:“给他眼下!”   韩尚志首先解了他的穴道,然后把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工夫不大,“毒君余化”翻身而起,首先向“万毒祖师”一跪道:“敬谢老前辈……”   “万毒祖师”扬手止住他的话头道:“不必,老夫原意是要杀你,可巧你也是用毒的没有立时毙命,看在这娃儿份上,我饶你一次,要谢你谢他!”   “毒君余化”起身朝韩尚志一揖道:“救命之思,我余化不敢相忘!”   说完,疾奔出谷而去。   韩尚志望着“毒君余化”的背影消失,这才向“万毒祖师”道:“请老前辈为敝门人一施回春之手……”   “万毒祖师”凝视“黑白双妖”有顷,道:“你俩中那‘易形毒果’之毒若干日时了?”   “黑妖”道:“五十年前!”   “什么,五十年?”   “是的!”   “你俩走上前来:“   双妖应声上前……   “万毒祖师”暴喝一声,呼呼击出三掌,这三掌快比电闪,势若奔雷。   就在三掌过处,“黑白双妖”淬不及防之下,被扫落“毒池”之中。   两声惨嗥,撕空而起。   韩尚志登时面色大变……    第二十章 有情人终成佳偶 --------------------------------------------------------------------------------   “万毒祖师”竟然出手把“黑白双妖”劈落“毒池”之中,此举太过出人意料之外,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突变。   “黑白双妖”因误食毒果,变了形貌,被困“死亡谷”五十多年,一旦重见天日,求治心切,心怀感激之不暇,那里还会提防,否则以双妖的功力,“万毒祖师”功力再高,也不会—击得手。   就在两声惨号传出之际——   韩尚志面色陡变,大喝一声道:“想不到你这般心狠手辣!”   暴喝声中,出掌攻向了“万毒祖师”。   这一击之势,不但快,而且劲道万钧。   “万毒祖师”划身弹了开去。   韩尚志急怒攻去,一击不中,如影附形般再度挥掌击向“万毒祖师”。   “万毒祖师”冷喝一声:“住手!”   韩尚志不期然的收回了击出的劲道,愤然道:“有何话说?”   “你不是要老夫替他们解毒?”   “可是你却猝下毒手……”   “如你不相信老夫,此时还来得及滚!”   韩尚志转目一瞥之下,只见“黑白双妖”这时已水淋淋的双躺卧池边,口里在狂喘大气,却没有中毒的迹象,立时会过意,一抱拳道:“恕晚辈不察,莽撞出手,请老前辈原谅!”   “这不怪你!”   “万毒祖师”取出另一支小瓶,倒出两粒绿色小九,在双妖口中各放一粒:“大约半个时辰,就可以毒净病除!”   韩尚志歉然的望了“万毒祖师”一眼,不再说话。   盏茶工夫之后,双妖突地双双跃起身形,向一丛矮林奔去,   韩尚志大感骇然,正等……   “万毒祖师”急摇手道:“由他们!”   双妖眨眼之间,隐入树后不见。   韩尚志惊诧万分的道:“老前辈,这是什么回事?”   “药力生效,留存内腑之毒,必须宣泄!”   韩尚志这才释然,又道:“老前辈把他俩击落池中,何以他俩不见中毒,难道这也是……”   “万毒祖师”略一颔首道:“这叫做以毒攻毒,他俩中毒已在五十年之前,毒力已透达全身经脉五腑,这池水及是天生毒泉所积,剧毒无比,但天下物物相克,老夫以此理,先去其血脉经穴表皮之毒,再服以解毒圣丹,化除内腑之毒……”   “哦!”   “万毒祖师”一顿之后又道:“老夫之所以碎然出手,目的在使他俩在惊怖之中,本能的运起全身功力挣扎,经脉大开,毒势解得更快。”   韩尚志再次施礼道:“晚辈确实鲁莽之至!”   “不知者不罪!”   “天齐教既已生心所谋不遂,要炸毁‘黑谷’,而派出的高手,又仅‘毒君余化’一人生还,恐怕不会就此甘心,老前辈……”   “万毒祖师”哈哈一笑道:“犯我者死,这是老夫一生行事铁则,这‘毒池’仅是老夫居处的门户之一,纵令‘黑谷’全毁,又岂能伤得了老夫分毫!”   韩尚志所得神驰不已,有心要追问下去,又开不了口,只好作罢!   半个时辰,转眼即过。   蓦然——   一对俊美如仙的二十许青年男女,从树后转去,姗姗走向前来。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黑谷”之中,何来这一双俊品人物?   “万毒祖师”目射奇光,迫视在那一双男女身上。   韩尚志.目光触及那一对青年男女的衣衫,不由欢叫一声道:“你们复原了!”   这一对俊秀美艳的男女,正是“黑白双妖”的本来面目。   双妖闻声抢步上前,向韩尚志一跪道:“弟子沈家骐,冯瑛英,叩谢掌门成全之德!”   双妖这一自报姓名,韩尚志才知道“黑妖”叫沈家骐,“白妖”叫冯瑛英。   当下微笑着一摆手道:“请起!”   双妖再转身向“万毒祖师”身前下拜道:“晚辈叩谢再造之思!”   “万毒祖师”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这一着不但沈家骐和冯瑛英大吃一惊,连韩尚志也惑然不解,“万毒祖师”何以会突然变脸?   韩尚志讶然道:“老前辈有什么不妥?”   “万毒祖师”吹了吹掩口白须,冷冷的道:“老夫能救人,更能杀人!”   “晚辈不明白老前辈言中之意?”   “既求救老夫,胆敢不诚!’   “何处不诚?”   “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是在五十年之前中的毒?”   韩尚志不由莞尔,道:“老前辈听说过“黑白双妖”之名否?”   “呵!曾经听说过,只是未见其人!”   “他俩就是!”   “什么?他们是数十年前一度出现江湖的“黑白双妖”?”   “不错!”   “万毒祖师”意似不信的摇了摇头,道:“他俩难道是长生不老?”   韩尚志轻轻一笑道:‘长生不老未必,但却有驻颜之能:“   “老夫不信?”   于是,韩尚志把双妖的出身经过,以及服了肉芝等情,概略的说了一遍。听得这百岁过外的老毒物不断点头。   “如此说来,他俩是‘天一门’,‘九天一鹗曲元通’的传人?”   “是的!”   “哈哈哈哈,也算是故人之后,起来!”   双妖这才站起身来。   “万毒祖师”感慨的一叹道:“曲元通与老夫曾有数面之雅,想不到‘天一门’这一名词,已变做了陈迹,真是三十年沧海,三十年桑田,你俩是否有意重复‘天一门’?”   黑妖沈家骐恭谨的道:“晚辈师兄妹已投入了天南门下!”   韩尚志目注双妖道:“如果你俩有意恢复门派,本人当竭力赞助?”   双妖感激的望了韩尚志一眼,白妖冯联英道:“门下既已誓愿终生追随掌门人在先,不敢违誓!”   “我特别允许,并非你俩背弃我,不算违誓!”   “这……目前门下不作考虑!”   “好,以后再说吧!”   韩尚志再次把目光投注在这一对劫后重生的情人身上,灵机一动,道:“你俩不是说过,形貌恢复之后,就要完成夙愿吗?”   “白妖冯瑛英”粉面一红,低下头去,芳心卜卜乱跳起来,既羞又喜,她和他苫熬了数十年,多么盼望这一天到来。   如果不是她俩早年服下了武林仙品“内芝”的话,该是鹤发鸡皮的老人了。   “黑妖沈家骐”面孔一热,道:“是的,请掌门人作主!”   韩尚志含笑道:“我目前急于要赴中原!”:   “弟子俩并不急于一时,恭候掌门人返宫!”   “我归期难卜,这样好了!”说至此,把目光向“万毒祖师”一转,接着又道:“老前辈和令先师算是故交,我添为掌门,不若就在此地完成仪式,恭请这主人做证人,未始不是给“黑谷毒池”添上一番武林儿女佳话!”   说完,转向“万毒祖师”道:“晚辈放肆,老前辈是否许可?”   “万毒祖师”哈哈;阵狂笑道:“好……好……毒池佳话,老夫焉有不愿之理!只是有一点特别声明,老夫吝音,恕不把‘毒池洞房’,借充洞房,哈哈哈哈……”   “晚辈等不敢打扰,只在‘毒池’之边,意义更大,解毒复形,全亏这池水呢!”   双妖互望了一眼,这一眼,代表了无限的辛酸,也含着无比的甜蜜。   于是——   韩尚志取出“恶鬼珠牌”高举手中,双妖朝牌下跪,韩尚志说了祝词,算是为他们俩主婚。   双妖又拜了“万毒祖师”。   “万毒祖师”是证人,也充了大媒。   佳礼在顷刻之间完成。   一丝春光,漏进了这豆古幽森的“黑谷。”   韩尚志触景生情,想起被迫订婚的吴小眉,不知将来彼此是什么结果,也想起了唯一的爱人东方慧,自那次江边匆匆被迫分手,不知她目前身处何增,尤其那次见面,东方慧闪烁的言词,更使他一直不能释然于怀……”   悲剧——“失魂人”数度预言他与东方慧结合,将无可避免的发生悲剧,想到“失魂人”言必有中,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   另一个美绝天人的红衣丽影,浮现脑海。   她是自承叫慕容黛的红衣少妇,她的美,堪称人间绝色。   韩尚志不自禁的全身起了一阵燥热,一颗心也随道这意念而怦怦跳动,我不该想她,她曾被那不知名的人骂作不要脸的贱货……   但,红衣少妇的影子,在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那赛雪斯霜的肌肤,那肖魂蚀骨的眸光,令人沉醉的笑容,曲线优美的小口,窃宛的身材……尤其那一股少妇特有的,使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万毒祖师”又是一阵哈哈宏笑道:“有情人终成佳偶,你俩离奇的遭遇,当为武林留下一段佳话!”   笑声,把韩尚从沉思中唤回。   他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脸红。   “老前辈,晚辈等告辞,成全敝门之德,不敢言报,就此谢过!”   韩尚志说着,深深一礼,双妖也行下礼去。   “万毒祖师”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   三条人影,转眼工夫,来到谷外。   韩尚志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郑重的道:“昔年韦逸民借师祖‘魔中之魔’的面目,上少林盗取‘大般若秘笈’,杀死藏经楼主持僧,这段公案,我曾面允少林‘了弹’和尚,一年之后,对该寺有所交代,现在韦逸民已经伏法,这本‘大般若秘笈’我当时忘了搜查,你俩回宫之后,向屠长老说明经过,火速找寻,派人送到中原丐帮总舵,交丐帮长老‘南丐’转交给我   双妖不胜依依的道:“敬遵令渝,掌门人此去中原,不知是否有弟子俩效劳之处?”   “你俩守护本宫重地,更为重要,我此去了断私人恩怨!”   “黑妖沈家骐”肃容道:“弟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昔年师门仇人之中,尚有一人漏网……”   “你是说混世魔王?”   “是的!”   “怎么样?”   “望掌门人俯允弟子俩亲自索仇。”“可以,但目前本宫情势未稳,‘天齐教’随时会派人卷土重临,所以你俩必须暂时守护,时机到时,我会传讯回宫!”   “谢掌门!”   “还有……”   韩尚志顿了一顿,取出“恶鬼珠牌”,递与“黑妖道:“把这牌交—与屠长老,如我一年之内不返,重立掌门!”   “黑白双妖”面色一变,“白妖冯瑛英”颤声道:“掌门人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韩尚志不经意的一笑道:“没有什么,这只是万—之词而已!”   “掌门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记住‘大般若秘笈’寻获之后,立即派人送到中原!”   “弟子紧记!”   “好,去吧:祝你俩幸福!”   “谢掌门!”   双妖依依不舍的叩别韩尚志,弹身往回疾奔而去。   韩尚志望着双妖的背影,黯然一叹道:“他们毕竟还是幸福的!”   突然——   背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小于,原来你就是‘冷面人’!”   韩尚志慕吃一惊,回身望处,只见一个长须飘拂的黑衣人,站在四丈之外,目光充满恨意的盯住自己,当下冷冷的道:“不错,正是在下,阁下何方高人?”“美髯须客范江!”   “有何指教?”   “我警告你不许和慕容黛来往!”   韩尚志不由一愣,他竞然警告自己不许和红衣少妇慕容黛来往,怪不得声音似曾相识,原来就是在石门集本主庙中,发话辱骂慕容黛的那人,当下冷笑一声说:“阁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美髯客范江”险恻恻地道:“不许你和她来往!”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论年纪她可以做你母亲而有余……”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大喝一声道:“住口!”   “美髯客范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冷面人,如果你不听老夫之言……”   “怎么样?”   “你将噬脐莫及!”   “在下极欲试试?”   “你认识她是谁?”   韩尚志不禁感到一震,是呀,她是谁?什么来路?可是自己对她别无企图,管她是谁,当下冷冷的回道:“难道你阁下认识?”   “当然!”   冷嗤声起,一个带有磁性般的声音道:“范江,你知道我是谁?”   一条纤纤红色人影,如鬼魅船的现身在两人面前。   她———正是美绝天人的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面上充满了尴尬之色,他想不到她会突然现身。   慕容黛一双充满了诱惑的眸子,扫向了韩尚志,展颜一笑道:“弟弟,我们又相见!”   韩尚志心里不由一荡,脱口叫了一声:“姐姐!”   他突然感到在慕容黛的面前,他显得那么的软弱,像是另一个自己。   这一声弟弟和姐姐,听在“美髯客范江”的耳里,满不是意思。   “黛妹!……”   慕容黛粉腮一寒,面对范江道:“谁是你的黛妹?”   “美髯客范江”尴尬的一笑道:“黛妹,你……”   “住口!你不是骂我不要脸的贱货吗?”气愤之中,口不择言。   “我已和向你道歉……”   “范江,你放明白一点,你这样苦盯着我……你知道后果如何?”   “黛妹……”   “姓范的,你无权这样称呼我!”   “美髯客范江”面呈紫酱之色,久久之后,才苦笑一声道:“二十年前,我追求你,不蒙你的青睐,后来,你嫁了人,又离了婚,想不到你仍然拒我于千里之外……”   “范江,爱是不能勉强的!”   韩尚志暗付,范江追求慕容黛竟然白花了二十年的光阴,看来他是个多情种子,但奇怪的是慕容黛的容貌,看上去仅是二十许人,如以他们的对话而论,她该是迟幕之年才对,其中究竟,令人费解。   “美髯客范江”把含有敌意的目光向韩尚志一扫,又转向红衣少妇道:“你爱的是他?”   红衣少妇慕容黛不屑的道:“这关你什么事?”   “哼!他的年龄,做你儿子还嫌小!”   韩尚志听他一再口出不逊,忍不住怒声:“姓范的,希望你说话不要辱及在下!”   “美髯客范江”怒火中烧,一瞪眼道:“辱及你又怎样?”   韩尚志俊面一寒道:“不怎么样,教训教训你!”   “教训!哈哈哈哈……”   红衣少妇冷笑一声道:“范江,没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他的对手,不信你试试看?”   “美髯客范江”一敛笑声,怒视了红衣少妇一眼,转向韩尚志道:“小子……”   这一声小子,使韩尚志心火大冒,暴喝一声道:“范江,你敢再叫一声,我就毙了你!”   “小子,你办不……”   “看掌!”   韩尚志怒不可遏,喝声中,呼呼劈出两掌。   “美髯客范江”不甘示弱,举掌相迎……。.   红衣少妇掩口一笑。   这一笑,使范江羞愤难当,杀机顿起,幌身前欺八尺,出手三招,击向了韩尚志,招招指向要害大穴,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双掌连划,轻轻地拆解了凌狠厉辣的三招。   “美髯客范江”三招落空,心中更不是味道.他把红衣少妇拒绝了他的求爱迁怒于韩尚志,恨不能立时把对方毙于掌下。   一抹阴森的笑意,掠上了范江的嘴角,冷哼了一声道:“冷面人,再接我几招试试!   话声中,双臂疾震,一缩一伸,双掌朝韩尚志当胸劈去。   韩尚志左掌横切护胸,右掌以攻应攻,拍向对方面门……   红衣少妇慕容黛大叫一声:“范江你敢!”   玉掌疾挥,向“美髯客范江”直劈过去。   两声惨哼同时传出,人影霍然而分,一个飞栽丈外,一个跌坐当场。   那被震飞文外的是范江,跌坐当场是韩尚志。   原来“美髯客范江”在妒恨羞脑之下,施出了他的独门杀着“快掌藏刀”,要置韩尚志于死地,这“快掌藏刀”乃是表面上双掌以快速度攻向对方,而暗藏在袖口的两柄利刃,在攻招指向对方要害之际,激射而出,如果不事先知机,神仙难躲。   慕容黛在范江振臂之际,已知他要施展“快掌藏刀”,发声阻止已然不及,只好当机立断,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猛然劈向范江。   但,迟了半步,韩尚志已伤在利刃之下。,   所幸她一声大喝,使韩尚志知警变招,躲过了要害,两柄利刃,一辆穿臂而过,另一柄直没入肩胛之内,一掌印正前胸,惨哼一声、跌坐当地,鲜血立时红了半边身。   范江全神攻敌,硬承了红衣少妇全力一击,登时口血飞进,飞栽丈外。   这些,仅是电光石火之间的现象。   红衣少妇慕容黛,急趋韩尚志身前,无限关切的道:“弟弟,伤得怎样?”   韩尚志一咬牙站起身来,牵动伤势忍不住又轻哼了一声。   红衣少妇忙替他检验伤势,左臂洞穿,肩胛之上,一点刀柄外露。   韩尚志已运功封穴,止住血流。   红衣少妇两支春葱也似的五指,钳住刀柄,向外一抽,立即取药敷在两处伤口。   韩尚志痛得身躯一颤,额角现汗,用感激的目光,一瞥慕容黛道:“姐姐,谢谢你!”   “用不着谢,弟弟,你休息一会吧!”   “我要杀他!”   “谁?”   “范江!”   “他早走了!”   韩尚志举目望去,果然已不见了“美髯客范江”的踪影,不由恨恨的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弟弟,坐下休息一会!”   一支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背。韩尚志全身一颤,一股电流,从肩背流追全身,心里不由一阵荡然,一阵燥热,爬升到他的面额。   “弟弟,范江骂我是贱货,你有什么感想?”   梦呓般的音调,加上吐气如兰……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姐姐,我对你一无所知!”   “如果我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这……这……”   “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会不理我?”   韩尚志茫然了,但他终于进出了一个“不!”字。   红衣少妇毫不放松的道:“你不在乎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相信你不是范江口里的那种女人!”   “为什么?”   “因为……因为……”   “说呀!”   韩尚志涨红了脸,冲口而出道:“因为你太美了!”   “哈哈哈哈,弟弟,你这话不嫌太幼稚么?”   韩尚志下意识的一转头,四目交投,如樱桃初破也似的唇瓣,距离他的面门,不及三寸,微微的鼻息,指在面上,给他一种异样的感受。   他战栗了,一种本能的,但并非是怕,而是……   终于,那嫣红温软而带着微颤的唇瓣,超越了那三寸不到的距离。   韩尚志本能的反身抱住了她,唇瓣套着唇瓣,舌尖由轻抵而变为绞扭,吮吸……   软玉温香抱满怀。   血液加速了运行——   心脏规律的跳荡一一   意马心猿,再也无法控制。   疯狂!   激动!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鼻息渐渐粗重。   一种原始的冲动,使他理智全泯!   于是,他抱起了她,步入“黑谷”的谷口……   蓦在此刻——   一阵破风之声,遥遥传至。   韩尚志心中一震,理智复活,轻轻地放下了她,道:“姐姐,有人来了!”   红衣少妇幕容黛粉腮红晕未退,缓缓睁开眼来,两道异样的目芒,紧迫在韩尚志面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像是失望,又像是怨艾。   韩尚志头面朝谷口方向,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无法自持。   数条人影,泻落谷口之外。   接着是数声惊“噫!显然,来人已发现谷口“天齐使者字中奇”等一行的死尸。   一个如裂帛般的声音道:“余堂主,‘万毒祖师’真的还在人世?”   另一个声音道:“属下不敢欺瞒教主!”   韩尚志心中震愕实非小可,“天齐教主”余丙南竟然来到了这“黑谷”之外。   那答话的余堂主,正是“毒君余化”,十二个来“毒池”的高手中,只有他一人活着离开。   从“天齐使者”的身手来推论、教主的功力,不知到了什么骇人境地?”   这教主无疑的是一个奸雄人物,竟然命属下假扮他的形貌,瞒尽了天下人的耳目,而他自己却不在教中,不知所谋何事?   还有命手下混充“血骷髅”,搅乱江湖,居心更令人难测。   若不是“失魂人”点破,自己恐怕仍被蒙在鼓中。   他同时想起改嫁天齐教主余丙南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和认余丙南作父的师叔“毒龙手张霖”的儿子张少坤……   新仇旧恨,齐涌心头。   这是一个机会,他与“天齐教”之间的总帐,该结算了。   “天齐教主余丙南”的声音再度响起:“余堂主,宇中奇等十一人全部都是中毒而死的?”   “启禀教主,应该是十二人!”   “为什么?”   “属下也是被害者之一!”   “可是你没有死?”   “这是侥幸,因属下所长是用毒,可以说一身是毒,在毒物相克的道理下,属下死里逃生!”   “哦!我曾可嘱宇中奇。如果那老毒物仍在世间,或是所谋不能如愿之时,用炸药炸毁‘黑谷’,难道他自作聪明,任意孤行?”   “使者宇中奇曾宣布这一命令,但当‘万毒祖师’现身之际,双方未曾交手,迅速撤退,可是每一个人已在不知不觉中受了致命之毒,出谷口即告死亡!”   韩尚志暗付,“毒君余化”隐起了被救一节不说,看来天齐教主对自己和“黑白双妖”入谷一节,并不知情。   红衣少妇慕容黛轻轻一碰韩尚志道:“外面是天齐教主余丙南!”   “这个我已知道!”   “你准备怎么做?”   “找他算几笔帐!”   “现在?”   “不错!”   “他来此作甚?”   “可能是闻警而来,也可能是追踪‘毒君余化’一行人而来!”   “我忘了问你,外面的死尸……”   韩尚志粗略的把“天齐教主”派人谋取“万毒祖师”遗物的经过,说了一遍,慕容黛粉腮立交道:“这里就是传言中的‘黑谷毒池’?”   “不错!”   “万毒祖师就是住在此间?”   “是!”   “那我们立即离开吧!别招惹……”   韩尚志一摆手道:“别急,你先别露,待我去会会余丙南,结算一下总帐!”   慕容黛秀眉紧蹙道:“弟弟,此时不宜!”   “为什么?”   “你伤势未愈!”   “区区之伤,算得了什么?”   “可是……”   “怎么样?”   “听说余丙南功高莫测……”   “噫,姐姐你不是认识他吗?”   “是的,二十年前,可是二十年后的今日,他已换了另一个人,目前,他是江湖霸王……”   “请不必过虑!”   谷口——话声又起。   “余堂主现在是否已经知番‘毒池’之毒的性质?”   “这个,请恕属下无能为力、这不是普通之毒,任何人为的解毒之药,对这池水都将无效,当然只有‘万毒祖师’—人例外!”   “如此,传令毁谷,先炸谷口,再上峰炸谷壁!”   韩尚志一幌身,飘现谷口,只见——个头蒙青布套的青衣人,面谷而立,旁边是“毒君余化”,后面是两个身着绣有日月星辰图案黑袍的老者,再后面,一字式排着二十名左右的黑衣劲装汉子。   他这一突然现身,使谷口“天齐教主”一行、为之骇然震惊。   其中“毒君余化”一见韩尚志现身,面上惊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   韩尚志立稳身形,首先朝青衣蒙面人发话道:“阁下就是‘天齐教主’?”   “不错,你是什么人?”   “冷面人!”   “冷面人”三人字甫自出口,“天齐教主余丙南”突地仰天哈哈狂笑起来,他身后的两个“天齐使者”,也顿时杀机上脸、一付跃跃欲动之态,其余的近二十个劲装汉子,则是面现骇凛之色。   “天齐教主余丙南”笑声一敛,青色头套所留的两个小孔之中,依然射两缕泛青的目芒,迫视在韩尚志面上。   那棱芒有知两柄利剑,使人为之目眩神夺。   韩尚志心头一凛,暗道:“好精湛的内功!”   余丙南声音中充满了杀机的道:“冷面人,想不到会在这风水绝佳之地碰上你?”   韩尚志冷冷一笑道:“在下也深感意外,免了一番跋涉之劳!”   “冷面人、放眼天下,敢与本教为敌的,数你是第一人,凭你这一份豪气,可以得个全尸!”   “哈哈哈哈,余丙南,说这大话莫被风闪了舌头!”   “天齐教主余丙南”可不知韩尚志的真正身世,但韩尚志却知道他就是母亲改嫁的人,新仇旧恨,累积心中,变成了恐怖的杀机。   “冷面人,你是自了还是……”   “余丙南,你虽自以为天下唯我独尊,但对本掌门人,嘿嘿!你还不配说这样的话,历次截杀之德,和妄想并吞本门之义,今天一并报答!”“小子,少废话,有什么遗言交代没有?”   韩尚志俊面之上,浮升了一层浓厚的杀机,不屑的道:“留遗言的应该是你!”   余丙南狞笑一声,朝前跨了两步。   空气在余丙南上步之际,骤现无比的紧张。   二十个劲装汉于,目不稍瞬的注定场中,他们也许不是震骇于“冷面人”之名,而是希冀一睹教主的神功。   “天主教”属下弟子,对于教主的感觉是莫测高深。   十多年来,余丙南以一个替身综理教务,而他自己却极少回到教中来。这一点。除了教中极少数和几个人知晓之外,教中所有弟子,仍是糟然不知。   韩尚志知道得最清楚,因为余丙南的替身——首座使者是死在他的手下。   适时——   余丙南身后的两个“天齐使者”双双迈步上前,躬身道:“杀鸡焉用牛刀,属下请命?”   余丙南略一额首。   两个“天齐使者”一左一右向韩尚志欺去。   由于历次交手的经验,韩尚志不敢轻估两使者的实力,论身手,每一个“天齐使者”的功力,都在“南丐”北僧等顶尖高手之上,而且他肩胛之伤未愈。   “天齐教主余丙南”身形后移一文。   两个“天齐使者”各各轻吼一声,出掌击向了韩尚志。   两使者这一击之势,可说快逾电闪,劲道万钧。   韩尚志一试‘脱袍让位’,身形后飘三尺,双掌分攻而出。   两使者掌式走空,对方双掌已间不容发的疾攻而至,当下双双一划身形,各划半个圆弧,掌劈要害,指点重穴。一招一工,分进合击。   韩尚志心念电转,若不在几个照面之间,拾夺下对方,时间长了,内力势必损耗,恐怕无法再拼战“天齐教主余丙南”。   心念之中,两使者的掌指,已罩身袭来。   当下,双臂一振,双臂斜斜封出,这一手是“魔魔掌法”之中“守势”时的绝招,两使者的掌指,竟然攻不进去。   就在这出手一封的电光石火之间,双掌一抖,疾逾星火的劈向两使者当胸。   变式之速,令人咋舌。   但两使者变非普通高手,毫厘之差,双双弹了开去。   就在两使者弹开之际——   韩尚志十指暴伸,十缕指风,朝两使者疾射过去,发出噬嗤刺耳之声。   两使者闻声心惊,身形不停,一个反圈,堪堪避过洞金裂石的指风。双双又面对韩尚志。   暴喝声中,各以全力,劈出一掌。   韩尚志指风落空,感山栗岳的劲气,已从侧压倦而来,倏地改指为掌,一震而出,分迎两股如山劲道。   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传出。   俩使者的身形,被震得直荡过去,蹬蹬蹬退了八个大步。   韩尚志身形连摇,肩臂一阵剧痛攻心,终于退了一个大步,几乎闷哼出声。   二十个随行的天齐教高手,为之骇然变色。   “天齐教主”余丙南,虽然头罩布套,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他的身躯,在这时颤动了一下,显然“冷面人”的功力,使他大感震惊。   俩使者一退之后,又弹身近前。   左面的一个“天齐使者”虎吼一声,呼呼劈出三掌,三掌快捷得犹如—掌。   韩尚志身形半转,举掌硬挡,“须弥神功”已用足十成……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右边的一个“天齐使者”半声不吭,猝然出手,向韩尚志背后抓去,这一抓如被抓上!,势非肉粒骨裂不可。   一声震天巨响,挟以二声闷哼,左面的“天齐使者”被“须弥神功”所蕴的撼山潜劲,震得倒栽一丈之外。   韩尚志劲势方吐,已觉背后风声有异,事实已不容他反击,急幌身旋步,侧移两尺,但对方这一抓之势,快得犹如电光石火,而且是蓄意要一抓奏功。   饶他闪身再快,爪虽末抓实,但指锋却划肤而过,正好是划在他那被“美髯客范江”以“快掌藏刀”独门绝技所伤的肩胛之上,这一下痛澈心脾,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已然身形一连踉跄抢出五步,方才稳住,鲜血,沿背而下。   这“天齐使者”目光何等锐利,看出韩尚志肩胛有伤,不然以对方的功力而言,这皮肉之伤,决不至闷哼而退。   当下,暴喝一声:“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难逃!”   话出招出,掌影如山,罩身击向韩尚志。   韩尚志一咬牙,出手应攻。   双方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但韩尚志毕竟功高数筹,虽然失创而战,出手之间,仍凌厉得唬人,只五个照面,已把对方迫得险象环生。   这时,那原先被震飞的“天齐使者”经过这瞬息的喘息,又告弹身扑上。   旁边,天齐教主不言不动,双目厉芒闪烁,那样子令人不寒而栗。   二十个黑衣汉于,也有跃跃欲试之态。   情况对韩尚志可说相当不利。   韩尚志心里十分清楚,“天齐教”与自己之间,可说是恨积如山,“天齐教主余丙南”虎视在侧,自己肩臂之伤未愈,已先输了一筹,如果把力量耗在两个“天齐使者”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心念动处,杀机候炽,一招“魔王叩阙”,以全力施出。   “魔王叩阙”是“魔魔掌法”攻势三绝之中,最凌厉的一招,全力施展之下,对方岂能幸免。   “砰:“挟以一声惨哼,一条人影飞泻而出,凌空洒下一片血雨。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先被震飞的“天齐使者”,双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和身扑到,人影未至,劲风已迫人鼻欲窒。   韩尚志电掣回身,双掌贯足十成“须弥神功”,凝重的推出。   “轰隆!”一声巨响,砂石飞卷如幕,那扑来的“天齐使者”惨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砰!”一声,跌坐在地,张口狂喷鲜血。   韩尚志立脚之处,下陷半尺。   一旁的二十个天齐高手,一个个面目失色,心颤神摇。   “天齐教主余丙南”沉哼一声,肩不幌,身不摇,前飘丈二。   这一手功夫,的确令人昨舌。   两个“天齐使者”挣扎着站起身形,摇摇欲倒的挪步退到一旁。   韩尚志面罩恐怖杀机,一目不瞬地注定对方。   余丙南恻恻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取消赏你全尸的诺言,要把你活捉,以祭本教以往毁在你手的几位使者和无数弟子之灵!”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余丙南,我一样要杀你以谢本门冤死之英魂和天下被荼毒的同道!   “天齐教主余丙南”嘿嘿一阵冷笑道:“小子,死到临头,还狂吹大气,本教主今天非活捉你不可……”   “你办得到吗?”   “小于,你无防试试看!”   许声中,双掌一扬,斜斜击出。   韩尚志早经蓄势,立即举掌对去。   双方发掌,全无声息……   一声惊天动的巨响起处,劲气成漩,五丈之内,飞砂走石,一旁身受重创的两个“天齐使者”,竟然被劲气余波卷得跌坐当场。   二十个劲装汉子,更是亡魂失魄,连连倒退。   韩尚志和余丙南,仍如山般兀立原地,寸步未移,表面上,双方势均力敌,但韩尚志因肩臂之伤,已感身酸麻痛难当。   余丙南拧声道:“小子,果然有两下,难怪如此张狂,再接一掌试试!”   试字出口,又是一掌飞递而出。   韩尚志傲性天生,不屑于闪让,又出掌硬接。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余丙南身形一摇而止,韩尚志却退了一个大步,整只左臂,宛若折断了似的,额角鼻尖,已现汗珠。   余丙南匿居了十余年之后,重出江湖,自以为武功已天下无敌,想不到两次出手、奈何不了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内心的震骇,可想而知,他要置韩尚志死地的心也更切。   当下双掌掌心相向一搓,一亮、一股怪风,突然卷出。   韩尚志对这一着,并不陌生,假“血骷髅”对他施展过。少教主余少坤也对他施过,在这怪掌风之下,功力无法提聚。   当然,在余丙南这类超绝顶尖的高手中,施展出来,威力不问可知。   韩尚志心头一凛,他有心一试“须弥神功”的妙用,当下故作不知,把神功遍布周身,封住大小穴道:“怪风及体,响起一阵密集的微微爆响,显然神功已把怪风排斥穴外。   余丙南亮掌之后,闪电进招,一手扣向“肩井”另一手拂向胸前各大要穴。   韩尚志冷笑一声,左掌斜切扣向肩部一掌,右掌直劈对方面门。   余丙南这——惊非同小可,对方竟然在“攒穴散元掌”之下,仍能提聚真力反击,而且出手狠辣无匹,他那一拂之势,固然能使对方受制,但对方反击的一掌,却足以使他头破额裂。   当下双掌一收。斜跨一步。   韩尚志招末用老,也适时收掌,错步旋身,“灵龟一式”淬然展出。   余丙南目射青光,挥掌迎战,掌风之中,隐挟风雷之声。   一场武林罕闻罕见博斗,在“黑谷”之前展示。   双方俱具惊世骇俗的身手,各欲制对方于死命,出手之间尽是杀着,而且全都是奇招怪式。   掌风雷动。   砂飞石舞。   一旁的二十个天齐高手,目眩神夺。   转眼之间,过了三十招,韩尚志但觉左半边身渐渐麻木,左掌威力大减,全凭右掌支撑,冷汗遗体,但一股傲气,使他毫无退意。   掌指互济,勉强支持下去。   余丙南顾忌对方的“洞金指”,所以出手之间,受了牵制,否则韩尚志决难支持。   又是二十招过去,韩尚志迄无败象,但他内心明白,决走不出百招。   余丙南倏地抽身暴退八尺,双掌一圈,当胸竖立。   韩尚志神目一扫之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对方掌已在骤然之间,变为琥珀之色,晶莹透亮,这是什么功夫,他闻所未闻。   但时间却不允许他多所考虑,对方既然抖露出这种怪功,显然这一击当是生死互见的一个回合。   “天齐教主余丙南”阴森森的道:“冷面人,你能接得下本教主的一掌‘化元神罡’,今天便放过你!”   韩尚志不由一怔,“化元神罡”是什么功力,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但对方既然夸此海口,必是相当骇人的一种功夫,可是冷傲成性的他,岂某示弱,冷笑一声道:“余丙南,你不妨试试看,不过话说在头里,本掌门人今天不会放过你!”   “嘿嘿嘿嘿,小子,你这句话是多余的!”   “余丙南,你无妨出手试试?”   “看掌!”   掌字余音缭绕耳际,余丙南琥珀也似的双掌,已告推出,一道金红色的罡风,挟排山倒海之势,罩身卷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口里说话,双掌已贯足了十二成“须弥神功”,也就在对方出手之际,沉凝十分的推出,一蓬青气,冉冉飘出。   这是生死的一击,任何一方只要功力稍差,不死亦得重伤。   “须弥神功”和“化元神罡”,都是武林绝传之学。   韩尚志是抱了破斧沉舟之心发这一掌,是否能技得下对方这一击,他毫无把握,肩臂之伤。使他的功力打了折扣。   空气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似乎是凝结住了。   旁观的天齐高手,—个个目瞪如呆,注定场中两人。   青红两色劲气,瞬间相接……   一声天塌地陷的巨响,撕空而起,四周落木萧萧,砂石草叶,激扬漫卷,群山回应之声,隆隆不绝于耳。   场中——   “天齐教主余丙南”和“冷面人韩尚志”依然木立对峙,但两人之间,距离已接长到三丈之外。   所有在场的天齐教高手,一个个亡魂出窍,面无人色。   韩尚志面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倒,他肩胛上创口,已在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之中进裂,鲜血温透了衣衫,鞋帽,再滴到地上。   余丙南头戴布套,外人无法看到他的神色,但从他失神的双眼,颤动的身形,和面罩的濡湿看来他不但受了伤,而且还吐了血。   接着而来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韩尚志面色愈来愈苍白,身躯也在不断的幌动,额上汁珠滚滚而落。   “天齐教主余丙南”突地发出一阵嘶哑但却充满了杀机的冷笑声,移动着身形,缓缓地一步一步,向韩尚志身前走去。   “沙!沙!”脚踏枯叶砂石的声音,单调而明森。   死亡的气息,随着脚步声而加浓。   韩尚志仍然不言不动,像一尊石像,漠然呆立。   他知道余丙南要做什么,但他已无能为力。   死亡,在向他接近。   顾盼之间,双方距离由三丈缩短到一丈——   八尺——   五尺——   伸手可及。   余丙南举掌,又放下……   略一踌躇之后,手掌再扬,朝韩尚志当头击下……   “住手!”   一声娇喝,从谷口之内传出。   余丙南不期然的收掌后退了三步。   “余丙南,亏你是一教之主,还想君临天下,竞然食言而肥,不怕武林人齿冷?”   随着喝话之声,一条红影,从谷口飞掠而出。   她,正是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慕容黛。   一旁的天齐教高手,一个个看直了眼。   “天齐教主余丙南”惊“噫!”了一声,身形再退三步,激动的道:“是……你……”   慕容黛冷冰冰的道:“不错,是我,怎么样?”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你曾说过,他能接下你的一掌‘化元神罡’,彼此过节,错过今天再算!”   “这与你何干?”   “我为你感到可耻,这种行为太卑鄙了,你不见对方肩背上的伤势么?人家是失创而搏呢!”   “嘿嘿嘿嘿,贱人……”,   “住口,余丙南,你休要出口伤人!”   “天南途中,你于的好事,竟然助这小子,夺走‘恶鬼珠牌’……”   “有这回事,怎么样?”   “本教主要杀你!”   红衣少妇慕容黛格格一阵娇笑道:“余丙南,你办得到吗?”   “天齐教主余丙南”不由语塞,不错,目前他的内伤也不轻,随行的两个使者也全负了重伤,另外的二十名弟子,如用来对付慕容黛这一类高手,只是平白送死,心念几转之后,道:“反正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慕容黛不经意的一笑道:“余丙南,我等着那一天就是,现在阁下可以走了!”   韩尚志对每一句话,可听得明明白白,看样子他们双方并不陌生,但,是一种什么关系呢?慕容黛到是什么出身?”   “天齐教主余丙南”怔了半晌才道:“你爱上了这小子是吗?”   “这毋须阁下过问!”   “你不要脸!”   红衣少妇慕容黛粉面骤寒,杀机上脸,厉志道:“余丙南,你不希望我现在杀了你吧?”   余丙南一代奸雄,权衡利害之后,恨恨的哼了一声道:“慕容黛,希望我们再见的日子不会太长!”   慕容黛冷哼了一声道:“余丙南,你最好马上离开?”   “天齐教主余丙南”缓缓转过身去,一挥手,和一干随行的高手,悄然离开。   韩尚志早已不支,一口强傲之气,在支持着他。   就在余丙南一行人影消失之后,突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向后倒……   慕容黛芳容大变,一闪身抱住了韩尚志将倒未倒的身躯。   “弟弟,怎么样?”   韩尚志双目一睁,又告闭上。   幕容黛芳心大感焦灼,飞快的从怀中取了三粒丹九,纳入韩尚志的口中,然后,一弹娇躯,抱着韩尚志向山外驰去。   出了大谅山区,寻到了一家农户,谎称夫妇山行遇盗,借住了下来。   慕容黛向主人要了热水,先替韩尚志洗净遍身血污,然后再在肩臂的创口敷药,那情景,像姐姐对弟弟,也像妻子对她的心爱丈夫。   一切停当之后,才开始探察他的内伤。   所幸伤势并不如她想像的严重,半个时辰之后,韩尚志悠然醒转,发现自己躺在慕容黛的怀里,不由面红过耳,怦然心震,声音微弱的道:“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农家!”   “我们到此多久了?”   “半天”   “姐姐援手之恩……”   慕容黛急伸纤手堵住他的嘴道:“弟弟,你这话就见外了!”   孤灯!   独室!   美人!   相倚相偎。   韩尚志忍不住一阵意马心猿,他想起“黑谷”之内,即将发生的旋旋的一幕,如果不是“天齐教主余丙南”一行突然来临,他与她已经……   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周身涌起了层层热浪。   进裂的伤口,由于精神的亢奋而隐隐和疼,这使他霍然而震,目前,他必须加紧恢复功力。   于是,他勉强挣扎着坐直身躯,离开慕容黛的怀抱。   “弟弟,你想……做什么?”   “姐姐,我想运功疗伤!”   “哦!弟弟,我助你一臂之力?”   “姐姐,不必了,在我疗伤之际,请你暂充护法,就足感盛情了!”   “你伤势不轻……”   “这区区之伤,还算不了什么!”   “荒野农舍,谅不致发生彦外,还是让我助你行功,可以快一点复原……”   “嘘!有人!”韩尚志急扬手止住慕容黛的话声。   红衣少妇慕容黛机警地挥袖熄了灯火,捷途夜宵蝙蝠般的穿宙而出,只见风摇竹影,银河在天,四野虫声和应,那有半丝人影。   但她仍不放心地在周遭巡视了一遍,才反回到室中,重燃亮了灯火。   韩尚志剑眉紧蹙道:“姐姐,是什么人?”   “什么也没有!”   “那就怪了……”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见一个人影,在窗外一闪而没!”   “莫非你眼花了?”   “不会!”   慕容黛秀眉紧蹙,寻思了片刻道:“不管怎么样,你疗你的伤,我在户外守护,看谁敢来太岁上动土!”   突地——   韩尚志指着窗前地上一件白色的东西道:“姐姐,那是什么?”   慕容黛芳心一震,忙上前拣在手里,赫然是一约白笺,上面写着:“猎犬追踪而至,此非善地,速离为佳。”   后面没有署名,字迹娟秀,而且是用服脂写的,毫无疑问是出于女子之手。   这掷笺警告的是谁?”   所谓猎犬是指的什么人?   两人面面相视,半响无言,这示警的人显然身手相当不弱,否则不会逃过红衣少妇的眼。   韩尚志才所见窗外一闪而逝的人影,必是这留笺的女人无疑。   慕容黛身为女人,自然有—般女人的敏感特性,性粉面一肃道:“弟弟,依你想这示誓的会是什么人?”   韩尚志摇摇头道:“无从想起!”   “譬如说,在你所熟的女人之中,谁有……”   “这……只有两个人可能,但……”   “什么样的两个人?”‘   “两个神秘的女人,我至今还不知道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你说说看!”   “一个是‘失魂人’……”   “失魂人?”   “不错,你认识?”   “不,我觉得这名字太怪,还一个呢?”   “失魂人的女儿‘有心人’!”   慕容篱满面困惑之色,口里喃喃的念道:“有心人……有心人……有心”   “怎么样?”   “这名字更耐人寻味,有心,一个女孩子称为‘有心人‘,同时这两个名号在江湖中前未之闻,可能……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是因你而名!”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但当他想到“失魂人”曾不择手段的撮合自己和吴小眉的婚事时,又释然了,但他也不想辩驳,因为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同时也没有这个必要,当下淡淡的一笑道:“也许,但我们不必深究这些:“   “那你认定是‘失魂人’母女这一所为?”   “不可能!”   “为什么又不可能了?”   “她母女对我可说恩重如山义如海,大可现身或发声警告,没有掷笺和隐秘身形的必要!”   “不尽然!”   “为什么?”   “也许她不便现身,也许另有其他顾忌,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我和你一道!”   “这愈发的不可能!”   “你还想得出其他还什么人可能?”   韩尚志缓缓摆动着头道“无从想起!”   慕容黛若有深意的道:“弟弟,你只管人矿心运功调息,有我在这里,看什么人敢来相犯,同时对方如果是存心而来的话,此刻我们已在监视之中,总不成你还带着伤奔逃?”   这“奔逃”两个字。引起了韩尚志强傲不屈的个性,当下一点道:“好!”   红衣少妇俯过娇躯,在韩尚志面上轻轻一吻,然后熄灯穿窗而出。   韩尚志被吻得心中一荡,但随即一凛心神,白语道:“不能,放着血仇未报,而且与吴小眉明订终生、东方慧的情未酬,我岂能见色而迷!”   心念之中,迅即正襟危坐,摒除杂念精气神合一,运起功来。   就在慕容黛出房之后不久,一条纤纤人影,悄没声的启门而入,隐在韩尚志的身后,韩尚志已返实入虚,心中无我。当然毫无所觉。   红衣少妇慕容黛出屋之后,在一处暗角里隐注身形。   大约半盏热菜的工夫,只见三条黑影,破空电肘而来,   慕容黛暗道一声:“真的来了!”   顾盼之间,三条黑影在距屋子五丈之处停下身形、   来的是三个黄衫老者。   其中一个道:“李香主,就是这里?”   另一个道:“不错,已探查得确确实实,正是教主谕示的两人!”   慕容黛暗哼一声,付道:“原来是‘天齐教’的爪牙。”   只听那原先发问的又道:“你准知‘冷面人’受了伤?”   “当然,否则何必要人挟抱而行,他们投宿此地的目的是疗伤!”   “冷面人受伤已不足虑,倒是那穿红衣的俏娘们相当扎手!”   慕容黛暗骂一声:“你们死定了!”手中扣满一把“断魂针”,正待……”   忽地又听其中一人道:“反正责在护法,我们看牢了就行!”   “那不是来了”   沉没夜幕之中,一条黑影略无声息的迅飞而来,转眼之间,泻落三老者立身之外。   慕容黛一见这后来的黑影,不由心头巨震,付道:“奇怪,怎的这数十年不现江湖的一代巨魔,竟然也加入了天齐教?”   这后来的,赫然是一个金箍束发,身着长袍。高大狞恶的老者,眼泛碧光,暗夜之中,尤其骇人,他。,正是“阴阳双煞”的师父“混世魔王”。   以“混世魔王”的辈份名头,竟然会供‘天齐教主’躯使,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紧接着,破风之声再传,又是五条人影落地。   慕容黛芳心怦怦而跳,以她一人之力,对付“泥世魔王”恐怕不成问题;再加上八个老者,韩尚志的安危,实在可虑。   她悔不该一念之私,不听从那留笺的示警,现在悔之晚矣。   那最先到场的三老者,齐齐向“混世魔王”躬身为礼,道:“参见护法!”   “混世魔正”大刺刺的一摆手,道:“免,那两个男女就在此处?”   三老者之中的一个道:“是的,就在眼前这一问偏屋之中!”   “你们八人守住其他三面,本护法由此进屋抓人!”   “遵谕!”   八条人影,陡地散开,各占了一个位置。   “混世魔王”大踏步走向迎面的一间偏屋。   红衣少妇慕容黛一幌身,站了出来,明知故问的道:“阁下何方高人?”   “混世魔王”闻声止步,两眼碧芒似电,一扫之下,不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这年近百岁的魔王,可能是生平未见过这等绝色的女子,登时给怔住了。   慕容黛再次问道:“阁下尊名大号如何称呼?”   “混世魔正”这才嘿嘿一笑道:“老夫混世魔王!”   幕容黛突地惊“哦!”了一惊,娇声道:“失敬,原来是老前辈!”   “丫头,别跟老夫花言巧语!”   慕容黛故吃惊道:“噫,老前辈此语为何?”   “混世魔王”被这几句老前辈,弄得有些汕汕地满不是意思,尤其这些话从一个绝世姿容的女子口中说出,情形更是两样,当下沉声喝道:“你明知故问?”   “晚辈实在不解!”   “那老夫问你,你为何现身阻止老夫?”   慕容黛一本正经的道:“晚辈在为一个朋友护法,这一点请老前辈原谅!”   “你的朋友是否天南一派掌门“冷面人?”   “不错,老前辈如何知晓?”   “老夫就是为了他而来,还有你!”   “老前辈为了我二人而来!?”   “不错!”   慕容黛表面镇定,内心的焦灼,简直无法形容,她知道韩尚志正在疗伤,只要随“混世魔王”而来的八个老者,随便一个进入屋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但事逼处此,她无计可施,只有寄望于奇迹发生了,当下故作大惑不解之态,道:“晚辈二人自问没有开罪老前辈的地方,为什么……”   “老夫乃是奉命行事!”   “奉命?以老前辈的辈份名望,在江湖中已是首屈一指的了,如果奉命,委实令晚辈难以置信,谁敢命令老前辈呀?”   “混世魔王”大感到难堪,陡地暴喝一声道:“少贫嘴,老夫先擒下你再说!”   一双蒲扇大的手掌,向慕容黛抓去,这一抓之势,不但快逾电闪,而且诡辣绝伦,放眼武林,恐怕很少有人躲得过这一抓。   慕容黛芳心大凛,一旋身巧极的弹了开去。   她这闪身之势,也令“混世魔王”吃了一惊。   “混世魔王”一抓落空,易爪为掌,呼的直劈过去,势如排山倒海。   慕容黛再度弹了开去,口里道:“晚辈礼让两招。”   “混世魔王”两声不中,登时怒气横生声如闷雷般的道:“丫头,你果然有两下子,再接老夫几掌试试:“   随道喝话之声,呼呼一连劈出三掌,狂飚匝地,劲气如涛。   慕容熏有自知之明,不愿硬接,身形有若鬼魅,只一闪,便出了劲气圈外,仍然不出手反攻;她希望把时间拖得愈长愈好。   “混世魔王”想不到对方竟有这高身手,一连轻易的避过自己三击,论自己平时出手的规矩而无功,早该抽身了,可是他是奉“天齐教主”之命而来,事不由已。   恼羞之余,欺身暴进,双掌一划,罩身击向了慕容黛。   慕容黛银牙一咬,出手还攻。   左掌—圈一引,右掌斜击而出。   “混世魔王”掌劲方吐,忽觉一股吸力,把自己击出的功道:“吸向一侧,方自一惊一股凌厉的劲气,已疾袭而至,当下忙不迭的收掌侧跃。   与人交手而要闪避,在他可说是生平第一遭。   就在闪身侧跃之际,双掌倏收乍放,再度劈出。   慕容黛双掌未收,对方已出掌吐劲,当下双掌就势疾圈,想消解对方来势。焉知对方功空一筹,“隆!”   然巨响声中,被反震得连连后退。   “混世魔王”见对方在硬接自己一击的情况下,只是被震得退了数步,毫无损伤,暗付,如不把这小贱人收拾掉,自己的名头算完。   心念之中,面上立涌杀机,一弹身,呼呼连攻八掌。   这八掌是他蓄意要取对方性命而发,势如狂涛掠岸,奔雷行空,而且入掌从八个方位发出,先后仅毫发之差。   慕容黛芳容大变,只觉避无可避,闪无可闪,一横心,挥掌硬接……   “砰!”挟以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号,慕容黛被击得飞泻一丈之外,樱口一张,射出一服血箭。   就在她身形将在着地之际,空地又凌空一折,站直了妖躯。   “混世魔王”一怔之后,一幌身前飘八尺,再度举掌……   慕容黛重重地哼一声,右手一扬……   一蓬细如牛毛的针雨,飘洒而出,没有半丝声息,纵你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暗夜之中,要想躲过这种霸道至极的暗器袭击,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   但“混世魔王”功力之高,在武林中,仅是在二三人之下,虽在暗夜,仍能视物有如白昼,见状之下,举起的手掌就势一圈,把一蓬针雨,翻数扫落。   就在他圈掌之际,慕容黛的左手又告洒出。   “混世魔王”双掌再圈,身形倏地后撤一丈。大声道:“且住!”   慕容黛面目凄厉,秀眸中充满了杀机,冷冷的道:“怎么样,这‘夺魂针’的味道不错吧?”   “夺魂仙姬是你什么人?”   慕容黛微微一怔之后道:“那是先师!”   “混世魔王”庞大的身躯一颤,狂呼道:“什么先师,她死了?”   “不错!”   “混世魔王”身形前欺五尺。、   慕容黛纤掌再扬……   “住手,你是‘夺魂仙姬’的传人?”   “是!”   “她死了多少年了?”   “二十年!”   “二十年?”   “不错!”   “混世魔王”悲嚎一声,仰天无语,似乎沉浸在往事回忆之中。   慕容黛大感因惑。她不知“混世魔王”与师父“夺魂仙姬”之间,是什么关系,因为她师父生前,从没有提到过。   “混世魔王”变成了一尊石像,木立不动。   慕容黛此时要下毒手的话,“混世魔王”难逃一死,但他的神情使他不朝这方面去想。她极想发掘“混世魔王”与师父之间的关系。从“混世魔王”的神情看来,必然是牵涉到男女之爱而决不是仇。   但,另一个意念,却又要她乘机下手,这样可以解救韩尚志之危。   突然——“混世魔王”失声自语道:“死了!她竟然死了!”   自语之后,碧绿的眼芒,直迫在慕容黛面上,激颤的道:“她埋骨之所在何处?”   那眼芒,使慕容黛打了一个寒颤,心念一转道:“老前辈与先师之间,是什么恩怨?”   “人死了,一切都过去了,何必要问!”   “如此,怨晚辈无法奉告!”   “你……非说不可!”   “老前辈得先说出与先师之间是仇是怨,还是……”   “混世魔王”眼神一黯,道:“老夫说!”   “就在此刻——屋内突地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号。   慕容黛毛发俱竖,芳心剧震,大喊一声:“不好,弹身但朝那屋子扑去。 第二十一章 生死不计只缘情 --------------------------------------------------------------------------------   “混世魔王”横身一阻慕容黛的身形,道:“我们谈下去,屋内的事不必管!”   慕容黛厉道:“不行!”   “你救不了他?”   “如果‘冷面人’被毁的话,‘天齐教’将付出千倍以上的血的代价!”   这句话充满了恐怖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他意料中又是有人侵入屋中,韩尚志正在疗伤,任何普通高手,都可制他死命。   说着,娇躯再弹……   “混世魔王”又掌一挥,把慕容黛硬生生地迫回地面,道:“天齐教决不会放过他,凭你决阻止不了,现在……”   慕容黛急怒交进,呼呼拍出两掌,这两掌挟毕身功劲而发,其势足可撼山栗狱,“混世魔王”当堂被逼退了三步。   慕容黛一闪身到了窗前,向屋里一看,呆了……   只见韩尚志仍然端坐床上,顶上白雾缭绕,显然运功已到最紧要关头,靠门边,躺着一具死尸,赫然是随“混世魔王”而来的八老者之一。韩尚志不会出手。   是谁下的手?   就在此刻——   另三个老者,涌到了里屋的门边。   慕容黛半声不吭,抖手就是一把“夺魂针”。   “夺魂针”细如牛毛,上淬奇毒,见血封喉,一发就是数十射而至。   掺号暴起,又是三具死尸。   “混世魔王”也到了慕容黛身后,见状之下、“赫然暴怒,”大喝一声:“迟开!”   手爪一抓一带,慕容黛被扔出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单掌一扬,从窗口遥击正在运功调息的韩尚志。   突地——   一股回旋劲风,迎着掌风袭来“波!”的一声巨响,“混世魔王”被震得退了一个大步。   这证明了屋中隐有功力超卓的高手。   慕容黛身形着地,一弹,又回到了原地,以背堵住窗口。   “混世魔王”大喝一声:“闪开!”   慕容黛厉声道:“办不到!”   “老夫不愿伤你,你最好立刻离开此地?”   “办不到!”   “混世魔王”双掌一扬,作势要劈向屋墙。   “以‘混世魔王’功力,要毁掉这间土石建造的茅屋,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屋子一倒,韩尚志焉有命在。   慕容黛芳心大急,抖手就是一把“夺魂针”。   “混世魔王”闪身弹了开出去,刷的一圈而回,欺到了慕容黛身侧,举掌便抓,这一抓之势,凌厉诡辣,世无其匹。   慕容黛迫得离开窗口,横移五尺。   “混世魔王”正要她如此,双掌一收,劈向屋墙。   慕容黛厉叫一声:“你敢!”   双掌挟毕生功力,电闪拍出,人也跟着扑上,这真是挤命之着。   “混世魔王”不得不回掌应攻。   “砰!”的一声暴响,劲气鼓荡如潮之中,双方各退一个大步。   “混世魔王”雷吼道:“丫头,你是‘夺魂仙姬’之徒,我不要和你动手,快滚!”   慕容篱也大声道:“混世魔王,我不许你伤他!”   “老夫职责所在,办不到!”   “那除非你先毁了我,否则你做不到?”   “既然如此,老夫顾不得许多了!”   话声之中,一口气攻出三招十八掌。   慕容黛被迫得再退了下丈之多。   “混世魔王”回身出掌,再度遥击那屋墙。   慕容黛阻止不及,历叫一声:“我与你拼了!”   双掌齐扬,“夺魂针”布成一片针幕,笼罩了五丈宽广的面积,飘洒而去。   “混世魔王”急怒交加,凶残之性大发,双掌连圈,扫开了针幕,身形拔空而起,如巨鹰般凌空扑向慕容黛,左掌就空下击。   慕容黛弹身飘退五尺,举掌上封……   同一时间,“混世魔王”身形就空—拧,右掌斜劈而出。两掌配合得天衣无缝。   闷哼声中,慕容黛娇躯连幌,樱口鲜血长流。   就在两掌回环攻出之后,“混世魔王”落回实地,再度击出一掌。   “砰!”   慕容黛口血飞溅,连退数步,娇躯摇摇欲例,秀目之中所闪射的那股怨毒肃杀之气,使一代魔王也为之心泛寒意。   “混世魔王”嘿的一声长叹道:“罢了,你为什么舍死忘生的护卫他?”   慕容黛咬牙道:“我爱他,你懂吗?爱!”   “混世魔王”似有所感触喃喃的道:“爱?是的,爱……”   慕容黛反而被对方的神态弄得广怔,难道这年近百岁的老魔,也会有一段情海伤心的往事不成?   她想。这也许会关联到已经过世的师父“夺魂仙姬!”   她想发掘这个谜!……   “混世魔王”突地一顿脚道,“好,为了你我放过他,但只此一次!”   慕容黛心内暗道,只一次就够了,如果不是他两度受伤,正在调息,你“混世魔王”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她一颗虚悬的心,算是落了实地,她忘了自己的伤痛,迫问一句道:“这话算数?”   “你把老夫当什么人看待?”   “好,如此请你撤回那剩下的四个天齐爪牙!”   “不必!”   “为什么?”   “屋中分明隐有高手,功力在他们之上,不足为虑!”   慕容黛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付,这隐在屋中的高手是谁?”   如果不是那隐形人,刚才“混王魔王”隔窗的一击,韩尚志早已完蛋。   她一抹口边的血渍,试探着说道:“我仍然称你一声老前辈,刚才你说为了我而放过他,什么原故?”   “混世魔王”狰狞的老脸,微微抽搐了一下,黯然道:“她生前我已对不起她,她死后,我不能增加她灵魂的不安!”   “她,谁?”   “你师父‘夺魂仙姬’!”   “老前辈与先师是……”   “人死了,一切随时间淹灭,说之无益!”   慕容黛淡淡的道:“可是记忆历久弥新,不会随时间消逝的,是吧?”   “混世魔王”痛苦的哼了一声,黯淡的目芒,在慕容黛面上几绕,道:“你一定要老夫重温一遍痛苦的往事?”   “老前辈不说,晚辈当然无法相强!”   “混世魔王”骤然之间,像是变得十分柔弱,幽幽的道:“六十年前,我为了求得你师父‘夺魂仙姬’之爱,上泰山日观峰,大闹群英会,两招震飞天下第一高手,杀人以百计:终于你师父答应嫁给我,后来……后来……”   慕容篱好奇之念火炽,急着道:“后来怎样?”   “我又失去了她!”   “为什么?”   “混世魔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爱上了另一个女子,我被那女子的鬼域伎俩所迷惑,当我发现那贱人的目的,竟是在盗取我的武功之时,我一怒而杀了她,但,迟了,你师父发誓永不见我!……”   一顿之后,又道:“于是我仟悔,足不踏江湖,希望有一天你师父能回心转意,一年,两年,十年,到现在,行将就木,可是她死了……她死了……我只渴望她说一声原谅也办不到了,我知道,天底下她只爱我一个人,她一样的在孤寂之中,打发了一生,我有太多的仟悔愧疚,然而她死了……”   “混世魔王”老眼之中,竟然淌下了两滴泪珠。   慕容黛不由大受感动,想不到这名震江湖的魔头,竟然是个性情中人,原来他’说为了自己而放过他一次,是这个原因,当下恭敬地道:“老前辈有此存心,先师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安慰的!”   “你叫什么名字?”   “幕容黛!”   “昭!慕容黛,你师父埋骨何处?”   “点苍山白云窝!”   “点苍山白云窝?”   “是的!”   “混世魔王”思索了片刻之后,论然道,“你不会反对将来老夫的遗骸。与她同葬一穴吧?”   慕容黛默然点了点头   “如此老夫走了!”   “请留步!晚辈还有事请教?”   (混世魔王与夺魂仙姬之间的一段缠绵排恻的故事,不在本书范围,恕不赘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晚辈想请问老前辈何以重出江湖?”   “混世魔王”老脸颊现一片激动之色,沉重的道:“因小徒失陷‘鬼堡’……”   “令徒是……”   “明阳双煞!”   “阴阳双煞?”   “不错、他和她的夫妇,‘阳煞高士奇’十八年前无故失踪,最后‘阴煞莫秀英’探悉她丈夫被囚‘鬼堡’请老夫出山相救   慕容黛面现骇色道:“被囚‘鬼堡’?”   “不错,老夫率同莫秀英直闯‘鬼堡’……”   “哦!传闻中鬼堡之主武功天下无双,后来呢?”   “堡中那劳什子布置,果然厉害,老夫几乎着了道儿。小徒莫秀英又失陷‘鬼堡’,老夫算是阴沟里翻了船……”   “老前辈准备怎么办?”   “踏平‘鬼堡’!”   “哦!还有老前辈何以会加入‘天齐教’任护法?”   “受人之托!”   “受什么人之托?”   “这你毋须知道。”   “晚辈只是好奇!”   “老夫系受‘寰宇一怪’之托……”   慕容黛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寰于一怪”与“混世魔王”是同一时间的人物,这两个魔王,几乎倾覆了整座武林,不由骇然道:“寰宇一怪还在人世?”   “不错,‘寰宇一怪’当年曾豪语要君临天下,却被当时的‘鬼堡之主欧阳明’击伤成残,这志愿要由他的传人完成!”   “他的传人是谁?”   “余丙南!”.·   “天齐教主?”   “一点不错!”   “如此说来,‘天齐教’与‘鬼堡’之间势不两立?”   “你说对了!”.   “老前辈因此之故而不借降抵身份,充任该教护法?”   “可以这么说,因为老夫也是志在毁去‘鬼堡’!”   蓦在此刻——   一个冰寒澈骨的声音,倏告传来:“因人成事,‘混世魔王’不过尔尔!”   “混世魔王”不由怦然心惊,竟然被人欺近身旁而不觉。   幕容黛已惊喜的叫了一声:“弟弟!”   这发话的,正是韩尚志。   “混世魔王”一楞之后,杰杰一声怪笑道:“小子,老夫本待要放过你……”   慕容黛立即截住话题道:“老前辈,你说的话算数,现在可否请您离开?”   韩尚志冷冷的道:“混世魔王,在下感谢你上一次援手之德,今天不和你动手!”   “混世魔王”碧眼一瞪道:“小子,那一次是酬答你对老夫门人莫秀英维护之情,所以老夫出了手,这一点毋须在意,双方早已扯直!”   慕容黛一横身拦在韩尚志身前,道:“老前辈,请!”   “混世魔王”再次扫了韩尚志一眼。转过身去,撮口一啸。韩尚志冷冷的道:“阁下在召唤同道的人?”   “喂!”   “不必了,他们现在不会说话了!”   “混世魔王”咬牙一哼道:“他们都毁在你小子的手下?”   “不错!”   “好,小子,下次碰面之时,当心你的小命!”   “彼此!彼此!”   “混世魔王”恨恨地一跺脚,闪身而逝。   韩尚志这才转向慕容黛道:“姐姐,感谢你生死护卫之德!”   “弟弟,我见到你复原如初,已经够安慰了!”   “姐姐,你受了伤?”   “是的,不重,不要紧!哦!那……”   “什么!”   “你屋里的那人呢?”   “人,谁?”   “不知道,如非是他暗中维护你,我顾此而失彼,你恐怕早遭毒手!”   韩尚志大感骇然,他竟然不知道另外还有人暗中护卫自己,他记得他功毕之际、第一眼看到的是门边的四具尸体,他以为是慕容黛干的,然后,他出屋,发现还有人隐伏屋旁,他以绝高的手法,无声无息的毁了四个老者,之后,他来到现场。   慕容黛这一说,使他骇然不已。   这暗中援手自己的会是谁呢?   心念几转之后,道:“姐姐,会不会是掷笺示警的那人?”   “这极有可能!”   “但他为什么又悄悄地离开了呢?”   “这就是无法想像了!”   韩尚志默然了片刻,摇头一叹道:“我韩尚志欠人的太多了!”   “弟弟,希望你这句话不包含姐姐我在内!”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姐姐为了我,不计生死,我韩尚志至死不忘!”   慕容黛情深无既的婿然一笑道:“弟弟,你只要记住一点,我就很安慰门”   “记住那一点?”   “记住我爱你!”   韩尚志全身为之一颤,他直觉的感到他必须离开她,否则,他将无以自拔,无疑的,他会做出对不起吴小眉和东方慧的事来,同时,他将何以对爱自己如子的“失魂人”交代,他和她曾热烈的拥吻,他和她几乎做出……   心念之中,不由连打了几个寒颤。   一个意念,突涌心头——仇!不共戴天之仇!   这个意念,使他突然刚强起来。   “姐姐,天亮了!”   慕容黛微仰臻首,望着逐渐发白的东方,幽幽的道:“是的,天亮了,我们回屋去吧!”   韩尚志平静的道:“我们该走了!”’   “走?”   “是的!”   “那些屋内的死尸……”   “我已经顺手清理了!”   幕容黛眸光似水,直视着韩尚志道:“弟弟,现在就要走?”   声音中,有一种希求、渴望、依恋的滋味,而且含有一种无声的诱惑。   韩尚志不禁心里—荡,他的意念动摇了,实在,他觉得离开她是—种痛苦,但,报仇两个字的力量,超过了下意识的欲念,终于,—点头道:“是的!”   “你准备上那里去?”   “鬼堡!”   “鬼堡?”   “不错!”   “做什么?”   韩尚志日中陡露出一片骇人煞光,沉重的道:“报仇!”   慕容黛惶惑的道:“你与‘鬼堡主人’有仇?”   “是的,不共戴天之仇!”   慕容黛沉吟了片刻道:“混世魔王进‘鬼堡’寻他的门人‘阳煞高士奇’,反而连‘阴煞莫秀英’也断送在‘鬼堡’之内,他虽然得以脱身,但显然是吃了亏!……”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难道我就此而却步,置血仇于不顾?”   “不,弟弟,我的意思是慎重从事!”   “谢谢姐姐关怀,我已没有再考虑的必要了!”   慕容黛一咬香唇道:“我陪你去!”   韩尚志感激地注视了她一眼,激动的说:“不!”   “为什么要说不?”   “我不愿假手他人,我要独力索仇!”“可是2我可以不出手,我只要陪着你……”   款款痴情,在这一句话中表露无遗。   韩尚志几乎不敢正视对方,坚决的又说了一句:“不!”   一抹幽怨之色,浮现慕容黛的粉面,略带凄凉的道:“弟弟,你要离开我了?”   幽幽深情语,使韩尚志为之怦然心动。   慕容黛接着又道:“弟弟,你说过你有一位未婚妻,还有一位生死不渝的爱人,而我,年纪大上你一倍有余,而且,曾经嫁过人,虽然我至今仍是清白……唉!弟弟,我太苛求了,我被你称呼做姐姐应该满足才是……”   韩尚志激情的道:“姐姐,我是爱……可是,请原谅我,我要报仇!报仇!”   慕容黛论然一笑道:“弟弟,你允许我在你心中占一个位置   “姐姐,我是不会忘记你的!”   “我们会再见吗?”   “会的!只要我仍在世间!”   “如此,弟弟,你走吧!”   “姐姐……”   他想吻她,他看出她的眼睛在说话,但,他伯情不自禁,他强自压抑住狂乱的心情,默然点了点头,弹身狂奔而去。   背后,传来一声凄凉欲绝的叹息。   韩尚志展开身形,全力狂奔,他几乎想借奔驰来冲淡纷乱的情绪。   他尽量抑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他把思念转移到那掷笺示警的人,从笔迹看,是一个女子无疑,自己受了伤不说,慕容黛的身手并非泛泛之辈,她能从容留笺而逸,不被人发现形迹,看来必非无名之辈,但她会是谁呢?   她既留笺示警,当然与自己不会陌生,可是熟人之中,他想不出是谁。   还有那暗中护卫自己,而又悄然逝去的隐形人,又是谁?‘   如果留笺和暗中维护都是一人的话,她何以要这殷神秘?   在想不出所以然之后,他又想到了“混世魔王”。   这年近百岁老魔头,竟然会加入了“天齐教”。   对“混世魔王”对幕容黛透露的各节,他加以仔细分析:   “明煞莫秀英”又已失陷“鬼堡”,显然,“混世魔王”非“鬼堡主人”之敌。   “天齐教主”余丙南的师父被第一任“鬼堡主人欧阳明”击伤成残,而由余丙南全力谋划毁“鬼堡”,这是冤冤相报。   第一任“鬼堡主人欧阳明”匿居“死亡谷”,这一点除了自己和“黑白双妖”之外,恐怕别无人知,这其中定包含了一段武林秘辛。   以“天齐教”的实力和余丙南的功力而谕,毁灭“鬼堡”恐怕不是件难事,从余丙南以替身代替他主持教务,而他自己率同十大“天齐使者”隐藏了十数年,练就了惊世骇俗的功力,可见其处心积虑之深。   在未进攻“鬼堡”之前,并吞了江湖中的各帮会,造成了压倒各大门派的形势,由此而证明了余丙南的目的,是要君临天下,独霸武林。   韩尚志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重温了一遍自己与“天齐教”之间的新仇旧恨。   天亮了已经很久,可是没有日影。   天空,灰朦朦的像是一块铅板。   他估计自己已奔行了两百里左右。   一阵冷风指过,远处隐隐传来雷鸣之声。   乌云,从四面八方涌起,一堆又一堆,布满了天空。   韩尚志一缓身形望了天空一眼,自语道:“暴风雨就来临了:“   放眼四望,没有半点村落的影子。   一道金芒,划过长空,接着是—声震耳欲聋的霹雷。   他想,得寻个避雨之处!   心念之中,身形再展……   电光闪闪,雷声轰轰,倾盆大雨,狂泻而下,挟着呼呼的风声,只在刹那之间,整个大地,卷入疯狂而恐怖的旋律中。   韩尚志狂奔在风雨交加之中,像—只落汤之鸡。   雨水,罩头盖面,使他的视线模榔不清。   又是—道耀眼的金芒。   照见了眼前一片坟场,和累累的白骨。   韩尚志宛若触电似的,—下子刹住身形。   狂风、暴雨、轰雷、闪电:荒郊、白骨。   他像是突然回到一年前的……   他木然痴立。   一年前,千个暴风雨的晚上,他负着重病垂危的师叔“毒龙手张霖”,到了白骨如林的韩庄,揭开他不幸的身世,和血海深仇。   一年了。   血仇未报。   两百多具白骨,仍暴露在早已荒费的韩庄之中。   泪水,和着雨水,流下木然的面庞。   他狂叫一声,冒雨疾驰,方向却改变了。   第二天,入暮时分,他到了一所废庄之前。   这里就是他出生之地—韩庄。   只见墙屋塌,蓬葛满眼,哪哪虫声,配合着鬼火飞萤,使这一所废庄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氛。   韩尚志含悲忍泪,拔草寻径而入,一堆堆的白骨,在蓬篙之间隐现。’   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他的家人。   他感到全身发麻,两务腿重若干钧,举步艰难。   他闭上了双眼,喘息了一阵,又继续向里步步挪去。   正厅,依然屹立,只是窗棂破碎,蛛网尘封,蔓草。,把阶沿都遮没了。   蓦在此刻—一   厅内突然传出一阵被压抑了的抽咽之声。   韩尚志不由毛发俱竖,暗夜荒庄白骨成堆之中,那来的哭声?   难道是枉死的冤魂显现不成?   韩尚志想除了自己和变节改稼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之外,已全部做了屈死冤魂,谁会来这鬼域似的境地凭吊?   哭声凄凄切切,令人不忍卒听。   而且,那是属于女人的哭声。   韩尚志迟疑了片刻,踏上厅门前的阶沿。   哭声嘎然而止。   韩尚志全身又是一颤,到底是人是鬼?   当他的眼光触及厅屋中的两具枯骨时,他忘了一切,扑人厅中,伏地痛哭起来,这两具枯骨,一具是他的父亲韩世伟.另一具是师叔“毒龙手张霖”。   哭声哀哀,令人鼻酸。   声嘶了!   泪尽了!   他抬起头来。   眼前,积尘满布的地上,现出一双掌印和衣袖拂过的痕迹。   “是人!”   韩尚志沙哑的叫了一声,他断定这些痕迹是方才那发出哭声的女人所留。   一个幽幽的声音道:“孩子,是我!”   随着话声,一个蒙面女人,幽灵般的出现。   韩尚志骇然惊呼道:“前辈,是您!”   这蒙面女子,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失魂人”何以会在暗夜之中,来到这白骨如林的韩庄,而且哀哀而恸,实在令人无从想象。   “失魂人”似乎余哀未尽,声音略带酸楚的道:“不错,是我,孩子!”   韩尚志愕然了半响之后,才又开口道:“刚才的哭声是前辈   “不错!”   “前辈何以会驾临这半成废墟的庄院?”   “我不是说过我与你家有极深渊源,此来是凭吊死者!”   韩尚志鼻孔一酸,但已流不出泪水,因为泪已尽了,哀声道:“前辈与寒门究竟有什么渊源!”   “这个,日后自知!”   韩尚志呼吸为之一窒,指着靠右的一具白骨道:“前辈知道他……”   “你师叔‘毒龙手张霖’的遗骸!”   韩尚志以一种激奇而又骇然的目光,瞪视着“失魂人”,他知道唯一能解开师叔“毒龙手张霖”自决之迷,和他死前所说的—切令人莫测的话,只有“失魂人”一个人,她似乎对一切了若指掌,但又讳莫如深。   当下明知“失魂人”不可能会告诉自己,但又蹩不住满腹的存疑,激动的道:“前辈的举止,令人莫测高深?”   “孩子,势逼处此,不得不然,但,揭开这个谜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晚辈目前只希望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说看?”   “师叔‘毒龙手张霖’自决之时,曾经喃喃祝告说,弟子今日才能全师命,他死,是为了全师命,晚辈无法索解这个迷?”   “失魂人”凄然一叹道:“你师叔的做法是对的,然而   “怎么样?”   “他死得太冤枉!”   “为什么?”   “他泉下有知,当永远不得瞑目!”   “为什么?前辈还没有说出原因……”   “失魂人”的身躯,在不停的震颤,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久久才道:“孩子,你师叔直接是死于仇人的奸计,间接的可以说是死于师门的严律!”   韩尚志茫然的道:“晚辈仍然不懂?”   “我只能说到这里,而且已经过份了!”   “晚辈希望知道先父的师门?”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   “孩子,平静些,有一天你会全部了解的!”   “什么?”   “晚辈师叔在临死之前,叮嘱不许报仇,不许收尸,这又为了什么?”   “照他当时的想法,是对的,可是,他至死犹不知他完全错了!”   “错在何处?”   “这个,……孩子我说得太多了!”   韩尚志元可奈何的喘了一口长气,仍不死心的迫问道:“前辈在当时既然对—切事了如指掌,为什么不阻止晚辈师叔寻死?”   “孩子.我料不到他会那样做啊!我可以告诉你,你师叔‘毒龙手张霖’的杠死,我心中的难过,并不亚于你。明白吗?”   韩尚志怆然点了点头,这是下意识的—种动作,其实他心中根本不明白。   “失魂人”接着又道:“孩子,当你有朝—日手刃亲仇之后,重整韩庄。硷收这些臼骨!”   韩尚志咬着牙点头道:“是的,晚辈早巳作此打算!”   “我该走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多逗留……”   “前辈要走了?”   “哦!还有—句话要嘱咐你!”   “前辈请讲?”   “大荒山上,你与吴小眉姑娘订了终身,是否感觉太过委曲:“   “这……这……”   “你只管说出你心中的话?”   韩尚志心里暗道:“这全是你—手造成的.反正木已成舟.委曲了又怎样.这一问岂非是多余,当下淡淡的道:“委曲谈不上,只是晚辈怕误了吴姑娘一生的幸福!”   “孩子,吴小眉会是一个好妻子?”   “我想是的!”   “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的爱,同时谨记住不孝有三的古训!”   韩尚志苦笑了一声道:“晚辈记下了!”   “孩子.珍重!”   话落人杳。   韩尚志木然了片刻之后,站起身来,拂去厅壁上的积尘、那代表着死亡和恐怖的‘血骷髅’标志,呈现眼帘。   血液跟着—阵沸腾,俊目之中,抖露出一片浓厚的杀机。   他重行跪了厂下去。祝祷道:“父亲.师叔英灵不远。不孝儿手刃仇人之后。再回来硷葬遗骨!”   祝毕之后.怀着万分创痛的心情,离开韩庄,驰赴“鬼堡”。   他想起了情重如山的东方慧,他爱她.生死不渝。然而现在,他要去报仇,去杀她的父亲,造物主的安排,确实太残酷了。   他反仇的决心,坚如铁石,可是,人,总是人,在心灵上,他无法避免痛苦。   他多么希望、“鬼堡主人”不是自己的血海仇人,可是,事实都粉碎了他个幻想。东方慧没有提出反证。   “报仇之后,一死以谢红颜知已!”   他在心里重申了一遍从前的誓言。   是的,只有死,才能解开这个结。   他为了血仇。要杀死爱人的父亲,东方慧为了爱,不能报父仇,她只有以死赎不孝之罪,他也只有死,以酬答红颜知已。   他记得在江边重逢东方之时,他欣幸她没有死,可是,她的神情,她的言词,似乎又隐含决别,这使他—直悬凝不释。   蓦地一一   他想起隐5;“死亡谷”中的第一代“鬼堡主人”欧阳明,精通易理,事能前知,曾经由“黑白双妖”转给自己一张帖子。上面写着:“江湖多鬼域,惨祸起萧墙,仇怨分明日。叛逆伏沫时。”   这四句话的意思,他无法参透。   但欧阳明既有前知之能,他留这字贴必非无因?   一路思潮起伏,心乱如麻。   这一天,午未之交,“鬼堡”已然在望。   江涛撞击着礁石,礁石上矗立着那座神秘而恐怖的建筑物——鬼堡,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人,改变了,韩尚志此次重临“鬼堡”,回非昔非,他已练成了“须弥神功”他有信心索回血债。   当他的目光触及距离滩岸不远的巨石,不禁全身一颤。   这是他与东方慧义结金兰之地,也可以说是定情的地方。   大石依然,人事已非。   当初,他能想得到东方慧会是他血海仇家的女儿吗?   他们互相献出了全部感情,建立了生死不渝的爱。   现在,他要杀她的父亲,这是造物者酷虐的安排。“慧妹,原谅我!”   他喃喃地说了一声,飞身掠过石梁,直趋堡门之前。   堡墙上绘着的那个血骷髅头,使人联想到韩庄厅壁上绘着的那同样的一个,这标记,造成了韩庄二百具枯骨。   他的血液已开始急剧的在体内流转,杀机,从心.的深处涌起。   身形如弹丸般弹射而起,轻轻一触堡墙,划落堡内。   一股重逾山狱的劲道,罩身卷来,接着一个黑影呈现在眼帘。   韩尚志挥掌卸去袭来的劲风,只见这发掌的赫然是第一次闻堡时所见的那披发怪人,也就是江边追回东方慧的人,东方慧称之为小师兄。   披发怪人双目闪射着阴沉冷酷的光焰,好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韩尚志咬牙切齿的道:“叫你师父出来见我!”   那怪人恍若未闻,只死盯住韩尚志不稍瞬。   “叫‘血骷髅’现身出来!”   韩尚志再次喝了一声。   怪人哇的一声怪吼,呼呼劈出三掌。   掌势雄浑,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左掌疾圈;消卸了前两掌,右掌一抡,迎着第三掌直逼过去。   隆然巨响声中,那怪人被震得连连倒退。   又是“哇!”的一声怪叫,那怪人双臂一振,双掌交叉圈划而出,一道寒热相间的劲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匝地卷出。   韩尚志心头一凛,他知道这是“鬼堡”独门武功,任何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无法挡这一击之威。   心志之中,“须弥神功”聚足八成,沉凝的推出。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处,那怪人的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嗥,血箭激射,身形飞坠两丈之外。   韩尚志冷哼一声,举步向前走去。   阴森、灰暗、死寂、衬托着石屋巷道,分外显得恐怖神秘。   顾盼之间,已来到巷道口。   他不由踌躇起来。   这些石屋,是按奇门阵势而筑,上次他已尝过这石屋奇阵的滋味,同时,每一间石屋之中,都囚禁有闯堡而不能出堡的高手,“阴阳双煞”也是被囚者之一。   他无法通过这石屋奇阵,以他目前的功力而论,逐步摧毁石屋,扫平全阵,并不是办不到的事,但石屋中被囚的人,势将全部牺牲。   正自犹豫之际,身后突地传来一个森冷的声音道:“病神,你真是胆大包天!”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已听出发话的人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髅”,“病神”是他上次代师父“魔中之魔”来践约时的化名,当下电疾回身,心中又是一震。   两丈之外,站着一个貌相威棱的青袍老人。   他已除去了面巾,露出本来面目。   双目神光炯炯,有如电炬,迫照在韩尚志的面上。   韩尚志面对杀父屠庄的仇人,登时热血沸腾,日赤似火,面上候笼恐怖杀机。   “鬼堡主人”沉缓阴冷的道:“病神,你居然还敢闯来”   韩尚志咬牙切齿的道:“血骷髅,听着,上次我代表先帅践约,叫‘病神’,现在,我叫韩尚志!”   “韩尚志?”   “不错,特来清结一笔血债!”   “血债?……哈哈哈哈!老夫生平欠的血债不在少数,来索债的为数也不少,你说.这血债如何讨法?”   “以血还血!”   “鬼堡主人”又是一阵慑人心神的狂笑,道:“好极,只要你小子有这能耐!”   “失魂人”三番二次叮嘱他的话,这时他已忘得一干二净,心里除了一个“仇”字之外,什么也不存在。   “血骷髅,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鬼堡主人”目光神光暴射,冷冷地道:“你出手吧!”   韩尚志沉哼一声,劈出一掌。他恨不能把对方立毙掌下,是以这一掌已贯注了十成内力,劲气如涛,呼轰震耳。   “鬼堡主人”不由心头一颤,他看出对方的功已非昔比,呼的一掌对出。,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   韩尚志一弹身,一招“魔王叩厥”挟以毕生功劲攻出。   “鬼堡主人”双掌一划,不但化去了这奇诡厉辣的一招,乘势攻出了三掌。   一场武林百年难见的拼搏,在“鬼堡”之中展了开来。,双方功力,都臻化境,这一全力展开搏击,声势之盛,的确骇人听闻。   劲风轰轰,有如万马奔腾,吵石激射,尘土飞扬,接近斗场的两间石屋,竟然被劲气卷得呈摇摇欲倒之势。   “鬼堡主人”可算是遇到了生平劲敌,他真估不到对方会有这么高的身手。   转眼过了百招。   韩尚志越战越勇,内力源源不绝,出手尽是杀着。   “鬼堡主人”越打越感心寒。   又是五十招过去,“鬼堡主人”竟然被迫处下风。   突地——   “鬼堡主人”暴喝一声,招式一变,一连三绝招,把韩尚志迫退五尺,双掌一合。一搓一放,一道怪风,飒然飘出。   变式出招,快逾电光石火。   韩尚志一见对方施展使人真气无法提聚的怪功“攒穴散元掌”,心中一凛,身形斜斜弹了开去。   但,“鬼堡主人”似已洞烛光机,这掌风竟然是斜向而出,韩尚志的身形一弹,正好与怪风相触,只觉身上一震,真气一室,暗道一声不好……   “鬼堡主人”双掌不收,一振,一道排山劲气,从掌心逼出。   “砰!”挟以一声闷哼,韩尚志口血飞溅,连退了八步之多。   “鬼堡主人”—招得手,如影附形而进,屈指如钩,电闪抓出……”   韩尚志双掌—伸,“洞金指”激射而出。   这一着,“鬼堡主人”可没防到,登时被数缕指风射中,终算他身负护身神功。同时韩尚志仓促出指,功力打了折,不然势非被洞穿数孔不可。   一声闷哼,身形弹了回去。   韩尚志身形一欺,双掌挟以十二成“须弥神功”,缓缓挥出。   一蓬朦朦白气,罩身袭人了“鬼堡主人”。   “鬼堡主人”见状,心里寒气大冒,脱口叫了一声:“须弥神功”,但他却不闪不避,双掌一扬,右掌玄白如玉,左掌乌黑闪亮,迎着白气以毕生功劲推出!   这一击双方已用足了毕生功力。   生死胜败,决定于俄顷之间。   一声撼山栗岳的巨响,撕空裂云而起,中间挟着一声惨哼!   接着,哗啦呼轰一片震响,迎面的两间石屋,被震倒塌。   韩尚志面孔铁青,身躯摇摇欲倒,口角挂下了两缕鲜血。   “鬼堡主人”跌坐在一丈之外,鲜血狂喷,面如白蜡。   片刻之后   韩尚志缓缓举步,欺向“鬼堡主人”身前……   沙!沙!每一步都充满了无限的杀机。   “鬼堡主人”双目电张,瞪视着韩尚志缓缓进迫的身形;右手徐徐上扬,中指翘起,对正了自己的‘太阳穴’,当然,他不愿死在一个后生小辈手里。   韩尚志不由心中大急。   如果“鬼堡主人”自决的话,,他将无法手刃亲仇。   心念一转之下,手指暴弹,一缕指风电射而出,快,快得令人咋舌。   轻哼声中,“鬼堡主人”右手搭然下垂,韩尚志已乘势弹身到了“鬼堡主人”身前伸手可及之地。   “鬼堡主人”眼中暴射无限怨毒之色,但,随即又转变为黯然;他做梦也估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合上了双目。   韩尚志厉声道:“血骷髅,可惜你只能死一次,否则我要你尝上千百遍死亡的滋味!”   “你下手罢!”   声音是那样的低沉,不像是发自一代魔尊之口。   韩尚志的手掌,懊然上扬。   一个意念浮上脑海,使他不自觉的又反手垂了下来,他想起了东方慧,生死不渝的红颜知已,第一次,他闯“连环套”被困死牢黑狱之中,以“龟息大法”诈死脱困,东方慧为他造墓立碑,碑上留名,准备替他报仇之后,以死相殉。   第二次,他被假“血骷髅”迫落“死亡谷”的外谷,东方慧随时赶至,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虽然两次都没有真的死去,但这已足够说明她爱他之深。   现在,他要杀的,是她的父亲!   可是杀父之屠庄之仇,又岂能不报?   他身上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   心念数转之后,毅然道:“血骷髅,你有什么遗言交代?”   “鬼堡主人”幽幽的道:“有!”   “你说吧2”   “第一、希望你能放过老夫爱女东方慧,她现在被囚在后堡!”   韩尚志心里一痛,道:“这个我答应!”   “第二、后堡地室之中,有我妻遗体,你不能损及!”   “可以!”   “鬼堡主人”老脸之上,呈现出一抹安慰但却怆然的笑容,道:“你可以下手了!”   韩尚志一咬牙,手掌再扬,正待劈落……   “韩尚志,你不能……”   韩尚志陡然一震,不期然的收回手掌,只见东方慧站在那被劲风震倒的石屋之前、苍白、消瘦,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她了。   “慧妹,你……”   “你……你不能……”   韩尚志钢牙—咬道:“慧妹,我不求你原谅,这不是能原谅的事.我会对你有所交代的,现在,请你退下去……”   “鬼堡主人”突地厉声喝道:“丫头,你滚!”   东方慧眼珠一转,两串泪珠,挂下了粉腮,悲声道:“爸!他是韩……”   “滚!”   “他是二师哥韩世伟的儿子!”   韩尚志如中电掣,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叫父亲二师哥。那……   “鬼堡主人”双目倏张.露出骇人的光影。厉声道:“你说什么?”   “他是二帅哥韩世伟的遗孤!”   “遗孤?”   “是的!”   “你为何不早讲?”   “您根本不给我讲的机会,姑母来堡也是为了这事,却遭你不由分说,赶出堡去,若非小师兄扶伤我出来。后果……”   韩尚志蹬蹬蹬蹬一连迟了五个大步。身形摇摇欲倒。   他只觉脑胀欲裂,眼前金星直冒。   他做梦也估不到父亲会是“鬼堡”门下。   空气顿呈死寂,谁也不再开口,各自在想着心事。   韩尚志久悬心中的疑案,一部份得到了答案——   师叔“毒龙手”自决之前,不许自己索仇,自谓全师命。原来凶手就是师父。   “失魂人”要自己访“鬼堡”道身世,原来有这层原因在内。   “失魂人”尽力撮合自己和吴小眉的婚事,反对自己和东方慧交往,她说结果必是悲剧、原来她早知道东方慧是自己的师姑。   心念及此、不由下意识的朝东方慧瞟了一眼。恰好东方慧幽怨绝望的黔淡眸光,也在这时飘了过来,四日相接。他内心不由感到一阵剧痛,赶紧收回了目光。他又想到一—“血骷髅”为什么会以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对付门下?   师叔“毒龙手张霖”全家也是同一遭遇,为什么他毫无怨言,反而白决、他口中所说的全师命是什么意思?   “失魂人”何以对这些事了如指掌,她为什么守口如瓶,不肯道出?   “鬼堡主人”楞楞了久久之后,才道:“慧儿,到底怎么回事?”东方慧凄声道:“二师哥和三师哥两家在十五年前重阳日悉遭血洗、现场留有“血骷髅”的标志!”   “鬼堡主人”挣扎起身形,怒哼一声,张口又喷出一股血箭,嘶声道:“有这样的事?”.   东方慧接道:“所以韩尚志前来索仇!”   “鬼堡主人”身形摇摇欲倒.凄厉至极的道:“我已二十年不出堡门.想不到竞有人敢冒我之名行凶;你大师兄韩世杰呢?”   “江湖中没有听说过他的行踪!”   “你师姐王翠英呢?”   乾尚志—听提到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之名,不由心头大震,现在他才知道她与父亲竟然是师兄妹成亲。   东方慧瞥了韩尚志一眼,道:“四师姐改嫁了天齐教主!”   “改嫁天齐教主?”   “是的!”   韩尚志悲嚎一声,扑地跪倒,泪流满面的道:“叩见师祖!徒孙不知冒犯……”   “起来!这不能怪你!”   韩尚志连叩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   “鬼堡主人”凝视了韩尚志半响,道:“我曾以独门手法,封闭了你的穴道,如何解开的?”   韩尚志想起“失魂人”为他解穴断掌的一幕,全身又震颤了一下,他想起了“失魂人”交代他的话,急从怀中取出那支断掌,双手递了过去。   “鬼堡主人”目射奇光,惑然道:“怎么回事?”   “她替我解的穴!”   “你母亲?”   “不是!”   “谁?”   “她自称、‘失魂人”!   “失魂人?”   “不错,一个神秘的女人!”   “本门的‘点穴凝功法’,普天之下无人能解,本门规例,凡经这种手法所制的人,除了出手的本人之外,任何门中弟子不得擅改,她是何人,竟然能解本门独特手法……”说着转向东方慧道:“是否会是你姑母?”   韩尚志知道她的姑母,就是自己被群豪围索仇,突然现身找“阴煞英秀英”撕拼的那个穿大红袄的老太婆“红娘子东方菱”。   东方慧一摇头道:“姑母来时,双掌俱全,而且那‘失魂人’我也见过,虽然也蒙着面,但可断言她决非姑母!”   “鬼堡主人”自语般的道:“难道师父和师祖在本堡之外,另收了弟子?”   韩尚志突地想起一事,道:“孙儿在‘死亡谷’中,得‘黑白双妖’相告,师太祖就是‘死亡谷主’!”   “鬼堡主人”惊骇万状的道:“什么,你师太祖?”   “是的,名讳叫欧阳明!”   “有这样的事,那是你师太上祖,想不到他老人家还在人世,你拜见过……”   “没有,孙儿无缘拜遏,师太上祖已五十年不出关,据‘黑白双妖’说,他老人家有先知之能,曾留下一张简贴……”   “拿来我看!”   韩尚志取出来双手递过。   “鬼堡主人”脱口念道:“江湖多鬼域,惨祸起萧墙;仇怨分明日,叛逆伏诛时。”眉锋一蹩,又道:“这是什么意思,萧墙?叛逆?”令人费解,莫非……不可能!不可能!志儿、你说‘黑白双妖’……”   “是的,‘黑白双妖’昔年被师太上祖点化,禁于‘死亡谷’,预示五十年第一个入谷的人便是主人……”   韩尚志把人‘死亡谷’经过讲述了一遍。   “鬼堡主人”和东方慧奇诧不已,这也可说是一段武林秘辛。   韩尚志此刻心乱如麻,他像是置身在一场离奇而可怖的恶梦中。   事情的演变,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   一心认定的仇人,却是自己的师祖?   那仇人是谁呢?谁假冒师祖之名,做下这一桩惨绝人寰的凶案?   行凶的人目的何在?   “失魂人”是什么身份,难道她真的是“鬼堡”一脉?为什么她对这些离奇的经过了如指掌?她曾说过与自己家门有极深渊源,到底是什么样的渊源她对当今第一大教“天齐教”似乎也有某种特殊关系,不然她怎会持有“天齐令”,但她为了救自己而不惜毁掉该教的特级高手“天齐使者”,且不止一个,为什么?   谜!   猜不透的谜2   “心念之中,不由脱口道:“我必须找到她!”   “鬼堡主人”一怔道:“谁?”   “失魂人,她可能知道冒师祖之名的人,可是,她似有什么隐秘,使她讳莫如深,言词闪烁,令人莫测!”   “昭,她的身份可疑,你该寻找她一究真情:“   “可是她似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   “为师祖的格于誓言,永不离堡,这段公案、你与你师姑去吧!”   东方慧芳心一阵绞痛,垂下了臻首,面色更加惨白得可怕。   韩尚志俊面起了一阵微微的抽搐,东方慧是他的师姑,这说明了什么?   他和她之间,永远没有结合的可能,他俩是上下两个辈的人。   爱!铭心刻骨的爱,生死不渝的爱,结果是幻灭!   “不!”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大叫,在反抗,“我仇了之日将和她远离世俗,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那里,将没有任何世俗礼法的限制,爱我所爱,长相厮守一生!我非这样做不可……”   另一个清丽脱俗的倩影,浮升脑海,那是吴小眉。   他与她已有夫妇之名。   这像一文利簇,穿心而过,他的身形幌了两幌。   “鬼堡主人”一挥手道:“到后堡去!”   说着,当先行去,脚步显得有些踉跄,韩尚志心中愧悔交加,师祖是伤在他的手下呀!如果他依从“失魂人”的话,先道出身世,就不会发生这几乎不可收拾的一幕。   他和东方慧并肩随在“鬼堡主人”身后,默默而行,不说话,甚至不敢互相看对方一眼,彼此心里明白各自脸上的表情,足以令对方断肠。   转过石屋奇阵,穿行过一列花树,一栋五开间的巨大石屋呈现眼前,藓苔藤蔓丛生,气氛仍然阴森可怖。   进入居中石屋,迎面供桌之上,摆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韩尚志不由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这骷髅头与以前所见假“血骷髅”所持的一般无二。   “鬼堡主人”在居中靠右的椅上坐了,—摆手道:“你们也坐下!”   韩尚志和东方慧在—旁的凳上坐下。   “鬼堡主人”面向韩尚道:“你是‘魔中之魔唐争’的传人?”   “是的!”   “那你该是天南—派掌门?”   “徒孙已经正式接位!”   好,你有如此际遇,你父亲亦当九泉含笑,现在你把血案经过说出来!”   韩尚志含泪叙述了韩庄血案的始末。   “鬼堡主人”须发蓬飞,脸如异血,身躯簌簌而抖。   韩尚志接着道:“天齐教主余丙南曾令手下一个‘天齐使者’冒充师祖形像……”   “有这等事,莫非韩庄血案与,天齐教’有关?”   “似乎不可能,这仅是最近发生的事,‘天齐使者’出现江湖时间并不太久、而且那冒充的人,己伏诛徒孙掌下!”   “他冒充的目的何在?”   “想是借师祖之名,以遂他并吞各帮派的明谋!”   “你在江湖中听说过邢世杰其人否?他是你大师伯!”   “这个倒没有听人提起过!”   “你师太上祖所赠与你的简贴,上面有两名话值得注意,惨祸起萧墙,萧墙两字代表兄弟之争,还有最末一句,叛逆伏诛时,叛逆所指何人,你父亲师兄妹共六人,你父亲和张霖已死,你母亲改嫁,你师姑和小师叔现在本堡,只有你大师伯邢世杰行踪不明,所以我疑心可能是他所为!”   韩尚志睁大了眼道:“可能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与你师姑目前第一要务是寻到你大师伯,他二十年前的住址是长沙城外十五里邢家集、其次。‘失魂人’也是一个线索!”   韩尚志点了点头,心里默念了一遍:“长沙城外十五里邢家集。”   东方慧怆然地垂头,默坐。   “鬼堡主人”顿了一顿又道:“志儿,你可知道为师祖的名讳?”   “徒孙不知!”   “昊天一怪东方亮。”   韩尚志这恍悟前次奉命践约:鬼堡”所说的“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会一昊!”的意义,原来那话中含有师祖的外号。   接着,“鬼堡主人吴天一怪东方亮”手指供桌上的血骷髅头道:“这是第二任堡主,也就是你师太祖朱震寰的遗骸!”   此语一出,不但韩尚志骇然惊怪,连东方慧也是芳心大震,可能她从未听父亲说过这“血骷髅”的来历。   “鬼堡主人”老脸一肃,语音突变沉重道:“你师太上祖欧阳明,是本堡创始者,昔年因一个误会与你师太上祖婆反目,太上祖婆一怒消发大荒山……”   韩尚志脱口道:“就是那大荒神尼?”“不错,你怎么知道。”   “徒孙与她老人家曾有一面之缘!”   韩尚志为了阻止吴小眉出家,闯大荒山无住淹,因输招与大荒神尼而被迫与吴小眉订婚,当然他印象至为深刻。   不过这段渊源,确是他作梦也想不到的。   忽地他想起当日的主谋是“失魂人”,莫非……   心念动处,不由又道:“徒孙想起一事可疑!”   “什么事!”   “当日大荒山土,‘失魂人’也在庵中!”   “昭!可能‘失魂人’是你师太上祖婆所收的门人,所以她熟知本堡的规律和武功,才有解穴断掌自处的事发生!”   “可是她称神尼为老前辈?”   “此中或另有蹊跷,你无防一查!”   “是的!”   “现在听我说下去,你师太上祖欧阳明也一怒离堡,不知所终,想不到数十年后的今日,你有缘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踪,四十年前,你师太祖朱震寰被数百高手围攻于会稽山,事后,送回一颗涂满鲜血的人头……”   “鬼堡主人”双目陡现恐饰煞光、停了片刻,又道:“我当时愤恨欲生,遂把你师太祖的人头,作为标志索仇,用意是让你师太祖能看到仇入一个一个的倒下!”   “韩尚志听得出了神,这确是一则离奇动人的故事。   “鬼堡主人”话说至此,站起身来,道:“慧儿,带他去用饭,然后你就可同他出堡去办事,不必再来见我!”   说完转身入内去了。   东方慧与韩尚志草草果腹之后,略事收拾,出了“鬼堡”。   两人缓缓并肩走出在宫道之上,但彼此的心情,是沉重的。   “慧妹,有些……”   东方慧凄然道:“我是你师姑!”   韩尚志宛如触电似的一震,不错,她是自己的师姑,与父亲是师兄妹的关系,这是无法推翻的事实,但,那铭心刻骨的爱,能被否定了吗?不!   “慧妹,你……”   东方慧终于忍不住掉了两颗泪珠,呜咽着唤了一声“志哥!”   她恨自己没有勇气矜持,明知再走一步,便是无底深渊。然而,她控制不了脚步,那后果,是可怕的。   韩尚志停住了脚步,执住东方慧的纤手,道:“慧妹,你憔悴了,为什么?”   “为了命运!”   “难道我们不能改造命运,反抗命运?”   “你认为可能吗?”   四只泪眼相向,久久,双方相视一笑。但那笑是凄怆的苦笑、终于,他俩相抱而吻。他们暂时抛开了现实,求—刻的安慰。   这未始不是生命中的一种点缀,虽然,这一吻的后面.隐藏着太多的痛苦;但,他们仍求这瞬息的安慰。   蓦在此刻——   一声幽怨而沉重的叹息,传人两人的耳鼓。   两人霍然分开,游目四顾,意然不见半丝人影。   官道的一边是滚滚江流,另一边是如带的森林。   韩尚志一弹身,疾射人林,只见远远一条白色的人影,如鬼魅飘风似的穿林而去,登时傲性大发,付道:“我非要追上你看个究竟不可。”   心念之中,身形一紧,如缕淡烟般,穿林越本,衍尾疾追。   那白色人影,似乎身手不弱,速度也快得出奇。   一道一逐、不觉间已奔驰了数里、韩尚志觉得那白色人影,极是眼熟,而且是—个女人。他更加不舍的紧紧追去。   那白色人影、不时改变方向、但不超越林缘,只在林中穿梭般的飞绕疾驰,由于方向不对改变、倏东按西,不时又密集的树丛挡住视线.所以韩尚志功力再高,要想—时追及对方,可不是件易事。   东方慧见韩尚志久久不出,在待起身尾迫……   突地——   —个十分耳熟的声音起自身后、“东方姑娘,你忘了我的话?”   东方慧芳心巨震,宛若骤然失足冰窖,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她已知道这发话的人是谁了,她艰难的挪转娇躯、面色苍白得可怕。   丈许之处,站着—个蒙面妇人,她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东方慧木然的对着“失魂人”芳心阵阵绞痛。   “失魂入”以一种低沉的音调道:“东方姑娘,何不挥慧剑,斩情丝?”   东方慧眼圈—红,道:“前辈,我……我见了他的面,便丧失了勇气!”   泪水,终于随着话声流下粉腮。   “东方姑娘,他是否已知道你与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知道了,可是……他……”   “慧妹,你可以叫我一声姊姊,我把你当作妹妹看待、你是否认为我硬生生的折散你们,太过于残酷。”   “不!你是对的,我是他师姑,我们不能结合,永远不能!但……”   “怎么样?”   “我的心,我的全部感情,已完全献给了他,我已……一无所有……”   “妹妹,你爱他,你应当离开他,爱是牺牲,不是占有,你当然明白那可怕的后果,优柔寡断,双方都将坠人万劫不复之境,我既然能预见这必然的后果,我不能缄默,妹妹……”   东方慧抬头向天,似乎要把满腹的哀伤痛苦,向天倾吐。   “失魂人”凄楚的一叹道:“妹妹,我知道这对于你是一件无法忍受的痛苦,但,当你想到你二师哥惨死的全家,只留下了这一脉,同时,你父亲如果知道了这件事……”   东方慧一听提到父亲,全身徒地一战,娇躯摇摇欲倒。   不错,父亲,鬼堡主人,吴天一怪东方亮,那后果更加可怕。   东方慧无力的道:“我……我该怎么做?”   “疏远他,晓以大义,控制自己的感情2”   “是的,疏远他,控制自己的感情。”   声音凄婉欲绝,像是答覆“失魂人”,又像是自己问自己。   她突然想到如果失去了他,生命对于自己还有什么意义?自已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他咒命运之神的酷虐,为什么在“连环套”中,韩尚志没有真的死去?为什么在那绝谷之中,两人奇迹似的没有死?   生,无法结合,死,不能同坟2她得到了什么?最后,是幻灭,一无所有!当然,不能说没有,她得了对方同等的爱!但,那是没有结果的爱!   像县花,短暂的绚烂,眨眼之间,萎谢,消失!   “失魂人”以一种充满了歉疚,同情,感伤的声调道;“妹妹,你想通了这道理了吧?”   “我……早就想通了!”   “如此,我告诉你一件事,他与吴小眉姑娘已有了婚姻之约!”   “什么?他……”   东方慧宛若焦雷击顶,脑内嗡的一响,身形幌了两幌,几乎当场栽倒。她所以全心挚爱的人,竟然与别人订了婚约。   “是真的?”   “你师太祖母‘大荒神尼’为媒证,不过,你要原谅他,在当时,他是被迫的,吴小眉姑娘为了他几乎身入歧途,为了她置父仇祖命于不顾要削发为尼,而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东方慧突地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凄厉刺耳,那不是笑,是哭,是一种比哭更凄惨百倍的哭。   那声音,令人闻之毛骨依然。那声音,足以令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下泪。   一朵浮云,遮掩了日头,大地骤呈灰暗,似乎天地也为这不幸的少女而感伤。   “失魂人”蹬蹬退了三个大步,低唤道:“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第二十二章 舍身岩头飘血雨 --------------------------------------------------------------------------------   东方慧悲极而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   “失魂人”蹬蹬蹬蹬迟了三个大步.低唤道:“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我?哈哈哈……”   “妹妹!你要理智一点,韩尚志可能马上就回转来!”   东方慧止住了疯狂的笑声、以—种断人肝肠声音道:“我,怎么办、没有他,生命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失魂人”又凄然的唤了一声:“妹妹!”   突然,东方慧看来有些狂乱的眼芒,直勾勾地迫视在“失魂人”的蒙面巾上,娇躯前挪数步,谙哑声音道:“前辈……”   “叫我’—声姐姐足够!”   “姐姐?不,令援‘有心人’的年龄,可能还比我大,怎能……”   “可是令尊的辈份年纪在我之上!”   “姐姐……”   “你有什么话,说吧?”   “请转告韩尚志别以我为念!”   “什么,你要离开他!”   “难道不有比这更好的方式?”   “他会受不了,不能操之过急!”   “与他在—起,难道我又能受得了?”   “妹妹,你……准备上那儿去?”   东方慧玉牙紧咬,好半晌才道:“我自己会有打算……”   呛咳声中,樱口半张,吐出一口鲜血。   “失魂人”惊叫一声,一把搂住了她,喃喃的道:“难道是我错了?”   东方慧挣出“失魂人”的怀抱,幽幽的道:“谁也没有错,这是命运!”   “失魂人”若有所感的道:“命运!是的,当我们的遭遇或行为,无法解释,既定的事实无法推翻时,我们只好称他作命运!”   东方慧此刻芳心如死,自然不会去体察“失魂人”的语言,话题一转道:“姐姐,你与‘鬼堡’是不是有关系?”   “失魂人”显然震惊的退了一步道:“你问这个干吗?”   “我要知道!”   “不错,关系极深!”   “什么样的关系?”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最后一个要求!”   “什么?”   “我要知道您的真面目!”   “妹妹!我只好让你失望了,这办不到!”   “姐姐,你一向在暗中照顾着志哥哥的吧?”   “失魂人”声音微颤的道:“是的!”   “以后也是?”   “当然!”   “姐姐,我……该走了!”说完,猛一跺脚,狂奔而去。   “失魂人”呆住了,她没有出声止住她,也没有追去,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景,沉痛无比的喃喃自语道:“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这真的是命运吗?抑或是我太自私了……可怜的孩子,祝福你,希望时间能治愈你心灵创伤。”   破空之声传处,一条人影从道旁林中疾泻而出。   “慧妹!”   “这人影,正是被一声叹息引走的韩尚志,他追赶那白色人影一程之后,忽失对方踪迹,想起东方慧还在官道相候,只好废然折返,尚不及分辨道中人影,脱口叫了一声“慧妹”,语方出口,已觉不对,不由又“噫!”了一声。   “失魂人”转身面对韩尚志。   “前辈,是您!”   “孩子!”   “慧妹……”   “孩子,你应该称她师姑!”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插在韩尚志的心上,是的,她是他师姑,他的慧妹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刹那、已离他而远去,像雨中的一颗水泡消失了。‘他感到手足发麻,全身冰冷。   他决心要扭转命运的安排,恩仇了了之后,他要和她避开这尘世……   “失魂人”又幽幽的道:“孩子,她走了!”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震,惶惑的道:“她走了,上那儿去?”   “孩子,别问她去那里,她这做法是对的,她应该离开你,否则后果……”   “不!”   韩尚志大叫一声,弹身就要……“孩子,听我说!”   这话似有无比的威严,韩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身形,“失魂人”移身近前,用手轻轻抚着韩尚志的肩背,像慈母般的道:“孩子,她是你师姑,你父亲的同门师妹,你不能抛弃常伦,爱,并不一定要占有,你想那后果多么可怕,你不愿见她毁灭吧?孩子,你要做的事太多,暂时忘了这件事吧!现在,到林中去,我有些话该告诉你!”   韩尚志木然的随着“失魂人”进入林中,拣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下身来。   “孩子,你已经去过‘鬼堡’?”   韩尚志心不在焉的道:“是的!”   “你明白了一切?”   “是的!”   “天高海深的血仇,是否可以使你暂时抛开儿女私情?”   这句话犹如当头捧喝,韩尚志神志为之一清,一丝惭愧的影子,掠过他的俊面,扫除了他的忧伤,头一低,道:“晚辈承教!”   倏地——   无数疑问,涌上韩尚志的心田,能在此刻碰上“失魂人”,确实是件意想不到的事,他需要从这神秘莫测的人口里,解开久悬心中的许多的结。   千头万绪,从何说起?   但,他想先听听“失魂人”有些什么话要向自己说。   “前辈有什么指示?”   “孩子,你认识一个穿红衣的绝色妇人?”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动,“失魂人”何以要问起这尴尬的问题,但他对“失魂人”敬之如母,如非“失魂人”母女,他一百个也死光了,决对不能活到现在,他不想欺瞒对方,当下红着脸道:“是的:“   “你知道她是谁?”   “她叫慕容黛,‘夺魂仙姬’之徒!”   “你知道她年纪多大?”   “这个……总在二十……”   “孩子,她最少在四十过外,二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一个绝代人物,所有的年轻高手,为之疯狂,被人称为‘蜂后’的就是她!”   韩尚志骇然迟了一个大步,“蜂后”之名他曾略有所闻,想不到就是和自己姐弟相称的慕容黛,如此说来,她是个人尽可夫的烂污人女人……“失魂人”接着又道:“也很美很美,世无其匹,对吗?”   韩尚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无法否认,慕容黛的确美赛天仙,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无法抗拒她的诱惑。   “她骗我!”韩尚志在心里大叫了一声,她说她是一个不幸的女子,哼!   他想到自己险些与她做下不可告人之事,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孩子,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这个……”   “她下嫁天主教主,不久之后,又离开他!”   提到“天主教主余丙南”,韩尚志不由热血沸腾,他联想到失志改嫁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也想到张师叔的遗孤,现为少教主的张少坤,当下恨恨的道:“前辈,不要再提这些了!”   “失魂人”点了点头道:“孩子,希望你不要做出糊涂事来?”   “晚辈知道!”   “你现在行止为何?”   “赴长沙城外邢家集,探查大师伯邢世杰的下落!”   失魂人一震道“赴邢家集?”   “是的!”   “不必去了!”   “为什么?”   “邢家庄已在十几年前化为废墟!”   韩尚志大感骇然,“失魂人”似乎无事不知,她既这样说,事情当然不会假,但她怎会知道的呢?当下激动的道:“前辈是否知道我大师伯邢世杰的行踪?”   “知道!”   “请指示他……”   “你目前还不宜找他!”   “为什么?”   “时机未至!”   又是一个谜,“失魂人”对许多事都讳莫如深,恨得韩尚志牙痒痒的,但他莫奈其何,脱口道:“前辈何以这般神秘?”   “孩子,事逼如此,不得不然。”   “比如说我有许多问题请教,您仍然不会回答我?”   “那得看是什么问题!”   “前辈的身份?”   “距你知道的时间不远了!”   “韩张两家数百口血案的真相?”   “一样,快揭晓了!”   “我张师叔何以会自杀?为什么不许索仇?所谓全师命是什么意思?因为事实上凶手并非‘鬼堡主人’而他却……”   “够了,孩子,一句话,你很快就会知道!”   蓦在此刻——   一条纤纤人影,穿林而入。   韩尚志心头一震,候地回身,双掌蓄势待发,一看,赫然是“有心人”。   “有心人”匆匆瞥了韩尚志一眼,趋近“失魂人”一阵唏嘘耳语。   “失魂人”语音突颤的道:“事情真的是这样?”   “有心人”惶急的道:“是的!”   “这……这……万一她出了差错……”说着,转向韩尚志道:“孩子,立刻赶到‘舍身岩’,要快,切不可耽搁……”   韩尚志惑然道:“舍身岩?”   “不错!‘八义帮’总舵,事情你到那时自然知道,走吧!”   韩尚志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八义帮”早已冰消瓦解,现在重新开帮立舵,当然是未婚妻吴小眉重整祖业,看样子,必是发生了不寻掌的大事,当下也不逞细问,施了一礼,道:“晚辈遵命!”   “记住,要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晚辈记住了!”   韩尚志满头玄雾,疾奔出林,挤命猛赶。   第二天,近午时分,韩尚志来到距‘舍身岩’不及五里之处。   突然——   一条红影,飞泻身前,韩尚志急刹身形,一看,赫然是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慕容黛,慕容黛会在此地现身,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弟弟!”   声如乳莺试啼,动人之极。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他本想应她—声姐姐,但忽然想起“失魂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轻轻的“呢!”了一声。   慕容黛讶然道:“弟弟,你怎么了?”   韩尚志把眼光放低,不敢正视对方,那照人的容光,绝世的风姿,具有一种任何人不能抗拒的魅力,他要保持决心,只有不正视对方,当下冷冷的道:“没有什么,我有急事待办!口里答着,心里却想着,为什么这样美丽的躯壳,会有一个污秽的灵魂?”   “什么事这样急?”   “现在无暇相告,对不起,我要走了!”   说着,猛一弹身……   红影一幌,慕容黛又扑拦身前。   “弟弟,你要赴舍身岩?”   韩尚志一愕道:“是的!”   “好极了,我也是到‘舍身岩’,有话停会再谈!”   韩尚志剑眉一蹩,时间不许他细想,也不许他询根究底,吴小眉终竟是他的未婚妻,“失魂人”一再叮嘱的话,使他悬心吊胆,急急的再度弹身上道。   慕容黛与他并肩而驰。   顾盼之间,已来到“舍身岩”下,二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阵山口。   慕容黛粉腮一变道:“不好,我们可能迟了一步!”   韩尚志俊面大变,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是深深地爱着吴小眉的,虽然他的感情已全部给了东方慧,但吴小眉在他心中,仍占有一席之地。   “我们快!”   进入山口、沿着登山小径、星飞九射的奔向岩顶。   暴喝与惨嗥之声,阵阵传来。   两人来到岩顶牌楼之前,挤战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牌楼之内,靠近大门影壁之前,又是十多具血肉狼藉的尸体。   “什么人?”   随着喝话之声,四个黑衣劲装汉子、从大门之内现身出来。   韩尚志冷喝一声道:“你们是帮内弟兄,还是……”   慕容黛接口道“怎么你不是为此而来?他们是‘天齐教’属下……”   “天齐教”三字入耳,韩尚志杀机陡炽,“八义帮”毁于“天齐教”,如今吴小眉在废墟中重整基业,他们仍不放过,“失魂人”原来是要自己赶来援手未婚妻。   四个“天齐教”高手,齐齐惊呼了一声:“冷面人:“,   转身就朝里奔去,口中胡哨连连。   韩尚志杀机冲胸,一个飞身,紧随四壮汉身后奔入,手指弹处,“洞金指”风已激射出。   四声惨号,几乎是同时发出,四壮汉被指风穿背透胸,仆卧血泊之中。   韩尚志略不稍停,朝暴喝声所传之处仆去……   风声疯然之中,数条人影,从内向外疾射,正好与韩尚志照面。   韩尚志冷哼一声,正诗出掌……   惨号之声响起一片,扑出的人影、纷纷坠地而亡、竟然有七人之多,韩尚志不期然的回头一看,身后是慕容黛,粉腮之上,杀机隐隐。   “聚义厅”前,尸体狼藉,血腥刺鼻。   场中央,一个被头散发的女子,全身血泪,远远望去、像是一个血人,正在与两个襟绣日月星辰图案的老者,作殊死之斗。   场的四周,围了一圈人墙,人数不下百人之多,全属“天齐教”下。   看样子,企图东山再起的“八义帮”,已惨遭血流。   正在交手的,赫然是帮主吴小眉和两个“天齐使者”。   吴小眉这时已成强弩之末,险象环生,只是—股恨毒之气在支持着她。   暴喝之声传处,吴小眉蹬蹬蹬退了五个大步,樱口一张。鲜血狂喷而出,一付染遍鲜血的娇躯,呈摇摇欲倒之势。   “天齐使者”之一,狰笑一声道:“功圆果满!”   举手便向吴小眉前迫去。   吴小眉双掌一扬,又颓然放下,她内力枯竭,已无能为力了。   那使者在距吴小眉三步之间停下,阴森森的道:“贤侄女,让我亲手送你安息!”   话声中,手掌已扬了起来……   吴小眉目眦尽裂,凄厉的嘶吼道:“程威远,你这畜牧,我死了变厉鬼也不饶你!”   就在此刻——   数缕指风,挟丝丝锐啸,射向了“天齐使者”程威远。   同一时间,人圈之中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冷面人!”   “天南掌门!”   程威远骇然暴退数尺,避过了激射而至的指风。   场中,多了一个俊极了冷极的少年,面罩恐怖杀机,他——正是韩尚志。   吴小眉本凭一股怨毒愤恨之气支持着她,此刻乍见未婚夫韩尚志现身,鼻头一酸,精神崩溃,砰然栽倒。   韩尚志钢牙—咬,厉声道:“程威远,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声音中充满了恐怖杀机,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程威远狰笑一声音:“冷面人,凭你还不配!”   韩尚志重重地哼了一声,呼呼劈出两掌,这两掌挟恨而发,其势非同小可。   程威远扬掌硬封,另外一个“天齐使者”,也在韩尚志发掌的同时,闪身出掌,一道排山劲气,击向了韩尚志的侧背。   巨震声中,挟以一声闷哼,程威远蹬蹬蹬连迟八步,面呈苍白之色,韩尚志也同时被韩尚志本身所蕴“须弥神功”的潜劲,震得连迟三步。   一个照面之下,震退两名特级高手,所有在场的“天齐教”众,齐齐惊魂出窍。   韩尚志存心要毁程威远,紧接着连演“魔魔掌法”三绝招。   “魔魔掌法”是天南一派的传派绝学,韩尚志在习成“须弥神功”之后,施展出来,真有惊天动地的威力。   就在三招出手之际.惨哼倏起,程威远口吐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另一使者,再度弹身进击,呼呼三掌,罩身击了韩尚志。   韩尚志怒发如狂,三招甫一出手,一式“浮光掠影”,捷逾电光石火的划了半个弧形,正好避过袭来掌风,反欺到对方身侧,“洞金指”电射而出。   出招,闪身,出指,快得有如一瞬。   惨哼再传,那使者肩背洞穿,血如喷泉,转眼染红了半边。   韩尚志这才看清,这使者正是白水滩武侯洞传“天齐令”被目已放生的司马宏,当下冷冰冰的道:“司马宏,今天你死定了!”   “天齐使者司马宏”惊悸的退了两步。   就在此刻一—   一个黑衫老者,俏没声的走向吴小眉躺身之处,手起一掌,向昏迷中的吴小眉当头劈落,韩尚志根本没有发觉……   “找死!”   妖斥声中,响起—声凄绝人寰的惨啤,那老者头骨碎裂,横尸当场。脑血溅了—地,场中多了—个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   韩尚志陡然惊觉,回头之下,不由暗自一惊,他几乎忘了吴小眉尚置虎狼群中,若非慕容黛及时出手,岂不抱撼终身。   吴小眉被这一声惨啤。唤回神智,摇幌着站起身来。   幕容黛伸手—扶到:“妹妹,你最好暂时离开,疗伤要紧,这里的事……”   “不!我……报仇!杀……”   她经过长时间的拼斗,真力耗竭,再加上内伤,这—激动,鲜血又告喷出。   韩尚志扫了吴小眉一眼,目中几乎滴出血来。   场中被浓厚的杀机所笼罩。   韩尚志目光转到慕容黛的脸上,寒声道:“请你照顾她!”   陡地回过面来,目光迫视在“天齐使者”之一的司马宏面上。   司马宏面如土色,再退了两步……   韩尚志大叫一声,两退了两步……   韩尚志大叫一声:“纳命来!”   蓦然,一声闷雷般的暴喝,倏告传来:“冷面人,你少张狂!”   韩尚志不期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高大狰猛的老者,飞泻入场,发束金箍,目射碧芒,那形态的确令人不寒而栗,这老者赫然是“天齐教”总护法“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殊狠凶暴,功力之高更是骇人听闻,向例出手只一招,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毁在他的手下。   韩尚志正待出声……   红影一闪,慕容黛俏生生地站“混世魔王”身前一丈之处。   “混世魔王”重重一哼道:“你滚开!”   “为什么?”   “没有你的事!”   “谁说没有我的事。”   “今天如果你敢出手,老夫决不放过你!”   慕容黛冷冷的道:“如果我死了谁给你收尸,你不是说死后要葬在先师的墓旁吗?”   这话说得“混世魔王”老脸大变;啼笑皆非,不错,他和慕容黛说过这样的话,他希望死后能和生平唯一的爱人“夺魂仙姬”葬在一块。   一声惨嗥震撼了全场,“天齐使者”之一的司马宏,已被韩尚志劈死当场。   “混世魔王”怒哼一声,扑向了韩尚志。   慕容黛一眼瞥见,不由芳心巨震,厉喝一声:“程威远,你敢!”   呼的一掌,直劈过去,掌劲一吐,人也跟着纵了过去。   一声刺耳的厉号起处,吴小眉被程威远一掌震得飞泻而出。   同一时间,程威远被慕容黛出的劲风,卷得踉跄而退……   那边——   韩尚志和“混世魔王”已交上了手,三个照面之下,竟然功力悉敌。   “混世魔王”心中的震骇,简直无法形容,这魔王逢上了生平第一个劲敌,在此之前,江湖中能接下他一招的,真如风毛鳞角,少之又少。   所有在场的“天齐教”的高手,更是悚棘不已。   慕容黛不顾再伤程威远,急闪身过去扶起吴小眉,一探之下,粉腮骤变,一时之间,弄得没了主意。   韩尚志偷眼一瞥抱在慕容黛手中的吴小眉。不由肝胆皆炸,难道她已……   心念及此,猛里打了一个冷颤,杀机更炽。   “混世魔王,看掌!”   随着震耳欲聋的喝话之声,“须弥神功”挟以十成功劲,猛然施出,一道膘滕白气,罩身卷向了“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心头大凛,脱口叫了一声:“须弥神功”,双掌全力封了过去。   撼山栗岳的巨响声中,韩尚志退了一个大步,而。混世魔王”伟岸的身躯一个踉跄退了两个大步。   白色劲气再涌,韩尚志问不容发的发出了第二掌。   “混世魔王”出手无及,一幌身弹开八尺。   韩尚志冷喝一声:“今天你死定了!”   第三掌又劈了出去。   “混世魔王”凶性大发,暴喝一声:“看你死还是老夫死!”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疾劈而出巨响震撼子全场。   双方各退三步,韩尚志俊面一片煞白,“混世魔王”口角溢出了两缕鲜血,这真是武林百年难得一见的搏斗令人心悸神夺。   韩尚志再次回头看了生死不知的吴小眉一眼,一咬牙,“须弥神功”提足十二成,苍白的后面,转泛出湛然红光。   “混世魔王”一代巨魔,明知不敌,但岂甘露怯,立是也聚毕生功力于双掌。   场面在瞬息之间,骤呈死寂。   谁也看得出,即将出现的,将是石破天惊的—击,这—击、无疑的将决定一方的生死存亡,甚或两败俱伤。   那一面,慕容黛半蹲地上,抱着昏迷不省的吴小眉。   程威远一双鹰雕也似的眼,略不稍瞬的盯视着慕容黛手中的吴小眉,他看出“混世魔王”并非“冷面人”之敌,如果他不乘现在有所行动的话,他将永远失去机会,但,“蜂后慕容黛”的身手,却使他踌躇不已……   倏地一一   程威远举手一挥,高声道:“本教弟子注意,现在全力出击,许进不许退!”   声落首先发掌,击向了慕容黛,接着,人影翻飞,全涌身出手。   慕容黛粉腮大变,右手挟起吴小眉,左手一把“夺魂针”飞洒而出。   惨啤之声,撕空而起,立即有十多个“天齐教”高手,横尸当场,但这阻止不了对方疯狂的攻势,无数道劲流,罩身涌卷而至、   她因手抱小眉,只能单手应敌。功力打了折扣,再加上功力超绝的“天齐使者”程威远,使她顿感手忙脚乱,连劈三掌之后,才缓手掏出第二把“夺魂针”。   扬手之间,又是十多人应声倒下,对方攻势一顿……   厉斥声中、慕容黛电闪射向程威远。   程威远寒气大冒,弹身闪退两丈之外。   慕容黛娇躯拔空而起,蹬上了聚义厅的屋脊之上,数条人影,跟着闪射而起,但身形只弹起一半,便惨号着坠回地面。   程威远狂吼一声:“暗器招呼!”   刹那之间,暗器如飞蝗似的从四方八面,射向慕容黛停身之处。   “夺魂针”固然霸道,但因针细如牛毛,在射程上受了限制,而这些“天齐教”属下。都是精选的高手,发暗器的手法,回非庸流,慕容黛如果不退走的话,只有全心全力的应付。   这些情形,当然瞒不过韩尚志的耳目。   终于一一   韩尚志和“混世魔王”发出了全力的一击。   惊天动地巨响声中,劲气四溢。所有天齐教门下,不期然的停下了手。   韩尚志退离原位五步之外,身形尚摇幌不止。   “混世魔王”跌坐丈外。鲜血—口接一口的喷出。   场面在一时之间,死寂得怕人。   韩尚志缓缓上前数步,五指齐张,指向了“混世魔王”,只要他指劲一吐,“混世魔王”就得穿胸洞腹而死。   “‘混世魔王’,还有什么遗言交代?”   场面中充满了死亡的恐怖。   “混世魔王”双眼一睁,一闭,道:“你下手吧!”   韩尚志心念—转,扬起的手,突然放下,沉声道:“‘混世魔王’,为了补偿你上一次对我援手之情,今天放过你,走吧!”   “混世魔王”双目再度睁开’,缓缓的道:“‘冷面人’上次救你,乃是为了你曾对老夫门人‘阴煞莫秀英’援手。老夫本无意救你……”   这倒是句良心话,表现出“混世魔王”多少还有些骨气。   韩尚志一摇手道:“请!从此咱们之间互不相欠,希望下次别再碰头。”   “‘冷面人’,你不要后悔,老夫不会忘记今天这笔帐?”   “哼!本人从不知什么后悔?”   “混世魔王”倏地站起身来,扫了场一眼,纵身逝去。   “混世魔王”这一走,所有在场的“天齐教”高手,一个个亡魂出窍,如果不是格于森严酷毒的杀规,他们早逃之天天了。   “天齐使者程威远”一看情形不妙,口中喝了一声:“退!”当先弹起身形,疾逾流失的向外射去……   其余的教众,跟着纷纷弹身,一时之间,呈现出一个犬突狼奔的场面。   “回去!”   怒喝声中,挟以一声闷哼,程威远首先被震回原地。   接着,劲风匝地狂卷,指风锐啸刺耳,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外扑的人影纷纷倒射,撞上了后来的。   场面又—度静止。   所有的“天齐教”高手,齐被迫回场中,地上又增加了二十多具尸体。   韩尚志面笼恐怖杀机,目射夺人心神的煞芒,面对场内为数不下五’卜的残众。   空气在静止之中泛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慕容黛飘身下地,站在韩尚志身旁。   韩尚志焦灼的道:“她怎么样?”   “相当严重!”   韩尚志钢牙一咬,目光骤然落在了程威远的身上。   程威远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脑海中含有—个意念,“逃!”心念动处,身形缓缓向人群中退去……   “程威远,你飞也飞不了!”   喝话声中,韩尚志已迫近到一丈之内,他不由自主的止住后退之势,斑斑点点的麻面,不停的抽搐。   所有的天齐教众,一个个面如土色。   “纳命来!”   韩尚志手起一掌,劈向了程威远当胸,劲势之强猛,骇人听闻。   程威远岂敢硬接,一划身弹子开去,劲风卷处传出两声惨哼,站在程威远身后的两名高手,遭了池鱼之殃,血箭射处,飞泻而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程威远已乘机一闪十丈,再闪登屋   他快,韩尚志更快,一式浮光掠影,一道半孤圈向屋面,呼呼凌空击出两掌。   程威远一个倒翻,又落入场中,亡魂尽冒。   韩尚志跟着落地,“须弥神功”电闪出手。   朦朦白气卷处,惨号倏传,程威远被震得旋空而起,“砰!”的一声,落在慕容黛的脚前八尺之地,口中血如喷泉。   就在此刻,吴小眉突地睁开眼来,目光正好触及地上的程威远,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她精神复苏,娇躯一挣,颤抖着声音道:“放下我!”   吴小眉突然醒转,慕容黛芳心一喜,依言把她放落地面。   韩尚志这时也到了程威远身前,掌一扬,厉声道:“程威远,我要把你劈成肉酱!”   “住手!”   慕容黛倏地伸手一拦。   韩尚志大感意外,慕容黛竞然阻止他向程威远下手,当下惑然道:“什么意思?”   慕容黛朝吴小眉—指道:“你看!”   韩尚志转头—看,不禁怦然心惊,只见吴小眉苍白的粉腮上,罩满杀机,杏日之中,闪射着怨毒至极之色,一不稍瞬的盯住程威远,长剑已执在手中。   慕容黛接着道:“不久前,天南道上庙中,我为什么不杀他,就是要留他这条命给眉姑娘,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这个……”   “你先闪开,停会再告诉你!”   韩尚志茫然不解的退了三步。   所有残存的“天齐教”高手,一个个呆若木鸡,他们想逃,但不敢,他们明白逃只是死得更快……   吴小眉步履不稳的上前数步,咬牙切齿的道:“程威远。你……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   程威远竞在此时,摇幌着站起身形,眼神业已黯淡无光,可见他受伤之重。   吴小眉举剑分心便刺……   “砰!”挟以一声凄哼、吴小眉张口喷出一道血剑,身形往后便倒。   韩尚志不由惊呼出声。   慕容黛粉面大变,一把抱住吴小眉的娇躯。   程威远“砰!”的栽回地上,口角鲜血泪泪而冒,他在临死之时,还来这一手垂死的反噬,的确出人意料之外。   吴小眉杏眼一闭,略事喘息之后又睁了开来,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持着她不倒,她要亲手把剑尖刺入对方的心窝。   韩尚志俊面失色.手足无措……   吴小眉移开慕容黛抱持自己的手,艰难的移步走近程威远身畔。   半声惨嗥、血泉迸射,吴小眉的剑已刺人程威远的心窝,拔出,又刺下……”   —剑!   二剑!   三剑!   吴小眉大仇得报.那股支持着她的恨毒之气,被对方流出的血所抵消。她无力拔出插在对方身上的剑,眼前一黑.砰然栽倒。   “眉妹!”   韩尚志一闪身抱住半倒的娇躯,用手一探之下,不由心头大震,吴小眉气如游丝,脉息一断一续,粉面呈金纸之色。   慕容黛急取出数粒丹九,纳入吴小眉口中,道:“把她给我!”   韩尚志目光一扫现场,把吴小眉交给慕容黛,转面向那一群失魂落魄的“天齐教”高手,低沉森冷的道:“舍身岩头,八义帮朋友的血迹,须要你们的血才能洗得干净!”   那声音听来使人毛骨悚然。   天齐教残余高手,一个个魂散魄飞,在求生的本能躯使之下,惊呼声中,纷纷夺路而逃……   “哈哈哈哈……”   笑声近于疯狂,像是死亡的号角。   又一幕血的惨剧,拉开了帷幕。   凄绝人寰的惨嗥声,连续不断。   一切又趋于静止,聚义厅前血海尸山。   “天齐教”派出来的近百高手、仅只一个“混世魔王”扶创而遁,其余的全部伏尸“八义帮”总舵之内。   韩尚志长叹一声道:“八义帮算是彻底的瓦解了!”   说着,急步走到慕容黛身前,道:“她的伤势……”   慕容黛黯然道:“内腑破碎,穴脉已有一部以上闭死,恐怕回天无术了!”   韩尚志宛被焦雷贯顶,如果吴小眉不幸的话,……   他不敢往下想,他感到似有无数尖刀,在扎刺他的心肝。   “到后面再谈!”   韩尚志木然的跟在慕容黛身后,穿过聚义厅,进入一问布置洁雅的房间,这定是未婚妻吴小眉起居之所,但奇怪的是慕容黛何以对这里如此熟悉,而且她与吴小眉之间,似乎关系不浅……”   慕容黛把吴小眉放置绣榻之上。   韩尚志过去一探她全身经脉穴道,果如慕容黛所说,穴脉已有大半数闭死,全身宛若被抛入冰窟之中.从头冷到脚心。   两滴英雄之沼,滚下韩尚志的面颊,哽咽着道:“她……难道没有救了?”   慕容黛凄惨的道:“仅我一瓶‘紫元丹’,可以使她在七天之内不死!”   “七天……七天对她的生命有什么意义?”   “不错,但七天之内。也许有奇迹出现……”   “奇迹,寄望于奇迹?”   “不过,我相信眉妹会瞑目的……”   韩尚志既悲伤又惊诧的望着慕容黛道:“现在我想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程威远与她的父亲吴由道是金兰之交,不幸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结果吴由道独蒙青眯,与那女子结了婚,就是吴小眉的母亲,更不幸的是她母亲在第二次怀孕时,难产而死,但程威远枭狡成性,他忘不了夺爱之仇……”   韩尚志点了点头,心中已明白大半。   慕容黛接着又道“于是程威远投入“天齐教”。以“天都秘录”在吴由道之手为饵。   “天都秘录在‘不老先生’手上,吴由道恐怕连看都不会   “你听我说,于是‘天齐教’派出高手向‘八义帮’主吴由道强索‘天都秘录’不遂,而对他下毒手……”   “这以后的我全知道了,程威远确实百死不足以尝其辜。”   “弟弟,你记得在农舍疗伤,被‘混世魔王’一伙围攻的事吗?”   这一声“弟弟,此刻韩尚志听来十分刺耳,他自从“失魂人”口里知道她过去为人之后,对她相当不齿,但目前他不能有所表示,她曾救过自己,现在她又冒死护持吴小眉,当下一点头道:“记得!”   “那掷笺示誓,暗中维护你的便是她!”韩尚志惊得几乎跳起来,激动的道:“是她?”   “不错,不久前,我们偶然碰面,她亲口告诉我,她也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成了朋友,她是一个好女子,可惜……我们都迟了一步!”   “一步之差,终生遗恨!”   韩尚志坐在床沿,紧握着吴小眉的—双柔荑,两眼发直的投射在她那苍白而无表情的面上,他对她有说不出的歉疚。   他的感情,全部付给了东方慧,他没有什么给她,而她却是他的未婚妻,虽然这婚姻是强迫促成的,可是无法否认吴小眉一直的深爱着他。   他没有给她什么,但却付出了一个韧恋女,所能付出的最高的代价。   突地——   慕容黛用力一拍床沿道:“有了!”   “什么有了?”。   “吴小眉或许不会死!”   韩尚志精神一振,急声道:“你想到什么?”   “我想到一个人,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吴小眉定可起死回生!”   “谁?”   “神州一丑!”   “神州一丑?”   “不错,唯有‘神州一丑!’的‘续命金丹’,可以救她!”   “这‘神州一丑!’住在什么地方?”   “据说是住在滇西苍山顶峰的雪洞中……”   “据说?那是说并不一定?”   “不错!”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神州一丑是个女的?”   “呢!不但奇丑绝伦,而且性情之古怪也是天下无双,比之当年的‘吴天一怪’还要怪三分!”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震,“吴天一怪”不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髅’,吗:看样子武林中除自己的师父“魔中之魔”外,没有人知道“鬼堡主人”的真正面目,当下故问道:“吴天一怪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个怪物,已数十年不现江湖!”   “哦!”   “还是谈正事要紧,我身边有一瓶‘紫元丹’。尽其所有,可以维持眉妹七日不死,七天,如果你取不到‘续命金丹’的话,就很难说了!”   “此去苍山路程遥远,七天之内恐怕……”   “那你只有尽其所能的赶路了,以你的功力,也许可以在七天之内往返!”   “如果找不到‘神州一丑’……”   “那是命运,任何人无法挽回!你最好友刻上路!”   “眉妹呢?”   “仍住此地,由我看顾!”   “如此,在下先行谢过,这一份人情,将来一定并报答!”   慕容黛粉腮一变,道:“‘弟弟,你说什么?”   “大恩容后报答!”   “你我既然姐弟相称,你这话岂不是见外了?”   韩尚志心念一连数转之后,冷冷的道“我们最好改了称呼!”   慕容黛霍地站起身来,惊诧无比的道:“为什么?”   “这个……不说你也明白!”   “我不明白!”   “你一定要我说出来?”   “不错!”   “你是大名鼎鼎的蜂后,在下……”   慕容黛粉腮骤寒,那美绝天人的娇脸上,隐泛杀机,身形往后一退,寒声道:“韩尚志,你欺人太甚!”   韩尚志一愕道:“难道不是?”   “不错,‘蜂后’就是我,你知道我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   “有人当面提‘蜂后’两个宇,我必杀之!”   韩尚志暗付,好一个蛇蝎美人。“难道你要杀我?”   “也许!”“恐怕你办不到?”“你不要太自信?”“在下极愿一试?”   幕容黛缓缓摊开双手,只见她掌心之中。一边是一撮细如牛毛的“夺魂针”,另一边是一枚鸭蛋大小的黑色弹丸。   “韩尚志‘夺魂针’也许要不了你的命,这‘夺魂弹’却可以把你炸成碎片!”   韩尚志不由大惊失色,所谓“夺魂弹”必是“霹雷弹”类的东西,在这房间之内,双方近在咫尺,即使功力通玄也无从闪躲,同时还有吴小眉在侧,如果她不顾一切掷出的话,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他也起身离开床沿,退后三步。   慕容黛恨恨的道:“韩尚志,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韩尚志不由语塞,慕容黛对他有过两次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她,也许不会活到现在,但一种被欺骗和一种莫名的反应,使他转不过这意念,半晌,脱口道:“你欺骗我!”   “我,欺骗你?”   “不错,你自承是一个不幸的女子,你骗取我的感情!”   慕容黛不由芳心一动,面色缓和了不少。   这句话道出了韩尚志的心意,在潜意识中,他仍是爱她的,但这是一种被压抑了的爱,也可以说是直觉的反应,因为她太美。   如果他的意识中完全没有她,那她的过去决不会激起他的怒火。   爱与恨,有时是分不开的,互相消长生灭。   “难道你发现我的话不实在?”   “你在二十年前,颠倒武林众生,博得‘蜂后’之称,你嫁过人,你驻颜有术,遮掩了你的年龄……”   “住口!韩尚志,在你想像之中,我慕容黛是个淫贱下流的女子,弃妇,对吗?告诉你,你彻底的错了,我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我嫁过人,不错,你可知道余丙南是什么样的男子,他是天阉,根本不能行夫妇之礼……”   韩尚志骇然道:“天齐教主余丙南不能人道?”   他想不透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为什么会嫁给余丙南,如此说来,他们根本没有夫妇之实,仅有夫妇之名,但为什么二十多年来他们和平共处,其中有什么蹊跷?   不然的话,就是慕容黛信口雌黄。   慕容黛满面均是激动之色,接着又道:“韩尚志,你不相信,是吗?”   “这……这对我毫无关系!”   “可是对我却关系很大,你要不要证明?”   “证明!”   “不错!让你证明我慕容黛是否还是完壁之身!”   话声方落,两颗晶莹的泪珠已顺腮而下。   韩尚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慕容黛竟然说出这种大胆而近于无耻的话,居然要自己从她身上证明,登时面热心跳,骇震至极的呆望着这人间绝色的妇人。   他万料不到她会说出这种尴尬的话来。   慕容黛显然情急了才会如此不顾羞耻,轻轻一拭沼痕,又道:“韩尚志,你的未婚妻现在此地,我无意分一杯羹,更不希望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只是我们相识,也算是一段缘法,你既不屑,我复何求,看在这纯洁少女的份上,我仍然留在这里护持她,你走吧!”   韩尚志暗付:“武林传言,未可尽信,师祖‘血骷髅’不也是被目为奸大恶的魔王吗?事实又何尝如此,她说的不错,彼此相交,也是有缘,又何必斤斤计较于过去。”心念之中,愧疚油然而生,作了一揖道:“姐姐,也许是我错了!请你原谅!”   慕容黛像是受了无边的委曲般,掩面抽咽起来。   韩尚志尴尬非凡,走过去深深地看了吴小眉几眼,鼻头不由一酸。   如果他不能在七日限期之内赶回来?如果他求不到“续命金丹”?   后果是可以预见的,韩尚志怆然道:“眉妹,我走了,七日之内,必定赶回来!”   但吴小眉半丝反应都没有,如果不是慕容黛的“紫元丹”护住她的心脉,也许她早已五项香消了。   “姐姐,一切有劳,我走了!”   慕容黛幽怨至极了扫了韩尚志一眼,道:“弟弟,祝你成功,并盼你珍重!”   从慕容黛的目光看来,她确实是深深地爱着韩尚志而不能自拔,但她可能也明白不可能和韩尚志结合,只好退而求其次。   这女人虽驻颜有术,但却骗不了自己,她已是四十左右的人了,迟幕之年,她第一次尝到爱的滋味,然而这种爱是没有结果的,她的生命册页,依旧是空白的。   韩尚志低头吻了一个吴小眉的额角,抬起头来,他接触到一双幽怨,妒嫉,而又充满了无边诱惑的目光。   他心里不由一荡,他想吻她……   但,他终于克制住了,他想到那一吻的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感情有如一道河堤,如果一个小漏洞不堵塞,结果将是全堤崩溃。   “姐姐,我走了,再见!”   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美很可能会使他改变主意,他匆匆地说了一句之后,急急夺门而出,奔下了舍身岩。   一路之上,他心乱如麻,许多事,常常地超出一个人思想范围之外,任你聪明盖世,仍然无法索解之时。   韩庄大血案,那冒充“血骷髅”行凶的人,为什么单留下母亲一个活口?   母亲为什么改嫁一个生理上有先天缺陷的人?”   她,真的毒到骨肉不认,夫仇不理的程度吗?   顾盼之间,已踏上了官道。   倏地——   不远之处,一条血红人影,踉踉跄跄奔来,看样子是受了重伤。   人影渐近,可以看出是一个身着红衣的人……   不,是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年,远远看去,像是穿了—袭红袍。   “阁下止步!”韩尚志横身道中,伸手一拦。   那浑身浴血的少年,惨哼了一声,刹住身形,一付摇摇欲倒之态。   “阁下何方朋友,因何阻路?”   “你……你……你是……”   韩尚志骇然瞪视着对方,激动得语不成声。   那少年似有所觉,抬头细一辨认,栗声道:“韩师哥!”   哇!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形随着一阵幌荡。   韩尚志不由毛发俱竖,全身起了—阵痉挛,这浑身浴血的少年,真的是师叔“毒龙手张霖”的遗孤张少坤。   韩尚志一把扶住他道:“坤弟,是我,怎么回事?”   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张少坤吁了一口气之后,突地晕了过去。   韩尚志抱着他走向道旁的树下……   风声飒然之中,数条人影,泻落身后,接着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把人放下!”   韩尚志恍若未闻,缓缓走到树荫之下,把张少坤平平放落,然后回过身去,一看,杀机登时冲胸而起,一弹身,前飘三丈   眼前,一共是六个老者,其中一个,襟绣日月星辰图案,曾随同“天齐教主”追截过自己,四个是“天齐八宿”之中的四宿,另一个是黄衣护法。   六老者作梦也估不到这救人的会是天南掌门“冷面人韩尚志”,登时面上变色,愕然怔住。   韩尚志心念疾转,看来张少坤是伤在对方手下,奇怪的是张少坤既做了余丙南的义子,被尊为少教主,何以会被该教的人追杀?   当下,语冷如冰的道:“这人是被你们伤的?”   为首的那“天齐使者”目中凶芒一闪,道:“不错!”   “你们的目的是要他的性命?”   “这是本教家务事同,阁下何必插手?”   韩尚志冷笑了一声道:“这事我管定了!”   六老者面上又是一变,其中那黄衣护法,就乘韩尚志答话之间,弹身扑向三丈外的张少坤。“你找死!”   韩尚志厉喝一声,呼的一掌横击过去,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砰!”挟以一声闷哼,那黄衣老者被卷飞泻向两丈之外,仆地不起。   为首的“天齐使者”向其中余四老者一施眼色,呼呼两掌,劈向了韩尚志,那四老者分从四个方位,扑向僵卧在地的张少坤。’   韩尚志杀机大炽,呼的一掌,反击过去,一式“浮光掠影”,快逾电闪的掠回张少坤身前,正好迎上四老者之中的两人出手抓向张少坤。   “砰!砰!”挟以两声惨哼,两老者横尸当场。   另两老者,疾刹势退了回去。   那“天齐使者”暴喝一声,再度出掌攻向韩尚志。   韩尚志心切张少坤的生死,不愿虚耗时间,“须弥神功”以十成劲道发出,一蓬朦朦白气,迎着对方罩身卷。去……   惨哼声中,那“天齐使者”张口射出一道血箭,跌跌撞撞的退出一丈之多。   “退!”   三条人影,鼠窜而去。   韩尚志连看都顾不得看,急趋近张少坤身前,仔细一探视,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白纸,出气多,入气少,再一摸经脉,不由惊魂出窍,带脉已断,五腑离位,看来是神仙也难救了。   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再滴到张小坤的面上。   张师叔舍子救已,扶养自己长大成人,现在,他唯一的遗孤;行将不保。   韩尚志肝肠寸折,悲痛欲死。   他迅快的点了他数处大穴,然后以掌心附在他的“天殷穴”上,逼人一股真元。   片刻工夫,张少坤费力的睁开眼来,用力的翁动着嘴唇,但却发不出声音,韩尚志心如刀绞,频频呼道:“坤弟,坤弟   终于,张少坤的口里,发出了断续细如蚊纳的声音:“师哥……我……不行了……恨未能手刃……”   说到这时,一阵急喘,片刻之后,又道:“怀中的……东西、交给……母亲……不!是……不能遗失,用……你的生命维……护!”   头向旁边一侧,死了!   “坤弟!坤弟!……”   韩尚志声嘶力竭的悲呼,但,已无法唤回张少坤的生命。   师叔死了,他的遗孤也死了,他自己,血仇未报,到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感到他的心滴血。   他抚着张少坤逐渐冷却的躯体,麻木的,茫然的望着天际变幻莫测的浮云。   他欠“毒龙手张霖”天高地厚之思,永无报答之日了!……   张少坤之死,犹如给他心上划了一刀,这痛苦将一直追随他到生命的终结。   夜幕低垂!   银河耿耿!   他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动。   星光逐渐疏落,消失……   天亮了!   朝露湿透了他的衣衫,他一无所觉,双手仍按在业已僵硬了的张少坤的遗体上,过度的悲伤,使他如醉如痴。   倏地——   一道灵光,掠过他的脑海。使他清醒过来,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务!死者已矣,吴小眉还在舍身岩上待救,她的生命,操在他的手里。   他立起身来,望着张少坤血污狼藉的尸体,又滴了几滴伤心之泪。   他开始努力思索张少坤临死时所说的话——   他说:“……恨不能手刃……”手刃谁?   又说:“怀中的东西。交给母亲……要以生命维护,不能失落!”所谓母亲,当然是指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而言   “为什么要交给母亲?”   那是什么东西,要以生命维护?   他伸手往张少坤怀中一探,取出一个小纸包,那是一个半尺见方,厚约一寸的纸包,心念数转之后,他决定先打开来看看,也许可以揭开张少坤被“天齐教”追杀的谜底,正当他准备打开纸包之际——   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倏告从身后传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不迭的把那纸包纳入怀中,身形如脱弩之箭似的前射两丈,转过身来……   登时血脉愤张,目眦欲裂,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蒙面人和两个老者。’   来的,赫然是“天齐教主”余丙南和两个“天齐使者”,其中之一,正是昨天追杀张少坤负伤而遁的那一个。   张少坤淤血的尸体,还在目前,凶手却找上门来。   “天齐教主”余丙南,目光一扫韩尚志之后,落在了张少坤的身上,口里道:“搜他身上!”   二使者恭应一声,其中之一举步走向张少坤的尸身……“找死!”   韩尚志怒喝一声,数缕指风,电射而出。   那使者可识得这“洞金指”的厉害,身形疾划而开,适时,“天齐教主”缓缓上前三步,声音中充满了杀气的道:“冷面人,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碰头?”   “余丙南,我们今天新旧帐一并算!”   “凭你还差了一点!”   “哼:“   就在此刻——   原先负而逃那使者,一闪身欺到张少坤尸身之前,伸手便朝胸前抓去……   “你死定了!”   韩尚志急怒攻心,全心施展“浮光掠影”身法,只一幌,便到了那使者身后,曲指如钓,闪电般疾抓而出……   “小子,你找死!”   “天齐教主”迅捷无伦的劈出一道排山劲气。   惊叫声中,韩尚志已一把扣牢了那使者,劲气也在这瞬息之间卷到。   韩尚志奋力一弹身,避过主锋,身形一幌即止,口中哼了一声,用掌振腕,把那使者倒提手中,双手分执住二只脚……   “天齐教主”厉声道:“冷面人,你准备做什么?”   “要他流血!”   “你敢?”·   “这有什么不敢,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传出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血光进现,那使者被韩尚志一撕为二,肝脏五腑,流了一地,原状之惨,令人不忍卒观。   “血:哈哈哈哈,坤弟,你看到这血了,像你所流的一样鲜血!”   “天齐教主”怒发如狂,暴喝声中,呼呼劈出两掌,声可撼山栗岳。   韩尚志一敛笑声,举掌硬封……   砂石漫卷如幕之中,双方各退了—个大步。   “天齐教主”若有所悟般的道:“冷面人,你方才称我这逆子叫坤弟?”   韩尚志不屑至极的一哼道:“余丙南,他会是你的儿子?”   “天齐少教主,人所共知!”   “你为何派人追杀他?”   “他犯了教规!”   “呸,余丙南,你别不要脸,你会有儿子?”   “天齐教主”全身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三步,虽然别人无法从蒙面巾透视他脸上的表情,但从行动上可以看出他震惊不小。   “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今生今世决不会有儿子!”   “天齐教主”气得全身簌簌而抖,他决估不到韩尚志会一口道出他引为终生遗恨的秘密,当然,他已意识到这隐私何以外泄。“小子,你是在找死!”   如雷暴喝声中,“天齐教主”双掌顿呈琥珀之色。   韩尚志心头一凛,暗道一声“化元神是”,随即把“须弥神功”提聚到了极限。   双方所将施展的,都是骇绝武林之学,毫栗之差,可判生死。   终于——   一红一白两股劲气飘闪而出,碰在一起……   一声天塌地陷的巨响,撕空裂云而起,数丈外的林木,被劲波带得急摇剧摆,尘砂旋卷,直冲霄汉,五丈之内,伸手不见五指。   说是武林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拼搏。   砂落尘消,双方的距离,拉到了四丈之外。   韩尚志俊面一片苍白,“天齐教主”如何不得而知,从他急猝起伏的胸部看来,情况决不比韩尚志好。   此际——   那使者突地走近“天齐教主”道:“禀教主,尸体搜过,东西没有了!”   “哦!你退下!”   使者躬身退开数丈。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是了,问题全出在这纸包上。”   双方对峙了片刻之后,齐齐举步欺身,出手枪攻,这近身搏斗,益发显得激烈凌厉,那声势,令人怵目惊心。   顾盼之间,双方交换了二十招,“天齐教主”似乎略逊半筹。   韩尚志伤心张少坤之死,出手之间,尽是杀着,三十招之后,已迫得“天齐教主”守多攻少,险招迭出,不过,要分出生死胜败,至少得在三百招之后。   破空之声传处,两条人影飞泻当场。   韩尚志和“天齐教主”不期然的停手后跃,一看,来的是一双青年男女。   那年青男女,赫然是恢复了原形之后的“黑白双妖”,沈家骐和冯瑛英。   两人双双趋向韩尚志,双膝一曲道:“叩见掌门人!”   “免礼,请起!”   “谢掌门人!”   “你俩不在宫中,人中原何为?”   “黑妖”沈家骐依然道:“宫中元老会议决定命弟子夫妇人中原随侍掌门人,并携来那……”   韩尚志一扬手道:“知道了,你俩退开!”   “黑白双妖”恭谨的退了开去。   “天齐教主余丙南”做梦也估不到这一双年青男女,会是数十年前名丧江湖的“黑白双妖”,否则的话,他早抽身了。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出手攻向了“天齐教主”双方又战在—起。   “黑白双妖”可能静极思动,互望一眼之后,双双扑向了数丈外的“天齐教使者”,双妖出手,例必成双。   那使者可不把这对青年男女放眼下,暗骂一声:“找死”殊不知“双妖”因曾服食过成形肉芝,得以驻颜不老,论年纪已是七十左有的老人了。   “双妖”一左一右,夹峙着那“天齐使者”,“黑妖”冷冷的道:“你能接三招,饶你不死!”   那使者嘿的一声冷笑道:“小子,你是在找死!”   “白妖”柳眉一竖,道:“你先出手!”   那“天齐使者”那知厉害,怒哼一声,双掌分左右疾袭而出。招式之奇诡厉栗,武林罕有其匹,可惜,他碰到的对手是数十年前的魔王……   “双妖”各攻一招,不但轻易的消卸了对方来势,而且把对方迫退五尺之外。   “天齐使者”寒气大冒,他错估了对方的功力。   “这是第一招,现在你接第二招!”   喝话声中,双妖出手各攻一招,那使者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一弹身,飘退八尺。   “第三招,决定你的生死!”   人影幌处,惨嗥倏起,地上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天齐教主”被那惨啤声惊得一分神……   “砰!”   韩尚志一掌印上了他的左胸,闷哼声中,弹出圈子之外,目光一扫现场,登时心胆皆寒,寒声喝道:“冷面人,后会有期!”   身形一弹,电闪而逝。   韩尚志朝着余丙南的背影大声道:“本人有一天会到连环套拜访的!”   说完,径自过去抱起张少坤的尸身,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小丘,双妖默默地跟在后面,到了丘上,选好地势,向“双妖”道:“掘一个坑!”   双妖立即动手,不一会墓穴掘成,韩尚志洒泪葬了张少坤,并刻石立碑为记。   事毕,向双妖道:“目前我有急事待办,那册‘大般若秘录’暂时带着,以后由我候机归还少林,现在,你们到‘舍身岩’去等我,那里有两位女的,一个重伤待救,你们去只须说奉我之命而来就是,其他的不必说,去吧!”   “白妖冯瑛英”诚谨的道:“愚夫妇希望堕侍掌门人身侧!”   韩尚志点了点头,道:“我此去事情特殊,不须你俩随行,‘舍身岩’头‘八义帮’帮主吴小眉,就是那待救的女子,与我关系极深,目前需人保护,我五日之内必定赶回!”   “双妖”无奈,只好施礼告别,直奔“舍身岩”。   韩尚志对张少坤的新坟作了最后的凭吊,动身驰赴苍山。   他必须要在两日之内求得“续命金丹”,才能依七日大限赶回“舍身岩”,救吴小眉的命,他甚至无暇再拆看张少坤临死慎重交代的纸包。   日夜不息的全力疾赶,第三天日中时分,峰头半为冰封雪锁的苍山,已然在望。 第二十三章 雪洞求丹 --------------------------------------------------------------------------------   苍山,位在洱海之滨,半山以上,雪锁冰封。   韩尚志冒着砭骨奇寒,在皑皑白雪之中奔驰。   他还有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之内。他不但要找到“神州一丑”求取“续命金丹”,而且还要赶返“舍身岩”,否则的话,吴小眉势将玉项香消。   慕容黛告诉他,“神州一丑”住在苍山雪洞,不言可喻,雪洞必然,是在冰雪之中。   他遍搜每一处可疑的地方,但,毫无蛛丝马迹可循。   苍山选题数百里,一日半日之间,要想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事实上决不可能,如果误了限期,“续命金丹”即使到手,已失去了价值。   焦灼、彷徨,紧随着他。   在一定限期之内,要寻找一个绝迹江湖的人,确实是件非常杏茫的事。   韩尚志心里也明白此行成功的希望极小,但他不能放弃这几乎等于零的希望,他不能眼看着未婚妻吴小眉不治而亡。   正当韩尚志彷徨无主之际——   一阵隆隆之声,倏然传来,那声音像是发自地底,声音愈来愈大,像是千雷齐发,万马奔腾,接着,整个雪地动荡摇幌起来。   韩尚志不由亡魂大冒。   阵阵白雾,冲天而起,轰隆之声,震耳欲聋。   “雪崩!”   韩尚志惊叫一声,身形疾弹而起。   就当他身形弹起的刹那,原来立足之处,已迅快的陷落了下去。   整个山域都在动荡,像是宇宙末日的来临,任你功力通天,也没有你逃生之处,韩尚志像围场中的小兽,盲目的跳掷飞腾   冰雪封盖之下,整个的山域,已失去他的原形,根本无法判别安全地带。   地形山貌,迅速的在改变……   足足半个时辰,那可怕的雪崩才逐渐静止下来。   韩尚志深深吸了一口气,庆幸没有被死神搜去。   雪壳剥落,有的地方,已现出它原来的形貌。   迎面一堵石壁之上,现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暗付,莫非这就是“雪洞”?   他上山之后,未发现任何洞穴,若非雪崩,洞口也不会现出来,他即使找上一世,也未必能找得出来。   心念之中,他毫不犹豫的向那洞口射去。   洞口虚悬壁间,距地约四十丈高下,韩尚志三个闪身,居然到了洞口,这一刻他反而迟疑起来了!   这会是“雪洞”吗?   “神州一丑”是否真的隐身其中?”   她肯赐给自己“续命金丹”吗?   据慕容黛所说:“神州一丑”怪僻绝伦,究竟怪到什么程度?”   一阵思索之后,心想,自己是求人而来,应当以礼求见。   心念之中,对着洞里道:“晚辈韩尚志求见!”   连叫三遗,除了洞壁回音之外,任什么反应也没有。   韩尚志大是惑然,难道是个空洞,但既然来了,总得要探个明白,于是他举步向里走去。   走了不及十来步,已到了洞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根本是五丈不到的一个死洞,因洞道呈弧形弯人,所以人在洞口,看不出这洞的深浅。   突然,洞底壁上—样东西,吸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幅女人画像,长约四尺,宽在两尺之外。   这荒洞之中,竟然镶嵌着一幅女人画像,这确实是件耐人寻味的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近那幅画像。   画像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画得栩栩如生,虽然是画的,但却因人遐思,足见画这像的人手艺之高,像是绘在一块纯白的大理石上,石却嵌在岩壁之中。   这当然不是偶然的事,但他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空洞!   美女像!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正当韩尚志对着美女像出神之际,一个阴森冰寒的声音倏告响起:“娃儿,你主意打错了!”   韩尚志陡然一震,旋身看处,竟然不见半丝人影,不由大感骇然,凭自己的功力,竟无法发现对方的人影,这发话的人功力确属惊人。   “嘿嘿嘿嘿!”   又是一阵刺耳怪笑。   韩尚志不由毛发俱竖,这时,他面对洞口方向,而身后已是洞壁,这声音何所自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便是发声的是个女人。   “娃儿,嘿嘿嘿嘿:你可以选择一样死法!”   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发自身后,缓缓回过身形,神目如电,紧紧盯视着那美女画像,他判断洞里还有洞,关键在于这幅画,口中冷冷的道:“尊驾到底说些什么,在下一点也不懂?”   “娃儿,狡辩无益,你算死定了!”   韩尚志不由怒意横生,冷冷一哼道:“尊驾难道见不得人,何必藏头露尾!”   “你只敢再放半个屁,老身立刻毙了你!”   “办得到吗?”   “那你无妨试试看!”   就在此刻——洞口突然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笑声未落,一个毛茸茸的怪人,已走人洞中……   韩尚志大是骇然,来人须发虬结在一块,身上反穿着一袭皮袍,腰间系一条草绳,远远望去,全身上下尽是茸茸白毛。   怪人乍见韩尚志,似乎很感意外,愕然止住脚步,朝韩尚志周身上下打量了片刻,自言自语的道:“这丑婆子竟然收了这么个好小于,怪事!”   丑婆子三字入耳,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如果这怪人所指的是这怪洞的主人,那很可能刚才发话而不现形的女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神州一丑”,心念及此,精神为之一振……怪老者阴阴的道:“小子,丑婆子是你什么人。”“丑婆子?”“别跟我老人家装蒜,快说!”“你先报名出来?”“杰杰杰杰2小子,你要老夫报名?”“不错!”“哼:听着,老夫‘北极老人’!”“北极老人?”“不错!”“第一次听到!”“好哇,小子,你少狂,丑婆子是你什么人?”“谁是丑婆子?”“小子,我老人家没有这份耐心,叫‘神州一丑’滚出来!”韩尚志一颗心不禁怦怦而跳,自己的猜想不错,这洞的主就是“神州一丑”,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这洞深不及五丈,眼前除了自己,和这不速而至的“北老人”,就是那幅大理石面上的画像,唯一的解释是这洞还有洞,以方才那神秘的发话人出声不现形的情况来,眼前的切,必入“神州一丑”之目无疑,只不知“北极老人”的意何在。   当下冷冷的道:“阁下是寻仇还是报怨?”“北极老人”双眼一瞪,道:“小子,你胡说八道!”“那阁下来势汹汹,所为何事?”“没有你小子问话的余地!”   韩尚志一摆手道:“如此请!”“什么?”   “请滚出洞去!”   “好哇,小子,若非看在丑婆子份上,我老人家就先毙了你!”   “在下不承这个倩!”   韩尚志口里答话,心中却奇诧不已,“北极老人”与“神州一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看样子对方来意不恶,但又气势汹汹。   “哼,我老人家就不信这个邪,看你得了丑婆于多少真传,接掌!”   冷哼声中,呼的一掌击向了韩尚志,这一掌不但快逾电闪,而且奇幻莫测。   韩尚志一式“浮光掠影”,轻轻避开对方的一击,一招“魔王叩厥”,反击回去。   “北极老人”骇然暴退一丈,道“住手!”   “阁下有何话说?”   “你不是丑婆子的门下!”   “在下可没说过这句话,是阁下自己胡猜的!”   “你是谁?”   “天南幻魔宫掌门韩尚志!”   “北极老人”再退数尺,惊骇之倩益于言表。   “什么,你是天南派掌门人?”   “不错!”   “到此何为?”   “对不起,请阁下先说明来意!”   “这个……老夫不能告诉你!”   “那我们彼此彼此!”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老夫有权问你!”   “凭什么?”   “凭与丑婆子的关系!”   “什么样的关系?”   “这个……你不必问。”   “那在下的事阁下也最好免开尊口。”   “北极老人”怔了半响,突地大喝一声道:“小子,你与老夫滚出去!”   韩尚志不屑的道:“如果不呢!”   “老夫出手无情!”   “凭你恐怕还不能请我出洞?”   “那你就试试看!”   看字方落,双掌已疾推而出。   韩尚志举掌缓缓相迎,一蓬朦朦白气,应掌而发。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整个石洞都幌荡起来,石屑粉落如雨,韩尚志仍凝立原地不动,“北极老人”却踉跄退了五个大步,他这一退,已退到转弯之处,如果韩尚志跟踪发掌,他非被卷出洞外不可。   “北极老人”须发蓬飞,眼中俱是骇色,他做梦也估不到这二十不到的少年人,会有这般盖古凌今的功力。   就在此刻——   洞中那不知何来的声音,挨告响起:“娃儿,你来此做什么?”   韩尚志恭谨的道:“求见一位武林前辈!”   “谁?”   “如晚辈所猜不错,老前辈就是晚辈要求见的人!”   “你知道老身是谁?”   “神州一丑!”   韩尚志口里说话,两双眼睛却在竭力搜索这声音的来源,居然被他发现了其中奥妙,那美女画像的两只眼睛,竟然会隐隐放射异光,这证明发话的人,正隐身在画像之后,那块大理石必是腹洞的枢扭无疑。   “娃儿,你猜对了……”   “老前辈可否……”   “慢着……你先把那老鬼赶出洞外,再说你的来意不迟!”   “尊命!”   韩尚志一回身,朝“北极老人”身前走去……   “北极老人”大声叫道:“丑婆子,我在山中冰冻了整五年,今天若非雪崩,还找不到这捞什子雪洞,你一点不念结发之情?”   韩尚志身形不由一窒,原来他们是一对夫妇,“北极老人”居然在苍山冰雪之中寻了她五年,这话听来令人难以置信,不知这对怪夫妇闹是什么别扭?   “神州一丑”竟然丝毫不为这句话所动,冷冰冰的道:“娃儿,我数到五,如果你还不能把他赶出去,你就上路吧!”   “一!”   “二!”   “三!”   韩尚志心念疾转,自己是有求于她而来,未婚妻吴小眉活命要紧……   心念之中,双掌贯足“须弥神功”,呼的一掌,朝“北极老人”劈去。   洞径狭窄,跟本没有闪躲的余地,而且“须弥神功”乃上古绝学,威力之强,骇人听闻。   “小子,你敢助纣……”   以下的话,被呼轰的劲气之声所掩,“北极老人”蹬蹬退了数步,身形未稳,韩尚志第二掌又告劈出“北极老人”再退……   不多不少,正好王掌,“北极老人”朝洞口飞泻出去。   韩尚志心知以“北极老人”的功力而论,决不至被摔死,所以也没看下文,转身……“别动!”   韩尚志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神州一丑”已到了自己身后。   “说出你的来意?”   “在下想求一粒‘续命金丹’!”   “什么,你再说一遍?”   “在下希望老前辈赐给一粒‘续命金丹’!”   “哈哈哈哈,娃儿,‘续命金丹’老身毕生只炼制了三颗,已用去了两颗,现下只剽最后一颗,你想老身能结你吗?”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凉,道:“老前辈不肯见赐?”   “当然!”   韩尚志暗付,吴小眉的命不能不救,说什么也要把‘续命金丹’弄到手。“在下愿意以任何条件交换!”   “任何条件?”   “是的!”   “即使是你的生命?”   韩尚志一咬牙道:“不错!”   “你志在必得?”   “是的!”   “作何用途?”   “救人!”   “什么样的人?”   “在下未过门的妻子!”   “神州一丑”冷冷一笑道:“如果你为了‘续命金丹’而丢了性命,救活未婚妻你有何意义呢?”   韩尚志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难道对方真的要以自己的生命来交换不成?但话已出口,焉能反悔,当下坦然道:“生命的意义并不能被死所否定!”   “如此说来,你是愿意以生命来交换的了?”   “是的,不过……”   “怎么样?”   “晚辈尚有许多非了不可的事待了,一年之后才能践约!”   “那,续命金丹’待你一年之后来践约时再拿去!”   韩尚志被这句话激得火高千丈,陡地回转身去,一看,不由“呀!”的一声惊叫。   面对的,是一个奇丑绝伦的老太婆,丑怪之状,令人不寒而栗,脸上堆堆累累,五官难辨,满头白发,散披而下,只有一双眼睛,是唯一完整的一个器官。   “神州一丑”目暴寒光,紧紧罩定了韩尚志,久久才道:“娃儿,我丑吗?”   韩尚志不由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不错,很丑,不过“不过怎么样?”   “一个人的外表,并不能代表真正的美丑!”   “你是说内在美丑,也就是灵魂的善恶?”   “是的!”   “那我美吗?”   “这个,恕晚辈无法置答,因为晚辈对老前辈的为人完全陌生!”   “哈哈哈哈,有意思!”   她这一笑,牵动了面上不规则的肌肉,愈显得狰狞可怖。   “丑婆子,你讲不讲理?”   “北极老人”须发箕张地走了进来。   “神州一丑”厉声道:“老鬼,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丑婆子,你的女儿难道不是我的女儿……”   “住口,你不寻回红儿,今生就别再和我见面!”   “我没有一日放弃搜寻!”“带女儿入江湖历练,却把人带丢了……”   “丑婆子,红儿的德行和你一模一样,你宠得她任性妄为,难道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全怪我一人……”   “神州一丑”猛一顿足,厉声道:“老鬼,你给我滚!”   韩尚志一旁在看这一对怪夫妻斗口,心里直想笑,真是怪人怪性,听话声,夫妻反目,是为了女儿失踪……   “北极老人”不甘示弱的放声大吼道:“丑婆子,你为什么龟缩在雪洞里?你为什么不出去协助寻觅?”   “人是你带丢的!”   “可是她是我们两人的女儿不假吧?”   “滚!”   “我住定了!”   “神州一丑”怒哼一声,呼呼劈出两掌,她这两掌,可是全力发出的劲势之强,有如倒海排山。   “北极老人”恨恨地跺脚,飞身出洞出去。   韩尚志灵机一动,向“神州一丑”一揖道:“老前辈,晚辈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晚辈愿竭尽绵薄,找寻令千金!”   “以此作为交换‘续命金丹’的条件?”   “晚辈有这个意思!”   “你能有把握找到我女儿?”   “这很难说,总之晚辈不遗余力就是!”   “这岂非是空口说白话,老身把金丹给你,你却未必能履行条件……”   “老前辈未免太小看晚辈了,晚辈身为一派掌门,岂能信口雌黄?”   “你知道老身会答应?”   韩尚志不由气结,俊面一变道:“答应不答应在于老前辈,至于‘续命金丹’为了要挽救一条生命,晚辈志在必得!”   “神州一丑”目中陡射厉芒,沉声道:“娃儿,难道你想用强?”   韩尚志冷傲的道:“善求不能,只有强取!”   “你娃儿自信能办得到?”   “事逼此处,不得不然!”   “你别太过于迷信你的功力,那未必可恃?”   “晚辈倒没这意思!”   “神州一丑”突地哈哈一阵狂笑道:“娃儿,老身答应赠送你‘续命金丹’,至于小女的事,你在江湖之中,多为留意就是,不必当为条件!”   韩尚志大感意外,这种性格,真是怪得可以,当即和声道:“晚辈先行谢过老前辈赠药之思,至于寻找令援的事,晚辈话已出口,当尽力办到,无论生死存亡,对老前辈定然有所交代!”   “神州一丑”点了点头道:“老身接受你的好意!”   “请问令援的年貌特征?”   “神州一丑”回身朝那少女画像一指道:“这就是她!”   韩尚志下意识地神“神州一丑”膘了一眼,心想,一个丑如魔鬼的母亲,却生出天仙般的女儿,造物的安排的确是不可思议。   “令援的画像?”   “不错。这是五年前画的,她陪老身订发空虚的日子,她名字叫丁红,十年前失踪,算来已有二十六岁了!”   “晚辈会牢牢记住的!”   “神州一丑”自怀中模出—只小瓷瓶,递给韩尚志道:“拿去,这里面是—粒‘续命金丹’!”   韩尚志颤着手接了过来,暗道,眉抹有救了!   “神州—丑”接着一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韩尚志急施一礼道:“晚辈告辞!”回身疾掠出洞。   他恨不能胁生双翅,立即飞到“舍身岩”。   七日限期,剩下了三天,他必须在这三天中,赶到“台身岩”,否则吴小眉一命难保,是以他下了苍山之后,全力兼程。   他暗暗地祝祷,吴小眉的伤势在这七天之中。不要发生意外的变化才好。   一日夜的疾奔,他又回经埋葬张少坤的地方。   远远地,只见坟前有几条人影在幌动,   韩尚志大感骇然,是什么人停留在张少坤墓前,是否又是“天齐教”……   心念之中,身形不自觉的缓了下来。   一条人影,突地电射而来,刷的泻落身前。   “弟子参见掌门人!”   来的赫然是“黑妖”沈家骐。   “罢了,我命你俩赴‘舍身岩’……”   “弟子已去过了!”   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韩尚志的心头。   “吴姑娘怎么样了?”   “弟子夫妇到达‘舍身岩’时,那里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韩尚志脑内嗡的一震,身躯幌了两幌,只觉一阵昏天黑地,自己千辛万苦寻到了“续命金丹”,想不到变生突然,以吴小眉重伤之身,经这惨变,焉有幸理,当下勉强按捺住心神,道:“八义帮总舵全毁了?”’   “是的!”   “可查出是什么人放的火?”   “据‘失魂人’说,是“天齐教”所为!”   韩尚志恨恨地咬了咬牙,道:“失魂人说的?”   “是的,弟子夫妇刚上得‘舍身岩’,‘失魂人’接着也到!”   “失魂人呢?”   “在那边坟前,她……”   “她怎么样?”   “她带着她女儿‘有心人’的尸体来此!”   韩尚志如遭雷击,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栗声道:“有心人的尸体?”。   “是的!”   “有心人死了?”   “是的!”   韩尚志猛一弹身,向张少坤坟前狂奔过去。   坟前——   “失魂人”依旧蒙着面,手中平托着她女儿的尸体,面对墓碑,像泥塑木雕般的一动不动……   “白妖”冯瑛英抢步上前,深深一福,道:“参见掌门人!”   韩尚志一摆手,急趋“失魂人”身前,颤抖着唤了一声“前辈!”   “失魂人”母女虽说行事诡秘莫测,但对韩尚志可说是恩德如山。   “孩子……”   “失魂人”应了一声,声音是那样的木然,沉重得像是梦呓,显然,这神秘的人,正处在极度悲哀之中。   韩尚志凝望了“失魂人”臂环中的“有心人”一眼,第一次,他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她很美,并不亚于东方慧或吴小眉,但,她已一瞑不视了。   “孩子,坤儿是你埋葬的?”   这一声坤儿,使韩尚志心头为之一震,“失魂人”何以要称张少坤做坤儿?当下也不遑追问,点了点头道:“是的!”   “他有什么东西交给你吗?”’   韩尚志骇然道:“有的,是一个纸包,前辈何以知道?”   “失魂人”对着张少坤的墓碑,喃喃的道:“坤儿,安息吧,你已尽了本份,你父在天之灵也可欣慰了……”   韩尚志心中疑云大起,激动的道:“前辈,您到底是谁?”   “失魂人”答非所问的道:“孩子,把墓掘开!”   “掘墓?”   “不错!”   “这……这……为了什么?”   “完成你妹妹未了之愿!”   韩尚志更加茫然,怔怔地瞪着“失魂人”,好半响才道:“妹妹,谁?”   “失魂人”目光落在“有心人”的尸体上,幽幽的道:“就是她!”   韩尚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会是事实,“有心人”是自己的妹妹,而她是“失魂人”的女儿,那“失魂人”是自己的什么……   这简是匪夷所思的事。   莫非“失魂人”心想爱女之死而语无伦次,“失魂人”平素自己如子……对,自己称“有心人”为妹妹未始不可。   心念之中,仍忍不住惑然道:“她是晚辈的妹妹?”   “不错!”   “前辈是她的母亲?”   “不错!”   “生身之母?”   “当然!”   “那怎会……”   “孩子,先安葬了她再谈!”   “要与坤弟埋在一起?”   “昭!”   “晚辈不明白?”   “失魂人”惨然一叹道:“他们本是一对,然而却先后遭了不测,唉,让他们死后同穴吧!”   韩尚志黯然点了点头,眼中已蕴了两泡热泪,招呼“黑白双妖”,掘开了张少坤的墓穴。   尸骸重现,韩尚志两泡伤心之泪,终于滚了下来。   “失魂人”悲呼了一声“坤儿”,身形摇摇欲倒。   埋葬已毕,墓碑上刻了张少坤,韩尚香两个名字。   韩尚志骇然呆望着“韩尚香”三个字,心里说不出是悲、是惊……韩尚香,与自己的名字仅一字之差,她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胞妹?但师叔“毒龙手张霖”根本就不曾向自己提起过有妹妹这一回事?   “失魂人”陡地转面向韩尚志道:“孩子,你知道杀死他俩人的凶手是谁?”   韩尚志一震道:“坤弟是死于‘天齐使者’……”   “不!”   “不?”   “应该说是我,我是杀死这一对苦命孩子的凶手,我是凶手   “前辈,您歇息一会儿吧!”“孩子,我并没有失心疯,也非发狂,的确,我是杀死他们的凶手,因为我计划不周,没有尽到维护的责任……”   “失魂人”竟然痛哭失声。   韩尚志的思想,仍然排徊在韩尚香是不是他妹妹这个问题上面,他感到自己与“失魂人”之间,关系决不寻常,只是这扑朔迷离的错综关系,令人难付难测。   久久,“失魂人”正住悲声,道:“孩子,吴小眉失踪了!”   提到吴小眉,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吴小眉与他的婚事,是“失魂人”一手促成的,想不到祸不单行,惨变迭起。   他又想到慕容黛既然与吴小眉在一道,以她的身手,当不致遭遇什么大不幸,但吴小眉只有七天的活命,距现在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如果吴小眉不死于意外,她也一样活不了。   心念及此,不由肝肠寸断,悲声道:“前辈可想像得出眉妹的下落?”   “可能落人‘天齐教’之手!”   韩尚志钢牙一咬,道:“又是‘天齐教’,可是,她活不过后天呀!”   “活不过后天,为什么?”   韩尚志把吴小眉受伤以及自己远道求丹的经过说了一遍。   “失魂人”栗声道:“孩子,如此说来,他凶多吉少了!”   “我誓必要百倍索还这笔血债!”   “孩子,不错,你索债的时候到了!”   韩尚志突地朝“失魂人”一跪道:“前辈,我要知道仇家是谁?屠杀韩张两家百余口人命的凶手……”   “孩子,你起来!”   “不!今天勿必要请前辈指示仇踪不可?”   “起来,我早准备告诉你一切!”   韩尚志这才站了起来,但已热泪斑斑了。   他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他知道神秘的“失魂人”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但她似有所顾忌,一直讳莫如深,现在她主动地要说出来,怎不令他激动欲狂。   “失魂人”眼中候现迫人神光,沉凝十分的道:“孩于,坤儿交给你的东西先让我过目?”   韩尚志不由大感为难,“失魂人”的要求,他势不能拒绝,但张少坤显然是为了这纸包而送命,其重要可想而知,他临死嘱咐要交给母亲,并且以生死保护,不许遗失,言犹在耳,自不能让他灵魂不安。   一时之间,他无言可答。   “孩子,怎么了?”   “没有什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坤弟临死交代,须亲手交与家母,虽然晚辈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晚辈不愿当着他的坟墓食言!”   “哦……不过交我过目一下无妨!”   韩尚志满脸歉然之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放心我?”   韩尚志面红过耳,嗫嚅地道:“晚辈对前辈绝对相信,只是……只是这却关乎诺言!”   “孩子,你这样做是对的,现在我们走!”   “走?”   “不错。”   “走到那儿?”   “鬼堡!”   “鬼堡?”   “失魂人”点了点头。   韩尚志略感意外的道:“前辈不是答应告诉晚辈一切经过吗?”   “不错,但得先赴‘鬼堡’,然后再告诉你!”   “为什么?”   “其中自有道理!”   “晚辈想先到‘舍身岩’一趟……”   “失魂人”似乎完全明白韩尚志的心理,一摇手道:“孩子,不必去了,那里已是一片瓦砾之场,如果吴小眉已死,必已化为灰烬,如果没有死,你去了也见不到她!”   韩尚志黯然的点了点头,话题又转了回来:“前辈,韩尚香真是晚辈的亲妹妹?”   “不错,手足之亲!”   “她……到底遭什么人的毒手?”   “失魂人”痛苦的哼了一声道:“到‘鬼堡’之后,再告诉你吧!”   “失魂人”为什么一定要到“鬼堡”之后,才肯说出事实真相,使人莫测高深,这神秘的人每行一事都那么玄奥奇突。   韩尚志忽地想起“鬼堡主人”的禁例,不容外人涉足堡中,“黑白双妖”带在身边总不太方便,心念一转之后,从怀中掏出“南丐”所赠的信符,向双妖道:“你俩持这竹符,到丐帮总舵见‘南丐’,说我请他寻找一个人,这人叫丁红,年在二十六七之间,是一个女子……”   “失魂人”接口道:“你请丐帮找人?”   “是的,丐帮耳目遍天下,找一个人当非难事!”   “丁红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韩尚志约略的把“神州一丑”赠灵丹,自己答应替她寻女儿的经过,说了出来,“失魂人”这才释然的点了点头。   “黑妖沈家骐”从韩尚志手中接过丐门长老竹符,恭谨的道:“掌门人还有什么吩咐?”   “丐帮事完之后,你俩到‘鬼堡’附近等我!”   “遵谕!”   “还有,把‘大般若秘录’交给我!”   “白妖冯瑛英”忙自怀中取一个绢布小包,双手呈上。   “你们可以动身了!”   双妖齐应了一声“是!”恭敬的施了一礼,弹身疾泻而去。   “失魂人”声音喑哑的道:“孩子,我们也该走了!”   “是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那一坯新土,作了最后的凭吊,然后双双弹起身形,顺着官道风驰电掣的奔去。   这一天,晨曦方吐,“鬼堡”在望。韩尚志触景生情,下意识的把目光扫向与东方慧订交的那方巨石,这一看之下,不由心头巨震,几乎惊叫出声。   巨石之顶,隆起一堆碎石,形状像一座坟墓,墓旁,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怪人。   韩尚志对这披发怪人,并不陌生,他正是东方慧口中所称的小师兄尽。”“失魂人”似有所觉,道:“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那巨石顶上站的正是晚辈的小师叔!”   “失魂人”目光一扫,身躯一震,道:“不错,‘血骷髅’最小的传人,他在……”   “晚辈上前看看!”   话声中,疾朝那方巨石扑去,幌身上了石顶。披发怪人回身扬掌……   “小师叔,是我!”   披发怪人的手,垂了下来,眼中暴射骇人杀芒,直照在韩尚志面上,赂不稍瞬,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是仇视、是愤怒、是怨毒……   韩尚志大惑不解的退了一步。   突地——   他眼光触及那堆碎石,几个惊心休目的大字,映入眼帘,“亡女东方慧之墓”   这七个字,犹如七柄利剑,插进他的心窝,刹那之间,血脉似乎停止了运行,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一种麻木之感,流遍全身,眼前金星乱进,地转天旋……   “慧妹……”   两个字方才出口,一股鲜血狂喷而出,身形幌了两幌,栽倒碎石堆砌的墓前。   当他再度苏醒之时,发觉自己被“失魂人”搂在怀里,急一挣扎,站了起来,披发怪人的双目,仍狠狠地盯住他,似乎根本没有移开过。   东方慧之死,击破了他的心。   他付给她全部感情,现在随着她一起埋葬。   “慧妹,你就这样悄悄地别我而去吗?”   他喃喃地念着,泪水随声而下。   他感到自己到了人生的尽头,现实的世界对他已失去了意义。   悲剧“失魂人”曾经预料到的事,终于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小师叔她怎么死的?”   披发怪人瞪目不语。   韩尚志再唤了一声:“小师叔,她……”   “失魂人”怆然道:“孩子,他不会说话!”   韩尚志这才想起对方是个哑巴,正待手势……   “啪!啪!”   披披怪人出手两记耳光,打得韩尚志口血飞溅,踉跄倒退了一步。   “失魂人”不由“哦!”了一声。   韩尚志木然承受了两记耳光,他不知道躲闪,也不感到疼痛,他似乎身心都麻木了,对于外物,一无反应。   此刻,幻灭和悲伤,充满了他的心。   “慧妹,是我毁了你,是我的错,慧妹……”   “啪!”   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得他摇摇欲倒,血沫大量的从口角溢出。   “小师叔,我……希望你杀死我……”   披发怪人气呼呼的从身边掏出一个纸折,劈回掷与韩尚志。   韩尚志接在手中,先闭上眼,定了一下神,以防昏倒,然后,颤抖的手指,打开了那纸折,只见上面斑斑点点,一片段红。   “血!血!是慧妹的血!血书……”   那些血红的字,在他的脑海中扩大,扩大,变成了一片血海,东方慧憔翠苍白的面容,从血海中幻了出来。   他伸手去抓,抓了一个空!   他声嘶力竭的呼唤,但她像一尊石像,毫无反应。   幻像消失了,他逐渐能辨认出那些血红的字,上面写着:“我该如何称呼你?志哥,抑是师侄?   当你看到这一纸血笺时,我已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我空空的离开了人世,因我已一无所有,我所有的,已全部给了你。   没有你,人生对我毫无意义,但残酷的现实,在我们之间划了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只有死,是唯一的解脱。   存在我们之间的,是罪恋?抑是孽恋?……”   他痛苦的哼了一声,闭上了眼,口里喃喃的自语着:“罪恋?孽恋?”,也许都不是,是传统的礼教扼杀了这份真挚的爱情。   “失魂人”轻轻一拍他的肩头,以一种低沉饱含怜爱的声音:“孩子,振作些,一切都会变成过去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往下看去:“失去的梦,永远无法追回!”   “生,我们无法同裳;死,我们不能同穴!”   “人世间,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命运!”   我死后,我的遗骸,将拜托我小师哥把它埋葬在当初我们第一次相识,义结金兰的这块巨石上,这也算是有始有终吗?   若死而无知,一切都交归于虚无,化为尘土,若死而有知,我的灵魂将永伴着你,它不受任何束缚,更没有什么力量能使它离开。别了,永远的。   接受我最后的祝福!   慧绝笔   持笺的手,无力的松开,血笺掉落石面,一阵江风过处。那血笺飘空而起,冉冉落人江心,消失了。   “慧妹,。等我,我来了!”   韩尚志悲呼一声,举掌拍向自己的天灵……   但,他的手,立即被另一支手握住了。   “韩尚志,你能死吗?你这种行为不可恕,你留下似海血仇,由谁去报?你对得起你父之灵于地下吗?张少坤、韩尚香,他们能瞑目吗?”   这几句话,犹如当头捧喝,韩尚志心头一震,神思清醒了不少。   “失魂人”松开了手,又道:“孩子,你岂能因儿女之私而做大逆不道的人,她是你师姑……”   韩尚志呛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披发怪人,缓缓转过身去,眼中,滚落了两串泪珠。   这真是惨绝人寰的一幕。   可以想像得到,韩尚志今后的一段人生途程,将是生不如死,因为他失去了爱。失去了生的支柱。   蓦在此刻——   “鬼堡”之内,焕然冲起一道蓝色火焰。   披发怪人哇哇一声怪叫,身形似电,向“鬼堡”奔去。   “失魂人”惊呼道:“不好,堡内有变。”   韩尚志闻声一震,游离的神思,才告完全入窍,骇然道:“堡内有变?”   “孩子,快走,这蓝色火焰是‘天齐教’任务完成的信号,不知堡内发生了什么意外……”“又是‘天齐教’?”   “孩子,我们得快!”   一声凄厉的惨啤,破空传来,两条由堡墙飞落的人影,双双躺倒披发怪人脚前。   “失魂人”当先弹起身形,韩尚志也暂时抛开断肠之痛,跟着纵去……   两个穿绿色水靠的老者,其中之一已被披发怪人劈得脑血飞进,尸横就地,另一个还在翻滚呻吟。   披发怪人空自目皆欲裂,苦于是个哑巴,有口难言,无法讯问口供。   “失魂人”和韩尚志双双到达。   披发怪人哇哇怪叫着向地上受伤未死的老者一比,比比嘴,又比比自己的耳朵,意思是要韩尚志讯问口供,自己能听。   “失魂人”已抢先向地上的那老者发话道:“混江龙,你弟兄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到‘鬼堡’来弄鬼?”   那老者被一语道出来路,不由魂飞天外,骇极的道:“你……你是谁?”   “失魂人”冷冷的道:“你别问我是谁,你只说了替什么人卖命,到‘鬼堡’来弄手脚?”   “混江龙”突地把心一横道:“我兄弟已死,老夫岂能独活,下手吧,不过告诉你,‘鬼堡’将在武林除名,像轻烟般消失!”   披发怪人口不能言,耳却能听,手掌一扬……   “失魂人”用手一拦,又道:“混江龙,你替‘天齐教’卖命值得吗?”   “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我不杀你,我要废去你的功力,点你七处阴穴,让你活活现世!”   “混江龙”在地上不禁打起哆嗦来……   “你不说?”   “不!”   突地——   堡门一阵格格巨响,敝了开来,数十人影,蜂涌而出。   披发怪人哇的—声怪叫,径越堡墙入堡。“失魂人”大叫一声“不好……”   叫声未落,对岸沙滩,已有无数人影涌现。   韩尚志不由惊得呆了,他一时意会不过来到底是什么回事。   “失魂人”手起’掌,把“混江龙”劈飞礁岩之下,悄声向韩尚志道:“孩子,堵住石梁入口,不放入一人,见人就杀!”   韩尚志也不逞问及原因,他直觉的感到事态相当严重,一弹身,奔向了石梁的入口处,蓄势而待。   这段石梁,半隐潮水之中,是江岸通“鬼堡”的唯一道路,而且,石梁狭窄,只能容单线通过,以韩尚志的身手,堵住石梁的一端,的确万人莫敌。   暴喝声中,“失魂人”已与涌出堡门的那些动上了手。   韩尚志回头一瞥,不由抨然心惊,他明白了是什么回事。   两条人影,已自他身前奔来,赫然是“阴阳双煞”,双煞现身,不言可喻被囚于“鬼堡”石屋的那些魔头,已全部脱困。   “鬼堡”机关重重,又有“石屋奇阵”居中,难道就凭方才死去的“混江龙”两兄弟,就能畅通无阻,而把被囚的人释放?   “失魂人”指出“混江龙”弟兄是替“天齐教主”卖命,看起来,这是“天齐教主”策划的阴谋,存心要毁“鬼堡”,以遂他称君武林的野心……   心念未已,滩岩之上,已有数条人影奔上了石梁。   “阴阳双煞”已来到了韩尚志身前两丈之地……   空气在一时之间,紧张到了极点。   “阴煞莫秀英”惊噫了一声道:“冷面人,你怎的会在处?”   韩尚志冷冷地道:“两位意在何为?”   由江岸而来的人影,已冲到了韩尚志身前,韩尚志顾不得再与“双煞”问话,返身劈出一道排山劲气。   他已先得“失魂人”照会,是以出手决不容情。   惨号声中,先头的三人被扫落滔滔江流之中,后面的不由亡魂大冒,愕然怔在石梁中腰。   阳煞高士奇”突地大叫一声道:“小子,你怎么搞的,对方是“天齐教”的朋友吗!”   韩尚志杀机更炽,冷哼了一声道:“那更该死!”   “噫!小子,你怎么反助起‘血骷髅’来了?”   “不错,‘鬼堡’仍将永远屹立武林!”   “阴煞莫秀英”沉声道:“冷面人,念在上次援手之德,我夫妇不愿与你为敌……”   “本人也曾蒙令师‘混世魔王’援手赠药,彼此互不相欠。”   “如此我阴煞要得罪了!”   如雷暴喝声中,挟以撕空裂云的惨号,整座“鬼堡”已罩在一片惨雾愁云之中。   “鬼堡主人”,披发怪人,已先后入场,与那些被释的魔头展开了搏斗。   那些魔头,都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人物,全因探“鬼堡”而失手被囚,若以一对一,当然谁也不是‘血骷髅’的敌手,但群起而攻,情形可就两样了。   怔在石梁上的“天齐教”高手,这时齐发一声狂吼,又冲了过来……   “接掌!”   冷喝声中,“阴煞莫秀英”呼的一掌罩身击向韩尚志。   韩尚志心知今日之战,敌众我寡,而且关系“鬼堡”存亡,保存实力以备持久搏战,是为上策,身形一划,避过“阴煞”的一击,呼的反攻一掌。   如涛劲风卷处,“阴煞”连退了三个大步。   “天齐教”高手,适于这时冲到。韩尚志一掌震退“阴煞”,反身出指,双手齐扬……”   “洞金指”五丈之内,裂石洞金。   指风射处,又是一连串凄厉的掺号,冲过来的七个高手,无一幸免,全都栽尸江流,随波而没。   暴喝声起,“阴阳双煞”齐齐出手,攻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自习成“须弥神功”之后,功力已登化境,双煞的师父“混世魔王”尚逊他一筹,双煞当然差了更多。   出手之间双煞又被震退数步。   那边——   已有不少魔头,丧生“鬼堡主人”手下,但战况却更见惨烈。   “失魂人”以一敌三尚足可应付。   披发怪人被四个赤发老者围攻,情势发发可危。   “阴阳双煞”自命不可一世,先个别败于“鬼堡主人”,现在双煞联手,竟然斗不过年青小伙,不由凶性陡发,厉喝声中,双双再度进击。   挟怒出招,势如骇雷奔电。   十个照面之下,居然能稳占机先。   一条伟岸人影,从石梁飞射而至。   韩尚志偷眼一瞥,不由心头大凛,这来的正是“阴阳双煞”的师父“混世魔王”,“混世魔王”受任“天齐教”总护法,目的就是要借势摧毁“鬼堡”,一方面,洗刷战败之辱,一方面救“阴阳双煞”脱困。   “混世魔王”现身,“天齐教主”也必将现身出手。   衡情量势,“鬼堡”方面确属可危。   “阴阳双煞”一见师父现踪,精神大振,呼呼几记绝招,把韩尚志迫得离石梁入口处八尺之多。   韩尚志心知若让“混世魔王”越过石梁,情况可能立即恶化。   心念之中,“须弥神功”运足十成,猛然挥出   一蓬朦朦白气,卷向了“阴阳双煞”,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处,“阴阳双煞”各各发出一声闷哼,踉跄退到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已到达了石梁入口……   韩尚志就势变势,虎吼一声,朦朦白气,罩身向“混世魔王”卷去。   “混世魔王”可识得这神功厉害,疾退八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韩尚志已站回原地,第二掌跟着出手。   “混世魔王”杰杰一声怪笑,挥掌硬对。   韩尚志把劲力再加二成……   一声“隆!”然巨响,石梁周遭的江水,被激得壁立如山,“混世魔王”被震离石梁,腾起丈来高下。   但这魔王功力相当不凡,只见他就势一个旋飞,如一只巨大怪鸟,落回石梁之上。   韩尚志略不稍停,第三掌又告击出……   就在韩尚志第三掌击出的电光石火之间,两道如涛劲气,同时从背后卷向了他。   “轰!”然巨响声中,挟以一声闷哼。   “混世魔王”被震得再退两丈,几乎栽落江中,而韩尚志却结实的承受了两掌,虽说有神功护体,但袭来的劲道重逾山岳,身形一连几个踉跄,忍不住闷哼出声,一口逆血,几乎夺口而出,这出掌袭击的,正是“阴阳双煞”。   能承双煞全力一击而不倒,使双煞为之寒气大冒,这种功力,当今之世难有其匹。   “阴阳双煞”为了策应乃师“混世魔王”冲过石梁,一击不成,再度跟踪出手。   “混世魔王”怪吼—声,返身又扑。   韩尚志腹背受敌,而且都是不可一世的黑道巨孽,心中大感焦燥,“失魂人”交代他紧守进口,当然他挤却性命也不能放人越过这道关口。   当下,怒哼一声,旋身猛扑“阴阳双煞”,右掌“须弥神功”,左手“洞金指”,电疾施出。   两样都是盖代之学,其势岂同小可。   双煞击出的劲道,碰上“须弥神功”,发出一声震天巨响,双煞身形齐齐往后一个踉跄,洞金裂石的指风,几乎是同一时间射到。   “阴煞莫秀英”身形偏右,险极的侥幸避过,“阴煞高士奇”欲避无从,用力一扭身,指风洞臂而过……   飞身出击,可是瞬间的事。   掌指出手,已不逞计及结果如何,身形半转,双掌挟以十二成功劲,疾劈而出。   先后两个动作,配合得恰到好处。   返身出掌,正好迎上“混世魔王”登上石梁进口。   白色劲流卷处,“混世魔王”又一次被震退。   韩尚志重新夺回原来的位置。   那边场中——   地下积尸已达二十具以上,但能支持下去的,都是功力高强之辈,人数仍在三十左右,似乎他们已横定了心要毁去“鬼堡”。   “鬼堡主人”在轮番联手合攻之下,出手之间,已不如初时凌厉。   “失魂人”被八个高手围攻,看来仅能自保,但也不会支持得太久。   披发怪人浑身欲血,险象环生,随时都可能丧命。   蓦然——   一条青色人影,从沙滩上几个闪身,到了“混世魔王”身后。   韩尚志一见来人,登时血脉贲张,杀气直透顶门。   那来人赫然正是天齐教主‘余丙南”。   张少坤、韩尚香,先后死于他手。,这仇岂能不报。   “混世魔王”“天齐教主”略一交谈之后,双双紧依着欺了过来。   韩尚志厉叫一声:“余丙南,今天本掌门要招你碎尸万段!”   “嘿嘿嘿嘿,小子,别做你的清秋大梦了!”   眨眼问,两人已欺到两丈距离。   韩尚志一咬牙,挟以毕生功力,推出一掌。   “混世魔王”与“天齐教主”身形一顿,但仍紧紧前后相叠,“混世魔王”怪笑一声,双掌缓缓推出……   韩尚志顿感情形有异!心念末已,只觉一股撼山栗岳的奇强劲流,以雷霆万钧之势,猛撞而来……   —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空而起。   韩尚志蹬蹬迟到一丈之外,口角溢出两缕鲜血。   “混世魔王”与“天齐教主”双双登上了堡岸   原来“天齐教主’’与“混世魔王”施展的乃是“透体传功”之法,等于合两人的修为击出一掌,在硬碰硬的情况下,韩尚志当然要吃大亏。   不过当今之世,能接“混世魔王”和“天齐教主”合手倾力一击的,恐怕已找不出第二个人。   韩尚志目此欲裂,肝胆皆炸,弹身扑向“天齐教主”。   “天齐教主”闪身弹出两丈,向“混世魔王”.道:“护法,这小子交给令师徒!”   说完闪身扑入斗场。   “混世魔王”幌身截住韩尚志,出手就攻。   “阴阳双煞”也欺了近前……   石梁进口已无阻碍,大批“天齐教”高手,蜂涌而来。   场中,起了一阵骚动,战况愈见惨烈。   地惨天愁,鬼哭神号。   韩尚志状类疯狂,猛攻之下,竟然迫得“混世魔王”毫无还手之力。   “阴阳双煞”互视一眼之后,双双加入战圈。   “天齐教主”甫一入场,“失魂人”厉呼一声,一连三招,迫退围攻她的八个高手,扑向了“天齐教主”   “余丙南,你的死期到了!”   “好贱人,今天本教主若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双方接战在一起,出手尽是杀着。彼此都要置对方于死地。   韩尚志心念疾转,“天齐教主”入场,情况必然更坏,自己若不打发了眼前人支援场中,“鬼堡”可能真的要灰飞烟灭。   心念之中,运足“须弥神功”,揉合在招式之中,施展“魔魔掌法”之中的“震”字诀,配以“浮光掠影”身法,展开强猛攻势。   数种绝式奇功配合施用,威力之强,惊世骇俗,但内力损耗之巨,是可想而知的,为了挽救目前危机,他只有挤命—搏。   “震”字决是借力打力,实施反震,不过对方功力如此施展的人高,结果可能适得其反。   招式一变,“混世魔王”师徒顿觉不妙。   “砰!”挟以一声惨哼,“阳煞高士奇”被震飞两丈之外,倒地不起。   接着,“阴煞莫秀英”口血飞进,栽泻八尺之外。   压力一减,韩尚志集中全力对付“混世魔王”。   三个照面之后,“混世魔王”被一掌震得口吐鲜血,踉跄而退。。   这一连串疾攻猛打,韩尚志也感到气涌血翻,心神浮燥。   就在此刻——   对岸滩头,人影散乱,传来一片喝斥交手之声。   接着,数条人影,星飞九射的向堡前斗场驰来。   韩尚志已不暇想及其他,弹身扑入场中。   一声惨哼传处,披发怪人口喷血箭,身形摇摇欲倒。   “小师叔,你且退开!”   喝声中,惨嗥倏起,围攻披发怪人的三个赤发老者之后,脑血飞溅,横尸当场。   韩尚志像一头疯虎,掌劈三个赤发老者之后,再转身形,正好三条人影向他扑来,他连对方的形貌都无暇辨认,弹指就射。   血泉喷处,三条人影尚未及出手,便已坠死地面。   这两个照面,震惊了全场。   “失魂人”这时已被“天齐教主”迫得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韩尚志厉喝一声:“余丙南,纳命来!”   接着厉喝之声,呼呼击出三掌。   “天齐教主”冷哼了一声,弹身暴退一丈开外,身形一圈,换了一个位置,巧极的避过这骇人的三掌。   “失魂人”早已不支,此刻竟然有摇摇欲倒之势,嘶声道:“孩子,不能放过他,他是……”   话声未落,一股呈琥珀之色的怪异劲流,罩身卷向了“失魂人”   韩尚志不由惊魂出窍,他认识这是“天齐教主”的绝技“化元神罡”,“失魂人”决挡不起这一击,情急之下,十指暴伸,十缕指风,齐射向了”天齐教主”。   两声惨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传出。   “失魂人”被“天齐教主”的“化元神是”击飞丈外,仆地不起。   ‘天齐教主’被韩尚志指风射中,猛退两丈。   ‘洞金指”无坚不摧,“天齐教主”中指而不倒,确属骇人听闻。   韩尚志一弹身扑向“失魂人”。   ‘失魂人”待他情同母子,恩重如山,他焉能不急。   “见过掌门人”   “小兄弟,老哥哥我来了!”   韩尚志停身一看,“黑白双妖”、南丐“,还有四个老丐,已站在自己身前,当下急向“黑白双妖”道:“黑白双妖,别放过他!”   双妖应了一声,扑向“天齐教主”。   韩尚志这才向“南丐”道:“老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南丐”—摆手中乌竹杖道:“听双妖说你赴‘鬼堡’,而适时有弟子探报,‘天齐教’近百高手,进犯‘鬼堡’,所以老化子率领门下八十弟子,星夜驰赶而来!”   韩尚志感激的道:“老哥哥,先解决目前事端,再受小弟   “小兄弟,丐邦受你再造之恩,这是理所当然!”   说着,向四丐一摆手,冲人围圈。   “失魂人”费力的举起手,嘶哑着声音道:“孩子,我……死不了,先别管我,先解你师祖之危!”   韩尚志呆了一呆,返身扑向“鬼堡主人”交手之处……   “天齐教”高手,已有数十混在战圈之中。   韩尚志目赤似火,疯狂的出手,挡着他的就亡,碰着他的必死。惨壕声,喝斥声,劲气激撞声,金刃交鸣声,组成了一曲疯狂恐怖的乐章,掩盖了江涛澎湃的呼轰之举。   一道白色光焰,冲空而起。   人影幌动,朝石梁方向退去。   眨眼之间,已走了十之七八,那些走不了的,增加了死尸的数日。   狂风暴雨过去了。‘鬼堡’之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渠。   “鬼堡主人”口里发出一阵震天狂笑,入堡而去,披发怪人却起身收拾残尸,—具具抛人江中。   “黑白双妖”疾趋韩尚志身前,俯首躬身道:“弟子未能完成谕命,让‘天齐教主’走脱,请掌门人处治!”   “这非你俩之过,去帮着清理现场吧!”   “谢掌门!”   双妖过去帮着披发怪人清除积尸。   “南丐”匆匆向韩尚志道:“小兄弟,后会有期!”   “怎么,老哥哥就要……”   “对岸尚有丐门弟子,我得去看看善后,再者老哥哥我深知‘鬼堡”禁例,留此多有不便!”   “老哥哥千里迢迢赶来援手,小兄弟感激不尽!”   “这些都是废话,将来如有用丐帮之处,带上一个讯就成!”   “足感盛情!”   “哦i小兄弟,你寻找一个叫丁红的女子,我已传下本门符令,让所属各地分支弟子全力查访!”   “谢过老哥哥!”   “再见!”   “再见!”   “南丐”自率四老丐,直奔对岸而去。   韩尚志满怀歉疚的目送“南丐”离去,然后才趋近“失魂人”身前,惶急的:“前辈,你的伤……”   “孩子、不要紧!我已服下了本门伤丹!”   “失魂人”说着,摇摇幌幌的站起身来,一扫血迹斑烂的现场,道:“余丙南此计果然毒辣!”   韩尚志剑眉一蹩道:“那些被囚石屋的牛鬼蛇神,怎的会全部脱困。”   “那已死的‘混江龙’弟兄,是‘天齐教’两名香主,精通水性,余丙南深知堡中的虚实布置,故特先遣两人潜水越江,从堡后上岸,愉入堡中、释放那些被囚的魔头、以作里应外合。”   “余丙南何以深悉堡中布置?”   “这个,见了你师祖之后,你就知道。”   韩尚志心里又打了一个结。“失魂人”又道:“孩子,‘黑白双妖’命他俩在堡外等候!”   韩尚志点了点头。   披发怪人清理现场之后,径自入堡而去……   “黑白双妖”领了韩尚志之命,过江在滩岸等候。   “失魂人”微显激动的道:“孩子,我有句话问你!”   “请讲?”   “你恨你母亲吗?”   “是的,我不否认!”   “你不愿原谅她?”   “这不是可以原谅的事!”   说着眼圈一红,脑海中立时浮起她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的种种,在泪光之中,平添了一份恨的光影。   “失魂夫”幽幽一叹道:“孩子,如果你母亲下嫁‘天齐教主’是有不得已的苦衰,同时她并不会沾污了清白之身,你也一样……”   韩尚志在露骇极之色,道:“前辈完全知道。”   “不错!”   “以晚辈所知,‘天齐教主’生理先天残缺,家母不会被沾污,倒是可信,但这不能否定她一切丧失人性的行为!”   “孩子,我说假如她的情非得已?”   母子天性、韩尚志虽然恨透他的母亲、但下意识中何尝不希望奇迹发生,当下激动不已的道:“晚辈须要事实证明?”   “当然!”   “失魂人”缓缓扯落面巾。   韩尚志惊呼一声,蹬蹬蹬蹬连退数步,全身簌簌而抖。 第二十四章 谜底 --------------------------------------------------------------------------------   “失魂人”缓缓扯落面巾。   韩尚志惊呼一声,蹬蹬蹬蹬一连退了几个大步,全身激动而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为是做梦,然而,艳阳当空,江流澎湃,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   他曾经恨之刺骨,他几乎想杀了她,他骂她毒如蛇蝎……   想不到他奉如尊长的“失魂人”,就是被他所憎恶不齿的母亲。   从以往“失魂人”的所作所为,他应该早就想得到,然而,他没有想到。   “妈,孩儿不孝……”   他悲呼了一声,跪倒他母亲的脚前。   “孩子,妈知道你受了委屈,然而……”   母子俩抱头大哭。   这是—幕人世的大悲剧,值得人马上同声一哭。   久久,“赛嫦娥王翠英”收泪止悲,怅然道:“孩子,你能原谅你妈妈吗?”   韩尚志哽咽着道:“妈,应该请您宽恕孩儿不孝!”   “孩子,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说,有无数的疑问涌积心头,现在,已到了澄清的时候,不过,须得先见过你师祖!”   “妈……”   “孩子,把坤儿交给你的东西给我!”   韩尚志急忙从怀中取出张少坤临死时,嘱咐转交母亲的那神秘的纸包,双手递了过去,道:“妈,就是这个!”   “赛嫦娥王翠英”颤抖着手,打开纸包,略一检视,又包了起来,悲声道:“坤儿完成了师门一件大事,虽死也可瞑目了!”   韩尚志茫然的望着他的母亲,他当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打算开口,因为他知道在没有见过师祖之前,他母亲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见过师祖,他一样的茫然不解。   他目光触及他母亲因替他解穴而自断的手腕,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此刻,他领略到了母爱的伟大。   他误解了他的母亲,真是百死莫赎。   “孩子,跟我来!”   母子俩举步走入那黝黑的堡门。   眼前人影一幌,披发怪人横拦身前。   “赛嫦娥王翠英”伤感地叫了一声:“小师弟!”   披发怪人目中射出骇极之光,退了两个大步,目中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   “赛嫦娥王翠英”递上纸包,道:“师弟,烦你禀陈师父他老人家,不肖徒翠英求见!”   披发怪人伸手接过那纸包,疾走而去……   工夫不大,披发怪人重现,比了一个手势,自顾自的悄然离开了。   韩尚志紧随在他母亲身后,亦步亦趋的向后堡走去。   那些曾经拘囚过冒险探堡的黑白道高手的石屋,一间间屋门洞开,令人有不胜今昔桑沧之感。   韩尚志默想着他几次进出“鬼堡”的往事,更是感慨不已。   第一次,他未进堡门,即被震落江心,幸而被吴小眉主婢所救。   第二次,他以“魔中之魔”传人的身份,化名“病神”,替师父践约,结果失败被囚,东方慧救他脱困,母亲为了解他被制穴道而断了手掌。   第三次,他练成了“须弥神功”,满腹仇焰前来索仇,想不到得悉了父母的师门。   现在,第四次,将是谜底揭晓的时候……   东方慧,死了!   有心人,他的妹妹,也死了!   吴小眉,生死未卜。   心念之中,不由流下两滴英雄之泪。   这一切,像是一场离奇而可怖的梦,但这梦还没有醒,仍然要做下去,最后是什么结局,谁也无法预料。   后堡厅屋之中,“鬼堡主人”双目微合,斜倚在太师椅上,这不可一世的神秘人物,像是更形苍老了。   “师父……”   “赛嫦娥王翠英”恭谨的叫了一声,伏跪在地。   “师祖,徒孙叩见。”   韩尚志也跟着跪了下去。   “鬼堡主人”双目电张,精光闪烁,迫注在这一对母子的身上,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韩尚志的身上,老脸扭曲得变了形,沉声道:“志儿,抬起头来!”   韩尚志依言抬头,一看他师祖的神色,不由心里发毛,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志儿,你师姑和你一道离堡,何以中途分手?”   韩尚志全身一震,像是一柄刀,正刺在伤口上,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显然,“鬼堡主人”还不知道他与东方慧之间所发生的事,他不能照实说出来,但又无法捏捏词蒙骗。   “说呀!”   韩尚志全身又是一震,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真想痛哭一场,然而,他不能够,他低垂下了头,不敢接触那严厉的目光。   “鬼堡主人”突地语气一缓道:“你慧姑自幼丧母;被我惯坏,骄纵任性,是不是你们姑侄斗气了?”   韩尚志心如刀绞,进出一句话道:“没有!”   “那你们因何分手?”   “这个……”   “你只管照实说出来?”   “是……是……这样的,离堡之后,我去追踪一个人,回头时,师姑已失了踪!”   “事实真是如此?”   韩尚志硬起头皮道:“是的!”   “鬼堡主人”颓然向后一例,悲声道:“三日之前,她自个儿回到堡中,在她母亲灵前哭了半日,忽地运掌自决……”   说至此,已咽不成声。   韩尚志狂叫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往后便倒。   不知过了多久,但觉涛声盈耳,睁眼一看,自己躲在堡门外礁岸之上,身旁,坐着泪痕班剥的母亲,他一骨碌翻起身来,道:“母亲,孩儿不肖……”   “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师祖呢?”   “你师祖因你慧姑之死,痛不欲生,你师祖母死后,他把全部爱都灌注在女儿身上,这一死,对他的打击太大……”   “母亲,孩儿百死亦不足偿其幸!”   “孩子,我已经把事实真相全部票告他老人家,他原谅了你!”   韩尚志忍不住又珠泪纷落,道:“妈,可是孩儿不能原谅自己!”   “别说傻话,其错还是在我,我该早早告诉你,但,唉,又格于门规!”   “门规”   “是的!”   “孩儿不明白?”   “赛嫦娥王翠英”用手一抚爱子的头,道:“孩子,你师祖已允许为娘的把一切经过告诉你……”   韩尚志一抹泪痕,激动的道:“母亲,孩儿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已经很久了!”   “孩子,‘鬼堡’门规,本门武学,非得堡主准许,虽亲为子女,也不许传授,而且严格规定堡中一切不得宣泄于外,违者死……”   韩尚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似乎太过份……”   “孩子,你不能妄事批评,听我说,由是之故,所以武林中但知有‘鬼堡’之名,而堡主或其门人,迄无人知……”   韩尚志惑然的点了点头。   “赛嫦娥王翠英”接着道:“鬼堡门人,艺成之后,离堡各安家业,每年的八月,各门人回堡聚会……个月,切磋所学,并接受师尊传受新研初创的绝技,二十年前的八月,又逢聚地之期,那时你师姑尚未出世,堡中除了你师祖母外,只有你小师叔—个随待,事情在这次聚会时发生了离奇而恐怖……”   韩尚志精神不由一振,聚精会神地倾听。   “你师祖母忽地被人以一种独特的手法制住穴道;心神失常。”   韩尚志骇然道:“什么人有此身手,能进‘鬼堡’……”   “事情还不止此,本门传派之宝,‘鬼谷全书’竟然被人盗走!”   “哦!”   “当时你师祖暴怒如狂,严令你大师伯,你父亲,我,和张师叔四人,三年之内,务要探个水落石出……”   “结果呢?”   “三年期屈,我四师兄妹回堡覆命,竟然一无所获。”   “这成了悬案?”   “听我说,就在那时,恰好你师祖母产后亡身,你师祖哀痛欲死,把你师祖母的遗体,涂之防腐之药,保存在堡中秘室之内,你师祖自誓,从此永不离堡,常伴妻灵,并抚育遗婴,就是你师姑东方慧……”   韩尚志不由痛苦的哼了一声。   “当时厉声传命我四兄妹,两年之内如仍不能追出做案的元凶,就不必活着回堡,从此永绝师徒之义……”   韩尚志栗声道:“两年之后,师祖真的下手了?”   “不,你师祖未投‘鬼堡’之前,在武林中号称‘昊天一怪’,可想见他怪僻的程度,他当时不过是一句气话,想不到种下了惨祸之因……”   韩尚志血行逐渐加速,心也跟着抨怦而跳。   “赛嫦娥王翠英”面上罩起一层怨毒悲愤之色,咬牙切齿的道:“那恶贼竟然假冒你师祖,向韩张两庄先后下毒手,经过的情形,你张师叔已经告诉你了,当天我恰好有事外出,归来时,庄中已被血洗,仅有的一个活口,便是张少坤,但已奄奄一息   韩尚志眼中煞芒暴射,颤声道:“凶手是谁?”   “赛嫦娥王翠英”不答所问,继续道:“可怜你师叔‘毒龙手张霖’始终认为是你师祖下的手,毫无怨言,竟然自决以全师命……”   韩尚志身形幌了两幌,几乎立脚不牢,他明白了张师叔临死所说的全师命,和不许索仇收尸的话,原来他至死还不知道血案真相。   “无巧不巧,你大师伯突然不速而至,他力劝我随他回他的那邢家庄暂住,因为当时我已怀了你妹妹韩尚香,同时奄奄垂毙的张少坤,也得救治,惨祸之后,心神皆丧,所以我听从他的话……”   说至此,面上的怨毒之色更浓,一顿又道:“我当时判断这血案决非你师祖所为,第一,他虽然怪僻,但并不残忍,不会用这种绝灭人性的手段对付门下,第二,他早已自誓永不离堡,第三,退一万步说,是他做的,定会留‘血骷髅’标记于于厅壁……”   “那凶手到底……”   “不久之后,你大师伯要求我嫁给他……”’   “什么,大师伯?”   “我答应了,在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我能找出真凶   “可是,母亲嫁的……”   “赛嫦娥王翠英”惨然一笑道:“孩子,你说余丙南?”   “是的!”   “他就是你大师伯!”   韩尚志愕然退了一个大步,道“大师伯姓邢……”   “那是他的化名,其实他本人就是‘天齐教主余丙南’,化名投入‘鬼堡’是一项极毒辣的阴谋……”   “哦!”   “杀师母,盗‘鬼谷全书’,冒师父之名屠杀韩张两庄的,就是他!”   韩尚志登时血脉责张,目皆欲裂,向空一挥掌道:“余丙南,天齐教,哈哈哈哈,我韩尚志如果不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留下‘天齐教’半个活口,誓不为人:“   “孩子,冷静一点,听我说完,我自从获悉他的出身之后,心里更肯定了所想不差,只苦于没有实据,而且师命在耳,师门失宝必须寻回,十余年来,我像是一个失了灵魂的人,忍辱偷生,余丙南一直把张少坤认做是你,所以你的真正身世,不能泄露,否则后果何堪设想……”   “所以你忍痛不认骨肉……”   “是的,孩子,天幸你居然练成绝艺,血海深索仇有日了!”   “妈……”   “孩子,你知道余丙南何以要投入‘鬼堡’门下?”   “这个孩儿已有所闻!”   “你知道?”   “是的,由‘混世魔王’的口中获悉的,余丙南之师‘寰宇一怪’,曾想君临天下,而被师太上祖欧阳明击伤成残,所以他要报复……”   “正是如此,孩子!”   “母亲,坤弟和香妹之死……”   “赛嫦娥王翠英”神情一黯,凄然泣下道:“少坤衔我的命令,候机搜查余丙南的秘室,终于得回了师门至宝‘鬼谷全书’,然而事机不密,终被发觉而遭追杀,少坤事败,我与你香妹,立陷危境,尚香最终也遭了不幸……孩子,事情就是这样!”   韩尚志咬牙道:“母亲,孩儿就此拜别!”   “你将何为?”   “索债!”   “凭你一人之力?”   “足够了,还有‘黑白双妖’随行!”   “孩子,别低估了‘天齐教’?”   “孩儿知道!”   “凡事谋而后动,不可恃匹夫之勇?”   “孩儿理会得!”   “家恨夫仇儿女债,难道为娘的要袖手?”   “妈,您该留在师祖身旁,小师叔一人岂能兼顾全堡,万一‘天齐教’和那一干漏网的魔头,卷土重来,‘鬼堡’岂非要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   “这个……”   “妈,盼您成全孩儿的志愿,独索血仇!”   “好,孩子,你去吧:祝你一切顺利,事毕之后,即到‘鬼堡’来见娘一面……”   “妈,那是必然的,恩仇了时,孩儿当奉母以终天年。”   “孩子,恐怕……”   “妈,什么?”   “没有什么,你去吧!妈已接受了这一片孝恩!”   复仇的炽烈意念、冲淡了母子分离的悲哀情绪。   韩尚志拜别母亲,离堡登程。   此刻。真相己明,他不必再在暗中摸索,他有了一定的目标,虽然,他有太多的悲愁和忧伤,但,他暂时的抛开了。   越过石梁,第一眼触及的,是东方慧高踞石上的坟墓。   他的心,再度滴血。   他跃登东方慧的墓前,用泪水和心声,作为凭吊。   “恭候掌门人!”   “黑白双妖”已双双现身,侍立一例。   “我们走!”   韩尚志一摆手,当先飘落巨石之下……   一声娇脆的声音,倏告传来:“弟弟,我找得你好苦!”   随着话声,一个美绝天人的红衣少妇,俏生生地绰立身前。   她,正是“蜂后慕容黛”。   慕容黛突然现身,的确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黑白双妖”俏悄私话道:“她好美,天仙化人!”   “确实是人间绝色!”   韩尚志一怔之后,急迎上前两步道:“姐姐,那日‘舍身岩’……”   慕容黛面现愧色道:“弟弟,首先我向你致歉意,我没有完成……”   韩尚志面色大变道:“难道吴小眉已经……”   “她失踪了!”   “失踪?”   “不错,离奇的失踪!”   “怎么会呢,她重伤垂毙……”   “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因饥饿难当,到后面想寻点充饥食物,也仅只是半盏茶不到的工夫,回头入房时,她已不在房中。”   韩尚志用手一拭额上的冷汗道:“她借你的‘紫元丹’可活七日,她这一失踪,岂非凶多吉少?”   “不一定!”   “为什么?”   “劫持她的人,可能救她不死!”   韩尚志额上青筋暴露,目射煞芒,冷俊的道:“她被谁劫持?”   “你看!”   慕容黛递过一张素笺,韩尚志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了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字示冷面人韩尚志,十日之内,携同“佛手宝发”,前来‘九曲岩’接回尊夫人吴小眉,过时不候!”   字条后面,画了一枚古钱。   韩尚志皱眉道:“九曲岩,在什么地方。”   “连环套之后,五十里山间!”   “这古钱是什么人的标志?”   “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知道!”   随着这冷冰冰的话声,一个蒙面妇人来到距众从不及三丈的巨石之旁。   韩尚志正待张口,那蒙面人一摇手,立即接下去说道:“这故古钱的主人叫‘通宝罗刹’,一甲子之前,名丧江湖!”   “是个女的?”‘   “不错,是个女的,孩子,你目前应该先赴‘九曲岩’是为上策!”   慕容黛秀眉微颦,向蒙面人道:“尊驾何方高人?”   “失魂人!”   慕容黛一愣道:“失魂人?”   “不错!”   韩尚志原先见他母亲“赛嫦娥王翠英”蒙面而来,正待出声,却被她摇手示止,只好不予说破。   “失魂人”冷冷地注定慕容黛,道:“你是蜂后?”   慕容黛粉面大变,杀机陡起,她有个规矩,凡被人当面道出她“蜂后”的名号,她必杀对方,当然,她做梦也估不到“失魂人”会是韩尚志的母亲。   “失魂人。我要杀你!”   “凭你还办不到!”   “那你无防试试?”   韩尚志横身一拦,向慕容黛道:“你不能这样!”   慕容黛冷冷的道:“这是我的规矩,弟弟,除了你之外,不容任何人破例!”   “我请求你破一例!”   “她是你什么人?”   “这个……”   “失魂人”接口道:“慕容黛,这个你不必问,不过我警告你,希望称不要在这纯洁孩子身上打主意,你的年纪可以做他的母亲!”   慕容黛粉面立呈铁青,这句话她委实受不了,厉声道:“失魂人,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红影一划,绕过韩尚志,一掌劈向了“失魂人”。   “砰!”   掌劲互接,双方各退一个大步。   慕容黛冷哼一声,再次攻出一掌。   “失魂人”双掌互搓,一扬一放,一道怪异的劲风卷处,慕容黛拍出的如山劲气,竟然消卸得无影无踪,真气随之一泄。   慕容黛这一惊非同小可,弹身疾退数尺、伸手怀中一抓,“夺魂针”已扣在手中。   韩尚志可知道这“夺魂针”的厉害,当下大喝一声道:“慕容黛,我不许你出手!”   慕容黛目光朝他一膘道:“韩尚志,你凭什么?”   韩尚志被这句话问得一窒,的确,他凭什么不许她出手?但“失魂人”是他的母亲,他又岂能坐视不理,当下一横心道:“不凭什么,就是不许你出手!”   “哼,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   “这你管不着!”   “如此,我的事你更管不着!”   韩尚志索性横到底,身形一欺道:“我管定了!”   “你管得了吗?”   “你无妨出手试试看?”   “韩尚志,你以为我不敢?”   “你只要敢撤出‘夺魂针’我就劈了你!”   “失魂人”兀立当地,不言不动,她似乎有意让韩尚志慕容黛闹翻。   “黑白双妖”心目中只有韩尚志一人,这时已欺身上前,一左一右看定了幕容黛,蓄势待发。   空气在一时之间,骤呈紧张。   幕容黛玉牙一咬。竟然滚落了两串泪珠,愤然道:“韩尚志,你这忘思负义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你早已做了泉下之鬼,想不到你竟然以这种手段对付我!”   韩尚志俊面一变,愧疚之念,油然而生,但他此刻势成骑虎,顿感无词以对,的确,若非慕容黛两度援手,他不能活到今日,当然,更谈不上报仇雪恨。   “失魂人”颤声道:“孩子她救过你?”   “是的!两次!”   “失魂人”长叹一声道:“孩子,盼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声落,人已在数丈之外,径朝“鬼堡”没去。   慕容黛幽怨至极的朝韩尚志道:“她到底是谁?”   韩尚志迟疑了片刻,终于道:“她是我母亲!”   慕容黛粉腮又是一变道:“她是你母亲?”   “是的!”   “你何不早说?”   “她不愿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但你已告诉了我?”   韩尚志尴地的一笑道:“我不想瞒你!”   慕容黛面色一缓,幽幽的道:“她不许你和我交往?”   韩尚志默默地点了点头。   慕容黛毫不放松地又迫问一句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   “喂,怎么样?”   “和从前一样!”   慕容黛芳心大慰,她一生没有尝过真正爱情的滋味,在这迟慕之年碰上了韩尚志,而被他颤倒,她明知这爱不会有结果,但她不能自己。   而韩尚志虽是存着一种知恩感遇的心理,但下意识中,仍不免被她的绝世姿容所报,这是人性的弱点,任谁也不能例外。   慕容黛一指“黑白双妖”道:“这两位是谁?”   韩尚志道:“敝门下沈家骐,冯瑛英,他俩是夫妻!”   “哦,男才女貌!”   她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一双少年夫妻,就是十年前,武林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黑白双妖”。   “黑白双妖”对韩尚志依誓为主人之外,对其余的任何武林人,都自持身分,所以半言不发。   韩尚志一摆手道:“我们走!”   慕容黛道:“赴九曲岩?”   “当然!”   “你带在身边?”   “什么?”   “佛手宝笈!”   “佛手宝笈”已让黑白双妖埋藏在‘死亡谷’山沿之中,即使在手边,他也不会考虑真正的用以交换吴小眉,当下一摇头道:“没有!”   “可是古钱主人‘通宝罗刹’……”   韩尚志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道:“她既敢劫持吴小眉,我不会放过她的!”   “如果她以吴小眉的生死作要挟呢?”   “这个,到时再说吧!”   四人先后起身,取道奔向“九曲岩”。   路上,慕容黛道:“弟弟,你得了‘续命金丹’没有?”   “得到了!”   “你真的寻到了‘神州一丑’?”   “当然,不然那来的‘续命金丹’!”   “唉,想不到吴小眉会出了意外,弟弟,姐姐我实在问心难安!”   “事出意外,姐姐也不必自责太深,目前以急速救她脱因为要紧,只是古钱主人‘通宝罗刹’何以会挟持吴小眉而要胁我交出‘佛手宝笈’令人难解?”   慕容黛连摇道:“也许其中另有蹊跷!”   一路翻山越岭,兼程而进。   九曲岩——   险峻挺拔,寸草不生,像是由无数怪石堆叠而成,远远望去,像一座其大无比的铁塔叠峙在群山之中,呈螺旋之形,九旋而至岩顶。   日正当中,四条人影来到岩前。   他们,正是韩尚志,慕容黛,和“黑白双妖”。   众人抬头一望这奇形古怪的莽岩,齐打心里冒出一丝寒意。   韩尚志略一打量形势之后,道:“你们在岩下等我……”   慕容黛立插口道:“我跟你上岩!”   “目前这‘通宝罗刹’意图未明,还是我一个人上去为妙:“   “两人去彼此有个照应。”   “还是由我一个人上去为妥,对方留柬只约我一个人!”   “弟弟,我只是不放心……”   “通宝罗刹又不是三头六臂,姐姐你放心好了”   “嗤!”   一声冷笑,倏告传来。   四人游目疾扫上下,竟然未发现丝毫踪影,而且那笑声;是近在咫尺,四人立身之处,前面是巨岩,其余三方林木都在;十丈之外,这笑声的来路,可就惊人的。   接着一个森冷的声音道:“通宝罗刹虽无三头六臂,你冷面人也未见得有什么了不起!”   语冷如水,似远又近,以四人的超人功力,竟然测不出声音来处,但有一点可以认定的是这发话的人,如果不是“通宝罗刹”本人,那必是她的门人弟子之流。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尊驾是谁,何必藏头露尾?”   那声音道:“冷面人,你践约来了?”   “不错!”   “一派掌门气派不凡,居然还有随身侍卫,不过‘九曲岩’只许你一个人上去!”   慕容黛可听不下这带刺的话,粉腮一寒道:“九曲岩又非龙潭虎穴,我慕容黛爱上就上!”   “你何不试试看?”   慕容黛怒哼一声,娇躯猛弹,就朝山岩的第一曲射去……   “姐姐,不可!”   韩尚志出声阻止,已是不及,慕容黛身形已将近岩壁。   突地——   慕容黛口里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倒弹而回,如强星般下落。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形掠空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圆弧,正好接住慕容黛下落的娇躯,退回原处,一看,不由寒气大冒。   只见慕容黛莹白如玉的前额之上,隐隐现出一故古钱的血影。   慕容黛一翻身,从韩尚志怀中脱出,站在地上,粉腮余悸犹存。   韩尚志关切的道:“姐姐,你没事?”   “没有什么,皮肉之伤!”   方才的声音又起:“这仅是一个警告,如果胆敢再闯的话,古钱将嵌入脑内!”   慕容黛愤愤的哼了一声,道:“暗箭伤人,算什么人物!”   “白妖冯瑛英”突然悄声道:“掌门人,弟子已知其中蹊跷!了若指掌”   “你说说看!”   “这山岩必定中空,凿有小孔,人在山腹之内,凭孔外望,而决不虞被外边人发现,唯其如此,所以声音传来如远又近   韩尚志一点头道:“你推测不错,我明白了!”   那声音又告传来:“冷面人,阁下可以登山了!”   韩尚志这下可留上了神,果然,那声音是发自岩腹之内,估量距离,约在三丈左右,曲环距地约五丈高下,当即冷冷的道:“阁下以这等手段,伤了在下同行之人,来而不住,非礼也!”   话声中,身形原地笔直的弹起,一扬手,数缕指风,呼啸而出。   “洞金指”约五丈之内穿金裂石,他这一全力施为,其势非同小可,只听“嗤!嗤!”连声,石俏纷落,岩壁之上,立现数孔。   岩腹之内,传出一声惊呼。   韩尚志身形未落,就空一弹,登上了第一道环曲。   所谓环曲,仅是天生的一种螺纹曲线,由脚至顶,一共九环。   韩尚志不循螺纺曲线,身形笔直拔升,如弹丸跳掷般节节升高,顾盼之间,已到岩顶,只见怪石嶙峋之中,端坐着一个白发如霜的老太婆,双目紧合,对于韩尚志的到来竟是不理不睬,恍如未觉。   韩尚志本是挟愤而来,但一时之间不便发作,冷冷的道:“前辈就是‘通宝罗刹’?”   老太婆目合如故,仅嘴唇微张道:“不错!”   “在下韩尚志,应约而来!”   “通宝罗刹”冷冷的道:“你倒真是个信人!”   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口发一声冷哼道:“前辈为了一双‘佛手宝笈’,竟然不惜以卑鄙手段,绑架一个重伤垂危的少女,不怕武林人齿冷!”   “你说什么?”   “通宝罗刹”厉喝了一声,双目倏然张开,两道电炬也似的日芒,直照在韩尚志的脸上,老脸一片惊诧愤怒之色。   韩尚志被对方的目芒所迫,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暗付:这老婆子好精湛的内功,当下一字一句的沉声道:“以前辈的名头,而做出这等为人所不齿的事……”   “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难道前辈想耍赖不成?”   “娃儿,你越说越不像话,老身要你来此,乃是为了……”   韩尚志不屑的接口道:“为了佛手宝笈!”   “不错!”   “所以先绑架人作为要挟?”   “通宝罗刹”突地站起身来,声色俱厉的道:“绑架什么人?   “在下的未婚妻吴小眉,一个重伤垂危的少女!”   “胡说!”   “前辈真的想赖帐?”   “这话从何说起?”   韩尚志杀气腾腾的道:“如果吴小眉有了三长两短,我将拆平九曲岩!”   “娃儿,你别信口雌黄!”   “哼,你自己去看!”   说着把字条扔了过去。   “通宝罗刹”接住字条一看,登时老脸变色,白眉倒轩,高叫一声道:“春儿出来!”   一阵轧轧之声过处,一双丈许高下的石笋,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穴,一条人影,穿洞而出,赫然是一个花信年华的女子。   韩尚志不由抨然心惊,看来这“九曲岩”决非等闲所在。   那女子身着黑衣黑裙,外罩黑色风披,顶上乌丝如墨染,加上肤理白哲,别有一番动人风韵。   “你自己看!”   黑衣女子接过那字条一看,道:“这不是徒儿写的!”   “通宝罗刹”冷笑一声,转向韩尚志道:“娃儿,你弄什么玄虚?”   韩尚志恨恨的道:“玄虚,在下正要请教前教弄的什么玄虚?”   黑衣女子插口道:“冷面人,字条是我留的,不错,当时床上是躲着一个女子,我放下字条之后就离开,而且这字条不是我留的那字条!”   韩尚志心中疑团众生,难道真的另外有人劫持吴小眉,更换字条,但天下那有这么奇巧的事,可是看“通宝罗刹”师徒的神气,似乎又不假……   黑衣女子又道:“我留的字条只是请十日之内到‘九曲岩’一谈,旁的未曾提及!”   韩尚志心中不由大感焦燥,如果吴小眉是被旁人所掳,以她重伤垂危之身,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当下沉凝十分的道:“前辈所说,在下可以相信吗?”   “信不信由你!”   “如此在下告辞!”   “慢着!”   “前辈还有话说?”   “当然,我命人传讯要你来此,当然有话说!”   “请讲!”   “你的‘佛手宝笈’如何得来?”   “在下没有奉告的必要!”   “通宝罗刹”老脸一沉,道:“娃儿,你还是坦白说出来的好?”   韩尚志蹩了满腹怨毒,无处发泄,对方承认留字条而否认劫持吴小眉,但目的却是为了“佛手宝笈”,吴小眉的失踪,对方的话当然不能尽信,当下冷冷一哼道:“如果在下不说呢?”   “恐怕由不得你!”   “未见得!”   “通宝罗刹”老脸骤寒,大声喝道:“春儿,把他拿下!”   黑衣女子口里应一声,人随声进,出手抓向了韩尚志,这一抓之势,不但快逾电闪,而且奇奥莫测。   韩尚志心头一凛,一式“浮光掠影”,鬼魅般的闪了开去……   “噫!”   掠“噫!”声中,黑衣女子忽地停手不攻,但韩尚志的一掌已经淬然劈出。   一道劲风,从侧方卷至,把韩尚志的掌力撞向一边。   黑衣女子这才惊讶的出声道:“浮光掠影!”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这黑衣女子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法来。   “通宝罗刹”老脸一连数变,半晌才道:“韩尚志,你须实话实说,否则‘九曲岩’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韩尚志冷做成性,那里吃得下这一套,冷哼了一声道:“前辈的目的是在‘佛手宝笈’?”   “不错,还有……”   “佛手宝发漫说是不在本人身边,即使在,本人也不会拱手奉上!”   “老身问你宝笈的来源?”   说着转身就待……   人影划处,“通宝罗刹”已横拦身前,阴沉沉的道:“你走不了!”   韩尚志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嗤道:“通宝罗刹,论年龄我称你一声前辈,今天的事便没有算完,如果在下证实绑架之举是你师徒所为的话,哼……”   突地——   黑衣女子大声道:“师父,有人闯岩!”   “什么样的人?”   “一男两女,是随他来的!已登上第二环!”   “照往例打发!”   黑衣女子一幌身,没儿岩头窟洞之中,显然这整座“九曲岩”是中空的。   韩尚志心念疾转,这‘九曲岩’必有极厉害的机关布置,论身手,幕容黛和“黑白双妖”在武林中已少有敌手,但暗箭难防……”   心念之中,大喝一声:“看掌!”   一道撼山栗狱的劲气,罩身劈向了“通宝罗刹”。   “通宝罗刹”双掌怪异至极的一划,韩尚志雷霆成万钧的一击,顿如泥牛入海。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怔之后,倏地以十成功劲,发出一掌“须弥神功”,一股膘膜白气,突然卷出。   “通宝罗刹”横身一闪……   韩尚志一飘数丈,到了岩边,果见一红一黑一白三人条人影,飞驰,上岩,立即气贯丹田,大吼一声:“你们速退!”   吼声未落,其中一条白影,已如受伤的飞鸟般向下泻落,暗念一声不好,白妖已遭毒手,不知生死如何?   心念未已,一片掌影,如山般迎头罩来,忙不迭的疾退丈外。   “通宝罗刹”老脸如笼寒霜,杀光隐隐,厉声道:“韩尚志,你真的不肯说出‘佛手宝笈’的来路?”   韩尚志杀机已起,抗声道:“不说!”   “老身会让你说的!”   最后一个字出口,双手已电抓而出,这一抓之势,奇诡厉辣兼备。   韩尚志但感全身要害大穴,似乎都在爪指控制之下,心头一凛,双掌一圈一划,施展“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封住门户……”   “通宝罗刹”双爪竟然抓不进去,心中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知道已遇生平劲敌,蓦一变势,改抓为拍,一掌直劈对方面门,另一掌横击对方当胸。   “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奇妙无方。   “砰!砰!两声巨响,四掌交投,双方各退一个大步。   韩尚志借退身之势,一招“魔王叩闭”,疾攻而出。   “通宝罗刹”以攻应攻,施出一招“龙蟠虎踞”。   双方所施,都是冠绝武林之学,“砰!砰!”连响,双方掌锋在电光石火之间,连续碰击了九次之多,各各抽身后退。   一声尖锐的惨号,倏告传来,听声音距岩顶不远。   韩尚志心中大震,看样子慕容黛和“黑白双妖”凶多吉少。   心念之中,杀机陡炽,双掌推处,蒙蒙白气飞涌而出。   挟恨发掌,“须弥神功”已用足十二成。   “通宝罗刹”已领教过这掌功的滋味,当下也运集毕生功力,硬封而出。   震耳欲聋的巨响起处。“通宝罗刹”闷哼一声,口血横溢,退了一丈有出。   韩尚志心切慕容黛等三人的安危,一掌震伤对方之后,弹身……”   身形尚未弹起,只觉立脚之外猛地一旋,事出突然,在他毫无防范之下,身形竟然被一旋这力,抛起丈来高下,暗道一声“槽!”凌空变势……   一缕指风,隔空射至。   “砰!”的一声,韩尚志被点中穴道,栽落当场。   接着,躲身之处的岩石,突地裂开了一条缝,身形朝那石缝中滚落,砰的一落在一间石室之内,摔得他眼冒金星,骨痛如折,如非他穴道被制,真的要痛哼出声。   石室奇大,当中一颗明珠,照耀如同白昼。   角落里,平躲着三个人,正是慕容黛和“黑白双妖”,韩尚志一颗心不由陡往下沉,想不到一行四人,全栽在对方手里。   “通宝罗刹”缓缓自一扇暗门之中走出,后随那黑衣女子。   韩尚志目皆欲裂,但却丝毫无法动弹。   “通宝罗刹”另点了韩尚志四处大穴,然后解开原先所点的穴道:“这一来,韩尚志除了全身酸软无力这外,已能开口说话。   “韩尚志,你说不说‘佛手宝笈’的来路?”   韩尚志一咬牙道:“通宝罗刹,亏你活了这—‘大把年纪,竟然以这种手段对人!”   “哼,如果在六十年前,你们四人早已脑袋开花,现在你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浮光掠影’身法,传自何人?”   韩尚志心中又是一动,对方的目的到底何在,莫非……   心念之中,冷冷折道:“传自‘灵龟上人’!”   “通宝罗刹”老脸大变,连退数步,激动至极的道:“灵龟上人?”   “不错!”   “你是他的传人?”   “可以这么说!   “什么意思?”   “照理他老人家与我有师徒之份!”   “通宝罗刹”面上的肌肉起了一阵急剧的抽摔,浑身激动而抖,栗声道:“他人现在何处?”   韩尚志看对方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了几分,语气转缓道:“前辈与他是什么关系?”   “这个,你毋须问!”   “那对不起,在下恕不奉告!”   “通宝罗刹”半晌之后,才幽幽的道:“夫妻!”   “夫妻?”   “不错!”   韩尚志心中大大的激动,如此说来“通宝罗刹”应该是自己的师母,他追索“佛手宝笈”和自己武功来源的原因,原来在此。   “现在你可以说了,他人在何处?”   “他……他人有已于一甲于之前作古!”   “通宝罗刹”身形幌了两幌,几乎栽倒下去,颤声道:“他死了?”   “是的!”   “什么,你敢胡说八道,你今年多大,怎会……”   “晚辈机缘巧合,获得了他老人家的遗书遣物!”   “通宝罗刹”一扬手,隔空解了韩尚志的穴道,韩尚志一跃而起,施了一礼道:“参见师母!”   “罢了,你把经过说说看!”   于是,韩尚志把荒林奇遇,灵龟输功,以迄于后来,重投“魔中之魔”门下等等经过,说了一遍。   “通宝罗刹”老泪纵横,哽咽着道:“想不到他竟然死了,百年岁月,恍如南柯一梦!”   说完,缓缓回身,从暗门之中消失。   韩尚志望着这一代异人的背景,心中起了无边的感慨。   黑衣女子盈盈一福道:“我叫高元春,托大称你一声师弟,冒犯之处请……   韩尚志忙还一礼道:“不敢,为师弟的也有不是之处,师姐海涵!”   话声中,把目光扫向了慕容黛等三人,剑眉不由一皱,脱口道:“师姐,他三人莫已经……”   黑衣女子粉面一红道:“仅是穴道被制,这三位是……”   “穿红衣的叫慕容黛,与我姐弟相称,另两个是我门下!男的叫沈家骐,女的叫冯瑛英,是一对夫妻!”   “哦!”   随即伸手解了三人穴道   慕容黛和‘黑白双妖’一跃起身,目光一扫石室,不禁大感愕然。   韩尚志简略说明经过,并为大家介绍。   黑衣女子赫然道:“小妹不知冒犯,三位海涵!”   “黑白双妖”齐称:“不敢:“   慕容嚣似乎仍有余愤,但碍着韩尚志的面子,一笑了之。   黑衣女子又道:“论身手小妹决非三位中任何一位之敌,只不过仗着地利和部署乘三位之不备而已,这‘九曲岩’,由顶至足,均有暗道盘旋,每隔一文凿一个小孔,以金钱镖从孔中掷击登岩的人,要说百不失一,三位能连登七曲,这还属空前的事呢!”   韩尚志的心念,仍然萦绕在吴小眉的身上。   吴小眉与他的婚姻,是他母亲全力撮成,如果吴小眉有了三长两短,他不但无以向母亲交代,而且以他一派掌门的身份,竟然保不住一个女子,传出武林,岂非是绝大的讽刺,再一方面,在良心道义上,他也无从交代。   当下焦灼的向黑衣女道:“师姐,我那未婚妻吴小眉……”   黑衣女正色道:“师弟难道你还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我是想请问师组,当日留笺之时,可有什么蛛丝马迹发现!”   “这真是不幸,而且这劫人换柬的人似乎是蓄意而为,但也太巧了!”   “吴小眉重伤待救,我只怕……唉!”   慕容黛接口道:“高妹妹在行事前后,可曾发现有人跟踪,或是被人知悉你的行动?”   “这个……没有!”   韩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师姐,请转禀师母,容我们叩别!”   黑衣女高元春秀眉紧攒在一起,半言不发,向暗门之内走去,片刻工夫,又现身出来,道:“师弟,师父她老人家心情不佳,不见你了,你们可立即下山我已禀明师尊,随你一道入江湖探访弟媳的下落!”   “怎敢劳动师姐?”   “事缘我起,虽属巧合,但我也有责任,难辞其咎!”   “如此我们走!”   一行五人,离开了石室,飞驰下岩。   “黑白双妖”以韩尚志的马首是瞻,倒无所谓,而韩尚志慕容黛和高元春三人,心情却沉重无比。   吴小眉的失踪,毫无蛛丝马迹可循,根本无从寻起。   这留柬劫人的人,显然有两种企图,一是借刀杀人,如果不遂的话,又可以挟人质以要胁,但其目的何在,却很难揣测,最可能的当然是一个“仇”字。   但,刚刚碰上高元春留柬约会,这未免太过巧合,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这个人必窥伺甚久而苦无机会,遇隙即入。   正行之间,高元春倏在用手朝前一指道:“由此西行,十里之外便是‘连环套’!”   一句话,勾起了韩尚志无边仇根的之火。   “连环套”——天齐教总坛所在之地。   韩尚志似乎片刻也难忍耐,一刹身形道:“且慢!”   各人应声止住身形。   慕容黛秀眉一皱道:“弟弟,什么事?”   “请你和师姐两位先行一步!”   “为什么?”   “我要赴‘连环套’?”   黑衣女高元春,尚不知韩尚志与‘天齐教’之间的似海深仇,讶然道:“你要赴‘连环套’?”   “是的!”   “做什么?”   韩尚志咬牙道:“血洗天齐教!”   黑衣女一怔道:“天齐教与你有仇?”   “不错,恨比天高,仇似海深!”   慕容黛粉腮一寒道:“弟弟,我们一道去!”   “不!”   “为什么?”   “报仇之事,我不愿假手他人!   “天齐教高手如云,套内机关重重,凭你和两门人之力   “这何惧之有!”   “弟弟,高妹妹是你师姐,我,被你称一声姐姐,岂能当外人看待,你杀余丙南,我们不会掠人之美,但摧毁‘天齐教’,为所有被吞并消灭的江湖帮派一伸正义,不会错吧?”   “好大的口气!”   随着冷冷的话声,一个长须飘佛的中年人从五丈外的林中现身出来。   慕容黛粉腮一变,杀机隐泛。   韩尚志脱口道:“美髯客范江!”   “美髯客范江”追求慕容黛不遂而激怒韩尚志,曾以“快掌藏力”伤韩尚志。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姓范的,我们又见面了,你不会忘掉那笔帐吧?”   “美髯客范江”目光狠盯了慕容黛两眼,这才转向韩尚志道:“当然,本人随时候教!”   韩尚志身形一欺道:“那好!”   “且慢!”   “阁下还有话说?”   “美髯客范江”目光再一次扫慕容黛,然后冷冷的道:“韩尚志,自古红颜是祸水,你噬脐莫及了!”   韩尚志被这句无头无尾的话说得心头一震,道:“范江,你这是什么意思?”   “美髯客范江一阴一笑道:“你的女朋友失踪了,不错吧?”   “你……”   “掌门人稍安毋躁,她叫吴小眉对吧?”   韩尚志禁不住心头狂跳,慕容黛和高元春也面现紧张之色,韩尚志前跨一个大步,激动的道:“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而且唯一目睹的人!”   “她……她现在何处?”   “你要收尸?”   韩尚志如遭雷劈,身形幌了两幌,几乎当场栽倒,听口气吴小眉已不在人世了。   慕容黛厉声道:“范江,你把话说清楚?”   “美髯客范江”冷笑一声道:“当然要说清楚,不然我现身何为。”   韩尚志咬紧牙关道:“你说,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你应该想像得到!”   “谁!”   “一个想完全占有你的女人,一个美赛天仙的人!”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栗声道:“她是谁?”   “美髯客范江”的目光,骤然落在慕容黛的身上,不屑的道,“蜂后,你可以和你的情郎交代了!”   韩尚志全身一震,肝胆皆炸。   慕容黛粉腮骤呈铁青之色,厉声道:“范江,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喝声中,娇躯暴弹而起,扑向“美髯客范江”……   “你与我停下!”   随着喝话这声,一道如山掌力卷处,慕容黛弹起的身形被震落地,一连几个踉跄,韩尚志面涌无比杀机,带视着慕容黛,切齿道:“想不到你美如天仙,毒如蛇蝎!”   黑衣女高元春也为之粉腮大变。   “黑白双妖”一左一右,夹峙着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半声不吭,自林中隐去。   慕容黛粉腮忽青忽紫目中几乎喷出火来,一付娇躯,簌簌抖个不停。   韩尚志目光一扫“黑白双妖”和高元春,厉声道:“你们退开!”   他那蒸腾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三个齐齐退开一丈之外。   韩尚志向慕容黛逼近了一步道:“慕容黛,我要杀你!”   幕容黛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栗声道:“你……你相信他的话?”   韩尚志心念疾转,吴小眉失踪的事,本就可疑,慕容黛自告奋勇守护她,以慕容黛的身手功力而论,竟然会发生意外,而且又如此巧合……   心念之中,声色惧厉道:“你有什么解释?”   慕容黛目光射处,厉吼一声:“范江,纳命来!”   人随声起,电闪射向林中。   韩尚志一下子没有截住,也跟着弹身追去。   只在这眨眼工夫,慕容黛已飘掠出数十丈外,在她前面,果然有一条人影在飞奔,韩尚志猛一提气,快逾轻烟般追了上去。   顾盼之间,追出林外。   慕容黛与范江之间的距离,已不及五文。   “范江,你与我停住!”   “美黛客范江”恍若未闻,疾奔如故。   慕容黛纤手一扬,“奔魂针”疾洒而出,惨哼声中,“美髯客范江”身形一个跟鲍,砰然栽倒,慕容黛一掠而前,手起掌落……   “住手!”   韩尚志喝声才出口,“美髯客范江”已被劈得脑血飞溅。   “慕容黛,你够狠!”   “韩尚志,你……”   “哼,杀人灭口,这种行为未免太幼稚了:“   慕容黛香唇紧咬,美目含泪,几自颤抖不止。   韩尚志沉声一喝道:“慕容黛,轮到你了!”   接着喝话之声,一掌飞劈过去。   “砰:“挟以一声惨嗥,慕容黛樱口一张,射出一道血箭,娇躯飞栽一丈之外。   韩尚志反而一窒,他想不到慕容黛竟然不还手。   慕容黛摇幌着站起妖躯,满脸怨毒的道:“韩尚志,你是个冷血动物!”   韩尚志杀机未涡,切齿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今天不能饶你!”   “韩尚志,结识你算是我幕容黛瞎了眼!”   韩尚志跨前三个大步,道:“我真悔当初,竞然信了你这蛇蜗美人的花言巧语?”   慕容黛咬牙一哼,鲜血双告沁出。   那神态,的确我见犹临。   韩尚志杀机蒙眼,毫无怜香惜玉之手念,手一扬,道:“一命抵一命,你并不冤!”   呼的一声劈过去…….   “慢着!”   一道如涛劲深,斜里卷来,把韩尚志的掌力撞向一边。   这出手的,赫然是高元春。   慕容黛右手突地一扬,道:“韩尚志,我们同归于于吧!”   她手中,紧握着“夺魂针”,只要脱手一掷,在场无人能幸免。   韩尚志骇然退了数步,道:“你敢!”   慕容黛玉牙紧咬道:“为什么不敢?”   “黑白双妖”大有跃跃欲试之态,但韩尚志不发令,他俩不蓦然出手。   高元春激动的道:“慕容黛,有话……   慕容黛忽地一声长叹,垂下了手,幽怨至极的道:“韩尚志,后会有期,希望你不要后悔!”   红影闪处,疾驰而去,转眼没入远林之中。   韩尚志怔立当场,不言不动。   黑衣女高元春秀目紧蹙道:“师弟,你应该给她分辩的机会!”   韩尚志目注远方,冷冷的道:“这还用分辩?”   “也许你错了!”   “为什么?”   “我看这姓范的目中似乎隐含一种妒恨之色,脸上阴诈之气甚浓,也许……”   韩尚志不由感到一震,不错,“美髯客范江”求爱不遂,由爱生恨,而施这毒话嫁祸慕容黛之计,末始不可能,但慕容黛尽可与他当面对质,为什么要毁了他,显然是杀之以图灭口,当下摇头道:“她有机会辩白,但她即毁了范江!”   “也许她愤极而施辣手?”   “师姐,我心乱得很,不谈也罢,我不会放过她的!”   “还有,纵使吴小眉已死,那尸身呢?你为何不问明白?”   韩尚志一顿足,道:“该死,我竟然没有想到这点!”   “现在,我们行止如何?”   “上连环套!”   “如此走吧!”   四条人影,弹身向西疾奔。   韩尚志的确心乱如麻,恍然如有所失,一种幻灭的悲哀,塞满了他的心胸,离奇诡异的变故,使他脑胀欲裂。   他感到人生的确乏味!   他唯一挚爱的人,东方慧,死了,死于世俗的礼法,做了牺牲。   他不能爱,而不得不爱的吴小眉,也死了:   由此——   他联想到师父“魔中之魔”的死,张少坤的死,妹妹韩尚香的死……   死——   一再的发生在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人身上。   十里路程,转眼即至。   “连环套”赫然在望。   韩尚志扬手止住各人进势,向’“黑白双妖”道:“你俩守在套口,不许放活口逃生!”   “遵谕!”   “黑妖沈家骐”忽道:“掌门人弟子在下情奉禀!”   “你说吧?”   “混世魔王现为‘天齐教’总护法,这老魔与弟子们的血仇……”   “好,我知道,我不杀他就是!”   “谢掌门!”   韩尚志此刻心中除了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烧之外,其余的伤心事故,已荡然地存,目光一扫谷口,向高元春道:“师姐,请你也在谷外相候!”   “师弟……”   “不,师姐请原谅我的苦衷,我誓要亲手刃仇!”   “连环套天生绝地,步步皆险……”   “我有家母赠赐的谷道图,而且我曾两进两出,这倒不必为虑!”   “可是天齐教高手如云,以师弟一人之力……”   韩尚志豪气冲霄的道:什么小丑,这不放在心上!”   “你执意要孤身犯险?”   “师姐,这是我生平之愿!”   “好,祝你快意思仇,你走吧!”   韩尚志一转身,奔向了谷口……   “何人胆大闯谷!”   喝话声中,数条人影,涌现谷口。   韩尚志半言不发,扑向那阻谷的人,掌劈指射。   惨嗥之举,震得四谷齐应,只不过照面功夫,谷口已横陈了五具尸体。   韩尚志冷笑一声,弹身再……   破风之声传处,三条人影,划空泻落,是三个黑衣老者。   韩尚志一收势,带煞的日芒、朝三人一扫。   三老者之一,惊呼一声道:“冷面人!”   返身便朝谷内射去,另两个老者,面现极度骇怖之色,但却兀立不动。   “掌门人,交给弟子了”   黑影划处,响起两声惨啤,地上又多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出手的,正是“黑妖沈家骐”。   “黑妖”身手之高看得高元春芳心为之一震。   “黑白双妖”因服食过成形肉芝,得以驻颜不老,望上去如二十许人,其实年纪已在七十开外,他俩自黑谷毒池恢复容貌,武林中已无人能识。   就在此刻——   一阵格格脆笑声中,一个美如天仙的二十许丽人,姗姗步出,周身上下全是绿色。   韩尚志目光一扫这女子,不由惊“哦!”了一声,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第二十五章 闯谷 --------------------------------------------------------------------------------   一个全身皆绿的二十许丽人,从‘连环套’口,姗姗步出,韩尚志惊“哦!”一声,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他看这女子,极为眼熟,可是就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但,对方既属“天齐教”下,就是自己的敌人,他懒得再去多想。   绿衣女目光一扫地上的尸体,若无其事的向韩尚志一笑道:“你就是‘冷面人’?”   “啊!”   “果然名符其实!”   韩尚志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举步便闯……   “慢着!”   绿衣女娇声一喝,翠袖挥处,一道其强无比的劲风。突然卷出,韩尚志被震得一个踉跄,暗付,这女子身手不弱。   “冷面人,你来此何为?”   韩尚志冷冰至极的道:“杀人!”   “哟,好大口气,杀谁呀?”   “教主以下,都是被杀的对象!”   “白妖冯瑛英”即以“传音入密”之法向韩尚志道:“禀掌门,这绿衣女是日前释出‘鬼堡’众人之中的一人,功力不弱!”   绿衣女依旧笑吟吟的道:“冷面人,你不问问姑娘我是谁?”   韩尚志不屑的道:“问不了这许多,凡属‘天齐教’下,一个也别想活!”   “如此说来,姑娘我也是被杀者之一罗?”   “当然!”   绿衣女粉腮一寒道:“冷面人,你少狂,这头一关你就闻不了!”   韩尚志冷哼一声,猛然挥掌,直劈过去,势若骇电奔雷.   绿衣女铁掌一扬,硬封硬架。   砰然巨响声中,绿衣女娇躯幌了两幌,仍立原地不动,韩尚志心头为之一凛,暗付,这女子内力相当深厚。   心念之中,‘须弥神功’立即提聚,更不打话,举掌推出,   白色劲气卷处,绿衣女芳心一震,但她仍出掌硬封……   巨响挟以闷哼,同时传出,绿衣女连退了八步之多,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   韩尚志满怀怨毒而来,下手岂能容情,身形一欺,一掌拍向对方面门,这一击可说快逾电闪。   绿衣女弹身避了开去,她这闪身之法,却也快捷得相当惊人。   韩尚志冷冷一喝道:“再接我一掌试试,如能不死,你就算活定了!”   绿衣女杏目喷火道:“冷面人,我‘翠花仙子丁红’怕了你就不姓丁!”   韩尚志一听对方报出名号,硬生生把击出的掌力收回,骇然道:“你就是丁红?”心中暗付,怪不得眼熟,原来她就是苍山雪洞中那大理石画像的女子。   “不错,怎么样?”   “令堂是‘神州一丑’?”   “翠花仙子丁红”粉面一变,讶然道:“噫,你怎么知道?’   蓦在此刻——   三条影狂泻而来。韩尚志俊面一变,回头“黑白双妖”道:“你们要找的人来了,你俩全力对付他,我替你们除去他的门下!”   来的正是“混世魔王”和“阴阳双煞”。   “黑白双妖”一弹身截在“混世魔王”身前,双双暴喝一声道:“纳命来!”   “混世魔王”嘿嘿一笑道:“乳臭儿,鬼叫些什么!”   说着,目光一扫现场,然后转到韩尚志的身上。   “翠花仙子丁红”却怔住了,一方面,她迷于韩尚志的绝世丰采,另一方面,她惑于对方的神情态度,难道他与自己的母亲有什么渊源不成?”   “黑妖沈家骐”厉声道:“混世魔王”,‘天一门’遗孤找你算帐来了!”   “混世魔王”老脸大变,骇然退了一个大步。   “黑白双妖”目含怨毒,脸笼杀机,举步便上……   “阴阳双煞”从左右闪身出来,黑衣女高无春接住“阳煞高士奇”,韩尚志一弹身截住了“阴煞莫秀英”。   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展开了序幕。   “黑白双妖”志切灭派之仇,出手俱是杀着,与“混世魔王”打得难解难分。   高元春对“阳煞”却是势均力敌。   韩尚志对“阴煞莫秀英”却就游刃有余了,三个照面之下,迫得“阴煞”毫无还手之力。   “翠花仙子丁红”几度想出手,又止住了……   一声刺耳的惨号传处,“阴煞莫秀英”被韩尚志的“须弥神功”震得口吐鲜血,踉跄退了一丈之多,娇躯摇摇欲倒。   韩尚志一咬牙道:“阴煞,记得上次我说过,再见面之时,我会杀你!”   “阴煞莫秀英”杏眼科露一片怨毒之色,栗声道:“冷面人,你恐怕办不到!”   话声中,娇躯猛弹,疾扑韩尚志,双手幻成漫天爪影,凌厉无前的当头罩落。   “阴煞莫秀英”爪指上的功夫,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难当其一抓,这一舍命相挤,其势确非等闲,韩尚志当堂被迫退了三个大步。   另一边,高元春与阳煞仍然打得难解难分。   “黑白双妖”与“混世魔王”双方都舍命而搏,看样子,一时之间,分不出生死。   韩尚志杀机大识,他是要进“连环套”找“天齐教主余丙南”索讨血仇,岂能在此久耗,心念之中,冷喝一声,“魔魔掌法”攻势三绝招候告出手。   招式之中,已含蕴了“须弥神功”,别说是“阴煞莫秀英”接不起,就是她师父“混世魔王”也无法承当。   一声惨呼起虚,“阴煞”的娇躯疾泻而出。   “阳煞高士奇”“阴煞”的惨呼声惊得一个怔神。   高手过招,切忌分神,尤其是双方功力悬殊不大的场合下。   黑衣女高元春当然不会放弃这机会,回环八掌,如电闪般击出。   “砰!”挟以一声闷哼,“阳煞”口血飞溅,暴退了十来步。   “黑折双妖”与“混世魔王”之战,是不死不休,搏战之惨烈,武林罕见。   韩尚志一弹身,到了“阴煞莫秀英”身前,手起一掌……   “阴煞莫秀英”受伤极重,只有限目待死的份儿。   候地——   韩尚志收回了下击的掌势,摇头一叹,转身向套内奔去。   他之所以能练成“须弥神功”,全赖“阴煞”给他的另一支‘佛手宝笈’,虽然是赌约赢的,但,这份人情依然不能抹煞,所以他对她下不了手。   就在韩尚志弹身一奔之际,一条人影猝然截住去路。   “冷面人,你与我站住!”   韩尚志刹住身形,一看,截住自己的赫然是“翠花仙子丁红”暗道:“我竟忘了,应该对她有所交代,以完成对“神州一丑”的诺言。   “翠花仙子丁红”已抢先发话道:“冷面人,你认识家母?”   “不错,而且在下对令堂还有个诺言!”   “什么诺言?”   “找到你,然后带你回去!”   “丁红粉腮一变道:“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   “当然!”   “为了你的下落,令尊在江湖中奔驰了五年,令堂与令尊反目……”   “真的吗?”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为了诺言,我非把你送交令堂不可!”   “你为什么会有这诺言?”   “因为我曾经向令堂求到一粒‘续命金丹’所以……”   丁红一撇嘴道:“所以就要效这个劳?”   “姑娘说对了!”   “可是我不能现在回去!”   “为什么?”   “我被囚于‘鬼堡’石屋,整整十年,是‘天齐教主’救我出困,目前我必须还他这笔人情,同时,所有被囚的同难,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什么目标?”   “摧毁鬼堡!”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震,想不到从“鬼堡”脱因的一干魔头,全都被“天齐教主”利用上,“鬼堡”方面,有母亲。师祖与小师叔,防守当不致成问题,只是自己寻仇。无疑的将遭受更大的阻力。   当下冷冷的道:“鬼堡将永远屹立武林!”   丁红不屑的一嗤道:“做梦!”   韩尚志俊面一寒道:“若不是我受了诺言的束缚,你现在就免不了一死!”   丁红粉腮大变道:“冷面人,这一关你就通不过!”   韩尚志心想,且先报了仇,然后再把你擒回苍山雪洞也不迟。   心念之中,大喝一声道:“闪开!”   “且慢!”   “你还有话说?”   “你要我妈的‘续命金丹’何用?”   “救人!”   “什么样的人?”   韩尚志大感不耐的道:“一个女人,叫吴小眉,明日吧?”   “吴小眉?”   “不错!”   “现在用不着了!”   韩尚志骇然道:“什么。你认识她?”   “喂!”   “她现在什么地方?”   “你想知道?”韩尚志颤抖着声音道:“是的!”   “翠花仙子丁红”略一思索之后,道:“她是你什么人?”   “未婚妻!”   “翠花仙子丁红”粉腮又是一变,韩尚志迫不及待的道:“请告诉在下,她怎么样?”   “告诉你可以,不过……”   “不过怎样?”   “有条件!”   据“美髯客范江”死前透露,吴小眉已死于“蜂后慕容黛”之手,而现在丁红却说出这等话来,令韩尚志惊震迷茫不已。   “什么条件,你说吧!”   翠花仙子丁红沉吟片刻,神秘的一笑道:“话可以先告诉你,条件以后再谈,你只要记住欠我一条件就行了!”   韩尚志略不踌躇的道:“好,你说吧!”   “吴小眉现在‘天齐教’掌握之下……”   韩尚志这一震委实非同小可,栗声道:“她没有死?”   “不错,所以我说‘续命金丹’已没有用了!”   “不可能,她……怎么会不死呢?”   “什么,难道她非死不可?”   “我和她分手时,她的生命靠‘紫元丹’维持,可活七天   “这就不得而知,反正现在她还活着就是!”   韩尚志心念疾转,如此说来,慕容黛是被冤枉了,“美髯客范江”由爱生妒,由妒生恨,而诬栽她这一脏……   他感到由衷的愧疚,慕容黛曾救过他两次命,为了一时不察,反脸成仇,他几乎杀了她,这打击对于她可说相当不小,不由脱口道:“我对不起她!”   “翠花仙子丁红”一怔道:“你对不起谁?”   “这个在下没有答复你的必要!”   说完,正待弹身……   丁红玉掌一扬,道:“冷面人,姑娘我职责所在,此刻我们仍是敌人!”   “不错!”   韩尚志暴喝一声,一连劈出三掌,如涛劲气,波波相连,丁红被迫退了八步之多,就在她一退之间,韩尚志已捷若鬼魅般的飘入谷道:   丁红面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大喝一声,纵身追去。   四个老者,一字式横排谷道之中。   韩尚志满怀杀念,索仇而来,见四老者阻路,半言不发,就飞奔之势,直撞过去,刺耳锐啸声中,“洞金指”已激射而出。   暴喝起处,四老者各劈出一掌,劲势之强,有如裂岸狂涛。   惨啤候传,血光迸现,四老者之一,胸背洞穿,横尸就地,但韩尚志也同时被对方强劲的掌风迫落地面。   风声疯然之中,又有数条人影,飞泻落在进谷的一端,把韩尚志堵在居中。   一声震耳的狂啤,由谷外遥遥传来。   韩尚志心里暗道:“黑白双妖”得手了。   “翠花仙子丁红”追踪而至,与众高手站在一起。   韩尚志所猜不错,“混世魔王”已死在“黑白双妖”之手。   “黑白双妖”双双朝南一跪,祝祷道:“师父在天有灵,弟子已杀却最后一个仇人。”   说毕,站起身来,目光骤然落在伏尸而恸的“阴阳双煞”身上。   黑衣女高元春上前两步,向“黑白双妖”道:“放过他俩吧!”   高元春是韩尚志的师姐,双妖自然因屋及乌,敬之三分。   “白妖冯瑛英”惑然道:“为什么?”   “如果双煞该死,你们掌门人早已下手,他此举必有用意!”   其实,韩尚志放过“阴煞”乃是因为“佛手宝笈”的关系。   “白妖”点了点头,退后两步。   “阴阳双煞”伤势极重,此刻,勉强挣扎着全力抬起“混世魔王”的尸体……   “慢着!”喝语声中,一条红影泻落当场。   她,正是慕容黛。   慕容黛美目一扫“阴阳双煞”道:“把尸体交给我!”   慕容黛去而复返,索取“混世魔王”的尸体,的确使在场的人大大吃惊。   “阳煞高土奇”咬牙道:“为什么要把家师遗体交给你?”   “这是你师父生平大愿:“   “生平大愿?”   “不错,他生前我曾答应过他,他死后可以和先师合葬一处!”   “令先师是‘夺魂仙姬’?”   “不错!”   “家师的遗体是否就……”   “我现下还有事未了,两位可带令师遗体,先赴点苍山白云窝,我随后就到!”   “阴阳又煞”点了点头,瞒珊离去。   数十人影,从谷内蜂涌而出。   “黑白双妖”互望一眼,迎了上去,他俩奉掌门人韩尚志之命,守堵谷口,不许放活口离开。   惨嗥之声,在双妖扑近人群之际,破空而起。   高元春倏地走向慕容黛道:“慕容姐姐,小妹谨代师弟向你致歉!”   “为什么?”   “吴小眉已有下落?”   “什么,吴小眉有了下落?”   “是‘翠花仙子丁红’亲口说出是被‘天齐教’所挟持!”   慕容黛掺然一笑道:“我不会怪他的,吴小眉被掳,我应该负全责!”   高元春道:“天齐教这种行为,简直是卑鄙至极……”   纂容黛象有急事般的,匆匆说了一声:“再见!”弹身疾奔而去。   另一边,“黑白双妖”大施杀手,把那些“天齐教”的高手,杀得落花流水,阵阵凄厉刺耳的惨大气嗥,使人毛骨依然。   回笔叙及韩尚志被十几个高手,堵在谷道之中。   这些围堵韩尚志的,大部份是脱囚“鬼堡”的人物,身手之高,自不待言。   韩尚志既存血洗“连环套”之念而来,根本不必开口虚耗时间。   当下冷哼了一声,运足神功,呼的一掌,劈向了迎面的三个老者。   就在韩尚志一掌劈出之际,他身后的高手之中,已有两文长剑闪电般进袭……   韩尚志掌劲方吐,森森剑气,己罩体而来,从那触肤如割的剑气判断,出手的决非庸流,回身招架当然不及,骇凛之余,掌劲猛吐,身形随着飞扑过去。   “须弥神功”上古绝学,无人能当全力一击。   三声惨叫传出,三老者的身躯,飞栽两丈之外。   韩尚志身形在三老者原先的位置,闪电旋转身躯,两支长剑如影附形般跟踪袭到,他本能的猛挥一掌……   如山劲气卷处,两支长剑,被震得直荡开去,持剑的两中年汉子,蹬蹬蹬蹬连退了数个大步,面现骇然之色。   就在两持剑汉子被震退的电光石火之间,韩尚志弹身疾扑。   这一扑之势,其快犹如鬼魅飚风。   惊呼声中,两个中年汉于,同时被点中死穴,半声不哼,横。   尸当场,双剑已到了韩尚志手中。   这种手法,武林罕见,所有在场的高手,为之亡魂大冒。   韩尚志带煞的目芒一扫眼前的七男一女,双剑脱手掷出。   这一掷之势,快逾电闪,劲道之强,无与伦比。’   两声凄绝人寰的惨哼,破空而起,七男一女之中的两老者,被长剑穿心而过,栽倒血泊之中,长剑余劲不衰,直插入谷壁之上,没及剑柄。   余下的五高手,掉头就向谷外奔去,只有丁红,既未出手,也不逃避,若无其事的绰立当场。   韩尚志扫了她一眼,转身现朝谷内奔去。   身后传来数声惨啤,显然那五个出谷的高手,已遭毒手,韩尚志头也不回,更不理出手的人是谁,展身狂奔。   他唯一的目的,是向“天齐教主余丙南”索讨血仇。   一路之上,竞无阻挡。   顾盼之间,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式建筑之前。   看来这宫殿似的建筑,必是“天齐教”总坛令厅无疑。   奇怪的是竟然不见半个人影。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恐怖。   堂堂“天齐教”总坛,竟然空空如也,真是匪夷所思。   韩尚志目光一扫四周之后,一个弹身,落在厅门前阶沿之—上。   就在此刻——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冷面人投到:“   接着,数面雕花米红的隔扇门,缓缓打开……   韩尚志—‘看之下,登时血脉贲张,肝胆皆炸。   厅中,“天齐教主”余丙南高踞首座,身后站着四男四女,两旁两列交椅,坐满了老少不等的高手,不下二十人之多。   余丙南依然青巾蒙面,露出外面的双目,闪射逼人青光,   韩尚志目眦欲裂的大吼一声道:“余丙南,跟出来!”   厅内居然全无反应。   韩尚志一飘身,进入厅中,戟指“天齐教主”道:“余丙南,你知道我是谁?”   “天齐教主”阴森森的道:“韩世伟之于,不错吧!”   “余丙南,今天我要让你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尽,然后再把你碎尸万段!”   “口气不小,你办得到吗?”   “你就试试……”   “冷面人,在你死之前,让你见一个人!”   话声才落,厅内右侧呀然开了一道小门,门内一个女子,被反缚在一张椅子上,木然的望着这边。   韩尚志大叫一声:“眉妹!”   那反缚在椅子的,赫然正是失踪了的吴小眉。   猛一弹身,冲了过去,用手指捻断绳索,激动的道:“眉妹,你受了苦了……”   话声未落,吴小眉突地伸手疾点。   韩尚志做梦也想不到吴小眉会猝然出手点他的穴道,心念都来不及转,数处穴道已同时被点中,砰的截倒地上。   两个彪形大汉,适时现身,一左一右,把他挟了起来。   吴小眉伸手一抹脸,竟然是一个荡气盎然的少妇。   这少女易容为吴小眉,诱使韩尚志上钩,这确实是防不胜防的事。   韩尚志目眦欲裂,肝胆皆炸,一着之失,行将遗恨千古。   两壮汉挟着韩尚志进入令厅。   “天齐教主余丙南”立起身来,向两旁一抬手道:“本教主与这位姓韩的朋友,系属私人过节,请各位暂退!”   两旁交情上的高手,纷纷起立。   “禀教主,属下有几句话奉告!”   这发话的,正是内三堂堂主之一的“毒君余化”。   “余堂主有话请讲!”   “教主不是要毁了他吧?”   “什么意思?”   “属下愚见,请教主考虑到目前的身份!也许对教主的计划有利!”   “呢,本教主会考虑!”   “还有,教主最好是能保全他这一身武功!”   “天齐教主”一震道:“保全他的武功?”   “是的!”   “余堂主可曾想到后果?”   “属下想过了!”   “可能吗?”   “想过了,有此一人辅佐,天下共主之位,唾手可得!”   “余堂主的想法太天真了,他堂堂天南一派掌门,而且与   说到这里,倏地住口不言,他当然不能把他与韩尚志之间的血仇公开,那会被武林同道所不齿。   “毒君余化”又道:“教主问过话之后,盼能把他交由届下处理!”   “余堂主有这能力收服他?”   “教主忽略了属下之长!”   “天齐教主”若有所悟般的一阵哈哈狂笑道:“好,余堂主可留此间,其余的请暂退!”   蓦在此刻——   一个劲装汉子,仓惶奔入,向居中一曲膝道:“弟子有讯传!”   “讲!”   “连环套‘外,来敌近五百之数,各帮派均有,为首的是丐帮长老‘南丐’!”   韩尚志穴道虽然被制,但听觉不失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毒君余化”方才的一番话,使他心胆皆寒,这老毒物擅于用毒,话中之意,似要相把自己以怪药物失本性,然后供‘天齐教’驱策,这简直太可怕了。   现在,“南丐”竟然纠合所有被“天齐教”荼毒的江湖帮派,合力对付“天齐教”,自己已做了阶下之囚,老哥哥此举后果堪虞。一”   心念未已,只听“天齐教主”狂妄的一阵大笑道:“螳臂挡辕,不自量力,各位立即各就各位,把来犯的悉数埋葬在‘连环套’!”   “遵谕!”   如雷轰应声中,纷纷退出令厅。   厅中只剩下“天齐教主”和他身后八个男女侍童,“毒君余化”,假扮吴小眉的骚媚少妇,和韩尚志以及挟持他的两个彪形   大汉。   韩尚志索仇不成,反落入仇人之手,争气攻心不下,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目眦欲裂,厉吼道:“蒙面女子”,我生不能啖你之肉,死必递你之魂!”   “哈哈哈哈,韩尚志,一切都太迟了!”说着,一转头道:“带人上来!”   那少妇躬身应命,转入偏门之内.工夫不大,带出一个衣衫零乱,被头散发。日光呆滞的女子来。   她,正是吴小田。   韩尚志登时心如刀绞,几乎号死过去。“天齐教主”发出枭呜狼嗥般的一阵刺耳的狂笑,半响才阴森森的道:“韩尚志,乘你现在心神尚能自主,本教主坦白的对你讲,不久之后,余堂主将给你服下一种特制的药物,你和这姓吴的女子,将成为本教两名忠实的门下,你们仍可结合,以你俩的功力,本教将如虎添翼,纵横武林,其谁与敌……”   韩尚志穴道被制,功力无法提聚,但耳能听,口能言,闻言之下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凄厉的狂吼道:“余丙南,住口,如果我不死……”   “哈哈哈哈,你不会死,本教主不会要你的命,听着,不久,‘天南’一派将因你的关系而纳入本教的组织.你将为本教使各门派称臣,还有,你将要为本教踏平‘鬼堡’,杀死你师祖,你师叔……你,哈哈哈哈……”   笑声充满了狂安.得意,阴残。   是的,那太可怕了,在迷失心志之后,他会像傀儡似的任人操纵,他会做出无法想像的事业,他将六亲不认……   “余堂主,你比禽兽还不如,你这绝灭人性的……”   哇!又是——口鲜血,夺口而出。   吴小眉依旧木然如痴,对眼前的事,似乎毫无反应。   “天齐教主”禁不住心头狂喜,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生死之敌,—个功力通玄的高手,行将变成他忠实的工具,他焉能不喜。   以韩尚志的功力,一旦被药物迷失个性,再加上“天齐教主”的野心,毫无疑问,将使武林步上未日之途,万劫不复之境。   那原称的探报,这时,又冲进令厅,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禀……禀教主……”   “什么事?”   “谷内发现两个神秘的蒙面女子,对谷内布置十分熟悉,已破坏了三关两卡!”   “天齐教主”一拍桌案道:“有这等事,待本教主亲自去看看,余堂主:“   “属下在!”   “人交给你了,你那药物服下,多少时间才能生效?”   “半个时辰:“   “好,急速处理!”   “遵令渝!”   “天齐教主”匆匆起身出厅而去,八待童和那探报的壮汉,也跟着离开。   “毒君余化”一·挥手道:“把人带到二号秘室!”   韩尚志目眦欲裂,七窍冒烟,但他穴道被制,只有听任摆布的份儿,那即将发生的可怕的后果,使他想到死。   只有死,才能遏止这场惨绝人襄的剧。   他不能做武林刽子手:“   他不能断送“天南派”   他不能被驱使去毁“鬼堡”,系尊亲!   太可怕了。然而,死,目前在他是多么难以办到的一件事   顾盼间,他和吴小眉被带进一间密不通风的小室之中。   “请三位退下!”   “毒君余化”一摆手,两个彪形大汉和那骚媚妇人,躬身退出了秘室。   韩尚志和吴小眉被安置在一张木榻之上。   “毒君余化’掩好了门,缓缓向韩尚志和吴小眉置身的木榻靠近……   韩尚志厉声道:“余化,你敢做这绝灭人性的事?”   “毒君余化”神秘的一笑,伸指疾朝两人身上点去。   指戳之后,韩尚志但觉体内真气豁然贯通,一翻身下了木榻,一掌劈向了“毒君余化”当胸……   “志哥……你……使不得!”   “砰!”挟以一声惨哼,血箭射处,“毒君余化”的身躯栽倒下去。   韩尚志出手之后,猛地顿悟事有蹊跷,但已来不及收势了。   “志哥……他……是好意!”   韩尚志一回头,只见吴小眉已从榻上滚落地面,尽力想站起来,但只竖起一半,又倒了下去。   韩尚志急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先放下我,救他……”   韩尚志一时之间,方寸大乱,芒然的把吴小眉放回榻上,然后走近“毒君余化”身前……   “毒君余化”却在这时摇幌着站起身来,取出数粒药丸吞了,道:“你们走吧!”   这句话大大出乎韩尚志意料之外,不禁骇然惊怪道:“走?”   “不错!”   “阁下什么意思?”   “我余化虽被称为毒君,但恩怨分明,前在‘黑谷毒池’,承你救我一命,今天我还你这一笔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韩尚志不由大受感动,“毒君余化”还不失武林人物中的本色,原来他向“天齐教主”建议以药迷性收为已用是别具用心,当下一抱拳道:“在下方才莽撞举动伤了阁下,谨此致歉!”   “阁下太谦了,小事一件,死不了!”   “可是在下终觉于心不安!”   “吴姑娘穴道被制的时候太长,恐伯一时半刻不易恢复,两位还是速离为上!”   “阁下放走我们,蒙面女岂能与你甘休?”   “毒君余化”苦笑一声道:“老夫早有离去之心,现在正是时候!”   说着,拉开密室之门,闪身逝去。   韩尚志呆了一呆之后,向吴小眉道:“眉妹,你不妨事吧?”   “志哥,你报仇要紧,别管我!”   “这是什么话?”   “我……我恐伯不行了!”   “我被掳来此间,每日被给以一粒‘天泰丸’,苟延生命   韩尚志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那粒得自‘神州一丑’的‘续命金九’,道:“眉妹,吃下它!”   “这是什么?”   “续命金丹!”   “哦!”吴小眉情深款款地看了韩尚志下眼,从木榻上坐起身形,接了过去。放入口中.芳心甜密无比;   韩尚志重行关上密室之门,道:“屑妹,让我助你使药力迅化开!”   蓦地   吴小眉大叫了一声,滚下了木榻。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上前抱她来,只见她粉丽泛青,香唇微咬,杏目紧闭。   心中疾付道:“难道这“续命金丹”是假的?怎么可能呢?“神州一丑没有给自己假药的必要,但事实上,吴小眉服药之后,已呈现这骇人反应。”   如果这“续命金丹”真是假的。哼。光杀她女儿丁红.再上苍山雪洞算这笔帐。   心念之中,用手一探,吴小眉胸息全无。   死了,—粒“续命金丹”、断送了她的性命。   韩尚志宛遭雷殛,全身起了一阵痉挛.悲声道:“眉林,是我害了你!”   他紧紧地抱着吴小眉的尸体.木立在密窒之中,这—刻,他像是失去知觉。心里空荡荡的,仟什么也不存在。   吴小眉竟然玉殒香消,这是他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密宝响起几声叩门之声。   韩尚志悚然而震。想起自己仍然身在虎穴。也想到血海仇人“天齐教主”,死者已矣,还上先报仇为上。   随即,他把吴小眉置回木榻上。喃喃的道:“眉妹.原谅我.报了仇之后,再带你出谷择地安葬!”   祝毕,返身打开室门。   “呀!”   门外响起一声尖叫,一条人影,踉呛倒迟。   韩尚志举目一扫,这叩门的赫然是原称乔装吴小眉.猝施辣手点自己穴道的那骚媚少妇,因为她自己被掐几乎丧生,一股杀机,冲胸而起。   那少妇一面倒退,口栗声道:“你……你……余堂主……”   韩尚志一闪身。欺到了少妇身前,寒声道:。我要活劈了你!”   一声凄厉的惨号起处,那少妇被—。掌劈得变成厂一堆肉酱。   韩尚志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弹身向外奔去。   方才转出会厅,十几条人影,闻声而至,正好照上了面。   韩尚志怨毒已深,根本不去分辨来的是什么人,“须弥神功”挟以十二成劲道,向来人推去。   白色劲浪卷处,爆发出一串凄绝人寰的惨号.地上横陈了十二具尸体。   只—个照面,便毁了十二二个“天齐教”的高手,这种功儿.可谓之旷古凌今。   破风之声,倏告传来。   又是近十条人影。纷泻而落。   来的,赫然是“天齐教主”余丙南,和八个男女随童。   “天齐教主”身形才落,口里发出了——声惊噫,他尚以为韩尚志已服下了“毒君余化”的变性之药,所以不分皂白的伤人,当下高叫一声道:“余堂主何在?”   没有应声。   韩尚志双目尽赤.面笼恐怖杀机.瞪视着“天齐教主。”“天齐教主”一看情形不对,试探着道:“冷面人,你意欲可为?”韩尚志嘿的一声冷笑道:“天齐教主,我要把你挫骨扬灰!”那声音令人听了不寒而栗。“天齐教主”立即意识到情形有变,一挥手道:“搜!”八个男女随童,各各掣出随身佩剑,扑向令厅。   “天齐教主”狞笑一声,向韩尚志迎了过去,双掌在刹那之司,呈现虎珀之色,他已提足了“化元神罡”。   韩尚志虽说满腔怨毒,已由三丈落缩到八尺。   “嘿!”   随着这一声厉哼,一道金红色罡风,卷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双掌暴扬,白蒙蒙的劲气,应掌而发。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过处,双方齐向后退,“天齐教主”多退了三步。   韩尚志乍退又进,振臂之间,劈出了九掌,势如涛怒波。   “天齐教主”身形连闪,避过这一轮快攻,反击三掌。   一幕惊心动魄的搏斗,于焉展开。   顾盼间,双方已交换了三十招之多,在彼此存心搏命之下,一时无分轩轻。   突然——   刺耳的惨号声,从今厅之内不断传出。   “天齐教主”不由寒气大冒,难道令厅之内还隐有敌人?韩尚志也在感惑然,他离开时,密室之内除了吴小眉的尸体,一路穿门越户,以迄今厅,根本无一人。   “砰!砰!”   一条条人影,从今厅之内斜飞而出,落地不起。   不多不少,正是八具死尸。   男女八随童在转眼工夫,悉数遭了毒手,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   “天齐教主”狂吼一声,连演三绝招,把韩尚志迫退数步,弹身扑向令厅……   “余堂主,你飞也飞不了。”   暴喝声中,韩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闪电般截击“天齐教主”。   “砰!”挟以一声闷哼,“天齐教主”被震回原地。   双方又斗在一起。   搏战之惨烈,武林百年难见。   一声惨哼起处,“天主教主”路鲍后退,蒙面巾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数十条人影,飞射而至,人未到,一片密如蝗群的暗器,已罩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双掌疾圈,劲波涌处,所有袭来的暗器,被激得四散飞射,有的倒射而回,“天齐教主”半声不坑,“化元神罡”乘势淬然出手。   闷哼声中,韩尚志蹬蹬蹬蹬连退了八个大步。   人影泻落,把韩尚志围在了核心之中。   “天齐教主”再度弹身,扑向令厅。   韩尚志虎吼一声,一招“魔火撩原”,挟以十二成功劲,猛然施出,一片掌影,以撼山栗岳之势,暴洒而出,劲气狂卷之中,人影向外激散。   身形一弹,越出包围圈,追踪“天齐教主”进入令厅。   目光及处,不由一愕,只见一个蒙面女子,与“天齐教主”几然对峙。   那蒙面女了,看身材十分眼熟,但一时之间却无法判别是谁,想来必是不久前探子口中所说的两个蒙面女子之一。   杀八个男女侍童的,也必是这女子无疑。   这女子既敢进入无殊于龙潭虎穴的“连环套”大肆杀伐,谅非等闲之辈。   厅外被震散的数十高手,这时已向厅门涌来。   韩尚志双手十指连弹,锐啸刺耳的指风,疾射而出。   惨号之声,应指而发,当头的五人,被指风洞穿胸背,倒卧血泊之中,其余的一个个亡魂大冒,退到两丈之外,欲前不前。   “小子找死!”   暴喝声中,“天齐教主”反身出掌,罩身劈向韩尚志。   韩尚志电疾回身,拍出三掌……   几乎是同一时间,蒙面人也出掌攻向了“天齐教主”,三方出掌,快逾电光石火,差不多是同时发难。“天齐教主”功力再高也难当这闪电夹击。   “砰:“挟以一声闷哼,“天齐教主”踉跄退到厅壁角上。   韩尚志俊目一扫蒙面女子,道:“尊驾何方高人?”   蒙面妇子冷冰冰的道:“这个你不必问了:“   “如此请你退出厅外!”   “如果不呢?”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尊驾行止在下不予过问,但请你勿插手!”   “插手,你知道我因何而来?”   “不管尊驾因何而来,在下与余丙南之间的事,不容外人插手!”   蒙面女子嗤的一声冷笑道:“我才懒得管这闲事,你要有本领要他狗命,我乐得省些力气:“   韩尚志的目光,骤然落在了“天齐教主”的身上,声音中充满了杀机的道:“余丙南,我不死那就是你该死了,接掌!”   随着喝话之声,掌出如幻,兜头罩面的劈向了“天齐教主”。   “天齐教主”狞笑一声,“化元神罡”挟以毕生功力发出。   韩尚志、在不及以“须弥神功”全力反击的情形下,被迫收势横闪五尺,避过这骇人的一击。   暴喝声中,窥伺在令厅之外的众高手,再度涌向厅门。   蒙面女子突地弹身,堵在厅门之外,顺势出三掌,就在三掌过处,众高手被迫退到阶沿之下。   韩尚志一心一意要索血仇,对身外的事,不暇分神关,蒙面女子此举,显然是在间接的助他。   喝声再起,韩尚志与“天齐教主”在令厅之内再度展开生死之搏。   劲风雷动,木屑横飞。一座令厅有摇格欲倒之势。.   双方彼此明白.这一战没有一方倒下去不会终止。而“天齐教主”不促足搏命之争.也是“天齐教”存亡之争,如果他不幸的话。“天齐教”必随之冰消瓦解。   足以双万出手之间,狠辣无比,尽朝致命之处厂手。   蓦然—一—   一阵沙哑的怪笑传处,厅门口出现了两个面目狰狞如鬼。瘦削顶长,如两根枯竹也似的怪人,一个青袍齐膝.一个黄袍曳腰   蒙面女人见乍来人,似乎一震。冷冷地发话道:“堂堂木石二客,竟然做了‘天齐教’下的走狗,实在令江湖朋友齿冷!”   “木石二客”被蒙面女子说得双双一窒。   “木客”怪眼一翻凶光暴射,破锣也似的沙声喝道:“既知我兄弟之名,谅非无名之辈……”   “阁下说对了,正是无名之辈!”   “石客”曳了曳腰问的黄袍,以同样沙哑的怪声道:“你与‘冷面人’是同路人?”   “可以这么说!”   “你死定了!”   一道刺骨阴风,匝地卷向了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罗袖一挥,阴风被消卸得无影影踪,这一手,使“木石二客”和一旁的高手,齐齐为之一震。   “奉劝两位还是及早抽身为妙!”   “嘿嘿嘿嘿,你口气不小,贱人,双客并非善良之辈。”   暴喝声中,“木石二客”双双上步欺身,出手之间,尽是武林罕见的奇诡之学,蒙面女子身手也自不弱,双方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厅内——   韩尚志与“天齐教”主已互换了百招之多。   “天齐教主”败象大露,被迫得险象环生,而韩尚志出手之间,仍厉辣无比。   一声惊叫传处,“天齐教主”的蒙面巾被扯落,露出一张五十上下,阴惊之气逼人的面孔。   “木石二客”齐齐叫了一声:“邢世杰!”收手暴退。   蒙面女子也随着一收势,道:“邢世杰、余丙南,本是二而合一!”   “木客”怪眼连翻道:“血骷髅的首徒?”   蒙面女子轻蔑的道:“鬼堡叛徒!”   “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化名卧底!”   “你全知道?”   “当然!两位被囚‘鬼堡’,乃是因功力不敌‘鬼堡主人’,这是事实?余丙南救出两位和其余的被囚者,是为了借力摧毁‘鬼堡’,对付强敌,以遂君临天下的野心!”   “石客”望了“木客”一眼道:“大哥,我们走!”   “木客”点了点头,双双弹身而逝。   一旁的十几个“天齐教”高手,一个个骇怪莫名,呆若木鸡,他们第一次看到教主的真面目,至于蒙面女子的话,他们可是一知半解。   阵阵暴喝搏斗之声,由远而近,显然已有人突破得重重关卡,向总坛推进。   韩尚志扯落了余丙南的蒙面巾,咬牙切齿地道:“余丙南,韩张两庄数百条人命,被你用卑鄙毒辣的阴谋屠戮,这笔血债,将由全部‘天齐教’众来偿付:“   声落,又出掌猛攻。   “天齐教主”已成强驽之末,——连几个退身,已贴上厅壁,退无可退。   厉喝声中,“天齐教主”身形猛然前扑,双掌从两个方位,斜斜劈出,对袭来掌影,竟然视若无观。   这完全是拼命之举,立意两败俱伤。   这一着,确实出科韩尚志意料之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两声惨嗥,同时传出。   韩尚志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踉踉跄跄的退了一丈之多,身形摇摇欲倒。   “天齐教主”背部紧贴厅壁,鲜血一口接一口的狂涌而出,面目凄厉如鬼。   厅外杀声大震,数以百计的人影,蜂拥而至。   那声音,显示着“天齐教”的末日已经来临。   数条人影挟星火之势,扑向令厅。   蒙面女子娇喝连连,紧守住厅门。   韩尚志略一喘息之后,举步走向“天齐教主”,沙!沙!那脚步声,充满了恐怖的道机。   “天齐教主”身形顺壁缓缓移动。   “注意,他想溜!”   蒙面女子,双掌频挥,阻止冲进厅门的高手,口里发出一声警告。   韩尚志闻声心惊,身形一弹,右手疾扣而出,这一抓之势,快逾星火……   壁间倏地裂开了一道小缝,“天齐教主”半个身子已隐了进去。   韩尚志的手爪,适时扣住了对方的左手……   “天齐教主”—挣不脱。裂缝猛然合拢。韩尚志用力一带之下,裂缝中传来半声厉哼。红光顿现。手中抓了一支鲜血淋漓的断臂“天齐教主”巳随合拢的壁缝而消失。   厅外传来几声惊呼。   韩尚志扔掉手中断臂.一掌劈向了血迹殷殷的厅壁。   “蓬!”的—声巨响,厅屋幌动,积尘粉落,碎瓦进飞,厅壁竟然是铁铸的,这一击,除了震耳的巨响外.毫无所损。   韩尚志目赤似火,岂忍会甘心到手的仇魁逃脱,双掌再扬。   数条人影,已纵入厅中。   韩尚志蓦地回身,上扬的双掌,就势劈出。   “砰!”惨号又传,两条人影飞泻厅门外。   其余几人,忙不迭的退出厅外。   韩尚志再度回身,在壁问寻找暗道抠扭。   “不必费事了,他早巳去远,你找到机关也追不上他!”   发话的,又是那蒙面女子。’   韩尚志转身道:“尊驾如何称呼?”   “苹踪偶聚,刹时又要分离,何必提名道姓,倒是你目前应该先救出那位受难的姑娘正事……”   “你……知道?”   “当然知道。”   韩尚志钢牙一咬,恨恨的道:“她死了!”   “什么,吴小眉死了?”   “是的,遗体在后面密室之中!”   蒙面女子似乎极度震惊,栗声道:“怎么死的?”   “续命金丹是假的……”   一个声音,自令厅座案之后传出:   “谁说‘续命金丹’是假的?”   随着话声.一个绿衣女子,袅袅娜娜的走了出来。谨此谢过!”   “翠花仙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愣愣地投射在韩尚志俊面之上,粉腮在倏忽之间,起了数种变化,口里漫应了一声:“呵!阁下太多礼了!”转身离开了秘室。   韩尚志依言把右掌抵正吴小眉的‘命门穴’,迫入一股真元,   工夫不大,吴小眉长长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来。   韩尚志适时收掌,喜之不胜的道:“眉妹,你没事了!”   吴小眉翻身下了本榻,目光惊悸的向室内一扫,道:“这是什么地方?”   “仍在天齐教总坛之中!”   吴小眉的目光,转向室内的人,韩尚志立即为她介绍,到那蒙面女子时,却窘住了,他不知对方是谁,只是知道她也是找‘天齐教’晦气而来。   蒙面女子似已觉察,轻声一笑道:“吴姑娘,恭喜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齐教主’虽然负伤逃脱,但仍有不少属下的在顽抗,我们似乎该处理一下善后!”   这后半句话,无疑的是对韩尚志而发。   韩尚志惑然看了蒙面女子一眼,蹙着一个疑团,一挥手道:“我们走!”   数人鱼贯走出密室,经令厅到达广场,只见人影纵横,遍地积尸,远处,搏击声仍有所闻。   韩尚志甫一现身,立即有数条人影,疾纵过来。   “小兄弟!”   “韩少侠!”   “小施主!”   —一片叫嚷声中,“南丐”、“北僧”、“地行仙”,还有几个不知名的老者,把韩尚志橡众层捧月似的围住。   韩尚志一一见礼。   “南丐”是此行之首,说明了此次联合江湖各帮会遗孽向道,共同向“天齐教”挑战的经过。   当然,如果没有韩尚志等人无巧不巧的做了开路先锋。“南丐”等的行动,可能是失败的成份居多。   “北僧”高宣了一声佛号道:“少施主,‘天齐教’荼毒武林,妄想称尊,各帮会悉遭其殃,此次配合行动,一举成功,慕容黛女施主当居首功!”   韩尚志骇然一震道:“慕容黛女施主,谁?”   “地行仙”拥肿的身躯一幌,嘻嘻一笑道:“人间绝色!”   “磊窖黛?”   “不错,小兄弟,你一猜就中!”   “这……这怎么回事?”   “南丐”一顿手中打狗棒,道:“小兄弟,若非慕容黛同道事光绘制谷道图,详为布置,专等配合你的行动,你想,天下那会有这等巧事,同时,我老要饭的即使活腻了。也不能带同众多同道朋友丐门弟子来送死呀!”   韩尚志这才恍然,心中更加深了对慕容黛的歉疚,想不到她例是个有心的人。   当下急声道:“老哥哥,慕容黛现在何处?”   “她吗……”   “蒙面女子”突地插口道:“这‘连环套’即将被毁,各位目的已达,还是及早退出为上!”   这话又使在场的人为之心头大震。   “南丐”白眉一扬道:“此话当真?”   “信与不信在与各位。”   韩尚志目光一扫在场的各人,道:“各位就先退了谷外吧!”   吴小眉秀眸一眨道:“你呢?”   “我不寻到余丙南,誓不出谷!”   蒙面女子骇然道:“他重伤断臂,焉能……”   “难道秘道之中就没有接应的人?”   韩尚志不由语塞,但一股愤怨之气,并未稍战,即使上天入地,他也不能放过他呀,听蒙面女子话中之意,难道她知道。   心念之中,沉声道:“姑娘知道余丙南的去处?”   蒙面女子冷笑一声道:“韩尚志,你称我做姑娘,难道你准知道我不是妇人?”   韩尚志登时面红过耳,无词以应。   蒙面女子像自我解嘲般的,又道:“韩尚志,干脆称你,称我,岂不直接了当?”   “那你是知道‘天齐教主’去处的了?”   “知道!”   “可否赐告?”   “可以,先退出‘连环套’再说!”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点头道了声好,然后转向“南丐”道:“老哥哥,退吧!”   “老丐”一声令下,所有进入“连环套”的各路高手,纷纷起身,向谷外奔去。   韩尚志招呼“翠花仙子”道:“丁姑娘,我们一道走!”   “翠花仙子”臻首一点道:“当然!”   这当然两个字,使韩尚志心里为之微微一动。   一行人随着“南丐”等人之后,向谷外奔去。   奔了里许,韩尚志剑眉一蹙,向吴小眉等道:“师姐,眉妹,你们先走一步,在谷外等我!”   高元春讶然道:“师弟,你想什么?”   韩尚志道:“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说着,自顾自的又向总坛方向折回,原来他发现那神秘的蒙面女子,并没有跟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要回头看个究竟。   就当韩尚志回头奔行之际,一片火光,冲天而起。   他想起蒙面女子说过的话,暗付,这火难道是她放的?抑是……”   一些潜伏在暗中的‘天齐教’徒,被火一逼,纷纷狼奔鼠窜。   韩尚志巡视火场一周,见人就杀,只单单不见那蒙面女子的踪影。   顾盼间,整个总坛,已陷入火海之中。   堂堂天下第一大教,已注定了灰飞烟灭的命运。   韩尚志不得要领,只好又朝谷外奔出。   这一场大火,烟消腾空,谷外清晰可见。   在众人焦灼的盼望之中,韩尚志终于出现,最高兴的当然是吴小眉。   连环套外,也是一片尸山血海,不问可知,是“黑白双妖”执行韩尚志的命令的结果。   韩尚志趋向“南丐,施了一礼道:“老哥哥,以前请你传令寻找一个叫丁红的女子,现在撤消这请求!”   “为什么?”   “人已找到!’   话声中,下意识的朝人群一扫,奇怪“翠花仙子丁红”竟然失了形影,不由暗暗着急,如果丁红一去无踪,自己委实不好向“神州一丑”交代,因为这是自已亲口许下的诺言。   “地行仙”嘻嘻一笑,一拍韩尚志道:“小老弟,我得走了!   韩尚志也跟着一笑道:“老哥哥目前还住在那地下酒窖之中?”   “嘿嘿嘿,是呀,小老弟,如果有事,老地方找我,一呼就到!”   说着掉头向“南丐”招了招手,道:“老化子,有兴的话,多带几只烧鸡,来窖中醉上几天!”   话落,人已在数丈之外。   “南丐”白眉一轩,道:“小兄弟,‘齐教主’逃脱了?”   “是的,我一时大意,被他从暗道脱走,不过……”   “怎么样?”   “那蒙面女子允许告诉我他的去向!”   “是否需要发动丐门弟子搜索一番?”   “看似没有这个必要了!”   “如此老化子要打发同道的朋友们上路了?”   “好,请各位朋友回转吧……天齐教’势难死灰复燃,希望在不久之后,各帮会能重整旧业!”   “小兄弟,我老化子也得走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吴小眉在一旁,羞怯的低下头去。   韩尚志苦笑—一声道:“老哥哥。待小兄弟我恩仇了了之后,会专人奉请的!”   “哈哈哈哈,好后会有期!”   一场惊天动地的搏战,至此已全部告终,曲终则人散。   套外,只剽下韩尚志,“黑白双妖”,高元春和吴小眉等一共五人。   高元春不胜依依的道:“师弟,眉妹己平安无恙,我该走了,将来有暇,盼你能来,九曲岩’走走!”   韩尚志也黯然道:“为了眉妹的事,让师姐长途奔波,就此谢过,以后当来拜遏师母!”   高元春又与寒喧了几句,然后互道珍重而别。   众人目送高元春背影消失之后,吴小眉突地道:“志哥,你是不是要找丁红?”   韩尚志微感一征道:“是呀:我非得找她不可,因为求取‘续命金丹’之故,我曾向她母亲‘神州——丑’许下诺言,要找到她!”   吴小眉神秘的一笑道:“志哥!我看事情不简单……”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对你一见钟情!”   韩尚志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道:“眉妹,你很会说笑!”   “不是说笑,你得承认一个女孩子对某一方面的观察力要较男子为强,信不信由你她在那边,你去找她吧!”   韩尚志顺着吴小眉的手指一瞧,果见不远处的一丛树后,一个红影隐隐约约,当下一纵身奔了过去。   树后,果然是“翠花仙子丁红”。   韩尚志甫一落身,丁红已转过身来,她面上的表情,的确令韩尚志大吃一惊,只见她泪痕斑剥,如带雨梨花,她竟然躲在这里哭。   “丁姑娘!”   丁红一抹泪痕,道:“我知道你要催我回去!”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丁姑娘,你不愿让令堂有倚闾之望吧?”   “这个我知道……”   “好极了!”   “冷面人,你忘了一件事!”   韩尚志一愕道:“什么事!”   “你记得进‘连环套’之时,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哦!丁姑娘请提出条件,在下遵办!”   “你——准能履行?”   “这……当然!”   “任何条件?”   韩尚志心里不由一阵忐忑,硬起头皮道:“当然!”   丁红面上绽开了春花般的笑容,道:“韩尚志,你爱我吗?”   单刀直入,一句话问得韩尚志膛目结舌,好半暇才道:“难道这就是姑娘的条件?”   “你别管,你只说爱我吗?”   “这个……”   “不爱,一点也不?”   韩尚志苦笑一声道:“在下已承母命订了婚,同时还有……”   丁红立即接口道:“还有一个你真正倾心相爱的人,叫东方慧,可是她死了,是吗?”   韩尚志俊面大变,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韩尚志大感骇然,“翠花仙子”何以知道自己倾心爱着东方慧,而且知道东方慧已死,她认识自己,也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   丁红继续又道:“吴小眉是你的妻子,但我知道你并不真的爱她!”   韩尚志更加震惊莫名,再退了一个大步道:“谁说我不爱她?”   丁红冷冷的道:“你爱她是属于道义上的,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而且是令堂主婚,对吗,如果你否认,那是你自己欺骗自己!”   每一句话,都结结实实的敲击在韩尚志的心上,使他不自觉的冒了一身冷汗。   “你……你凭什么说这样话?”   “凭事实!”   “你说这些话的目的何在?”   “因为我爱你!”   这女子说话的大胆,使韩尚志大感窘迫,“翠花仙子”并非不美,她姿容并不亚于吴小眉,但美不一定联结着爱,何况韩尚志是个冷做成性的人,他的全部感情,已付给了东方慧,此生,他不会再爱任何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美绝天人的慕容黛,尚且不能使他屈服,丁红自然更谈不上了。   “你有我?”   “是的!”   “可是丁姑娘知道在下如何想法?”   丁红——撇嘴道:“你不会爱我,是吗?”   “丁姑娘说得正对!”   “那没有关系,我有权得提出一个条件,你亲口答应的。现在吴小眉已平安回到你的身边,你不会食言而肥吧?”   韩尚志一颗心猛向下沉,一付无可奈何的神气道:“难道丁姑娘以这作为条件?”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先说算不算数?”   “大丈夫出言,如白染皂,当然算数!”   “你认为我会爱你吗?”   这句反问的话,又使韩尚志一怔,他无法想像对方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丁红狂妄一阵娇笑道:“韩尚志,你放心,我丁红还不至于向你乞讨爱情,男女爱悦,顺乎自然,发自心、并非是强迫或乞讨所能得到的,一个懂得爱的人,不需要这种变了质的爱……   韩尚志心时—一松道:“足见丁姑娘见识超人一等!”   “我不接受你这句谈词。”   “丁姑娘请说出条件吧,在下不能久候!”   这时,一条纤纤人影,从另一边俏然退开。   丁红面色一肃道:“我的条件不苛……”   “请讲?”   “取消你以家母所作的诺言!”   韩尚志惑然道:“为什么?”   “我目前不想见她,也不想回去。”   “办不到!”   丁红粉腮一寒道:“这是条件,你说过大丈夫一言如白染皂,难道你要反悔?”   “正因为如此,在下不能对令堂失信!”   “我不管!”   “丁姑娘可提任何条件,但这一点办不到!”   “你一定要送我回去?”   “当然!”   “如果我说不呢?”   “这个却由不得姑娘你了,为了对令堂的诺言,在下只好得罪!”   “难道你要动手擒我回去?”   韩尚志声音骤寒道:“如果丁姑娘不肯自动回山的话,在下会这样做的!”   丁红粉腮大变,怒声道:“韩尚志。你别欺人太甚?”   “这并非欺负姑娘!”   “最好是各走各路,这是条件!”   “在下说过办不到!”   “哼!”   冷哼声中,丁红娇躯一弹,向林内猛泻而去,这—弹之势,堪称快逾随风.但她快,韩尚志更快,只一闪便截在她的头里。   “韩尚志,你真的要动手?”   “必要时会的!”   “好就现在吧,不必到必要时了!”   喝话声中,纤掌—‘划,斜斜击向了韩尚忘.这看似平谈的一击中藏奇奥变化,从出掌到掌影划及对方的电光石火之间,已连变了三种不同招式。   丁红说干就干,的确是想不到的事。   韩尚志多少有些不愿动手的成份,当下连退了三个大步。   丁红一击落空,招式立变,再度罩身击向了韩尚志!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一式“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势,封死门户,丁红虽说掌法玄奥奇诡,但却攻不进去,芳心一凛之下,招式再变……   就在她换招的间不容发的空隙里,韩尚志攻出了一招“魔王叩朗”,这一招在“魔魔掌法”攻式三绝招之中,是最凌厉的一招。   “砰!”挟以一声轻哼,丁红娇躯一幌,弹退八尺之外。   韩尚志剑眉一蹙道:“丁姑娘,听在下相劝,还是回去的好?”   丁红紧咬香唇,怒声道:“不!”   “如此在下得罪了!”   身形一欺,双掌曲指如钩,闪电扣向对方腕脉,这一扣之势,快如电光石火。   丁红身手确非等闲,振腕之间,避过了扣击之势,反击了三掌。   韩尚志的厉害杀着,不敢施展,怕的是伤了对方,他之所以出手,实在是情非得已,但,如果不施杀手,一时之间奈何不了对方……   就在丁红三掌反击之下,韩尚志下意识的弹身闪避。   红影一闪,丁红再次企图脱身遁走。   “你走不了的!”   韩尚志冷喝一声,又弹身截住在她的前面。   丁红厉喝一声道:“韩尚志,你欺人太甚!”   呼的一掌,击向了韩尚志当胸。   韩尚志把心一横,念动之下,“须弥神功”遍布周身……   “砰!”挟以一声惊叫。   丁红一掌印正韩尚志前胸,他虽仗着神功护体,但仍被打得气翻血涌,眼冒金星,而丁红的右腕,却被他扣在手中。   “放手?”   “办不到!”   丁红右腕被扣,左掌横拍对方面门,咫尺之隔,当发即至。   韩尚志一偏头,扣住对方的手用力一紧,丁红闷哼一声,垂下手去,但眼中那一股愤恨怨毒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何以抵死不肯回山,实在使人想之不透。   韩尚志心念一转,伸手点了她的穴道,正待出声招呼“黑白双妖”……   一个森冷的声音,倏告传来:   “冷面人,你意欲何为?”   随着话声,三丈之外,鬼魅般的现出一条人影。   韩尚志不由怦然心惊,目光扫处,只见这现身的赫然是一个年在三十上下,英俊潇洒的白衣人,唯——美中不足的是眉宇之间,险惊之色太重。   白衣人目光一扫被点了穴道的丁红,面上骤涌杀机,寒声道:“放了她!”   韩尚志冷冷的道:“阁下何方高人?”   “我要你放了她!”   “凭什么?”   “凭她是我的爱人!”   “韩尚志不由心头一震,道:“丁红是你的爱人?”   “不错!”   “可是我不能把她交给你!”   白衣人向前跨了三个大步,道:“你准备把她怎么样?”   “交给她的母亲!”   白衣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一声道:“鬼话,放了她!”   “办不到!”   “你找死!”   喝话声中,白衣人身形一幌,捷逾鬼魅的欺到韩尚志身前,伸手便点……   韩尚志手中还扣着穴道被封的丁红,当然无法闪让回身,左掌一圈,奇铄至极的反击对方点来的手腕……   白衣人心头一凛,收势后退了三步。   两条人影,电泻人场。   来的,正是“黑白双妖”。   韩尚志—一振腕,把丁红抛给“白妖冯瑛英”,道:“看住她!”   “白妖”伸手一接……   白衣人疾逾星火的扑了过去,伸手抓向半空的丁红。   “滚回去!”   “黑妖”从旁呼的劈出一股如山劲道。   “砰!”白衣人倒翻落回原地,“白妖”已把丁红接到了手中。   白衣人目中喷火,切齿道:“韩尚志,我誓不与你甘休!”   韩尚志依然冷若冰霜的道:“阁下真的是她的爱人?”   “谁说不是?”   “阁下总有个名姓吧?”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如此阁下请便!”   “放了她!”   “阁下既是她的爱人,可以到苍山雪洞,她母亲那里去找她!”   “不行!”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那阁下准备怎么办?”   白衣人搜的抽出一柄精光闪闪的短剑,一抖腕,剑芒暴涨三尺,厉声道:“手下见真章!”   “凭你?”   “怎么样?”   “还不配!”   白衣人暴喝一声,手中短剑,寒芒暴涨五尺……   “黑妖沈家骐”身形一欺,道:“掌门人请退下!”   白衣人怒哼一声,手中剑幻成一片森森光幕,罩向了“黑妖”。   “黑妖”一闪身横移八尺,脱出剑幕之外,呼呼连劈三掌。   白衣人剑势—收,一扬手,短剑脱手飞出,穿过“黑妖”排出劲气,射向当胸,脱手飞剑,快逾电光石火,“黑妖”功力再高,也无法躲过这出人意料的奇袭……   “锵!”的一声脆响,剑光划了一道半弧,又回到白衣人手中。   原来韩尚志见对方剑术内力匀臻上乘,是以全神倾注,白衣人掷剑投射之际,极快的射出了—一缕指风,千钧一发之间,把飞剑震了开去。   “黑妖”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韩尚志一挥手道:“你退下,由我解决!”   “黑妖”汕汕地退了开去。   白衣人骇然望了韩尚志一眼,便下搭话,仗剑飞扑……   韩尚志已动了真怒,“须弥神功”挟以十成功劲,冲着对方的身形劈出。   白朦朦的劲气卷处,传出一声闷哼,白衣人倒泻两丈之外。   也就在白衣人被震飞的同时,一缕白光,射向了韩尚志当胸。   原来白衣人已在扑身之际,掷出了飞剑。   韩尚志正值吐劲之际,一见剑光袭至,不禁寒气在冒,尽力一扭身……   一阵剧痛攻心,左臂已被飞剑扎穿,登时血流如注,忙自闭穴止血。   飞剑之柄系以极勒的幼丝掣住,射出之后,又自飞回。   白衣人受伤不重,身形方一沾地,又一跃而起。   韩尚志可就动了杀机,一式“浮光掠影”闪到对方身侧,呼呼劈出五掌,这五掌不但快逾电闪,而且挟十二成劲力而发,势如轰雷骇电。   就在韩尚志五掌出手之后,白衣人惨哼一声,血箭乱喷,身形飞栽而出,砰的一声摔落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韩尚志杀机不涡,一弹身到了对方身前,扬掌下击……   这一掌击实,白衣人势非变成肉酱不可。   就在此刻——   一道排出掌力,卷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骇然收势一退一看,发掌阻止自己的,竞然是那神秘的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会突然出身阻止向白衣人下手,的确出乎韩尚志的意料之外。   当下,韩尚志余怒未息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蒙面人冷冷的道:“你曾受过丁红母女的好处,岂能杀死她的爱人!”   这话说得韩尚志下意识的退了一个大步。   的确,他不该杀死这白衣人,彼此之间根本没有深仇大恨呀。   倏地——   韩尚志发觉怎么不见吴小眉的身影,惶急的四处一扫,不由脱口道:“噫!她到那儿去了?”   蒙面人接口道:“你在问吴小眉?”   “是的!她……”   “她走了!”   韩尚志心头猛地一震,栗声道:“她走了?”   “不错,很抱歉,我尽了全部力量,无法把她留下!”   “她上哪儿去了?”   “谁知道!”   韩尚志身形一弹……”   “掌门人!”   “黑妖”恭敬的唤了一声,走了过来,韩尚志一收势,道:“什么事?”   “这里有吴姑娘的字条!”   说着双手递了过去。   韩尚志已意识到必有不寻常的变故发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一颗心也跟着抨抨乱跳起来。   他从“黑妖”手中接过的,是一幅折叠好的罗袖,显然是从身上撕下来暂代纸笺,上面字迹潦草,是用木岩写的,这代表了她留这幅字时心情定很杂乱。   韩尚志持字幅的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他闭上眼,定了定神,才看了下去……   上面写着:   “志哥:   我走了请恕我不别而行!”   有生之日,我爱着你,我将把这爱一直带进坟墓,如果说死后有知的话,我仍然一样的爱你。   爱,是牺牲,真正的爱,不必要获得相对的代价,就是说不管你爱不爱我,我总是爱你的,这是我的初恋,也是最后一次,我完全奉献给了你。   我与你已经有了夫妇之名,将来死后,也是韩家的鬼。   我们的结合,是一种错误,这一点我想你不会否认。   正如丁红姑娘所说,男女爱悦,顺乎自然,发自内心,并非是强迫和乞讨所能得到的。这也说明了强迫或和乞求得到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那对爱情是一种讽刺,而其结果将是痛苦终生,基于比,所以我走了!”   “志哥!我知你会悲伤,你会难过,因为你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但,请你不要自责,这完全是我的意思,这样我们的心将彼此得到平安。   临别依依,今后天涯愿常相伴。   妹小眉留”   韩尚志像一下于跌入冰窖里,全身冰凉。   想不到自己与丁红的一席对话,使吴小眉不告而别。   眼前一阵发黑,使他摇摇欲倒,他又——次品偿空虚和幻灭的滋味,肝肠起了一阵绞扭,使他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他唯一全心挚爱的人,东方慧死了!   几经波折而始定名份的未婚妻,吴小眉,走了!   他用力绞扭着自己的头发,血,从指缝间渗出,他似乎是想以肉体的痛苦,来冲淡心灵上的痛苦……   “黑白双妖”怔怔地望着他们的掌门人,不敢探询,也无法劝慰。   丁红穴道被封,白衣人重伤昏迷,对这情景根本毫无所觉。   蒙面女子盈盈移前几步,用低沉的音调道:“韩尚志,这是生离,并非死别,何必英雄气短,以后难道你不能再找到她,目前,你该做的是什么?”   一言惊醒梦中人。   韩尚志依然一震,感激地瞥了蒙面女子一眼,道:“你曾答应告知在下‘天齐教主’逃匿之所?”   蒙面女子一领首道:“不错,但你得先打发眼前的人”   韩尚志面对“黑白双妖”道:“本掌门人特准你俩退出‘天南派’……”   “黑白双妖”全身一震,下跪道:“弟子有何差错,而致被逐出门派?”   “起来!”   “请掌门人明示,弟子才起来!”   “你俩是‘天一门’硕果仅存的门人,难道不想重整门派,上报师恩?”   “黑妖”栗声道:“弟子夫妇是应昔年的誓言,终生追随掌门人!”   “可是我特许你俩离开?”   “弟子不敢!”   “如果我说这是命令?”   “这个……”   双妖以头俯地,噤不能声。   韩尚志再次道:“起来!”   双妖依然站起身来。   韩尚志面孔一肃,沉声道:“现在听着,把丁红送到苍山雪洞,交给她的母亲‘神州一丑’,就说是我践诺言寻回她的女儿,以酬赎药德,然后你俩可以自由行动.不必再来见我”   双妖面现难色,“白妖冯瑛英”俯首道:“请掌门人收回成命,弟子愿追随左右!”   韩尚志心中虽非常激动,但表面上仍冷漠如故的道:“我说了的话向不更改!”   双妖互相望了几眼之后,“黑妖”诚敬的道:“弟子谨遵所命,但有一个请求!”   “说?”   “请恢复主人的尊称,而这称谓弟子俩有生之日,不敢更改!”   韩尚志不由大受感动,激情的道:“可以,我答应!”   “谢过主人!”   “你俩上路吧!”   “拜别主人!”   双妖再拜起立,由“白妖”挟着“翠花仙子丁红”,如飞而去。’蒙面女子朝白衣人一指道:“你知道他是谁?”   韩尚志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他是‘寰宇一怪’的徒孙,锺彬!”   韩尚志俊面一变,栗声道:“天齐教主余丙南的传人?”   “不错!”   韩尚志重重地哼了一声,欺身上步……   想不到这白衣会是余丙南的徒弟。   蒙面女子横身一阻道:“你想怎么样?”   韩尚志杀机满面的道:“我要先杀了他!”   “不能!”   “为什么?”   “第一,他是丁红的爱人,你不能害一个女子的终身,第二,余丙南与你有山高海深之仇,但他是无辜的,以我所知,他从不在‘天齐教’中走动过,他未曾助纣为虐,他一直是在随待‘寰宇一怪’,极少露面江湖……”   韩尚志骇然瞪视着蒙面女子,心中惊震不已。   她到底是谁?”   她何以对这些事了若指掌,无论是对方的或是自己一面的?   但,他对余丙南一门,可说恨毒已达极点,他实在不愿意放过任何与余丙南有关系的人,当下,冷冷的道:“我仍然要杀他!”   蒙面女子愠声道:“韩尚志,‘天齐教’业已冰消瓦解,只剩下一个罪魁余丙南,你必定要赶尽杀绝,俗语说师罪不及徒,‘神州一丑’赠药,丁红为吴小眉疗伤,难道你不念……”   韩尚志无可奈何的道:“好,我放过他!”   “连环套中的剧变,他尚不知道,你找余丙南,非他带路不可!”   “他,会替我带路?”   “我是说你暗中尾随他!”   “哦!”   “现在你暂且隐起身形,我来弄醒他”   韩尚志点了点头,飘身数丈之外,隐起身形。   蒙面女子伸指疾点白衣人数处要穴,一声呻吟过处,白衣人苏醒过来,蒙面女子给他塞了两粒丹丸,道:“现在别动,运功疗伤!”   白衣人又感激又疑俱的深深膘了蒙面女子一眼,挣扎坐起身形,开始疗伤。   半个时辰之后,白衣人疗伤完毕,站起身来,长身一揖道:“敬谢救命之思!”   蒙面女子冷冷的道:“不必了!”   “请示尊名?”   “这更是不必要的事!”   白衣人愕然半响,又道:“请问那……”   “翠花仙子丁红”的下落?”   “是的!”   “将来你可以到苍山雪洞去找她,唯一可以告诉你的一句话,就是她平安无恙!”   白衣人恨恨的道:“这笔帐有生之日我非找冷面人结算不可!”   “那是你的事,你现在可以走了!”   蒙面女子不待他回答,弹身飞纵而逝。   白衣人出了一回神,也自弹身奔走。   韩尚志展开身法,紧跟在白衣人之后。   第二天晨早时分,来在了一座幽谷之前,白衣人一闪身,消逝于谷口之内。   韩尚志暗付,这大约就是“寰宇一怪”隐遁之所了,不知“天齐教主余丙南”是否真的奔回了此处?   心念之中,正待……   突然——一阵腐尸恶臭,扑鼻而来,中人欲呕。   目光扫处,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两个寒颤全身鸡皮疙瘩遍起。   谷口,一块木牌,横钉在一株大树的树身之上,木牌上写着“人谷者死”四个惊心述目的大字。   木牌周近的树身之上,每株树吊挂着一具尸体,竟然有八具之多,尸身已经腐烂恶臭冲天,另外,谷道之中,散抛着为数不在少的森森白骨。   从那些被吊挂的尸体的服饰看来,赫然全是佛门弟子。   这此佛门弟子,何以会悬尸谷口?   如果说,“寰宇一怪”确实隐于这幽谷之中,那杀人者必是这老魔的门下无疑。   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十几条人影,飞泻而落。   韩尚志惊诧的回头,来的赫然是十几个和尚,分持着方便铲,打虎棍,滨铁禅杖等重兵刃,一个个怒目横眉,各占方位,把韩尚志围在核心。   群憎之中,一个手执禅杖的老僧,掸杖一摆,暴喝一声:“攻!”   十几件重兵刃,挟以雷霍万钧之势,罩身击向了韩尚志。   韩尚志被对方,莫名其妙的出手围攻,不禁怒意横生,一式“燕之钻云”身形快逾星火的拔空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半弧,落在两丈之外,呼呼连拍三掌。   撼山栗兵的狂飚卷处,十几个僧人被震得东横西倒,兵器相撞,发出一片锵锵巨响,其中有两铲一棍,脱手飞向半空。   这一个照面,震慑住了群憎,一个个寒气大冒.   韩尚志剑眉一竖,怒声道:“各位不分皂白,出手就攻,是何道理?”   那持杖老僧,手中禅杖往地面上重重一顿,厉声道:“为了报本门弟子惨遭横死的仇,这就是道理,上!”   如雷暴喝声中,众僧再度发动了攻势。   韩尚志更加怒不可遏,暗付,那来的这些莽和尚,不知是否少林门下?   心念之中,一招“魔焰匝地”,挟以八成“须弥神功”,猛然施出。   一片狂澜,匝地卷出。   闷哼声中,群僧又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跟跑而退。   当下,冷喝一声道:“各位是否少林门下?”   那持禅杖的老僧,愤然的答道:“不错!”   “大和尚知道在下是谁?”   “不管施主是谁,本门弟子何辜,竟然惨被悬尸欲口?”   韩尚志不禁啼笑皆非,原来对方把自己当作了谷中人。   “大和尚问在下,在下又去问谁呢?”   群僧闻言为之一愕。   老和尚一怔神道:“难道施主不是谷中人?”   “在下可没有承认过是谷中人?”   “那施主怎地会在……”   就在此刻一——   ——声咳亮的佛号传处。一个白眉老僧,飘身入场。   众僧齐齐躬身合计为礼。   紧接着,又有不下于百十的少林和尚,疾涌而至。   这白眉和尚,正是少林“了禅大师”。   “了禅大师”乍见韩尚志之面,不由微感一愣,随即合什:“韩施主别来无恙,老纳这相有礼!”   韩尚志急还一礼道:“不敢当,大师好!”   “施主缘何到这‘天绝谷’来?”   韩尚志暗付,原来这叫‘天绝谷’,当即回道:“在下有事要会会谷中主人!”   “哦!施主可知谷主是谁?”   “大师知否?”   “老纳不知!”   “那何以……。。”   “因为敝门下到这附近采集几味药材,误闯此谷,惨遭杀害悬尸,仅只一人幸免返寺传讯……”’   “所以大师前来索仇?”   “阿弥陀佛,索仇两字不当,老纳的目的是要究明真象,依是非处断!”   韩尚志心中暗自好笑,明是索仇,伯又不是承认是索仇,出家人为了维持名门正派风度,而说出这掩耳盗铃的话,看先来的十几个僧人,不分皂白,见面就动手,这岂不证明了索仇心之切,当下微微一笑道:“大师真的不知道‘天绝谷’谷主是谁?”   “出家人不打诳语!”   “大师愿意知道吗?”   “莫非施主知道?”   “在下略有所知!”   “那就请予明告!”   “谷主就是当年被‘鬼堡’主人,击伤成残的‘寰宇一怪’!”   “寰宇一怪?”   “是的!”   “了禅大师”老脸倏变,“寰宇一怪”在武林上一辈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魔道巨魁,他焉能不惊。.   韩尚志接着又道:“寰宇一怪的传人,就是‘天齐教主’余丙南’!”   此语一出,所有在场的少林僧,自‘了禅’以下,齐齐面露骇极之色,   ‘天齐教’是当今江湖中第一大帮派,声势凌驾各大门派之上,当然他们不知道‘天齐教’业已瓦解冰消这事实显然还未传出江湖。   “了禅大师”骇然退了两个大步道:“施主这话当真?”   韩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没有说谎的必要!”   这一代佛门高僧,面色恢忽数变,显然对方的名头使他犹豫了,凭自己目前所率的数十名弟子,那能与堂堂“天齐教”抗衡。   韩尚志对这老伯的心意,当然一目了然,岔开了话题道:“大师来得正好,可免了在下亲造少林宝刹!”   “了掸大师”又是一震道:“有何贵事?”   “不久前,在下曾因当年一段公案,说过一年之内,亲赴贵寺了断……”   “公案?”   “不错,就是贵寺失窍‘大般苦秘录’的那件公案!”   “了禅大师”激动的道:“贫僧洗耳恭听!”   韩尚志面孔聚现一片肃然之色,沉声道:“本门不幸,上届暂摄‘幻麽宫’掌门帝群韦逸民,欺师灭祖,竞尔冒先师‘魔中之魔’之名,杀害贵寺藏经楼主持,盗走‘大般若秘录’现在本门叛逆韦逸民已接受门规严厉制裁,伏法而死……”   “阿弥陀佛!”   “在下现今归还贵寺秘录……”说着,从怀中取出“大般若秘录”双手递了过去,又道:“至于贵寺藏经楼住持被害一节,在下敬候贵派意见!”   “了禅大师”双手接了过去,恭谨的纳入怀中……”   “大师应先过目,以明真伪?”   “阿弥陀佛,施主身为一派之长,老纳信得过!”   “未了之事呢?”   “祝首罪魁既已被正门规,这个公案,当然就此揭过了!”   韩尚志深深一礼道:“在下谨谢大师方便之德:“   “了禅大师”合什道:“不敢当!”   韩尚志目光一扫那块“入谷者死”的木牌,话归正题道:“大师是否有意人谷一行?”   “了禅大师”面色一沉,好半响才道:“当然!”   “在下有句放肆的话,大师不要见怪!”   “请讲?”   “以大师和贵门下一行,要入谷向‘寰宇一怪’师徒寻仇,恐怕会牺牲更多的门人,而且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这是实情,凭众僧之力,根本谈不上寻仇两个字。”   群僧起了一阵轻轻的骚动。   人,多少总有些自私,韩尚志说这话的目的,当然是希望少林僧知难而退,他好独自闯谷索仇。   冷傲成性的他,不愿意任何一人介入他索仇的行动之中。   “了禅大师”面色又开始变化,他面临重大的抉择。   韩尚志一顿又道:“目前,大师最好是先把贵派被害门人的尸体,予以善后,以免曝露!”   “了禅大师”点了点头道:“施主之言甚是!”   说着,向众僧道:“收尸,就地火化!”   “遵佛偷!”   轰应声中,一个虎面憎人,迫不及待的,越过木牌,向一具悬尸走去……   一声凄厉的惨嗥,震惊了所有的人。   虎面僧人,杖地而亡。   这名憎人,究竟是如何死的,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看得出来。   所有僧众,为之骇然怔住,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了禅大师”袍袖一拂,弹身就向那僧人倒地之处扑去……   “大师且慢!”   一股劲风卷处,“了禅大师”被硬生生地迫落地面,这出手阻止的,是“冷面人韩尚志”。   “施主为何阻住老纳?”   “大师可曾看出蹊跷?”   “这个……”   “谷口之内,显然布有剧毒,这并非凭功力所能抵挡!”   众僧不由齐齐倒抽了—口凉气,如果谷口真的布有剧毒,再多些人也是白白送死。   “了禅大师”红润如婴孩的脸,一阵抽搐,骇然道:“毒?”   “不错,在下自信除此之外,任何人暗中出手,不能瞒过在下之眼!”   “了禅大师”不由默然。   韩尚志又道“收尸—节,在下略效微劳如何?”   “了禅大师”激动无比的道:“难道施主不畏剧毒?”   “这个,倒是难不了在下!”   “老纳衷心感激!”   “如此请传令贵门下稍向后退!”   “了禅大师”一声令下,众僧向后退开三丈,所有目光全集中在韩尚志身上,看他到底如何下手。   韩尚志自经‘黑谷毒池’洗礼之后,本身已具备抗毒的潜能,当下一闪身进入木牌之后,大步走那最靠谷内的一具悬尸,果然,毫无异状,他闭止呼吸,以对抗那腐尸恶臭,心念一转,已想到了收尸之法。   左手弹出一缕指风,割断悬尸的绳索,右手同时一挥,一道劲风托着尸体,轻轻飘送五丈之外,立即有僧人上前接住。   众僧不禁齐齐宣了—声佛号,   蓦地——   —阵阴森的冷笑传处,四个黑衣人幽灵似的现身出来。   韩尚志恍若未觉,指掌互施,把尸体一具接一具的注外送。   “住手!”   四黑衣人齐齐厉喝一声,分四面把韩尚志围住。   谷外群僧,一个个目瞪如铃,紧紧注视着现场。   韩尚带煞的目芒一扫四个黑衣人,冷冰冰的道:“余丙南是否已回到谷中?”   四个黑衣人齐齐面露骇然之色,各向后退了一个大步,其中之一道:“阁下是冷面人?”   “不错!”   这一问一答,证明了那蒙面女子所言非虚,谷中是‘寰宇一怪’师徒无疑。   “上!”   四个黑衣人,淬然发动攻势,出手之奇诡厉谏,堪称武林罕见,四人联手,封闭了韩尚志所有门路,根本连闪身的余地都没有。   韩尚志冷哼一声,一式“魔火撩原”,挟以十成功劲施出,劲浪向四周猛卷,势道之猛,令人咋舌,四黑衣人同时被迫得招式一窒……   就在四人一窒的电光石火之间,韩尚志双掌已告第二次劈出,分攻其中二人。   这一击,他用足十成“须弥神功”。   惨嗥暴起,两条人影飞泻向谷口之上。   另两个黑衣人,亡魂入冒,转身就朝谷内射……   “那里走!”   数缕指风,已随着这一声冷喝疾射而出。   两黑衣人身手煞是不弱,指风啸处,各各朝旁侧一闪,竟然避过了穿胸洞脑的一击,也就在两人闪身之际,韩尚志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截在两人头里,指风再度射出,分袭左右。   黑衣人功力再高,也无法躲过这倾古凌今的闪电攻击。   又是两声惨嗥破空而起,两个黑衣人胸背洞穿,仆卧血泊之中。   韩尚志弹身回到原处,照前施为,眨眼之间,已把全部少林僧尸,送到谷中之外,口中高叫一声道:“大师,后会有期!”   一闪身,朝谷内射了进去。   “天绝谷”,地如其名,入谷五十丈之后,寸草不生,左右干丈绝壁夹峙,谷宽不及十丈,嶙峋石笋,密密麻麻的布满谷道,锋利如刃,不育刀山剑林。   韩尚志提气轻身,奔驰于石笋之上,速度不减。   正行之间,一条人影,迎面飞泻而至。   刹势易处,来的正是那丁红的爱人,白衣人踵彬。   白衣人踵彬惊呼一声,同时收势停身,待看清眼前人之后,俊面立笼杀机,目中尽是怨毒之色,咬牙道:“冷面人,想不你会到这里来?”   韩尚志冷冰冰的道:“你应该想得到的!”   “韩尚志,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你竟然伤我师父,摧毁天齐教……”   “住口,我还要血洗天绝谷!”   “你在做梦!”   “你可以等着瞧,看在丁红的份上,我不杀你,识相的,走开!”   “可是我却非杀你不可!”   声落,双掌一错,一取面门,一劈当胸,迅猛厉谏,的确不可轻视。   韩尚志左掌一划,消解了对方攻势,右掌同时疾劈而出。   踵彬一闪身,横移三尺,双掌又凌厉无比的攻出。   两人在石笋之上,展开了一场凶险的博斗……   转眼之间。十招已过。   韩尚志——心一意要找余丙南索取血债,不耐久缠,他一再按捺杀机,而锺彬却形同拼命,攻势益疾。   “锺彬,你真的要找死!”   “冷面人,有你无我!”   韩尚志再按探不住,大喝一声,连击九掌,这九掌一气呵成,击向九个不同方位,势若奔电,劲可排出……   就在韩尚志九掌击出之后,锤彬惨哼一声,血箭射处,人也随着飞栽……   韩尚志伸手之间,已把他抓在手中,圾两颗石笋之间的空隙中一塞,道:“锤彬,你师父与我有杀父屠庄之仇,这仇,非报不可,看在丁红份上,我再一次饶你不死,现在我点上你穴道,明天此时,穴道它解,你可以到苍山雪洞去找你的爱人,不过,话先说明,下一次如果再与本人为敌的话,我不会再放过你!”   说完,伸指凌空连连虚点,然后划身再朝前奔。   越尽石笋林,前面现出一段平坦的谷道,但也到了尽头。   谷底,迎面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韩尚志目光一扫洞口,弹身扑去……   “什么人!”   随着喝话之声,一条人影,从洞口纵出。   韩尚志凌空劈出了一掌,把那人影当头罩落。   惨号声引起四壁回应,那人影可能连来人的面目都不曾看清,便已气绝身亡。   韩尚志飘落洞口……   数条人影,疾奔出洞。   韩尚志满怀杀机,双掌运足十二成“须弥神功”,猛然迎着来人报去。   撼山栗狱的狂随卷处,响起一片惨啤之声。那奔出洞来的数条人影,被卷得向洞内倒飞回去。   韩尚志一弹身,进入洞中。   洞径宽阔两丈之间,在洞顶珠光映照下,纤毫毕现,洞径中静静躺着七具尸身。   五丈多外,是一问宽敞的石室,远远望去,陈设颇为豪华。   一个独臂人,从石室室内急步走出。   韩尚志顿时双目喷火,仇恨,在血管里奔流,杀机冲胸而起,厉笑一声道:“余丙南,你想不到吧?”   “天齐教主余丙南”目中闪射出怨毒至极的光芒,面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那神情,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冷面人,本教主不把你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   “余丙南,此话你来生再说吧!”   “小子,你进入谷中,就等于在阎王殿里挂了号……”   “少废话,纳命来吧!”   厉喝声中,韩尚志弹身便朝石室门边的余丙南扑去……   “锵!”的一声巨响,眼前一黑,一道铁闸,封闭了进路,韩尚志猛一刹势,栗米之差,就要和铁闸相撞。   又是一声“锵!”,由身后传至。   韩尚志不由心头巨震,回顾之下,进口处也同样被一道铁闸封堵。   两道铁闸,把他堵在洞里之中,顿时成了笼中之囚。   一股怨气,几乎冲破脑门。   双掌一场,向前面的铁闸劈去——   “隆!”然巨震之中,劲力回撞,震得他踉跄退了三大步。   就在此刻——   格!格!之声震耳,两道铁闸,竟然向中门缓缓合拢。   韩尚志不由惊魂出窍,如果双闸合拢,他势必被挤成肉酱不可,惶急之下,用手去推那迎面而至的铁闸,竟然无法阻止移来之势。   危机已迫眉睫。   他做梦也估不到洞内会有这等巧妙的布置。“天齐教主余丙南”功力本来就逊他一着,在“连环套”总坛令厅暗门之中,被箍去了一臂,当然更非他的对手,可以说只有待死的份儿。   然而现在,情况竟然出乎意料之外,韩尚志反而进了死神的掌中。   在恨毒与求生之念的支持下,韩尚志身形曲成弓形,双掌紧抵迎面的铁闸,运集了全部内力。   铁闸的进势被阻遏了。   但,身后的铁闸,已压体而至。   生死只在呼吸之间。   韩尚志身形陡地一佃,双掌左右分开,各抵住一道铁闸。   两道铁闸前挤之势,有万钧之重。   韩尚志把“须弥神功”提到了极限,勉强抵住了两道铁闸。   额上青筋暴露,汗珠滚滚而落。   他知道,这并非掌法,只要真力稍微一懈,立时就得被挤成肉酱。   蓦地——   铁闸之上,露出了一个拳大的小孔,一阵狂妄,得意,阴残的笑声,从孔中阵阵传来,他当然知道发这笑声是人是谁。   “小子,滋味如何?你能支持一个时辰吗,哈哈哈哈,一个时辰,足够咀嚼死亡的滋味,体会一下生命是如何的消失!”   韩尚志一阵急怒攻心,手劲微微一松,铁闸前进了半尺。   忙凝神静气,死命的抵住。   一柄长剑,从孔中伸了进来,抵在韩尚志的腰眼上。   “小于,比如说,这柄剑前进两寸,你猜结果是什么?哈哈哈哈,血,慢慢的流,铁闸不能压死你,我要让你在咫尺之地,活活地饿死,渴死,我要看着你慢慢的死,哈哈哈哈……”   压力愈来愈重。   韩尚志感到真元已在开始丧失,头晕耳鸣,眼前金星乱进。   完了,他体察到自己正步向死亡,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难道我韩尚志就这样含恨以终?   “不!”   他歇斯底里的狂叫一声,一股不知何来的气力,使他把铁闸推开了将近一尺。   但,这只是瞬间的现象,这一振之后,内力更加不济了,铁闸又慢慢向中央合来……   眼角,惨出了血水,怒恨怒毒使他目眦尽裂。   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他已万无生的指望。   韩庄,遍地白骨。   母亲为了家仇,师仇,忍辱改嫁,自号“失魂人”,其内心的痛苦不亚于死。   于是一一   又一股无名的力量,使他把铁闸再一次推开。   ‘须弥神功’到了极致,周身都被白气围饶,他每激动一次,白气剧烈的波动,力道何止万钧,尤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激撞的力量,更是非同小可。   “轰隆!”洞壁的岩石,经不起这绝世神功所产生的倾轧力的波震,竟然碎裂了下来,狭窄的空间,顿时被填塞了一半,而壁间,却呈现出一个凹槽。   这是奇迹,韩尚志做梦也想不到的奇迹。   一声惊“噫!”从孔洞传来……   韩尚志双掌猛地一收,身形电也似地射向那洞壁的塌槽。   铁闸缓缓合拢,堆积其问的塌石,被挤成了粉末。   奇迹,使韩尚志从死神手里夺回了生命。   轧!轧!声中,两道铁闸迅快的迟开,随即隐去,剩下洞径中一堆石屑。   “天齐教主余丙南”幌身到了石屑之处,口里发出一声:“噫!难道他没有死?”   “我如果死了,岂非是天地不公,鬼神有私!”   余丙南亡魂皆冒,猛一退身,但,迟了,一支独臂已被扣牢。   转面之间,四日相对。   韩尚志目中闪射的森森煞芒,使余丙南全身起了一阵痉摩。   “余丙南,你作梦也想不到吧?”   “小子,本教主……”   “拍!”的一响,余丙南面上清晰的现出了五个指印。   “哈哈哈哈……”   那笑声是疯狂的,充满了恐怖的杀机,令人听了为之毛发俱竖,余丙南一代果雄,竟然面不失色,有,那是怨毒之色。   韩尚志一敛笑声,凄厉的道:“余丙南,你想不到今天吧?”   余丙南独臂奋力一挣,韩尚志手爪一紧,五指直扣入肉内,血水从指缝间渗出,痛得他面色发青又变白。   “小子,恨我当初一时疏忽,未能斩草除根。”   韩尚志切齿道:“余丙南,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   一声闷哼响处,韩尚志飞栽出一丈之多,张口射出一股血箭……”   原来余丙南乘对方疏神之际,一脚踢向了他的丹田重穴,韩尚志猝然被袭,五指顿然松开,身形飞栽出去。   余丙南一弹身,射向石室……   韩尚志咬紧牙关,跟着弹身猛扑。   余丙南身形方定,韩尚志已飞扑而至,独臂一挥,劈出一道如出劲气。   “砰!”挟以一声凄哼,韩尚志再度仆倒。   余丙南狞笑一声,反扑过去。   韩尚志在复仇意识的支持下,仆而又起,十指疾弹,‘洞金指’电闪射出,惨哼声中,余丙南仅有的一支独臂,被洞穿三孔,血泉喷处,身形一连几个踉跄。   韩尚志勉残存真气,呼的一掌直劈过去,其势如涛。   劲风卷处,石窒之内桌椅齐飞,余丙南被震得直贴向石壁。   韩尚志幌身欺近,一支手紧抓住对方独臂,另一支手,却扼向对方的咽喉,慢慢地,慢慢地加紧,他想像着那铁闸逐渐挤拢的情景……   余丙南的面孔,由青转紫,双睛渐渐鼓出,口张得大大的,舌头不停的伸缩抽动,身躯在剧烈的扭摆……   生命在扔摆中慢慢消失。   渐渐,扔动停止。   韩尚志在麻木中带着疯狂,那支扼住对方劲项的手,仍然不断的加紧。   “察!”   鲜红的血,像叶泉般洒出,洒了他一身。   余丙南的一颗脑袋,被硬生生地扼断了下来,滚向一边。   韩尚志再一次疯狂的大笑起来。   是怨抑得申,凤愿得偿的笑。   当然,这笑声中仍不免带了些残忍的成份。   手一放,余丙南的无头尸身,砰然栽倒。   韩尚志一脚踢开尸体,面上杀机仍然浓炽,转入了另一间石室。   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寰宇一怪”,当初事缘你起,现在也少不了你来收场!”   韩尚志语冷如冰的喝了一句,向床前移近一步。   奇怪,竟然无反应。   韩尚志扬手推出一掌,老怪翻了一个身,滚下床来。   床上,血迹殷殷。   韩尚志不禁心头一震,走近一看,“寰宇一怪”早已气绝,左手中指,仍插在太阳穴里。   这一代巨魔,获悉一切已化为泡影之时,运指自决了。   老怪右半边身连带右手右足,被“鬼堡”第一任堡主欧阳明击伤而成残。   现在他自己结束了半残的生命。   韩尚志发了一会怔,走出卧室,就余丙南的尸身上,撕下了一幅布,包住那颗人头,转身出洞。   恩仇了了,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同时也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   他带着余丙南的人头,奔向谷口,途中,穴道被制的锺彬,仍夹在那石笋之中,看来不到明天,他是无法解开穴道的。   顾盼之间,来到了谷外。   远处,烟消腾空,想是少林僧在火化那些被杀害的同门尸身。   “韩尚志,恭喜你大仇得报!”   那声音不但熟悉,而且悦耳。   韩尚志骇然举目,只见那神秘的蒙面女子,又现眼前,心里念及此翻报仇追凶,蒙面女子确实帮了很大的忙,当下施了一礼道:“相助之行,在下就此谢过!”   “用不着!”   噫,声音怎的忽然变了?   韩尚志略一思索,激动无比的道:“你……你……原来是”   蒙面女子幽怨的道:“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话声中,缓缓扯落面巾,露出一张美绝无人的粉面。   她,正是负气离开韩尚志的慕容黛。   韩尚志深深一揖道:“姐姐,请原谅我那日无心之过!”   “你仍然叫我姐姐!”   “当然是的!”   慕容黛改变了衣饰声音,再蒙上面巾。韩尚志竟然认不出来。   她不再神秘了,一切都那么平平无奇,她曾经嫁过“大齐教主”,当然对“连环套”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一抹幽凄的笑,掠过她的粉腮。   虽然笑容是凄凉幽怨的,但反而使她显得更美,更动人,更惹人退思。   韩尚志的心,下意识的跳荡了几下。   “弟弟,今后大涯海角,愿我们常常相忆吧!”   韩尚志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过,鼻孔一酸,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姐姐,你……”   慕容黛苦笑一声道:“弟弟,只要你的心中,能保持我的影子,那就够了……”   “不,姐姐,我……”   “怎么样?”   “我……爱你!”   慕容黛粉腮骡呈一片激动之色,但随即又回复原来的冷漠平静,幽幽的道:“弟弟,不可能!”   韩尚志大声道:“为什么?”   “你忘了令堂的教训?”   韩尚志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心的深处升起,母亲的话又响在耳边:“……蜂后……使所有江湖少年为之疯狂……她该是四十过外的人了……”   是的,慕容黛驻颜有术,看上去像是二十左右的少女,但,论她真实的年龄,足够韩尚志的母亲。   韩尚志一直不敢承认自己有爱她,因为知道这是畸恋,但,现在,他发觉他是爱她的,一种被压抑住的爱,不敢表露的爱。   “弟弟,你仍说你爱我吗?”   那声音,像她一样的富于诱惑。   韩尚志的目光骤然迫视在她那美绝艳绝的玉容上,脱口道:“我爱你!”   慕容黛平静的道:“弟弟,太迟了!”   “为什么?”   “这句话,你曾说过,但,它被现实推翻了……”   “我不明白?”   “在我们刚刚认识不久,我们彼此说出了一个‘爱’字,那是真实的,圣洁的,没有一点瑕疵,然而,现实使你怀疑我的为人,也怀疑这一份爱,爱,保人的眼睛,不能渗进一粒砂子,怀疑使爱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已经过去了!”   “正因为它过去了,所以我愿意保持那最初的记忆,同时,我深深地领悟到一种超越空间的爱,很她的友谊,胜过勉强的结合!”   韩尚志颓然道:“姐姐,你不再改变主意了?”   “是的!”   “愿你珍重,再见!”   韩尚志怀着一种惑然的哀伤,弹身而去。   就在韩尚志走后,慕容黛强忍住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喃喃地道:“弟弟,我是爱你的,但我们不能结合,那不是幸福……”   直到韩尚志背影消失之后,她才缓缓移步离开。   且说韩尚志赌气离开了慕容黛,心里感到莫名的空虚和惆怅。   他想,这一段人生历程,他得到了什么?   东方慧,死了!   吴小眉,走了!   慕容黛也离开了!   第一次,他感到自己仍然是孤独的。   他像是从一个绯色的梦境中醒来,甜蜜,辛酸,失望,空虚,幻灭……   数天之后,他来到了‘鬼堡’。   首先入目的,是滩岸巨石之上,东方慧的坟墓。   韩尚志心里一阵伥然。   他登上了那方巨石。   他斜倚在墓碑之上,泪水,不自禁的流了下来,他用心灵和眼泪,向这红颜知已凭吊。   他想,深深地想……   东方慧,易容为小叫化,他和她义结金兰,情逾手足。   之后,东方慧面目被揭穿,于是,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他把全部的感情献给了她。   再以后,睛空一个霹雷,东方慧竟然是他的师姑!   无情的现实,击破了甜蜜的美梦。   世俗的礼法,摧毁了生死不渝的爱情。   于是,冬天在春天里哭泣,东方慧做了爱的牺牲。   他冥想着她的声音笑貌,似乎近在目前,又似乎非常遥远。   他也想起自己的诺言——   生不能同枕,死后当同坟。   是的,除了死,他这一生,将永远与痛苦结下不解之缘。   然而,死,可能吗?   他想起了母亲的训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声慈祥亲切的呼唤,把他从沉思中唤醒!   “孩子,你回来了?”   韩尚志猛一抬头,母亲已站在眼前。   他有满腹的哀伤抑忧,现在见了慈母的面,再也无法忍耐,禁不住扑在母亲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他是一派之长,名震武林,然而在母亲之前,他是那么脆弱。   “孩子,别哭了,妈知道你受了极大的委曲,但……唉……”   韩尚志收泪止悲,道:“妈,孩儿已报了仇了!”   “赛嫦娥”王翠英面上立现激动之色,颤声道:“你……报了仇了?”   “是的,这布包里就是仇魁余丙南的项上人头!”   接着,他把报仇经过,略述一遍。   “赛嫦娥”王翠英泪眼婆裟道:“孩子,你爹和你张师叔将九泉含笑了!”   “妈!余丙南仍可算是‘鬼堡’叛徒,这事是否要禀明师祖?”   “不必了!”   “不必?”   “你师祖迭遭变故,现已长期封闭堡门,不问外事,你也不必进堡了!”   “那我们回韩庄?”   “我已经去了一趟,略事整理,并收理了白骨……”   “妈,这人头要祭奠父亲和死难家人之灵?”   “是的,应该这样!”   “何时动身?”   “就是现在吧,哦,孩子,吴小眉的伤怎样了?”   韩尚志俊面二变,道:“孩儿已求生‘续命金丹’,伤势痊愈,只是……”   “赛嫦娥”王翠英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   “她……走了!”   “她走了?”   “是的!”   “赛嫦娥”王翠英激动的摇动着韩尚志的身体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尚志把吴小眉留书而行的经过,简略的说给他母亲听。   “孩子,你必须找到她,名份上她已是你的妻子,韩家的媳妇,岂能任她在外飘流,她又没有家!”   “天涯茫茫……”   “孩子,你难道要遗弃她?”   “希望你没有,记住我的话,你无论如何必须寻到她,和她完成终身大身,不听的话,就是不孝!”   “孩儿怎敢不遵母命!”   “她,我们现在就动身回家!”   提到家,母子两同时感到一阵椎心痛楚。   母子俩动身上道……   数天之后,抵达韩庄。   扑进庄门,已不见原来那处残破荒芜的情景,虽然,白骨没有了,但,仍充满了浓厚的凄凉况味。   “孩子,所有家人的遗体,通合葬一墓,在庄后林内,你张师叔单独一墓,以后有机会你妹妹和师弟少坤的墓,务必要迁回!”   “是的!”   顾盼之间,来到正厅之内,韩尚志一看之下,不由大感骇然,只见厅中并排摆着两具棺木,一具已经加封,另一具馆盖半启,是一具空棺。   “赛嫦娥”王翠英面色连变。朝右面的棺木一指道:“这是你父亲的灵枢!”   ‘韩尚志心中一痛,无暇问及那具空棺的事,跪伏父亲棺前,大放悲声,久久,才试泪起立。   ‘妈,张师叔已葬了,是的,在庄后,那这具空棺……”   “孩子,停会再说,现在点上香烛,先祭奠亡灵!”   韩尚志带着满头玄雾,忙着点上香烛,摆出余丙南的人头,母子两双双下跪,含泪祝祷。   祭灵完毕,韩尚志又追问空棺的事。   “赛嫦娥”王翠英,端坐太师椅上,命韩尚志对面下首站立,然沉声道:“孩子,妈虽嫁人,但仍然是清白的,并末辱及韩氏门庭……”   韩尚志惊然道:“妈,孩儿知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赛嫦娥”王翠英面孔铁青,但声调仍然平静,接着道:“虽说清白,但终究名节已亏……”   一丝不祥的预感,从韩尚志心中升起,惶然道:“妈,这是从权达变呀!”   “是的,孩子,妈当初化名‘失魂人’、你可以想像得到其中含义?”   “妈……”   “孩子,记住,寻到吴小眉,成亲,为韩门留后……”   “妈,您……”   “孩子,妈心里很平静,别了,你珍重……”   “赛嫦娥”王翠英身躯猛地一震,双目立合。   韩尚志不由魂散魄飞,一头冲过去抱住他的母亲,但,母亲已在这瞬息之间,以极高内功,自断心脉而亡。   韩尚志顿时呆若木鸡,久久之后,才嚎啕大哭起来。   天晚了———韩尚志伏在父母灵前,如醉如痴。   天亮了———他含悲忍泪把母亲殓入那口空棺,然后和父亲一起合葬庄后。   百日制期之后,他尊从母命,去寻觅吴小眉,然而,人海茫茫,何处觅芳踪。                  (全书完,秋草编辑本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