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目录   内 容 简 介 第 一 章 朱桥雀畔野草花 第 二 章 鸟衣巷口夕阳斜 第 三 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 四 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 五 章 晓风不散愁千点 第 六 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 七 章 莫愁湖上风波恶 第 八 章 谁怜人比黄花瘦 第 九 章 一剑豪气干云霄 第 十 章 欲问苍天天无语 第十一章 一剑光生山河动 第十二章 节外生枝枝外节 第十三章 断肠剑谜剑断肠 第十四章 恩义两重只为情 第十五章 天书无字全篇白 第十六章 清者自清浊自浊 第十七章 烦恼皆因强出头 第十八章 扑朔迷离十日约 第十九章 慨赠神兵为正义 第二十章 具雄心独树一帜 第二十一章 小楼相对尽夜谈 第二十二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二十三章 清凉寺中吊亡魂 第二十四章 风起云涌古刹前 第二十五章 十二金钗初扬威 第二十六章 居心险毒自食果 第二十七章 一剑方出鬼神惊 第二十八章 莫愁湖畔英雄泪 第二十九章 楼头更尽醉怀时 第三十章 竹西佳处江都路 第三十一章 孤星浮云妍月华 第三十四章 筵前初试无敌剑 第三十五章 一图藏莫测之机 第三十六章 自古圣贤皆寂寞 第三十七章 巾帼不让须眉勇 第四十章 雾云罩山朦胧处 第四十一章 口中谈笑腹内机   :   37\ 001   内 容 简 介     “潇湘美剑客”杜青在金陵游历,无意中卷入了金陵“谢、韩”两大世家恩怨缠结中。为取得对方所保存的半部秘笈,而举行三年一次比武,存者胜利,亡者失败。为博谢家大小姐谢寒月芳心,杜青孤身犯难,以血魂剑式消除了历年所规定比拼,揭开了秘笈真相,却只是半本无字天书。杜青因此俘获谢家三姐妹的芳心。   杜青并未被柔情消磨了雄心。他发现韩家庄主是个野心勃勃的袅雄,为了攫取血魂剑法,以凶残手段杀害血魂剑全家十几口,胁迫血魂剑本人自行了断,虽经他几次改名换姓易容躲避,最后仍遭毒手。   为了伸张武林正义,谢家姐妹得知杜青从血魂剑手中所得到的无敌剑法,需得女性配合才能发挥其无敌威力,毅然献出了自己的贞操,杜青才得以完成习艺大业,并挖出了隐藏了很深的元凶。韩家三姐妹深明大义,为使武林免遭劫,大义灭亲,协助杜青杀死了自己为恶多端的父亲韩莫愁,为血魂剑复了仇,平息了一场武林浩劫。   :   37\ 002   第 一 章 朱桥雀畔野草花     金陵——曾为六朝金粉的故乡,也曾为好几个朝代的都邑,虽经历次兵燹战劫,这巍巍的石头城仍然屹立无恙,历史的巨潮不断地冲刷,流去了岁月,却留下了更多的记忆与陈迹:   波光浩渺的玄武湖,曾经是三国东吴训练水师的基地,当年叱咤水上的健儿俱已白骨成土,而湖水依旧是那样的清澈,夏至千田莲叶,秋来一池残荷,谁会想到这明媚的风光中曾经崛起过无数的英豪呢?   湖畔有一座小小紧贴着城墙的土山,山上翠木葱笼,别具胜境,这就是遐尔闻名的鸡鸣山。   其实鸡鸣山并不出名,它出名得之于山角的鸡鸣寺,这座古刹几乎成为游人必登的盛地。   是它的建筑特别宏伟吗?不,它只是一座略具规模的寺庙,是它的神祗特别灵验吗?也不!那泥塑木雕的偶像只有在信徒中具有神圣的价值,并没有特别的神迹显示出它的不凡。   为什么这一所寺庙会如此轰动呢?其原因在一口井。   这也是一口普通的石井,青石为栏,井水将涸,却相当深,丢一块石子下去,要很久才可以听见回音;   为什么这口井会如此吸引人呢?   因为它有一个极其香艳的名称——胭脂井!   一所壮严的寺庙,却获有一口艳名的石井,这不是很荒诞吗?但却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件事不伦不类;   因为这口井的历史比寺庙更久,此地原来是六朝故宫旧址,人事变迁,往日的雕栏玉砌,琼楼玉宇,都已化成了灰尘,惟独这口井却保留了下来。   东晋以后,南朝的宋齐梁陈四代都建宫于此,当年的后宫佳丽,三千粉黛,朝妆洗罢的香脂粉迹,都倾倒在这口井中。这可能是胭脂井的得名由来,然而使它流传千古的却是南陈最后一代皇帝的香艳事迹。   当隋朝宇文化及的大军破宫而人时,陈后主无路可逃,携着爱妃张丽华躲入了这口古井。   虽然二人后来又被救了出来,这口古井却因这件事迹而被保留下来,成为后人凭吊追古的陈迹!   抚井而缅思往事,常引人发成败兴亡之慨叹!   这是一个初秋的早晨,曙色微透,天光仍暗,晓寒凛冽,寺中的僧侣们刚准备作早课,钟鼓轻引。   胭脂井中却钻出一个湿漉的人影,他只穿着一身小裤褂,年纪不过二十五六,身材不算魁梧,却很结实。   寒风吹在他透湿的身上,却不觉一丝寒意,爬出井圈之后,仍然低头对着井口,凝立深思!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语:“喂!你到底下可曾会着张丽华的芳魂没有?”   年青人一怔,连忙回头,却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如狸猫般地往树林中窜去。   半为好奇,半为出乎自然的本能,他加紧脚步,迳向那短小的身影追去,两三个箭步,即已追上了,伸手一搭,想将人影抓住,谁知那逃窜人十分灵活,一缩脖子,居然让他抓了个空,耳畔又听见一声银铃似的轻笑!   听声音,对方一定是个女孩子,看身材,年龄约摸十六七。说不不大,说小不小,照男女的区别来说,他应该由她去算了,可是他却不肯放松,紧接着又追上去!   因为他觉得一个女孩子能够避开那一抓,是他这一生从所未经的怪事,于是他又追了上去。   再度接近时,仍是伸手一抓,那孩子格地一声轻笑,以极快的身法向旁边躲去了,不过这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年青人的心思十分细密,第一次落了空,第二次早巳打好了主意,抓出去的姿势虽然不变,手下已暗留分寸!   因此他的手探出一半,立刻随着女孩子躲闪的方向跟了过去,女孩子似乎没料到他变换招式会这么快。   虽然缩头闪躲得快,脑后那一条长长的发辫却飘扬起来,刚好被人家抓住,身子的冲势未止,发辫受了牵制,立刻影响了平衡,差一点摔了下去!   幸好那年青人并不想为难他,左手轻轻一托,扶住了她的肩膀,帮助她稳定了下来,女孩子站定身子,回过头来,见自己的发辫仍是握住人家手中,乃鼓起大眼睛叫道:   “你只会欺负女孩子。”   年青人这才把她看清楚,她的额前梳着刘海,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小嘴嘟得紧紧的!   一付稚气未脱的样子,根本还是个小孩子,最多只有十三四岁,可能由于身材长得高一点,才使她的背影显得较为年长,初抓发辫时,他还觉得有点孟浪,现在认清是个小孩子,他倒存心开开玩笑了,乃笑笑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淘气!”   女孩子立刻叫道:“你敢说我淘气,我又没有惹你,你就追着抓我。”   年青人笑道:“那是你引我抓的,你先在我背后,偷偷发话,不就是想引我来抓你吗?   你以为练过几天武功,学会一两手轻巧身法,我就抓不到你了?”   女孩子叫道:“要不是这条鬼辫子,你才抓不到我呢!”   年青人笑笑道:“不错!下次你应该把头发剪短再淘气,免得又被人抓住小辫子!”   抓住小辫子暗含为人抓住短处之意,年青人一语双关,说完后自己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女孩子却生气了,大声叫道:“你别神气,早晚我都得斗斗你这个潇湘美剑客!”   年青人微怔道:“你认识我?”   女孩子噘着嘴道:“谁不认识你,你姓杜。名叫杜青。是湘南人。出道三年,就以一手流云剑法名满潇湘,赢得一个潇湘美剑客的称号,照我看来,你一点都不美,那几手破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年轻人更奇怪了,问道:“你究竟是谁?”   女孩子噘着嘴道:“我就是我!”   年青人见她装点正经的样子十分可笑,也就跟她开玩笑地道:“不错,这是我太冒昧了,我可以请教吗?”   女孩子道:“姓谢!”   “府上?”   “世居金陵!”   年青人沉吟地自语道:“金陵!姓谢!我好像没听过!”   女孩子趁他不防,猛然抽回发辫笑着跳开道:“你才有多大年纪,那能每一个人都认识!”   年青人正想追上去,女孩子却躲得远远地笑叫:“不告诉你,有本事你再来捉我!”   年青人见她一派天真的样子,感到很好玩,而且他也想进一步去知道这女孩子的身家,因为照她的身手而言,江湖上确实不多见,而在他的印象中,金陵又没有姓谢的这一号人物,不过他知道再要去追她,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而自己这一身水淋淋的让人见了也不太像话!   因此忙叫道:“小妹妹!你别跑,我们别捉迷藏了,等我到庙里换好衣服,我们再谈谈。”   女孩子好似存心跟他捣蛋,笑着叫道:“谁要等你,要就再来捉我,不然我就回家去了。”   年青人道:“府上在那里?”   女孩子笑道:“你跟着我走就到了!”   说完回身就走,年青人想追,又顾念到衣着不雅,想回去换衣服,又怕她真的跑了,正在进退两难之际,林中忽然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三小姐,别再开玩笑了,杜公子身上穿着湿衣,在风里呆久了会着凉的。”   女孩子笑道:“冻病了活该,谁叫他欺负人的!”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三小姐,要欺负你可真不简单,你今天总算碰上对手了。”。   女孩子哼了一声道:“我看也不见得,他只是手脚快一点,剑法未必能胜过我!”   苍老的声音道:“杜公子以剑法见长,空手都能胜过你,剑法自然比你更高明!”   女孩子道:“我不信,我非得找他较量一下,老王,我先回去了,你快把他带来吧!”   年青正在诧异,林中已走出一个老者,发须花白,大约是五十上下,相貌清奇,穿着一身长衣!   他先对年青人拱拱手道:“杜世兄,老朽冒昧!”   年青人觉得这老者颇为面善,而且脱口称自己为世兄,想必是自己的父执辈,于是也拱拱手道:“借问老丈……”   老者掀髯微笑道:“老朽姓王,草字非侠,十八年前曾经在湘南与令尊有一面之识,而且也见过世兄,只是那时世兄年纪尚小,恐怕不记得了!”   年青人一怔,王非侠三个字太使他震惊了,‘江南鹤’是方今武林有数的前辈之一,‘七禽剑’与‘鹰爪功’更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武林绝技,而这两个名称是分不开的。   江南鹤是江湖人赠给王非侠的的称号,而‘七禽剑’与鹰爪大九式是他成名绝技,据说当世无出其右者,但是也有人将这两种绝技当作称号。有人叫他‘七禽剑’有人则干脆叫他鹰爪王,而且他与自己的父亲杜南夫神交已久,十八年前获他折节下访,倾盖订交,颇为莫逆,难怪乍一见面会感到眼熟。   因此他立刻作了一躬道:“王世伯,小侄杜青……”   王非侠笑着道:“不敢,不敢,世兄少年有为,乍出江湖,即已创下赫赫盛名,比我们这些老不成材的强多了!”   杜青脸上微红,刚想开口,王非侠又道:“世兄还是先换了衣服吧,寒深露重……”   杜青这才道:“那世伯请等一下,小侄去去就来……”   王非侠笑道:“不用了;世兄的衣服行囊老朽都已代劳取出,放在前面的马车中!”   杜青又是一怔,王非侠又笑道:“老朽此来专为促驾往敝东处一晤,来时适逢世兄越墙外出,老朽还以为世兄是另有要事呢,谁知世兄竟是为探胭脂井遗迹,老朽不敢惊扰雅兴,故而将世兄的衣物取出,置于马车中……”   杜青听得莫明其妙,像庙门口的护法金刚摸不着头脑,更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王非侠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世兄请勿多疑,老朽此来专为促驾,却又怕惊动别人,是以才挑个大清早,刚好世兄悄悄地出来了!”   杜青更奇怪地道:“如此说来,世伯竟是专为小侄而来的了!”   王非侠点头道:“不错!老朽听说世兄在杭州西湖畔剑挫越女剑吴莺莺,就想邀世兄北上金陵,结果从世兄的友人处得知世兄有意前来游历,才未曾惊动!”   杜青忍不住问道:“世伯见召不知有何差遣?”   王非侠笑笑道:“老朽是替敝东主代邀世兄一往!”   杜青莫明其妙地道:“世伯何时受聘为教师的!”   王非侠脸上一红道:“世兄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是敝东的三小姐,她对老朽的称呼,世兄难道没听见吗?”   杜青又是一怔,那个小姑娘叫他老王,自然不像是对教师的称呼,倒像是主子对佣人!   可是以王非侠的江湖身份,当不至沦落至此吧,因此他心中踌躇,口中却不知如何说才好!   王非侠却坦率地道:“老朽在东主家中虽不是佣仆,却也当不起教师的高职!”   杜青实在弄糊涂了,忍不住问道:“那世伯究竟是……”   王非侠见他言词支吾,干脆说出来道:“老朽现任总管之职!”   杜青叫道:“世伯何至于此!”   王非侠苦笑道:“这是事实,详情也不必细说了,世兄见到敝东家之后,自然会明白!”   杜青年纪虽然不大,江湖阅历却颇为丰富,见王非侠言辞闪烁,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因为他晓得王非侠定然不是为了生计而操此贱役,不禁被能使王非侠屈身为佣的主人引起了无限的好奇,连忙问道:“那么世伯的东主是何许人家?”   王非侠道:“敝东主姓谢,是金陵世家,居于乌衣巷,人口很简单,只有一位主母与三位小姐。”   杜青哦了一声道:“男主人呢?”   王非快道:“已经去世了。”   杜青好奇心更甚,问道:“他们是官宦世家?”   王非侠摇摇头道:“老朽虽然没出息,尚不至于沦落到替官宦人家作护院吧!”   杜青红着脸道:“小怪太冒昧了,那一定是江湖世家,”   王非侠苦笑道:“江湖上有那一家够资格要老朽去给他们当管家的?”   杜青道:“是啊!所以小侄才百思不解!”   王非侠笑道:“他们世居金陵,因以世家称之,除此以外,老朽也不知如何解释了!”   杜青又想了一下道:“谢家叫小侄前去何为?”   王非侠道:“主母家有—件事相烦,是老朽推荐世兄前住的,因为这件事由世兄去担任最适合不过了!”   杜青道:“什么事?”   王非侠笑道:“这个恐怕要主母当面奉告了,并不是老朽故意卖关子,实在是事关机密……”   杜青微感不悦地道:“世伯可是怕小侄泄露机密?”   王非侠连忙道:“不!绝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事情尚未决定,老朽也不敢先说,世兄若是信不过老朽,此事只好作罢!”   杜青听得一肚子疑惑,好奇之心更胜,沉吟片刻才道:“既是如此,小侄就去见见那位夫人吧!”   王非侠笑道:“老朽承情,世兄请到车中更衣吧!”   说完拱拱手,领先走在前面,杜青怀着一肚子疑团跟在后面,心里倒是很兴奋,因为他是个武林世家,父亲湘南一剑杜南夫是武林中有名的侠客与剑手,六十岁封剑归隐,潜居家中纳福,将一身所学全传给了他这个独生子。   他二十岁开始出道江湖,以武会友,一方面游历天下以广见识,一方面也想发扬家声,行侠天下。   五年来,足迹遍及两湖,打过好几次不平,剪除了好几个江湖巨孽恶霸,赢得潇湘美剑客的尊号,剑下从无败绩,名声已不在乃父之下。   这次到江南来也是为着访问几个剑道名家,半为切磋,半为较技,结果在杭城胜了越女剑吴莺莺之后,几个老一辈的剑手怕折了英名,拒绝与他交手,年青一代中又找不到可以一较的对象,志得意满之余,多少也培养了他一点骄气,现在遇上这一件古怪事儿,忍不住跃跃欲试。   从那个姓谢的小姑娘身手上,他已觉到这个人家颇不等闲,再加上王非侠诡异的态度,更引起他的好奇了!   穿过树林,山道上停着一辆绿呢华车,由两头全身漆黑的骏马拖着,光看排场,已经够豪华了!   王非侠一躬身道:“世兄请上车吧,衣着行李都在车上,里面很宽敞,足可供更衣之用。”   杜青道:“那世伯呢?”   王非侠笑道:“老朽的身份只够跨辕!”   杜青不好意思地道:“那如何敢当呢?”   王非侠笑着道:“没什么,世兄是客,老朽在谢家只是一名总管,此刻不是论江湖辈份的时候,再者这样也可以避免引人怀疑!”   杜青忍不住道:“倒底是什么事如此神秘?”   王非侠笑了一下道:“金陵是卧虎藏龙之地,为了避免引起无谓的纠纷,不得不如此守秘,否则老朽早巳至寺中相请,用不着偷偷将世兄的行李取来了!”   杜青知道再问也不会有效果的,遂掀帘登车,但见车中是丝绒为衬,金装玉饰,比外表更为花丽,而且暗香隐约,好像是女子的座车,两边车门俱以珠串璎珞为簇,可以看外面,外面却瞧不见里面。   座位很宽大,空间也很大,一边放着他简单的行囊与一口家传的铁剑,杜南夫当年交游很广,到处都有朋友,所以他的行囊中只有几件衣服与零碎银两。   杜青才坐稳,车子已开动了,在坎坷的山径上飞驰而行,车身却不太颠动,足见这辆香车的制作绝佳!   杜青换下湿衣,找了一件比较鲜明的外衣,佩好铁剑,然后用棉布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用一个金环绾住。   一切都停当后,车子已驶进一条青石板铺地的宽巷,这就是金陵有名的乌衣巷,巷中多半朱门豪户,气象不凡,巷以乌衣为名,据传是晋时贵族王爷谢安的居宅,其门人子弟俱着乌衣,唐代诗人刘禹锡有一首绝唱:“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人寻常百姓家。”即指此而言。   星换斗移,旧时的赫赫门弟多半已衰败了,这一个姓谢的人家自然不会是谢安的后人,可是她们居住在乌衣巷,倒使杜青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一首诗!   车子在一个小门前停下,杜青刚有点奇怪,小门已经打开了,车子一直驶了进去,他才知这是花园的角门,心中未免有点不高兴!可是未便发作。   直到车子停在一条石板路上,王非侠掀开车帘道:“世兄,很对不起,照理应该开大门接你进来的,可是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委屈世兄一下了!”   杜青听他先打了招呼,才把心中一点不快消除,跨步下车,才看到是处身在一个很大的花园中。   这时正值菊花盛开的季节,放眼一片鹅黄粉白,而且有许多年轻的女孩子在菊畦中工作着!   车子又朝另一个方向驶去,杜青正想招呼,王非侠道:“世兄的东西自然会有人保管,绝对丢不了!”   杜青红着脸道:“小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湿衣……”   王非侠笑道:“此地不乏人手,她们会洗净熨平的,我们还是见主母吧!”   说着又伸手作了个相邀的姿势,杜青只好跟着他向后园行去,那些年轻的女孩子都站起来躬身为礼,叫着‘王先生早!’然后用奇异的眼光望着杜青!   王非侠含笑点头回礼,杜青忍不住道:“这些人都是谢家的婢仆吗?”   王非侠摇头道:“不!有的是主母的亲戚,有的是主母的学生或养女,这儿没有一个是下人,唯一受雇的人便是老朽,可是主母叫他们跟老朽读书……”   杜青笑道:“世伯原来还兼任西席呢。”   王非侠苦笑道:“除了教文以外,老朽还能教什么呢?老朽的几手武功,比主母差远了!”   杜青道:“小侄早巳料到这位夫人是武林高手!”   王非侠道:“可是主母绝不在江湖上活动,算不得武林人物,否则世兄怎会一无所知呢!”   杜青四下看了一下道:“他们家人倒是不少!”   王非侠道:“世兄只见到一部份,全宅的人合起来约有百多个呢,只是阴盛阳衰,没有一个男人!”   杜青奇道:“她们家的男人呢?”   王非侠叹了一口气道:“死了,男主人与两个少主人都死了,目前只有一屋子的女人!”   杜青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个怪地方!”   王非侠笑笑道:“世兄明白内情后,就不会感到奇怪了,前面的小楼便是三小姐的居所,谢家三个姊妹中,就数她最调皮,今天就得罪了世兄!”   杜青笑道:“小侄倒觉得她很天真!”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03   第 二 章 鸟衣巷口夕阳斜     王非侠道:“世兄还没有见到她淘气的时候呢?疯起来连主母都管不住她,只有大小姐才能驯服她,说也奇怪,她对这异母的姊妹,比同胞的手足还亲近呢!”   杜青微微一怔,王非侠忙又解释道:“大小姐寒月是正生,主母是续弦,又生了二小姐寒星与三小姐寒云……”   正说之间,那小姑娘却从一边的玫瑰丛中跳了出未,比着手叫道:“老王,你在背后骂我了?”   王爷侠忙道:“老奴怎敢?”   小姑娘叫道:“你把我们的名字都告诉人了……”   王非侠笑着道:“老奴想这没有什么关系,杜世兄又不是外人。”   小姑娘不再理他,却用一对大眼睛望着杜青,望了半响才笑着道:“你换了衣裳,看起来神气多了。”   杜青对这小姑娘倒是颇有好感,笑笑道:“小妹妹,你是否又要跟我捉迷藏了。”   小姑娘摇摇头道:“不!现在我要跟你比剑,斗斗你这个潇湘美剑客!”   王非侠忙道:“三小姐,杜世兄刚来……”   小姑娘笑道:“你不是说过他不是外人吗?自己人比着玩又有什么关系,杜——大哥,你说是吗?”   她胸无城府,一派天真,叫大哥二字虽略有迟疑,但态度却十分自然,杜青倒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笑笑又道:“你既然叫我小妹妹,我只好叫你杜大哥了,谁叫你比我大呢?杜大哥!   你肯答应跟我比剑吗?”   杜青顿一顿才道:“三小姐……”   小姑娘跳脚道:“别叫我三小姐,我最讨厌这个称呼了,老王已经把我的名字告诉了你,你就叫我寒云好了,娘跟姊姊都是这样叫我的!”   杜青笑道:“这个我可不敢造次,还是叫你小妹妹吧!   谢寒云道:“也好!这总比三小姐听来顺耳一点!杜大哥,你敢不敢跟我比划?”   杜青摇摇头道:“不敢。”   谢寒云一怔道:“你怕我伤了你?你放心好了,我手底下很有分寸!”   王非侠道:“杜世兄是怕伤了你。”   谢寒云叫道:“笑话!他还伤得了我。”   王非侠道:“杜世兄是名满江湖的剑客。”   谢寒云道:“所以我才要斗斗他,你把他吹得那么了不起,我实在不相信,杜大哥,我们非斗一下不可!”   王非侠皱眉道:“三小姐,我们急着见主母!”   谢寒云一笑道:“娘正在做早课,至少要半个时辰才出定!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非侠哦了一声道:“老奴倒忘了这件事,杜世兄,主母每天清晨都必须修练早课,此刻倒是不便前去打扰!”   谢寒云道:“所以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先比划一下,也免得枯等无聊,杜大哥,你说好吗?”   这时那些工作的少女都围了过来,王非侠笑道:“杜世兄,你就指点她两手吧!也杀杀她的骄气!”   杜青心中明白这是安排好的局面,王非侠不过是故意做作而已,乃一笑道:“看来我若不通过小妹妹这一关,还无法见到主人呢?”   谢寒云立刻道:“不错!”   王非侠见杜青明白地点了出来,谢寒云更是坦白地承认了,满脸飞红,讪然地道:“世兄多担待吧!”   杜青一笑道:“世伯既然如此器重小侄,在主人面前多加吹嘘,小侄怎敢令世伯失望呢?”   王非侠脸更红了,呐呐地道:“主母也是剑中高手,只因为不履江湖,无法得知世兄的造诣……”   杜青笑道:“没关系,想要列为这种隐名世家的座上客,自然要毛遂自荐一番,只是主人叫这位小妹妹前来测试,岂非是太便宜了小侄吗?”   王非侠听出他语中不满之意,忙道:“世兄,三小姐六岁习剑,已有八年的火俟,在主母精心教导之下,除了气力稍欠,招式变化,尤在老朽之上!”   杜清淡淡地道:“那小侄这一关恐怕还很难过呢!”   谢寒云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含意,只是听出杜青已经答应比剑,高兴地抽出藏在花丛中的长剑叫道:“杜大哥,我们以三十招定胜负!”   杜青一笑道:“三十招就够了吗?”   谢寒云道:“我想够了,娘说我的功力只能支持三十招,若是三十招还不能击败你,我就认输!”   杜青笑道:“好吧,我尽量支持着,能撑过招数,也许可以拣个现成便宜!”   谢寒云却叫道:“你别太高兴,在我手下硬撑三十招可不是容易的事!”   王非侠却皱眉道:“三小姐!杜世兄是跟你客气,他们杜家的潇湘流云剑法一共才十八手,闯遍天下,还没有人能全部见识过!”   谢寒云一怔道:“为什么?””   王非侠笑道:“因为没有人能挨过十八式的。”   谢寒云双眉一扬道:“那么今天我就是第一个!”   杜青笑道:“小妹妹,你别信王世伯的话,寒家剑式虽然没有对人全部施展过,却不是天下无敌,有时还没有等十八式使完,已经被人打败了!”   谢寒云叫道:“你骗人,老王说你从来没有败过!”   杜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抽出长剑,笑笑道:“小妹妹,请赐招吧!”   谢寒云轻轻推出一剑,来势极速,剑尖幻出十几点光影,罩向杜青每一处大穴,杜青看也不看,居然迎剑反击,由光影中直攻进去,谢寒云一时弄不清他的意思,连忙收剑退后道:“你是跟我拚命?”   杜青按剑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谢寒云叫道:“那你为什么不躲开,我这一剑用足了,你还有命吗?”   杜青微笑道:“你已经保证不会伤到我的,我对你绝对相信,所以对这些足以致命的凶招,大可以不必担心!”   谢寒云怔了一怔才叫道:“你这个人太滑头,居然动歪心思,下一剑我可不让你占便宜了!”   说着又攻出一剑,却是取他的肩头,杜青用剑封开,两剑交触,杜青微微一怔,因为他发现这小姑娘的腕劲不弱,出手很稳,至少比她在鸡鸣山上动手的功力深多了,遂也不敢怠慢,小心地应付着。   谢寒云出剑很快,一剑追一剑,根本不让杜青有回手的机会,幸好她用意不在伤人,只想在杜青的衣服上割破一点,所以杜青仍能从容应付,可是他心中对这小姑娘所用的诡异的剑式已充满了惊奇!   从他出道江湖以来,历时五载,转战大江南北,会过无数高手,也经过好几次狠命的拼杀!   可是那些对手中,竟没有—个人能及得上这小姑娘的,好容易支持到十六招上,谢寒云似乎见久战无功,神情有点焦急,猛地一剑,直刺他的咽喉!   这一剑又急又凶,杜青猝不及防,倒是不敢硬碰,连忙退后两步,可是谢寒云进前两步,剑势急落,划向腰间,杜青举剑劈开,正想借机会还她一剑,谢寒云却格格一声轻笑,高举剑尖道:“杜大哥,你可输了!”   杜青抬头一看,她的剑尖上挑着一个玉块,正是他腰带上的佩饰,自己过份大意,光是去防备她的急攻,却忽略了拖在腰畔的尺许短带,被她趁势用剑锋挑走了!   当然在生死之争时,能保全性命才是胜利者,可是处在比武的情形下,这一枚玉块之失,也就等于落败了!   因此他脸上微红笑道:“小妹妹剑技高明,佩服,佩服!在下输得心甘情愿。”   谢寒云被捧得十分开心,因此也谦逊地道:“杜大哥太客气了,我的剑法实在不如你,假如我们是在拚命的话,我恐怕早就被你杀死了,因为我发现你的劲力比我强多了,你用足了劲力,我的招式根本就施展不开!”   王非侠在旁笑道:“他是个大男人,跟小女孩子比剑,怎么好意思用力气来胜过你!”   谢寒云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见上面刻着两条游龙,十分生动,不禁笑着说:   “杜大哥!你这块玉真好玩!送给我好不好!”   王非侠连忙道:“三小姐,这可不行,我知道这是他们杜家的传家之宝,传了好几代了!”   谢寒云微微失望地道:“这我就不好意思要了!”   说着伸手掷还杜青,杜青刚要伸手来接,忽然人丛中飞出一个全身穿青的少女,伸手将玉佩夺了过去。   谢寒云一望来人,失声叫道:“二姊!你这是干吗?”   那少女比她大四五岁,约摸二十上下,容颜秀丽,只是双目如电,寒光逼人,冷冷地朝杜青道:“姓杜的,我叫谢寒星!”   杜青拱拱手道:“二小姐!”   谢寒星依然冷笑道:“不敢当,阁下好快的剑式!”   谢寒云叫道:“杜大哥的剑是快!不过还比我慢。”   谢寒星哼了一声道:“做你的清秋大梦,摸摸你的耳朵看,你这点本事,被人割掉了脑袋,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谢寒云怔然一摸耳朵,才知嵌在耳朵上的一颗明珠已经不见了,连忙低头在地下找寻,说道:“恐怕是我在比剑时失落了!”   谢寒星怒声叫道:“在旁边的花丛里,已经被人劈成两片了,亏你还好意思说是丢掉了!”   谢寒云忙在花丛找到了两片碎珠,但见齐中对分,显系利物所割,不禁怔然叫道:“杜大哥,你真坏,什么时候把我的耳珠劈碎了!”   王非侠也是一怔道:“杜世兄,老朽实在眼拙,竟不知你的剑术已发展到这种境界!”   杜青讪然笑道:“世伯太客气了,小侄不过是取巧而已,而且这种手法只能骗骗小妹妹!”   王非侠笑道:“可是世兄连老朽竟都骗过了,老朽竟不知道世兄是何时出手的……”   谢寒星哼了一声道:“老王!你也别装了,人家总共才攻了一招,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王非侠只得嘿嘿干笑,谢寒云却叫道:“对呀,杜大哥,你只攻了一招,而且就在开始的时候,你真坏,你起手就胜了,还跟我开玩笑装下去,难怪你以后一直不回手。”   杜青笑着道:“第一招也不能算胜,我明知道你那一剑不会认真,才捡了个现成便宜。”   谢寒云倒是一点都不生气,笑道:“杜大哥,你真行。我现在是真的佩服你了,二姊,你快把玉佩还给人家!”   谢寒星冷冷道:“那很简单,从我手里抢回去!”   杜青一怔道:“二小姐,这是何必呢?”   谢寒星怒声道:“你胜了小妹我不气,可是你不该拿她开玩笑,我们谢家的女儿岂是容人开玩笑的对象!”   谢寒云忙道:“二姐!我跟杜大哥开玩笑不是第一次了,今天一清早我在鸡鸣山上就……”   谢寒星大声道:“那是你的事,可是谢家的剑法被人一招就击败了,我可不能忍受这种侮辱!”   谢寒云道:“杜大哥是比我强,这不算侮辱,人家是名满天下的大剑客嘛!”   谢寒星啐了一声道:“那是他自己不要脸,自吹自捧!”   杜青涵养再好,也忍不住气了,说道:“二小姐这话未免太过份了,杜某从未……”   谢寒星抢着道:“那你就再把我打败!”   杜青怒声道:“在下无此雅兴,王世伯,小侄很抱歉,不想再见这儿的主人了……”   谢寒云大叫道:“杜大哥,你不要走。”   谢寒星冷冷地道:“他这样走是最聪明的,否则他立着进来,恐怕要平着出去了!”   杜青闻言反身怒道:“小姐认为杜某是怕死才走的了。”   谢寒星冷笑道:“你在外面可以吹字号,到了谢家,潇湘美剑客五个字何异于土鸡瓦狗!”   杜青忍无可忍地道:“小姐这一说,杜某倒是非领教一下不可了!”   谢寒星沉声道:“领教?你太瞧得起自己了,如果我不割下你的脑袋?我就把自己的头输给你!……”   杜青听她如此狂妄,也动气道:“杜某如果不到你弃剑认输,绝不生离此地。”   谢寒星呛然出剑,连招呼都不打,就刺了过来。   杜青毫无防备,倒是显得很狼狈,幸亏战斗经验丰富,判断正确,将身形微偏,让那一剑贴着耳边滑过,只差了寸许光景。   谢寒云空着手拦在中间叫道:“二姐,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谢寒星根本不理她,提剑又刺,竟是对着谢寒云发招,把小姑娘惊呆了,也忘了躲避,多亏杜青替她挡开了。   谢寒云急叫道:“二姐!你怎么要杀我了?”   谢寒星沉声道:“是你自己要找死插进来的……”   谢寒云—怔,剑又刺来了,依然是杜青代她架住,可是谢寒星却是故作姿态,半途变招,拿杜青作了对象。   险虽险,好在杜青及时撤剑自救,没有为她所伤。   谢寒云还站在附近,杜青为了护卫她,几乎又挨了一招杀手,王非侠忙叫道:“三小姐!你还是出来吧!这件事你管不了!”   谢寒云也怕杜青为她而吃亏,只得跳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决斗。   谢寒星招招杀手,一枝剑使得风狂雨急,杜青应付时虽不像对谢寒云那样轻松,可是他目的只想迫谢寒星弃剑认输,剑下多少还留点分寸!   兵刃交斗就是不能心存顾忌,尤其是两个差不多的高手,谁客气谁就遭殃。   杜青为了想稍留余地,招式不敢用足,处处站在被挨打的地位,十几回合后,他不但被困在对方的剑锋之内,身上还负了几处轻伤,那还是因为他战斗经验较为丰富,每当危险时都能及时避开,否则那些轻伤就会成为致命的重伤。   这一来他打出火了,剑势一转,突变为猛历,家传的流云快剑用足了劲力,精招迭现。   谢寒星也不甘示弱,剑若急水下滩,两人都被剑光罩住了,但闻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谢寒云看得目瞪口呆,失声叫道:“杜大哥真了不起,由此看来,他跟我动手的时候简直是在开玩笑。”   王非侠摇头道:“他跟你比剑的时候也不是开玩笑,现在也不是特别认真!”   谢寒云奇道:“可是他对我并没有这样凶啊!”   王非侠则摇头轻叹道:“你姊姊却得寸进尺,而且使出这等毒招,无怪人家会发火,要拿出看家功夫来对付她了!咦!主母与大小姐不是在一旁观战的吗,她们为什么还不出来禁止?这样下去,势必误了大事……”   这时动手的两人情势更为紧张,谢寒星银牙紧咬,一招厉于一招,每剑都指向对方的要害!   杜青虽然是守多于攻,但也不再有顾忌之心了,只是所攻的部位尚非致命之处,因此谢寒星有时根本不加理会,反而趁机会抢攻他的要害,逼得他不及将招式发满,就得撤回剑去自保!   王非侠急得直搓手道:“这怎么是好?三小姐,你说主母与大小姐确实是在楼上吗?”   谢寒云皱紧双眉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与社大哥交手时,她们的确是在上面,而且还是娘授意叫我向杜大哥挑战的……”   王非侠十分着急地道:“那她们应该出头阻止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接着是一个低低的声音道:“老王!我也明白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可是太紧迫了,而我们又没有二个选择,因此我必须对这个年青人多了解一点。”   王非侠闻声回头惊道:“主母……”   那是个中年妇人,一身素装,神情肃穆,只冷冷地点了一下头,王非侠急忙道:“主母快过去阻止他们吧!二小姐杀红了眼,只有您能拦得住。”   那妇人冷冷地道:“随他们去,谁有本事就把对方杀了!这样才能验出真功夫。”   王非侠道:“老奴是担心二小姐,她方寸已乱……”   那妇人冷笑道:“没这么严重,目前她是吃亏在经验不足,心浮气燥,可是等混元三式施过之后,情形就改观了!”   王非侠一怔道:“主母要二小姐用混元三式!”   那妇人道:“为什么不可以,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如果他连这三招都挡不住,对我们有什么用呢?”   王非侠道:“混元三式是用来对付……”   那妇人一哼道:“我知道,可是我希望先试试它的威力。”   王非侠怔了—怔才道:“老奴已经试过了,那三式之下,很难有人挡得过,杜世兄乃老奴故人之后……”   那妇人道:“你是要我放过他?”   王非侠低下头道:“请主母开恩。”   那妇人沉吟片刻才道:“好吧!我总不能叫你为难……”   说着要走过去,王非侠却又拦住了她道:“主母!万一他能挡过那三式呢?”   那妇人轻叹道:“这是我最希望的事,不过为了你,我决心放弃那个希望,混元三式下罕有生者,万一他挡不过,我也救不了他……”   王非侠默然无言,放手让她过去,这时交手的两人已近恶斗之势,杜青的剑也不再容情了,削颈刺心,所攻的都位都足以杀死对方,却因为谢寒星采取了不要命的打法,每当凶危时,干脆来个同归于尽,大概杜青还不想死在此地,所以有时候逼得硬撤回招式,神情却很愤怒!   那妇人走过去时,恰巧杜青又使出一式厉招,谢寒星看来这一次很难逃避,甚至连拚命的机会都没有。   杜青眼看将要得手,心中已要斟酌这一剑是否要杀死对方抑或重重地伤她一下,蓦地眼前人影一现,首先是叮然轻响,他的剑点上似乎受到一股细力的牵引,使得那一式的正锋偏过一旁。   而谢寒星也被人在肩上推了一把,倒退出六七步去,这一来两个人都怔住了,尤其是杜青惊异更甚。   因为他发现突然加入的这个中年妇人竟是赤手空拳,完全利用指甲弹开了他的一招狠式!   谢寒星也叫了起来道:“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在这个时候插身进来,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那好人轻轻一叹道:“星儿,杜公子是老王引进来的,我们不能太使他难堪……”   谢寒星哼了一声道:“那您原先的计划呢?”   那妇人略略迟疑道:“那只好作罢了,江公子也许是我们能找到的最佳人选了,可是为了老王,我们不能叫他冒生命的危险……”   谢寒星十分不满地道:“只是为了老王,您一切都不顾了吗?”   妇人脸色一动,最后还是点点头道:“不错;对我们谢家而言,老王的确是比一切都重要,星儿,你知道……”   谢寒星十分不耐烦地叫道:“好了!好了!我已经听过不下几百次了,他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们,感恩图报是不错的;可是用这种方法,我绝对不赞成,时限只剩下四十天了,难道到时候叫他……”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04   第 三 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妇人脸色一沉道:“星儿!这个家还没有轮到由你来作主的时候!”   谢寒星这才悻悻地将玉佩取在手中,正要摔回地上去,那妇人又沉声道:“好好地还给杜公子!”   谢寒星脸色一变,捧着玉佩走到杜青身前,沉着喉咙道:“姓杜的,你要真是个男子汉,就不要占这种便宜……”   那妇人立刻叫道:“星儿!你说什么……”   谢寒星将玉佩朝杜青手中一塞道:“我什么都没说,这个家既然是您作主,我的话也不能算话……”   说完回头就要走,杜青却颇感意外地道:“谢小姐!请你等一下。”   谢寒星停身止步冷冷地道:“干什么?东西已经还给你了,难道还要我跪下双手奉上不成。”   杜青淡然地道:“在下自然不敢存此心意,可是也不想在这种情形下取回玉佩!”   谢寒星双眉一挑道:“你还想怎么样?”   那妇人连忙插在中间喝道:“星儿,你少开口!”   说完又含笑对杜青道:“杜公子剑术超群,小女远非敌手,故而妾身才出面阻止她继续讨教,尚祈公予垂谅……”   谢寒星在旁冷笑道:“真是天晓得?”   那妇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不响了,那妇人又含笑对杜青道:“妾身因先夫弃世太早,从小又未免容纵,致令杜公子见笑了!”   杜青怔了一怔才抱拳道:“请教夫人……”   王非侠刚待开口为她作介绍,那夫人已抢先道:“妾身是未亡人之身,妇人出嫁从夫,仍以夫姓为冠,贱名耐冬,杜公子不妨以谢耐冬见称。”   杜青又拱拱手道:“谢夫人,在下承王老前辈相邀不知是因何故……”   谢耐冬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杜青脸色一沉道:“我想王老前辈不会无由无故……”   王非侠干咳了一声,尴尬地道:“杜世兄!老朽恭邀大驾,本来是有事相烦,不过家主母已然表示作罢,世兄也就不必多问了……”   杜青冷冷地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杜某虽然不是什么成名人物,却也不应如此容易打发!”   王非侠一怔道:“杜世兄……这……种种不周之处,老朽自愿担待,世兄要怎样惩罚都行!”   杜青一扬手中玉佩道:“别的都无所谓,就是这……”   谢耐冬忙道:“小女行事鲁莽,妾身代为致歉,好在玉壁物归原主,公子请恕她一次吧!”   杜青看了谢寒星一眼,见她满脸都是桀傲之态,好像非常不服气,乃冷笑一声道:“夫人太客气了,只怕令媛心中不作此想吧……”   谢寒星忍不住叫了起来:“姓杜的,你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还噜嗦个什么劲儿!”   杜青一下子把玉佩又丢回给她道:“谢小姐,令堂与王前辈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我虽然不知道府上要我做什么,但是我知你还有三招剑法尚未施展,据小姐想来在那三手剑招下,我一定无法挡过!”   谢寒星冷冷地道:“我倒没有这样想,是老王怕你挡不过,才……”   杜青抢着阻止她说下去:“其他的话都不必说了,我记得在动手之初,我就作了一个明确的表示……”   谢寒星目光忽然转亮道:“不错,你说过若不能叫我弃剑认输,你就横剑自刎……”   杜青庄容道:“对了!言犹在耳,我必须贯彻此事……”   谢寒星笑了一笑,回头问谢耐冬道:“娘!在我们谢家规矩中,是否允许弃剑认输?”   谢耐冬沉思片刻才道:“假如对象是杜公子,这也算不了什么……”   谢寒星脸色一变道:“娘!您可真对得起老王,居然连女儿都不要了……”   谢耐冬痛苦地道:“孩子,你应该明白我……”   谢寒星举起手中的长剑作势欲刺道:“我自然明白,否则我怎会如此甘心就死!”   谢耐冬连忙抢手道:“星儿,你……”   谢寒星抬头看了母亲一眼道:“娘,我现在并不想自杀,您不必着急,等我把剑丢在地下,您再想法子救我好了……”   谢耐冬怔住了道:“孩子,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谢寒星肃容道:“没什么,我在动手以前,也说过一句话,要是我败在姓杜的手中,就当您没生我这个女儿,您现在逼我认输,我只好……”   底下的话她故意不说了,谢耐冬木然地道:“你真说过这句话?”   谢寒星大声道:“那还能假,园子里那么多人,谁投有听见?那是我对着自己的剑所立的血誓……”   谢耐冬默然片刻才轻轻一叹道:“孩子!我不能再表示什么了,你自己决定吧!”   杜青已忍不住道:“没有什么可决定的,杜某身为堂堂男子汉,怎会让一个女流之辈相让。”   谢寒星一笑,道:“娘,您听见了!他替我决定了!”   王非侠搓着手,连连长叹道:“唉!真没办法,谁想到他们的性子这么烈,真是年青人……”   谢寒云却闪着晶亮的明眸,出神地赞叹道:“杜大哥这份豪情,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心胸,要是他接受了玉佩走了,我会对他感到失望的……”   谢耐冬一挥手道:“小孩子懂得什么,别胡说八道了,快去叫你大姊姊把金创药备好……”   谢寒云不解地道:“干什么?他们这是一场生死之战,我想用不着什么金创药了!”   谢耐冬一瞪眼道:“叫你去就去……”   谢寒云噘着嘴道:“不!我要在这儿看他们比出个结果来,而且我相信杜大哥一定会胜过二姐……”   谢耐冬鼓起眼睛正待发作,王非侠却道:“老奴去好了,夫人莫非……”   谢耐冬轻声道:“此子性情刚烈,实在是个很适当的人选,我一念之差,不该叫星儿来测验他的,现在势已成骑虎,阻止他们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好尽量设法保全地,受伤是免不了的……”   王非侠略感欣慰地道:“老奴阅人千万,才相中了这一个,绝对错不了的。”   谢耐冬朝他白了一眼,王非侠这才发觉自己太多话,连忙佝偻着身子道:“是!是!老奴这就去!”   当他弯腰离去后,杜青与谢寒星已再度恢复正面凝视的状态,由于这一次是性命之搏,两人的态度都十分凝重,比较起来,杜青沉着一点,谢寒星则略见浮躁,冷冷地睨着对方道:“姓杜的,刚才我看你手下还没有完全放开,所以我的杀手也不好意思用出来,现在可不同了!”   杜青淡淡地道:“我们的话已经说清楚了,杜某死在小姐剑下,只怪自己学艺不精,请小姐不必多有顾虑……”   谢寒星冷笑道:“我不是顾虑怕杀死你,而是告诉你当我动手的时候,你有什么精着也只管施为好了,我不相信你能躲过那三剑,除非是你在我三剑还没有完全施展以前先杀了我!”   杜青冷冷地道:“杜某习剑的目的并不以杀死一个女子为乐事,小姐大可不必为自己先行招呼!”   谢寒星悻然怒道:“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倒以为我怕你了,像你这种混帐,我杀了你也不会感到内疚。”   说完运剑如风,直刺而上,杜青满眼但见剑影,似乎每一道剑影都指着自己的要害而来,心中微感骇然,神情却越发镇定,身形挺立如苍松,一直等到剑气逼肌,才猛然出剑,刺进对方的重重剑影之中。   呛啷呛啷一片剑刃交触声后,他身上的衣衫已为剑气割裂了好几处,可是他刺出的那一剑却丝毫不变原姿!   谢寒星的剑气所及,只能达到他的衣衫之处,只要再进前寸许,立刻将对方割成碎片!   可是杜青的那一剑太有力量了,无论她朝那一个方向进逼,自身总是在对方的威协之下。   因此她将第一式的变化施完之后,迫得抽身退后,冷冷一笑道:“好剑式!你这美剑客之名倒不是虚得。”   杜青一动都不动,淡淡地说:“请小姐继续赐教。”   谢寒星咬咬牙,振腕再发第二剑,这次的变化十分简单,仅只一剑斜掠,将及对方之时,才改为直劈。   杜青的神色微微一动,对于她这一剑倒是十分慎重,抽回长剑,连挽了十几个剑花,将自己全身裹得风雨不透,直到最后一个剑花时,他才用剑触向对方的剑刃,使用沾劲贴紧了谢寒星的剑身,不让她落下来。   到了剑交着剑,眼瞪着眼,对视了将有一盅茶的时分,谢寒星才绽口叱一声:   “杀……”   杜青却适时放开手中的长剑,退后了五六步,刚好避过了几道刺骨的剑风,然后双腿一纵,拔高丈许,接住了被谢寒星挫到空中的长剑,飘然堕地后,身边跟着落下几片破碎的衣襟。   谢耐冬一直冷眼旁观,这时也忍不住叫出一声好来,谢寒星那一招攻式应该是无法破解的,却被杜青以最巧妙的方式破解了。   杜青之妙,妙在他的脱手掷剑,以他本身剑上的重量牵制了谢寒星的剑式变化,使她不得不用力先把杜青的剑振飞后才能够继续进招,也就是这一刹那的耽误使杜青能退走了五六步,脱过了腰斩之危。   虽然谢寒星仍是削破了他的几片衣襟,可是杜青最后在剑未堕地前又抢回手中,在比剑的规矩中,只要剑不离手,仍不能算输,因此这一次接触虽有优劣之分,却未足以定胜负,最多只能算他略占下风而已!   谢耐冬等杜青站稳了,才轻轻一笑道:“寒家的混元三式自创立以来,能连挡两招的,杜公子当推第一人。”   谢寒星却冷笑一声道:“娘,等他挡过了三剑,您再说这句话不迟。”   杜青剑眉一挑,目中现出了真正的怒意,大声道:“杜某与府上素无仇怨,小姐却像是非要杜某授首剑下才觉得快意……”   谢寒星冷冷地道:“对!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说若是不胜过我,你就不生离此地……”   杜青怒声道:“在下先前并未发此等狂言,皆因小姐一再相逼,在下忍耐不住……”   谢寒星冷冷地道:“现在讲道理已经太迟了,我也把话说开了,今天不宰了你,我就自己割下脑袋,我虽然是个女人,说出来的话并不比你这个大男人贱,反正今天我们之间总死一个……”   杜青强抑制住自己的怒气道:“小姐不要逼人太甚,杜某说过的话绝不会反悔,可是杜某到现在还没有回过一招,小姐若是知所进退……”   谢寒星已经叫起来道:“我早就叫你别假充英雄的,是你自己不回手,又怪得谁来!可是你既然如此说,我也不想占这个便宜,第三剑我等你先出手了再杀……”   话还没有说完,谢寒云已在旁叫起来道:“杜大哥!你不要上当,她就是想骗你先出手,混元第三式完全是以静制动……”   谢寒星冷冷地瞄了她一眼道:“看来我这个姊姊还不如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谢寒云不服气地叫道:“二姊,你的心里想什么我全知道,你是在嫉妒大姊……”   谢耐冬不等她说完,厉声喝止她道:“小云!你再胡说八道……”   谢寒云含着眼泪,低声道:“娘!你不能偏心,大姐虽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可是她对您的孝心并不比我们差,甚至还超过我们……”   谢耐冬满脸厉色,像风一般地卷过去,伸手就在她脸上打了一下,然后才以低沉的声音道:“小云,我不知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我要告诉你一句话,我对你们姊妹三人绝无偏私,尤其是对寒月,我看她比你们更重,也许我对她过份严厉,可是你要明白,这是我的责任,谁叫你父亲死得早,家里又不留下一个男人,否则我何须负起这么大的担子……”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流下眼泪来了,谢寒云虽然挨了一下耳光,她反而不哭了,怔怔地呆站着。   谢耐冬擦干自己眼泪低叹道:“小孩子不会了解大人的心,但愿寒月能够明白……”   谢寒星被她们那番话扰得更显烦燥,剑指着杜青厉声大叫道:“姓杜的!鬼丫头已经把底子揭给你听了,我想你不会先出招了,还是我先攻你吧!”   说着举剑待发,杜青却沉声道:“等一下,杜某本来不想占先,可是听三小姐的话后,好像我先出手反而对你有利,杜某倒是颇想一试!”   谢寒星的眼中射出得意的光芒,冷冷地道:“随便你,不过你先出手可以死得痛快一点!”   杜青仰首向天,一言不发,想了有一段时间,才坚定地点了一下头道:“小姐请注意!”   语毕身跟剑走,轻飘地挥了出去,好像根本不是出手攻击,只是虚应故事而已,可是谢耐冬看了这一手姿势后,脸色突然一变,厉声大喝道:“星儿,不许出手……”   她尽管叫得早,谢寒星发动得也不慢,剑身轻振出千百点银芒,就像是上元夜空中所放的焰火,从一围亮星爆发为无数流萤似的光点,罩向杜青的身上。   谢耐冬是真的着急了,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空着一双手就朝那点点剑芒抓去,然后是剑刃交触声,痛苦的喊叫声,以及剑气嘶空声,当一切的声音都静止时。   三个人都木然而立,每一个人都飞溅一身的血点,看不出是谁受了伤,谁胜了,谁败了。   又是片刻的静默后,谢寒星第一个发声问道:“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谢耐冬脸色转厉,怒声叫道:“滚!你不是我的女儿,谢家门中有没你这种忤逆的子孙……”   谢寒星怔了一怔才道:“娘!您怎么了,这场比剑是您授意的,难道我做错了不成!”   谢耐冬不理她,只是关心地朝杜青问道:“杜……公……子……你怎么样了,没伤到那里吧?”   杜青张口想说什么可是他一个字还没有吐出口,胸前突然喷出一片血雨,身子萎然向后倒去。   谢耐冬伸手想去抓他,可是她的手触上他的衣服,却并没有抓住他,等他的身子砰然触地后,谢寒星才失声叫了起来:“娘,您的手……”   谢耐冬咬紧牙关,举起她的右手,却已成一只秃掌,四指齐根被削断,只有拇指还剩下半段!   她好似完全不觉得疼痛,将那双血淋淋的手掌举到谢寒星的面前厉声道:“看清楚了,这双手是一个伤心的母亲,为了救她忤逆的女儿所得到的报酬……”   谢寒星怔了一怔才叫道:“娘,您说些什么?要不是您插进来挡去了我一半的招式,这姓杜的连个全尸都别想留下,您怎么说是为了救我呢?”   谢耐冬怒喝道:“混帐畜生,看看你自己的腰上……”   谢寒星低头一看,脸色惨变,因为她的腰下寸许之处,为剑锋划开巴掌大的一个小圆洞,连小腹的肌肤都露了出来,而且就在她的肌肉上,紧贴着四枚断指,血水顺着她的肚腹流下去,像虫子在爬一样,隐隐有些痛的感觉。   谢耐冬又厉声道:“你看见了吗?假如不是你母亲的这一只手,你的肠子早就被人绞断了……”   谢寒星一言不发,谢寒云却赶过来叫道:“娘!您还不赶快用药止血……”   谢耐冬摇摇头道:“先别管我,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还有救没有?”   谢寒云蹲了下去,扯开杜青的衣服,只见他的胸前交叉纵横,错列着七八处创伤,有些深达寸许,皮肉两边翻卷上去,血水仍是在涔涔地流着,她一皱眉:“伤得很重,虽然未及内脏,却不知道,是否能活……”   谢耐冬连忙道:“把他抬到楼上去交你大姊,想尽一切的方法,保住他的性命!”   谢寒云立刻扶起杜青,旁边另有几个女子也过来帮忙,谢寒云这才朝她的母亲道:   “娘,您的手……”   谢耐冬急声道:“你快去,别担心我,我还死不了,倒是这个年青人,告诉你姊姊一定要想法子救活他。”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05   第 四 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谢寒云点点头道:“我晓得,我家的希望还寄托在他身上呢?我相信大姐会尽力的。”   谢耐冬大声道:“现在不仅是我们家的事了,他的性命关系着我们全家的安危……真没想到他会是那个魔头的传人……”   谢寒云听得又不懂了,可是谢耐冬并不想跟她作更多的解释,只是连连地摧她快走,同时把所有的人都打发走了,只剩下她与谢寒星两个人!   谢寒星木然地道:“娘!您到底在说些什么,那个姓杜的怎么样。他是……”   谢耐冬一叹道:“别说了,这件事先是怪老王,他怎么把这个祸胎引上了门,其次是怪我,不该定下这一道测试的手续,最后是怪你,我已经发出警告,叫你住手了,可是你偏偏不听话……”   谢寒星不解道:“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已经立下血誓,不杀死他,就杀死我自己,难道您要我……”   谢耐冬长叹—声道:“不怪你,全怪我太纵容你了,把你养成这付刚烈的脾气,好好的立什么血誓,否则何至于把事情弄得如此之糟。”   谢寒星又不服气了,说道:“娘!您别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那个姓杜的剑法固然不错,最多也不过跟我差不多,刚才您要是不上来,我也许会死在他的剑下,可是他也不见得能活,您何必怕成这个样子!”   谢耐冬瞪起怒目骂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我们那混元三式有什么了不起,放在血魂剑眼中,连庄稼把式都不如、你还想杀得了人家……”   谢寒星怔怔地道:“血魂剑?血魂剑是什么?”   谢耐冬好似觉察自己说溜了嘴,连忙变色道:“你少问,连那三个字都不许再提,现在我只希望那年青人能够安然无事,不然的话,那后果我简直不敢想……”   说完她也匆匆向楼后精舍去了,只剩下谢寒星一个人痴痴的站在那里,冷风吹来,她的小腹上骤感一阵凉意,那四枚血淋淋的手指变得更为刺目!   时季由暮春进入初夏。天气还不怎么热,可是早蝉已在绿杨枝头唱出了春之挽歌,年年有春天,这一年的春天却永不再来了,残春留下的唯一痕迹,便是树上几朵迟凋的红梅与粉桃,在轻风中飘下片片落英。   经过月余的调养,杜青胸前的剑痕已经开始结痂了,谢家的金创药果然十份灵效,居然在死亡的边缘将他拉了回来,而且还使他恢复得这样快。不过心理上的因素也居着一半的功劳。   是谁鼓舞起这年青的剑客强烈的求生意志?是谁使得这名满江湖的潇湘美剑客惆怅若失,凭栏深思呢?   那答案在杜青的心中,也在对池临石垂钓的倩影!   她穿着一身鹅黄的绸衣,不施脂粉,只用一枝翠绿的长簪绾住了满头细柔的青丝,明眸中注着一泓春水,两颗眼珠亮得似秋夜的明星,玉也似的肌肤,仙一般的风韵。   她——谢家的长女——寒月,这名字就像她的人,美丽皎洁,像天上的明月,使人对她产生无限的相思,却又高不可攀,神色之间,也永远是那么冷冰冰的,像是有无穷的心事,却闷在她一个人的心里,永不给第二个人知道。   对着那玉雕似的倩影,杜青不禁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有千百个问题涌起在心里,却只能自己去找解答。   “她令我动心吗?”   这个答案是绝对肯定的,自己以一枝长剑,行遍大江南北,赢得潇湘美剑客的称号,也不知有多少江湖侠女,武林娇娃对自己流露过倾慕之意,可是自己从未正眼看他们一下,却偏偏对这个女孩子动了心。   “她对我有情吗?”   这个问题令他困扰。嘘寒问暖,裹创换药,她的手是那么轻柔,她的关切是那么深挚,她的眼角眉梢隐约的轻瞥,其中总带着一样若有若无的情意;自己因痛苦而呻吟时,她的双眉紧锁着愁容;自己日渐痊愈时,她轻轻地一笑,夜半蹑足轻探,悄无声息地为自己盖上薄被,又轻轻地离去,深恐惊醒了自己的好梦!   这一切都不像是无情。也不仅是为了她妹妹伤害自己而表示的歉意,可是自己想跟她多谈几句话时,她总是找个很妥当的借口避开了,然后又趁自己在不知不觉的当儿回来,默默地守伺在自己身边。杜青凝视了良久,突然被一阵清脆的铃声惊醒了,那是从钓杆上的小银铃发出的,钓丝不住地上下颤动着!   是一条贪嘴的鱼儿吞吃了钩上香饵,为自己惹来了杀身的灾祸,可是垂钓的人儿却毫无知觉!   杜青忍不住招呼道:“谢小姐,鱼儿上钩了!”   谢寒月这才轻抬皓腕,提起了钓竿,银白的鱼身还在不住地跳动着,足足有半尺长的一条大花鲫鱼!   可是谢寒月把鱼从钩上退了下来,又砰的一声,掷回到水中,杜青不禁微微一怔道:   “你怎么又放掉了呢?”   谢寒月只轻轻地一笑道:“钓者志不在鱼!”   杜青觉得她的话跟她的人一样难解,忍不住问道:“所志在何?”   谢寒月连笑意都没有了,淡淡地道:“解者自知,非此中人,难领其意,说了也不会明白。”   杜青碰了一个钉子,不禁有点怫然道:“在下自知太俗,不足以与小姐……”   谢寒月将钓竿收了起来,淡淡地道:“这是各人的兴趣,与雅俗无关,公子也不必多心。”   杜青被她这一说。倒显得自己气量太小,弄得很不好意思,顿了顿才道:“小姐可否将钓竿借在下一用。”   谢寒月的双眉轻轻一动,嘴角略有一丝笑意道:“公子可是想领略一下钓者之趣。”   杜青摇摇头道:“不!我只是想把刚才那条混帐的鱼儿再钓起来!”   谢寒月微异道:“这是为了什么?”   杜青笑了一下道:“我觉得它应该静静地沉在水底,而它居然贪口腹之欲,可见是混帐之至!”   他故意将沉鱼落雁的典故化于言词中,一半是恭维她的美丽,一半也是试探她的心意!   谁知谢寒月不动声色地道:“公子太谬赞了,鱼儿上了钩,可见妾身并无沉鱼之容!”   杜青急道:“不,凭良心说,小姐的仙姿……”   谢寒月冷冷地打断地的话道:“事实俱在,公子的眼光总不会比一条蠢鱼更差吧!”   一句话把杜青堵得死死的,翻着白眼,不知用什么话去针对她的词锋,幸好老远响起另一个娇稚的呼喊,解脱了他的困窘,那是谢寒云的声音:“杜大哥,大姊,原来你们躲在这儿谈心,害得我好找。”谢寒月站起身来,冷冷地瞄她一眼道:“又是什么事,你的嘴从来说不出一句正经话!”   谢寒云伸伸舌头笑道:“当然了,只有你们谈的才是正经事,什么沉鱼落雁呀,闭月羞花呀!”   杜青知道刚才的那些话都被她听见了,不禁脸上一红,谢寒月却脸色一沉道:“小云。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生气了。”   谢寒云对这个大姊似乎比母亲还要畏惧,连忙一正神色道:“娘要我来问问杜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杜青笑笑道:“好得多了。”   谢寒云朝他脸上望了一眼道:“你的体力恢复得如何?能使剑吗?”   杜青一怔道:“使剑?干什么要使剑?”   谢寒月脸色急变道:“小云,你又在捣鬼了,我相信这一定不是娘的意思。”   谢寒云笑道:“不管是谁的意思。反正我总是一片好意。你没看见那个姓查的家伙有多讨厌,几手破剑法虽然还有点鬼门道,但是面目可憎,难道你愿意……”   谢寒月作色道:“小云!你再说下去。”   谢寒云一缩脖子,苦着脸道:“不说就不说,可是你就这么决定了吗?”   谢寒月黯然片刻才道:“这是命,我就是不愿意,也得认命……娘把话告诉了那个姓查的吗?”   谢寒云点点头道:“刚才告诉他了。起先他还不愿意呢?后来听说你……”   谢寒月忽然用手掩脸,痛苦地道:“不要说了……”   谢寒云怔了一怔,然后用手轻摇着她的膀子道:“不要难过,大姊,事情还有转机,杜大哥……”   谢寒月突然摔开她的手,厉声道:“不许说……”   谢寒云这次没有先前那样顺从,倔强地道:“不!我偏要说,明天就是限期了,你难道甘心陪着那个满嘴蒜臭的伧夫过一辈子吗?杜大哥,您到底能不能使剑?”   杜青莫明其妙地道:“勉强也许可以……”   谢寒月立刻叫道:“不!你不能,你的创口刚合上,一使力马上又会裂开……”   谢寒云立刻叫道:“那也不要紧;最多再躺上个把月就是了,有我们家的金创药,再加上大姊的细心调护……”   谢寒月厉声道:“胡说!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你以为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吗?”   谢寒云也急了道:“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关系你一辈子的幸福,我刚才就跟娘吵了起来!”   谢寒月沉声道:“我们应该服从娘的指示!”   谢寒云鼓起腮帮子道:“我知道娘有偏心,她一心都在为二姊打算,她不想一想,杜大哥吃了二姊这样大的亏,还会跟她好吗?我就是不服气,你跟杜大哥才是天生的一对,那个姓查的算什么东西……”   谢寒月几乎是声色俱厉地叫道:“小云……”   谢寒云不理她,转头对杜青道:“杜大哥,你对大姊的印象怎么样,老实说,别不好意思,这不是害臊的时候,你一定要说心里的话……”   谢寒月的双眼紧盯着杜青,居然没有再阻止谢寒云,杜青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也看出事态的严重,自己的答话可能关系着这个女郎的一生,而且这也是一个表白自己心意的机会。   因此他毫不考虑地道:“令姊是我这一生中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貌丽似仙,人端如月……”   谢寒云急迫地道:“别做诗了,美丽是另一回事,世界上好看的女人多得很,我要你说出对大姊的心里看法……”   杜青叹一声道:“我说什么呢?我这条命出自令姊所赐,为了她,我可以赴汤蹈火……”   谢寒云不肯放松,紧逼着他道:“那只是你对她的感激之心,难道你心里只有这些吗?”  -杜青移目对谢寒月望去,只见她的双眸中洋溢着一片泪,脸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一时倒怔住了,不知刻如何措辞才能表达自己思慕之忱,谢寒云见他半天不开口,倒是大感失望,低低地道:“假如你只感到大姊美丽,只对她感激,那我倒是太多事了……”   谢寒月的脸色一变道:“你本来就多事!”   杜青见她们都误会了,心中大为着急,这一急,倒是急出了真话,呐呐地道:“在下与今姊经过这月余盘桓后,心中倾慕之意,只恨词拙无以言衷,令姊在杜某眼中,直如一尊高贵的女神,虽有接近之心,却又自惭形秽,深恐冒渎了她……”   谢寒云转愁为喜,叫道:“杜大哥!你早这样说多好,也免得我着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她呢?”   杜青诚挚地道:“在下对令姊之心,又岂是喜欢两字所能表达万一……”   谢寒云笑着道:“好了!好了!我只要知道这么多就够了,剩下来的话你慢慢说给大姊听去,现在我去通知那个姓查的,叫他滚蛋……”   说着转身要跑,却被谢寒月叫住:“小云!回来,别胡闹……”   谢寒云怔然止步道:“有了杜大哥,还要那个鬼家伙干什么?”   谢寒月不理她,回身对杜青深深地一弯腰,然后以略含感情的声音道:“杜公子赐爱盛情,妾身感激腑内,得公子一言,妾身于愿已足,今世已矣,报期来身……”   杜青怔然不知所以,谢寒云却急得跳脚道:“大姊!你这不是胡闹吗?大家都说好了……”   谢寒月已恢复她原来的冷漠,淡淡地道:“那只是你们说好了,我并没有说什么!”   谢寒云也怔住了,痴痴地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杜青也颇感愕然,不明白这姊儿俩在玩些什么花样,可是他意识到她们在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难题,那难题是什么呢?从他在鸡鸣寺中被王非侠邀到此地来开始,谢家就充满了迷一般的行动……   谢寒云怔了片刻才道:“大姊!我简直不明白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知道你对杜大哥早已暗生情愫,刚才杜大哥也表示了他对你的感情,你们既是两心相许,为什么又要故意如此矫情呢?……”   谢寒月轻轻一叹道:“你长大一点就会懂了!”   说完又对杜青道:“杜公子!您的伤势已经可以不敷药了,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就能行动自如,舍下自明日开始将有一阵大忙,我也不能再照顾你了,因此我已经替你将行李整好了……”   杜青不觉—怔,谢寒云更是着急道:“大姊!你是要杜大哥离开我们家?”   谢寒月冷冷地点了一下头,杜青不禁生起气来道:“小姐无须下逐客令,在下也要走了!”   谢寒月生怕他变了主意,连忙道:“很好!家母正在前面忙着,公子也不必去告诉了,妾身可以转达一声,小云,你去叫老秦他们把车子备好,到这儿来送杜公子出去,我这就去替杜公子取行装。”   说着回身待行,杜青却把她叫住:“小姐!不必劳驾了,几步路在下自己还走得动,也不必麻烦府上的车子送行……”   谢寒月顿了一顿才道:“也好!反正是顺路,公子取了行李,可以直接从后门出去!”   杜青见她的态度忽然变得如此冷淡,好像巴不得自己马上离开似的,心中又气又悲愤,一言不发,大踏步就向自己养病的屋子走去,谢寒云要跟上去,却被谢寒月挡住了,一直等杜青的身形走得看不见了,谢寒云抬头一望姊姊,发现她满脸都是泪痕,不禁讶然道:“大姊!你怎么哭了,可是舍不得杜大哥了……”   谢寒月黯然道:“他一定恨死我了!”   谢寒云道:“那是当然,我是他的话,一定永远都不想再见你了,可是我真不明白,你既为他流下了眼泪,足见你对他是有情的,刚才为什么要用那种态度对他呢?我知道你是为了他的身体无法接受明天的战斗才拒绝嫁给他,可是你也用不着马上逼他走呀!”   谢寒月轻叹道:“他还是现在走了好,娘既已经把事情决定了,今天晚上就要……”   谢寒云哦了一声道:“你是怕他知道受不了刺激。”   谢寒月无言以答,泪水又像珠串似的滴下来,谢寒云也感受了她的忧愁,眼睛湿湿地道:“你的用心太苦了,可是杜大哥不会明白的。”   谢寒月轻声道:“我并不要他明白,我希望他就此恨我一辈子,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一点……”   谢寒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轻轻一叹道:“杜大哥是个很好的人,我会怀念他的,只是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谢寒月怅然低吟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已如春梦了无痕,这是多么短促的一个梦啊……”   二人相顾默然,唯见泪眼婆娑,忽然谢寒云叫道:“杜大哥怎么又来了?”   杜青背负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放着他随身的衣服,腰下佩着他的长剑,步履沉重的走了过来。   谢寒月迎了上去道:“杜公子,你还没有走。”   杜青冷笑一声道:“在下从前门正大光明地进来,绝不会从后门偷偷溜走。”   谢寒月一怔道:“家母正在前厅接待客人,恐怕没有时间为公子送行……”   杜青沉声道:“我不想见令堂大人,只是有一个人却非见不可。”   谢寒月连忙道:“公子可是对舍妹余恨未已。”   杜青冷笑一声道:“那也谈不上,她虽然将我杀伤了,我并不恨她,那天我要杀死她并不困难,只是我没有那种打算,令堂大人也太过份替她担心了,才白陪上几根手指,杜某若是存心杀人,又岂是令堂挡得住的!”   谢寒月脸色微变道:“当然了,公子是血魂剑的传人,要想杀人还不简单!”   杜青一怔道:“什么血魂剑……”   谢寒云的嘴快:“你那天最后的一招剑式不是血魂剑的招式吗?”   杜青摇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听过血魂剑的名称……”   谢寒月冷笑一声道:“那公子的剑式是从何处习得?”   杜青沉思片刻道:“这个恕难奉告。”   谢寒月呆了一呆道:“公子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们也不想知道……”   谢寒云也飞快地问道:“杜大哥!你真的不是血魂剑的传人吗?”   杜青愕然道:“在下的剑术得自家传,从未拜人为师,至于那一式剑招,在下虽然得自外人,却并没有投入那人的门墙,难道那人就叫做血魂剑吗?”   谢寒月道:“公子自己都不晓得,我们怎么知道呢?”   杜青庄容道:“在下是真的不知道,而且在下从来也没有听过血魂剑这个人,小姐能见示一二吗?”   谢寒云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连血魂剑这个名字也是听娘说出来的,我再问下去,娘就不说,你要知道的话,除非问我娘去!”   杜青想了一下道:“不必了!目前我也不想问,不久之后,我不问也自然有人会告诉我!”   谢寒月神色一动道:“公子似乎是受了什么约束!”   杜青道:“不错!我受了一种诺言的约束,在三年之内,不得提起那件事,因此我无法奉告,不过我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是什么血魂剑的传人……”   谢寒月想想道:“公子守信不阿,我们自然不敢相强,但不知公子还要见那一个人?”   杜青怒道:“我要见见王非侠,问问他无因无故把我叫到这儿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寒月忙道:“老王今天恐怕无法与公子见面……”   杜青怒道:“不见也得见,我自己找他去!”   说完拔步要走,谢寒月连忙道:“公子既是执意要见他,就请在此等候,由小云去叫他来……”   杜青冷笑一声道:“好像外面有什么人要躲着我似的!”   谢寒云道:“不是有人躲你,是大姐要你躲开那个人,他叫查子强!”   杜青一怔道:“查子强,是不是关中千手神剑?”   谢寒云道:“大概是吧!”   杜青冷冷地道:“查子强是关中成名的剑客,据说他千手神剑变化莫测,至今未遇敌手,不过我与他无怨无仇,而且从来也没有见过面,我为什么要躲着他!”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06   第 五 章 晓风不散愁千点     谢寒云快嘴道:“他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大姊夫了。”   杜青哦了一声,怔立良久,才变色向谢寒月道:“小姐就因这件事叫杜某离去,那小姐对杜某真是太看得起了,杜某虽然对小姐表示倾慕之忱,却并不知道小姐是有主名花,更不至于卑鄙得去找查子强拚命……”   谢寒月芳容失色,痛哭出声,掩着脸向后飞奔。   谢寒云却跳着脚道:“你真混帐,她喜欢的是你,并不想嫁给那个姓查的,她那样为你苦心受委屈,你居然用这种话去伤她的心……”   杜青怔然道:“我伤了她的心?”   谢寒云气呼呼地道:“你怎么不叫她伤心,那个姓查的见到大姊之后,立刻就答应了婚事,那时我在旁边,一时多嘴,说出了你的名字,他就想找你拼命。幸亏被娘拦住了,大姊今夜就要成婚,她怕你受刺激;才赶着你离开,凭姓查的那付鬼相,大姊怎会看得上他……”   杜青莫明其妙地道:“令姊既不喜欢他,何必答应嫁给他呢?”   谢寒云道:“那是因为没办法,我们家明天就要跟另外一家族举行决斗,势非要借重一个男人不可,本来老王叫你来,就是想借重你的,可是你受了伤。”   杜青道:“慢来!慢来!你越说我越糊涂,府上难道有什么仇家不成?即使是决斗,为什么非要男人不可?而且怎么又牵涉到令姊的婚嫁……”   谢寒云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只知道明天与韩家之战,一定要男人作代表,这个男人还必须是我们谢家的亲人,可是我们谢家的男丁都在历年的决斗中被对方杀死了,所以你在我们家看不见一个男子,而这三年一度的决斗却非参加不可,没有办法,只好求之于外姓的男子,把大姊嫁给他,由他代表我们……”   杜青终于懂了一点,可是不懂的地方还是太多,因此他连忙问道:“那韩家是什么人?   你们两家为什么非要决斗不可呢?”   谢寒云道:“韩家在城郊莫愁湖畔,也是个世家,现在的主人叫韩莫愁,至于我们两家决斗的原因我却不清楚,娘也不肯告诉我,除非是六年以后,大姊与二姊的丈夫都战死了,轮到我的丈夫代表出战,我才可以得知其中的秘密。”   杜青怔了半天才道:“令堂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将令姊下嫁给查子强……”   谢寒云点头道:“不错!老王把你找来,原是要你来担任这个任务,可是他偏偏出了什么新花样,要考验你一番,害得你受了伤,而限期紧迫,刚好那个姓查的也到了此地,娘跟他比了一场剑,对他十分满意,事情就说定了。不过那个姓查的剑法的确十分了得……”   杜青颓然道:“早知有这等事,我拚命也要争取……”   谢寒云道:“不行!娘跟大姊都不同意,大姊是因为你的伤势未愈,怕你无法应战……”   杜青连忙道:“为了令姊,我虽死无憾……”   谢寒云:“以你对二姊的那一招,我相信你必能为我们赢得胜利,可是娘的意思却并不是如此,她从你的剑招上看出了你是血魂剑的传人,她吓得不敢沾你,而且我想这还不是真正的原因……”   杜青道:“什么是真正的原因呢?”   谢寒云笑道:“娘对你十分畏惧,却又想拉拢你,她的意思虽未明示,我却想得到,她是想把二姊嫁给你!”   杜青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对于你二姊,我……我不必说了……”   谢寒云道:“你不说我也明白,老实说,二姊虽然是我同父同母的亲手足,我也不喜欢她,她常欺负我,要是她嫁给查子强那样的丈夫,我倒觉得很合适……”   杜青长叹了一声,觉得孩子到底是孩子,虽然她有些地方聪明得不亚于成人,对于爱情,仍是孩子气十足。   谢寒云眼珠一转道:“你真是那么爱大姊吗?”   杜青立刻道:“这还用说?”   谢寒云道:“那你还来得及补救。娘虽然已经说定了,要到晚上才成婚,你出去把那个查子强打跑了,大姊就是你的了!”   杜青沉思片刻道:“我心里万分愿意,可是事实上不能这么做!”   谢寒云瞪着眼道:“为什么?你不是说过肯为大姊拚命吗?难道你怕那个姓查的?”   杜青摇头道:“我谁都不怕,可是这件事不能由我自己去干,要是令姊有一句话……”   谢寒云道:“大姊不会同意的,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舍不得叫你去冒险,她爱你如此深切,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跳进火坑吗?”   杜青想了一想道:“你可以告诉令姊,说我绝对不会有危险,叫她不必顾虑……”   谢寒云道:“好!我再去说说看,你在这儿等一下……”   杜青点点头,谢寒云飞也似地走了,杜青放下肩上的布包,抽出腰间的长剑,用手指摩挲着剑叶,呆呆地想着心事,也焦灼地等待着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谢寒月所居的小楼一无动静,他的身后却响起一个暴雷似的喝声:“姓杜的!”   杜青愕然回顾,但见背后站着一条铁塔似的大汉,年纪约模三十左右,却生就了绕颊乱虬,双目如电,神方威猛,在他的身后却并排站着谢耐冬与王非侠二人!   那大汉又瞪了他一眼,用闷雷一般的声音吼道:“姓杜的,咱听说你出道江湖才两三年,就闯下了潇湘美剑客的无敌盛名,咱早就想会会你,只是赢了你这种雏儿也算不得英雄,所以才由得你狂去,想不到你胆大包天,居然抢起咱的老婆来了。”   杜青一见面就猜想他是千手神剑查子强了,听完他的话,益发证实无误,在对方咄咄逼人的言词下,不禁也激起了怒意,却故意不去理他。转脸向谢耐冬问道:“谢夫人!这头咆哮的畜生是谁?”   谢耐冬脸色微变,但依然忍住了性子道:“是小婿查子强,人称千手神剑!”   杜青故作不解地道:“哦!府上什么时候招得这样一位温文有礼的乘龙娇客!”   谢耐冬冷冷地道:“就是今天!”   杜青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二小姐国色天姿,嫁得这样一位威猛的伟丈夫,真是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谢耐冬几乎要发作了,但仍是忍住道:“公子弄错了,寒门长幼有序,嫁女儿也得顺着次序来……”   谢寒云突从她身边的花丛中钻了出来叫道:“娘!没有弄错。大姊已经与杜大哥订了终身,二姊正好可以嫁给这个姓查的……”   谢耐冬瞪了她一眼道:“杜公子,方才得小云传言说小女寒月与公子订了婚约,不知可有此事!”   杜青被问得倒是无以作答,谢寒云连忙道:“有!是我替他们做的媒,而且还取得他们亲口答应!”   杜青得到谢寒云的支持后,以为她已经取得了谢寒月的同意,胆气立壮,连忙道:“承蒙大小姐不弃,以终身见托,小婿……”   谢耐冬用手止住他的话,冷冷道:“公子口改得太早了一点,妾身尚未同意呢!”   杜青脸色一变道:“夫人!难道在下不够资格……”   谢耐冬摇摇道:“不!公子人品出众,寒门得蒙垂注,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只可惜妾身已先将寒月许字查家,公子如欲与寒门联姻,妾身尚有次女……”   谢寒云连忙道:“娘!杜大哥说过了,他不要二姊……”   谢耐冬脸色一沉道:“那么就把你许给杜公子!”   谢寒云没料到母亲会说出这种话,顿时满脸飞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青对谢耐冬十分不满、不禁愠怒道:“夫人对在下不满尽管直说好了,何必拿三小姐开玩笑!”   谢耐冬毫无表情地道:“妾身并不是开玩笑,长女寒月已许查某,无法更改。寒星既为公子不齿,妾身只有这一个小女儿,妾身见公子也很喜欢她的……”   谢寒云跳起脚来叫道:“娘!您怎么可以这样……”   谢耐冬冷冷地道:“你不是很钦佩杜大哥吗?把你嫁给他有什么不好!”   杜青强忍住怒气道:“谢夫人!三小姐还是个小孩子,您不必对她如此。”   谢耐冬冷笑道:“小孩子居然懂得做媒了,把我这个做母亲的置于何地!”   杜青怔然片刻,才拂然回身走去,谢寒云忙拉住他道:“杜大哥!你到那儿去?”   杜青寒着脸道:“令堂大人这种态度,我也呆不下去了,你去告诉寒月,说我绝不负她……”   谢寒云急了道:“可是明天……”   杜青道:“明天一早我就到莫愁湖畔韩家去替你们谢家出一次死力,假如我战死了,一切都不必说,如我侥幸得全命而归,就叫她收拾一下,随我同归潇湘故里!”   谢耐冬一怔道:“寒月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谢寒云道:“没有!是我对杜大哥说了一个大概!”   谢耐冬神色一沉道:“死丫头,你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忙又对杜青道:“杜公子,寒家的事不劳费心,子强会代表前去的!”   杜青道:“我不管,假如这是娶寒月的条件,我自然会不顾一切去履行的!”   谢耐冬也沉声道:“师出有名,公子以什么身份前去出战?”   杜青朗声道:“在下蒙寒月小姐一诺……”   谢耐冬脸色大变道:“子强,这个问题你自己去解决吧,反正我只承认你……”   查子强早已按捺不住了,只因为谢耐冬没有关照下来,他无由发作,听见谢耐冬的话后,立刻长剑出鞘,拦住杜青的去路,叫道:“小子,你把命留下!”   杜青见他身躯雄伟,动作却十分俐落,倒是不敢怠慢,连忙横剑作势,查子强又叫道:   “姓杜的,咱家很想一剑劈你个两半,可是我千手剑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不能为了这个理由而杀人,你留下一句话,表示你不再找谢家大小姐纠缠,咱家就放过你……”   杜青见他人虽蛮横,说话还颇讲情理,对这个大汉顿生好感,可是叫他放弃寒月,又如何能够呢?于是他正容道:“查兄,你是得到她母亲的许可,我是得到寒月的许诺……”   查子强叫道:“胡说,私订终身怎能与父母之命相提并论!”   杜青笑笑道:“可是论婚嫁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本人,自她以本人的意旨为上!”   查子强的黑脸上涌起一片怒色,沉声说道:“姓杜的!咱家因为你也是成名的剑手,所以才跟你讲道理,谁知你竟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人,难道父母之命还比不上儿女自己的话吗?你只要敢点一下头,咱家就毫无愧怍地砍下你的脑袋……”   杜青被他的话堆住了,一定要讲道理,自己实在站在理屈的一方,可是又不能就此放手,只得避重就轻地道:“大好头颅,你有本事尽管砍去!”   查子强哈哈大笑道:“好!咱家今天就是杀了你,江湖上也交代得过去。”   说完振腕一剑劈下来,杜青连忙举剑架住,人随即退了几步,觉得这查子强果然不负盛名,他千手神剑之得名,固然出于剑招变化之多,可是就凭他这份腕劲,江湖上也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查子强试出杜青的腕力不过如此,哈哈一笑,又攻出第二剑,不过已将力量减轻,同时笑道:“姓杜的,咱家如果用上全力,一剑就可以将你的武器震脱手,可是咱家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绝不以力取胜,你放心出招吧,咱家凭剑术变化杀了你,也叫你死得瞑目!”   杜青虽然觉得对方的心他颇佳,可是也激起了自己的怒意,长剑一挺叫道:“匹夫!杜某不要你故作大方,剑道在精不在力,你尽管用力好了,杜某只要剑脱了手,马上引颈自杀!”   说完运剑如风,抢攻上去,查子强从容挥架,一柄剑使得十分轻松,攻守自如,而且用的力量也十分恰当,不超过他,也不低于他。   杜青应付到十几招后,已感到相当吃力,那是因为他月余未曾动剑之故,三天不练手生,剑道的火候,就在于日积月累的勤练,所以他有许多精招,使动时立有力不从心之感,同时胸前的创口由于用力的原故,也开始隐隐作痛,假如再拚斗下去,势非破裂不可!   然而在目前的情形下,又不容他歇手,只得咬牙苦撑下去,查子强也发挥出他千手神剑的威势,一柄剑千变万化,虚实莫测,把杜青逼得险象横生!   又过了几招,杜青的胸前创口已开始破裂,血水渗透到外衣上,王非侠忍不住低声道:   “夫人……”   谢耐冬却低声道:“不要紧!血魂剑虽然厉害,他却有个行事准则,讲究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这小子就是被杀死了,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王非侠似为不忍,却也没有别的话说,谢寒云却大为紧张,高声叫道:“杜大哥,拿出你的真本事呀!使出你的血魂剑!”   杜青本人听如未闻,谢耐冬却一变脸道:“死丫头!你瞎叫什么!”   谢寒云道:“难道您真心要杜大哥死于剑下!”   谢耐冬沉声道:“我对他已经够容忍的了,他自己要找死,怎能怨得我!”   谢寒云冷哼了一声,离得他母亲更远一点,见杜青的形势更为危急,忍不住又叫道:   “杜大哥,快使出你的血魂快剑,难道你存心要被这个匹夫杀死吗?”   查子强一剑已将要刺中杜青,闻言抽回剑锋,指着他道:“姓杜的!等一下,你那血魂快剑是什么招式,为什么不用出来?”   杜青胸前剑创已血水盈盈,染红了他的外衫,可是他在激动中已忘记了疼痛,厉声大叫道:“匹夫,我杜某不必用别人的剑招来胜过你,现在我们是为了寒月而战,假如我杜家的剑法不能赢你,我就不配娶她!”   查子强微怒道:“小子,咱家是为了你好,咱并不以胜过你就满足了,因此必须叫你死而无怨!”   杜青怒吼道:“匹夫!狂徒!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叫声中运剑更急,像疾风骤雨般地扑上去,查子强一面架住他的急攻,一面轻叹道:   “小子,你实在是咱家今生见到最佳的剑手,假如不为了这个特殊的原因,咱真不想杀死你!”   杜青哼了一声,长剑突然一送,寒光急泻,从他密密的剑幕中透了进去,直刺查子强的眉心,查子强微微一惊,连忙撤回长剑一挥,哧的一声急响,将他的剑荡了开去,这次是仓促应变,一时无法控制劲道,用力很猛,杜青的剑几乎要脱手了,但是他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腕上,总算勉强抓住了,那条膀子被震得酸麻无比,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了,身子也踉跄跌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查子强只要再进一次。就可以毫无困难地杀死他,可是查子强并没有走上去,反而走得远远地。   谢耐冬忙道:“你为什么不杀他?”   查子强庄容道:“小婿下不了手。小婿已经说过不以力雄人,方才一时失手,用多了力量,已是于理不合!怎么还可以乘人之危!”   谢耐冬皱皱眉头道:“你不杀死他,就做不成我的女婿,难道你不想寒月了。”   查子强连忙道:“岳母请放心好了,小婿一定可以杀死他,只要等他休息一下,重新有力应战之时,小婿才能出手!”   谢耐冬冷笑一声道:“听说你剑下曾经诛杀过不下百人,我以为你一定是个心狠手快的大丈夫,谁知你竟是这等婆婆妈妈……”   查子强脸上微红道:“大丈夫可以手辣,不一定要心狠,小婿杀过九十七人,每一个都是在决斗中将对方杀死的,小婿无惧于杀人,但绝不杀无力抵抗的人……”   杜青听见这话,忍不住从地上跳了起来,挺剑又向查子强攻去,查子强用剑架住道:   “你的手能出力吗?”   杜青一言不发,运剑直劈,查子强轻轻地挡开道:“剑手最讲究的是稳,不逞气血之勇,不浮躁,你这种样子只能是市井无赖,咱家杀了你只怕污了宝剑!”   杜青闻言停下手来,两眼凝视他片刻,然后举起剑平指查子强的胸前,以低沉的声音道:“查兄,你不愧称为一条好汉,更无愧为剑中名家,我现在攻你一剑,这一剑再胜不过你,我就双手献上自己的首级。”   查子强见他的态度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   “好!这才像话,你的剑下曾经折服过不少名家,当然在剑术上有独特的功夫。可是你刚才露的那几手实在不见得高明,咱家正在奇怪你潇湘美剑客的盛名是怎么挣下来的,原来你是在客气,舍不得亮出真功夫……”   杜青的神色转为凝重,沉声道:“查兄别顾着说废话,我这一剑出手,非死即伤……”   查子强笑道:“当然,名家出手必有不凡之处,尤其是这一剑关系着生死存亡,非死即伤乃意料中事,只是死伤的并不一定是咱姓查的。”   杜青摇摇头道:“不!我有绝对的把握在这一剑上杀伤你,因此我提醒你,回头我出招时,你最好尽量闪避,不要用剑招架,更不要趁机出招反击!”   查子强微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咱家立正身子,让你攻上一招!”   杜青道:“不!你可以闪躲,只要你躲开了,杜青甘心认输,自己会割下脑袋来。”   查子强脸现怒色道:“放屁,查某千手神剑之名并不是靠闪躲挣下来的,用这种方法胜过你,更不是我查某所能接受的事,你尽管出手好了,查某可以不招架,但是绝不会闪躲……”   谢耐冬忍不住道:“你既不招架,又不闪躲,难道伸长脖子让人家宰了你!”   查子强傲然一笑道:“岳母有所不知,小婿正式与人决斗时,的确不需闪躲与招架,当然也不是束手待毙,小婿用的是最积极的方法,在对方剑式尚未用足之前,以快制快、先出手宰了他。”   谢耐冬沉声道:“你有把握比他更快吗?”   查子强笑道:“小婿用剑以来,还没有失过一次手,所以才混出这个千手神剑的名号,因为小婿只要有一次失手,早已成为无头剑手了,既不招架,又不闪躲,如果不能杀死对方,自然只有被人杀死一途。”   说到最后,他又得意地大笑起来,谢寒云在旁边忍不住叫道:“你今天就会成为无头剑手了!”   查子强毫不在意地一笑道:“那当然可能,不过为了令姊这样一位天仙般的美女,查某即使被杀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谢耐冬冷冷地道:“查子强,你最好还是谨慎一点,我不希望我的女儿还没有过门就成了寡妇!”   谢寒云急叫道:“娘!您怎么说这种话,大姊的终身要等地们的决斗后才能作为定论!”   谢耐冬怒声道:“放屁!寒月的婚事已经决定了,不论生死,她都必须嫁给查子强,否则她不是谢家的女儿,寒月!你到底怎么样?”   谢寒月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她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痛苦之色,随即低声道:   “女儿当然听从母亲的意旨!”   谢寒云急叫道:“大姊!你疯了!你根本不爱这个姓查的,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   谢寒月苦笑一声,平静地道:“多少年来,我们谢家的女儿都没有为爱情而嫁人的!”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07   第 六 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查子强的神色也微微一变,谢寒月立刻转头对他道:“查大侠!你别多心,我说的是实话,我们今天才见面,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也许我们成婚之后,可以慢慢建立起感情……”   查子强堆下满脸笑容道:“不错!不错!能够与小姐为匹,咱家可以把心掏出来……”   这粗豪的汉子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做轻怜蜜爱,他表达感情的方法更是拙劣,不过由于他的态度很诚恳,倒是没有人讪笑他,只是谢寒月的态度依然很淡漠……   查子强得意忘形之下说出那句话,自己也觉得太莽撞了,更因为谢寒月的冷漠引起他深刻的不安……连忙道:“大小姐,咱家是个老粗,实在配不上你……”   谢寒月淡然道:“母亲既然把我许配给你,我们等于是夫妇了,还说这些干吗,也许我们的性情略有差异,但是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的……”   她的话里仍是没有一丝感情,查子强已经万分满足了,搓着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谢寒月忽然妩媚地一笑道:“子强,我以妻子的身份请求你一件事!”   查子强兴奋地大叫道:“小姐只管吩咐好了!”   谢寒月瞟了杜青一眼,然后道:“我希望你向杜相公认输,放弃这场比斗。”   大家都是一怔,连谢耐冬都大感意外,查子强叫道:“什么?你要我认输!”   谢寒月道:“是的,因为我不希望在我们的吉期前发生一场流血的惨剧!”   查子强不服地叫道:“你真以为他能杀死我?”   谢寒月道:“我没有这样想,而且杜公子表示过了,他只想胜过你,并不想杀死你,可是你胜过了他,他却非死不可……”   谢耐冬这才冷冷地道:“原来你是舍不得那个姓杜的被杀死!”   谢寒月神色一沉道:“娘!您不该说这种话。您既然替我找个丈夫,就该希望我们好好地生活,至少也不该在我们没有成婚以前破坏我们夫妇的和谐!”   谢耐冬脸上一红,俯首无语,谢寒月又朝查子强道:“杜相公受了伤,我曾照顾他一段时间,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而且这还是在我们结婚以前,你是否认为我的行为有亏妇德!”   查子强道:“没有!没有!济危救伤,这是武林人士的责任,更是为人的道义!”   谢寒月点点头:“这就好!你是否答应我的请求呢?”   查子强脸有难色,因为这是他生平未曾受过的屈辱,可是在谢寒月严肃而企盼的眼光下,他又不敢拒绝她。   沉吟良久,他才握着长剑,走到一棵大树下,对着树身凌空一挥,将剑掷在地下道:   “好,我答应你,姓杜的,咱家向你认输!”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前走去,王非侠走到树眼前看了一眼,点头叹着:“千手剑客果然名下无虚,一挥之下,树上竟有六十四道剑痕,每道剑痕都是同样深浅,同样长短,难怪那些高手在他剑下无一侥幸,夫人,看来今年我们大有希望!”   谢耐冬见查子强去远了,才柔声向谢寒月道:“孩子!娘不是故意要强迫你,实在是为了娘身上的责任,今年我们是真的输不起了!”   谢寒月点点头道:“是的!孩儿明白!”   谢耐冬这才笑笑道:“你明白就好,老王!你去准备一下吉礼的事,寒云也走,大姊也许有话要跟杜相公说……”   谢寒云也到树前审视了一下剑痕,愕然失色,无奈地望着杜青,刚想跟谢耐冬与王非侠一同离开,杜青却道:“小妹妹!请你留下来!”   谢寒云微怔道:“我留下方便吗?”   杜青庄容道:“我与令姊没有什么私话要说,只有一点事情交代。她马上就要做查子强的新妇了,有你在旁边,也可以证明我们言中无私!”   谢寒云望望谢寒月,她却苦笑一声道:“杜大哥是个磊落的君子,你就留下来吧!”   谢寒云虽然答应了,却仍站在树前,离他们远远的。   杜青怅然地望着谢寒月,二人相对无言,很久,很久。谢寒云在旁边却等急了道:“你们有话快说呀!这样对看着算什么呢?”   杜青长叹一声:“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了的,一切都是命,相逢何必曾相识。”   说完倒垂着剑,移步欲行,谢寒云急叫道:“杜大哥,你就这么走了?”   杜青黯然道:“是我该走的时候了,虽然我想留下扰你大姊一杯喜酒,但是她不会欢迎的……”   谢寒云大叫道:“杜大哥,你没有良心……”   杜青苦笑道:“是的,今天你为了我受了许多委屈,我应该向你道谢一声……”   谢寒云叫:“我算什么。大姊为你所受的委屈才大呢!你知道她的心里多痛苦。”   杜青淡淡地道:“她的委屈是为了你们谢家的责任而受!”   谢寒云恨声道:“你还说这种话!什么鬼责任,如果不是你,大姊宁死也不肯答应的,你为什么不来看看这树上的剑痕……”   杜青轻瞄了一眼道:“查子强不但剑法值得敬佩,为人的态度更值得钦佩,谢小姐,像这样一条汉子,你不该那样屈辱他的。”   谢寒月一直都勉强忍着,这时实在忍不住了,哭出声音道:“杜公子,我知道你在恨我,更知道你情愿一死,可是我……不能!愿谅我!忘了我吧!……”   杜青神色忽地一沉道:“谢小姐弄错了,我或许是想死,但绝不是为了跟查子强争取你,事实上争也没用,你已经注定是他的人了,我要求一搏是为了自己的荣誉,查子强是条好汉,死在他剑下是很值得的。”   谢寒月颤声道:“是的,我知道,一个男人的生命中荣誉更重要一些,我对不起你……”   杜青一昂头道:“不,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倒是我对不起你很多,更对不起查子强,在你们新婚之夕,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说完走到那棵大树下朝谢寒云一笑道:“小妹妹!人生难得一知己,能得到你这种热心的知己更难,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今后我们也许很难再见面了,不过你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地方,赴汤蹈火,杜某也在所不辞!”   谢寒云黯然地道:“杜大哥,人家难过死了,你怎么还忍心说风凉话!”   杜青苦笑道:“我说的句句是真心话,相识一场,没有什么可留给你的,还柄剑给你作个纪念吧!”   说着伸出手中的长剑也凌空一挥,然后把剑插在树身上,带着一脸的落寞与惆怅走了!   谢寒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即将消失;才伸手去拔剑,可是她立即怔住了,半响才叫道:“大姊,你快来看呀!杜大哥的剑痕比查子强还多出八道呢?……咦!他还用剑在树身上刻了字,我真不相信,他一剑之下能刻下这么多的东西,他的剑多快呀!”   XX  XX  XX   站在玄武湖的城上,望着天上凄淡的月色,杜青的心中有着说不出惆怅,那只是一钩新月,弯曲如眉,被罩在轻纱似的淡云中。   由月亮,他想起了谢寒月,是的!这新月有一股淡淡的寒意像她的名字一样——寒月。   那弯弯的一钩像煞了深锁的蛾眉,可是外面那一重轻纱样的淡云又象是什么呢?象他们家中那一层揭不开的神秘。谢家的神秘太多了,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一个剑法盖世而不为人知的世家,这已经够怪的了,更怪的是王非侠,一个名震武林的豪侠,怎么会在人家当佣人呢?   不,不是佣人。尽管他在几个女孩子面前自称老奴,可是从那神秘的女主人谢耐冬对他的态度上看来,他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佣仆或管家。   还有,谢家与莫愁湖畔的另一个世家有宿仇,每三年必定要比一次剑,每次比剑一定要男的做代表,谢家连番失利。每一个男人都战死了,因此只好由三个女儿的丈夫做代表去出战。   王非侠把自己找了去就是为了这件事,自己受伤后,她们又找来了查子强也是为了这件事,自己与寒月无法结合,逼得把新郎让给查子强更是为了这件事,那莫愁湖畔的韩家又是什么人物呢?这两家的仇恨是如何结起来的呢?为什么一定要男人做代表进行决斗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深深地困扰着他,谢寒云只告诉他这么多。谢家的每一个人都怪,怪异的母亲谢耐冬,怪异的管家王非侠,以及谢寒月、谢寒星还有她们家那些堂姊妹,表姊妹--------每个人都透着怪异,似乎每一个知道内情的人都染上了神秘的色彩,变得怪里怪气!   唯一正常的人只有那个小女孩儿谢寒云,也许因为她的年纪太小,小得不够资格知道秘密,所以才正常一点!   负气走出谢家的大门后,他决心把那些人都丢开,只当做了一场莫明其妙的怪梦!连那个他曾经爱过的女子谢寒月,他都不愿意再去想了。   也许她是一番好意,怕自己死在查子强的剑下,才毅然割断对己似有若无的情丝,硬逼着查子强向自己认输,中止了那场决斗,可是她该想到这种好意是一个男人能接受的吗?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仗剑游侠天下的人,荣誉比生命更重千百倍,她自己也是学剑的,应该明白这种胸怀,与其说是她的好意,倒不如说是她存心对自己的侮辱,这种女子忘了也罢,实在不值得为她去难过……   可是他能忘得了吗?一个月的相处,晨昏相对,撩人的默默情思,多愁而美丽的眼睛,秋水般的明眸,他能忘得了吗?   黯然地一声轻叹,抬头望了一望长天、淡月,然后把眼睛移向那更远的地方,静静的秋夜,湖中的青蛙都睡了,不再发出那噪耳的诉鸣,然而他却仿佛看见了谢家庭园中喧天的鞭炮声,今夜,是谢寒月与查子强的花月吉辰。   罩在新月外面的淡云像是新娘脸上的轻纱,查子强掀开那重轻纱,就可以得到一个美丽的妻子,然后明天他就要到莫愁湖畔去厮杀!去迎斗韩家的人。也许他会胜利,也许他会被人杀死,留下一个美丽的寡妇!   但不管怎样,查子强是不会后悔的,他肯为了寒月向自己弃剑认输,放弃了一个男人最珍贵的荣誉,自然也舍得为她抛却头颅,舍弃生命!多傻的男人啊!   刚为查子强抛出一个叹息,杜青立刻又为自己感到屈辱了,他连查子强都不如,否则谢寒月怎会舍弃自己而甘心下嫁查子强呢?如果谢寒月选择了他,今夜的新郎就是他姓杜的,明天去决斗的也是他这潇湘美剑客了!   如果换上了他,他会拒绝决斗吗?不会的!他在谢寒月没表明态度以前,不是也立定了决心吗?   要说查子强傻,他自己又何尝聪明,可是查子强比他幸运多了,他是被人剔除了的!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又涌起一层报复的快意,查子强并不比我姓杜的高明,在树上留下的剑痕就是一个证明,千手神剑在树上留下六十四道剑痕,我杜某却能留下七十二道,如果不是受了伤无法用出全力,我可以划出一百八条剑痕,而且是在一剑之下完成的!   “愚蠢的女人!看见剑痕之后,你们会后悔了吧!后悔你们所作的错误选择!谢耐冬,你以为查子强会比我高明吗?寒月,你以为我姓杜的真的需要你的牺牲来保护吗?”   在喉头轻轻地发出一声冷笑,他立刻又警觉地收住了,心中涌起了一个疑问,一个怀疑很久的问题!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救了一个重伤的老人,那个老人是被人打伤后,丢在一条山沟里的,他用随身所带的伤药救治他的伤势后,老人为了表示感激,给了他一本小册子作为报答,那册上只有三招无名的剑式!   在授书之时,老人的神色很庄重,以严肃的的口气告诉他说,这剑式练成之后,必须立刻毁去小册子!这一点他做到了,因为那些剑式很怪异,一个不小心,落到别人手里,反而会引起麻烦!   第二点要他无论如何,在三年之内不得对人吐露他得到剑法的经过。这一点他也做到了,所以当谢寒月问起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说出来!   第三点,那老人要他非不得已时,不得动用那三招剑法,万一使用了,就必须杀死对方,以免飞来横祸,老人提出这一点时,口气并不勉强,还告诉他说这完全是为了他自己的好,行不行也在于他自己!   那是三年前的事。这三年来,他游历过不少的地方,遭遇过不少的对手,一直都很顺利,因为他有个很好的家世,他的父亲在江湖上名头很大,人望也很好,所以他到的地方总有父执辈照顾着,每次比剑,都是切磋的性质,以家学的渊源,他足够应付了,所以一直没有用上那三式剑招。因为他没有杀人的机会,也没有杀人的必要!   直到他来金陵,进了谢家的大门后,而对着蛮不讲理而出手狠辣的谢寒星为了一时之愤,他使出了第一招。   当时他心里并不想杀死她,只想给她一点教训,所以发剑时手下还留了分寸,可是剑发出之后,他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更明白那老人告诉他不得轻易使用的原因,因为这剑式太邪了,出手之后,竟不受他自己控制!   尽管练剑时已经相当纯熟。但到了正式使用时,情形便完全不同了,幸好谢耐冬及时抢了进来,而他自己也因为控制剑式的缘故,疏忽了对方的剑,被杀伤了!但伤得并不太狠,可是一个月的养伤还不能完全恢复!   从那天后,他就没再见过谢耐冬,以后的情形还是谢寒云告诉他的,关于削断谢耐冬四只手指的事,他感到很歉咎,可是谢耐冬对他很客气,那种客气近乎虚伪,也许是怀恨他使她成了残废吧!   不过经此一来,他对那三招剑式有了新认识,绝不敢轻易使用,跟查子强对手时,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克住自己,直到忍无可忍时,他才打算一拚了,没想到谢寒月突然会用那个方法中止了比斗!   在一时的气愤下,他在查子强表现功力的树上也留下了一手,用的是三招中的第二招,虽然在手法上胜过了查子强,他心中却很后悔,这太不值得了,尤其是留下了剑痕,违背了老人的吩咐!、   从谢寒月与寒云的询问中,他总算知道了这三式剑招与一个叫做血魂剑的人有关!血魂剑是什么人呢?就是那个老人吗?想想又不太可能,因为这三招剑法如此犀利,而那老人所受的只是普通的殴伤,如果他身怀如此高明的剑法,怎会被人殴伤呢?   老人给他的限制是三年,三年后他不必再有顾忌了,而且有人会来找他,告诉他一切。   限制的期限还有一年,他却等不及想弄清楚血魂剑是怎么回事了,甚至于有回到家里去问问父亲的意思,只是他心高气傲,在金陵谢家受了这一场莫明其妙的伤,还呕了一场气,说出去未免丢人,才使他中止了这个意图。   乱七八糟的思想,摔不开他心里的迷惘,他不知道为了什么而迷惘,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掉了一样东西。   那是寒月,想到她美丽的脸要跟虬须的查子强靠在一起,他心中涌起一层难以形容的妒意。   强自振作了半天他才大声地对自己说道:“管她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错了!杜大哥,大姊是为了你而作的选择。”   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他蓦然回顾,谢寒云从城的阴暗处钻出来,脸上带着顽皮的笑意。   他怔了一怔,随即冷淡地道:“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在家里喝你大姊的喜酒!”   谢寒云笑着道:“没有喜酒喝,也没有婚礼,那场婚事告吹了,查子强跑掉了!”   杜青一怔道:“跑掉了?他怎么会跑掉的?”谢寒云笑道:“是我把他赶跑的。”   谢寒云笑道:“我把他臭骂了一场,说他没出息,把树上的划痕指给他看了,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了!”   杜青长叹了一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寒云道:“还不是为了你和大姊,今天大家都误会了,大姊是怕你死在他的剑下,才答应嫁给他,逼他向你认输……”   杜青摇头道:“你错了,你不该这么做的!”   谢寒云一怔道:“为什么?难道你真愿意大姊嫁给那个混帐东西?”   杜青摇头不语,谢寒云以为他是表示不愿意,笑着道:“查子强,那家伙倒是个硬骨头,他起先肯认输,完全是为大姊的原因,心里真以为他比你强得多呢?因此他看到你留下的剑痕后,脸色也变了,一句话都不说,回头就走!”   杜青默然片刻才道:“你大姊作何表示呢?”   谢寒云道:“大姊什么表示也没有,她的喜怒哀乐从不形之于色,不过我知道她内心里很欢喜,所以就溜出来找你了,我先到了鸡鸣寺,那儿的和尚说你没去过,我急得要顺着城墙乱跑,幸好在这里找到了你……”   杜青道:“你找我干什么?”   谢寒云急了道:“你怎么装糊涂,自然是回去跟大姊成亲,一切都是现成的!”   杜青冷笑道:“可不是为我准备的!”   谢寒云急得跺脚道:“你这个人真是的,气量这么小。我娘虽然对不起你,大姊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为了保全你,她连查子强这种人都不惜下嫁……”   杜青沉声道:“她如果对我有真心,就不会答应嫁给查子强了,否则她就是侮辱我!如果我姓杜的要靠她嫁人来保全性命,我还算是个男人吗?”   谢寒云怔了一怔,杜青继续道:“如果我没有胜过查子强的把握,我早就拉剑割断自己的脖子,还有脸走出你们家的大门吗?我在树上留下剑痕的用意不是向查子强去争取你的大姊,只是表示我有资格活下去!”   谢寒云道:“是的,现在我们都明白了,可是在当时谁会想得到呢?你有那手高明的剑法,为什么早不施展出来呢?你不知道,你被查子强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多可怜,我闭着眼睛,都不忍心看下去!”   杜青冷笑道:“可是你大姊却眼睁睁地看着,一点也不着急呀!”   谢寒云道:“大姊对剑法知道得比我多,她当然是看你能撑下去!”   杜青叹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二姊跟我交手的时候,她就应该看得出,查子强的剑虽快,但要凭功夫胜过我还是不太可能!”   谢寒云道:“那么大姊后来为什么要救你呢?”   杜青道:“她不是救我,她是在救查子强!说得更彻底一点,她是在救你们谢家!”   谢寒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青道:“她明白。假如我与查子强拚命一搏,那结果是我的剑比他快,劲力比他差,一定是两败俱伤,说不定是同归于尽,所以她才阻止我们斗下去,为的是怕明天没有人能代表你们出战韩家!”   谢寒云叫道:“你胡说!”   杜青道:“希望是我胡说,不过像你大姊那样聪明的人,一定会想得到在那种方式上,我姓杜的是否肯接受那种胜利……”   一句话刚说完,城脚下接着有人道:“你说得不错,我知道你是个高傲的人。假如你真肯接受那种胜利的话,根本就不会去找查子强拚命,我也不必求死求活地阻止你们的战斗。”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08   第 七 章 莫愁湖上风波恶     谢寒云一听声音,立刻就叫道:“大姐来了,大姐!你快上来呀!”   杜青神情一愕,刚想抽身避开,可是谢寒月的身形很快,几个跳跃,已经落在他们面前,仍然是淡妆素扮,脂粉不施,脸上的神色也是那样平静,杜青为她的神情所摄,虽然心中充满了反感,口中却说不出什么话。   谢寒月用锐利如刃的目光逼视着他,使他浑身都感到不自在,强自振作了一下,牵动嘴角笑道:“小姐换装倒是很快。”   谢寒月淡然地道:“我没有换装,今天一直就是这副打扮!”   杜青又是一怔道:“没有换妆?难道你今天就打算穿着这身衣服涓吉成礼?”   谢寒月淡然道:“不……自从你在树上留痕现示剑法后,我就知道不会再有婚礼了,查子强也是一条烈性的汉子,他受我的要求向你弃剑认输,心里已经很委屈了,可是他为了我甘愿牺牲一下。当他看到剑痕后,知道他的剑技确比不上你,他的牺牲变得全无价值,只好黯然而退了!”   杜青道:“他的确是一条值得尊敬的汉子!”   谢寒月道:“我晓得,否则我不会选他做我的丈夫!”   谢寒云在旁道:“可是你并不知道杜大哥的剑法比他更加强,则你就不会答应嫁他了!”   谢寒月摇摇头道:“你错了,也许我不知道杜公子的剑法会胜过他,但是我知道拚命的结果,杜公子一定不会输给他,不是平手,就是两败俱伤!”   谢寒云一怔道:“你知道杜大哥不会被他杀死?”   谢寒月点点头道:“不错!杜公子与寒星交手的那一招剑法用出来时,查子强杀死他的可能性已经很少了,何况我想到杜公子可能还有更凌历的剑招未曾施展,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十分正确!”   谢寒云叫道:“你知道了这些,还是要嫁给查子强?”   谢寒月点点头,谢寒云大声叫道:“你是真心愿意嫁给查子强?”   谢寒月平静地道:“不错!”   杜青怔住了,谢寒月的答复简直大出他的意料,所以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谢寒云大声叫道:“大姊!我简直不明白你,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杜大哥那一点不比查子强好上多少倍!”   杜青的心中此时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羞愤屈辱之外,更有无限的伤心,把他不久以前对月自思,所想出来的那点得意与报复的快感完全都化为乌有,勉强地一拱手道:“杜某很抱歉,因一时之鲁莽;竟破坏了小姐的婚姻与终身……”   谢寒月淡淡地道:“没什么!事实上公子也没有破坏我们的婚姻,我已经答应嫁给他,那已无法更改了,只是迟了三年而已!”   杜青一口热血,差一点就从胸口喷了出来,幸而夜风似水,使他能克制自己压了下去,慢慢地运气平静了汹涌的热血,他才一拱手道:“杜某对于已铸之错,感到万分抱歉,只有在三年后二位重行吉利时再图补报……”   谢寒月道:“不必了,谢家的女儿出嫁都是很秘密的,除了本宅的家人外,从不招待外宾,杜公子只要三年后不再来破坏我们,我就感激不尽了!”   杜青幸好身边没有了剑,否则他会拉出来先杀了这个玩弄自己感情的女子,然后再杀了自己,可是他知道此刻必须走了,再不走他会气昏过去,因此他什么话都不说,回头大踏步就走。   谢寒云还要去追他,谢寒月一把拉住她道:“小云!你胡闹得还不够,我想到你会干什么,才赶出来抓你回去,快跟我走,别再孩子气了!”   谢寒云挣脱她的手叫道:“我是孩子气,以为你喜欢的是杜大哥,才把查子强给激走了,想叫杜大哥回去!谁知道你竟是不识好歹的木头人,放着这么好的人不要,会去喜欢那个丑八怪!”   谢寒月似乎失去了抑制力,怒声叫道:“谁说喜欢查子强。”   谢寒云叫道:“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查子强!”   谢寒月硬咽着道:“生不幸而为谢家的女儿,只有服从命运的选择,没有喜欢谁的权利!”   说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顺着腮边滚滚而不,谢寒云呆住了,怔然问道:   “大姊!你怎么了?”   谢寒月抹抹泪痕,轻轻一叹道:“没什么!我的眼睛不能吹风,快回去吧!”   谢寒云道:“你骗人,你从来也不掉眼泪的,你受了娘多少委曲也没有哭过,刚才居然哭了,你心里一定有很难过的事……”   谢寒月道:“胡说!我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谢寒云叫道:“你不说清楚我绝不回去,对那个家我讨厌透了,娘整天哭丧着脸,二姊一天到晚乱发脾气要杀人,现在连你也变了,我回去干吗?”   谢寒月温婉地道:“谢家的人都有一片说不出的苦衷,你必须忍耐点……”   谢寒云叫道:“我不要忍耐,我也没有苦衷,而我也是谢家的女儿,我知道大家烦恼都是为着三年一次踉韩家的比斗,你们都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就偏偏瞒着我!”   谢寒月凄然地道:“这件事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在你没到十八岁能嫁人之前,的确是不应该知道的,好妹妹,这是为了你好,别闹气了,跟我回去吧!”   谢寒云想了一下才道:“好!那件事我不问,可是另外一件事你必须叫我明白,否则我就不回去,我宁可出去流浪,也不想再回到那个疯子窝去。”   谢寒月苦笑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家的确是个疯子窝,如果能摆脱的话,我也不想回去,可是我们必须回去,为了责任,为了……算了,不谈这些,你要明白什么?”   谢寒云道:“你三年后真要嫁给查子强吗?”   谢寒月道:“是的!据老王说,江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高明的剑手了!”   谢寒云道:“谁说的,杜大哥就比他更强!”   谢寒月道:“不要提他,从今以后,我们都应该忘了他,只当从来没有见过他!”   说着她的眼中又泪光闪烁!   谢寒云忍不住叫道:“大姊!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他,你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   谢寒月目光移向远处,怔怔地问道:“他走了吗?”   谢寒云:“自然走了,给你那样一气,他还能不走,他早就走远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谢寒月终于流了几滴泪珠,凄声道:“好!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喜欢他,不仅是喜欢,而且还深深地爱着他,这一个月的相处,是我毕生难忘的岁月,我会永远怀念他……”   谢寒云叫道:“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谢寒月苦笑道:“正因为我爱他,我才要他活下去!”   谢寒云道:“你又来了,他的剑法那么高明,你也知道他不会被查子强杀死的。”   谢寒月道:“我不是怕查子强杀死他,而是怕他会死在明天对韩家的决斗,他的剑法虽然凌历,可是不会比我们的父亲更强,爹都被韩家杀死了,他还行吗?可是我要嫁给他,他就必须代我们去迎战韩家,因此我去爱他,反而变成我害他了!”   谢寒云一怔道:“韩家真是这么历害吗?”   谢寒月道:“是的!我们的爹是绝世的剑手,他所创的混元三式曾经五度挫败韩家,使他成为谢家活得最久的一个男人,可是在第六次比剑中,他仍然被对方杀死了,以后的六年我们谢家连连失败,男人死光了,今年终于轮到我们的丈夫。小云,你也很喜欢杜青,如果你换成了我,你愿意嫁给他,然后送他去被人杀死吗?”   谢寒云一怔道:“我不知道!”   谢寒月叹道:“你太小,可能还不会明白,因此我劝你千万别爱上一个人,这样轮到你的丈夫被杀时,你心中才不会难过……”   谢寒云道:“这就是你要嫁给查子强的原因吗?”   谢寒月点点头道:“我不想叫任何人去送死,可是当我必须嫁一个短命的丈夫时,只好选个我不太关心的人!”   谢寒云道:“可是他很关心你呢?”   谢寒月一叹道:“是的!今天他肯为我弃剑认输,我很感动,所以你把他激走时,我是知道的,我如果出来挽留他一下,他不会走的,可是我让他走了,结果你知道道造成什么后果吗?”   谢寒云一笑道:“明天没有人出战了!”   谢寒月轻轻地摇头道:“不行,三年之约,必须有人代表谢家出战!”   谢寒云道:“那只好用我们女的代表了。”   谢寒月道:“不!代表出战的一定要男人,而且必须是我们谢家的亲人!”   谢寒云道:“可是谢家已经没有男人了!”   谢寒月激动地道:“有一个,那是娘最舍不得的一个人,为了你的胡闹,为了我的懦弱,娘只好作最大的牺牲!”   谢寒云奇怪地道:“是谁!”   谢寒月道:“王非侠!”   谢寒云大叫道:“什么?是老王?”   谢寒月看了她一眼道:“今后你不能这样称呼他了,他是我们的父亲了!”   谢寒云叫道:“什么?他要做我们的父亲?”   谢寒月叫道:“是的!娘在今天晚上嫁给他,明天由他代表我们出战,他的婚姻耽误了二十年。”   谢寒云大叫道:“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认一个奴才做父亲!”   谢寒月轻叹一声道:“你别这么说。老王在江湖上鼎鼎盛名,岂是屈身为奴之辈!”   谢寒云道:“不管他在江湖上名望多高,在我家他总是个奴才,我绝不认他!”   谢寒月道:“你不必认,明天他就要死了!”   谢寒云叫道:“那怕他今天死了,娘跟他成了亲,他在名分上就是我们的父亲!”   谢寒月苦笑道:“谢家的人都没有父亲的,连名分都不存在,老王在明天就不姓王了!”   谢寒云一怔道:“他不姓王难道也跟我们姓谢不成?”   谢寒月点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父亲也不姓谢,可是他替谢家卖了十五年的命后,仍然没有挣回他自己的姓氏,我们不仍旧是姓谢吗?”   谢寒云叫道:“谢家的这笔糊涂账我从来就没有算清楚过,我也不想清楚,可是这个老王……”   谢寒月轻叹道:“王非侠认识娘远在我们父亲之先,三十年前他们的感情就很好了,假如娘要嫁给他,二十年前就嫁了……”   谢寒云一怔道:“怎么又是三十年前,又是二十年,我简直被你弄糊涂了!”   谢寒月道:“娘在三十年前就结识了王非侠,感情一直很好,可是娘始终没有嫁给他,我们的父亲是娘的第四任丈夫,可是前三任丈夫都很短命,前夜成亲,第二天就丧了命。……”   谢寒云问道:“可是被韩家杀死的?”   谢寒月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我们的父亲算是活得最久,做了十五年的夫妇,可是娘并不爱他,娘爱的还是王非侠……”   谢寒云忍不住问道:“那娘为什么早不嫁给他?”   谢寒月凄然一笑道:“正如我不肯嫁给杜青的原因一样。不愿意见他被韩家的人杀死!”   谢寒云怔住了,黯然良久才道:“我也觉得奇怪,娘对老王一向很客气,原来是这个原故,可娘最后还是嫁给他了!”   谢寒月沉声道:“这就是你胡闹的结果,假如你不把查子强拖到后园去看杜青留下的剑痕,不把查子强气走,娘就不会把三十年的恋人硬送上死路!”   谢寒云道:“那要怪你们,谁叫你们一直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真相!”   谢寒月道:“我以前也不知道!娘在今天才把她跟老王的事告诉我,提醒我谢家女儿的责任,这是她最后一次嫁人了,以后即使想替我嫁人,恐怕也很难找到对象了,以她的年纪,不会再有人肯替娘拚命了。”   谢寒云道:“老王明天一定会死吗?”   谢寒月黯然点头道:“是的!韩家的剑法日新月异,绝非我们所能敌,假如老王能胜过他们,早就跟娘成亲了,那会拖到现在……”   谢寒云道:“明天是老王,三年后是查子强,六年后呢?”   谢寒月道:“是你二姊的丈夫,希望她能找到一个高明一点的丈夫,否则九年后就轮到你的丈夫了……”   谢寒云红着脸道:“我不嫁人……”   谢寒月一叹道:“身为谢家的女儿,没有可选择的余地,等我们都成了寡妇之后,再从我开始再嫁……”   谢寒云叫道:“这样下去,要到几时才完?”   谢寒月道:“等我们无法找到送死的丈夫为止,那样韩家就可以……”   谢寒云忙问道:“可以怎么样?”   谢寒月道:“这是一个秘密,不到时候,绝不能告诉你。反正这是一件关系极为重大的事,明天如果不行,每三年必须派出一个代表,一个送死的代表!”   谢寒云道:“随便找个代表去就行了,何必一定要我们嫁人呢!”   谢寒月道:“比剑的代表必须是谢家的亲人,且必须是男人,同时那个男人的剑法必须很高明,因为在比斗前双方先要通过三道测试,才够资格出战,否则我随便嫁个男人就行了,何必一定要找个剑手呢!”   谢寒云道:“这三年一度的比剑到底有什么意思,除了自送一命之外,几乎一无好处,我真不懂,这样斗下去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谢寒月道:“我只知道关系非常重大,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内情只有娘一个人清楚,假如今天晚上我与查子强成了亲,明天娘就会告诉我,附带把那个责任交给我,现在只有再等三年了!”   谢寒云想想又问道:“明天去决斗时那些人去?”   谢寒月道:“以前每次是娘与爹两个去,明天本来是娘与王非侠两个前去,可是娘叫我也去看看,我觉得很奇怪!”谢寒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娘准备叫你接替她的担子,自然要先让你去了解一下情形!”   谢寒月摇头道:“我想不会这么简单,娘恐怕是别有用心!”   谢寒云忙问道:“什么用心?”   谢寒月欲言又止,最后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清楚,我们回去吧!夜已经很深了,天一亮,我就要陪娘她们出发了!”   谢寒云道:“我能不能也跟着去看看?”   谢寒月道:“你知道那是不行的,连二妹吵着要跟去,都被娘严词拒绝了!”   谢寒云轻轻一哼道:“那有什么用,二姊想干什么,很少有人能拦得住,娘不让她去,她也会偷偷踉着去的!”   谢寒月微笑道:“我相信她会这么做,你可能也打算这么做,不过你进不去的,除了应会的人,谁都无法进得去!你以前去过几次,应该知道那里的防备情形……”   谢寒云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我到过莫愁湖?”   谢寒月笑道:“理所当然。老实说不仅是你与寒星偷偷去过,连我以前为了好奇,也曾到莫愁湖去了几次,而我们所得到的结果恐怕完全一样?”   谢寒云噘着嘴道:“韩莫愁简直是个老妖怪。每次我以为去得十分秘密了,可是还没有走近韩家的大门,就莫明其妙地被人摔了出来,有一次还把我扔在湖里!”   谢寒月笑道:“我们都有过类似的经历。韩家的布置很机密,明天一定更为严紧。因此我劝你别再淘气了,如果明天再被人扔到湖里,谢家的人可丢得大了。小云!你乖乖地留在家里,我回来后,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你好吗?”   谢寒云跳起来道:“是真的?”   谢寒月点点头道:“是真的!如果我知道了秘密,一定会告诉你,因为我不愿意谢家的女儿永远在这种命运下生活,我希望能结束这种生活,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们,至少也应该让你们明白内情后自己来作决定!”   谢寒云叫道:“娘不会答应的!”   谢寒月轻叹一声道:“她说过她的责任到明天为止,明天以后,全交给我负责。我想我有权这样做!现在我们回去吧,家宴恐怕快开始了!”   谢寒云道:“今年也要举行家宴吗?”   谢寒月黯然道:“那是一定要举行的,多少年来,从没有中断过!这可能是家人最后的一次聚晤!”   谢寒云摇头道:“我不参加那个鬼宴会,一家人惨惨切切的坐在一起,愁眼想顾,一句话都不说……”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09   第 八 章 谁怜人比黄花瘦     谢寒月凄声道:“六年前送走了爹,三年前送走了寒露大哥,都是一诀成永别,你叫大家怎么高兴得起来!”   谢寒云道:“说什么今年我都不参加了,自己家人生离死别还可以一说,这次却是为了老王……”   谢寒月一皱眉头道:“小云,你不可以这么说,这些年来,王非侠照顾我们很多,何况这一次他还是代表我们谢家去拚命!”   谢寒云倔强地道:“我讨厌他!”   谢寒月问道:“为什么?”   谢寒云道:“一个大男人。那么大岁数了,总是婆婆妈妈的!那里像是个成名的江湖人……”   谢寒月道:“他最喜欢你,你小时候,他经常抱你,甚至让你骑在他的脖子上!”   谢寒云叫道:“我就最讨厌他这一点,我已经大了。他还是把我当作小孩子,盯在我后面管这管那,有一次把我管烦了,骂了他两句,你知道他怎么样?”   谢寒月问道:“怎么样?”   谢寒云笑道:“他竟掉下眼泪哭了起来!”   谢寒月怔了一怔才道:“最真的吗?”   谢寒云噘着嘴道:“怎么不真,从那天以后,我只要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看着我,眼睛里总是泪汪汪的,弄得我恶心死了!”   谢寒月怔了半天才道:“那也许因为你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对你的感情特别深厚,所以今天更应该去看看他,明天很可能看不见他了!”   谢寒云道:“今天我更不想看他,娘跟他成了亲,假如他再对我来那一套,我更受不了,又不能骂他……”   谢寒月沉思片刻才轻轻一叹道:“那也好,相见争如不见,生离已苦,那堪死别……”   谢寒云见她目中又有泪珠晶莹,声音也哽咽起来。连忙问道:“大姐!你又怎么了?”   谢寒月拈袖抹了泪珠苦笑道:“没什么!我只是一时的感触。你不肯回去参加家宴也好,那种场合对你并不适合,不过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谢寒云道:“我就在这儿玩玩,等你们走了之后再回去,可是你回来后,一定要把经过告诉我!”   谢寒月苦笑道:“那是一定的!你放心好了!”   默思片刻后又道:“小云,娘改嫁王非侠的事,你应该同情他们,三十年的苦恋……”   谢寒云红着脸道:“大姐,你别对我说这些!我年纪小,根本不懂什么恋不恋的,可是我觉得情也好,爱也好,总得像个样子,比如说你跟杜大哥,郎才女貌,天生是一对,你们在一起令人羡慕。即使分手可了,那缠绵的意境也有一种凄凉的美,美得叫人心碎。至于娘跟老王,都是一把年纪了,再说什么情啊恋啊的,反而使人恶心!”   谢寒月叹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喃喃低声道:“孩子!你真是一个小孩子……”   说完她含着两泡眼泪,就这样轻轻地走了。   目送谢寒月的背影在城堞下消逝,谢寒云却有点莫明其妙。她看出大姐的哀伤,可是这哀伤并不像全是为了她与杜青之间的事,尤其是摸她的脸颊时,那只手竟有点颤抖,充满了温柔与怜惜。   这是为了什么呢?她实在难以明白,不过她也不想明白,大姊比他大了五六岁,这五六岁的差距在她眼中是太大了,她虽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小孩子,这时却不想做大人了,大人的秘密太多,烦恼也太多,莫明其妙的事更多!   凄凉的月色更淡,站在城墙上,她有百般无赖的寂寞,移目向城下的玄武湖中望去,满是残荷的堤岸旁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立刻吓出她一身冷汗!   她在这儿很久了,没有看见有人过来,这个人是从那儿来的呢?他是不是人呢?人不会从平空里冒出来的,莫非是湖中水鬼?   她的胆子一向很大,此刻竟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几乎想掉头飞奔,可是她天生的傲气,被鬼赶跑了那多丢脸呢,何况这家伙是不是鬼还不清楚!   “管他是人是鬼,深夜出现在这个地方一定不是好东西,他想吓我,我才不怕呢!我要打他一下!”   在心里面打定了主意,她壮着胆子,弯腰在地下抬起一个土块,抖手就打了过去,那人影背对着她,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居然闪身躲开了,而且还开口说话了:“小云,别胡闹,下来我们谈谈!”   那是杜青的声音,谢寒云放了心,飞纵下城墙奔去叫道:“杜大哥,原来你还没有走……”   杜青眼睛望着湖水道:“我本来已经走了,忽然想起一件事过来找你,你们姊妹谈得正热闹,我不便前来打扰。”   谢寒云—愕道:“我们的话你都听见了?”   杜青点点头道:“开头几句没听见,不过重要的话差不多全听见了!”   谢寒云叫道:“那你总算明白大姊的心了!”   杜青一叹道:“是的,令姊的用心使我很感激。”   谢寒云道:“你不再怪她,也不再恨她了?”   杜青道:“我若怪她是我不识好歹,我若恨她是我气量太窄!”   谢寒云道:“你说这句话可见还是生气!”   杜青一叹道:“她是圣人,我不配对她生气。只是我不同意她的作法,她不愿意我被人杀死,却不在乎查子强的生死,似乎对查子强太不公平了!”谢寒云叫道:“她爱你!”杜青道:“她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爱她的机会呢?我宁愿是查子强,是她三年后被选中的丈夫!”谢寒云一愕道:“你愿意被韩家杀死?”   杜青道:“是的,为了报答她的深情,我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生命,人总有一死,我想与其碌碌老死病榻,倒不如轰轰烈烈地为所爱的人而死!”   谢寒云怔了半天才道:“刚才我觉得大姊的做法很对,现在听你的话也很有道理,真不知道你们谁对谁错?”   杜青默然片刻才道:“也许我们都没错,也许我们都错了!”   谢寒云睁大了眼睛道:“你这是怎么说呢?”   杜青道:“我们都太重视自己感情了!”   谢寒云连忙道:“这不公平,大姐一心牺牲自己来成全你,怎么能说她自私呢?”   杜青叹道:“我说的是感情上的自私,我们都自以为表达了至深的爱意,一心替对方着想,却没有给对方一个牺牲的机会。我们都抢着挑起最痛苦的担子,却没有想到分一点给对方,我们都想做爱情上的烈士,慷慨地付出而不想接受。说我们懂得爱固无不可,说我们不懂得爱又何尝有错!”   谢寒云木然道:“我也许是懂了,却糊涂得更历害。你们两人谁肯让一步不就好了吗?”   杜青苦笑道:“谁该让步呢?”   谢寒云道:“也许你该让步,大姊是要你活下去。只要你们活着,你们还有继续爱下去的机会!”   杜青摇头道:“不是这么说。如果我让了步,就是我对爱的诚意不够深,也不配去接受你大姊的爱了,当然你大姊也是不肯让步的!”   谢寒云想想道:“大姊也许可以让步。她的让步不是送你去被人杀死,而是放弃她对谢家的责任,这就没有问题了,对!我去要求大姊……”   杜青握住她的手苦笑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的责任是生下来就开始了,而对我的爱却是后来才发生的。假如她能轻易放弃责任,又怎能维持忠贞不二的至情,所以我不相信她会放弃,更不希望她会放弃!”   谢寒云急道:“那要怎么办呢?你们两个人都是这副倔强脾气,真把我愁死了!”   杜青忽地爽朗一笑道:“唯至情者能有至情,我们既不能互相改变,就只有各行其是了!”   谢寒云一怔道:“那你打算三年后为我们谢家卖命?”   杜青笑道:“不,不能等三年!我们爱的时间已经太短了,一时一刻都不能浪费,我想明天就去。”   谢寒云叫道:“明天?明天用不着你去!”   杜青道:“我知道,明天有王非侠代表你们!”   谢寒云红了脸道:“你也知道了,我真羞死了,竟会发生这种事。”   杜青正式道:“不!你母亲与王非侠之间是一段很动人的感情,凡是动人的感情都是值得尊敬的,你现在也许不明白,将来你会懂的。”   谢寒云哼了一声道:“我永远也不会懂的!”   杜青笑道:“你会的,当你自己也爱上一个人时,你就明白了!”   谢寒云道:“不会有那一天,看了你跟大姊这么痛苦,我绝不要那一天!”   杜青长叹道:“真能如此,你将是一个幸福的人,可是感情的发生是无法逆料的,它来的时候,你毫无预备,不知不觉间它就来了。当你有所知觉时,它已根深蒂固,永远也无法拔除了,像你大姊那样一个沉着的人,仍是无法避免……”   谢寒云想想道:“不错,大姊为你疗伤时,曾经下过一番最大的努力去克制感情。有时我见她故意对你冷淡,还在暗中责怪她,谁知她还是爱上了你!”   杜青低头不语,谢寒云道:“可是明天你的确不必前去,王非侠已经去了,我倒是希望你在明天之后,立刻跟大姊成亲,那样你们至少有三年的时间相聚!”   杜青道:“对两个真正相爱的人来说,一生的岁月都嫌太短,一刹那的聚首也可以延长到永恒……”   谢寒云叫道:“三年的岁月总可以使你们稍稍得到一点弥补,三年有很多的一刹那,你们若是能把握每一个刹那,这一生也很丰富了!”   杜青笑道:“这许多一刹那都是痛苦的延续,我们每过一天,就会想到相聚的日子少了一天,那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呢?我相信自己还不笨,寒月更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我们不会自陷于痛苦的!”   谢寒云道:“那怎么办,叫王非侠退出让你去?”   杜青道:“我是希望如此,不过你母亲,王非侠,尤其是寒月都不会答应的,因此只有他去他的,我去我的;各人尽各人的心……”   谢寒云道:“那是不可能的,韩家只接纳一个代表,除非你能取得真正的资格……”   杜青道:“王非侠是正式的代表,我从别的路去。”   谢寒云道:“没有别的路,你不知道韩家的戒备有多严。如果有别的路,我们早就去了!”   杜青笑笑道:“那倒不一定,哪怕是铜墙铁壁,总有一两处漏洞可钻,我已经打算好了,不过要你帮忙!”   谢寒云道:“我帮不上忙,我去过几次,还没有摸进大门,就被他们赶了出来!”   杜青一笑道:“这就是闯江湖的好处了。江湖的阅历可以告诉我们许多宝贵的经验,我设计了五六个方法,全部都可以试一试,只要有一个方法生了效,我就可以溜进去了,你肯帮忙吗?”   谢寒云道:“我必须先知道用什么方法!”   杜青拖着她蹲了下来,在地上指划,述说了很多的方法,谢寒云摇摇头道:“照我以往的经验,这些方法都没有用,而且被人拆穿了,把我捆起来送到大姊面前出我们谢家的丑,我可受不了。你没听见娘已经把当家的责任交给大姊了,我不怕娘,却真正地怕大姊……”   杜青道:“有我在暗中保护你,绝不会叫你吃亏的!”   谢寒云摇头道:“我还是不敢!”   杜青诚恳地道:“小妹妹,无论如何一定要请你帮忙!这不仅是我与寒月的事,也关系着你们的将来。万一我能把问题解决,不但是我与寒月能长相厮守,你们也不必受那残酷命运的捉弄了。”   谢寒云被他说动了心,想了一下道:“我可以试试看,不过有一个条件,万一我成功了,你要带我一起进去!”   杜青皱眉道:“我一个人溜进去已经很难了,再要带你进去,那似乎万无可能!”   谢寒云道:“那我就不管了。老实说我对自己的将来毫不在乎,对你跟大姊的事我当然帮忙,可是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事情的发展……”   杜青叹道:“你分明是为了好奇想看热闹?”   谢寒云顽皮地一笑道:“就算你猜对了!”   杜青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谢寒云道:“自然不是开玩笑,这个谜在我心头也好几年了。假如等下去,我还有自己去经历一下的机会,如果被你闹翻了,我也许永远不知道了,身为谢家的人,我有权利要求一起去!”   杜青沉思片刻才无奈地叹道:“好吧!我答应你!”   谢寒云跳起来道:“是真的?杜大哥,说了可不准赖!如果你到时候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我会不顾一切,把你给嚷了出来,那可不能怨我……”   杜青轻声叹道:“你真是个傻丫头。我既然答应了你,怎么会骗你呢?不过你跟着进去可以,却千万要沉住气,不能胡闹,凡事都要听我的!”   谢寒云笑道:“那当然了,你是大哥,很可能是我的大姊夫,我敢不听你的吗?否则你在大姊面前告我—状,叫大姊搬出家法来治我,我可吃不消……”   杜青苦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动道:“上面好像有人骑马来了!”谢寒云也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道:“不错,有谁会在城墙上跑马呢?我上去看看。”   说着飞身又跳上了城墙,用手挡在眉上了望了一下,叫道:“有三匹马一起来,是娘跟大姊,还有老王!”   杜青连忙道:“我躲起来,你就留在上面,千万别说我在这儿,更别说你又见过我……”   说着闪身贴在城墙的缺洞里,片刻后,三匹马已经急驰到面前,谢寒云装作镇静地道:   “娘,大姊!你们准备去了?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此地离莫愁湖可远着呢。”   她故意不招呼王非侠,谢耐冬怒声道:“你为什么不回去参加家宴?”   谢寒云淡淡地道:“我非参加不可吗?”   谢耐冬举起手中的马鞭,差一点要抽下去,倒是王非侠上来挡住了道:“算了,她还是个小孩子!”   谢耐冬按住了性子道:“大姊都告诉你了吗?”   谢寒月点点头,谢耐冬怒声道:“那你还等什么,快叫一声爹!”   谢寒云将头—昂道:“我爹早死了!”谢耐冬气得又想用鞭子抽她,王非侠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耐冬,这是何苦呢!”谢耐冬怒叫道:“这忤逆的富生,你干嘛还护着她!”   谢寒云也忍不住抗声道:“娘,您要嫁人,我不能管您,可是您不能硬逼着我叫一个不认识的人叫爹!”   谢耐冬气得混身发抖,颤声道:“非侠,你听了,她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又何必多事跑来看她一次!”   王非侠神色一黯,但仍是苦笑道:“是你太冲动了,我只要看看他,并不想她叫我……”   谢耐冬叫道:“可是她应该叫你……”   谢寒云大声道:“没有什么应该的。谢家的女人嫁人只是为了一个目的,现在您嫁人是为了这个目的,将来我也是要为了这个目的而嫁人,我不会承认将来我要嫁的人是我丈夫,今天更不会承认这个人是我的爹!”   谢耐冬用力挣开了王非侠的手,举起鞭子,正想抽下去,却被谢寒云峻厉的目光震住了,怔了一怔,终于轻轻放下鞭子,轻轻叹道:“你说得好!”   谢寒云依旧冷冷地道:“娘!您可以走了,到莫愁湖还很远,别耽误了正事!”   谢耐冬神色一变,厉声道:“走吧!非侠,反正你已经见到她了!”   王非侠目中闪出柔和的光道:“三小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谢寒云冷冷地道:“我只认识你是老王!”   王非侠苦笑一声道:“这就够了,只要你还认识老王,也不枉我绕道前来看你一场,耐冬!走吧!”   谢耐冬策马前行,王非侠眷恋地看了谢寒云一眼,默默地催马走了,谢寒月最后过来。   轻声道:“小云!你不该对他这样冷淡的,你知道他多疼你!……”   谢寒云大声道:“你叫他了没有?二姊叫了没有?”   谢寒月一怔道:“我们不同。”   谢寒云大叫道:“为什么你们跟我不同,你们比我多长了一只眼睛?”   谢寒月轻叹一声道:“你不懂的!”   说完也拍马走了,走了几步后,忽然又回头道:“小云!你想一起走吗?”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0   第 九 章 一剑豪气干云霄     谢寒云愕然道:“我?你肯带我去?”   谢寒月点点头道:“是的!”   谢寒云大感意外道:“你怎么忽然改变心意了呢?”   谢寒月道:“娘现在已经把家事交给我了,从今我就是一家之主,我想我有权利带你去看看,你要去吗?”   谢寒云几乎高兴得要跳起来,但是忽又想到与杜青的约定,以及杜青需要她的帮助,终于摇摇头道:“不,不了,我还没有到该去的时候!”   谢寒月也颇感意外,但是不再勉强,只轻叹道:“你不去也好,去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策马欲行,谢寒云却问道:“大姊,每次都是乘车子去的,怎么今天换成骑马了?”   谢寒月边行边道:“我们还是乘车子去,骑马是为了来找你,车子在前面大路上等着,到了那儿,我们就要换车子了,回头你把马匹带回去!”   玄武湖离莫愁湖很远,谢寒云正怕回头跟杜青约会赶去得太迟,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道:“好,我现在还不想回家,一会儿我要骑了马到别处逛了!”   谢寒月道:“你别乱跑,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去找找你二姊,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谢寒云道:“那她一定是到莫愁湖去了!”   谢寒月皱皱眉头道:“我也是怕她胡闹,你等一下到附近去转转,韩家她是进不去的,假如又被人家扔在湖里,那就太难看了!”   谢寒云正中下怀,口里却假装道:“我不管,她被人杀了最好!”   谢寒月轻叹了一声道:“小云,别这么说,无论如何她总是你的姊姊,我们谢家女孩子的命已经够苦了,大家更应该相处得亲爱一点。”   谢寒云叫道:“别说这些,我们家找不出亲爱两个字,你看娘刚才对我的态度!”   谢寒月又是一叹,低声道:“你不肯去找她就算了,最多我跟韩家打个招呼,叫他们门户谨慎些,同时也请他们留点情面……”   谢寒云一听却急了,如果她先打了招呼,则杜青的计划实行起来又将增加困难,连忙道:“为什么要跟人家求情呢?我们跟韩家是世仇!”   谢寒月道:“仇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多少还肯给我们留点体面,不致于叫我们谢家的女儿出乖露丑!当然不求他们最好,可是我实在不放心你二姊……”   谢寒云想到回头与杜青也要上莫愁湖去,这正好是个机会,可是她仍然装做地道:“找她一下倒是可以的,可是我怕自己不小心,也被韩家的人羞辱一场!”   谢寒云顿了一顿才道:“我想不会的,今天你就是直闯韩家的大门,他们也不会拦你……”   谢寒云一怔道:“为什么?”   谢寒月张开了嘴似乎要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停了片刻才道:“因为今天的日子不同,而你还是个小孩子,他们对你自然会客气一点,可是二妹就不行,你尽量想法子找找她吧!”   说完回头鞭马,追赶前面的两个人去了,谢寒云等了一会儿,看见杜青从城洞中钻出来,神情也是呆呆的。   谢寒云忍不住催促道:“你还等什么,快走吧!”   杜青满脸疑色道:“我觉得你大姊今天很奇怪!”   谢寒云道:“我也有这个感觉,不过谢家的人到了今天都会奇怪一点的,你到底去不去?”   杜青道:“自然去!不过我觉得计划要改变一下!”   谢寒云道:“怎么又要改变了?我对韩家情形很清楚,照原先的计划,或许还有点希望,你别三心二意了。大姊已经答应带我去了,就是为了你,我才没跟她一起走,如果你自作聪明,弄得我也进去不成,我可恨你一辈子。”   杜青笑道:“那绝不至于。我现在的计划更有把握成功,先前的计划还可能会惊动人,现在可以不动声色地溜进去!”   谢寒云忙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杜青道:“我离开你家后,就到莫愁湖去溜了一趟,对韩家庄大致有个了解,他们有一面墙紧靠着湖边,外面都是芦草,……”   谢寒云眼睛一亮,笑道:“原来你对这件事很关心!”   杜青轻叹道:“先前尽管我对寒月有误会,心里仍是想为她做点事。”   谢寒云道:“如果查子强不走,今天她已是查子强的妻子了,你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杜青慷慨道:“她选择了查子强做丈夫,我只好尽自己力量,使他们的夫妇关系维持得久一点,假如可能的话我宁愿替查子强一死。”   谢寒云颇为感动地道:“你跟大姊都是傻瓜,一心为对方打算而牺牲自己,却又闷在心里不说出来。如果你们早点把心事剖白出来,不知省了多少事,幸亏我在中间闹了一闹,把你的真心激了出来,否则你们不是错到底了?有时我觉得你们比我小孩子还糊涂……”   杜青苦笑道:“聪明人常会做出糊涂事,尤其是涉及感情的事,聪明人更容易糊涂!”   谢寒云笑道:“看了你们双方的痴心,我觉得为你们出点力还不冤枉,你打算要我怎么办?”   杜青道:“既然你能进出韩家而不受限制,我想你先进去,到那个地方看看情形,再招呼我进去。”   谢寒云道:“那怎么成!那里一定有人守着的!”   杜青笑道:“那是一定的!我就是想知道有多少人在那里,递个暗号出来,再想法子吸引那些人注意,我就有法子混进去了!”   谢寒云道:“用什么方法递暗号呢?”   杜青道:“这要看你的聪明了,无论如何。你必须叫我知道有几个人在附近,然后就引起他们的注意!”   谢寒云想了一下道:“好吧!我尽量想办法就是了,如果那里的人实在太多时……”   杜青道:“我观察过四周的形势,那个地方不会有很多人的,韩家如果想把四面都布置严密,一定会把人员集中在别的地方……”   谢寒云道:“那个地方我也动过脑筋,里面的人也许不太多,外面却防守得很严。”   杜青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早就计划好了,如果我无法通过外面那一关,还敢进去多管闲事吗?”   谢寒云一瞪眼道:“不是管闲事;是我们谢家的切身大事。更是你与大姊的终身大事!”   杜青笑道:“现在自然不同了。昨天我在莫愁沏上一个人盘算时,的确是抱着多管闲事的心情!”   谢寒云也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啐了一声道:“快走吧,他们过去很久了,别弄得太迟了,什么都看不到……”   杜青笑了一笑,两人急急向前走去,走完城墙,紧接着是鸡鸣山,鸡鸣寺内钟声悠扬,早课刚开始!   杜青想到这里初会谢寒云与王非侠的情景,恍如昨日,时间并没有多久,事情变幻却太大了!   王非侠他们大概就在这里登车的,三匹马都拴在林子里,也没有留人看守,谢寒云觉得很高兴,免去了一番口舌的麻烦,各选了一匹马,登程急驰!   谢寒云笑道:“杜大哥,看来你与大姊的缘份是前生注定的,你骑的是大姊的马,这头畜生的脾气很倔强,除了大姊,对谁都不服驯,可是你骑着它竟乖乖的……”   杜青心中一动,谢寒云交给一匹马,他就骑了上去,根本没有想到别的,听她一说,才记起谢寒月不久之前骑的就是这匹马。   那是一匹白马,全身毛片如雪,没有一根杂色,因马思人,他又想起谢寒月的倩影,一身素白的衣服,美丽而冷漠的大眼睛,像寒冬的白雪,纯洁,冷冰冰的,然而在冰冷下又隐藏着如水的柔情,这柔情都倾注在自己身上,想到这些,他胸中的热血澎湃起来,为了报答她的柔情,断头流血也是值得的!   当莫愁湖遥遥在望时,杜青勒马道:“我就在这里下来,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你稍微给我一点时间,大约半刻功夫,你在约定的地方递出暗号!”   谢寒云有点怯意道:“假如我进不去呢?”   杜青笑道:“我想你大姊不会骗你的,否则她一定会警告你,不叫你去乱闯了!”   谢寒云终于点点头道:“好吧!我就试试看,可是我发出暗号后,你无法进来呢?”   杜青道:“那我就是在外面被他们杀死了,你自顾看你的热闹去,不必再管我了!”   谢寒云急了道:“那怎么行……”   杜青肃然道:“你必须如此,就是见了你大姊,也不能说我来过,让她当作我已经远离金陵了!”   谢寒云想了一想,终于明白他的苦心,凄然道:“好!如果你死在外边,我绝不向大姊吐露一个字,可是我会想尽方法,把韩家人杀得一个不剩来替你报仇!”   杜青心里很感动,拍拍她的肩头道:“傻妹妹!你把杜大哥看得太不值钱了。韩家武功虽强,可是高手都留在庄子里参加正式的决斗了,外面不过是些庄丁之流的家伙,如果杜大哥死在他们手里,也没有脸要你报仇!”   谢寒云道:“你别把事情看得太容易,韩家上下都是绝顶高手,否则前几次我怎会吃亏呢?”   杜青一笑道:“韩家也许有几个高手,但未必人人都了不起,否则江湖上就没有别人混的余地了!”   谢寒云不以为然地道:“那我以前被他们抓住是自己太差劲了!”   杜青笑道:“你又多心了。以前跟今天不同,今天他们的高手都集中于比斗,分不开身来巡逻,所以才有机会溜进去,如果你也选在今天去探测,我相信绝不会在外面就被人挡住了!”   谢寒云这才开心了一点,勒转马头道:“我走了,最多半刻光景,我在里面等你!”   杜青又把她叫住道:“等一下,我的剑还在你身边,虽我已送给了你,今天可得借我用一用!”   谢寒云也想起来了,把腰间的长剑解下丢给他道:“你昨天还说从此不用剑了,才一天工夫就变了卦!”   杜青接过长剑,抽出剑锋用手指弹了一下,笑道:“这柄宝剑虽非宝物,可也相当锋利,我使顺了手,换一柄可能会不太习惯,尤其是今天这一仗很重要……”   谢寒云道:“我也挺喜欢它的,它比我家所有的剑都好,今天借给你,以后可得还给我!?”   杜青庄容道:“剑是我家几代传下来的,不过我已经送给你,绝不会再要回来,过了今天,它永远都是你的!”   谢寒云忙道:“我是说着玩的,这剑分量太重,又太长,我用起来并不方便,这是男人用的剑,又是你家传之物,你还是留着将来给我的小侄子吧。”   杜青先是一怔,继而才听懂她的意思,红着脸笑道:“如果我活不过今天,剑也保不住了。如果我能活过今天。就有机会跟你大姊在一起,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守着她。再也不闯江湖了。即使我们有孩子,我也不想再叫他学武,所以过了今天,这柄剑就是你的了!”   谢寒云听他的话充满了壮烈与愤慨,觉得很不祥,只好装做没听见,一拍马,迳自向韩家的庄院驰去。   杜青目送她走了,将长剑扎好在腰间。又把那匹马拴在僻静的地方,然后紧紧身上的衣服,踏进了初夏冰凉的湖水,往自己所认定的方向泅去。   谢寒云策马来到了韩家庄宅的前面,心情觉得很紧张,韩家庄前也显得不平常,几十丈外,就有着一身黑缎劲装,身佩长剑的汉子侍立着,两人一组,分立在路的两边。   平常她根本没机会走得这么近,今天却很奇怪,那些人竟一直放她过去了,连着十几对侍卫都没有拦阻她,到达门楼前面时,她自己下马,才有一个黑衣中年人过来,她抢先开口道:“我是谢家的……”   那中年人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点头道:“我认识,你是谢家三小姐!”   谢寒云道:“我娘跟大姊来了吧?”   中年人仍是点点头道:“不错!他们进去没多久!”   谢寒云道:“我也要进去!”   中年人道:“当然可以!我带你进去!”   虽然是意料中。但也相当意外,谢寒云不禁有点愕然道:“我真的能进去?”   中年人道:“不错!我们两家的决斗虽然无法避免,对于人情还是要顾到的,今天没有理由拦阻你,可是你这身衣服……”   谢寒云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团花紫色小袄道:“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中年人一皱眉道:“自然没有不对,可是令堂与令姊都穿着素服,你怎么反而不穿呢?”   谢寒云怒声道:“我又不是来送丧,为什么要穿素服?”   巾年人愕然地望她一眼。随即笑道:“不错!不错!你不应该穿素,至少不应该穿得太早,那似乎太晦气了,也许你根本不必穿了。请进去吧!马匹交给门口好了。”   谢寒云听得其明其妙。可是她顾虑到与杜青的约定,唯恐耽误时间、顾不得多问,匆匆交出马匹,跟那中年人进了门楼,里面是一片园林,林后是一片华屋,她问道:“决斗的场所在那里?”   中年人用手一指道:“在那厅后的内院里。”   谢寒云问道:“已经开始了吗?”   中年人道:“还没有,现在正在谈话。然后通过测试,正式的比剑恐怕还在半个时辰之后。”   谢寒云道:“那我等一下吧!我不想现在前去。”   中年人点头道:“那是最好了,你一去反而使他们分心。以我的意思,即使是决斗时,你也不宜出面——”   谢寒云睁大了眼睛,刚要表示反对,那中年人又接着道:“我只是劝你不必公开露面,躲在暗中看着,对大家都好。”   谢寒云听了心中一喜,觉得这对于她跟杜青的计划很有利,连忙道:“我在那里好呢!”   中年人道:“随便在那里,内院外面有围墙,你躲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就行了!”   谢寒云一怔道:“你们的人不会拦阻我吗?”   中年人一叹道:“本宅的人都认识你,今天大家都会同情你,不会为难你的。”   谢寒云一怔道:“同情我?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笑道:“我说错话了,现在我自然不希望别人对你同情,我是说大家都会帮助你,无论你躲在什么地方,大家都会当作没看见!”   谢寒云听得更是迷惑,但也不想多问,顿一顿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不过去了,你们这片园子真好,我可以去玩玩吗?”   中年人想想道:“可以,不过我不能陪你?”   谢寒云巴不得他走开,好让自己便于活动,连忙道:“你忙你的好了,我不要人陪!”   中年人道:“好吧,本来我可以陪你的,可你二姊在外面四处乱闯,可能也想进来,我必须去注意她?”   谢寒云一怔道:“你看见我二姊了?”   那中年人笑道:“早就看见了,不过她想进来还不太容易,今天虽然只有我一个人负责巡逻,可是本宅的庄丁护院也不是庸手,只要她有所行动,我立刻就可以赶去接应,绝不给她机会!”   谢寒云笑笑道:“那你就去吧,我们家就是二姊最难说话,给她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那中年人微笑道:“那倒不至于,我们两家只是为了一个问题无法解决,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每次比剑都有死伤,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大家都能谅解的!”   说着用手一指道:“你随便玩玩吧,时间到了自己过去,不认识地方可以找个人带你去!”   谢寒云笑道:“谢谢你,你真和气,我可以请教一下你的尊姓大名吗?”   那中年人微笑道:“我叫韩无畏!”   谢寒云道:“韩莫愁是你的什么人?”   中年人道:“是家兄!”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1   第 十 章 欲问苍天天无语     谢寒云顿道:“你们有几个兄弟。”   韩无畏笑道:“就是我们兄弟两人!”   谢寒云道:“假如你哥哥今天被杀死了,下次比剑就会轮到你了?”   韩无畏微笑道:“不错!我也希望能轮到一次,我们韩家的男丁还有好几个,你们谢家的男人却接替不上,这是件很遗憾的事。”   谢寒云刚对他有点好感,听见这句话后,又生起气来了,怒声道:“你快走开吧!少惹我生气,我真希望自己是个男的,也杀几个韩家人来消消恨!”   韩无畏淡淡一笑道:“谢小姐,我们两家多年来互相杀死对方,却没有仇恨的成份在内,过了今天,你就会明白的,那时你绝不会再恨我们了……”   说完他又摇摇头,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转身走了,谢寒云却怔了一怔,才开始在庭院内四处溜达。   这片庭园很讲究,地方也很大,比她们谢家的园子更有气派,她找了半天,才找到跟杜青约好的地方,为了慎重起见,她故意拉开嗓子喊道:“这里有人吗?”   一丛短树中冒出一个全身穿黑衣服的男人,脸上也蒙着黑纱,沉声问道:“于什么?”   谢寒云没想到树丛中会藏着人,倒是吓了一跳,定定神才问道:“就是你一个?”   那人道:“不错!你想干什么?”   谢寒云道:“门口有个叫韩无畏的人告诉我说……”   那人不耐烦地进:“我都听见了,你要干吗?”   谢寒云道:“我想问问比剑开始了没有!”   那人道:“还没有,你等等再去好了。”   谢寒云道:“我现在就想去。”   那人不耐烦地道:“在那边的高墙后面花厅上,你自己去好了!”   谢寒云道:“你不能带我去吗?”   那人道:“不行!我负责守卫这个地方,附近没有别的人可以代替?”   谢寒云一笑道:“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看得住吗?”   那人冷冷地道:“墙外是湖塘。水面上有一条船在巡守着,有事情外面会发出警报,我一个人足够了。”   谢寒云觉得情况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杜青如果能摸到墙外,一定可以听见里面的谈话。可是这家伙的眼睛一直不离开围墙,杜青想摸进来,很难逃过他的视线。为了给杜青造成一个机会,她必须想个法子。   可是这家伙很精明,口气也不太和善,要把他调开去的确很伤脑筋,呆了半天。她忽然一皱眉头,低声道:“毛房在那儿?”   那人用手一指道:“在内院。”   谢寒云虽只十四岁,可是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这种话也感到很难为情,但为了杜青。   也顾不得了。老起脸皮,飞红了两颊,低声道:“我……我急得很,等不及了,你帮我看着,别让人过来。”   说着飞跑到靠墙的一丛美人蕉后蹲下身子,利用叶间的空隙偷看那个人,果然他背过身去,而且为了避嫌疑,走得更远一点。   谢寒云心中很高兴计划成功,可是那个人走得离开了她的视线,无法知道杜青是否能顺利进来!   蹲了半天,她只能用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一点微兆,急得要命,而远处那人已出声催促道:“你好了没有?”   谢寒云心中一惊,知道杜青还没有进来,而她却不能再蹲下去了,暗暗一叹道:“杜大哥,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了,你自己进不来,可怪不得我了!”   懒懒地站了起来,一面假装整理衣服,一面粗声粗气地道:“好了自然会告诉你,催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说着又移目向墙上看去,仍是毫无动静。那人却走了过来笑着道:“小妹妹,你别看,外面的人不可能进来的!”   谢寒云心中一惊,脸上变了颜色,可是她立刻觉得这家伙的声音不大对,再看看他的身材,也似乎矮了一点,接着她从面纱的圆洞中看到了一对熟悉的眼睛,那是杜青微带忧愁的眼睛!   心里又惊又喜,差一点要叫起来。杜青连忙朝她摆摆手,低声道:“小声一点,别把远处的人惊动了!”   谢寒云总算抑制了狂喜,低声道:“杜大哥!你真坏,进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杜青低声道:“我以为你还在方便……”   谢寒云这时才感到真正的羞愧,红着脸道:“杜大哥,你还好意思笑我!”   杜青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道:“对不起,小妹妹!为了我,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真不知道如何感激你才好!”   谢寒云这才满意地笑道:“你把那个人怎么了?”   杜青道:“多谢你出的好主意,我偷偷掩到他身后,他还是不敢回头,我给他昏睡穴点上一个指头就解决了!”   谢寒云又问道:“你怎么通过外面的呢?我听说湖上有一条船在巡逻!”   杜青一笑道:“我潜到一条船底下,用剑轻轻把船底弄破,他们发现船漏了水,立刻派了四个人下水搜索补漏,船上;只剩下一个家伙,我偷偷地点了他的穴,剥下他的衣服,把他藏在芦苇里……”   谢寒云忍不住笑道:“杜大哥,你真有办法!”   杜青道:“江湖跑久了,总会学到一点鬼主意,这是你们武林世家所不知道的!”   谢寒云又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杜青道:“穿着这身衣服,我们可以堂而皇之地过去,我就算是替你带路的吧!”   谢寒云笑了一笑道:“这个面纱倒是帮了你不少忙,我真不明白,他们在自己家里,为什么还要蒙面呢?”   杜青道:“那大概是怕被你们认出真面目,以后在别处见了面找他们的麻烦。我对你们两家为什么要决斗的内情虽不清楚,却明白他们不想结仇,除非万不得已,他们还是不愿意得罪你们的!”   谢寒云又问道:“还有一点我不懂得,平时韩家对我们很不客气,今天怎么肯放我进来呢?”   杜青道:“也只是对你而已,你二姊不是仍然被摒诸在门外吗?”   谢寒云道:“我就是为这一点感到奇怪,韩家放我进来,大姊也破例肯带我来……”   杜青怔了一怔,几乎想把自己心中所想到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话到口边,居然又忍了下来,想想才道:“那也许因为你的年纪小……”谢寒云道:“绝不是,以前我年纪更小,却被韩家赶了出来!”   杜青道:“那是你拣错了日子,你不在决斗的时候前来,人家当然不欢迎!”   谢寒云哼道:“才不是呢!三年前我哥哥前来参加决斗,我也偷偷地跟着来,结果在门外被他们扔下了湖。”   杜青感到辞穷了,只得道:“你们两家莫明其妙的事太多,我也说不出个道理来,反正我们今天去看一看,不就完全明白了吗?”   谢寒云虽然一肚子疑问,可是也知道在杜青那儿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就转变话题道:   “今天你也准备参加决斗吗?”   杜青道:“那要看情形,如果王非侠能胜过他们,我自然不必插手,如果他被韩家杀死了,我只好露面管一下闲事了,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你们谢家再多二个寡妇!”   谢寒云道:“你看情形吧。如果韩家的剑法真的太凶,你还是不要太勉强,马上离开此地,找大姊解释明白,跟她成了亲,三年后再来,你就是愿意为大姊牺牲生命,也得等三年,跟大姊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杜青苦笑一声道:“那也得看你大姊的意思,如果她再拒绝我一次,我宁可今天被人杀死的好!”   谢寒云道:“一定不会的,以前是你们太傻,把感情藏在心里,现在把话说开了……”   这时他们已渐渐走近围墙,杜青连忙摇手示意噤声,果然墙角又转出一个黑衣汉子喝问道:“谁?”   谢寒云抢先一步近上去道:“是我!”   那汉子看清是谢寒云后,才对杜青道:“老七,你怎么擅离职守呢?”   杜青怕露出马脚,不敢开口回答,只是摇摇手,谢寒云颇有急智,连忙低声道:“是韩无畏叫他陪我来的。”   那汉子道:“二叔怎会派他呢?”   谢寒云忙道:“我要偷偷地看里面比剑。韩无畏大概是怕我乱闯,才叫这个家伙监视着我,盯着我后面讨厌死了,你最好叫他走开!”   那汉子这才一笑道:“原来二叔是叫他盯着你,这可选对人了。你淘气捣蛋,我们是闻名已久,他也是个鬼精灵,在他面前,你可别耍花样!”   谢寒云故意一哼道:“我才不怕呢?刚才我就跟他打过赌,临走前,一定要给他点苦头吃吃……”   那汉子笑一笑,又向杜青道:“老七,谢寒月来的时候跟我们打了招呼,今天你让着她一点,别太跟她为难,这也是爹的意思!”   杜青只得含糊地了一声表示答应,那汉子又道:“老七,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对谢家的反感最深,大伯死在谢家人剑下,那是命,你把失怙之心,移到别人的身上想一想,就不应该太意气用事,对她好一点。”   谢寒云故意一怔道:“他老子是被我爹杀死的?”   那汉子道:“不是你爹。”   谢寒云真的不懂了,说道:“不是我爹是谁?除了我爹之外,几年来都是我家的人被杀死。”   那汉子道:“看来你还不知道!”   谢寒云道:“我本来就不知道!”   汉子哦了一声:“那就难怪了,我说二叔为什么放你进来,又叫你偷偷地看……好吧!   我也不多说了,里面马上就要开始测试了,你就在这座假山上看,那里有树叶可以遮住身体,看得也清楚一点。老七!你跟着她,别太为难她。”   杜青点点头,那汉子怜惜地望了谢寒云一眼,转到墙角后面去了,谢寒云怔然道:“奇怪了,今天是怎么回筝,韩家人对我都特别客气!”   杜青低声道:“别讲废话了,快上假山去吧!也许里面已经开始了!”   谢寒云怕错过重要的情节,倒是不敢再想别的问题,首先跳上了假山,杜青也跟着上去!   那座假山紧挨着墙,站在山顶上,可以高出半个身子,却又有一株老梅作为隐蔽,倒是个很理想的偷窥所在!   墙内是一片空地,正对着一所空场,场上设了两排座位,一边是谢耐冬、王非侠与谢寒月,另一边是个五十上下的中年人,中年人旁边则是个年纪相等的中年妇人,背后则站着两个年青的少女,都是二十岁上下,形貌极为相似,谢寒云低声指点道:“这家伙就是韩莫愁,旁边是他的妻子,后面一定是他的女儿,我听说韩莫愁有两个双胞胎的女儿,她们怎么也穿着素服呀?”   杜青低叹道:“剑下决生死,在胜负未分前,谁都不敢预料,预穿了素服,也许是为决斗者先行举丧吧!”   谢寒云道:“韩莫愁的妻女穿素服还有道理,老王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娘凭什么要我也穿丧服呢?”   杜青只得道:“也许今天是令尊的忌辰!”   谢寒云道:“我已经除了服,而且前两年爹的忌辰,娘也没有要我们这么做……”   杜青忙道:“别说话,他们出来了!”   果然厅中几个人好像寒喧已毕,大家都站了起来,相偕走到空地上,谢耐冬神色沉重,王非侠表情严肃,谢寒月还是一片漠然!   韩莫愁拱拱手道:“王大侠神功盖世,照理说此一试实属多余,可是前人规约如此,只好委屈大侠了!”   王非侠道:“那里!那里,前人的规定就是怕滥竽充数,王某既初次膺选代表决斗,理应经此一试!”   韩莫愁点点头,然后朝后面道:“把东西拿出来!”   厅中出来五个待婢装束的女郎,首尾二人各端着一张木几,几上放着一口银盘,盘中裹着红绸,红绸上却空无一物,中间三名待女的第二名手持一尾鹰架,架上停着两头鹰,都用黑布蒙着头。   第三名端着一具亮银烛台,烛台上罩着窗纱灯罩,里面点着一枝红烛,第四名则捧着一方红木锦盒!   抬着几盘的侍女首先放下,韩莫愁又拱拱手道:“请谢夫人交出剑册!”   谢寒月在胸前取出一个绸包,打开后交给韩莫愁,韩莫愁回手接过,看了一下道:“不错,先祖的密封手谕犹在,唉,这密封已经九十多年了,上面不知加添了多少名字,每个名字都是用血染上去的……”   说完恭恭敬敬地放到几上的银盘中,谢寒云低声道:“原来是一本剑册,里面一定是记载着什么剑法,但是放在这儿干什么呢?”   杜青沉声道:“别说话,看下去!?   韩莫愁供拱手又道:“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明知是为废话,兄弟仍不得不再声明一次,如果王大侠偶一疏失,致其中一两项失误,这半部剑册即属韩家所有了。”   王非侠郑重地道:“疏失是不至于的,就怕在下功力不够,无法达到所要求的标准!”   韩莫愁笑笑道:“王大侠承让,这三项测试只是韩谢两家技能的最低标准,由先人所共商,仅为防止与赛者滥竽充数而设,王大侠绝对没有问题!”   王非侠笑了一笑,徐步走出场子道:“请开始吧。”   谢耐冬这才低呼了一声:“非侠!你可得小心点!”   谢寒月立刻加以禁止道:“娘!这时候您别再去打扰他,让他全力以赴!”   王非侠苦笑一声道:“大小姐!你放心好了,王某既然答应了,必然会全心尽力行事!”   谢寒月淡淡地道:“我不是对你不放心,只是再提醒你一声,今天换成你出来代表应战是不得已的事。我不敢对你要求太多。而且重要的关键不在测试……”   王非侠严肃地道:“王某明白,通过测试只是确定代表资格,底下那场战斗才是胜负之分,可是测试通不过,以后连决斗的资格都没有了。”   谢寒月一笑道:“那也无所谓,以前我没有资格讲话,现在娘把当家的责任交给我了,我不妨告诉你一声,如果你对决斗没把握。最好还是在测试时淘汰下来,谢家没有权利要求你轻掷生命来冒险!”   谢耐冬连忙道:“寒月!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决斗中被杀死了,我们还有三年后的机会。”   谢寒月道:“为了一部剑册要等三年还必须死一个人,我觉得实在太愚蠢了。如果能用另一个办法解决,我觉得并没有多大损失!”   韩莫愁庄重地道:“谢小姐,话不可以如此说,虽然我内心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想到剑册上许多祖先的名字,每个名字都是用血写下来的,为了不使那些鲜血白流,做后人的不得不生死以赴!”   谢寒月道:“正因为前人已经错了,所以才不能再错下去!”   谢耐冬道:“寒月,你是个女孩子,可能不了解这件事对家族的意义!”   谢寒月道:“我完全明白,这部剑册的内容从没有打开过,谁知道能有什么用,经过多少年来的研究探索,我们两家的剑法都有了突飞猛进。或许已经超过了册中所载!”   韩莫愁一笑道:“这是很可能的事,可是目前所争的已不仅是剑册的内容,而是我们两家的荣誉。”   谢寒月道:“大家把剑册拿出来互相对照一下,不是省去了多少纠纷!”   韩莫愁道:“那固无不可,然而祖上的血岂非白流?记得六年前我初次担任决斗代表,令尊却已连胜三届,再通过两关,就可以取得上下两部剑册了,那时他曾建议把剑册毁去,永远停止我们两家的杀斗……”   谢寒月道:“我知道,那是临出门前我向他请求的。听说你们拒绝了!”   韩莫愁道:“不,我对那次比剑毫无把握,令尊在胜券在握之前,提出那个建议,我自然不会反对,拒绝的是令堂大人!”   谢寒月一怔道:“娘,是您拒绝的?”   谢耐冬点头道:“不错!你父亲不是谢家的人,不明白这件事的意义,我身为谢家的后人。必须要坚持到底。”   谢寒月道:“我也是谢家的后人,对祖上的责任心也很殷切,可是我觉得那样做更有价值。”   谢耐冬一叹道:“我第一次陪你父亲出赛时。他们已连胜三次,只要再杀死你父亲,他们就赢得了那两部剑册,也结束了我们两家继续几十年的比斗。那时他们如果提出类似的建议,我一定会接受的,可是他们没有,人就是这个样子,能够求取到胜利时,绝不肯接受妥协的……”   谢寒月默然片刻才道:“如果在我当家的这段时间内,即使我能连续赢得五次胜利,我也会毁去那两部剑册。”   谢耐冬苦笑一声道:“寒月!话别说得太早,到什么时候,心情是什么反应,这都不是能预定的!”   谢寒月沉声道:“我的决心很难改变!”   谢耐冬道:“等你能取得胜利后,怎么做都行,现在说这种话未免言之过早,韩庄主,请你开始测试吧!非侠,虽然寒月说过那种话,我还是要你全力去从事最后的一次尽责!”   王非侠点头道:“我会的!你把一生都献在这件事上,这是最后的一次牺牲,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谢耐冬低声道:“是的!我为谢家牺牲得太多,这是最后的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我希望你能多活两年,否则对你,对我,都太残忍了!”   王非侠深情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转向韩莫愁,催促他早点开始。韩莫愁点点头道:“兄弟把测试的方法说明一下。”   谢耐冬忙道:“不必了,我全部告诉他过了!”   韩莫愁道:“那也好,反正每道测试前我还是要指定合格标准的,那只是略为简单些,即使你事先不说明,以王大侠的见闻阅历,一听也就明白了!”   说完,以庄严的神情,朗声宣布道:“测试开始,第一道为剑弑双鹰。只许发一剑,以钟鸣百下为时间限制,过时以失败论!”   谢寒月道:“那两头鹰如果不靠近人身边呢?”   韩莫愁一笑道:“这两头鹰都是精选的猎鹰,受了三年严格的训练,照道理说是不可能有那种情形的,除非是故意训练他们逃走,当初我通过测试时确遇到这种情形!”   谢耐冬道:“一剑杀死两头扁毛畜生并没有什么困难,这道测试的目的是考验人的机智……”   韩莫愁笑笑道:“不错;我并没说府上的措施不当,因为谢小姐问起了,我才补充说明一下,在院墙的范围内,不禁使用任何方法手段,暗器以及其他工具都能自由使用,只有出剑的次数受限制,必须在双鹰落地前一剑致命!”   谢寒月道:“如果飞出院墙以外呢?”   韩莫愁道:“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谢耐冬道:“寒月!你不懂就少问!”   韩莫愁道:“大小姐很可能会主持下次的比赛,问问清楚也是对的。如果在时限内有一头鹰飞出了墙,那就是我们的训练失当,我立刻引剑自刎,这次就算是你们胜了!”   谢寒月哦了一声道:“那么我如果想赢得这场比斗,并不一定要通过全部测试,只须在测试时把它赶出境就行了!”   谢耐冬白了她一眼,韩莫愁仍是笑道:“不错!那是最省力的方法,记得韩家的七叔祖就是这样死的,自此以后,我们也聪明多了,想尽一切的方法加以防范,大概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形!”   说完用手一挥道:“鸣钟,放鹰!”   那架鹰的待女立刻拔去鹰头上的布罩,两头鹰冲霄而起,在王非侠头上回翔,她却从腰下取出一具小钟与一枝玉磬,开始敲击出清脆的声音!   王非侠抬头向天,钟声已响了八九下,双鹰欲越飞越高丝毫没有降下的意思!”   墙外的谢寒云忍不住低声咒道:“他们真不要脸,居然想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取胜。”   杜青沉声道:“问题不会这么简单,这是斗智与斗力的局面,你们家一定也作了充分的准备!”   那侍女一面鸣钟,一面计数,到了四十多声后,仍然没有任何变化,谢寒云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了,多亏杜青把她拖住了道:“别紧张,你这一出去,说不定反而会误了事,王非侠以鹰爪功见着于江湖,对付老鹰有特别的方法!”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2   第十一章 一剑光生山河动     果然到了第六十下钟鸣时,王非侠一抬手,由袖中飞出一只小雀,双鹰见了小雀后,勾起了天赋的杀机,一头鹰收翅急降,对准小雀扑去,眼看着快要抓到爪子下了,那头小雀忽然让开了!而且躲得异常巧妙。   另一头鹰本来是扑空盘旋,见同伴一扑落空,忍不住也参加扑击,那头小雀速度既慢,体力又弱,如何能逃过两头大鹰的追击呢,可是每当它既将为鹰爪扑获时总是平空滑出尺许闪了出去!   谢寒云终于看见那头小雀的脚上连着二条细线,另一头握在王非侠手中,几次急闪,都是王非侠及时牵线拉开的缘故,这才笑道:“老王还是有办法的,他用这个主意把鹰诱到身边下手真是妙极了!不过他把线放开,让鹰追出墙去,不是更好吗?”   杜青笑道:“那两头鹰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那会轻易上当。”   谢寒云道:“畜生到底是畜生,多逗他几次,把它们逗急了,自然会记其所以……”   杜青笑道:“恐怕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果然王非侠的身子慢慢朝墙边移动。引诱两头鹰追过去,谢寒云自己的想法与人不谋而合,心中十分高兴。   鸣钟的侍女已经计数到九十三了。两头鹰也被王非侠引到墙边,到九十四一声报出,王非侠的手一松,小雀越墙而出,一头鹰追了过去,就在差尺许将要出墙际,侍女也报出九十五,钟声也敲得特别响亮!   两头鹰收翅急敛,宛如弹丸似的向下直落,另一头鹰停在半空,这时也向另一边冲去,往地下急降!   谢寒云不好两个字差一点就叫出了,被杜青一把掩住了嘴,不过情况对王非侠的确不利,他用雀引鹰出境,希图不战而胜,人家也动了脑筋,把两头鹰施以巧妙的训练,那一声钟声急响就是信号,命令它们分开急降。   如果鹰在落地前不被剑伤;王非侠就算失败了。照眼前酌情形看,他只能照顾到一边,想在一剑之下,将两头鹰全部杀死是不可能的事。   王非侠举步从容,首先挥出一剑,将离身较近的那头鹰一挥两段,然后将剑停在空中,另一头鹰离他虽远,不过原处的位置较高,下落较慢可是王非侠的要赶过去是万万来不及了。   因此王非侠端立不动,眼睁睁瞧着它落下来;离地丈许时,他另一只手突地扬出,一道金光电闪似的追上去,恰恰搭住鹰首,硬将它扯了过来,撞在他斜伸不动的剑锋而断,两具鹰尸阵列在他的脚前时,那侍女刚刚敲完最后一声钟声;报出一百的数目。   韩莫愁本来已欣然色动,这时才轻叹一声,以尴尬的笑容道:“王大侠毕竟神功非凡,高明!高明!”   谢耐冬颇为不满地一哼道:“你们的心思越来越巧了,居然训练两头畜生听令急降,要不是非侠把金丝飞抓带在身边备用,第一道测试就被淘汰下来了!”   韩莫愁脸上先是—红,继而强笑道:“那可是王大侠,自己引出来的,如果他不想把鹰引出墙去,我们虽然准备了那一着,还不好意思用来求胜!”   谢耐冬冷笑道:“我们是哀兵,输了一场就没有下一场机会,你们却还有四场机会呢,我们用点方法并不为过!”   韩莫愁笑道:“夫人说得可真好,韩家固然还输得起这一场,韩某却不想此刻就死!”   谢耐冬道:“怕死就别参加比斗,照规定今天一定要分出生死才能算数,你不一定就能活……”   韩莫愁淡然道:“不错,韩某在今天并没有认为一定能不死,所以批荆与小女都预先穿好了丧服,可是求生乃人之本性,韩某也希望能活下去,至少韩某也要死在公平的决斗下!”   谢耐冬还想说话;谢寒月阻止她道:“娘,说这些干什么呢?我们两家谁都不想死,所以在不碍规定下,大家都用些方法以求自保,这是很合理的事,第一道测试通过了,还是进行下一场吧!”   谢耐冬这才不开口了,王非侠轻叹道:“大小姐说得很对,大家都有儿女,都有舍不得立刻就死的理由,但是必须死一个人时,大家只好靠运气了,韩庄主,请示知第二道测试吧!”   墙外的谢寒云又低哼一声道:“他有个屁的儿女,除非他能活过今天,跟娘再生一个。”   杜青轻叹一声。拍拍她的肩膀,叫她别出声!   韩莫愁叫第二名捧烛台的侍女出场道:“这一场考较剑法,都是规规矩矩的真功夫,应试者必须在三剑之内,将灯罩内的烛火用剑风逼熄,并使灯罩恢复原状,除烛身外,其他物件都不得损坏!”   王非侠道:“次序是否有规定呢?”   韩莫愁道:“以往都是第一剑挑开灯罩,第二剑劈熄烛火;第三剑灯罩归回原位。”   王非侠道:“最后一剑很难,灯罩归回原位,必须一丝不差,否则就安不住了!”   韩莫愁笑道:“是的!这灯罩的座口比烛台大,只有三个卡笋扣住,如果对不好,灯罩就会掉下去,这个规定是前人留下来的,用意也是鼓励后人勤练剑功。兄弟为了要通过这一关,曾经下了三四年的功夫才练得纯熟!”   王非侠道:“花这么久的时间在一招上,似乎太浪费精力了!”   韩莫愁道:“算起来倒也不浪费,把这二招练成后,再从事其他招式的演练,都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前人的规定的确是具有深意。剑法之要在于出剑的沉稳与手法的凝练,这一招是定基的最佳磨练方法,我们两家的剑法虽不见于江湖而与一般高手名家比起来毫不逊色,多半是靠了这一招的关系!”   王非侠笑笑道:“在下没准备会代表决斗,因此未能在这方面多下工夫练习,临时赶练也来不及了。”   韩莫愁笑道:“王大侠又说客气话了,凝稳二字是任何武功的基本要求,以大侠的造诣,即使不加练习,也早也达到此等境界了!”   王非侠道:“在下的功夫多半是在拳掌方面立的基础,剑器已非所长,因此照章举步,在下实在没有多少信心,如果次序没有成规,在下想另外换个方法!”   韩莫愁道:“前人只规定了合格的条件,并没有规定出手的次序,只不过以前都是这么做,兄弟自然更希望能一新眼界,武学之道最忌于守成不变,必须不断翻新,才能精益求精!”   王非侠朗笑道:“那王某就献丑了!”   话说完了,笑声却未曾停止,而且更转为高亢,手中的剑虽然伸了出来,也没有任何动作!   四周的人都为之一愕,渐渐明白王非侠是在施展一种最深奥的内家气功,将丹田之力化为声响,掺杂在笑声中发出,根基差一点的人,光是听了他的笑声,就会气血浮燥,不战自败,即使是功力深厚的对方,也很难不受影响。   可是此刻只为考较剑法,并不是找人对阵,他使出这等极为耗力的鹰唳九霄的音响功夫,不知有何用意。   韩莫愁听了一下,只感到有点不舒服,可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却已眉头深锁,显出很难过的样子。而那几名侍婢,更是有难以支持之状,不禁蹙额道:“王大侠神功果然不同凡响,可是这一阵仅为考较剑法,大侠何必徒耗精力呢?而且这几名侍婢仅受过粗浅的武功训练,也当不住大侠的气功!”   他的话是用如同金石的振声发出,也掺人了内家的气功,显然是抵制王非侠的笑声而发。   王非侠等他说后,笑声顿时一收,那手捧烛台的侍女因为距离最近,笑声刚发之后,也拚命用凝神的基本功夫去抵御,笑声一停,精神一松懈,手中的烛台立刻失去控制,台身一歪,烛罩掉了下来,她又连忙伸手去接,虽然将灯罩抓住了,却忘记身心都在极疲备的状态中,猛然低头弯腰,只感到目眩脑晕,几乎栽倒下来,王非侠连忙用剑身平过来一托扶住她道:“姑娘小心一点!”   那侍女经他一托,总算没有摔倒,满脸通红,将灯罩放回原位,眼睛偷瞧着主人,唯恐受到责骂!   韩莫悉叹了一口气道:“蠢材,凭你们这点功力,还想去抗王大侠的鹰唳九霄神功,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他看见谢耐冬与谢寒月都十分从容,好像一点不受影响,初时颇为不解,因为这二女的功力绝不可能比他深,而自己都感到很不舒服,她们怎能如此轻松呢?稍加思索后才明白,王非侠的鹰唳神功只为扰乱心神之用,如果不去理会,不用功去抵制,反而不受影响。   这些侍婢如果也聪明一点,就不会如此失态丢人了,所以先前倒是很生气,继而一想运功抵制外力侵犯乃是练武人的本能,谢家母女是知道内情的,才能不闻不问。   自己的妻女与他本人在内都在所不免,又怎能怪那些侍婢?所以只轻轻斥责了一声,就没有多说下去,静静地等待王非侠施展。   可是王非侠用剑比着烛台,良久仍无动作,他忍不住道:“王大侠,你先用内功使她们的内力受损,又这样干耗下去,等她们支持不住,失手将烛台掉到地下,即使熄灭了烛火,仍是不能通过的!”   他从王非侠的动作上,看出王非侠的心意,未免有点不高兴,所以干脆用话点破了。   王非侠笑道:“在下自知剑法生疏,很难达到这个标准,所以才想取点巧,庄主先前不是规定只要用剑砍熄烛火,并不限定手法吗?”   韩莫愁道:“不错,可是大侠忘了熄火后,灯罩仍然要在原位上。如果等她失手坠落烛台,即使大侠能及时砍熄烛火,使灯罩还原却更难了。因为这灯罩只有三个,极小的定点,位置稍偏就无法安定了。”   王非侠哦了一声道:“原来灯罩还是特制的,如非庄主提出,王某几乎铸下大错。”   韩莫愁一笑道:“前人定下这个规例,就是要与赛者名符其实地够上资格,所以必须杜绝一切取巧的方法。   王非侠道:“如此说来,王某只好拼尽全力一试了,请庄主叫她们把烛火重新地燃起来!”   韩莫愁移目一看,那烛火因为刚才歪斜时已经被风吹熄了,在月光之中,未曾注意到。   虽是无心之失,却也显得自己过于疏忽,不禁脸上一红,沉声喝道:“你们真是混帐,还不快把烛火点上!”   这句话虽是骂侍婢,也等于骂自己。所以他的脸涨得更红,那名侍婢以为是主人动了怒,吓得面容失色,手忙脚乱地放下烛台,取出火石绒绳,好不容易,点燃了,烧着纸媒,揭起灯去点火。   点了半天,烛火仍未点燃,韩莫愁厉声道:“你是怎么了,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那侍婢颤声道:“回禀主人,烛芯太短了,必须要等烛油化后才点得着!”   韩莫愁看那烛芯果然只剩下一点点的根蒂,连半分都不到,这倒是怪不得她,于是哼了一声道:“蠢材!这么粗的蜡烛靠一个纸媒要化到几时,你不会换一根吗?”   那侍婢道:“奴才从来没有想到这种事,只带了一根蜡烛!”   韩莫愁怒叫道:“混帐东西,你不会进去拿,难道韩家庄连一很多余的蜡烛都拿不出来吗?”   那侍婢放下纸媒,正待回身去拿,一旁的韩夫人道:“相公!蜡烛放在后面的库房中,一来一去所费的时间更久,倒不如把烛心削长一点!”   韩莫愁讪笑一声道:“夫人说的是,我是被这些蠢材气糊涂了……慢来!慢来!不必削了!”   那侍婢刚拿出小刀,被韩莫愁一把抢了过去!   那侍婢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错,吓得躲过一边,韩莫愁拿着小银刀在地上找了一遍,然后用刀尖挑起一段半寸长的烛芯笑道:“这烛心粗约寸许,即使被风吹熄了,不会连烛心也吹断了;原来王大侠早已施展过剑法了,何必还跟兄弟开玩笑呢?”   说时用手一弹红烛,那枝蜡烛又断下寸许长一截,断处齐整,他才点点头笑道:“王大侠太谦了,一剑断烛削芯,手法之快,把兄弟都瞒过了,还说剑法不精呢!”   王非侠这时才放下剑笑笑道:“王某对剑法的确太生疏,刚才胡乱发了一剑,连自己都没把握,所以不敢说出来,很想找机会再试一次,现在被庄主看破了,王某一番心思算是白用了……”   韩莫愁笑道:“这一剑超出标准有余,王大侠何必如此客气呢,请继续第三道测试吧!”   墙外的谢寒云忍不住道:“老王真有两下子,这一手干净利落,还耍了他们一下,我看今天他或许能赢他们!”   杜青却凝重地道:“你别太乐观,照我的看法,王非侠的失败成分很大!”   谢寒云道:“何以见得?”   杜青道:“这一关看去简单,其实却相当困难,一剑熄火而要使灯罩回归原处,至少要在剑上下几十年苦功才做得到,王非侠就是担心最后无法使灯罩回位,才用了这个方法,剑下断芯,利用人家替他把灯罩放回去……”   谢寒云道:“你想得太多了!”   杜青道:“不是我想得多,韩莫愁也想到了,他看出王非侠心智虽工,剑法尚生疏,所以才用这个方法过关,王非侠这一手对他们是很大的侮辱,他却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足见他胸中已有成竹!”   谢寒云怔了一怔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老王的剑法并不太差,我开始练剑时,就是他打的基础,据我所知,他通过这一关绝无问题,为什么要故弄玄虚呢?”   杜青哦了一声道:“是吗?”   谢寒云道:“绝不会错,三年前我哥哥前来比剑,临试前还是老王教他如何通过测试,他自己怎么会通不过呢?”   杜青点点头道:“那就是王非侠故意示弱,令对方在比剑时生轻敌之心而疏于防备!”   谢寒云道:“这就对了,所以我想他会胜利!”   杜青想想道:“韩莫愁也不简单,他也故意装傻,练剑的人首重眼明心细,他出手快,王非侠断烛时,我都看见了,他怎会不知道,而且还发脾气,迁怒别人,这都是剑家大忌,韩莫愁如果真是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连胜几次……”   谢寒云怔然道:“也对!他们是在互斗心机,还没动手,决斗已经开始了!”   杜青道:“所以现在就预定胜负未免言之过早。”   谢寒云道:“不去管他们了,谁胜谁负都没关系,问题是你今天应付得了吗?”   杜青道:“我不知道,现在我毫无把握!”   谢寒云急了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今天一定要绝对有把握!”   杜青轻轻叹道:“剑法之强弱有一半是造诣,三分心智;两分运气,论造诣我很差,心智上我进来时很容易,倒是充满了信心,可是看到韩莫愁这种深藏不露的样子,我也不敢说了,只好靠运气吧!”   谢寒云忧虑道:“那还是别鲁莽吧!光靠运气是不行的,反正最少你还有三年可等!”   杜青沉声道:“不,不能等,要就今天解决了,要就被人杀死算了,如果我跟你大姊相处三年后,说不定连一死的勇气都没有了!”   谢寒云道:“你并不一定要死!”   杜青苦笑道:“不死行吗?像你母亲跟王非侠这样生活下去,我宁可选择一死,人如果不能堂堂正正的相爱,爱情就会成为痛苦的负担……”   谢寒云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王非侠已经走到短几前面,伸手拿那个小盒子了,这是第三道测试,却不知是什么方式,因此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韩莫愁等他拿起盒子后,才开言道:“第三道测试是文才武功心计兼及,范围虽广,却最简单不过,王大侠应付起来定然游刃有余。”   王非侠苦笑道:“韩庄主说来轻松,王某却最担心这一关,因为王某乃一介武夫最怕咬文嚼字,何况王某心思最笨……”   韩莫愁哈哈大笑道:“王大侠又在口不由心了,谁不知道大侠才高八斗,乃侠中儒者,兄弟知道是大侠应试后,唯恐贻笑大方,临时换过题目,挖空心思,制下一道字谜,能博大侠一笑,兄弟已经很荣幸了!”   王非侠微怔道:“仅是一题字谜?”   韩莫愁笑:“是的,而且谜底只有一个字,历来这第三道测试都是限题命诗,或者是一联对句。大侠见闻渊博,如果以剑法入诗,实嫌轻慢;如以武功对联,大侠的对句一定比兄弟更高明,班门弄斧,徒见其陋。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方式,才能使兄弟面子上过得去一点!”   王非侠苦笑道:“只怕王某过不去了!”   谢耐冬忍不住道:“韩庄主,你这一手太不光明了,怎么出字谜了呢?剑法武功,包藏在—字之中,叫人从何猜起!”   韩莫愁笑道:“夫人言重了,韩某此举虽小有变化,相信难不住王大侠的。何况字谜也是文字游戏之一种,韩某并未超出先人所定的范围!”   谢耐冬无以为词,只得问道:“时间呢?”   韩莫愁笑道:“自然是照旧,盒启香燃,香尽为度。”   谢耐冬叹道:“非侠,你多费点心吧!谁知道他们会换花样呢?一会解不出,也只好认命了。”   王非侠神色沉重揭开盒盖,盒中放着一块白绸方巾,折得很齐整,一枝线香,香头上可能用了什么特制的药物,见风后,立刻冒出—溜绿火,火熄后,线香已燃着了,冒出袅袅青烟。   那线香长不过寸许,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会燃尽。王非侠不敢怠慢,连忙拿起方巾展开,却是两张纸笺,一张空白的,用作填答谜底;一张是谜题,他看了一眼后,大声念道:   “释儒异宗,殊途同归!”   谢耐冬道:“这里面有剑法,有武功,而破解的招式只有一个字就能表达了?”   韩莫愁笑道:“不错!”   谢耐冬道:“你明明是骗人!那会有这等事的。”   韩莫愁道:“等一下韩某还要揭晓谜底,夫人如果认为不当?那时再反对也不迟。”   谢耐冬道:“你挖空心思,想了一天的题,却要人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解答出来,纵然那谜底很合理,似乎也欺人太甚!”韩莫愁庄容道:“韩某有出题之权,占点便宜也是应该的,夫人如果不服气,下次考较韩家时,也可以来一下。”   谢耐冬叫道:“一向这第三道测试都只是做做样子,你在上面难人,居心也太卑鄙了!”   谢寒月忍不住道:“娘!这是人家的权,我们不服气也没有办法,以后我们有权利出题时……”   谢耐冬道:“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吗?今天就输定了!”   谢寒月沉着地道:“您这样吵下去,搅得人心神不定,才真的输定了,为什么不让老王静心解一解呢?人家自然是有根据出题。往深远处着眼,按题索解,并非没有可能!”   谢耐冬这才不开口了,王非侠丢开题纸,拿着那张答卷,低头沉思,捧盒的侍婢却在身边取出一枝浸泡了墨汁的毛笔。拔去笔套,交给王非侠准备答案。   气氛紧张,谢氏母女也在思索答案,墙外的谢寒云与杜青也在思索答案。   不知不觉间,那枝线香已经烧完了,大家仍无动作,韩莫愁轻咳了一声,王非侠突然警觉,将笔管一丢,把白纸边给韩莫愁道:“庄主的谜题立意深远,王某只得交白卷了。”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3   第十二章 节外生枝枝外节     谢耐冬满脸悲愤,将第一张矮几上的薄册拿起来丢给韩莫愁,怒声道:“韩庄主,恭喜你出的好题目,我们两家近百的争端,就此解决了!”   韩莫愁捧着薄册,也不知是喜是悲,神情异常特别,呐呐地道:“胜负已不足喜,这剑册上的剑法也许对我们已经没有用了,可是百年来无死伤而结束此会,今天是第一次,对大家都是件喜事!”   谢耐冬道:“喜的是你们!想到谢家那么多的生命白白牺牲,那么多的鲜血白流,还有什么可喜的……”   韩莫愁不禁为之默然,墙下的谢寒云虽然很失望,却只淡淡地道:“这也好,原来我们两家所争的只是一本书,那实在没意思。”   杜青道:“一本书不过是象征性的东西,真正的得失还是两家的荣辱,你们家败了你不关心吗?”   谢寒云笑笑道:“我心里自然不大舒服,可是我们败在对方的诡计之下,并不是剑法不如,那又好得多,何况经此一来,你也不必再拚命了!”   杜青的摇头道:“事情并没有结束!”   谢寒云道:“怎么还没有结束呢?娘已经把东西给人家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杜青笑道:“现在当家的是你大姊,她并没有认输,出面出斗的是王非侠,他也没有认输,你母亲一个人认输作不得数的!”   谢寒云一怔道:“老王已经交了白卷……”   杜青道:“交白卷并不表示认输,你看他跟你大姊相视微笑,恐怕里面别有文章呢!”   果然韩莫愁想拆除册上的封条时,谢寒月出言阻止道:“韩庄主此刻拆封尚嫌太早,至少你要把谜底公布!”   韩莫愁点点头道:“不错,在下那谜底是个……”   王非侠飞快地接口道:“是个空字!”   韩莫愁一怔,睁大了眼睛叫道:“对!王大侠果然高明,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解了出来!”   王非侠一笑道:“王某交出一张白卷,不知能否算是一个空字!”   韩莫悉又怔了一怔,终于颓然将薄册放回原处,长叹一声道:“韩某一时失态,其实早该料到这点小聪明,绝对无法难住大侠的!”   谢耐冬反惊为喜道:“非侠;原来你早解出来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王非侠轻叹道:“说来惭愧,我虽然解出了谜底,似乎比寒月慢了许多,她在劝你别说话时,已经知道谜底了,因为她的眼睛一直望着天,我得到了这个暗示,再听她说按题索解,往深处着眼,才豁照贯通!”   谢耐冬愕然道:“是这样的吗?”   谢寒月谈谈道:“是的!不过我并不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暗示!”   谢耐冬叫道:“为什么,难道你愿意输掉!”   谢寒月道:“为了您,我真愿意输掉!如果您后来不对胜负得失表示这么关切,我就不会再更正了!”   谢耐冬大声道:“这是什么话,我固然不愿意非侠被人杀死,可是为了对谢家责任,我任何一切都可以放弃,否则我今天就不会让非侠出来代表应战!”   谢寒月低声道:“是的,娘!我知道您的的牺牲,也明白我的责任。我不是已经作了决定吗?”   谢耐冬顿了一顿道:“寒月,我知道你钟情于那个姓杜的小伙子,我曾经想帮助你,才另找了千手神剑查子强来做你的丈夫,谁知又被寒云那鬼丫头搅吹了……”   谢寒云在墙外哼了一声道:“她还怪我做错了呢!她也不想想,如果大姊真嫁了查子强,就算姓查的今天被杀死了,你还会跟大姊在一起吧?”   杜青轻叹一声,拍拍地道:“别说话,你母亲的用意也是好的,她想我们像她跟王非侠一样,各人的想法不同,你倒不能怪她。”   谢寒云想了一下道:“那些事反正已经过去了,只是那个谜底怎么会是空字呢!”   杜青思索片刻道:“这个谜题出得挖空心思,却只能难难你们这些不在江湖的人,如果你对当今武林各家的剑法有所了解的话,倒是不难索源!”   谢寒云道:“我们虽然不出江湖,但是对外面的情形并不陌生,尤其是关于剑法方面的,差不多全有个了解,因为我们必须吸取别家剑法的精华来充实自己!”   杜青笑道:“那就从谜题上来看吧,第一句是释儒异宗,释是佛家,武林中佛门宗派以少林为宗,少林剑以达摩为主,你知道达摩剑法中有那些精招吗?”   谢寒云道:“那太多了,漫无范围……”   杜青道:“范围是很广,但是在规矩上已经限定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谢寒云抢着道:“那一定是问天无语……”   杜青嘉许地点头道:“你的天分很高,下面是儒家的招式,江湖以上以书香门弟而兼长剑法有四家……”   谢寒云笑道:“我也知道,第一就是你们杜家,其次是江南林上春,关中马雄飞!浙东天目的陈绍棠,可是这与迷题扯得上关系吗?”   杜青笑道:“关系是有的,只是费点脑筋。因为我是杜家的人,从本身想起,才比较容易找出头绪,杜家剑法的起手式‘怪石凌空’,林家的起手式是‘力劈华山’……”   谢寒云笑道:“我也知道了,马家的流云剑是以‘乱云流峡’,陈家是‘神笔天生’对不对,这四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是你们剑法之精华……”   杜青道:“可是我们剑招的第一个字合起来就有点意思了……”   谢云去想想道:“让我来连连看,你家的第一个字是‘怪’,底下是‘力’、‘乱’、‘神’,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杜青一笑道:“以前有人说我们四家是孔门叛徒,也是因为刚好合上了这句话,若不是为了这个典故,我也想不出上一句达摩剑法的‘问天无语’。”   谢寒云道:“佛曰不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又跟空字拉上了关系?”   杜青道:“这五招剑法是从五个不同的方向进攻的,假如真有那种情形发生,唯一的解法是什么呢?”   谢寒云道:“我不知道是哪些方向!   杜青道:“问天无语是正前方,力劈华山自上而下,杜家先攻左边,马家攻右,神笔天生则是从背后进招,刚好把五个方位都占全了。”   谢寒云道:“那只有一招可用,龙门剑中的‘野火燎原’。我知道了,野火燎原后,不是把野草都烧完了吗?”   杜青笑道:“所以这个空字刚好是谜底!”   谢寒云叹道:“妙是妙,太伤人脑筋,老王不知道是什么灵感想出来的!他的文理并不太高明!”   杜青笑道道:“韩莫愁出这个题目,刚好给他占到便宜了,因为以前就是他跟我父亲开玩笑,说我们是孔门的叛徒,当时有很多人在场,引起一场大笑,今天遇上这个题目,他自然不费脑筋,难的是你大姊,她才是凭真正的聪明想出来的!”   谢寒云笑道:“在我们三姊妹中,无论文才武功,大姊都是最好的一个,我相信在别的地方,也很少有女孩能比得上她。”   杜青诚恳地道:“这句话我绝对承认。我在外面跑了几年,也见过几个文武兼资的女子,只有你大姊使我一见倾心!”   谢寒云道:“别不害臊了!听老王说你的风流事特别多,所以才赢得潇湘美剑客的称号!”   杜青几乎要急得叫起来,幸而谢寒云马上改口,笑着道:“你别着急,我是说着玩的,老王对你的评论很好,说你的品性极为端正,要不然大姊的眼光很高,绝不会看你的!”   杜青这才舒了一口气道:“王非侠如果胡说八道,那真是不凭良心,我一向与女子无缘,对你大姊是例外中的例外,此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谢寒云笑了一笑,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因为场中已经作了决斗准备,用作测试的东西都搬开了,只有谢家交出的薄册还摆在短几上的银盘中。   韩莫愁朝他的妻子点点头,她也拿出一本差不多的簿册交给谢寒月道:“这是下半册剑笈,小姐检查一下上面的封条!”   谢寒月淡淡地看了一下道:“不必检查,我相信府上也不会私自拆封,这部剑笈必须合起来才能看到内容,光是半本,看了也没多大用处!”   韩夫人不作声,捧到另一张矮几上,放在银盘上,低头退过一边,韩莫愁到场中心道:   “王大侠,请下场赐教吧,这是场生死之斗,非至其中一方无力再战时,决斗不可停止……”   谢耐冬道:“这些废话还说干吗?”   韩莫愁笑道:“因为王大侠是江湖中人,我才特别声明一句,是为了他好,如果大侠遵守江湖规矩,有一点轻伤就止了手,吃亏就大了!”   谢耐冬道:“你放心好了,我们已经得了教训,像六年前你诈死而趁人不备突施杀手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了!”   韩莫愁笑笑道:“那种事可一而不可再,我自然不会再用,就怕王大侠一时想不开而学一次,那我是不会上当的。只要王大侠还有一口气在,我的剑仍是会毫不容情地刺下来的!”   王非侠冷冷一笑道:“听韩庄主的口气,今天兄弟是死定了!”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生死要等决斗之后才见分晓,事前谁也不敢说。兄弟只是预先声明动手时所采取的方式,以免事后贵方的人说兄弟手段太狠!”   王非侠慢慢地走出去,手握剑把道:“王某在江湖上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对敌人绝不可慈悲。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如果王某侥幸得手,庄主恐怕要把脑袋找回来重安上去,才有继续作战的可能,所以庄主先前的招呼虽见盛情,实嫌多余!”   韩莫愁神色略动了一动,然后才笑道:“好极了,大侠快人快话,兄弟也可以毫无顾忌了。上次兄弟一时失手,未能留下谢世兄的全尸,心中一直耿耿不安,今天大家把话先说开了,兄弟倒是十分赞成!”   王非侠铮然出剑,韩莫愁也亮剑备战。两个人只对视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跨前递剑出招!   前几个回合他们都是在试探,招式并不递满,一看对方有了知觉,立刻就撤了回来,因此只见剑光缭绕,却听不到金铁交触的声音!   二十个回合后,他们才开始小有接触,但也是稍沾即退,因为两个人都很慎重,尽量想试探对方的虚实,不到绝对有把握时,绝不肯轻易把招式用足,以免失去先手。   他们所用的招式都很平常,却十分渊博,差不多各家的路数都有,目的在试探对方的反应,长于那一方面,因此两人也十分小心,尽量避免泄露根底,只用普通的招式来应付过去!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墙外的谢寒云又不耐烦了,低声埋怨道:“这样打下去,一辈子也结束不了!”   杜青笑道:“这才是老谋深算的战法,如果有那一方首先不耐烦,泄露了根底,除非是一剑把对方解决了,否则被人家看出缺点,就落在下风了……”   谢寒云道:“如果大家都不肯泄底,拖下去,又将如何了结呢?”   杜青道:“不会的,他们动手已有百余招了,大家多少也有个了解,再等一下就要互攻对方之短了……”   谢寒云不信道:“你看出他们的长短所在了吗?”   杜青道:“是的,韩莫愁习惯于用剑,招式中的刺点多于砍削;王非侠是专司拳掌的,剑法的习惯也着重在砍劈。一个是上盘不稳,一个是下盘有缺点,因为他们在这方面的攻多于守,如果我是王非侠,现在就专攻上盘了。”   谢寒云道:“我看你的判断有问题,他们两个恰好相反,老王专攻下盘,韩莫愁又专攻上盘!”   杜青笑道:“不错,那是他们慎重的地方,唯恐对方故意藏拙,把长处当作短处,诱使自己上当!”   谢寒云看了一下,恍然道:“有道理,还是你行,居然把两个老狐狸的心理都摸准了,那么你认为他们是不是故意在藏拙呢?”   杜青道:“不会,人的习惯很难改得掉,无论多小心,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来。王非侠如果聪明一点,现在正是放手进攻的时候!”   谢寒云道:“那么换了你下去,必可操胜券无疑了。”   杜青摇头道:“那又不一定。我只是把握住一个先攻的机会,能否得手,还要看造诣与招式来决定。高手对阵,胜负只在一击之间,一击而不中,反而失去了先手,增加了失败的成分。”   谢寒云急了道:“杜大哥,你怎么还是说这种话,今天你一定要有把握!”   杜青心中暗叹,表面上只得安慰她道:“我当然有把握,韩莫愁的态度如此慎重,就证明他的剑法还没有登峰造极,否则他早就发动攻势了,剑手最重要的信心,他没有临敌必胜的信心,出招时的威力就会打折扣。”   可是他在心中却为自己担忧,自己除了一点决心之外,根本没有信心,唯一所恃的就是两三招家传的精招与那个神秘老人所授的血魂剑,靠着这些本事,要去与一个历史悠久的剑术世家为敌,取胜实在太渺茫了!   谢寒云毕竟经验浅薄,听了杜青的话后,感到十分安慰,在她的心中,只有杜大哥才是最强的剑手。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4   第十三章 断肠剑谜剑断肠     韩莫愁与王非侠之战已由轻松的试探进入较为紧密的对斗了。双方都知道各自的火候与修养,更知道光是靠那些普通的剑式变化实在足以探测真正的深浅,出手时开始施用较为专门的招式。   因此交往的回合少了,速度也慢了下来,大部份是对峙的状态,发出一剑时,都是攻守兼具,固然希望那一剑能攻中对方的弱点,但更担心的却是这一招不会被对方反过来利用抓住弱点!   差不多整整有半个时辰,其间王非侠攻了九招,全都是利用他鹰爪式中长取的招术化为剑招来使用,韩莫愁对于王非侠的攻势采取极慎重的态度,人不正面接触,都是先拉长了彼此的距离后再因势躲避!   他回攻的次数较少,一共才发了六剑,可是每一剑都有山摇地动的威势,剑式中不是没有弱点可取,然而想攻取他的弱点,势必先遭遇到他剑上的如山巨威,王非侠采取了稳重的战法,也只有避开为上!   两人所取的守势不足为法,可是他们攻出的招式却令在场的与躲在暗处的人叫绝,那足够被称为智慧与经验的结晶,步眼手法,都到了无懈可击的程度。   杜青轻叹了一声道:“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精采的一次比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练的,最平凡的招式,到他们手中,也会产生无穷的威力!”   谢寒云轻哼一声道:“老王真不是东西,他居然把这么好的剑法藏起来不教给我!”   杜青笑笑道:“你这是错怪他了,他恨不能把所会的东西全教给你!”   谢寒云知道:“他刚才所施的八招剑法就没有教给我!”   杜青笑道:“二十年前他到我家作客,就施展过这几手招式,那不是剑法,是他最拿手的鹰爪九大式!”   谢寒云一愕道:“鹰爪九大式是掌法,怎么能变成剑法用呢?”   杜青道:“天下武功都是殊途而同归的,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就没有什么拳掌剑刀之分,触类而旁通,信手拈来,自成精妙,他的鹰爪九大式没有教给你吗?”   谢寒云道:“没有!他说我还是专心学剑的好,学多了反而分心,影响进步!”   杜青道:“这是对的,你刚开始学步,还是择一而精,才能奠定基础。等你剑学成了,再学其他功夫就容易多了,他倒不是存心留着功夫不教你!”   谢寒云道:“鹰爪九式可以溶入剑法中应用,他就应该教给我!”   杜青笑道:“教了也没用,那是火候问题,跟写字一样,同样的一个字,有人写来笔力万钧,有人却写得如同涂鸦。你如不到那种火候,教给你等于白费,等到了火候,不教亦会自通!”   谢寒云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不响了,而场中的王非侠与韩莫愁都停顿了下来,除了凝视着对方,连剑都垂下倚在地上。   谢寒云门道:“他们又在动什么念头了?”   杜青凝重地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他们对相互之间的了解已够,下面就将开始生死之拚了,那最多只有两三个接触,所以他们必须歇一口气,一方面调养真气,一方面决定如何出手!”   韩莫愁的妻女,谢耐冬与谢寒月,此时都陷入了极端的严肃中,在不可知中等待着,等待那决定性的一刹那。   不知道过了多久,决斗中的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剑,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对方冲过去!   剑光闪耀,人影穿错,只有呛啷的几声,又倏然地分开,韩莫愁的肩膀上印出一道血痕,单剑无力地垂下,谢寒云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道:“老王赢了!”   这一声大叫使他们再也隐藏不住身形了,可是只有韩莫愁抬头朝他们藏身之处看了一眼。   杜青低声道:“下去吧,战斗已经结束了!”   谢寒云飞快地攀上高墙,跳了下去,老远就叫道:“娘,大姊!我们赢了!”   谢耐冬怒瞪她一眼道:“死丫头,谁叫你来的?”   谢寒月道:“娘!是我和韩庄主说过了,请庄主放她进来,今天她应该来。”   谢耐冬哼了一声,转头去看王非侠,他身上好像没有受伤,可是神情异常委顿,软弱地伸出一只手,谢耐冬连忙握住,谢寒月把谢寒云也推过去,谢寒云却不愿意地抗拒着,不时回头看墙外的杜青!   杜青也下了墙,慢慢地走过来,韩莫愁皱眉:“小七号,你不应该到这里来!”   杜青没有答理,王非侠却软弱地道:“寒云,三小姐!你来得好,多……”   才开口说了这几个字,他身子忽地一斜,胸腹处血如泉涌,把身旁的谢耐冬,稍远处的谢氏姊妹都喷了一身红,谢寒云怔住了,她还以为王非侠胜了,却没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王非侠已经站不住了,身子半倚在谢耐冬的肩上,胸下横裂一道宽缝,被斩断的肠子被挤了出来!   谢耐冬还想用手替他塞回去,王非侠低声道:“耐冬!别费事了,我还活得成吗?”谢耐冬咬住嘴唇,不敢放声哭出来,她怕一激动,刺激王非侠,使他死得更快,因为韩莫愁横拖一剑,削断了他的身子。   王非侠仍是低声地道:“韩家剑法的确是够快的,一剑断肠,竟能迟至这时候才发作!”   韩莫愁那一剑是太快了,快得杀伤他之后毫无动静,直等血液再次运行到伤处时才喷射出来,而且等他开口说话,震动胸膜时,才使断处破裂!   谢耐冬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叫道:“非侠!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王非侠倒是很平静,低声道:“耐冬!别哭!趁我还能说话时,让我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大小姐……”   谢寒月连忙道:“你别说,我都看见了!”   王非侠苦笑一下道:“好!那我总算没有白死,这撩胸一剑是不能挡的……”   韩莫愁肃容道:“王大侠上挑一剑也凌厉无匹,兄弟只是沾光在出手较早……”   王非侠轻叹道:“下次恐怕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韩莫愁道:“是的!兄弟靠这一剑连胜了三场,三年后的第四场,恐怕再也无法用得上了!”   王非侠低头朝谢耐冬道:“耐冬!我总算解开了断肠剑之谜,对得起谢家!”   谢耐冬哭叫道:“可是谢家怎么对得起你!”   王非侠道:“别这么说!至少我们已经成了夫妇,此生再无遗憾了!”   谢耐冬抱着他痛哭失声,谢寒月忙道:“娘!你该让妹妹说几句话!”   谢耐冬放开了王非侠,可是他已无法开口了,嘴唇不住地翕动着,谢寒月一推谢寒云沉声道:“跪下去。”   她的声音令人有无法抗拒的威严,谢寒云身不由主地跪了下去,谢寒月又命令道:“叫一声爹!”   谢寒云对这个命令倒不肯接受,昂头正待反抗,杜青道:“叫吧!对一个垂死的人,你该给一点安慰!”   谢寒月一怔,王非侠无力地摇摇手,就这样断了气,谢耐冬愤极一脚,把谢寒云踢得滚出老远,还想追过去时,杜青拉住了她,低声道:“这样也好,王世伯并不希望她知道。”   韩莫愁怒道:“小七号!你还不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谢寒月自然听出了杜青的声音,知道他乔装前来,连忙用目示意叫他离开!   杜青装作没看见,转身向盛放剑册的矮儿走去,伸手去取韩家的剑册,韩莫愁连忙喝止道:“小七子!你干什么?”   杜青已将剑册取到手中道:“为了这本没有用的书,连年争战,伤人流血,实在太无聊了,我想毁了它!”   韩莫愁喝道:“混帐东西,还不快放下!”   这时韩莫愁的女儿叫道:“爹!这个人不是七哥!”   韩莫愁也发觉有异,长剑前指叫道:“你是谁?”   杜青掀起面纱道:“在下杜青!”   韩莫愁先是一愕,继而回过头来道:“原来是潇湘美创客,你不是被谢家赶出来了吗,又到这里来干嘛?”   杜青泰然道:“我莫明其妙地到了谢家,又莫明其妙地离开了那里,所以前来弄个明白!”   朝莫愁目注谢耐冬道:“谢夫人!这件事该你负责!”   谢耐冬没想到杜青会跟来此地,连忙道:“姓杜的,不要你多管!”   杜青冷笑道:“杜某在府上挨了一剑,又受了一场羞辱,怎能说与我无关!”   谢耐冬刚要叫起来,谢寒月拦在她前面道:“杜公子,以往一切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以谢家主人的身份,向你致十二万分歉意,好在事情你差不多全明白了,对于事情种种,想必你能谅解,现在请你走吧!”   杜青谈笑道:“你要赶我走?”   谢寒月道:“我是央求你离开!”   杜青一笑道:“小姐如此吩咐,杜某只有遵命!”   说着转头要走,韩莫愁喝道:“等一下!”   杜青笑道:“韩庄主莫非有留客之意?”   谢寒月连忙道:“这是舍妹年幼无知,把他带了进来,请庄主看在我的份上,宽予担待!”   杜青一笑道:“谢小姐!这可不能冤屈令妹,她是门上公开放进来的。我是用自己的方法混进来的,虽然在一起,两下却无关连!”   谢寒月道:“韩庄主门禁森严,如果不是为了舍妹的原故放松戒备,外人绝难进人!”   她的口气中仍是在替韩莫愁顾全颜面而希望他和平息事,韩莫愁沉吟片刻才道:“话虽如此说,但本庄主疏忽之责仍是难卸,倒是怪不得别人,而且韩某如此慎重其事,也是为了避免惊动别人,谢小姐叫他留下剑册,到了外面严守此秘,韩某自然也不为已甚!”   谢寒月听他已经答应了,连忙道:“那是自然……”   谁知杜青却笑:“谢小姐,你不要答应得太快了!有些事你可不能作主!”   谢寒月一皱眉头道:“杜公子存心与我们为难了?”   杜青道:“杜某并无此意!”   谢寒月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听庄主的话?”   杜青道:“我跟韩家素无交往,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谢寒月知道他的傲性,连忙道:“那就算是我央求你行不行?”   杜青一笑道:“行!不过两件事我只能听一件,对外守秘部分,因为与府上也有关连,杜青自可绝口不提,至于这剑册,既非府上之物,杜某亦非从小姐手上取得……”   韩莫愁脸色一沉道:“看来阁下是存心与韩家过不去!”   杜青淡然道:“你愿意这么说也行,事实上杜某已经得罪了府上很多人!外面湖上制倒了三名逻守,花园里又制服了一位蒙面守望者,韩庄主即使愿善罢,只怕其他人也不会轻易放过杜某!”   韩莫愁道:“韩某可以着令他们不得生事!”   杜青一笑道:“韩庄主为什么会这样大方呢?”   韩莫愁怒道:“姓杜的!韩某完全是看在谢小姐的份上,才对你如此客气,你不要以为韩某是怕你!”   杜青一笑道:“韩庄主在外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称,今天忽然如此大方,杜某实在难解!”   韩莫愁微微一震道:“胡说,韩某一直株守家园,从不与外人接触,你心狠手辣之说从何而来!”   杜青笑道:“韩庄主本人虽然不出去闯江湖,‘铁面无影’却在外面杀死过不少人!”   谢寒月一震道:“铁面无影是谁?”   杜青道:“那要问韩庄主了!”   韩莫愁淡然道:“韩某没听过这个名字,而且江湖上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杜青道:“韩庄主何必再装糊涂呢,那个铁面无影虽然行踪飘忽,而且始终带着一个铁面具掩去本相,可是剑法却与庄主如出一辙,尤其是适才那一招‘月弄花影’……”   韩莫愁脸色一沉道:“你跟花三弄是什么关系?”   杜青摇摇头道:“在下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韩其悉冷笑一声道:“姓杜的,你也别装糊涂了,你一定是花三弄派来的人,他倒真有本事,居然能摸到韩某的根底,你打算替姓花的报仇吗?”   杜青仍是摇头道:“杜某不像庄主这样藏头缩尾,做了不敢承认,花三弄是谁,杜某的确不知!”   韩莫愁冷笑道:“那么你从何处听来‘铁面无影’的名字?”   杜青道:“是一个朋友处!”   韩莫愁道:“花三弄没有朋友!”   杜青怒声道:“告诉你我不认识花三弄!”   韩莫愁听来不像是说谎,乃道:“你是从朋友处听到铁面无影的名字,也是从朋友处听到‘月弄花影’的剑招?”   杜青点点头道:“不错!那个朋友身受铁面无影的残害,特别把这式剑法记牢在心,叫我留心查访!”   韩莫愁一笑道:“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告诉你别的吗?”   杜青道:“有的!他说铁面无影的口音有点金陵腔调,叫我在金陵,六合一带多留点心!”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5   第十四章 恩义两重只为情     韩莫愁道:“所以你才对此地特别留神!”   杜青道:“杜某来此不过适逢其会,想不到凑巧会碰上了韩庄主,揭穿了你铁面无影化名之秘!”   韩莫愁沉思片刻才道:“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杜青怒声道:“你问这个干吗?我那个朋友全家都死在你手中,本人虽以身免,也为你杀成重伤,难道你还想赶尽杀绝!”   韩莫愁赫赫一声冷笑道:“你说的那个朋友必是花三弄无疑,韩某承认用过铁面无影的化名,但是只对花三弄一人而已,那个铁面具也是为了掩藏身份而临时找来的,除了花三弄之外,谁都不会知道这个名字!花三弄果真是你的朋友吗?”   杜青也颇感意外地道:“当然是朋友。不过他是被你杀伤后又经我救治了,互相才认识,他没有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只是央求我代为查访铁面无影这个人!”   韩莫愁放心了,微微一笑道:“为什么他会托付给你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年青人呢?”   杜青道:“因为他知道我是个剑手,铁面无影也是用剑的,可能会有机会遇上!”   韩莫愁又道:“遇上了又怎么样?是否请来代为报仇?”   杜青道:“你惨杀他全家,激于武林的义愤,我应该替他报仇,可是他并不希望我多事,只要求我找到铁面无影的下落,通知他一声,由他自己来处理!”   韩莫愁问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杀死他家人,为什么要杀伤他?”   杜青摇头道:“没有!虽然我问过,可是他说自己也不知道!”   韩莫愁哈哈—笑道:“不错!他的确不知道!”   韩莫愁的女儿忍不住问道:“爹!您真的在外面杀过人?”   杜青沉声道:“据那位老者说他一家九口,惨死在剑下,心狠手辣,令尊确可当之无愧!”   那女孩子惑然问道:“爹!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韩莫愁神色一沉,叱道:“小孩子家少管闲事!”   韩夫人却脸含忧色道:“老爷!我知道你不会无故杀人的,因此你必须说明理由,免得孩子们误会。”   韩莫愁拂然道:“夫人!这件事我自然会有解释,可是现在不能!”   谢寒月忽然道:“是否怕我们听见不方便?”   韩莫愁干笑一声道:“自然不是,不过这属于韩某的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谢寒月冷冷地笑道:“那就不对了,我们两家同有规约,不得在江湖上行走,惹是生非,韩庄主不但违背了规约而且还在外面施展剑法杀人!”   韩莫愁连忙道:“韩某并未使用本名,更没有泄露行藏,不算违背规约!”   谢寒月冷笑道:“可是韩庄主施展了独门剑法,又在口音中给人留下了线索!”   韩莫愁微笑道:“花三弄那老头儿不会泄露出去的,否则他早就将铁面无影四个字宣扬开了!”   谢寒月道:“你怎知他不会,杜公子就已经知道了!”   韩莫悉道:“杜青是唯一知道的人,而且也是凑巧才碰上的,韩某敢担保此外再无别人知道!”   杜青沉声道:“就是杜某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韩莫愁深沉地道:“杜世兄!你年纪还青,在江湖上好好混还有无量前程,最好不要自投绝路!”   杜青冷笑道:“韩庄主是否在威协杜某!”   韩莫愁阴森森地道:“韩某没有这个意思。你不明是非曲直,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花三弄与韩某之间的怨仇,你可以告诉他韩某的所在,叫他自己来解决!”   杜青道:“那当然!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懒得多管闲事!”   韩莫愁笑道:“这就好!可是除了花三弄之外,你必须守口如瓶,不管是韩谢两家的纠纷,抑或是铁面无影的真相,你都不得与他人提及,否则你就活不长了!”   杜青道:“我走出这里后,你还管得到吗?”   韩莫愁道:“无论你走到那里,韩某的眼睛都会跟到那里,韩家有的是人手,在我与花三弄之间的问题没有了结以前,韩家的人会不分日夜地跟踪着你,监视着你,只要你有一点不对,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收拾你!   杜青傲然道:“你们如果有这么大的神通,杜某就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了!”   韩莫愁道:“那是我们的疏忽,也因为以前从没发生过意外,才大意了,今后你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杜青道:“我倒想试试看!”   谢寒云这时又凑了过来道:“杜大哥,这是何苦呢!你跟他们呕气有什么意思,虽然你今天瞒过了他们,那是因为你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以后你们的地位对调了,你明彼暗,韩家的个个都是鬼精灵,行事不择手段……”   韩莫愁微微变色道:“三小姐说话太过份了!”   谢寒云怒道:“难道我说得不对,看看你们今天对老王所用的手段,连在测试的时候都想捣鬼。”   谢耐冬喝道:“死贱人!你还叫老王!”   谢寒云抗声道:“我不叫老王叫什么,他是奴才。”   谢耐冬伸手又想打她,谢寒云大叫道:“娘!你再碰我一下,我连你也不认了。你失节改嫁,我不能跟着你去把奴才当祖宗!”   谢耐冬气极下掴,却被韩莫愁挡住了,苦笑着劝道:“谢夫人!王大侠甘心作奴才,你又何必替他去争名义呢!这样最好!”   谢耐冬怒叫道:“你怎么不给你的女儿当奴才!”   韩莫愁笑道:“岂只是奴才,我还当牛马呢?事实上天下父母那个不是子女的牛马!”   谢耐冬哼了一声,谢寒云却扳着脸道:“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虽然你那一掌没打到我身上,可是我们母女之情就到此为止。”   谢耐冬怒叫道:“滚,小畜生,我也不要你这种忤逆的畜生!”   谢寒云沉声道:“你叫我滚那里去?”   谢耐冬吼道:“随便你滚到那儿去!只是别再给我看见,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谢寒云道:“我回家,要想不见我,除非你不回去!”   谢耐冬刚想开口,谢寒月却道:“寒云,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母亲!”   谢寒云冷冷地道:“大姊!是不是你也要把我赶出谢家!”   谢寒月一怔,知道这小妮子已经犯上了牛性,一句话不对,可能会逼使她走上更绝的路,沉思片刻才道:“你是谢家的女儿,我怎么能赶你出去呢?”   谢寒云道:“那么你该叫她离开谢家,否则她会杀我!”   说时用手一指谢耐冬,使大家都怔住了,最后还是杜青道:“谢夫人!王世伯的故里在淮阳,家中颇有资财,那个地方风光秀丽,不逊金陵……”   谢耐冬怒声道:“你要我到扬州去?”   杜青笑笑道:“王世伯家中没有别的亲人了,夫人应该把他的骸骨送到那里去,再说偌大一片家业,也该有人去管理一下,这个责任夫人无从推卸!”   谢寒月也道:“娘!杜公子的建议颇有道理。”   谢耐冬哼声道:“你也要把我赶走?!”   谢寒月黯然道:“娘!女儿怎敢如此居心,不过您为谢家的牺牲已经够了,应该卸下担子,让女儿来分劳,您到扬州也是您最好的归宿,一切都看在死去的王世伯份上!”   谢耐冬脸色激动了很久,突然又放声大哭起来,谢寒月低声道:“娘!女儿这种做法绝无私心,谢家的担子女儿一定好好地挑起来,您明白女儿……”   谢耐冬一把拉着她的手哭道:“寒月!孩子,我相信你,所以我才把家先交给你,其实谢家的责任也不该你来负责,那是寒星的事,可是我实在不放心她!”   谢寒月凄声道:“娘!别说了,女儿全明白……”   谢耐冬一抬头道:“好!我到扬州去!”   杜青连忙道:“在下可以护送夫人前往!”   谢耐冬冷冷地道:“那倒不必,我虽然是再嫁,也不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我大可正大光明的前去!”   谢寒云冷笑道:“每年她都跟老王出门一次,自然早已去过扬州,也许早就以王家的女主人自居了!”   谢耐冬怒瞪她一眼,神色忽转抑怨,凄声道:“我不必否认,非侠与我定情还在你……   你父亲之先,如果不是为了谢家,我早就嫁给他了!”   谢寒月道:“娘!这些事我已经告诉过她了!”   谢耐冬道:“可能还有别的人不明白,因此我必须把话说得很清楚,在二十五年前,我认识了非侠,感情已经到了可论嫁娶的程度,可是那时候正是我们谢家最不幸的时候,男人都死光了,亲生的女儿也只剩我一人,为了应付三年一度的比剑,我只有嫁人找个代表!”   谢寒云道:“你那时为什么不嫁给老王呢?还是怕他被人杀死!”   谢寒月连忙道:“不是的,那时谢家已连输三场,如果再输一场,我们就输定了,而王非侠那时其他武功虽然很好,剑法却非常生疏,如果参加比剑,一定会被人杀死,他并不怕死,却不肯因此耽误了谢家的事,所以千方百计,在终南山中找来一个精通剑术的故友,那就是我们的父亲,他一力促成这件婚事,挽救了谢家的家运……”   谢寒云呆了一呆道:“你们一直说他是谢家的恩人,就是这个原因吗?”   谢寒月道:“自然还不止此,爹死后,他自甘屈身为拥仆,帮我们料理家务,维持谢家的一切,他所作的牺牲,的确够我们终身感激……”   谢寒云道:“我知道,他临死前我不是还拜过他吗?”   谢寒月轻叹道:“恩重如山,一拜岂足以报!”   谢寒云道:“他的牺牲只为了一个人,又不是真心为了我们谢家,拜一拜已足够偿付他的情了!”   谢寒月还要说话,杜青已插嘴道:“我们如果体念王世伯临终前的愿望,便不该说得太多!”   谢耐冬与谢寒月都不作声了,韩莫愁笑了一笑道:“对!这是个很理想的结束,求仁得仁,王大侠虽死而无憾矣,府上的家务如果解决了,便该解决眼前的问题。”   杜青一笑道:“眼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除非韩庄主有意与我过不去!”   韩莫愁道:“韩某对阁下已经容忍太多了,只要你放下剑册,我们绝不干扰你的行动!”   杜青笑道:“你说得好听,目前你对我容气,正因为剑册在我手中,怕我毁了它,否则你怎会那么大方,听任我出去通知花三弄。”   韩莫愁怒声道:“胡说,韩某作事向来敢作敢当,花三弄的问题韩某迟早都会解决!”   杜青道:“你如果不怕他知道,当初为什么要乔装易名,杀死人家全家后,连下落都不留一个,如果我把剑册给了你,你绝不会放过我的!”   韩莫愁叫道:“我答应了谢小姐,她可以保证!”   杜青道:“性命安全是杜某的,人家答应了有什么用,她又凭什么来保证。”   谢寒月连忙道:“杜公子,我相信韩庄主不会违约的!”   杜青道:“如果杜某不明不白地被人杀死了,你即使替我报了仇,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不行,眼前我只相信这本剑册才是真正的保证!”   韩莫愁怒声道:“你以为这本剑册真能保证你安全吗?”   杜青道:“那很难说,可是你杀了我,绝对无法将剑册原封取回,如果你得回的是一堆碎纸……”   韩莫愁与他的两个女儿都拉出剑,准备上前围攻,可是杜青用手比着剑册,做出个要撕毁的姿势,韩莫愁连忙又喝止两个女儿道:“真真!萍萍!不得鲁莽,如果这剑册有一丝毁损,我怎么对得起以前的先人……”   杜青哈哈一知道:“你到底还是怕的,因此这本剑册才是最好的保障,我怎么会傻得还给你呢?”   韩莫愁硬蹩着性子道:“杜青,韩某为了对祖先有个交代,不得不接受你的要挟。”   韩真真急道:“爹!您打算让他把剑册带走?”   韩莫愁沉声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不过我郑重警告你一声,绝对不可拆开册外的封条!”   杜青道:“剑册在我手上,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韩莫愁脸色阴沉地道:“你不妨试试看,只要你敢动一下,立刻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杜青冷笑道:“由此可见你的奸诈了,你分明缺乏诚意,我才不肯上你的当!”   韩莫愁叫道:“韩某怎么缺乏诚意了?”   杜青道:“你具有随时随地杀死我的把握,也准备一天十二时辰内,绝不放松对我的监视,如果没有剑册护身,我岂非更难逃过你的毒手!”   韩莫愁道:“监视是必须的,可是你不能犯韩某的规定,韩某绝不下手对付你!”杜青道:“你杀死花三弄一家九口,足见你是个心狠手辣之徒,杜某实在不敢相信你!”   韩莫愁道:“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韩某已经把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敢动一动剑册,或是将花三弄的事对别的人道及,韩某杀了你,谢小姐也没有话说了!”   谢寒月道:“杜公子,依我说你把剑册还给他们算了,何必因此而自惹麻烦呢?”   杜青道:“不是惹麻烦,我怕死得不明不白,到时候他可以诬指我违反了规定,又死无对证,那不是太冤枉了!”   谢寒月道:“你带着剑册,人家同样可以对付你,而且更多了一个借口!”   杜青笑道:“剑册在手,我可以作个安排,叫他们投鼠忌器,在暗算我之前,先考虑一下剑册的安全!”   谢寒月道:“没有用的,你随时都在别人的监视下,趁你的睡觉的时候,人家也可以对付你!”   杜青道:“所以我必须先找个地方把剑册藏起来!”   韩莫愁冷笑道:“你的行踪没有一刻能逃过监视,韩某倒是很欢迎你藏起来,免得韩某费神!”   杜青淡笑道:“如果我躲在谢府安身,韩家的人是否也能跟踪监视?”   韩莫愁不禁一怔,谢寒云叫道:“对!杜大哥!到我家去,那是韩家人唯一跟不到的地方!”   韩莫愁搓着手道:“谢小姐!这就难办了!”   谢寒云叫道:“有什么难办的,是你自己不好,你如果行事光明,杜大哥怎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我家的庭院规定是你们禁止前来的地方!”   韩莫愁道:“不错!可是谢小姐必须保证他不去偷看剑册的内容,否则韩某就无法遵守规定了!”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6   第十五章 天书无字全篇白     谢寒月道:“我可以保证!”   韩莫愁道:“你必须确实保证,这封册虽是韩家所保管,却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你一定要随时监视他的行动!”   谢寒月道:“那不必,杜公子为了保障本身的安全,才需要有一段独处的时间去处理这本剑笈,而且为了保护它是我们的两家的责任,为了避嫌疑,我也不该知道它的下落!”   韩莫愁急了道:“那你如何能保证他不偷看呢?”   谢寒月道:“我待人唯一诚字,我相信他。”   韩莫愁叫道:“这小子诡计多端,你还相信他!”   谢寒月庄容道:“是的!杜公子心胸光明,是十足的侠义典型,如果庄主不自弄狡猾,说什么派人监视他行动的话,他根本就不需借剑册以自保!”   韩莫愁为之语塞,默然良久不出声,倒是杜青讪讪一叹道:“谢小姐!你如此相信杜某,杜某反而觉得惭愧了,老实说,杜某所以攫取剑册,就是想看内容!”   谢寒月一怔道:“你不会是这种人!”   杜青正色道:“我是这种人,不过我并不打算偷看,而是想先请你过目!”   谢寒月道:“我不会看的!除非我有了够资格看它的权利,那就是我们谢家连胜四次之后!”   杜青一笑道:“看这本剑册并不妨碍你的践约,因为他们早就看过了!”   谢寒月道:“不可能!上面有封条,封条上是谢家所有牺牲者的血书签名!”   杜青冷笑道:“封条被拆开过了,我可以提出确证,你看这封口部份的纸质黄得特别厉害,那是用热气熏过的痕迹……”   韩莫愁冷冷笑道:“你别胡说八道!封口处的胶水涂得较厚,日久自然会较为黄一点!”   杜青笑道:“那么封口处的印痕有两条,一旧一新,又是什么原因呢?”   谢寒月道:“没有的事,我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两条印痕。”   杜青道:“新痕是压着旧痕粘上去的,你轻轻拿起,自然看不出来,我在手上一用力,新痕的胶力不够……”   说着将书伸出去,指着封口,叫谢寒月看,谢莫愁连道:“不会的,我完全比照原来的痕迹贴封的,怎会有两条印痕。”   谢寒月在封口上并没有看到两道印痕,可是听见韩莫愁的话后,不禁怔了一怔,韩莫愁自己也怔住了!   杜青哈哈大笑道:“韩庄主终于自己相认了……”   韩莫愁这才明白杜青是故意用方法诈出自己的口供,顿了一顿才道:“韩某的确是重新封粘了一次,那是今天取出剑册时,见封口处的胶水因年久而松脱,韩某唯恐引起误会,才比照原痕将它粘好……”   杜青微微一笑道:“那么庄主没有看它的内容了……”   韩莫愁怒声道:“自然没有!你以为韩某是什么人!”   杜青又道:“庄主可曾猜测过其中的内容?”   韩莫愁道:“你别再旁敲侧击地试探了,韩某根本不知其中的内容,又何从猜测起!”   杜青一笑道:“杜某看都不看,却知道其中是什么?”   韩莫愁脸色一变道:“是什么?!”   杜青道:“是剑式!”   韩莫悉道:“废话!剑册所载自然是剑式!”   杜青笑道:“不过这剑式却很难练,一定要诚心沐浴,设下香斗参拜天地后,还得有机缘,才能得知其中之奥秘!”   韩莫愁怒声道:“你少开玩笑!”   杜青脸色一沉道:“杜某不是开玩笑,是千真万确的真话,因为这是一本无字书!不得上苍赐允,连一个字都看不见!”   韩莫愁脸色又是一变,随即平静下来道:“即使真如你所言,韩某也不知道,因为韩某从没有打开过!”   杜青道:“庄主有没有打开过谁能知道?可是杜某无须打开,即能知道其中的内容,而且绝不会错!”   一面说,一面用飞快的手法将封皮撕去,抖开绢册,果然是一片空白!   谢家三母女都怔住了!   韩莫愁神色不动,脸上却露出钦佩的样子道:“杜公子果然高明,你怎么知道其中是空白的!   杜青道:“是庄主告诉我的!”   韩莫愁连忙道:“公子别开玩笑,韩某对内容一无所知,怎么能告诉你呢?”   杜青道:“庄主并未说明,只是旁敲侧击,暗示内容!”   韩莫愁道:“韩某没有说过任何有关内容的话。”   谢寒月忙道:“庄主的确没有说过,看来是我们的老祖宗给了我们一个当上……”   韩莫愁笑道:“也许是的!”   谢寒月道:“本来这规定就不合理,为什么一定要三年比剑一次,为什么一定要男人代表出战,为什么要在连获四次胜利后,才能同享两本剑册……”   韩莫愁道:“因为男人的体力较为浑厚,容易学会许多新招式,三年的时间是给我们创造新招式的努力准备期限,如果在三年内仍然无法有所创造,那就是表示造诣仅限于此,不能再进步了,我们的老祖宗用两册剑笈为饵,又设下那么多奇苛的规定,无非是督促我们自己求进步!”   韩夫人接口道:“这些年来,我们也的确有了不少进步,由此可见祖先的主意深远!”   杜青道:“立意深远固然不错,可是两家的老祖宗也太不疼子孙了,为什么要规定非死不中止决斗呢?”   韩莫愁道:“那是很重要的,正因为每次都是生死之斗,才能使子孙兢兢业业不敢怠忽!”   谢寒月轻叹道:“可是我们两家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韩莫愁道:“这些人死得有价值的,我们两家的剑术比起以前来不知进步了多少倍,幸好杜公子明知卓见,使我们以后不必再为了这个笨方法而白白牺牲人命了!”   谢寒月道:“那我们这一册必定也是空白了!”   韩莫愁笑道:“那还用说吗,不信打开来一看就知道了!”   说着伸手将另一条矮几上的绢册拿起,伸手撕开封皮,谢寒云叫道:“你急什么,要看也等我们来打开!”   韩莫愁的手很快,已经抖开了绢,背着人翻了一遍,谢寒云追过去,他已看到末页,递回给谢寒云道:“你别急,这还是一本空白的!”   谢寒云接到的手中一看,果然全篇皆白,一个字都没有,气得擦擦几声,撕得粉碎丢在地下道:“看了气人,为了两本空册子,先后断送了几十条人命!”   谢耐冬伤心地又哭了起来道:“早知如此,非侠这条命丢得太冤枉了……”   韩莫愁恻然叹道:“岂仅是王大侠一人而已,我们两家死在决斗的中每一个人都很冤枉,不过我们若论两家剑术的进步之功,这两本册子也占了很重要的份量,幸好这件事已经结束了,王大侠当是死于决斗的最后一人!夫人若是肯让王大侠停灵数日,韩某当会同谢小姐为王大侠隆重发丧,好好地祭奠一番……”   谢耐冬想想道:“不必了!这个地方我越看越伤心,一刻也不想多留!”   谢寒月道:“娘!既然决斗已告结束,您也不必急着离去,这个家还是您来当吧!”   谢耐冬凄然一笑道:“不!斗剑虽然结束,谢家的门户还在,我为了谢家尽够了心,实在不想再操神了,而且我已改为王氏,不愿再回到谢家了!”   谢寒月想想道:“那也好,反正您始终是我们的母亲,不管什么时候您想回来都行!”   这时韩家的院墙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响,接着是韩无畏带了五六个持剑的男子匆匆地冲进来,那个被杜青点倒的蒙面汉子也在里面,走到韩莫愁跟前道:“大哥!有人偷闯了进来,外湖巡逻船的子弟被点倒三人,内宅巡守的七侄也被人用点穴法制倒在花园中……”   韩莫愁微笑道:“我早知道了!是这位杜少侠跟我们开的玩笑,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韩无畏朝杜青瞪了一眼,那个在花园中受制的年青汉子立刻抽出腰剑欲待动手,韩莫愁连忙喝道:“小七子!不得无礼。”   那汉子声怒道:“二叔!我们的家宅岂能容外人乱闯!”   韩莫愁脸色一沉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我叫你巡守花园,责任何等重大,结果你被人家点住了穴道还不知道,你简直给韩家丢人!   那汉子急了道:“二叔!您不能怪我,完全是这小姑娘帮了他的忙!”   韩莫愁冷笑道:“不管如何帮忙,你总有疏忽失察的地方!”   那汉子涨红了脸道:“二叔,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形,这小姑娘说她要……”   谢寒云真怕他说出自己所施的诡计,连忙道:“你们韩家自夸铜墙铁壁,结果连杜大哥如何进来的都不知道,人已经丢了,还好意思说理由!”   那汉子鼓大了眼睛,韩莫愁已沉声道:“不必说了,好在事情已经结束了,韩家以后再也不必设防,敞开门户,欢迎各地的朋友前来赐教……”   韩无畏一怔道:“二哥!您是说比剑结束了?”   韩莫愁笑道:“是的!纠扰谢韩两家数十年的比剑已经告一段落,今后再也不必举行了!”   韩无畏忙问道:“那两部剑册呢?”   韩莫愁用手一指道:“都打开过了,里面全是空白,我们的老祖宗跟子孙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韩家的子侄们都为之一怔,韩莫愁又笑道:“今天幸亏杜公子前来揭穿这个疑团,使我们不再为这两部空白的剑册继续从事无聊的争斗,因此我们都要好好感谢杜公子才对!”   那汉子冷冷地一拱手道:“阁下姓杜?”   韩莫愁道:“杜公子也是剑术名家,年纪青青,已在武林中崭露头角,提起潇湘美剑客五个字,鲜有不知……”   那汉子冷笑道:“在下韩方!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对于杜兄的盛名疏于听闻,杜兄年甫弱冠,即能享誉武林,想必家学渊源,不知能否赐教一二!”   韩莫愁连忙喝道:“小七子!:这是什么规矩?”   韩方将头一昂道:“二叔!小侄自从出娘始以来,从未受过如此侮辱,如果他是凭着真才实学将小侄点倒击败了,小怪倒也甘心,可是他使用卑鄙暗算的手段……”   韩莫愁沉下脸道:“小七号!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韩方也沉声道:“二叔!平时您最注重门户的荣誉,今天怎么反而帮着外人了!”   韩莫愁道:“那是因为杜公子帮我们揭开了剑笈的谜团,使我们不再作无谓的牺牲!对我们韩家恩德无限……”   韩方冷笑道:“那对我毫无好处,我父亲已经作了无谓的牺牲,假如那比剑继续下去,我或许还有机会杀死几个谢家的人,给我父亲出一口气,现在被他一扰,我连报仇的机会都失去了,我凭什么要感谢他!”   韩莫愁怒声道:“你简直胡闹,韩谢两家都死了不少的人,那可不是仇……”   韩方叫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父亲被杀死了!”   谢寒月忍不住道:“这位兄台说话有欠思考,几十年来,谢家被杀死的人尤多于府上,如果要算仇恨的话,永远也算不清!”   韩方沉声道:“谢小姐!我并不记私仇,否则我早就到府上来寻仇了!可是我也不能领这姓杜的情,尤其是在他暗算我之后!”   韩莫愁怒道:“小七号!现在是我当家,你如果再胡闹,我就搬出家法来制裁你了!”   韩方这才低头不响,韩无畏却一正神色道:“二哥!对杜公子的恩德我们固然感激,可是对韩家的荣誉我们也不能忽视!杜公子的行事实在有欠妥当!”   韩莫愁道:“我们设下门禁没有拦住杜公子,那是我们自己不行!何况杜公子并没有伤人……”   韩无畏一叹道:“外面巡船上的三个人可是杜公子点倒的?”   杜青点点头道:“不错!”   韩无畏道:“杜公子点倒他们也就够了,何必又将船底击穿,把他们淹在水里?”   杜青一怔道:“没有的事。”   韩无畏道:“人刚从水里捞起来,三个人都灌了满肚子水,能否救活还不得而知!”   杜青叫道:“绝没有的事,在下唯恐引起更深的误会,点穴时都没有下重手!”   韩无畏沉声道:“总不会是我们自己击穿了船底要害死自己人吧!”   杜青被他问住了,哑然无语,谢寒云连忙道:“那三个人还没有断气吗?”   韩无畏望了她一眼道:“还没有!不过都是奄奄一息,能否救得活就很难说了!”   谢寒云道:“那就不会是杜大哥所做的事了,杜大哥是跟我差不多时间来到此地的,他带了那个人的面纱进来时还碰到你们的人呢!喏!就是他!”   说着又指着一个年青的汉子;他正是在内院守卫的,杜青与谢寒云过来时,他们还说过几句话。   那汉子点点头道:“不错!当时我以为是老七,还交代了几句话,杜兄只是点头不回答,因为老七也不太爱开口,所以我没有怀疑!”   谢寒云道:“这就是了,那至少是一个半时辰以前的事了,以后杜大哥就没有离开过,如果是杜大哥下手击船,那三个人早就淹死了……”   由于她提出时间的反证,倒是把韩无畏的嘴封住了,大家沉思片刻后,韩无畏才道:   “以时间而论,那三人淹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杜公子的确没有嫌疑了,可是船被击沉了也是事实,那又是谁下的手呢?”   谢寒云一笑道:“我倒是知道!”   杜青连忙道:“三小姐!我们一直在一起,你怎么会知道!这可不能乱猜!”   尽管杜青出言阻止,谢寒月也在一旁瞪眼,谢寒云仍是嘴快说了出来:“除了我二姐再也没有别人!”   韩家的人都是一怔,谢寒月忙道:“三妹,你不能胡说,你又没看见!”   韩无畏道:“二小姐一早就是附近出没,后来就离开了,我不敢说一定是她!”   杜青道:“二小姐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谢寒云道:“她绝对有理由,如果被我碰上了,我也会这样做,这要怪他们韩家不好,以前我们在附近转转,他们就把我丢在湖里过,有机会我们自然也要回敬一下!”   韩无畏道:“我们可没有伤害到二位!”   谢寒云一笑道:“二姊也没有伤害他们,只是把他们泡泡水而已!”   韩无畏道:“可是他们已受到点穴!”   谢寒云道:“杜大哥出手不重,他们躺在船上并无异状,看起来好像是晒太阳,我二姊不知道,所以才击通船底后,悄悄地离开,如果知道他们被点了穴,二姊一定会把人们丢在水泡个半死,然后再送到你们大门口,以前你们不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吗?”   事情经她一分析,果然十分合理,韩家的人个个呆若木鸡,因为照她的解释,纯属巧合,杜青固然没有责任,谢寒星也不该负多大责任。   默然片刻后,外面又进来一个人,韩莫愁忙问道:“怎么样了?”;那人沉痛地道:“三哥的水已经吐了出来,大概没有问题,五弟大弟已经断了气!”   韩无畏眼眶微湿道:“二哥!你是家长,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吧!”   韩莫愁忧形于色道:“四弟!死的两个都是你的儿子,愚兄也无法替你作主,你看着办吧!”   韩无畏沉痛地思索片刻才道:“姑不论击船的是否为二小姐,他们致死的原因都是因为被人点了穴!”   韩莫愁道:“点穴的虽是杜公子,他可没有存心杀死他们,我们总得讲个道理!”   韩无畏道:“小弟方寸以乱,全凭二哥作主!”   韩莫愁默然片刻才道:“杜公子!韩某也不知怎么说才好,如若归咎于公子,韩某问心难安,如若韩某说完全与公子无关系,是难以慰舍弟丧子之痛……”   杜青慨道:“吾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杜某对于任何责任,都愿一肩承当!”   韩莫愁苦笑道:“我们老弟兄都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可是他们小弟兄血气方刚,很难用道理讲服们他,韩某只有一个办法!”   杜青道:“庄主有何赐教但说不妨!”   韩莫愁道:“韩家虽不在江湖,却也属武林一脉,行事当然不出武林常规!”   谢寒月拂然道:“韩庄主!如果你打算以武力解决未免太过份了!”   韩莫愁道:“韩某只有子侄八人,以剑术造诣,却是这老七得天独厚,因此韩某想叫他向公子请教几手!”   韩无畏道:“为什么要老七出战呢?”   韩莫愁道:“因为老七是小兄弟里面最强的一个,如果他败在杜公子剑下,则技艺不如人,死而无怨,你我也只好认了,如果小七子胜了杜公子,则证明了他们所以会被杜公子点住穴道,完全是本身的疏忽,并非我们的教导不力,责之家法,他们也是该死!”   韩方忍不住叫道:“这是什么话?左右都是我们该死,这场比斗还有什么意思!”   韩莫愁正色道:“我是家长,做出事情来必须先站稳立场,你两个哥哥的死,本来就不是杜公子的责任,我让你讨教一场,只是让你平平气而已!不过你的胜负都大有关系,如果你败了,则一了百了,因为他们力不能敌,死在杜公子剑下也活该,如果你胜了,则冤有头,债有主,谁击沉了船,就找谁算帐!”   韩方一怔道:“我还是不懂!”   谢寒月冷笑一声道:“我倒懂了,韩庄主的意思是说杜公子胜了令侄则你们教子侄未能尽力,老一辈的人就该出头了!”   韩莫愁笑笑道:“舍侄的剑法并不比我们差,如果舍侄胜不了杜公子,则韩氏全家认输,山高水远,任何话都等以后再说,如果舍侄侥幸胜过一两招,则杀人之责,完全该由令妹负起!”   谢寒云叫道:“我二姊又不是存心杀他们,她根本不知道他们被点了穴道!”   韩莫愁冷笑道:“那是欺人之谈,她沉船之后不会马上离开,韩家的子侄个个都通水性,人淹到水里后,不挣扎,不作其他行动,她就该知道事态严重,竟而掉头不顾,可见是存心要害人性命!”   谢寒月还要开口,韩莫愁挥手道:“大小姐,你不必再辩了,对于府上的人,韩某知之甚详,以令妹的天性,这种行为是想所当然的事!”   谢寒月不禁默然,因为谢寒星的暴戾是远近皆知,瞒人也没有用,片刻后才道:“事情并未证实是二妹所为!”   韩莫愁道:“这一点小姐尽管放心,韩某行事绝不会冤枉人,如果不调查确实,绝不鲁莽从事!”   谢寒月道:“如果你们杀死二妹,我岂能坐视?”   韩莫愁冷冷地道:“那是小姐的事了,韩家一向恩怨分明,我的侄子不能白死,韩某报仇也不会牵及无辜,而且两命换一命,韩家并没有占便宜,此后为敌为友,任凭小姐自择,这可不是比剑会上的死伤,韩某身为家长,必须对于侄们有个交代!”   杜青深沉地道:“寒月!你不必说了,韩家本来就想找我的麻烦,只是凑巧给了他一个借口而已!”   韩莫愁连忙道:“杜公子此言差矣,从开始到现在,韩某一直在求息事宁人!”   杜青冷笑道:“有几句话我暂时不便说出来!”   韩莫愁微紧一怔。随即也冷笑道:“杜公子,韩某对你已经够得上仁至义尽,说到那儿去韩某也对得起,你有话不妨也说出来!”   杜青眼睛一抬道:“不久以前庄主还要我守口如瓶,现在又不怕我说了吗?”   韩莫愁被他弄呆了,随即哈哈一笑道:“原来公平是指那一件事,韩某只希望公子对外守秘,此地都是熟人,韩荣并无顾忌!何况韩某不久自己也会作一番解释!”   -----------------------------------------------   天马 扫描,斌卡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7   第十六章 清者自清浊自浊     杜青笑笑道:“话如出于我的口中,与庄主自己的解释就不尽相同,不过庄主放心好了,如非必要,杜某还不想把那几句话说出来!”   韩莫愁沉声道:“杜公子!你如此言词闪烁,究意是什么意思。”   杜青淡然道:“庄主自然明白杜某的意思,所以杜某才言之在先,与令侄的比剑杜某当然全力以赴。如果杜某不幸死于令侄剑下,一切自然免谈了,如果杜某幸胜一两招,希望庄主别再节外生枝!”   韩莫愁目中现出了犹豫的神情,紧盯着杜青,似乎摸不清这年青人心里究意转些什么念头。   杜青徐徐地抽出自己的佩剑,比在胸前道:“请问庄主这一场算是比剑呢?还是算拚命?”   韩莫愁沉思片刻道:“自然是比武,韩某先前已经说明过了,此战只为证明那两个死去的侄子是否死于技艺不如,只是舍侄此刻心情激荡,恐怕出手时难以控制……”   杜青微笑道:“那么这只是杜青一个人的事,与谢府的两位小姐没有关系了!”   韩莫愁笑道:“绝无关系!”   杜青道:“好!杜某要求开始了。”   韩莫愁挥挥手,叫自己这边的人退开,谢寒月无言地把谢寒云拉到身边,退至另一边观战!   谢寒云不禁叫道:“大姊,杜大哥完全是为了我们的事才惹来这场麻烦,你不能袖手旁观!”   谢寒月轻声喝止道:“你少说话,乖乖地看着好了!”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冷静与庄严,变成了不可抗拒的命令,谢寒云不安地道:“我们要对得起人!”   谢寒月低沉而有力地道:“我一定对得起人!”   这句话鼓舞了杜青的斗志,他挺剑前跨一步,然后威猛无比地攻出一剑,韩方的身体比杜青魁伟一点,自恃体力,居然扬剑硬架他这一招!   两剑交触时发出很大的声音,然后杜青似乎因腕力不如而被格退了两步,脸上透出了吃力的红晕!   韩方只晃了一晃,随即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道:“就凭你这点功夫,居然能横扫江湖而享盛名,看来江湖的人才也太凋弊了!”   韩无畏却沉声喝道:“小七子!看看你的剑再说话!”   韩方低头一看,他的剑并无异状,正自不解,忽然瞥见自己鞋子上散着数点鲜红,原来是剑柄上附垂的流苏被削断了一小截,那是用丝线编成的,散断的线头飘堕在鞋面与脚边,脸上微微一红,韩无畏又叱道:“你也太大意了,这一招攻势锋锐,岂是可以招架的!”   韩方倔强地道:“这不算什么,削断—点剑穗又要不了命!”   韩无畏怒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倔,对方是腕力稍弱,才只割断了你的剑穗,出招却比你快,如果腕力再强一点,你的胸前早洞穿—一个剑孔了!”   韩方阴沉地道:“我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硬接他的攻招,剑快有什么用,只要我差得不太多,力量才是决定胜负的因素,这一招,已经试出深浅了!”   谢寒云忍不住叫道:“你别以为你的蛮力气有什么了不起,杜大哥是最近受了伤没有复原,昨天又经过一场力搏,元气大耗,否则那会比你差!”   杜青笑了一下道:“小妹妹!你何必解释呢?韩家耳目众多,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韩方神色一正道:“姓杜的!你别说这种话,我的确不知道你受了伤,否则我绝不与你拼命,以免落个欺人之危的口实,韩家从不以不光明的手段胜敌!”   杜青冷冷地道:“你这话骗小孩子还可以!”   韩无畏忙道:“杜青!他的确不知道,韩家的人虽多,为了避嫌疑,从不走近谢家百步以内,你以前受伤我们是知道的,那是王非侠告诉我们的。”   谢寒云一怔道:“老王会把这种事告诉你们?”   韩无畏道:“是的!他说这姓杜的是你家预定的出战代表,因为受了伤,要求将比剑延期。”   杜青一笑道:“你们没有答应!”   韩莫愁道:“不错!是我不答应,这并不是我们存心乘人之危占便宜,而是祖上几十年来的规定不容更改,多少年来一直是这个日子,风雨无阻!”   谢寒云冷笑道:“对你们有利的事,你们自然不肯答应了!”   韩莫愁淡然一笑道:“韩某只是格守成规,你要去这么想,韩某也不愿答辩!”   谢寒云道:“限期挪一挪有什么关系,谢韩两家的祖宗都是混帐,用两本空白的剑册骗了我们几十年……”   韩莫愁道:“做子孙的人不应该批评前人!”   谢寒云想道:“我就要批评,做祖宗的人遗祸子孙,就失去了被尊敬的资格!同时更因为你们的自私,愚孝,逼得我大姐嫁给了庸俗不堪的查子强!   韩莫愁微怔道:“那一个查子强?是千手神剑吗?”   谢寒云怒叫道:“就是这个家伙,他算什么千手神剑,根本就像个土响马!”   韩莫愁笑道:“这个人的剑术确是不错,就是外貌太过不堪,与令姊相匹,无异彩凤随鸦,谢夫人选他为东床佳婿,倒是极委屈令姊了!”   谢寒月淡淡地道:“别埋怨家母,这是我自愿的!”   谢寒云叫道:“大姐!你别昧着良心说话,我不相信你会自愿嫁给那个丑八怪!”   谢耐冬冷冷地道:“小鬼丫头,你算是运气好,以后不必比剑,否则别说是查子强,那怕是一头大马猴,只要它能代表谢家出战,你也得嫁,你死巴着做谢家的女儿就有这种好处!”   谢寒月一皱眉道:“娘!现在说这种话不是太没意思了吗?撇开那些不相干的问题来顾眼前吧!”   谢耐冬凄然道:“眼前有什么好顾的?我的眼前地上有一具尸体,一个看了就伤心的死人!”   韩莫愁笑笑道:“如果是争这两本空白的剑册,王大侠死得是太冤枉了一点,可是我们两家有不知多少的孤儿寡妇,他们的处境与谢夫人是一样的,命运弄人,谢夫人只能看开一点!”   他为了冲淡因谈话而引起的不愉快。连忙道:“小七子,继续向杜公子请教,只是谨慎些,胜负固然重要,但韩氏的家风尤为重要!”   韩方点点头道:“小侄明白,现在开始每一招小侄只用八成劲力,以求胜负公平!”   杜青一笑道:“那倒不必,你可以用到九成。任何招式在九成劲道时最具威力,除非是绝对有把握,否则把劲用足了,连退步都没有了!”   韩方笑笑道:“韩家的剑法用到八成已经没有退步了。我只能用到八成,你可以用九成功力交手才能为自己留个退步,否则就是我欺负你!”   杜青神色一正道:“韩兄!我很抱歉先前用暗算的手段对付你,如果府上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心胸磊落,杜某一定弃剑认输,听凭制裁!”   韩莫愁变色道:“杜公子!无关紧要的闲话可以不必讲,你对韩家的批评我们都无法接受,从韩某开始,你在这指出那一个人心胸不够光明!”   杜青一笑道:“清者自清,浊者又浊,庄主为一家之主,只要问心无愧,又着急些什么呢?”   韩莫愁怒道:“正因为韩某是一家之长,才要问问明白,我不能使家风受到一点玷辱!”   杜青神情一庄道:“如果杜某能生离贵庄,十天之后,庄主如果有兴趣,杜某当再来拜访,同时把人指出来!”   韩莫愁道:“不行!你必须立刻指出来!”   杜青笑笑道:“不行,现在我只有一半的证据,十天之后,另一半证据不现自明,那时再指出来,使那个人无所遁词!”   韩莫愁神情一沉道:“好!韩某等你十天,到时你如果提不出证据,韩某为正家风,势将与公子难以甘休!”   杜青道:“如果杜某指出府上确有奸险不义之徒呢?”   韩莫愁大声道:“那时韩家自会有家法处置。”   杜青点点头道:“可以!十天之后,杜某如所言不实,也会把项上人头割下来以报庄主。”   韩方摆剑叫道:“姓杜的!你别乱耍花枪,今天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你哪能谈以后的事!”   杜青一笑道:“也许我要指出的人就是阁下!”   韩方忽叫道:“放屁!你敢如此侮辱我!”   杜青道:“我现在只有一半证据,无法确定是谁,因此府上的每个人都有份,阁下何必做贼心虚呢!”   韩方脸色一变道:“你这是明明指我了!”   杜青道:“没有的事,我只是提出警告,希望阁下注意言行,真金不怕火炼,如果问心无愧就不必急成这个样子,十天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   韩莫愁道:“却足够逃到够远的地方去!”   杜青微笑道:“庄主别误会杜青想用这个方法逃走,庄主先前已经明白提出警告,府上好手如云,杜某想逃也逃不了!”   韩莫愁被这个年青人弄得啼笑皆非,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才一挥手道:“小七子!你们比下去吧!”   韩方有点不情愿地道:“二叔!小侄觉得不必比了,等十天以后再说吧!这时候动手,小侄无法发挥全力,万一失手杀死了他,倒好像小侄真做了亏心事似的……”   韩莫愁一笑道:“杜公子名满江湖,你以为杀死他是很简单的事吗?”   韩方道:“小侄幼禀家学,不敢妄自菲薄!”   韩莫愁道:“我知道你很自尊,我们老一辈的也很看得起你,所以才叫你继续比剑,因为你今天一战是代表韩家剑术的荣誉,十天以后则有关韩家的家风,那是我做家长的事,不要你操心,你现在唯一要做到的是保持韩家剑术的传统,那才是我们韩家的光荣!”   韩方:“那小侄出手时不能有顾忌了!”   韩莫愁道:“自然不能,韩家出了一个不肖子弟,只是一人之差,你如果败了,那是举族之耻!你明白吗?”   韩方摇头道:“小侄不明白!”   杜青笑道:“令叔的意思是怕我利用这个方法来困惑你,使你有所顾忌而招致败绩!”   韩莫愁道:“姑不论你是否有此存心,我这个做家长的必须防着这一点,如果十天后你提不出证据,即使你引剑自裁,在记录上你已击败了韩家!”   杜青神色一正道:“韩家在江湖上没没无闻,杜某击败你们也无名可收。”   韩莫愁一笑道:“可是你潇湘美剑客却有不败的盛名,安知你不是为了保全名声而出此下策呢!”   杜青哈哈一笑道:“韩庄主不愧足智多谋,只是疏于见闻,你不妨打听一下,杜某是江湖世家,家父尚在人世,我这个做儿子的如若这样不成材,杜家的家规也不会容我活到现在!   韩莫愁一笑道:“那很好,韩家也有家规,杜公子既然出身名家,重视家规,韩某命舍侄讨教,必能获得谅解!”   杜青笑道:“岂仅是谅解,而且太清楚了!”   韩莫愁一挥手道:“小七号,你还不开始,等什么?”   韩方挺剑进攻,杜青挥剑近架,两个人一来一往,各展所长,认真地斗起来,韩方果然守着诺言,每次出剑只有八分劲道,杜青腕力稍弱,却也能旗鼓相当地接下来。   双方的剑路都快,造诣也够深,所以战来十分紧张,每个人都是攻守兼具,对方发出一招后,另一方立刻化解,跟着回出一招,因为实力相伯仲,因此谁也无法多攻一招取得先手。   眨眼间五六十招过去了,韩方愈斗愈勇,杜青却略形疲累,败象未露,胜负之势似乎已分明了!   谢寒云看着着急地道:“这不公平!”   韩方立刻抽剑退后道:“这样还不公平?”   谢寒云道:“我知道杜大哥体力未复,说得好听用八成功力交手,可是拖下去仍然是杜大哥吃亏!”   韩方道:“这就难了,我总不能故意落败来表示公平吧!这一战关系很大,比我们以前的比剑重要,我们两家互有胜负,还有扳回的机公,但这一场我必须求胜!   谢寒云道:“谁要你故意落败了,杜大哥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他也不希罕这种胜利,不过也要败得甘心!”   韩方道:“你说要怎样才公平把!”   谢寒云道:“缠斗下去,等杜大哥力竭了,你赢了也不光彩,最好你们各出精招,在刹那间分出高低!”   韩方笑道:“我一直在等候他施展绝招!”   谢寒云哼了一声道:“杜大哥有几式绝招发出来立见生死,因为你一直假客气,他才不好意思施展,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你想公平分出胜负就应该自动表示得漂亮点,把你最拿手的招式使出来!”   韩莫愁立刻附合道:“有理,小七子!你用旋风四式!”   韩方似乎怔了一怔问道:“旋风四式?”   韩莫愁道:“就是我去年教给你们的四式。虽然我曾经告诫你们不得轻易炫露,但是我们与谢家的比剑已告终结,你利用这个机会向杜公子讨教一下也好!”   韩方对他的话是懂了,可是他的神情仍然显得很恍惚,似乎有很多地方不明白,韩无畏见状道:“二哥!这孩子被你弄糊涂了,看来你还得向他仔细指示一下!”   韩莫愁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韩无畏道:“不但他不明白,连兄弟都有点糊涂,旋风四式并不是一套单独的剑式,没有起手式,必须配合其他剑式为用,现在你叫你突然施展,难怪他要迷糊了!”   韩莫愁顿了一顿才道:“这是我糊涂了,的确怪不得他,不过我想他应该会知道如何找到出手机会的!”   韩方道:“这一点小侄自然想得到,可是小侄与杜兄对搏数十招后,已经深知他剑术造诣之精妙,那旋……旋风四式也许有点用处,唯其无法一开始就使用上,小侄必须先用别的招式为引!是以才感到困扰!”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8   第十七章 烦恼皆因强出头     韩莫愁道:“你可是怕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就败了下来!”   韩方道:“大家此刻都决定在三两手内决胜负,自然出手就施精招,一失先机,那是很有可能的!”   韩莫愁沉声道:“你的顾虑也许有道理,可是你如果连这点问题都应付不了,就不够资格做韩家的后人了!”   韩方沉重地应了一声道:“二叔责怪得很对,小侄当尽力而为,以不堕祖上英风!杜兄请赐招!”   杜青笑笑道:“听过你们的谈话后,我反而不好意思先出手了,万一我出招占了先,使你失去了施展精招的机会,你岂不是败得太冤枉了!”   韩方道:“旋风四式本来就无法先行出手,如果杜兄能一式制胜,兄弟只好认输!”   杜青道:“先前交手时你不是有很多机会吗?   韩方诚恳地道:“不错!可是这四手剑式太凶,发出后连兄弟自己都无法控制,先前的决斗时杜兄精招迭现,却都留几分余地,兄弟也不敢使出来!”   杜青笑道:“如此说来兄弟倒是叨蒙盛情了,既然大家都把话说满了,彼此也不必客气,为了领教妙着,兄弟就先行一着,抛砖引玉了!”   语毕用手指一弹剑身,发出铮琮如碎玉般的鸣声,剑尖也抖起微颤,映着月光,闪起数十点银星!   突然他把长剑一伸,震颤的幅度扩大了,那数十点银星也化身千万,往韩方身上罩去!   所有旁观的人都为之一震,不明白他这一手怪剑法是从那里学来的,韩方也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有咬紧牙关,挥剑展开一片扇形的圆幕,挡住了千百点如碎雨的寒星,然后一剑平推,把杜青逼退了两步!   跟着手下毫不停歇,剑化无数道瑞霞反击回去,杜青沉稳地挥开了去,还没有准备还击,突然胸前一凉!   那是韩方的长剑不知在什么时候从霞彩中分了出来,刺点在他的胸口,刺破了他的衣衫!   杜青的神情只呆了一呆,随即将剑垂地笑道:“高明!高明!杜某认输了。”   韩方也抽回了剑,脸上带着钦佩的神色道:“那里!那里!杜兄实为剑中名家,盛名无虚!”   杜青将长剑归鞘后,朝韩莫愁一拱手道:“比剑已告结束,府上的旋风剑式奥妙难测,杜某服输了,庄主是否能允杜某告退!”   韩莫愁呆了一呆才道:“当然!不过十天之后……”   杜青道:“十天后杜某一定登门拜谒,届时对庄主必有一个明白交代!”   韩莫愁干笑一声道:“韩某并非故意作难,因为韩某最重视羽毛,绝不容门下子侄有不肖的行为,杜公子既然明指韩家出了不肖子徒,信非空穴来风,韩某不得不认真追究一下!”   杜青笑笑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本来杜某不该管到府下的家事,只为一言之失,不但引起庄主的不安,也为自己增加许多麻烦,十天后杜某重谒府上作过交代后,也算多学了一点经验,今后当谨慎言行,效金人三缄其口……”   韩莫愁道:“年青人本来就应该如此,不过韩某绝不护短,只要公子能提出确实证据,韩某定然有以报之!”   杜青道:“十天后再见吧!”   说完拱拱手要走,韩莫愁的女儿忽然道:“爹,我们家死了两个人就这么算了?”   韩方一皱眉道:“九妹!杜兄的剑法你已见过了,五哥六哥都不是对手,如果杜兄要杀死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用不着点了他们的穴道再击沉他们的船!”   那女孩子道:“可是他们的死总与这姓杜的有关!”   韩方道:“那该找击船的人负责!”   那女孩子急了道:“击船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韩方道:“不知道!外面湖上巡逻的人很多,他们应该知道,如果他们不知道,就该自己负责!”   那女孩子一瞪眼道:“七哥!你是怎么了,你刚来的时候不是气势汹汹要替五哥他们报仇的吗?”   韩方道:“不错!可是我现在想法变了,我们韩家如果事事对得起人,我们的弟兄不会遭人暗算,放着二叔在当家,报不报仇有长辈们作主,用不着我们做晚辈的操心!”   韩莫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声喝道:“萍萍!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小七子,你说的也不像话!”   韩方一昂头道:“二叔!您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我心里比谁都明白!”   韩莫愁脸色煞白,混身发颤道:“小七子!当着外客,我不想跟你多说,等一下我要跟你好好地算算帐!”   韩方道:“可以!不过我要求您把全家的叔伯弟兄都召全了,再搬出家法来治我!”   韩莫愁直呼气,连话都讲不出来了,杜青朝谢寒月一使眼色道:“我们走吧!”   谢寒月点点头,又向谢耐冬看看,谢耐冬道:“你们走你们的,我不回谢家了,也不愿意看到谢家的人!”   谢寒月皱皱眉头道:“娘!您不回去也不能留在这呀!”   谢耐冬道:“我当然不会留在这里,韩庄主已经准备下棺木,我想请他把棺木施舍给非侠,立刻就扶柩北上!”   谢寒月黯然道:“娘!您这是干什么呢?无论如何,王非侠是为谢家而死的,殡殓之事也该由谢家来办!”   谢耐冬叫道:“我就是不要,我听见一个谢字都生气,绝不用谢家的一草一木,韩庄主!你给不给!”   韩莫愁陪笑道:“当然给,这口棺木韩某原是备来自用的……”   谢耐冬冷笑道:“你也别假客气了,比剑没开始,你就算定了不会用,那口棺木不过是做做样子,所以我才要它,否则王非侠还怕买不起棺材!”韩莫愁又干笑一声,正要开口,谢耐冬抢着道:“你也不必费事,派人把棺木送到门口,再麻烦你派辆车子,送我到江边,我自己会雇船。”说完抱起王非侠的尸体,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也只好跟着出去。走到门口时,韩莫愁倒是赶紧叫人把一口沉沙木的八寸巨棺抬了出来,谢耐冬在大门口把王非侠放了进去,自己盖上棺盖,谢寒月刚要下跪,谢耐冬一把拖住她道:“不敢当,你已是谢家的女主人了,无论怎么说,他总还是奴才,受不起你们的礼,你赶快走吧!”口中说着话,眼睛直盯着谢寒云,一股愤然之色,溢于眉目,杜青知机,连忙拉着谢寒云先走了。没过多久,谢寒月驾车从后面赶了上来,谢寒云有点不平,也有点不安,低声问道:“娘呢?”谢寒月轻叹道:“走了,坐着韩家的车子走了,连我要用车子送她都不肯接受……”杜青叹道:   “她的脾气也太急燥孤僻了!”   谢寒月道:“都是你!”   谢寒云噘着嘴说:“大姊,你别怪杜大哥!我知道娘是在生我的气,可是这能怪我吗?   她今天净跟我过不去,好象是我害死老王似的!”谢寒月张口欲言,杜青忙道:“别说了,别怪我多事,我也是为了她好,活着的人比死的人重要。有些人心气高傲,一点打击可能会影响一生。王世伯自己很明白,这样结局最好,否则他在地下也不得安!”谢寒月轻叹道:   “也许你是对的,不过也不能怪她生气伤心,希望过一段时间她能平静下来……”谢寒云道:“比剑的事总算过去了,可是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杜大哥,你怎么又会跟韩莫愁订下十日之约?他家里人的好坏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有最后的斗剑,你败得真不值得,你把对二姊的那一招使出来就足可以赢他了,要是你使出在花园里气走查子强的那一剑,就更不会输了。”谢寒月忙说:“别胡说,这些话在路上别乱讲,回家后再谈,杜……公子!”谢寒云叫道:“还公子小姐的多难听呀!我看大姊也和我一样叫杜大哥好了,以后再改别的称呼……”谢寒月白了她一眼,然后很大方地叫了声杜大哥,接着道:“我还有几点请教……”杜青忙道:“谢小姐……”   谢寒云笑道:“大姊都改口了,你还叫小姐,不是太见外了吗?”   杜青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谢寒月笑道:“杜大哥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好了。”杜青搓着手道:“那不是太唐突了吗?”   谢寒云笑道:“唐突什么?你在韩家已经叫过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当时人很多,我没好意思开你的玩笑!”杜青的脸更红了,呐呐地道:“是吗?那是我太造次了,希望你别生气!”谢寒月一笑说道:“我怎么会生气呢!那样反而自然一点,免得大家别扭,至于我的请求……”杜青沉吟片刻才道:“你的问题,我尽量据实答复,不过有些问题我必须暂时保留。”谢寒月想想道:“哪些问题呢?”   杜青道:“关于韩莫愁与花三弄的问题……”   谢寒云叫道:“那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还怕他吗?”   杜青摇头道:“不是怕他,否则我后来也不会故意去得罪他,这其中关系着另一个人!”谢寒云问道:“谁?”   杜青道:“就是那个花三弄。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是韩莫愁告诉我的。我在无意间邂逅了这位老丈,承他的情指点了我几手剑法,交换条件就是代他寻访一个叫铁面无影的人,想不到那个人竟会是韩莫愁……”谢寒云问道:“韩莫愁真的杀了他的全家吗?”   杜青道:“是的!韩莫愁自己也承认了,可是我只能说到这里,因为我答应那位老丈不对第三者道及的!”谢寒云道:“连我们也不能说吗?”   杜青道:“是的!虽然我绝对信任你们,可是我必须对人守信,请你们原谅!”谢寒月道:“大哥这才是信诺君子的行径,我不能使大哥为难!”   杜青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谢寒月想想道:“没有了!我的问题差不多全会牵扯到那件事,问了大哥也不肯说!”   杜青望了她一眼,说道:“你想到这一点,可见你也多少了解一部分了。”谢寒云道:“我倒有许多问题!”   谢寒月忙道:“你的问题我全知道,回家再说!”   谢寒云道:“我还没开口问呢,你知道是什么?”   杜青笑道:“你大姊智慧如海,她说知道就一定知道,忍耐一下吧,回到家里,还有许多你惊奇的事呢!”谢寒云蹩着一肚子的问题,急急地想赶回家,因此一到放马的树林里,就忙着把她和杜青骑的马牵出来。杜青道:“我们何必骑马呢?我来驾车,你们姊妹俩坐在车里面……”谢寒月笑道:“还是骑马好,把马留在这里,韩家的人正好可以藉着送马的理由找上门来,韩莫愁此刻一定急着想听听我们谈些什么呢!”杜青笑道:“还是你细心!”   谢寒月轻叹道:“细心是没有用的,阅历知识才是处世的学问,如果不是大哥凑巧在场,今天吃了亏都不会知道!”杜青眨眨眼睛,谢寒月会意,住口不言。杜青接过了马,与谢寒云并辔疾驶,谢寒月驾着车子紧跟在后面,没有多大工夫就赶回了乌衣巷谢宅。为了隐秘行踪,他们仍然走后门,将车子直接驶入园中心。谢寒月立刻将守候在园中的使女赶开,吩咐几个执剑的本家亲戚姊妹道:“把园子四周的通路全部封死,每三个人一组,发现任何响动时不要紧张,马上用最机密的方法通知我们!”那群女郎总数有十几名,立刻分头散开。杜青问道:“她们守得住吗?”谢寒月笑道:“她们的武功不如韩家的子侄们,守卫的本事比他们高明多了,至少用你的那套方法,就别想混得进来!”杜青不信,问道:“如果对方也偷偷地制住他们呢?”   谢寒月道:“没有用!她们三个人并排守在一条路上,彼此之间用暗藏的丝线相连。只要她们中有一个人受了暗算,移动了方位,丝线就会断掉,警铃立刻大鸣……”杜青道:   “这虽然是消极的办法,却有效地多了!”   谢寒云得意地道:“这都是大姊想出来的!”   杜青伸伸舌头道:“幸亏韩家没有这种人才,否则今天我就进不去了!”谢寒月淡淡一笑道:“韩家自恃剑术超群,门中子弟众多,个个了不起,所以才有疏忽。我们一家都是女流,没有骄人的地方,只好想些柔弱的办法!”谢寒云道:“外面的布防大概已经就绪了,我们可以畅快地谈一下了吧?”谢寒月笑道:“等你二姊来了再说!”   谢寒云一怔,问道:“等她干吗?”   谢寒月道:“因为这事情关系着谢家,她也是谢家的一分子,自然该让她知道!”谢寒云道:“谁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   谢寒月道:“不远,就在附近。”   谢寒云和杜青都是一怔,连忙四处寻找,谢寒月笑道:“二妹,是否要我请你才肯出来!”车帘一掀,谢寒星从车子里钻了出来,满脸愧色,走到他们面前,首先向杜青弯弯腰道:“杜大哥,以前我太任性,得罪你很多,请你原谅!”杜青对她虽然反感颇深,可是她先开口道歉了,倒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了,只得笑笑道:“那里,那里!我也有不是地方……”谢寒云叫道:“二姊,你怎么会躲在车子里的?”   谢寒月道:“幸亏她躲在车子里,否则韩家警卫森严,她要出来还不大容易呢!”谢寒月怔然道:“二姊,你也到韩家去了?”   谢寒星低声道:“我一个人是进不去的,多亏你跟杜大哥开了路,我才借机会进去了!”杜青轻咳了一声道:“那船是你弄沉的?”   谢寒星道:“是的,不过我没想到船上会有人,因为我在水底下看不见上面的人,更不知他们被你点了穴道,躺在船舱里……”谢寒云叫道:“那你为什么要凿穿船底呢?”   谢寒星道:“我是为了方便你们。因为韩家的人在湖上巡逻的很多,一只船停在水上不动,必然会引人怀疑,岂不是把大家的行藏都暴露了?所以我把船推到芦苇丛里,再凿通船底,让船身低沉一点,外面就看不见了!”谢寒云道:“二姊,你真不知道船上有人?”   谢寒星两眼一翻道:“你是不是怀疑我故意弄死他们?你一定要这样想,我也不否认,老实说还真想杀死几个韩家的人来出气,如果我知道上面有人,一定刺他们几剑,连一个活口都不留!”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19   第十八章 扑朔迷离十日约     杜青见她们姊妹俩争吵起来,连忙排解道:“寒云,二小姐绝不会是故意的!”   谢寒星笑了一下道:“杜大哥!你不必替我辩解,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未能释疑,所以我才说出老实话,我要杀人就痛痛快快地杀,也会干干脆脆地承认,我生来就是这种脾气,因此韩家的两个死人我绝不赖帐,明天我会去通知他们,洗清你的嫌疑!”   杜青愕了一愕道:“那就不必了!”   谢寒星道:“我一定要这么做,无论如何,我不能要你代我受过,不过我要声明的是我并不是故意想淹死他们,我恨韩家人,能有机会把他们丢在水里报复一下以前所受的侮辱,我绝不肯放弃,但是那要靠我自己的本事,至少不会在你点住他们的穴后捡现成的便宜!”   她说话又急又快,根本不给人插嘴的余地,所以杜青想开口都没有机会,等她说完了杜青反倒没话说了,他看出这个女孩子豪爽泼辣,言出如刀,又爽又利生性高傲,说下去,反会引起她的误会。   谢寒月也觉得话不宜再说下去,皱皱眉道:“二妹!韩家的事以后再说吧,你也不必急于通知他们,以后由我来出头跟他们解决处理!”   谢寒星道:“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要你来出头!”   谢寒月沉下脸来道:“二妹!你也知道娘离开家了,今后谢家是我作主,你必须听我的约束!”   谢寒星顿了一顿才道:“可是我不去认帐,他们会把责任归咎在杜大哥身上!”   杜青笑笑道:“他们跟我的怨是结定了,怎么样也不会放过我的,倒不如把这件事也归在我身上算了!”   谢寒星笑道:“没有的事,你们出门之后,我还躲在里面,听见韩家叔侄闹得很厉害,韩莫愁怪他的侄子不乘机杀了你,韩方出示了身上的三个剑孔……”   谢寒云愕然问道:“韩方身上那来的剑孔呢?”   谢寒星笑道:“杜大哥的剑比他快,他的杀手还没有施出来,杜大哥的刻已经在他胸前刺穿了三个小孔,却没有伤到他,韩方因为杜大哥先对他手下留情,所以才不肯杀死杜大哥!”   谢寒云叫起来道:“杜大哥,你也是的,明明你赢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害我难过了半天,我本来就不相信你会输给那个姓韩的!”   杜青笑笑又问谢寒星道:“韩莫愁作何表示呢?”   谢寒星道:“你刺中韩方三剑。韩莫愁是知道的,他责怪韩方不杀死你也是为了这个原因,他说你的剑法太诡密了,如果不除去你,韩家仍然无法出人头地!”   谢寒云一哼道:“这个老家伙真不是东西,表面上满口仁义,想不到骨子里如此之坏!”   杜青轻叹道:“你们还不知道他阴险的地方呢!”   谢寒星接着道:“韩家的人就是他坏,其他人都还不错,韩方出示剑孔后,韩无畏也站在他这一边,认为杜大哥留情在前,如果在那个时候杀死杜大哥实在近乎卑鄙,兄弟叔侄闹得很不愉快,最后才商议说如果找不到沉船的人,他们才要杜大哥负责,所以对沉船的事,我一定要作个交代!”   杜青摇摇头后:“你交代了也没用,韩莫愁把我当作眼中钉,一定要拔掉我才能安心!”   谢寒月道:“杜大哥!今天我也看出来了,韩莫愁对你似乎衔怨很深,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以前有过什么仇恨吗?”   杜青道:“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以前会有什么仇恨呢?不过今天所结的怨也就够深的了!”   谢寒云一怔道:“今天你们结了什么仇?”   杜青道:“首先是我揭穿他铁面无影之秘,唯恐我泄露出去,引来那个花三弄上门追仇,他非杀我灭口不可!”   谢寒云道:“那个老头儿全家都被他杀死了,本人也被他杀成重伤,那里还会有能力找他报仇呢?”   杜青道:“那位老者并非剑法不如他,只是与人订下誓约,十年之内不动兵刃,那时正在守约期内,所以只好由着他残害,如果过了约期,韩莫愁未必是他的敌手!”   谢寒云惑然道:“就为了一句誓约所限,他就眼看着全家受人残杀而不加反抗吗?”   杜表庄严地道:“世上有很多奇人奇事,他们身负奇技,也有许多奇行,这位老者就是其中之一,他把誓约看得比身家性命更重,唯其如此,他的誓约才能为人所尊重,这样在别人看来似乎有点偏激,可是我本人却绝对尊敬他,人无信则不立……”   谢寒云还想问,却被谢寒月拦住了道:“杜大哥是个信义君子,他与人家一定也有所约,所以有许多话不便说,你再问下去又要碰钉子了!”   杜青脸上一红道:“是的!很对不起,现在我说得已经太多了,的确不能再往下说了!”   谢寒月忙问道:“杜大哥与韩莫愁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吗?”   杜青道:“有的!照理说我不该告诉你们,可是我不说,韩莫愁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谢寒月笑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了!”   杜青微怔:“是的!你已经知道了吗?”   谢寒月道:“我约略猜到了一点,剑笈绝不会是空白的,韩家的那一本早就打开过了!”   杜青点头道:“不错!他那一本内容更换过了,里面的纸质尚新,根本不是保存十年的旧物!”   谢寒月道:“这个我知道,所以你打开来之后,我尽量装糊徐,想把事情带过去,免得他恼羞成怒,因为闹决裂了,我们非其敌手,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杜青笑道:“我明白你的用心,所以也尽量不说出来,我相信你还沉得住,但是令堂与寒云就很难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谢寒月道:“三妹是个小孩,倒是怪不得她,娘本来也是很沉稳的人,今天为了王非侠之死,她的心情比较激动一点,可能会忍不住,无论如何,今天不是同韩家决裂的时机,所以我很感谢杜大哥的合作!”   杜青笑了一笑道:“你都明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谢寒月道:“有的!我们的这一本从来没有打开过,怎么是空白的呢?”   杜青道:“你们的先人也没有打开来看过吗?”   谢寒月想想道:“没有!据我所知,谢家历代祖先都是很诚实的人,而且这部剑笈时时都深锁在一个密封的铜盒里,供在祖祠的神龛前,每逢到了比剑的日子才请出来,谢家对祖先很尊敬,那都是发自内心的,因此,没有人敢做出欺瞒祖宗的事!”   杜青点点头道:“这就与我的判断符合了,这本剑笈上的图文是用一种特殊的药物所书,干燥后必须密封,一见天光后立即隐逝无踪!”   谢寒月沉思片刻后才道:“那么韩莫愁在看剑笈时上面是有字的,等我们看时,字迹已隐去了!”   杜青:“是的!这种方法在江湖上秘密通信时常用,都是为了不留痕迹!”   谢寒月问道:“既是字迹稍现即逝,韩莫愁为什么要把内层的纸张换过呢?”   杜青笑道:“他已经偷看过了,字迹虽隐,上面的药物仍留有痕迹,为了推卸他私窥的责任,自然不敢把原物拿出来了!”   谢寒星忍不住问道:“万一他们连输了四场,两部剑笈都为我们所得,他又如何说词呢?”   杜表道:“他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如果他们输了,他一定被杀死了,死无对证,自然无法找他责询,而韩家的后人根本不知剑笈的内容,他们也无法追究!”   谢寒星沉思片刻后问道:“杜大哥!你既然知道内情,为什么还要让他看那本剑笈呢?”   杜青道:“这一点我有个解释,当我先拿韩家的剑笈时,由于他把纸张换过了,我想不到会有这种情形,直到我接过你们的剑笈后,发现纸质不同,才想到有此可能,可是寒云又把它撕碎了!连查都没有了根据!”   谢寒云道:“如果我先知道其中有毛病,当然不会去撕它,谁叫你们什么都瞒着我呢!”   杜青笑笑道:“其实撕了也好,就算我们能从剑笈遗留的药物上找出证据,他也可以翻脸不认帐,因为证据出在你们的剑笈上,跟他毫无关系!”   谢寒星道:“可是他已经知道上下两册剑笈之秘,以后更难对付他了!”   杜青道:“这就是我跟他订十日之约的原因!”   谢寒月微怔道:“杜大哥就是为了这个才订十日之约?”   杜青点头道:“是的!我知道他看了剑笈,不知道剑笈中究竟记载些什么,如果是长篇大论,他匆匆一瞥,记不太多,看了也没有多大用,若是几式剑法,那一定是十分深奥的剑式,必须要相当时间去揣摩,所以我给他十天的时间!”   谢寒月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青笑道:“从明天开始我就准备远行,看看他是否跟踪,如果剑笈的内容不重要,他一定不肯放过我,我立刻回头,十天后再跟他一会,如果他放过我不理,证明的确埋首于剑笈上的记载加紧苦练,十天之约,我只好展期了,到时候请寒云代我赴约……”   谢寒月怔然道:“为什么要三妹去呢?”   杜青笑笑道:“她去最适合,因为她是个小孩子,韩莫愁不敢对她怎样的!”   谢寒月道:“我们去又能怎样呢?”   杜青道:“我会有一封信交给寒云带去,这封信的内容会叫韩莫愁坐立不安,如果是你或二小姐去,他一定会对你们有所不利,所以这封信一定要寒云送去!”   谢寒云噘着嘴道:“我才不去呢!你跟人家订了约,又不敢去赴约,那多丢人呀!”   杜青笑笑道:“小妹妹放心好了,杜大哥绝不做丢人的事,韩莫愁看了那封信。一定会对我爽约的事作个最好的解释,然后你就安心回家,不出一个月,我一定会重返金陵,那时必然有一场大热闹你瞧的!”   谢寒月连忙道:“三妹!你相信杜大哥好了,他的安排不会错了!”   谢寒云偏头想想道:“如果韩莫愁跟在你后面,十天后你回到金陵,如何对两家人交代呢?”   杜青笑道:“如果韩莫愁不放松我,等不到十天就会把事情解决了,我要提出的那个人正是韩莫愁自己,他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绝不肯让我当着他的家人提出的!”   谢寒云愕然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杜青道:“这可不能说!揭人隐私已经不对了,知道别的人隐私更是件危险的事,我是不得已,你却不必招惹麻烦上身!”   几个人刚说到这里蓦而园中传来一阵铮琮而悦耳的铃声,而亭檐的铁马也无风自动,发出碎玉之声。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韩家的人胆子真大,居然这么快就上门来生事了!”   说着一按腰间,佩剑出鞘就飞奔而去,谢寒月拦阻不住,只得朝杜青道:“杜大哥,麻烦你去看看吧,三妹年纪轻讲话没有分寸,容易得罪人,武功剑术的底子又太嫩,恐怕不是人家的对手!”   谢寒星道:“我去好了,人家是冲着谢家而来了,怎么要杜大哥去出头呢”   谢寒月一叹道:“二妹!你我此刻都不宜出面,因为我们的实力太单弱,无法与韩家对抗,现在还没有到跟他们公开决裂的时候,否则我就去出面了!”   谢寒星不服气道:“韩莫愁对我们耍这种狡猾,被杜大哥揭穿底细,一定不肯放过我们!”   谢寒月道:“我明白,可是能忍一时就忍一时,他为了要维持颜面,总不敢无故挑衅生事,只要不给他借口,他也不好意思过份为难。”   谢寒星道:“忍总不是事,到了忍不下去的时候呢?”   谢寒月道:“忍是暂时的,韩家广植子弟兵,把每个人都训练成高手,娘在六年前已经注意到这件事,所以才把亲戚们的姊妹都接到家中来,就是为了训练成一支女儿军,与他们抗衡,近几年来两家都感到和平的均势很难持久,迟早会全面成仇,也都作了准备。”   谢寒星笑道:“你打算把我们家的那些堂表姊妹训练成军与韩家一抗,那似乎太晚了!”   谢寒月也笑道:“我们开始虽晚,却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晚,据我的估计,最多还有一两个月,我们有一半的姊妹就可以单独应战了!”   谢寒星道:“你在做梦,每天我带着她们练剑,看她们的身手差得远着呢,你怎敢盼望她们在一两个月内有所大成?”   谢寒月笑道:“这是一般的看法,在你睡觉的时候,她们埋首苦练的情形,你瞧着也会感动,两个月后,金陵谢家的十二金钗,保证可以令天下人一新耳目!”   杜青微怔道:“寒月,我看不出你内里如此深沉!”   谢寒月一正神色道:“杜大哥,你或许以为我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在暗地里培植势力!”   杜青顿了一顿道:“我可以不这么想,但是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谢寒月道:“那是娘的要求,她是个不甘心雌伏的女人,雄心很大,如果不是家规的限制,她早就对外发展了;如果不是王非侠在旁边劝止她,谢家也早巳名闻江湖了,我受了她的央求,不得不为她尽一点心!”   谢寒星呆了一呆道:“我一直不晓得娘是这样的人!”   谢寒月笑笑道:“你跟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从你自己的内心,便可以了解到娘是怎么样的人!”   谢寒星道:“娘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谢寒月道:“娘召集这些姊妹原是要交给你训练的,可是王非侠一力反对,才由我来负责了!”   谢寒星咬咬嘴唇道:“我知道这个鬼老王,他是怕我领着那批人去闯祸!”   谢寒月轻叹道:“你误解他了,想想他与娘的关系,除了三妹之外,爱屋及乌,你是他最关心的,他会不希望你有所成就吗?”   谢寒星叫道:“那他为什么要反对我!”   谢寒月道:“那要问你自己了,这两三年来,你正是练剑最重要的关头,可是你用功反而松懈了,娘跟我一谈起你就摇头,说你太使她失望了,这些人的天资都很高,如果主其事的人不用心,把他们也耽误了,这才是老王反对你的真正原因,否则何至于落到我头上!”   谢寒星脸上微红,低下头道:“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两年的重要,可是我没办法,我用过功,却毫无进展,有时我练剑到一半就停止了,那是生我自己的气,我的天份到此为止了,这能怨我不长进吗?”   谢寒月正色道:“二妹!问题不在天份,练剑是一件苦事,毅力与决心才是最重要的!”   杜青也道:“二小姐!你正遭遇到一个考验的关头,那是每个人都会遭遇到的,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也就是这个意思。熬过这一关,自然会有一日千里的顺境,如果你因为没有进步而灰心放弃,那才是到此为止了。剑道没有捷径,没有止境,更无关天份……”   谢寒星笑道:“你们别用这套老生常谈来骗我,谁都知道这一套,事实上却并不如此!”   杜青庄容道:“唯其老生常谈,才是不破的真理,这是每个人体验而得的经验之谈,武林中许多成名的剑手多半是天资很愚纯的人,他们的成就是靠着朝夕不懈的努力,有时一连七八年都没有进步,他们仍然咬着牙苦练不级,终于突破难关,又步入一个新的境界!”   谢寒星笑笑道:“别提他人,以你杜大哥来说好了,你有过这种情形吗?”   杜青:“有的!七年前我就开始碰上这种情形了,家父把我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年,除了剑之外,不许我接触任何别的事物,直到我把家传的剑法练到每式信手发出而发,千招不变一丝位置时,他老人家才认为满意,然后督促我读了两年书,再令我出外游历!”   谢寒月一叹道:“令尊大人才是真正懂得剑的名家,他知道用什么方法去克服学习的难关,大哥得此名师,无怪乎有这种成就!”   谢寒星却不解道:“那一年的闭门苦修突破了难关该继续求精才对,为什么要你浪费时间去读书呢?”   谢寒月叹道:“这是名家训练高手的方法,一年练剑是熟悉手法,两年读书是养心,熟手虚心,再放眼四海,才能洞察细微,移石攻错,吸取别人的长处而充实自己!”   杜青忍不住道:“你说得对极,我对家父的用心起初也不明白,在读书的两年中我受足了罪,每天只有一个时辰摸剑,却要在书本中消磨掉六个时辰,前一年我气得几乎想从家里溜出去!可是家父督促极严,我读书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坐在旁边,限我一天背六篇古文,一句不熟就是一鞭子!”   谢寒星笑道:“这么大了你还挨打!”   杜青点头道:“是的!那时我也二十出头了,可是家父下手毫不留情,责笞时还让家中佣仆旁观,第一天我挨了三十几鞭,遍体鳞伤,第二天不准休息,功课照旧,一年下来,我瘦得不像人形,第二年才渐渐恢复。”   谢寒星问道:“第二年你不挨打了?”   杜青一笑道:“书读得是不少,可是长进的不是学问,我出门游历时,与一些名家讨教切磋,出手时没有了火气,仔细观察对方的路数,很容易找到对方的缺点,也容易领略对方的长处,取人之长以补己之短,用我之长以攻人之短,剑法因而进步得很快,这完全是两年读书时养成平心静气的结果……”   谢寒星十分神往,轻轻一叹道:“如果也有个人这么督促我就好了!”   谢寒月笑道:“这个方法对你没有用的,想想你的脾气,能受得了人家的管辖吗?”   谢寒星道:“大姐,我知道我的性子太燥烈,那是娘从小惯的,可是听了杜大哥的受教方法后,我反而有点恨她了,玉不琢,不成器,她一面放纵我,一面要求我,自然是没有成效了,今后我希望你多督促我一点,要打要骂都行,把我琢磨成器!”   谢寒月笑笑道:“我们毕竟是姊妹,要我用那样的方法来对你我也做不到,不过你自己肯学好,我可以从旁帮助你!”   谢寒星叫道:“不行,娘走了,你就是一家之主,你有责任管教我们!”   谢寒月微微一笑道:“你才是谢家真正的主人,娘把家务交给我不过是一个过渡时期,这个家迟早都要由你来接掌的,所以我才把训练十二金钗的事说出来,从现在开始,我们共同负责训练她们,以后这些人都是你的班底。”   谢寒星一怔道:“怎么是我的班底呢?”   谢寒月庄容道:“二妹!娘的心愿是光大谢家的武学,显扬于世,这个责任交给我就错了,我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我只能匡扶你成事,你大刀阔斧的作风,奋发进取的雄心才是无价的瑰宝,这个工作很适合你!”   谢寒星正要开口,铃声与铁马又响了起来,杜青急道:“谢寒云恐怕跟人闹翻了,我得赶紧去看看!”   谢寒月却笑笑道:“不要紧,从示警的铃声听来,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否则铃声就会作杀伐之音了,倒是铁马响得很凶,恐怕是小妹妹跟人家过不去,你去劝劝小妹,再看看对方是什么来意吧!”   杜青微笑道:“你在这里就知道外面的情形吗?”   谢寒月笑道:“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铃声用以示警报告敌情,铁马通知我们本身的情况,用乐声传达两方的消息,我才好斟酌制定应付之策!”   杜青流露钦佩之色,却没有多说什么,匆匆转身朝外走,他对这布置多少也有点了解,因为声音都来自正南,事情也一定发生在那一边,赶到那边后,却是谢寒月居处的小楼。   对方的来人是韩莫愁的女儿,被隔在池塘的那一边,谢寒云持剑据守大桥,不让她们过来,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三个素装少女,大概是谢家的姊妹们。   杜青刚一来到,韩莫愁的大女儿萍萍立刻道:“杜公子自己来了,我们问几句话就走,你可以不必吵了!”   谢寒云一回头看见杜青,立刻噘嘴道:“杜大哥!你来干什么?我应付得了!”   韩萍萍笑笑道:“我们是来请见杜公子探询事情,并不想打架,你实在不必这么凶!”   谢寒云怒叫道:“你们的父亲是个大坏蛋,谁相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韩萍萍忍住气道:“我们姊妹是私自前来的,家父并不知晓,你怎么可以随便骂人呢?!”   谢寒云冷笑道:“那更不像话了,你们是女孩子,平白无故,偷偷来找一个陌生的男人干吗?”   韩萍萍忍不住了道:“小妹妹!你说话客气点!”   谢寒云道:“对韩家的人没有客气可言!”   杜青觉得她太过份了,连忙道:“寒云,你不能这样子对人说话!”   谢寒云道:“杜大哥!她们一来就指名找你,还说要跟你私下谈话,这太不要脸了。”   韩萍萍怒声道:“我们请教的虽是私事,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0   第十九章 慨赠神兵为正义     谢寒云道:“那为什么不能先对我说?”   韩萍萍道:“对你说干吗?又不是与你有关的事?”   谢寒云叫道:“你们找杜大哥就与我有关,她是我的姐夫!我不能让不三不四的女人找他!”   韩萍萍冷笑一声道:“你们贵姊妹尽可放心,我们不会无耻的上门来抢人家的男人!”   杜青听谢寒云叫了姐夫,耳根不觉发热,再听韩萍萍的话则更难堪了,她把谢家的三姊妹都说在里面了,连忙上前一步道:“寒云你让开!”   谢寒云虽然不愿意,可是杜青已经走到她身边了,那座石桥又小,只能容纳一人,一挤就会掉下去,再者杜青佩剑的柄紧贴着她,唯恐对方猝然发难,杜青连拔剑招架都来不及,悻悻地退后一步道:“杜大哥!你小心一点,她们虽然没带武器,袖子里却藏着一对匕首!”   韩萍萍哈哈笑道:“你的眼睛倒很尖!”   谢寒云道:“你们韩家人个个诡计百出,我自然要提防一着,老早就注意看了!”   韩家姐妹各自从抽中取出一枝匕首丢在杜青的脚前道:“这两枝匕首是我们的传家之宝,我们带来是送给杜公子的,并不想用作伤人的暗器,现在先拿出来,你总该放心了吧!”   杜青怔了一怔,低头看那两枝匕首都是黄金为柄,明珠作饰,锋刃寒光闪闪,果然十分名贵,倒是诧然道:“二位无端厚赐,杜某不敢拜领!”   韩萍萍道:“我叫韩萍萍,这是我妹妹韩真真,我们的名字刻在匕首上,你拿着作为证物,日后家父有所为难时,你就没有责任了!”   杜青愕然道:“杜某不懂二位的意思!”   韩真真笑道:“家姊把话说得太含糊了,无怪公子听不懂,我们此来要请教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可能影响到公子的安全,我们自然不能给公子增加麻烦,所以用这一对匕首为信物,日后公子遇到麻烦时,可以拿出匕首,将责任归在我们身上!”   杜青已经明白了,但仍是问道:“二位有何见教?”   韩萍萍望望谢寒云道:“杜公子能否叫她们走开一下!”   杜青笑道:“不必!杜某的事不怕有人旁听!”   韩萍萍皱眉道:“那是为了她们好。”   杜青道:“那一定是有关花三弄的事!”   韩萍萍点点头道:“不错,所以我才请她们避开!   杜青一笑道:“令尊威胁杜某不准对人提起,杜某如果怕他,就不会告诉二位,如果不怕他,就不必回避别人!”   韩氏姊妹听杜青这么一说倒是呆了,片刻后韩萍萍才道:“杜公子,我们送这两把匕首完全是好意,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谢寒云又冷笑道:“杜大哥既然敢得罪你父亲,自然不把他放在心上,用不着靠你们的匕首护身!”   韩真真歉然一笑道:“这是我们太冒昧了,现在不提怕不怕的话,这两枝匕首还算锋利,宝剑赠侠士,权当一点薄礼,请杜公子笑纳!”   谢寒云不悦地道:“非亲非故,你们为什么要送他东西!”   韩真真道:“因为我们有所求于他!”   杜青怕谢寒云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连忙道:“二位到底要知道些什么?”   韩萍萍想想道:“家父杀死花三弄全家的事是真的吗?”   杜青道:“是真的!令尊不是也承认了吗?”   韩萍萍又问道:“为了什么呢?”   杜青一笑道:“令尊不是说过要对你们解释的吗?”   韩萍萍道:“他解释过了!”   杜青道:“那二位又来问我干吗?”   韩萍萍道:“家父说花三弄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他家里也是一批恶人,家父是为了除害!”   杜青神色微动并没有作别的表示,只淡淡地道:“我对花三弄一无所知,令尊也许是对的。”   韩萍萍道:“我们却不太相信,故而特来证实一下!”   杜青笑道:“二位对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   韩萍萍脸上一红,低着头道:“家父平素行为端正,深得举族之尊敬,我们亦以之为荣!”   杜青道:“那二位来找杜某岂非多余!”   韩萍萍顿了一顿才道:“因为家父出游,向来都很慎重,从不炫示自己会武功,这次居然会一反常态,出剑伤人,我们才感到意外!”   杜青道:“路见不平,拔剑而起,亦人之常情!”   韩萍萍道:“那么花三弄果真是个该死的恶人了?!”   杜青道:“我没有这样说,因为我根本不认识花三弄,只是碰到了一个重伤的老人,他说他受到一个铁面无影的人所杀害,说出那人的剑法路数,托我代为寻访……”   韩萍萍道:“你怎么会认出那人就是家父呢?”   杜青笑道:“我见到令尊与王非侠决斗时所用的剑法与那个老人告诉我的很相似,才问了一问,谁知令尊竟承认了,我就把那老人的话转告,如是而已!”   韩萍萍问道:“那么公子可否将花三弄的下落相告?”   杜青:“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韩真真连忙道:“公子别误会,我们不是怕他来报仇,想赶去伤害他,而是想去调查一下,花三弄究竟是否一个坏人,家父是否应该杀他!”   杜青对她们略感兴趣,问道:“如果花三弄不是如令尊所说的那样坏,二位又准备怎么办呢?!”   韩萍萍低声:“那我们会转告家中的人;叫大家不要再帮家父的忙,由他自己去解决!”   韩真真接着道:“我们身为人子,当然不能对家父怎么样,唯一的办法只能不帮他去害人而已!”   杜青点点头问道:“令尊已经准备对付花三弄了吗?”   韩氏姊妹对望了一眼,还是由韩萍萍代答道:“你们走了之后,家父十分紧张,召集了大家,说他为了一时义愤;杀了一个叫花三弄的恶人,也剪除了助恶的家人,不想花三弄还没有死,这个老家伙十分厉害,要我们全家能武的人立刻收拾行装,明天出发围剿此人以除后患!”   杜青神色一动问道:“是真的吗?”   韩萍萍道:“自然是真的,否则我们何必这么匆匆地赶来向公子探问?”   杜青问道:“令尊说过要上那儿去吗?”   韩萍萍道:“他没有说,但是他相信花三弄就在附近,明天一定可以找得到他!”   杜青道:“你们见到花三弄之后,问他自己不就行了吗?向我打听有什么用呢?”   韩萍萍道:“做事的人自己不会肯承认的,因此我们才想从公子这儿得到一个确讯!”   杜青摇头道:“我一点都不知道。”   韩萍萍道:“至少你知道花三弄的下落,否则你怎么能把家父的下落告诉他呢?”   杜青道:“我也不知道花三弄的下落,他只告诉我一个联系的方法,间接将探知的事告诉他!”   韩萍萍道:“怎么连络呢?”   杜青摇头道:“这可不能说!”   韩真真急了道:“公子!你必须相信我们,我们绝不是想从这儿探知花三弄的下落后去加害他!”   谢寒云冷笑道:“那可不一定,你们韩家鬼计多端,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杜青连忙横她一眼道:“寒云别胡说!你家的剑笈也是一本空白,这只能怪你们两家的老祖宗骗了……”   说完忙又对韩氏姊妹道:“关于花三弄的事我的确不清楚,至于连络的方法,我也不能说出来!”   韩萍萍道:“公子可是不相信我们?”   杜青道:“我对二位十分信任,对二位这种是非分明的精神更是十分钦佩,只是我与那位老丈有约,无论如何也不把这个连络的方法告诉给第三者知道!别说是二位,刚才谢小妹妹也问过了,我也是没有说。”   韩萍萍道:“我们是为了他好!”   杜青一笑道:“那是另一个问题,反正杀人都不是好事,二位回去转告令尊一声,叫他最好打消此行。”   韩萍萍道:“难道要我们坐着等人前来报仇!”   杜青庄容道:“令尊杀死他全家,叫他不报仇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与那位老丈谈过,他表示报复的对象只限令尊一人,绝不波及旁人!”   韩真真道:“他肯这么简单解决吗?”   杜青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那位老者对全家被杀之事感到很伤心,可是他也表示过身受之惨,绝不想再加诸他人,就因为他如此通情达理,我才答应替他探访仇人的下落,否则江湖上互相仇杀之事太多了,如非关已,谁也不肯多事!”   韩真真呆了一呆才道:“公子不会骗人吗?”   杜青道:“杜某出道时日虽浅,家父在江湖却享有薄名,杜家的人绝不会说一句虚言!”   韩真真道:“姊姊!咱们回去吧。”   韩萍萍道:“事情没有结果就回去了?”   韩真真道:“等于有结果了,那个姓花的人既然能如此通达情理,一定不会是太坏的人!”   韩萍萍道:“那么是爹的不对了!”   韩真真一叹道:“我想爹是别有内情,否则他也不会随便杀死人家一家人的,但无论如何,杀人是不对的,尤其是出动全家的人去对付一个孤苦的老人,更是不应该,我们应该阻止这件事!”   韩萍萍道:“我们能阻止得了吗?”   韩真真道:“爹的主意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的,但我们至少可以叫三叔跟那些兄长们不参加!”   韩萍萍道:“那恐怕也很难,我们用什么理由呢?”   韩真真道:“就把杜公子那番话说出来已经够了,三叔是最讲道理的,他自然会阻止各位兄长参加,花三弄的问题,让爹一个人去解决吧!”   韩萍萍想了一下,才对杜青作礼道:“谢谢你,杜公子,虽然你没有说出花三弄的下落,但至少让我们知道花三弄的为人,免得我们韩家全族都背上不义之名……”   说完一拉韩真真,回身就走,杜青跟在后面叫道:“二位把匕首带走!”   可是韩家姊妹走得很快,等他在脚下拾起匕首,那两姊妹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他拿着两柄匕首倒是呆住了,谢寒云凑上来道:“这两个家伙真是莫明其妙!”   杜青轻叹道:“韩莫愁的女儿会这样明白事理,倒是令人难以想像!”   花间有人接口道:“韩莫愁本人虽然狡猾无比,可是韩家的教育一向很严的,这倒无可厚非!”   那声音是谢寒月的,说完了话,人也从花众中走了出来,笑了一笑道:“杜大哥,我不是来偷听你们谈话的!”   杜青摆摆手道:“这算什么偷听,寒云还有你家里的人都在场;只是我想不到你会来而已!”   谢寒月道:“我是怕三妹不听你的劝导,任性胡闹,所以才赶来看看,而来之后,我觉得不便出面,便只好躲着了!”   说着又他手中的匕首看了一眼道:“这两柄匕首倒是相当珍贵!”   杜青连忙递给道:“寒月,麻烦你派个人给她们送去,这东西留在我身边可不大好!”   谢寒月笑道:“我可不便代劳,人家是送给你的,我们替你还去算是什么?”   杜青急了道:“寒月!你怎么这样说!”   谢寒月笑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呀!人家送匕首是怕韩莫愁来找你麻烦,你想到那儿去了!”   杜青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才好,谢寒月的脸红了一红道:“这当然不是私相授受,你愿意留下也行,不原留下,也得找个机会自己还给他们才是道理!”   杜青急了道:“我留下干什么?”   谢寒月道:“你当然不屑用之于防身,可是她们背着父亲前来也是一番好意,你如果要对得起她们,至少要找个机会自己还给她们,别让韩莫愁知道了,反叫她们受到责难!”   谢寒云一把抢了过去道:“你不要我要,挺好玩儿的,还给她们多可借!”   谢寒月连忙喝道:“三妹!别淘气,快还给杜大哥!”   谢寒云笑道:“我家又不是没有好的刀剑,谁稀罕韩家的东西了,我是见这两把匕首锋口很利,带在身上很麻烦,想去配两把鞘子套上再交给杜大哥!”   一面说,一面拿着跑了,杜青摇摇头笑道:“这小丫头真是够淘气的!”   谢寒月却一正神色道:“杜大哥!韩家姊妹这次来,虽然没有探听到你的消息,却透露了韩莫愁的行踪,你打算怎么办呢?”   杜青点头叹道:“我也正为这件事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寒月道:“你真的不知道花三弄的下落吗?”   杜青道:“不知道,不过他给我连络的地点也在金陵,我想他自己多半也在此地附近!”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1   第二十章 具雄心独树一帜     谢寒月问道:“韩莫愁找得到他吗?”   杜青道:“这很难说,不过他准备在明天大举出动,我想他可能也把握住了花三弄的行踪!”   谢寒月道:“这是怎么说呢?”   杜青道:“这位前辈并不是打不过他,而是受了誓言的约束,十年内不动刀剑,才眼睁睁地看着全家被杀,看样子韩莫愁也知道了这件事!”   谢寒月道:“我还是不懂!”   杜青道:“真要动起手来,韩莫愁自己或许尚堪一战,他的子侄女儿都没有用,要他们去帮忙干吗呢?”   谢寒月道:“是啊!我也不明白,如果韩莫愁自己不敌,他的子侄们也帮不了忙,他拖着大家前去送死似乎太没道理了!’”   杜青道:“送死是不会的,而且真能帮下忙,因为明天是那位前辈誓期的最后一天,如若韩莫愁一个人,他还可以逃开躲避,如果很多人包围起来,他只好束手就死!”   谢寒月点头道:“这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   杜青道:“我正在为难,照理说我应该赶快前去,通知那位前辈,如果他也在附近,我应该保护他不受害,让他挨过明天后,就可以由他自己来应付了”   谢寒月笑道:“是应该这样,不过杜大哥也要考虑到一点,也许韩莫愁并不知道如何找到那位老先生,大哥这一去,倒是替他领了路!”   杜青叹道:“我耽心的就是这件事,花老先生给我的连络地点是一个不相干的闲人,因而给人家找上了麻烦,岂不是我害了人家!”   谢寒月沉吟片刻道:“杜大哥,我不想试探你的秘密,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点消息,使我能帮你一下忙!”   杜青忙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谢寒月道:“你要连络的人在金陵的那个方向?”   杜青道:“西边,城外。”   谢累月笑道:“这就够了,明天我带领全家的人出动往西城去,大哥杂在人群中一起去,有那么多人给你做掩护,韩家人要想钉住你就不容易了!”   杜青道:“举家远出,不是更招摇了吗?”   谢寒月笑道:“城西门外有坐清凉寺,座落在清凉山上,香火颇盛,是个很有名的古刹,很多人上那儿去烧香,明天我们假装去清凉寺做佛事,替王非侠超度一下,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而且王非侠是为谢家而死的,我们也应该对他表示一下!”   杜青道:“金陵名刹大庙很多,巴巴上那儿去做佛事,不是欲盖弥彰吗?”   谢寒月道:“说也凑巧,清凉寺有个大和尚智海,跟王非侠是方外至交,托他做佛事最恰当不过!”   杜青道:“那就好极了,明天要麻烦你们了!”   谢寒月道:“大哥别这么说,大哥为了我们的事惹了不少麻烦,更帮了我们很多的忙,能为大哥尽点力也是应该的,何况我今后仰仗大哥之处还多……”   杜青听她突然变成这么客气,似乎很见外,不禁呆了一呆,但是谢寒月接下去又道:   “现在说那些客套话没多大意思,最主要还是大哥的安全。”   这几句话又含着很浓的情意,杜青刚才的不快又一扫而空,正在这时候,有人前来请他们去用饭!   谢寒月笑笑道:“今天整整忙了一天,没好好地吃过东西、我叫人准备了一点酒菜,款待杜大哥!”   杜青也笑道:“你自己也够累的了,何必费事呢?”   谢寒月黯然一叹道:“没费事,这是早就准备好的,每三年的今天,家中都准备了一桌盛筵,如果得胜回来,用以庆功,如果失败了,那就是丧祭,只是今天这一餐,说不上是为什么了!”   杜青也感到很伤感,轻叹道:“就算是庆祝吧,庆祝你们谢家不必再死人了!”   谢寒月强作欢笑道:“只能这么说了,本来应该是为王非侠举哀的;可是娘把他的灵柩都运走了,未必会喜欢我们这样做。”   杜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跟着她回到前面的大厅,果然已排好了满满的四桌盛筵,正中一席只设了四个座位,其余三桌都是十二人。   谢寒星与谢寒云都在席旁等着了,余外珠错翠横,都是十八九到二十三四的女孩子。   谢寒云拖开首席的椅子,要请杜青坐下,杜青连忙谦辞道:“这是你们的家筵,你大姊是一家之主,这位子该她坐才对!”   谢寒星笑笑道:“杜大哥,别客气了,满屋子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不上坐,成什么体统!”   谢寒月皱眉道:“杜大哥上坐是对的,二妹的理由却太牵强了一点!”   谢寒星笑道:“这不算牵强,杜哥迟早都是一家之主,自从爹娘死后,几次家筵都没有个男人,死气沉沉,今天我非要好好敬杜大哥几杯不可!”   说着自顾在横头坐下,谢寒月只看了她一眼,无言在对席入座,杜青觉得谢寒星的话太露骨,唯恐再推辞下去,她会讲出更过份的话;不如干脆坐下省事,等他就坐后,谢寒云在另一横头坐下,罗列在四周的女郎也鱼贯入坐。谢寒月擎壶将杜青的林子斟满后,又替两个妹妹斟酒,最后才在自己杯中浅浅地斟了一杯,放下酒壶,举起杯子道:“第一杯我们公敬杜大哥!”   杜青连忙起立道:“不敢当!不敢当!”   谢寒云道:“这是应该的,如果不是你,我们一直还蒙在鼓里,谁会想到韩家……”   谢寒月见她说话太不知检点,唯恐她把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出来,连忙加以制止道:“三妹!你别把我的话抢着说了,而且你也不明白其中的内情!”   谢寒云伸伸舌头,知道自己口没遮拦,谢寒月沉着脸继续道:“各位姊妹,大家都知道我们谢家每三年必须派一个男子到韩家去斗,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这个秘密已经可以公开了!”   那三桌上的人个个瞪大了眼睛,十分注意,谢寒月以最简练的言词将谢韩两家订约争剑笈的内情,以及今天王非侠身死,杜青及时而至的种种情形说了一遍,却隐去韩莫愁私窥剑笈的事,只说两本剑笈都是空白的!”   未了她才作结论道:“幸而有杜大哥的帮忙,我们三年一度的比剑可以终止了,今后各位姊妹也不必在此受苦了,愿意回家的,明天就可以回家,为了这一点,我们都应该向杜大哥表示敬意!”   她首先干了杯,寒星寒云姊妹也跟着干杯,另三桌上的女孩子接着干了,杜青只得陪了一杯。   谢寒月示意寒云斟酒,然后道:“第二杯我们敬死去的王非侠,为了他冤枉牺牲,也为了他多年来在谢家的辛劳,虽然他以管家的身份客居谢家,可是各位姊妹多半受过他的教诲,痛失师友……”   有些女孩子感情比较脆弱,已经吞声饮泣了,在沉闷的悲伤下,大家干了一杯。然后各自坐下!   右后席上站起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道:“第三杯我们敬大姊,夫人离开了,大姊就是一家之主,我们衷心希望她领导大家,振兴家声!”   谢寒月接受了大家的那杯酒,跟着笑道:“你们可以回家了,还要我领导什么?”   那女郎道:“不!大姊,我们都决定不回去了,这儿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发誓一辈子跟着你!”   谢寒月怔了一怔,那女朗继续道:“我们从小就来到这儿,最少的也有十年没回过家了,十年跟家里不通音讯,回去也找不到亲人了!”   谢寒月连忙道:“不!你错了,这些年不让你们跟家人见面是怕你们分心,其实娘跟你们的家里还是有连络的,我那儿有一本底册……”   那女郎微愤道:“大姊!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大部份都是夫人买来的,跟家里早断了关系!”   谢寒月顿了一顿道:“现在情形不同了!”   那女郎道:“家里为了几两银子,把我们送到这里,亲情罔顾,我们也不想回家……”   谢寒月还想讲话,谢寒星却开口道:“大姊!她们学了这么多年的剑法武功,现在要送她们回去嫁人生子,别说她们不愿意,恐怕也没有人敢娶她们吧!”   谢寒月道:“她们练武的事并没有人知道。”   谢寒星一笑道:“骗人容易骗自己难,你要她们摒弃武功不同是不可能的,人是咱们家找来的,功夫是咱们家教的,无论如何,咱们应该有个妥善的方法安置她们!”   谢寒月脸色一沉道:“二妹!这一定是你的主意!”   谢寒星笑道:“不关我的事,是她们自己的意思!”   谢寒月道:“至少你跟她们说过什么了!”   谢寒星道:“我只向问她们今后的打算,她们一致表示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总不能白白浪费了,多多少少,总该有一番作为!”   谢寒月沉声道:“一大批女孩子,能有什么作为,难道你还想带她们闯江湖去?”   谢寒星笑笑道:“谢家的家业还不至于沦落到往江湖中求生活去,可是我想既然有这么多的人手,怎么样也可以找点事干干!”   谢寒月一叹道:“你太胡闹了!”   谢寒星道:“这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你暗中训练了十二金钗干什么?”   谢寒月道:“那是娘的意思!”   谢寒月道:“我是为你打算,这个家迟早要交给你的,有十二个人帮你的忙,至少能守住家业!”   谢寒星冷笑道:“刚才我找到你所说的十二金钗问过了,她们对我的信心不够,除非是你主持,否则他们准备另起炉灶,在金陵开镖局保镖!”   谢寒月连忙问道:“素云!这是真的吗?”   那领头讲话的女郎笑笑道:“是真的!如果大姊不要我们,我们只好走这条路,王老爷子生前说过我们的功夫比一般江湖人还高,保保镖该不成问题!”   谢寒月颓然坐下,低头寻思,杜青道:“寒月!这件事你必须从长考虑,放她们回家的确不是办法!”   谢寒月一叹道:“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我能怎么样呢?我真不知道娘和王非侠当初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叫做素云的女郎道:“夫人曾经跟我们谈过,她要造就一批女剑客,在武林中独树一帜!”   谢寒星笑道:“娘虽然是个女子,却颇具雄心,当她是谢家女儿时,她已有计划大事发展了,否则她不会私自出外游历,更不会认识了极负盛名的王非侠,她将这计划对王非侠透露过,可惜王非侠没有赞成,这就是她没有嫁王非侠的理由……”   谢寒月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寒星笑道:“她自己告诉我的,她舍弃王非侠而另嫁了爹,因为爹的兴趣与她差不多,他们共同定下这个计划;同时开始着手进行,不过他们有一个顾忌,那就是莫愁湖畔的韩家,他们也是武术世家,基于祖上的约定,韩家不会允许我们公开对外发展,所以他们只好等待,等待到将韩家全部击败,赢得两册剑笈后再开始,可惜爹只活了九年,在最后的一次比剑中被韩莫愁杀死了……”   谢寒月沉声道:“二妹!你说的是真话吗?”   谢寒星道:“自然是真话,正因为韩莫愁太厉害,娘才感到灰心,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了!”   谢寒月哈哈大笑道:“恐怕是寄托在你身上吧!”   谢寒星一笑:“没有的事,她把家交给你的!”   谢寒月大声道:“我只接管这个家,可不管什么雄心发展!”   谢寒星笑道:“大姐!你平静一点,娘在出发以前把什么告诉我了,她知道王非侠一定会败,以后的人也很难取胜,剑笈是绝对无望了,剩下只有最后一个希望,她知道你生性淡泊,一定不会赞成的,可是事情非你承担不可,所以才把家交给你,如果纯粹为了谢家的事,她并不想麻烦你!谁都知道你不必负这个责任……”   谢寒月低头不语,杜青忍不住问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寒月可以不负责任呢?”   谢寒星笑道:“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了,大姊不是娘亲生的女儿,娘与爹结婚时,爹把大姊带来的,那时大姊已经有两岁了,刚死了母亲……”   杜青愕了一愕道:“那么令尊是……”   谢寒月黯然道:“爹的身份没有人知道,他人赘谢家后,放弃了自己的姓氏,埋葬了自己的过去,连带我也只跟着姓谢了!”   谢寒星连忙道:“大姊!你别这么说,虽然你不是谢家的人,娘对你可没有见外,从小到大,都是她亲自照料,有时比我们这些亲生女儿还多疼一点,谢家上上下下,那一个不把你当大小姐似的尊敬!”   谢寒月一叹道:“就为了娘的抚育之恩太深,我才甘心顶上这个姓氏,接下这个责任!”   谢寒星道:“那你就该全心全力地实现娘的心愿!”   谢寒月道:“我不能,我不是这份材料!”   谢寒星道:“娘考虑到这个问题,可是她说有杜大哥支持你,你可以干得有声有色,她离开谢家,把家完全交给你,不就是为了让杜大哥方便入主吗?”   杜青脸色一庄道:“这话怎么说?”   谢寒星笑道:“杜大哥,你别误会,我不善说词,没有把家母的意思表示明白,家母如果留在此地继续当家,你恐怕不会太有兴趣为谢家出力吧!所以家母决心离开,把家交给了大姊,你好意思不帮忙吗?”   谢寒月愕然道:“娘早准备离开了?”   谢寒星笑笑道:“是的!她早就准备了,除非王非侠今天能杀死韩莫愁而获胜,她才肯留下来自己负责,只是她没想到剑笈的事会如此结束,不过这样更好,她觉的没有其他的事牵羁着你了,她更放心!”   谢寒月道:“娘心目中真正的对象是你,你的脾气,性格,跟她完全一样!”   谢寒星道:“大姊!娘对我的能力很明白,暴烈有余,谨慎不足,这种大事她不敢交托给我,正如她自己不敢轻易发动一样,多少年来,王非侠也是用这个理由劝阻了她,创业不是开玩笑的事,她与我都不是领袖的人才,王非侠知道她的决心不可动摇,对你才特别器重,他们两人尽力促成你,教育你,原是打算在你身上成就这番事业的!”   谢寒云忍不住道:“没有的事,如果娘真的寄望于大姊,为什么强迫她嫁给查子强!”   谢寒星冷笑道:“你懂什么?”   谢寒云大叫道:“我就是不懂,才问问明白!”   那个叫素云的女郎微笑道:“这一点夫人对我们解释过了,她是希望杜公子能匡扶大姊成业的,所以才必须保全杜公子,先找个查子强来顶缸,千手神剑如果当真做了新郎,绝对活不过今天!而来日方长,杜公子与大姊不是可以从容准备了吗?”   谢寒月与杜青都默然不语,谢寒星道:“话都说明白了,大姊如果坚持不管,我只好挑起这个担子,带她们出去先从创设镖局开始,凭我们金陵十二钗的身手,江湖强梁还不足为惧,字号创开了,我们再扩大门户……”   谢寒月连忙道:“不行!谢家在金陵是世家,岂能干这种行业!”   谢寒星笑:“我只能想这个主意,所以娘才不放心,她认为把家交给我,定然会弄得一团糟,但是娘的决心绝不可动摇,谢家的剑法武功流传多年,总不能默默无闻以终,大姊还是多费点心吧!”   谢寒月叹道:“没想到娘会坑我这一手!”   谢寒星笑道:“娘是没办法,这些人已经造就成才了,留在这终老是不可能的,放出去更糟,几十条母大虫出了栅,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王非侠是个绝对慎重的人,他也没有办法,娘有一次被他说火了,准备把她们都杀了,说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你如果下得了手,不妨就这么办,否则你就挑起这个担子来!”   -----------------------------------------------   天马 扫描,玄鹤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2   第二十一章 小楼相对尽夜谈     谢寒月是个相当沉着的人,然而处在这种情形下,也有点不知所措,杜青低声道:“寒月!你必须表示一下!”   谢寒月沉吟片刻,才猛一抬头道:“好!我干!”   谢寒星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谢寒月脸色凝重地道:“我虽然答应你们了,却还没有一个统盘的计划,因此目前我希望大家维持原状!不准自由行动,多生是非!”   谢寒星道:“那当然了,你是我们的大姊,又是一家之主,一切都听你的!”   谢寒月又想了一下道:“今天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全体上清凉寺为王非侠发丧做佛事!酒不准再喝了,拿饭上来!”   谢寒星道:“为什么要上清凉寺呢?”   谢寒月道:“那儿的住持智海和尚是王非侠生前知交,这场佛事由他来主持比较适当,娘不愿意再回到家里来,也不原意谢家为王非侠举丧追悼,而且王非侠在谢家的身份只是个管家,在宅中发丧,给左邻右舍知道了也不大好,用寺庙追悼亡魂是最妥当的地方!”   谢寒星对这些倒不在乎,笑笑道:“那是明天的事,今天却是我们谢家的大日子,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对!”   谢寒月沉声道:“王非侠尸骨本寒,无论如何,他总是谢家的功臣,又是为了谢家而死的,你还有心情庆祝吗?”   谢寒星这才不做声了,其余的女孩子自然更不敢说话,于是一场盛筵,就在默默中结束了!   用过饭之后,杜青被引到客室中休息,除了一个侍候的小丫环外,其余的人都被谢寒月分配去准备明天的发丧事宜,也没有人来陪他谈话,杜青经过一天的劳累,实在也想早休息,所以喝了几口茶后,将那个小丫头也打发走了,躺在床上,刚等朦胧闭眼,窗上突然响起轻微的叩声,接着有人低声问道:“杜大哥!你睡了没有?”   杜青听出是谢寒月的声音,连忙翻身坐起道:“还没有!你请进来吧!”   谢寒月低声道:“我不便进来,可是有些话非跟杜大哥商量不可,大哥是否可以屈尊到我的小楼一叙?”   杜青微怔一怔道:“你到我的屋子里不方便,我上你的屋子会方便吗?”   谢寒月急了道:“我不是指形迹上的不便,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嫌疑可避呢?最主要是我们的谈话不能给别人听见,我的小楼上比较稳妥一点!”   杜青不知道她要商量些什么,但是谢寒月用这种亲近的口气对他说话还是第一次,心中不禁一荡,连忙道:“我马上就来!”   谢寒月道:“不!现在不行,等三更以后,大家都睡了你再来,我在卧房中等你,来的时候必须秘密,不必敲门,我打开一扇窗户!现在你先休息一下!”   说完她就离开了,杜青怀着满腹的疑围,却也含着满腔的兴奋,翻来覆去,反倒无法休息了!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半天后,外面才交二更,想到还有一个更次,他已无法忍耐。   又过——会儿,却听见门外有人问那个小丫头道:“杜大哥睡了吗?”   那小丫头道:“早就睡了!”   门轻轻地推开了,探进谢寒星的半个头,杜青怕她借故纠缠,只好闭着眼睛装睡,谢寒星见他真的睡了,干脆推门进来了,在床前呆立不动。   杜青又烦又急,却不敢睁开眼睛,怕她赖着不走了,只得在鼻中发出轻微的鼾声,谢寒星以为他真的睡熟了,不忍心叫醒他,替他轻轻地盖上薄被,叹了一口气,等到外面更鼓三敲,她才蹑足离开了!   杜青却已蹩出一身热汗,怕误了谢寒月的约会,匆匆地起来,披上一件外衣,更不敢由门户出入,推开窗子,悄悄地翻了出去,直向谢寒月的小楼而去!   庭院中的防备很严,不时有巡逻的人影走动,都是那些谢家的姐妹行担任,杜青利用他江湖的经验,藉着树影的掩护,总算草木不惊地摸到小楼下!   这是他以前养伤的地方,地形很熟悉,谢寒月果然留了一扇窗子没有关,他看准了时机,轻轻地跳了上去,屋中一片漆黑,却不像有人的样子。   他怔住了,几乎想回身跳出去,床上却发出谢寒月低细的声音道:“杜大哥!是你来了吗?”   杜青怔了一怔才道:“是的!你睡了?”   谢寒月妮声道:我们约好的,怎么会睡呢?”   杜青道:“那你就起来吧!”   谢寒月的声音微颤道:“不!你到床上来!”   杜青整个地呆住了,没想到端庄娴淑的谢寒月会对他说这种话,虽然他对谢寒月一片痴情,爱慕之极,但是临到这种情形,反又踌躇不前了!   谢寒月又催促道:“杜大哥!你快过来呀!”   杜青讷然半天才道:“今天太晚了,有话明天说吧!”   说着他准备离开了,床上一阵轻响,接着一阵微风掠过他的身边,关上了窗子,然后火石一闪,谢寒月点着了灯台,把灯台靠窗子放好,以免屋中的人影映透窗纸,被外面看见。   然后又回过身来凄声道:“杜大哥!你是否讨厌我?”   她几乎要哭了,杜青见他全身只披着一层薄纱,里面一个肚兜,灯火虽微,却也肌肤可见,晶莹如玉,情景十分撩人;仿佛是一个思春的少女,可是她的脸上却排着纵横泪影,似乎不胜委屈,又低声问道:“你是否讨厌我?”   杜青怔怔地道:“寒月!我怎么会讨厌你!”   谢寒月咬住嘴唇道:“那你为什么要走?”   杜青讪然半晌,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谢寒月以带哭的声音道:“你把我当成一个淫贱的女人!”   杜青连忙道:“我绝没有这意思!”   谢寒月道:“你不必否认,我这付样子,不怪你心中会那样想,何况我的确准备把我交给你!”   杜青讷然道:“寒月!你是怎么了?”   谢寒月道:“你别问,只说你要不要我?”   杜青道:“我怎么会不要你,你知道我心里……”   谢寒月道:“那就好,我们上床去!”   杜青连忙道:“不,那不行!”   谢寒月神色一惨,眼泪扑洒洒的直往下落,杜青轻叹一声。走上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道:“寒月,你平常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有什么原因!”   谢寒月哽咽着道:“我要成为你的妻子!”   杜青笑了一声道:“谢寒月!我早巳把你当作我的妻子了,你应该知道的!”   谢寒月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不顾羞耻,自荐枕席,我不怕你笑我,你也不会笑我的,是吗?”   杜青点点头道:“是的!我不会笑你,我们都是武林儿女,两心相许,原可不拘形式,但是对你我却不敢,杜某在江湖上不过略具微名,有一半还是沾了家父的余荫,你却是天下难得其二的红粉英雌,我一定要堂皇隆重,广邀天下名士侠客,公开迎娶,那才对得起你!”   谢寒月十分感动,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闭起眼睛道:“杜大哥,我非常感激你的深情,可是我想在事实上先成为你的妻子,然后才能对你有所要求!”   杜青微愕道:“人之相知贵在心,你在我心中都了解对方,何必一定要借诸事实来证明呢?”   谢寒月道:“因为我对你的要求,只有妻子才能提出!”   杜青见她说得很隆重,沉思片刻后,在她的香唇上轻吻了一下道:“寒月!我们以此一吻定情,从今之后,无论在人前人后,只要你愿意,你都可以声明是我的妻子!”   谢寒月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到床上拿起衣服披上,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手中,拉开椅子道:“谢谢你,杜大哥,现在我们像夫妇一样,来谈谈彼此最切身的问题!”   杜青坐了下来,端着茶,两眼凝视着她,先呷了一口,然后笑道:“你要问什么?”   谢寒月迟疑片刻才道:“我走后有人来找过你吗?”   杜青一怔,感到很难以启齿,谢寒月正色道:“这个问题很重要,你必须从实回答我!”   杜表道:“你妹妹来过!”   谢寒月道:“是二妹吗?”   杜青只得道:“是的!她进来的时候,我是醒着的,但是我怕她噜嗦,装睡着了,她等了一会就走了!”   谢寒月一笑道:“她没有做什么吗?”   杜青道:“她帮我盖好了被子,那没有什么呀!”   谢寒月道:“她今年十八岁了,以她往日的脾气,只有人家侍候她,她却会那样细心来侍候你,这还不严重吗?”   杜青皱起眉头道:“寒月!你不要想得那么多!”   谢寒月笑道:“我不是吃醋,更不会嫉妒,如果你喜欢,把我们谢家三姊妹都娶了,我也是赞成的……”   杜青有点生气了道:“寒月!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谢寒月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好色之徒,经过刚才的事情后,我更尊敬你了,所以我说的是真话!”   杜青差一点要站起来了,却被谢寒月用手按了下去笑道:“我说我的,不顺耳的话你可以提出商量,用不着生气呀!”   杜青道:“你的话叫人生气!”   谢寒月笑道:“那算我说错了,现在撇开这些问题不谈,另外说些正经的,你必须一点都不隐瞒,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因为我们是夫妇呀!”   杜青道:“我能说的一定说!”   谢寒月道:“不能说的也要说,夫妇如同一体,不应该有秘密,否则我就不会急着做你的妻子!”   杜青被她弄糊涂了,只得道:“你要知道什么?”   谢寒月还:“你与血魂剑之间的关系!”   杜青道:“我很本不认识血魂剑其人!”   谢寒月道:“那也许不错,血魂剑是个很秘密的名称,知道的人不多,也不敢随便说出来!”   杜青道:“我的确是不知道!”   谢寒月道:“你与二妹交手时所用的剑式就是血魂剑式,那绝不是你家传的,你从那儿学来的?”   杜青愕然道:“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谢寒月道:“关系太大了,今天二妹逼着我对外扩展,以及王非侠之死,二妹偷偷溜进你的屋子事情,都间接与此有关!”   杜青怔了半天才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我认为这些事毫无关系!”   谢寒月道:“我知道有关系,而且我可提出证明,你知道蓝素云吗?就是今天说话最多的那个女孩子……”   杜青道:“她有什么关系呢?”   谢寒月道:“她是谢家的表亲,也是我的表妹,从小就到谢家来了,她的剑术根底最好,是金陵十二云之首,平素跟我最莫逆,今天却帮着二妹逼我入圈套,我感到很奇怪,吃过饭后,我单独找她谈了一下,才知道其中阴谋!”   杜青一怔道:“阴谋?”   谢寒月苦笑一下道:“说阴谋两个字也许过甚其词,那只是对我一人而言,不过我们是夫妇了,你也沾上了一份,杜大哥!你如果承认我是你的妻子,总该帮帮我的忙吧!至少也不能帮助别人陷害我!”   杜青连忙道:“我为了你可以赴汤蹈火,像这次我冒着性命的危险,硬闯韩家堡……”   谢寒月笑道:“我明白!所以我才要求你,把实话告诉我,你跟血魂剑究竟是怎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教你剑法?”   杜青道:“你先把蓝素云的话告诉我,让我斟酌一下情形!”   谢寒月道:“你跟二妹交手时只露了一式,娘跟王非侠看出是血魂剑法,却不敢十分确定,只叫我好好照顾你,后来我问你,你又说不认识,因为你说话很诚实,他们也相信了!”   杜青道:“我说的本来是实话!”   谢寒月笑道:“可是你在花园的树上又露了一手,这一剑更证实你是血魂剑的传人,才把查子强吓跑了!”   杜青愕然道:“那一剑怎知道血魂剑的招式呢?他们都没有见到我如何出手的!”   谢寒月笑道:“天下所有的剑式都是在横里求变化,只有血魂剑式是反过来用纵向的手法,你留的剑痕与查子强成十字交叉,这还有什么疑问呢!血魂剑在武林中比毒蛇猛兽还可怕,所以连查子强也不敢再强了!”   杜青愕了一下才道:“那位老丈慈眉善目,怎么会在江湖人心中造成如此恐怖的印象,他既然这么厉害,怎会被韩莫愁逼得这么惨!”   谢寒月愕然道:“什么?韩莫愁所说的那个花三弄,就是血魂剑!”   杜青道:“我一生中只遇到这么一个怪人,一件怪事,已经够头痛的了,如果再多几个,我会烦死了!”   谢寒月道:“难怪韩莫愁要用个素无人知的铁面无影假名,更难怪他会如此紧张,否则照王非侠的估计,韩家剑法足可独步江湖,何至如此藏头缩尾……”   杜青道:“话都说开了,我干脆告诉你吧,我在无意中救了一个重伤的老人。他说受了一个叫铁面无影的人所迫害,杀死了他的全家,把他杀成重伤,他自己精于剑法,却因为受了誓言的约束,自己不能动剑,而且为了躲避仇家追索,必须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委托我代查铁面无影的下落,他不认识韩莫愁,只在口唇中听出对方是金陵人,要我在金陵地方帮他多留心,有了消息就通知他!”   谢寒月道:“血魂剑法也是他教给你的?”   杜青点头道:“是的,剑法是他给我的报酬,用以刺探铁面无影的保障,他对我倒是很清楚,知道我的剑法不足与铁面无影相抗,唯恐我找到那人时,先被对方杀死,接着他也把对方所用的招式精髓告诉了我,想不到韩莫愁用来杀死王非侠时,就是铁面无影的招式!”   谢寒月松了一口气道:“难怪你揭穿他的秘密时,他想尽方法要找个人跟你比一下,幸亏你跟韩方交手时没有使用血魂剑式,否则他绝不会放你出大门。”   杜青道:“那位老丈还告诫过我,他的剑法非到不得已时不准轻露否则必须杀死对方,以免惹麻烦上身,对你二妹,对查子强,我都是修养不够深用了出来,对韩方,我更不敢用了。因为我知道韩莫愁是铁面无影的化身,用出来后,麻烦是小事,恐怕还会连累你们不得脱身!”   谢寒月道:“那是一定的,韩莫愁怕消息外露,一个活口都不敢留,血魂剑有个惯例,如果有人亮出他的标记而受到了损伤,他的报复的手段一定十分苛厉,诛三代,连九族,这就是血魂剑三个字的由来,否则你受了伤,娘为什么还要小心翼翼地给你治疗,唯恐得罪你!   杜青道:“查子强走了之后,他们确定了我的身份,再找我也来得及呀!为什么硬要将王非侠送死去呢?”   谢寒月道:“他们不敢,如果那时我找了你,势必要推你出去代表比划,你体力未复,血魂剑式使得也不到家,万一你被杀死了,血魂剑追溯原因,韩家固将不免,谢家也难逃血魂剑的毒手,所以王非侠宁可自己被杀死,不敢请你为代表!   杜青沉思片刻道:“怪只怪我太古板,可是那位老丈言之再三,叫我不得泄露与他交往的情形,他自己是个很重信守的人,宁可全家遭屠,自身陷危也不肯背誓动剑我当然也要遵守对他的诺言,何况他的誓期将满,再过一两天,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谢寒月笑道:“我了解你的困难,所以才献身自荐,你对别人守约,告诉自己生死相共的妻子,总不算违约,我相信花老先生也可以原谅你的!何况这个秘密,我也会替你保守到底,你心里也可以安定了!”   杜青道:“你说寒星对你有阴谋又是怎么回事呢?”   谢寒月道:“蓝素云是参与他们秘密计划的唯一同谋,当然二妹也在内的,他们要利用你的关系,扩大谢家的声势,一方面把责任加在我身上,一方面叫金陵十二金钗引起一些江湖高手的注视,暗中再干下几件引人发指的事,使我见弃于江湖,为你所不齿……”   杜青道:“这个方法并不高明,我怎会轻易受愚呢?”   谢寒月道:“还有厉害的呢!”   杜青忙问道:“怎么厉害法?”   谢寒月道:“他们更考虑到你对我用情很深,必要时叫二妹杀了我,假祸在别人身上,再由二妹哀请你出头替我报仇,同进叫她对你故示柔情,使你们成为夫妇,有血魂剑做后台,谢家的盛名必可扬于天下……”   杜青道:“这是不可能的!”   谢寒月道:“可以的!娘与王非侠先安下了一着棋,那是查子强走了之后,我还不知道,他们也装作不知道,娘来对我哀求说为了谢家,请我寄封信给你,叫你善视二妹……”   杜青道:“你寄了没有?”   谢寒月道:“寄了!在当时的情形下,我不能不寄!”   杜青道:“你真糊涂!”   谢寒月苦笑道:“我并不糊涂,我答应嫁给查子强是怕你被韩家杀死,娘跑来对我说出她与王非侠的恋情,更说明三妹是她王非侠所生的孩子……”   杜青道:“这一点虽未明说,大家都知道了,只是那小丫头不知道而已!”   谢寒月苦笑道:“这事也许人人都明白,我却是昨天才知道,寒云则是王非侠的意思不告诉她,据说她为了保全王非侠,才忍了这么多年,叫我为了保全你,也牺牲一下,这一次查子强固然必死,下一次比剑我们也输定了,剑笈一定会为韩家所得,为了不再牺牲到寒云身上,王非侠愿意在下一次参加比剑而被杀,无论如何总不会危害到你!”   杜青道:“这样你也不必把我推出去呀!”   谢寒月轻叹一声道:“娘说寒星的性子太烈,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嫁,却因为一开始走错了路,如果不安慰她一下,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现在她十分后悔,只希望我能帮助她一下,为婢为妾都行,娘说我以后自然可以再改嫁给你,但只要给二妹留一分余地,她们母女两人都感激不尽,那个时候,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杜青一笑道:“信是寄给我的,答不答应也在我,她向你要求有什么用呢?”   谢寒月道:“娘说了,万一你不答应是她的命,但是先寄封信留在谢寒星身边,可以叫她安心,将来有什么变故,也不会迁怒到我这个做姊姊的不近人情,在这种合情合理的要求下,我再不答应似乎太小气了!”   杜青默然不语,谢寒月凄然一笑道:“信在二妹身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她拿出这封信,你眷念旧情,爱屋及乌,可能会移情于她的!”   杜青道:“我不会!”   谢寒月笑道:“话别说得这么早,二妹其实也是个美人,如果一改她的燥性,未尝不可人!”   杜青谩然道:“天下的美人很多,我是否要见一个爱一个呢?”   谢寒月道:“我不是这意思,至少你会帮她创业排难,甚至会指点一下的剑法,如果能跟血魂剑拉上关系,她的目的也达到一半了!”   杜青愤然道:“这个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谢寒月道:“王非侠!”   杜青一愕道:“王世伯是个忠厚的长者……”   谢寒月叹道:“感情就是这么可怕,他的一生都为娘牺牲了,他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改变娘的野心,到最后仍不能成功,他只好成全娘了!”   杜青刚想驳斥这个理论,可是想到自己今天出生人死,硬闯韩家堡,不也是为着谢寒月吗?因此他只得改口道:“你又不是真正的谢家人,何必管这种混帐事……”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3   第二十二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谢寒月一叹道:“我不能,蓝素云肯把这种内情告诉我,是真正的尊敬我,她们学一身武功,也想有所作为,我如果不管她们,寒星带着她们,不知胡闹到什么程度,她揭穿娘的秘密计划;是希望我带着她们好好地成就一番事业!”   杜青道:“规规矩矩的创业我不反对!”   谢寒月忙道:“我可不想求你帮忙,所以才求你讲出实情,你与血魂剑的关系仅仅如此,我也放心了,如果你真是血魂剑的传人,我只好打算跟你同走天涯,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起来!”   杜青一愕道:“为什么?”   谢寒月正色道:“人人怕血魂剑,人人也恨血魂剑,背上了那块招牌只会引祸招灾,娘跟王非侠都没有看清这一点,我却不如此想,谢家如果要想有所作为,必须跟血魂剑不沾一点关系!”   杜青脸上流露出钦敬的神色道:“寒月,你是对的!我也不打算使用那几招剑法,我老觉得它们太毒!”   谢寒月笑道:“血魂剑也许不是个坏人,可是他以往行事的手段大过偏激,他的剑法更不给人留余地,你能不用最好,明天把消息转告他之后,你总算对得起他了,等期限一满,你再设法把与血魂剑的关系公开给大家知道,好在你只会他的剑法,没有伤过人,更没有杀过人,谁也不能硬将你们拉在一起!”   杜青点点头,然后道:“对于寒星,你该有个打算!”   谢寒月道:“不必!她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坏,只是受了娘的影响慢慢会改变的,近来她已变了很多,尤其是对你,她在你床前站半天而不吵醒你,临走还给你盖上被子,足证她的本性是善良的!”   杜青道:“你这是从何说起!”   谢寒月笑道:“她肯体惜别人,就不是真正的自私,如果她不顾一切把你叫醒了,我就考虑到要除去她了!”   杜青呆了一呆道:“原来你都看见了!”   谢寒月点点头然后道:“我是一家之主,对每个人都必须了解,今天我不是监视她,而是不放心你……”   杜青脸色很不自然,谢寒月忙笑道:“你别会错了我的意思,今天在酒席上她把我们已经拉在一起了,我不知道她的真心如何,假如她内心阴毒一点,我想她会乘机会暗中对你下毒手的!”   杜青不以为然道:“她不是要利用我吗?”   谢寒月笑道:“那是到了娘与王非侠那种年龄的想法,照二妹的年纪,不会考虑到这么深,更无所谓利用,对于得不到的东西,除了毁坏便是忘我的护措,她能达到忘我的境界,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妹妹……”   杜青一叹道:“希望你没有看错!”   谢寒月摇头道:“不会的!我跟她从小在一起,了解得很清楚,娘走了也好,否则真会把她越教越坏……”   窗外更鼓四击,杜青一怔道:“天这么晚了,我该走了吧!”   谢寒月拉住的手道:“不必!回去了你也睡不了多久,如果你真累,就在我的床上躺躺,我在椅子上坐着陪你,如果你不累,我们就聊到天亮吧!”   杜青笑道:“我不累,可是别人知道了我在你这儿过夜,对你可不太好!”   谢寒月一笑道:“我们的名份已定,还怕人讲什么闲话,何况我们真正要对得起的是自己,无愧于心,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   杜青乍尝温柔,相对玉人,实在也不舍得离去,听她这么一说,更不想走了,含笑道:   “我们谈些什么呢?”   谢寒月道:“谈谈你吧,我对你知道得太少!尤其是你艺成离家,行走江湖的事迹,听来一定很有趣,利用这个机会,使我对外面的情形也多一分认识,可以作为将来创业行事的参考资料!”   杜青整整思绪,絮絮地叙述着,窗外却有一条人影,含着眼泪,悻悻地离开。   那是谢寒星,她走到池边,首先将怀中的一张纸拿出来,沉思片刻,然后撕成无数碎片,迎空抛落水面!   当碎纸都随着轻缓的流水飘走后,她一咬牙,拉出腰间的长剑,准备割上自己的咽喉时,斜里又穿出一条人影将她的手托住了叫道:“二姊,你这是何苦呢?”   谢寒星看清那是淘气的小妹妹谢寒云,不禁怒道:“小鬼!放开手!”   谢寒云放开了手道:“二姊姊一定要自杀我也不拦你,可是你总得说个明白,你为什么要死!”   谢寒星厉声道:“我恨我自己!”   谢寒云道:“你自己没有什么可恨的,如果你真的照娘所安排的计划去做,那才可恨呢!”   谢寒星—怔道:“你也知道了?”   谢寒云撇撇嘴道:“你一夜没睡,我也一夜没睡,跟着你到处转,看你进了杜大哥的屋子,看你出来,再看你跟杜大哥身后到了大姊的楼下,你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我也听见了,如果你想自杀,我还更想自杀!”   谢寒星道:“你一个小鬼有什么想不开的!”   谢寒云道:“你是为了娘而感到惭愧,我还有一番见不得人的身世,而且你的娘也是我的娘……”   谢寒星一叹道:“别去想那么多,我们都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谢寒云道:“我也不在乎,有一个王非侠那样的父亲并不丢人,你们不告诉我,其实我想也想到了!”   耐寒星呆了一系,谢寒云哽咽地道:“其实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特异的,王非侠在世时,对我就特别好,今天白天到韩家去决斗时,为什么破例准我前去,韩家的人为什么肯放我进去,可见他们都知道了,让我们父女见上最后一面而已,王非侠死后,娘对我不肯跪拜,为什么特别生气,我再傻也该想明白了!”   谢寒星低喟了一声道:“你知道了也好,王非侠在江湖上的名头并不辱没你!”   谢寒云轻哼一声道:“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谢寒星道:“为什么?”   谢寒云道:“为了他不像男人,为了他一直脱不开娘的控制,从生到死,没有一点自主的意志!”   谢寒星叹道:“你是个小孩子,不懂得感情对人的影响……”   谢寒云道:“我怎么不懂,人为了感情,可以牺牲一切,但绝不能把自己的人格也牺牲在内,你看杜大哥,他对大姊可以不顾性命,但并不损及自己的风骨,男人最值得尊敬的就是骨气,没有了骨气,那根本不能算是男人!”   谢寒星道:“娘与王非侠,大姊与杜青,这是两回子事,不能相提并论,他们的处境遭遇不同!”   谢寒云道:“没什么不同的,杜大哥爱大姊,不会比王非侠爱娘逊色,可是杜大哥并没有丧失自我!”   谢寒星道:“娘不是姊,她只有自己,从没有想到别人过!”   谢寒云道:“不错!正因为如此,才证明娘不是个值得为她牺牲的女人,王非侠是自甘堕落!”   谢寒星道:“你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是你的生父!”   谢寒云冷笑道:“他也自己轻视自己,始终不对我承认,我为什么要认他呢?”   谢寒星道:“他是为你好,怕你受不了打击!”   谢寒云道:“他如果认为自己的作法是对的,便不会怕我受刺激,他以自己为羞,才想瞒着我,一个自暴自弃的人,我也不必去尊重他!”   谢寒星默然片刻,才用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三妹,你太倔强了,那很不好!将来会伤害自己的,我就是一个例子!”   谢寒云笑笑道:“你实在还不够强,否则不会想到自杀,你有什么必须自杀的理由,为了这而羞耻,我比你更屈辱,为了你得不到杜大哥的喜欢,那不算什么,也许世上会有更好的男人!”   谢寒星摇头道:“迟了,太迟了,曾经沧海难为水,也许在别人的比较中,可以找到比杜青更好的男人,对我说来,不会有人更好了!”   谢寒云笑道:“我相信这句话,可是我更相信人定胜天,活着总有希望的,你轻易一死,那才断了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我可以帮你的忙!”   谢寒星不信地望着她,谢寒云正色道:“大姊与杜大哥如果没有我帮忙,不会有今天,你应该相信我……”   XXXX          XXXXXX   萧瑟的秋晨,谢家的大门口已摆开浩荡的行列,一色素车白马,蜿蜒上道,向汉西门外而去。   谢家是世族,家中都是女人,这在金陵城中已够引人注意了,所以谢家大举出动,即使是在早上,也引起许多人驻足聚观,更有许多浮浪的登徒子,像追逐腥气的苍蝇一样钉在后面!   因为一连串的素白,使大家意识到谢家又要作丧事,这不希奇,过去一段时间,每隔三年谢家一定会死人,据说死的都是男人,大家也不感到奇怪;处在粥粥群雌的脂粉堆中,一个男人能活三年已经算长命的了!   谢家究竟有多少女人,谁也弄不清楚可是谢家每逢出殡,必是轰动金陵的大事,因为这一天大家才可以看见谢家群芳,品头论足一番!   最熟悉的是谢家二小姐寒星,因为她经常出来,美是美,却像朵带刺的玫瑰,摘了要扎手,尽管她跑的都是游人很多的名胜古迹之处,依然有些色胆包天的登徒子想凑上去一亲芳泽,自然这些人也吃了不小的亏!   谢寒星揍人的方法顶干脆,两下热辣辣的耳光,然后把他举起来,在水池一扔,仅凭这一手镇住了金陵少年!人家知道她会武功,大家小姐,家里一定聘有高明的武术教师,这位小姐学得很出色,几次一来人家都领教了,对着这朵玫瑰花儿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因此谢家的车列上虽然都是年青女郎,却也很太平的通行着,没有人敢去捋虎须!   今天的情形较为特殊,谢家的发丧行列是最大的一次,差不多全家都出动了,连最难得出面的大小姐也素装白衣在人前露了脸,她的美犹胜于乃妹,谢寒星以往喜欢穿红,今天虽然换了一件素袍,底下仍是红缤罗裙,然而谢寒月一身素白,像是月下的睡莲。美得一尘不染,使得那些急色儿直往喉头咽口水!   第二个令大家奇怪的是今天举丧的对象竟是谢家的管事王老头儿,那是多年来唯一在谢家出入的男人,花白胡子,胖胖的身材,一脸和气,除了东家的事绝口不谈外,对人永远是那么谦恭有礼,听说他死了,大家都很惋惜!   为了一个老家人而出丧,大家很钦佩谢家的体下有恩,甚至于还有人转着进身去顶他的遗缺的迷梦,守着那一大群莺莺燕燕,不领工钱白干活也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谢家的车列中多了一个年青的男人,这个男人相貌英俊,人品轩昂,如玉树临风,腰中佩着剑,陪着大小姐坐在车子里,二小姐与三小姐两匹马夹持左右,每个人都对他很巴结,看样子是谢家的娇客贵宾!   这情景引人羡慕,也惹人嫉妒,尤其是一向自命风流的金陵侠少,恨不得将他拖下去替代他的位置!   可是没有人真这样子,一来是通衢大街不容人横行,再者是有人领教过二小姐的厉害,惹不起这颗小辣子!   小辣子是金陵游侠少年私下给谢寒星起的绰号,红得可爱,辣得怕人,不管那年青男子是什么来路,光是这颗小辣子就招惹不得!   车列慢慢出了汉西门,后面跟的人更多了,许多香烛纸店清早就被敲开了门,做了一笔大生意。   大家跟谢家扯不上关系,王老管家却是熟的,有人真心是给这位老好人上注香,一表悼思,有人也想藉此机会去套近关系,跟那批女孩子们搭搭讪!   谢家自己有几辆车,今天不够用,又雇了十几辆,所以精明一点的人早在马夫口中打听到她们的目的地是清凉寺,有跟着走的,也有骑了马先赶了去的!   清凉寺并不大,平时香火也不太盛,昨夜已经得到了通知,佛堂早就布置好了,主持老和尚智海是王非侠的方外好友,听见王非侠的死讯后,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便默默地着手准备一切!   可是情形大突然了,谢家的人还没有来,寺外已聚集了不少的游人香客,上山的路旁更摆满了许多小摊子,做买卖的人耳朵最尖,早就赶来准备发一趟利市了。   智海穿上了法衣,到寺外转了一趟,回来直皱眉头,云集的游客固多金陵游少,但也有些横眉竖目的江湖人。   王非侠的身份他是很清楚的,那些江湖人也有些是他认识的,虽然他息隐多年,退出江湖很久了,江湖人特具的敏感并未减退;人家不认识他人,他可认识人家,这些多年不见的江湖人物,忽然齐聚此间必非偶然!   是来给王非侠发丧的吗?王非侠才死了一天,消息不会传得这么快,而且其中几个人与王非侠根本扯不上交情。   “难道是为了自己而来吗?”   这情形也不太可能,自己当年虽然与其中几个人有点小过节,但是说不上大怨仇,事隔多年,也应该淡忘了,而且近十几年来,自己皈依三佛,诵经礼佛,不问世事,谁都不知道在自己这儿,除了一二知己,从没有人前来拜访,那些老朋友的口很紧,多半也退出江湖,不会多事泄露自己的行藏!   再者看那些人的情状,也不像是找自己的麻烦,他们翘首山下,频频引顾,似有所待,等些什么呢?”   是跟谢家有过节吗?那也不太可能,死友王非侠寄身谢家是一个谜,可是他曾经保证过谢家与江湖人从不来往,更不会有恩怨纠纷,这些江湖人齐集此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实在想不透,但是他意识到一件事,尽管与自己无关;今天一定不会太平,甚至会牵连到自己也无法安身!   为了省麻烦,他把王非侠灵位上的名字也改过,变成王仲远,那是王非侠在家时的本名,除非特别亲近的人不会知道,走江湖的人脱不了麻烦,一定事先安排好一个退身之处与一个隐藏身份的名字!   王非侠已经脱离了烦恼圈,用王仲远的名字为他超渡似乎更适合一点,可是自己恐怕无法再用智海这个法号来作为避世避难的掩蔽了。   山下一阵喧闹,人声鼎沸,是谢家的车队到了,智海迎到了门口,冷眼斜瞟,大家都跟着紧张,尤其是那些江湖人,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的样子!   智海心中一定,他知道这些人至少不是为着自己而来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问题多半是在谢家,于是他打定了主意能够不惹是非最好,虽然王非侠生前与他交情匪浅,但是却没有对自己作任何要求,自己乐得不管!   首先下马的是谢寒星寒云姊妹,她们等车子都停好了,才分左右把谢寒月扶了下来,智海眼睛一亮。   他听王非侠说过谢家三妹妹中以老大寒月最出色,但没想到会美成这个样子,幸好年纪老了,如果再年青二十几岁,见了这样的美女,他很难把持住自己不砰然心动。   谢寒月朝四面望了一下,见聚集着这么多人,不禁也皱了眉头,谢寒星低声道:“别理这些家伙,他们是吃饱了饭没事做,混夹着赶热闹,这又不是出庙会,他们跟了来多半不存好心意儿,照我的脾气就宰他几个!”   谢寒月连忙道:“你别胡说了,都是你以前太招摇,才引起人家的注意!”   谢寒星笑道:“谢家一窝子都是女人,早就引人注意了,如果不是我现了几手厉害的,他们闹到家里来也不一定,你还怪我多事吗?”   谢寒月轻轻一叹道:“今天别乱来,你看他们都提着香烛纸钱,一定是给老王来致丧的!   谢寒星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八成儿没好心!”   谢寒月冷笑道:“老王的人缘不坏,人家也许是真心的呢?不管怎么样,今天总该忍耐着点!”   谢寒星这才不开口了,扶着寒月向寺门而来。   谢寒月见了智海,老远就道:“烦扰老法师了!”   智海合手为礼,然后轻叹道:“故人西逝,老纳理应尽点心!”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4   第二十三章 清凉寺中吊亡魂     默然回身,将她们引到正殿,杜青跟在后面进来,见到佛堂上的灵牌,怔了一怔道:   “怎么改了名讳?”   智海这才注意到他,低眉垂手道:“王施主在本寺时都用这个名讳称呼,施主认为有什么不妥吗?”   杜青一笑道:“没什么,王世伯很少把这个名字告诉人,大师竟然知道,交情定必不浅!”   智海微微一躬道:“施主能得知此事,想必与施主关系也很深,借问施主……”   杜青道:“在下杜青,湘南人士!”   智海淡淡地合什叫了一声杜施主,杜青接着道:“家父杜南夫,大师可能听过!   智海一震,连忙道:“老衲在此多年,腰腿衰迈,虽有云游四海之思,却限于精力,难耐跋涉之苦,对十方施主,知者甚少!”   杜青笑笑不再说话,谢寒月低声道:“杜大哥!你要办事就赶快,我一路上很小心看过了,好像韩家的人还没有跟着来!”   杜青笑道:“不忙,等我在王世伯灵前上过香再说。”   这时又有很多人涌了进来,却是远远地站着,谢寒月皱皱眉道:“老法师开始吧!”   智海点点头,便集几个小和尚敲钟打鼓准备诵经!   他自己燃着了一根香,问道:“是那一位主祭?”   谢寒月刚要伸手,谢寒星一把接过道:“这该是杜大哥的事!”   谢寒月脸上微红,却投有反对,好像也承认了杜青是一家之主的身份,杜青略感忸怩,但是这个时候也不便推卸,只好大方地接了过来,来到灵前,刚待上香致礼,谢寒月道:   “素云,王老爷教育你们一场,现在他身故无后,你们以弟子的身份替他尽点礼吧。”   蓝素云答应了一声,招呼七八个女孩子分站在灵桌左右,准备杜青行礼时,代表孝家答礼。   谢寒云却走了过去,推开蓝素云道:“这是我的位置,你跪到后面去!”   蓝素云一怔,谢寒月与杜青对望了一眼,欣慰地一笑,点头示意蓝素云走开,杜青虔诚顶礼,先把香插在炉中,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让开,接着是谢寒月、谢寒星姊妹依次上前行礼,谢寒云一直跪着低下了头不动,等她们拜完后,门外那些人也一个个地过来了,交出手中的香烛纸钱,三五成列地在灵前行礼。   他们虽然奇怪谢寒云担任孝家答谢,但是谢寒星的两只眼睛像两枝利剑,冷冷地瞪着他们,镇压得他们规规矩矩的,不敢有一丝轻浮的举动!   智海早已披起法衣,在灵前诵起大悲咒,悠悠轻唱声间伴着清击木鱼声,显得隆重而庄严,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经唱始歇,行礼吊唱的人也差不多了。   谢寒星走过去拉谢寒云道:“小妹,起来吧!”   谢寒云含着两汪眼泪,朝灵牌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然后道:“老王!我只做这一次,算是报答你的恩情,今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说完一咬中指,鲜血直淋,她站了起来,将鲜血滴在灵牌上,直等将整个灵牌染红了,她才默默地退开!   谢寒月忍不住过去拥着她哽咽道:“三妹……”   谢寒云挣扎躲开了道:“大姊!现在你别管我……”   杜青怜惜地道:“寒云,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谢寒云柔顺地靠过去,流着眼泪道:“杜大哥,你还会喜欢我吗?”   杜青握着她的手道:“傻孩子,我怎会不喜欢你呢?”   谢寒云一转头问道:“大姊,你呢?”   谢寒月哽咽道:“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谢寒云一下子扑过去搂着她大哭起来,谢寒月情不自禁,也抱着寒云哽咽涕泣!   杜青感到鼻子酸酸的,可是觉得在这里抱头痛哭不太妥当,连忙向一旁的智海道:“大师可有静室,让她们休息一下!”   智海弄得莫明其妙,却也不便动问,点点头道:“有,敝寺有一间房客,本来有位老施主借住在里面,今天他怕吵,正好出去了,请几位姑娘到他屋里去歇歇吧!”   杜青问道:“那位老先生叫什么名字?”   智海道:“姓华,叫华闻留!”   杜青忙问道:“他在宝刹住多久了?”   智海道:“有两三年,这位老施主很奇怪,他一来就布施了五千两银子,就是要借敝寺居住一段时间,平时深居简出,从不下山,中间与老衲下下棋,谈谈禅,佛理精深,比老衲还博学,就是爱静,不肯见人,昨天听说本寺要做佛事,天不亮就躲开了!”   杜青一怔道:“他没说上那儿去吧?”   智海道:“没有!他在金陵别无亲友,多半是出门揽胜去了,杜施主认识他吗?”   杜青道:“不认识,不过听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家父的一位故人,所以才问一声。”   智海道:“他在午后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每天午后,他都要由老衲代为施针炙之术。”   杜青道:“他有病?”   智海道:“是的!他的手脚不太方便,每到午时,便感四肢麻木,一定要施行针炙才舒服。”   杜青想想道:“我们到他屋里方便吗?”   智海道:“以他的性情,自然不喜欢别人到他屋子里去的,可是敝寺规模很小,除了这间客房外,别无余舍可招待小姐们休息,好在他的屋子别无他物,一几一榻,就是随身几件衣服,事后老衲叫人整理一下,不给他知道就行了!”   杜青道:“那就麻烦大师了。”   智海客套了几句,将他们带到后殿的一间偏屋中道:“就是这里,各位请坐一下,老衲叫人送水过来!”   杜青忙道:“不必麻烦了,我们坐坐就出去的。大师的法事还没有做完,不用招呼我们了。”   智海也急着出去,第一,他的经还要继续念;再者他关心的是那些江湖人,自从谢家等人到达之后,那些人一个都没进来,留在寺外不知要干些什么,他很想去看看究竟,所以急急地告退了。   谢寒星本来也是跟着进来的,可她想到同来的那批女孩都在外面大殿上,跟来的人品流杂,唯恐出事,也赶出去招呼了。   杜青打量了一下屋中,这间屋子果然十分简陋,除了床上铺着薄薄的被褥,就是一口木箱,一张白木桌子,几把椅子与一个茶几,几上摆着棋盘,大概是跟老和尚下棋用的,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谢寒云进屋后,还在低声啜泣,杜青却皱眉道:“真糟糕,这个紧要关头,偏偏他又出去了!”   谢寒月道:“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杜青道:“我只知道有话可以到清凉寺找人转告,但是听起来,多半就是他自己在这里。”   谢寒月道:“不错!花与华同音,梅花三弄,正是闻留之意,如果这位老先生隐居在此地,今天跑出去可太危险了,韩莫愁正在拚命找他!”   杜青急道:“早知如此,我就一个人来了!”   谢寒云忽然道:“那也不见得妥当!你如果一个人来,被韩家的人钉住,刚巧碰个正着,我们大张旗鼓而来,那位老先生躲开了,说不定还是福气!”   杜青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寒云道:“昨天你们在小楼上幽会,我们全在旁边听见了。”   谢寒月脸色一红,但立刻问道:“你们?还有谁?”   谢寒云道:“二姊!”   谢寒月与杜青神色都是一变,谢寒云道:“你们别紧张,二姊虽然听见了,却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她只是自己难过和惭愧。”   谢寒月与杜青均未作声,谢寒云叹了一口气道:“过去我们对二姊都误会了,她的心地其实也很善良,昨夜如果我不在旁边劝阻,她差一点横剑自杀了!”   杜青一怔道:“不必如此呀!”   谢寒云道:“她是被娘教坏了的,看见你们都这么好,她自然惭愧得活不下去……”   谢寒月一叹道:“她知道我们的谈话也没关系,反正我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谢寒云道:“正因为你背后还在说她的好话,她才难过得想自杀,想起来她也很可怜,杜大哥,以后你也要对她好一点!”   杜青道:“我对任何人都是一样,只要别人不存心害我,我绝对诚心诚意地待人。”   谢寒云笑道:“二姊绝不会害你的,如果现在谁要想对你不利,第一个找他拚命的必是二姊!”   说到这儿,她怕谢寒月会不高兴,连忙看了她一眼,但是谢寒月仅淡然笑道:“我相信这话不假!”   谢寒云急了道:“大姊。我没有别的意思!”   谢寒月笑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二姊与杜大哥已化除误会,在家像是一家人,谁要不利于杜大哥,她自然不答应!”   谢寒云讷讷地道:“不过你跟杜大哥的关系又比较密切一点……”   谢寒月笑道:“我们姊妹三个人都不愿杜大哥受到伤害的,只是你二姊的性子比较急燥,所以你说第一个情急拚命的一定是她,我倒很相信!”   一场尴尬的谈话,被她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杜青听了暗中佩服她的心思慎密,确有过人之处,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三人神色都是一动,谢寒月笑道:“说到她,她就跟人拚命了,杜大哥!你不要出去,恐怕是韩莫愁来了!”   杜青道:“那我更应该出去!”   谢寒月道:“不!你有你的事,还是让我出去瞧瞧,如果是韩莫愁,我尽量缠住他……”   杜青明白她的意思,是叫自己赶快利用机会,找到那位老先生示警,想想这件事的确重要,便不再坚持,点点头道:“好吧!你也小心点,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他推开窗子准备离开,谢寒月又叫住他道:“韩莫愁不会一个人来的,你叫人缀住了反为不妙,不如先在那里躲着,我想法子闹点事,把他们的人都吸引住了,你再设法秘密离开!”   杜青又点点头,谢寒月才带了谢寒云往外走去。   到了大殿上,她不由一怔,谢寒星率领家中的一批姊妹,个个剑拔弩张,与一批横眉竖眼的人物相互对垒。   再看看那批人,赫然竟是由千手神剑查子强为首,见到她之后,查子强立刻道:“大小姐来得正好,咱们谈谈,二小姐误会了……”   谢寒星立刻叫道:“大姊!别跟他罗嗦,这家伙不怀好意!他要找杜大哥……”   谢寒云立刻骂道:“姓查的,你怎么不要脸,你跟大姊的婚事早已告吹了……”   查子强脸色一暗道:“不错!姓查的自知粗鲁,不敢妄想与令姊这等美人为匹!”   谢寒云叫道:“那你还来干吗?”   查子强道:“王老英雄是江湖前辈人物,查某人同这些江湖朋友到灵前来一致哀思!”   谢寒月微笑道:“那可不敢当……”   谢寒星却叫道:“放屁!你们既前来祭悼,行过礼就可以滚蛋了,又找杜大哥干吗?”   谢寒云跟着叫道:“大姊本来就不想嫁给你,是被娘逼得没办法,你自己没出息,在行礼前吓得溜了,今天又带着撑腰的人来找杜大哥的麻烦,你还要脸不要!”   查子强怒声道:“这是什么话,你把查某看成什么人了!”   谢寒云一笑道:“原来你还要脸,那就好办了,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溜了之后,大姊跟杜大哥已经缔订婚约了,你千手剑客也是个成名的人,总不能那么耍无赖……”   查子强神色一变道:“大小姐!有这回事吗?”   谢寒月还没有答话,谢寒云又抢着道:“当然了,他们在昨夜成的亲!”   查子强的神色变得更难看,朝谢寒月一拱手道:“恭喜小姐了!”   谢寒月笑了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查子强又道:“查某自知非小姐之匹,虽得令堂赐准,查某亦不敢冒渎,但是为了小姐,查某粉身碎骨,万死不辞,这区区寸衷,小姐应该信得过!”   这个粗人原来并不粗,不仅谈话言词得当,表情也很诚恳,谢寒月听着虽颇为感动,但不便表示什么,只是笑笑问道:“查大侠究竟有何赐教?”   查子强顿了一顿道:“查某不告而别,并不是为了怕姓杜的,只是感到技不如人,无颜逗留,可是遇到了几个江湖朋友后,又发生了一件极为重大的事!”   谢寒月心中已经明白了,问道:“什么事?”   查子强道:“这事与小姐无关,只是想请潇湘美剑客出来谈一谈!”   谢寒云嘴快,忍不住又叫道:“杜大哥不在此地,我姊是他的妻子,有事问我大姊也是一样!”   查子强道:“方才明明看见他在此地的!”   谢寒云道:“现在他有事先走了!”   查子强一怔道:“什么时候走的?”   谢寒云怒道:“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杜大哥的行动还要受你约束不成?”   查子强忍住性子道:“查某本来是想找杜青解决一些问题的,因为小姐与他成了亲,查某又扯了前天的那些事,不便再处身其间……”   他旁边的一个人道:“查兄,你不能临时打退堂鼓呀!今天不是为了等你,我们早就动手了!”   查子强神色一沉道:“陈兄,查某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今天我若是参加各位与姓杜的对难,江湖上还以为我是跟他抢老婆,这个名查某可担不起。”   谢寒云嘻嘻笑道:“你也不照照镜子,凭你的样子还配跟杜大哥一争吗?”   查子强怒色突涌,手已按上剑柄,但仍是忍了下来,哼声道:“咱家岂能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谢寒云双眉一场道:“呸!你别瞧不起人,我这小女子偏要斗斗你这个千手神剑!”   谢寒月连忙喝道:“小妹!不许胡闹!”   查子强又拱拱手道:“大小姐,前夜承你一诺,查某永铭终生;虽自感缘浅,但绝不是为了怕姓杜的!”   谢寒月还了一福道:“那些话别谈了,我了解查大侠不是那种人!”   查子强十分感动,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我找姓杜的,原是为了江湖公道,但为了小姐,查某只有退出,无论如何,查某不能向你的丈夫动剑!”   旁边姓陈的汉子又道:“查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查子强道:“陈兄,你不能强人所难。姓查的虽然避嫌不动手,但该负的责任绝不放弃,今天我又向一位江湖前辈请教过,证明姓杜的所用剑式,确是血魂剑所授!”   说完又对谢寒月道:“大小姐,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这位是关洛名家陈其英兄,外号人称镇六关,这位是乾坤一剑林笑予,这位是一轮明月赵九洲,这位是黄尊道长,这位是八荒剑隐萧樵夫前辈,这位是……”   他一连报了十几个名号,听得谢寒月心头直跳,她虽然不履江湖,可是听王非侠多少介绍过一些江湖知名的人物,这些人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但就现在听到几个,差不多全是跺脚四海颤的响叮当人物!   谢寒云年轻不懂事,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有多大来头,娇笑了一声道:“吆!牛蛇鬼神,都凑齐了!”   镇六关陈其英冷冷一笑道:“你有了一个血魂剑的传人做姊夫,自然瞧不起我们这些牛蛇鬼神了!”   谢寒云正想反唇相讥,谢寒月瞪了她一眼,禁住她开口,然后笑问道:“各位英雄,舍妹年幼无知,多有冒昧,尚祈赐予宽容!”   这些都是江湖成名人物,见谢寒月一客气,倒是不便立刻发作,还是让陈其英代表发话道:“我们是来找杜青的!”   谢寒月明知故问地道:“各位找他干什么?”   陈其英厉声道:“找他算算旧帐!”   谢寒月哟了一声道:“各位跟他有仇?”   陈其英道:“没仇!”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5   第二十四章 风起云涌古刹前     谢寒月笑笑道:“是啊!杜大哥行道江湖未久,与各位素昧平生,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仇恨!”   陈其英叫道:“潇湘美剑客颇负侠名,他的父亲杜南夫更是人人尊敬的大侠客,就为了这缘故,我们才想先找他谈谈,问他怎么跟邪魔凶人发生关系!”   谢寒月道:“陈大侠的话我听不懂!”   陈其英道:“你不懂,姓杜的懂,叫他来就是了!”   谢寒月道:“他走了!”   陈春英道:“我不信,我们看见他进屋的,前后左右,都有我们的人把守着,他长了翅膀也飞出去!”   谢寒月还没有开口,谢寒云又抢着叫道:“告诉你他走了就是走了!”   陈春英冷笑道:“你把我们当小孩子来看吗?既然他不在,我们进去搜不出来就相信了!”   谢寒星一摆手中剑道:“不准进去!”   陈其英冷笑道:“他不在你们怕什么?”   谢寒星道:“我不是怕,今天我们包下了这座寺庙做佛事,不准人来捣乱!”   陈其英脸色一沉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谢寒星冷冷地道:“刚才查子强报了一大堆阿猫阿狗的,我懒得去记,不管你们是谁,就是不准进去!”   陈其英怒声道:“因为你们都是女的,我才顾点体面,你们最好还是站开点!”   谢寒星怒叱了一声道:“放屁!你是什么玩意儿?今天因为是做佛事,姑奶奶不愿意在灵前开杀戒,否则我就杀了你们!现在你们立刻滚出去!”   陈其英冷哼一声,抖出腰间的链子索,查子强连忙拦住道:“陈兄!我们又不是强盗,岂能任意乱闯,杜青既然不在,大家就走吧!改天再找他也是一样!”   陈其英怒声道:“查兄!你说得倒轻松,改天再来,我们这些人个个与血魂剑仇深似海,多少年来,一直在找他,好容易找到一点头绪,岂能轻易放弃。”   查子强道:“他不在,找几个女孩发横有什么用?”   陈其英冷笑道:“在查兄眼中,她们是女孩子,在兄弟等人眼中,她们……”   查子强沉声道:“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其英见他有生气的意思,倒又软了下来道:“查兄!我们知道你与谢家有交情,先前也是看在你的份上,不敢鲁莽……”   查子强沉声道:“我跟谢家谈不上交情。但是我觉得找女孩子麻烦,不是我们所应有的行为!”   陈其英道:“我们不是故意找麻烦……”   查子强道:“那就走吧。杜青不在,多事捣乱,一者对死者不敬,再者也失身份!”   陈其英冷笑道:“查兄怎知杜青真的不在?如果杜青真的不在,她们又何必那么紧张!”   查子强大声道:“我见过杜青,不管他与血魂剑是什么关系,他本人还是一条光明磊落的血性汉子,如果他在后面,绝不会靠着这些女孩子替他掩蔽行踪,早就出头了!”   陈其英顿了一顿,才明白查子强这几句话的意思,大笑一声道:“对!查兄毕竟有知人之明,别说杜青是血魂剑的传人,就是杜南夫的儿子,也不能这么藏头缩尾地丢人,他一定是真的走了,我们也走吧!对不起,谢小姐,刚才太得罪了,我们走吧!”   说着用手一招,叫大家退出去,谢寒云忽然叫道:“都站住!你们这么容易就想走了!”   谢寒星急忙过来道:“小妹,你是怎么了?”   谢寒云道:“你刚才那么神气,怎么又客气起来了,这些家伙来咆哮了一场,就轻易地放他们走了!”   谢寒星低声道:“我是为了杜大哥!”   谢寒云也低声道:“我也是为了杜大哥!”   谢寒星一怔道:“我不明白,我知道杜大哥在里面,才不惜一切地拦阻他们……”   谢寒云道:“我知道杜大哥已经走了,才不许他们走。”   谢寒月一怔道:“二妹,小妹这次倒是说准了,你快想个办法拦住他们……”   谢寒云早已走了过去,拔出腰下的长剑,平伸在门,道:“你们想走的话,就从我的剑下钻出去!”   众人先被她一声叫喝还不太在意,因为她毕竟是个小孩子,可是大家也没有急着离开,因为查子强与陈其英的两段话很厉害,杜青如果真的躲在后面,一定会忍不住出来的。他们等了一下,见后面没有人出来,才相信杜青真的离开,正准备出去追索,却已被谢寒云抢先堵住了门。   从她的剑下钻出去。这自然太侮辱他们了,这里个个都是江湖成名高手,自然不能丢这个人,可是也没有一个人硬闯,这并不是他们怕她,而大家都格于身份,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姑娘冲突!   查子强笑道:“小妹妹,别开玩笑了!”   谢寒云喝了他一声道:“谁是你小妹妹!”   查子强不愿跟她纠缠,仍然含笑道:“三小姐!请你高抬贵手,让我们走吧!”   这句话已经很示弱了,但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倒也不算丢人,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屑为敌而已,所以没有人表示异议,谢寒云微微一笑道:“这还像话,我没有拦着你们,剑下的空隙很大,你干手神剑个子虽然不小,弯弯腰低个头也就出去了,你放心,我绝不会杀了你!”   查子强脸上浮着怒色,却不好意思发作,移头去看谢寒月,希望她能制止谢寒云胡闹,谁知谢寒月低头跟谢寒星密语,装作没看见!   谢寒星刚提出疑问,谢寒月低声道:“二妹,这下了倒是小妹想对了,杜大哥是有件要紧的事先走了!否则以他的脾气,在后面坐得住吗?所以我们必须想法子留住这批人,不叫他们去捣杜大哥的乱子……”   谢寒星总算明白了,但来不及问是什么事,查子强在那边已经开口叫道:“谢小姐……”   谢寒星受到谢寒月轻轻的一触,心中会意,立刻抢前一步道:“什么事?什么事?”   查子强忍住性子道:“我不是叫你,是叫令姊!”   谢寒星冷笑道:“我大姊已经跟杜大哥定了名份,她现在是杜夫人,你叫谢小姐,自然是叫我!”   查子强两眼一瞪,但是要他叫出杜夫人三个字,真比戮他一剑还难过,一赌气,干脆不开口了!   谢寒星却追着问道:“查大侠有何见教?”   查子强耐着性子道:“请你约束一下令妹……”   谢寒星笑道:“小妹!查大侠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今天就是他还客气,你可不能得罪他,快让开!”   谢寒云刚要反对,谢寒星却指着陈其英道:“这批家伙却不是好人,非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   查子强听了谢寒星的前一段话,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就移步向外走去。可是听到后来却又站住了!   谢寒云果然放下了剑,站到一边道:“查子强,你走吧!我不为难你……”   查子强转头对谢寒月道:“大小姐!你怎么说?”   谢寒月想了一下才道:“查大侠!想必你已经知道谢家的事现在是我负责了!”   查子强道:“是的!在下昨日于江边得晤令堂,曾经恭送他上船,并得知一切,所以今天处处都仰候大小姐令示,未敢鲁莽!”   谢寒月笑了一下道:“查大侠见过家母就更好了。大侠在寒舍作客虽暂,对寒家的规矩想必知道了,寒家虽然全是女流之辈家规极严,当家主事者,言出如律,家中人无一敢违!”   查子强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却仍耐住性子道:“在下知道得很清楚,府上之家规,较之一般武林帮派门条规律,严谨处犹有过之!”   谢寒月神色一庄道:“谢家世居金陵,与江湖上全无来往,但也不能接受江湖暴客的任意欺凌!”   查手强连忙道:“小姐言重了,府上剑术传家,我们俱有耳闻,谁敢冒昧得罪!”   谢寒月神情冷冰冰地道:“查大侠待我们以礼,我们自然以礼相还,至于这几个人,恃着会一点武功,在此地大肆咆哮,行止粗暴,如果我这个当家人全无表示,以后如何领导家中姊妹??”   查子强一愕道:“那完全是误会!”   谢寒月笑道:“误会可以解释,理屈的一方又当如何呢?查大侠可以说句公平话,今天屈在那一方,如果是我们错了,我代表谢家听候处置……”   查子强不禁皱起了眉头,呐呐地道:“他们是来找杜青的,因为杜青的确与小姐们一起进来……”   谢寒月道:“一起进来我不否认,可是我已经说过杜青先走了,你们仍然不信,逞强内闯,要进去搜查,这是认为我们女流之辈好欺负呢,还是我这个当家的说话算不得话?今天如果查大侠站在我的立场,又将何以处之?”   查子强没有话说了,搔着头道:“他们先前是莽撞了一点,可是查某立刻加以劝阻,并没有过份得罪府上,何况刚才查某已经代表他们道过歉!”   谢寒月笑道:“查大侠真能代表他们吗?”   查子强道:“这是什么话,查某跟他们是一起来的,自然可以代表全体!”   谢寒月道:“那么强行内闯也是查大侠的意思了?”   查子强一愣道:“不!我只代表他们道歉!”   谢寒月笑道:“查大侠最好不要多这个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强横逞强,自然有本事闯得出去,用不着大侠出头代人受过,再说我与大侠还有一番见面之情,不想抓破面子闹得很难看!”   查子强愕然道:“大小姐的意思究竟是怎么样?”   谢寒月道:“他们如果肯从舍妹的剑下钻过去,此事就此作罢,否则就凭本事闯出去,今天我们是借佛堂办丧事,不肯见血光之灾以污佛堂净地,如果换个地方,我非要他们身上带点记号走不可!”   查子强双眉一皱道:“小姐这是何苦呢?”   谢寒月冷笑道:“我昨天才接掌家务,今天就有人上门来找麻烦,不表示一下,以后的家就难当了!”   查子强道:“府上一向与江湖恩怨无涉……”   耐寒月道:“既是无怨无涉,这些人找上门来算是什么,大侠如果不方便,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查子强十分为难,陈其英已经叫道:“查兄!你还讲废话做什么,她们分明是存心拖延时间,好让姓杜的跑远一点!”   谢寒月冷笑道:“查大侠听见了吗?你再多说几句,万一杜青跑远了,大侠也难逃责任呢!”   陈其英立刻叫道:“你不要挑拨离间,我们没有怀疑查兄的意思,只是催他快点作个决定!”   查子强想了一下道:“陈兄!兄弟夹在中间两边为难,只好不管了!”   说完一拱手,走出了庙门,陈其英在后面叫道:“千手神剑,你怎么这样不够意思?”   查子强在门外道:“陈兄的意思是要叫兄弟与各位一起跟这些女孩子为难吗?”   陈其英还没有开口,旁边的八荒剑隐萧樵夫已抢先道:“查大侠是个成名的剑客,而且他还有个毛病,从不与女子为敌,我们怎能强人所难,别说是他,我们这些人也在江湖上混出了一点虚名,当真好意思跟一批女娃娃动刀动剑吗?她们不准我们出去,我们就不出去,看她们能怎么样!”   陈其英一时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萧樵夫已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弟,把兵器收起来吧!这是佛门清净之地,舞刀弄剑的,给人看了成什么样了!”   查子强已经走出很远,谢寒云堵在门口,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那批人都收起了兵器,负手闲立,没有打斗的意思她只好望着谢寒月等候指示!   谢寒月站在原地,神色平静,谢寒星想了一想,突然惊觉道:“大姊!不好了……”   谢寒月神色一沉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谢寒星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查子强粗中有细,他一个人借故脱身,分明是探查消息去了,他们在外面还布下了人,杜大哥的行踪怎能瞒得过他们……”   谢寒月冷冷地道:“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了,所以才在这儿等候通知!”   谢寒星急了道:“那你怎么放查子强走呢?”   谢寒月轻叹一声道:“你真是沉不住气,我们出来半天了,杜大哥也走了半天了,外面始终没消息必然是埋伏的人没能拦住他,查子强一个人追上去,杜大哥还能应付得了,何必要我们操心……”   谢寒星明白了道:“那我们只要绊住这些人就够了!”   谢寒月点点头,她们在这边悄声谈话,萧樵夫的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她们,骨碌碌地直转,好像在猜测她们谈话的内容,谢寒星低声道:“这个老家伙诡计多端,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我们应该先整整他!”   谢寒月道:“不必!他还没有想到我们的用意,可见他还不够聪明……”   谢寒星道:“他慢慢会想到的!”   谢寒月共道:“那时他们会先行发动找我们的,我们又何必落个先行启事的口实,今天我们处处占住一个理字,传出去也是他们不对,所以他们才不敢妄动,否则这批家伙都是成名高手,靠我们这点力量,真不敢说稳能占得了上风!”   谢寒星默然不语,等了一阵后,查子强仍不见回来,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萧樵夫有点不耐烦了道:“千手神剑怎么一去不回了?”   陈其英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跟着追下去了!”   萧樵夫道:“那也该派人回来送个信呀!”   陈其英默思片刻道:“我们不能再等了,查子强一去不回,必然是有非常的情况……”   萧樵夫道:“急什么,我们留了三四批的人在外面,姓杜的即使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摸准了方向再行动,岂不省事很多!”   陈其英只好按捺住性子,耐心地等下去。又过了片刻,殿门外一乱,老和尚智海带了五六个粗装打扮的脚力,每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受伤的人进来问道:“那一位是陈其英施主?”   陈其英抢上前问道:“是我,有什么事?”   智海道:“这些受伤的人是施主的朋友吗?”   说着招招手,把那些脚夫叫了进来,陈其英见到那批受伤的人后,脸色一变,连忙道:   “是的!他们怎么了?”   智海道:“老衲听说山下有人受了伤,赶去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些施主们倒在地上,其中一位还能开口说话,他说是陈施主的朋友,叫老衲送他们上来!”   陈其英来不及问话,连忙一一探视那些受伤的人,但见他们都是背后中剑,刺透前胸,四个人都死了,只有一个人有点气,陈其英急声叫道:“方武!是谁杀了你们?”   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只叫了一声师父,什么话也没有说,两眼已无力地垂了下去!陈其英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拼命地摇他,还是萧樵夫上来拖开道:“陈老弟!令徒已经不中用了,你不要去吵他吧!”   陈其英跳起来叫道:“这一定是杜青下的手!”   谢寒云立刻反驳道:“胡说!杜大哥从不轻易伤人性命!”   陈其英厉声道:“血魂剑的传人还会有好东西……”   谢寒月见一连出了五条人命,也不能再缄默了,走过来道:“你要弄弄清楚,不能随便诬赖人!”   陈其英瞪大眼睛叫道:“这五个人都是留在半山监视杜青行动的,除了杜青,谁会杀害他们!”   谢寒月道:“你这五个人是分散的呢?还是集中的呢?”   陈其英道:“自然是分散的!”   谢寒月道:“既是分散在各处,杜青为了脱身,杀死一两个就够了,何必一起杀死他们呢?”   陈其英叫道:“赶尽杀绝,正是血魂剑的一贯手法!”   谢寒月道:“我不管血魂剑的事,但是我可以保证杜青不是这种人!他行道江湖几年,从没有杀过人……”   陈其英吼道:“他是你的丈夫,你自然替他说好话,他表面上打着侠义的幌子,谁知道他暗地里做了多少坏事!”   刚说到这,忽然剑光照眼,一枝长剑向他面门刺到,他一仰身躲过,反手还了一剑,两剑交触后,发出一声激响,对方退了两步才站稳,陈其英还想继续进攻,却发现出手的是谢寒云!   对着一个小姑娘,他的下一招发不出去了,厉声问道:“你干嘛?”   谢寒云叫道:“你敢那样诬蔑杜大哥,我绝不饶你!”   陈其英又气又怒,厉声叫道:“你站开一点,别自己找死。”   话还没说完,谢寒云的长剑又像蛇一般地缠上来,陈其英架开了第一剑,第二剑又跟着来,招势既急且狠,杀得他连连退后,连还手的功夫都没有,眼看快要碰到灵台了,他才虎吼一声,奋力一剑劈出去!   谢寒云剑招虽精,拼斗的经验却很嫩,而且心中也不想伤人,只想把对方逼得走投无路,弃剑认输,所以未施杀着,更没防到对方情急反噬,虽然架过了那一剑,手却没有握稳,长剑被击飞脱手。   陈其英以一个成名的江湖人,今天被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逼得如此狼狈,愧怒交加,那里还控制得住,眼看一击得手,跟上前又是一剑下刺,萧樵夫在旁急叫道:“陈老弟,手下留情。”   叫得快,剑落得更快,陈其英听见叫声后,剑已经砍下去,来不及收回了,可是谢寒云身形一转,竟在危急的关头闪了开去,伸手还拾起了落地长剑一幌,准备再度进攻,谢寒月沉下脸喝道:“小妹,住手!”   谢寒云偏着头,不服气地叫道:“大姊,我是不小心,才失了手,又不是真的怕他!”   谢寒月冷冷地道:“我晓得!我不阻止你决斗,只是要先告诉你几句话!”   谢寒云道:“大姊有什么吩咐?”   谢寒月脸色一沉道:“刚才你已经有几次可以伤他的机会,都不忍心下手,这是对的。   练剑的人应该心存忠厚,如非得已,绝不轻易伤人,可是对这种无耻的江湖鼠辈,你不能客气,现在我限定你三招之内,割下他的鼻子!”   陈其英又羞又气,厉声道:“谢小姐,刚才是令妹先出手暗算的!”   谢寒月冷笑道:“她的剑是对着人的正面刺来的,如果这也能称为暗算,你这把年纪就是吃草长大的!”   陈其英被斥得低头无言,谢寒月又道:“我妹妹并非技不如你,只是她本着学剑人的宗旨,出手太宽大了,才给你反击的机会,她的武器已经脱手了,你还不肯放过她,这种行为,简直替江湖人丢尽了脸,我现在就要叫她削掉你的鼻子,使你以后没有脸见人!”   陈其英恼羞成怒,横下心来叫道:“陈某连脑袋都可以不要,还会在乎一个鼻子!”   谢寒月冷笑道:“谢家的剑不杀鼠辈,割你的鼻子已经算是看得起你了!把你的剑丢掉,你不配使剑!”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6   第二十五章 十二金钗初扬威     陈其英一生中从未受过这种凌辱,厉声吼道:“臭婆娘,你有本事来拿去!”   话刚说完,手中的长剑忽然被人从后夺走了,回头一看,却是萧樵夫,不禁愕然道:   “萧前辈,这是干什么?”   萧樵夫冷冷地道:“阁下成名的兵器是练子索,还是用那玩意儿应战吧!”   语毕,铿然一声,将夺来的剑拗成两段丢在地上,陈其英怔怔地道:“萧前辈,我的练子索轻易不用,尤其是对付一个小姑娘,更不能用了!”   萧樵夫脸色一沉道:“你的练子索轻易不用,你的剑却用得太轻易了。姓陈的,我们是一起来的,我不好意思对你怎么样,可是我警告你一声,如果你以后再用手摸一摸剑,我老头子第一个就不饶你,在我们剑手的行列中,没有你这种人物!”   萧樵夫的话说完,他身边的人都用不齿的眼光看着陈其英,使得陈其英站在那儿,脸色又青又白,呆了半天才叫道:“你们不屑与我为伍,我又何尝瞧得起你们,没有我这根练子索,你们恁什么敢来找血魂剑报仇!”   乾坤一剑林笑予怫然变色道:“姓陈的!你把自己的练子索看得了不起,指教我几手如何?”   陈其英叫道:“好啊,里面地方不宽,咱们出去!”   谢寒云用剑一伸道:“把鼻子留下再走!”   陈其英一抖手解下练子索道:“小鬼,滚远点!你再不知死活,可别怪我下辣手了!”   谢寒云冷笑道:“刚才你已经下过辣手了,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   陈其英因为一手之失,引起众人的不齿,心中已是懊丧愤怒到了极顶,起因全是为了谢寒云,那里还能再听得这种冷嘲热讽,练子索立即抖成一圈光影,朝她头上罩下去!   谢寒云举剑一推,陈其英号称镇六关,完全是在一条练子索上挣下盛名的,索上的功夫,确有其独到之处,他的手握在练索的中央,两头舞开,各具妙用,尤其是对付刀剑等短兵器,更为有利!   谢寒云的剑刚触及练身,立刻被缠住了,顺手一带,谢寒云死不肯放手,连人被他带过去,却刚好躲过一着险招,双方交手时,最忌被人控制行动,一般人兵器被缠住后,必定立刻放手,以期保持距离另作打算!   陈其英那一招就是配合这件反应而设的,前手带,后手的索尾化为寒光击到,耐寒云如果放了手,恰好挨上一索,她缺乏打斗经验,死不放手,倒是错有错着,虽被带向陈其英,人却没闲着,掌一探,在他脸上清脆的掴了两下,打得陈其英眼前金星乱冒,手一松,练索失去了控制,谢寒云趁势撤出长剑,滚身跳开。   门口有人喝采道:“好一招鹰爪错手!”   众人听见喝采声后,都为之一怔,原因是谢寒云所用的那一式手法异常快捷,很多人都没有瞧出端倪,只觉得那一击大违武林常规,而厉害迅捷处却出人意外,直到被那人喝破后,部份人才知道原委,那是几个老江湖,知道这是王非侠的成名绝技。   王非侠就是以苍鹰九搏的掌法蜚声武林的,加上他的鹰爪十三式散手,曾经打遍江湖无敌手,才赢得鹰爪王的称号,其鹰爪十三式散手专门利用对手不注意时出招,有的人挨了招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当然以王非侠的内功掌力,挨上后非死即伤,想告诉别人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谢寒云击倒了陈其英,大家只感到奇怪而已,那个人能叫破鹰爪散手,才是真的了不起!   那人叫出之后,也感觉到不对劲,拔腿就想溜走,萧樵夫却斜步拦住了道:“请教老师父法号!”   那正是老和尚智海,他怔了一怔道:“贫衲智海!”   萧樵夫道:“在下问的是老师父实号!”   智海忙道:“贫衲自小出家,佛前剃度受戒就只有这一个称呼!”   萧樵夫笑笑道:“老师父未出家时俗家姓名呢?”   智海怔了一怔道:“贫衲从未有过俗家姓名!”   萧樵夫冷笑道:“老师父这可不够交情了。在下只是问问,并不想找老师父的麻烦。老师父何必如此谨慎呢?佛前不容打诳语的,老师父可得想想清楚。”   智海合什道:“贫衲是个出家人,岂敢在佛前说谎!”   萧樵夫道:“鹰爪王的鹰爪散手乃不传之秘,老师父能一语叫破,当非无名之辈……”   智海笑笑道:“施主这就想错了,王施主与贫衲乃方外之交,喜爱此地的清静,经常在此地小住练功夫,是以贫衲才得知一二。”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萧樵夫倒是没话说了,笑笑道:“老师父真人不露相,在下也不能相强,不过在下总觉得老师父很眼熟,仿佛是在那儿见过似的!”   智海一笑道:“天下的老和尚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施主自然看来眼熟,正如贫衲看施主也很熟悉一样!”   萧樵夫道:“你认识我!”   智海笑道:“十方施主只有男女两种,在贫衲眼中,各位施主是一样的!”   萧樵夫哈哈一笑道:“老和尚好机锋,回头在下定要好好请教一下!”   智海道:“请教是不敢当的,贫衲除了会念经打坐外,只会下下棋,施主如果不嫌弃,不妨常来赐教!”   萧樵夫又是一阵大笑,退了开来,这边陈其英被谢寒云掴了一掌后,头脑一直昏昏的,耳畔嗡嗡直响,用了半天功夫,才清醒过来,根本没听见别人说什么,只觉得颊上热辣辣的,痛得厉害,用手一摸,肿起五条红痕!   这就是鹰爪散手的独门标记,它虽是掌式,施力处却在五根手指上,谢寒云的功力尚浅,练得到家时,这一掌可以把人的脑袋击碎!   但就是这一下,也够他受的了,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受挫于一个小姑娘,即使这些人都跟他反了目,日后也难以见人,因此他练索一抖,恶狠狠的又要朝谢寒云击去,谢寒月已经出声喝止道:“且慢!”   陈其英厉声叫道:“今天我非宰了这小鬼丫头不可!”   谢寒云挺剑道:“你有本事尽管来好了!”   谢寒月已经看出若论真功夫,谢寒云绝非敌手,她的剑一出手就被人缠住了,第一掌是侥幸得手,再斗下去,对方含愤出手,很可能有性命之危,因此微微一笑道:“小妹,算了吧!这家伙的脸皮薄得很,你一巴掌已经把他打哭了,还是放他走了吧!”   谢寒云的中指刚好掠过陈其英的眼角,眼睛受到刺激后,淌泪是必然的现象,陈其英先前还不觉得,被谢寒月一说,才觉得脸颊上湿漉漉的,连忙用手一摸,摸了一把泪水,顿时心血翻涌,大吼一声,张口喷出一蓬血雨!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凭着一根练子索,北起山海关,西至雄关,长城一带的豪杰英雄无不折锐其下,才赢得镇六关的标号,为人更是自负得很,手下也值得骄傲。只有十八年前被血魂剑找上门时,被杀了两个儿子与三个姨太太,但他本人当时不在家,因此并不能算是落过败绩。   为了找血魂剑报仇,他才携徒远来,跟这些人搭上伙,心中并不把这批人看在眼里,所以刚才大家对他不满意,他也并不在乎,如果不是八荒剑隐一手夺去了他的剑,使他觉得这个老家伙不太好惹,很可能就先跟这批人干上了。   他为人刚愎自用,错了也不认,却最爱面子,谢寒月那句话,虽然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但听在他耳中,却比挨了一掌还要难过,气急攻心之下喷出了胸头热血!   谢寒云更为促狭地接口道:“你真是输不起,才挨了一巴掌,又是淌眼泪,又是吐血,我也不忍心再跟你打啦,你还是先去歇歇吧!”   陈其英吐了一口血后,眼前金星乱舞,知道此刻不能再妄动真气,否则伤入内腑,一身武功就废了,因此强忍住怒气,咬牙道:“小丫头,我现在就是一练索砸烂了你,也挽不回失去的面子,因此,我今天认栽,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我会再到金陵,那时候不但要打回这一掌,而且还要把你们这些臭娘们宰得一个不剩!”   说完昂然前行,目中凶光毕露,谢寒云挺剑要拦;谢寒月道:“小妹!放他走吧!”   谢寒云道:“大姊,你没听见他话吗?”   谢寒月笑道:“听见了,他是说着玩的,今天他已经丢够了人,总要摆两句场面话才能走路,你想他连你都打不过,我们还会怕他吗?”   谢寒云果然笑笑让开了,可是陈其英才走到门口,查子强已去而复返,拦住他的路道:   “陈兄,等一下,你先把这包药吃下去,平平气血……”   陈其英欲将不接,查手强道:“陈兄不必赌意气,刚才的事兄弟都知道,小意气算不了什么,我们主要的是找血魂剑,尚有借重之处!”   众人都为之一震,连忙问道:“血魂剑找到了?”   查子强点点头道:“可以说找到了!”   陈其英也顾不得面子了,将纸包打开,把药粉倒在嘴里,立刻用酒送下去,然后问道:   “在那里?”   查子强道:“总在这山上!”   陈其英道:“在山上?”   查子强道:“是的,兄弟出去查了一遍,陈兄的高足所担任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全部被人拔掉了……”   陈其英惨然道:“他们都死了!”   查子强神情严肃地道:“陈兄不必难过,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人的命不会白送的,而且担任第二道防线的人也全部遭了毒手!”   萧樵夫首先叫了起来:“什么?”   查子强目光沉着地道:“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有责任给他们报仇,十四条人命不是个小的数目……”   萧樵夫惨然道:“是谁下的手?”   查子强道:“不是杜青就是血魂剑!”   谢寒云立刻叫道:“胡说,绝不是杜大哥!”   查子强不理她,继续道:“我们虽然只布了两道防线,可是另有一位武林朋友在外面布了第三道防线,他的人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所以未遭毒手,可是他们在四周巡守的人都没有发现血魂剑或杜青出来,因此我敢断定他们一定就在这座清凉山上!”   萧樵夫点点头道:“好!大家找去!”   陈其英却道:“山上的闲人太多了,我们都没有见过血魂剑,即使碰到了也不知道是他。”   查子强道:“杜青的确出去过,守第二线的人有一个没死,还见过他,因此只要找到杜青,就可以找到血魂剑,他们一定是在一起……”   谢寒月忙道:“那个没死的人知道是谁杀他们的吗?”   查子强道:“不知道,他被人在背后刺伤后,昏了过去。醒来时看见过杜青,反正不是杜青也必是血魂剑下的手。”   谢寒月道:“何以见得呢?”   萧樵夫道:“这些死人就是证据,他们都是十几年的硬底子,在武林中也够得上是二三流的好手,除了血魂剑,谁也无法在背后不动声色刺杀他们,也没有必要去杀他们!”   谢寒月道:“我相信杜青不会干这种事。他不会杀人,更不会在背后杀人。”   查子强道:“我也相信他不会,可是只有他与血魂剑有关系,找到他问问就知道了!”   陈其英急道:“快走吧,还多什么话?”   谢寒月朝谢寒星丢了个眼色,她已明白了,用剑一招,金陵十二钗由蓝素云为首,摆下了一个包围圈,长剑出鞘,然后由蓝素云发话道:“要走可没这么容易!”   查子强脸色一沉道:“你们想干什么?”   蓝素云冷笑道:“你跟这个姓陈的已经得到大姊允许,可以随便离开,其他人却不行!”   查子强转脸向谢寒月道:“大小姐,我们找的是血魂剑,你也知道了,再拦着我们,可就是别具用心了!”   谢寒月笑笑道:“这批人随便跑来闯我的佛事,如果我轻易放他们走了,今后我何以掌门户治家!”   查子强道:“大小姐是存心与我们作对了!”   谢寒月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是你们假借了给王老吊唁的名义前来胡闹,我可不能轻易了事,至少你们也得作番表示!”   查子强道:“如何表示呢?”   谢寒月道:“叫他们在王老的灵前肃立致歉,等念完了上午的大悲咒后再走!”   查子强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谢寒月道:“为了你们对死者表示歉意,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萧樵夫道:“你分明是在拖时间,好让血魂剑与杜青离开!”   谢寒月冷笑道:“笑话,你们布了两道暗线,结果被人都拔了,如果那个什么血魂剑真在此地,也早就走了,现在已快近中午,再念一遍经也不过片刻工夫,你们连这一下都等不及吗?”   查子强问道:“为什么你非要留我们一下呢?!   谢寒月道:“留你们一下是维持我谢家的尊严,放你们走是表示我们与血魂剑无关,假如不是有着血魂剑的事杂在里面,我还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呢!”   查子强无以为答,片刻才道:“萧老作主吧!”   萧樵夫沉声道:“多留一下本来没什么,可是被这几个女孩困住了,我们以后将何以见人!”   谢寒月冷笑道:“武林中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如果今天其曲在我,我要求各位,就是无理取闹,……”   萧樵夫道:“刚才我们已经道过歉了!”   谢寒月道:“我只接受一个道歉的方法,那就是刚才我提出的的,接不接受任由各位,老法师,请你开始吧!”   智海平静地燃香,准备诵经,两个小沙弥战战兢兢地鸣磬击钟,谢寒月沉声道:“经唱未毕,谁敢出殿门一步,就是存心欺负我们女流,我也要给各位看看金陵谢家的女人不是好欺负的!”   智海恭身行礼后,开始诵经,其他的人都呆着不动,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萧樵夫道:“谢小姐,我们已经给了你一个面子,等了一段时间,如果等经唱完毕是你不给我们留余地了!”   谢寒月朝门外看了一下,日影微斜,已将近中午,她听杜青说过花三弄封剑的期限到今天中午为止,只要再拖一刻工夫,杜青的责任已了,谁去找他都没有关系了,因此装作没听见,萧樵夫等了一下,见没有回答,忍无可忍地道:“大家冲出去!”   这些人早已按捺不住了,一轮明月赵九洲首先挺着金背大刀往门外冲去,蓝素云摆剑横扫,赵九洲推刀前进,腕力雄厚,蓝素云的剑被荡了开去,赵九洲乘势冲了出去,刚跨过门槛,身子忽地一歪,原来蓝素云变招迅速,一剑回扫过去,急如闪电,掠过赵九洲的腿弯削断了他的筋络!   他在地上一坐,回刀平挥,眼看着要砍中蓝素云的腰间时,旁边两枝剑过来,一枝奋力下劈,劈开了他的刀,另一枝剑却刺向他的咽喉,那是十二钗中另两个女郎及时上来,也是十二钗练得极熟的连环阵法!   查子强见情势紧急,大声一吼,长剑迳发,击落了那女郎手中的剑,救下赵九洲!   谢寒月欺身飘过沉声道:“查大侠也插手管事!”   查子强道:“我不能见死不救!”   谢寒月沉声道:“他如果不强行出门,没有人想杀他,查大侠既然管了闲事,就赐教我几手!”   查子强连忙退了一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萧樵夫接过来道:“老夫有这意思,倒想试试你们这批娘子军有多横!”   长剑迳挑,谢寒月回剑磕开,却如电光石火般地连攻了几招,萧樵夫剑震八荒,一代名家,修为更是深厚,虽然挡了过去,却也不免心中暗惊,这时陈其英一摆练子索,又去攻谢寒云,要一出胸中的恶气,谢寒星知道谢寒云一定挡不住,冲上去喝道:“不要脸,欺负小孩子!”   她们姊妹俩联上了手,也只勉强挡住了他练子索风狂雨骤的攻势,蓝素云率领金陵十二钗也只能挡住其他人的进逼,却分不出人来帮她们!   谢寒月敌住萧樵夫,奇招迭出,却始终占不到上风,只是维持住不落败而已。谢家的人已经全部出动了,但这边还有一个查子强没动手,如果他也加进去,谢家的人一定立刻落败!   殿中的智海诵经如旧,门外却有几个胆子大的人挤进来看热闹,谢寒月心中一动,剑光四罩,把那些人逼得进不来,却堵住了殿门,萧樵夫有几次都能冲过去,却因为那些人把门堵塞了,他要应付谢寒月的急攻,剑就不能放松,带剑前冲,那群人势必受到损伤,急得大叫道:“快走开,别挡着路!”   可是一大群娘子军奋战一批江湖豪杰,这是何等够刺激的热闹,谁都不舍得错过眼福,人群不但没退,反而拥得更多了!   战斗又持续了一会后,谢寒星最是焦躁,大声叫道:“三妹!你走开,我要用混元三式……”   谢寒月连忙道:“二妹,使不得!”   谢寒星叫道:“大姊,我们还想创名立威武林呢,第一次对外出战就弄得这么狼狈,将来怎么个混法……”   殿后突然有人笑道:“寒星,谢家姊妹今天这一战已经足够惊动武林了,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武林中拔尖的人物,任何一个都是跺脚四海颤的大名家,却被你们困在殿里这么久,就算他们能突围出去,也将羞于见人了!”   接着是杜青从容地踱了出来,由于他一现身,所有的打斗都自然而然地停止了。   谢寒云叫道:“杜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杜青微笑道:“名家云集,如萧老爷子等还是一代宗师,在这儿欺负女子,我怎么舍得不来见识一下!”   萧樵夫脸色微红,厉声叫道:“杜青……”   杜青淡淡地道:“家父曾经对再晚提过前辈的英名,吩咐再晚如果见到前辈,一定要虚心请益一下,再晚更是心仪向往,只憾于前辈鹤驾无定,想不到会在这里不期而遇,更想不到能目睹英风……”   萧樵夫被他说得老脸通红,厉声叫道:“杜青,你父亲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叫一声前辈,你……”   杜青微笑道:“家父如果此刻也在,恐怕会对前辈越发尊敬了!”   萧樵夫持剑的手都气得发抖了,嘴唇连颤,一句话说不出来,查子强连忙上前道:“杜青,你来得正好,血魂剑呢?”   杜青眼睛一翻道:‘你说什么,谁叫血魂剑?”   查子强怨声道:“你别装糊涂,快把你师父叫来!”   杜青淡淡地道:“我没有师父,我的武功剑法都是家父传授的,你们要找家父,应该到湖南寒舍去……”   查子强大叫道:“我们要找传你血魂剑法的那个恶魔,你少跟我们装蒜!”   杜青道:“我实在不懂你的话,我根本不认识谁叫血魂剑,也不会什么血魂剑法!”   查子强道:“你在谢家园子里树上所留的那一剑是什么人教给你的?”   杜青笑笑道:“你原来问的是那一剑,那是一位老先生托我代办一点事,教了我几式剑法作为报酬……”   查子强一怔道:“是真的?”   杜青道:“自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人?”   萧樵夫道:“这倒是可能,血魂剑横行武林几十年,从来没有收过徒弟!”   查子强问道:“他为什么肯传你剑法?”   杜青道:“他托我找一个人!”   查子强问道:“找谁?”   杜青笑道:“找一个无名无姓的人,结果我总算找到了,正准备去告诉那位老先生!”   查子强急问道:“他在这里吗?”   杜青笑问道:“谁?”   查子强怒道:“自然是血魂剑!”   杜青摇头道:“不在!”   查子强一愕道:“血魂剑不在这里又在那里?”   杜青道:“我连血魂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告诉你他在那里?”   萧樵夫低声道:“小子!你别装傻了,那个传你剑法的老家伙在不在这里?”   杜青装作没听见,也不去理他,萧樵夫怒不可遏,厉声叫道:“小子!我问你的话你听见没有?”   杜青淡淡地道:“听是听见了,不过我懒得回答,因为我不认识你!”   萧樵夫一怔道:“你刚才不是……”   杜青冷笑道:“不错!刚才我把你当作八荒剑隐萧老爷子,现在却有点怀疑……”   萧樵夫气得浑身发抖,查子强连忙道:“萧老先生虽然隐居八荒,多年未履江湖,但是丰仪如昔,江湖上略有年岁的人都认识他老人家,怎会有错!”   杜青淡然道:“家父曾经跟我谈起过萧老先生,说这位老爷子剑术自成一家,威震八荒,极负盛名,为人更是正直谦恭,岂是这种跋扈飞扬的样子!”   萧樵夫被他说得脸上一红,犹自强嘴道:“老夫对好人客气,对血魂剑的传人还用得着客气吗?”   杜青沉声道:“我告诉过你了,我不认识血魂剑,更不是他的传人!”   萧樵夫怒声道:“可是你使的血魂剑法!”   杜青道:“剑法大同而小异,寒家的剑法虽是家传的,但是许多招式与少林武当等剑招不谋而合,怎么没有入说我是那两家门下出身呢?”   萧樵夫沉声道:“小子,你不用强嘴,血魂剑法另成一格,除了你之外,再无第二人用过,你想赖也赖不了,还是老老实实把他的下落说出来吧!”   杜青也沉下脸道:“杜某虽非名家,但也有名有姓,你口口声声叫我小子,却没有一点前辈的样子,恁你这种态度,我只有一句话回答了!”   萧樵夫道:“你快说!”   杜青沉声道:“我如果不是瞧你年纪大,一定好好教训你一下!”   萧樵夫怒不可遏,挺剑就要上前,查子强却把他拦住了道:“杜兄已经声明不是血魂剑的传人,这句话绝对可信,萧老先生的问话是有失礼之处!”   萧樵夫怒声道:“难道你要我向他赔礼?”   查子强笑了一下道:“赔不赔礼是老先生的事,我与杜兄都是家传武功,没有师门,称呼谁一声前辈是恪守江湖的礼数,不称呼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可是谁要开口就叫我小子,我也不肯认帐,查某今天与各位在一起,只是为了追索血魂剑,如果哪位先生为了其他的原因寻事生非,查某只好退出了!”   萧樵夫先受了杜青一顿奚落,又被查子强一顿数说,老脸丢尽了,弄得很难下台,一轮明月赵九洲也是武林前辈,跟萧樵夫是老朋友,趁机打个哈哈道:“萧老哥今天是性子躁一点,不过他的老伴死在血魂剑手下,复仇心切,大家应该原谅他一点,好在只是一点小误会,说过就算了,还是谈正事要紧,杜世兄,那位传你剑法的老先生在那里,可容见告吗?”   杜青望望外面的日影,已经略略偏西,正午已过,他觉得没有再守秘密的必要,淡淡一笑道:“赵大侠这样问,在下自然可以奉告!”   赵九洲迫不及待地问道:“在那里?”   杜青道:“不知道!”   赵九洲脸色一沉道:“杜世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老朽与令尊虽无交情,却也风闻其人,因你是名家之后,才相信你的话,以礼相问,你如此搪塞……”   杜青一笑道:“在下并未搪塞,是真的不知道,那位老先生约定我有了消息就到此地转告,可是我来到此地,并没有找到传话的人!”   赵九洲一怔道:“你在这里找谁传话?!”   杜青道:“老先生并没有说起,只说到了此地,自然有人接待,我来了之后,问过主持智海大师,他说寺中有一个华闻留老先生寄寓,可是一早就走了!”   查子强忙问道:“血魂剑是否叫华闻留?”   赵九洲皱眉头道:“谁也不知道血魂剑叫什么,甚至于是男是女都没人见过,他杀人多半在暗中施为,只有一次大家围着了一个人,剑法怪异,可是此人全身都蒙了起来,面上带了个黑布罩子,身上穿了黑罩袍,只在眼上开了两个洞……”   查子强道:“此人就是血魂剑吗?”   赵九洲道:“是的!因为小儿预先接到血魂剑一张警告帖子,限定他在那年中秋前自栽,刚好老朽邀了几个朋友回家过节,知道这事后,大家都不服气……”   杜青也颇感兴趣地问道:“结果如何?”   赵九洲惨然道:“结果七八个高手都不能保全小儿的性命,那黑衫人从容迎战,将小儿杀死在庭中,就是那一次,我们才算眼见血魂剑法的施展!”   查子强道:“怎知那一定是血魂剑呢?”   赵九洲道:“小儿身上所留的剑痕,与其他被杀的人一般无二,可以确信是他!”   萧樵夫不住道:“血魂剑杀人的手法千篇一律,拙荆根本不会武功,她被杀之后,身上也是留下四十二道剑痕,刻成血魂剑三个字!”   杜青心中沉思,想起那位奇怪地老人传授自己的剑法,第一手正是四十二式变化,上下左右,任意施为,如以笔顺的次序;却是构成血魂到三个字最顺手,沉吟片刻后,才问赵九洲道:“血魂剑为什么要杀死令郎呢?”   赵九洲道:“不知道,小儿在家乡开设镖行,虽然不免会得罪人,但绝对不会与血魂剑结仇!”   谢寒月却问道:“那天除了令郎之外,还有谁被杀?”   赵九洲道:“没有!”   谢寒月道:“那天血魂剑如果想多杀几个人办得到吗?”   赵九洲想想道:“也许办得到,那天助阵的朋友中,虽然都是成名高手,但其中有几个的武功,比小儿还差一点,却并未受到损伤!”   谢寒月笑笑道:“由此可见血魂剑并不是滥杀无度的人,他不放过今郎,必然有原因!”   赵九洲道:“什么原因?”   谢寒月笑道:“那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根据当时的情形而作推断,如果血魂剑是个以杀人为乐事的残暴凶徒,不会单单只杀死令郎一人便罢手的!”   赵九洲低头不言。谢寒月又道:“我听王非侠谈过一些有关血魂剑的传说,他杀人虽多,都是有原因的,而且果报分明,杀一人者,报及一人,杀人全家者,报及全家,他虽然实施果报,却有一件好处,从不宣布死者的罪状,以为他人留一分余地……”   萧樵夫忍不住叫道:“我的妻子是个弱不经风的女子,从没有害过人,为什么也遭他残杀!”   谢寒月一笑道:“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樵夫道:“那你凭什么替血魂剑辩护?”   谢寒月道:“我只是把所知道的说出来而已,不过血魂剑杀人的手段有些奇特之处,他施报的方式完全是看情形而定,有时真正的作恶者并没有受到报应,却波及到与他相关的人身上,王非侠有个故人,与另一个结仇,趁着黑夜登门寻仇,那仇人不在家,他杀死了人家一个十六岁的幼女,结果他自己的女儿在过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也死在血魂剑之手,令正如果没有害过人,那一定是萧老爷子作的孽,伤害了别人的妻子……”   萧樵夫怒声道:“胡说八道,老夫从未害过人!”   智海和尚在旁突然一叹道:“老衲可以为谢小姐的话作证!”   众人都是一怔,智海道:“老衲已入空门,俗家姓名也不必告诉各位,不过老衲就是王大侠的那位故人!”   大家都呆呆地注视着他,智海很沉痛地道:“老衲在无意间因一时之愤,上门向仇人报复,偏偏仇人不在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儿留在家中,当时老衲并不想杀死她,只想追问一下仇人的下落,谁知那女孩十分倔强,知道我是他父亲的仇家,不仅不肯说,反而破口大骂。老衲一时性起,失手杀死了她,事后十分后悔,以为无人得知,偷偷地溜了,谁知这事并没有瞒过血魂剑,终于在小女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晚上被她杀死了……”   谢寒月怔然道:“原来那人就是大师!”   智海惨道:“不错,小女被杀之后,大家都痛恨血魂剑残暴不仁,施虐幼女,只有老衲心中了然,其实老衲与那个仇家只是意气之争,算不上深仇大恨,却为一时之愤,杀死了人家的女儿,连带也害了自己的女儿,深自后悔,乃遁入空门!”   萧樵夫道:“那么你跟血魂剑也是仇家了,为什么要包庇血魂剑呢?”   智海道:“寺中有位华老施主寄榻,老衲并不知道他是否血魂剑,再说老衲并不记恨血魂剑,他的做法并没有错,孽由自作,咎由自取,各位与血魂剑启怨结恨,是否反省过自己的行为呢?”   一句话把大家都问住了,只有查子强抗声道:“我与血魂剑无怨无仇,今天找他,纯为武林公义!”   杜青忍不住道:“血魂剑之所为也是公义!”   查子强朗声道:“公义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别的事我不清楚,单以智海大师这件事来说,血魂剑如果施报及他本人,还可以一说,试问他的女儿又犯了什么错要该杀呢?父母的过失,由子女来承当,这太不公平了!”   杜青默然无言,查子强又道:“杜兄!如果你明白是非,应该把血魂剑的下落说出来,否则你跟他一样,是个黑白不分的糊涂虫,查某即使杀了你,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杜青想了一下道:“查兄胸怀磊落,在下异常钦折,不过在下并末骗人,那位华老先生是否即为血魂剑,在下不知道,是否即为传授剑法的老丈,在下也不知道,那要见到他本人后才能确定奉告!”   查子强一怔道:“你没有见到他?”   智海道:“华老施主一早就下山去了……”   陈其英冷笑道:“这句话可骗不了人,如果血魂剑不是在山上,我的那些弟子是谁杀死的?”   杜青道:“不是我。”   陈其英厉声道:“不是你就是血魂剑!”   智海摇摇头道:“那倒不可能,华老施主如果是血魂剑,他杀了人一定会留下特殊的标记,可是这些被杀死的人身上,看不出血魂剑的手法……”   查子强点头道:“不错,血魂剑杀死人后,剑痕纵横,这些人都是一剑致命……”   说完又对杜青道:“杜兄!我相信你是个男子汉,不会作背后暗算伤人的事,可是对这些死者,你必然有个解释,因为他们的任务是监视你,别的人没有理由要杀死他们,你怎么说呢?”   杜胄道:“我只能说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查子强沉声道:“至少你知道是谁下的手,因为我知道你到过山下!”   杜青道:“不错!我到过山下,可是我发现这些人被暗杀后,立刻又回来了!”   查子强追问道:“为什么?”   杜青道:“我下山的目的是去找那位华老先生,这些人的目的是阻拦我下山,一定会不放我走,却有人希望从我身上找到华老先生的下落,所以代我除去障碍,因此我发现他们被杀后,就折了回来!”   查手强沉下脸道:“杜兄这个答复很难使人满意!”   杜青也脸一沉道:“这是我唯一的答复,满不满意我不管,反正我不能无中生有,乱编一套话来骗人!”   谢寒云忍不住叫道:“杜大哥!你干嘛要代人受过呢?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好了!”   杜青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谢寒云叫道:“可是我们都明白那些人是谁杀死的!”   杜青望了她一眼道:“寒云,一个人说话要负责任,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怀疑的是谁,但是没有证据,你不能平白冤枉人!”   谢寒云哼了一声道:“照韩莫愁的行事手法,八成儿是他干的,怎么会冤枉他!”   查子强一怔道:“韩莫愁?”   谢寒云冷笑道:“你还装什么傻,如果不是韩莫愁告诉你,你怎么会找上杜大哥的?”   查手强摇摇头道:“我不认识韩莫愁!”   谢寒云道:“你今天未来之前,先去找一个人问讯过,才确定杜大哥的剑法是传自血魂剑的,对吗?”   查子强道:“不错!杜青在你家树身上所留的剑痕,与血魂剑的路数相似,我没有见过血魂剑,自然不能确定,所以才去找人问问清楚!”   耐寒云问道:“那个人是谁?”   查手强道:“我不能说,不过那人不是韩莫愁!”   谢寒云冷笑道:“韩莫愁鬼头鬼脑,从来不敢用真姓名见人,可是我敢肯定是他!”   谢寒月连忙道:“小妹!空口无据,你不能乱说!”   语毕又对查子强道:“查大侠,舍妹之言不足为信,可是你去探访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可能见告吗?”   查子强道:“此人是个武林隐者,虽然证实杜兄的剑法与血魂剑有关,却不愿泄露身份,我答应他不说出来,必须遵守所诺,尚祈赐谅!”   谢寒月道:“那就算了,不过大侠可以再去问问他,说不定可以多知道一点内情,我想他与这些死者,多少有点关系!”   查子强沉吟片刻道:“那倒是不必,潇湘剑客不是胆怯畏事之徒,我相信他尚不致杀了人而不敢承认,这件事我们另外再追究凶手……”   陈其英叫道:“查大侠!被杀的都是我的门人子弟,你能算,我不能算!”   赵九洲却怫然道:“镇六关,我们也有门人子弟遭了毒手,难道说我们就肯罢了不成,你必须认清事实,找出真凶,更要分别轻重,我们今天主要找血魂剑,如果你想节外生枝,多惹事端,最好是一个人单独行动,别挤在我们一堆来!”   陈其英总算被他压了下去,查子强想想又道:“杜兄,关于血魂剑,你能否多提供一些资料!”   杜青道:“我根本不知道谁是血魂剑,有关那位老丈的事,我已经全说出来了!”   查子强道:“他就是血魂剑已无可疑义,问题是你对这个人持什么态度!”   杜青笑笑道:“这话怎么说呢?”   查子强道:“血魂剑滥施杀戮,已成为武林公敌,你究竟是帮他还是帮我们?”   杜青笑道:“我谁都不帮,武林中的是非黑白很难分得清,我不能以一面之词就盲目决定谁是谁非!”   查子强怒声道:“那么你认为血魂剑的一切作为都是对的了?”   杜青道:“我没有这样说,可是我也没有认为他是错了,根据赵大侠所说的情形,血魂剑并不是嗜杀之徒,他们为了私人的仇怨找血魂剑还有个理由,我们局外人介入就必须弄清是非曲直,以免处事不慎,反陷于不义!”   查子强大声道:“血魂剑报施及无辜,我就认为他错了,你的意思如何呢?”   杜青道:“各人有各人看法,我不能说你不对,但你也不能勉强我说你对!”   查子强道:“既然你说不出我不对的地方,我希望你帮个忙,你总不能拒绝吧!”   杜青连忙道:“叫我帮你们去对付血魂剑可不行!”   查子强道:“血魂剑对你有授技之德,我自然不敢要求你这么做!   杜青一笑道:“那我还有什么可帮的忙呢?”   查子强道:“把你所学的血魂剑法展示一下,使我们对付他时多一点把握!”   杜青哈哈大笑道:“查大侠既然说出血魂剑对我有授技之德,却又叫我泄漏他的剑法,方便你们去杀死他,这个要求岂非太自相矛盾了?”   查子强朗声道:“我是站在武林侠义的本份上要求的!”   杜青神色一沉道:“你千手神剑是侠义,却要我姓杜的做以怨报德的小人,这笔帐是怎么算的?”   查子强神色也是一沉道:“杜青!因为你也是侠义门人,我才提出这个不伤和气的办法,其实凭你学过血魂剑法这些事,大家就可以把你跟血魂剑列为一党,群起而攻,不怕你不把剑法泄底!”   杜青怒声道:“你们用什么方法对付我都行,但是别把血魂剑三个字硬跟我扯上关系,我不认识血魂剑其人,也不知这自己所学的是血魂剑法,言尽于此,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查子强冷冷地道:“招呼打过了,好话也说尽了,你还是这样执迷不悟,可别怪我得罪了。”   谢寒云叫道:“你根本就是假公济私,为了大姊不肯嫁你。你才故意跟杜大哥为难!”   谢寒月连忙喝止道:“小妹,别胡说八道,查大侠不是这种人!”   查子强哈哈一阵大笑道:“大小姐!幸亏你明白,查某蒙允联姻,原出自令堂之意,而且也得到你的答应,可不是查某自己无赖……”   谢寒云叫道:“娘答应你,是要你代替王非侠去送死,大姊答应你,是怕杜大哥伤势未痊打不过你,否则谁会看上你这个丑八怪!”   查子强脸色一变,谢寒月有点不好意思,因此没有开口,杜青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便说什么!   空气凝结了片刻,最后还是查子强自己解嘲似的大笑道:“三小姐!你说得都对,查某登门应婚,原是为了心慕令姊,情愿以命相许,令姊钟情杜青,查某并非不知道,以人材相貌而言,查某自知丑陋,不堪于令姊天人为配,所以敢冒昧求匹,就是以为这一身技艺尚堪效命!”   谢寒云冷笑道:“可是你怕死又溜了!”   查子强沉下脸道:“胡说!在府上的花园里,查某自以为剑法能胜过杜青,才欣然答应,后来杜青留痕示技,查某自思一无可取,岂敢再厚颜求匹!”   谢寒月歉咎地道:“查大侠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家母与妾身以机心相待,殊感愧疚!”   查子强淡淡地道:“没关系,你们看得起我,才想利用我,查某甘心为用,谁也没有对不起谁的地方,只是查某后来自惭艺疏力薄,不堪为用,那场儿戏婚约也自然作罢了,只是查某今天找杜青,绝非为了那件事!”   谢寒月笑道:“那是舍妹幼稚无知的说法,请大侠不必放在心上!”   查子强道:“然而查某应该避避嫌疑,本来查某想找杜青一决的,有了这句话,查某只好退开了,好在今天在场的高手很多,查某不出手,别的人也不肯轻易放过的!”   说完他果真退开了,其他人颇感意外,陈其英笑道:“查兄说了半天漂亮话,结果还是作壁上观!”   查子强瞪了他一眼道:“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其英耸耸肩道:“没什么意思,血魂剑法重在一个快字,因为查兄的千手神剑也是以快速见长,我们才央请大力鼎助,否则何必把查兄拖来跟血魂剑结怨呢?”   查子强怒声道:“我答应帮忙是为了血魂剑可杀,并不是因为自己剑法高明想逞强出头,如果血魂剑本人在场,查某不用吩咐,定然第一个下场!”   陈其英道:“我们没有怀疑查兄之意,只是我们与血魂剑本人有着血海深仇,每个人都练了一两手专门对付他的绝招,没有见到他本人之前,不愿意使出来!”   查子强一笑道:“那就好了,杜青只学过血魂剑法,并不是血魂剑本人,我们根本就没有找他的理由!”   陈其英一笑道:“这又不然,我们这些绝招只是闭门造车,不知道能否有用,如果碰上了血魂剑,拚一下倒也值得,现在只是对一个局外人,最好还是请查兄多费点心,跟他印证一下,给我们一个参考的机会!”   查子强道:“不行!”   萧樵夫忍住性子道:“查老弟!我们每一个人都身负大仇,必须手刃血魂剑才能称心,你就不肯帮忙吗?”   查子强冷哼一声道:“查某帮你们对付血魂剑只是为了公义,并不是为你们复仇。这一点希望各位认清楚!”   陈其英笑道:“那不是一样吗?你为了公义,我们为了报仇,目标都是血魂剑,殊途同归,查兄要帮忙,何必计较什么方式呢?”   查子强道:“我可不愿做傻瓜,作为你们的复仇的工具,除了血魂剑本人,我绝不出手!”   他的脾气是众所周知的,说一不二因此他明白表示后,就没有人再劝说了,可是谁也不肯先找杜青试手,因为血魂剑的厉害大家都尝过了,如果把赖以自保的一两手绝招泄了底,不仅报仇无望,连自己的性命都会发生问题了!   杜青看见他们一个个的犹疑之状,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各位还是回去闭门思过,想想血魂剑为什么要找你们的麻烦吧!我真替你们害羞,武林侠义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如果你们真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大可以公开声言找血魂剑上门评理,何必装出这份鬼鬼祟祟的样子!”   一句话把众人骂得满脸通红,萧樵夫忍无可忍,挺身而出,厉声道:“小辈!你敢如此放肆,老夫先杀了你!”   他一出来,其他人也出动了,谢寒星与谢寒云立刻挺剑上前准备联手拒敌,杜青摆摆手道:“你们回去,他们只是做做样子,没有人敢真动手的!”   谢寒月一皱眉头道:“杜大哥!你这是何苦呢?他们也许不想出手,给你这一说,他们非拚不可了!”   杜青道:“我就是要他们如此!”   谢寒月微怔道:“难道你真的要跟血魂剑站在一边?”   杜青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血魂剑要惩戒他们,不会容他们活到今天,既然他们没死,必然还有可取之处,或者是未尝入罪,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总念在同为武林一脉,借这个机会叫他们知难而退,不要再自寻死路了!”   谢寒月摇摇头!   杜青道:“你们从我这儿看出血魂剑法的缺点可以,但是要一个个地来,那样我可以控制一点,一哄而上,我一个收手不住伤了你们,那就太冤枉了!”   众人面面相顾,先前是不肯出来,现在又变成不好意思退出,杜青又道:“你们大部份是武林前辈,难道当真如此不顾身份吗?”   陈其英最是狡猾,听见这句话后,立刻道:“萧老,赵老,二位是前辈中的前辈了,还是先退一步,让我们来给这小子一点教训吧!”   萧樵夫厉声道:“滚开一点,你眼中如果还有我这个前辈,就不该跟我争先!”   陈其英笑笑道:“萧老如此说,我只好站在敬老尊贤的本份上,瞧萧老大展神威了!”   说着率先退后,几个较为年轻的也只好退开,只剩下萧樵夫与赵九洲两个人,赵九洲道:“萧大哥,你一世英名,栽在这个场合下太不值得了,还是让兄弟来吧!”   萧樵夫苦笑一声道:“老弟,我们还有什么英名!你嫂子死在血魂剑下,我们那一点薄名早就砸了,年事日衰,我只想报了这场血仇,无意争名,这小子只学了几手血魂剑法,如果连他都对付不了,报仇更没希望,我还要这个老脸干吗?”   赵九洲默然片刻才道:“那我们也该把这条老命留着跟血魂剑拚!”   萧樵夫长叹道:“血魂剑行踪飘忽,有生之年,我不知道是否能找到他,好在要找血魂剑的人很多,我以残年余力,如果能套出一点血魂剑的虚实,即使不能手刃斯獠,只要能给别人一点制他的启示,也等于是报仇了!”   赵九洲只得拱拱手退开一步道:“大哥多保重!”   萧樵夫也不再多说话,挺剑就朝杜青刺去,两个人搭上手,缠斗七八个回合,却难见高低!”   萧樵夫怒道:“用你的血魂剑法!”   杜青笑道:“那位老丈传授剑法时曾经再三告诫说,那几式剑招太过狠毒,非至万不得已时不得施用,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萧樵夫怒叱一声,手下突紧,剑如急风,将杜青罩在剑光中,只听得叮叮几声激响,两人又忽地分开了,杜青端立无恙,萧樵夫的胸前却多出一道细细的血痕,很明显他中了剑!   越九洲连忙上前替他察看伤势,杜青笑笑道:“不必紧张,我下手很有分才,只有皮肤受了点轻伤!”   萧樵夫沉声和:“小子,血魂剑传你的这一招叫什么名目?”   杜青摇头道:“你弄错了,这是杜家家传剑法中的招式,是家父封剑归隐后研究出来的!”   萧樵夫怒道:“胡说!杜南夫的剑法很平实,没有这种刁毒的招式!”   杜青一笑道:“家父剑式并非没有狠招,只是很少使用而已,家父以前跟你过招,纯为切磋剑技,不是拼命,怎会用来对付你呢?”   萧樵夫大叫道:“老夫要领教的是血魂剑法!”   杜青庄容道:“如果你刚才所施的那几手是为了对付血魂剑而用的,那就不必送命了,你差得太远!”   萧樵夫叫道:“老夫的精招要等血魂剑法出手后才施展,否则你哪会轻易得手!”   杜青摇摇头道:“那你就更没希望了,血魂剑法过于狠毒,发必伤人,如果血魂剑想杀死你,早就下手了,他从前不杀你,现在也不一定肯来杀你。即使见了面,他不施血魂剑法,随便找一种剑法对付你,也比我刚才那一招厉害,不必杀死你,叫你伤得躺下来总行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回家去歇着吧。”   萧樵夫听到后来,脸色渐渐变白,终于大喝一声,口中鲜血直喷,整个身子往后仰去,胸前的剑伤处也渗出更多的鲜血,赵九洲撕开他的衣服,一瞧伤势,不禁怒叫道:“杜青,对一个武林前辈,你怎可下这种毒手!”   查子强也过来看了一下道:“赵老,杜青下手并不重,这是萧老自己生气,胸肌扩张迸裂的!”   杜青淡淡地道:“他如果不善自颐养天年,可能会把自己气死,那可不能怨我!”   赵九洲怒道:“无论如何,他还是你父亲的朋友,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   杜青道:“我是一片好意让他多活几年,如果他不自量力,凭着这点技艺就想去找血魂剑报仇,岂不是死得更快!”   赵九洲哼了一声,挺着手中的金背砍刀道:“杜青,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你也想个法子成全我吧!”   杜青朝他手中的大刀看了一眼道:“赵前辈,你侠名早着,家父十分景仰,因此我愿意很诚恳地奉劝你一句,不要凑这个热闹!”   赵九洲道:“杀子之仇,岂能不报!”   杜青道:“我见到血魂剑,一定负责问问清楚,我相信血魂剑杀死令郎,绝不是为了前辈本人之过,如果令郎确实犯了必杀之罪,以前辈平素之为人,自己也不能坐视,又何任于血魂剑呢?”   赵九洲怔了一怔道:“如果我儿子没有过失呢?”   杜青道:“那我就叫血魂剑还前辈一个明白,如果他说不出道理,我会帮同前辈,讨回这场公道!”   赵九洲道:“此言当真?”   杜青朗声道:“我是杜南夫的儿子,虽然学过血魂剑的剑法,但并没有师徒之名份,那些剑法是有条件交换而来的,不能使我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如果我行止有亏,家父也不能容!”   赵九洲想了一下道:“好,我相信你的话,什么时候你给我回音!”   杜青道:“这个很难确定,反正我绝不食言,我见到血魂剑,首先就办前辈的事!”   赵九洲道:“假如你见不到血魂到呢?”   杜青道:“除非他先给别人杀死了,否则我找他总比别人容易点。”   赵九洲无言扶起萧樵夫退到一边,陈其英笑道:“赵老!你就此罢手了?”   赵九洲道:“如果我儿子该死,我就应该罢手。家教不严,才生逆子,我说不定还会谢谢血魂剑代我管教!”   陈其英一怔道:“赵老怎么这样泄气?”   赵九洲正色道:“我不是泄气,也不是怕血魂剑,吾辈习艺行道,无非是为伸张正义,铲除奸恶。我们以前杀过人,正因为有正义作后盾,我们才无愧于心,如果我儿子为恶当死,谁都可以杀死他!”   陈其英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令郎死无对证,血魂剑随便一个理由都可以冤枉他!”   赵九洲摇头道:“没这么简单,我还不容易受人蒙骗,再说血魂剑也不致于为了怕我报仇而编造一篇理由来诓我!”   陈其英冷然道:“只怕到那个时候,赵老人孤势单,想报仇也报不了!”   赵九洲庄严地道:“心存仁义,虽死无怨!”   杜青不禁肃然拱手道:“前辈心胸磊落,足为江湖豪杰之范,在最短的时间内,再晚必然有所报!”   赵九洲也拱拱手道:“老朽静候讯息!”   说着扶起昏迷不醒的萧樵夫,半架半抱地出门而去,大家都默然目送,看着他们走了!   陈其英赫赫冷笑道:“这个老头子分明自己怕死……”   话还没说完,查子强已厉声道:“陈兄!今天你已经很够了,不管血魂剑是否可杀,你的全家死得绝不冤枉!”   陈其英愕然道:“查兄这是什么意思?”   查子强正色道:“你今天的言行表现已足证明你是个不明是非的江湖强梁之徒,因此我希望你退出这个行列,虽然你目的跟大家相同,但是我相信大家都羞于为伍,你单独行动吧!”   陈其英举目四望,果然每一个人都对他投以不齿的神色,恼羞成怒之下,也哈哈一笑道:“你们不要我参加,我也懒得跟你们在一起,我早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但是手底下并不见得高明到那里,靠你们帮忙,还不如我单独行动的好!”   这句话一出口,立刻触犯众怒,有两个人立刻拉出兵器要找他动手,陈其英悍然不动,一抖练子索道:“我不在乎你们与我为敌,但是今天我希望你们留点力气去对付血魂剑,陈某先亮几手给你们瞧瞧,让你们知道究竟是谁靠谁帮忙!”   说完抖着练子索,朝杜青走去,口中还大声道:“萧老头自恃剑术盖世,我是瞧他年纪大,让着他一点,现在我把这小子收拾下来,瞧他以后这张老脸往那儿摆!”   刚才萧樵夫从他手中抢去长剑,还不准他以后使剑,他仍耿耿于怀,却慑于萧樵夫的盛名,不敢发作,现在见到萧樵夫竟败在杜青手下,他觉得那一场羞辱受得很冤枉,就想借机挫败杜青,把满腹怨气都发泄出来,还萧樵夫一点颜色!”   杜青冷冷地道:“姓陈的!八荒剑隐是武林前辈,我对他还客气一点,对你可没有那么好了!”   陈其英怒声道:“谁要你卖人情,找不到血魂剑讨债,我就准备在你身上先讨点利息,你自己才该小心点,最好叫这些娘儿们一起上,免得增加麻烦!”   杜青冷静地道:“动手是你我之间的事,用不着把别人也拖进来!”   陈其英哈哈一笑道:“她们今天拚命替你掩护,这是很明显的事实,我如果杀了你,他们一定会找我拼命的,我可不想落个欺负女孩的丑名,不如让她们跟你一起动手,事后让人家说起来,才不至如此。”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7   第二十六章 居心险毒自食果     谢寒星与谢寒云按捺不住,两支剑同时出手,陈其英练子索一抖,居然将两枝剑同时弹开,哈哈大笑道:“姓杜的,她们已经等不及了,你也快上吧!”   杜青沉喝声道:“寒星,寒云,你们下来!”   谢寒星怒叫道:“这狗贼如此瞧不起我们女人,我非要割下他的狗头不可!”   杜青沉声道:“你们是帮我的忙,还是帮他的忙?”   谢寒云一怔道:“大哥当然不会要我们帮忙的……”   杜青道:“那你们也不能帮他的忙!”   谢寒星愕然道:“我们怎么会帮他的忙呢?”   杜青道:“他嘴里说得凶,其实心里比谁都害怕,所以才刺激你们出手帮忙!”   谢寒星愕然道:“难道我们一起上反而对他有利?”   杜青笑笑道:“不错!血魂剑式出手时凌厉非凡,除了发招者本人外,其余都是敌人,他不敢正面与我为敌,所以才拖你们一起下来,想牵制我不能放手施为,因此你们夹在中间,等于是给他帮忙。”   谢寒星顿了一顿才道:“这家伙太狡猾了,那你先在旁边瞧着,让我们来收拾他行不行?”   杜青摇头道:“不行,你们还不懂他的用意,他知道我今天不肯放过他,一心只想逃命,那里还敢找我挑战!”   陈其英怒叫道:“放屁,是你自己不敢应战!”   杜青沉声道:“那你就干干脆脆的找我,不用拖泥带水,把女孩子们也拖进来,你分明是想挟持住一两个,掩护你脱身……”   谢寒星不服气地道:“他能挟持我们?”   杜青笑笑道:“他这根练子索是专为锁剑而用的,你们剑法虽精,临敌经验太少,很容易上他的当……”   谢寒星道:“我不相信!”   杜青诚恳地道:“寒星,我不是瞧不起人,临阵对敌是技艺与经验各占一半,我承认谢家剑堪称绝世,可是刚才一场混战,你们并没有占到上风,这就是一个例子,因为你们遭遇到的全是一些老江湖。论技艺,他们实在比你们差,完全靠战斗的经验才能跟你们打个平手,已经够你们自傲了,何必还要硬撑呢!”   谢寒月这时才道:“二妹,听杜大哥的话,谢家已不同往前,今后我们要想在江湖上立足,有待学习的事还很多,绝不能一味意气用事!”   谢寒星终于退了下来,谢寒云自然更没有话说,杜青扬剑笑道:“陈其英,现在我们可以放手一战了!”   陈其英脸上微现惧色,因为杜青一言道破他的心事,使他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也没有先前那种逼人的气焰了!   谢寒云低声对谢寒星道:“二姐!你该相信杜大哥的话了,单打独斗,这家伙反而心慌。”   杜青仍是从容含笑道:“陈其英,你别害怕,我只想教训你一下,这里是佛门净地,我绝不会伤你的性命!”   陈其英怒吼一声,练子索振得直响,舞成一道匹练,直卷过来。杜青则扁着剑身往外劈去,以防剑刃受到破折,同时扁平的剑身也较易使力,可以触及练索后,迅速收回,收免被练索缠住。   交手数合,依然是势均力敌,陈其英志在夺剑,练索上穷极变化,都是在杜青的剑上打主意,杜青则比较吃力,一方面要防备剑被夺,一方面还要留神本身的安危,更要相机出招抢攻,近乎是一心三用。   不过他使的仍是家传剑法,没有动用血魂剑式,陈其英又急又怒,大声叫道:“姓杜的,你为什么还不施展血魂剑?”   杜青微笑道:“血魂剑式出了手,你这颗狗头就保不住了,我并不想要你的命,能够不用,我尽量避免!”   说着一剑斜掠,抵住练索的一头,挑高甩开,陈其英的练子索是两头使用的,一头抛高,身形往前一移,另一头又直抢而进,杜青刚用剑击落索端的龙头,陈其英冷笑一声,甩高的那一头急起直落,一下子缠住剑身!   杜青见剑身被缠,十分惊慌,连忙往后抽剑,陈其英得意地一抖手道:“过来吧!”   连人带剑,把杜青拉了过来,跌向他的身前。   这一着相当冒险,因为杜青的身子虽然暂时失了平衡,可是两只手全能活动,而陈其英的手中握着软练索,这种兵器在打斗时很占便宜,贴身肉搏,却反而成了累赘!”   果然杜青还没有冲到他身前,即已放开了握剑的手,双拳齐发,向陈其英的面门上击去!   陈其英假作惊慌地往后一躲,避开了双拳,杜青自然不放松,踏步进前,准备再作攻击时,突然颈上一凉,被一条硬索紧紧地扣住了!   那是陈其英的练子索,此人的身手确实不弱,在这件奇巧兵刃上更有着独到的功夫,锁剑,拉人,甚至于杜青挥拳相应的反应,都在他的预计之中,以他的练子索恰恰合上双方的动作,扣住了杜青!   得手后,他熟练地一转身,绕到杜青的背后,双手一振,握住练索的两头,利用绕回一圈的练索,紧扣住杜青的颈子,哈哈大笑道:“姓杜的,这就是我用来对付血魂剑的绝招,先让你尝尝厉害。”   谢家三姊妹见杜青为人所制,大惊失色,连谢寒月都沉不住气了,摆剑正待攻上去抢救,却被查子强一挥长剑,将她们全拦住了,谢寒星叫道:“你也想插一手!”   查子强摇摇头道:“查某绝无此意,只是劝阻三位不能太冲动,你们上去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了他!”   谢寒云急吼也道:“胡说!你巴不得杜大哥被人杀死!”   查子强冷冷地注视她有好一会,才退后道:“你这样—说,查某只好不管了!”   谢寒云得到机会,正想冲出去,这次却是谢寒月把她拉住了道:“小妹,向查大侠道个歉!”   谢寒云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怀疑,谢寒月平静地道:“查大侠确是一番善意,是我们太缺乏经验了!”   比较冷静的她已经认清了当前的情况,陈其英正在等待着她们出手,因为他已控制了杜青的行动,如果她们不顾一切地出手,他只需稍为变动一下位置,就可以把杜青调过来成为她们攻击的对象!   谢寒星也看出来了,可是她比较急切,迅速地绕到另一边,同时对谢寒云道:“小妹!   你到另一角上去,我们三处同时出手,瞧他怎么躲去!”   陈其英哈哈一笑道:“你们不妨试一试!”   谢寒月平静地道:“不必试!”   谢寒星道:“为什么,如果我们三路夹攻,他想躲也躲不了!”   谢寒月一叹道:“他的练子索招式很神奇,三枝剑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谢寒星道:“我知道,可是他的练子索套在壮大哥脖子上,要想腾出手来应付我们,他必须放开杜大哥!”   谢寒月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他对赤手空拳的杜大哥比对我们还畏忌,如果他要分神应付我们,怎么会先放开杜大哥呢?”   谢寒星默然了,陈其英哈哈一笑道:“你们中间毕竟有一个聪明人,谁敢动一下,我只要双手一紧,再高明的接骨大夫,恐怕也无法把他的颈骨接起来!”   谢寒月淡淡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陈其某一笑道:“我要报复的对象是血魂剑,与这姓杜的小子并无怨仇,自然不会伤他的性命,可是对付血魂剑的方法已经泄了底,再用就不灵了,必须找点补偿!”   谢寒月道:“你要如何补偿呢!”   陈其英道:“很简单,把血魂剑诀交出来!”   谢寒月想了一下道:“这个我可不能作主,你得问向杜大哥自己!”   陈其英把手稍微放松,使杜青能开口说话,然后问道:“杜青,你的意思如何?”   杜青呼吸了几口长气,然后才道:“办不到,血魂剑式不能轻易传人!”   陈其英目中杀机顿现:“那你是不想活了?”   杜青仍是从容不迫地道:“我对血魂剑的作风约略有一点印象了,虽然我无法评判他的行为是否正直,但是我对他报复人的手段也不太赞成,世上有一个血魂剑已经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如果大家都成了血魂剑……”   陈其英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倒有点脑筋,血魂剑式的确不宜给太多的人知道,谢大小姐,麻烦你把闲杂的人都赶出去,留下你一个人,外带付笔砚……”   谢寒月一怔道:“做什么?”   陈其英道:“由这小子口述,你做笔录,把血魂剑诀写下来,交给我一个人带走!”   谢寒月道:“这些人肯走吗?”   陈其英道:“那是你的事,如果你想留下杜青的性命,最好是听我的!”   谢寒月低头不语,查子强忍不住怒道:“镇六关,你的心思太卑鄙了!”   陈其英笑道:“难道把血魂剑式公开给大家共享,就不卑鄙了吗?”   查子强道:“我们不要分享剑式,只想除去这个凶人!”   陈其英道:“那好办,我学会了血魂剑式,除去血魂剑的事由我一人负责,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查子强道:“你也不该学血魂剑式!”   陈其英冷笑一声道:“今天我已经跟各位闹得很不愉快,如果不学两手防身的狠招,难保以后没有人来找麻烦!”   查子强沉声道:“如果你学会了血魂剑式,你的作为将比血魂剑更毒辣!”   陈其英笑笑道:“查子强,你对谢大小姐大概还没有死心,所以要硬逼我杀死杜青,以除心腹大患,是不是?”   查子强脸色一变,强忍住怒气道:“姓陈的,你这句话很厉害!查某虽无此心,却也无以自明,因此我退出去让你,不但如此,我还负责把大家都请出去……”   一人连忙表示反对道:“我们不走!”   查手强道:“不!我们必须出去,但是我们不走远,就等在庙门外面,陈其英什么时候出去,我们什么时候割下他的脑袋!”   那人还是不肯,查子强沉声道:“阁下如果不肯出去,就是证明阁下居心不善,查某只有先得罪了,恁着这枝剑也要把大家都请出去。。。。。。”   那人见查子强发怒了,不敢再说。千手神剑的威名仍是够震慑人的,虽然大家合起来不一定会怕他,可是他如跟谢家这批女孩联合,这边又走了功力最深的萧樵夫与赵九洲,强弱之势就很明显了!   一个个迫于情势,气冲冲地走出殿门,查子强挺剑走在最后,还没有跨出门,杜青开口把他叫住了道:“查兄请留步,你以为我肯交出血魂剑诀吗?”   查子强道:“我们相知不深,但以我的观察,你应该不是贪生伯死的人!”   杜青笑笑道:“那么查兄何必要离去呢?”   查于强正色道:“我在这里,对你的生死必须负责任,我不能让人误会是我逼你就死的!”   杜青豪笑道:“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何必怕人误会呢?查兄的气度还是不够豁达!”   查子强脸上一红道:“也许可以这么说,反正我发誓绝不让这家伙带着剑诀离开,还是避避嫌的好!”   杜青道:“他得不到剑诀的,血魂剑式变化精微,关键全在毫厘之间,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写在纸上也没有用,所以查兄尽可放心……”   查子强一怔道:“那你就写给他好了,这一说出来,他还肯放过你吗?”   杜青笑道:“陈其英口蜜腹剑,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即使把剑诀给了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甚至会更助长他杀我之心,以便独霸剑诀……”   查子强一叹道:“我也有这种顾虑,只怪你自己不小心,上了他的当,我相信你一开始就施展血魂剑式,绝不会被他制住……”   杜青哈哈大笑道:“要除去这种鼠辈,何须动用血魂剑式,我要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大家都为之一怔,陈其英更是恐慌,将双手扣得更紧一点,杜青运气抗住颈上的压力道:“陈其英,如果你的手再加一分劲,我为了自卫,必须要杀了你!”   陈其英的额上滚下汗珠,双手直抖道:“我不信!”   杜青道:“生死在你自己一念之间,想活命的话,你乖乖地退出去,我不杀你,别人也许还会找你,但你还可以有个一拚的机会……”   陈其英怔了片刻才叫道:“臭小子,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凭你三言两语,就会放了你,少动鬼脑筋,乖乖地把剑诀念出来!”   杜青一笑道:“告诉你那是没有用的!”   陈其英叫道:“有没有用等我看过后决定,如果剑诀没有用,你小子就死定了!”   杜青道:“反正是死,我又何必多事,你下手吧!”   陈其英沉吟良久,终于眼中凶光逼射,双手猛地一抽,杜青颈上运足气一挣,两手朝后一插,身子一弯一拱!   陈其英痛吼一声,身子被弹了出去,手中的练索也丢掉了,尽管捂住腰间,却仍掩不了向外激射的鲜血!   众人俱是一震,定睛看时,杜青双手各握住一柄亮闪闪的匕首,谢寒云认得是韩家姊妹送给他的短剑,立刻欢声叫道:“杜大哥!你真坏,藏着这么好的防身利器,为什么不早点用呢?害我替你急死了!”   陈其英在地上痛得直翻,染得一地鲜血,智海和尚见状不忍,在炉中抓了一把香灰,替他把伤口塞住,说道:“陈施主,你忍住点,千万不能乱动,否则伤口的血水再留个不停,菩萨也救不了你!”   陈其英倒是知道厉害,居然忍住痛,不敢再动了,智海又抓了几把香灰淋上去,然后撕破自己的袈裟,准备替他裹伤。杜青含笑道:“大师!这布太松了,恐怕止不住血,他腰间有垫钢片的熟革腰带,只被我刺破了两个洞,挪一挪位置束紧,比布片管用多了!”   智海怔了一怔,解开陈其英的外衣,果然看见一条很宽的皮带束在他腰间,每边各透了一个小孔,连忙解开带头,挪了个方向,将伤压住了!   查子强一怔:“我想他能创出这种绝招,怎会如此大意,连本身的要害都不加戒备;原来早有预防了!”   杜青微笑道:“他的心思够巧,防备也够周密,只是没想到我身边会藏着一对斩金削铁的利刃!”   陈其英也是够狠的,居然硬撑着站了起来道:“姓杜的,你记着,这次是我走了眼,下次有你瞧的!”   杜青一笑道:“下次你又能怎么样呢?这一套再也骗不了人了!”   陈其英怒叫道:“下次我扣住你的颈子,不让你近身,老远就扯断你的颈骨!”   杜青道:“下次你连我的剑也锁不住的,更别说其他部位了。我劝你还是安份点吧!”   陈其英咬牙道:“笑话,为了对付血魂剑,我在这练索上不知下了多少工夫,一套不行换一套……”   谢寒云连忙将他的练索拾了起来,交给杜青道:“杜大哥!没关系,把练索收起来,叫化子没了蛇就耍不成了!”   杜青笑笑道:“这可不是好办法,他绝不至于只备了一根练索,要想叫他死心,必须从根本上着手!”   查子强微怔道:“杜兄准备杀死他?”   杜青笑道:“难道他还不该死吗?”   查子强皱眉道:“这个我很难说,他的心性行为有取死之道,但是杜兄刚才出手重一点杀死了他,岂不是干脆,现在似乎……”   杜青哈哈一笑道:“刚才不杀他,现在自然也不能杀他,否则杜某岂不是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谢寒星忙道:“不是这么说,除恶务尽,尤其此人阴险异常,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查子强道:“这也说得过去,江湖上固以道义为先,但也有从权之时,此人留之不仅是杜兄一人之患……”   杜青笑笑道:“我倒不怕他!”   当查子强也说出要杀死陈其英的话后,确实使他有点紧张,等杜青作个表示后,陈其英才又狠了起来,厉声道:“你别太大方,今天不杀我,以后有得你后悔的!”   杜青拿起他的练索笑笑道:“陈其英!我是不忍心太扫你的兴,不过你若是还想凭着这条练索捣鬼,那可打错了主意,为了不使你白费心机,我现在给你看看叫你真正死心的事实!”   说着拿起一柄匕首,将练索一割两段,连续四五下,那条练索寸寸断落,只剩下两端的一对龙头,又手起刃落,将纯钢的龙头也劈成两段,丢在地下道:“姓陈的,如果你要找我报仇,一定得换样兵器!”   陈其英负伤失血过多,脸色本已极为苍白,此刻更是白里透青,几乎站不住了!   智海扶着他送到门口道:“施主,下山去好自将息,善养天年吧,争雄好胜,报仇雪恨,都是很愚蠢的行动,冤冤相报,永无已时,江湖人鲜有善终,这例子太多了,施主能记住老衲的话,必能无穷受用……”   才跨出门槛,外面却进来一个老者,跟他们撞个满怀,智海愕然退后一步,那老者却笑笑道:“陈其英,你还没有被杀死,那倒很难得,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陈其英被他一撞,触动伤处,痛得直咬牙,怒吼道:“你是谁?”   老者笑着从胸前摸出很多信封交给他道:“这上面有名字,麻烦你分送一下,最后的一封是给你自己的!”   陈其英诧然地拿起最后一封信拆开,一看之下脸色大变,高声叫道:“你……你就是血魂剑?”   这一叫把殿中所有的人都震住了,连等候在门外的群雄也再度涌人殿里,老者环顾一周,毫无惧色,淡淡一笑道:“老夫不叫血魂剑!”   陈其英叫道:“你不是血魂剑,也定然与他是一伙的!”   老者微笑道:“老夫名叫华闻笛,华夏之华,听闻之闻,管笛之笛,你们都记清了,血魂剑三字乃是你们胡乱为老夫加上的名号,老夫可不承认!”   群雄因他的否认而松弛的情绪,立刻又紧张起来了,华闻笛笑着把陈其英手中的那堆信又取了回来,说道:“既然你们自己来了,就把信领去吧,这里面都是你们与我结仇的原因,看完信之后,如果我冤枉了你们,你们尽管可以来杀死我,我绝不抵抗……”   说着神态从容地走了过去,按照信封上的名字,把那堆信札一一分发出去,每个人都以充满了仇恨的眼光看着他,可是没有一个人有所行动,默默地接过了信,小心翼翼地拆看。   良久,有人长叹一声,低头从殿门出去,片刻后又是一个,接着又是一个,终于全部走光了。   只有陈其英仍是呆立不动,华闻笛笑问道:“陈其英,信中所说的事实你承认不承认?”   陈其英咬咬牙道:“承认!”   华闻笛道:“那么我杀死你的家人并不算冤枉!”   陈其英厉声道:“不冤枉,而且你还很宽大了!”   华闻笛笑笑道:“不错!以你所犯的罪行,百死不足以赎,杀死你的家人的确是很宽大,但是我没有更好的方法来惩罚你,只能做到此为止!”   陈其英厉声道:“你可以连我一起杀了!”   华闻笛摇摇头道:“杀你没有用,你的一条命,抵不过上千的冤魂,我贷你一死而祸延你的家,原来是想叫你受受活罪的,可是我计算错误了,那些人在你心上并没有占多大份量……”   陈其英发出一声狞笑道:“完全说对了,我的家人对我只是一重累赘,如果不是他们拖累着,我更可以随心所欲,自由得多了!你杀死他们,我只有感谢……”   华闻笛哈哈一笑道:“陈其英,你说出这句话,足证我对你的看法没有错,你是个无可救药,不折不扣的恶人,因此我在信上附了一笔……”   陈其英怒叫道:“你最后那句莫明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华闻笛淡淡地道:“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   陈其英道:“我不明白!”   华闻笛笑道:“回去再仔细想想!”   陈其英冷笑道:“我不会上你的当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打我的主意,就是找不到地方,我不会再引鬼上门,把你带到那里去的!”   华闻笛一笑道:“你以为那个地方很秘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洛阳城外郭家村,绿杨门户郭善人,别人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我岂有不知之理!”   陈其英的脸色大变,身子摇摇幌幌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华闻笛一笑道:“我想知道的事自然有法子知道!”   陈其英的脸形扭曲了起来,显得万分痛苦地叫道:“你杀了他们了?”   华闻笛摇摇头道:“还没有!”   陈其英大叫道:“我不信,照你行事的手法,怎么会放过他们!”   华闻笛脸色一沉道:“我从不骗人,告诉你没有就是没有,不过我也不是准备饶了他们,迟早都会找上他们的,夺人之爱者,人亦夺其所爱,我施报的方法一向是以牙还牙,你等着瞧好了!”   陈其英咬着牙道:“如果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就要你碎尸万段………”   华闻笛哈哈一笑道:“很多人都有过这个打算,还没有人真正成功过,我倒希望你能试试!”   陈其英差一点又想扑上去拚命,可是才一举步,身上的内创又使他疼得身形踉跄,华闻笛笑道:“陈其英,我以为你最好还是赶回去再搬个地方,假如你能藏到我找不着的地方,那比找我拚命强多了!”   陈其英一言不发,掉头离去,华闻笛对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躲不掉的!”   查子强这时才挺身上前叫道:“血魂剑!”   华闻笛愠然道:“老夫叫华闻笛!”   查子强道:“不管你叫什么,我都要骂你!”   华闻笛微笑道:“很好,你千手神剑不愧为一条汉子;我对真正的豪杰侠客仍是十分敬重的,你骂什么我都洗耳恭听!”   查子强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答复,顿了一顿才道:“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你的作为也近乎侠义,可是你施报于人的手段不够光明,一人犯罪一人当,你怎么能累及无辜?”   华闻笛一笑道:“这句话我反对,华某一生中杀人无数。却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查子强道:“你杀死陈其英的家人就不对,陈其英犯了错,与他的家人何关?”   华闻笛笑道:“陈其英一家十三口,除了他的老母外,全都死有余辜,我杀死他们并不是为了报应陈其英!”   查子强一怔道:“是真的吗?”   华闻笛道:“他的老母还在世,你可以打听去!”   查子强想了一想道:“八荒剑隐萧樵夫的妻子呢?”   华闻笛笑道:“你为什么不问萧樵夫自己?”   查子强辞为之穷,顿了一顿才道:“为什么要我问他们,难道你不能提出解释?”   华闻笛道:“我的解释只是片面之词,不如当事人的证词确实有力,而且揭人隐私,也是我所不愿为的事!”   查子强想了半天才道:“我去问他们,他们肯说吗?”   华闻笛笑道:“如果他们问心无愧,自然不怕告诉你,反之就是我没有做错!”   查子强沉吟片刻才道:“不必去问别人了,目前就有一个人证,这位大师的女儿可是你杀死的?”   华闻笛点点头道:“不错。”   查子强厉声道:“当你杀死那个女孩子时,她才十六岁,难道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也会犯罪!”   华闻笛望望智海笑道:“老和尚!你的记性不错呀!”   智海连忙道:“查大侠,老衲已人空门,对从前俗家事早已抛开了!”   查子强皱皱眉道:“大师!你不要怕他,尽管把真象说出来好了,只要血魂剑杀错了你的女儿,在下一定主持公道!”   华闻笛哈哈一笑道:“查子强,如果老和尚要靠你出头主持公道,那你就太小看他了,远在二十年前,他的剑术就有你今天的火候,埋首潜练二十年,不知比你高明多少出来……”   查子强一怔问道:“大师的俗家名号可肯见示吗?”   智海合什念了一句佛号,平静地道:“老衲已入空门,对从前的事唯恐抛之不掉,实在不想再提起来!”   查子强道:“大师既是武林中人,对是非黑白,无论如何也该表示一下立场。”   智海只合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查子强皱眉道:“大师究竟要作何表示?”   智海低声道:“种因者得善报,天心虽微,却从无疏漏,施主何必还问呢?”   查子强瞪大了眼叫道:“为什么不问,如果是你自己作的孽,也不能叫你的女儿来补,你可以不闻不问,我却非问清楚不可!”   智海长叹一声道:“施主真是固执难悟,老衲伤人之女,乃有失女之报,这已经够明白了,至于小女夭于及芨笄之年,自然也有遭报的原因。”   查子强一怔道:“什么原因,难道她也害过人?”   智海摇头不答,回身就走,查子强伸手想拦他,杜青已拂然道:“查兄,你管的事情太过份了!”   查子强怒声道:“你护着血魂剑是什么意思?”   杜青平静地道:“我并不是护着华老先生,只是希望你别去逼智海大师了!”   查子强道:“我要帮他女儿争取公道,怎么是逼他?”   智海黯然道:“查大侠一片好意,贫衲感谢,但是老衲并不希望大侠再问下去,老衲已人空门,四大皆空,此生已无可恋,如果小女死得冤枉,老衲自会处置!”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殿而去,查子强怔住道:“这个老和尚真没出息……”   华闻笛微微一笑道:“查子强,我很欣赏你择善固执的脾气,但也笑你太笨,老和尚虽然四大皆空,总还有点放不开的地方!”   查子强道:“这话怎么说?”   华闻笛笑道:“我在庙里住了很久,不避形迹,他早巳知道我是血魂剑了,如果他想报仇,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而他无动于衷,当然是知道他的女儿确有取死之道!”   查子强道:“我不相信!”   华闻笛笑道:“那我就没办法了,对一个死去的女孩子,我不愿再说他的坏话,对一个后悔中的父亲,你也不应该再去逼他说出他女儿的丑事吧!”   智海大师虽然出门了,但并未走远,华闻笛的话他当然听见了,但是他毫无表示,查子强只得将信将疑地道:“好!血魂剑,我暂时不追究这件事,不过我也绝不相信你没有妄杀过一个好人!”   华闻笛淡然地道:“你可以继续打听,只要你能提出确实的证据,随时都可以再来找我!”   查子强默然不答,华闻笛又笑着向杜青道:“小伙子,你很不错,总算没辜负我的托付!”   杜青迟疑片刻才道:“老先生,你的真姓名到底是什么?”   华闻笛道:“自然是华闻笛!”   杜青道:“可是韩莫愁说你姓花,名三弄!”   华闻笛神色一沉道:“不错!那是我的化名,这化名只对一人用过,如果他知道我是花三弄,那他一定是我的毁家仇人。”   杜青道:“再晚已经证明他就是铁面无影!”   华闻笛淡淡一笑道:“我也知道了,这几年我寄寓金陵,多多少少也弄出一些眉目,只有待证实而已,既然你能替我证实,你的责任已经尽到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杜青一怔道:“韩莫愁怕你报复他,正在到处找你!”   华闻笛笑道:“那是一定的,不过这与你没有关系,你不必插足到我们的纠纷里来!”   杜青道:“前辈准备如何应付他呢?”   华闻苗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可准备的,现在是他怕我,而不是我怕他,只有他躲着我,我用不着去担心他!”   杜青不觉一怔,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华闻笛却朗声大笑道:“以剑法而论,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四年前他所以敢来找我,只是抓住了我的弱点,知道我在那段时间内不能动手,现在限期已过,该轮到我来对付他了!”   话刚说完,殿中突然闪出一条人影,一身青衣长袍,手执长剑,沉声冷笑道:“华老头儿,你想错了,我不但不会避你,反而来找你了!”   发话的赫然就是韩莫愁。杜青等人都为一震,殿中虽然来往的人很杂,自陈其英等人现身之后,刀光剑影,不相干的闲人早已躲开了,此后只有人出去,没见人进来,竟不知韩莫愁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现在他突然现身,可见他躲在殿中已经很久了。但见他挺着剑,慢慢逼近华闻笛道:   “华老儿,几年不见,你倒是养胖了。如果不是别人指引,我即使见到你,也不容易认出是你!”   华闻笛沉着地打量了他片刻,才淡淡一笑道:“今天不戴面具了!”   韩莫愁笑道:“杜青把我的底细泄漏了,我自然没有再戴面具的必要!”   华闻笛也笑道:“你敢自动来找我,大概是认为剑法练得很好,足够胜我!”   韩莫愁笑道:“那倒不敢说,可是我想到与其等你去找我,不如由我来作个了结!”   华闻笛淡淡地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韩莫愁道:“不错!我觉得没有找人帮忙的必要!”   华闻笛沉声道:“四年前你杀死我的全家,今天你一个人就想把事情了结吗?”   韩莫愁大笑道:“莫愁湖畔韩家堡,我的家人都住在那里,如果你能把我杀了,慢慢去找他们也不迟!”   华闻笛的脸色忽转为悲愤,厉声道:“没这么简单,我做事一向讲究果报果还,四年前你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家人一个个地杀死,现在我也要同样地加诸于你。”。   韩莫愁笑道:“那恐怕不容易……”。   杜青突然插口道:“老先生,我可以说句话吗?”   华闻笛怒道:“不要你管!”   韩莫愁却笑道:“听他说说也不妨!”   杜青看着华闻笛,然后才道:“四年前韩莫愁杀死前辈全家之事,他的家人并不知道,前辈要报仇只可对他一人,不应迁及他的家人!”   华闻笛怒声道:“十几条命,他一个人就够清偿了吗?!”   杜青道:“这笔帐不是这样算的!韩家的人对他的作为并不知情,怎么能对他的行为负责,而且据再晚所知,除了韩莫愁本人阴险毒辣外,他的家人是善恶分明的正人侠士,前辈既然以不妄杀一人为傲,就不能去加害到他的家人!”   华闻笛大叫道:“小子。你究竟帮谁?”   杜青正色道:“再晚只是站在正义的立场上说话,哪一边都不帮!”   华闻笛沉声道:“不行,我绝不能如此便宜地!”   杜青朗声道:“再晚对前辈本是十分崇敬,如果前辈坚持以牙还牙,则前辈先前的许多侠义行为也只是欺人之举,而前辈更是个万死不赎的恶人!”   华闻笛怒声道:“你说什么?”   杜青侃侃而言道:“前辈一生杀人无数,举家而残的例子也多不胜数,因为前辈自信所杀之人必有取死之道,再晚尊敬前辈的人格,不加求证就相信了……”   华闻笛道:“你去求证好了,我本来就问心无愧!”   杜青道:“以前的不必说,今天就是一个好例子,韩莫愁的家人很简单,只有一个妻子两个女儿,从来都没有离开家,也没有害过人,如果她们为了韩莫愁而受牵累,则前辈杀死那么多,又将何以为偿?”   华闻笛被他问得怔住了,谢寒月也道:“华老先生,你既然讲究果报,则根本不该找韩莫愁复仇!”   华闻笛瞪大了眼叫道:“为什么?”   谢寒月道:“你毁了别人的家,才招致别人毁你的家,所谓因复果报,就是这么回事!”   华闻笛怔了半天才道:“那么我连这家伙也该放过了?”   说时手指着韩莫愁,杜青平静地道:“那要看他为了什么杀死前辈的全家?”   华闻笛大叫道:“为了想要我的剑决,他不知怎么找到我的,逼着我交出剑诀,我不答应,他仗着我受了誓言的约束,不能与人动手,乃将我的家人作为要挟,我还是不答应。他就当着我的面,将我全家十几口一个个地剜心剖腹,断肢残足,慢慢杀死!”   韩莫愁冷笑道:“如果我不是想在你身上得到剑诀,连你也一起宰了!”   华闻笛怒吼道:“这样一个凶险之徒,难道也能饶过他吗?”   杜青道:“那当然不能,可是前辈对付他,只能算是除恶,不能算为报仇,更不能涉及他的家人!”   华闻笛怔了半天,才大声叫道:“好!算你这小于会说话,老夫认了!”   杜青一笑道:“为了逼取剑诀,不惜大开杀孽,惨戮十几条生命,这样的凶人自然必须剪除,前辈如果早巳说明内情,再晚也不肯放过他的!”   华闻笛叫道:“不用你多事,即使要放过他的家人,老夫也必须将他碎尸万段,才消得心中之恨!”   韩莫愁坦然不惧道:“你说得太容易,我如果没有把握,还会找你来送死吗?””   华闻笛朝杜青叫道:“小子,把你的剑借给我!”   杜青道:“前辈有十年没动剑,恐怕一时手生……”   华闻笛冷笑道:“你以为他会给我时间去练习吗?”   杜青道:“韩莫愁如果是个英雄,他便应该在公平的情况下接受决斗,否则他便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华闻笛用眼睛瞟了韩莫愁一下,冷笑道:“他正是这样的人,否则四年前,他怎会利用我不能动剑的机会,向我逼取剑笈!”   韩莫愁神色自如地道:“华老头儿,你在口头上尽管占便宜好了。”   杜青道:“韩莫愁你当真想乘人之危?”   韩莫愁泰然地道:“今天不是比武而是决生死!”   杜青朗声道:“在任何情形下都应该将荣誉放在第一位,这是一个剑手最不可缺的胸襟!”   韩莫愁哈哈大笑道:“荣誉,胸襟,这是年青人的玩意儿!活到我这么大,看法就不一样了!”   杜青问道:“你的看法是什么?”   韩莫愁笑道:“一个活着的剑手才是最伟大的剑手!”   杜青顿了一顿才道:“我真希望你的兄弟子侄妻子都在旁边,让他们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韩莫愁微笑道:“那要怪你不好,如果你早把华老儿的行踪告诉我,我一定会带着家人前来观战的!”   杜青忍无可忍地道:“韩莫愁,你是天下最卑劣的懦夫!站在剑手的立场,我也不容许剑手的行列中有你这样一个败类,因此我要先向你挑战!”   华闻笛立刻叫道:“把剑给我,不要你多管闲事!”   杜青道:“华前辈!你找他拚斗是为了私仇,我则是为了公义,私不掩公,你可得等一下!”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杜青!你口头上说得好听,其实何尝不是一片私心,你说华老头儿十年不摸剑,这话有谁相信?”   华闻笛怒道:“老夫如果不为了誓言的约束,四年前岂能容你猖狂!”   韩莫愁笑道:“那时在你的家人面前,你为了装样子,硬着头皮也得挺下去!”   杜青立刻道:“韩莫愁,这种话说得太赖皮了。华前辈如果要装样子,在他家人全部惨遭杀害就可以找你一拚!”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那时已迟了,我就防他这一手,所以首先把他杀伤了,再开始威逼他的家人,而这老家伙也是利用那个机会偷偷地溜走的……”   华闻笛怒道:“我不走,难道还等你来慢慢宰割?”   韩莫愁含笑道:“你脱身溜走,自然是想日后报仇。想报仇,我怎能相信你这几年内不动剑,听任剑法荒疏,只要没人看,你偷偷练剑有谁知道!”   华闻笛脸色一沉对杜青道:“这个人对我如此侮辱,你还要抢在我前面出手?”   杜青还没有答话,韩莫愁已抢着道:“华老头,如果你在这几年真的没有动过剑,我倒是不好意思占这个便宜,但你必须提出证明!”   华闻笛况声道:“君子之慎在于独,我完全凭良心约束自己,有什么可证明的!”   韩莫愁道:“不然!这种事别人无法证明的,谁也不能一天到晚盯着你,但是有一个方法立可证明,所谓拳不离手,曲不高,尤其是剑法,更须时加勤练,你有没有违约,一动手就可以知道!”   华闻笛道:“这方法可不够精确,老夫在近年来以杖代剑,虚空比划,手法并未荒疏!”   韩莫愁笑道:“剑是剑,杖是杖,分量,形状都有着很大的造诣,一动手立见分晓!”   华闻笛道:“那些剑法老夫已烂熟于胸,纵因器具之异,差别也很小。只要换了真剑,十几个回合之内,老夫立刻可以体会其中要诀,心与剑合了!”   韩莫愁点点头道:“这句话出自你的口中,我倒是无法否认,这样吧,我们先试手十五招,让你顺顺手,十五招后,大家再施展精招搏杀……”   杜青立刻道:“华前辈,别上他的当,他分明是在分散你的斗志,想在十五招内乘机出绝招刺杀你……”   韩莫愁豪笑道:“这十五招内只是我的约束,华老头儿如果有本事,第一招杀了我也行,这样总不能说我占他的便宜了!”   杜青道:“如果你在十五招内趁机暗算呢?”   华闻笛况声道:“随他的便,老夫如果在十五招内被他杀死了,则证明他的剑法高出我很多,即使能勉强挡过十五招,仍然不免于死……”   杜青道:“前辈!再晚看过他的剑法,确已今非昔比,前辈贸然应战,可能会吃亏的!”   华闻笛怒道:“我等了四年多,心如火灼,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还是把剑给我吧!”   杜青道:“再晚跟他也有一些过节,当仁不让,前辈最好还是等一下!”   韩莫愁大笑道:“华老头儿,这小子是一片好心,他见过我的剑法了,估摸你那几手玩意儿已不足为敌,所以才抢着下场,让你摸清我的虚实再斟酌应付,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呢?”   华闻笛顿了一顿才道:“杜青,你是这个意思吗?”   杜青只好点点头,华闻笛脸色一动道:“那么你认为我是真的不如他了?”   杜青略加沉吟才道:“假如前辈的血魂剑仅止于再晚所知的那些变化,此战确实凶危!”   华闻笛脸色又是一动,然后淡淡地笑道:“那么你抢先出战,是否有胜得他的把握呢?”   杜青道:“没有!可是再晚能叫他尽出精招,以前辈对剑法的研究,细心揣摩当不难想出破解之法!”   华闻笛道:“他会给我时间去细心揣摩吗?”   杜青道:“那自然不会,可是前辈见情况不佳时,抽身一走还来得及!”   华闻笛道:“我能逃出多远?”   杜青手指谢寒月道:“再晚与谢小姐已有婚约,再晚如不幸身亡,谢小姐必不忍独生,拚命缠他一阵,前辈当有充裕时间!”   华闻笛居然一笑道:“杜青,我有点不明白了。你拼了命来保全我这个老头子,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杜青慨然道:“韩莫愁虎子狼心,已经存心揭开伪善的乔装,露出狰狞的面目,为害武林,乃意料中事。为武林安危计,必须要有个制他的人!”   华闻笛长叹一声道:“你的居心可佩,只是你找错人了。老夫年事已衰,形将就木,恐怕有负重托!”   杜青道:“不!前辈丰富的经验,深厚的造诣,才是他唯一所惧的,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力搜索前辈的行踪了,查兄!现在你可以明说了,散布消息,将各位引到此地的是不是这个人?”   查子强怔了半天才道:“有点像,也可能不是!”   谢寒云怒道:“你连这个人都认不出!”   查子强道:“那个发出通知的人声音很像他,面貌却又不对!”   杜青笑道:“那就不会错了,韩莫愁擅易容之术,经常以各种面目身份现于江湖,只是声音口调改不了,华前辈也是从他的口音中判断他匿居金陵!”   查子强道:“假如真的是他,我也有点责任,定然会昭告天下武林同道……”   杜青道:“那恐怕太迟了,查兄如果肯助一臂之力,让华前辈安然脱身,才是就急之务!”   查子强道:“血魂剑正邪未明,我不能冒昧从事!”   杜青道:“血魂剑之正邪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使此人得逞,天下将永无宁日!”   查子强还在犹豫,华闻笛却哈哈大笑道:“杜青,你考虑得太多,而且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我不相倍韩莫愁会如此厉害……”   杜青道:“等你相信已太迟了!”   华闻笛笑道:“这个将来制裁他的任务,还是留给你自己去担任吧!”   杜青急了道:“再晚自知所能不足以担此重任!”   华闻笛大声笑道:“这个不必担心!韩其愁逼要我的那份剑笈足够制住他,这份东西我已经交给一个人保管,假如我死在他的剑下,那个人自然会交给你!”   杜青道:“前辈的剑笈如能制住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华闻笛一叹道:“那剑笈上所栽的剑法,比我的血魂剑还要歹毒几倍,所以我不敢轻习,必须要找个心地光明的人去使用,才不致流毒人间,经过刚才的一番情形,我知道你足堪信任……”   韩莫愁目射异光,哈哈一笑道:“你委托的那个人怎会知道要把剑笈交给谁呢?”   华闻笛笑道:“那个人就在附近,我刚才大声说话;那个人已经听见了!”   韩莫愁冷笑一声道:“很好!我知道你自己还没有练成那份剑笈上的功夫,赶在今天来找你,也是想知道你把剑笈如何安排的……”   华闻笛道:“你知道了也没有用,除了杜青之外,谁都别想得到它!”   韩莫愁道:“杜青得到它的机会也不多!”   华闻笛转脸对杜青道:“小伙子,你听见了,想想你身上所负的责任,无论如何也别做傻事,能留得性命,才是最聪明的,现在把剑给我!”   杜青迟疑片刻才把剑交出来,华闻笛取剑在手,抡了一下道:“最好你现在就走!”   杜青摇头道:“不!韩莫愁狡计百出,我的行动早在他的监视之中,如果我现在离开,前辈托付的那个人跟我接触后,反倒是自速其祸!”   华闻笛道:“你留在这里更糟!”   杜青笑笑道:“不要紧,韩莫愁想取得剑笈之心,比杀我之心急切,我只要问明一句,前辈托付的那个人多大岁数?会不会武功?靠得住吗?”   华闻笛道:“你问这个干吗?”   杜青笑道:“我一定要知道,以为今后应付之策!”   华闻笛道:“那是个年青人,会一点武功,而绝对靠得住。”   杜青笑道:“那就够了,前辈要他把剑笈交给我,他大概不会自己侵占的!”   华闻笛道:“那当然!我行事之先,早作了周密的考虑,信不过的人,我绝不交给他的!”   杜青道:“前辈曾否想到,如果韩莫愁杀了我,这剑笈又将如何处置呢?”   华闻笛道:“自然考虑到了。我答应他,如果你死了他就有学习的机会,但条件是杀死韩莫愁,替我们报仇!”   谢寒云忍不住道:“你干脆把剑笈送给那个人算了,为什么又要把杜大哥牵在里面呢?”   华闻笛笑笑道:“你们这两天的行动我十分清楚,杜青已经跟韩莫愁结下怨隙了,没有我的事,韩莫愁也不会放过地!我这样做,等于是给杜青一重安全的保障!”   杜青笑道:“前辈说出那个安排后,再晚已经想到前辈的用意,所以才不急着离开!”   华闻笛怔了一下道:“你能猜测到我的安排?”   杜青道:“是的,前辈本人潜居金陵,自然搞清了韩莫愁的身份,再晚在韩家堡的一举一动,前辈岂有不知之理?以前辈行事贯澈始终的一向作风,想来不会叫再晚涉险的……”   华闻笛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真不错!原来你早就算准老夫的心意了!”   杜青正色道:“华前辈,话要说清楚,我可不知道剑笈的事,更没有存心占这个便宜!”   华闻笛道:“那当然!如果你有此居心,我会先杀了你,还肯把剑笈交给你?”   杜青又道:“我知道韩莫愁就是铁面无影的化身后,就更知道他居心的奸险,所以不惜揭穿他的真面目,跟他作对,原是寄望于前辈能剪除他的,可是我又担心前辈非其敌,所以才拼命想为前辈略尽绵薄……”   华闻笛摆手道:“我全知道,我到最后才决定把剑笈给你,也是为了这原故,不过你要小心一点,如何能避过韩莫愁的耳目而得到剑笈,还要靠你的努力!”   杜青笑笑道:“这一点我会设法的,所以我才要把那个人问问清楚,以便必要时有所准备,而且我留下来观看前辈与韩莫愁之战,也是想对他的剑法多一分了解……”   韩莫愁冷笑道:“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杜青道:“我要想得到剑笈,必须先脱开你的监视,那虽不难,可是时间不能太久,因此我必须对你有个充分了解,好在极短的时间内,筹定制你之策!”   韩莫愁脸色一变,随即冷笑道:“咱们等着瞧吧!华老头,你准备好了没有?”   华闻笛道:“准备好了!”   韩莫愁突然出剑,华闻笛举划招架开,铮然声中,双方都不动声色,韩莫愁微笑道:   “一招了!”   接着举剑再攻,发招极快,剑势却十分平常,华闻笛倒的确是久未用剑,动作显得荒疏,只能敌住他连绵的攻势,间或还攻一两招也是试探性的,手下并未用力,大概是想利用机会练练手,所以守多攻少!   韩莫愁一面搏斗,一面报数计招,等他十五招使完之后,华闻笛也渐人佳境,招式一变而为凌厉,这时不仅查子强与杜青对这场剑斗十分注意,连智海老和尚也回到殿门口张望着,谢家姊妹与那些女孩尤其紧张。因为这等绝代高手的比剑,一辈子也难见到一两回!   第十六招将要开始,韩莫愁倏地退后一步,举剑冷笑道:“华老儿,我这一剑就要分出胜负!”   华闻笛刚想举步进招,听见他的话站住了脚步,说道:“没有这么容易吧!”   韩莫愁微笑道:“一定可以,而且我必胜无疑!”   华闻笛实在有些难以相信,说道:“老夫倒要试试看,你有什么妙招能将老夫击败!”   韩莫愁道:“岂止击败而已,我还要你身首异处!”   华闻笛大笑道:“那当然了,今日乃生死之战,老夫如果落败,也不指望能活下去!”   韩莫愁大笑道:“你是闻名宇内的剑手,我若在一剑之下将你杀死,似乎太可惜了,因此我想在未发之前,将剑招试练一遍,让你瞧瞧能否破解!”   华闻笛道:“那不必了,你先试演出来,使我有了准备,你很可能再难以达到目的了!”   韩莫愁笑道:“没关系,我实在是希望你能破解,让我从事更深一层的钻研!”   说着用剑朝前一指,随即收了回来道:“就是这一招!”   华闻笛怔住了,其他人也都怔住了,韩莫愁出手的部位是指向前心,上下左右可以随意变化,但绝不是什么致命的绝招,因为用这个方法变招,等于是向人家打招呼,无论多差劲的剑手,也知道设法应付防备!   华闻笛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其他的动作,不禁诧声问道:“底下要如何变式呢?”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8   第二十七章 一剑方出鬼神惊     韩莫愁道:“没有变化了,就是如此直指前心,将你刺出两个透明窟窿。”华闻笛怒道:“韩莫愁,你少耍花样!”   韩莫愁笑道:“不耍花样,就是这一招,你如何应付?”   华闻笛道:“除非我是个死人,才站着让你刺过来!”   韩莫愁道:“这一招有个名目,叫做‘逼死君子’,如果你是个君子,就必须乖乖地站着让我刺上来,如果你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那自然另当别论了!”华闻笛道:“老夫几时言而无信了?”   韩莫愁道:“你是否言而无信,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如果你是一个信义君子,绝对躲不过这一剑!”华闻笛被他弄糊涂了,厉声叫道:“韩莫愁,你把话说清楚一点!老夫可没有精神跟你开玩笑!”韩莫愁笑道:“好吧,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提醒你一声,你当年曾经与人订约,十年之内手不触剑!”华闻笛叫道:“我当然记得,否则四年前也不会受你那种欺负了!”   韩莫愁笑笑道:“维持信守是很难的,尤其是你把约订得那么长,守起来还真不容易!”华闻笛叫道:“老夫此生言出如山,绝不会背约!”   韩莫愁道:“你的誓约之期满了没有?”   华闻笛道:“自然满了!老夫是十年前的十月初一中午订的誓约,现在已过正午……”   韩莫愁笑笑道:“你记错了吧!照我的推算,要到下个月才满十年呢。”   华闻笛怒道:“胡说,下个月是十一月了!老夫十月立誓,怎么会到十一月才满期呢?”韩莫愁回头一看,见智海也在,连忙笑问道:“老和尚,你们出家人对初一十五记得最清楚,请你告诉我,下个月的今天是几月初几?”智海闻言眉头一皱,默然良久,无法作答,华闻笛急道:“你说呀,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答不上来吗?”智海轻声一叹:“十月初一!”   华闻笛一怔道:“那么今天呢?”   智海道:“也是十月初一。”   华闻笛怒道:“一年跑出两个十月初一了,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智海轻叹一声道:“今年是闰年,刚好是闰十月,所以是两个十月。”   华闻笛闻言怔住了,不知不觉手中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韩莫愁哈哈大笑道:“华老儿,你怎么说?”   华闻笛长叹一声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怪我一时大意才上了你的圈套!”   韩莫愁笑道:“这可不能怪我,只怪你太心急了,没有瞧瞧历本就急于出头!”   华闻笛道:“少废话!你快抽剑把我杀了吧!”   韩莫愁一笑道:“我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就杀你的,可是我怕你抽空一跑,再找你可麻烦了,因此不得不早点送你上西天去!”   说完提剑欲刺,华闻笛果然挺立不动,准备受死,倒是谢寒星上前将韩莫愁的剑架开道:“华老头儿,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十月初一订的约,十月初一满约,管它是不是闰年……”   韩莫愁笑道:“二小姐,这可不对,举凡轮到闰年,不管是闰年那一个月,多是以后一个月为准的,就是钱庄里放利债,遇上了闰年,也只好白费一个月的利息……”   谢寒星叫道:“人命关天,岂能用利债的方法计算。”   韩莫愁笑道:“华老头儿因为我杀了他的全家,等着向我讨血债呢!自然要按照借贷的规矩来计算时日!”   谢寒星还要开口,韩莫愁又笑道:“你别多事,让华老头自己来说好了,如果他不认帐,我也无所谓,反正我这一招‘逼死君子’也是试试他的,根本没有打算他会遵守!”   华闻笛怔了一怔才道:“女娃娃,你走开,我华某一生重信守诺,断不能在临死前沾上一个污点!”   谢寒星叫道:“你这样一死多冤枉!”   华闻笛长叹道:“此谓之天绝我也,四年才轮到一次闰年,不知多少年才碰上闰十月,偏偏全叫我遇上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杜青走上前,拾起他的剑道:“寒星!华前辈是个守义君子,你不必多说了,还是让我向华前辈说两句话吧!”   谢寒星木然走过一边,杜青又道:“查兄!寒月!你们也过来一下,我要问华前辈的话很重要,也许韩莫愁不等他回答就会出手,请你们监视他一下!”   两人移步上前,韩莫愁却大方地退后几步道:“你们尽管谈话好了,华老儿反正是一个要死的人了,我也不在乎他多活片刻!”   杜青一笑道:“你既然这么大方,我就明说好了,华前辈,你的誓约中只限于不动剑,可没有不走路的限制吧!”   华闻笛一怔道:“这怎么说,自然没那种限制!”   杜青笑道:“这很简单,前辈既然能走,为什么还不走呢?下个月再找他算帐不也是一样吗?”   韩莫愁神色微变,正想冲过来,杜青用剑一封道:“韩莫愁,就凭我们此地几枝剑要挡你一时半刻还不成问题,足够华前辈走得远远的了!”   查子强与谢寒月这时才明白杜青的用意,谢寒月自然毫无考虑地支持杜青的行动,查子强还有点犹豫,杜青朗声道:“查兄,关于华前辈行事是否失当,我日后一定向你作个明白交代,现在我以武林的道义请你帮个忙,你总不好意思拒绝吧!”   查子强毅然拔剑道:“好,我也参加一份,血魂剑的正邪姑且不论,就看他守信不阿的份上,我也不愿意见他死在阴谋诡计之下!”   韩莫愁见好好的一个计划被破坏了,也不禁怒形于色,挺剑上前叫道:“凭你们三个人就想挡住我吗?”   一剑翻飞,剑飞如虹,将三个人都逼得远远的,可是杜青与查子强都是经验丰富的剑手,虽然不与他凌厉的剑势硬碰,却能固守阵脚,不让他冲过来,而且一见空隙,立时补进一剑!   谢寒月的打法更稳,她转到韩莫愁的背后,轻易不出手,出手必是杀着,逼得韩莫愁非回剑自救不可!   四个人缠斗了一阵,韩莫愁反而险象百出,有几次还差点受了伤,使他不得不加倍小心,不敢逞勇抢进了!   华闻笛站在旁边凝神观战。谢寒星急道:“你还不快走?”   华闻笛笑笑道:“现在我倒不必急着走了,这三个人足够应付他的!”   杜青道:“前辈还是走的好,韩莫愁技不止此,他的真功夫尚未施展,我们不一定能挡得住!”   华闻笛笑道:“没关系,有我在旁边瞧着,他不敢用那些精招,我虽然不能动手,却能动口,必要时点破一下,即使今天被他杀了,日后你们制他也就容易了!”   韩莫愁冷笑道:“华老儿,你别做梦!今天我杀光这里每一个人,瞧你还指点谁去!”   语毕剑势一紧,招式变得诡异莫测,明明是攻向右边的,剑身却忽地转向西边,刹那间,情势又转变了,围攻他的三个人全都手忙脚乱,幸而华闻笛在旁呼喝指点躲避,才没有人丧生在他的剑下。   如此又缠斗了片刻,韩莫愁的剑势更见凌厉,速度也加快了,一枝剑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如电蛇般地乱窜,华闻笛虽然口头指点,毕竟慢了一步,使得外围的三个人更形危殆!   查子强性子较烈,一瞧不对劲,干脆来个奋不顾身的战法,不理对方的剑路,施展他久享盛名的千手神剑,总算稍稍遏止了韩莫愁的凶势!   韩莫愁单独应付一个查子强倒是绰绰有余,可是杜青与谢寒月也相当劲急,稍一不慎,立有杀身之危,如果为了杀查子强把自己赔了上去,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杜青先前还担心查子强会受伤,处处照顾着他,几招一过,瞧出便宜,谢寒月领会得比他还早,于是三个人不约而同采取了一样的战法!   查子强的千手神剑在快,杜青的剑法在稳,而且平稳中却又气势磅礴,每出一剑均攻人所必救,谢家的剑法却兼而有之,华闻笛瞧了哈哈大笑道:“妙!到底是后生可畏,就凭这种打法,再强的高手也难以招架,老夫也不必多嘴了,韩莫愁纵有绝妙奇招,也绝对胜不过你们!”   韩莫愁也暗自震惊,剑势由攻转守,仍感到疲于应付,他自忖伤一人不难,伤二人则要必须担七分风险,同时杀伤三人则万无可能!   而且在三个人之中,他最顾忌的还是杜青,目前杜青只施展了他家传的剑法,如果突然加上一两手血魂剑,自己必无幸理,可是这么一直困下去,吃的亏更大,因此必须要冒个险。   最好的办法是先清除杜青,此人一去,其余两个人就容易对付了,所以他一面固守,一面把重点移在杜青身上,华闻笛瞧出苗头,连忙喝道:“杜青注意,他准备对你下杀手了!”   杜青也明白韩莫愁的用意,攻势稍缓,全神凝注对方的剑路,以备作必要的力拚!   谢寒月急了,拼命急攻,牵制韩莫愁,不让他有机会出手,查子强也配合她的攻势,剑发如雨,使尽他千手神剑中的精招!   韩莫愁忽地怒吼一声,运剑如虹,对准谢寒月劈了下来,谢寒月连忙用剑招架,可是腕力不如,手中的剑被震开了,韩莫愁的剑仍是压将下来!   杜青与查子强本来都发招抢攻他的后背,意图逼他回剑自救以解开谢寒月的危机。谁知韩莫愁也象是不要命了,对背后的两枝剑毫不理采,径直朝谢寒月攻去!   谢寒月的剑被震开之际,杜、查二人的剑也攻到韩莫愁的背后,眼看着可以将他刺中,却解不开谢寒月的危机,两人同时想,看来即使杀死韩莫愁也救不了谢寒月,于是又不约而同地挥剑上撩,去替谢寒月招架!   两人的剑刚撩了上去,因为心急救人,都用足了全力,忽地剑势一空,韩莫愁的剑不知什么时候抽开了。   两人都是一怔,心知上了当,杜青已见一道寒光,向自己咽喉奔来,后面跟着韩莫愁狰狞的笑脸!   躲避不及,撤剑招架也嫌太迟,他双目一闭,只有等死了,可是颈上凉风一掠,随即听到韩莫愁的喝骂声,他心中奇怪,难道韩莫愁临时起了善心,放过自己不成?   那可能性太少了,韩莫愁杀死自己的心,恐怕比杀死华闻笛还切,因为华闻笛年事已衰,再加上十年没动剑,认真斗起来,不一定会胜过韩莫愁,可是韩莫愁为什么会突然放过自己呢?   睁开眼睛一看,但见蓝素云率领着所谓金陵十二钗,列成一个半圆形,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小圆筒,大概是铜制的,发着金黄色的辉彩,对准韩莫愁!   而韩莫愁却捧着手,脸上现出不胜痛苦之状,杜青看了一下,才明白那十二个女孩子手中的铜管必是施放暗器的工具,韩莫愁也一定中了暗器,才未能杀死自己!   只见谢寒月一脸秋霜,沉声喝道:“素云,谁叫你们未得允许就随便施用蜂尾针的?”   蓝素云道:“我们见他要伤害大姊,一时情急才用了出来!”   谢寒月怨声道:“那就是理由吗?”   蓝素云低头道:“小妹知道不是理由,但凭大姊如何处罚好了!”   谢寒月依然满脸怒色道:“当我传授此物用法时,已经立下戒条的惩诫办法,难道你忘记了?”   蓝素云道:“小妹不敢忘,回家后小妹立刻自残双手,只是这些姊妹俱是受了小妹的暗示后才行动的,请大姊饶了她们!”   这时韩莫愁的一只手已经肿起很粗,连手指也跟着粗胀;几乎无法握剑,目中凶光毕露,将剑交给另一只手,一步步地挨过来,谢寒月沉声道:“韩庄主,你想怎么样?”   韩莫愁厉声道:“我一时不察,中了你们的歹毒暗器,心知此命不保,但是我还没有就此认输,趁得有一口气在,能杀几个就是几个!”   说完探手出剑,急刺谢寒月,谢寒月挺剑封架,但是韩莫愁左手的剑招更为诡异,这一剑居然架空了,剑尖直逼她的咽喉,杜青大惊失色,连忙举剑横劈,虽然把一剑磕开了,但是韩莫愁手势一绕,长剑又兜了回来。   杜青正想横剑去封,斜里飘来一条人影,剑发无声,替他挡开了这一剑,同时沉声喝道:“走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杜青心中一怔,照韩莫愁攻来的剑势,的确诡异辛辣,一反常理,如果照自己的意思去封架,不但无法挡住,胸前咽头,所有的要害都暴露在对方剑势控制之下,生杀由人了。   那突然加入的人是华闻笛,此老的剑势果然登峰而造极,也不知从那儿拾了一柄剑,半途插了进来!   幸亏有他这一挡,不仅救了杜青的性命,更挡住了韩莫愁情急拚命,形同疯狂的进攻。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看得每个人都心悸不止,尤其是对韩莫愁,没想到他换了左手后,剑术竟像是高明了一倍有余,华闻笛努力封架,一口剑舞得像铁桶似的,风雨不透,仍是险象百出。   两人一边拆斗,一边讲话,首先开口的是华闻笛,他哈哈笑道:“韩莫愁,你终于把真功夫亮出来了!”   韩莫愁沉声道:“只怪我太大意,如果一开始就使出杀手,早把你们解决了,那里还会受暗算!”   华闻笛道:“你那里是大意,而是太小心了!你练成了这一套左手剑法虽然凌厉。却没有把握稳能胜过我,所以才迟迟不敢施展!”   韩莫愁冷笑道:“现在施展也不迟,我还有机会把你们全部杀光!”   华闻笛道:“那恐怕不容易,你已经中了毒,再过一会儿,毒性发作,剑法再高也没有!”   韩莫愁出剑更急,大概是想快一点把他解决好再去对付其他的人,可是华闻笛咬牙支撑,仍是能勉强招架,只不过双方再没有余暇开口说话了!   杜青几人想上前帮忙,却苦于插不上手,因为韩莫愁的剑势飘忽,无法判断正确的方向,贸然进前,恐怕还没有机会发招。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决斗的两人也很紧张,韩莫愁虽然占了上风,可是另一只手上的毒开始蔓延,慢慢地影响他的体力,使他的攻势渐渐减缓,再斗下去,对他的影响将更大。   忽地他一收攻势,比剑在胸前道:“等一下,华老头、你怎么背誓又用剑了!”   华闻笛道:“老夫只记得今天已经满期,那知还有一个闰月,反正已经背了誓,干脆就背到底,能把你施到毒发身亡,老夫再应誓自杀,也算不虚此生!”   韩莫愁厉声道:“你先前是不知情,纵然背誓,也还可原谅,现在你明知而故犯,怎么对得起当年那个跟你订誓的人!””   华闻笛道:“那个人反正已经不在人世了,到了阴间地府,老夫再对他解释好了!”   韩莫愁冷笑道:“如果那个人还没有死呢?”   华闻笛愕然道:“不可能!”   韩莫愁冷冷地道:“你看看后面是谁?”   华闻笛刚一回头,韩莫愁猝然出剑,杜青急叫道:“前辈小心!”   叫得快,韩莫愁的剑更快,已经刺中了华闻笛的右胸,不过也亏得杜青那一叫,使华闻笛及时一仰身子,剑只刺进一半,没有立即致命,韩莫愁的动作何等快捷,一剑得手,跟上前一抬腿,将华闻笛踢倒在地,横剑下削。   眼看华闻笛一颗花白的头额即将搬家,谢寒月忽然叫道:“韩庄主!请等一下!”   韩莫愁先用剑顶住华闻笛的咽喉,然后抬头问道:“干什么?”   谢寒月道:“庄主中毒虽深,并非不可解,即速回去,取明矾四两化水,将伤处浸入,两个时辰后,肿毒可消,再饮童尿一杯,驱清体内余毒,立可康复如初!”   韩莫愁冷笑道:“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谢寒月道:“庄主所中的是蜂尾针,针上所含的毒素也是取自蜂尾,那两物俱是解蜂毒的良方!”   韩莫愁冷冷地道:“万一你骗人呢?”   谢寒月冷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韩莫愁道:“因为你怕我杀了你们!”   谢寒月冷笑道:“笑话,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虽然你剑术高明,可别忘了我的姊妹全拿了蜂尾针的发射筒对着你,我一声令下,立即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韩莫愁闻言一震,举目四望,果然那些女孩子手中的圆筒全部指着他,可是他又不甘受逼,悍然道:“我不在乎,第一次是攻我无备,再想用来对付我,可没这么容易!”   谢寒月淡然一笑道:“韩庄主,这蜂尾针每筒可装二十支,可以单独一支支发出,也可以全部一起发出,刚才每个人只发了一支,虽然没打招呼,以庄主的造诣,虽能及时发觉,仍然腕间中了一支,如果我叫她们全部施放出来,庄主估量能躲开多少?”   韩莫愁悍然道:“如果针上只是蜂毒,就是一起打在身上也无所谓。”   谢寒月笑道:“那可太多了,只要有五支就够你受了!”   韩莫愁脸色一变,谢寒月笑道:“庄主不必旁敲侧击用话试探,针上只含一种蜂毒,来自我在自家花园中专门培养的毒蜂,毒性比普通的野蜂强上十倍。每支针上含有十头毒蜂的毒素,庄主虽然只中了一支,但相当于被一百头野蜂一起蜇了一下,所以才如此厉害,假如连中了五支,就是五百头野蜂的蜂毒,你能挨得起?”   韩莫愁默然低下头,可是稍停片刻,他又抬起头道:“你既然掌握了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什么早不用来对付我?”   谢寒月道:“蜜蜂在自卫时才舍得用尾针螫人,我发明这蜂尾针,也是为了同一目的,所以才将使用的限制规条订得很严!”   韩莫愁呆了一呆才道:“好,我可以饶了你们……”   谢寒月沉声道:“你别说得好听,是我们饶了你,因为我要杀死你易如反掌!”   韩莫愁差一点要发作,看看那些女孩子手中的圆筒,终于忍了下去,厉声道:“不过这华老头儿,我非杀了他不可!”   谢寒月摇头道:“不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准伤害,否则你就得偿命!”   韩莫愁怒形于色,毕竟慑于情势,收剑退后道:“华老头儿,你别以为可以逃过一死了!我不杀你,你自己也该做得漂亮点!”   华闻笛从地上坐起道:“不用你提醒,老夫一生重信守诺,既然背了誓,总会对自己有个处置的!”   韩莫愁道:“我在等着看你如何处置呢?”   华闻笛翻翻眼睛道:“那可不行,我还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对杜青交待,这些话可不能让你听见!”   韩莫愁道:“我非要听不可!”   华闻笛道:“你不走,我就不说!”   谢寒月笑道:“韩庄主,我不是催你,如果你再不赶紧解毒,过了时候,可不能怪我!”韩莫愁道:“我非要看这老家伙应誓身死,因为这是与他订誓的人所做的交代!”   华闻笛道:“我不信,那人是个正道君子,怎会与你这种卑劣无耻的恶人为伍?”   韩莫愁冷笑道:“信不信在你,反正我绝不骗你,试想你与人订约之事十分秘密,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托我代为监视,我怎会知道?又怎么会找上你家?”   华闻笛呆了一呆才道:“好!你先回去,至迟不超过明天正午,我老头子到你门口割下自己的脑袋!”   韩莫愁道:“如果你不来呢?”   华闻笛叫道:“如果我不来,就是向天下人承认我是个寡信背诺,猪狗不如的畜生!”   韩莫愁一笑道:“好吧,我相信你!鼎鼎大名的血魂剑,总不会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明天我会备好棺木,再请几个高僧名道,为你超渡一下,送你上天堂!”   华闻笛厉声道:“不必费事,老头子宁可曝尸荒野喂狗,也不要你张罗后事!”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那也行,我回去后就把家里的狗全部关起来,饿上一天,明天好饱餐一顿,因为韩家堡在金陵也是世家,我不能让一个死人摆在门口发臭!”   说完哈哈大笑,转身出门而去。查子强跟在后面也想走,杜青叫住地道:“查兄怎么要走了?”   查子强道:“我不走干什么?我来是为了对付血魂剑!”   华闻笛道:“你如果认为我一定该杀,不妨明天到韩家门口去,老夫一定让你达成愿望!”   查子强道:“你是否该杀我尚未确定,而且即使你该杀,我也要一刀一剑,凭着真本事杀了你,现在看了你与人动手的情形,我知道差得很远,只好撒手不管了!”   说完,转身而去。华闻笛叹道:“这家伙倒是条好汉子,只可惜我寿命无多,否则好好地造就一下,定可使他成为第二个血魂剑!”   说完忽又问谢寒月道:“你对韩莫愁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谢寒月道:“自然是真的!”   华闻笛一怔道:“那就糟了,我还以为你是骗他的呢!你不该放他走,应该叫人用毒针把他杀死在这儿!”   谢寒月道:“我本有此意,可是前辈和他在一起。毒针若次第施放,只恐效用不着,他仍能躲避;如一起施放,范围太广,前辈也必将被波及!”   华闻笛顿足长叹道:“我反正是个要死的人,你还管我干什么!这一来就糟了,他伤好之后,横行天下,再无人能制了!”   谢寒月道:“前辈只是上了他的当,才为其所伤,真动起手来,前辈并不输于他!”   华闻笛道:“你怎么知道?”   谢寒月道:“我看前辈虽处下风,却似未曾全力施展,而且一招未攻……”   华闻笛叹道:“你知道什么,我就是为了叫他心存顾忌,才一招不攻。如果我回了招,马脚就露出来了,他会更无所忌惮。现在他对我的实力如何还摸不清楚,所以才念念不忘要我死。如果他摸清了我的底细,知道我无力再制服他,根本就不会再理会我了!”   谢寒月道:“如此说来,他的剑法当真是天下无敌了?”   华闻笛道:“两年之内可以这么说,两年之后,如果我的剑笈能交在杜青手中,或许能与他一争长短!”   杜青道:“为什么要等两年呢?”   华闻笛道:“那剑笈中虽然只载有六招剑势,却必须经过长时间的苦练才能洞悉其妙,应用自如。因为你天资过人,我才定期为两年。如果放在个资质差的人手中,十年八年,只怕也练不出名堂!”   杜青道:“韩莫愁会给我两年的时间去练剑吗?”   华闻笛道:“我为什么要拖到明天上他家去自裁?就是想腾出这一天时间,想办法叫你远走高飞!”   杜青摇头道:“躲不了的,韩莫愁耳目众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   华闻笛道:“这倒不见得,我出去到处乱转,把他的人吸引住,再找个人帮你的忙,一定可以逃出去!”   杜青道:“逃出去也没有用,如果我躲在一个人家找不到的地方,前辈交托剑笈的那个人也找不到我……”   华闻笛笑道:“没问题,那个人守在东方,你只要往东方走,那个人就会找到你,把剑笈交给你,拿到剑笈之后,随便你再往哪儿去,埋首练剑,两年之后再出来!”   杜青想想道:“情况当真如此严重吗?”   华闻笛怒道:“当然!否则我明知道要违誓,为什么还豁出性命来救你?”   杜青低头沉思,谢寒云上来笑道:“依我说根本就不必躲,大姐的蜂尾针既然能克制他,明天找上他家时,一阵满天花雨,不就把他解决了?”   谢寒月沉声道:“胡说!他上了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吗?一定早有防备了,蜂尾针虽然厉害,也只能用上一次,所以我严格禁止大家不准随便使用就是这个道理!”   谢寒云笑道:“话虽如此说,到底这蜂尾针还能吓住他,我不相信他能永远地把明矾水跟童尿带在身边预防!”   华闻笛眉头一挑道:“这倒是不错,蜂尾针虽然不能再用来杀他,却能令他胆寒,杜青也不必再往别处去了,就住在你们家里,你们的那个园子我去过,守护严密,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知道了,比什么地方都安全!”   杜青沉吟了片刻才道:“暂时就这样决定吧!前辈打算明天什么时候前去?”   华闻笛长叹一声道:“我正午再去!真没想到我会中了他这一着鬼计,死得实在不服气!”   杜青道:“前辈如果认真决斗,也胜不了韩莫愁,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华闻笛道:“韩莫愁这套左手剑法不知道是从那儿学得来的,当真是精绝之至,如果我能好好地跟他斗一场,纵然胜不过他,也可以摸出他一点毛病,给你们留个参考,谁知他狡猾到了极点,居然利用闰月来延长限期!”   杜青想了一下道:“前辈明天必须遵约自裁吗?”   华闻笛正色道:“人无信不立!如果我不重视诺言,四年前怎会受韩莫愁如此欺凌!”   杜青道:“现在情形不同了,前辈能不能为大义而暂时放弃自己的小信呢?”   华闻笛叹道:“我想没多大用处,韩莫愁的剑技已超过我,我即使苟延残生,对他也不会再造成威胁了!”   杜青摇头道:“不然!今天我看得很清楚,韩莫愁的左手剑招虽然厉害,但是施展时很生疏,可见他对那些招式并未十分精通。如果前辈不为他先声所夺,硬拚下去,后果尚难预料!”   华闻笛一怔:“我都看不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杜青微笑道:“我在经验上虽不如前辈老练,但是我知道的事比前辈多一点,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   华闻笛忙问道:“你知道什么?”   杜青道:“我知道韩莫愁这套剑法并没有学全,而且才练习了两三天,生疏是必然的!”   华闻衡又是一怔问道:“他这套剑式是从那儿得来的?”   谢寒月叫道:“是我家的!”   杜青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道:“不错!正是你家的。决斗那一天,他用尽心机,匆匆地过目了一下,因为我们在旁边,他的心情很紧张,来不及记全,字迹已经隐去了,所以他才不敢轻易使用……”   华闻笛叹了一口气道:“你倒是很细心,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不过这只是你的猜测之词,不足为凭的。”   杜青道:“我有绝对的把握,韩家与谢家各保存一份剑谱,这两分剑笈合起来,才是一套完整无缺的剑法,韩家的那一份是右手招式,谢家的那一份是左手招式,韩莫愁对他自己所有的那一份,火候确是相当精练,唯独谢家的这一份,由于种种的原因,他最多只能领悟一半!”   谢寒月以诧异的眼光看着杜青道:”杜大哥,你真沉得住气,这件事你比我还清楚呢?”   杜青正色道:“寒月,你不要怀疑我是知而不宣,事实上我是今天见他动手后,才有这个想法!”   谢寒月道:“今天我们都在场,怎么我们看不出来!”   杜青笑道:“那只怪你们太粗心,或者是心情太紧张,如果你能冷静地想一下,便可以发现韩莫愁的左手剑招与他的右手剑式有许多是相辅相成的……”   华闻笛沉思片刻,忽然大声叫道:“小子!真有你的,经你这一说,我也有印象了,韩莫愁的左右手剑式合起来,才是一套完全无缺的剑法,也是一套独步天下,凌厉无双的剑法……”   杜青笑道:“幸亏左手剑招他只记住了一半,否则倒真是无人能制住他了!”   华闻笛一叹道:“你真了不起,连老夫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杜青神色一庄道:“这是家父从小就给我的教训,他说一个剑手争取胜利固然重要,记取失败的教训尤为重要,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注意对手的剑路,能克则克,力不足敌,则紧记失败之由,以免第二次再失败在同一原因上,所以我在决斗时往往特别费力,因为我必须分出一半的精神去记住对方的招式……”   华闻笛道:“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决斗时如不全神贯注是件很危险的事!”   杜青一笑道:“得失利弊是机会均等的,虽然我不能全神贯注于战斗会影响到实力,可是在这个方法下,我永远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不冲动,不浮躁,往往也占到很大的便宜!”   华闻笛长叹一声道:“令尊是个很伟大的剑手,他这套理论的确是培养剑手气度的金玉良言!”   杜青笑笑道:“那么前辈对明天赴约的事,是否可以重新考虑?”   华闻笛想了一下道:“不行!老夫言出如山,绝不悔改!”   杜青道:“一个剑手如果情形许可,必定是想用真正的实力去胜过对方,韩莫愁却选取偏道来置前辈于死地,足见他对前辈仍有顾忌之处!”   华闻笛长叹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老夫别有安排,只要那另一份剑谱能交到你手中,仍然可以与韩莫愁一争短长,你好自为之吧!”   杜青见他意志很坚定,也就不多说了,默思了片刻才道:“那么前辈说定一个时间,再晚明天替前辈准备一下,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前辈曝尸于韩家的门口!”   华闻笛黯然道:“我看还是让谢小姐另外派个人去收殓一下我的骸骨吧,你千万不能出来!”   杜青笑道:“没关系,韩莫愁今天伤了手,短时间内无法复原,他不敢立刻找我麻烦的。”   谢寒月也道:“不错!蜂尾针毒两三天内还不会消除,这段时间内韩莫愁不会有动静的,前辈如果没有什么事,今天也到寒舍聚聚,明天我们一起陪您老人家前去!”   华闻笛摇头叹道:“不了,我要求多活一天,实在是为了有许多未了之事急须作个交代,否则我今天就该自作了断,而且会少离多,今日这一聚反而令人难堪。明天如果你们肯替我料理一下后事,我就感激不尽了!”说完又是一叹,回头走向后殿,杜青与谢氏姊妹目送他离去,也不禁唏嘘长叹不止。   莫愁湖畔的韩家堡今天显得很特别,近午时分,在堡前漏夜加工搭起的凉蓬下已经坐满了客人!   在一个熟悉江湖情势的人眼中,立刻就意识到这场集会的不平凡,因为与会的人都是闻名四海的江湖人物,而这些人物多半昨天参加过围捕血魂剑之战!   那一战没弄出结果,血魂剑还没有现身,就被杜青与谢家的一批娘子军冲散了,可是这些人离开清凉山后,又被韩家堡的家丁们一一邀请到韩家堡暂住。   韩家堡的庄主韩莫愁与江湖人毫无交谊,不过经昨天的一会后,他们倒是领略了金陵城中谢家娘子军的厉害,而韩家与谢家在无声无息中,每三年一会,打了几十年的闷仗。   武林中有着这样两家高明的剑手,已经骇人听闻了,何况昨夜韩莫愁庄主大宴群英后,宣布了两件更是惊人的消息,其一,闻名江湖的武林名家王非侠,就是他杀死,虽然大家与王非侠都有点交情,可是韩莫愁向大家说明动手的情形与原因后,大家也无法责难他,因为王非侠是死于公平决斗,而决斗的原因中并无仇恨的牵连……   第二,韩莫愁向大家作了个保证,众所痛恨的血魂剑明天正午会到庄门前来领死,邀请大家留下作个见证!   尽管有一部人已经受到杜青解释的影响,对血魂剑消除了恨意,但大部份的人都与血魂剑有着如海深仇,昨天是迫于情势,不得不退走,能够目睹血魂剑授首,仍是大快人心。   昨天与会的人也没有缺席,八荒剑隐萧樵夫伤势未愈,经韩莫愁延医急救后,精神略见振作,也硬挺着参加了,他的老友一轮明月赵九洲仍然陪着他,神情却较为抑郁。   千手神剑查子强也为座上客,落落寡欢,独居一席,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他的心情是最沉重的一个。   血魂剑华闻笛曾经交给他一堆信,托他转交给各人,他如言做到了,这些江湖人接到信之后,表情不一,大部份的人都是把信看过后撕掉了,无论如何探询,都不肯透露一点信中的内容。   只有赵九洲在看过信之后,郑重将信藏入怀中,沉痛地道:“假如这信中所言属实,我那两个儿子的确该死,血魂剑不杀他们,我也不饶他们!”   话只说到这里,查子强也不便再追问下去,显然血魂剑的信中对杀死他两个儿子的原因说得很明白,而这原因不能告诉人的!   不过在查子强的心中,对血魂剑的好感已经逐渐加深,相信他不是乱杀无辜的凶人,因为那些要找血魂剑报仇的人,在看过信之后,或多或少,都有着一点羞惭之意;尤其是八荒剑隐萧樵夫,看过信之后,双手直颤,情绪异常激动,又昏了过去。当时大家都在场,却没有一个人去拾起他手中的信看看,似乎大家都明白那信中的言词必然是令人极为难堪的事。   信由韩莫愁代为火化了,除了萧樵夫本人外,谁也没看过它的内容,大概只有萧樵夫与作书的血魂剑两个人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不过查子强也发现这些人对血魂剑的恨意未减,反而有加深的趋势,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等着血魂剑前来送死,而那原因似乎不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杀人灭口,以免那信中的内容公开。在查子强的猜测中,那些信一定都是他们见不得人的丑事。   镇六关陈其英也在座,带着两名仅剩的弟子,由于昨天他表现得太卑鄙,众人都不齿为伍,他自己却毫不在乎,他的席位离主人席最近,频频与身为主人的韩莫愁低声交谈,一付谄媚的小人之态,看来更令人作呕。   日影将中,韩莫愁招招手,有两个庄丁抬来一口薄杨木的白皮棺材,大家都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陈其英立刻道:“庄主太客气了,还准备了棺木,那种人真应该让他暴尸荒郊才对!”   韩莫愁微笑道:“那又何苦呢?血魂剑到底还是武林一脉,我不能太刻薄他!”   陈其英恨声道:“他一个人背了多少血债,万死不足以谢,应该乱剑分尸,让我们每人砍他一剑!”   韩莫愁笑道:“这一点我倒不反对,因为各位都跟他有着切肤之仇,所以我特别准备了一日薄材,等他躺进去后,各位可以从外面刺他一剑,聊解恨意!”   陈其英高叫道:“那太好了,我第一个动手!”   查子强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声道:“姓陈的,如果你要报仇,就凭真本事去找血魂剑拚斗,伤人遗尸,是最卑鄙的行为!”   陈其英不甘示弱地道:“如果昨天不是你多事与那个姓杜的小子联合作梗,先把我伤了,我自然会找他一拚,现在只好戮他的尸体出气了!”   查子强脸色一沉道:“你敢!”   陈其英因为受了伤,不敢跟查子强翻脸,只好拉着大家一起道:“查子强,你没有受过血魂剑的迫害,自然乐得说风凉话,可是你不能干涉我们报仇雪恨!”   查子强愤然起立道:“不管是谁,如果想毁坏华老先生的遗体,我姓查的就对他不客气!”   韩莫愁打个哈哈,道:“查子强,昨天你帮着杜青与我作对,我原谅你的无知,不予计较,仍然请你来作客,如果你想在我家中发横,可是找错了地方!”   查子强一拍桌子起立怒道:“谁希罕来这里作客!”   韩莫愁冷笑道:“那你坐在这里干吗?”   查子强怒道:“我是来送一位侠义前辈的终!”   萧樵夫怒叫道:“血魂剑也配称侠义?”   查子强冷冷地道:“为什么不配?你敢不敢把他交给你的那封信公开发表出来,让大家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妻子!”   萧樵夫的脸色铁青,哆嗦了半天才道:“我不否认我的妻子有过错,但她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查子强道:“我只问你的妻子是否该死,如果她有该杀之罪,血魂剑杀她就没有错,与武功没有关!”   萧樵夫厉声叫道:“我的妻子是该死,可是不该由他来执行,杀死一个弱女子,纵使有正当的理由,也非侠义之所为……”   话刚说完他已气喘不止,赵九洲在旁帮他推拿道:“萧兄!你平静一下!”   语毕又对查子强道:“查大侠,萧兄的话也没有错,你是个血性汉子,如果换了你,是否做得出这种事?”   查子强被他问住了,赵九洲又是一叹道:“血魂剑的行为也许不能算错,但也不能算对,行侠仗义,不能以杀戮为手段,我的两个儿子死在他手中,我不为私人的理由恨他,但是我要说句公平话,血魂剑的行为的确有愧侠义二字!”   查子强刚要开口,赵九洲摆手止住他继续道:“不过毁尸雪恨,亦非侠义所应为,今天如果谁要对血魂剑的遗体有毁坏的企图,老朽定然站在大侠一边加以阻止!”   他的话义正词严,使查子强无话可说,恰好在这时候,远处来了一簇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那簇人来近之后,却是谢家三姊妹和门中的十二个堂表姊妹,由谢寒月率领而来。   这边只有韩莫愁一个人起立迎接道:“谢小姐,韩某首先向你致无上谢意!”   谢寒月微笑道:“庄主太客气了!”   韩莫愁道:“不是客气,是真心的感激!韩某回家之后,依方处治,果然解了针毒,幸留蚁命,应该对小姐致谢的!”   谢寒月淡淡地道:“那倒不必,昨天庄主如果中毒死了,府上一定会对我们不谅解,谢家全是女流之辈,难与人多势众的府上相抗,我替庄主解毒,未尝不是为自己打算!”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其实韩某昨天只想对付华闻笛一人,无意与各位为难,因此虽然动手相拚,并未太认真……”   谢寒星冷笑道:“你别假惺惺了,昨天你恨不得把我们全都杀了,还说不认真呢!”   韩莫愁仍是笑笑道:“韩某如有此意早就上门去了,你们那能活到今天……”   谢寒星正待反唇相讥,已被谢寒月拦住了道:“韩庄主,我们两家还没有到必须互相残杀的地步,所以我才预留一分人情,不过我也可以先摆出一句话,庄主如果一定不肯放过我们,我准备的防身利器可不止蜂尾针一项!”   韩莫愁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原状笑道:“小姐言重了,我们两家本属世交,怎会互相残害呢?昨天是一场误会,好在韩某受了一番教训,以后对府上当更为尊敬,还希望小姐能消除芥蒂,多加赐诲!”   谢寒云冷哼一声道:“你又假情假义了,少来这一套,谢家现在跟你们已经谈不上交情,也不必来往,你不惹我们,我们也不惹你,你要找麻烦,我们也不怕……”   这小妮子口齿尖薄,说话毫不留余地,可是韩莫愁也具有枭雄胸襟,闻言哈哈一笑道:   “三小姐这一张嘴比刀还锋利,昨天庙里的济济群雄都被你驳得哑口无言,韩某只好甘拜下风了!”事情就被他这样轻轻带过了,谢寒云见他如此老脸皮厚,倒也没有话说了,韩莫愁想想又道:“杜侠士呢?”谢寒云道:“你问他干吗?”   韩莫愁微笑道:“没什么,我想今天这种场合,他应该来尽点心!”   谢寒云道:“他当然会来,不过现在他替华老先生选棺木去了!”   韩莫愁道:“这个不劳费心,韩某已经准备好了!”   谢寒云用眼一瞥那口薄皮棺材冷笑道:“就是这一口吗?你倒是拿得出手!”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这里坐的有一大半都是血魂剑的仇家,准许他埋骨有所,已经够客气了!”   谢寒云怒道:“华老先生说他生平从未妄杀一人,而他今天前来赴约受死,更足以证明他是个重守信诺的大英雄豪杰,你却用这口簿皮棺材去侮辱他!”   韩莫愁微笑道:“人一死百了,殡殓的厚薄无关紧要,再好的棺材也不能死而复生!”   谢寒云冷冷地道:“你可以把这口簿皮棺材留起来给自己用,杜大哥已经为华老先生另作准备了!”   韩莫愁笑道:“杜青得到他血魂剑式的传授,自然该花费一点孝心,韩某与华闻笛无亲无故,即使是一口薄材,也是特别客气,我并没有埋葬他的义务!”   谢寒云刚要开口,陈其英突然道:“我看血魂剑多半是怕死逃走了!”   谢寒月冷冷地瞪了一眼道:“那种事只有你才干得出!华老先生是何等人物,岂会做出苟且偷生的事!”   陈其英神色一变,但是想想目前人寡势弱,惹不起谢家这一批娘子军,只好忍气吞声地道:“时限已到,他怎么还不来呢?”   谢寒月道:“华老先生说好是午时,只要不超过这个这个时辰,谁也不能说他误时迟约!”   韩莫愁笑道:“晚一点没关系,我在这儿搭下长棚,高宴群英,大可慢慢地等!”   说着朝后面招呼道:“来人!给谢家小姐们设座!”   谢寒月道:“不必了,我们站着好了!”   韩莫愁笑道:“这又何苦呢?华老头儿不知要多久才来。站着等也不是事,韩某置备了粗肴水酒就是等各位小姐前来开席呢!”   谢寒云冷冷地道:“我们可不敢打扰!”   韩莫愁问道:“为什么?”   谢寒云尖刻地道:“渴不饮盗泉之水!”   韩莫愁脸色又是一变,终究因为她是个小孩子,无法过于认真,只得含怒朝后而叫道:   “上菜!”   后面转着一批仆役,都捧着食盒,将准备好的菜肴端到每一席上。   韩莫愁似乎在以武林霸主的姿态自居了,虽然在座见识到他武功的只有谢家姊妹与查子强这些人,而且还是站在跟地作对的立场。   但是他隐约间透露的气度,以及他能将武林中闻名丧胆的血魂剑叫到门口来自杀的这一事实,使得在座的江湖群雄都对他起了一种略带畏惧的敬意,所以他今天把主位排在正南,高踞独席,隐含南面称孤象徽,也没有人对此感到不快。   何况他也在卖弄他的财富气派,自己用的是一套墨绿翡翠的酒杯与酒壶,象牙筷子,镶着半截纯金,十月天气,天并不热,风已有凉秋之意,苍蝇更绝了迹,他竟叫两名盛装的俊婢站在背后,徐徐挥动孔雀翎宫扇,这种做法,除了满足他的虚荣野心外再也别无解释。   待客用的餐具也很讲究,灿烂的银制曲颈壶,镶银的乌木筷,镶着金耳的银爵,以及考究的细瓷碗碟,每一席还有一名俊婢侍候执壶!   这些都是在突然间摆出来了,使得有些人颇感局促,许多纵横江湖的武林豪客固然见过不少世面,但也很少见到这种排场。大棚的旁边另有一队刚出来的女乐,个个高髻盛装,燃管拔丝,开始吹奏悦耳的曲子。   菜更丰盛,只上了六道冷盘,色、香、味已经刺激人们的食欲,显然都是出之名厨的手艺!   韩莫愁对突然引起的轻微骚动很得意,尤其是一些轻微的惊叹,更是增加了他君临天下的优越感。   一面含笑举杯欢饮,一面道:“薄肴水酒,不成敬意,等血魂剑伏诛以后,韩某当另备盛筵,在客厅中与诸公快聚一次,以资庆祝诸公大仇昭雪!”   这样子的排场还算草率,那他所谓的盛筵一定更为豪华了,群豪中固然也有财雄一方的大富翁,对此也不禁咋舌,尽管做主人的没有站起来,有些受宠若惊的客人,已站了起来向他示敬!   韩莫愁爽朗地一笑道:“请坐!请坐,今天是武林道朋友快聚,诸公应不拘形式,快求一醉,才是豪士本色!”   琥珀色的醇酿味甘而劲厚,让人自然而然地体会到这是百年以上的陈酿,韩莫愁请大家干了一杯后,又开始让群宾用菜,举座只有查子强一个人不理他那一套卖弄,抢过侍婢手中的酒壶,引唇鲸吸,尽了一壶又一壶,连干了三壶后才拍桌大嚷道:“好酒!拿缸来,这小壶不过瘾,咱家要喝痛快的!”   韩莫愁赞赏似的笑道:“查大侠,这酒后劲可足呢?”   查子强一翻眼道:“洒家知道,假如劲道不足,酒家宁可喝马尿也不沾一滴!”   韩莫愁笑道:“韩某是怕大侠酒力不继,回头血魂剑来了,错过一阵好戏!”   查子强沉声道:“你要是舍不得就别请我来!”   韩莫愁脾气居然特别好,大笑道:“我不知道查大侠是海量,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来,看大爵侍候!”   棚后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出来一列十四五岁的髻龄小婢,两人一组,抬着一口型式古雅的铜爵,比脸盆还大,容酒斗许,总共有十八人,合成九组,九口铜爵都是一样大小!   韩莫愁笑道:“寒家祖上也好饮,才定制了这一套大爵,先曾祖弟兄三人据说能够每人一气连尽三爵而不醉,到了以后,再也没有先人这般好量,今天能有查大侠这等豪士,使祖遗酒爵有一展之机,韩某深以为荣!”   这酒入口温和,穿喉润滑,到了肚子里却有一股火劲,量浅的人只干了一小杯,已经感到两颊发赤,一斗酒最少也有三十杯,九尊大爵,就是两百多杯,谁也没这等好量,所以大家都目注查子强,但见他毫不在乎,接过巨爵,一口气连尽五爵,才略略停了一下。   连做主人的韩莫愁在内都忍不住投以热烈而钦佩的掌声,那是出于真心的赞美,尤其是韩莫愁,朗声大笑道:“了不起,真了不起!韩氏祖上最高也不过一气三爵,查大侠这一番豪饮,把韩家的最高纪录打破了!”   谢寒云忍不住道:“他比你的曾祖还强,可以做你的高曾祖了!”   韩莫愁看了她一眼,没有表示,仍是笑着问查子强:“查大侠还能喝多少?”   查子强淡淡地道:“你拿得出多少,咱家就喝得下多少,最多醉死你门前,也别浪费了这一口薄皮棺材!”   韩莫愁只笑了一下,吩咐添酒,那些侍婢又将喝空的酒爵添满了,查子强一口气又灌下了三爵,才略略有点酒意,到了第九爵,已经有一半泼湿在衣服上了。   谢寒月忍不住道:“查大侠,你可以歇了一下!”   查子强哈哈一笑道:“不!我只想醉得躺下来,人事不知最好,如此好酒难得再遇,又在我最想醉的时候,这机会怎能让它溜去!”   谢寒云问道:“你干吗非醉不可?”   查子强道:“事大如天醉亦休,一醉解千愁!”   谢寒云冷嗤道:“你愁什么?”   查子强眼睛瞪得滚圆道:“我愁什么?愁自己没出息,一位仗义锄奸的大豪侠,眼看着要死在今日,而我却救他不得,此愁之一也;多少我尊敬的朋友前辈,突然都变成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举目无知己,入眼尽小人,此愁之二也……,”   前面说的是血魂剑,大家还无所谓,后面分明是骂在座的人,使得每一个人都低下头,羞愧万分,只有韩莫愁无动于衷,微笑道:“想不到查大侠还有一腔愤世嫉俗的牢骚,只可惜生得太迟,如果早生个几百年,与三闾大夫屈原同时,倒是一对好知己!”   查子强一翻跟道:“屈原不过是一个自暴自弃的狂夫而已,只会一死求解脱,还留下一篇怨天尤人的鬼离骚文章,查某人处在逆境,无论如何也要仗手中一枝剑拚一下,绝不会自沉在你门前的莫愁湖中!”   韩莫愁只轻声一笑,不置可否,谢寒云道:“那你刚才猛灌酒干什么?”   查子强大笑道:“如此好酒为什么不喝,灌在我的肚子里,总比糟塌在畜生身上强!”   这句话叫人太受不了,陈其英一拍桌子怒叫道:“你骂谁是畜牛?”   查子强大笑道:“寡廉鲜耻,贪生怕死,不顾道义的无脸鼠辈都是畜生,我可没存心骂谁,谁也别多心,我看各位衣冠楚楚,绝不像是畜生的样子!”   陈其英一肚子气,却无法发作,因为他再认真,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畜生了,气冲冲地坐下来,忽听棚后有人鼓掌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千手剑客不愧为侠义本色,就凭那一番话,也足以使那些衣冠禽兽们羞惭而死了!”   那是华闻笛的声音,接着只见他施施然由凉棚后面转了出来,查子强看了他一眼,无言长叹,接着举起大爵又想喝酒,华闻笛笑道:“别再喝了,我知道你满肚子心事,刚才所说的那些闷愁只是一半,最难堪是相思味,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只有这种愁,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查子强果然只喝了一半,把手中的巨爵一下子抛得远远的,好在是铜铸的,没有摔坏,韩莫愁一示眼色,立刻有人捡走。   华闻笛看了席上一眼,笑道:“好酒,好菜,好朋友,老夫临死前能得此三者,虽死无憾矣!”   韩莫愁刚要说话,华闻笛用手一比道:“你别放屁,破坏了我的情趣,老夫所说的好朋友,可不包括你在内!”   说着在查子强对面坐下来,笑笑道:“真正够朋友的只有你一个人,来!老夫跟你干一杯,不过老夫量浅,可经不起那种大家伙,咱们来小杯的!”   韩莫愁两掌一拍道:“给你准备好了,拿出来!”   棚后转出一对少女,居然是韩莫愁的两个女儿,韩萍萍与韩真真,一个捧着一把玉壶,一个捧着一双玉盘,盘中放着一支玉钟,韩莫愁举起自己的翡翠杯道:“华老儿,你果然守信而来,韩某倒是很钦佩,咱们也别说难听话,借此一杯酒,送君入夜梦!”   华闻笛一笑道:“韩莫愁,你的东西全是臭的,不过你这两个女儿倒是香喷喷的,老夫瞧在她们的份上,接受你的一片好意吧!”   韩萍萍斟满一杯酒,由韩真真双手捧着玉盘奉上,华闻笛接过来一饮而尽,查子强用小杯陪了一杯,座中人有的不动,有的也自动陪了一杯!   华闻笛笑道:“谢小姐,你们也很够朋友,杜青那小子呢?怎么还不来?”   谢寒月道:“他一早出去,说是替您老人家选一口上好棺木!”   华闻笛道:“那太费事了,大可不必!”   谢寒云叫道:“怎么不必,你看看韩莫愁给你准备的棺木,能用吗?”   华闻笛淡淡地扫了一下那口白杨木薄棺道:“韩莫愁已经够大方了,其实人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去,本来显得干净,这些玩意儿实属多余!”   韩莫愁知道他是存心讥讽,装作不在乎地说道:“那么你对它是十分满意了?”   华闻笛哈哈一笑道:“满意?老实说,对你的东西我没有一件是满意的,别说是一口薄皮棺材,就是你花十几万银子买一口沉沙木的棺材,我也不屑使用!”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为什么?”   华闻笛道:“因为你的东西全是臭的!”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29   第二十八章 莫愁湖畔英雄泪     韩莫愁不以为忤,抬头看看天色道:“华老头儿,日影移中,午时快过了,你到底死不死?”   华闻笛也看了看天色,叹了一口气道:“当然是死了,不死我来干吗?”   韩莫愁冷冷地道:“那你还拖什么?”   华闻笛四下找了一遍,黯然叹道:“杜青这小子怎么还不来?我有句话想告诉他,可惜来不及了!”   谢寒月道:“老先生,是否可以由我转告?”   华闻笛摇头道:“不行!这句话只能告诉他一个人,绝不能入第三者之耳……”   谢寒云有点不满意地道:“我大姐跟杜大哥等于是一个人,你也未免太多心了!”   华闻笛对她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小两口子,可是有些事即使亲如夫妇,也要守点秘密!”   谢寒云刚要还嘴,谢寒月温和地劝道:“小妹。不要勉强华老先生……”   华闻笛又看看天,叹了一口气道:“杜青恐怕是赶不来了,人生的缘份就是如此,想多见一面也不能,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了……”   韩莫愁森厉地笑道:“不错!阎王注定三更死,绝不拖延到五更!华老儿,你的时候到了!”   华闻笛从桌旁站起来,轻叹道:“杜青不来也罢,那句话虽然重要,告不告诉他都没关系,这小子脑筋很聪明,应该想得到的!”   说完又推推沉醉的查子强道:“老弟,相见恨晚,你是我唯一心折的朋友,我请求你一件事行吗?”   查子强道:“什么事?”   华闻笛道:“用你的剑结束我的生命!”   查子强一怔,酒也醒了,迟疑地道:“我……”   华闻笛笑道:“这件事在你只是举手之劳,想必你不会拒绝的!”   查子强皱眉道:“为什么要找我下手呢?”   华闻笛笑道:“因为你是为杀血魂剑而来的,我让你达成这个心愿……”   查子强道:“以前我只知道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所以才想铲除你……”   华闻笛道:“现在你还是可以如此想……”   查子强摇头道:“不!我问过这些人,他们都无法证明你当年杀人有什么不当之处……”   华闻笛道:“我的仇家太多了,此地不过是一部分,虽然他们不能证明,但是别的人也许能证明呢!”   查子强道:“我行事一向实事求是,必须要确实证据才行!”   华闻笛苦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观感可能已经改变了,可是我以往快意行侠,杀死的人太多了,虽然我每杀一个人时,都经过详细的访查,但也可能会出错误,我自己虽然问心无愧,但未尝不会有一两个是冤枉的!”   查子强道:“可是我并没有听见有人投诉……”   华闻笛道:“也许别人慑于我的凶名,不敢声张,等我的死流传天下后,那些人就不会再有顾忌了,所以我要求死在你手中!”   查子强仍是不解:“这与我有关系吗?”   华闻笛道:“你大义分明,是我唯一心敬之人。如果将来真有我为恶的事实被你知道了,我死在你剑下,对你,对我都能安心一点。相聚苦短,我不愿意辜负一个正直的朋友……”   查子强道:“假如你并没有过失,我杀死了你,心下如何能安呢?”   华闻笛笑道:“那你可以往另一面想,我是一个剑手,剑手死于剑才是真正的归宿,我限于誓约未满,不能用剑,你若是够朋友,也应该成全我!”   查子强沉思片刻,才缓缓地抽出佩剑,捧壶的韩萍萍低声道:“华老先生,你能受我一杯敬酒吗?”   华闻笛笑笑道:“有理由吗?”   韩萍萍低声道:“家父与你结仇的经过我都清楚了,为人子者,不能说父母的坏话,但我的确感到很抱歉……”   华闻笛哈哈一笑道:“韩莫愁能有你这样的女儿,老夫虽死何憾,那就领你一杯吧!”   韩萍萍斟了一杯,将壶交给妹妹,亲自捧盏,华闻笛接过来一饮而尽,韩真真接着道:   “老先生,我也想敬你一杯,你肯赏光吗?”   华闻笛道:“令姊已经为韩家表示歉意了!”   韩真真道:“我是为别的理由。老先生守信不渝,舍生取义,慷慨就死,为侠义道留下千古风范,我想表示一点敬意!”   华闻笛笑道:“酒拜领,盛情却不敢当,老朽此生杀人如麻,为侠义,为邪魔,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盖棺始能定论,是好是坏,留给后人评定吧!”   韩真真道:“老先生今天守约领死这件事,天下几人能及?”   华闻笛哈哈一笑,心中充满了得意,接过第三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丢开道:“查老弟!你下手吧!”   韩萍萍道:“老先生决意求死,谁都知道老先生不会再爽约逃避了,何必急在一时呢?   舍下的佳酿还算不错,老先生多饮几杯又有何妨?”   华闻笛哈哈大笑道:“你们两姊妹是打算把老夫灌醉,减少老夫一点痛苦,是吗?只怕令尊等不及了!”   韩莫愁笑道:“华老儿!这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韩某绝无此意,誓约是你自己跟人定的,死不死也在你自己……”   华闻笛笑道:“我如果现在宣布不想死了,怕你不急得跳起来才怪!”   韩莫愁淡淡道:“没有的事,虽然你讲好了午时就死,韩某为表示心中无他,可以特别通融,取消前议,将限期延长,只要在本月底以前应约就死,韩某绝不反对!”   华闻笛道:“算了!我不领你这份虚情,早晚都得死,多活几天又有什么意思,要死就死得干脆……”   韩萍萍刚要开口,韩莫愁出言阻止道:“你们回来吧,华老头是一代剑手,死在剑下是他的心愿!”   韩家姊妹默然无语,退过一边,华闻笛道:“查老弟!你也做做好事,老夫一生重守信诺,说过午时就死,拖到这个时候,反而落人话柄,那又何苦呢?”   查子强举剑作势,华闻笛道:“最好施展你的千手神剑,一下子就把我砍成十几段,我在剑上称雄一世,死在一招平凡的剑式下,未免有负此生,而且你把我的残骸抛进莫愁湖里,也免得韩莫愁心痛那口棺材!”   查子强脸上抽搐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振腕抖剑,化为千点寒光,正待发出去,忽听得有人叫道:“查兄,等一下。这个机会留给兄弟行吗?”   查子强及时收手,却见杜青笑嘻嘻地从棚后走了出来。华闻笛怫然道:“杜青,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迎生送死见交情,你的交情未免太够了……”   谢寒月也道:“杜大哥,你不是买棺木去了吗?棺木呢,怎么没叫人送来?”   杜青笑道:“我在金陵城里问了十几家,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好不容易在北城找到一口沉香木的,可是店主人太黑心了,开价一万四千两……”   谢寒月道:“那也不算贵呀!”   杜青道:“虽然不贵,但也不便宜,我想想舍不得……”   大家都被他怪诞的言词弄得愣住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有谢寒云不明就里,气呼呼地道:“杜大哥,你也是的,几两银子算什么……”   杜青笑道:“华老前辈对我有授技之德,为他花费一点是不算什么,可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呀!”   谢寒云道:“买棺材那有付现银的,你叫他们抬来,以后再给他们银子好了!”   杜青道:“我是说了,但是那家主人一听要抬到此地来,就不肯干了,他说韩家堡的庄主专会赖帐,上次王非侠死在他们家,他做人情送了一口棺术,也是在那家买的,棺银到现在还没付呢!”   现在谢寒云也听出杜青在存心说笑了,韩莫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华闻笛却笑吟吟地道:“以后到底是如何解决的呢?”   杜青笑道:“说好说歹,我最后提出谢府为保证。幸好上次送棺材来的工人还认识我,知道我与谢家有交情,帮我说好话。店主人总算答应了,不过一定要我付一成定金后,才肯把棺材抬出店门!”   华闻笛道:“这条件并不苛刻!”   杜青道:“前辈说得倒轻松,一成定金不算苛刻,那是一千四百两,我身上也没有那么多……”   谢寒云道:“你可以上我家拿去!”   杜青笑道:“你们全上这儿来了,家里的人怎肯把那么多的银子给我,而且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等我去取了银子,就赶不上替华老送终了……”   华闻笛笑道:“这倒也是,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看来是我运气不好,不配睡那种好棺木!你随便买一口就算了!”   杜青道:“话不是这么说,无论如何,我总不能狼心狗肺,买一口薄皮棺材来送您老人家的终!”   华闻笛笑道:“你错了!我一生崇尚节俭,曾对我的子孙交代过,等我百年之后,棺木不必太好了,有一口白皮棺材就行了!”   杜青笑道:“那只有您的不肖子孙才做得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华闻笛道:“顺者为孝!我老人家交代过的,他们不听才是不孝……”   两人一搭一挡,把韩莫愁骂得体无完肤,可是他居然忍住了,不作一点表示,只是脸色显得更阴沉了!   谢寒月眉头一皱道:“杜大哥,大丈夫立身处世,当求光明正大,尖薄之词,加诸君子则自现其陋,加诸小人则徒招其怨,都是很不值得的!”   杜青脸上一红,华闻笛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这是我为老不尊,连带你也挨训了,咱们还是正经一点吧,以后怎么样了!”   杜青笑笑道:“以后,我没有办法,只好把身上那块祖传的玉凤送到当铺里,那个朝奉倒是很认真,毫无异议地开了一张银票,连同当票交给我,我拿到手就赶来了!”   谢寒云愕然道:“你没有买棺材?”   杜青大笑道:“我一瞧当票,心里乐坏了,还买棺材干吗?”   谢寒云不解道:“当东西还有什么可乐的?”   杜青道:“我那块玉佩值价总在五千两银子以上,那位朝奉先生见我只当一千四百两,巴不得我到期不去购取,所以特别关照,期限是半年,到了明年四月初一死当,超过一天都不行!”   谢寒云道:“那也不值得乐呀!”   杜青笑道:“对我固无可乐,对华老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今天是十月初二,半年的限期该到明年四月初二才对呀,因此我问了他一声,他说所有的契约都是从立约日起算,一天也差不得!”   谢寒云道:“这跟华老有什么关系?”   杜青笑道:“关系大了,华老是十年前的十月初一立誓,按誓约的计算法,到今年九月底满约,所以这闰月对他毫无约束,他的约期在前天就满了”   此言一出,举座动容,连韩莫愁也在座上站了起来,厉声道:“小子!你分明一派胡言……”   杜青道:“这是有据可查的,你不妨去问问清楚!”   华闻笛也哈哈大笑道:“韩莫愁,你挖空心思,利用这个闰月的计算法来困我于死地,只可惜错了一天,弄得空欢喜一场……”   韩莫愁脸色铁青,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徐徐拔剑道:“华老儿,你仍然难逃一死,誓约困不住你,我的剑却饶不过你!”   华闻笛朝杜青一伸手道:“把剑给我,今天我要好好地斗他一下,小子!你也真绝,我相信你当东西,买棺材都是瞎扯出来了……”   杜青双手把剑献上,笑道:“昨天晚上我越想越觉得您老人家死得太不值,就去查一查,也幸亏您是十月初一立的誓,如果晚了一天,再晚也回天乏术,只好硬把那口棺材抬给您老送终了……”   华闻笛笑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杜青道:“今天一早我就出来找您了,可是到处都找不到您的人影,所以摸到此地来躲着,等要紧关头出面说明此事,给大家一个惊喜!”   华闻笛笑道:“恐怕是失望的人居多吧,这些人都是来看我抹脖子的,我死不成,他们可难受了……”   韩莫愁持剑走过来,叫道:“华老儿,你别高兴,今天你必死无疑!”   华闻笛微笑道:“你恐怕不行吧,别忘了你昨天中了蜂尾毒;虽然谢小姐告诉你解法,可是余毒要两三天才能清除,现在动手,对你大为不利!”   韩莫愁淡然地道:“那也毫无妨碍,昨天我右手中了毒针,完全不能动弹,可是凭着左手一枝剑,同样可以会战杜青、查子强等几个高手!”   华闻笛道:“今天不同。昨天你是拚死作战,新创之余,尚有戾气可恃,但针毒深入体内,影响到你的体力,今天怕不能象昨天那么如意了!”   韩莫愁傲然道:“对你这个老儿,韩某何须用全力!”   华闻笛大怒,抬手举剑,正要动手,忽然道:“不行!老夫一生从不趁人之危,还是等你手好了再说吧!”   杜青皱皱眉头,华闻笛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在头里道:“也许等你体力全复之后,老夫反会为你所乘……”   韩莫愁笑道:“当然了,错过此刻,你简直就没有胜我的机会,更别说杀死我,你还是别等了!”   华闻笛庄容道:“老夫宁可日后死在你剑下,今天也不能欺负你,不伤残敌,不欺单弱,这是一个剑手必具的德性,老夫将剑艺视为一种神圣的荣誉,绝不能侮辱它!”   韩莫愁哈哈大笑道:“华老儿,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韩某正因为没把你看在眼中,所以才想利用今天身子不爽的时候对付你,如果换了韩某正常的时候,根本就不屑与你一战……”   华闻笛怒道:“你昨天对老夫出手时可没有受伤!”   韩莫愁笑道:“不错!以前韩某认为你很高明,所以才存心一试,结果你不过尔尔,徒具虚名,韩某立刻停手,改用誓约逼你就死!”   华闻笛实在忍不住了,喝道:“韩莫愁,一个剑手最不能容忍的是侮辱,老夫本来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与你交手,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语毕举剑作势凝神待战,韩莫愁鄙夷地道:“你可以先出手,否则你连还招的机会都没有了!”   华闻笛吐气开声,振腕发出一剑,韩莫愁轻巧地躲开,嘲笑道:“这一剑不够味道,你最好带点劲,韩某才有还手的兴趣,这是生死一搏,又不是开玩笑!”   华闻笛脸色一沉,手挽剑花,正准备施展血魂剑中的精招,韩萍萍突然飞身而出,拦在中间叫道:“老先生,请等一下,这不公平!”   华闻笛抽剑退后道:“大姑娘,老夫并没有要求此刻出战,完全是令尊硬挑的!”   韩萍萍一脸泪痕道:“老先生,我不是为家父,是为您老人家才觉得不公平!”   华闻笛一怔:“为了我?”   韩莫愁沉声道:“萍萍,滚回去,要你多什么事?”   韩萍萍转过身来,眼望着父亲,脸现悲愤之色,哽咽道:“爹,您在我心中一向是最值得尊敬的伟大剑手,可是今天您太叫我失望了……”   韩莫愁淡然道:“华老儿是剑手,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愿意死在剑下,我是在成全他!”   韩萍萍大声道:“一个剑手死于公平的决斗才是死得其所,现在可不是这么回事!”   韩莫愁目中凶光乍露,韩萍萍昂头道:“爹,除非您先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将实情讲出来!”   韩莫愁迟疑片刻,忽然将剑归鞘,回到座上,说道:“好吧,你明白告诉他也好,反正我问心无愧!”   华闻笛怔怔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萍萍泪流满面,哽咽道:“老先生,您不久以前饮下的是毒酒,大概快发作了……”   华闻笛脸色一变,举座也为之震动,韩萍萍继续哭道:“这是我们姊妹俩的主意,央请家父答应如此做的,您老人家杀了我吧……”   华闻笛脸色十分阴沉,怒声道:“你们姊妹俩是怕我老头子舍不得了此残生?”   韩萍萍摇头道:“不,我们听说昨天的情形后,对您尊敬万分,知道您今天一定会前来应约就死,所以才为您准备下毒酒……”   华闻笛嘿嘿冷笑道:“这种尊敬倒是别开生面!”   韩萍萍接着道:“现在随便您说什么好了,不过我们的本心绝不是想陷害您老人家!”   华闻笛道:“一壶毒酒还不是陷害,那你真想害人时,不知要用什么更厉害的手段呢!”   韩萍萍仍凄然含泪道:“我们尊敬您是一代名剑手,更为了家父杀害您全家的事感到无限的歉意,不忍心您以垂老之龄饮刃而死,尸横就地,所以才给您备下一壶毒药,让您无疾而终……”   华闻笛一怔道:“是这样吗?毒药穿肠的滋味可并不舒服。你们还不如一剑杀了我的好!”   韩萍萍黯然道:“那药毒性虽烈,却属于缓和的一种,服下后会使人慢慢失去知觉,安静地死去……”   华闻笛道:“难怪我喝的时候毫无所觉……”   韩萍萍道:“普通人一杯就够了,可是您内功充沛,一杯下去后,毫无徽象,所以我们姊妹俩又各敬了您一杯,想加深毒性,使您在午时未过前安然而逝,免得受剑锋加颈之苦,谁知您内功火候太深了……”   杜青出来道:“刚才你们怎么不说呢?”   韩萍萍低头道:“华老先生表示过,最大的意愿乃是死在剑下,我们虽然后悔多事,却也不便说出,直到杜大侠现身说明时日计算错误,我们……”   杜青道:“那酒中是什么毒药?”   韩萍萍道:“叫做安息散,是寒家祖上用来制裁不肖子孙的秘药,无方可解……”   华闻笛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安息散,韩莫愁出来找我挑战,大概是不愿意我死得太安静吧!”   韩萍萍垂泪道:“家父可能是想藉斗剑掩饰我们用毒之事,不过这不能怪家父,起意是我们姊妹,央求家父很久,才获得同意……”   华闻笛一叹道:“这件事听起来很合情理,你们是一番好心,我只有感激……”   韩萍萍痛苦地道:“老先生。您别这么说,都是我们自作聪明,害了您老人家!”   杜青愕然良久才一叹道:“自作聪明的是我,如果我早一点来把事情说明,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韩萍萍抬眼道:“杜大侠,既然你知道了时日计算错误,华老先生早已过了限期,为什么不在今天早上就赶来通知我们,一定要等……”   杜青低头不语,华闻笛笑道:“这倒怪不得他,令尊行事的手段老夫知之甚详,如果他早知道誓约逾期失效,恐怕又会想别的主意来对付我了!”   韩萍萍默然无言,谢寒云叫道:“我相信韩莫愁早知道誓约过期的事了。昨天他在清凉寺中,漏了一句,说什么钱庄里算利息,都是以闰月的第二个月为准,他把这个都查清楚了,岂有不知道誓约该在九月底满期的事!”   韩莫愁道:“这个韩某绝不否认,我虽然以誓约逼华老儿就死,故意说出钱庄计算的方法,就是暗示他多用脑筋想想,他自己死心眼儿,又怪得谁呢?”   韩萍萍一怔道:“爹!那您就不该准我们用毒酒……”   韩莫愁微笑道:“我想华老儿连帐都不会算,分明是个老糊涂,让他用一杯毒药,糊里糊涂上西天也是一件好事。”   谢寒云怒道:“你分明是存心谋害华老!”   韩莫愁淡淡地道:“那倒不是。他饮酒之前,我还提示了一下,记得我曾经说过,尽此一杯酒,送君望乡台,那等于是打了个招呼,谁叫他听不出来的。”   说完又哈哈大笑,得意万分,华闻笛怒道:“那时候谁会知道你一肚子鬼……”   韩莫愁脸色一沉,说道:“你明知道我行事的准则,向来是多方求万全的,仍然不加注意提防,这证明你自己差劲。何况讲到真才实学,我杀死你也不困难,这一点你敢否认吗?”   华闻笛被他问住了,韩莫悉又冷笑道:“我可以用剑法杀死你,可是我觉得你这种对手太差劲,不愿污了我的宝剑,而且我两个女儿再三恳求,让你死得舒服一点,我答应她们,完全是一念之仁,你难道还觉得太冤枉吗?”   华闻笛沉吟片刻,忽地发出一声长笑,道:“不冤枉,可是你刚才为什么又找我比剑呢?”   韩莫愁道:“那是因为杜青太机灵,识破了誓约过期的事,我觉得我女儿是一片好心,被你误会了才是真正的冤枉,所以才不惜屈志用剑,让你死个痛快……”   华闻笛笑笑又问韩萍萍道:“令尊说的倒是实话,你大可不必再出来说明用毒酒的事了!”   韩萍萍擦擦眼泪道:“家父与您的剑法孰强孰弱,我并不知道,可是那毒药人肚后,会使人丧失行动能力,如果在比剑中,您因为力不从心而被杀了,坏了一世英名,我更对不起您,所以我必须说明……”   华闻笛笑道:“好!死在你这种好心肠姑娘手中,老夫也没有遗憾了。谢谢你,大姑娘!”   韩萍萍黯然道:“不管怎么说,总是我害了您,所以我情愿用一死来报答您。”   说着在怀中抽出一枝匕首,往喉头刺去,华闻笛的动作更快,长剑一挑,已将她的匕首击落,温言道:“傻孩子,你的岁月还很长呢,何苦用小命来陪我这个老头子……”   韩萍萍道:“这是我唯一求安心的办法!”   华闻笛道:“你不必为我的生死感到内疚!真正说起来;杜青比你的责任更重,他应该早来说明的!”   杜青低下头,华闻笛又仰天大笑道:“可是我谁都不该怪,这是我自己疏忽,能怪得谁呢,何况你们都是一片善意,我只有感激才对!”   说完,他沉声问韩莫愁:“那安息散果真没有解方?”   韩莫愁道:“华陀再世,扁鹊重生,只怕也救不了你,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阎王注定三更死……”   华闻笛哈哈一笑,说道:“那我就死定了!不过我不想死在你门口,这批人巴不得我断头流血才称心,我可不能叫他们太高兴!”   韩莫愁笑笑道:“随你上那儿去死都行,我找你比剑,只是想掩过我女儿用毒酒的事,既然已经说开了,我也懒得管你,反正你绝对活不了!”   华闻笛道:“我要自己找个理骨之所,谁都不许跟着来,你能答应吗?”   韩莫愁道:“我绝不跟踪你,至于别的人,我可不能限制他们!”   华闻笛道:“杜青,你能替我看住这些人吗?”   杜青道:“我不能送前辈去安息吗?”   华闻笛道:“不能。我隐名行侠一世,如神龙不见首尾,死后也希望能神秘一点,没有一个人知道!”   杜青低头默示同意,华闻笛叹了一口气道:“世间不平事太多了!我以血魂剑诛恶锄奸,手段也许是过份了一点。今后会血魂剑式的人,只有你了,希望能继续这份工作,但是要做得合乎人道一点!”   杜青坚定地说:“再晚当尽力而为!”   华闻笛现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说道:“我要给你的东西,已经交妥一个人了,那个人会交给你的。我在垂死之前。能认识你们这些年青人,个个英气勃发,侠义为心,实在感到安慰。未来的武林,必可因你们而放异采,为人世伸张正义、为来世开太平……”   说完把手中的剑还给杜青,转身飘然而去,没有多久,他的背影已在众人的眼前消失。   自然也有些人不放心,想跟去看看。可是韩莫愁不作表示,杜青、查子强与谢家姊妹虎视眈眈,使他们不敢轻动。   很久,很久,韩莫愁才举杯笑道:“华老儿毕竟是武林一代怪杰,他活着令各位不安心,他死了,倒又使人不胜追念,大家干一杯,祝他永远安息吧!”   虽然有人不愿意,但是没有人敢违背韩莫愁的提议,勉强举起杯子,喝了下去。陈其英低声道:“韩庄主,这老家伙到底会不会死?他走的时候很轻松,可不像中毒的样子!”   韩莫愁含笑道:“绝没问题!安息散的药性很和缓,发作的快慢也因人而异,但至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希望这老儿的命长一点,能先为自己找到一个理骨之所后再死!”   陈其英道:“不亲眼见他入土,总是叫人难以放心!”   韩莫愁怫然道:“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把我的安息散溶人酒中,只要喝一小杯,然后任凭你去寻访名医良方,如果你能活到今天晚上,尽管拿剑来割我的人头好了!”   陈其英陪笑道:“庄主太言重了,在下岂敢不信,只是不甘心这老儿死得太舒服了!”   韩莫愁笑道:“其实慢死不如快死,人死了,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引颈一刀,倒舒服点。华老儿最多只能活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将是他在世上最痛苦的时间,眼睁地等死,那滋味比什么都难受!”   陈其英谄媚地道:“庄主的见解高人一等,仔细想来,庄主放他离开,倒是让他多受点罪了!”   韩莫愁笑道:“韩某杀了他全家,叫他受了四年的折磨,最后送他一壶毒酒,叫他尝尝等死的滋味;也算是替各位出了一口恶气!”   陈其英大声道:“正是!我们的血海深仇,多亏韩庄主代为伸雪,为表示谢意,我们恭贺庄主一杯!”   除了一轮明月照九洲,几乎人人都举起杯子,当然查子强、杜青与谢家姊妹不在其列。   查子强看不过眼,哼了一声,回头就走。韩莫愁在他背后笑着叫道:“查大侠,韩某为了一尽东主之谊,准备邀请在座各位作十日之欢,你干吗走得那么快呢?”   查子强沉声道:“三年之后,查某当重访金陵!希望你能把这些人再召集在一起,查某对他们各有一番交代!”   韩莫愁笑道:“如何交代,查大侠可以先透露一下吗?”   查子强道:“可以,事实上我敢担保,也许你只能召到极少的一部分,其余的要由查某带他们来赴约了!”   韩莫愁似乎很感兴趣,问道:“非常有意思,查大侠能否说得详细一点!”   查子强朗声道:“很简单,现在我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在今天会后,离开金陵回到家中去闭门思过,如果有人还留在你这里,就证明此人心思卑鄙,不够资格再活在世界上,三年之后,查某带着他的人头来此赴约!”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查大侠是说韩某的朋友都不是好人了?”   查子强道:“血魂剑把你的为人介绍得很明白,跟你为伍的,绝非善类!”   韩莫愁不动声色;仍是含笑问道:“那么查大侠第一个剪除的对象该是鄙人,何以反对鄙人如此优容,要等三年后再来鄙人算帐呢?”   查子强道:“能先除去你当然是上上之策。可是昨天在清凉山中一战,查某自审实力尚不克臻此,故以三年为期,埋首重练剑术,以期与你一搏!”   韩莫愁鼓掌笑道:“好志气,三年的时间够吗?”   查子强道:“应该是够了,如果三年内我仍然无法想出制你之策,只好认命被你杀死了!”   韩莫愁脸色一沉,问道:“你打的是单方面的算盘,韩某能让你活三年吗?”   查子强哈哈大笑,答道:“以你的行事手段,应该是会的;可是你雄心很大,想成为天下武林的霸主,总得装一下门面,摆摆风度,对我这三年之约,硬着头皮也得接下来,否则就证明你是个无胆的鼠辈,纵然剑法无敌,也不足以领袖武林称尊!”   韩莫愁脸色阴沉地道:“查子强,看你外表粗鲁,骨子里倒是颇有心计,你这一手把我限制了!”   查子强冷笑道:“我闯荡江湖也近十年了,如果光是靠着这粗鲁的外表,还能活到今天吗?”   韩莫愁笑笑道:“不错,一个剑手能够活着成名,多少总是有两下子的,我接受你这三年之约,不过我也有个附带的条件,如果在十天之内离开金陵的,就是看不起我姓韩的,韩某照样也会摘下他的脑袋,在三年后列席!”   查子强淡淡地道:“很好,那看他们的选择了!”   杜青却一皱眉道:“查兄,我反对你的方法!你跟韩莫愁作对,可不该把别人拖在里面!”   查子强朗声道:“黑白分明,是武林道应有的胸襟。如果他们怕死而附恶求好,杀之亦不过份。我让他们在生死之间作个选择,也正好对他们作个考验!”   韩莫愁微笑道:“查大侠,韩某不为自己的正邪作任何辩解,可是韩某却有个比你更近情理的举措,只要是把韩某当作朋友,在金陵停留十日的,韩某在三年之内,负责他的安全,绝不会受任何伤害!”   查子强笑道:“这倒是给你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可是你能把他们都留在身边三年吗?”   韩莫愁冷笑道:“不必这么久,只要是住满十日后,大家可以任意行止,韩某的保证普及天下,到那里都有效!”   查子强道:“你有这么大的把握吗?”   韩莫愁道:“韩某言出如山,只要有一个人受到意外的伤害,韩某愿意这颗人头赔偿他的损失!”   查子强沉吟片刻道:“好吧!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神通,我现在就走了,寄寓在挹江门外的六和客栈,凡是在今天离去的朋友,可以给查某打个招呼,过了今天,我就认定是韩莫愁的同类,也是查某今后猎取人头的对象了!”   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韩莫愁在座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长笑,陈其英皱着眉头道:“庄主不该放他离去的!”   韩莫愁傲然道:“一狂言匹夫耳,何足患之!”   陈其英道:“千手剑客粗中有细,那一手剑法也确其独到之处,庄主不可过份大意!”   韩莫愁笑道:“韩某虽不敢以武林霸主自居,却颇有意跟天下豪杰交个朋友,所以才接受他这种荒唐的挑战,藉以分清敌我,凡是瞧得起韩某的,尽可定心在此作十日快聚,韩某担保三年之内,毛发不伤……”   话音至此,转用阴沉的语调道:“话又说回来,如果各位中有信不过韩某的,也不必勉强,尽可自由离去,韩某方才所说猎首之言,只是一句笑话,韩某绝不出手加害,只是对他的安全,韩某却不负责了!”   目光一扫全座,含着阴恻恻的寒意,使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杜青冷笑道:“你当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出手伤人,因为你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韩莫愁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美剑客,前天在寒舍,你还有一个约会,说是要指出我们家中一个行止有亏的不肖之徒,你准备好了没有?”   杜青道:“不必准备了,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韩莫愁淡淡道:“有证据吗?”   杜青道:“你杀死华老前辈全家就是证据!”   韩莫愁笑道:“这件事昨夜我已经召集家人,明白宣布过了,大家都很谅解,为了中兴家运,这是不得已的举措,因为我们必须在剑法上求进步,华老儿掌握着那套剑决不肯交出来,我杀他全家乃是为求自保……”   杜青愤然道:“为了一部剑诀就可以杀人吗?”   韩莫愁道:“这其中还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我不必告诉你,反正这件事在我做家长的立场是应该做的……”   杜青道:“正大光明的事,没有不可告人的!”   韩莫愁笑道:“我的两个女儿在这里,连华老儿也说她们有正义感,你不妨问问他们,我做得对不对!”   韩萍萍痛苦地道:“杜公子,我只能这样说,对华老先生,我们感到万分歉意,但是在家父的立场,也必须这么做!”   杜青不禁愕然,韩莫愁笑道:“连歉意都不必有,我们与华老儿虽然无怨无仇,但他是血魂剑,是武林的公敌,不知道毁了多少人的家,我杀了他,也可以说是为武林除害,用血魂剑行事的原则来说,这是以牙还牙的报应,大可心安理得!”   韩萍萍低下了头,谢寒云气愤地道:“杜大哥,不必再问了,韩莫愁的女儿,自然是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咱们回去吧!”   拖着杜青直往后走,韩莫愁大笑道:“你可小心一点!”   杜青愤然回头,韩莫愁继续笑着道:“我这里的酒菜你不肯享用,我怪不得你,因为谢家是个女儿窝,在众芳之国,飞觞醉月,自然情趣更佳,不过红粉佳人,却是杀人利刀,温柔乡里,埋葬过无数英雄,陷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谢家三姊妹都愤然色变,韩莫愁依然笑着说:“我是跟杜青开开玩笑,你们如果认了真,倒是做贼心虚了!”   谢寒月沉声道:“韩庄主!我们一向很客气,如果你自己不要身份,信口雌黄,谢家虽然全是女流之辈,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韩莫愁冷笑道:“令姊妹的厉害我昨天就领教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天在莫愁湖畔,韩某可不怕你们发横!”   谢寒云与谢寒星都忍耐不住,长剑出鞘,准备上前拼斗,蓝素云等金陵十二钗也都个个怒形于色,只有谢寒月比较冷静,知道韩莫愁突然翻脸,必然有了准备,甚至于还是有计划地引起自己这边动手,乃忍住气,约束手下的姊妹们不要轻举妄动,冷冷地道:“韩庄主,希望你记住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约束你的子弟,别到乌衣巷来找麻烦!”   说完一挥手,命令姊妹们退后离开,背后传来韩莫愁得意的大笑与一批谄媚者的笑声。   离开了莫愁湖,杜青显得很压抑,别的人也不开心,谢寒星与谢寒云甚至低声嗔怪大姊太软弱。   谢寒月轻叹道:“二妹!三妹!你们挑上我这付担子后,就明白我为什么退却了,我们与韩莫愁已势成水火。一战必无可免,但今非其时……”   谢寒星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谢寒月道:“等他们先动手!”   谢寒星道:“那不是等着挨打!”   谢寒月道:“韩莫愁本人阴险刁狠,他的家人却未必全如此,如果我们首开战端,他振振有词可以号令家人出战,我们的实力不足,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谢寒星道:“可是他说话多难听……”   谢寒月苦笑道:“当他放屁好了,目前韩莫愁还没有完全得到家人的支持,所以才用话刺激我们先动手,我们一个忍耐不住,刚好中了他的计……”   谢寒星噘着嘴不作声,谢寒月叹道:“韩莫愁不比从前了,他以前忌讳着血魂剑,还不敢公开出现武林,华老先生一死,他心腹之患已除,明目张胆地干了起来,在实力不足以抗时,我们只有忍耐!”   谢寒星道:“如果以后他说出更难听的话呢?”   谢寒月道:“那还不至于,他在家人面前,总还要摆点身分,不能表现得太下流!”   谢寒星道:“今天的话已经够下流了!”   谢寒月道:“那倒不能说,他的话固然是侮辱了我们,但也可以解释为对杜大哥的把持得住……”   杜青不悦道:“这是什么话!我不是那种人,你更不必自贬身价!”   谢寒月正色道:“我说的是真话,也许你听来刺耳,但我还是要说,我们谢家门中一大群姊妹,虽不敢说是个个天姿国色,但是绝没有一个差的,你跟我们相处在一起,如果没有一点振作的表现,即使不关我们的事,在别人看来,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杜青听得脸上变色道:“你把我看成了好色之徒!”   谢寒月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可是我希望你是,在我们家里,你可以不必拘束,喜欢谁就叫谁陪你……”   杜青怒声道:“你越说越不象话了!”   谢寒月柔婉地道:“也许我的话你听不顺耳,可是我有我的想法!”   杜青道:“我简直不明白你想的是什么?”   谢寒月庄容道:“我有一个最合乎人情的想法,也想作一个最大胆的尝试,醇酒美人是男人的大欲;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梦想……”   杜青刚要开口,谢寒月把他拦住了道:“你生性淡泊,第二点野心是没有的,我也无法供应,第一点却是人之常情,而且是我能力所做得到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尽情享受,然后……”   杜青道:“然后怎么样呢?”   谢寒月道:“然后你会感觉到人生不过如此,才可以一无所恋地奋发向上……”   杜青道:“如果我沉湎于此,流连忘返呢?”   谢寒月道:“我相信你不会,果真如此。我最多对你感到失望,也不会怪你,因为我对你所作的是超人的要求!”   杜青哈哈一笑道:“我什么也不需要,只需要一份宁静,你别打扰我就行了!”   说完一个人气冲冲地走到前面去了,谢寒星一怔道:“大姊!我真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谢寒月微笑道:“你不会懂的。”   谢寒星道:“我就是不懂才问!”   谢寒月一叹道:“他这个人气魄,风度,人品,什么都好,就是有时聪明太露,今天华闻笛之死,他自责很深变得意志消沉,我必须刺激他一下,否则他一个想不开……”   谢寒星愕然道:“你怕他会自杀?”   谢寒月道:“自杀不是会的,但很可能会去找韩莫愁拼死决斗,以他目前的剑术,绝不会是韩莫愁的敌手!”   谢寒星道:“他要拚斗,今天就不会离开了!”   谢寒月摇头道:“他为了我们在场,绝不会鲁莽从事的,因为他一死,我们也会跟着找韩莫愁拚命,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事,我是担心他过一两天,偷偷地找韩莫愁另约地点,瞒着我们去拚命……”   谢寒星道:“你太过虑了吧!”   谢寒月道:“绝不是,他为人义重如山,华闻笛之死,间接由他促成,不作个交代,他是不肯罢休的。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后来的表情,一句话都不说,即使韩莫愁侮辱我们时,他也不作表示,这不象他平时的性情,所以我才深深地为他担忧……”   谢寒星点点头道:“这点我倒是留心了,我们跟韩莫愁吵架时。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睛里好象要喷出火来!”   谢寒月道:“这是最危险的信号。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他很可能会立刻拔剑拼命的。”   谢寒星道:“那么你这番话会打消他的念头吗?”   谢寒月道:“很难说,我不敢劝他,只好旁敲侧击地刺激他,使他认为在我眼中,他也是平凡男人,为了争口气,他可能会冷静地多作一番思考……”   谢寒星想了半天才道:“我了解不如你深,但我始终认为你这样子刺激他太冒险了一点!”   谢寒月道:“为了要把他从迷茫中振拔出来,我必须要冒这个险!”   谢寒星道:“大姊,你真以为我们家里是个埋葬男人的脂粉坟墓吗?”   谢寒月一叹道:“那自然不至于,可是我们家中女人多是个事实。格于家规,我不能允许别的男人进家门,而这些女孩子一个个都大了,思春之心,容或难免,杜青又是唯一的男人……”   谢寒星红着脸道:“大姊!你说的是什么话?”   谢寒月看旁边的人都走远了,才低声道:“你看不出来吗?自从杜青来到我家后,这些女孩子一个个都变得娇柔做作起来了,而且也注意打扮起来了,昨天为王非侠做佛事,她们不能抹粉涂脂,每个人却都戴上了耳环,以增加她们女性的魅力?”   谢寒星怔了一怔,朝前面望去,果然那些女孩子一个个都满头珠翠,或多或少,都佩了一点饰物,不禁低呼道:“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们是有点反常!”   谢寒月轻叹道:“身为一家之主,就必须注意到这些细小的变化,因为它很可能变成一个大漏洞!”   谢寒星低声道:“我真难以相信!”   谢寒月道:“你必须相信,少女思春乃人之常情,何况杜青也的确是个引人注目的男子,你不能怪她们,就是你也在偷偷地喜欢着他,这两天,你变了很多,完全成了另一个人,温柔、和婉、跟以前的桀骜嚣张大不相同……”   谢寒星脸上一红,连忙道:“大姊,你怎么说这种话,家中突遭巨变,我当然应该懂事一点……”   谢寒月笑笑道:“二妹,在大姊面前,你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为什么不坦白承认呢?家中所发生的事故只会使你变得更蛮横,只有爱的力量才能使你像个女人!”   谢寒星顿一顿才道:“好吧,我承认对他有点好感;但却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出危害你们感情的事!”   谢寒月笑道:“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咱们是姊妹,我也不会叫你失望的!”   谢寒星一怔道:“大姊,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寒月道:“我是你的姊姊,对你的终身必须要有个妥善的安排,才能尽到姊姊的责任!”   谢寒星连忙道:“大姊,你别替我安排,我这一辈子绝不嫁人!”   谢寒月笑道:“为什么呢?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吗?也许世上还有比杜青更好的男人呢?”   谢寒星沉声道:“再好的男人我都不嫁?”   谢寒月笑道:“假如对象是杜青,你也不嫁吗?”   谢辛星愕然地望着她,谢寒月诚恳地道:“二妹,你别怀疑我别有用心,我是真心说这句话,我了解你的心情,而且我相信世上也很难有第二个值得我们动心的男子了,因此我会设法使杜青爱上你们的!”   谢寒星愕然低声道:“我们?”   谢寒月笑道:“是的,你,我,还有小妹,她现在年纪还小,一心想作成别人,等她大了一点,大概也是准备丫角终老的,因为她绝不会嫁别人,我无法为你们找到另外两个杜青,只有把杜青分给你们!”   谢寒星半信半疑地道:“大姊,你说的是真话?”   谢寒月庄容道:“大姊几时跟你们说过笑话?而且我们谢家的女儿是不能离开家的,唯有这个法子,才能使我们在一起!”   谢寒星感动地说:“大姊,你太好了!可是杜大哥会同意吗?”   谢寒月笑道:“他或许有点别扭,但是我会叫他同意的,因为谢家姊妹是一个整体,不容分割的,若你们另有意中人,我自然不能勉强……”   谢寒星居然天真地道:“不,我们不会有的!”   谢寒月笑了一下道:“这事情可不能急,要慢慢地来,而且我希望你能永远维持现在的柔婉可人,杜青是个很烈性的人,处处跟他要强,我可无能为力了!”   谢寒星道:“我知道,以前我太任性了,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坏印象,我很后悔!”   谢寒月道:“不必后悔,杜青对你的印象已经改变了很多了,这两天他不是跟你有说有笑吗?”   谢寒星低头道:“我还是担心他会不要我!”   谢寒月道:“你跟小妹都不必担心,我担心的是前面那一批人!”   谢寒星忙道:“他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谢寒月轻叹道:“她们自从杜青一个人负气走到前面去后,眼睛一直盯着他,就没回过头,这是很令人担心的现象,我倒不是自私,如果杜青真对她们有意思,倒也好办,可惜杜青不是这种人,假如我要把她们一起塞给杜青,很可能把他逼跑了!”   谢寒星道:“只要杜大哥不理她们,我想她们还不至于老着脸皮硬缠上去吧!”   谢寒月道:“那很难说!女孩子到了思春的年龄是最难控制的,感情上的挫折能使人变得不可思议!”   谢寒星道:“那是你多虑了,我相信她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们应该知道你与杜青的关系!”   谢寒月道:“目前还不至于,长此以往,后果就很难预料了,她们很可能为了杜青而反抗我!”   谢寒星道:“不至于吧?”   谢寒片道:“昨天在庙里,她们为了救杜青,不得我的允许,就擅自使用了蜂尾针,这就是一个危机的开始!”   谢寒星道:“那是个紧急关头,她们来不及请示了,谁都会这样做的。”   谢寒月摇摇头道:“你没有注意,她们中没有人发出暗示,却不约而同地一起出手,十二个人同一心思,这就不是开玩笑的事了,而且我对她们戒律极严,平时她们敢这样做吗?”   谢寒星道:“杀了她们的头也不敢!”   谢寒月忧虑道:“为了杜青,她们胆子大了,这只是个开始,以后可能会更严重!”   谢东里愕然道:“那该怎么办呢?你得想个对策!”   谢寒月道:“什么对策呢?”   谢寒星想想道:“十二钗是以蓝素云为头,严惩她一下,可以收杀一敬百之效!”   谢寒月叹道:“不行,她们都是我的姊妹,不能用这个方法对付她们,尤其是为了杜青,我更不能如此,所以素云昨夜自动向我请罪时,我原谅了她,只是告诉她以后不能再妄动了!”   谢寒星道:“这不是办法!”   谢寒月叹道:“我知道不是办法,可是别无良策。唯有把杜青支远一点。免得她们胡思乱想!”   谢寒星恍然道:“难怪你要对杜大哥说那种话,原来是想把他激走!”   谢寒月一叹道:“杜青是个很烈性的人,可是这几天他跟我相处较近,居然有点儿女情长,我不敢冷落他,又不能太亲近他,只好用这个法子,刺激他一下。让他自动振作暂离、韩莫愁的问题不解决,实在也不是坐享安乐,舒畅情怀的时候!”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30   第二十九章 楼头更尽醉怀时     谢寒星道:“可是杜大哥一生气,不回来怎么办?”   谢寒月微笑道:“不会!他这种人轻易不动情怀,动了情,就非常认真,我想他不至于弃我而去的,可是他要回来,也一定是有所成就了,因为我是一番好意,希望他振作,他若知我。必不会使我失望!”   谢寒星道:“他这一去要多久?”   谢寒月黯然道:“这很难说,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是十年八年!”   谢寒星低声吟道:“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候,小别已消魂,更那堪远离无归期!”   谢寒月痛苦地道:“我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是环境许可,我何尝不想长相厮守,青春虚掷,白首可期,我作的是长久的打算!”   谢寒星想想道:“他已经跟韩莫愁势成水火,孤身一人,恐怕很危险!”   谢寒月道:“我考虑到了,如果他肯跟人同行,你就陪着他,否则你就带两个人,远远地跟着他……”   谢寒星连忙说:“我怎么行,应该是你去!”   谢寒月叹道:“谢家的担子压着我,我抽得开身吗?别人又不行,只有你的剑法还可以帮他一点忙。二妹,你就答应了我吧!”   谢寒星想想道:“好吧,我答应!可是我要声明,这是为了你的要求!”   谢寒月道:“不是要求,是命令!”   谢寒星道:“那我更无法推辞了,而且我会记住这是命令,直到他重回你身边为止!”   谢寒月握住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别为你解释,我绝对相信你!”   谢寒星正色道:“正因为你相信我,我必须表白!”   妹妹俩在这一握中奠定了默契,乌衣巷口已在望,金陵十二钗肃立门口,等待她们进来,杜青则已先进去了,谢寒云则是追在杜青身后进去的。   谢寒月进门后,发现谢寒云一个人等在大厅上,忙问道:“杜大哥呢?”   谢寒云撅着嘴道:“被你气坏了,一路上都不肯说话,到家后就进了屋子,关上了门,不准我进去!”   谢寒月笑道:“他的气量也太小了!”   谢寒云道:“是你说话太气人了!”   谢寒月笑笑道:“算我不好,你去请他出来,说我向他道歉!”   谢寒云顿了一顿,才道:“你一定要向他道歉,否则他认为我说谎骗他,我可不干!”   谢寒月笑道:“当然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为难,叫杜大哥怪上你!”   谢寒云这才兴冲冲地上后面去,姊妹俩回房去略加梳洗很快回到客厅,却仍然不见杜青。   谢寒星有点着急了道:“杜大哥会不会不告而别?”   谢寒月道:“不会吧?如果他真的生了气,应该连门都不进就走了,他肯回到这里,就表示没生气!”   可是她们等了半天,不仅杜青没出来,连谢寒云也没来回话,姊妹俩沉不住气了,匆匆走到杜青所居的书房,却见门户大开,他的随身行李都不见了!   谢寒星急道:“他真的走了!”谢寒月一怔道:“也许他是气不过走了,可也不能如此绝情,连一句再见都不说!三妹那小鬼头也混帐。怎么也不来打个招呼?”   谢寒星道:“也许是她见到杜大哥不告而别,赶忙追去了!”   两人心中一急,匆匆赶到后院,因为她们一直在前厅,杜青要走,必然是从后门离开的!   可是她们来后院时,却听见一阵嬉笑,谢寒云爬上一棵梅树上,拚命摇动枝柯,将瓣瓣梅花抖落下来,杜青则拿着一个口袋,将空中的落梅兜住!   谢寒星见他们在院中,心里一宽,脱口叫道:“杜大哥,三妹,你们在干嘛?”   谢寒云笑道:“杜大哥在食谱上看见一道名菜,说是用梅花冰糖蒸糕,放在油锅里一炸,又香又甜又脆,叫我学着做呢!”   谢寒月一笑道:“你们真有雅兴,刚到家就忙着做菜,也不歇一会儿?”   杜青道:“不能歇,华老前辈不知道上那儿寻找归骨之所了,对他的死,我感到内疚,无法到他灵前致奠,只好借这一道梅稣时莱,遥奠归魂!”   谢寒月收敛了笑容道:“这道菜我也听说过,梅花必须要用清晨沾露的才好,为什么不等明天早上呢?”   杜青微叹道:“明天一早我就上路了,好在这只是一表心意,不必太讲究!”   谢寒月虽然心里已经有数,即仍略感愕然道:“你真的要走?”   杜青苦笑道:“不走成吗?”   谢寒月道:“杜大哥,我只是说说,你别生气!”   杜青摇头道:“我不气。你原是一片好心,只是我受不了,你作了那番宣布后,好像开了禁令,你的那些表姊妹一个个都大献殷勤,差点没把我吃下去……”   谢寒云连忙道:“杜大哥,这是你胡说了,素云姊她们不会这么没廉耻!”   杜青一笑道:“你没有这种感觉,我却别有感受。她们在我背后,一直盯着我,使我浑身发痒,这种温柔滋味,我实在不堪享受,只好避之大吉!”   谢寒月笑道:“众芳园中只有你一个年青的男人,芳心寂寞,多看你两眼也不算罪过呀!”   杜青道:“你可不能拿我做人情呀!以前她们还客气一点,自从你在路上作了那个荒唐的宣布后,她们的眼睛都仿佛长了钩子,再耽下去,我可真舍不得走了,古来英雄皆寂寞,温柔不住在何乡,我还是溜之大吉的好!”   谢寒月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就顺着他的口气道:“君将何处去?归期是何年?”   杜青道:“天涯任飘泊,归期未有期!”   谢寒月继续吟道:“春闺不宜寂,耐人是相思!”   杜青笑道:“借问天上月,可愿伴征人?”   谢寒月道:“君之明月心,盈亏非自定,何必同行止,夜夜常照君。”   “浮云常伴月,月畔常有星,寂寞人去后,月色可如旧?”   谢寒月怔了一怔道:“这下我可不明白你的意思了。”   杜青微笑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次我不想一个人独行,要借两人同伴!”   谢寒月道:“你要带两个妹妹走?”   杜青道:“不是带,我是请她们一起走!”   谢寒月想想道:“上那儿去呢?”   杜青道:“刚才我已经透露过了!”   谢寒月将他的诗句从头咀嚼了一遍,终于停顿在二十四桥之句上,明白了他的去处,却又有点疑惑道:“此行是否有必要呢?”   杜青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去证实一下,这两天我心中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谢寒月笑了道:“你去吧,我心里对这件事也有点丢不开,只是无法分身……”   谢寒星与谢寒云在旁边听杜青要她们同行,心里一高兴连以后的话都没有仔细听,更没有注意到他们怀疑的是什么事,谢寒云还抢着问道:“杜大哥,你真的要带我们一起走?”   杜青道:“我已经说过了,带可不敢当,我只是邀请你们一起走!”   谢寒云兴奋地叫道:“那太好了,我一直就想找个机会出门去见识一番,只是你为什么不带大姊去呢?”   谢寒月淡淡一笑道:“我分不开身!”   谢寒云道:“有什么分不开身的!大家一起走,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看家不就行了吗?”   谢寒月道:“那我们就会落个无家可归了!”   谢寒云道:“你怕韩莫愁会占据我们的家,谅他还不敢!这儿是金陵,又不是穷乡僻野,谢家世居金陵,大家都知道的,他总不敢明目张胆做强盗吧?”   谢寒月一叹道:“你真是小孩子,韩莫愁并不要占据我们的家宅,只是想了解我们宅园中的布置,如果我们倾家而出,给他一个前来探查的机会,这个家便无险可守,我们随时都在他的威胁中了!”   谢寒云怔怔地道:“真想不到还有这么多麻烦!”   谢寒月一叹道:“人有了责任就有了麻烦,你的运气好,现在还不必负责,好好出去散散心吧!”   谢寒云道:“其实这点家业不守也罢,我们干脆搬个家算了,何必在这儿与虎狼为伍呢?”   谢寒月道:“胡说!这是我们祖上的基业,怎么能轻易移动!”   谢寒云笑道:“迟早要移的,谢家已经没有男人了。你跟杜大哥成了亲,就要跟他回湖南去,二姊跟我也不愿守在这里,很可能会跟你们去……”   谢寒月脸色微沉道:“别说孩子话了,谢家绝不能迁走,无论如何都要在此地生根,再罗嗦的话,我就把你也留下,不准你走了!”   谢寒云怕真把她留下,噘着嘴道:“我在替你打算。你也没有出过远门,出去玩玩多好!”   杜青微笑道:“小妹你别弄错了,我们这趟出门是办正事,不是为了玩耍,所以你大姊必须留下……”   谢寒云道:“为什么?如果是办事,大姊比我们更能帮助你!”   杜青道:“不错,可是韩莫愁一定会阻挠我离开,只有你大姊可以绊住他,我们才能顺利脱身!”   谢寒月忽地一愕道:“韩莫愁会不会跟你们走到一条路上去?”   杜青道:“这很难说,我想到了,你也想到了,他如果不太笨,也应该想到,即使现在没有摸准我的行踪,以后他也会考虑到那上面去的!”   谢寒月道:“那就有点麻烦了,你还是慢慢设法再去吧,免得引起他的注意!”   杜青摇头道:“我考虑过了,还是快点走的好。如果他还没想到,就算从我身上唤起注意,他手上中的蜂尾针未愈,两三天内不敢轻动,我可以快他一步;如果他已经想到了,拖延下去,让他捷足先登,岂不更糟!”   谢寒月沉吟片刻才道:“还是你设想得周到,那你们明天一早就走吧,明天我带人给你们送行,想法子引开韩家人的注意!”   杜青笑道:“明天如何动身,我已经作了准备,回头再跟你商量细节吧!”   说完又对谢寒星与谢寒云道:“你们两个人回去秘密收拾行装,东西尽量少带,越简单越好,别对任何人透露要出门远行的事,然后明天听大姊的安排!”   两姊妹答应一声,怀着兴奋的心情走了,杜青还笑着招呼谢寒云道:“小妹!别忘记把梅花带进厨房去,照我的食谱,关照人料理出来,今天晚上让大家尝尝新!”   谢寒云笑着答应走了,谢寒月皱眉道:“杜大哥,既是明天要走,今天何必忙那些闲碎呢,难道你真有那些闲情雅趣吗?”   杜青笑道:“为什么不呢?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一进门就叫寒云关照厨下,调治了十二道精肴,都是难得一尝的异味,而且我知道金陵城中五凤宫的掌厨老师傅手艺最妙,特别叫人去请他来司厨……”   谢寒月皱皱眉头,刚要开口,杜青又笑道:“我知道你们一向很俭朴,所以这次盛筵完全是出于我的私囊,没有耗费到府上一分一毫!”   谢寒月怫然道:“杜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谢家虽然衣着食用俭朴,只是为了养成俭朴的习惯而已,并不是缺少用费。不客气说,谢家的库藏在金陵恐怕还找不出第二家呢,韩家堡门面上比我们堂皇,骨子里比我们差远了!”   杜青笑道:“我知道,寒云把你们家的底细都对我说过了,不过我还是喜欢花自己的……”   谢寒月一怔,说道:“杜大哥,难道你还分得这么清楚?”   杜青正色道:“名利财色,芸芸世人,征逐不息者,无非是这几项。如果不分清楚,我在你们家住着就对不起我父亲的教训了。”   谢寒月轻叹道:“杜大哥!别谈这些了,我知道你不是个贪财好色之徒,而且你们杜家在湖南也是一代望族,视财货如粪土,话说多了,反而是侮辱你,不过我知道你行事一定别有深意,能不能告诉我呢?”   杜青笑笑道:“韩莫愁对我们的行动一直在密切的注意中,虽然他无法渗透进来作更深的了解,可是多少会有大概的印象!”   谢寒月道:“你想给他一个如何的印象?”   杜青道:“他现在掌握着十分的优势,认为我已经入了牢笼,插翅难飞,而且照现势而论,这也是事实……”   谢寒月道:“杜大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杜青一笑道:“一个待死的人,会有什么表现?”   谢寒月想想道:“我没有这种经验,照一般的情形而言,不外是两种情形,一是拚命挣扎求生,一是彷徨无计,坐以待毙!”   杜青道:“那是一般人的表现,像我这种练武的人,应该是特别一点!”   谢寒月道:“且尽此生乐,慷慨送一搏!”   杜青大笑道:“你算是说对了,真到走头无路时,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谢寒月道:“可是你还没有到这时候呀!”   杜青道:“但是我要让他有这种想法,否则他就会起疑心,即使自己无法阻截,也必定会用种种的方法,鼓动他的家人,阻挠我离开金陵……”   谢寒月想想道:“韩莫愁是个心计很深的人,你的障眼法很可能会弄巧成拙,反而提高他的警觉!”   杜青笑道:“我也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我的计划是连环的,一而再,再而三,总叫他防不胜防……”   说着两人又附耳密谈了一阵,才分别回到自己的房中,略事休息,大厅中已摆下了盛筵!   是有意,是无意,都很难说,反正这一次倒是风流蕴藉,足以羡杀天下惨绿少年!   谢家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染脂匀黛,锦装而来,钗鬓烛影,环佩叮当,像是西天洒下一片锦云!   万绿丛中一点红,潇湘美剑客今夜是享尽了艳福,他一改往日的拘谨,放浪形骸,倚红偎翠。   谢寒月带头,领着一般姊妹跟他对闹,也洗脱了平日温柔淑婉的风范,似乎过完了今宵,就没有明天了!   更深夜肃,杜青不胜酒力,居然醉倒在谢寒月的膝盖上,口中喃喃地发着呓语,数着含糊不清的酒令!   这是谢家最疯狂的一次宴会,杜青的倜傥风流,俊美的仪表,吸引风靡了那些女孩子,一大半人跟着他醉倒了,不躺下的也有了八九分酒意!   始终清醒的是谢家三姊妹,谢寒星与谢寒云惦记着明天的行动,对杜青的事感到万分焦急,唯恐无法成行,可是谢寒月的沉稳又给她们一颗定心丸……   在谢氏姊妹的扶持下,把沉醉的杜青送回了房,一场狂欢的盛会就如此结束了。   第二天清晨,谢寒月唤醒了犹带宿醉的金陵十二钗告诉她们整装出发,骑马上燕子矾观江潮。   杜青是半醉半醒地被扶上马的,马上看不见寒星与寒云姊妹,还朦胧地问了一句,谢寒月笑道:“我们姊妹三个准备各自分别作主人,招呼你来个三日狂欢,今天是我的主东,她们俩留下看家,准备明天的节目,今天由我全权负责……”   杜青道:“你昨天早告诉我,我也不会喝那么多的酒,留点余量好扰你们一场!”   谢寒月道:“今天就是让你清醒一下的,我的节目中没有酒……”   杜青咂咂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不使金樽空对月,揽美观江潮,是何等风流旖旎的风情,不饮酒,那未免太遗憾了。”   谢寒月笑道:“一定要喝酒也容易,到了燕子矶,我们可以租一只船,放舟中流,把酒菜搬到船上去吃喝,岂非别有胜景……”   杜青大笑道:“妙!妙极了,寒月,你真是第一等妙人,可惜我们识而太迟,虚掷了不少好时光!”   谢寒月道:“不算晚,今天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段特别节目,在舟中给你鼓一曲瑶琴!”   杜青大笑道:“你还会鼓琴?”   谢寒月道:“小时候学的,因为知音难觅,所以很少弹奏,指法也许生疏了!”   杜青道:“那不是问题,琴中之音不在曲,也不在指法,那怕你将手指按在弦上不发一声,我仍然可以听见你心中的言语,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   谢寒月轻轻一笑,没有答话,摧马急行,杜青也急急地赶了上去,后面跟着金陵十二钗的骑群,扬起一片尘雾。   燕子矶在京陵城郊,正当江岸,一块大石突出江中,像是一只展翅掠波的乳燕,当十四匹马在矶前驻足时,也不过是红日初升,彩霞满天。   江涛拍着岩岸,涛声如轻竹擂着点点细鼓,大家循着细径攀缘而下,找了一块沙岸,驻足凝望江中,朝雾迷朦,被彩霞映起千万道虹影,煞是奇观!   杜青弯腰掬了一握江水,在脸上拍了一拍,冷冰冰的江水使他清醒了,回望着谢寒月在一群女孩子的簇拥下,仪态万千,再加上迷朦的轻雾,满天的彩霞,忍不住道:“寒月!你现在真像是一个云中的仙子,江畔的女神!”   谢寒月微笑摇头道:“江畔的女神只有一个洛妃,我可不愿做苦命王妃!”   杜青笑笑道:“你说要请我泛舟游江,又要请我听琴,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带来!”   谢寒月道:“你放心好了;昨夜你醉倒之后,我把一切都预备好了!”   说完撮口打了一声呼啸,江心慢慢荡来一条画舫,后面还跟着两条小船,两个舟子摇着橹,把小船靠了岸,载着他们上了画舫,杜青见这画舫居然是一条宽敞的楼船,油彩辉煌,不禁讶然道:“这好像是秦淮河中的画舫,怎么移到江里来了?”   谢寒月笑道:“不错!这的确是秦淮河中的画舫,是我叫他们驶到江中,以备作一日快游的,秦淮河与江水相连,也没有多少路程……”   画舫中的陈设很富丽,而且早已端治好一桌盛筵,大家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下,画舫中的侍儿立刻温酒治肴,把酒席开了出来。   谢寒月道:“昨天大家都喝醉了,今天以酒解酒,只准浅斟低酌,不准再狂饮了!”   蓝素云等十二个女孩子原想再跟杜青大饮一场的,因为谢寒月有了话,都不敢轻狂了,大家浅浅地喝着,轻轻地谈着,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画舫顺流东下,渐渐已来到瓜洲古渡,谢寒月忽然举杯道:“杜大哥,尽此一杯酒,我就要到舱里去为你鼓琴了!”   杜青对饮了一杯道:“不!这上面风清日丽,才是操琴的住所!”   谢寒月的声音微有凄婉的意味:“欲将心事付瑶琴,不意翻作琵琶行,你看着我,我弹不出来!”   杜青道:“听琴宜独,我旁边有着这么多人,也听不进去,不如让我到底舱去一个人静静欣赏吧!”   谢寒月点点头,望着他起身下去,眼中居然泛起泪光。   浩荡的江上扬起一缕琴音,如怨如慕,充满了离情,谢寒月面对着一杯清香,一具短琴,细手轻按在弦上,目光疑注着游动的江水,妮娓如诉,奏出令人心碎的琴音!   蓝素云忍不住了,问道:“大姊!今天是你招待杜公子尽一日之欢的,为什么要奏这种哀伤的曲子呢?”   谢寒月没有理她,直等一曲终了,才抬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蓝素云朝沙漏上看了一眼道:“辰时快过去了,日头已经很高了!”   谢寒月轻哦了一声,然后道:“咱们也该回去了,吩咐他们调头吧!”   蓝素云答应了一声,将话传到操舟的舵工。   画舫以缓缓的速度,调头回驶金陵时,谢寒月又奏起另一曲琴调,蓝素云问道:“要不要请杜大哥上来,那底舱又黑又闷,躺着多无聊呢!”   谢寒月边奏边问道:“有没有船跟着咱们?”   蓝素云道:“有两条小船一直盯在后面,多半是韩家的,讨厌死了,要不要把他们打发掉?”   谢寒月摇摇头道:“不必,等他们回去后,自然会有人惩治他们的!”   蓝素云一愕,谢寒月笑笑道:“韩莫愁知道杜大哥已经不在金陵时,一定会狠狠地给他们一顿鞭子的……”   蓝素云愕然道:“杜大哥不是在底舱跟船一起回去吗?怎么会不在金陵呢?”   谢寒月笑道:“你忘记了,咱们这条船的底舱有个活门,可以偷偷地进人水中……”   蓝素云怔了怔:“杜大哥由活门离船了?”   谢寒月笑道:“是的,只有这个办法才能避过韩莫愁的耳目,杜大哥现在已经上了另一条船,由运河直上扬州了,后面那群傻瓜还紧盯着咱们呢?”   蓝素云怔了半天才道:“原来大姊今天游江观潮是另有目的的!”   谢寒月笑道:“当然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来从事嬉游吗?”十二个女孩子听说杜青已经走了,都不免依依,流露出惆怅的神色,回头望去,只见江水东流,不知人在何方矣。   再说杜青下到底舱后,谢寒星已在那儿等着他了,悄悄地道:“杜大哥,咱们快走吧!   三妹带着你的东西,雇了一条渔船,已经等很久了!”   杜青见她穿了一身水靠,水淋淋的,大概是从水底上来不久,也低声问道:“你们出门时,有没有人跟踪?”   谢寒星笑道:“那还少得了,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你跟大姊身上,只派了两个笨蛋跟踪我们,轻而易举就被我们摆脱!”   杜青道:“韩莫愁是个很工于心计的人,也许另外还派了暗椿,偷偷地盯着你们!”   谢寒星笑道:“大姊早就安排好了,连夜派了两个人带着东西先走,在江边预先等候,我与三妹到达之后,跟她们换了衣服,由她们先骑马朝另一个方向回去,这两个人的身材跟我们极为相似,又骑着我们的马,跟踪的人不会太接近,一定无法辨认!”   杜青点点头道:“你大姊的计划已经够周密了,如果再骗不过他们,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我们只争取一两天的时间,只要韩莫愁本人不跟来,大概没什么问题!”   说着迅速换上水靠,两人相继由暗门潜入水中,江水浑黄,只能看见一点淡淡的影子,谢寒星唯恐失散,还用一条细绳牵着他,一起向前游去。   由于水靠也是黄色的,偶而探头换气,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泅了一段很长的距离,快到江岸时,才登上一条小小的渔船,谢寒星穿着一身渔女的装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二人上船后,迅速进入舱中换去湿衣,耳际还听得江上传来隐约的琴声,极目望去,谢寒月的画舫已经掉头回航了。   谢寒云也钻进舱中笑道:“韩莫愁真是阴魂不散,他派出的两条小船一直盯着大姊的画肪,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已经不在船上了……”   杜青微皱道:“我们快转道运河上扬州去吧,此地不可久留!”   谢寒星一怔道:“我们上扬州去干吗?”   杜青问道:“寒月没告诉你们?”   谢寒星道:“没有,大姊只叫我们跟着你走,可没说上那儿去!”   杜青笑笑道:“你大姊既然不说,我也不必先说,反正我总不会带你们去做坏事就是了!”   谢寒星道:“杜大哥,你难道还信不过我们?”   杜青连忙道:“绝无此意,目前这件事我也是凭空猜测,并没有多大把握,万一我的猜测不实,告诉了你们,反而会引起误会,你大姊不说也是这个道理!”   谢寒星笑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想得到!”   杜青微笑道:“那你倒不妨说说看!”   谢寒星道:“你到扬州去,一定是去访我娘!”   杜青怔了一怔道:“不错!我的目的呢?”   谢寒星道:“自然是与剑法有关!”   杜青更为吃惊,勉强维持住平静道:“说下去!”   谢寒星道:“你看见韩莫愁最后所使的左手剑,判断是从我们谢家所保管的那册剑笈中偷学去的!”   杜青笑着舒了一口气道:“我以前就说过这话了!”   谢寒星道:“可是你以前没说清楚,你还怀疑那册剑笈我娘已经先看过了!”   杜青的脸上再度浮起惊色,连忙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寒星道:“你别猜想娘跟我透露过什么,那是冤枉了,娘半句都没对我说过!”   杜青道:“这是你多心了,我绝没有怀疑你,只是想到令堂大人醉心武学,既然手头有那么一册剑谱,可能会忍不住打开来看过!”   谢寒星微带激愤地说:“娘跟韩莫愁是同一类的人,韩莫愁会做的事,她也一定会做,因此我敢担保她一定看过了!”   杜青叹了一声道:“我也只是如此推测,并不能十分确定,所以不敢造次!”   谢寒星也叹道:“你不必为了怕我难堪而替娘掩饰,我是她的女儿,对她十分了解,那册剑笈她一定看过了,只是没想到里面的字迹会见风即隐,所以获知无多……”   杜青愕然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一点去呢?”   谢寒星道:“我那天见到韩莫愁所用的左手剑招,居然与娘教我的混无三式十分相似,我才动了疑心,即使你带我上扬州去,我也要找娘问个明白!”   谢寒云怔然道:“那怎么可能呢?娘如果看过那册剑笈,就不会再给韩莫愁有过目的机会!”   杜青笑道:“这倒是另一个说法,你母亲看过那些剑式后,就因为收获不大,认为给韩莫愁得去也不打紧,所以才照样重画一份,封入剑册……”   谢寒星道:“这是从韩莫愁的剑式上看出来,他所用的左手剑式虽然凌厉,却是东拼西凑凑拢来的,不像我们的混元三式那样紧密连贯……”   杜青失声道:“你观察得这样仔细,真是了不起,我也是由这一点引起动疑,才作那种猜测,所以才……”   谢寒星笑道:“所以才带我们上扬州去,向娘索取那保留的一部份,好用来对付韩莫愁!”   杜青只好点头承认道:“你都想到了,我还有什么可保留的呢?不过你能猜到这里,的确是很不容易!”   谢寒星道:“这没有什么难猜的,你把大姊留下,却偏偏带着我们,除了这个原因,不会有别的!”   杜青只有尴尬地笑笑,谢寒星又道:“不过我想这个机会并不多,在三姊妹中,娘虽然比较喜欢我,但是她以前瞒着我,现在也不会肯告诉我的!”   杜青笑道:“我只碰碰运气,并没有存着太大的指望。假如事情属实,也许令堂大人肯体念你们处境危险,给你们一点帮助!”   谢寒星摇头道:“这希望很渺茫,娘是个很绝情的人,她从王非侠死后,连谢家都不愿回去,可见她对我们已不再关心了。”   杜青笑道:“话不能这样说,她走的时候,你们与韩家的关系尚未恶化,她才撇下你们走了,也许是想利用这么机会把她所知的剑法好好研究一下,等有个头绪后,再授给你们亦未可知……”   谢寒星道:“她私拆剑笈不是一天了,如果有心得,早就研究出来了!”   杜青道:“她拆开剑笈时,并不知道字迹会很快隐去,只记下了一鳞半爪,要想把这样零碎的招式整理成章,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谢寒云道:“韩莫愁是当着我们的面拆封的,底子里是一片空白,如果这剑笈被娘先看过了,他怎肯甘休!”   杜青笑道:“你听话不够用心,我不是说过韩莫愁并非全无所得,令堂大人可能是重新抄录了一份……”   谢寒云道:“难道娘用的也是隐形药水?”   杜青点头道:“这在江湖上是一种很通常的手法,连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王非侠是个老江湖了,当然更为清楚,依样封录,自是轻而易举的事!”   谢寒星道:“照这样说来,王非侠也看过剑笈的内容了,他所知比韩莫愁多,怎么会被韩莫愁杀死了呢?”   杜青道:“这就是各人的造诣不同了,大家所得都不完全,韩莫愁所知虽少,但是他还看过自己保管的那一份,两相对照,一定比令堂等了解更多!”   谢寒星问道:“何以见得呢?”   杜青笑道:“令堂虽然得知在先,却因为不明就理,用右手去施展,减却许多威力,韩莫愁却知道那是左手部份的剑式,与他自己那一份右手剑式互相配合,酌情施发,威力就大得多了!”   谢家两姊妹都瞪大了眼睛,显出了敬佩的神色道:“杜大哥,你知道得真多!”   杜青笑道:“你们可能没注意到,我也是个习惯用左手使剑的人,所以对那一部份的剑式特别注意!”   谢寒云道:“杜大哥,你又骗人了,我从来就没有看你用过左手!”   杜青道:“不错,那是我故意如此的。我使用左手时会更习惯,但我尽量避免,以造成对方的错觉!”   谢寒星道:“为什么呢?”   杜青微笑道:“剑法到了一个程度后,除非遇见特别强的对手,轻易不会为人所伤,而一个够水平的剑手,最不易保护的部位便是握剑的那只手……”   谢寒星道:“我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杜青道:“你们交手的机会太少,自然不易领略,如果你们多与高手切磋几次就会发觉,执剑的手腕与小臂才是最易攻击的部位,因为那是对方剑势无法顾及的部位,只要有机会攻进去,对方一定会受伤或被迫弃剑!”   谢寒星恍然道:“不错,我明白了!”   谢寒云忙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谢寒星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此生第一次遇到的高手就是杜大哥,那次在花园,杜大哥就专找我握剑的手腕进招,有好几次都逼得我半途撤招,我想杜大哥还是客气的,假如他攻得再急一点,我早就断腕弃剑了!”   杜青笑笑道:“那时我已看出你性子很烈,如果过份使你难堪,你一定会横剑自刎,那就太无谓了!”   谢寒星点头道:“杜大哥!那一次的教训使我永生难忘,如果不是你给我的教训,我一定飞扬跋扈,不知检束,将来吃的亏还不晓得有多大呢?”   杜青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讪然笑道:“其实我自己也受了一次教训,那天我跟寒云开个小玩笑,实为剑手之大忌,所以事后想想也很后悔!”   谢寒云道:“大哥,我可没生你的气!”   杜青轻叹道:“那是你对我未存敌意,心里也不认真,所以才不在乎,换了个气量窄的人,会因此恨我一辈子,剑家论技,胜负都应出之光明,以戏弄的手法,胜不足惜,剑手最忌的就是态度轻浮……”   说到这里,他惊觉到失了口,连忙道:“寒星,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气量窄,事实上你那天的责问很有道理,剑道是严肃的,剑手的荣誉重于一切,所谓士可杀而不可辱,是我自己先犯了大错!”   谢寒星轻轻一笑道:“杜大哥,你别客气了,我的气量窄是事实,睚眦必报更是我的缺点,剑道重恕,我在这方面的修养实在太差,希望你以后随时纠正我!”   谢寒云却问道:“杜大哥,你还是没把为什么要用右手的道理说出来!”   杜青道:“那很简单,我虽然左手使剑较精,但轻易不用,就是备于万一,如果对方的剑术高我三分,在对我的右手时会高出我五分。那时他胜我很容易,就不会急于杀死我,多半是设法刺伤我的手腕,迫我弃剑认输,于是我把剑换回到左手,对方会更加轻心,只用三分的精神来对付我;就会反为我所制了!”   谢寒云叫道:“妙极了!这是以弱制强的精心妙算,你怎么想得出来的!”   杜青道:“这是被家父逼出来的!”   谢家姊妹又是一怔,杜青含笑道:“家父对我督促很严,规定我必须能胜过他时,才准我出外闯荡,我的造诣比父亲实在差得很多,只好用这个诡计赚了他老人家……”   谢寒云问道:“你父亲不知道你长于左手吗?”   杜青道:“他对我的习惯很注意,一开始就不准我使用左手,所以我在他老人家面前,从不敢使用左手?”   谢寒云道:“那你左手使剑绝不会比右手更好。”   杜青微笑道:“我学剑时很辛苦。父亲示范过一遍后。就叫我自己去揣摩变化,一开始我的右手很笨拙,连姿势都很难拿准,可是父亲对于我的学习又加了时限,超过时限,责罚得很重,没有办法,只好背着他偷偷用左手先练熟了,体验出变化的要领后,再换成右手来操演,用这个取巧的办法果然逃过了许多鞭责,也练成了双手自由使用,只是父亲一直不知道我的左手比右手领先一步……”   谢寒星道:“杜老伯也太固执了,如果他不限制你用那一只手,很可能你的剑技会更进一步!”   杜青笑道:“事实上我觉得他老人家的做法很对。如果他不加限制,我的左手剑法最多只能加深一分成就,而现在我双手俱用,却可以多出一倍的成就!”   谢寒云道:“这个帐是怎么算的?”   杜青道:“单手求发展,我目前只能达到家父九分的火候,现在我右手有六分,左手却能发挥到八分功夫,两手相比,就是十四分了……”   谢寒云拍手笑道:“妙极了,我从现在开始也要练练左手了,那怕只有三四分成就,也可以给人来个意外的突击!”   杜青道:“你现在开始已经迟了,那必须在从小下功夫,你现在使用右手已成习惯……”   谢寒云道:“人只要专心,永远也不会嫌迟,假如我现在不开始,岂不是更迟了!”   杜青微微一愕,才笑着道:“对!小妹妹,你有这个认识,再加毅力,学什么都不会嫌迟……”   谢寒星却深思道:“杜大哥,恐怕韩莫愁跟你走上同一条路子,他那天的左手剑法,绝不止只有三四分的火候!”   杜青一怔道:“不错!他出手沉隐,发剑精练,恐怕也是很早以前就开始双手并进练习的!”   谢寒星笑道:“聪明的人都会想出超异寻常的方法求进,你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所以才会不约而同地走上同一途径,不过他比你还差一点!”   杜青道:“不,如果他也是从事双手并进,则比我开始得早,时日久,我想追上他还有一段距离呢!”   谢寒重笑道:“可是他的底细已经揭露了,你知道他会双手使剑,他可不知道你左手也会使剑,若你们再度遭遇时,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制住他!”   杜青一叹道:“谈何容易,以真正的实力我比他还差了一截,即使把两只脚也算上去,仍然是不够的!”   谢寒星道:“如果这次扬州之行能有收获,你的左手剑招就不会输给他,还怕他什么呢?”   杜青苦笑道:“这一行成功与否却很难预料!”   赵寒星道:“那不管,反正去试试总是值得的。三妹,我们光顾着说话,耽误了不少时间,你去扯上风帆,赶快动身吧!”   谢寒云不愿出去,噘着嘴道:“为什么要我去呢?”   谢寒星道:“因为只有你会使帆,王非侠对你有私心,把这些技术只教了你一个人,只好偏劳你了”   杜青一笑道:“原来寒云还有这一手绝活儿?”   谢寒星笑道:“她在七八岁时,就由王非侠带着在江上操舟,功夫精绝了,许多有经验的老水手都赛不过她,所以大姊才出了这个主意,叫我们自行驾舟东下!”   谢寒云道:“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我相信杜大哥一定也很在行!”   杜青笑道:“走江湖的人必须什么都会,我出身在三湘,洞庭湖中也经常驾舟独渡,不过今天我不便在外面,万一韩莫愁派了耳目,被他们发现了总是麻烦,目前他们以为我还在大船上回金陵了,为了安全,只好偏劳小妹妹了,到了扬州,我请你上馆子吃一顿红烧狮子头,那可是淮扬名满天下的佳肴!”   谢寒云被他逗笑了,起身到舱外,扯索升帆,将快舟直放淮扬,虽然她没有走过这条路。可是谢寒月很细心,没有出发前,早已将水道及应行方向作了详细的指示,所以她走起来很老练。   谢寒星等她出舱后,才低声道:“杜大哥,你做错了一件事!”   杜青淡然道:“我那件事错了?”   谢寒星道:“如果你要向我娘索取剑谱,便不该把小妹也带了去,她在金陵的表现已经伤透了娘的心!”   杜青道:“你大姊也说过相同的话,可是我认为要想成功,全靠她了!”   谢寒星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杜青微笑道:“那天在韩家堡论剑,你也看见了,你觉得王非侠有什么特别?”   谢寒星一怔道:“有什么特别?”   杜青道:“我看出有点不对劲。王非侠是个练功夫的人,似乎不应该发胖,尤其是比剑那天,他的腰围似乎粗得出人意外!”   谢寒星愕然道:“不错,给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他那天是去斗剑,可是在动手时,他仍然穿着外衣,显得很笨拙,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被韩莫愁杀伤了!”   杜青道:“韩莫愁一连三次都是靠着断肠一剑而获胜,已经有了令尊与令兄的前车之鉴,他们对这一招应该特别警惕才是,而他仍然伤在剑下,很令人可疑!”   谢寒星道:“你对这件事作何看法?”   杜青道:“目前很难说:可是那天的许多迹象都使人起疑,王非侠突然粗了腰围,已透着离奇,败得太容易,使人费解,而令堂大人居然连家门都不进,比剑完毕后,立刻带着棺木上扬州,更是有违常情!”   谢寒星想想道:“大哥莫非怀疑他是诈死!”   杜青轻叹一声道:“老实说我是有点不相信,不过这件事关系太大,万一所料不实,对死者就太不敬了,所以在你大姊面前,我都没有提及!”   谢寒星道:“那天他胸破血流,是有目所共睹,如果说他没有死,也很难令人相信!”   杜青道:“王非侠是个老江湖,江湖上一些唬人的门道都很精,如果弄些猪羊的肠子,预先裹束在腰间,利用对方一剑之力,把它们显露出来,自然是很逼真的!”   谢寒星一拍膝盖道:“是了!那天家宴时,厨下宰了一口羊,我最喜欢吃羊肠汤,平常都会给我调治得好好的,那天我没有参加家宴,半夜里摸到厨房去,叫人给我热羊肠汤,厨下说王非侠拿去了……”   杜青眉头一蹙道:“那就跟我的猜测很符合了……”   谢寒星愕然道:“这个老头儿也真是鬼计多端,居然会想出这种绝主意!”   杜青道:“江湖中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手法,这是一般卖艺者常用的大开膛手法,表演者一刀进去,鲜血四射,腹破肠见,居然还能慢条斯理地拿出来清理一番,又塞了回去,仿佛没事一样,看上去惊心动魄,实际上就是耍的这一手噱头!”   谢寒星道:“韩莫愁那样一个精明的人,怎么会被他骗过了呢?”   杜青笑道:“韩莫愁虽然乔装易容,也走过几天江湖,但是对这种末流江湖卖艺手法,自然不屑一顾,所以才没有发觉!”   谢寒星道:“你怎么又会看出蹊跷呢?”   杜青道:“我是看他中剑之后,停了一会功夫,才开始破腹流血,人体血脉运行无息,韩莫愁的剑再快,也不可能要隔那么久才见血,所以我才觉得不太对劲!”   谢寒星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杜青道:“我想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劝服了令堂,止息了争雄武林的野心,借这个机会避开人世,摆脱一切纠纷,回家去安享一个宁静的余年……”   谢寒星道:“那是不可能的,娘绝不会改变,她虽然把家事交给大姊,还私底下替我作了一番安排,准备叫我执掌门户,崛起武林,你想她怎会甘心雌伏,就此息隐呢?”   杜青道:“那就是王非侠被令堂说服了,藉机株守家园,细研那剑笈中的招式,等时机成熟了,在淮扬另起门户,一鸣惊人!”   谢寒星道:“这是最可能的想法,他们可能早就计划好了,才相继退出,把谢家的事搁在大姊身上……”   杜青道:“假如是第二种可能,他们不会只靠两个人成事的,我们去淮扬王家一看就会明白了!”   谢寒星忧虑地道:“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你去索取剑笈就更难了。娘为了独步武林,绝不肯交给你的,即使我跟着去也没有用,娘是看透了我没出息,不能作她的继承人,才把我丢在金陵……”   杜青道:“所以我要带寒云一起去!”   谢寒星仍是摇头道:“如果娘不肯把剑笈给我,自然更不肯给三妹了!”   杜青笑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令堂对寒云反感虽深,王非侠对她却情深……”   谢寒星沉思片刻才道:“老王对三妹的确是宠爱,起先我并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那天与韩家比划,娘只指定三妹一个人对老王认亲,我才明白她是娘跟王非侠所生的骨肉,真没想到娘是这样的人……”   她似乎对生母的不贞感到很羞惭,说话声音很低,杜青忙劝慰她:“这倒不能怪你娘。   令堂与王非侠定情在前,她与令尊的结合只是手段,王非侠才是她真正想嫁的人,两个情投意合的有情人,终日相对,自然很难控制住情感……”   谢寒星神色愤然道:“我却不能原谅他们!爹死的时候,我已经十二岁了,他距比剑的前几天神情异常忧虑。整天喝酒,可能就是为了得知三妹不是他骨肉的原故!”   杜青沉默不语,他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不便参加意见;谢寒星又道:“我只是奇怪,爹死时,三妹也有八岁了,何以他从前会不知道娘与老王之间的恋情!”   杜青道:“那也许是他们善于掩藏自己的感情……”   谢寒星忽地眉头一场道:“我明白了,这一定是韩莫愁告诉他的,因为那是爹第五次论剑,如果再得胜的话,韩家必须将剑笈交给我们,所以他一定要在那一场上得胜,杀死我爹,才能保有剑笈!”   杜青问道:“令尊大人对这件事很认真吗?”   谢寒星道:“是的!爹对娘用情极深,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的刺激,以他的身手,韩莫愁绝非其敌……”   杜青道:“照这样说来,分尊大人的剑法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境界,他即使被杀死了,你们姊妹得他的传授,也不应该比韩家差得太多呀!”   谢寒星一叹道:“这点你就不知道了,爹的剑法另成一路,与谢家的剑法完全不同,爹虽然入赘谢家,担任谢家的比剑代表,却不肯将他的剑法教给谢家任何一人,即使是大姊,本来不是谢家的人,可是她跟随爹来到我家,冠上谢家的姓氏后,爹也只叫她学谢家的剑法!”   杜青寻思有顷道:“令尊大人此举确是耐人寻味!”   谢寒星道:“我曾经问过爹,可是他不肯作答,这个问题恐怕永远也无法知道答案了!”   杜青问道:“寒月也不知道吗?”   谢寒星道:“大姊是个很稳重的人,任何事都是一问三摇头,不肯多开半句口,即使她知道,也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杜青想想才道:“寒星,有句话我不该说,可是我非告诉你不可,令尊之死如若真是为了得知令堂与王非侠的恋情而受刺激,则泄漏这机密的人不会是韩莫愁!”   谢寒星愕然问道:“那是谁?”   杜青道:“目前我还不能作正确的推断……”   谢寒星道:“既然不能作正确的推断,又何以能断定不是韩莫愁呢?”   杜青道:“寒云到了八岁,令尊都没有发现她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则证明令堂与王非侠十分谨慎,令尊近在咫尺都无从得知,韩莫愁又从何而知?”   谢寒星道:“可是韩莫愁明明是知道的,否则那天他怎会允许三妹入内观战!”   杜青脸色十分凝重地道:“我也是为这件事感到不解,那天的一切都太戏剧化了,从王非侠的死,到令堂诡异莫测的行止,以至韩莫愁的表现,都使人感到难以理解,这中间好像有着一点神秘的联系……”   谢寒星道:“杜大哥!我相信你一定想到了什么,说出来给我听听好吗?”   杜青长叹一声道:“现在我不想说,希望我料想不实,否则这次扬州之行,不仅毫无俾益,反而引起更大的麻烦……”   谢寒星急了道:“究竟是什么嘛!杜大哥,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杜青道:“我不能说,因为你不是个能沉住气的人,告诉了你,说不定会给你们姊妹三人引来杀身之祸,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完又道:“寒月也不应该!关于令尊死前的情形,她应该先告诉我,幸亏我们有了这番谈话,使我对内情有进一步的了解,否则我就惨了……”   谢寒星愕然道:“我爹的死有这么大的关系吗?”   杜青道:“是的!这是个很重要的关键,使我对整个事件有了新的看法,把从前的一切都推翻了!”   谢寒星道:“大姊也许是不知道它的严重性,她对爹的事似乎有着难言的隐痛,轻易不肯提起……”   杜青笑道:“寒月是个很细心的人,像这么重大的事,绝不会毫无所知……”   谢寒星一怔道:“大姊总不会存心害你吧!”   杜青摇头道:“那绝对不会,她不说是为了我好,因为知之愈深,危险也愈大,她自己装作不知道是为了自保,不告诉我,也是免我涉险,正如她不告诉你们,是保障你们的安全一样!”   谢寒星道:“杜大哥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杜青一笑道:“你还是糊涂一点的好,糊涂的人可以长寿,寒月如果不是装糊涂,就活不到今天了!”   谢寒星还想问,可是杜青已负手走到舱外道:“船已经转入运河了,你可以出来看看这人工的奇迹,隋炀帝在堤上植了千里杨柳,可惜不是春天,否则一望绿阴两行,不知是何等风光呢!”   谢寒云见他出来了,诧然道:“杜大哥,你怎么出来了,不怕暴露行迹吗?”   杜青笑道:“没关系了,韩莫愁即使派了耳目跟踪,这时候他也追不上了,而且我倒是希望他会发现我的行迹!”   谢寒星也跟着出来道:“杜大哥,你是怎么了,煞费苦心,好容易才摆脱韩家的追踪,你又认为不必要了!”   杜青一叹道:“如果他一路不放松,事情还乐观一点,就怕他在这条路上毫不设防,事情就棘手了。”   谢寒云不明就理,诧然问道:“杜大哥,我娘在扬州,韩莫愁如果知道你从这条路上溜走后。一定会用飞鸽通知这边的人加强监视,怎么会不设防呢?”   杜青顺口道:“他当然是认为这里没有设防的必要……什么?你说韩莫愁会用飞鸽传书?”   谢寒云一笑道:“韩家跟我家都养了许多鸽子,而且都是极名贵的良种信鸽,韩莫愁如果在各处布置下了眼线,一定会利用那些鸽子传信!”   杜青笑了一声道:“韩莫愁野心很大,四处广设耳目,当然需要饲养信鸽,你家从不与外人来往,养鸽子有什么用呢?”   谢寒星道:“那是王非侠养的,他的人寄身在我家,却跟江湖上的朋友时常联络,也是利用信鸽,不然,我们怎会知道你以前的行踪呢?”   杜青沉思片刻才道:“寒星,你家养的鸽子有什么特殊的记号吗?”   谢寒星道:“有的!我家的鸽子毛片都是纯白色的,尾巴上染了一点墨绿,老远就可以认出来!”   杜青道:“如果你看见了你家的信鸽在空中,有办法将它召下来吗?”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31   第三十章 竹西佳处江都路     谢寒星想想道:“那恐怕不行,因为我很少去管那些事,但是三妹可以,她对那些鸽子很有兴趣,经常跟王非侠一起调鸽!”   杜青转脸向谢寒云道:“小妹妹,回头到了你母亲那儿,你要注意外面的动静,如果发现有飞鸽,一定要设法将它召下去,千万不能让它飞出去!”   谢寒云道:“我当然办得到,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呢?”   杜青想想道:“我怕韩莫愁会有奸细留在你母亲身边,把消息传出去,这是为了慎重!”   谢寒云道:“可是我家的鸽子不会飞到韩家去的!”   杜青笑:“你忘记韩莫愁养了儿头鹰吗?他可以利用鹰将鸽子抓去,同样也能得到消息!”   谢寒云点头道:“我倒没想到这一层,回去以后,一定要跟大姊商量一下,加以预防!”   杜青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只有用这个法子补救!”   他总算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了,可是另一边的谢寒星由杜青的神色中,知道杜青的想法绝不会如此简单!   由杜青的前言后语,再仔细一推敲,她终于想到这可能是怎么回事了,脸上浮起了一重悲色,失声叫道:“杜大哥!这不会是事实吧!”   杜青怕她泄露得过多,忙拍着她的肩膀道:“寒星!我也希望不是,但不能不作预防,你也别太激动,就当它不可能好了!”   谢寒星目中含着泪光,点点头道:“杜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坏你事的!”   杜青长叹一声,谢寒云却莫明其妙地问道:“二姊,杜大哥!你们在说些什么?”   谢寒星抹去泪珠强颜作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处境太危险,如果杜大哥所料成了事实。那我们不是处处都在韩莫愁的监视中吗?”谢寒云道:“即使如此,你也不必急得掉眼泪呀!”   杜青道:“刚才我们在舱中对谈,怕韩莫愁发现我已偷偷离开金陵后,会对你大姊不利,她是为大姊担忧!”   谢寒云道:“大姊处事很稳健,一定会有适当的应付方法!”   杜青笑道:“我也是这样想,不过你二姊不放心,我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怕谢寒星转不过弯,才抢着替她说了一篇遁词,谢寒星会意,轻轻一笑道:“我近来变得婆婆妈妈了,经常为些不必要的事瞎操心!”   谢寒云毕竟是个小孩子,很容易被他们哄信了,笑着道:“二姊!这是个很好的现象,你变得温柔以后,看起来也美多了。女孩子是不该杀气腾腾的,只是你的改变会使娘很失望,她理想中的女儿应该是雄心勃勃,不让须眉!”   谢寒星悠悠一叹道:“我叫她失望,她更叫我失望!”   谢寒云又是一愕,刚要开口,杜青已一触谢寒星道:“运河上这么多的船,比金陵还热闹呢!”   谢寒星也知道是杜青要她岔开话题,笑着道:“是呀!我没有出过远门,还以为天下只有金陵才是首屈一指的大都城,谁知扬州比金陵更繁华百倍!这些船是干嘛的?”   杜青道:“自然是运货的!”   谢寒云问道:“扬州没什么出产,那来这么多的货运出去?”   杜青道:“扬州是海运、河运的中心,江南的米从这里出去,近海的盐由这里集中,输入内地,船只来往,自然多了,天下的富户,多半是在扬州……”   谢寒云笑道:“听说此地还盛产美人,声色甲天下,杜大哥,你领略过没有?”   杜青笑笑道:“没有。我以前来的时候年纪太青,不懂得追逐声色,以致失诸交臂!”   谢寒云道:“这次你可以去见识一下了!”   杜青笑道:“我不敢,你们姊妹俩回去告我一状,我可受不了!”   谢寒云笑道:“不会的!大姊不是个醋娘子,在家里她可没禁止那些姊妹跟你亲近呐!”   杜青道:“我不是怕你大姊,是怕你家那一大群母大虫。我道貌岸然,不苟言笑,已经不堪其扰,如果给她们知道我在外面涉足花场,回去后还能饶我吗?”   他的话使两姊妹想起昨夜那一场聚会,以及在一大群姊妹中的尴尬情形,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已渐渐接近了扬州的水上码头,快舟拢岸,杜青到船中换下了伪装的渔夫装,穿上一件青布夹袍,腰下系剑,又成为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侠客!   谢家姊妹也脱去寒装,锦衣玉裳,只是杜青别出心裁,为谢寒云的发边簪上了一朵白绒花!   谢家云不满地说道:“你真要我替王非侠服丧带孝?”   杜青轻拍她的肩头,劝慰道:“小妹妹,人子之礼不可废。那天在庙里你已经替王非侠守孝尽礼了……”   谢寒云道:“那时我是尽心,可是我不愿在娘的面前低头!”   杜青低声道:“小妹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何况王非侠的身份并不辱没你!”   谢寒云沉声道:“我知道!王非侠是个江湖风云人物,做他的女儿,也许比我这谢家三小姐还光彩,可是我恨他们为什么不敢公开地承认我!”   杜青轻叹一声道:“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今天我希望你能以王非侠的女儿身分前……”   谢寒云瞪大眼睛。刚想表示反对,杜青庄重地道:“小妹妹,这是我的要求!不,是我的请求,请你无论如何要答应,算是帮我的忙!”   谢寒云吁了一口气道:“好吧,出门前大姊也是这样说的。为了你们,我只有答应了,可是我不明白,这能帮你什么忙?”   杜青道:“我到扬州来要一样东西,那是你母亲与王非侠共有的,如果我开口,你母亲一定不肯给我,可是你以王非侠后人的身分前来,至少不会吃到闭门羹。”   谢寒云愕然道:“要什么东西?”   杜青道:“到时候再说行吗?”   谢寒星忙道:“小妹,你现在不必问,大姊不是交代过吗,一切要听杜大哥的指挥!”   谢寒云闻言不吱声了。大家上岸后,漫步进城,只见商栈林立,高楼连云,果然是另一番繁华气象!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大词人姜夔一阕《扬州慢》,道尽了这名城风光。杜青在年幼时,曾经跟父亲到过王非侠的家中,他记得王家的故宅在瘦西湖畔,所以一路行去,十几年旧地重游,景象却欲不陌生,绿杨翠竹,一弯流水,绕着一片大庄院,庄前白石为桥,气派宏大。现在,那气派更不得了了,只见在翠竹春柳夹杂的围墙外,多了一道高有丈余的砖墙,墙上还插着尖锐的铁矛,似乎是防范宵小偷越。庄门关得紧紧的,庄前还起了碉楼,由几个跨刀的壮汉在上面守着,好像里面住了什么重要人物似的!   杜青在门口看了一下道:“王非侠一死,此地竟变得门禁森严了!”   谢寒星冷冷地道:“娘不象居孀,倒象是在这儿做土皇帝了,连官府都没有这份气派!”   他们三人在庄前驻足,已经引起碉楼上巡守者的注意,一个大汉喝道:“什么人?快走开,这是私宅……”   杜青朗声道:“江湖朋友过访!”   那大汉道:“本宅主人已经去世,任何江湖朋友都不接待,三位请回吧!”   谢寒云忍不住问道:“这庄子是谁在当家?”   那大汉道:“夫人!”   谢寒云道:“那我们就请见夫人!”   大汉道:“夫人正在居丧,任何人都不见!”   谢寒云道:“你去回报夫人,说是金陵姓谢的求见,她一定会接见的。”   大汉道:“不必去通报,夫人交代过,尤其是金陵来的人,更不予接见!”   谢寒云怒声道:“混蛋,你是什么人,敢擅自作主?去问一声,就怕跑断你的狗脚了?”   那大汉见谢寒云出口伤人,唰的一声,由碉楼上跳下来,单刀一摆,拉开架式道:“哪来的混蛋东西,敢到此地来撒野?”   杜青见这大汉身形稳健,说话中气十足,武功的底子很扎实,就低声对谢寒云说:“我想得不差,要想进门,一定得借重你的身份!”   谢寒云点点头,见那大汉仍然挺刀作势,迎上去道:“这是王非侠的家吗?”   那大汉道:“不错!”   谢寒云又问道:“王非侠经常不在家,夫人没来以前,这儿是谁在管事?”   那大汉道:“就是我!”   谢寒云冷冷地道:“王非侠生前交游很广,过往的江湖朋友很多,你既然是总管,应该人头很熟!”   大汉道:“当然了,主人生前的过往朋友,我全认识,你们年纪太青,绝不可能是主人的朋友!”   谢寒云冷笑道:“王非侠大部份时间客居金陵,他在金陵的熟人你也认识吗?”   大汉道:“不认识。金陵是主母的居处,主母交代过了,凡是金陵来的人概不接待!”   谢寒云沉声道:“你在王家多久了!”   大汉道:“二十多年了,只要是主人的朋友,没有不认识断魂刀刘宗的!”   谢寒云冷冷地道:“这就怪了,我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他家里还有你这么一个大总管!”   那大汉一怔,呐呐地道:“你是……”   谢寒云沉声道:“我是王非侠的女儿,你既能在王家当了二十多年的总管,怎会不认识我!”   断魂刀刘宗愕然片刻才道:“主人没有说他有女儿!”   谢寒云冷哼一声道:“你去问问看!”   刘宗呆了一阵,回身跳上碉楼,大概又过了一盅茶的功夫,紧闭的门打开了,仍然是刘宗出来接待,神色已恭谨多了,拱手道:“小姐,在下不知道是小姐前来……”   谢寒云哼了一声道:“你自称什么?”   刘宗道:“主人在世之前,对我都是兄弟相称!”   谢寒云道:“那你该叫我侄女儿呀!”   刘宗忙道:“虽是主人抬爱,在下怎敢以长辈自居!”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你既然不敢做长辈,就得守规矩,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刘宗垂手道:“是!小姐!”   谢寒云冷笑道:“以后对我不准再自称在下,尊卑有序,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刘宗仍是垂手道:“是,属下该死!请小姐恕罪!”   谢寒云又问道:“我娘呢?”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主母扶柩归来后,闭门谢客,断绝来往,连属下都不肯接见!”   谢寒云冷笑道:“我也不能见吗?”   刘宗道:“是的!属下刚才去请示,主母说小姐来了很好,叫属下小心侍候,凡事只当在自己家中一样,不必再去麻烦主母了!”   谢寒云怒声道:“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家!”   刘宗道:“是!属下口齿笨拙,不善言词,请小姐多多恕罪!”   进门之后,杜青见庄中往来的人很多,全是身具武功的劲装大汉,乃笑着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刘宗道:“他们都是本庄的庄丁家人!”   杜青哦了一声道:“十几年前我来过一次,好像没有这么多人嘛!”   刘宗道:“近几年主人不常在家,是以人手多了一点!”   杜青道:“为什么呢?主人不在家,事情少,应该不需要什么人手才是呀!”   刘宗道:“主人行道江湖,朋友多,仇家也不少,唯恐有人乘主人不在家,前来扰乱家宅,才示意我训练一批人手,以作预防!”   杜青笑道:“预防什么呢?据我所知,王世伯家中别无人丁,只有这个女儿,又不住在家中……”   刘宗道:“主人誉满江湖,即使被人损坏了了宅中一草一木,传出去亦有损主人之声威!”   杜青哦了一声道:“敢上此地来生事的人,必非庸手,这些人能应付得了吗?”   刘宗傲然一笑道:“这些人平时由我训练,主人每年回家时,又亲自指导,以武功而论,个个都堪与江湖上一流高手并列。去年曾有川中五鬼到此地来寻主人的麻烦,主人虽不在家,可是我们只派了三个庄丁,就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而去!”   杜青笑了一下,不再问话。刘宗陪他们进了大厅,随即问道:“小姐是回来长住,还是来看看就走?”   谢寒云沉声道:“这也要你管吗?”   刘宗忙垂手陪笑道:“不是这么说,如果小姐准备长住,属下就去准备住所……”   谢寒云哈哈地道:“那怕我在这儿只呆一个时辰,你也得把一切都安排好,别忘了我才是这儿真正的主人!”   刘宗虽然垂手陪笑,却有点神色不悦地道:“小姐这样一说,置主母于何地?”   谢寒云眼睛一瞪,说道:“娘的家在金陵!这儿的事应该由我作主,娘如果不服气,可以跟我当面弄弄清楚!”   刘宗强笑道:“是属下多嘴。主母交代过了,她已经不理世务,全凭小姐作主!”   谢寒云冷笑道:“你明白就好,现在我饿了,你去叫人准备吃的,回头我还要好好问你一下,把家务查点清楚,我觉得你这个总管并没有尽责!”   刘宗喏喏连声,垂手告退。等他走了后,谢寒星低声道:“小妹!你太过份了,娘已经把金陵的家让出来了,看你的意思,似乎想把此地也接过来?”   谢寒云冷笑道:“我觉得这里很不对劲!”   杜青微愕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谢寒云用手一指道:“王非侠是此地的主人,他的灵柩是回故里,还没有终七,何以这儿没有一点居丧的气氛?”   杜青怔了一怔道:“也许是令堂不愿铺张。”   谢寒云冷冷笑道:“这不是铺张,是应有的礼数,主人去世了,宅中没有一个人穿白守丧,这成什么体统!”   杜青道:“门禁森严,没有人上门,自然就不必大事铺张了!”   谢寒云道:“杜大哥,我在帮你的忙,你怎么反而帮别人的忙呢?”   杜青又是—怔,谢寒云笑道:“你跟二姊在舱中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杜青与谢寒星的脸色都为之一变,谢寒云道:“我不怪你们,因为这事情关系很大,我是个小孩子,你们怕我误事才不让我知道,所以我不动声色,向你们证明小孩子也能做大人的事!”   杜青长叹道:“寒云,你比我意料中沉着多了,早知如此,我当然不会瞒着你!”   三人相对默然,谢寒云才道:“这里充满诡异,我一定要弄清楚!”   杜青低声道:“既然我们的来意你都知道了,以后的言行要十分小心,不该说的话,绝不能露半句口风!”   谢寒云冷笑道:“难道还有人敢害我不成?”   杜青道:“你是此地的主人,当然不至于,可是也对我们此行增加了许多困难!”   谢寒云点点头道:“我晓得!”   坐了一会儿,仍是那刘宗前来通报道:“小姐,吃食准备好了,请示开在那里?”   谢寒云道:“自然是在饭厅,这还用问吗?”   刘宗道:“饭厅太大,小姐只有三个人……”   谢寒云沉声道:“这是我第一次回家,用第一餐饭,一定要在饭厅里正正经经地吃!”   刘宗垂手应了一声是,然后才道:“饭厅是主人宴客之所,可以摆几十桌呢,主人谢世以后,饮宴自然停止了,一时来不及整理,请小姐将就一下,暂时在别处先用一餐好吗?”   谢寒云眉头一锨道:“现在家里有多少人?”   刘宗道:“除了粗使长工仆妇……”   谢寒云道:“不必除了,一共有多少人你报出来!”   刘宗只得道:“长工二十九名,仆妇九名,使女丫环十七名,庄丁一百二十四名,管事六名,还有三位书办先生,总计一百八十八人!”   谢寒云冷笑道:“宅子里倒养着不少闲人!”   刘宗道:“那些庄丁都是主人昔年的手下,分派在各地办事的;那六名管事是主人的入门弟子,统率那些庄丁,最近都才回来!”   谢寒云道:“我爹又不是开山立柜的强盗响马,要那么多人办什么事?”   刘宗道:“主人在江湖上名望很高,交游极广,除扬州本宅外,还有许多别业,都是由这些人管理的,平常家中只有那些佣人使女而已!”   谢寒云道:“限你在半刻之内。把饭厅整理好,把全体庄丁佣仆集中在那里,我一面吃饭,一面处理家务,这个家太不像样了,我要好好整顿一下!”   刘宗皱皱眉头,但仍是答应着去了,刚走到门口,谢寒云把他叫住了道:“你再通知夫人一声,请她也到饭厅上来,我有很多事要跟娘商量!”   刘宗也答应了,转身退出。杜青低声道:“小妹,你究竟想干什么?”   谢寒云笑道:“管家呀!我不能白来一趟,总得把家务整出个头绪来!”   杜青叹了一口气道:“寒云,我知道你很能干,更知道你想做些什么,只是我希望你别太过份了……”   谢寒云柔婉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也在这里,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以立即纠正我呀!”   杜青无语,又过了一阵,刘宗再度前来相请。   他们相偕进入大厅,只见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人,分成男、女和庄丁三列,正中一张桌上陈设了酒菜,旁边还有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三个斯文打扮的老先生,桌上放着帐簿、算盘和笔墨等。   他们走过去时,刘宗用手一比,全体一齐弯腰,发出闷雷似的声音道:“参见小姐!”   谢寒云点点头,刘宗又指着那三位老先生道:“这是龙书锦先生,柳群先生,平步云先生!都是主人的老朋友,几十年来,一直是他们三位替主人照管家业!”   谢寒云躬身作礼道:“三位世伯偏劳了!”   那三人也回了礼,龙书锦含笑道:“不敢当,老朽等飘泊无依,多蒙王兄收容,得以一技之陋……”他说话时虽然勉强压着中气,但仍然使人有点震耳的感觉,显然是个内家高手。其他两人没有说话,但双目精光毕露,亦非等闲。谢寒云摆摆手道:“三位世伯请坐!”   三个老人告罪就坐后,刘宗又介绍了六名管事,都是龙字排列,林龙飞、莫龙胜、黄龙扬、白龙生、张龙海、赫龙威,谢寒云客气地叫了一声:“六位师兄。”   林龙飞连忙道:“小姐如此称呼,属下等万不敢当!”   谢寒云道:“听刘总管说六位都是家父的及门弟子,自然是我的师兄了!”   平步云道:“小姐,王兄教过他们武功是不错的,但没有正式行拜师收徒之礼,所以他们仍然是下人,小姐不必太客气!”   谢寒云点点头,杜青忽然道:“还有一位潘金风大姐是否也在场呢?”   仆妇群中走出一个素衣女子,约摸有三十多岁,神情漠然地道:“在!公子有何见教?”   杜青笑道:“不敢!在下只听说江南武林人物中六龙一凤,向称翘楚!”   谢寒云微露惊异地道:“杜大哥认识他们?”   杜青道:“江湖道中,提起六龙一风,谁人不知!只是没想到与王世伯有渊源而已。”   潘金凤道:“我们七个人都是主人一手训练出来的亲近下属,奉命分处各地为主人效力。因为江南地带,一向平静无事,我们能力虽薄弱,尚可应付,自然就不必抬出主人的名号了!”   谢寒云道:“我不明白家父究竟有什么事要借重各位呢?”   平步云递过一本册子道:“这不过是一点生财的别业托他们代为照顾而已,这册子上记得很明白!”   谢寒云随手一翻,见上面记着一笔笔交来的款项,有的写着狮子林,潘,交进白银四千两,年、月等等。   平步云道:“狮子林是一家酒楼,在淮阳大街上,是首屈一指的名楼,向由潘大姐主持经营!”   谢寒云再看下去,只见那些记载多半是生利的行业,茶楼、酒馆、客栈、商号、珠宝行等不一,不禁皱眉道:“我爹还经营着这么多的行业?”   平步云笑道:“小姐,王兄的应酬很多,家中又养着这么多人,光靠一点祖产是不够的,必须另谋生财之道,何况这些行业都是利市百倍的生意……”   谢寒云点点头道:“那么现在这些行业都还在了?”   平步云道:“是的,这些行业是本庄最大的财源收入,自然要维持下去了!”   谢寒云道:“可是这几位主持人都回来了!”   平步云道:“没关系,那些行业都有了基础,主持人不在,业务照旧,不会受影响的!”   谢寒云又问道:“那各位主持人回来又为了什么呢?”   潘金风:“是主人……”   刘宗飞快地接口道:“主人弃世,他们感念主人的恩德,回来守丧!”   谢寒云偏头问道:“柳世伯,是这样吗?”   柳群一直没开口,直到谢寒云问到他,他才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的,这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谢寒云道:“各位对家父如此盛情,我十分感激!”   龙书锦叹了一声道:“故人已逝,感念旧情,使人不胜唏嘘……”   谢寒云看出三个老家伙中,唯独他最狡猾,于是冷笑一声道:“龙世伯,你是家父的故人,我说话也不太顾忌了,这个家究竟是谁在作主?”   龙书锦道:“自然是主人作主……不过主人弃世后,夫人就当家了,可是夫人哀感过度,不理家务,家中的事,内里由老朽担当,外面则由刘老弟偏劳!”   谢寒云道:“那就没有我说话的地方喽?”   龙书锦一怔,连忙道:“这是老朽失言了。小姐是本宅名正言顺的主人,小姐未来之前,我们勉强担当,小姐来了之后,自然是小姐作主!”   刘宗道:“方才属下请示过夫人,夫人说小姐肯来管家很好,故而把家务都交在这里,小姐请点收!”   三个老人各捧起一本帐册,交了过来,谢寒云既不接,也不作表示,他们只有放在桌上,谢寒云这才问道:“王家还有多少财产!”   龙书锦道:“各处财产都在帐册中!”   谢寒云道:“我是问现下可以使用的动产有多少?”   平步云道:“这是老朽经管的,确数尚未得知,要计算一下才能奉告!”   说着拿起算盘,正待清理,谢寒云说道:“平世伯,不必算了。我只想知道能否拿出十万两来?”   平步云道:“小姐说笑话了,库房中的藏银比这十倍还不止!”   谢寒云冷笑道:“原来家父不穷!”   平步云道:“王兄家财万贯,富甲天下!”   谢寒云沉下脸道:“那为什么他死后如此萧条,连个丧事都办不起!”   平步云怔了一怔才道:“主人灵柩抵家之日,我们已经延请僧侣超度亡魂了!”   谢寒云冷笑道:“我爹死了几天了?”   平步云道:“这个小姐该比我们清楚!”   谢寒云冷冷地道:“我当然比你们清楚,才提出这个问题。据我计算,明天就是先父头七四煞之期,我特地赶回来,总以为此地什么都安排好了,谁知家中竟连个灵堂都没有,先父空有亿万家财,千百故旧,一时撒手,连个记得他的人都没有了!”   三个老人被她说得满脸通红,龙书锦尴尬地道:“小姐这样一说,我们真是惭愧得无地容身了。主人仙游,我们当然难过,可是主母交代说不必铺张陈设,守丧重在心意,叫大家守心丧就够了!”   谢寒云冷冷地道:“那么我是在多事了?”   柳群忙道:“小姐也是一片孝思,不能算是多事。只是事生重于哀死,小姐仍以主母的意思为……”   谢寒云眼珠忽地一转道:“那我只好在大门外另设长棚,布置灵堂,为先父发丧了!”   三个老人同时讶然道:“这是为什么?”   谢寒云道:“先父亡故的第二天,我曾在金陵城郊的清凉寺设灵致丧,没想到会有许多道上的旧雨前来吊丧,我觉得先父知交满天下,那样办后事太简略了,故而对那些吊丧的人说,准备在扬州故居重新开孝,隆重地办一次丧事!”   龙书锦忙道:“我们怎么不知道。”   谢寒云冷笑道:“对于家父生前交了多少朋友,我一无所知,清凉山举丧之时,一张讣闻都没有发,居然有那么多人来了,世伯们这儿未曾通知,是我的礼数不周!”   龙书锦陪笑道:“老朽不是那个意思!”   谢寒云道:“那么世伯是什么意思呢?”   龙书锦道:“老朽是说小姐在金陵宣布要假本宅隆重举丧,我们怎么毫无所闻?”   谢寒云冷冷地道:“我在金陵做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龙书锦道:“应该会知道的!”   谢寒云眼睛一瞪,平步云干笑道:“主人为了便于跟家里的人联络,在金陵设有一两个专门负责通信的人,小姐在清凉寺的情形,他都回来报告了,似乎没有听见说过要另行举丧的事!”   谢寒云明知他是在说谎,却苦于无法拆穿他,只得把眼睛望向杜青,求他帮个忙,杜青沉吟片刻才道:“这件事是有的,不过不在当天,而是第二天在莫愁湖畔的韩家堡,寒云一定是忘记了!”   谢寒云立刻道:“是啊,现在我记起来了,我是第二天宣布的,刚好所有的人都在场!”   杜青又道:“那天除了与会的人外,只有韩家的人在场,所以贵宅的人不可能前去探听消息……”   平步云嗯了一声道:“那主人的朋友也会给我们一个通知的!”   杜青道:“那天与会的人,只有千手神剑查子强离开了金陵,其余的都被困在韩家堡,除非是查子强前来通知,而贵宅的人并未得知此事,可见查子强没有来!”   谢寒云抢着道:“我现在通知也不算迟,反正我的话说出去了,如果这宅里不能让我举丧,我就在大门口设棚致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先父死后丢人!”   三个老人对视一眼,才由平步云道:“小姐说得很是,既然小姐已经发出通告,当然要在宅里举丧,我想主母也不会反对的,但不知小姐要定在哪一天?”   谢寒云道:“我还没有决定!”   平步云道:“这就难了,日期未定,要如何筹备呢?”   谢寒云冷笑道:“现在就开始准备;每天都设下灵堂,直到家父七七丧期过去!”   平步云道:“那不是太长了吗?”   谢寒云道:“大户人家举丧,可以长达半年,以家父的身份地位,只办四十九天丧事,不算太过份吧!”   龙书锦干咳一声道:“这得跟主母请示一下!”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娘同不同意,我都事在必行,如果娘反对,我就在大门外设棚,而且我可以自己掏腰包,不花王家一分银子!”   柳群连忙道:“这是什么话,主人留下遗嘱,全部财产都交给小姐,你尽可自己动用!”   谢寒云这才笑道:“那就麻烦三位多费点心,连夜就把灵堂设好,延僧请道,说不定明天开始,就会有人上门来吊唁了,一切都得像个样子,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三个老人同声应是,谢寒云接着说道:“我是孝女,一定要守灵的。如果有客临门,娘出不出来,也请先问她一声!”   平步云道:“老朽立刻就去请示!”   说完又对书锦柳群道:“二位兄台在此陪小姐用饭,我去向主母请示一声!”   他走了之后,谢寒云朝刘宗道:“请大家也下去吧,马上就要大忙起来了,各位多辛苦一点,等丧事办过,我再给各位磕头道劳!”   刘宗恭声道:“不敢当,这是我们应尽的本份!”   他似乎知道平步云进去请示只是一个形式,谢寒云的吩咐已经是决定了,因此不等平步云出来,就分配工作,王非侠门下的六龙一风,都各按职司,分配妥当!   杜青见他处事十分老练,刹那之间,已经把工作分配得井井有条,而且按照计划,好像是极为隆重的一次盛典!   心中一面暗暗佩服刘宗的筹划能力,一面又替谢寒云担心,因为邀众设灵开丧只是她随口说来的,根本没这回事,如果此地大张旗鼓地办了开来,到时没有人前来,岂不是大为尴尬。   因此连忙咳了一声道:“寒云,那天你只提了一句,听见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我看还是简单一点的好!”   谢寒云似乎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不,一定要如此隆重,我并不指望承受这份遗产,即使全花完了,我也不在乎,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爹!”   杜青见她没有明白,只得提醒她道:“这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人来的问题,即使你所邀的人全来了,也不过是三四十位……”   谢寒云淡淡一笑道:“那就要看各位世伯与刘总管的诚心了,我爹生前既是名满天下,无论如何,也不会使这场丧事太冷落的!”   刘宗还没有离开,闻言连忙道:“是,属下一定尽力!从现在开始,广传武林贴,通知天下武林同道,定然要使这场丧事成为武林一大盛会!”   谢寒云立刻道:“很好,明天一早,你就把名单列出来交给我,我照单点名,如果有人不到,我就认为他瞧不起我爹,丧期一满,我就找上门去!”   龙书锦一怔道:“这是干什么?”   谢寒云冷笑道:“七禽剑、鹰爪王的身份如果惊动不起他们,必然是相当有地位的人物,我当然要去拜会一下!”   刘宗在旁道:“这种事何敢劳小姐出马,属下等自然会有适当处置的!”   龙书锦两眼一瞪道:“刘宗,你管的事未免太多了吧?这不在你的职权之内!”   刘宗微微一笑道:“属下完全是禀承小姐的意旨行事,再说属下身为总管,这也在职权以内,倒是龙老有点越权了!”   龙书锦一拍桌子吼道:“你说什么?”   刘宗平静地道:“龙老别生气,您的职务是司帐,其余的事不劳费心!”   龙书锦怒道:“你是说我管不到你?”   刘宗双手一摊道:“龙老是前辈,又是主人的知交,自然管得到属下,可是属下现在是听小姐的命令行事,有什么问题,龙老应该去跟小姐讨论!”   谢寒云淡淡一笑道:“龙世伯,我是为先父尽一点心,您应该多加支持才对!”   龙书锦气得刚要发作,平步云却从后面转了出来道:“龙兄怎么了?王兄生前将我们当作朋友,有事可以随便发脾气,现在小姐当家,我们只是帐房书启先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   龙书锦张大了眼,呼声问道:“你进去问过王……夫人了,她怎么说?”   平步云道:“主母说一切由小姐作主!”   龙书锦哼了一声,拂袖离座,愤然而去,平步云笑着向谢寒云道:“老龙的脾气太坏了,小姐多担待一点!”   谢寒云淡淡地道:“他是老世伯,发发脾气没关系,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脾气!”   柳群这才笑道:“老龙不是对小姐发脾气,而是怪刘总管对他太不礼貌!”   刘宗道:“属下怎么敢呢?柳老看见的,属下并无失礼之处,小姐怎么吩咐,属下怎么办而已……”   平步云皱眉道:“好了,好了,大家都不必说了。老龙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看他是个前辈,你该让他一点!”   刘宗神色一正道:“别的地方属下一定不敢僭越,只是他的意思与小姐的说法相抵触时,属下该听谁的?”   平步云道:“自然是听小姐的!”   刘宗道:“这就是了,刚才就是为了这个……”   平步云道:“那就是他的不对了,我跟柳兄去劝劝他,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说完又对谢寒云道:“请小姐多多原谅,老龙有点倚老卖老,但他对王兄的确是忠心耿耿,绝不是存心轻慢小姐的、老朽立刻去劝劝他,回头叫他给小姐陪罪!”   谢寒云笑道:“那倒不敢当,我年纪轻,懂事不多,还希望各位世伯多多教诲!”   平步云笑道:“小姐太客气,名份所属,我们应该如此的!”   说完招呼柳群走了,谢寒云见刘宗还站在一旁,连忙道:“刘总管也请休息吧!”   刘宗道:“屑下理应在此侍候!”   谢寒云道:“不必,我们自己会吃,而且我还有话要跟杜大哥与二姊商量!”   刘宗只得拱手道:“那属下告退了,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出言招呼!”   谢寒云道:“需要时我会招呼的,可是如果我不招呼,绝对不准有人在旁边走动!”   刘宗应了一声,把厅中的人都赶走了。   谢寒云这才低声问道:“现在能谈话吗?”   杜青朝四下扫了一遍,见桌后丈许处设了一道屏风,乃用眼睛微一示意,谢寒云已经明白,猛地离座飞身,以绝快的手法拔出长剑,向那道屏风面上刺去,等她拔出剑来时,剑锋拖过绸面的屏画,染了一点腥红。   那分明是有人躲在屏后,被剑刺伤了,谢寒云脸色一变。历声叫道:“刘宗!”   刘宗由边门匆匆地跑来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谢寒云用剑一指屏风道:“谁躲在后面?”   刘宗连忙道:“没有人!”   谢寒云冷笑道:“没有人那就是有鬼了;我明明感觉有人躲在后面,刺了一剑过去,剑上还有血呢?”   刘宗道:“不可能吧!”   谢寒云用手一指屏风上的破孔道:“你自己看,难道这屏风受了伤还会流血!”   刘宗转到屏风后面。将屏风收了起来,然后指着一头死去的鹦鹉道:“没有人!小姐是刺着这头畜生了!”   谢寒云过去一看,屏风后摆着一具铜架。那头鹦鹉还在地下颤动,头被砍断了,滚在一边。   杜青笑道:“这后面不是养鸟的地方吧!”   刘宗笑道:“本来不是放在此地的,因为小姐临时要用客厅,下人来不及收拾,暂时移放在此地,属下一定要好好处罚这个家伙!”   杜青明知他在说谎,却也佩服他应变的急智,刹那之间,掩饰得天衣无缝,就笑着说:   “那倒不必了,以后叫他们多小心就是了!”   刘宗应了一声,拾起鸟尸离开。三人回到座上,杜青才低声道:“经过这次教训后,他们可能不敢再偷听了,但是我们说话还是应该特别小心,最好是不说!”   谢寒云的声音虽低,但显得很焦急地道:“不行!我有满肚子的问题,如果不弄清楚,以后我真不知如何应付!”   杜青笑道:“你应付得很好。虽然略嫌莽撞。但比我想像中好得多!”   谢寒云一怔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杜青道:“错在你坚持要大举发丧这一点!”   谢寒星愕然道:“我觉得小妹没有错,此地一定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所以才聚集了这么多人,对外都严密封锁,小妹这样,恰巧破坏了他们的预谋!”   杜青摇头道:“错了!小云这一着刚好合他们的心意,也间接帮了他们的忙,这里一切都显示着将有一番大举动,正在找不到借口发布,小云的作法,使他们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借发丧之名,邀集天下武林人士……”   谢寒云一怔道:“不会吧?如果他们有这个打算,为什么要紧闭堡门?”   杜青道:“那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要对外保守秘密。我们这一来,恰巧促成了他们的计划!”   谢寒云道:“何以见得呢?”   杜青笑道:“你没见那个刘宗分配任务时条理分明吗?不管他多能干,绝不可能在刹那间设想得如此周到,可见他们是筹划已定,临时变个名目,再者刘宗不过是个总管而已,小云只交代了一句话,他立刻就发号施令,布置一切,而且又隆重,又周密……”   谢寒云怔了一怔道:“不会吧,假如一切都是计划妥当,那个龙书锦应该也知道的,何以他要来表示反对呢?”   杜青笑道:“他并不是反对,只是怪刘宗自作主张而已,我想原来的计划是他拟就的,临时加以更改,使他心中不快罢了。在我的猜测中,不久以后,他一定会前来道歉,自承失态……”   谢寒云怔了半天才道:“那怎么办,我是否要下令取消发丧呢?”   杜青道:“既然做了,就干脆做下去吧。我们静观其变,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些什么?”   谢寒星顿了一顿道:“我实在想不明白,这里究竟是谁在作主!”   杜青道:“如果王非侠没死,当然是他作主,如果他死了,就是令堂在作主!”   谢寒云道:“杜大哥的看法呢?”   杜青笑道:“王非侠未死的成分居多!”   谢寒云道:“我也是这样想!”   杜青笑道:“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谢寒云道:“我有两点理由,第一:老王如真死了,这些人绝不会毫无悲戚之态,庄中也不该毫无居丧的气氛;第二,如果是娘在作主,她绝不会让我在这儿发号施令,占尽威风,只有老王在暗中支持,这些人才能让我如此胡闹!”   杜青道:“不错!王非侠对你可说是爱护备至,唯其如此,你不该再称他为老王!”   谢寒云脸上一红道:“我当众已经承认是他的女儿了,可是他装死不肯露面,我仍然是谢家的女儿,就要一直叫他老王!”   杜青笑笑道:“在我们面前,你这样称呼没关系,在别人面前你千万不能乱来。王非侠所以对你这么好,正是为了你承认了他,舐犊情深,才处处关心你,弄得他伤了心,你可惨了!”   谢寒云生气道:“惨就惨,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杜青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小妹妹,别闹孩子气了,照情况看,此地与韩家堡一样,正在暗中筹划作雄图天下的打算,如果真的发动了,势必与韩莫愁有一番争斗,且不管胜利谁属,必将掀起一场大杀劫,为要消除这场杀劫,我们必须取得王非侠这份剑笈……”   谢寒云道:“你认为老王……我爹真有那份剑笈吗?”   杜青道:“肯定有!剑笈是谢家的,王非侠一定先过目了,后来提出的那一份,是他仿制的!”   谢寒云道:“如果我爹得到了剑笈,为什么还要仿制一份去给韩莫愁呢?”   杜青笑道:“韩莫愁得到的那一份一定不会完整,尔虞我诈,这是江湖人一贯的手腕。”   谢寒云道:“杜大哥,你是根据什么作此推论的?”   杜青道:“很简单,如果王非侠没有充分把握,绝不敢暗中作此准备,否则岂非自取其祸?以前双方都不敢随便发动,就是顾虑没有把握击败对方,才互相容忍着,现在韩莫愁认为王非侠已死,可以明目张胆地开始了,这儿也着手进行了!”   谢寒星道:“那么你在船中猜测他们互相勾结的事是不可能了!”   杜青道:“这也不一定,也许以前有点默契,不过在比剑的那一天,韩莫愁先背了盟……”   谢寒星道:“杜大哥,我有一个看法,不知你同不同意?假如他们有点默契的话,大家都没有破坏,是你破坏了!”   杜青一怔道:“我?”   谢寒星道:“不错,那次比剑并没有到决定的关头,大家都在虚应故事,是你闯了去,把剑笈的谜揭穿了,韩莫愁觉得他略占优势,才首先发动了,而娘与老王也将计就计,让他先去得意,暗中却筹备着跟他一争……”   杜青想了一下道:“不错,寒星!你比我看得还透……”   谢寒星又道:“假如有默契,也是娘跟韩莫愁私下接洽的,比剑那天,老王是铁定的牺牲者;所以韩莫愁才杀死了他,可是娘比韩莫愁更聪明,老王的死是假的,哄得韩莫愁相信了,他们两个人偷来到此地,培植实力,以图大举。”   杜青道:“对,对极了!所以那天韩家对小云特别客气,破例放她进去观战,他们认为王非侠必死无疑……”   谢寒云道:“可是在那天的计划中,应战的人并不是王非侠!”   杜青道:“他们可能约好到王非侠应战之日,就是双方真正决胜负之日,所以韩莫愁杀死王非侠之后,志得意满,就公然以武林霸主自居了。而令堂假借扶柩回故里之名,好像是伤心退出争霸,实际上却是另外有所图谋,由此可见,令堂确实比韩莫愁高明一着!”   谢寒星轻叹道:“娘的雄心很大,心计并不高明,这种种预谋,一定是王非侠想出来的……”   谢寒云道:“我爹的脑筋也不见得能想出这种计策,我想都是刚才那三个臭皮匠的神机妙算!”   杜青叹道:“不错!平步云、龙书锦与柳群三个人在江湖上毫无所闻,可是他们的言行举止,都是谋士的样子,由他们在暗中筹划,韩莫愁再精明也斗不过,而且我看你们姊妹俩,也比我高明多了!”   谢寒星道:“杜大哥,你别客气,我们也是想到那里,说到那里,真正论经说道,可比你差多了!”   谢寒云却道:“客气话别讲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谢寒星道:“我看我们目前还是别动,来个坐山观虎斗,假如王非侠胜了,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大碍!”   谢寒云道:“我不敢想,照娘的心性脾气,一但得了志,说不定会比韩莫愁更糟!”   谢寒星笑道:“没关系,只要你在,王非侠一定会把你捧得高高的,你看堡中这些人对你如此顺从,不都是王非侠授意的吗?将来他能称霸武林,自己必不会出面而把你捧上天下第一的宝座!”   谢寒云急了道:“二姊!你怎么开我的玩笑!”   由于着急的关系,她的声音也提高了,杜青连忙看她一眼,她才警觉过来,低声道:   “对不起!杜大哥!可是二姊真把我逼急了!”   杜青低声道:“寒星倒不是开玩笑,事情确实有此可能,王非侠本人也许没有这种野心,可是令堂大人雄心勃勃,非此不足以满足,王非侠对令堂用情极深,只得去满足她了。   再者王非侠想到如果韩莫愁得了志,他们两人必然没有好日子过,为了这个理由,也要奋斗一下!”   杜青一叹道:“你忘了一件事,令堂虽有此心,她本人却没有希望了,否则今天她不会容忍小云如此逞霸的!”   谢寒星道:“这倒是不错,娘放弃金陵的家业,是为了在此地有更大的图谋,可是以她的心性,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容忍!”   杜青道:“韩莫愁在清凉寺中最后施展的几手杀招是从谢家的剑笈中学到的,你们都在场,必定注意到他的剑招是如何出手的!”   谢寒星道:“是左手的剑招!”   杜青道:“不错!那招必须用左手施展,而令堂大人的左手已经……”   谢寒星抢着道:“娘的左手已经毁掉了,是被你削断了手指……”   说到这里,她又有点不安连忙改口道:“不过这得怪我,如果不强迫你拼命,你也不会施展那式绝招,娘的手指也不会断了!”   杜青苦笑道:“其实大家都有责任,那天我的行为也太急躁了一点,无论如何,我不该为了赌气而施展那式剑招的,尤其对一个素无仇怨的女孩子……”   谢寒星道:“绝不能怪你,我那天是存心杀死你,如果不是你的剑法比我高的话,我一定会杀死你!”   谢寒云问道:“二姊!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在那天非要杀死杜大哥不可,杜大哥跟我开个小玩笑,可没有惹着你呀!”   谢寒星沉默片刻才道:“我说出来也许会使你们看不起我,杜大哥是王非侠找来跟大姊成婚的,我拿他跟查子强一比,就下定决心杀死他!”   杜青问道:“这事与查子强有什么关系?”   谢寒星低下头来道:“娘早把内情告诉我了,她认为杜大哥绝对通不过韩家那一关,所以把希望全寄托在查子强身上!”   谢寒云道:“我还是不明白!”   谢寒星道:“这还什么难懂的,娘的意思要我在三年后嫁给查子强,她已经研究过查子强的千手神剑,认为他若能将我们谢家剑法融合贯通,三年后必何胜过韩莫愁,她的私心中想叫我的丈夫成为天下无敌的剑手!”   见另外两人都没有开口,谢寒星接着道:“查子强早就到了金陵。我偷偷去看了他,等我见杜大哥后,怎么肯甘心嫁给那样一个人呢?”   谢寒云这才道:“所以你才要杀死杜大哥,让大姊嫁给查子强!”   谢寒星道:“当时我是这个想法,大姊对嫁给谁都不在乎,我可不行,尤其是想到我要永远跟查子强这样一个人过一生时,我说什么也受不了!”   杜青道:“其实查子强倒是一条值得尊敬的汉子。”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32   第三十一章 孤星浮云妍月华     谢寒星道:“尊敬是一回事,嫁给他又是一回事,我绝不能为了尊敬他而嫁他,何况那时我只看见他的外貌,只觉得他面目可憎,并不知道他为人如何!”   杜青道:“令堂对你是有所独偏,难道她不知道你不愿意吗?”   谢寒星道:“自然知道,我已经公开跟娘提出反对,可是她说谢家的女儿嫁人只为了责任,并不是为了感情……”   杜青忽又问道:“令堂向你保证过查子强一定能胜过韩莫愁吗?”   谢寒星道:“说过,她准备在比武之后让我与查子强成婚,用三年的时间,必定可以把他造就成举世无二的剑手!”   杜青想了一下道:“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的目的不是栽培你,查子强不会永远跟你在一起的,他即使不死于韩莫愁的剑下,也会死在令堂之手!”   谢寒星道:“这是怎么说呢?”   杜青道:“令堂偷看过家藏的剑笈是毫无疑问的了,而查子强的加入只是一个过渡,她把剑笈中的六成传给查子强就足够杀死韩莫愁了……”   谢寒云忍不住问道:“你怎知道呢?”   杜青道:“她交出的剑笈被韩莫愁看过了,里面最多只有三四成,韩莫愁施展起来,已经如此历害,余下的可想像而知。杀死韩莫愁后,她会把查子强也杀死,然后把所有的剑式全部传给寒星,使她独步天下……”   谢寒星问道:“你怎么知道娘一定会杀死查子强呢?”   杜青道:“这很简单,她为了选定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丈夫,就是为了将来除去他时,你不会反对!”   谢寒云道:“假如我家的剑笈真有这么厉害,娘把它学成了,自己就足以称雄天下,何必还要等那么久呢?”   杜青道:“谢家的剑笈与韩家的剑笈合起来才能成为一套,令堂自己知道了一半,韩莫愁也一定看过了另一半,大家都想得到另一半,但也知道对方绝不肯交出来,所以必须拖下去,利用三年一次比剑的机会来吸取对方的剑式!”   说完又道:“韩莫愁虽然心计极工,可是他飞扬跋扈,还不太知道藏拙,令堂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谢寒星想想道:“娘知道我一定会同意她的做法吗?”   杜青一叹道:“令堂在你们三姊妹中,最钟爱的是你,所以她纵容你,养成你乖张的性格,照你以前的心性,你可能会同意的!”   谢寒星双眉一皱道:“不错,娘以前对我的脾气不但不加阻止,反而存心惯纵,她是有计划把我造成一个不通人情的怪物,所以到了后来,她对我很不满意!”   杜青道:“她怎么对你不满意?”   谢寒星红着脸道:“那次伤了你之后,我心中十分后悔,言行也变得多了,娘对我十分失望,骂我没出息。原来她是很喜欢我的,有一天我为了你伤势变剧,站在窗前流泪被娘看见了,从此她就没再理我。”   杜青轻叹道:“很多事情变化都出乎她的预料,所以才逼得她叫王非侠出头,利用那次假死,躲到这儿来潜练剑术!”   谢寒星道:“你真的认为王非侠没有死?”   杜青道:“我现在有十成的把握了。令堂是个倔强的人,绝不肯轻易放弃她的计划,也不会把剑式传给别人,对你,她已放弃了希望,她自己又无法施展那些剑式,自然只有王非侠了!”   谢寒云道:“那么我们来求取剑式是行不通的了?”   杜青点点头道:“不错!有令堂在,她绝不愿这些剑式落人别人之手,这是她雄霸天下的唯一凭恃!”   谢寒星道:“假如由三妹向王非侠求取呢?”   杜青摇头道:“也不行,王非侠对小云虽然骨肉情深,但令堂会阻止他们见面的,否则他早就现身了!”   谢寒星有点生气地道:“老王在江湖上那么大的名气,没想到会对娘如此驯从,不但自己俯耳听命,还把手下的人都带来做奴才!”   杜青叹道:“王非侠本人也许没有太大的雄心,可是他深爱令堂,为了使令堂欢心,他什么都可以做。至于那些手下的人,倒不是为了王非侠的缘故,根本是他们自己一个个都野心勃勃,想借重王非侠在江湖上大干一场,否则他们绝不会这么起劲,更不会对令堂如此忠心!”   谢寒云苦着脸道:“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办!”   杜青也只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慢慢等机会吧!我想发丧时,韩莫愁那边也会有举动的,我们只有装糊涂,看情形再说!”   谢寒星道:“光是我们三个人,好像办事情还不够!”   谢寒云道:“回头我叫他们发帖子时,给大姊也送一张去,让她把金陵的人带来,人手就够了!”   杜青笑道:“发不发都是一样,寒月在金陵会有主张的,如果韩莫愁在此地有大动,你不下帖子,她也会带人来的;如果韩莫愁只是派人来刺探一下消息,她就得留在金陵,监视韩莫愁的行动!”   谢寒星似乎颇有感触地道:“大姐实在是个最完美的女人,她除了美丽与柔情之外,还有很多可以给人的东西!”   杜青忘情地道:“是的!能娶到寒月这样的女子,将是男人最大的幸福!”   谢寒云笑道:“你不就是那个最幸福的男人吗?”   杜青轻轻一叹道:“那要等她真正嫁给我之后才算是!”   谢寒云道:“你们不是已经成了亲吗?那天晚上……”   她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住了口,杜青却大方地道:“那天晚上我住在她屋里,也睡在她床上,但是我们并没有成为夫妇,她还是她,我还是我!”   谢寒云不相信,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呢?你们不是互相爱着,名份也定了……”   杜青道:“名份与感情并不是成为夫妇的条件!”   谢寒云忙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算是夫妇呢?”   杜青笑道:“除了名份,感情之外,再加上……”   因为是对两个女孩子说话,他必须含蓄一点,所以道:“再加上互相把自己交给对方!”   谢寒云道:“那天晚上没有人阻止你们呀,难道是大姐不肯……”   杜青摇摇头道:“不,是我不肯!寒月是个思想脱俗的女孩子,她不会计较什么名节的,是我不愿意那样侮辱她!”   谢寒星忍不住道:“你们两心相说,怎么说是侮辱呢?”   杜青道:“我如果要一个女子,必须要经过隆重的仪式,光明正大地拜了堂,然后才得到她!”   谢寒星道:“谢家的姊妹都知道你是我们的姊夫了,甚至于也当面叫你了,你也不否认,难道还不算正式吗?”   杜青笑道:“那是你们的看法,与我心中所想的是另一回事!”   谢寒星问道:“你心中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一定要回去请来你的父亲,由他老人家前来主婚……”   杜青道:“家父对我的婚事绝不会干涉,当然到那一天,还是要请他老人家来主持的,可是我并不为了这个,而……”   谢寒云问道:“那你为了什么?”   杜青想了一下正色道:“如果我要娶一个妻子,一定要准备与她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就不配娶妻……”   谢寒星怔然道:“这么说来,你心里还有别的女子!”   杜青道:“笑话,我岂是那种人!”   谢寒云道:“我也认为你不是那种人,可是你又为什么说自己不配呢?莫非你认为大姐不能与你长相厮守吗?”   杜青道:“你想到那儿去了,我生死未卜,韩莫愁时时想置我于死地,活过了今天,不知道是否有明天,如果我太早得到了她,万一我死了,岂不害了她一辈子!”   谢寒云笑道:“你真是想得太多了,你以为你死了,大姊还会再嫁别人吗?”   杜青道:“会不会是她的事,至少我该给她留个机会,让她嫁别人时,乃是个自由之身,我是个男人,对男人的心情很了解,我娶妻子时,绝不会娶一个寡妇!”   谢寒云道:“你跟大姊的名份尽人皆知……”   杜青笑道:“名份算不了什么,只有事实才能证明一切,男人计较的不是名份,如果要计较,寒月与查子强的名份在我之先,我就不该娶她。”   谢寒云道:“你们男人的想法真怪,我如果要喜欢一个男人,那怕他有一万个妻子,我也非嫁他不可!”   杜青大笑道:“小妹妹,等你长大了一点就会改变想法的。”   谢寒云笑道:“我不会改变,你的理由也不是心里真正心的想法!”   杜青忙问道:“你说我是什么想法呢?”   谢寒云道:“你所以不肯跟大姊现在结成夫妇,是怕你万一被人杀死了,她会伤心得更厉害,更怕你们会有孩子……”   杜青道:“有了孩子又怎么样?”   谢寒云道:“大姐的个性你我都很清楚,你如果死了,她一定不会独生,追随你于地下,可是有了孩子,她就不能这么做了,必须茹苦含辛,甚至于受尽屈辱,也要保全你的骨血,你是怕她受罪!”   杜青呆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小云,你懂得太多了!”   谢寒云庄重地道:“所以你不能再把我看成个小孩子!”   谢寒星却轻声一叹道:“杜大哥!你跟大姐相爱得这么深,似乎没有别人能插足的余地了!”   杜青道:“是的!男子之间,如果能容下第三个人,那就不是真正的爱!”   谢寒星默然了,连谢寒云也不响了,幸好厅门外有人问话,才打破了这个僵局,那是龙书锦的声音叫道:“小姐,老朽可以进来吗?”   谢寒云问道:“什么事?”   龙书锦道:“发丧的名单拟好了,请小姐过目!”   谢寒云道:“这么快?有多少人?”   龙书锦挟着一本厚的册子道:“主人生前交往的朋友故旧,早就有一份记录,老朽只是把已经逝去的人名划掉而已!”   谢寒云接过册子,翻了一下道:“把杜老伯父的名字划掉!”   龙书锦道:“湘南一剑杜大侠是主人生前好友……”   谢寒云道:“有杜大哥在这里,自然不必再去惊动他老人家了!”   龙书锦点头称是,谢寒云又道:“金陵我大姐跟韩莫愁那儿怎么都没有?”   龙书锦道:“谢大小姐自然要通知的,那韩莫愁杀死了主人……”   谢寒云道:“他们又不是仇杀,而且我们送遗体回来的棺木,还是韩莫愁送的,道理上应该请他一下!”   龙书锦点头道:“老朽立刻遵命补上,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谢寒云道:“侄女怎敢吩咐您呢?还是把刘宗叫来,我有事交代他!”   龙书锦朝后招呼了一声,刘宗应命而至,谢寒云道:“刘大哥!一切麻烦你多操心了,讣闻必须在今夜写好,灵堂要在天亮前布置妥当,诵经的和尚道士各请一百人,分成四班,日夜不停,轮流诵经……”   刘宗连声称是,然后问道:“小姐还有什么指示?”   谢寒云道:“我们的住房预备好了没有?”   刘宗道:“早就预备好了。小姐与谢小姐在西厢房,杜公子在东厢客房!”   谢寒云道:“来了半天,我还没有问,我爹的灵柩安顿在那里!”   刘宗连忙道:“主人已经入土安葬了,墓园在后院,主母就在墓旁架了一间草屋守丧,小姐暂时还是不要前去!”   谢寒云眼睛一瞪道:“为什么?难道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该守丧?”   刘宗搓手结舌,不知如何回答。谢寒云道:“立刻替我在墓旁搭一间草棚,要大一点,我与二姐杜大哥都住在那里……”   刘宗眼望着龙书锦,不知如何是好,龙书锦咳了一声:“小姐守灵是应该的,谢小姐与杜公子…”   谢寒云道:“他们都算是我爹的晚辈,守守灵也没关系!”   龙书锦偷偷给刘宗一个暗示,他才道:“只要他们二位不认为委屈,属下自然遵办!”   谢寒云道:“失礼之处,我会向他们道歉,你快去办吧!”   刘宗连忙答应着走了,这里杜青等人已经吃喝完毕,下人们开始进来收拾桌子,同时为了布置灵堂,有很多人来往搬东西,他们也无法谈话,没有多久,刘宗又进来道:“小姐请去安息吧!”   谢寒云道:“刘大哥,你真能干,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刘宗垂手道:“主母因为居丧期间,不便见外客,所以搬到另处,将原有的草屋让了出来,所以没有另外再搭架!”   谢寒云冷冷地道:“我二姐也是她的女儿,怎么算外人呢?”   刘宗道:“主母的意思如此,属下可不能勉强她!”   刘寒云明知不是这么回事,但也不愿揭穿,乃道:“那就算了,你领我们去吧!”   刘宗答应了,谢寒云又向龙书锦告别,三个人跟着刘宗,向后走去,王家的宅院很大,差不多走了半里路,经过许多屋舍,厅堂,过道,才来到后院,那是一片布置得极为精致的庭园,有假山,池塘,花园,亭台等。   墓穴设置在一片靠水的草地上,只是一个隆起的土丘连墓碑都没有。丘旁架着一所草厅,以竹骨为架,茅草为顶,居然有两三间精室,里面还陈设着几榻桌几;琴棋书剑等摆设,十分清幽!   谢寒云冷笑道:“到底是活人比死人会享受,我爹若死后有知,更该后悔生前太过节省,留下这一大片家财,一点都不能带!”   刘宗连忙道:“小姐,主人生前财务虽由平师父掌管,运用却是属下事务,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指示好了。”   谢寒云用手一指道:“从守丧的草厅气派而言,我爹的坟墓实在太配不上它了,我想把坟墓装修一下,也花费不了多少钱吧!”   刘宗陪笑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夫人与三位老夫子坚持如此。属下虽然也曾反对过,却也变不了他们的决定。”   谢寒云道:“他们凭什么如此决定呢?”   刘宗道:“平师爷与柳师爷是深具经验的风水先生。当夫人决定把主人埋葬园中后,他们选了此地。说是风水最好。但这是一块潜龙穴,必须薄葬才不会泄去地府的灵气,因此坟墓未再加修茸!”   谢寒云冷笑道:“江湖人百无禁忘;还信这一套。”   刘宗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淮扬一带对风水之说极为迷信,主人也深信此道,指定了本园为他的埋骨之所,否则王氏在城郊另有祖坟,并不须葬在此处!”   谢寒云道:“风水之利惠及后人,我爹连儿子都没有一个,即使这块地能出皇帝,叫谁来享后福呢?”   刘宗笑道:“主人仅有小姐一点骨血,自然是应在小姐身上了!”   谢寒云哼道:“我不稀罕!”   杜青忽然道:“王世伯处处都为你打算,这一点心意你还是接受了吧,也免得王世伯泉下英灵不得安宁!”   谢寒云一怔道:“杜大哥,你也信这一套?”   杜青道:“我在家并治杂学,对风水这道也懂得一点,我觉得这块地选得绝佳,是应该这么做的!”   刘宗反倒诧然道:“原来杜公子对此道也是行家?”   杜青笑道:“阴阳五行之学何等深奥,非穷数十年之研究不能入门,我那里算得上是行家呢?”   刘宗追问道:“杜公子对这块地有何看法呢?”   杜青笑道:“我只知道这里风水绝佳,却看不出名堂,不过它真是潜龙穴,就应该薄葬,那是不会错的!”   刘宗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姐,杜公子也如此说,你就该放心了!”   谢寒云道:“我无所谓,只怕我爹的生前知交前来凭吊时,如此简陋,难免会惹人批评,说我们太亏待死者!”   杜青笑笑道:“好了!你出去办事吧,此地不必留人侍候,等有人来吊丧时,你再通知我出去答礼!”   刘宗应了一声,又道:“小姐在这儿万一有所需要时,可以拉前门口的绳子,那是叫人的铃,立刻会有人过来听候差遣的!”   谢寒云朝门口的绳子看了下道:“这个设备倒是很见你的心思!”   刘宗道:“夫人在此静居时,同样也不准前来打扰,因此这个设备是夫人安置的,属下不敢居功!”   谢寒云挥挥手道:“好了,你去吧!临走时最好再检查清楚,别又把鹦鹉架忘了搬走了,我不想再无故杀伤生命!”   刘宗听得出她言外之意,尴尬地陪笑道:“不会了,前次是属下粗心,此地原为夫人静居养心之处,绝不会再有那些事发生!”   说着打躬告退,等他走了之后,谢寒星见门边有着铜炉铜壶等茶具,自动去煮水烹茶。   谢寒云却四下打量道:“我真想把坟墓挖开,瞧瞧里面的究竟。”   杜青笑道:“不必打开,我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谢氏姊同时望着他,杜青又道:“里面是一具空棺,葬着一袭衣冠,绝不会有尸体!”   谢寒云道:“你怎么知道?”   杜青道:“因为刘宗提起此坟依风水而筑,才使我得到证明,照这墓穴的规格,必须是只葬衣冠,而且要趁人未死之前把衣冠埋进去,才得地气之利!”   谢寒星道:“杜大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杜青笑道:“湘西堪舆之学盛行,家父闲中无事,专门在这方面下功夫,我耳濡目染,多少懂一点,这个墓穴的规格极为偏密,连一般的风水先生都未必知道,我刚才一时多嘴,透露了这方面的知识,引起刘宗的一阵紧张,幸好被我装糊涂蒙过去了!”   谢寒星道:“照这样说,王非侠的确还活着了?”   杜青点点头道:“不错!如果他死了,这坟穴应该立刻填平,在坟前九丈之处另开新穴,而且还要与一个阴人合葬。才能得地脉之利,因此我敢担保王非侠仍然生存于人世!”   谢穿云想想道:“坟前九丈之处,不就是这所草厅吗?”   杜青点头:“是的!这草厅的设置似非专为一人而用,我想这里一定是王非侠与令堂共居之处,他们是准备生于斯,葬于斯了!”   谢寒云朝四面看了一下道:“他们的生活很逍遥,弹弹琴,下下棋……”   杜青摇摇头道:“不见得,他们忙得很!”   谢寒云间道:“忙些什么?”   杜青道:“忙于练剑!”   谢寒星道:“杜大哥,你仿佛有天眼通,连别处的事你都看得见!”   杜青笑道:“我是凭观察而得的结论。你们看,琴囊、棋盘上面积尘累累,分明是好久没动,只有墙上挂剑的地方一尘不染,可见他们除了练剑之外,什么事都没做!”   谢寒云道:“他们为什么不把剑带走,难道不练了?”   杜青道:“不,他们用的剑已经拿走了,这是临时挂上去的!”   谢寒云不信道:“你这又是根据什么呢?”   杜青道:“照墙上的剑印应该是双剑,为了合于左右同时使用。剑尖也向左右微弯,可是现在的一对剑尖都是直的。仅能供单剑之用,由此可见这一对不是他们原用之剑!”   谢氏姊妹望去,果然墙上的划痕各分左右,与现在所系的剑不能吻合,谢寒星叹了一声道:“这里的人办事已经够谨慎的了,没想到在你杜大哥眼中,处处都是破绽,可见江湖阅历,有时比武功更管用!”   杜青道:“王非侠对于新练的剑式,一定十分守秘,连他的手下都不知其详,否则绝不会留下这个漏洞的!”   谢寒云道:“我爹既没有死,迟早都会现身与人见面的,现在大张旗鼓地发丧,将来又如何见人呢?”   杜青道:“他在此地一切的布置,都到了成熟的阶段,目前所顾忌的是韩莫愁。这次发丧,主要的是探测韩莫愁的意向,我想过几天,武林中必有一番大波动,我们只有静待事情的发展了!”   三人又谈了一阵,茶水已沸,于是喝了两杯清茶后分别就寝,杜青睡在外间,谢家姊妹睡在内间。   第二天,曙色朦胧,他们已被隐约的钟鼓经唱声惊醒了,梳洗完毕后,出去看了—遍;整个宅院都换上了缟素,所有的执事人都穿上了黑色的丧服,大厅上的灵堂更布置得肃穆庄严。   谢寒云在灵前上了香,叩过头以后,刘宗给她捧来了粗麻的孝服,请她穿上。谢寒云道:“非穿这衣服不可嘛?”   刘宗道:“小姐现在是以孝女的身份居丧,自然要按礼数!”   谢寒云道:“你们都是我爹的门生弟子,同在六服之内,为什么你不穿重孝,只穿一件黑衣服就算了呢?”   刘宗道:“属下等为了办事,穿了重孝,就不能到处走动了。所以属下等只守心丧,不着彩绮,以便行事!”   谢寒云道:“娘不管事,这个家里里外外,都靠我一个人照顾,我穿了重孝,也不便走动,因此我也想守心丧……”   刘宗道:“这里的事自有属下等操劳,小姐不必费心!”   谢寒云道:“你怎知我对一切都满意?”   刘宗道:“小姐对那里不满意,尽管示下好了。”   谢寒云道:“我要等看过才知道,所以我不想被这袭麻衣束缚住行动。你别管我了,尽管忙你的去好了!”   刘宗皱眉道:“小姐正在居丧期间,不宜多作劳动!”   谢寒云一瞪眼道:“如果我不回来,你们根本连一点丧事的样子都没有,现在倒要你提醒我在居丧期中了!”   平步云听见争执,连忙过来道:“刘宗,你怎么跟小姐顶起嘴来了?”   刘宗忙道:“属下怎敢,可是小姐不肯穿着丧服……”   谢寒云冷笑道:“我这一身素衣,难道不算丧服,披麻带孝,未必就是真孝顺,你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毫无戚容,难道又算守孝?”   平步云干笑一声道:“小姐所说极是,但是礼数如此……”   谢寒云道:“我爹生前是个非常人,举丧也可以特别一点!”   平步云呐呐地道:“恐怕别人会说闲话的!”   谢寒云冷冷地道:“我就是这么办,谁敢说一句闲话,就割下他们的舌头来。”   平步云道:“当面自然没有人敢说、只怕背后惹人笑话。”   谢寒云道:“那就告诉全宅的人留意,不管人前人后,只要听见有一个人说闲话,立刻就割下那人的舌头,出了事我负责!”   刘宗望着平步云,等候指示,平步云想想道:“小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刘宗有点愤然道:“就是主人在世,对属下的意见也要采纳一部分……”谢寒云脸色一沉道:“刘宗,你的意思是我非听你的不可了?”   平步云也沉喝道:“刘宗!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你的身份!”   刘宗经他一喝,才转颜为恭道:“小姐,请恕属下无状,属下并非忤逆小姐,实在是为了礼数,请小姐委屈一下……”   谢寒云冷笑道:“我告诉你,现在是我当家,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刚才我原谅你,因为你还站得住脚,如果为了别事,你敢回个不字,我立刻就要你好看!”   刘宗低下头,不敢出声,平步云替他说情:“他绝对不敢了,小姐饶了他吧!”   谢寒云冷笑道:“你们别以为我年纪青,就欺负我不懂事,除非你们有本事把爹从坟里再抬出来,否则这家里的事,我说一不二!你们有意见,可以私下跟我商量,当着大家的面,如果顶撞我一句,我爹怎么处置你们,我就怎么处置你们!”   平步云道:“刘宗,你听见没有?主人定下的刑条是归你掌管的,欺上之罪,该判那种刑罚,你比谁都清楚!”   刘宗连连低头称是,谢寒云道:“平老伯,惊动您了,很对不起,您老到一边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要交代他,什么地方可以讲话?”   刘宗道:“厅后有小书房,是主人分派任务的场所!”   谢寒云道:“好,我们就上那儿去!”   平步云朝刘宗盯了一眼!关照他一切唯命是从,不可违抗,然后才走开。谢寒云与杜青等三人随着刘宗进入小书房后,她立刻改变了神色,柔声道:“刘大哥,刚才很对不起!”   刘宗被弄得一头雾水,只好连忙道:“刚才是属下不对!”   谢寒云笑道:“那时你的要求很合理,我是应该遵从的,可是我故意反对你,使你下不了台,你明白我的用意吗?”   刘宗道:“属下不明白!”   谢寒云笑道:“我没想到爹死后,还留下这么多的事业,这都是爹辛辛苦苦创下的,我应该继续维持下去,不让它们散了……”   刘宗道:“当然了,主人创业艰难,绝不能散了!”   谢寒云道:“娘是不管事了……我不能不管,可是我年纪青,对情形又不熟,要想继承祖业,唯有先立下威信!”   刘宗恭声道:“小姐见解极是!主人手下的人很多,个个才具不凡,若无威严以戒,他们很难服从管束!”   谢寒云笑道:“我知道你是他们的头,要立威,自然得从你开始,所以才借一点小事磨折你,看在死去的爹份上,你一定不会见怪的。昨天一来,我就看出来了这些人中,唯你忠心耿耿,最值得我信任!”   刘宗受宠若惊,激动地道:“小姐如此见重,属下唯有鞠躬尽瘁,舍命以报!”   谢寒云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刘大哥,别这么说,我仰仗你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只希望你以后别嫌我不懂事,多多指点我!”   刘宗更受感动了,屈下一膝道:“属下但凭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寒云将他拉了起来道:“快起来,以后我们是自己人,关起门来,我是你的小妹妹,只是在外面,你可得捧捧我的场!”   刘宗不停地点头,谢寒云又道:“穿麻戴孝是从子应尽之责,我偏偏借这件事跟你作对,实在是做给别人看的,当时我没考虑,现在话已说出去了,你看怎么办呢?”   刘宗道:“那自然不能更改,小姐只管自行其是,对外面属下会解释的。小姐如果早说明了,属下也不会违逆小姐的意旨了。”   谢寒云一笑道:“如果刚才你不反对我,我倒是不敢相信你了。”   刘宗一怔道:“小姐这是怎么说呢?”   谢寒云笑道:“你想,这明明是不合理的事,如果你毫无意见,那就证明你是在敷衍我,如果不是你毫无骨气,就是你有异心。这两种人我都不敢领教,我要的是一个忠肝义胆,是非分明,有正义感的血性汉子做我的臂膀,协助我把爹的事业发展扩大……”   刘宗感激地道:“小姐见解深远,立志宏大,属下当肝脑涂地,匡助小姐,创图大业,以不负主人重托!”   谢寒云叹了气道:“那就全仗刘大哥了,名帖都发出了吗?”   刘宗道:“全发了,不过除了本地一些普通交谊外,重要一点的客人,最早也要在明天才可以赶到!”   谢素云道:“丧期很长,我要留点精神。普通客人你看着办吧,我就不出来了;如果你认为必要,就通知我一声,否则你就代表我应酬一下好了!”   刘宗道:“属下理会得。过几天人来多了,恐怕还有一阵大忙,小姐这两天还是深居简出,多多休息为宜!”   谢寒云突然神色一正道:“刘大哥,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帮助我,对吗?”   刘宗一怔,坚决地说道:“小姐请放心好了,除了主人,小姐就是刘某第二个知己,刘某绝不会叫小姐受半点伤害!”   谢寒云别有深意地道:“爹已经死了,我就是你最关心的人了,是吗?”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是的!刘某这条命,随时可为小姐报效!”   谢寒云轻叹道:“我这就安心了,否则我真怕……”   刘宗忙问道:“小姐怕什么?”   谢寒云道:“我也不晓得,反正我觉这家里每一个人都很神秘,都令我无法了解,更不敢说是相信他们,幸亏发现了你,否则我就在爹的坟前叩个头,马上离开这个家!”   刘宗默然片刻才道:“这里是小姐的家,小姐还能住那儿去呢?”   谢寒云苦着脸道:“我等于是无家可归了。本来我还可以在金陵呆下去,可是我们与韩莫愁闹了,如果留在金陵,我非遭他的毒手不可……”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钟声,刘宗急道:“有人来了,属下得去看看,小姐尽管放心,留在这个家里,任何人也不敢动你半根汗毛!”   说完他匆匆地走了!   等刘宗走了出去,谢寒云才相视杜青而笑,面有得色。   杜青轻叹一声道:“小云,你太历害!外示以威,内示以柔,这个人一定死心地为你所用了,不过机心太重……”   谢寒云道:“我并不是存心如此,处在这个环境中,我如果不笼络住几个人,对我们的处境太危险了!”   谢寒星也道:“我以为小妹的做法是对的,如果娘决心假手王非侠的力量以图天下,很可能把我们也当作敌对的对象,假如不趁这时候拢络心腹,预留一条退路,到她势力养成的时候,我们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杜青道:“我想令堂不致如此吧!”   谢寒星道:“娘的心性我知之最深,她为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的人,她能把金陵的家一下子丢开,就可以看出她行事的决裂!”   杜青轻叹道:“可是小云的做法分明是跟她在争权,那是她最大的岂讳,在道理上固然说不过去,而且也嫌操之过急,逼得她先对付你们了。”   谢寒云道:“杜大哥,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对,可是我不得不如此,你说过我爹本人也许没有雄心,完全是我娘与这些手下的人在鼓动他,我如不乘现在分散她的力量,等她把势力培植稳固时,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杜青一时语塞,谢寒星笑道:“跟自己的母亲争权固属不当,但是为了大局,就不能顾全小节,问题在杜大哥自己是否能把握得住?”   杜青道:“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呢?”   谢寒星道:“三妹本人绝没有野心,她一切都是为了你,也绝对会听你的话,如果你认为自己的所行是为了大义,就不妨支持她,把主动掌握在手,总比由人摆布的好,杜大哥,你说是吗?”   谢寒云道:“即使杜大哥是为了自己,也应该支持我的做法!”   杜青道:“你怎么会想到我呢?”   谢寒云笑道:“韩莫愁想雄霸武林,我娘也想,与其让他们两人成功,倒不如让杜大哥来,我相信大哥至少会比他们好!”   杜青默然不语,谢寒星道:“对呀!杜大哥趁着三妹能利用王非侠的关系时,你干脆为自己打算一下,有我们姊妹帮着你。再加上你本身的才华,保证可以干得有声有色、比那一方都强!”   杜青长叹一声道:“你们错了,我绝对没有这野心,我只想安安稳稳,使武林中太平无事,目前你们只看得见权力的好处,认为大权在握、生杀由心是最大的快事,殊不知一旦得势之后,就会终日战战兢兢,毫无幸福可言了!”   谢寒星不解道:“既然大权在握,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杜青道:“武林中人谁不想得到这个位置,谁肯甘心屈居人下呢?而你成功之后,一定有人明争,有人暗夺。为了应付这些人,你永远没有安宁之日,甚至连一个安静的觉都睡不成,因为你不知道睡下去后能否醒过来,那个时候,你没有朋友,没有心腹,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喝一杯水,还要当心里面是否有人下毒!”   谢寒云一怔道:“会这么严重吗?”   杜青道:“是的!所以古人把皇帝称为天,人处的地位越高,也越寂寞,天下第一的地位虽是至高无上,那痛苦也是同样深的!”   谢寒星道:“那为什么还有人拚命想爬上这个位置呢?”   杜青叹道:“这就是令人想不透的地方,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个最危险的位置,却还是忍不住想爬上去试一下!”   谢寒云沉吟片刻才道:“说一句老实话,杜大哥,你究竟想不想?”   杜青正色道:“我不想,家父在教我练武之前,强逼我读书,让我明白了居高思危的道理,洗却了我的野心……”   谢寒云道:“这我就不懂了。既然你没有争雄之心,为什么还要到此来学什么剑式呢?   你让韩莫愁去称霸天下好了!”   杜青叹道:“我何尝愿意呢?我是硬被拖进这趟混水里来了。我无意争雄,他却不肯放过我,为了自保,我必须奋斗!”   谢寒云道:“你可以对他明白表示呀!”   杜青摇头道:“没有用的!第一他不会相信,那是血魂剑害了我,如果我不学那三式断命的剑招,自然就没有这些麻烦了!”   谢寒云道:“你那三式剑招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了!”   杜青正色道:“第二,也是最主要的,是责任!我身为武林人,就有这份责任。当一个人有危害武林的可能时,我必须阻止它!”   谢寒云道:“韩莫愁称霸武林后,一定会为害武林吗?”   杜青道:“一定会!凡是有野心的人,必然是个权欲心特重的独夫,抱定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偏激看法,为了扫除异己,必然会掀起一番大杀孽……”   谢寒云道:“为了抵制他的势力,那你必须取得比他更强大的力量!”   杜青摇头道:“不,我只想个人有压制他的能力,遏制他的妄动就够了,并不想跟他争雄,取得高于他的地位!”   谢寒星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技镇天下,而不想站在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   杜青笑道:“我只想取得镇摄他们的能力,技震天下可不敢妄求。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天下绝没有真正的第一人!”   谢寒星道:“假如你成功了,会有什么打算呢?”   杜青道:“我没有什么打算,如果武林中能够平安无事,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谢寒星道:“你有这一身超凡的技艺,难道只为这一点平凡的志愿吗?”   杜青道:“技艺与志愿是两回事!我习技是为了防身,进一步是为了行侠,我理想的生活是仗剑漫游五湖四海,任意所之,遇上不平的事,伸手管一下,这才是一个武林人的本份,也是一个剑手最崇高的理想”   谢寒云感动地道:“杜大哥,我现在才明白大姊何以会对你情有独钟,为了你这超凡的胸怀,我一定帮助你,无论如何,也要从我爹那取得剑式交给你!”   刚说到这儿,刘宗又来了道:“小姐,金陵韩家派人前来致唁!”   谢寒云一怔道:“韩莫愁来了?”   刘宗摇摇头道:“不,是他的弟弟韩无畏领着他的两个女儿!”   谢寒云道:“怎么这么快,你的帖子是几时送出去的?”   刘宗道:“帖子送出去才两个时辰,他们似乎是在路上接住的。据属下的推测,他们昨天是跟着小姐动身的!”   谢寒云冷笑道:“韩莫愁夸说他耳目遍及天下,倒是没有吹牛,我以为我们的行动已经够隐秘了,谁知道还是逃不过他的监视!”   刘宗道:“这不足为奇,扬州内外,遍布他们的耳目,一举一动,他们无不了如指掌,本宅周围有属下严密戒备,所以他们混不进来。”   谢寒云道:“光是宅子里戒备森严有什么用,我们这边一举步,人家就清清楚楚,还能做什么事?”   刘宗笑道:“大家彼此而已,除韩家堡内我们无法打入,他有什么行动,我们也同样地清楚,所以他并不占便宜!”   谢寒云闻言激动道:“他现在有什么行动呢?”   刘宗道:“目前不清楚,他深居宅内毫无行动,可是他三日快聚之约已经取消了,昨天下午,他已经把家中的客人全部送出了门,一定是小姐与杜公子骤然离去,使他慌了手脚,所以才有此举!”   谢寒云道:“那些客人的行动你都把握住了吗?”   刘宗道:“都把握住了!不过韩家的吊丧之举,属下想还是婉拒,等明天一起招待好了,因为他们很可能是前来探听本宅动静的,而我们还没准备好!”   谢寒云道:“灵堂已设,还有什么可准备的,人家是前来吊唁的,断无拒于门外的理由,请他们进来!”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小姐,他们这一次来得很蹊跷,事前毫无征兆,突然一下子就在扬州出现了,属下以为……”   谢寒云道:“刘大哥,你不是说对方一有动静,你立刻就会知道吗?怎么人来到了家门,你还毫无所觉呢?”   刘宗脸色微红道:“因为韩莫愁大举宴客,把我们派去的耳目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才没有留意到别人身上!”   谢寒云道:“这就是一个严重的疏忽!我觉得如果无法在暗中把握住敌人的行动,不如将敌人放在明处,请他们进来!”   刘宗见谢寒云脸色沉了下来,连忙称是。   谢寒云挥手叫他去领人进来,同时又嘱咐道:“请平师爷留在大门口,我想可能还有别的人陆续会来,一律不必拦阻,王家是做丧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刘宗才走了几步,又愕然停止了,谢寒云笑道:“我们越做作,人家越怀疑我们有秘密,倒不如让人参观一下,真正的秘密是没有秘密,你懂吗?”   刘宗怔怔地道:“属下才智拙鲁,实在不明白小姐的用心!”   谢寒云道:“我也不明白,因为我不知道这宅子里的人到底有什么秘密,可是我这样做是帮大家的忙,如果我们真有秘密要守的话,就应该把秘密藏在心里,而不是关起大门,把秘密藏在家中!”   刘宗想了一下道:“属下能否请小姐指示得更详细一点!”   谢寒云笑道:“我以为够详细了,你自己去捉摸吧!”   刘宗呆立踟蹰,杜青笑道:“刘兄,寒云的意思是叫你通知宅中的人,如果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看见的东西,现在就收起来,然后大开庄门,让人家进来……”   刘宗愣愣地道:“那不是更难以保藏秘密了吗?”   杜青笑道:“刘兄可能没听一句古语,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刘宗挠着头道:“杜公子,在下是个粗人,不懂得咬文嚼字……”   杜青笑道:“这是个很浅显的比喻,一般人都以为隐士必居于深山僻野,结果隐居那儿的人,一眼就被人瞧破了身份……”   谢寒云道:“杜大哥,你这样比喻他更难明白了,我说得直接一点,要想藏一样东西,最好是藏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而不是藏在隐密的地方,因为越隐密的地方,也是越受人注意的地方……”   刘宗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最不注意的地方,就是人人看得见的地方,因为人人都看得见,谁也不会去留意了!”   谢寒云道:“对,你总算想通了!”   刘宗目露钦色道:“小姐的心思比三位师爷都高明,他们痴长了几十岁……”   谢寒云微笑道:“你别忘了我是在金陵长大的,那是一个充满了诡异的地方,我耳濡目染,自然不会太差了。不过这家里真有惹人注意的秘密吗?”   刘宗怔了一怔才道:“这个,小姐慢慢自然会明白的!”   谢寒云道:“刘大哥,我已经向你剖陈腹心,难道不能告诉我吗?”   刘宗目光下垂低声道:“小姐,属下很抱歉,实在不能告诉你,不过小姐放心好了,无论如何,属下永远是站在小姐这边的!”   谢寒云道:“那就不勉强你了,我自从进到这个家里,就感到有点不对劲,我想一定有什么瞒住我的地方!”   刘宗道:“小姐不必去想它,水到自然渠成,迟早会明白的!”   谢寒云道:“我不去问它是什么秘密,但我希望知道这个秘密有多少人知道,其中我能信任的人又有多少?”   刘宗想了一下才道:“除了五龙一风,就是属下与三位师父参与其事!”   谢寒云道:“家里几百人,就只有这几个人知道?”   刘宗道:“是的!主人一向行事的准则是令出必行,因此除了几个主事者外,其余人只知奉命行事,不问原因……”   谢寒云又问道:“我娘呢?”   刘宗道:“夫人自然是知道的,事实上近两年来,很多事情都是夫人在居间指挥,连主人也多半听她的……”   谢寒云点点头道:“娘在这两三年,每年都出门一两个月,我就知道她在外面必然有所图谋,那么这几个人我能……”   刘宗忙道:“目前小姐只信任属下一人好了,别的人属下都不敢担保,因为夫人最近跟他们十分接近……”   谢寒云还要问,杜青用手暗暗示意停止!   谢寒云也知道此时不宜问得太多,遂道:“你去吧,照我的话吩咐下去!”   刘宗走后,杜青低声道:“言多必失,事情已经够明朗了,我们也出去吧!”   他们走到灵堂里,刘宗已经远远引着韩无畏与韩平平、韩真真姊妹进来,杜青退过一边,由谢寒星陪着谢寒云站在孝幄后面,韩无忧徇礼上香拱揖后,谢寒云出幄答谢。   韩无畏见到他们并不惊奇,只是淡淡道:“现在是称你三小姐呢,还是大小姐?”   这是个技巧的问法,并不直接道及她曲折的身份,却隐隐探索她的意向,如果她自居于王非侠的女儿,王非侠别无子女,她自然也不是三小姐了!   谢寒云道:“我还是姓谢,不过我并不否认是王非侠的女儿,你爱怎么称呼都行,没有多大关系!”   韩无畏微怔道:“怎么会没关系呢?”   谢寒云道:“当然没关系,谢家的女儿都是从母姓的,没有一个是从父姓,所以我冠上这个姓氏,并不表示我此身谁属!”   韩无畏听她这一说,倒是没话了,顿了一顿道:“王公仙游,殊为惋惜……”   谢寒云立刻冷冷地接口道:“这种话不必说,家君如果不死,就该你们韩家死人了!”   韩无畏并没有为她的话而感到不快,轻叹道:“小姐自然感到愤然,其实这应该怪韩谢两家的祖先,用两册空白的剑笈,骗得后人白白送命……”   韩萍萍接口道:“也应该怪两家的后人太愚蠢,早把剑笈公开看了,不就没事了,也免得两家留下那么多孤儿寡妇!”   韩无畏瞪了她一眼,但也同意道:“舍侄女虽然出言无状,但不无道理……”   杜青微笑道:“在下代贵府和谢家做了件聪明事,却并没落到好处,韩庄主还似乎嗔怪在下多事,想杀死在下以泄忿呢!”   韩无畏神色微变道:“杜世兄,你中止了我们两家的愚昧比斗,敝人十分感激。可是你这次义举,却用小儿两条命作代价……”   谢寒星接口道:“那不能怪杜大哥,他只点了他们的穴道,是我下手杀死了他们,你要为儿子报仇,尽管找我好了”   韩萍萍眉头一掀叫道:“我就猜到是你下的毒手,你既然承认了,就得为我两个堂兄偿命……”   呛啷一声拔出佩剑,冲了过来,谢寒星没有带剑,连忙退后,刘宗飞速出剑,挡住了她的继续进逼!   韩无畏连忙喝止道:“萍萍,我们在此是客,不得无礼,有话以后再说!”   韩萍萍叫道:“叔叔,四哥五哥虽是您的儿子,但也是我们韩家的人,您不想替他们报仇,我可不能放这女凶手!”   韩真真也拉剑冲进来拼斗,刘宗一振腕,剑出如山,将两个女孩子都格退了,冷笑道:   “韩二庄主,家主人死于令兄之手,我们还想找到金陵去算帐呢!因为你们远来作客,小姐吩咐以礼相待,我们才按捺住了,府上的人反要在本宅撒野吗?”   韩萍萍叫道:“我爹杀死王非侠是为了履行祖宗旧例,不能算是仇恨,谢寒星杀死我两个哥哥才算是真正的谋杀!”   刘宗怒声道:“主人的灵堂岂是你们寻仇的地方!”   谢寒星冷笑道:“那算什么,我们在清凉寺为王老伯做佛事时,韩莫愁照样来闹了一场,韩家人对闹灵堂特别有兴趣,尤其是闹王老伯的灵堂……”   韩无畏沉声道:“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寒星冷笑道:“王老伯两次举丧,你们韩家人就闹了两次,这是什么意思,连我都不明白,正想请教你呢?”   韩无畏被她问住了,无言以对、谢寒星这番话也挑起了王家诸人的怒意,一起怒目而视!   韩无畏顿了一顿:“家兄在清凉寺是为了找血魂创,并非存心对王公不敬,舍侄女无状,在下深致歉意!”   刘宗冷笑道:“一句歉意就算完了吗?”   韩无畏问道:“阁下还想怎么样?”   刘宗道:“把两个女孩子留下来,二庄主回去把韩庄主请来在主人灵前三跪九叩,再把人领走!”   韩无畏道:“阁下似乎欺人太甚了吧?”   刘宗道:“欺人的是你们!”   韩萍萍立刻道:“叔叔您听见了,如果您想息事宁人,只好把我们留下,不过您别忘了,四哥五哥都是您的儿子……”   韩无畏喝道:“你们别多说,由我来处置!”   说完朝王非侠的灵位恭身一揖,然后道:“搅闹王公灵堂之罪,韩某谨此谢过!”   转头对韩家姐妹道:“萍萍、真真,跟我走!”   韩萍萍道:“走,他们肯放我们走吗?;   韩无畏道:“我礼数已尽,如果他们仍不肯放行,只好一拼了,反正是我带你们出来的,我一定要带你们回去!”   韩萍萍道:“我们不走,谢寒星杀了我们的两个哥哥,今天她如不偿命,我们绝不离开这个地方!”   刘宗冷冷一笑道:“二庄主,这两位姑娘一定要在敝宅大逞威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来敝宅留下她们并不算理屈吧!”   韩无畏一时无言可答,韩萍萍用剑指着谢寒星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种就自己出来,仗着人家的势力,算什么本事?”   谢寒星愤然回身觅剑,要跟她们决斗,谢寒云拉住道:“二姊,别理她们!”   谢寒星愤然道:“这两个贱婢欺人太甚!”   谢寒云微笑道:“在这里用不着你费神,刘宗,把她们抓起来!”   刘宗恭身答应,随即回身发剑,跟韩家姐妹缠斗起来,他剑沉力猛,招式精奇,几个回合后,韩家姐妹已呈不支之状,韩无畏不得已,也抽剑加入战斗。刘宗边战边笑道:“二庄主终于也下场了!”   韩无畏微惭道:“舍侄女固有理缺之处,但兄弟总不能看她们束手被擒,少不得只好放肆了,而且台端也有过份之处!”   刘宗冷笑道:“家主人之丧,已讣告天下同道,济济群豪,免不了有点小怨嫌的,假如人人都在此地寻仇生事,成何体统?”   韩无畏不答话,一枝剑阻止了刘宗凶猛的攻势,同时频频示意,叫韩家姐妹相机退出!   可是那两个女孩子根本不予理会,刘宗被韩无畏挡住了,她们就想冲过去找谢寒星决斗!   韩无畏见状怒道:“萍萍、真真,你们再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们了!”   韩萍萍傲然道:“您不管好了,爹前几天大会群雄时,声言要称尊武林,现在有人明说杀了我们韩家的子弟,分明是在扫我们韩家人的颜面,您忍得下,我们可忍不下!”   刘宗闻言哈哈一笑道:“原来二位姑娘是要在此地为令尊扬威呀!”   韩萍萍怒声道:“你少废话!识相点,少管闲事,否则我爹一来管叫你们玉石俱焚,死无全尸!”   这番狂言触怒了宅中的每一个人,龙书锦、柳群与平步云三人闻声进来探询,这时也按捺不住了,平步云喝道:“刘宗,马上把这两个丫头拿下!”   说着欺身闪入,以手中的一柄折扇拦住了韩无畏!   刘宗立刻回剑专门对付那两个女孩子,剑势更盛,把她们逼得连连退后,韩家姊妹虽然腕力较弱,难以招架刘宗的急攻,可是韩家剑法确也不可轻视,刘宗想逼得她们弃剑就擒也不容易。韩无畏眼见两个侄女处境濒危,发剑突然凌厉,试图冲过去帮助她们,平步云的那枝折扇却始终刁钻地拦住他!   杜青一旁冷眼旁观,见平步云的折扇虽短,招式却颇为精妙,或点或敲,不管韩无畏如何进逼,始终不能令他移动方位,而刘宗那边虽占尽上风,但由于不想伤人,一时也难以得手。   这时五龙一凤中的黑凤凰潘金风悄悄地掩了过来,朝刘宗打了个手势,刘宗会意,立刻将韩家姐妹往她身前逼去!   两个女孩子边战边退,一心只顾对付身前的强敌,根本没注意身后的人,再者潘金凤衣着平常,像是仆妇一般!   韩萍萍退到她身前,还回头叫了一声:“滚开!你想送死不成!”   潘金风冷笑一声,双手疾出,正是王非侠鹰爪九大式中的精招,二女嘤然惊呼,腰间穴道已被拂中。   呛啷两声,首先是手中的剑掉了下来,接着潘金风伸腿一勾,把她们绊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韩无畏见状大急,剑势转厉,一连几下狠攻,平步云的那柄折扇挡不住了,刘宗回剑欲待接应。龙书锦闪身加入,叫道:“让我来!”   他的兵器很奇怪,竟是日常算帐用的一具算盘,钢珠铜骨,摇起来叮当作响,配合平步云的折扇,总算将韩无畏的攻势阻制住了。潘金风冷笑一声道:“韩家就凭这点本事,也敢称霸武林吗?”   一面说,一面解下束腰的长带将两个女孩子手脚捆在一起,像个粽子一般,韩无畏心中焦燥,厉声吼道:“快把我两个侄女儿放了,否则……”   平步云冷笑道:“否则怎么样?”   韩无畏沉声道:“否则我就顾不得情面,要放手伤人了!”   平步云哈哈一笑道:“二庄主,此地不比金陵,由不得你们韩家无法无天任意横行,你能保住自己不受伤,就算是好的了!”   韩无畏怒瞪了他一眼,剑势又变,或左或右,时上时下,诡异难测。   周围丈许的圈子里,只见他的剑影翻飞,平、龙二人掌中兵器较短,运用灵活,也只能勉强招架住。   柳群看情形不对,袖中探出一方界尺,约摸有一尺多长,两寸来宽,寸许厚,由侧面攻上。   这三个师爷打扮的斯文先生,所用的兵器都很奇怪,却也表现了不平凡的身手!尤其是柳群的那方界尺,色泛乌金,非铁非玉,份量很重,每次与韩无畏的剑刃接触时,都发出很大的响声。而每次接触后,韩无畏的剑总是被震开,无法维持连绵的攻势。    刘宗见柳群下场,收剑含笑站立一边。   谢寒云问道:“柳世伯用的是什么兵器?”   刘宗笑道:“谁也不清楚,可是柳老凭着这一块界尺,从未落过下风,至少在主人交往的朋友中,没有人能胜过他!”   谢寒云道:“我不知道三位世伯都有一身绝技!”   刘宗笑道:“这个宅子上上下下,每个人都会两手,即使是厨下司灶的烧火老妈子,在江湖上也够得上二流水准……”   谢寒云哦了一声道:“爹在家中养着这么高手干嘛?”   刘宗道:“主人在江湖上名震四海,强将手下无弱兵,在扬州瘦西湖畔走动的人,总不能太差劲了!”   谢寒云道:“这些人虽然有如此身手,为什么不出去求发展,而甘心留在我家操持贱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刘宗道:“他们的武功都是主人传授的,感恩图报,才甘心在宅中持役,不过主人也不会永远亏待他们……”   说到这里,他忽地止口不言,手指着场中道:“好戏快上场了!”   原来柳群加入之后,三人联手,攻势顿强,韩无畏的一柄剑立刻呈现不支之状,每当他的剑出手,就受到柳群界尺的阻拦,不但化解了他的攻势,而且尺上的反震之力,牵制了他以后的变化,其他二人便乘机蹈隙进逼。   韩无畏应付三面的攻击好像有些手忙脚乱了,剑圈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只守不攻。   谢寒云道:“我从没有见他用过剑,只是他身为韩家庄的二庄主,剑法造诣一定不会太坏,怎么如此不济呢?”   刘宗笑道:“小姐看错人了,韩莫愁的剑法别有所承。如以本门的剑术造诣,他还在韩莫愁之上!”   谢寒云道:“那他现在怎么笨手笨脚的,看上去比我还不如?”   刘宗道:“他是在装假,暗藏杀手,等我们上当!”   杜青点点头道:“不错,韩家剑法中诡招很多,大部分是险中取胜,他的外表虽然慌张,剑势却沉凝不乱,多半是等对方进攻时,才猝然施以反击!”   谢寒云道:“三位世伯知道吗?”   刘宗笑道:“知道,主人每次回来,都将熟记的韩家剑招变化与三位师爷研究拆解,所以他们三个人对韩家剑法比谁都清楚,这三人联手的战法,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韩家人的,所以柳老的界尺专事破解,其他两人专事进攻……”   刚说到这里,韩无畏露出一个空门,柳群乘机进击,界尺直点他的下腹,韩无畏身形微转,恰恰躲了过去,然后一剑下劈,直砍柳群的肩头,其势极猛。   其他二人欲救不及,眼看着柳群即将丧身剑下,谢寒云一声不好也叫出了口,却见龙书锦算盘一扬,一排黑线电闪似的飞出,叮当几声脆响,将韩无畏的长剑凌空击成几段,只握着一个空剑柄劈下了来。   这时平步云折扇及时发动,一下轻敲,击在他的背上,连最后的一点剑柄也握不住了,砰然坠地!   柳群的界尺跟着一翻,如果他存心想杀死韩无畏,这下子是一定成功的,可是他无意伤人,只轻轻一扫,敲在韩无畏的后股上,声音很清脆,用力却不大,只把韩无畏打得一个踉跄,然后三人同时撤招退后。   平步云笑道:“二庄主,得罪!得罪!”   柳群却沉声道:“非侠兄虽死于庄主剑下,王家庄的人对令兄却并不放在心上,寄语令兄最好老实点,别到这儿来讨没趣!”   龙书锦一摇手中的算盘道:“二庄主看清楚了,我这算盘珠子是活动的,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出伤人,因为二庄主为人尚属正直,不似令兄奸诈刁佞,我只发了一筹,断剑示警,如果换了令兄,这十六筹钢珠齐发,令兄除非是穿着铁甲才能免去一死!”   说完将手一扬,但见满厅黑星飞舞,他手中的算盘只剩下个空架,可是厅上的四根巨柱,却整整齐齐地嵌着四个钢珠镶成的圆圈。那四根柱子都是铁衫木的,又粗又坚,坚逾金石,每颗珠子却深陷入木,又平又整!   韩无畏骇然变色,因为这四根柱子相距两丈许,他一手发珠,分及四处,各成一个圆圈,手法、劲力,都到了令人叹绝的程度,如果刚才他如此对自己出手的话,全身一定成了马蜂窝。   顿了一顿,韩无畏才拱手道:“家兄对王公仙游,确是抱着无比歉意,是以才命兄弟携两个侄女前来致唁,龙兄太言重了!”   龙书锦冷笑道:“讣闻才发出两个时辰,阁下就到了,用心不问可知,阁下再饰词巧辩也没有用,司马昭之心……”   韩无畏道:“兄弟领命启程,并不知府上有发丧之举,兄弟原来只想在王公灵前一致哀忱,到了半路,才……”   刘宗忙道:“这些话不必说了,本宅致送讣闻的人并没有在头上顶着记号,二庄主却能在路上将他拦住……”   韩无畏道:“那是在路上碰巧遇上的!”   刘宗冷笑道:“那个弟兄并不认识二庄主,二庄主怎么认识他呢?又怎知他拿的是致送府上的禀帖呢?”   韩无畏低头无语,刘宗又冷笑道:“家主人身死多日,府上也未见人来,何以敝宅略有举动,二庄主就立刻得知信息……”   谢寒云冷笑道:“那还用问吗?一定是我与杜大哥偷偷来到此地,韩莫愁急了,立刻派他们追来探听动静!”   韩无畏正待辩解,谢寒云飞快地道:“你们可能早就来了,只是没法进到宅里,刚好我们有发丧之举,你等不及就进来了!”   龙书锦冷冷地道:“阁下是个老实人,也不惯说谎话,因此不必再辩白了,只可惜令兄没有来得及作指示,否则他一定会多等一天,不必如此急着自彰其迹的!”   韩无畏见他们一张张嘴都很犀利,情知无法以口才取胜,乃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随便各位怎么讲,反正兄弟此来绝无恶意!”   谢寒云道:“谅你也不敢,连金陵谢家完全是女流之辈,你们也不敢前去窥探,这里更不是你能撒野横行的地方了!”   韩无畏道:“三小姐,话别这么说,我们两家并没有过不去的地方!”   谢寒云冷笑道:“是吗?那天在清凉寺,如果不是我们早有防备,用蜂尾针伤了韩莫愁的手,只怕我们都成剑底游魂了!”   韩无畏讪然道:“那天我不在场,经过的情形我不知道!”   谢寒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韩莫愁心里打什么主意,不会跟你们讲的,我警告你一句,如果你们不明是非,跟他乱来,灭门之祸总不在远……”   韩无畏道:“家兄虽为一门之长,但许多事情仍须经过公决,他一人作不了主,这件事并无可能!”   谢寒云道:“你等着看吧,反正他要你们有所行动时,必然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骗得你们糊里糊涂地送死!”   刘宗忙道:“小姐,这些话说了也没有用,反正我们并不怕韩莫愁,他要找麻烦,只有自己倒霉,二庄主,请回吧!”   韩无畏指着地下的韩家姐妹道:“舍侄女……”   谢寒云道:“她们扰乱家君的灵堂,口出大言,目中无人,我必须留她们下来,叫韩莫愁来作个交代,领她们回去!”   韩无畏道:“这是何苦呢?她们不懂事,我已经代为陪罪了!”   谢寒云道:“她们有老子在,用不到你这个做叔叔的多管闲事,我不知道韩莫愁是什么态度,也许是他授意前来逞威的呢?”   韩无畏忙道:“家兄绝无此意?”   谢寒云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你是她们的长辈,她们并不听你的话!”   韩无畏叹了一声,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忽然变得如此乖戾,以前她们在家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她们的态度,我也没法子再替她们解释了,只希望小姐别难为她们……”   谢寒云道:“你放心好了,韩莫愁一天不来,我就留她们一天,绝不伤她们一根汗毛,即使韩莫愁来了,我也只找韩莫愁评理,与她们毫无关系,只是留她们作人质而已!”   韩无畏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终于默然拱手告辞了。   等韩无畏走后,龙书锦才轻声地道:“我们现在算是跟韩莫愁正式冲突了!”   谢寒云笑道:“怕什么,龙世伯这一手铁算珠就足够制住他了!”   龙书锦摇摇头道:“小姐你不知道,这一手吓吓人还可以,真用起来,未必能制住韩莫愁,因为我的手法是假的!”   谢寒云一怔道:“假的?”   龙书锦道:“除了第一次击断韩无忧的长剑是真手法,后来玩的那一手根本就是骗人的,我手上的算珠只能击中一根柱子,其余三根是别人躲在暗中代我发珠布成的,所以我出手之前,要先举算盘,那是通知别人的暗号。”   谢寒云道:“那不可能吧,如果有别人代发,你算盘上的钢珠一定有很多击空,我怎么没听见声音呢?”   龙书锦伸出一臂,抖动长袖,只听里面叮当作响,他笑着说:“我只发出了二十一颗铁珠,刚好是三筹,其余都笼到袖子里去了。如果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早就到金陵去找韩莫愁替王兄报仇了!”   平步云道:“光是练成这一套功夫,已经要几十年时间了,一手能用暗器击中四个目标,那是绝无可能的!”   谢寒云呆了一呆才道:“就凭你第一招手法也足够了!”   龙书锦道:“不够!我的钢珠只能击一个方向,不是直线,就是这个圆圈,韩无忧是不知情,而且我是对他的剑出手,如果以人作目标,他光听暗器的风声就可以躲开了,练剑的人耳目很聪敏,尤其是皮骨肌肉,都有敏锐的感觉,对外来的劲力有一种自然的感应,所以瞎眼的人,也可以成为剑道高手……”   杜青道:“不错,剑术到了相当的火候后,听风辨影,感气知变,这是剑手特具的能力,所以一个剑手不必学躲避暗器的身法,也很少遭到暗器的威胁,一技通而诸技通,剑被誉为兵中之圣,就是这个道理!”   龙书锦笑道:“杜公子是剑术世家,发论又比我们高明了一层!”   谢寒星道:“我不知道学剑还有这么多的好处!”   杜青道:“剑是最锐利的兵器,两面有刃,顶端有锋,无一处不可伤人致命,这是别种兵器比不上的,所以剑招之设,一方面固在克敌,另一方面也在养成自己感应的能力,这种能力是在不知不觉间养成的,到了火候,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   谢寒云忙道:“难怪我在学剑的时候,娘跟大姐列了许多禁忌,神不定不教,气不凝不传,心不定不练……”   杜青道:“这是必须的!剑术与修养是并进的,有许多人学剑并不为练武,而是藉此养气健身,所以许多读书人都佩剑,也许他们并不明白它的意义,只认为是古人传下来的习惯,殊不知道古人用剑来做养气的工夫!”   平步云击节赞赏道:“杜公子不愧名家,见解透彻,知识渊博,这套理论从无人探讨,杜公子却言之成章,足见家学渊源!”   杜青讪然道:“平老伯过奖了,这是晚辈信口胡说!”   平步云道:“不,绝不是胡说!有多少剑道名家,尽管剑术超群,却说不出这番道理,所以无法出人头地,杜公子以这种年龄,即有如此修养,将来的前途,必然无可限量,武林中能出现这样一位英才,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   谢寒云道:“理论与剑术造诣有什么关系呢?”   平步云道:“自然有关系了,不懂得剑理的人,把剑当作杀人的凶器,一开始就步入歧途,永远也无法达到剑道的最高境界,象以前的血魂剑,今天的韩莫愁,以及许多许多的高手,都错在一个起步上……”   谢寒星问道:“怎么样的起步才是正确的?”   平步云笑道:“道理说穿了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剑道即仁道,抱定这个宗旨去学剑,才能体会到剑道之真谛!”   谢寒云道:“这句话是老生常谈,每个人都知道的。”   平步云道:“知道是一回事,实行又是一回事,每个人都晓得剑道即仁道,确不懂得如何在剑道上去发挥仁道,终至越陷越深,后来想回头也来不及了,血魂剑就是一个例子,他晚年可能已悟出此理,然已入魔太深,封剑十年,可能就是要改变自己,结果仍不能成功!”   谢寒云道:“他封剑十年是对一个人的诺言!”   平步云笑道:“韩莫愁灭他全家,置他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境,都无法迫他动手用剑,除了他本心的自制以外,没有一种诺言能有这种约束的力量,我想他坚持在十年内不动剑,完全是对自己一种考验,最后他不战而自杀,也不是怕韩莫愁,而是为了自己的失败……”   谢寒云道:“他已经熬过了十年,怎么会失败呢?”   平步云道:“以剑道的境界而言,如果他在这十年内克己的功夫真正成功了,剑术一定会大有进境,可是他在十年期满后与韩莫愁交手时,剑术毫无进步,证明他的努力完全失败了,因此他才失意而自杀!”   谢寒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平步云笑道:“想当然耳,因为我自己也有过这种经验,只是我比他的耐力差,只熬了一两年,终于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因为我下的功夫不深,失望也没有他严重,所以才没有走上自杀的路。”   谢寒云道:“为什么一定要自杀呢?”   平步云笑道:“血魂剑、韩莫愁都是一类的人,都想成为天下第一人。只是血魂剑的年纪比较大,又经过一段苦熬的境界,了解较深,知道如果到不了那种境界,就只有杀人与被杀两途,他过去杀人太多,深自后悔,不愿再杀人,而且知道自己终有被杀的一天,倒不如自寻了断!”   谢寒云想想道:“我还是不明白?”   平步云道:“以血魂剑的造诣,韩莫愁想杀他还很困难,除了我说的这个原因外,他没有要自杀的理由!”   谢寒云还想问下去,平步云笑道:“以小姐的年龄;不可能理解这件事的。我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将来也许只有杜公子能体会到其中的奥秘!”   杜青连忙道:“老伯太过奖了!”   平步云笑道:“杜公子学剑之初,先学养气,这就合了剑道即仁道的宗旨,将来一定会成功的。老朽可以提出一个证明,听说杜公子学过血魂剑三大杀手……”   杜青道:“再晚学时并不知道它的名目!”   平步云道:“这都没有关系,主要的是这三手剑式太凶,发出时除非遇见更强的对手,否则必定要伤人而止!”   杜青道:“不错,剑招的气势是如此!”   平步云道:“它所以被目为凶剑,就因为发此招时,不伤人则伤已,剑出必见血而止,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谢寒星道:“这倒不尽然,杜大哥对我用过一次,虽然娘在中间挡了一挡,但并没有人因此而死亡!”   平步云笑道:“这就是杜公子高人一着之处,他至少已能将这凶招加以控制了,一招出手,如果不能收发由心,就说明练的还不够。血魂剑只能用它杀人,却不能不杀人,就证明杜公子的进境更甚于他!”   杜青道:“我并不能控制它,那天我尽量收回劲力,仍然伤了谢夫人的四枚手指,可见我不只是功力不足而已!”   平步云笑道:“没有的事,功力不足可以说,但是指运用而已。而且,那种凶招是能发而不能收的,杜公子能将它收回到只伤人一手,可见已经具有控制的能力,假以时日,必可做到收发由心的地步,血魂剑当年运用此招时,并不一定想杀死每一个对手,可是他的剑下从没有留过活口。”   谢寒云道:“也许是他不想留活口呢?”   平步云笑道:“一个学剑的人,对于打败敌人比杀死敌人更有兴趣,即使是最凶残的剑手,也脱不出这个范筹,剑手的杀伤对象只会是高于自己的人,血魂剑杀死的人没有一个是比他更高的,他只是力不从心而已,所以才造成外界对他畏如蛇蝎的印象,这也是他了无生趣的原因!”   谢寒云想想道:“华老爷子轻生的原因我一直想不透,听世伯这一说,我才有点明白了,一个人如果到了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境地,活下去的确没多大意思!”   平步云点头笑道:“小姐这么快就想通了的确很难得,血魂剑的结局足以为学剑者诫,使他成名的是那些剑招,逼他走上自杀之途的也是那些剑招!”   杜青恍然道:“难怪他授我剑招时要十分神秘,不肯说明详情,也不表露身份,否则他知道我一定会拒绝的!”   平步云笑道:“是的!而且说得严重一点,杜公子也是促成他自杀的主要原因,他将这些剑招传授,原是抱着试验的心情,可是杜公子竟能控制剑势,使他明白剑招的本身并不凶,而是他本身的失败……”   谢寒云道:“杜大哥施展剑招后,他早已知道了,为什么不立刻自杀呢?”   平步云道:“他要等十年之后,看看自己能否也做到这一点,等他与韩莫愁交手,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剑势,而剑招已不能杀死韩莫愁,除了自杀外,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杜青忽然道:“平老伯对剑理如此透澈,必然也是此中高手!”   平步云一叹道:“当年我也是学剑的,自问造诣也不错,可是我摸清其中厉害后,自动地放弃了,在剑道上我永远无法长进,倒不如退而藏拙,改练这柄折扇,以出手威力而言,也许比不上用剑,可是普天之下,用这种兵器,再也不会有人能强于我了,宁为鸡口,不为牛后,这虽是自嘲,也是一种自慰……”   龙书锦笑道:“我们三个人各练了一种怪兵器,都是一样心思!”   杜青望望三个老人,对他们有莫测高深之感。   谢寒星忽然道:“龙老伯的算盘飞珠既是一种障眼的手法,那就不该说出来,如果给韩莫愁知道了,岂不白费心机?”   龙书锦笑道:“这里没外人,他怎么会知道呢?”   谢寒星道:“他的两个女儿在这里,难道龙老伯要永远拘禁她们……”   刘宗一笑道:“这个无须担心,潘大姐的点穴手法别成一格,不但能制住人的行动,而且还能制住人的神智,她们现在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绝不怕她们泄露出去!”   谢寒云一急道:“那不是糟了,我答应过韩无畏不伤她们一根汗毛的,这个样子,叫我如何对人交代呢?”   潘金凤冷笑道:“怕什么,这样交代出去,也是一毛不损呀!”   谢寒云急了道:“不行!她们为人还不错,我不能这样对待她们!”   刘宗道:“小姐放心好了,潘大姐的手法在一个时辰内解开,对人是无碍的,我们也不想把她们弄成白痴!”   谢寒云这才放了心,连忙道:“潘大姐,你马上替她们解穴!”   潘金凤迟疑地望着平步云,刘宗沉声道:“潘大姐,你听见没有!”   潘金风见平步云没有表示,沉吟不动手,谢寒云道:“平世伯,你下命令呀!”   平步云连忙道:“潘大姐,你怎么连小姐的话都不听了?”   谢寒云冷笑道:“如果我知道事事都要向平世伯请示,一定不敢轻易提出要求,请世伯饶恕我年幼无知吧!”   平步云受不了,连忙道:“小姐这话老朽怎么受得起,潘大姐……”   潘金凤连忙拍开韩氏姐妹的穴道。   谢寒云道:“潘大姐,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潘金风恭身道:“小姐尽管吩咐!”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请你跪在我爹的灵位前,默思两个时辰,决定一下今后的行止,如果你觉得委屈,我爹交给你管的那份事业就算是你辛苦多年的酬劳,你回去享福吧。”   潘金风脸色大变,连忙道:“小姐……”   谢寒云一脸秋霜道:“刘大哥,我早上的话你没有转告大家吗?”   刘宗惶恐地道:“属下遵命通知过了!”   谢寒云道:“那就是潘大姐认为我不够资格说那种话了!”   刘宗脸色一沉道:“潘金凤,跪下!”   平步云咳了一声道:“小姐早上发了什么命令!”   谢寒云目视刘宗,刘宗连忙道:“小姐早上命属下转告全宅的人,对她的言论不准任何人提出声辩,令出必行,违者严惩,因为三位师爷不在,所以没听见,不过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平步云连忙道:“这是应该的,小姐现为一家之主,连老朽也该唯命是从,潘金凤,你是不想活了……”潘金风骇然跪下,平步云忙又陪笑道:“小姐,请你原谅她,她绝不是有心违抗你的命令,只是老朽先前对她作过交代,对韩家来的人,一定要十分慎重处理,问清他们的来意……”   谢寒云道:“那也该由我来问!”   平步云道:“是!因为老朽不知道小姐先有了吩咐,才擅自作了主张,这应该怪老朽不好,请小姐宽恕她一次……”   谢寒云冷冷地道:“刘大哥早上顶了我一句,挨了我一顿申斥,如果现在放过了她,对刘大哥不是太不公平了!”   平步云道:“老朽希望小姐罚她跪两个时辰就算了……”   谢寒云道:“我本来就是只罚她跪两个时辰,难道……”   平步云吁了一口气道:“按照主人的旧规,对于抗命的弟子不是逐出门墙,就是处死。   老朽以为小姐要按例行事呢……”   谢寒云笑道:“我没有那么凶,他们都是跟了我爹多年的老人,我要借重他们之处还很多,只是我必须建立威信……”   平步云陪笑道:“小姐的话很对。主人有小姐这么一位后人,应该含笑于泉下了,只是老朽对小姐有一句不入耳的话……”   谢寒云笑道:“世伯是否担心我年纪太轻……”   平步云截道:“那倒不是,老朽以为建威与示恩必须并重,威不可不立,但发令必须慎重,方足以收人心!”   刘宗道:“小姐并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她发令时已经声明过,如果对她有所建议,可以私下陈述理由进言,但不得当众声辩对抗,属下今天回了一句嘴,立刻受了小姐的申斥,可是小姐到了后院,反向属下陪罪……”   平步云哦了一声,随即脸现笑容道:“小姐能如此,实已通统御之真谛,反倒是老朽多虑了!”   说完又厉声对潘金凤叱道:“小姐如果已明白宣布过,你就不该闻命不行。幸而小姐宽大为怀,只罚你跪两个时辰,如果照我老头子的意思,至少还要加重十倍不止!”   谢寒云一笑道:“那倒不必了,我只想藉此告诉大家谁是这里的主人!”   平步云连忙道:“那还用说吗?自然是小姐了!”   谢寒云道:“那么这两个人我想带去问问没有人反对吧!”   平步云哈腰陪笑道:“怎么有人敢反对呢?在本府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姐准备在什么地方讯问,老朽叫人把她们送去!”   谢寒云笑道:“不必麻烦,我带到后面去问!”   平步云道:“后面是小姐守丧之处,不太方便吧?”   谢寒云道:“是不太方便,但呆在那个地方才合我的需要,我做事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   平步云呆了一呆才干笑道:“小姐的决定自然是对的,可是小姐问出结果后,能否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好作个准备!”   谢寒云笑道:“有必要的时候,我一定会与三位世伯商量的,因为要如何应付韩莫愁,我仍然要各位的大力协助!”   说着朝谢寒星道:“二姐,请你帮个忙,把这两个人抬出去!”   谢寒星扛起韩萍萍,谢寒云自己扛起韩真真,只招呼了杜青一个人,走到后面去了。   来到草堂前面,谢寒云将人放下,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同时也示意谢寒星将韩萍萍解开。   谢寒星颇为不解,谢寒云笑道:“二位韩小姐都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想她们是故意要留下来,有话要告诉我们的,韩小姐,对吗?”   韩真真搓动被捆麻了的手脚,眼睛瞪着她,半响才道:“不错!虽然二小姐杀死了我们的堂兄,但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留下是有点事,但是只对杜公子一个人说!”   杜青愕然道:“二位有什么事要找我杜某?”   韩萍萍道:“事情关系很大,只能说给杜公子一人知道!”   谢寒云笑道:“那就请杜大哥陪她们到里面去谈吧,我和二姐一前一后为你们把风,这样绝不会有别人听见了!”   说完朝谢寒星打个招呼,相继离开了!   韩萍萍望着谢寒云的背影道:“几天不见,她变得这么精明了,真叫人难以相信!”   杜青笑道:“这是环境造成的,二位有何见教!”   韩萍萍道:“到屋里去再说!”   杜青只得把她们邀进屋里,坐定以后韩萍萍道:“杜公子,你可以保证没有第三者吗?”   杜青道:“那可不敢,目前屋里就有三个人!”   韩萍萍笑了一下道:“我与妹妹只能算是一个人!”   杜青道:“这就行了,寒云选择这里,就是为了秘密!”   韩萍萍沉吟片刻才道:“杜公子可知道我们的来意?”   杜青道:“在下想,必然是出于令尊的派遣!”   韩萍萍低下头道:“是的!直到最近,我们才知道家父的一切所为,当然做子女的不能说父母的坏话,可是我们对家父的行迳……”   杜青叹道:“那不必谈它了,公道是非自在人心……”   韩萍萍道:“家父获知公子秘密离开金陵后,照迹象的判断,认为公子必来此间,是以立即命家叔携我们追踪至此,探听虚实!”   杜青道:“二位如果向我打听此间的情形,杜某无可奉告!”   韩萍萍微微不快道:“公子以为我们会如此不识时务吗?”   杜青一笑道:“在下并无此意,如果杜某有所闻,一定乐于相告,因为杜某觉得二位与令尊心性大不相同,如果二位有所致询,决不是为了令尊!”   韩萍萍动容道:“杜公子如此相信我们,实令敝姐妹愧颜无地!”   杜青道:“杜某对二位绝对相信!”   韩真真问道:“为什么呢?”   杜青道:“二位在金陵追到谢家,向杜某询问令尊与华老先生结怨的详情,且以两柄宝刃见赐以保障杜某的安全,杜某就知道二位是心胸光明的侠义女儿……”   韩萍萍叹了一声道:“那件事不必再提了,我们已经知道了!”   杜青愕然道:“是谁告诉二位的?”   萍萍道:“没有人告诉,但是从家父近日的表现,就知道其咎一定在家父,虽然华老先生不肯说,我们也知道……”   杜青连忙问道:“二位见过华老前辈了?”   韩萍萍点头道:“是的!我们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也是目送他离开人世的唯一两个人证,如果不是为了他,我们也不会到此地来担任这个龌龊的任务了!”   韩真真接着道:“如果不是为了藉此可以秘密见到杜公子,我们宁死也不肯接受家父的差遣,我们想起这件事就恶心!”   杜青忙问道:“二位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找杜某呢?”   韩萍萍道:“华老先生有一样东西,要我们转交给杜公子,而且他再三声明,必须在没有旁人的场合下而交……”   说着在胸前摸索了半天,才从贴肉处取出一个小布包,交给杜青,杜青接到手,感觉到还是温热而微潮的!”   韩萍萍也感觉到了,脸色微红道:“杜公子,我如此密藏,只是为了证明对它的重视!”   杜青连忙收了起来,轻叹一声道:“真想不到……”   韩真真问道:“什么想不到?”   杜青道:“我想不到华老前辈会托你们来转交,二位知道这是什么吗?”   韩萍萍变色道:“杜公子可是怀疑我们偷看过吗?”   杜青道:“不是的,我是问华老先生托付二位时,有没有说明……”   韩萍萍道:“说了!”   杜青一怔道:“他怎么说的?”   韩萍萍道:“他说此物对家父非常不利。”   杜青惊问道:“他真这样说过吗?”   韩萍萍道:“他当然说过了,难道是假的吗?”   杜青吁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但是他也曾对我说过!”   韩萍萍道:“那就不会错了!”   杜青想想才道:“二位既知此物对令尊不利,何以……”   韩萍萍想:“因为他还说了一句,这样东西对家父虽然不利,可是如能到你手中,对天下武林苍生都有很大的好处,为了这句话,我发誓一定要完成任务!”   杜青肃然拱手道:“二位如此居心,杜某除了尊敬外,再无别言!”   韩萍萍轻叹一声道:“可敬的是那位华老先生,他居然选中我们来干这件事,而且还在事先讲明,真是太看重我们了”   韩真真道:“是的,面对他的如此信任,我们怎么敢辜负他的托付!”   杜青叹了一声道:“我却觉得他不该托付你们的,虽然他信得过二位,但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似乎太残忍了一点!”   韩萍萍道:“这点他表示歉意了,可是他没有别的方法,只有找我们才能把这件东西安全地交给你,此外他无论是托付谁,都很难避过家父的耳目!”   杜青默然无语,韩真真这才问道:“杜公子,东西交给你了,我可以知道它是什么吗?”   韩萍萍立刻道:“妹妹!我们不该问的!”   杜青慨然道:“该问!而且二位也知道,因为华前辈曾经说过,如果东西还没有交给我之前,我已经死了,那受托付的人就要负起我的责任!”   韩真真道:“他也对我们说过,所以我才想知道一下!”   杜青道:“里面是套剑式!”   韩氏姐妹同声愕然道:“剑式?”   杜青道:“是的!据他说这套剑式练成后,天下再无敌手了,他要我用这套剑式来制止一切意图用强暴手段征服武林的人!”   韩萍萍道:“那是指家父而言了!”   杜青道:“也不一定!”   韩萍萍道:“还有别的人吗?”   杜青笑道:“我不知道,华老前辈并没有指明那一个,领袖武林并不是坏事,但看其人的居心何在,如果令尊以侠义为怀,用正当的手段,和平的方法,拉拢群雄,除暴安良,济危扶贫,我不但不反对他,而且还会尽力去帮助他!”   韩萍萍低头一叹道:“我多希望有这样的父亲!”   三个人都默然不言了,良久后,韩真真才道:“杜公子,我有一个要求,你快点把这套剑法练成,在家父没有做出太大的恶事之前,制止他的野心!”   杜青寻叹道:“我也希望如此,可是华老前辈说过了,这套剑法最快也得要三年才小有所成,我能等三年吗?”   韩萍萍愕然道:“为什么要这么久!”   杜青道:“一个剑手的养成岂是简单的,令尊在剑上下了多少年的苦功,才有今天的成就,我能在三年内追上他,已经是最快的……”   韩真真黯然道:“三年之后,天下不知是什么局面了!”   杜青点头道:“是的!所以我不能等三年,最好是在目前就设法消弥这场杀劫,因此我不准备去练这套剑式……”   韩萍萍道:“家父的武林霸业之举,构思已久,最近他认为时机已近成熟,才猝然宣布,目前你能找到一股力量去牵制他的发展吗?”   杜青道:“我正在寻找!”   韩萍萍微笑道:“杜公子,你不会是拿这里的力量作为运用的对象吧!”   杜青道:“我对这里的情形还不清楚,但是照情况看来……”   韩萍萍一笑道:“对此地的情形,你所知还没有我们清楚,王非侠,在早几年就受了谢耐冬的怂恿,暗中培植武力,网罗高手,作为雄图之举!”   杜青怔然道:“你们也知道了?”   韩萍萍笑道:“谢耐冬与家父是同一类的人,大家都很清楚对方,王非侠死后,谢耐冬就转移过来,接收王非侠的全部人员,图谋进取,不过家父并不重视,他对此地的实力了如指掌,认为根本不堪一击!”   杜青道:“也许令尊对此地还不太了解!”   韩萍萍道:“不,家父太清楚了,别说家父亲自出马了,就是我叔叔一枝剑,也可以将此地一役而平!”   杜青道:“令尊估计错误了,此地高手如云,每一个人都非弱者,尤其是三个师爷,更是高深莫测!”   韩真真笑道:“你对家叔父知道多少?”   杜青道:“他不是折剑锻羽而去了吗?”   韩萍萍道:“那是骗人的,家叔连一成的功力都没有显示出来。如果他认真动手,三招两式,保证尸横满地,血流成河。”   杜青大出意外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韩萍萍笑道:“这是家父的骄兵之计,他临行授意,就是叫我们故意闹点事,然后陷身此间,又叫家叔不必出全力……”   杜青问道:“令尊叫你们留下干什么?”   韩萍萍道:“一来作为以后寻事的借口,二来叫我们摸摸清楚,王非侠到底死了没有,家父认为他是装死……”   杜青差一点跳了起来叫道:“令尊也有这个想法?”   韩萍萍微笑道:“难道杜公子也有所发现吗?”   杜青顿了一顿才道:“我只是这样想,但不敢确定,令尊为何有此想法呢?”   韩萍萍道:“因为比剑那天,家父胜得太容易了。照王非侠的武功造诣,他却死得太快了,所以家父才想其中可能有诈!”   杜青叹了一声道:“我本来以为令尊在心计方面略逊一筹,姑不论王非侠身死是否属实,此间的力量尚胜一筹,现在看来,双方不相上下了!”   韩萍萍道:“怎么说是不相上下呢?”   杜青道:“令尊将此地估计得太低,方才厅上一战,我也觉得令叔似乎未尽全力,可是这边的人也没有使出全力,双方都是以诈易诈,这就有得一拚了!”   韩萍萍也是一怔道:“这该怎么办呢?”   杜青道:“本来让双方硬拚一下也是好事,至少可以抵消一下各人的势力,最后无论胜负,双方都是元气大伤……”   韩萍萍道:“这可不行,家父现在以武林霸业为诱饵,煽起了家中的子弟的雄心,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杜青道:“我也不想这么做,现在两边都不会轻易动用根本,要拚起来,一定是拿别人作先锋,所以令尊强留群雄,此地也以发丧之名聚天下名家高手,兵刃未见,武林之中已将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我必须制止这件事的发生……”韩萍萍道:“他们怎能使别人来流血拚命当前锋呢?”   杜青笑道:“这还不简单,当双方壁垒分明时,一定要那些人先表明立场,站在这一边的,就会得罪那一边,反之亦然。而战端一起,自然是那些人先上战场。。。。。。“韩萍萍道:“如果有人两边都不参加呢?“   杜青道:“那是两边都不讨好,势必成为第一批牺牲者!”   韩萍萍急急道:“杜公子,那有什么方法可以防止呢?”   杜青想想道:“这要把谢寒云叫进来,把令尊的意图告诉她,叫她跟这边的人商量一下,对令尊方面重作估计!”   韩萍萍道:“那我们家不是太吃亏吗?”   杜青道:“不会的,二位回去见令尊,也可以把这里的情形说一遍,请他慎重考虑,不要轻举妄动!”   韩萍萍同意了,杜青遂把谢寒云等人叫了进来,简要地说了一下,谢寒云倒是当机立断,拱拱手道:“韩小姐,难为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的决心跟杜大哥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为尽己一片心,我也不说客气话了,立刻送你们出……”   谢寒星道:“这样一来,也许只是暂息战祸,两边有了较深的了解后,大家加强准备,再发动起来就难制止了!”   杜青一叹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只好走到哪算到哪了,慢慢再想别的法子,目前先把双方的局势缓一缓再说!”   谢寒云拉住韩家姐妹的手道:“走,我送二位出去!”   大家相偕走出,到了灵堂前,只见潘金凤还在直挺地跪着,刘宗过来,愕然欲问,谢寒云抢先说道:“刘大哥,你把她们安全地送出大门,然后请三位师爷过来,我有重要的事跟他们商量!”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二章 千条杨柳尽向西   平步云等人进来时神色很平静,而且刘宗也跟着他们一起进来,这使谢寒云略感奇怪,忙问道:“刘大哥,韩家姊妹走了?”   刘宗点头答道:“走了,属下一直送她们到大门口!”   谢寒云问道:“你担保她们安全离开了吗?”   平步云笑道:“小姐下过命令,谁敢不遵!”   谢寒云微怔道:“平世伯,我放她们走是有原因的!”   平步云笑道:“那是一定的,她们留下来有原因,小姐留下她们也有原因,最后放她们走必然更有原因!”   谢寒云道:“世伯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平步云笑道:“她们平素很通达情理,突然会对二小姐如此蛮横,当然是有缘故的,老朽想她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告诉小姐,话讲完了,小姐自然也应该放她们离开!”   谢寒云觉得这老家伙真不简单,顿了一顿才问道:“世伯何以知道她们有话要告诉我?”   平步云道:“韩家姊妹人很正直,对乃父的作为极为不满,她们故意闹事留下,必然是有机密事情相告!”   谢寒云想想道:“世伯既知道她们全无恶意,为什么先前对她们很不客气呢,而且对我要单独讯问她们之事很不满意!”   平步云笑道:“她们对小姐与杜公子很友善,对此地的人可不见得有好感,老朽如不做作一下,她们未必肯将话说出来!”   谢寒云道:“看来世伯一切都知道了!”   平步云连忙道:“不,她们告诉小姐什么秘密我可不知道!”   谢寒云道:“她们说此行的目的只是奉了韩莫愁之命,前来刺探虚实,因为韩莫愁对此地的动态有九成了解……”   平步云道:“韩莫愁的用意老朽也想得到。主人在世之日,就发现韩莫愁别有居心,因此暗中布置了对付他的力量,主人虽死,这个计划仍然在维持推动着……”   谢寒云道:“那由谁来主持呢?”   平步云笑道:“原来是由夫人主持的,自从小姐来到之后,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主持人,所以夫人已经把责任交让了!”   谢寒云冷笑道:“娘对我这么信任吗?”   平步云道:“小姐来此才一天,就有极佳的表现,何况还有雄才大略的杜公子从旁协助,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谢寒云道:“杜大侠来此作客,可不能永远呆在这里,而且他本身还有很多事,那能一直替我们效劳!”   平步云笑道:“杜公子与小姐的情谊非比寻常,小姐的事他怎么好意思坐视不理,再说杜公子当前急务,无非也是如何对付韩莫愁,敌忾同仇,必然不会推辞的!”   杜青只得笑着接口:“前辈太过奖了!再晚才疏学浅,那里够得上帮忙的资格,只怕越帮越忙,反而误了各位的事!”   平步云笑道:“杜公子太谦虚了。你在金陵能混进韩家堡,揭穿两家剑谱之秘,又将韩莫愁戏耍了一番,心智武功,无一不令人钦佩之至。韩莫愁对公子的武功可能还不重视,对公子的心智却异常忌惧,所以图谋对公子不利……”   杜青闻言心中一动,深觉自己锋芒太露,不仅引起了韩莫愁的猜忌,而且这几个老家伙看来对自己也不无戒备,今后倒是应该注意收敛一点!   谢寒云到底年纪小,见人夸奖杜青,比什么都高兴,为了加深大家对杜青的敬意,笑着说:“杜大哥实在是当世独一无二的英才,我本来是什么都不懂的,如果有一点表现,全是他的教导之功!”   杜青本来想辩解,因为谢寒云到此地后,一切行动都是她自己的主意,自己并未参加意见。可转念一想,又忍住了,因为谢寒云毕竟年纪还轻,在别人心中还是个小孩子,人家也必定以自己在后面授意,她才有这些表现,如果拆穿了她本身已有自主的能力,说不定反会引起别人对她的猜忌,不利于她!   事情很明显,不管王非侠是生是死,谢耐冬绝不肯轻易放弃此间的领导权,所以如此大方,必然也认为谢寒云只是个傀儡,她随时都可以取回控制的大权,这种想法对谢寒云很有利,还是维持下去的好!   谢寒星对情形十分清楚,也看出平步云等人对杜青已有猜忌之心,那番话也分明是一个警告,因此也笑着说:“小妹,你可不能太倚仗杜大哥了。他自己有家,金陵那边也需要他,不能老是守在这里帮你的忙呀!”   平步云笑道:“这也是实话,不过杜公子无论如何也得辛苦一点,替小姐把局面安顿好再离开。以后再有事,我们三个臭皮匠,勉强也可以凑成个诸葛亮,凑合着替小姐策划策划,这个家勉强也能维持下去!”   这番话明里恭维,暗中却也表示出来,杜青在此地不能做得太过份,至少不能把他们从这挤走!   谢寒云也听出来了,接口道:“我在此地是爹的女儿,在别处仍然姓谢。杜大哥离开时,我也要跟着离开的……”   她唯恐平步云等人对杜青加深仇意,抢先表明态度,平步云等人只是笑笑不作声,刘宗却急了,说道:“小姐,这里才是你的家,你怎能轻易离去呢?”   谢寒星冰雪聪明,知道刘宗的意思,他是一心一意效忠谢寒云的,自然不希望她离去,于是笑着说:“小妹,这里是你一个人的,金陵的家是我们三个人的,两地相距不远,你高兴时,可以两边跑。王老伯遗下的一份事业。全靠你一肩担负,你可不能丢开不管,那太辜负大家的心意了!”   刘宗道:“是啊!主人创业维难,好不容易有了这份成就,小姐如果撒手不管,我们这些下属怎么办呢?”   谢寒云冷笑道:“此地人才济济,还怕没有接替的人吗?”   刘宗看了三个老人一眼道:“我们是主人一手栽培的,只有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此外谁也不够资格领导大家!”   平步云微愠道:“刘宗,你忘了还有夫人!”   刘宗不甘示弱,沉声道:“平师爷,你我都知道夫人不可能再管事,即使管也没有几年,这里迟早都是小姐的!除了主人,就是小姐,此外谁都别想坐在当家的位子上!”   平步云沉声道:“刘宗,你知道主人已经去世了!”   刘宗冷冷地道:“我还以为平师爷忘记了呢!”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相让,终于还是平步云屈服了,轻轻一笑道:“刘宗,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夫人还在世!”   刘宗道:“我自然知道。小姐没来之前,我对夫人绝对遵从,小姐来了,就该以小姐为主,这是主人的意思!”   谢寒云笑问道:“爹什么时候说的?”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主人在世之日就明白地交代过,三位师爷也都是听见的,我不相信他们这么快就忘记了!”   龙书锦连忙道:“言犹在耳,我们怎会忘记呢?平兄的意思也不是不尊重小姐,只是认为不能把夫人撇开!”   平步云接着道:“是啊,反正我不是为自己争权!”   刘宗将脸一沉,说道:“谅师爷也不敢!”   平步云脸色也沉下来了,问道:“刘宗,你这是什么话?”   谢寒云也觉得到刘宗对平步云的态度太过份了,忙道:“刘大哥,你怎么可以对平世伯这样说话?”   刘宗冷笑一声道:“小姐!在辈份上属下虽然比平师爷低,在职务上属下却不必谦让他,因为他们管策划,属下负责执行……”   平步云怒声道:“你还是得听我的策划!”   刘宗道:“不错!可是师爷策划后并不能直接下令,必须要通过当家的发布后,我才遵命执行……”   谢寒云笑道:“我不明白你们争的什么?”   刘宗冷笑道:“平师爷心里明白!小姐未来之前,夫人凡事都委托他代行。现在小姐当了家,剥夺了他的权利……”   平步云怒叫:“放屁!你说我跟小姐争权?”   刘宗道:“平师爷如果没有这个意思,就不必再把夫人抬出来压人。我是管事的,一定要把职权交代清楚,潘大姐跪在这里,就是拜平师爷之赐。我不希望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增加大家的困难!”   平步云鼓起怒眼,刚要说话,柳群朝他摇摇手,开始说话了:“平兄,刘宗的话很有道理,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主人,因为夫人不出面,凡事都交给我们,而有时三个人的意见不能配合,常令他们困扰,现在一切由小姐作主了,我们自然顺从小姐的意思!”   谢寒云多少也明白他们争执的原因,于是笑着说:“如果娘要当家,我绝不能越过上一辈……”   龚书锦道:“没有的事,夫人已明白宣布不理事了,昨天不是命我们把帐册、执事名单全都交出来了吗?”   谢寒云道:“那就请三位师爷看在先父的份上,多给我支持……”   平步云没有话说了,拱拱手道:“小姐吩咐的极是!老朽本来也不是与小姐争权,只因为刘宗说话太气人了,老朽才忍不住……”   刘宗道:“私底下我如果有得罪之处,师爷摔我两个嘴巴我都不会还手,但公事上我必须把职权分清楚!”   平步云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柳群忙道:“话都交代清楚了,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吧,韩莫愁对此间的情形应该十分了解,他还叫人来探听什么呢?”   谢寒云道:“她们的话是说给杜大哥听的,还是由杜大哥说吧!”   她十分慎重,唯恐把不该透露的事也说了出来,所以干脆让杜青来决定该说那些话。杜青沉吟片刻,说道:“首先她们要摸清楚王世伯究意死了没有?”   众人俱是一震,平步云首先叫了起来:“她们真这么问吗?”   谢寒星冷冷地道:“我们初来的时候,看见此地的情形,也不相信王老伯死了,怎能不叫别人怀疑呢?”   平步云迟疑地道:“那是夫人的意思,不许铺张!”   杜青道:“我看见了坟墓,才确知王世伯是真的死了!”   平步云吁了一口气,说道:“杜公子也是这样告诉她们的吗?”   杜青道:“我不必告诉,把坟墓指给她们看不就是答案了!”   平步云道:“主人是在韩家入殓的,韩莫愁居然会怀疑主人没死!”   杜青一笑道:“他的怀疑不是没理由,因为王世伯的灵柩抵家多日,此地竟没有一点居丧的样子,难免使人起疑,可是看到了真墓,以及厅上的灵堂,再加上寒云在此地当家,对王老伯的生死总算给了他们一个明白的答案!”   平步云道:“好极了!好极了!”   谢寒云沉声道:“我爹死了,有什么好?”   平步云发觉自己失言,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小姐来得好极了,王兄生前是闻名武林的人物,虽然夫人有命不准设灵,可是让同道中人知道,难免会怪我们太不懂礼,现在小姐出面主持发丧,至少可以让我们在别人面前有交代了。”   也亏他临时能扯出这番话来,居然也合情合理,杜青对王非侠未死一事,心中早已明了,只不过提出来看一下他们的反应,现在当然更有把握了,但恐引起他们的怀疑,忙又接下去说:“他们第二个目的是利用韩无畏来一试此间的实力。”   平步云哈哈大笑道:“这下子恰好中了我们的圈套,韩无畏把受挫的情形回去一说,韩莫愁不吓破胆才怪!”   谢寒云冷冷地道:“恐怕人家比我们还得意呢?”   平步云微怔道:“这是怎么说?”   杜青笑道:“厅前一战,各位对韩家剑法有多少了解?”   平步云道:“超异卓绝,不同凡响,当然韩莫愁可能还要强一点。可是龚兄的铁算飞珠,足可令之丧胆……”   谢寒云冷笑道:“龚老伯后来的两手如果是真的,也许还能唬人家一下,如果只靠这点本事。一个韩无畏也足够扫庭犁穴了!”   平步云微愕道:“韩无畏也许未尽全力,但是我们这边高手也不算少,像刘宗及五龙一凤。剑法都是得过主人亲传的!”   谢寒云道:“我爹的剑法若能胜过韩家,也不会死在韩莫愁手里了!”   平步云笑道:“话倒不是这样说,主人明知韩家剑法高强,所以在授剑时,另创了一套辅助的手法,攻其不备……”   刘宗笑道:“潘大姐制住韩家姊妹,使的就是这种手法!”   谢寒云道:“韩家姊妹在第二代中也只是中庸之流,比起她们的父叔来,不知差了多少倍,对付那些人,这种手法未必能奏效!”   刘宗不服地说道:“那些人比韩家姊妹又能强出多少去呢?”   杜青不愿再浪费口舌了,正容解释道:“韩家姊妹也没有认真动手,所以才束手被擒。   当然,一来是她们故意如此,二来也是隐蔽韩无畏这次来的真实用心!”   平步云忙问:“韩无畏有什么用心?”   杜青道:“掩蔽自己的实力,使此间产生错觉,松弛戒心!”谢寒云冷笑道:“人家韩无畏连一半的功夫都没有拿出来呢!”   众人都是一震,忙问:“这是真的?”   谢寒云冷笑道:“诸位世伯以弱充强,还在沾沾自喜,人家却是以强装弱,真的动起手来,吃亏的又是那一边呢?”   平步云怔怔地道:“主人对韩家剑法研究多年,应该不会差这么远吧!”   杜青一叹道:“韩莫愁既然知道王世伯的种种准备,自然不会表现真正的实力,所以韩家剑法究竟有多少实力。到现在为止也很难猜测!”   平步云道:“此言出自韩氏姊妹之口,会不会言过其实!”   杜青道:“我想不会,她们没有骗人的理由!”   平步云低头沉吟,脸色开始沉重了,杜青又道:“关于韩家的剑法,我从侧面有点印象,先是在他们家,我与韩方对阵,施展了血魂剑最精妙的一招,也只勉强胜过一筹,然后是在清凉寺中,我、千手神剑查子强、谢家三姊妹,再加上血魂剑华闻笛前辈,六个人齐上,也无法奈何韩莫愁……”   平步云闻言如被电击,失声叫道:“对,对极了!如果血魂剑不是见到韩莫愁剑技难克,断然不肯束手认输,放开灭门血仇而不顾!我们先前是太大意了……!”   谢寒云冷笑道:“幸亏韩家妹妹及时来报警,否则你们大家都还睡在梦里,恐怕丢了脑袋都不会醒呢!”   她的话说得这么难听,居然没有一个人表示不服,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他们惊异了,这时刘宗说道:“幸亏小姐及时回来主持家政才得到这个消息,如果照师爷的估计,灭门之祸就在眼前了!”   平步云这次一点都不生气,拱手道:“老朽判事不明,致有此失,实是罪该万死,好在得信尚早,大家研究个对策,看要如何应付韩莫愁。”   刘宗道:“帖子已经散出去,各路人马指日便临,现在商量对策,恐怕来不及了,尤其是我们公开得罪了韩家……”   平步云笑道:“小姐将韩家妹妹送走,至少可以搪塞一下,韩莫愁一定要兴师问罪,小姐就往老朽身上推好了!”   柳群也道:“目前只好这么办,能拖则拖,反正这是我们的家,韩莫愁绝不敢孤身深入,不能拖时再说吧!”   事情似乎就这么商量定了,平步云口中虽说要大家想个应付的办法,三个老人却没有提出适当的主意!   杜青知道他们还要向匿避在暗中的王非侠请示,所谓商量,实际是在套自己的口气,所以装傻不作声。   柳群见他不开口,才提出个不着实际的拖字,谢寒云知道再商量也不会有结果,干脆点明道:“今天不会再有远客了,大家歇息一下,三位世伯多费点心,无论如何,明天要有个明确的方法去应付!”   平步云道:“老朽遵命,等我们研讨出新的对策后,再亲告小姐!”   说着率先告退了,谢寒云也陪着杜青与谢寒星回到了后面,四顾无人,才低声问杜青道:“杜大哥,你看怎么样?”   杜青低声道:“首先可以确定王非侠没有死!”   谢家云道:“这个我也有数了,只是他究竟有何用心呢?难道他就此躲起来,一辈子不出头了吗?”   杜青道:“我想是这样了,今后可能由你出头主持这个家!”   谢寒云道:“我才不希罕!”   杜青连忙道:“不!目前你必须撑着,甚至于要一直撑下去,今天的情形你已经看清楚了,你母亲仍然掌握着大部分的实力!”   谢寒云道:“我当然明白,平步云这三个老家伙都是她的死党,唯恐我当权了,才会跟刘宗争起权来!”   杜青道:“刘宗是希望你主掌门户的,而且他是真正握有实力的人,这里上下的人手,大部份都由他掌握指挥,所以三个老家伙对他还有点顾忌,你把握住这个人是上上策,因为他可以保障你的安全……”   谢东云道:“难道还有人敢暗算我不成?”   杜青道:“目前不至于,因为王非侠也在支持你,将来就难说了,令堂如果见你太专擅,也可能会不利于你!”   谢寒云轻叹一声道:“我真不明白,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如果她真的想当权,为什么又要把大权交给我呢?”   杜青笑道:“她起初以为你是个小孩子,由你来当家,可以松懈韩莫愁的注意力,再者她这几天忙于研练剑法,也乐得将家事摆脱一下!”   谢寒云道:“她左手已残,还练什么剑呢?”   杜青道:“自然是叫王世伯练了!不过剑诀在她控制中,每次只拿一部分出来,所以要时时督促王世伯练剑……”   谢寒星不信道:“什么,娘对老王还会这个样子?”   杜青道:“以前我还以为剑诀是在他们两人手中,照这一两天的情形看来,恐怕剑诀完全由令堂一人把持着!”   谢寒云也不信地说:“何以见得呢?”   杜青道:“照王世伯对寒云宠爱的情形,如果他知道剑诀,一定会交给她的,就是因为剑诀不在手边,才迟疑不决!”   谢寒云道:“假如这剑诀是从我家保藏的那一份上录下的,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应该练得差不多了……”   杜青道:“这上下两册剑笈要互相配合才有作用的,所以双方各保管一部,却没有多大用处,谢家的一部份,韩莫愁已得其半,剑技较强,可是韩家的这一部分,最多只泄露了十分之四,要想有所成就,必须从韩家剑法中一点一滴地吸取过来,再加以融合贯通……”   谢寒云想想道:“这倒是与韩家姊妹所说的不谋而合,韩无畏今天只显露了一半实力,可能是怕我们学了他的剑招去!”   杜青道:“这就对了!我想了半天,觉得韩无畏完全没有必要掩藏实力,如果他能力够,大可以把这边的好手消灭一部分,岂不是更省事?何况韩莫愁已公开表露了要在武林称霸的企图,韩无忧在韩家是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在我们这儿受挫,对韩家的威望颇有打击,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他绝对不肯含辱丢人的!”   谢寒云想想道:“那么我们这边只有我爹一个人练剑吗?”   杜青道:“自然只有他一人了,这种神奇的绝学怎能透露给第三者知道?令堂把它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呢!”   谢寒云冷笑道:“我想不见得!在我看来,至少有四五个人都分享到剑法中的奥秘,只是程度上的差异而已!”   杜青一怔道:“四五个人,还有谁呢?”   谢寒云道:“那三个老家伙绝对有份,尤其是平步云,他对剑法的造诣极深,居然弃剑不用,这使我感到很不解……”   杜青眉毛一扬道:“对啊!学剑是一件入迷的事,只会越迷越深,却从没有能从里面跳出来的,我对他们的行为也很感费解!”   谢寒云笑道:“如果你想通了韩无畏故隐其技的道理,就不会费解了,他们是同一用心,不想让人学去所会的剑招!”   杜青眉毛一扬叫道:“寒云你真了不起,你想得比我更透澈!”   谢寒星道:“我也知道另一人是谁了,一定是刘宗!”   谢寒云道:“是的!所以刘宗一下场,三个老家伙立刻赶过来插手,他们不是怕他敌不过,而且担心他把剑法泄露出去,让韩家人得了好处!”   杜青一叹道:“你们都了不起,我没想到这一层上去,我总以为令堂把持着剑诀,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传授,更别说外人了!”   谢寒云道:“一个具有野心的人,只有死党才是心腹,儿女亲情,都是假的,在娘说来,这几个女儿反不如外人来得信任!”   谢寒星笑道:“这话不尽然,三个老家伙的剑法是娘教的,刘宗的剑法却是老王教的,这是我的看法!”   杜青道:“说说你的理由!”   谢寒星道:“三个老家伙跟娘是一类人物,正因为他们野心勃势,使老王深以为忧,才把所知教给刘宗,以为抵制,否则刘宗怎敢跟他们公然冲突,毫不让步……”   赵寒云想了一下道:“二姊的分析很有道理。刘宗是效忠我爹的,所以爹才把管家的大权交给他代掌,我来了之后,由于我几手决断的处置,使刘宗感觉到我可以继承爹的事业,所以竭力支持我,这样才引起三个老家伙的恐惧……”   杜青叹道:“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韩莫愁的问题已够头痛了,这里又有了争权的纠纷,演变下去,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谢寒云道:“我们的来意,娘与爹都很清楚,爹也许想把剑笈给我们,可是娘坚决反对,而剑笈又在娘的控制中,所以爹在我面前也只好继续装死下去,等他剑法获知更多时,再设法交给我!”   谢寒星道:“你有这个把握吗?”   谢寒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爹除了这个理由外,没有再在我面前装死的必要,他那样爱我,为什么不想跟我见面呢?”   谢寒星道:“他把大权交给你,留你下来,就是为了能时时看见你,虽然你看不见他,他却时时在你身边的!”   谢寒云叹道:“我知道!但亲子之情,绝不是看看就会满足的,他一定很想我们能面对面,听我亲口叫他一声……”   杜青道:“等着吧,会有那一天的!”   三人默然片刻,杜青又道:“今天他们得知韩莫愁的用心后,一定会聚集商讨一个结果的,我想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会晤!”   谢寒云笑道:“我有办法!”   杜青道:“你有什么办法?”   谢寒云道:“我与二姊借着巡视为借口,四处走一遍,你在暗中留神看,那里形迹可疑,你就往那里去找!”   杜青沉思有顷道:“这不是个最好的办法,但可以一试,我猜他们要商量,也一定是利用晚上的时间,到时候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们再出去巡视!”   三人商量定了,遂招人送来饮食,用过之后,为了培养精神,以便晚间行事,各自安静地歇息了   到了晚间,谢家姊妹醒来时,房中已不见了杜青的踪影,谢寒云找了一遍,低声笑道:   “杜大哥真神秘,连我们也不通知一声就走了!”   谢寒星道:“他有他的算盘,如果让我们知道他的去向,我们很可能会在形色上引起别人的注意,反而会误事!”   谢寒云道:“我们也别耽误了,配合他的行动出发吧!”   姊妹二人整顿了一下,佩好兵器,出园而去,园门有两名汉子持刀肃立,见到她们后,立刻有一人上前道:“小姐要到那儿去?”   谢寒云道:“我想四处去看看警戒的情形!”   那汉子道:“这个小姐不必烦心,本宅四周戒备森严,如同铜墙铁壁,任何人都别想越雷池一步!”   谢寒云道:“我还是要自己看看才放心!”   那汉子道:“属下为小姐引路!”   谢寒云道:“不必!我是秘密巡视,看看有没有人疏忽,如果你们跟着,大家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巡的!”   那汉子愣了一下,才道:“既如此,小姐得先找刘总管问清通行口令,稍有响动,立即发出口令联络,否则潜伏在暗处的射手不明就理,发出了暗器,恐怕会伤了小姐!”   谢寒云道:“你把口令告诉我就行了!”   那汉子道:“属下等二人守卫此间,只有一个口令,到了别处就不适用,本宅分为很多区域,每区都有不同的口令!”   谢寒星道:“这么麻烦干吗?”   那汉子道:“这是为了慎重,唯恐有外人进来,探知了口令,岂非通行无阻了?本宅共分多少区,每区的口令是什么,只有刘总管一人得知,而且口令也是每天更换,守卫的人也每天调动,才策万全!”   谢寒云道:“那么本宅的人也不能自由行动了?”   那汉子道:“是的!入夜以后,本宅人员即各司其职,除了指定的区域内,不准到别的地方去,本宅所以能维持壁垒森严,完全是靠着这种特殊的警戒方法!”   谢寒云听了心中暗自叹服,觉得刘宗用这个方法,果然高明,难怪韩家人不敢轻犯,说不定以前还吃过不少亏呢!   谢寒云想想又问道:“所有的口令只有刘总管一人知道吗?”   那汉子道:“是的!连三位师爷与五龙一凤六位管事,也得向刘总管问明之后,才能离开自己的地方!”   谢寒云道:“好吧,那里可以找到刘总管?”   那汉子道:“刘总管这时在厅旁的小书房,小姐过去,遇见第一道暗卡,可以用吉祥两字发问,对方答如意后,就知道是自己人了,再问他们如何通行的口令!”   谢寒云想了一下道:“好吧,你们辛苦了!杜公子还在里面安息,你们小心点,别让人去惊吵他。如果他问起来,就请他到厅上去找我们!”   那两人躬声应是,然后退入树影中继续守卫,谢寒云走出了一段路,才低声对谢寒星道:“此地警备如此严密,杜大哥怎么能行动呢?”   谢寒星笑:“杜大哥有的是办法,韩家堡的戒备何尝不严,他仍然混了进去,此地也未必能难住他!”   谢寒云道:“那次是有我帮忙!”   谢寒星道:“今天也有你帮忙,别替他担心了,他偷偷地离开了园子,门口的人并未发觉,可见仍有疏漏之处!”   谢寒云童心未泯,忽发奇想道:“二姊,咱们不找刘宗,也来闯一下好不好?”   谢寒星笑道:“你又要淘气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挨了暗箭,白送了一条小命,那多冤枉!”   谢寒云道:“知道有暗箭,咱们可以提防一下,而且我穿着素色的衣服,在黑暗中很明显,他们看见是我,就不敢放箭了!”   谢寒星道:“可是闹了起来,有什么好处呢?”   谢寒云道:“自然有好处,如果他们在暗中聚会,一定是很秘密的地方,戒备也特别严,有了响动,杜大哥才可以乘虚而入!”   谢寒星笑道:“想想你现在的身份,让人抓住了多不好意思!”   谢寒星道:“正因为我现在是主人的身份,让人发现了,也有个正当的理由,谁敢说我的巡视是错的!”   谢寒星道:“刚才已经有人告诉你了,要巡视可以找刘宗!”   谢寒云道:“我偏不找他,这是突击巡视,我可以说是试探一下本宅的警觉程度,你有没有兴趣?”   谢寒星笑道:“老实说,我可没有兴趣陪你胡闹,我在此地只是客人,不过你为了方便杜大哥,我能不奉陪吗?”   谢寒云笑道:“谁不是为了杜大哥,否则我在金陵多舒服,何苦来此地受罪,穿着这套丧气的衣服……”   谢寒星道:“老王终究是你的生身父亲……”   谢寒云黯然道:“我没有不认他,是他自己不敢认我,我在金陵时就隐约有感觉,因为他始终不敢正面告诉我,我才赌气不理他。到了这儿,他又装死装活……”   谢寒星默然片刻才道:“我们白天不是商讨过了吗?他这样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算了,不去谈他了,你准备怎么办?”   谢寒云道:“走着瞧,先试试第一关!”   二人慢慢地前行,走了一阵,突然有人低喝:“什么人?”   谢寒云故意不作声,从墙边闪去,立刻嗖嗖射来几枝冷箭,两人用剑挥架,却还几乎中箭,忙叫道:“吉祥!”   远处答道:“如意!既是自己人,为什么刚才不问口令?”   说着有人挑了灯笼扑了过来,仍然持刀作着戒备之势。   谢寒云怒道:“混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那人是个瘦削的中年汉子,照清谢寒云的面貌后,立刻举手朝后面招了一下,停止放箭,然后恭身道:“原来是小姐,请恕属下无状!”   谢寒云用剑一比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负责这一区的吗?”   那人恭身道:“小的叫尤大海,负责担任本区警卫,小姐有何指示?”   谢寒云道:“你很不错,可是那几个射手太差劲,几枝箭射出来全无劲道,如果碰上了高手,一点用都没有!”   尤大海笑道:“这几枝箭只是试探性质,因为小姐是从后面来的,后方未曾示警,属于外敌的成份不多,如果是从前面过来,二十张伏弩齐发,那怕再强的敌人也会成刺猬的……”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混帐,你对我说话也敢如此放肆!”   尤大海惶恐地道:“是,属下该死,属下只是形容本区防守之密,并不敢唐突小姐,万望小姐恕罪……”   谢寒云哼了一声又问道:“为什么对从后面来的人就不认真戒备,难道敌人就不可能从后面翻进来吗?你凭什么作此推断呢?”   尤大海恭身暗笑道:“后园是本宅防备最密的地方,除了本宅的人员外,外人绝对无法侵入,所以属下才先行试探一下!”   谢寒云道:“为什么后园的防备严密呢?是谁告诉你的?”   尤大海道:“是刘总管交代的,他说凡是从后面来的人,即使答不出令,也得试探确实后才行动!”   谢寒星道:“可是我来的时候,你并没有试探就发箭了!”   尤大海笑道:“那几枝箭就是试探,凡是本宅的人,绝对不会被那几枝箭伤着的,那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谢寒云道:“如果发现不是本宅的人,又是什么对付方法呢?”   尤大海道:“那就发伏弩了,这是用机括控制的,每弩十枝强箭,由六个不同的方向发出,十丈之内,可穿金透甲!”   谢寒云道:“我要试放一次看看是否有这么大的威力?”   尤大海道:“这伏弩发射后,装填很麻烦……”   谢寒云怒声道:“我的话说出来就是命令,不容许打折扣!”   尤大海连忙道:“是!那就请小姐离开一点,最好躲在门洞中,免为劲弩所伤,属下立刻就去准备!”   谢寒云道:“试试还要准备?如果敌人侵入了,是否还要先跟人家商量一下,等你准备好了再发动?”   尤大海笑道:“对付外敌自然不须准备,可是小姐要试验它的威力,就必须要准备一些目的物,以见其效!”   谢寒云这才道:“快去!我没有空多等!”   尤大海道:“马上就好!”   说着走去,没多久,捧了一笼飞鸽过来,放在空地中央,打开了竹笼,将鸽子都赶得飞了起来!   然后迅速退到她们身边,谢寒云道:“怎么还不发射,鸽子都快飞走了!”   尤大海笑道:“飞不了,一只都逃不了!”   这时有的鸽子已飞得比屋顶还高,眼看着即将冲出院墙之外,尤大海猛喝一声:“放弩!”喝声完了之后,又停了一停,然后只听见一阵嗖嗖急响,不知箭从何方来,也不知射向何方去,但见天上飞的,低空绕的,以及停在地下呆的,约摸十几头飞鸽,全部堕了下来,无一幸免!   尤大海出去捡了一只呈上道:“小姐请看伏弩的成绩!”   谢寒云道:“我只听见声响,却没看见一枝箭!”   尤大海道:“本宅所用的伏弩异乎寻常,它们通体都是纯钢的,每支长短不一,说它是细针应更恰当一点!因为它没有箭镞,也没有箭羽,在各个不同方向射出,组成一片箭网,每支所行的路线也是固定的,在黑暗中,肉眼不辨,所以要躲过它们是不可能的!”   谢寒云拿起鸽尸一看,只有尾部穿透了一个豆粒大的小孔,流出的血却呈黑色,愕然问道:“箭上还有毒?”   尤大海笑道:“是的!毒性不重,杀死一只鸽子是够了,刺在人身上却只能使人受伤昏迷,用解药可以解救……”   谢寒云道:“既然喂了毒,干吗不厉害一点呢?”   尤大海道:“那是怕万一自己人受了伤,还有个挽救余地,这种解方只有刘总管一人知道,如果外人中了箭,就等于是剧毒一样,所以并不损却它的威力!”   谢寒云想想又道:“你说有二十把弩弓,每把可射十枝,总共才两百支箭,能把这条过道都管住了吗?”   尤大海道:“岂仅是过道,连四面墙上屋顶都在箭网之中;这两百箭的距离射向都经过精密计算,连一只鸽子都逃不了,更别说是人了!”   谢寒云又问道:“那些箭呢?”   尤大海道:“飞到一定的部位去了,因为钢箭铸造很麻烦,必须要收起来,备作下次再用,效果仍然如旧!”   谢寒云问道:“每支弩箭的穿透力有多强?”   尤大海道:“可以穿透一寸厚的铁板,因此万无可避之策,除了来人穿着一寸以上的厚甲,而且连头带脚全包起来,才可以不受伤害,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谢寒星咋舌道:“这套玩意儿真厉害,我回到金陵,也要设法弄上两套,就再也不怕有人来偷袭了……”   尤大海笑道:“这只是一种而已,因为弩弓只能用一次,本宅比这厉害的防卫设施还多着呢!小姐可以到别处看看!”   谢寒云问道:“还有些什么设施?”   尤大海道:“这个属下不知道,属下只管这一部门,本宅的规矩是一人司一职,不准互相谈讨……”   谢寒云点点头道:“这是对的!每个人只知道一但外人入侵时,即使挟制一两个人,也无法问知别处的虚实!”   尤大海笑道:“刘总管就是这个意思,才能使本宅如同铜墙铁壁,小姐要到前面去,通行口令是逢凶化吉!”   谢寒云点点头道:“好了!你快把弩箭装好了,继续守卫吧!”   说着走了,又行了一程,果然暗中有人喝问:“来人止步,报出口令!”   谢寒星抢着道:“逢凶!”   对方答道:“化吉,是哪两位!”   接着有人过来,看见是她们,立刻行礼后道:“原来是小姐,小姐要到前厅去吗?”   谢寒云点点头,那人道:“属下通知刘总管去!”   谢寒云道:“不必!我是巡查防务的,要一路查查过去!”   那人道:“那小姐请一直过去,口令是萍水相逢!”   谢寒云交代了几句,就一直走过去,估计还有一关就可以到达前厅了,她却换了另一条路。   那是通向另一边平房的,走了一段,算计着快要遇见伏椿时,却先隐身在暗中,拾起一块石子抛向路面,只见后檐下立刻闪出两道人影,前去探视!   谢寒星跟在后面,抢先发声问:“来人报上口令!”   对方怔了一怔才道:“春草!”   谢寒星接口道:“秋萍!你们退回去好了,不许紧张,我们是前来查巡的,今天晚上有什么异动没有?”   守卫的人员已看出是谢家姐妹,忙道:“上禀小姐,此地很平静,没有异动情况!”   谢寒星嗯了一声道:“那就好,多加小心,不许疏忽!”   说着与谢寒云傲然行过,走出一程,谢寒云低笑道:“二姊,你怎么知道口令的?”   谢寒星笑道:“刘宗到底是个粗人,他这连环防守虽密,依然有缺点,各处关卡的口令末一字必定为后面口令的前一字,而且是用成语,只要稍加注意,立刻就发现其中关系了,现在我有把握通行无阻了!”   谢寒云笑道:“这倒不能怪他,他每天要更换一次口令。又不能预先用笔记下,以防泄漏,自然要采用相连的字句!”   谢寒星道:“如果有外人进来,岂不是很易被人测知?”   谢寒云笑道:“那倒不见得,我们是连过三关,才测知其中奥秘,外人不可能有这种机会,而且他限制大家在夜间走动,也是怕人测知口令的相互关系,再说我们用投石问路,先让他们叫出上半句,才可以根据下半句的末一字做出判断,外人进来,不会知道下半句的末一字,用同一字的成语很多,要衔接正确并不容易!”   谢寒星笑:“话虽如此说,到底有不妥之处!”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程,谢寒云远远发现一栋孤楼,形如危堡,楼口微有灯光,忙如法泡制,用石将人引出来,然后喝问道:“口令!”   那出来的人开口道:“孤月!”   谢寒云怔住了,因为上段口令首一字是春,这里口令末一字应该也是春才对,然而孤月与春字如何衔接呢?”   谢寒星抢着叫道:“寒星!”   那人不答,嗖地冲过来抡剑就砍,谢寒星连忙用剑招架,却被震得退后一步,那人正待继续进招,谢寒云已经看出那人正是刘宗,忙喊道:“刘大哥,是我啊!”   刘宗这才住手,愕然问道:“小姐,二小姐,你们怎么来的?”   谢寒云冷笑道:“我们是走过来的!”   刘宗道:“小姐既然走过来,为什么不问清口令?”   谢寒云冷笑道:“前面两三处我是问了,后面的不用问,我猜都猜得到,你用成语首尾两字衔接作口令,很容易被人识破!”   刘宗笑道:“小姐见责极是,不过属下并非每条都如此,只有在不重要的地方才利用那个方法,到了这里,不就变了吗?”   谢寒云道:“我怎么知道呢?你孤月下面接什么?”   刘宗笑道:“重要地方采用重复口令孤月下面还是孤月,属下识字不多,要想出那么多的四字成语很困难,不得不采用首尾连字的方法,以便记忆,而且限令宅中的人,除了本身的区域,不准任意离开,这样大家就不容易知道其中的关连了!”   谢寒云道:“可是我连过了三道防区、就摸出了其中的关系,后来几个地方,都是我揣摩出来的!”   刘宗笑道:“小姐冰雪聪明,这点小玩意儿自然难不倒小姐了!”   谢寒云道:“外人也不见得能难住,只要能获知一两处的口令略加揣摩,就可以在宅内通行无阻了!”   刘宗含笑道:“不错!属下已经防备到这一点,所以在重要的地方,口令又有了变化,像刚才那孤月二字,只有几个人得知,幸亏小姐没有乱答,否则埋伏在暗处的伏椿早已发动了,这里的口令由属下一人筹划,外人绝对无法获知;如果是本宅的人要找属下回事,也不用口令答复,只须自报姓名,属下自会出来接洽;如果是允许进入之人,必然会知道通行口令,始得通过,如果来人报出错误口令,必系外敌无疑,这样安排,大概不会出岔子了!”   谢寒云想想道:“防备是够周密的了,不过有几个人是允许进入这个地方的呢?这里又是什么所在的呢?”   刘宗道:“这里是议事密室,目前只有三位师爷与五龙一凤允许进入,此外还有十六飞卫……”   谢寒云问道:“谁是十六飞卫?我在名册上没见过呀?”   刘宗道:“十六飞卫是主人亲手训练的十六名弟子,男女各占一半,他们的工作便是担任密室的守卫,这十六人在本宅也是秘密,从不与外人见面,所以未列入名册!”   谢寒云笑了一声道:“听起来这好像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刘宗庆容道:“是的!主人的事业遍及天下,虽未正式开宗立派,却并不比目前武林中那些宗派逊色,甚至尤有过之,将来这些事业是小姐的,属下相信在小姐的领导下,一定能比主人更做得有声有色!”   谢寒云道:“韩莫愁的目的在独霸武林,我爹难道也……”   刘宗道:“主人生性淡泊,无意于此,否则以所有的实力,认真干起来,早就达到那个地位了!”   谢寒云一皱眉道:“我爹既然没那个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呢?”   刘宗道:“主人虽无意独霸武林,却要防备别人有此企图,是以广植心腹,遍设耳目。   多个年来,武林中能维持和平,都是主人的努力,所以属下希望小姐能将这个任务继续下去。属下一定率领所部,誓死效忠!”   谢寒云:“我不一定有这个兴趣!”   刘宗急道:“小姐,你千万不能这么说!”   谢寒云道:“人各有志,这是不能勉强的!”   刘宗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即使没有兴趣。也要勉强撑下去,主人网罗的这些人是武功健者,而且大部分雄心勃勃,主人生前也曾有过解散之心,可是怕他们被别人网罗去了,势必造成大患,不得已才勉力维持住……”   谢寒云哦了一声道:“我爹向你这么透露过吗?”   刘宗道:“是的!属下是主人唯一信任的人,主人有什么话,都对属下说,他这番意思连三位师爷都不知道……”   谢寒云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他们是娘的死党,娘的野心不逊于韩莫愁,所以想借用爹的实力有所图……”   刘宗低叹一声道:“小姐能明白就最好了。属下本来想说的,只是语触夫人,实有所不便,因此属下希望小姐……”   谢寒云道:“我只是个小孩子……”   刘宗兴奋地道:“小姐来此二日,所作所为,实出属下意外,所以属下死心塌地,拥戴小姐,主人留下的这点基业,如果被韩莫愁接了去,自然不堪设想,即使落在别人手中,亦非武林之福,小姐千万要三思而作,勉力为之……”   谢寒云沉吟片刻道:“那不是跟娘作对吗?”   刘宗低声道:“这倒不必耽心,夫人目前所控制的只有三位师爷,基层人员,都在属下控制中,小姐此后广树威望,大权在握,夫人只好知难而退了。至于三位师爷,也并不是真心归附夫人,只因为夫人与他们的心思一样,他们才全力为辅,只要小姐雄心不下于夫人,他们很可能会倒向小姐这边,刚才已经有这种趋势了……”   谢寒云忙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刘宗低道:“平步云认为小姐拥权太重,劝夫人出来接手,属下自然反对,而柳群居然附合属下的意思,认为你智慧过人,将来大有所为,如能善加辅导,成就必在夫人之上,所以小姐今后对他们多加笼络……”   谢寒星却道:“这样做不太妥当吧,那三个都是老猾头,小妹如果太借重他们,将来反而会受他们挟……制!”   刘宗道:“等到韩莫愁的势力解除后,小姐如果有意称霸,他们一定乐于为助,如果无意于此,就干脆了结!”   说着用手做了个杀的姿势,谢寒云皱皱眉,谢寒星却道:“不错!他们都是惯于兴风作浪的家伙,如果不能满足他们,就必须彻底解决他们,以免后患!”   刘宗道:“二小姐的话很有道理,主人暗中也作过这个指示!”   刘宗云道:“我爹什么时候说的?”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主人生前曾作这个指示,那时他还在谢家,却已为小姐作好以后的安排,打算把这里的基业交给小姐,不过他对小姐的心向知之极明,知道小姐是不会有野心的人,唯恐他们居间作怪,所以才作了这等指示!”   谢寒云想想道:“刘大哥,你心里究竟希望我怎么做呢?”   刘宗道:“属下身受主人知遇栽培,只知报恩,不问其他,否则主人也不会把这种事对属下说了……”   谢寒云忙道:“好,谢谢刘大哥的支持,别的话我不必说了,屋里在开会吗?讨论些什么?有那些人在?”   刘宗低声道:“潘金凤在厅上轮值,其余的都在里面商讨明天应付韩家的事,小姐最好不要过问!”   谢寒云道:“为什么我不能过问呢?”   刘宗道:“因为夫人在里面,她目前不想与小姐见面,小姐进去,势必要害得她避开,以属下愚见,目前还是不要去刺激夫人为佳,反正有什么决定,属下明天也会向小姐报告的,小姐以为如何?”   谢寒星轻扯了谢寒云一下,她立刻会意道:“那我就不去了,别的地方我还想去看看!”   刘宗道:“防守的人是不敢松懈的,小姐尽管放心好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从明天起,大家会更忙呢!”   谢寒云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回去了!”   刘宗送她们到第一道关口处,叫一个人在前开路,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暗号,居然没有人出来查问口令,谢寒云愕然问道:“你用什么方法跟人联络的?”   那人道:“请小姐谅解,属下是专司紧急联络的,所以有特殊的手势免去查询的麻烦,这个手势除了刘总管外,只有属下一人知道,为求保密起见,最好小姐也不必知道,这是刘总管规定的!”   谢寒云笑笑也不再问了,回到草堂后不久,杜青像一头狸猫似的也悄悄地进来了,朝她们一笑道:“你们的收获不小呀!”   谢寒云一看见他,立刻就叫道:“杜大哥,你真坏,走时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谢寒星却笑着道:“杜大哥,你说我们收获不小,你的收获恐怕更大呢!”   杜青笑笑道:“不错,我的收获比你们多一点,不过拜你们之赐,多谢你们替我开了路!”   谢寒云一怔道:“我们替你开的路?难道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杜青道:“不,当你们出门时,我是在后面,到你们试验伏弩时,我就走到你们前面去了!”   谢寒云道:“你也弄清了那口令的关键吗?”   杜青笑笑道:“我没有兴趣去伤这个脑筋,这口令是唬外人的,即使弄清了口令,也走不到有机密的地方!”   谢寒云不信道:“你不用口令如何能通行的呢?”   杜青道:“我不但通行无阻,而且连你们走不到的地方也走到了,你们看不到的事情也看到了!”   谢寒云仍是不信道:“那不可能,除非你会隐身法!”   杜青笑道:“不用隐身法,你们回来时,那个带路的人不是也没用口令吗?何以大家连问都不问呢?”   谢寒云一怔道:“你知道了那通行的暗号吗?”   杜青点点头,寒星道:“杜大哥!你真了不起,我一直在注意,那家伙并没有打什么手势,更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暗号!”   杜青笑道:“什么暗号都没有,只是在手心上涂了一点磷,走路时摊开手掌,给暗中的伏桩看见就成了!”   谢寒云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怎么会发现的呢?”   杜青道:“我想这重重口令布防虽密,时日一久也不太方便,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故要通知前面时,一道道口令传过去,岂不是要误事?以此地布防设想之周密,必然还有另一种紧急通行的办法,刚好你们要求试验伏骛,那家伙不敢作主,先去请示后,才敢试验,我缀着那个去请示的家伙,终于发现了通行的秘密,而且这秘密还真行,一路上走过去,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谢寒云道:“你身上那来的磷呢?”   杜青笑道:“闯江湖的人身边都有百宝囊,装着一切必须的东西,我身边正好准备了这一种!”   谢寒云道:“你一直跟到密室里吗?”   杜青道:“是的,我到了有一会儿工夫,你们才过来,而且你们没进去,我却摸到附近,偷听了一阵!”   谢寒云忙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杜青道:“大致跟刘宗告诉你们的差不多,平步云跟他几乎吵了起来,结果还是令堂开了口,总算压住了!”   谢寒星也急急地问道:“我娘说什么?”   杜青道:“令堂说寒云这两天的表现很出她意外,如果寒云真能挑起这付担子,她情愿退让。因为寒云毕竟是王世伯的女儿,出来主持大局,在名义上也好听一点,她与王世伯的婚姻并没有公开宣告,多少有点不雅!”   谢寒云道:“我是王非侠的女儿,也没有公开宣布过呀!”   杜青笑道:“清凉寺发丧,你以孝女的身份答礼,等于是公告于众了,何况王世伯以前就跟很多人说起过他收了个养女,目前寄养在金陵,一旦百年之后,就把全部家业遗留给那个养女,虽然没有说出是谁,大家自然会想到是你!”   谢寒云低头道:“他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呢?”   杜青道:“或许是时间还没有到吧,因为金陵那次比剑,原定不该是他参加的,使他来不及告诉你!”   谢寒云道:“说一句话的时间怎会来不及!”   杜青摇头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这件事他很慎重,一定想找个适当的时机才告诉你。以免你太受刺激!”   谢寒云默然了片刻才道:“你的收获就是偷听到这些谈话吗?”   杜青笑道:“不!我知道他们在密室中不是仅为了商谈,他门在那里主要是为了练剑,练谢家秘谱上的剑法!”   谢家姐妹精神都为之一振,谢寒星忙问道:“是左手剑式吗?”   杜青点头道:“是的,不过那些练剑的人并不知道,他们都用右手在练,令堂可能还不相信,没有说破这个秘密!”   谢寒云道:“左手的剑招用右手来施展,那怎么行呢?”   杜青道:“不过是方向相反而已,为什么不行呢?”   谢寒云道:“至少在威力上要打了折扣!”   杜青笑道:“那要看情形了,这套剑式我已看出端倪了,并不一定要限用那只手,虽是左右配合,威力会大得多,但一人专用右手式,一人用右手施左手式,配合起来,威力仍是不受影响、而他们现在就是采用这个方式!”   谢寒云道:“那他们是两人一组,配合作战了?”   杜青道:“不,刘宗与三个老家伙是两种都练,只有十六飞卫才是男女分组,男司左,女司右!”   谢寒云奇道:“这是为什么呢?”   杜青道:“据我的判断,这十六飞卫才是真正的主力,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由五龙一凤各率领一组,刘宗率领一组,三个老家伙率领一组,大家都亲自负责对自己那一组进行训练,将来作战时,也是各率一组,分头迎敌!”   谢寒星问道:“各人的造诣深浅不一,配属人员程度的深浅也不同,这样还能整齐吗?   他们是怎么教的?”   杜青道:“他们是分别在八间小屋中施教的,程度深浅,只有在中间监督的人才知道,互相之间并不清楚!”   谢寒云问道:“那一组较强呢?”   谢寒星抢着道:“那还用问吗?自然是三个老家伙那一组最强了,他们合三人之力,专司训练一组,一定高出别人许多!”   杜青摇头笑道:“这下子你可猜错了,五龙的实力在伯仲间,相去不大,潘金凤的那一组由于她今夜司值,我不太清楚,刘宗的那一组最强,三个老家伙的那一组最差!”   谢寒云愕然道:“怎么可能呢?他们三人的武功造诣都高出别人!”   杜青道:“我想是他们三人之间都在隐瞒实力,互相也不信任,教的时候自然也不肯卖力,怎么强得起来呢?”   谢寒星道:“那不是糟塌别人的时间吗?我真替那一组的人叫屈!”   杜青笑道:“我想他们都存着靠自己的打算,并不想倚重配属的人员,所以才会这样,再说这一组的人要配合三个人,由于三个人习性、剑路都不同,配合者捉摸不定,也是防碍进步的原因!”   谢寒云道:“在中间监督的人是娘了?”   杜青道:“除了令堂之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蒙着脸,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各人都对他十分恭敬!”   谢寒星叫道:“那一定是老王了!”   杜青皱着眉头道:“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无法证实,但猜测起来,可能就是他,如果是别人,就没有蒙面的必要!”   谢寒云却道:“我看不可能,那屋中的人都是参与机密的人,我爹没有死,他们都知道,用不着蒙面!”   谢寒星道:“还有那十六飞卫,老王的事不难给他们知道呀!”   谢寒云道:“这十六人的存在,连本宅的人都不知道,不让他们与外人接触,就是怕机密泄露,又何必要瞒住他们呢?”   杜青点点头道:“嗯,也有道理!那么这个人可能只是一个幌子,用来作王世伯的替身,造成别人错误的印象!”   谢寒星道:“把替身放在密室中有什么用?”   杜青笑道:“你想吧,韩莫愁已经在怀疑王世伯没死,我们也看出王世伯确是尚在人间,这就可见王世伯伪装身死的漏洞颇多,这是唯一弥补的方法,如果韩莫愁在宅中派有耳目眼线的话,一定会十分注意这间密室,自然也会注意到这个人,如果把这人当作王世伯进一步去探究,或者有所行动时,此人必然首当其冲……”   谢寒星道:“他身处秘室之中,还怕什么?”   杜青笑道:“天下没有真正的秘密,越是隐密的所在,越容易为人发觉,王世伯老于江湖,深谙欲盖弥彰的道理,所以才摆上这一个傀儡,如果不是寒云细心,我差一点也被哄过了,可见这一套还真有用!”   谢寒星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老王本人呢?”   杜青笑道:“他的身材高矮像王世伯,身形胖瘦也像,一切都太像了,反而变成不像了,尤其是别人对他的态度……”   谢寒星道:“老王是此间真正的主人,大家自然要对他恭敬,如果他只是个傀儡替身,又何必如此呢?”   杜青道:“态度恭敬是做给人看的,用以加强效果!”   谢寒星道:“他知道有人在偷看吗?”   杜青道:“不知道,但是不管有没有人偷看,大家都把他当作王世伯,才更使人相信,这就是所谓假戏真做的手法!”   谢寒星仍是坚持已见道:“这只是猜测之词,我相信他们或许准备了一个替身,但老王何尝不可以真作假,蒙面前去参加,连他们自己人也弄不清真假!这样才使大家态度上不敢怠慢,如果确知他是替身的话,矫事做作总是会有点勉强的!”   杜青笑道:“你说的也有可能,王世伯心计极工,说不定会用上这一手,但我今天看见的绝不会是他本人,因为刘宗与平步云在为权属而争执时,他坐在一边保持缄默,不表示一点意见,这是不可能的!”   谢寒星固执地道:“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如果他是假的,自然不够资格发言,如果是真的,在这种情形下也不便发言!”   杜青到了最后,才苦笑道:“你们姊妹俩各执一词,都有相当的理由,我也不知道谁是谁非了,但这一点无关紧要,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今天我研究他们新练的划招,颇有心得,如果能多看几次,说不定就能摸出个大概了!”   谢寒星道:“那我们明天再出去一趟,给你造个机会吧!”   杜青道:“只怕明天韩莫愁率众前来,机会就不多了!”   谢寒星道:“照今天他们所练的程度,能应付韩莫愁吗?”   杜青沉思片刻道:“这很难说,因为韩莫愁的剑术精到什么程度,我并不清楚,他以前并没有完全显示自己的实力。”   谢寒星道:“这边也是一样,娘把她那些剑诀,也是一点一滴地拿出来,如果不是今天白天韩家姊妹示警,她不会想到教大家新招的,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跟韩莫愁再起一次冲突,让韩莫愁多露一点,娘为了抵制他,才肯泄露多一点!”   杜青一叹道:“这很难,他们双方各怀戒心,不拚则已,一拚就必须作个了断,看来我想从中取得制止双方的剑招的机会是不多了,但急也没用,只有走着瞧了,夜很深了,我们养养神吧,等明天再说,也许明天就会遭遇到一场大厮杀了!”   谢寒云道:“杜大哥,有一句话很不中听,但是我必须提出恳求,而且还要你答应,那就是万一发生争端时,我希望你尽量避免介入,一切都先让王家的人去应付,除非事情找到你头上,无可推却时,你再看情形……”   杜青笑道:“这一点你放心,我在此地是客,能忍则忍,绝不会过份招摇的,不但是我,连寒星也收敛多了,你瞧她今天面对韩家姊妹那样挑逗,都无动于衷。”   谢寒星微笑道:“以我从前的脾气,早就跟她们到外面拚命了,自从在杜大哥手中受了一次教训后,我才知道自己的幼稚,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把目空一切的毛病改掉了,守愚才是藏拙之道,我已失去了与人争胜的雄心,只想守住本份就够了!”   杜青赞道:“寒星,你真了不起,守愚唯藏拙,其实并不是表示自己差,大智若愚,这是一个剑手最难得的修养,以你的年岁能做到这一点,实在很不容易!”   谢寒星苦笑一声道:“可是娘对我失望也是为了这一点,如果不是为了我的改变,娘可能不会考虑到自己出来担重负,挑大梁的,因此对我的改变,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谢寒云一笑道:“杜大哥说好一定是好的,只是你改变得太快一点,如果等娘把一切都交给你后,再改变过来岂不更省事?至少不必为了这册剑笈而费这么大的精神!”   杜青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我认为寒星的改变已经是近乎悬崖勒马了,如果再陷得深一点,很可能无法自拔!”   谢寒云一笑道:“那也要怪杜大哥,二姊是受了你的影响而改变的,如果你早点来,二姊很可能会变得更温驯了!”   谢寒星白了她一眼,随即又望着杜青,期待着他的反应,杜青觉得很为难,他知道此刻应该有所表示,可是如何表示才能得体而不引起波折,这必须相当慎重,沉吟片刻后他才笑嘻嘻地道:“我以为寒星此刻已经是天下最温柔的女孩子了,不会有人比她更好,更完美,更像个女孩子了!”   谢寒星很高兴,但也有点失望,因为杜青只表示了对她的看法,而且她也知道这多少是属于恭维性的。   因此她眼珠一转道:“杜大哥,你说得太客气,我觉得我比大姐差多了!”   杜青微笑道:“这不是比较的问题,寒月天性是属于柔和的,而你却是由刚转柔的,给人的印象自然特别深刻!”   谢寒星轻轻一叹,她明白在杜青心中,寒月是一个女性至美的象征,那是任何人无法比拟的。   在杜青口中,对自己能有这样的评语,已经是最难得的了,也不应该有更多的奢求了!”   谢寒云看看情形,也知道此时不应该为二姊作更多的要求,何况在她的心目中,大姊始终比二姊占着较重的份量。   于是笑着说:“好了,大家睡吧,明天将是一个大日子,因为在金陵的那些人,明天都可能到来,我们要打点精神去应付!”   杜青也道:“是的,明天大家聚齐后,在韩莫愁与此地之间,大家都要作一个明确的抉择,可能会有很多事发生!”   大家互道晚安后,谢家妹妹回到里面休息,杜青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安息,想到这两天内所发生的一切,想到未来情势的发展,他简直无法合眼。最后,他爬起来就着灯火,取出韩萍萍转交给他的那个布包,里面是血魂剑华闻笛遗留下来的剑笈,也是华闻笛认为可以克制韩莫愁的剑式!   可是里面只有一方索绢,题着几句似诗似谜的诗句:烟花三月下扬州,直入冥府探九幽。   觅得黄泉路上客,敢把单剑夸风流。   攀月摘星翻云雨,天上仙姝人间求。   乘龙跃登燕归口,五湖四海属温柔!”   杜青看得直摇头,万想不到华闻笛慎重交付,竟是这么一篇玩意儿,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7   想了半天,他慢慢地懂了,可是一生气之下,他把素绢撕得粉碎,点着烛火烧了,当素绢看火之后,居然又现出一些零碎的字迹!他才知道素绢上别有内容,连忙扑熄火却已摸不到头绪,因为那素绢已被他撕成无数碎条,现在拼凑起来,也只有几个字隐约可辨,其余都化成了黑灰。   顺着次序,他看看那些字,只能凑成一些不完整的断简残篇,要想读通全篇,已经很难了。   那些字是这样的“春……不……意,应……阆苑谋……言我…………鹤去……始……坤求,沽取……红红点滴……喉,自可见分晓,剑出天下愁!”   看来这又是一首五言律诗,因为这几句话是分为两行排列的,照字里行间之意,似乎别有一番指示,指示他到一个地方去觅取真正的剑式,不过原句不全,其中的意思已很难猜测。   照韵脚看,谋、求、喉、愁四个字是押韵的,照残缺的字面上,看第一句少了二四两个字,第二句少了第二个字,第三句少的一第三个字,第四句少了二三两字,第五六句都少了三四两个字,第七八两句倒是全的,却只是一个结论对全诗关系不大。   杜青一面后悔自己孟浪,一面拼命想把残缺的字补起来,可是很困难,万分无奈中,他只有先从明里的八句字谜上求解,这倒不难,他的文学根底很好,略略思索就得到答案。   那几句七言律诗指示如何取得剑笈,华闻笛一定知道谢耐冬将家藏的剑诀偷看过了,也知道那些剑谱可以制服韩莫愁,更知道王非侠的死是伪装的,所以第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是叫他到扬州来;第二三句“直入冥府探九幽,觅取黄泉路上客。”则分明是说王非侠没有死,要找到他;第四句“敢把单剑夸风流,没多大意思,是叫他利用风流的手腕谋取;第五句“攀月摘星翻云雨”把谢家三姊妹的名字都嵌了过去,同时也叫他取得三个女孩子的芳心,一箭三雕,所以第六句才说是“天上仙姝人间求”;第七句“乘龙跃登燕归日”有些费解,但仔细想想,乘龙是招做女婿的意思,燕归是下嫁之意,而且运曲人化,王非侠姓王,寒云是他的女儿,但也姓谢,古诗上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之句,意思是他做了王谢两家的女婿,得三女并嫁之日,王非侠一定会将剑式相授;最后一句“五湖四海属温柔”则是说得到那剑式之后,五湖四海,一剑独尊,然而这地位必须由温柔乡中取得!   谢寒月已经是他的妻子,谢寒星对他有意,谢寒云更是喜欢他,假如他真这个意思,倒也并不困难,可是他对谢寒月情有独钟,对谢寒星只是爱屋及乌,谢寒云在他心中更只是个小妹妹!   他到扬州来是为了求取剑式,这与华闻笛的意思不谋而合,可是华闻笛指示的手段,实在叫他生气,所以一气之下,才把素绢给撕了,放在火上烧。   直到素绢上又出现字迹,他才知道另外还有安排,因为第一个方法只限于他,而华闻笛说过,如果这布包无法交到他手中,就由那转交之人承受,换言之就是将由韩萍萍取得,而韩萍萍总不会能由娶谢家姊妹而得到剑式。   因此那剑式一定是有的,而且就藏在后面八句诗中,现在只有从已有的字句中示推敲了。   华闻笛以血魂剑成名,而血魂剑式又以狠毒见长,那他遗留的剑式一定较血魂剑更凶毒,所以最后一句才说是“剑出天下愁”,为此华闻笛才希望他用第一个方法去求得王非侠的剑式为上策,最好是不必动用到他遗留下来的凶招。   想到这里,他对华闻笛的用心又谅解了一点,至少那出发点是善良的,但是要解答第二首隐藏诗之谜,又应该从上一首诗中去推敲!   如果要动用到第二首暗诗,必是第一个并娶三女的计划未能实施,或是不愿实施,华闻笛对他了解颇深,也应该想得到他未必会同意那个办法。由此往下推想,把那第一句诗中所缺的字补上,可能是“春风不得意”,或者是“春风不如意”,用以说明不谐。   他写下了第一句,又开始想第二句,那只缺一个字,在应字之下,很可能是一个“向”   字,“应向阆苑谋”,这说明了谋取的地方,阆苑又是什么地方呢?阆苑是花园的意思,可又是那一个花园呢?”   思索良久,他只得暂时放下,继续推究下去,第三句少了一个字,这倒好猜,华闻笛已经死了,那一句必是“言我骑鹤去。”骑字也可能是跨字,但意思差不多,这是说到阆苑找一个人,说华闻笛已死,然后接下去第四句,坤字让面必是一个干字,“始……乾坤求,这空缺的一个字,很可能是一个“将”字,“始将乾坤求”这样才解得通,不过问题又来了,乾坤是什么呢?   乾坤者,天地也,这乾坤二字很可能是剑式的名称,也可能代表一个别的东西,只得先暂时搁下;   第五句少了两个字,但前两字是沽取,那是打酒的意思,最后一个字是“红”,一定是酒的名称。江南最有名的酒是女儿红,第五句姑且算是“沽取女儿红”。第六句最难捉摸,点滴下面可能是莫入喉,也可是尽入喉,一个是不喝,一个是喝光,这无法决定,要看那时的情形再说;   第七八句是完整的,他试着将八句诗连起来:春风不得意,应向阆菀谋。   言我跨鹤去,始将乾坤求。   沽取女儿红,点滴……喉。   自可见分晓,剑出天下愁。”   大致上可以解得通了,而且也没有更好的填补方法了,除了酒名可能有变更,以及第六句是否要喝光尚待斟酌外,全诗可能就是这个样子了。问题在有些字句含意不明,“阆苑”   指何处?乾坤又是什么?这是最重要的关键,必须要弄清楚。   想了半天,他总算将乾坤两个字想了出来,因为下句是沽酒,又有喝、不喝的意思,乾坤必非剑式之名,而是指载录剑式之处,所谓剑笈,只是一些图式说明文字,那只能写下来,或是刻在什么东西上!   再由字面上看,不管是写也好,刻也好,必定与酒有关,而且是指一种叫什么红的酒。   那乾坤,必是盛酒之物,“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乾坤二字,必是指酒壶而言,也许是一个盛酒的葫芦,而且葫芦的可能性较大,因为葫芦是道家的法宝,老子炼丹的葫芦据说可以装载天地,与乾坤并寿!   他想通了,要到阆苑去找一个人,此人必是华闻笛的故交,告诉他华闻笛的死讯,然后向他索取一个装酒的葫芦装满一种叫什么红的酒,或者是喝完它,或者是一滴不饮,然后自见分晓,就得到了那“一剑出鞘,天下皆愁”的神奇剑法!   推敲到这儿,他相信已经差不多了,就只差阆苑两个字未解,那只有慢慢再摸索吧!   将诗句牢记在心,又将剩余的素绢点在火上烧成灰烟,抹去桌上的字迹,天色已经大亮了!谢家姊妹在里间低声谈话,可能已经起来半天了。他连忙问道:“寒云、寒星,你们起身了吗?”   谢寒云笑着出来道:“早就起身了,因为你在外面做诗,我们不敢打扰,杜大哥,你兴趣真高,又是七言,又是五言……”   杜青想起那八句七言律诗如果给她们听见了,的确很糟糕,急得脸都红了,连忙问道:   “你们都听见了?”   谢寒星笑道:“没听全,因为你念得很含糊,我们怕打断你的诗兴,不敢出来,现在能够把大作给我们瞧瞧吗?”   杜青连忙道:“我烧掉了!”   谢寒星见地上一堆残灰,惋惜地说:“好好的诗,费了一夜的心思才吟成,干嘛烧了呢?一定是怕我们偷学了你的佳句!”   谢寒云道:“是啊,我听见一两句,说什么“单剑夸风流”,那一定是豪情万丈,更兼绮妮的绝佳好句……”杜青脸更红了,呐呐地道:“没……没有什么,那都是胡说八道的!”   谢寒星道:“诗本来就是胡说的多,李白有白发三千丈之句,更是荒唐,谁有那么长的头发呢?杜大哥,你脸红什么呀!”   杜青尴尬地笑道:“因为是胡说人道,我怕你们听见了笑话……”   谢寒云道:“我们根本没听清楚,有什么可笑的呢?恐怕是你做贼心虚,心里有鬼,所以才急得脸红了!”   杜青急急问道:“寒云,你究竟听见了多少?”   谢寒云道:“就听见了一句,瞧你急成这个样子!我知道你是在想大姊,偷偷地做诗寄怀,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杜青见她缠到这个方向上去,心中放松了,讪然地笑了,却不再辩白了。谢寒云道:“我相信大姊今天一定会赶来了,我们也不敢听你的相思情话了,等她来后念给她听吧!”   谢寒星见杜青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就笑着说:“小妹,别胡闹了!”   谢寒云道:“不是胡闹,我两天没见大姊,很想念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杜大哥当然更想了吧!”   谢寒星拉着她道:“天亮很久了,叫人送水来,我们洗了,吃过早点,就该出去了,看看昨夜他们商量了什么对策!”   杜青忙道:“是啊,我的肚子饿了很久了!”   谢寒云立刻出去叫人送进洗脸水,并吩咐快点送早点来。三个人洗过脸,正在吃面的时候刘宗进来了。由于谢寒云正在用面,他不敢惊动,垂手站立在一旁。   谢寒云放下筷子问道:“刘大哥,什么事?”   刘宗垂手道:“等小姐用过早点,属下再禀报吧!”   谢寒云道:“你说好了,事情一定很急,否则你也不会赶着来了,你这样子,我反而吃不下去,到底是什么事?”   刘宗道:“凌晨五更左右,在金陵韩家做客的人都乘船到了扬州,连韩莫愁也来了,此刻正在游廿四桥陈迹……”   谢寒云一愕道:“他也来了,我们得准备一下!”   刘宗脸色微变道:“属下听说他们并非前来致唁,而是来玩的,今天是他妻子的生日,他们在迎月楼定下了酒席准备祝寿呢!”   谢寒云脸色微变道:“岂有此理,他敢如此欺负人!”   杜青却忽地一拍桌子叫道:“是了,一点都不错,迎月楼!”   三人都为之一怔,瞧着他,杜青忙问道:“听说迎月楼有一幅对联,提的是“春风阆苑三千客,明月扬州第一楼”,还是宋代赵孟俯的真迹,对吗?”   刘宗道:“不错!迎月楼是扬州城最大的一所酒楼,开设几百年了,这一对联一直在那儿,杜公子怎么问起这个了呢?”   杜青顿了一顿又问:“那酒楼的主人是谁?”   刘宗想想道:“迎月楼数易其主,现在的主人姓修,叫修文水,医道很精,有赛华陀之称。他经营迎月楼以来,用药泡制了一种药,叫做满堂红,那怕是大黑脸,喝了一杯之后,脸也会变红,酒味特佳,千里闻名……”   杜青喃喃地道:“不错,春风阆苑三千客,明月扬州第一楼,再加上满堂红,一定是这地方,一切迎刃而解了。”   谢寒云忙问道:“杜大哥,你是怎么了?”   杜青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一点小事,与你们没关系,韩莫愁接到讣闻,携众前来,却在酒楼为他夫人祝寿,这分明是跟你们过不去!”   刘宗道:“是的,他故意跑到扬州来庆寿,就是存心挑衅。属下特来请示小姐,该如何应付!”   谢寒云问道:“那些客人作何表示?”   刘宗道:“没有得到韩莫愁的允许,恐怕不敢前来!”   谢寒云沉下脸道:“你们看该如何应付呢!”   刘宗道:“三位师爷的意思是等一天,如果明天他们不来就是存心藐视主人,准备叫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杜青冷笑道:“他妻子的生日,难道比王世伯的丧事还重要,这欺人太甚了,刘兄意思如何?”   刘宗道:“在下没有意见,悉听小姐指示,不过三位师爷说,只要再等一天,我们就有对付韩莫愁的办法了!”   谢寒云想了一下道:“韩莫愁是有备而来,谋定而动,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过他,当然只好忍受一天,不过明天……”   刘过道:“属下想明天一定有办法对付得了他。”   谢寒云望望杜青,杜青一笑道:“那就等明天吧,不过今天我们可以先去向他贺个寿,先把道理站住,明天要对付他也就有借口了!”   谢寒云叫了起来道:“什么,我们还要向他去贺寿?”   刘宗却道:“三位师爷也考虑到这一点,这是唯一稳住他今天不向我们寻事的办法,到了明天就不怕他了。”   谢寒云道:“一天之内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刘宗闪避她的眼光,似乎想避免作答,但是谢寒云的眼睛紧盯住他,他只好咽了一口唾沫道:“三位师爷这么说的!”   谢寒云沉声道:“刘大哥,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刘宗道:“属下不能说绝对相信,但多等一天对我们总是有利无害的,小姐,这是件很屈辱的事,但属下希望你能忍耐一下!”   谢寒云冷冷一笑道:“看来我必须接受了!”   刘宗十分痛苦,顿了一顿,才毅然地道:“小姐是一宅之主,虽然三位师爷作此筹划,但是小姐可以不听他们的;如果小姐另有决定,在下一定竭诚支持!”   谢寒云道:“不能忍就得拚,还有什么别的决定呢?”   刘宗道:“拚是难免的,只差今天与明天的关键。明天再拼虽然对我们有利,但即使能击败韩莫愁,我们今后在江湖上也难以抬头。”   谢寒云道:“刘大哥是主张一拼了!”   刘宗道:“属下不敢决定什么。但属下可以提供小姐一点,宅中九成的人小姐都可以自由调用,只要一个命令,他们必舍命以赴,虽死无怨!”   谢寒云道:“这么说还有一成的人我是指挥不动了?”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三位师爷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必要时他们可能会抬出夫人来作挡箭牌,当然他们还有几个心腹,但是这些人去了也没多大用,属下所能调用的人员,都是武功较佳的门人,小姐如果有意一拼,要不要他们都行!”   谢寒云忽然笑道:“我看还是忍一忍吧,这样一来,那三个老家仪可能会大失所望,但是我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愿拿许多忠诚的弟兄去流血拼命,造成别人的机会!”   刘宗一怔道:“小姐这话是怎么说?”   谢寒云道:“这个老家伙嘴里劝我忍耐,实际上他们知道我绝不肯忍耐,定会愤然一拼,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刘宗道:“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谢寒云道:“他们三个人对剑法都很在行。虽然他们都不用剑了,但是他们一直在全心全意研究韩家剑法,昨天听说韩无畏的剑法只显露了一半他们才紧张了,想对韩家的剑法有个万全之策!”   刘宗道:“是的!我们在密室中聚会,商量事情的时间不多,主要的还是琢磨剑法,想法子去破他的剑式!”   谢寒云笑道:“这就是了,所以他们今天故意提出这个屈辱的法子,以为我一定不肯接受,率众前去拚斗,以本宅现有的人手实力,韩莫愁即使想胜过我们,也得拿出精神,我们在分析研究对方的虚实后,明天自然有相当的把握取胜了!”   刘宗恍然道:“难怪他们只提议忍耐,却要小姐作最后的决定,这三个老家伙的用心太阴险了……”   谢寒云道:“用心不能说阴险,但是他们手段太卑劣,想叫我去负责任,要我来作恶人,拿门下子弟血肉去喂敌人的剑锋!”   刘宗叹道:“小姐不明白,其中还有内情,他们是忠于夫人的,却因为宅中大部分人手都听属下的,而属下又对小姐誓死效忠,才引起他们的不快,如果小姐今天因一时之忿,率众前去拚斗,伤亡定然惨重,以后……”   谢寒云笑道:“以后就该他们神气了!”   刘宗愤然道:“正是如此,属下一时不察,竟着了他们的道儿,幸而小姐明察秋毫,才没有上他们的当!”   谢寒云道:“我对争权夺利并不太热衷,只是为门中子弟着想,不愿意拿他们去作无谓的牺牲而已!”   刘宗感动地道:“小姐如此体察关怀属下,相信他们更会拥戴小姐了!”   谢寒云道:“我可以忍一天,但也不会无耻得去给韩家人贺寿,你去转告那三个老家伙叫他们另外再想对付之策!”   杜青却笑道:“如果今天不去闯一下,不把韩莫愁的底细摸清楚一点,他们仍然是无法对付明天的事!”   谢寒云愕然道:“杜大哥,难道你主张我们该去拼一下吗?”   杜青笑着点点头,说道:“不错!拼是要拼一下的,但是去的人不宜太多,有四五个就够了,这样既不至动摇实力,又可以达到目的!”   刘宗道:“杜公子的话虽然不错,但韩莫愁率众而来,目的也很明显,如果去的人少了,他可以驱使别人出手……”   杜青道:“我们先以贺寿为名,他不好意思破脸,到了开席时,再故意找他麻烦。这样他就无法找别人来垫底了!”   谢寒云道:“但要我去给他贺寿,说什么我也不干!”   杜青微笑道:“你当然不能去,你是孝家的身份,绝没有出去应酬的道理,我跟寒星以作客的身份去一趟就是没妨碍的。”   谢筹云愕然道:“你跟二姊去,只有两个人行吗?”杜青笑道:“当然多两个更好,可是匀不出人来,也只好算了!”   刘宗忙道:“杜公子和二小姐前去,属下可以派两个人跟去。”   杜青摇头道:“不,要跟韩莫愁动手,人手太差等于白去。”   刘宗道:“属下可以和潘金凤二人护卫两位前去。”   谢寒云道:“不行!你跟潘大姐都是本宅的得力人物,如果你们去给韩莫愁的老婆贺寿,跟我去有什么区别?”刘宗道:“我们可以略事易容,装成仆从,与本宅就没有关系了,到了那里,必要时也可以给两位掠阵。”杜青想了一下,说道:“能得二位相助自然很理想,只是太委屈你们了。”刘宗慨然道:“杜公子别这么说,我们是应该的,韩莫愁如此欺人,我们不给他一点教训,心中实在难平这口气!”杜青笑道:“既然如此,二位快去准备一下,我们先到迎月楼去,把环境摸熟,肚里也好有个打点。”刘宗道:“迎月楼的环境我很熟,韩莫愁要到中午才开宴呢!我们先去了,不是反而招他生疑吗?”杜青笑道:“今天去找韩莫愁的晦气只是给他一点颜色,并不是找他拼死活,我想闹得查不多时就抽身退去,自然要把四周的环境先弄清楚。”   刘宗钦佩地道:“杜公子是经过大场面的,凡事都预留退步,无怪出道未久,盛名远着,这样在下就去通知潘金凤准备了!”   杜青道:“二位准备好了,就在大门口等候,这件事秘密一点,本宅的人也不宜泄露,免得多惹麻烦!”   刘宗点头答应着先走了,谢寒云很不放心地说:“杜大哥,你真要前去涉险!”   杜青笑道:“是的!韩莫愁这样做法实在大悖人情,我一定要给他点教训,叫他丢丢脸,打击一下他的声望。”   谢寒云忧虑地道:“万一你脱不了身怎么办?”   杜青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做事很有分寸,再说此去不一定会冲突,也许我骂他几句就完了,只要我不先动手,他为了身份,总不好意思先找我动手吧?”   谢寒云虽然还是不放心,但她知道杜青一旦决定之后,很难更改的,只好轻轻地一叹道:“但愿你能平安无事回来,否则我会孤注一掷,起用这儿所有的人手,跟他拚个死活!”   杜青含笑拍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   三人又谈了一会,杜青与谢寒星二人整装佩剑,来到大门口,刘宗与潘金凤果然已在等候了,二人都穿上了仆人的衣服,刘宗还化妆成个老苍头的模样,四人相视一笑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走了很远后,杜青才问道:“二位出来时,没几个人知道吧?”   刘宗道:“是的,门上的人都是我最信任的弟兄,我已经关照了,任何人问起,都不准泄露行藏!”   杜青笑道:“那就好,我们上迎月楼去吧!”   迈步走了一阵,谢寒星发现街上一个老妇人向他走过来,手挽一蓝白兰花,操着扬州话兜卖!   谢寒星一面拣花,一面低声道:“杜大哥,大姐也到扬州来了,听候你的指示!”   杜青一怔道:“在那里?”   那老妇人低声道:“大姐化装来的,带了金陵十二钗姊妹,此刻藏身在运河的船上,杜大哥有什么指示没有?”   杜青一怔道:“这是……”   谢寒星笑道:“素云,我们谢家特有的易容术,除了我们自己人外,谁都认不出来,你有什么话要带去吗?”   杜青想想道:“那好,这一来人手更足了,现在我不去找她,叫她中午以本来面目,到迎月楼为韩夫人祝寿!”   老妇装束的素云点点头,谢寒星挑了两朵花别在襟上,然后丢下一枚零钱,素云道着谢走了!   杜青低叹道:“你们家真有两下子,我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是素云,形貌变了不说,怎么连声音都变了!”   谢寒星笑道:“大姊无所不通,无所不能,她们这次出来,韩家没一个人知道,还以为她们留在金陵呢!”   刘宗低声道:“我在金陵也派了很多精明的眼线,专门打听各家的动静,居然不知道谢大小姐动身的消息,这实在太神奇了!”   杜青道:“我们快上迎月楼去吧!”四人转到迎月楼前,果然好大气派,尤其是宋代名家赵孟俯的那首名联,铁笔银钩,十分苍劲有力。   杜青欣赏了一会,便跨步人内,这时有一名堂倌上前道:“客官,对不起!今天小店全被人包下了……”   杜青回头对刘宗道:“刘宗,你去和主人疏通一下,我们只要一间小屋子,略事休息,不会耽搁很久的!”   刘宗上前在堂倌耳边低语了两句,那堂倌连忙恭身道:“请,请!”接着将他们一直引到一间雅室中坐下,杜青笑道:“到底是刘管家面子大!”   刘宗陪笑道:“扬州城只要说是瘦西湖王家的客人,绝不敢怠慢!”   杜青笑道:“既是如此,麻烦刘管家将此间主人请来一叙!”   刘宗不知道杜青为什么,但是他习惯了不多问,答应一声就去了,不多时,陪着一个老年人进来道:“杜公子,这是此间主人修文水老先生!”修文水一派斯文打扮,拱手道:   “公子见召,有何赐示?”   杜青道:“再晚有一点私事请教!”   说着朝谢寒星看了一眼,她会意地说:“杜大哥,你在这儿坐坐,我出去看看!”刘宗与潘金凤自然不便留下,伺候着谢寒星离开了。   杜青等他们都走了,才低声道:“修老先生,在下有一故人存有一样东西在这里,遗命在下来此取回,请老先生拿出来吧。”修文水愕然道:“公子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留下了什么东西?”   杜青心中沉吟,华闻笛的留诗中被自己烧掉的那部分虽然自己斟酌着补上了,但不知道是否真的正确,因此一时不知如何答复。修文水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就笑着说:   “此地往来客人很多,经常有东西留下,老朽都保管起来了,只要公子说出是什么东西,老朽自可取出奉还。”   杜青只有把自己猜测的答案试着说出来了:“是一个盛酒的葫芦!”   修文水脸色微动,说道:“一个盛酒的葫芦?这倒是没有,公子别是记错了!”   杜青心中十分失望,但是他见修文水的脸色动过一下,知道其间必有隐情,也许是华闻笛交代过有什么隐语,必须说对了才肯交付,可是华闻笛的诗上并没有交代什么隐语呀,他正在踌躇,修文水已笑道:“一个酒葫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小店里多得很,公子随便选一个去好了……”   杜青着急道:“那不是个普通的葫芦!”   修文水笑道:“装酒的葫芦还有什么特殊的呢?除非是像这壁上所画的那一个,那可是仙人的宝贝!”   说着用手一指,杜青抬头一看,原来壁间悬着一幅立轴,画着是黄鹤楼上仙鹤送酒的故事。   那是一个神话,说武昌黄鹤楼的主人,因为免费款待了一个乞丐喝酒,那乞丐是仙人所化,临走时在壁上画了一只仙鹤,鹤嘴衔着一把酒壶,以后每逢有客人前来,画中的仙鹤会飞出来敬酒,一时声名大噪,那主人也因此发了财,后来过了几年,那仙人又来了,用手一招,仙鹤飞了下来,他骑着鹤冲霄而去,黄鹤楼也因此而得名!   这图上也画着一只鹤,鹤嘴里却衔着一个酒葫芦。   杜青看了心中一动道:“这幅画是谁画的?”   修文水笑道:“是老朽一个朋友画的,只可惜没有黄鹤楼的那头鹤灵异,既不会飞,也没有斟不完的酒在葫芦里!”   杜青道:“贵友丹青之技已臻化境,这一头鹤画得栩栩如生,只是没有题跋,也没有落款,未免太遗憾了……”   修文水道:“敝友说过了,他只会画不会书,所以留下了空白,期待他日能有哪一位大书家经过,就请题跋一下!”   杜青道:“在下书法拙劣,不揣冒昧,倒是想涂鸦一番……”   修文水道:“好极了,公子觉得题什么好呢?”   杜青想了一下道:“斯人已化黄鹤去!”   修文水脸色一变,声音已哽咽道:“很好!很好!老朽将那位朋友找来,叫他先落下款,再请公子大笔为题,这付画当生色不少!”   杜青轻轻地道:“斯人已化黄鹤去,他不会再来落款了!”   修文水泪水盈眶,问道:“是真的吗?”   杜青黯然道:“自然是真的,老先生应该早有所闻了!”   修文水泪水直滴,唏嘘着道:“听说是一会事,可是没有公子那句隐语,老朽再也不相信故人会先我而去,如此说来他是真的仙逝了。”   杜青点点头道:“否则也不会由再晚来取遗物了。”   修文水黯然片刻,出门而去,一会拿了一个朱红色的小葫芦进来,放在桌上,然后用手摩挲着道:“故人遗物在此,公子请拿去吧!”   杜青道:“就是这一个吗?”   修文水点点头,杜青在身边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修文水见状,装作不解地用手推开道:“老朽为故人保存遗物,怎么能收酬劳呢?”   杜青道:“这是向老丈沽酒的!”   修文水道:“公子说笑话了,公子既是敝友的故人,又是王府上的佳客,一点水酒、小店理应招待……”   杜青道:“不,这葫芦的酒钱一定要付,请老丈将宝号的满堂红灌满一壶,再晚要带走,银子请老丈收下!”修文水想了想,终于收起银子道:“公子是现在喝呢,还是回家喝?“杜青愣住了,这正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那首诗上的两个字被烧掉了,他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   迟疑片刻才道:“等酒装进去再作决定!”   修文水这才慎重地道:“公子一切都答对了,足见是那老友遣来之人无疑,不过为公子计,最好还是改天再来吧!”   杜青道:“为什么今天不行?”   修文水道:“今天中午小店有人请客!”   杜青道:“我知道,我就是来赴宴的。”   修文水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   杜青道:“所以我才急急地要向老丈求教!”   修文水的脸上浮起一层古怪的神色道:“老友之死确系楼下宴客之人所为吗?”   杜青摇头道:“不,他是自裁的!”   修文水道:“老朽听人传言也是如此,但老朽实难相信,以我那故友平素为人之心性行事,断无自杀之可能!”   杜青道:“这点再晚可以证实,绝无讹误。不过他的死并非出之自愿,至少他不是为了对生命厌倦而自杀!”   修文水道:“这就对了,那位老友曾经说过,假如他一旦身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人杀死,而杀死他的人,一定在剑术上超过了他!”   杜青道:“可以这么说,他发现有人的剑术已超过他,迟早必死于该人之手,与其为人所杀,不如自求了断!”   修文水点头道:“这才像老友的为人!杜公子,请恕老朽罗嗦,因为这事情关系巨大,老朽一定要弄清楚才能作决定!”   杜青道:“这是应该的,华老前辈处理这件事也非常慎重,虽然事前已有指令,却还经过多次的考验!”   修文水沉吟片刻才问道:“也许是老朽多嘴,公子经过些什么考验?”   杜青用最简单的言辞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修文水道:“老友的确费煞苦心,但也幸亏公子才智过人,否则那第二首藏诗中遗漏的字眼很难凭想像补充得如此周全!”   杜青道:“焚绢之后,再晚才发现有暗诗内藏,颇为自悔孟浪,那些字句虽是凭猜测填补,到底还有些地方难以明了,是以才向老丈求教!”   修文水道:“公子觉得那些字句未能了然?”   杜青道:“第六句点滴之下二字,在下难以决定不知道是应该将酒完全喝下去呢,还是一滴都不饮!”   修文水道:“老朽也是难以决定,因为这关系太重大了,还是由公子去决定好了,因为喝不喝酒,对公子将来的成就,有莫大的影响!”   杜青道:“喝酒与取得剑式有关系吗?”   修文水道:“没有关系,却与剑式之练成有关。这葫芦里别无他物,只藏有一颗丸药,与满堂红酒发生作用后,饮之能立增功力,顷刻之间,即可练成剑式,成为天下第一人,如果不喝酒,恐怕要十年的时间,才能将剑式运用自如!”   杜青道:“那恐怕来不及了,十年之后,韩莫愁横行武林,气候已成,将不知有多少正人侠士受其荼毒!”   修文水道:“那倒不至于,这剑式颇为简易,以公子现在的造诣,经过个把时辰的揣摩,即可运用,克制韩莫愁大概没问题,只是还必须苦练十年,才能窥其堂奥,成为天下无双的高手!”   杜青道:“只要能制止韩莫愁不再为恶,再晚愚愿已足,对于成为天下第一人,再晚根本不作此想!”   修文水道:“可是喝下酒之后,神功立成,一举而成名,岂不更为简便,公子为什么要舍近而求远呢?”   杜青正色道:“华老前辈所遗剑招大多凶狠绝伦,纵然能因之而技震天下,却需造下大量的杀孽,再晚志在谋求武林安宁,舍此别无他念,因此还是守本份的好!”   修文水点点头,拿起那个葫芦道:“那么老朽毁了这东西,免得落人别人之手……”   杜青道:“可以,这是最好的办法!”   修文水将葫芦的盖子打开,倾出一颗药丸,用手捏得粉碎,散到窗外,然后才慎重地摸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道:“这是无敌剑式六大变招精解,公子在此细心研究一下,记熟招式后,立即毁了,以后朝夕勤练就是了!”   杜青接过来翻了一下,随手就撕碎了。修文水愕然道:“公子这么快就记熟了?”   杜青摇头道:“不,我只记了前面两式!”   修文水道:“这怎么行,厉害的全在后面四式!”   杜青道:“我知道,可是只有前面两式是我所需要的,后面四式太过凶残,已经超出了剑道的范围……”   修文水道:“剑无止境,那里有范围啊?”   杜青正色道:“剑道即仁道,学剑的目的不在杀戳,前面两式一为自保,一为退敌,得此已足,如果非要将对手杀死而后止,就违背剑道的本旨了!”   修文水默然片刻,才取出另一幅薄绢册道:“这才是真正的无敌六大式,公子受之无愧,盼好自为之吧!”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三章 独留青衫泪千点   杜青愕然道:“难道先前那六式是假的?”   修文水庄容道:“也不假,可是葫芦中的灵药已毁,若无药力为助,公子一辈子也练不成,这是老朽的最后一次考验,深信公子心胸磊落,必可为武林大放异彩,故以真本相赠,公子循此勤练,必有所成。”   杜青肃然接过绢册,展开一看说道:“这与前一幅完全是一样的!”   修文水道:“公子只看了前面的注解自然是一样的,后面的四式,都必须照这一幅的注解去练,才能逢凶化吉而有所成!”   杜青郑重地将绢册藏在胸前,拱手道:“为时无多,请老丈容再晚一人在此将剑式略作操练!”   修文水道:“不必!这两招剑式动作极为单纯,如要使用,现在已可施展,如果要窥其堂奥,则必须有十年的火候,不必争在一时,相逢非易,且让老朽与公子对酌几杯!”   说着又出去,拿了一壶酒进来,用杯子给杜青斟了一杯,自己却用那个红漆葫芦作杯,两人对干了一杯。   修文水十分平静地说道:“老朽此生责任已了,却有茫然无所适从之感!”   杜青十分奇怪地道:“老丈何以会有这种感觉?”   修文水淡然一笑道:“公子可知道那无敌六式的来历?”   杜青道:“剑式虽是华老前辈所赐,但再晚相信是老丈所有!”   修文水微微一怔道:“公子何以会想到这一点?”   杜青笑道:“因为老丈对此六式剑招之了解,远较华老前辈为深!”   修文水点头道:“公子果然机智过人,这六式剑招确为老朽所有,可是老朽深知此等剑式过于凶残,非有绝大智慧与毅力者,无法善加控驭,贸然习之,不仅无益,反足为害,是以不敢轻习,及至得遇血魂老友后,本欲以之相授,然老友察视后,亦自承能力不克为主而拒,不过他答应在武林中觅得一根器适当之人选,转介来此……”   杜青哦了一声道:“所以华前辈才有那么多的考验!”   修文水点了点头,又接着叹道:“我们约定了许多暗号,必须一—相符,才是他择定的人选,是以老朽对公子也作了多方试探……”   杜青道:“那何必麻烦呢?他亲自把人带来不是一样吗?”   修文水道:“本来他是这样打算的,可是这件事不知怎的被泄漏出去,虽然大家不知道剑式在老朽这里,却知道血魂老友在为无敌剑式觅取传人,所以很多人对他严密监视,韩莫愁即是其中之一,还害得老友全家惨遭屠杀!”   杜青道:“原来韩莫愁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杀他全家的。”   修文水道:“不错,韩莫愁打听得他有十年戒剑的约誓,故意找上门去杀死他的家人,以为老友志切复仇,必定会来找无敌剑式的主人求助,是以故意留他活命,暗中派人跟踪,老友洞悉其奸,毅然咬牙苦忍,来到此地,绝口不谈复仇之事,却约定异日推荐人选的暗号,自己绝不带人前来,以求保密,因此韩莫愁尚未得知……”   杜青眼色一动道:“华前辈来此时,韩莫愁知道吗?”   修文水道:“血魂老友为求慎重,故意先后到过很多地方,韩莫愁即使派人跟踪,但未必会知道!”杜青道:“他可能摸不准在哪一处,但已对老丈产生怀疑了,否则他不会远离金陵,单单赶到这里为他妻子做寿。”修文水道:“老朽已经想到了,幸好公子在今天先他一步到来,老朽把剑笈交了出去,已经无所顾忌了。”杜青沉吟道:“可是韩莫愁不会放过老丈的……”   修文水淡淡一笑,说道:“老朽孓然一身,别无亲人,他除了以死相逼外,别无威胁之策,老朽行将就木,也不怕他了。”杜青道:“此人手段毒辣,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老丈还是避到王家宅院去,或许能不受他的毒害。”修文水笑道:“王家不会比这里更安全,王非侠的三个师爷对老朽早在注意中,如果去求他们庇护,不正好证明了老朽就是剑式的原主吗?逼虎吻而入狼穴,又差得了多少!”杜青道:“王家也知道无敌剑式之事吗?”   修文水叹道:“华老友当年求才之心过切,多少有点风声漏了出去,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不知道剑式在老朽处而已,老朽如果送上门去,他们还有不知道的吗?”杜青沉吟片刻才道:“好在无敌剑式的前两式已堪自保,再晚唯有尽力保护老丈的安全,王家绿杨别庄现由寒云小妹做主,收容老丈是没有问题的,平步云等人如胆敢加害老丈,再晚一定不饶他们!”修文水轻叹道:“那两式仅堪自保而已,如果想真正胜过他们,势必将六式完全练成,最快也要两三个月,公子为求本身的安全,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露,否则将成为众矢之的,明攻暗袭,日处于危境……”杜青急道:“那老丈怎么办呢?”   修文水捧着那葫芦笑道:“老朽已有自处之道,两天之后,他们谁也找不到老朽了,除非他们也追随老朽于泉下。”杜青一怔,问道:“老丈这是怎么说?”   修文水微笑道:“这葫芦内壁涂有剧毒,经满堂红酒力散开后,人腹穿肠,二十四个时辰后,连一点骨渣都不剩了!”   杜青脸色一变,修文水笑道:“公子请恕老朽此刻才把话说明,其中灵药可助长功力,无敌六式片刻可成,但是连带也饮下了毒物,两天后身化虚无!”   杜青道:“如果我喝了其中的酒,也会在两天后身死了!”   修文水道:“不错!公子如果成名心切,寿命不会超过两天!”   杜青又是一怔道:“这是华老前辈的意思吗?”   修文水道:“不错,而且也是老朽的意思,无敌六式剑招虽厉,并不是真正的无敌,如果循次而进,必须十年才能有成,而且在这十年中除了勤练外,还要不时与高手切磋,才能测知它的进境,等到真正练成,也许别人已经研究出破解之法,假如得者志在成为天下第一剑手,则藉药力而速成,两天之内,当可尽残宇内高手而稳居此位,然后两天之后,倏而物化,一点痕迹都不留,世人不知你的去向,想找你挑战也无从觅起,这样你永远是宇内第一人了!”   杜青怔然不知所措,修文水接着道:“血魂老友与老朽深知剑道无限,一个人也许可以在一两天一两年内称魁天下,但迟早都会有更强的人起而代之,除非那人能永远停留在顶峰的状态中,而浮生有限,唯有死亡是永恒的,公子若能体会到此中道理,当不致怪我们此举用心之奸险……”   杜青被他的话困惑住了,万想不到血魂剑与这修文水会有这一着安排,看修文水有离去之意、忙问道:“老丈,华前辈原诗中第六句点滴之下究意是什么字?”   修文水笑问道:“公子是否想问血魂老友叫你走那一条路?”   杜青点了头,修文水道:“那两个字是空白的,我们的意思是等那预定人选前来自己决定命运,公子作此大智大仁之决定,老朽深以为慰,也深佩血魂老友择人之明,所以老朽成全公子,才自饮毒酒,以免此六剑式再落别人手!”   说完拱拱手走了,杜青呆呆地目送他离去,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半天,谢寒星进来道:“杜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在发呆?”   杜青警觉过来,擦了头上的汗珠,强颜一笑道:“你等久了吧?”   谢寒星道:“快到中午了,韩莫愁已经叫人前来通知后房准备摆桌子,我们到底是留在此地,还是回头再来!”   杜青想想道:“还是回头再来吧,给韩莫愁知道我们先在这里恐怕不太好,他那人是很多疑的!”   谢寒星微笑道:“韩莫愁耳目众多,早就知道了。”   杜青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寒星道:“刘宗告诉我的,他得知你来到此地后,立刻装模做样,派人来通知设宴,其实他自己先赶了回来!”   杜青一怔道:“他回来多久了?”   谢寒星道:“刚到没多久,他的行踪虽然隐密,却瞒不过刘宗,所以想请我前来转告,如果有什么不能给他知道的谈话,应该立刻停止。”   杜青愕然问道:“刘宗怎么知道我有秘密会议呢?”   谢寒星笑道:“你把那个修老头儿叫进来之后,将他们全打发出去了,而且还叫我监视住他们,不许他们偷听,这不是很明显吗?谁都看得出来!”   杜青想了一下道:“他们是否会有偷听的企图呢?”   谢寒星道:“没有,我在旁边监视着,他们想偷听也不可能,因此他们专心去留意韩家人的动静了”   杜青想了一下道:“还是招呼他们先走吧,不管韩莫愁是否知道,我们还是装着没来过的样子,让他费费脑筋!”   谢寒星点点头,把刘宗、潘金风叫了进来。   杜青问道:“刘管家,你确知韩莫愁已经来了吗?”   刘宗点点头道:“是的!他来了之后,找个人问了一下,立刻到店后去找修文水了,大概是想打听公子跟他讲些什么?”   杜青神色微变道:“修老先生在那里?”   刘宗道:“他下楼之后,就回到帐房后面的小屋子里,韩莫愁也跟着进去了,现在恐怕正在谈话!”   杜青急道:“我们快去看看!”   刘宗见他的神态很紧张,也不再多问,急急地带着他们下楼,来到帐房处,只见门帘半掀,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身影,正在里面幌动着。刘宗低声道:“那就是韩莫愁,虽然他化装易容,却瞒不过我!”   杜青心中大急,抽剑挑开门帘就冲了进去,谢寒星也赶紧亮剑跟着进去,那小屋中却只有一个黄衣老者!   杜青从化装上也隐约认出是韩莫愁,却装做不认识道:“老丈可曾看见修老头儿在那里?”   韩莫愁以为自己的易容已瞒过杜青,遂也装做不认识道:“我看他进来的,才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相公找他有何贵干?”   杜青道:“这老头儿骗了我三千两银子!”   韩莫愁一怔道:“不会吧?修老掌柜是本城有名的财主……”   杜青道:“没错!我有个朋友,将一卷古画抵押给他,叫我来赎取,他磨了半天,结果才答应以三千两银子换回,我付了银票,他说下来取画,我等了半天,他还不上来,我追下去一看,他果然溜了……”   韩莫愁道:“是一幅什么样的古画?”   杜青道:“我也不知道,那个托我代赎的人说是很重要!”   韩莫愁道:“这就奇怪了,我是看他进来的,因为内人得了急病,想请他去诊治的,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出来,我急着进来找他,他竟不见了!”   杜青四下望了一望道:“这就怪了,此地别无道路。他能溜到那儿去呢?”   谢寒星道:“老丈别是看错了,他也许没上这房里来!”   韩莫愁道:“不会错,他的衣服还脱在床上呢!”   杜青用眼望向床上,但见修文水所穿的一袭长袍舒展地摊在床上,用手提了起来,但觉酒气触鼻,衣衫中却空无一物,心中一惨,强忍住悲痛道:“这老头儿拐了我三千两银子跑了!”   韩莫愁用手四处乱摸,忽然触及壁间,用手一推,那里竟是一道暗门,他走进暗门,行不多远,又用手一推,现出另一道暗门,却是通向一条小街。   杜青忙道:“这老家伙一定是从这儿溜了!”   韩莫愁用手拦住杜青道:“也许是他的古画没放在屋中,从便门出去取了!”   杜青道:“他别处还有家吗?”   韩莫愁道:“他是淮杨国手名医,另设了一所天仁堂药房,后门就在这巷子里,他一定是到诊所去了!”   杜青道:“我找他去!”   韩莫愁连忙道:“修老先生是本城富绅名士,家财上百万,绝不会拐带公子的三千两银子,拙荆病况危急,老汉要找他赶快为拙荆看病去,委曲相公暂等一下如何!”   杜青想了一想道:“人命关天,自然是老丈的事情重要,这样吧,麻烦老丈去找他一下,如果他没空叫个别人把画送来!”   韩莫愁道:“可以!可以!相公在这儿等着好了,老汉一定告诉他,老汉保证他绝对不会吞没银子!”   杜青冷笑道:“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谅他也不敢赖!”   韩莫愁匆匆地从便门走了,谢寒星这才问道:“杜大哥,古画的事是真的吗?”   杜青黯然道:“那有这回事!我是故意给韩莫愁一个当上,修老先生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间房子!”   谢寒星一怔道:“在那里?”   杜青哽咽道:“死了!”   谢寒星一声道:“死了?怎么死的,尸体又在那里呢?”   杜青道:“他是一位歧黄名家,随便弄点药吃下,就可以把自己化得干干净净了,除了这件衣服外,任何痕迹不留!”   谢寒星闻言一惊,伸手想去摸那件衣服,想起杜青的话,吓得又缩回了手,忙问道:   “杜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杜青道:“绝不会错!他本来还有两天可活,大概也识破了韩莫愁的阴谋,乃提早离开了人世!”   谢寒星问道:“他为什么要死呢?”   杜青望望门口的刘宗道:“他说有一件绝大的秘密要告诉我,可是又怕韩莫愁知道,所以预服了毒药,约我两天后再见面详谈,现在可能发现韩莫愁对他已起了注意,等不及说出秘密,就急急地羽化了!”   谢寒星问道:“什么秘密呢?”   杜青道:“他没有说,只隐约揭示这件秘密可以影响到未来武林的安危,现在恐怕再也没有人能知道了!”   谢寒星顿了一顿才道:“这个老头儿也是的,既然掌握着这么重大的秘密,为什么不作个交代,就糊里糊涂死了呢?”   杜青一叹道:“那是不得已,他说这秘密事关重大,如果落入韩莫愁之流的手中,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宗忍不住道:“那么他的所谓秘密,必是能制服韩莫愁之策了!”   杜青道:“他是这样表示过!”   谢寒星忙道:“那他为什么还怕韩莫愁呢?”   杜青道:“这秘密在他手中并不能发生作用!”   刘宗想想道:“修老先生言出必践,他既然答应了公子,必然会有办法将秘密交给公子的,这一点大可放心!”   杜青微怔道:“刘兄何以得知呢?”   刘宗道:“修老先生不是个平凡的人,平步云对他十分注意,曾经派人多方刺探,总是得不到一点线索,韩莫愁也在暗中注意他很久了,今天假此地庆寿,也是有用心的,可见此人颇不简单,所以公子要找他谈话,兄弟并不感到奇怪!”   杜青轻叹道:“修老先生自己也有这个感觉,所以时时都在作一死的准备,他留着这个秘密,原是想交给我的,可惜……”   刘宗道:“他与公子商谈颇久,难道毫无暗示透露吗?”   杜青道:“他说今天太不巧了,韩莫愁马上就会回来,才约定两天后重作长谈,因为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刘宗木然地道:“那一定是件很重要的秘密了!”   杜青点点头道:“应该是吧,否则他不会如此慎重!”   刘宗又道:“既然关系重大,修老先生一定会做妥善的安排,他是个很负责的人,为病家诊病,一定要等痊愈为止,如果临时有急事他行,也一定预留处方,巨细无遗,这样一个细心的人,绝不会把那种重要的事忘记的!”   杜青默然点点头,刘宗又道:“这件事最好别让平师爷他们知道!”   杜青听见他最后的那句话,倒是一怔道:“为什么呢?”   刘宗低声道:“修老先生不但精于医道,而精于风鉴之术,相人极准,他早就看出平师爷等三人胸藏奸伪,在他们面前特别小心,有时被逼得急了,就向兄弟求助,对于他所掌握的秘密,兄弟倒是知道一些!”   杜青悄声道:“他与刘兄谈过?”   刘宗点头道:“是的!他没有详细说,却对兄弟作过恳求,说是如果他所盼望的人不来,就请兄弟代为物色一个根骨心性较强的年青人来参知此秘密而寄以重任,这两天兄弟想将小姐介绍给他的……”   杜青道:“寒云的年纪太轻……”   刘宗点点头道:“是的!修老先生说过,年纪太轻的不行,太大的也不行,女孩子也不适合,可是兄弟物色良久,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正想找他商量一下,能否降格以求,谁知他已找到了杜公子,这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杜青这时才觉得这汉子心胸磊落坦荡,觉得有些事情瞒住他很不应该,不禁歉然地道:   “刘兄,如果我得到了那项秘密,一定不忘记你!”   刘宗却摇头道:“不,兄弟绝不接受,修老先生对兄弟知之极深,连秘密的事也透露给兄弟知道了……”   杜青追问道:“刘兄知道那是什么秘密吗?”   刘宗沉声道:“杜公子可是要考证一下兄弟的话!”   杜青道:“不,我只想知道刘兄对此事知道多少,日后有请刘兄帮助时,我也斟酌情形能告诉刘兄多少!”   刘宗道:“那是六招剑式,得之可天下无敌!”   他将无敌六式公开来说了,杜青知道他确是受过修文水的重托,立刻变颜相向,拱手道:“刘兄,以后借重之处颇多,万望鼎力为助!”   刘宗道:“那是没有问题的,公子与小姐关系非常,刘某誓死效忠小姐,为公子尽力,就是为小姐尽力,不过公子以后如能斟酌情形,给小姐一点帮助,刘某就感激不尽了,舍此刘某别无他求!”   杜青皱眉道:“目前我还不太清楚,可是刘兄也知道,那对女孩并不适合,倒不如刘兄自己……”   刘宗断然拒绝道:“不必!如果刘某具此条件;修老先生早已相告了,这不是刘某资质不如人,而是修先生看出刘某为人太过拘泥,只会因人成事,不足以独当一面,否则修老先生早就将剑式相授了!”   杜青沉吟未语,刘宗接着道:“修老先生也曾有此意,刘某聆听条件后,自己也拒绝了,因为习成此剑式后,必须当机立所,当诛则诛,毫无顾忌,刘某揣度本身处境,对有些人,刘某实无力为之,修老先生因此才未曾勉强,乃以觅人之责见托!”   杜青拱拱手道:“刘兄不必再说下去了,杜某完全知道,日后寒云有什么为难之处,杜某必舍命为之排解!”   刘宗道:“兄弟先谢谢了,韩莫愁出去找不到修老先生,一定会再回来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离开吧!”   杜青望望床上的衣服,拜了一拜,才起身离去,在外面逛了一阵,但见三三五五的宾客,陆续由各处而来。   有些是在金陵见过的,有些是已认识的,但也有不知名的,他们见了杜青与谢寒星个个面露畏色,装作没看见,匆匆地行了过去,刘宗却低声为二人介绍那些人的名号,听得杜青直皱眉头道:“韩莫愁的势力真不小,短短的几天内,他几乎将江南一带的高手尽入网罗,甚至于两湖三湘,也有人赶来了!”   刘宗道:“那是他早几年化名出外游历江湖时就安排好的,远在金陵比剑之前,他已发出通知召集了!”   杜青道:“那他是有计划地公开露面了!”   刘宗道:“不错,他自己也知道上次金陵比剑是最后一次了,以前他悄声匿迹,杜门不出,还有点忌怕血魂剑,华闻笛在金陵一战受挫而死,他再也没什么畏忌,自然等不及想称雄武林了!”   杜青道:“这些人真的那么听命于他吗?”   刘宗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受过血魂剑威胁或惩处过的,他逼死了血魂剑,大家自然投向他了,还有的是镇三关陈其英替他邀集来的,这家伙现在将韩莫愁奉为武林至尊,想大大的创一番事业呢!”   杜青脸色一沉道:“这家伙简直不可恕,回头我一定要给他点厉害!”   刘宗皱眉道:“韩莫愁现在最忌讳的人就是杜公子,正在找机会想对付公子呢?在无力制他之前,公子还是忍耐一下!”   杜青笑道:“韩莫愁不过是想在我身上追出他所需要的东西,否则早就对付我了,他杀人还要找理由吗?”   刘宗却道:“不然,韩莫愁虽具野心,却仍然不敢与少林武当等有组织的大门派轻起战端,所以行事多少还得装装样子,血魂剑当年行事太绝,虽然有理由,亦难以取得一般正道侠士的谅解,他以声讨血魂剑为名,号令群雄,多少还站得住脚,对公平却不敢太过份……”   杜青道:“我有什么地方令他忌讳的!”   刘宗道:“尊大人杜南天前辈与少林武当两派的上一辈长老都有深交,他如无故杀死公子,唯恐尊大人邀集两大派找他麻烦,但如公子给了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尊大人为人方正,就不会替公子出头了!”   杜青微怔道:“我都不知道家父与两大门派都有交情!”   刘宗道:“武当七子和少林三佛,俱是尊大人棋酒之交,七子之长无尘子现为武当掌门,三佛俱为少林虚字辈长老,这两大武林门派虽然门规极严,闭门勤修武学,不问江湖是非,但如尊大人一纸求助,他们还是义不容辞的!”   杜青笑道:“这些事连我都不知道,家父也没有说起过!”   刘宗道:“尊大人行侠江湖时,三佛七子都还年轻,与尊大人时相盘桓,近年虽疏于来往,交情仍是在的!”   杜青道:“家父早年的事我不太清楚,但近几年他根本就不出门,至于他和两大门派有交谊,更没有提过!”   刘宗想想道:“这或许是尊大人怕公子得知有此两大靠山后,养成骄横之气,尊大人是个自律极严的方正君子!”   杜青笑道:“大概是了,家父最讨厌拉扯交情,我出门的时候,他再三告诫,一切要靠自己闯,不准借用他老人家的名头,因此除了对家父的几个老朋友,我循礼请安外,很少提到家父的名讳。”   刘宗道:“可是尊大人的名望太高了,走到那里,谁都知道公子是湘南一剑的儿子,公子以往名满三湘,实得力于尊大人不少,自从金陵清凉寺中一战,公子剑挫八荒剑隐萧樵夫后,武林中才对公子刮目相看,当然公子得到血魂剑的传授也是一个原因。”   杜青一叹道:“我学血魂剑招时并不知情,而且家父最忌招摇,他老人家知道我最近的行为,一定会骂死我的!”   谢寒星在旁道:“这一点我不赞同,我听王世伯说起过杜老伯当年的事迹,知道他也是一位急公好义的剑侠,只要杜大哥行不违义,他应该是不会反对的;何况杜大哥是与韩莫愁这些奸人作对,他应该加以支持才对。”   杜青道:“韩莫愁此刻只是暴露出他的野心而已,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恶行,我此刻与他作对,只能显示我好勇斗狠,很难取得他老人家的谅解!”   谢寒星道:“难道一定要等他大开杀劫之后,才算是坏人吗?”   杜青苦笑了一下道:“这很难说,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也没别的办法,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说来都是源于我好多管闲事罢了!”   谢寒星不以为然地道:“怎么是你多管闲事呢?除了王世伯把你诓到我家,是你不知情外,以后的事都是你被逼着参加的!”   杜青道:“不能这么说,当令堂将寒月面许查子强后,我应该及时退出的,如果我那时退出,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谢寒星道:“那么你认为应该让大姊嫁给查子强吗?”   杜青摇摇头,却又说不出道理来,谢寒星笑道:“你舍不得大姊,才投进我们两家的纠纷,转而牵进这些事情中,还有什么话说呢?”   杜青实在也没有话说,看看天色道:“迎月楼中寿筵已经摆开了,我们去吧!”   几个人走到近月楼时,果然已高朋满座,而且还在正厅中布起寿堂,这虽是给韩莫愁的夫人祝寿,她本人却没有前来,远远看去,只见韩莫愁站在寿堂上代表受礼,后面则是他的两个女儿。   杜青在考虚要如何进去,却见谢寒月率着金陵十二钗盛装而来,谢寒星连忙赶着过去招呼。   谢寒月深情地望着杜青道:“杜大哥,你好!”   杜青只能说一个好字,正想再问两句别后情况。   谢寒月已低声道:“我刚去给王世伯致唁,知道你们来了,我马上就赶了来,是等一下进去呢,还是先进去?”   杜青忙问道:“难道还有人要来吗?”   谢寒月道:“查子强与一轮明月赵九州也到了王家,他们在路上接到了韩莫愁派人通知,说是先到王家而后再来贺寿的人,将有一场大麻烦,他们两个人很生气,当时将传信的人揍了一顿,马上就要来了,我们是否要等他们一下!”   刘宗忍不住道:“韩莫愁居然敢如此混帐!”   杜青连忙道:“刘兄!请注意你此刻的身份!”   刘宗忍气不言,杜青想想道:“你们没有接到通知吗?”   谢寒月笑道:“我们是乔装前去的,韩家的人没认出来,如果不是寒云认识,我们差点连王家都进不去!”   刘宗道:“很对不起,我忘了通知门上了,因为大小姐这次来得太突然,我们都没有得到消息……”   谢寒月对刘宗的身分很清楚,低声笑道:“没关系,刘总管,我听寒云说起了你,谢谢你对她的照应,她年纪太轻,我真不放心!”   刘宗忙道:“这是应该的!”   谢寒月道:“查子强与赵九洲被寒云留住了,但我想他们一定会来的,到了此地,总不免一场纠纷,我们是否该接应一下!”   杜青想想道:“不等他们先进去好了,看看韩莫愁的态度再说,如果要接应回头也来得及!”   谢寒月道:“也好!我们坐得离门近一点,就便监视他们的行动!”   于是一伙十七人向迎月楼走去,离大门还有六七丈,早有韩家执事的人员高声叫道:   “金陵谢家两位小姐与潇湘美剑客杜公子到贺。”   里面立刻起了一阵骚动,韩莫愁居然带了两个女儿亲自出迎,在门前就拱手作揖大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拙荆贱辰,怎敢劳动三位大驾?”   谢寒月笑了一下道:“谊属世交,这是应该的!”   进到厅内,谢家姊妹对寿堂鞠过躬,韩莫愁亲自回礼,轮到杜青时,韩莫愁也准备答礼,杜青却淡淡地道:“韩庄主不必客气,杜某不是前来为尊夫人祝寿!”   韩莫愁神色微怔道:“那杜公子此来何为?”   杜青手指韩萍萍与韩真真道:“杜某是替两位姑娘的令堂祝寿!”   韩莫愁居然不生气,含笑退过一边道:“那韩某就不管了。由小女接待公子吧!”   杜青朝寿堂上供了一揖,韩萍萍弯腰答礼,眼中含着感激的神情,却又带着一阵忧色!   杜青行过礼后,声音很大,朗然道:“韩小姐,如果不是看在两位的份上,在下绝不来此!”   韩萍萍低声道:“杜公子盛情,敝姊妹感激万分,请坐下用一杯水酒!”   立刻叫人安排席次,虽然为他们安下两台席面,可是只有杜青与谢寒月寒星姊妹三人坐下。   金陵十二钗与刘宗潘金凤都站在后面。   韩萍萍道:“各位也请坐吧!”   谢素云道:“我们家规如此,大姊坐着,就没有我们坐的份!”   韩萍萍又问向刘宗道:“二位呢?”   刘宗道:“我是奉命侍候杜公子的,不敢与公子并坐。”   韩莫愁笑道:“二位倒是很守礼仪。”   刘宗冷冷地道:“只有禽兽才不知礼仪!”   韩莫愁脸色一变,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是王家的人,我懒得跟你们奴才计较,如果你们的主人来了,我倒要请教一下什么是礼仪!”   刘宗刚要回口,却被杜青用眼色止住了,韩莫愁也不再理他们,跑去应酬别的客人了。   片刻后,门外又报道:“千手神剑查大侠,一轮明月赵老英雄到!”   韩莫愁装着没听见,韩无畏却对他道:“二哥,上门就是客人,我们不可太失礼!”   韩莫愁冷笑道:“我已经照会过了,今日席上,没有脚踩两面的客人,你怕失礼,你去接待他们好了!”   韩无畏招呼了韩萍萍、韩真真姊妹迎了出去。   等他们迎进二人后,韩莫愁转到别处去了,这两人进来,既不拜寿,也不开口,韩无畏也不在意。   一边座上坐着八荒剑隐萧樵夫,见到赵九洲后,低下了头,好像十分惭愧的样子,赵九洲也不理他。   韩无畏笑道:“这里都是二位的熟人,二位喜欢在那里落座?”   查子强举目四顾,然后冷笑道:“我只看见三个人!”   此时杜青独据一席,谢氏姊妹合坐一席,查子强的手就指着他们这两桌,韩无畏谦恭地道:“那就请二位到那边安坐吧!”   说着将他们一直引了过来,杜青起立道:“查兄、赵前辈,二位好!”   查子强拖开一张椅子,径自落座道:“好,杜兄好大的兴致,一个人在此独酌!”   说完又转头朝谢寒月打个招呼道:“谢小姐,二小姐,你们也来了,难得!难得!迎月楼是淮扬名楼,咱家早就想来光顾一次,就是怕人太挤,挨不上坐位,那知道今天如此空闲,偌大一个酒楼竟寥寥没有几个客人?”   谢寒星一笑道:“查大侠,你别是眼花了吧,这儿高朋满座……”   查子强举目四顾道:“在那里,咱家怎么一个也没瞧见呢?”   八荒剑隐萧樵夫实在忍不住了,拍案起立叫道:“千手神剑,你太目中无人了!”   查子强漠然道:“谁说的,杜兄,二位谢小姐都是人,只是少了一点!”   萧樵夫怒叫道:“难道我们都不是人?”   查子强冷冷地道:“你像个人吗?”   萧樵夫差一点想冲过来,韩莫愁笑着道:“萧老别生气,你的剑伤还没有痊愈!”   他这句话明是解释,实际却是挑拔,因为萧樵夫胸前的剑伤就是上次被杜青划伤的,他故意又刺激萧樵夫一下。   萧樵夫果然愤而起立,用手按剑叫道:“老夫今天就是要找这小畜生把前债清偿一下!”   杜青微笑道:“姓萧的,我不是怕你,不过我还是劝你暂时忍一忍,要找我报一剑之仇,也得等你胸前的伤好了再说!”   萧樵夫那里忍得住,跨步冲了出来。   韩萍萍挡住了道:“萧老先生,今天是家母生日,您要在这儿报仇,分明在跟我们过不去!”   韩莫愁哼了一声道:“萍萍你少管闲事!”   韩萍萍道:“爹,我们是主人,怎么可以不管呢?”   韩无畏也赶至韩莫愁身旁道:“二哥,如果为这件事闹起来,对我们太难看了,要惹人耻笑的,无论如何这是二嫂的生日!”   韩莫愁这才道:“萧老,看在兄弟的份上,你忍一下吧!”   萧樵夫这才愤然坐下,杜青低声向查子强道:“查兄,你何必对萧老儿闹事,这太失身份了。”   查子强闻言一怔道:“难道杜兄是专诚前来祝寿的吗?”   杜青笑道:“查兄想兄弟会如此无聊吗?”   查子强默然片刻才道:“兄弟想也不至于,可是杜兄一点也不表示意思,使兄弟感到很奇怪,无论如何,刚才杜兄也该说两句话的!”   杜青道:“兄弟还没有到说话的时候,尤其是对萧老儿这种无耻的武林败类,跟他吵闹,太失自己的身份!”   说完用眼一瞧刘宗,他已经会意,刚好这时候,堂官端上一只热腾腾的香稣鸭子,他接了过来道:“杜相公,小的知道您最爱吃鸭头,给您留下来好吗?”   杜青点点头,刘宗用手撕下了鸭头,放在杜青面前,伸手又去拿酒壶,要替杜青敬酒,潘金凤忙道:“王福哥,你的手上油腻腻的,也不擦一擦就斟酒,把相公的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刘宗闻言忙放了下来,扯起一角衣襟就擦手。   潘金凤又道:“你越来越糊涂了,今天为了你跟杜相公出门,小姐怕你太寒酸,才给了你一套新衣服,你弄得满身油腻,当着这么多的客人,岂不是给小姐丢脸!”   刘宗故意尴尬地道:“说的是呀!我在厨房里混久了,养成了这个习惯,现在怎么办呢?出门时小姐还再三嘱咐,说是我跟相公出来,处处要小心礼仪,讲究身份,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长衣服一定不能脱下来……”   潘金凤道:“你不过是个下人,穿不穿长衣都没关系!”   刘宗摇头道:“不行!在家里当然没关系,出到外面就有讲究了,尤其是跟着杜相公,他虽是闻名天下的大英雄,却是个允文允武的读书人,做他的跟班,一定要衣冠整齐。才合得上他的身份。现在衣服脏了,当然不能再穿,回去换又来不及,金凤姐,你给我想个办法吧!”   潘金风道:“真是前世作孽,庄子里什么人不派,偏偏派上你这个现世宝,不但丢了杜相公的脸,也把小姐的脸丢尽了!”   刘宗拱拱手道:“金凤姐,骂归骂,办法还是要给我想一个。”   潘金凤见刘宗这番做作,早已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萧樵夫刚才跟查子强一番吵闹,气得全身冒汗,把外衣脱了下来,由侍候的堂官接去,挂在帐房的墙上,所以她走到帐房,取下那件外衣,拿出来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萧樵夫见潘金凤,拿着自己的外衣,明知是故意生事,却也不甘示弱,气呼呼地大声叫道:“是老夫的,你想干什么?”   潘金凤微微一笑道:“是你老大哥的就好了,我们王福把衣服弄脏了,你这件衣服反正又不穿,借他穿一下吧!”   萧樵夫气得混身乱颤,厉声喝道:“你们两个究意是什么人,有什么用意,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不要再装疯卖假,弄这些玄虚!”   潘金凤笑道:“我叫金桂,他叫王福,我们都是王家的下人,奉了小姐之命,出来侍奉杜相公与谢小姐的,老大哥,我们都是同一行的人,大家应该互相帮忙,借件衣服穿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萧樵夫气得直翻眼,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边桌上的谢寒星却微微一笑道:“金桂,你也太不识世面了,这位萧老爷号称八荒剑隐,是武林闻名的大剑客,你怎么可以叫他老大哥呢!”   潘金凤道:“不叫老大哥什么?”   谢寒星道:“他是你家主人生前的朋友该称他萧老爷!”   潘金凤摇摇头道:“不会吧!主人今天开丧,他不去吊丧,反而跑来替人家贺小生日,主人那有这种混帐朋友!”   这句话不但将萧樵夫骂苦了,座中一大半的人也被骂得闭口无言,韩莫愁在旁只是冷笑。   还是韩无畏看不过去了,出声斥道:“应酬是各人的自由,你不能勉强别人!”   潘金凤冷笑道:“死者为大,至少他应该先去吊个丧,再来祝寿也来得及,难道真的是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这种朋友未免也太势利了!”   韩无畏沉声道:“在下昨天已经到贵府吊过丧,却受到贵府无理的驱逐,江湖朋友觉得很不平,才不耻贵府所为!”   潘金凤笑道:“韩老爷,昨天您来的时候我也在场,这可怪不得我们,是二位小姐先起头闹的事,道理上是您的错!”   韩无畏道:“我的侄女年幼无知,韩某可没有失礼,再三致歉,贵府仍不肯罢休,强留下两个侄女儿!”   潘金风笑道:“后来不是放她们走了吗?”   韩无畏道:“贵府没有让韩某把她们带走,隔了几个时辰才放人,就是欺人之举,所以我们今天到扬州来祝贺家嫂寿辰,也是让江湖朋友评定一个是非而知选择!”   潘金凤淡淡地道:“韩老爷!您的礼数尽到了,我们不敢说您不对,可是我们借件衣服,也没有开罪您的地方呀!”   韩无畏怒道:“你们不过是王家的下人,却对萧老如此不敬,而且是在韩家的寿堂上吵闹,分明是针对韩家而来……”   杜青微笑起立道:‘二庄主,你跟一个下人争吵,不觉有失身份吗?”   刘宗也道:“金桂姐,人家不肯借就算了,老实说,这件衣服送给我我也懒得穿呢,那上面没有一点人味!”   潘金凤道:“王福,你别胡说!他究竟是主人生前的朋友,你骂他不是人,岂不是连主人也骂了,这件衣服上还有点人味,却是凉薄之人的味道,连我这个当下人的也瞧不起他,更不稀罕他去吊丧,姓萧的,还给你!”   说着把衣服往地下一丢,回身就走。   查子强大笑道:“好!骂得痛快,这位大姐快人快语,咱家敬你一杯!”   说得遥敬一觚,韩无畏沉声喝道:“拾起来!”   潘金凤回头笑道:“韩老爷,这又不是您的衣服,何必多事呢?那个姓萧的自己都不心疼,您替他心疼什么?”话说得很明白,要萧樵夫自己出来作个交代,八荒剑隐是知名人物,韩无畏再要强行替他出头就不好意思了。因此萧樵夫按桌起立大喝道:“捡起来!”   潘金凤冷冷地道:“姓萧的!如果你是主人的朋友,别说捡一件衣服,更大的差遣我也唯命是从,现在你已经自己表明立场,与主人断绝交情,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自己的手没断,自己辛苦一趟吧!”   萧樵夫怒道:“衣服是你拿出来丢在地下的,老夫命令你立刻捡起来,拍干净灰尘,送回帐房去!”   潘金凤道:“如果我不听你的命令呢?”   萧樵夫脸色一沉道:“老夫知道你不会是王家的下人!”   潘金凤一笑道:“我不是下人又是什么人呢?”   韩莫愁这时才开口道:“萧老,王非侠的绿杨山庄只有三个主人,除了他自己,就是谢耐冬与刚来到不久的谢寒云,其余都是下人,她是下人不会错,只是王家的下人分好几等,不知道她是属于那一等的!”   萧樵夫冷冷地道:“老夫马上就可以弄清楚了!”   韩莫愁十分刁猾,居然又点上一把火道:“王家的三个师爷身居客卿之位,虽是下人,却也不逊于主人,再者五龙一凤与一个姓刘的总管,是第二等下人,其身手俱属江湖第一流,假如她是这其中之一,萧老可得小心一点!”   萧樵夫听到这番话,更为愤怒,飞身而出叫道:“管她是那一等,老夫非要给她一点教训不可!”   说完来到潘金凤身前,厉声喝道:“你到底捡不捡?”   潘金凤沉声道:“不捡!而且我再告诉你一句,衣服是我丢下去的,你自己想捡,还得先向我磕个头,求得我的同意!”   萧樵夫怒不可遏,跨步进身,一掌直劈,潘金凤随手一掌,打在他的手背上,架开他的掌势道:“老不修的,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是毛手毛脚的!”   萧樵夫含愤出手,乱了方寸,那一掌是攻向前胸,出掌后才想到对方是个女子,女子的胸、腹、股、阴都是避忌攻击的部位,否则必遭非议不齿,自己一时不察而犯忌,因此出招后,手势略顿了一顿。   谁知对方的动作很快,一掌反击在手背上,劲力很沉,再加上那两句话使他更受不了!   上次与杜青交手受挫,内伤未好,再加上现在一气,热血攻心,张口喷出一股鲜血……   韩无畏连忙过来扶住他道:“萧老还是歇一下,不必跟她一般见识!”   萧樵夫把韩无畏推开道:“二庄主,你不要管,我非要宰了这婆娘不可!”   说完向金凤厉声叫道:“你是个女流,空手动招不便,你拿上兵器!”   呛然一声,自己撤出了腰间长剑。   潘金凤冷冷地道:“我们当下人的,从没有用过兵器!”   她竟是存心耍赖了,气得萧樵夫脸色苍白,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很可能会一剑砍过去!   查子强看不过去了,起立道:“这位大姐,咱家不知道你在王家是什么身分,但萧樵夫是知名的武林人物,你找他挑战,咱家没话说,但是你这种戏弄的态度却很不应该,如果你没有兵器咱家的剑可以借给你。”   潘金凤看了一下查子强笑道:“查老爷的吩咐,奴家怎敢不从,您的剑奴家也不敢借用,因为奴家只有两只手,怕损了您千手神剑的威名!”   查子强眉头一皱,刘宗却溜到后面厨房里拿了一把火钳,走了出来,交给潘金凤笑嘻嘻地道:“金桂姐,你在厨房里烧火,这个玩意儿使惯了,一定很顺手,就用它来向萧老爷子领教两招吧!”   潘金凤接过火钳笑道:“也好!萧老头儿,你是使剑的行家,我可是耍火钳的能手,咱们各展所长,小心你的鼻子,别给我拧下来!”   萧樵夫虽然一肚子气,却也知道这个仆妇打扮的女子必非庸手,倒是不再冲动了,沉步提剑道:“你出招吧!”   潘金凤挥挥火钳,比了个架势道:“那我就得罪了!”   一式斜撩直取肋下,萧樵夫见她出手沉稳,用的是野火烧天的架势,十分劲厉,不敢怠慢,举剑外封。   谁知潘金凤的火钳突然张开,一下子夹住他的剑身,萧樵夫大惊,连忙抽步撤剑。   剑虽然抽回来,潘金凤的火钳忽地又迅速张开,萧樵夫忙于撤剑,不虞有他,脸颊上被一边的火钳打个正着!   虽然不痛,却沾上了一道黑灰。旁边观战的人虽是多半为萧樵夫助阵的,见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樵夫听见笑声,心中更怒,但是从第一招出手,看出潘金凤剑术造诣极精,否则刚才定然无法一下子就夹住自己的剑,所以强忍住激动的情绪,沉着发剑,一式紧似一式,剑影如山,将潘金凤罩了进去!   潘金凤握着一柄火钳,应战十分从容,尽管身外剑影乱闪,她很少动手,对攻来虚招毫不理会,遇到真正攻来的实招,她才挥动铁钳架开,判断精确,反应迅速使得旁观者骇然动容,也使得萧樵夫触目惊心。萧樵夫号称八荒剑隐,在剑上下了几十年的苦功,扬名武林自非幸致。   他的剑式走的是虚幻路子,攻势中虚多于实,可是手法怪异使人虚实莫辨,不敢掉以轻心。把他的虚招当作实招去应付,自然容易露出破绽,成名迄今,折服过不少好手名家,可是今天到了潘金凤手中,完全变了样,他的虚式对潘金凤丝毫不起作用,实招才攻出一半,就被化开了,连以后的变式都受了限制而无从发挥,这样打下去非吃亏不可。然而他自己无法半途而退,别人也无法替他解围,因为潘金凤始终只承认是王家的一个下人。   如果鼎鼎大名的八荒剑隐连一个仆妇都打不过,他只好抹脖子自杀了,所以大家明知萧樵夫必败,也只能在心中替他着急,替他惋惜,却无法替他想个下台方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苦拼下去!   交手近七八十招,完全是萧樵夫主攻,潘金凤除了一开始用火钳在他脸颊上抹了一道黑灰后,一直采取守势,封架对方的攻击,这也使得旁观人大惑不解,潘金凤既然洞悉对方的剑招,为什么不回手呢?”   她能将些虚式视如无睹,就是对萧准夫的剑路摸得一清二楚,出手回攻,胜负早就分明,拖个什么劲儿呢?   只有杜青与刘宗明白潘金凤的用意,她不肯回手,是怕泄露了招式,被韩莫愁瞧出破绽。   而韩莫愁在旁虎视耽耽,对潘金凤的一举一动十分留心,半点也不肯放过,见她久不出招,感到很焦灼!   又过了十几招,潘金凤仍是原样,萧樵夫却已频现疲态,他一来是上了年纪,二来是上次与杜青交手受的内伤未好,三者是不久前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三种因素加起来,使他的精力损耗过巨,头上汗水直滴,喘息连连。   韩莫愁渐渐也知道了潘金凤拖的用意,萧樵夫再支撑一会,不用潘金凤出手他自己也会累倒的,而她迟迟不肯出手,一定是怕自己看出她剑法上的虚实,想到这里,他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回头对韩无畏道:“三弟,萧老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不宜多作劳动,而且他今天是客人,也不好意思施展杀手,使你嫂子的寿辰不愉快,人家盛情可感,我们做主人的也得尽点本份,你去替他一下,给那混帐女子一点教训!”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不但替萧樵夫找了个下台的机会,而且也给了韩无畏一个暗示,叫他去把潘金凤的底子逼出来!   可是就在他说完话,韩无畏答应之前,潘金凤一下子突击,火钳横扫在萧樵夫的胸肋上,把他推出几步!   咕咚一声,撞翻了一张桌子,乒乒乓乓,桌子上的杯碗盘碟掉了一地,萧樵夫的身子伏在桌子上动都不动了!   大家那时都去注意韩莫愁的说话,竟没有一个人看清潘金凤是如何出手的,胜负已分,在别人是意料中事。可是韩莫愁却愤怒异常,潘金凤利用他说话疏神的空隙,突下杀手,逃过了他的眼睛,使他更为生气,沉声道:“三弟,这泼妇竟然当众伤人,饶她不得!”   潘金凤却微微一笑道:“韩老爷,你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只打了他一下,力气不大,又不在致命的地方,怎么能说我伤人呢?”   韩莫愁手指着她叫道:“萧老人都不动了,你还耍赖!”   潘金凤笑道:“我想他是使脱了力,反正我敢担保他绝不是被我打伤的,不信你可以叫人去看看!”   韩莫愁被她堵住了嘴,也不敢叫人去检查了,万一萧樵夫身上真没有外伤,自己就难以下台了!   顿了一顿才道:“萧老是我的客人,你如此行为也难以宽恕!”   潘金风用火钳比着他道:“韩老爷!是他先找我动手的,他是客,我也是客,你怪我一个人,似乎太没道理了吧!”   韩莫愁怒叫道:“放屁!你也能算是客人?”   潘金凤冷笑道:“为什么我不能算,你请客有什么标准,如果这个姓萧的老头因为会几手剑法才被你尊为座上客,我打败了他,应该更受优待才对呀!”   韩莫愁又被顶住了嘴,无言可答。   潘金凤理直气壮地道:“你也势利眼,认为我是个下人,不配作你的客人,可是你的女儿却请我入座的,是我自己不敢与杜相公共坐,才谢绝了,那是我尊敬相公,其实以你座上的这些客人,还没有几个我瞧得上眼的呢!”   韩莫愁气得直翻眼,邻座突然闪出个瘦削的老者,穿了一件蓝布大褂,一脸土气,干笑道:“这位大娘说话真凶,不过也值得骄傲,连一代名家萧老先生都败在你手下,你瞧不起人也有道理,老头儿坐在位子上觉得很不是滋味,所以出来向大娘讨教两手,取得个就座的资格如何?”   此老貌不惊人,语词出众,他的意展很明显,要向潘金凤挑战,而且表示有把握打败她,潘金凤瞪眼道:“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微笑道:“老朽华正清,居世天山,没见过世面!”   刘宗闻言一惊,忙向杜青道:“杜公子,你出去替潘大姐挡一下!”   杜青愕然道:“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刘宗道:“他是天山那边的一个怪物,有魔剑之称,潘大姐如果跟他动上手,就要原形毕露了,请你帮帮忙,无论如何把潘大姐替下来!”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33   第三十四章 筵前初试无敌剑     杜青犹在沉吟,那边的潘金凤似乎不知道毕正清是什么人,对他的挑战毫不考虑地应道:“好呀,只要你不怕挨火钳,我总是奉陪的。”刘宗大急道:“杜公子,你快出去吧!   魔剑毕老头的剑术并不太厉害,可是他有一项长处,动上手时能把对方的剑法全引出来,一点都藏不住。潘大姐的剑式是专为对付韩莫愁而练的,如果泄了底,就前功尽弃了!”杜青闻言略做沉吟才道:“你们目前所练的剑法,稳能胜过韩莫愁吗?”刘宗道:“目前还不行,可是不久以后就能与他一争了,但如果今天潘金凤的招式被他套去,成功的机会就更渺茫了。”杜青又问道:“难道潘大姐不能隐藏一点吗?”   刘宗急道:“公子可能还不知道魔剑毕老头的厉害,跟他交手的人,会在不知不觉间将本身的武技全部显示出来,他的剑法就是从许多高手那儿偷学来的,不过他天资鲁钝,学得不多,但目前所能,却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杜青道:“他剑法平常,却曾从高手那儿骗招,怎么没人把他杀了呢?”刘宗道:“说也奇怪,跟他交手的人,多半比他强得多,却没有一个人能杀死他。有时明明他被逼到绝路上,对方杀手已出,结果仍是撤招收手,让他活了下来。他魔剑之名就是这样得来的。只是此人专找高手较量,虽然能留活命,却是落败的时候居多,所以知道的人很少。主人生前与他遭遇过,回来告诉我,叫我特别留神这个人……”这时候毕正清已抽出剑,准备和潘金凤交手。刘宗急道:“杜公子,请你快上去拦住潘……”杜青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叫潘金凤泄底的!她一开始也不会把秘授的剑法用出来,我要观察一下这魔剑的由来。”刘宗听他如此说,才放下心来。   毕正清朝潘金凤喝道:“婆娘,出招吧!”   潘金凤大刺刺地道:“是你向我叫阵的,当然该你先出手了!”   毕正清哈哈一笑,说道:“也对,老头子名不见经传,你虽然是个下人,可是出身绿杨别庄,比老头子神气多了,应该我先出招!”语毕,一剑刺来,居然是武当剑法的起手招式“丹凤朝阳”。   潘金凤用火钳架开,微愕道:“你的武当派的?”   毕正清攻出第二剑,却是少林的达摩剑式,潘金凤又架开了,诧然没有开口。毕正清连续进招,俱是天下各大名家的招式,源流之杂,不可胜数,使许多观战的人都张大了嘴,惊愕异常。可是毕正清的花样虽多,却没有一家学得全的,潘金凤连架十几招后,发现他不过如此,不禁哈哈一笑道:“原来你是捡破烂的,七拼八凑,把人家的招式捡来献宝,想在我面前弄鬼,可没那么便宜了!”钳势一紧,将王非侠的鹰爪大九式使了出来,毕正清也从容应付过去,有时使的是韩家剑法,有时居然使的是谢家剑法,连一边的谢寒月也怔住了。潘金凤几招无功,钳势再变,出招渐趋凌厉。毕正清仍是十分从容,见招拆招,还不时攻出两手,有时反应略迟,可是潘金凤的招式似乎不敢用老,眼看可以得手,然而火钳只在对方眼前一晃,就掠了过去,好像在给对方喂招一般,只是她的表情已显焦灼,出手更为凶狠。刘宗叫道:“杜公子,你看出端倪没有?”   杜青皱眉道:“还没有,不过这家伙是有点邪门!”   刘宗道:“不能再等了,潘金凤已经失去控制了,你看她两眼发直,好像中了邪一样,再下去肯定会露底的!”刚说到这,潘金凤忽地斜刺出一钳,奥妙异常,毕正清好似慌了手脚,低头缩颈才避了开去。杜青心中一动,照潘金凤出手的招式,毕正清这种方法是绝对避不过的,可是潘金凤不知为什么,手下顿了一顿,将一式妙着分成两次发出,刚好容他避过,而且毕正清已经避开了,她仍是将那一招发完,才收回火钳。于是,杜青飞身一跃而出,一剑挡开毕正清的反击,喝道:“阿金,你退开!”潘金凤被他这一喝,才似从梦中惊醒,喊道:“公子,这老家伙邪门得很!”杜青瞪了她一眼,喝道:“胡说!人家是韩庄主的座上贵宾,你不过是个下人,居然跟人家动手,成什么规矩!”潘金凤道:“韩莫愁的客人关我屁事,我不是来做客的!”   杜青道:“你是派出来伺候小姐的,还不快下去!”   潘金凤这才退后了。   杜青朝毕正清点点头道:“前辈和家父见过面吗?”   毕正清道:“老头儿世居天山,最近才应韩庄主之邀东来,对令尊大人虽然闻名已久,却无缘一晤。”杜青道:“这就怪了,前辈既然未曾与家父见过面,怎么会懂得杜家剑法的呢?方才前辈就用了一式杜家的剑招。”毕正清忙道:“胡说!我从来没有学过你们杜家的剑法!”   韩莫愁忙上来道:“毕老先生所能广被百家,博大精深,而天下剑法中大部分是差不多的招式,你一定是弄错了。”杜青笑道:“我总不会连自己家传的剑法都看错吧?”   韩莫愁道:“据我所知,毕老先生所施展的剑招中,并没有府上的剑招,你一定弄错了。”杜青故意沉思片刻才道:“这就怪了,我怎么对其中一两招特别熟悉呢?我除了家传剑法外,就学过华前辈的血魂剑式……”毕正清道:“那一定是血魂剑式了。”   韩莫愁白了他一眼道:“血魂剑除了他本人外,就传了杜公子一人……”毕正清受了暗示,忙点头道:“我只听说国血魂剑之名,却没有见过他的面,更不知道何者为血魂剑式,也许我所创的剑式与血魂剑式相似吧!”韩莫愁道:“没有的事,你刚才所施展的那些招式既没有杜家的招式,也没有血魂剑的招式,他是在诈你的口风!”毕正清一怔,杜青微笑道:“毕老前辈的口风有什么可诈的?”   韩莫愁冷笑道:“你别装了,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毕老先生是剑中怪杰,跟他动过手的人,剑招立刻会被学去!”杜青笑道:“这个我倒不相信!”   毕正清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韩莫愁道:“目前你的那些剑招,毕老先生还不屑一学呢!”   杜青笑道:“不见得吧?如果跟我一试,只怕他再也无法学别人的剑招了!我是不出手则已,一出……”他故意把话停住不讲,毕正清忙问:“一出手怎么样?”   杜青道:“一出手你就知道厉害了!”   毕正清道:“如何厉害法?”   杜青笑道:“反正你自己会知道!”   韩莫愁道:“毕老兄,这小子大言不惭,不过也确实有两手,才造成他如此目中无人,老兄不妨教训他一下!”   杜青大笑道:“还是别教训的好,否则要付很大的代价!”   毕正清怒道:“放屁,老夫会过不知多少高手,从没有一人能把老夫怎么样,倒不信会栽在你这小子手上!”   杜青道:“咱们打个赌如何?我只出手跟你对两招,如在两招之内,你还安然无恙,我就输下脑袋!”   这句话说得太狂了,毕正清如何受得了,也大声道:“好!如果老夫挡不过两招,也输下脑袋!”   杜青笑道:“那倒不必,如果你挡不过两招,也没有见天日的机会了,所以这个赌就以我一个人为对象吧!”   毕正清大声叫道:“好!小子,你出招吧!”   杜青道:“你先准备一下!”   毕正清举剑道:“老夫准备好了!”   杜青献剑作礼,忽地一剑攻出,剑是直进的,居然有破空之声,足见其威力之强,连韩莫愁在旁都大惊失色。   谢氏姊妹愕然动容,她们从没有见过杜青用这一招,以威势而论,凭这一式足可睥睨天下!   只有毕正清镇定如恒,目不斜视,眼睁睁地盯着杜青,直到剑临咽喉他才偏偏头,剑刃擦着脖子过去!   原来杜青使的是新从修文水那儿得来的无敌剑式,那剑式共六招,杜青只看了前面两招,一攻一守,俱臻天下无敌之境,杜青也仅是看了一下图式与注解,连一练都没机会,现在信手使出,居然有这等威势!   不过他也内心感到奇怪,剑发出后,脑中突然萌起一个命令,叫他把剑势偏右两寸!   他不知道这命令何来,却不由自主地依命实施,直到招过后,他才将那个思想驱出去!   毕正清哈哈一笑道:“好剑法,姓杜的,这一招叫什么?”   杜青瞧韩莫愁脸有得色,心中一动道:“这一招叫抛砖引玉!”   毕正清一怔道:“抛砖引玉,那么底下还有精招了?”   杜青道:“自然有了,只是我不屑再使出来!”   毕正清道:“为什么?”   杜青冷笑道:“因为底下的招式是连续的,你破解了这一招,才够资格接受下一招,现在你并不能破解它,抛砖引不了玉,我懒得再跟你纠缠下去了!”   毕正清道:“你这一招并没有伤到我……”   杜青道:“照刚才我出手之势,你根本躲不了的,只是我才出剑之后,心中突然觉得不忍,才将剑势略偏,饶过了你!”   毕正清叫道:“放屁!你再刺几剑看看能否伤得了我!”   杜青道:“今天我不想伤人,比剑就此结束!”   说完回身就走,毕正清大叫道:“站住!”   杜青脚步站住了,仍是用背对着他道:“你还想干什么?”   毕正清叫道:“你敢如此藐视老夫,今天非要跟你比出个结果不可!”   杜青冷冷地道:“我没兴趣,你另外找人吧!”   说完移步欲行,毕正清厉吼道:“臭小子!你敢走!”   叫着挺剑冲了过来,对准他的后心急刺,杜青装没看见,等他剑到临近,才猛地回身出剑!   用的仍是先前那一招,剑光在毕正清脸前一闪,毕正清双手捧脸,厉声惨叫,韩莫愁连忙上前问道:“毕老兄,你伤在那里?”   杜青冷笑道:“我刺瞎了他一对贼眼!”   韩莫愁脸色大变,厉声吼道:“姓杜的!你竟如此狠毒!”   杜青淡淡地道:“他在我背后出手,比我更为狠毒!”   韩莫愁怒道:“他只是逼你继续决斗,并不想伤你!”   杜青冷笑道:“我不是继续斗下去了吗?谁知道他那么差劲,连我的一招都挡不住,我要他一对眼睛还算是客气的!”   韩莫愁气得无话可说,查子强在座上道:“杜兄!这老儿自不量力,固然是他该死,但是你出手确也太狠了,你杀死他倒没关系,这样子使他比死还难过!”   杜青笑道:“查兄看我平常可是这样的人?”   查子强道:“杜兄平常仁心为怀,对人从不下杀手,今天对一个素无仇隙的老头儿忽然下此重手,兄弟确是难解!”   杜青道:“查兄说对了。兄弟刺瞎他的眼睛,这其中自然有原因,查兄可知道他的外号叫什么?”   查子子强道:“方才我听说了,他叫魔剑……”   杜青道:“魔剑两个字不够贴切,他该叫魔眼才对!”   查子强一怔道:“这是怎么说?”   杜青道:“他的一对眼睛很邪门,有迷惑对方心神的作用,我跟他对敌时,受了他眼光的迷惑,心神也为其支配,当我出手时,明明是攻向前方的,因为他眼光的指使,好似暗中有个声音对我说偏一点,结果真的偏了几寸……”   查子强仍是不信道:“那有这种事?”   杜青正色道:“我是亲身体验出来的,所以我故意背过身去,不跟他的眼光接触,等他攻我的时候,才突然回身出剑,招式仍然没有变,他却挡不住了……”   谢寒月这时在座上也道:“我看过一些前人的笔记,在西域的番僧中,有专擅精神功的,能以眼光支配别人的行动。此人出身天山,很可能学会了那种邪术!”   杜青道:“他被人称为魔剑,可是他的剑法却没有出奇之处,多半是仗着邪功取胜,我刺瞎他的眼睛正是为众除害!”   韩莫愁怒叫道:“放屁,毕兄从没有杀过一个人!”   杜青道:“那是他不敢,因为他的眼神只能指挥一两个人,如果他杀了人,而且是杀了中原的高手,必然会使人误会他是高手,受害者的亲友纠众前去报仇,他就抵挡不住了,不过今天我刺瞎他双目,还有一个道理!”   韩莫愁想道:“什么道理?”   杜青道:“以前他不敢伤人结仇,现在有你做靠山,可没有顾忌了,你可以利用他作为杀人的工具,把一些你所谓的异己,次第消灭……”   韩莫愁道:“你说他的剑法不行,我所谓异己,都是绝顶高手,怎么会怕他呢?你这个理由谁都不会相信!”   杜青冷笑道:“在他的邪眼迷惑下,别人杀不了他,自然只有为他所杀了,这是你网罗他最大的目的,否则像他这样一个庸手,凭什么被你捧为座上贵宾呢?”   韩莫愁语为之塞,怔了半天才道:“杜青,你这小子也太狂了,毕老兄一代名家,你居然敢说他是庸手,韩某倒要领教一下你有多大本事!”   杜青淡笑道:“韩庄主此刻就想赐教吗?”   韩莫愁道:“不错!今天是拙荆生辰,你在筵会上公开出手伤人,分明欺我太甚,韩某不能不教训你一下!”   杜青笑道:“能不能等一两天?”   韩莫愁道:“为什么要等?”   杜有道:“这家酒楼的主人欠我一样东西,我要把它取到手,送到一个地方后,再来领受教诲!”   韩莫愁道:“这种小事不是推托的理由吧!”   杜青笑道:“这不算小事!我受人重托,必须亲手办理,而我与庄主交手后,生死难卜,所以必须先把事情办好!”   座中的人都觉得杜青提出的理由很牵强,谁知韩莫愁竟十分爽朗地答应了,而且还问道:“你要等多久?”   杜青道:“我已经谈妥了,店东修老先生替我拿东西去了,估计今天会送到,明天我办事,后天就行了”   韩莫愁道:“好!准定后天清晨,我到绿杨别庄去践约,同时也把王家拘禁小女的事作个了结!”   杜青道:“就这么说定了,告退了!”   杜青站起身来,谢家姊妹立刻也表示告退,韩莫愁知道他们行动俱是一致的,所以也不挽留。   查子强与赵九洲则连个招呼都不打,起立就走。   韩莫愁笑道:“二位可以多坐一会!”   查子强冷冷地道:“韩庄主是否想留下我们?”   韩莫愁道:“本来兄弟颇有此意,因为二位是唯一不赏脸的朋友,可是后天韩某准备一访绿杨别庄,今天就不必多事了!”   查子强冷笑道:“韩庄主,有一句话是绿杨别庄托我转告的,我先不说是不愿借人家的势力撑腰,既然庄主无意在今天留难,我想说出来也就不妨了!”   韩莫愁道:“是什么话?”   查子强道:“绿杨别庄的主事人说了,今天接到讣帖未曾赴唁而到此地来祝寿的人,已经失去了做王大侠朋友的资格,绿杨别庄自会对他们表示谢意,叫他们小心一点,最好这两天内别离开庄主身边……”   韩莫愁脸色一沉道:“这是绿杨别庄在向韩某下战书了!”   查子强冷笑道:“绿杨别庄与庄主之间,迟早总须一决,下不下战书没关系,这个警告是对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而发,他们跟在韩庄主身边,绿杨别庄看在庄主的份上,不好意思在事前追究,如果他们落了单,那就有得好看了!”   此言一出,座中人大部分都变了色,王非侠的势力大家原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今天潘金凤露了一手使大家都紧张起来了,潘金凤只是一个下人,虽然她不会是个普通的下人,但总不会是个顶尖的人物。   一个下人能有这么好的身手,能够将八荒剑隐萧樵夫击败,绿杨别庄的实力确是不可轻视!   因此在查子强转述警告后,大家都看着韩莫愁,希望他能作个明白的表示,使大家安心!   韩莫愁也知道这是绿杨别庄在考验他的威信,因此冷笑道:“查大侠也请带个信回去绿杨别庄,说韩某人今天座上的朋友都是受韩某之邀来到维扬作小游的,如果有一个受到不愉快的待遇,那便是韩某待客不周,韩某绝不容许有这种事发生……”   杜青忽然道:“查兄不回绿杨别庄了,庄主的话另外叫别人转告吧!”   韩莫愁道:“查大侠不回绿杨庄,要上那儿去!”   杜青笑道:“我跟查兄与赵老前辈上别处去玩玩!”   韩莫愁略感意外道:“各位还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   查子强哈哈大笑道:“为什么没有呢?我们既没做亏心事,也不怕人找麻烦,自然心安理得,用不着提心吊胆去乞求别人庇护!”   座中的客人被这句话说得羞惭万分。镇三关陈其英为了挽回一点面子,大声道:“笑话!婚丧应酬参加与否是各人的自由,绿杨别庄凭什么强迫我们前去吊丧,明天我就要在各处逛逛,瞧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刘宗突然挺身而出,指着他道:“姓陈的,我是绿杨别庄的人,现在就可以代表绿杨别庄回答你刚才的问题,除非你闯到绿杨别庄来,否则你扬州城大可放心地来往,谁也不会来找你!”   杜青知道他话中别有含意,故意笑问道:“为什么,难道镇三关的威名远达扬州了吗?”   谢寒星促狭地笑道:“不是的,他现在是韩庄主最忠心的走狗,打狗得看主人面,目前绿杨别庄还没有跟韩庄主正式冲突,自然要对他客气一点!”   陈其英又羞又气,冲了出来,想跟谢寒星动手,可是见到金陵十二金钗个个手挺武器,站在她旁边,杜青,查子强与谢寒月也都罗列于旁,他怕自己人孤势单,而韩莫愁并没有对他表示支持之意,一时不敢造次!   刘宗却笑道:“杜公子的话不对,镇三关的名头比起先主人来,不知差了多少倍,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谢寒星笑道:“那就是我说对了!”   陈其英立刻就将眼睛盯着刘宗,准备他一点头,立刻就出手,对谢寒星,由于与韩莫愁之间脸没有抓破,韩莫愁对金陵谢家多少还有顾忌,不会支持他明白作对,可是对王家的下人,就不会客气了,如果能教训他一下,多少可以挽回点面子!   可是刘宗一笑道:“谢小姐的话也不对……”   陈其英神情一松,认为刘宗还不敢公开得罪自己,虽然是沾了韩莫愁的光,但也能下台了!   可是刘宗又道:“敝庄连韩庄主的千金都敢留下,对一条走狗更不会客气,走狗与小姐之间,距离又差得多了……”   陈其某一听刘宗公然叫自己为走狗,怒从心起,大喝一声,探手抓来,刘宗一闪而过!   陈其英还想追上去,韩莫愁将他拦住了道:“陈老弟,何必跟下人生气呢?我们听他把话说完!”   陈其英怒道:“他居然敢骂我走狗,这还成话吗?我跟大家一样,都是受庄主之邀而来,这不是把大家都骂在里面了……”   这家伙心眼儿最多,居然借此机会,想把大家一起拖在里面,迫使韩莫愁为他撑腰!   韩莫愁笑道:“他不过是个下人;有话也该找他的主人说去!”   轻描淡写一句,把陈其英按了下去!   谢寒星存心找事,冷笑一声道:“走狗两字,是我先说的,要拚命也该冲着我来!”   陈其英目中又喷出怒火,谢寒月忙道:“二妹,我们今天也算是客人,而且此地是韩夫人的寿堂,看在韩夫人的份上,我们也不该生事!”   陈其英总算找到个下台的机会,对谢寒星道:“我也看在韩夫人的份上,今天不找你算帐,过了今天,我一定会找到你,把事情作个交代!”   谢寒星在大姐的暗示下,没有再理他,笑问刘宗道:“杜大哥说得不对,我说的也不对,那是为了什么呢?”   刘宗道:“因为这家伙没有讣告,所以不计在内!”   谢寒星笑道:“发讣告的名单我也看过了,差不多有点头脸的武林人物都在内,怎么偏偏把这家伙给漏了呢?”   刘宗道:“名单上原来是有他的,可是呈到小姐那儿,小姐说这家伙人格卑鄙,不配接受,把他给勾了!”   这番话比骂他走狗还厉害,因为走狗二宇,还可以把其他的客人都拖进来,现在则单单把他剔了出来!   陈其英脸色一沉道:“韩庄主,这下子兄弟要放肆了!”   韩莫愁无可奈何地道:“这是他主人的事,后天找他主人理论去好了!”   刘宗冷笑道:“勾名字的是小姐,撕讣告的却是我,因为我知道他不是东西,早在小姐勾名之前,就把讣告撕掉,即使小姐不勾掉他的名字,他也不会接到讣告,所以我才敢斗胆代小姐作主,容许他平安无事!”   潘金凤在旁道:“不错,刚进门时,查老爷还说这家伙最卑劣无耻,准备惩戒他一下,是我劝查老爷说,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打他脏了手,杀他污了剑,如果一定要对付他,只有一个办法……”   查子强大笑道:“骂得痛快,那该用什么方法对付他呢?”   潘金凤道:“阿福哥在在中是管饲狗的,我说只有请阿福哥放狗出去咬他,才是对付他最好的办法!”   刘宗笑道:“办法是好,可惜行不通,除非阿金姐肯帮忙。”   潘金凤笑道:“怎么行不通?”   刘宗道:“我饲狗有经验,咱们庄上的狗鼻子很灵,这家伙身上一点人味都没有,狗都懒得咬他!”   潘金风道:“那我该怎么帮忙呢?”   刘宗道:“你除了在灶下烧火之外,不是还兼任打扫粪厕吗?你在他身上浇些粪汁,使他好闻一点,狗才肯咬他。”   潘金凤笑道:“这么说他不是比大粪还要臭?”   刘宗道:“怎么不是呢?你不瞧他刚才伸爪子要打我,我连接都不敢接,我实在是怕沾上他的臭味!”   陈其英一张脸气得煞白,沉声问道:“韩庄主!你怎么说?”   韩莫愁:“如果是在金陵,我可以叫个家人为老弟出出气,现在家人都没带来。我不能对个下人出手!”   陈其英怒道:“那倒不必麻烦庄主,只要庄主不怪我放肆就行了!”   韩莫愁笑道:“他们对老弟如此侮蔑,我怎么还能拦阻呢?”   陈其英突然由身上撤下练索道:“各位请让一让!”   杜青目注刘宗,刘宗却笑道:“咱们上门口去!”   说着先下楼出门,来到大街上,查子强道:“管家,他的练索颇有两下,是否要我替你挡一下!”   刘宗笑道:“查老爷!你放心,如果他用空手,小的宁可逃回庄上去,也不敢跟他交手,因为小的受不了他的臭气,现在他有自知之明,改用家伙,小的倒不在乎,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他点教训!”   查子强知道刘宗的真正身份,遂也不多说了!   韩莫愁伴着陈其英下楼道:“陈老弟!这两个家伙虽然是王非侠的手下,功夫却是第一流的,你能忍还是忍一下!”   陈其英道:“这种气谁能忍,除非兄弟以后不再做人了!”   韩莫愁道:“说得也是,不过老弟要明白,王家虽仅派了两个家伙出来,却是存心闹事树威的,老弟要小心点!”   陈其英阴恻恻地一笑,说道:“我知道!我不会像萧樵夫那样,非要端足架子,才让自己吃了大亏,我一出手,就给他个厉害的!”   韩莫愁低声笑道:“老弟明白就好了,老弟只要能杀杀他们的威风,任何事我可以负责,可是老弟吃了亏,我却无法出头,因为我的功夫是用来对付他们的主脑人物,不能在他们身上泄了底,老弟要体谅一下!”   陈其英冷笑道:“我明白绿杨别庄派他们出来,无非也是套庄主的虚实,我不敢要求庄主插手,除非他们还有人插进来!”   韩莫愁笑道:“这个老弟放心,我保证不会有那种事,即使那个女的要播手,我也会叫舍弟出面阻止,老弟放开手干好了,出了人命都没关系,不过这男的可能比那女的还扎手,老弟要自己多小心!”   陈其英得了韩莫愁的许诺,胆气更足,来到楼下街心,杜青等人已把闲人都隔开了,只留刘宗一人在等候。   与会的客人也都下来了,跟韩莫愁占住了街另一头,中间空出了十多丈的距离,以方便陈其英施展!   陈其英一抖练索,指着刘宗道:“你亮家伙吧!”   刘宗双手一摊道:“我是个下人,一双手就是吃饭的家伙!”   陈其英冷笑道:“你空手,我可要使家伙!”   刘宗笑道:“你不使家伙,我还怕动手,我怕脏!”   陈其某一振练索,拦腰直扫,他原先的一根是特地用来对付血魂剑的,却被毁在清凉寺中;韩家窖藏极丰,包罗万有,这一条是韩莫愁为他特制的。刘宗初时不在意,见练索击来,一探手准备去捉他的索头,手法极快极稳,照理陈其英应该立刻撤招!   可是陈其英却完全没那个意思,居然听任他去抓,查子强与杜青都为之一惊,同时叫道:“抓不得!”   刘宗心机织密,阅历极深,眼光瞥见练索尖端的颜色不对,心中早有戒备,就在练索将要入手之际,忽而一缩手,身子后仰,倒窜出去。单脚前踢,用鞋底将练索硬踢了出去,这一招变式身法,用得巧妙之极,连韩莫愁都叫了一声好,陈其英虽然心惊于对方身手之精妙,口中却笑道:“你的眼光倒还准!”   刘宗冷笑道:“你的人已经够卑鄙了,居然还在练索尖端淬毒,简直是无耻之极,今天我绝不饶你!”   陈其英嘿嘿冷笑道:“你能看出尖端淬毒,可以算不错了,可是你没有办法解得了毒,还是没有用,你能一直用脚踢下去吗?”   说完又是一索飞来,刘宗身形滚地,双脚腾空,仍然用鞋底踢开索尖,陈其英连攻七八招,刘宗都用不同的身法,双腿更换踢出,每次都能准确地踢中练端,赢得了四周一连串的喝采声!   陈其英见他身手如此了得,心中更为吃惊,忽地一索扫至,刘宗刚踢开,陈其英就势进前,一手握练索中部,将索分成两段,由左右两方夹攻而至,刘宗只能踢开一边,迫不得已之下,伸手握住了另一端!   陈其英哈哈大笑道:“这下子你躲不掉了,快回去等死吧!”   刘宗怒喝一声,奋力一夺,想把练索抢过来,陈其英也用劲拉住,两人的劲力差不多,一时谁都无法得手!   陈其英笑道:“你还不死心?”   刘宗沉声道:“我死了也要拉个人作陪!”   陈其英道:“你别做梦,这上面的毒药沾肌入肌,喘几口气的工夫就能深入内腑,你还是乖乖认命吧!”   刘宗神色更怒,大叫一声,劲力突长,将陈其英拉了过来,伸出另一手要去抓他,可是陈其英往旁边一闪躲开了!   刘宗再度用力,想把他拉过来,谁知陈其英手腕轻振,索端自动脱落,刘宗用力过大,反而摔了一跤。   陈其英又把练索取回手中大笑道:“你没想到我的练索还会脱节的吧!”   边说边又一索横扫,刘宗双手按地,身子拔了起来,在空中用鹰博九霄的势子,猛扑而下!   那是王非侠鹰爪大九式中最厉害的一招,陈其英见他困兽犹斗,还有这等威势,心中一惊,同时刘宗的降势太急,闪避不及,逼得丢开练索,用双手硬推出去,架开他这一招,两人的手才接触!   刘宗却轻轻地从旁滑落道:“我才不跟你对掌,我怕你脏!”   陈其英却哎呀一声,肋上插着一枚钢针,那正是他练索尖端的第一节,方才在力夺时,被刘宗硬摘去的!   原来他重铸练索时,新创了花样,不仅在练上淬毒,而且索端两枚铜锥还能用巧劲抖落当作暗器使用!   刘宗握住他的尖端时,他想刘宗已中了毒,毕命在即,又怕刘宗硬拚,才抖落尖锥,没想到刘宗居然用这尖锥作暗器,反击了他一下,当下脸色一变,连忙拔出钢锥,在怀中取出两包药粉,一包吞服,另一包淋在创口上!   饶是他动作快,毒性却发作得更快,他已站不稳了,踉跄晃了几步,等解药起了作用,才站稳了脚步!   刘宗却拾起他的练索道:“这根歹毒的兵器可不能再留给你,你刚才作法自毙,已经尝到甜头了,我饶你一命,不再继续对付你,如果你以后仍不知诲改,我就用这条练索来对付你,而且将你双手先废了,叫你取不得解药……”   陈其英目射凶光道:“你还有下次吗!你的命活得那么久吗?”   刘宗用练索比着他道:“应该有的,我现在命令你把解药拿出来!”   陈其英冷笑道:“如果我不拿呢?”   刘宗道:“我一练砸烂你的脑袋!”   陈其英厉笑道:“解药只有两包,我全用完了,你再别想活命了!而且你的毒性已经发作,想砸我也办不到了,还是把练子还给我吧!”   说着过去拿他手中的练子,刘宗呼的一声,将练子扫过去,陈其英惶然地滚身避开惊叫道:“你的命倒长,还有力气,……”   刘宗笑道:“我好得很,精力也足得很,至少三五年内死不掉!”   陈其英瞧他神定气闲,毫无中毒之象,不禁奇道:“难道你不怕毒?”   刘宗笑道:“谁说我不怕,不过我有了防备,可以不沾它而已。”   说着卷起袖子,原来他竟戴着一付肉色的软皮手套,四周的人哗然失声,陈其英更是诧然道:“你难道早就知道我兵器上有毒?”   刘宗道:“没有,不过我随时提防这种事,身下经常带着一付防毒的皮手套备用,第一招时我瞧看不对,赶紧取出来带上了!”   陈其英道:“我怎么没看见?”   刘宗笑道:“给你看见还行吗?我就是要你瞧不见,才可以将计就计,夺下你这根害人的东西!”   韩莫愁干笑一下道:“佩服,佩服,贵管家岂仅身手不凡,心机也是超人一等,连韩某都没看见贵管家是何时戴上手套的!”   刘宗道:“在第一招之后,我滚在地上,专门用双脚去踢架练索,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趁机戴上手套的,否则躲闪的方法很多,主人传授的鹰扬身法攻敌或许不足,自保却是有余,何必要冒险躺在地上挨揍呢?”   韩莫愁又干笑了一声道:“高明,高明,王非侠能训练出你们这一批手下,无怪能纵横江湖,培植出那么大的潜势力!”   刘宗冷笑道:“主人虽然不幸身故,他的事业继起有人,实力并未受影响,韩庄主如果想并吞我们,还须慎重考虑!”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好说,韩某并无此心,只是想联络一班江湖上志同道合的朋友,创一番事业,给武林中几个大门派一点警告,免得受他们的欺侮,而且这个问题太大,跟贵客谈也没用,后天韩某造访宝庄再作商量好了!”   刘宗冷笑道:“庄主最好是带着诚意前去,否则就没有好说的!”   韩莫愁只是哈哈大笑!   刘宗也不理他,朝陈其英道:“你是否还想把练索拿回去?”   陈其英不说话,只狠狠地盯着他,刘宗笑道:“要拿回去,你就凭本事来夺,否则我就带走了!”   韩莫愁一扬眉道:“贵管家似乎做得太过份了吧?”   刘宗轩眉朗声道:“如果是寻常兵刃,我绝无夺而不还之理,因为这是件淬毒兵刃,犯江湖之大忌,为武林所共愤,韩庄主既然有意创业于江湖,便该以武林道义为重,像这种人应该早加制裁,不必等我来多事!”   韩莫愁被他斥得闭口无言,再回头看看自己这边的客人,反应也很冷淡,似乎对陈其英毫无好感,一时弄得很难下台,还是韩无畏出来道:“贵管家所言极是,家兄也没有注意到这是件淬毒兵刃,现在知道了,自然要劝陈老师予以毁弃!”   韩莫愁立刻道:“不错,陈老弟是我的客人,我当然会劝他放弃使用这种兵器,不过贵管家把他的兵器带走,似乎太让韩某难堪了!”   刘宗微微一笑道:“韩庄主早如此说,小的岂能冒犯,练索奉还,以后再见到此物出现,那就是庄主的责任了!”   说着将练索丢下,回头对杜青道:“请示公子,现在是否要走了?”   杜青点点头,于是一行人鱼贯行去,走出一阵后,查子强忍不住一拍刘宗的肩膀;大声笑道:“刘兄,刚才你那一手实在漂亮,也实在痛快!”   刘宗立刻拱手道:“查大侠过奖,兄弟对查大侠高义云深,感激万分。”   查子强怔住了,杜青笑道:“他是指查兄不畏韩莫愁之威胁而至王家吊唁之事!”   刘宗道:“赵老英雄是家主人旧交,毅然赴唁,还可以说是朋友的交情,查大侠与家主只有一面之交,盛意拳拳,使兄弟格外感激!”   查子强却淡淡地道:“刘兄别客气,在下先前对王前辈倒是颇为景仰,可是到达贵庄,见到庄上一些情形后,心中非常失望,这吊唁之举,一半是看在寒云小姐的面子上,另一半是为了跟韩莫愁赌气,刘兄不必言谢,在下也不敢接受!”   刘宗现出很难过的样子,良久才道:“不管怎么说,兄弟仍是衷心感激,今天座上之客,有大部分都是家主人多年深交,他们连那点虚伪的人情都没有了,由此更显得查大侠盛情了!”   赵九洲见话不宜再往下说,忙道:“刘老弟,今天你痛惩陈其英固然大快人心,可是最后把兵刃还给他却是一大失策,这件兵刃根本就是韩莫愁替他淬制的……”   刘宗笑道:“这个在下知道,可是带走也没有用,韩莫愁会替他淬制一件,自然也能替他淬制另外一件!”   赵九洲道:“话是不错,可是这种兵刃太歹毒了,未必人人都具有老弟的身手,也未必人人都能准备一付老弟那样的手套!”   刘宗道:“是的!这付手套是鲨皮革制,不但轻软且能百毒不侵,家主人总共才制成两付,一付给了我,另一付由他自己携带,现在大概在夫人那儿,如果没有这付手套,对抗那种淬毒兵刃确是相当麻烦!”   赵九洲道:“手套难得,毒兵可虞,刘老弟应该把它带走,研究一下上面的毒性,才能想法配制解药以作预防!”   刘宗笑道:“这点我已经想到了,所以最后我拿起练索,在手上抹了一遍,将毒质全都沾在手套上也是一样,回去后我脱下手套,立刻叫专人从事研究,如此在暗中作准备,对方不生疑,反而安全一点!”   杜青笑道:“这一着相当高明,韩莫愁不肯让刘兄带走练索,就是想保持那毒药的秘密,如果坚持要带走,固然可以成功,但韩莫愁想到秘密外泄,一定会另换毒药,以后反而不易预防!”   赵九洲叹了一声道:“刘老弟心机慎密,难怪非侠兄要倚为长城了!”   刘宗笑了一笑道:“杜公子,你当真不回绿杨别庄去了?”   杜青笑道:“假如修老先生果真另有安排,我还是不去的好!”   刘宗沉思道:“这样也好,可是韩莫愁……”   杜青在他耳边低语片刻,刘宗点点头道:“行,这样子一定可以骗过他,可是有一点困难,人没问题,那幅图叫他相信倒是不容易!”   杜青在身边取出一幅绸巾塞给他道:“照这上面的图就行了!”   刘宗略一展示脸现惊容道:“公子这是……”   杜青低声道:“这是真的!”   刘宗陡然紧张起来,连手也抖了起来,说道:“公子,这我可不敢,责任太重了……”   杜青笑道:“没关系,一切责任由我负,刘兄不必加以变更了,照样抄录就行了,落到别人手中也不要紧!”   刘宗道:“如果韩莫愁得到了它,岂不是后患无穷!”   杜青坦然笑道:“我看过了一遍,这上面的精要与心术有关,心术不正之徒,习之有害而无益,因此我相当放心!”   刘宗半信半疑地把绸巾收起,杜青又道:“谢小姐的船泊在江边,我这一两天都会在那,刘兄回去告诉寒云,说不必出来了,后天一早,我们在庄上见!”   刘宗顿了一顿,才与潘金凤告别而去。   谢寒月微怔道:“杜大哥,你们在商量些什么机密?”   杜青笑道:“这是一件大机密,到你船上再说吧!”   于是一批人走到江边,谢寒月原来包了一条大官船,而且还打着金陵一位显宦的旗号,冠冕堂皇地泊在江边,当他的官府还派了几名公人在船畔逻守。   杜青见了笑道:“你冒充官府,难道不怕犯法吗?”   谢寒月道:“不是冒充的,是货真价实的官舫!”   杜青一怔道:“你怎么弄到手的?”   谢寒月道:“那位显宦的如夫人要到扬州来探亲,我用十颗明珠为价,商得她的同意附舟一行,如果不是货真价实,韩莫愁与王家都是鬼精灵,岂能避过他们的耳目?”   杜青皱眉道:“我本来想用你的地方办事的,这一来就不方便了1”   谢寒月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以那位官太太的仆从身份登岸,把船上的人都送到那位官太太的娘家去了,而且约定在三五天内,船全归我自由动用,现在船上都是我的人,干什么都很方便!”   杜青这才笑道:“寒月,你真行,令堂将家务交给你掌管,确是选对了人,你接手不过才几天,已经把韩莫愁整得提心吊胆了!”   谢寒月也道:“娘如果早点把大权交给大姊,说不定早把韩莫愁解决了,何至养成他今天这番气焰!”   大家登船后,杜青道:“在迎月楼闹了一场,吃喝都没有尽兴,幸好我们是两手空空前去的,也没有送礼,否则真是得不偿失,寒月,你叫人再准备点吃的,我们好好地喝一下,同时把我那件秘密公开出来!”   谢寒月笑道:“你到客舱看看再说!”   众人进入客舱后,见一桌筵席已经摆好了,杜青愕然道:“寒月,你莫不是会神仙搬运法?”   其余各人也诧异莫名,原来这桌上的菜式,与韩莫愁在迎月楼所准备的完全一样,这实在太玄妙了!   如果说她早有准备,因为明知在韩家那一顿不会吃到终席,还可以一说;可是将韩莫愁的菜式一样不缺地搬过来,那只有杜青所说的神仙搬运法了!   谢寒月微笑道:“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我早上派人上迎月楼,叫他们照今天请客的菜式多做一份,送到船上,不就行了吗?因为我原不打算去赴宴的,却又不甘寂寞,才玩了这手小花样,后来接到杜大哥的通知,我正在可惜这桌菜白叫了,想不到还是派上了用场!”   杜青笑道:“说巧是巧了极点,但是说你早有预计,也未尝不可!迎月楼的菜是不错,只是入席以后,大家各怀心事,都是食不知味,现在可以好好地品尝一下,大家坐下,我把那件秘密说一说!”   查干强道:“如果是秘密,兄弟还是避一下的好!”   杜青笑道:“查兄这就见外了,兄弟的话对敌人才是秘密,对朋友却是商讨,兄弟还要向查兄与赵前辈请教一些问题呢!”   二人这才坐下了,一席只有五个人,金陵十二钗则在四周严密巡守,杜青才把进入绿杨别庄后的种种细说了一遍,连韩萍萍真真姐妹转交血魂剑的藏诀,以及修文水授交无敌剑式的事,也一丝不隐地说了出来!   众人听得骇然动容,关于绿杨别庄的内幕,以及王非侠可能尚在人世的之事,谢寒月已听说了,查赵二人却是初闻,自然为之惊心动魄,而对血魂剑将秘笈交给韩莫愁女儿转达,更是拍案叫绝,至于修文水的考验与物化,那更不必说了!   谢寒星叫道:“韩家姐妹跟你在屋子里,说的竟是这件事,真叫人难以相信,华老爷子也真够魄力,居然想到把秘密交给韩莫愁的女儿转达……”   查子强一叹道:“血魂剑是个非常人,自然有非常的行为……”   谢寒月笑道:“那倒不算冒险,所谓秘密,只是一个引子,关键在修文水手中,如果韩家姐妹未能忠于所托,仍是无法从修文水手中取得剑笈,即使取得了,也逃不过那一壶毒酒的考验,华老爷子做事不会那么轻率的!”   查子强问道:“杜兄叫刘宗又做些什么呢?”   杜青道:“修文水已死,剑笈也交给我了,可是韩莫愁并不知道,我叫刘宗派个人把那副子虚乌有的图画送来!”   查子强道:“这幅图上必须有无敌六式的剑谱,伪造起来很难,尤其要逃过韩莫愁的法眼,更是不容易!”   杜青笑道:“我交给刘宗的绢帛上面,载有真的剑式图解,韩莫愁如果暗中掠夺到手,自然会识货的!”   众人俱是一惊,连谢寒月也叫了起来道:“什么!你把真的给了他?”   杜青:“他是个可以信托的人!”   谢寒月道:“他可以信托,绿杨别庄的三个家伙跟韩莫愁都不能信托,他们都会下手掠夺的。”   杜青道:“他们双方对修文水早在注意中,这是一定的!”   谢寒月道:“那不是糟了吗?”   杜青笑道:“不会太糟,这是我故意给他们知道的!”   谢寒月一叹道:“杜大哥,我简直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青道:“今天我对毕正清时,用了无敌剑式的第一招,你们都见到了,那一招剑式威力如何?”   查子强道:“威力无比,确是天下无敌……”   杜青笑道:“那些剑式必须经过多年的演练才能运用,只有这第一式,因为与血魂剑式有部分雷同,我才驾轻就熟,能发挥一半的威力,如果别人要到这种境界,至少也得两三年,试问他们得到剑式后,还敢跟我为敌吗?”   众人似懂非懂,但仍不太了解!   杜青不等人问,立刻又解释道:“他们得到那剑式后,一定会立刻试演,可是发现不如我时,一定会乖乖的了,这就是我的目的!”   谢寒月道:“那最多使他们安静一段时间。以后呢?”   杜青道:“以后就各凭本事了,修老先生说那些剑式必须要十几年苦修才有所成,十几年后,他们都该磨尽雄心了!”   谢东足道:“如果他们怙恶不悛,他又怎么办呢?那些剑式你只看了两招,到时人家都比你强了!”   杜青笑道:“我也会进步的,刘宗知道我没有时间腾录副本,会给我留一份的,我相信我的进步会比他们快!”   谢寒月道:“我想没那么容易……”   杜青道:“我也想到了,但是我不在乎,让那两方面的实力相等,万一有所争执,也是他们之间的事!”   谢本月道:“养虎贻患,你太冒险了!”   杜青叹了一声道:“我没有别的办法,目前他们双方实力推测,但都比我强,我虽握有无敌剑式,却必须等十年才能练成,谁知道十年后会是怎么样一个状况,我把无敌剑式公开,使他们双方互相牵制,谁也成不了气候,这是唯一的求全之策!”   众人都陷入默然,杜青一笑道:“别为以后的事着急,至少目前他们不敢惹我,利用这个优势,说不定会想出更好的法子,反正要靠练成剑式来制服他们是来不及的!”   查子强道:“杜兄!我知道你是个慎重的人,你这样做,一定经过周密的考虑。但是你今后有什么计划,能先说说吗?”   杜青道:“我要看情势而决定,第一是今天晚上,刘宗派人送图画来,韩莫愁一定会派人拦截,而绿杨别庄的三个老家伙也会插手,这场争夺战一定会很精采,说不定就会抵消他们大部分的实力,那就省事多了……”   谢寒月道:“这是渔人得利的办法,但未必有效!”   杜青笑道:“那就等后天了,绿杨别庄的一场盛会,一定更为激烈,如能适当把握形势,也许就可以一劳永逸地把问题解决了!”   四个人又不开口了,大家的表情是沉重的,一顿酒喝得也不痛快,草草地终席了,只有杜青笑语从容,居然有兴趣拉着赵九洲下棋,谢家姐妹忙着为晚上作布置,查子强则在一边睡觉!   时光过得很快,不久已是夜色初上。   他们这是条官船,公人把平民都赶得远远的,谢寒月为了怕惹出事,将公人都打发走了。金陵十二钗也都劲装执兵,各自布置妥当!   杜青身佩长剑,与查子强两人站在岸边等候着!   更鼓三过,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过来问道:“请问那一位是杜公子?”   杜青道:“我就是!”   那人道:“小的是迎月楼的,奉主人之命给公子送一幅画来!”   说着送上一个画卷,杜青接了问道:“你们老掌柜呢?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那人道:“掌柜临时被人拉去看病了,怕公子等急了,才命送来,请公子瞧一瞧,是不是公子所需要的那一幅!”   杜青笑道:“不必了,这是别人托我来拿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错了,那个人自己会找修老掌柜议论的!”   那人道:“小的这就回去了!”   杜青道:“慢来,你辛苦一趟,这点碎银子拿去买茶喝吧!”   说着取了一块碎银,托在掌中,那人正待来取,忽然发现杜青的右手作了个待发的杀手式,顿一顿才道:“谢谢公子,这是小的份内之事,不敢领赏!”   语毕回头就走,杜青大喝道:“回来!”   那人道:“东西已经送到了,公子有话请向掌柜的说吧!”   杜青朝查子强低声道:“此人相当机警,恐怕要查兄出手才行!”   查子强早巳准备妥当,杜青的话才说完,已如风似的冲了上去,剑出如闪电,刺向那人的腿部!   那人啊呀一声,闪身退开了道:“老爷!你可不能开玩笑!”   查子强冷笑道:“朋友能躲过查某那一剑,就不是玩笑了,何必还藏头缩尾呢?漂亮点把身份亮出来算了!”   那人顿了一顿才道:“我送东西来。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吗?”   杜青跟上来冷笑道:“问题是朋友替谁送东西来?”   那人道:“自然是修老爷子!”   杜青哈哈大笑道:“修老先生如果要送东西来,绝不会是一幅图画!”   那人脸色一变,拔步要走,查子强举剑相拦,那人忽地撩开外衣迅速撤出长剑,一连几下急冲,居然把查子强逼退了一步,冲出重围,杜青大声喝道:“寒月,拦下他!”   暗中埋伏突出,十二金钗,每人一枝蜂尾针筒,拦住那个人,他停了一停,查子强乘势上前,举剑就刺!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34   第三十五章 一图藏莫测之机     在蜂尾针筒的威胁下,那人不再想硬逃了,反身挺剑,用剑尖指着查子强,冷笑道:   “姓查的,没你的事,叫杜青过来说话!”   杜青慢慢踱了过来,微笑道:“朋友有何见教?”   那人道:“杜青,我送东西来给你,为什么叫人拦我?”   杜青一笑道:“问题在你不是修老先生派来的!”   那人一笑道:“你有什么凭据?”   杜青道:“修老先生要送给我的东西并不是一幅图画,我怕有人会掠夺那样东西,故意说成图画!”   那人呆了一呆才道:“是真的吗?那就奇怪了!”   杜青微笑道:“有什么可奇怪的?”   那人想了一想才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杜青道:“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是哪一个派来的!”   那人道:“你说说看!”   杜青笑道:“除了韩莫愁,再无别人!”   那人微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杜青道:“阁下身手不凡,寻常武器拦不住你,可是你见了蜂尾针筒,立刻止步不逃,就是一个证明!”   那人道:“金陵谢家的蜂尾针名震天下,那个不知!”   杜青笑道:“这下你可说错了,金陵谢家知名江湖,还是近半个月的事,而蜂尾针只有韩莫愁一人尝过厉害!”   那人顿了一顿才道:“这一点算你聪明,可是修文水送来的确实是一幅图画,而且就是我送来的这一幅,韩庄主并未更换原物!”   杜青笑道:“韩莫愁拿到了原物,还肯给我送来吗?”   那人道:“是真的,韩庄主只是拓下一个副本!”   杜青道:“我替韩莫愁难过,他得到的既不是原物,临拓下来又有用吗?白费了一番心血,还上了人家一个当!”   那人呆了一呆道:“那幅图画是谁送的呢?”   杜青道:“自然是有人得手在先,更换了原物,改用一幅图画来骗我,想不到先受骗的是韩莫愁!   那人道:“不对!如果原物不是一幅图画,你的话就有问题!”   杜青一笑道:“修老先生知道这样东西要送到我手中必然会经过许多波折,所以跟我约定,大家先放出空气,把它说成图画,让那些生心抢争的人上个当,只有我知道如果送来的是图画,那一定不是原件!”   那人一怔道:“那是什么呢?”   杜青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不会是图画!”   那人道:“这么说来,那件东西还没有交到你手上!”   杜青笑道:“如果到了我手上,韩莫愁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那人想了一下道:“还是不对,韩庄主把图画的内容看了一下,认为绝对正确,今天你已经显示了一部分!”   杜青笑道:“不错!今天我露过一手,这是我故意露的,为了加强图画的真实性,因为修老先生说,第一幅上必须要有点使人相信的东西,才能引起掠夺者的兴趣,实际上图中所载的东西,只有我露过的那一式是真的!”   那人道:“图上是六式剑招,只有第一式是真的吗?”   杜青道:“不错!而且第二式也有一半是真的,后面的四式完全是假的,习之无益,反而有害!”   那人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杜青道:“因为这图画已经转过一次手了,第一次得手的人对这六式剑招的了解比韩莫愁要深一点!”   那人神色一变道:“第一次得手的人是谁?”   杜青笑道:“对这六式剑招感兴趣的人很多,我也弄不清楚,那个送图来的人被你们捉去了,你们可以从他身上问去!”   那人一怔道:“那家伙被我杀死了!”   杜青道:“这是你自己把线索弄断了,可怪不得我!”   那人又道:“线索并不重要,反正不出那几个范围,只是你说那第一个得手的人对剑式的了解更深于韩庄主有什么根据呢?”   杜青笑道:“我可以知道这幅图画就是修老先生准备送出来骗人的那一幅,但是人家得手后又派人转送给我,自然是有着充分的把握,至少他认为这些剑式对他不构成威胁才敢如此做,而韩莫愁居然认为大有价值,临摹了一份找你送来给我,足见韩莫愁对图上的了解不如别人之深!”   那人道:“或许那人也临摹下一幅呢?”   杜青笑:“不可能,修先生跟我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时辰前,耽误了一个时辰,只够临摹一幅的!”   那人道:“或许这图画没有被人得手过,或许我杀死的那个人,就是修文水派来的那个人呢?”   杜青道:“不会的,修老先生说过,如果送来的是图画,一定另附有函件,上面说明送真件的时间与地点,那当然用的是我们两人才看得懂的暗语,可是你送来的图画没有另附函件,足证已先被人先得过手了!”   那人一叹道:“你们的行动真小心!”   杜青道:“这事情关系太大了,不小心怎么行呢?”   那人又问道:“那么函件一定被人拿去了?”   杜青道:“是的!可是他也看不懂,最多害得修老先生无法跟我联络,使我迟两天得到那些真正的剑式而已!可是我不说明这件事,韩莫愁可惨了,他如果照着图上的剑式去练,一定会吃大亏的!”   那人道:“你对韩庄主倒是很关心的?”   杜青笑道:“在我没有得到那些剑式之前,韩莫愁对我的帮助很大,他可以牵制住另一方的势力,使我有时间等待,如果韩莫愁此刻遭了殃,那一边的人就能集中力量来对付我,甚至于杀死我,那么他们不必得到剑式,也一样能称雄天下了!”   那人道:“你不怕韩庄主与那一边的人先联起手来对付你?”   杜青大笑道:“不可能!第一,韩莫愁杀死了王非侠,对方绝对不会与他联手。而且谋他之心,比对付我更切;第二,目前韩莫愁与另一方的人想对付我,都有足够的能力,不必联手,他们之所以容忍我,就是希望我能牵制住一下对方的力量,所以我是很安全的!”   那人道:“假如那六式剑招到了你手中,他们就会合作了!”   杜青道:“那时候我就不怕他们合作了!”   那人道:“如果情况那么严重,韩庄主不会放过你的!”   杜青微笑道:“你不如韩莫愁的深思远虚,所以你不必替他乱作主张,回去把话告诉他,他会知道如何安排的!”   那人想想道:“好吧!我走了!”   查子强却道:“慢来!阁下留个姓名再走!”   那人微笑道:“查子强,凭你千手神剑还不够资格问我的姓名!”   查子强举剑前刺,那人轻轻一挥就撩开了,可是查子强千手神剑就得力于一个快字,抽式换式,刹那之间,已经攻出了七八招,那人虽然仍能架开,却不如先前轻松了,查子强连攻不逞,运剑更快,剑势如浪而涌上!   那人奋起余力,一连发出五剑,才将查子强逼退,说道:“看不出你几年来大有长进!”   查子强止手不攻道:“你是太极门的!”   那人脸色微变,冷笑道:“胡说!太极门算什么,连丁方鹤都不敢惹我……”   查子强道:“你刚才那三剑分明是太极门的招式!”   那人冷笑道:“告诉你不是就不是,如果你不信,可以让丁太鹤找我,我当你的面割下他的脑袋!”   杜青忽地一挥手道:“我知道是谁了,你滚吧!今天是你运气,因为我还要你传话给韩莫愁,否则我就要替太极门清理门户了!”   那人脸色一变,如飞鸟般的几个跳跃,隐人黑暗中不见了,谢寒月从暗中出来,到他们身边道:“这家伙究竟是谁?”   杜青笑道:“是太极门的一个叛徒,叫黄兆兴!”   查子强一怔道:“黄兆兴,他不是死了吗?”   杜青摇头道:“没有,他被太极门同门围攻,逼落深谷,并没有死,六年前太极掌门丁太鹤路过西湖,被他截住了,这家伙不知从那儿又学来一身怪异剑法,丁太鹤被他攻得岌岌可危,幸好家父路过,才将他杀退……”   查子强道:“怎么江湖上没有传闻呢?”   杜青道:“丁太鹤是一派宗主,居然被个门中的叛徒杀败,这件事传出去多丢脸,所以他一力恳求恳家父保密,同时还求家父代为除去这个叛徒,家父那时已挂剑归隐,没有即刻答应,只允准碰上他再说。我出门游历时,家父倒是特别关照过,如果遇上这家伙,就顺便替太极门清理一下!”   谢寒月道:“他是太极门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叛离门户呢!”   查子强道:“这家伙还是丁太鹤的第六个徒弟,因为他看上了丁太鹤的女儿丁梅芳,可是丁梅芳已经许字长徒尤飞燕,他居然暗藏毒心,黑夜蒙面将尤飞燕杀成重伤,那时丁太鹤不在家,事后被一个同门师兄查出来了,大家合力将他围攻,逼下深谷,以为他一定摔死了,谁知他仍然在人世!这是十几年的事了,那时我才出道,只听说此事,却没见过他!”   谢寒月道:“杜大哥!你刚才为什么又要放走他呢?”   杜青道:“据我所知,太极门丁太鹤自从西湖受挫之后,回家闭门授徒,发愤练剑,实力颇为可观,黄兆兴寄身于韩莫愁之侧,一定会引起太极门的公愤,我们想引援武林同道以抗韩莫愁,太极门倒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谢寒月道:“如果你杀死了黄兆兴,太极门对你很感激,自应会义不容辞地帮助你,何必要等他们来找黄兆兴呢?”   杜青道:“我也没见过黄兆兴,只是查兄叫出他的门户,用话诈他一诈,他心惊跑了,我才确定是他,但是已经迟了!”   谢寒月想想道:“你刚才对他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杜青笑道:“图是我叫刘宗派人送来的,派来的人被韩莫愁杀了,无敌剑式也被他抢去了,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叫他对这六式剑招不加重视,而且时时刻刻注意我,不让真正的剑式交到我手中,谁会想到这剑式是真的,而修老先生已死,再也不会有人送东西来了!”   谢寒月道:“那么绿杨别庄的三个老家伙呢?”   杜青道:“我叫刘宗照样临摹了一份给们,他们一定也会核对刚才的谈话,认为剑式不真,同样地会继续监视我!”   谢寒月道:“我总觉得这样做太危险,他们都是剑道的行家,对于真假,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杜青一叹道:“剑式一定是假的,别说他们,连我也看出有很多毛病!”   谢寒月一惊道:“修文水还是没把真的剑式给你?”   杜青道:“是的!今天下午我一面跟赵老前辈下棋,一面就在想那些剑式,觉得除了前面两式之外,后面的四式绝非人力可以练成,所以我很惊疑这剑式的真实性,因此我对修文水的用心捉摸不透!”   谢寒月道:“他没把真的剑式交给你,自己就死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杜青摇头叹道:“别问我,我实在也不知道!”   三人默然片刻,杜青才道:“今夜不会有事,大家回船安息吧!”   谢寒月发出撤退的号令,十二金钗与谢寒月都回来了,赵九洲留在船舱,大家坐定后,杜青打开画卷:“我绝不胡说,各位都可以研究一下!”   查子强道:“这是血魂剑留给杜兄的,我们不便过目!”   杜青笑道:“连韩莫愁都抄录下副本了,这还算秘密吗?”   大家听他这样说了,才一起凑到灯下去看。   半天后,查子强道:“这前面两式确是博大精深,可是后面四式玄妙莫测,似乎不是人力可及,也许是我们的功力不够!”   谢寒月道:“可能是的,修文水不是说这些剑式至少也要经过十年的苦练,才能窥其堂奥吗?火候不到,自然是难测其妙!”   杜青微笑道:“目前的局势,允许我等十年吗?修文水明知其不可能,仍然拿出来,可见其中有问题了!”   谢寒月问道:“什么问题?”   杜青道:“他第一个目的是叫我把剑式公开出去,虚耗大家十年的光阴,如果他们真的上当,在这上面浪掷了十年,则我利用十年的努力加深进境,专攻自己的剑法,也可以胜过他们了!”   谢寒月道:“可是他把剑式交给你时并没有这么说呀?”   杜青一笑道:“得剑式之前,经过那么多的测试,打通那么多的哑谜,这不正是考我们的智力吗?如果我能猜这那些哑谜,一定也会看出剑式上的玄虚,了解他们的用意!”   谢寒月道:“是你把诗句烧掉了,华老爷子并没有考你呀!”   杜青笑道:“烧掉诗句重填,不过多费了我一番脑筋,整个诗句上仍是一连串的哑谜,需要我一一去解破的!”   谢寒月道:“可是华老爷子跟修文水在多年前就商讨好的暗号,难道他们早就安排下这一着吗?那时韩莫愁还没有公开现身呢……”   杜青笑道:“毛病就在这里,华老爷子给我的诗句都是最近才发生的事,他的死也是这几天的事,如何能在事先约定呢?而且他的诗句并不是剑式,只是指示我一个地点而已,我们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偷偷告诉我一声就好了,何必要费那么大的事,还要找韩莫愁的女儿转交?”   在子强道:“杜兄的意思是怎么样呢?”   杜青:“我想他们所谓无敌剑式,可能是一个骗局,真正有用的不过是前面两式,花十年的苦练,专修前面两式,也许可臻无敌之境,但如果分心去练后面四式,则一辈子都不会有成就!”   谢寒月道:“那后面四式又有什么用呢?”   杜青道:“给我用来骗人的!无敌剑式流传很久,有心染指的人一定很多,如果落在我手中的消息传出,大家都会来找我掠夺,所以他杜撰了后面四式,让我在得手之后,找个机会公开出去,我如果明白他们的用意,就可以安心练剑,让别人去空摸索了!”   谢寒月道:“如果你不明白,岂不是害了你吗?”   杜青一笑道:“我如果不明白,那就是不配练那两式,活该倒霉!”   赵九洲叹了一声道:“杜世兄见解超人一等,老朽不敢妄加评议,但是血魂剑如此隆重其事,可能不会为了这个简单的目的吧!”   杜青道:“除此而外,我想不出还有别的意思。”   赵九洲默思片刻才道:“以老朽数十年的江湖经验,只能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任何一种毒药,也无法在刹那之间将人化为无形……”   众人俱是一怔,谢寒月道:“这是可能的,据我所知,有几样东西……”   赵九洲道:“谢小姐提出的毒药老朽也略知一二,但那是些烈性的腐蚀剂,绝不会把人的骨肉化尽了,而衣蜕却完整无损的!”   谢月目光一亮道:“不错,还是前辈见识渊广,这是一个大破绽,有的毒药也许专对血肉有作用,但能消逝毛骨而不损衣绵的,却绝无可能!”   杜青神色一动道:“你们是说修文水还没有死?”   谢寒月道:“假如他给你的剑式不切实用,则他一定还没有死,你说他对你的考验是不错的,这种考验还在继续,到你使他满意时,他才会再度设法将真正的剑式交给你!”   杜青想想道:“他如没有死,又上那儿去了呢?”   谢寒月笑道:“自然是躲起来或是溜走了!”   杜青道:“两者可能性不大,韩莫愁是看他进帐房的,而且没多久就跟着进去,要逃过韩莫愁的监视是很不容易的事!”   谢寒月道:“从韩莫愁的监视下溜走或许不易,在眼前藏起来倒颇有可能,修文水一定是躲藏起来了!”   杜青道:“就是那么一间帐房,我们全搜过了,除了一条通道外,别无藏身之处,他能躲到那儿去呢?”   谢寒月道:“修文水计划周详,必然有巧妙的藏身之策,我再问一句,他那条通道是否很秘密?”   杜青道:“是的!外表上掩藏很密,假如不是韩莫愁,我还很难找到,因为我对这一门是外行!”   谢寒月一笑道:“这就对了,因为有了那条秘密通道,你们都在深奥处去追究,却把许多明显的地方忽略了!二妹,你可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娘请了一个博学的通儒来教我们念书,结果被门房难倒了的笑话吗?”   谢寒星道:“我忘记这回事了!”   谢寒月笑道:“可能当时你没注意,那个门房要写一封信给他的儿子,信中叫他的儿子将带去的茶叶分一半给隔壁的刘大妈,那位博通群经的老学究居然被一个妈字难住了,提笔良久,仍是无法落笔,结果改写一个娘字……”   谢寒月笑道:“我记起来了,当时你还在旁边说妈字写错了,还挨先生一顿骂,说娘就是妈,斥你读书不求甚解……”   谢寒月道:“这件事在当时固解释得过去,却给我很大的启示,一个精通百艺的人,很会忽略一件最普通的小事,人生下来第一个字就是喊妈,可是那位学究却不会写妈字,这不是笑话吗?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杜青忙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谢寒月道:“修文水精通医理,自然最了解人的心理,进屋之后,很可能往个最显眼的地方一躲把你们都骗过了!”   杜青想了一下道:“我要到迎月楼去一下!”   谢寒月道:“现在去干吗?”   杜青道:“我要查证一下,假如修文水没有死,我的计划就要改变一下,寒月,我希望你能陪我去一下!”   查子强道:“这时候去,不是太引人注意了吗?”   杜青笑道:“那是一定的,但是我们可以布置一下,查兄与赵前辈往东,寒月带着十二金钗分成四队,各奔一个方向。韩莫愁要查证这么多的行动,一定煞费周章,我们的行动就方便多了!”   赵九洲道:“他最注意的还是杜世兄!”   杜青道:“这次不会,因为他已经搜索过迎月楼,知道修文水不在那儿,对我会很放心,对各位却一定十分注意!”   直干强笑道:“咱家不会用心计,全凭杜兄差遣就是了!”   大家商定分配方向后,杜青又道:“为了逼真起见,请各位多留点心,走出去,遇上跟踪的人,最好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   赵九洲道:“杜世兄此去仅为查证修文水的生死,何必太张扬呢?”   谢寒月道:“不然,这次行动关系很大,修文水知道韩莫愁监视很严,要送东西前来是不可能的事,说不定就把线索留在帐房里了,所以我们此去,一定要十分严密,即使一无所获可以叫韩莫愁紧张一下!”   赵九洲道:“小姐如此说,老朽等自然遵命,但不知何时结束!”   杜子道:“大家出去,离船三十里,以两个时辰为期,自行返船休息睡大觉,但如有一组未退,就是出了事,立即驰援!”   谢寒月道:“我们还携有专为联络而用的流星炮,查大侠最好带两支去,有了事情,大家好有个照应!”   查子强生性高傲,但是赵九洲接了下来,他也不好反对,于是分成六个方向,大家出发了!   杜青与谢寒月并肩而行,暗风中飘来她身上的幽香,使杜青心中为之一荡,不禁勾住她的细腰道:“寒月!这几天我真想你!”   谢寒月并不抗拒,靠在他的怀中道:“你还有时间想到我?”   杜青道:“怎么没时间,一天十二时,一时四刻,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说也可怜,我们相识至今,只有现在是我们单独相处的!我要好好地珍惜这段时光!”   谢寒月道:“以前难道没有过吗?”   杜青笑道:“恐怕没有,就是在金陵你的闺房中,寒云那小鬼还躲在一边偷看呢!使我不敢亲近你……”   谢寒月忽然想起在房中与杜青同床之事,脸上一红道:“那时你就是为着有人偷看才不敢亲近我吗?”   杜青苦笑一声道:“那也不是,只是你来得大突然使我慌得手足无措,所以才找个理由推托了,寒月,那时我真不了解你……”   谢寒月道:“现在你了解了吗?”   杜青道:“我更不了解了,不过我也不想了解!”   谢寒月妮声笑道:“为什么呢?”   杜青轻叹一声道:“要了解,就必须了解澈底,那需要我毕生的时间,而我此刻的处境,生命随时都可结束,我不敢去开始!”   谢寒月也轻轻一叹道:“青!你知道我在金陵为什么想把自己交给你吗?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希望能使你的生命充实一点!”   杜青道:“是的!所以那天我离开你的屋子后,心里就后悔了,而以后,你也没给我第二次的机会了!”   谢寒月道:“我没有料到你到扬州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所以我立刻匆匆地赶来,给你第二次的机会!”   杜青心中一荡道:“是吗?”   谢寒月道:“是的!任何时间,你只要开口……”   杜青道:“那我们不必上迎月楼了,现在就回船去!”   谢寒月一笑道:“就是现在不行!”   杜青急道:“为什么,迎月楼随时可去,而我们的时间却不多……”   谢寒月笑笑道:“是天公不作美,给我们女人安排了一段最不方便的时间,因此还是上迎月楼去吧!”   杜青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轻声一叹道:“天下事常不如意……”   谢寒月笑笑道:“别丧气,我答应你明天晚上?”   杜青精神一振道:“明天晚上行吗?据我所知,最少要两天呢!”   谢寒月瞟了他一眼:“你懂得倒不少呀?”   杜青脸有发热道:“练武的人,多少懂点医学,这也最很普通的事,何况有时为了兴之所至,出入歌台舞榭,虽不自甘下流,对风月之情,总也有点知觉吧!”   谢寒月笑道:“你别急,我不管你风流下流,你是闻名的潇湘美剑客,我并不期望你变成个鲁男子,我也懂医理,明天我配一剂药,把身子清一清,灭烛留香,盛装以待,只是希望你别摸错船房才好!”   杜青的脸上烧得烫烫的,用手挽她更紧道:“寒月!你真好!”   谢寒月却悠悠一叹道:“我并不是下贱,更不是急着想得到你,而是为了后天!”   杜青征了一怔道:“后天,你怕我活不过后天吗?”   谢寒月爽朗地一笑道:“后天在绿杨别庄是一场艰巨的战斗,谁敢说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可以存最好的希望,却必须作最坏的打算!”   杜青感染了她的豪情,大声道:“对!寒月!得卿为妇,虽死何憾!”   谢寒月白他一眼道:“别叫,让人听见了算什么?”   杜青道:“我真想大声告诉每一个人,让他们知道我有多幸福!”   谢寒月笑道:“那也得等明天之后!”   杜青笑道:“其实在别人眼中,我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妇了!”   谢寒月没有再理他,两人已行近迎月楼,夜深人静,灯火稀落,楼下的扇小门还半掩着!”   杜青看了一看,却见里面寂无一人,而修文水的那间帐房中还点着两枝大红烛,倒是有点纳闷!   谢寒月一直走了进去,用上四下一打量道:“就是这间屋子吗?”   杜青点点头,同时用手推开壁上的暗门道:“通道就在这里!”   刚说到这里,也就怔住了,因为通道中站着两个人,一身劲装,手挺长剑,比着他们,杜青连忙伸手拉剑。   谢寒月却笑道:“别紧张,看清楚说!”   杜青仔细一打量那两个人,认得都是韩莫愁子侄,其中一人还被他在莫愁湖上点住穴道制服过!   韩莫愁有七位侄子,老五老六被他点后,又为谢寒月击沉船底,淹死了,这里一个是老四,一个老二!   可是那人都双眼发直,一动都不动,好像又被人点住了穴道,杜青过去将他们拖了出来,放在地下。   那两人还是不动,他伸手摸摸,两个人都没死,再试了一下脉门,也不像穴道受制,不禁奇道:“这两人是怎么了?”   谢寒月察视了一下,笑道:“他们是被药物迷昏了!”   杜青一惊道:“是谁迷昏他们的?”   谢寒月道:“在这个屋子里还谁?”   杜青一声轻叫道:“是修老先生?”   谢寒月笑道:“不会有别人,而且他刚离开此地不久!”   杜青愕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寒月用手一指道:“你看那一对大红烛,烛心还是白的,烛头的余蜡还没有熔化,分明是刚刚点上的,当不是这两个家伙点的!”   杜青道:“这只证明有人刚来过,但并不见得是修老先生呀!”   谢寒月道:“我有确实的证据,第一这两个家伙是受药物所迷,不可能别人会用这种方法,第二,我在屋中闻到一段淡淡的药味,只有经常与药物接触的人才有这股味道,所以我相信是他!”   杜青钦佩地道:“寒月!还是你行,今天如果有你在,问题早就解决,有这些例证知道修老先生未死,我们可以走了!”   谢寒月道:“等一下,看看再走!”   杜青道:“要查证的事已经有了结果,还看什么呢?”   谢寒月笑道:“修老先生一直跟着我们,只比我们早一步来此,他替我们迷倒了这两个家伙,自然是方便我们查看一下!”   杜青不信道:“你怎么知道修老先生是跟着我们的?”   谢寒月用手一指红烛道:“这不是普通照明的红烛,他一定是跟在我们身后,听见了我们的谈话,才特为准备的,这位老先生很不简单呢?”   杜青见那一对红烛,竟是新婚洞房所用的龙凤花烛,心中不禁一怔,谢寒月又指桌上的笔砚道:“你再看砚池中黑迹犹新,笔未归套,那位老先生还给我们留了几句话,我们总要找出来才能走呀!”   杜青对她的观察力之敏锐更为佩服了,也不多浪费时间,在屋中仔细搜索起来,可是屋中陈设很简单,完全没有可藏人或是藏东西的地方!   谢寒月四处看了一下道:“杜大哥,上次你们找过屋梁吧!”   杜青一怔道:“没有!屋梁上能藏人吗?”   谢寒月道:“你抬头看看,只有这个地方能藏人!”   杜青抬头一看,那屋梁足足一尺多宽,如果一个人横躺在上面,的确无法为下面所见!   连忙拿了一枝红烛,将身一耸,一手勾住横梁,探首上望,然后飘身下落,一脸羞惭地道:“积尘有个人印。确实是有人躲过的样子……”   谢寒月道:“没有别的东西吗?”   杜青道:“有一张字条跟一包东西,是指名给你的!”   谢寒月道:“你为什么不带下来!”   杜青道:“单单指名给你,自然是不准我看!”   谢寒月叹一声道:“你真是的,我们两人还分你我吗?”   说着纵身上去,把纸包拿了下来,纸包上写着:“谢小姐寒月亲启!”   打开纸包,除了另一个小纸包外,还有一张字条写着:“一:无敌剑式之措置极妥,深获吾心。   二:花烛一对,聊以为贺,药粉一包,可阻桃源春水,日晨服,刘郎寻径有路,庶几无碍鸳梦!   三:无敌另四式当不日奉上。   四:此二人暗藏道中,余以迷香制之尚另有借用,勿使韩莫愁疑及老朽,切记!切记!   五:修文水已死,老朽将易容现身,二位即有所觉,仍不宜宣泄,以误大事也。   六:绿杨别庄之会,恐多凶险,宜慎之。”   两个人都楞了有半晌,谢寒月才将纸条在灯上焚毁,将地下一对昏迷的人点了穴道,然后走出门去!   杜青一叹道:“这位老先生真会开玩笑!”   谢寒月道:“岂仅会开玩笑,他的身手更是惊人,在我们后面跟了半天,我们却毫无知觉,幸亏他不是敌人……”   杜青笑笑道:“那是我们太忘情了,否则不会毫无知觉的!”   谢寒月又道:“他为什么不把剑式一下子给你呢?”   杜青道:“那当然是为了我没有通过他的测试,他认为不够资格,所以还要考验我一段时间!”   谢寒月道:“你也太粗心了,那知他明明藏在梁上,你怎么不知道?”   杜青苦笑道:“我以为他不会武功,那里想到他会上梁呢?别说是我了,韩莫愁个老滑头,还不是被他骗过了!”   谢寒月低头不语,杜青又笑道:“别去管他了,对那几招剑式我得失之心并不切,给不给都没关系,倒是那包药,你明天可千万记得服下去!”   谢寒月横了他一眼,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   两人才回到船边,却见西天冲起一溜星火,谢寒月见状一惊道:“这是告急求援的信火,有人遭遇到难题了!”   杜青抬头一望道:“这是蓝素云那一组,不知道他们遇上谁了?”   谢寒月道:“那不管,去看看再说!”   二人朝着信火的方向奔去,追出十几里,来到一片旷野,但见人形幢幢,夹以刀剑碰触与厮杀呼喝之声。   等他们赶过去,才发现其他人早已先他门赶到了,谢寒星正与一个韩家的少年对战苦拼,金陵十二钗中,有三个人躺在地下,其余几人也被韩家的家人围攻着,查子强与赵九洲双战韩无畏,仍然占不到上风。   杜青赶到后,立刻沉声喝道:“大家都住手,到底为什么?”   谢寒月也问道:“二庄主!你为什么跟我的姊妹打起来?”   韩无畏用手一指蓝素云道:“你问她好了!”   谢寒月回头向蓝素云问道:“素云!你怎么得罪二庄主了?”   蓝素云道:“我也不知道,我带着几个姊妹出来散步,二庄主突然带人追了上来,围住我们就动手,还把三个姊妹点倒了,我连忙放起信火,幸亏二姐与查子强赶到了,否则;连我也会被他们抓起来!”   韩无畏怒道:“你别混赖,如果不是你们先伤了我家的人,我干嘛要抓你们?我这里有四个人被杀,非要你们偿命不可!”   谢寒月斥道:“素云,你怎么随便杀人呢?”   蓝素云道:“没有呀!”   韩无畏怒叫道:“还说没有,我家四个人都中了你的毒药暗器!”   蓝素云哦了一声道:“是那四个小贼吗?”   谢寒云道:“别胡说,韩家的人怎会是贼呢?”   蓝素云道:“他们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后面,我们是女孩子,自然要小心一点,所以我隐在暗处,赏了他们一筒袖箭!”   谢寒月笑道:“那是韩庄主派出来保护你的呀!二庄主,你说是不是?你怎么把他们当贼看待了呢?”   韩无畏睑色一红,讪然道:“谢小姐,你别话里带刺……”   谢寒月脸色一沉道:“二庄主,假如他们不是保护敝姊妹,则深夜跟在女孩子后面,难免要引起误会,这倒怪不得敝姊妹了!”   韩无畏语为之一塞,厚着脸皮道:“我的人跟在后面,说保护是笑话,谢家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还用得着我们保护吗?”   谢寒月冷笑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韩无畏道:“大家打开窗子说亮话吧,他们是为了了解各位的行动!”   蓝素云道:“如果我们不警觉点,等他们有了意外的行动还来得及吗?”   谢寒月道:“我们的行动必须让二庄主了解吗?”   韩无畏道:“在目前的情形下,确实有此必要!”   谢寒月睑一沉道:“那么敝姊妹的自卫行动也属必要!”   韩无畏怒道:“他们只是跟踪而已,并没有出轨的行动!”   韩无畏道:“本庄子弟知书识礼,绝不会有那种事……”   杜青冷笑道:“不久以前有人送东西来给我,那人就被一个名叫黄兆兴的人杀死了,据说是出于韩庄主的指使……”   韩无畏又被塞住了嘴,只得道:“我不知道,而且阁下也可以杀死黄兆兴呀!”   杜青微笑道:“无此必要,被杀死的人与我无关!”   韩无畏道:“但是被她们杀死的人是我的子弟,我当然要替他们报仇,废话也不必说了,除非你们把这四个女凶手交出来!”   谢寒月一笑道:“贵子弟果真死了吗?”   韩无优叫道:“他们中了毒箭,已经断气了!”   谢寒月笑道:“谢家从不使用毒箭,假如他们是中了袖箭,二庄主大可放心,那只是一种迷魂药,十二个时辰后会自动醒转的!”   韩无畏一怔道:“连气息都断了,还能醒转来吗?”   谢寒星笑道:“这是我独创的袖箭,我保证他们送不了命!”   韩无忧想了一下道:“那我也必须把这四个女子带走,等我的人醒了过来,再放她们离开,否则就要她们偿命!”   谢寒星立刻叫道:“放屁,我家的姊妹谁敢带走!”   韩无畏一举剑道:“韩某凭这把剑要带人走,谁不服气就来试试看!”   谢寒星挺剑前扑,韩无畏挥剑一格,第二剑迅速地拍在她的脑门上,幸而他不想伤人,剑身是平拍上去的!   谢寒星立刻被震昏了,杜青与查子强仗剑去救,韩无畏长剑一闪,将二人都逼退了回来喝道:“先把那丫头抓起来!”   杜青与查子强两次进逼,都未能冲过去,而韩家一名子弟已经出来,把谢寒星点住了穴道,提了过去!   杜青见韩无畏的剑势突厉,这才相信韩萍萍说他与韩莫愁两人以前都没有显示真正的实力之事完全正确!   论拚或许尚可一战,但杜青此刻也不想把自己所能完全透露出来,因此后一步,把查子强也拉住道:“二庄主,咱们谈个条件如何?”   韩无忧十分得意道:“没什么可谈的?”   江青冷笑道:“我并不是怕你,只因为与令兄约定在后天早上,到绿杨别庄把事情作个总了结,此刻不必太急!”   韩无畏也冷笑一声道:“后天解决也行,只是今天我一定要带四个人走!”   杜青道:“带人走没这会事,谢小姐已经保证那四个人没问题,她现在是谢家的主事人,说出来的话自然算数!”   韩无畏道:“那也行,反正我的人出了问题,谢家的这几个女的绝对逃不了,地下的人只是被了点穴,你们解了穴带回去!”   杜青道:“寒星呢?”   韩无畏道:“我的两个儿子死在她手中,正要找她算帐呢?这次落在我手中,可绝对不能放过她!”   杜青一笑:“你一共有几个儿子?”   韩无忧道:“三个,却死了两个……”   杜青脸色一沉道:“如果你敢动寒星一根汗毛,你就要绝后了!”   韩无畏神色一动道:“你说什么?”   杜青冷笑道:“刚才我到迎月楼去,有两个人藏在帐房的暗道想暗算我,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宝贝儿子……”   韩无畏大急道:“你杀死了他们?”   杜青笑道:“我是不会轻易杀人的,可是你伤了寒星,我一定用那两个人的性命作抵,你瞧着办吧!”   韩无畏脸色变了半天,最后才咬牙道:“你杀死他好了,说什么我也不接受的你的威胁!”   杜青冷笑道:“你别忘记我手中有两个人,你可以不要儿子,韩方不会不要他的哥哥,如果另一个被杀死了……”   韩无畏大叫道:“那关我什么事?”   杜青道:“我无意杀人,是你逼我杀的,韩方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他自然明白谁才该为他哥哥的死负责!”   这时另一个少年道:“二叔,这件事您必须慎重考虑,老七为了大伯的死,已经很不满意了,老二是他唯一的亲手足,如果您为了这件事而害老二丢了性命,他绝不原谅您!”   韩无畏叫道:“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在乎了……”   那少年道:“那是您的事,老七可不会作如此想!”   韩无畏道:“谁叫他们自己不小心,落在别人手中!”   那少年道:“话不是这么说,老二这次并不想来,他们兄弟俩对二叔已经失去了信心,完全是看在您份上才来的,现在您有救他的机会而不救,很难取得他的谅解!”   韩无畏沉思片刻才道:“那两个人呢?”   杜青道:“你把寒星交还给我们,我就交出他们!”   韩无优无可奈何,一挥手道:“把人还给他们!”   谢寒月连忙过去,将谢寒星抱回来,拍开穴道,蓝素云也把地下的三个人救醒了,韩无畏才问道:“我们的人呢?”   杜青笑道:“还在迎月楼的暗道中,我只点了他们的昏睡穴,一个时辰后,自己会解穴醒来的!”   韩无畏脸色又是一变,杜青笑道:“我不是骗你,如果你不答应交换,我赶回去结果他们还来得及,既然你答应交换了。我也不会再去了!”   韩无畏沉声道:“杜青,你小心点,至迟后天,我一定要你好看!”   杜青哈哈大笑道:“无故六式在我掌握中,我还怕你不成!”   韩无畏冷哼一声,率众呼啸而去。   杜青这才对谢寒星庄重地道:“寒星你看见了,韩家的老兄弟俩人手下有多厉害,你下次不能再不量力乱来了!”   谢寒星倔强的个性从不向人低头的,唯独杜青能说她,所以她听了一声不响,查子强却轻叹一声道:“咱们这下子算开眼了,真想不到他的剑法有如此造诣,好像比他的哥哥韩莫愁还精深得多!”   杜青微微一笑道:“查兄对韩莫愁又知道多少?”   查子强道:“上次在清凉寺中,我们几个人围攻他一个人,他虽剑招凌厉而且诡异,但不稳重,并非无暇可击,如果我们能沉着应战,尚有一两分胜望,再差也能拼地一下,可今天,小弟与赵老合攻韩无畏一人,竟是一点都奈何不得他!”   赵九洲道:“今天他还显得手下客气,不愿意伤人,否则他随时随地都能制住我们,我证明他比我们高出太多了!”   杜青笑道:“韩无畏今天所施展的也不过是十之六七而已,但是要说他高出二位很多,兄弟倒不敢苟同!”   查子强翻着白眼道:“杜兄这话怎么说?”   杜青道:“他不想伤人,二位又何尝有伤人之意,大家都是在手法上求胜,自然显得他强,因为他对二位的路子已有相当了解,二位对他却毫无知悉,在这种情况下动手,二位吃亏太大了!”   查子强道:“剑术高低之分,就在这种地方显出来!”   杜青笑着摇头道:“不然!如果切磋剑技,以此定优劣尚可一说,如果是在剑底决生死,则谁也不敢预料,因为一个人不顾生死,舍命拚斗时,出手就不按照章法,有时信手挥出一招,连自己也弄不清楚,却往往能予对方以致命的打击。”   查子强想了一下道:“这种情形是常有的,经常一个高手会被庸手逼得进退无路,所以江湖有句俗语,‘好汉怕拚命’”   杜青一笑道:“这就对了,今后对韩莫愁兄弟俩,唯有这个打法!”   查子强一怔道:“杜兄是说一见他们就拚命?”   杜青道:“这倒不必,如非必要,仍是以不出手为佳,但一到必须出手时。就是生死关头了,唯有乱打乱拼,才能制住他们诡异莫测的剑式!”   查子强有点不以为然道:“这不是显得太无赖了吗?”   杜青轻叹道:“韩莫愁只给我们留下两条路,不是跟着他走,就是被他所杀,方今江湖,已不容许讲究剑手的风度与气节了!”   查子强朗声道:“生为剑土,死为剑魂,慷慨逞一搏,生死不足论,兄弟以为风度与气节,就是一个剑士的灵魂!”   杜青肃然拱拱手道:“查兄是剑中君子,侠中豪士,兄弟那番谬论倒是有辱清听了,不过对韩莫愁那股人,讲气度是行不通的!”   查子强见他的态度很诚恳倒觉得有点讪然道:“杜兄说得太客气,查某只是一个粗人,根本谈不上什么君子豪士,只是遵循着一个剑手应遵守的规诫而已,兄弟也知道用这一套去对付韩莫愁等人是没有用的,但是兄弟认为吃点亏还是值得的!”   谢寒星忽然笑问道:“查大侠是打算用人格去感化他们?”   查子强脸色一红,毅然道:“查某不敢说这种狂语,只是不愿意被他们同化而已,咱家觉得用对人的态度去对畜生礼貌一点,对一条狗说人话,别人不会把我当成狗,如果我与狗汪汪对吠,别人不说,我倒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狗了!”   杜青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却衷心佩服,双手高举过头道:“听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兄弟敬拜教诲!”   查子强连忙道:“杜兄!我们虽然相逢日浅,但是我对杜兄的技艺人品却是十分钦佩,所以才口不择言……”   杜青忙道:“那里!那里,兄弟只感到惭愧……”   赵九洲却微微一笑道:“二位都不要客气了,杜世兄是人中麟凤,查老弟也是浊世神龙,二位的论调都对,查老弟是站在剑手的立场,杜世兄却是站在仗义除奸的立场,处事的方针自然不同,这是不能以常情来衡量的!”   杜青笑道:“可是再晚与查兄一比乃有云泥之别!”   赵九洲道:“不然!查老弟洁身自好,不同流俗。韩莫愁只以异己树之并不太放在心上,杜世兄以诡制诡,处处给他莫大威胁,如果不是顾忌着杜世兄,他的气焰更为嚣张,说不定早已对金陵谢家与绿杨别庄施展毒手了!”   谢寒月笑笑道:“谢家全是女流之辈,不堪一击,他要并吞绿杨别庄,恐怕还不容易,那里的人没一个好惹的!”   赵九洲一叹道:“不错!我这次去吊唁,才发现那里的确不简单,非侠兄是我多年故交,我却想不到他在暗中会培植下如此雄厚的势力,看来他与韩莫愁是一流的人物,不过我担心的人,既不是绿杨别庄那边,也不是韩莫愁……”   杜青忙问道:“是谁?”   赵九洲道:“是韩无畏,此人城府之深,犹在乃兄之上!”   经他这一提,大家都默然了,良久杜青才道:“世伯看得很准,早些时候,韩无畏表现得颇为正直,是非也很明白,这几天他这个人确实很让人耽心!”   谢寒星也道:“我倒看不出他有什么了不起,充其量也只是他哥的一个应声虫而已,有什么好耽心的!”   杜青叹道:“寒星!你没有看出来,韩莫愁虽然雄心勃勃,但刚愎自用,目空一切,迟早会失败的,因为没有人受得了他的那一套,可是韩无畏比他聪明多了,他懂得笼络人心,你有没有发现韩家的子弟都已在他的掌握中了!”   谢寒月道:“岂仅是韩家的子弟,连韩莫愁多年笼络的一些江湖上的人,渐渐地也入他的掌握中了,目前韩莫愁只是个傀儡,真正掌握实力的还是韩无畏!”   谢寒星道:“韩莫愁自私自利,寡信轻义,连他的女儿都在反对他,同族子弟不满意他是必然的,可是另外那些江湖人却是韩莫愁召集来的,怎么会落人韩无畏的掌握中呢?”   赵九洲叹道:“韩莫愁只是剑术强,却不懂笼络人心,全凭一己之喜憎而用人,像那个镇三关陈其英,早就为人所不齿,却因为能得韩莫愁的信任,居然趾高气杨,韩无畏却比较聪明,今天好几次给陈其英难堪,自然容易取得别人的好感!”   杜青道:“韩家的那些江湖人虽然屈于威势,究竟还有点江湖豪侠气质,韩无畏那一着当然容易抓住人心,像今天晚上韩家四个子弟受了伤,叫韩莫愁来处理,一定会怪他们自己不小心,韩无畏却硬替他们出头,比较起来,大家当然会慢慢趋向韩无畏了!”   谢寒星道:“那么将来韩无畏会取代他哥哥的地位了?”   杜青点点头道:“这是很可能的,目前韩无畏还不会怎么样,一旦二人所能相差无几时,韩无畏必会起而代之,那时要对付他们就更困难了,因为他懂得抓住人心,人们会死心塌地拥护他!”   谢寒月笑道:“不过韩莫愁不傻,对韩无畏的用心会看得出来的,我们不必为此操心,何况他们内讧,对我们只有好处,天都快亮了,大家回船去休息吧,明天在绿杨别庄还有一场好热闹呢!”   众人默然无语,走上回程。   到了泊船之处,杜青在谢寒月耳边道:“千万别忘了把修老先生给的那包药服下去,晚上早点上床,这是我们的花月良宵呢!”   谢寒月满脸飞红,柔媚地瞟了他一眼,啐道:“瞧你急成这个样子,好像没有明天了!”   杜青轻叹道:“谁知道呢?说不定这就是我在人世的最后一夜了!”   谢寒月抬头想说什么,但她的眼中已充满了泪光。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35   第三十六章 自古圣贤皆寂寞     船很大,分为前后两重舱房,为了养息精神,杜青与查子强,赵九洲三人在前舱各占了一间舱房。   经过一夜的疲劳,杜青实在很想睡一下,可是躺在床上,心情激奋使他合不上眼,迫不及待地等候夜晚降临!   他深爱着谢寒月,在爱中却带着一丝敬的成份,他觉得谢寒月就像一尊庄严的女神,使他不敢冒渎她!   所以上次在金陵的香闺中,小楼锦帐,谢寒月裸身自献的时候,他反而不敢接受了,事后他的确很后悔!   尤其是那一夜旖旎的拥抱,虽然没有经过灵与欲的结合,但那柔滑如水的感觉却时时在他心头荡漾了!   以后是一连串紧张的搏斗,那不但是剑锋上的决斗,更还是心智上的决斗,斗得他心疲力竭,无暇去想其他。   然后是金陵的三天狂欢,谢寒月想出一个新花样,把谢家的女孩集中起来,陪他作放浪于形骸的游乐!   他对谢寒月简直是莫测高深了,不知道她内心究竟是想什么,是对他的情操的考验呢?   还是对他人品或定力的考验?正因为弄不清楚谢寒月的意向,他反而不敢造次,怀拥美姬,口饮香醇,他表现了一个男人的豪放,却克制住自己的绮念,即使这绮念仅是对谢寒月一个人的,他不敢表露出来,这么地浪费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直到扬州之行,谢寒月把两个妹妹遣出来陪他同行,他才明白谢寒月对他的深情中,已经没有嫉妒!   她献出自己的一切能献出的,目的只在使他快乐,在三天的狂欢中,她随时都准备献出自己,却被他愚昧地放过了,虽然他曾对谢寒月说过,要等一切都平静下来,要举行一场隆重无比的迎嫁仪典后,才敢得到她!   可是在别人眼中,他们已经是夫妇了,而他所向往的那一天,可能永远无法来到,因为他的生命随时都可能终结!   为什么还要矫情等待呢?为什么要在生命中留有遗憾呢?谢寒月已经是他的,他活着不会改变,死也不会改变,他们已互相属于,她绝不会有第二个男人了,如果不了解这一点,他就不配爱谢寒月。   两个相爱的人,别人已经把他们连系在一起,只有他的愚昧,才把两个人之间硬隔着点距离。   谢寒月并没有怨他,争取到一点机会,立刻又赶来就他,希望他们的生命能真正的结合在一起。   “这次我绝不再蹉跎了!”   他在急切的盼望中,等待着夜色的降临,忽而他埋怨起自己了,这事情应该由自己主动的。   为什么要让谢寒月来主动呢?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世俗的拘泥了,但应该由他主动的!   为什么要等夜晚呢?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他猛地坐起,准备去找寒月,船上人多,他们可以另外找一条船,放流江心,载满一船的情与爱。   整顿了一下衣服,他推开了舱门,却见谢寒月笑吟吟站在门口,云发蓬松,粉脸含丹。   她不但经过了洗沐,还淡淡地匀上了一点胭脂,这使她的脸更娇艳,风情更动人。   她披着一件薄绸的长袍,从肩头到脚,却掩不住她动人的体态,杜青心中一荡,连忙把她拖了进来,掩了舱门!   谢寒月轻轻一笑道:“你怎么不睡了?”   杜青凑在她的耳边道:“寒月!你知道吗?我正想去找你!”   谢寒月低问道:“干什么?   杜青道:“我觉得不必等晚上,一夜的时间太短了,我们应该从现在就开始,因为我们已经虚耗过许多时光!”   谢寒月低声一笑道:“我知道你会这样想的,所以我来了!”   杜青揽着她道:“你知道我会这样想?”   谢寒月道:“是的?我听见你在床上辗转反侧,就知道你心中想什么,而且我自己也有这个想法,为了怕你不好意思……”   杜青一把抱起她的娇躯,感动地道:“寒月!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现在才明白它的真谛了,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言语是多余的……”   谢寒月娇慵地道:“抱我上床去吧!我觉得有点冷!”   隔着薄薄的绸袍,杜青已经可以体会到她肌肤的润滑,忍不住心底情焰的喷放,抱着她倒向床上。   揭开绸袍,触目晶莹,这是他梦寐不忘美的化身,于是他飞快地脱去自己的衣衫,使两个生命溶成一体!   尽管是情欲的奔放,但在杜青心中仍未减其圣洁之感,咬着耳朵,轻舐着她头上的汗迹道:“寒月,说来也许你不信,如果你不是这样前来,我仍然不敢碰你,因为我不敢脱你的衣服!”   谢寒月满足地拥着他,以梦一样的声音道:“我知道,所以我一切都准备好了,这不能怪你,是我从前把自己装扮得太庄严;把你吓着了!”   杜青仍是虔敬地道:“不!你的庄严绝不是扮装的,你天生就赋有这种气质,即使到现在,我仍然是如此感觉!”   谢寒月点点头道:“我明白!别说是你,即使是我家中的姊妹,他们对我也不敢随便,我不必对她们凶,他们见了我就怕!”   杜青道:“不是怕,是敬,一种出于内心的尊敬!”   忽而俏皮地笑道:“幸亏你属于我了,如果你嫁给了查子强,我敢担保洞房之夜,他,连床不敢上,会在床下跪一夜。”   谢寒月道:“是的!这就是我答应嫁给他的原因,因为我确信嫁他之后,仍能留此完璧以待君,否由我绝不肯嫁给他!”   杜青怔了一怔道:“你答应嫁他之时,仍然想着我吗?”   谢寒月庄容道:“当然了,我心已许你,我身也许你,否由我成了什么人了,即使嫁,也只嫁个名义!”   杜青怔了一怔才道:“寒月!你想查子强会答应吗?他敬你爱你,可以不亲近你,但是他那种汉子不肯受这种屈辱的。”   谢寒月点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他不会活着受屈辱,如果他真成了我的丈夫,第二天必死于韩莫愁的剑下!”   杜青道:“万一他胜过了韩莫愁呢?”   寒月笑道:“不可能赢的,我对韩莫愁在外的行为早就有了一点耳闻,任何一个剑术高于他的人,都不会活着进我家的门!”   杜青默然无语,谢寒月又道:“所以我绝不能叫你接受当时的婚约,娘与王非侠知道你是血魂剑的传人后,也不敢再利用你送死了,他们怕的是血魂剑前来报仇。”   杜青道:“如果我被韩莫愁杀死,血魂剑应该去找他报仇呀,这是个借刀杀人之计,你娘为什么肯放弃呢?”   谢寒月道:“娘是有这个意思,可是王非侠反对,他对血魂剑较为了解,血魂剑行事最讲究恩怨分明,知道是谢家把你诓去送死的内情,他怪罪的对象一定是谢家,所以他们绝不敢再害你,甚至有心笼络你!……”   杜青一笑道:“他们是想从我身上引血魂剑为臂助,只是没想到血魂剑与韩莫愁早有仇隙。更没有想到血魂剑会不是韩莫愁的对手!”   谢寒月道:“是的!娘与王非侠的确没想到这一点,他们总以为血魂剑才是宇内第一剑手,所以以后一连串事实的演变,使得王非侠装死后,不敢再复生了,今后他即使想出现,也一定换个身份了!”   杜青长叹道:“早知其中有这些曲折,我就不必多事了!”   谢寒月道:“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你参加进来有一件好处,就是把事情明朗化了,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把血魂剑引了出来,贬低了血魂剑的价值,如果韩莫愁不是胜过了血魂剑,他绝不敢如此张狂,血魂剑三个字对他仍有莫大的威协!”   杜青想了一下,忽然笑道:“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得到了你,为了刚才那一刻的缠绵。我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谢寒月幽幽地叹了一声道:“我是个女人,女人总是很自私的,我并不以片刻的欢聚为满足,所以明知很对不起查子强也硬着头皮想利用他一下,而后换得与你更长的厮守……”   杜青道:“查子强倒不会难过的,即使只能取得一个名义,他也会在满足中死去,倒是我们偕老白头的希望很渺茫。”   说着又抱住她,谢寒月轻轻一挣道:“杜郎,别再来了……”   杜青涎着脸道:“寒月!既然知道好合不长,我们便该珍惜每一分时光……”   谢寒月咬着他的耳朵道:“好人!女人的初夜是得不到幸福的,刚才你猛得像头老虎,我几乎是咬着牙齿才忍受你的………”   杜青将手一松道:“我那么该死吗?”   谢寒月笑道:“不过我心里仍是甜蜜的,你不懂怜香惜玉,正证明你以前守身如玉,所以我很高兴!”   杜青又揽住她道:“第二次我一定尽量温柔……”   谢寒月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今天晚上好吗?我们找一只船,我先准备好,找一亲信的妹妹,叫她荡舟,我们偷偷地划出去……”   杜青道:“为什么要等晚上呢?”   谢寒月道:“我也许是个天生冷淡的人,尽管我的心里燃着火焰,可是我的身子却像一块湿柴,始终燃不起来了!”   杜青道:“有什么方法能把它烤干呢?”   谢寒月笑道:“我会想办法的,喝点酒,或者再用点药,但是我必须使这疲倦的身体有个充分的休息,等晚上吧!”   杜青点点头道:“好吧!可是晚上,你一定要答应我!”   谢寒月吻了他一下道:“当然了,也许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聚首了,我必须珍惜这一夜,使我的生命中有着足够的回忆!”   说着坐了起来,披上她的绸袍,略略拭了一下松乱的头发,丢给他一个娇媚的笑,轻轻地走了!   杜青呆呆地目送她离去,床上还留着她体上的余香,心中还荡漾着她娇柔的温馨,终于叹了一口气,披衣坐起。   离开床榻时,他才看见床上的落红点点,心中感到一丝歉咎,也许自己是太疯狂了,像一阵狂暴的风雨,摧残着一朵娇柔的弱花,爱,不应该是这样残忍的,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的手巾,珍重地印上了落红残迹,又珍重地藏在怀中,自言自语地道:“寒月!我亲爱的妻,今夜我一定尽量地轻柔,让我们共同享受生命的乐趣,然后我会永远带着这块手帕,带着你的爱,那怕我明天死去,我的生命中也再没有遗憾了,寒月,让夜早点降临吧!”   满足地传着,他竟慢慢地睡着了。   是谢寒星将他摇醒的,睁眼一看,窗纸上已经黑了!   他连忙起来道:“天都黑了?”   谢寒星一笑:“你真能睡,天黑了很久了,外面酒菜都摆好了,就等着你去入席,是我等不及来催你的!”   杜青摇着头道:“该死!该死!那真不好意思!……”   谢寒星又一笑道:“大姊来过了吧!”   杜青脸上一红,连忙道:“没有……”   谢寒星笑道:“你别骗我,大姐身上有一股特异的芳香,她到过的地方,我一闻就知道,何况你脸上还留着胭脂呢!”   杜青脸更红了,连忙用手去擦,谢寒星笑道:“你别擦了,大姐从不抹脂粉的,我是诈一诈你,你做贼心虚,自己招认了,我不懂这有什么好瞒的,你跟大姊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怕人知道不成,快出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杜青这才红着脸,跟她来到外面,果然客舱中摆好了一桌盛筵,每个人都坐着等他,他拱手道:“对不起!对不起!害各位久等了!”   谢寒月笑道:“等你倒不急,可是二妹进去叫你,倒把人等急了,你们在里面谈些什么体已话,拖了那么久……”   谢寒星一急道:“大姐!你怎么这样说?”   谢寒月笑道:“我没有说错呀,听你在里面又说又笑,一定是很有趣的话题,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一下!”   谢寒星瞟了她一眼道:“大姐,你再逗我,我就说出来了!”   杜青连忙红着脸道:“没说什么,我们吃饭吧,我饿了!”   说着坐了下来,谢寒月笑道:“对不起,今天晚上没准备饭!”   杜青微愕道:“不吃饭吃什么?”   谢寒月道:“吃酒,吃菜,就是不吃饭,明天在绿杨别庄有一场大决斗,也许就有人再也见不着了,这是一场离别筵,所以大家必须尽情一醉……”   查子强叹道:“我赞成,今夜不醉不散!”   赵九洲道:“畅饮我不反对,可不能过量,明天醉得起不来……”   查子强笑道:“不会的!真到那个程度,就用根绳子,吊在江水里泡到天亮,那时酒一定醒了,喝时却一定要痛快!”   赵九洲一笑道:“这是你们年青人的豪举,我这几根老骨头可经不起摆布,也许泡不到天亮,我就回老家了!”   查子强大笑道:“那岂不更好,大丈夫只有两个归宿,不死于剑下,就死于酒中,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宁可酒醉鞭名马,莫叫醒眼对佳人……”   说到后来,声音中意充满了凄怆的意味,谢寒月与杜青都为之一怔,同时心中也有点惭愧!   查子强语中有因,一定是他们在舱中的轻笑低语,被他在隔壁听见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赵九洲觉得他的情态有异,忙笑道:“查老弟还没喝就醉了!”   查子强忽而一叹道:“现在还没醉,可是我真想醉,更想一醉不醒!”   谢寒月淡淡一笑道:“查大侠快人快语,干脆换大碗来吧!”   查子强道:“碗不够大,拿缸子来吧,咱家喝得才过瘾!”   谢寒月果然叫人开了一缸新酒放在他面前,查子强等各人面前酒都倒满了,捧起缸子道:“这一缸咱家敬杜兄与谢小姐!”   杜青正要推辞,谢寒月却笑问道:“为什么要独独敬我们呢?”   查子强笑道:“查某此生,唯独二位是知己,不仅人前,人后亦复如此,查某得友如此,此生何感!”   杜青连忙道:“查兄!我们……”   查子强摆手笑道:“杜兄不必说了,查某有自知之明,杜兄照我肝胆,谢小姐知我肺腑,查某对二位除感激之外,别无他念!”   谢寒月引觥就唇,一饮而尽道:“话说此就够了,我相信查大侠不是讽刺!”   查子强大笑道:“查某是粗人,口中言即心中事,绝不会拐弯抹角!”   杜青也干了一大碗道:“那么兄弟先干为敬了!”   查子强捧着酒缸,一口气灌了下去,幸好这是江南名酿女儿红,酒味醇而不烈,而且谢寒月是从金陵自己带来的,酒缸是白瓷所制,精致小巧,每缸不过五斤左右,查子强干了一缸,面不改色,放下缸子叫道:“好酒!再来一缸!”   谢寒星一面欣赏他的酒量,一面也替他耽心道:“酒有的是,慢慢喝不好吗?”   查子强笑道:“喝酒要痛快,慢了没意思!”   蓝素云忙又奉上一缸,谢寒星又问道:“这一缸敬谁?”   查子道:“不敬了!值得查强敬酒的只有两个人,已经敬过了?!”   谢寒月笑着捧起碗道:“为仙游的血魂剑华老爷子干一缸!”   查子强连忙道:“不错!这位老前辈也值得我敬他一缸!”   说着又干了下去,赵九洲却将面前的酒推开窗子,倒进江中,众人都是一怔,杜青道:   “赵老对华前辈还不能谅解?”   赵九洲肃容道:“不是的,两个逆子死于血魂剑下,华闻笛给我一张纸条说明他们的罪状,我虽未查证,却相信绝不会错,因此我不但不恨他,相反的还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出手惩奸,我受了蒙蔽,也许会纵容他们做出更事的坏事……”   杜青问道:“那赵老为何将酒倒人江中?”   赵九洲长叹道:“斯人已逝,欲谢无用,那杯酒是我谢他的,为示敬意,我也干一缸!”   连番豪饮,查子强首先便酒醉如泥,赵九洲也趴在桌上不能动了,只有杜青不敢多喝,唯恐误却佳期!   谢寒月则拚命灌谢寒星的酒。   谢寒星有着七分酒意笑道:“大姐,我知道你想把我灌醉了,你跟杜大哥好溜出去密会,那又何必呢,我绝不会碍事的!”   说得杜青很不好意思,谢寒月却笑道:“小鬼,满口胡说八道,我是为你好!”   谢寒星一怔道:“为我好?”   谢寒月道:“不错!今夜不醉,你将会遗憾终身!”   谢寒星又征了,谢寒月含笑道:“喝!喝下去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谢寒星糊里糊涂地被灌了几大碗,谢寒月也陪了几杯,两个人都醉态十足,只是谢寒月还撑得住!杜青微愕道:“寒月!你这是干吗?”   谢寒月推推谢寒星,见她不动了才道:“二妹一直在暗恋着你,如果她不醉,今夜将是她最难堪的一夜,你总不忍心如此吧!”   杜青低头无语,谢寒月道:“我跟素云把她送回舱去,你把另两个人也送回舱去!”   杜青点头答应了,谢寒月道:“回头我叫素云来约你!”   杜青望了蓝素云,有点不好意思,谢寒月道:“是我最亲信的妹妹,任何事都不瞒她,今夜还要她操舟呢!你该敬她一杯,表示谢意!”   杜青忙端起酒杯,蓝素云微笑道:“杜大哥!这一杯我当之无愧,明天你才知道你该多感谢我,更该多感谢大姐,人间艳福,你享尽了……”   谢寒月连忙啐道:“鬼丫头,你少胡说八道……”   蓝素云笑了一笑,与寒月二人挟着寒星到后舱去了。杜青把查子强与赵九洲二人也一一扶人舱房!   把一切都安妥当,蓝素云过来笑道:“杜大哥,请上小船来吧。我这情海使者,一篙送你上天台,明天可别忘记我谢我呀!”   杜青只好红着脸问道:“寒月呢!”   蓝素云笑道:“大姊醉了,先上船去了!”   杜青走到船后,果见一只小船,只有一间船舱,四面垂帘深至,却是漆黑无火,蓝素云道:“是大姐吩咐不点灯的,因为韩莫愁可能会派人跟踪着,万一被他们摸上船,那多煞风景。”   杜青纵身上了小船。蓝素云又道:“大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子,一身火样的热,刚才又吃了一包不知什么药,你快进去吧!”   杜青也不多说,掀带进舱,那里只铺着一条被褥,微光中只见一条玉白似的人影,赶情她将衣衫都褪除了。   杜青连忙将帘子放下,摸索中触手柔滑,果然是像火一般的热,酒香,夹着一股醉人的甜香,使他心头大跳!   船身轻摇,蓝素云已经摧舟出发了,杜青却禁不住心底的情焰,抱着那火样的胴体,不知身在何处矣!   他尽量轻柔,怀中的人却像火样的热,两条胳臂紧搂着他,像是要将两个身体合成一个似的!   又是一度缱绻,低微的喘息,动情咿喃,使得杜青体验到从未所有乐趣,而且怀中的玉人似乎变成一头饥渴的饿兽,有着难以满足的渴求。   像一团火,热热地灼着他,像一团泥,腻腻地贴着他,经过一阵阵如狂风暴雨般的缠绵,终于他们都累了。   就这么相拥着睡了,而识趣的蓝素云也把船停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青被一阵烛亮照着眼睛惊醒了。   耳边听得轻铃似的笑语,那是寒月的声音!   “可以醒了,再不回大船,见人就不好意思了!”   杜青连眼不想睁,将怀中的人揽得便紧道:“不!寒月,再躺一下,昨夜你真热情,差点把我熔化了!”   忽然他觉得不对,谢寒月是在他右臂中拥着的,怎么所音从左耳边传来呢?连忙睁眼一看,差点没跳起来!   怀中人仍在,那是谢寒星,玉肌深润,绻态犹慵,而谢寒月却满脸笑容地弯腰蹲在右边。他忍不住叫道:“寒月,你……”   这一叫,谢寒星也醒了,谢寒月笑道:“你们真能睡,我不来叫,恐怕要等太阳来叫醒你们呢?”   谢寒星首先抢起一件短衫,遮住自己的上身,可是当她发觉到杜青赤裸裸地靠在旁边,忙又罩住了头!   寒月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胸前道:“妮子!别装腔作势了,蒙住了头有什么用?瞧你这一身玉肌。我见犹怜,难怪杜大哥要魂消神飞了!”   谢寒星双腿乱蹬叫道:“大姐!昨夜你把我灌醉了,原来是跟杜大哥合计摆弄我!你们还不出去,我穿好衣服再来找你们算帐!”   谢寒月笑着道:“别蹬,你的腿一动就更美了,小心杜大哥吃了你!”   谢寒星果然不敢再动,将身缩成一团,仍是蒙着头,谢寒月朝杜青看了一眼,笑着道:   “你梦里叫着杜大哥,走路念着杜大哥,心里想着杜大哥。现在杜大哥在你身边,怎么又害羞了!”   谢寒星蒙头大叫道:“大姐!你再说我就要恼了!”   谢寒月笑道:“要恼也得恼杜大哥,我走了,你们上大船来吧!”   说着果然掀帘而出,却把蜡烛留下了。   杜青正要吹熄它,谢寒星忽然放下蒙头的短衫叫道:“别吹熄它,杜大哥,我要看着你说话!”   杜青轻轻一叹道:“有什么好说的呢?”   谢寒星目中含着泪水,沉声问道:“我要弄清楚,这是谁的意思?是大姐的还是你的?”   杜青道:“自然是你大姐的!”   谢寒星脸色一变,赤着身子跳了起来,杜青忙抱住她道:“你要干吗?”   谢寒星道:“我找大姊拚命去,她不能这样侮辱我!”   杜青一怔道:“这怎么会是侮辱你呢?”   谢寒星沉声道:“我喜欢你,尊敬你,暗恋你,这都是事实,但她没有权利把我这样给你,我不会这么贱!”   杜青知道她的性情决烈,连忙道:“假如是我的意思呢?”   谢寒星冷冷地道:“你不必勉强,我知道这绝不会是你的意思!”   杜青只得端正脸色道:“不!你错了,这是我的意思,而是出乎我的请求!”   谢寒星看了他片刻才道:“你骗人,刚才你还说是大姐的意思?”   杜青灵机一转道:“是她的意思,但出之于我的请求!”   谢寒星怔了一怔才道:“为什么呢?杜大哥我是爱你的,只要你开口,我会答应你任何要求,为什么你要去求大姊呢?”   杜青道:“寒月是你们的一家之主,我当然要先问她,而且我与她也有婚约在先,情理上也该问她!”   谢寒星想想道:“可是你没问我!”   杜青道:“我想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谢寒星道:“我当然不会,可是你们又何必把我灌醉!而且大姐还给我服了春药,对昨夜的事,我隐约还记得……”   杜青只得道:“我跟寒月说过,如果我能逃过今天这一关不死,一定好好陪你们姊妹渡一段悠游岁月,否则就不敢累你们,寒月爱我很深,她怕我活不过今天,昨天在大船上,她把自己先给了我,然后又把……”   谢寒星道:“又把我塞给你!”   杜青连忙道:“不能这么说,她只暗中帮助我提早达成愿望,使我能毫无遗憾去赴今天的战斗,当然她知道你也愿意这么做的……”   谢寒星道:“那么你是不愿意的了!”   杜青道:“不错!我不愿意这么早就得到你,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得到她,君子爱人以德,我不能以一夕之生命来玷辱你们……”   谢寒星沉声问道:“你认为这是玷辱吗?”   杜青道:“我必须有这种想法,如果我不能伴你们偕老而占有你们,那是我太自私,你不能逼我做自私的人!”   谢寒星道:“你认为占有我们是自私,我们却认为能弥补你的遗憾是表示爱的虔诚,这是各人的观感……”   杜青苦笑一声道:“不错!现在是你们胜利了,我只好做个自私的人!”   谢寒星道:“可是你与大姐是两情相合,我却是……”   杜青连忙道:“你别误会,我拒绝你并不是不喜欢你,事实上我觉得累了寒月已经很不安了,再拖上一个你,我心中的负担就更深了,可是寒月不肯饶我,一定要如此,我也没办法,这就是我心中的想法,如果你不爱我,你应该杀了我,因为我向寒月表示过对你的感情,她才如此做的,如果你爱我,那就该我去埋怨寒月了,她使我心里的歉咎又深了一层!”   谢寒星这才转颜笑道:“杜大哥!如果事情是如此,还请你原谅我们姊妹吧,在使人感到自私这一点上,我们是一个心意的!”   谢寒月在门外叫道:“新郎新娘快出洞房吧,天要亮了!”   谢寒星羞怯地看了杜青一眼,两人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谢寒月端了一个小盖碗,笑吟吟地递给杜青道:“喝下去!”   杜青接在手里道:“什么东西?”   谢寒月道:“参汤,补补元气,昨天你真是不要命,幸亏二妹的身子比我结实,否则会给你折磨死……”   杜青很不好意思,谢寒星却骄羞万分地道:“大姐!你坏死了!”   谢寒月笑道:“我们姊妹的帐慢慢再算,倒是杜大哥可不可能再耽误了,快把参汤喝下去,还可以有一个时辰休息,这关系很重大,因为他必须有充分的体力去接受一场苦战,否则我们俩真要守寡!”   谢寒星道:“我是不守的!”   谢寒月笑道:“你还想再嫁不成?”   谢寒星急了道:“大姐,你今天怎么了,尽说气人的话,如果杜大哥活不过今天,我也没有明天了!”   谢寒月笑向杜青道:“你听见了,为了二妹,你也该活下去!我本来不想死的,可是一天之内既失了丈夫,又失了妹妹,我也活不下去了!”   话虽是开玩笑,却透着她心中的沉重,杜青也不再犹豫了,将一碗参汤喝了下去,谢寒月道:“到我们的舱房里去躺着吧,我给你推拿,二妹给你按摩,我们要利用这一个时辰,恢复你的元气!”   三人来到后舱房,谢寒月早已准备妥当,让杜青躺在一床鸭褥垫上,舒坦四肢放松百骸。   谢寒月用双掌在他的每处大穴上轻推着,掌心灼热,谢寒星则搓着他的筋肉,使他在极端的舒畅中睡着了。   当他鼻中发出均匀的呼吸时,谢寒月朝谢寒星悄悄地打了一个手势,那是他们谢家特有的传语手势。   谢寒星满脸愕色,但立刻起身在壁上摘了一枝剑,在门后肃穆地戒备着,眼睛半瞟进舱中。   便见谢寒月轻掀起一角船板,居然由底下爬出一个人,那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作着普通的舟子打扮。   不过从他的身形上判断,此人很可能就是在迎月楼中神奇失踪的主人,他走到杜青身边,端详片刻。   谢寒月道:“完全照前辈的吩咐做了!”   那人点点笑道:“你很好,居然想到个李代桃僵的计划!”   谢寒月脸上微红道:“我没办法,杜郎的精力太充沛了,午间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无法使他达到前辈所指定的境界!”   那人点点头道:“是的!我也有这个顾虑,此子阳气太刚,如果不完全抵消,吾技无以为用,所以才给你那包药,当然用两个人来更好,只是我不好意思提议,没想到你这么大方,居然自动地完成了我的理想需求。”   谢寒月一笑:“我们姊妹都很喜欢他,能为他做点事,大家都会愿意的,何况这也解决了我的难题!”   那人一笑道:“是的,如果他肯按我先前的办法,不知要省多少事,就是他太固执,使我增加了许多困扰!以后……”   谢寒月道:“前辈放心好了,以后我当竭尽所能,再作安排,我们谢家有的是姊妹,绝不会有问题的!”   那人笑道:“正因为他具有这些条件,又跟府上有这重渊源,我才选中了他,否则具有他这样的条件的人还不少,如他这种福缘的却举世难求,当然靠人力也可以安排的,但是我不肯勉强行事,这太伤私德了!”   谢寒月笑道:“前辈仁心为怀,晚辈十分钦佩!”   那人笑道:“逆天行事,非吾所欲,我也要为后世积点德,过去的遭遇,未尝不是天意在惩罚我……”   刚说到这,他见谢寒月神色颇为惊奇,忙道:“这以后再说,本来我怕他的情况只能发挥一式之需,所以只定了一个时辰,现在你多找了个帮手,我可以多作成他一点,时间宝贵,我不能再浪费了,现在请你在旁边护法,我行功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人前来惊扰!”   谢寒月道:“前辈放心好了,我安排好了!”   那人点点头,立即坐在杜青身畔,双手按在杜青三焦之处,片刻后,他与杜青的头的上冒出丝丝白气!   由璇玑,走章台,过天柱,叩精促,他把杜青三十六处大穴都按遍了,最后才俯身在杜青耳畔念念有词!   那声音却很低,只有昏迷中的杜青一人能听见。   如此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收手起立道:“行了!下次我再与你连络,安排下一步行动!”   褥上的杜青已一身汗水,连身下的绒垫都是透湿的。   那人微笑道:“我走后,给他洗个热水澡,最好还是偏劳贤姊妹,因为这时候他自己连行动的能力都没有,又容易感风寒!”   谢寒月道:“我知道,一切安排好了!”   那人掀开舱板,又隐身退下不见,谢寒月才招手道:“素云把东西拿进来!”   蓝素云与另一个女郎抬进一盆热水,与各种洗用具,放在舱中后,朝谢寒星笑了一下道:“二姐!恭喜你了!”   谢寒星满脸飞红,作势欲打,可是她俩飞快地退走了!   谢寒月这才笑道:“二妹!你身上也不舒服吧!”   谢寒星飞了一眼道:“还说呢!我浑身又酸又疲,不是味道极了!”   谢寒月笑道:“女人总要经过这一天的,现在你陪杜大哥洗个澡!”   谢寒星一怔道:“我陪他?”   谢寒月道:“是呀!我特别找了这一口大澡盆,足够容纳两个人!”   谢寒星满脸娇羞地道:“我不来了,为什么你不陪他!”   谢寒月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笔,我的工作比你重要,杜大哥现在不能动,必须一个人抱他坐着,一个人替他洗抹,而且洗时还有许多应该注意的事项你做不来的,所以我才把这件轻松的工作交给你,快,没时间了!”   谢寒星这才不敢执拗,先替杜青除去衣物,脸红红地抱起来,放进澡盆中,然后和衣正待跨人。   谢寒月道:“不!脱了衣服!”   谢寒星又是一怔,谢寒月庄容道:“你们已有过肌肤之亲,还怕什么呢?如非事实必须,我绝不找你麻烦。好妹妹,别蹩扭了!”   谢寒星羞答答地除去衣服,在杜青背后坐好,依照寒月的指示托住他,寒月蹲下身子开始替他们洗抹!   那是件很难的工作,由脚背开始,顺而上,一面洗一面抹干,叫寒星用腿架在盆缘上,不再沾水。   直待全身洗抹完毕,她连带替谢寒星也洗了一遍,然后才叫她抱着杜青站了起来,笑道:“我要点醒他了!”   说着在杜青印堂穴上轻戳一指,杜青倏然惊醒。   张开眼睛,见自己被谢寒星抱持着,不禁惊问道:“你们又在干什么?”   谢寒月笑道:“天都快亮了,你还沉睡不醒,我们只好替你先打扮了!”   杜青道:“你们可以叫醒我呀!”   谢寒月道:“叫得醒吗?你在水里泡着都没有醒!”   杜青见盆中的水半浑,知道自己洗过澡了,不禁奇道:“睡得这么沉吗?那是不可能的事!”   谢寒月一笑道:“我在参汤里加了点安神剂,为了要使你充分休息,不再胡思乱想,现在你感觉如何?”   杜青挣脱了谢寒星的怀抱,伸展一下脚道:“我好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舒服极了!”   谢寒月道:“那要感谢二妹,刚才她在替你洗澡时,不辞辛苦,在澡盆里又替你按摩了一遍,你瞧她累成什么样子了!”   杜青见谢寒星的眼圈都黑了,不禁歉然道:“寒星,真辛苦你了!”   在他的灼灼的目光下,谢寒星才发现自己寸褛不着,娇呼一声,连忙背过身子去,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谢寒月一面把准备好的衣服交给杜青,一面笑道:“我看二妹的背形,腰细臂丰,不但是大贵之相,而且多子宜男,将来匡夫添丁全靠着她呢!”   谢寒星胡乱穿上衣服,逃出舱外叫道:“大姐,你是天下最坏的一个人!”   谢寒月一面笑,一面侍候杜青穿好衣服,低声笑道:“你感谢我吗?”   杜青瞅了她一眼,不忍心太令她难堪,只轻轻一叹道:“寒月,我不怪你已经算好了!”   谢寒月怔了一怔,美丽的大眼睛里被泪水充满了!   这是一个阴而多雾的清晨,查子强一个人闷声不响地打头阵,杜青与赵九洲居中,谢寒月与寒星又落后一步。   金陵十二钗走在最后,大家向着绿杨别庄走去,因为王非侠的丧期仍在七中,他们的穿着都很朴实,而且染上了天气的沉郁,每个人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的,只有谢家姊妹不住地交耳低语。   谢寒星一肚子的问题,恨不得立刻取得答案,可是现在才有机会与寒月在一起,所以立刻问道:“大姊!今天凌晨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寒月微笑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谢寒昨:“不过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说……”   谢寒月笑道:“比如说那个人是谁?”   谢寒星笑道:“那倒不必问,我知道他一定是修文水!”   谢寒月神秘一笑道:“可以算对,也可以算不对,因为他曾经是修文水,以前是谁,以后又将是谁,这个问题颇堪玩味?”   谢寒星一怔道:“以后修文水可能会易容改名,换个身份出现,但以前并无此必要,难道修文水还是假的吗?”   谢寒月道:“修文水不假,但他既然能用别的身份再出现,自然也能用别的身份先出现,我说可堪玩味之处就在此!”   谢寒星道:“他以前是谁呢?”   谢寒月道:“我是从他给杜大哥施术叩穴的手法上,才突然起的这个疑,修文水说他自己不会武功,但你看他手法之熟练,用力的稳重,岂仅是会武而已,举世之间,也难以找到几个这样的高手!”   谢寒星想想道:“他可能就是血魂剑!”   谢寒月微笑道:“你也想到了!”   谢寒星道:“我只是随便猜测,大姊,你有什么根据呢?”   谢寒月道:“我打听了一下,修文水接掌迎月楼在二十年前,也是血魂剑挂剑之始,这就是第一个可疑之处!”   谢寒星道:“还有呢?”   谢寒月笑道:“修文水以前只是偶尔来此小住,最近几年才正式悬壶治病,计算时间,正是血魂剑被韩莫愁灭门之后!”   谢寒星道:“这种证明的方法太牵强了!”   谢寒月道:“韩莫愁在江湖间活动很久,耳目遍及天下,血魂剑要躲过他的追踪很不容易,除非是另以一种身份出现!”   谢寒垦:“那不见得能瞒过人呀!”   谢寒月一笑道:“这就是他的成功之处,他早就用过两种身份出现于人前,甚至于故布疑阵,放出消息使人对修文水引起注意,然后再抛去血魂剑的身份,以修文水出现人间,谁也不会去怀疑他了,此所谓狡兔三窟之策……”   谢寒星道:“以前血魂剑也来看过修文水……”   谢寒月笑道:“这点障眼法还不容易,我也打听清楚了,血魂剑在金陵的时候,修文水那几天就休诊……”   谢寒星道:“清凉寺的老和尚说华闻笛在那里住了两三年!”   谢寒月道:“不错!金陵与淮扬不过一日水程,朝发而夕至,他大可以两边来往,总之这个构想绝不会错,血魂剑不是个肯认输的人,却肯为韩莫愁一言而被逼自杀,这就是个漏洞,除非他能用另一个方法活下去!”   谢寒星又道:“那他不是自食其言了吗?”   谢寒月笑道:“不能算,血魂剑是死了,他是以修文水的身份活下去,谁也没说修文水也要死,只要血魂剑不再出现人世,他就不算食言,也唯有这种解释才能符合血魂剑的条件,否则他纵横江湖一世,岂能落个默默以终!”   谢寒星道:“可是他为什么又要在杜大哥面前再死一次呢?”   谢寒月道:“韩莫愁可能被骗过了,绿杨别庄的人对修文水的行踪却一直在注意中,他再死一次,连修文水的身份也放弃了,正可以籍刘宗之口,将消息传到绿杨别庄,以去他人之疑,而且杜大哥对修文水一度造访后,修文水这个名字已在大家的注意之中,也势非放弃不可……”   谢寒星道:“他是不是血魂剑都不去管他了,他对杜大哥做了些什么呢?他什么时候又跟你连络上的呢?”   谢寒月道:“我跟杜大哥去找他时,他留了一包药给我,在包药的纸上他给了我指示,说无敌剑式的消息很难瞒住人,他不得已才玩了那一手,其实只有两式有用,如果杜大哥能识破其中玄妙,将那两式公开出来,合于他的计划他才肯将另四式相授,而杜大哥果然贯彻了他的计划……”   谢寒星忙问道:“他有什么计划?”   谢寒月笑道:“他不承认自己是血魂剑,只说老友一家死于非命,他一定要替老友报仇,无敌六式仅是阳刚之式,杀性太重,如无阴柔之式为之调和,剑式一发,势必损及自身,无敌后四式即为阴柔之式,然习者必须以阴气与阳性为调和后,始能克竟全功,韩莫愁不知其中之理,一定会上当的!”   谢寒星哦了一道:“所谓阴阳调和,就是……”   谢寒月红着脸道:“是的!这是他指示的方法,我先试了一次,才发现杜大哥的阳气太足了,我禀赋太弱,实在无法配合他,才找到你,你也承认这是事实!如果要我一个人来担任,我非送命不可!”   谢寒星红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我现在还痛得很……”   谢寒月笑道:“好妹妹,偏劳一下,我担保下次不会那么狠了,杜大哥的禀赋特异,他的体质绝不是一个人能抗禁的,也因为他这种特异的禀赋,才被选为无敌六式的传人,否则就无法达到剑式上的那种阳刚之性的要求!”   谢寒星又问道:“可是他并没有把剑式传给杜大哥!”   谢寒月道:“剑式的图形杜大哥早已过目了,就是运用不得其奥,才等闲视之,刚才他以神授之法,趁杜大哥在昏睡之际,暗注于杜大哥的意识之内,在适当的时机下,杜大哥自然会用出来的,只是不能告诉他而已!”   谢寒星道:“为什么呢?”   谢寒月道:“因为最厉害的剑式必须发于不知不觉之间,才能制敌意料之外,这是一种最高深的玄理!”   谢寒星道:“总应该有个解释吧!”   谢寒月笑道:“那是很难解释的,我打个比喻好了,每个人都知道老虎会吃人,所以每个人都怕老虎,可是一个母亲见自己的爱子将伤于虎口之下,奋不顾身前去抢夺,居然把老虎赶跑了,这个故事你总听过……”   谢寒星道:“听过,但是与剑式有什么关系呢?”   谢寒月道:“最巨大的力量蕴于无形之中,发于无知之时,那个母亲如果想到老虎会吃人,就不敢前去抢救了,所以这些剑式也必须在无知无觉之下自然施为,否则就不能称之为无敌了,惟无知才能无所畏,无畏而能无敌……”   谢寒星道:“我明白了,那杜大哥今天不会有危险了!”   谢寒月道:“是的,修文水原只有打算先授一式,因为有你的帮助,使杜大哥更进了一步,他授了两式,今天他不但没有危险,也没有人能强得过他,可是我担心另一个人,今天他的精神很可虑!”   谢寒星笑了一下道:“是不是查子强!”   谢寒月轻叹一声道:“是的!昨天我跟杜大哥私底下谈到他,虽然没有说他坏活,但是伤了他的心,他今天好像生趣很淡……”   谢寒星道:“他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谢寒月庄严道:“不能这样说,人虽存一死报知己之心,我却不能眼看他送死,否则我会内疚终生,他是个可敬的人,而且他对我并没有存着奢望……”   谢寒星想想道:“我是很同情地的,以前我跟他是处在同一种心情之下,明知我配不上杜大哥,但仍然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幸亏我有个好姊姊,总算达成了我这一片痴心,但是我不能帮助他,我不能叫你也去爱他呀……”   谢寒月哼道:“你又胡说八道了!”   谢寒星笑道:“这是事实,除了你能给他一丝柔情,任何事都提不起他的生趣,而这是不可能的……”   谢寒月想了一下道:“你代我转告他,我希望他活下去!”   谢寒星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告诉他呢?那更有效呀!”   谢寒月道:“我不能,如果我告诉他,他不会相信,即使相信了,他觉得有愧负对杜大哥,说不定死意更坚,只有你侧面去告诉他,暗示说这是我的希望,他体谅我的苦心,说不定还有点效果!”   谢寒星道:“好吧,我找机会跟他说!”   谢寒月道:“语气必须婉转,绝不能让他知道是我的授意!”   谢寒星笑道:“我晓得,这点事我办得了!”   说着远远已见绿杨别庄在望,那儿的气氛特别严肃,戒备森严,每个人都是一身缟素,长剑出鞘,劲弓控矢。   来到庄前,迎门安着王非侠的灵桌,谢寒云一身素衣,背后站着平步云,柳书锦二位师爷,再后面则是五龙一凤,而且将密室中授技的十八少年也摆了出来,男女各九人,分成两列站好!   刘宗先过来迎接,谢寒云也赶了上来招呼他们。   杜青握着她的手道:“寒云!对不起,我擅作主张,把韩莫愁约了来!”   谢寒云笑笑道:“没关系,杜哥,我的一切你都可以自由动用,别说是这个地方,这儿的人也全部归你指挥!”   杜青道:“那倒用不着,我自己有能力对付他!”   谢寒云道:“除非韩莫愁先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否则别想伤到你!”   杜青连忙道:“寒云你这么做,我就不领情了,我绝不是求你保护的,假如你一定要帮忙,我只有另约地方!”   谢寒云笑道:“我不帮忙了,你又何必着急呢!请进去吧,刘大哥,你负责招待,我要在这儿等韩莫愁……”   刘宗将他们引了进去。却在厅前的空场上设了一圈座位。留出中间一片空地,大概是作决斗之用!   几个人才坐下,喝了两口茶,门外韩莫愁也率众赶到了。   老远就有人高声叫道:“韩庄主前来赴约!”   刘宗赶到门口,迎着韩莫愁道:“韩庄主带几个人前来赴约?”   韩莫愁道:“韩某就是一人,另外舍弟带着本家几个子弟,前来跟谢家解决一下昨天的过节……”   谢寒云道:“既然是找杜大哥与大姊的,就请各位进去吧!”   韩莫愁与韩无忧率领本家子进了庄门,其余的人刚要进门,刘宗突然用手一拦,沉言道:“各位请等一下,先做一件事!”   韩莫愁道:“这些朋友都是来捧场的!”   刘宗冷道:“捧场是另一件事,为家主人之死,敝庄曾经发出讣告,各位要进门,至少得先尽了礼数!”   韩莫愁道:“他们不是来吊唁的!”   刘宗冷笑道:“绿杨别庄只容两种人进门,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他们表明了身份立场,敝庄才好接待!”   韩莫愁道:“朋友与敌人的接待方法有什么差别呢?”   刘宗道:“朋友是应该先为吊唁来迟而致歉,在主人灵行三跪九叩大礼,敞庄待如上宾,是敌人,则一定是上门寻仇的,必须得拿两手出来,证明有资格进门!”   韩莫愁怒道:“这不是欺人太甚了!”   刘宗道:“这是敝庄的规矩,韩庄主如果不是与杜公子有约,敝庄不便计较外,否则也需要照规矩进门!”   韩莫愁笑一声道:“假如不肯行礼,将要如何考较呢?”   刘宗用手一指那十八名少年道:“这是主人生前遗下的一批书童侍女,勉强会几手武功,只要打倒其中一人,就有资格上门寻仇了!”   韩莫愁微怔道:“只要打倒一个就行了!”   刘宗道:“是的!他们只是些小孩子,全部是十六岁,实在不能说是考较,但如果连他们都胜不过,那自己也不好意思进门了!韩庄主高见如何?”   韩莫愁被他问住了,同来之人,多少在江湖上也有点名气,要说胜不了一个小孩子,那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他也知道绿杨别庄定出这一条规矩,定然不会太轻易通过,却苦在不知虚实如何,顿了一顿,才向外道:“韩某请各位前来捧场理应替诸位负责,但是主人所定的条件并不难,韩某如果强替各位出头,倒是太轻视各位了,因此韩某由各位自决……”   一个中年汉子道:“韩庄主!我们自己进来好了!”   刘宗一口就叫出那人的名号道:“南韶三才剑凌九峰名重一方,自然不成问题,凌大侠是准备硬闯了!”   那汉子正是凌九峰,冷冷一笑道:“鹰爪王望重武林,在他灵前行个礼本来是应该的,可是贵庄规定要行三跪九拜大礼:那是逼人翻脸了!”   刘宗沉声道:“敝庄本来不敢托大,可是各位在应该来的时候没有来,今天就必须如此,阁下请随便挑一个……”   凌九峰道:“先把灵桌搬开!”   刘宗道:“灵桌搬开就不再摆回来了,先让朋友表示意思!”   凌九峰怒道:“这种规定,没有一个人肯认朋友的!”   刘宗等了一下,见无人上前,乃冷冷地道:“好!各位都存心反友为仇了,那主人也不希罕这种趋炎附势,甘作小人的朋友,即使有所得罪,敝庄也问心无愧!”   说着单手擎住灵桌的一只脚将它搬到一边,众人被他那番话,都激起怒色几乎全部要涌上来,有三四十之多,刘宗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各位别急,一个个地来也行,一起上也行,但是最好是十八位一组,便于查明,否则混乱了,岂不是显得各位存心混水摸鱼,各位都是知名之士。传说出去,对各位的名声可大有妨碍!”   被他这一说,众人才不好意思,凌九峰为了想人前逞能,连剑都不拔,空手就往前行去,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孩子突然挺剑前刺尖声喝道:“拔剑!”   凌九峰伸手外托,以为可将那女孩子的剑夺下来的,谁知手才伸出,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触肌生凉!   很明显的,那女孩子如果不是手下留情,他早已咽喉洞穿,一命呜呼了,不禁脸上色变!   韩莫愁也觉得暗自心惊,连忙道:“凌兄!绿杨别庄内无弱手,连三尺童子都不可轻视,你也不必大客气了,还是拔剑再来吧!”   凌九峰退后一步,撤出腰间长剑,迎面抖了个剑花,往那女孩子攻去,那女孩轻哼一声,长剑微扬。   只听见嚓的一响,凌九峰的剑劈了个空,自己的一只耳朵却被削了下来,众人都哗然惊呼!   三才剑凌九峰也算得上一流高手了,居然连人家一招都挡不过,看来这些小孩子都是身怀绝技了!   凌九峰十分惭愧,也不顾耳上血流如注,将手中剑一抛,回身急奔而去,刘宗微笑道:   “三才剑想是愧对先主人之遗灵,才不好意思硬闯,你这个臭丫头怎么不知高低,随便就伤人呢?”   那女孩冷笑道:“正因为他出手不想伤人,我才取他一耳为诫,如果他出招凶一点,我就割下他那颗狗头!”   这番话实在太狂了,也太气人了,有五六个人听不下去,怒吼一声,同时摆兵刃硬闯了过来!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36   第三十七章 巾帼不让须眉勇     那些人的兵器不一,有长有短,而且都是江湖阅历极深的武林高手,动作虽然不能一致,却配合得很好!   有的管前面,有的管左右两面,只有后方是自己人,不必担心,但是那两列少年男女仅有两人动了手!   女的是先前杀伤凌九峰的那一个,男的只是站在最前的一个,其余的人连动都没有动!   可是这两个少年的两枝剑却像神出鬼没一般,但见一阵青光闪烁,然后一片哎呀叮当之声!   哎呀是呼痛声,叮当是兵器堕落之声,这些所谓武林高手竟在几个照面之下,被两个无名无姓的少年击败了!   不但败,而且败得很惨,很丢人,每人都是手背上着了一剑,丢下了兵器,腿弓上挨了一剑,屈膝跪下!   韩莫愁与韩无忧脸色都为之一变,杜青与查子强这边也愕然动容,他们虽然知道这十八名少年是绿杨别庄中精选的上乘之材,经过多年的严格训练,用以作为对付韩莫愁的基本武力,但也没想到他们的造诣已有如此之深!   至于另一些被阻门外的江湖人,则更不用说了,既骇于少年的剑术,不敢再躁动,又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刘宗淡淡地道:“你们太过份了,拦住他们就好,何必伤人呢?”   那少年笑道:“启禀总管,属下并不想伤人,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差劲,居然连两三招都招架不住……。”   刘宗斥责道:“胡说,这几位都是江湖上知名人物,岂会不如你们,他们是看在与主人的旧谊,有心表示一下忏悔之心,却又怕得罪韩庄主,才借这个机会输给你们,以便为屈膝之举找个借口,还不快扶他们进去!”   站在后列的几名少年立刻过来,将受伤在地下跪着的人架了起来,扶到里面,说也奇怪。   那些人进门之后,立刻都能行动了,而且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因为那两个少年剑下极有分寸。   手背上着剑是用剑身平拍的,腿弓处,也是用剑尖点住了穴道,所以虽然制倒了他们,却不伤皮肉!   韩莫愁与韩无忧是大行家,看在眼中尤觉心凉,因为击落兵器还不出奇,剑尖制穴却颇为惊人。   能将锋利如针的尖锋点住穴道而不伤皮肉那造诣已臻炉火纯青之境,绝非十五六岁的少年所达臻及的境界,因此他与韩无忧对望一眼,良久无语。   而那被扶进去的五六个人,手脚虽然行动,却一个个低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发,神情也煞是怪异!   刘宗又对门外的那些人冷笑道:“各位趁早作个决定,韩庄主似乎对各位的表现很不满意,所以才让各位自己闯关,存心要叫各位下不了台呢!”   韩莫愁沉声道:“刘总管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宗道:“庄主前天不准他们前来吊唁,今天存心叫他们难堪,是什么意思,只有庄主自己明白!”   韩莫愁道:“不准吊唁的话是我说的,闯关也是我的意思,因为我不知道这批小家伙如此扎手,才一时大意……”   刘宗一笑道:“那么庄主打算如何呢?”   韩莫愁道:“这批朋友都是我请来的,我当然要负责他们进门,现在我郑重声明一句,请各位进来!”   那些人望望两边的少年,显得犹疑不决!   韩莫愁沉声道:“如果再有一位朋友受到阻拦,就唯韩某是问!”   韩无忧也沉声道:“不错!我与家兄各负责一边,刘总管,如果你不想有人送命的话,最好叫这批小家伙不要动!”   平步云这才开口道:“二位庄主有意要教训一下这批小孩子吗?”   韩无忧冷笑道:“我们确有这个意思,平师爷先把这些小朋友给我们引见一下,他们年纪轻轻,居然能练到剑气制穴的境界,倒是很不容易!”   平步云道:“他们都是主人生前由各处觅来的根骨绝佳的少年,份虽属主仆,情却同子女,都是主人亲手授技的,六岁练功扎底,八岁开始学剑,现在是十六岁,有十年的火候,都承主人之性,男的以次序用郎为名,女的以娘为名,排头的两个叫王一娘与王一郎,以此类推……”   韩莫愁朝两列少年看了一眼笑道:“很好!韩某兄弟也不敢托大,先从九郎与九娘领教起,每位一招,只要他们能接下敝兄弟一招,韩某就认栽!”   平步云笑道:“认栽后又怎么样呢?!”   韩莫愁道:“认栽当然是听由处置,要韩某的项上人头都行!”   平步云道:“话可是庄主自己说的!”   韩莫愁道:“当然了,韩某是何等身份,岂能说了不算,可是韩某也把话说在前面,敝兄弟出手后,剑下也没客气的!”   平步云道:“当然了,如果他们接不下一招,辜负了主人一片栽培,死而无怨,只怪他们自己差劲!”   韩莫愁向韩无忧看了一眼道:“老三,咱们开始吧!”   杜青忽然道:“等一下,寒云,这是谁的主意?”   谢寒云道:“是平世伯说的,经过我的同意!”   杜青沉声道:“你糊涂,居然拿这些小孩子的生命不当回事,他们跟你差不多大小,如何能与人家数十年功力相抗!”   谢寒云道:“他们都练成了无形剑气,比我强多了!”   杜青冷笑道:“运剑气及于剑外,那是剑道的高深境界,他们怎么会有这种火候,连我都做不到这一层!”   谢寒云道:道:“我也不信,可是他们刚才已用事实证明了!”   杜青沉下脸道:“胡闹!什么都可以速成,唯独内功劲力,必须按步就班,到了韩庄主这份火候,也不过初登堂奥而已,这些小孩子居然能练到了,那不是成了奇迹!”   平步云笑道:“奇迹是由人创造的,这些小鬼得天独厚,一起手就往这个方向努力,成就自然不可以寻常尺度去衡量的!”   杜青忽瞪他一眼道:“平老先生,也许我是多事,可是我绝不能让这十八个无辜的小孩子白白牺牲性命,去达成你的目的!”   平步云呼了一声道:“杜公子这话是怎么说?”   杜青冷笑道:“我对老先生的用心极为不齿!”   平步云也沉声道:“杜公子是说他们连一招都挡不过?”   杜青道:“假如他们真练成了无形剑气,别说一招,十招也没问题,可是他们无此功力,与韩莫愁交手则必死无疑!”   平步云道:“笑话,一郎与一娘刚才难道是假的?”   杜青冷冷地道:“韩莫愁兄弟不是傻瓜,如果没有相当把握,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轻易作注赌博!”   平步云道:“无形剑气差在功力上,目前他们对自己的功力极具信心,才敢以性命一搏,可是我对这些孩子也有相当信心!”   杜青掉头向刘宗道:“刘兄!你说一句良心话!”   刘宗竟然低头不语,平步云忙道:“韩庄主兄弟即使能通过这十八关,也要付出相当代价!”   杜青道:“不错!十八剑式换十八条人命,这个代价是不小!”   谢寒云听出杜青的语气不对,忙问道:“刘大哥,你说老实话,他们一定会死吗?”   刘宗对三个老家伙看了一眼才道:“那倒不一定,因为他们的剑招尚可一搏,多了或许不行,但每人一招,生死各占一半的运气!”   谢寒云道:“我问的是剑气,不是问的剑招!”   刘宗听得道:“杜公子已经看出来了,自然不足为凭!”   谢寒云脸色一变道:“什么!你没有对我说真话?”   刘宗低头道:“韩家的人公开登门挑战,全庄生死凭此一决,我们的实力是弱了一点,除非先把他们的剑式套出来……”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那就要把这些人的生命来作牺牲吗?”   刘宗无言可答,平步云道:“小姐,这十八人受恩深重,老朽等昨夜已问过他们,他们都自动愿意献出生命,老朽等才有此举……”   谢寒云怒道:“他们的生命自己作不了主,你们也作不了主,到我要他们死的时候,他们才准死……”   说完又沉声对那两个少年问道:“你们谁是领班的?”   刘宗道:“是一郎与一娘!”   谢寒云道:“好!我就问他们两人好了,你们听谁的?”   刘宗忙道:“自然是听小姐的!”   谢寒云道:“我要他们自己说!”   王一郎道:“属下虽为领班,但各人授技不同,属下也不敢作主,属下与一娘是刘大哥负责教诲,当然是听小姐的!”   谢寒云严肃地道:“好!那我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听我的,站到右边来,听三位师爷的,站到左边去!”   从一郎一娘,到八郎八娘都站到右边,只有九郎与九娘因为是平步云等人授技,站在左边!   谢寒云淡淡一笑道:“好,大家总算把立场弄清楚了,三位世伯,请你们立刻离开本庄,凡是本庄所有的财物,你们都可以带走,愿意跟你们走的人,我也不会拦阻……”   此言一出,众人都骇然失色,平步云愕然道:“小姐要赶我们走?”   谢寒云道:“赶字我说不出口,但三位是应该离开了,否则我就无法管这个家,因为三位是先父的故友,我对三位既不能下命令,却也不能听任三位如此胡作非为,擅作主张……”   潘金凤顿了一顿才道:“小姐,三位师爷是为了本庄的好……”   谢寒云沉声道:“也许他们的心是好的,但他们的作法却与我不同,一山难容二虎,必须要一方面退出,才能统一纪律!”   平步云道:“老朽等忠心耿耿,绝不敢与小姐争权!”   谢寒云冷笑道:“那么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不问问我的意见!”   平步云道:“事关大局,老朽……”   谢寒云冷冷地道:“你们认为我年纪太轻,担负不了大局是吗?”   平步云连忙道:“老朽等绝无此心,只是认为小姐一定也会同意此等做法,才擅作主张,而事实上也没有别的方法……”   谢寒云冷笑道:“你要听听我的办法?”   平步云一怔道:“小姐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谢寒云肃然道:“我的方法最坏,但是我绝不拿本庄的子弟作牺牲,假如为了事实需要而必须如此的话,我将第一个牺牲!”   平步云道:“小姐身负大局之所寄,怎能轻言牺牲!”   谢寒云庄然地道:“这就是我们看法不同的地方,你们把这个家看作一个人的,我却当做大家的,我身为一家之主,有好处必须先顾及别人,有危险必须先献出自己,我不管以前是怎么做法的,但由我作主,就必须照我的做法!”   平步云讪然道:“小姐这种大公无私的胸怀,令老朽等惭愧万分,今后老朽等一定以小姐之意为尚,绝对唯命是从!”   谢寒云道:“真的吗?”   平步云道:“如有不实,天诛地灭!”   谢寒云道:“好!那我就斗胆发令,限三位于半个时辰内离庄!”   平步云脸色一变道:“小姐还是要我们走?”   谢寒云道:“不错!上次是请求,这次是命令!”   平步云大声道:“老朽等三人追随主人,竭毕生之忠诚,小姐一下子就赶我们走路,似乎太艳情了!”   谢寒云沉声道:“为了纪律,必须如此!请世伯原谅!”   平步云道:“小姐讲到纪律,老朽斗胆访问,我们身犯何罪?”   谢寒云道:“擅自行动,不遵指令,这罪名够重吗?”   平步云道:“老朽已虔心海过了……”   谢寒云冷笑道:“三位积习已深,到了这份年岁,要说能改变,那是绝无可能之事,三位自己也明白,何况我到此的第二天,即已公开宣布,不服指令者,为最大之罪行,三位明知故犯,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呢?还是认为我不够资格当家呢?”   平步云低头无语,潘金风道:“小姐!三位师爷劳苦功高,本庄一切成就,俱是他们多年悉心筹划经营,还望小姐能顾念他们……”   谢寒云淡淡一笑道:“那倒是我不对了,原来本庄是他们一手创建的,我坐享其成,反而要叫他们走路,是太过份了,现在我把全部事业都交给他们,还是回到金陵安逸多了,老实说,这份担子我并不愿意挑,我自知也不是这份材料……”   潘金凤惶恐地道:“小姐这样说,属下百死莫赎了!”   谢寒云笑笑道:“那也没什么,运筹策划我根本不行……”   刘宗屈腿跪下道:“本庄自小姐接掌以来,令出于仁,威施于恩,门下子弟部属,莫不感德归心,小姐无论如何不能走的!”   谢寒云将他扶了起来道:“刘大哥!别这样,我知道这样做很绝情,也很不容易取得大家的谅解,可是我必须如此,我才来几天,三位世怕都是与大家相处多年,了解一定比我深刻,现在我问大家一声,希望大家冷静地考虑一下后再回答我!”   刘宗道:“小姐有何命示?”   谢寒云笑笑道:“谁敢担保他们三位今后必能听从我的话,象你们一样,一心一德,完全接受我的指挥!”   刘宗道:“这个属下可以担保!”   谢寒云道:“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话是以我本人为准则,没有旁的因素,也没有别人的压力,他们是因为我而归心?”   刘宗一怔道:“小姐这话令人难解!”   谢寒云笑道:“你们心里应该明白的,比如说,我上面还有娘,目前娘不管事,但万一娘跟我意见相左,他们会不会全听我的?”   刘宗低头不语了,谢寒云道:“我知道他们不可能的,所以我掌理一天,就必须请他们离开一天,我并不恋栈这个权位,娘随时要接收,我随时准备交出,那个时候,他们可以再回来,刘大哥,你说我这种做法有错吗?”   刘宗想了半天才道:“没有错!而且小姐请放心好了,小姐是主人唯一的继承人,即使夫人有意接收,属下等也不会同意的!”   平步云怒道:“刘宗,你竟敢说这种话!”   刘宗朗声道:“我代表门下全体部属说这种话,三位师爷如果不信,不妨逐个询问一遍,凡是不拥戴小姐的,三位师爷尽可带走自立门户,只要师爷能找出十个人以上,我可以代表小姐作决定,将本庄事业全部让出!”   潘金凤一怔道:“刘大哥!你这话太过份了,你怎么能代表小姐决定这种事呢?万一他们真找出十个人来……”   谢寒云笑道:“刘大哥从不作粗率的决定,我绝对信任他,别说是十个人,就是有一个人,我也放弃这份事业……”   刘宗一怔道:“小姐!不足十人属下是有把握的,可是一个人!”   谢寒云笑道:“只要有一个人对我不满意,就证明我还不配领导这个家,也不配继承先父的事业,先父在世之日,何尝有一人离心?三位世伯不能与我同心,我已经感到很遗憾了,他们是我的长辈,我不敢要求他们,如果再有一个人,我就没有脸硬霸着这份权力!”   此言一出,全体为之动容,三个老家伙对视片刻,共同轻轻一叹,龙书锦朝柳群与平步云道:“柳兄,平兄,我们走吧,主人有这样一个传人,我们也应该感到安慰了,这片基业我们是该放手了!”   平步云道:“走是当然要走的,看在主人份上,我们也应……”   谢寒云厉声道:“不要抬出先父来压我,今天我逼三位走路,是不忍心见先父的事业砸在你们手里,这些年你们犯的错实在太多了……”   平步云不禁怒道:“小姐是说我们一无是处了?”   谢寒云道:“我没有这样说,你们经营本庄,功劳不可谓不大,但是你们的过失更大,你们心藏奸诈,胸包祸心,除了利害之外,你们何尝想到一点别的,即使你们能成功,也最多像韩莫愁一样,成为一个万人唾弃的独夫……”   平步云道:“小姐今后打算把这些人领向那一条路?”   谢寒云道:“我以侠义为宗旨,除暴安良,济危扶弱,铲奸锄邪,以仁德而有天下,比用武功称霸天下更为有效……”   平步云哈哈一笑道:“好志气,但愿小姐能成功,九郎九娘,走!”   那一对少年男女听了他的招呼却毫无动身之意,平步云怔住了。   刘宗道:“九郎!九娘,平老爷子叫你们走!”   因为谢寒云已经驱逐他们三人出庄,所以刘宗也改口称老爷子而不叫师爷,但是王九郎九娘仍然不动!   平步云怒道:“九郎,你耳朵聋了……”   王九郎淡淡地道:“没有!我听得见!”   平步云叫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走?”   王九郎道:“小姐并没有命令我们走!”   谢寒云道:“我已经问过你们,你们选择了平世伯,可以不必听我的话,我也没有再命令你们的权利!”   王九郎道:“不!情形不是这样的,我们由主人带回本庄后,就分成九组学技,主人交代我们不必出来与庄中人见面,只听授技人的命令,属下与九娘是三位老爷子授技,所以小姐刚才询问属下时。为了遵守主人的遗嘱,我们还是受命于三位老爷子,现在老爷子已离本庄,属下就不能再听命了!”   平步云大感意外,怒声骂道:“混帐小畜生,你们居然忘恩负义……”   王九郎神色一正道:“老爷子,这句话我们不接受,我们的武功虽是三位所授,恩德却是主人的,我们如果走了,才是忘恩负义!”   谢寒云笑道:“你们不必如此,主人已经去世了……”   王九郎道:“主人虽然去世,小姐仍然在此继续担负事业,如果三位老爷子仍然匡扶小姐,属下应该听他们的,因为这是主人特别交代的遗命,并非属下对小姐不忠,现在三位老爷子已非本庄之人,主人的遗命也解除禁制,目下当以小姐之命是从!”   谢寒云笑问刘宗道:“爹下过这道命令吗?”   刘宗道:“有的!这是对他们十八人特别下的,因为主人将他们分别交给我们九个人负责教授督促,唯恐有所混杂,才特别作了这个交代!”   谢寒云道:“这么说来,他们的行止自己不能作主了!”   刘宗道:“可以这么说,一郎一娘至八郎八娘是属下与五龙一凤负责督属,属下等衷心拥戴小姐,他们绝没有问题!”   谢寒云道:“九郎九娘,主人去世,遗命也结束了,你们不必再顾虑到忠心的问题,可以自由决定去留!”   王九朗道:“属下愿继续接受小姐领导!”   谢寒云道:“你们不必勉强!”   王九郎道:“属下出于至诚,如非有主人遗命,属下刚才就不会站到这边来,因为属下等并不愿跟着三位老爷子!”   谢寒云道:“为什么呢?”   王九郎道:“因为属下是三位老爷子分别授技,共同督教的,看得最清楚,他们三人各存私心,有时还互斗心机,跟着他们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再者看见小姐刚才的大公无私,仁心体下的作为,属下深以能追随左右为荣!”   平步云脸色大变,朝柳群与龙书锦道:“连这两个小畜生都离心背我们而去,看来我们在庄中多年的努力是完全失败了,走吧!”   谢寒云道:“三位的工作与建树是成功的,只有用人之策是失败;唯其用人失败,我才不得不请三位离去!”   三人轻叹一声,神色沮丧,退过一边,龙书锦道:“小姐!我们一定走,但是此刻离开,实于心难安,请小姐准我们再效一次愚忠,把韩莫愁的事应付过去!”   谢寒云沉声道:“不必!三位已非本庄的人,无须再介入本庄是非!”   柳群道:“我们不插手,小姐绝难与韩莫愁抗拒!”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你们真以为我如此不济吗?”   柳群道:“不是的!我们研究对付韩莫愁之策已有年……”   “你们的方策中有自己动手的一条吗?”   柳群道:“自然有的,但必须找人配合!”   谢寒云道:“那就不必了,我的人绝不给你们做工具!”   柳群急了道:“小姐怎可如此说!”   谢寒云冷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方法,一定是叫别人先动手,等摸清对方的虚实后,你们再出手,这样一来,先动手的人就该死了!”   柳群道:“这是一次生死之争,必须要有人牺牲的!”   谢寒云道:“不错!但是主事者如不能把自己列为最先牺牲的对象,就不够资格叫别人牺牲,三位请吧!”   龚书锦道:“我们在旁边看看都不行吗?”   谢寒云道:“不行!此时此地,没有不相干的闲人,三位一定要留此,就必须将敌友的立场表示清楚?”   平步云道:“我们当然是小姐的朋友!”   谢寒云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朋友都是重仁义而轻生死的!”   平步云怒道:“小姐把我们看成这么不成材?”   谢寒云一笑道:“我没有这种想法,不过三位为了表明心迹不妨证实一下,先找韩莫愁挑战一场……”   平步云微怔道:“小姐要我们先出手?”   谢寒云道:“是的!以功力而论,三位是最高的,以辈份而论,三位也是最高的,任何条件都该三位先出手!”   平步云脸色一变,默然片刻才道:“小姐!我们并不是怕死,也不是不敢出手,只是我们先出手,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这话欠通,三位如先出手,对韩某可大有好处!”   平步云咬咬牙道:“不错!我们的剑法如果泄了底,只有便宜了韩莫愁!”   谢寒云道:“如此说来,三位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平步云道:“我们如果能摸清韩莫愁的虚实,自有制他之策,反之,如果我们先泄了底,则本庄永无胜彼之望!”   谢寒云哈哈地道:“三位已经不是本庄的人,谈话中请勿再涉及本庄!”   平步云努力忍住道:“好!以后老朽说话检点一下就是,小姐是否还要我们先出手呢?”   谢寒云道:“不错!三位如果无意如此,只有请三位离开!”   平步云大叫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谢寒云道:“因为杜大哥对韩莫愁的剑式也研究有时,如果三位能套出他的精招,杜大哥自有制他之策!”   平步云怒道:“小姐要我们送掉三条老命去成全杜青?”   谢寒云一笑道:“我没有强求三位,因为三位的工作杜大哥也做得到,如果我要求杜大哥如此做,他一定不会推辞,这一点我相信大家都不会反对的,唯其我有这个准备,才先问问三位,三位即不愿意牺牲生命成全别人,我也不能要杜大哥牺牲生命来便宜三位,所以我一定要请三位离开!”   平步云被她堵住了嘴,谢寒云脸色一沉道:“回头杜大哥先出手,得失之间。本庄仍然有人看得明白,用不到三位在此多事,三位请吧!”   那三人仍无意动身,谢寒云怒道:“三位再不走,我就要强制执行了,刘大哥!”   刘宗恭身应命道:“属下在!”   谢寒云沉声道:“你率领十八名弟子清庄!”   刘宗应了一声,抽出长剑,朝十八名剑手作了个姿势,两列人成雁行逼进,平步云怒道:“你们敢对老夫无礼?”   刘宗沉声道:“三位已非本庄人员,我们奉命清庄,势在必行!”   柳群拖了平步云一下道:“平老哥!算了,看在非侠兄的份上,我们也不能对他们动手,走吧!反正我们已经尽了心了!”   平步云道:“小姐!你会后悔的!”   谢寒云淡淡地道:“我只后悔一件事,就是没把这个家早日整顿一下!”   龙书锦与柳群把气冲冲的平步云拖走了,谢寒云一叹道:“刘大哥,你看见了,这并不是我绝情,如果我不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把他们请走,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刘宗一叹道:“小姐的处置绝对正确,否则全庄部属不会全体支持的,只是小姐此时赶走他们,对我们的实力影响颇巨!”   谢寒云冷笑道:“如果要靠他们成事,损失将更大,第一,这十八个人就首先平白无故地牺牲,而得到好处的只有他们!”   刘宗不禁一怔,谢寒云道:“他们的无形剑气既是假的,绝对无法挡过韩莫愁兄弟二人的联手进击,其代价呢?”   刘宗道:“可以套出十八招剑式!”   谢寒云冷笑道:“套出的剑式你们看得懂吗?你们破得了吗?”   刘宗一顿道:“研究破招的事归他们负责!”   谢寒云道:“这就是我要阻止的理由,不管他们居心如何,我认为这种手段就要不得,用别人的生命来成全自己,即使成功了,也将为人所不齿,我们今天与韩莫愁作对,并不是为了我父亲死在他手中,那次比划虽然各藏机心,但表面上还是冠冕堂皇的,说不上什么仇,主要的是我们反对韩莫愁以武功来号令天下的强暴作风,如果我们也跟他一样,那还有什么可骄人的!”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韩某可不承认这回事,韩某对江湖朋友礼敬有加!”   谢寒云冷笑道:“你别说得好听了,这些人只是不敢违抗你而已,他们心中何尝真的拥护你,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韩莫愁道:“没有的事,韩某从未对这些朋友有所要求!”   谢寒云道:“那是你不敢,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达到称霸天下的地位,目前你虽然用不着他们,却怕他们联合起来反抗你,如果有一天你能把所有反对你的人都消灭了,你的真面目露出来,就不会如此好看了!”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对将来的事韩某不必置辩,反正有事实可以作证,现在韩某要问一句,小姐是否还准备把韩某这些朋友拒于门外!”   谢寒云想了一想才道:“你替他们出头,我就不必留难了!不过我对他们没有骨气的行为还是不能原谅,等我们的事情解决后再找他们算帐,总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韩莫愁笑道:“那小姐先得把韩某解决了才行!”   谢寒云道:“当然了,不把你制服,我也没权利去教训别人!”   韩莫愁一笑道:“岂仅无权教训别人,小姐自己还得受一番教训!”   谢寒云不理他,对刘宗道:“门口撤禁,放他们进来!”   那两列少年应声收剑,韩莫愁笑道:“各位进来吧,不过进门容易,出门就难了,除非韩某能全身而退,否则各位要出门,恐怕要受点委屈!”   韩无忧却道:“各位给敝兄弟捧场,敝兄弟十分感激,不过敝兄弟对今日之战并没有多大把握,各位如果对敝兄弟没有信心,就请回头吧!”   一名中年汉子叹道:“我们跟绿杨别庄的梁子是结定了,只有把希望寄在韩庄主身上,走到那里是那里了!”   韩莫愁哈哈大笑道:“只要各位对韩某具有信心,韩某一定不使各位失望,绿杨别庄何足道哉,过几天韩某还准备跟五大门派碰一碰,叫他们气焰收一收,对我们这些散居的武林人士刮目相待……”   那人道:“庄主说的是,我们所以追随庄主,主要是庄主为大家剪除了血魂剑,使我们出了一口冤气,其次也是多年来受尽五大门派的欺凌,希图振作一番!”   杜青冷冷地道:“台端这话欠通,血魂剑华老爷子从不妄杀一人,台端如果受过华老爷子惩诫,便该扪心自问,是否行止有亏,至于五大门派,我知道他们律下极严,如果台端没有做错事而受他们的欺负,大可名正言顺地登门问罪!”   那人冷笑一声道:“是非曲直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杜青道:“公理只有一个!”   那人哼一声道:“血魂剑死了,可以不去谈他,至于五大门派,并不是说他们不讲理,而是等讲理已经迟了!”   杜青道:“这是怎么说呢?”   韩莫愁道:“这位兄台姓黄,大名公直,尊号三刀劈月……”   杜青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洛阳镖局的黄总镖头!”   黄公直哼了一声道:“我有一次走镖途经武当,手下一名镖师喝醉了酒,与武当一名俗家弟子起了冲突,被他打伤了,我自然要出头将那小子惩诫一番,结果武当门中的两名长老出头,砍了我一剑,撕毁了我的镖旗……”   江青道:“这是他们不对!你可以找他们理论!”   黄公直冷笑道:“不错,武当掌门人太乙老道讲理,问明事实经过,将那两名长老关起来,罚他们闭关三年,还向我郑重道歉!”   杜青道:“这处置很公平呀!”   黄公直道:“按理说不算不公平,可是一个保镖为生的人,让人家撕了镖旗,以后还有脸混吗,这种损失是任何代价赔偿不了,我只好关了镖局,除非有朝一日能踏平武当,才有脸将镖局重新开张!”   韩莫愁笑道:“黄兄一人的遭遇如此,其他的朋友,或多或少,都受过五大门派的气,韩莫愁纠合这些朋友,互助合作,重振旧业,难道不应该吗?”   杜青默然无以为答,心中也觉得江湖实在太复杂了,是非曲直,的确很难有个标准,以黄公直而言,武当的处置不能算错,但对他名誉上的损失却无法弥补,他埋怨武当也不能算错,想了一下才较叹道:“这些事没什么可谈的!”   韩莫愁笑道:“谈了也无法解决,还是解决我们的事吧!”   杜青道:“寒云,你先叫人把那几位的哑穴解了。把他们腿上的东西取出来,时间长了,可能会害人家成了残废!”   谢寒云一怔,刘宗却连忙上前,在先前受制的几个人腿弓处拍了一下,又在他们背上拍了一掌!   那几个人才吐气出声,目中充满了怒意!   谢寒云愕然问道:“刘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刘宗用手一摊,掌心有着一堆小三角钢套!   谢寒云道:“这是什么东西?”   杜青拈起一枚道:“这玩意儿可以套在剑尖上,制住人家穴道后,脱离剑身,陷入肌肉,却不会流血,看起来毫无形迹……”   谢寒云道:“所谓剑气制穴,就是这玩意儿?”   刘宗道:“是的!这是平步云发明的,说是可以骗过行家的眼睛,想不到杜公子一眼就看穿了!”   杜青道:“这东西制作得很精巧,我实在没看出来!”   刘宗道:“那杜公子何以得知的?”   杜青道:“先前我也被骗过了,而且韩莫愁也没看出来,真以为这批小孩子练成了无形剑气,所以他们不敢轻动,可是受制的人心中是明白的,为了不让他们开口,必须要点住他们哑穴,这一下才泄了底!”   韩莫愁笑道:“不错!这是一着败笔,如果不点这一手哑穴,韩某的确被这批小孩子哧着了,只有拱手让贵庄独尊天下!”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刘大哥,这一次我原谅你,因为不是你主谋,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我将唯你是问!”   刘宗连忙恭身道:“小姐!属下知罪,不过昨天属下确实问过他们的意向,也明白告诉他们剑气制穴的事不见得会哧倒对方,动手的时候,可能会有危险,他们都矢志效死,属下才斗胆同意,瞒住小姐的!”   谢寒云道:“我相信本庄没有一个不是忠心耿耿的,正因为他们忠心效命,我才特别珍视他们的生命!”   刘宗低头无语,谢寒云用手一挥道:“你下去吧!准备一下向韩庄主求教!”   刘宗低头答应退下,杜青道:“寒云,今天是我先约的!”   谢寒云道:“我明白,可是此地我是主人!当然不能让你先出手!”   杜青刚要开口,谢寒云忙又道:“杜大哥!你让我先说两句行吗?”   说完向韩莫愁道:“韩庄主,今天的事,我要问问你的意见,你是主张拚命呢?还是主张双方各展示实力后再作定夺!”韩莫愁道:“韩某应约而来,悉听尊便!”   谢寒云道:“不!我们要把话讲清楚,我知道你从未把真正的实力展示出来,我们这边也作了相当的保留!你相信吗?”   韩莫愁沉吟片刻道:“韩某相信!”   谢寒云道:“你相信就好,最近你想尽方法,在探悉我们的实力,研究我们的剑式,我们自然也在作这种努力,可是我觉得双方都太傻,除非到生死关头,谁也不肯把底细揭露的,所以我准备和你开城布公谈一下,如果你不准备拚命,我就把全部实力毫无保留地向你展示,随便你如何应付,只是不准杀伤一人!”   韩莫愁道:“那似乎不大可能!”   谢寒云道:“那么你是打算排命了!”   韩莫愁道:“韩某说句老实话,韩某新研的一些剑式,出手见血,想不伤人是不可能的,否则韩某就是未竟其力!”   谢寒云微微一笑道:“韩庄主这句话才是肺腑之言,我相信你的诚意,如果韩庄主爽快地答应不伤人,我就会改变计划了!”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小姐今天所表现的机智与魄力实出乎小姐年纪所能,韩某相信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因此不敢作伪!”   绿杨别庄与杜青等人都为之一怔,谢寒云仍然笑道:“韩庄主太小看我了!”   韩莫愁一笑道:“韩某不敢小看小姐,但韩某说这话确有相当证据!”   谢寒云淡然问道:“什么证据?”   韩莫愁道:“昨夜有一个人秘密潜入贵庄,一个时辰后,又秘密潜出,韩某想这个人必然是背后为小姐出主意的人!”   刘宗惊问道:“小姐,真有这会事吗?”   谢寒云居然点头道:“不错!昨夜是有个人跟我见过面!”   刘宗愕然道:“此人居然能潜入本在,可见本庄的防备太疏忽了!”   谢寒云笑道:“百密总有一疏,你倒不必责怪自己!”   韩莫愁道:“小姐能见告此人是准吗?”   谢寒云道:“韩庄主既然知道有人来过,自然会知道是谁了?”   韩莫愁讪然地道:“说来惭愧,韩某虽知有人出入贵庄,却未能揭开此人身份,而且韩某兄弟二人亲自追踪,也被他溜走了!正因如此,韩某才敢断定小姐受过高人指点,因为此人能逃过韩某的耳目,又能出入贵庄而不显形迹,则此人足见高明,韩某很想知道此人是谁?”   谢寒云笑道:“他是庄主的熟人!”   韩莫愁道:“不可能,杜青与令姐昨夜在江边船上并未离开?”   谢寒云道:“难道庄主只认识杜大哥和大姊!”   韩莫愁道:“在场的人韩某个个都认识,但除了杜青与令姊之外,韩某想不出别人能有此机智,是以才想请教!”   谢寒云道:“反正我只能说他是个熟人,此外别无奉告,庄主猜不到,只好纳闷一下,等他自己出头时,庄主就会知道了!”   杜青与刘宗对看一眼,脸上现出微笑,韩莫愁也若有所悟,可是谢寒月肚子里更明白!   杜青、刘宗、韩莫愁三人都认为那人是伪装身死的王非侠,只有谢寒月姊妹明白那人是修文水!   他昨夜故显形迹,让韩莫愁发现他秘密入庄,吸引住韩氏兄弟的注意,为的是方便她们在船上行事!   大家心里都有一答案,嘴里却不肯说破!   韩莫愁道:“韩某已竭诚相告,小姐如何决定?”   谢寒云道:“那自然不能勉强了,这样吧,我们这边的人绝不藏私,韩庄主能够不伤人最好,否则就算了!不过我敢担保我们这边绝不会伤及庄主!”   韩莫愁道:“那韩某不是太吃亏了!”   查子强忍不住道:“你还好意思说吃亏,准你伤人,而担保你不受伤,走遍天下,也找不到这种便宜事!”   韩莫愁微笑道:“韩某绝不愿占便宜,但这的确是韩某吃亏,如果绿杨山庄的人有了限制,剑招如何能尽量发挥……”   谢寒云笑道:“你别弄错,我担保你不受伤,并不是对本庄的人限制,而是另有办法,可以防止这件事!”   韩莫愁一怔道:“还有什么方法?”   谢寒云道:“我请杜大哥在旁掠阵,如果你有危险时,他可以出手替你化开,绝对不会使你受到伤害!”   杜青连忙道:“我没有这个能力!”   谢寒云笑道:“杜大哥!请你相信我好了,我们俩站在一起,到必要时,我会告诉你如何化解的!”   杜青怔了一怔,但立刻意会到她是受到王非侠的指示,借这个机会把谢寒冬藏起的剑诀授给自己,所以也不作声了。   韩莫愁心中也想到这是可能,因此笑道:“临时才告诉来得及吗?”   谢寒云道:“我担保来得及,因为我受托非到必要时,绝不能将解法泄露出来,而且请庄主放心好了,本庄所有的剑式能伤你的机会不多,万一有所失手,我以全庄的性命作为保证!”   杜青听她如此有把握,愈加相信是王非侠暗中对她有所指示,因此也加强保证庄重地道:“韩庄主,如果你伤了一点皮毛,杜某也赔上一命!”   韩莫愁大笑道:“如此优厚的条件,韩某还会不答应吗?”   谢寒云道:“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庄主故意藏私,那我就不保证了!”   韩莫愁道:“韩某是什么人?岂会做这种事!”   谢寒云笑笑道:“因为我把全庄的生命加上杜大哥都拿来作保证,庄主故意自己受点伤,岂不是反败为胜了!”   韩莫愁大声道:“依韩某此刻的身份,如若接受这种条件。未免也太丢人了,因此韩某提出个相等的条件,韩某如果受了伤,绝不要你们负责,而且从此闭门封剑一年不谈武事,如果韩某被杀,舍弟也跟着自栽,至于贵庄,只须有三个人偿命就够了!”   谢寒云道:“那三个人呢?”   韩莫愁笑道:“名单韩某不宣布,等韩某死了之后,舍弟自会提出的,只要这三人不死,舍弟可以毁约不理,大家再想别的方法斗下去,这个办法平吗?”   谢寒云道:“公平!可是我的保证不是虚设了吗?”   韩莫愁笑道:“大家都别客气,韩某自信还不容易被人杀死,只要韩某不死,一年之后,韩某必然会卷土重来,即使韩某死了,韩某列出的名单上三人也不会陪着死的,会弟自然也不会死,大家还有得斗下去呢!”   谢寒云道:“凡是本庄的人,我有权决定生死!”   韩莫愁笑笑道:“小姐别把话说得太满,韩某相信你有些事还作不了主!”   杜青笑道:“寒云!你别坚持了,韩庄主如此说,自然有他的理由,何况人家准备以一代霸主自居,这些条件也太屈辱他,咱们各行其是好了!”   谢寒云点点头道:“好吧!第一阵由刘大哥下场求教!”   刘宗撤剑入场,韩莫愁淡淡地一笑道:“刘总管虽然是府上高手,韩某还不屑一战!”   刘宗毫不为忤,谦冲地道:“刘某并不敢妄想与庄主论上下,只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庄主随便派个人将刘某打发掉就行了!”   韩莫愁看看自己这边的人,然后笑道:“请常老弟出场打个头阵如何!”   座中站起一名中年瘦子,貌不惊人,淡淡地道:“小弟遵命!”   韩莫愁邀来的一批人中,有两三个从未在江湖上现身过,此人就是其中一人,刚才进门时,这两三个人一直躲在后面,畏畏缩缩,所以大家也没注意,可是现在韩莫愁突然指点他出场,倒是颇出人意外!   刘宗心中了然,知道这两三个不见经传的家伙,才是韩莫愁倚为心腹的真正高手,至于那些知名之士,韩莫愁只是用来壮点声势而已,大家都明白,那些人没一个是刘宗的对手,韩莫愁也不打算叫他们丢人了!   因此刘宗不敢怠慢,一拱手道:“请教尊号台甫?”   那姓常的汉子笑道:“在下常子龙,关西人士,有名无号,不足挂齿,今天刘总管如能手下容情,让兄弟混过三招两式,也许一步登天,江湖朋友少不得会抬爱赠下一个称号,否则就此藏拙,重归家园,也免挂个虚名累人!”   刘宗笑道:“兄台太客气了,但不知如何见教?”   常子龙道:“兄弟只会耍剑,请总管赐招吧!”   刘宗道:“刘某忝为东主,自然是兄台先赐招!”   常子龙鄙夷一笑道:“若论身份,兄弟是韩庄主邀来的朋友,总管只是绿杨别庄的执事,还算不得东家,若论主宾,强龙不压地头蛇,说什么也轮不到兄弟先出手!”   些人先前还懂点客气,几句话后,就流露出他尖酸刻薄的本性,加以面目可憎,越发令人厌恶。   刘宗却毫不在乎,微微一笑道:“那刘某就先出手了!”   献剑为礼后,信手挥出一招,常子龙用剑推开后,反刺一招,刘宗第一剑只是试探,见他出手平平,遂架往后,再一招,略加劲道,常子龙居然又推开了,跟着也还了一剑,攻势较锐!   刘宗应招变式,两人就交上了手,十几个来回后,旁观的人都开始惊异了,对这常子龙也换了一种看法!   这家伙起手虽平,却越打越厉害,刘宗的剑势加厉后他的反应也加速,守得稳、也回得快,始终不给刘宗有攻第二招的机会,守着一来一往的原则,而且他的攻招从不使足,只要刘宗能架住,他就收了回去。   就这样进行了二十多个回合,谁都看得出刘宗是落在下风,因为刘宗的攻势始终被人限制住,只以一招为限。   而常子龙明明有变招的机会,却自动地放弃了,让刘宗有从容进招的余暇,到后来,刘宗迫不得已,将自己所会的精招迭次施出,却毫无办法,因为那些攻招有时是一招四五个变化,照常情判断,对方必无还手之余地,直等他的变化用完后,才能相机回手,可是刘宗第一个变化后,攻势就被封住,连以后的变化都被压了下去!   交手到第三十招时,刘宗自动退出道:“阁下剑式高明,刘某认输!”   常子龙淡淡地道:“这是什么话,兄弟也没有得胜呀!”   刘宗道:“那是阁下客气,阁下如果放手进攻,刘某断不是对手!”   常子龙道:“没有的事,据韩庄主说,贵庄剑艺超群,还有很多精招,总管根本就没有施展,难道是吝于赐教吗?”   刘宗道:“敝庄的剑式另成一套,一个人是学不全的,刘某所能仅至于此,阁下如果要指教,只有另外换人了!”   韩莫愁笑道:“绿杨别庄还有人比刘总管更高明吗?”   刘宗道:“以单个而言,刘某不算最差的,但主人所传剑式,有刚柔两种,俱非一人之功能全竟,刚式由刘某与五龙一风七人合组而成,柔式由此十八名少年合组而成……”   常子龙一笑道:“这么说来,各位要联手赐教了!”   刘宗道:“联手势在必行,但并非群斗,我们七人只是先后出手,那十八人也是分为九组,循环出手……”   常子龙道:“轮流也行,合手也行,兄弟都想领教一下!”   刘宗回头对谢寒云道:“请示小姐,下一阵派那一种剑式临场?”   谢寒云一皱眉道:“难道必须要大家一起出场吗?”   刘宗低下头道:“是的,属下深愧无能,但是属下知道无论换谁都是一样,虽然那些剑式大家都学了,但一人行之,只有一成威力,合群轮流施之,却有十成威力,而且这两种剑式都必须连续施展,对方的守势很稳,属下一出手,即为对方所制,无法继续发招,只有换个法子了!”   潘金凤道:“属下等七人排成一列,第一人出手后,第二人才跟着进攻,并不算群殴,主人一生英雄,在他的教导下,绝无那种无赖的行为,至于单打独斗,属下等都不如刘大哥,只有认输了!”   谢寒云道:“以七敌一,究竟不是光明的战法!”   刘宗道:“刚柔两种剑法,都是剑阵……”   谢寒云道:“我认为这个方法不妥!”   刘宗道:“小姐不必过虑,我们的两种剑法都是为针对韩莫愁而练,同时主人对韩家划法加以研究,认为他们也是剑阵,至少也得有两个人联手才能发挥其所长!刚才韩莫愁要闯关,必须会同他兄弟,就是一个明证!”   韩莫愁神色微变道:“王非侠对韩某倒是很清楚!”   谢寒云冷笑道:“韩庄主的划法与绿杨庄的剑法都是一脉相传的,虽然各得其半,但原则上大家互相都会有个了解……”   韩莫愁讪然一笑道:“韩某不否认这句话,但也不承认这句话,如果韩某有机会下场,绝不另找帮手……”   刘宗沉声道:“庄主别把话说得太早,不管我们七人联手也好,九组联手也好,庄主只凭一人,绝对讨不了好去!”   韩莫愁傲然道:“韩某就试一下!”   常子龙笑道:“那倒是不错,至少要等常某领教过了才轮到韩庄主,小姐快决定一下,究竟是派那一队下场呢?”   查子强忽然挺身而出道:“咱家想领教一下!”   常子龙淡笑道:“千手神剑也不甘寂寞了吗?兄弟把话说在前面,阁下虽以快剑闻名,但到了兄弟手上,却是快不起来!”   查子强冷哼一声道:“阁下准备好了吗?”   常子龙傲然道:“随时都可以候教!”   查子强长剑突发,常子龙依样运剑挥开,信手回攻,查子强双手一分,一枝单剑居然变成了两枝,一守一攻!   常子龙骇然回剑自保,但是时间上已慢了一步,查子强展开千手神剑的雄威发招如风,刹那之间,但见剑影如万点梅花迎风乱颤,呛然一声激响后,两人分开。   查子强的剑已合成一柄,常子龙的身上前襟,衣袖都被剑刃刺破了许多小孔,怔在当场,莫知所以!   谁都没想到查子强还会藏着这一手绝技,他由一枝剑,分为两枝剑,左右手同时发招,简直妙不可言!   多一枝剑并不能使剑术更精,甚至于还会受到影响,因为一个人不能分心两用,尤其是剑手,更须全神贯注。   江湖上有很多人使双剑,却没有因此成为高手的,略有名气的剑手虽然携带双剑,但另一枝剑只作备用。   当第一枝剑受到折损时,才抽出第二枝剑应付危急,以免赤手空拳受敌所乘,绝少双剑并使的。   再者是两剑相交,各以劲力对较时,有着第二枝剑的人可以出其不意的抽剑创敌,以争先机!   这也是二流剑手的行迳,像查子强这种身份的剑手,自然无此必要,而且身上也没有携带备用的剑!   常子龙也并不是真的剑术不如,正因为没防到这一手,而是仓促之下,无法应付,才落了败!   查子强十分磊落,虽然胜了对方,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十几处划痕,仅有一两处较及浮皮,没有伤他很重!   常子龙朝查子强手中望去,但见他的剑只有一柄,简直想不透另一辆是从那儿来的?   剑器中有名的宝器都是成对的,可合可分,谓之雌雄剑,这两枝剑都是一面微凸,一面扁平,可密切贴合!   但是两柄剑合起来,总会粗厚一点,一眼就可看出,查子强那枝剑却相当薄,明明是口单剑!   这实在令人想不透了!   查子强见他目光紧盯着自己的剑,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淡淡一笑,探出手中的长剑笑道:“阁下看清楚了!这不是一对雌雄剑!”   常子龙吐了一口气道:“查大侠另一枝剑藏在身上什么地方?”   查子强哈哈大笑道:“阁下看咱家身上还藏得下另一口剑吗?”   常子龙道:“就是看不出才因而请教,刚才大侠确是使用双剑!”   查子强笑道:“查某蒙江湖朋友抬爱,赠号千手神剑,自非浪得虚名,一剑在手,要化成千百枝剑也并非难事!”   常子龙道:“千手神剑是恭维大侠剑式快速,却不是指剑能化身为二!”   查子强笑道:“暗室中一点香火,挥动得快,看去就同一条长线,这是剑式变化的基本道理,阁下难道也不懂吗?”   常子龙叫道:“我当然懂,可是一剑化二,分开同时进招,却不是手法的快慢,这一点仍请大侠指教!”   查子强道:“说穿了很简单,我把剑轮流交换到双手互相使用,就变成两枝剑了,我如有三只手,变三枝剑也不难!”   常子龙不信道:“双手互换,我会看不出来?”   查子强傲然道:“你看得出来就不会问了!”   常子龙怔了一怔才拱手道:“大侠手法高明,常某甘心认输,并谢手下留情!”   查子强退:“别客气!因为主人有言不可伤人,查某不得不如此,否则查某对为虎作伥的鼠辈绝不容情!”   常子龙脸色一变,厉声道:“姓查的,我是没有留神到你这一手,才上了你的当,真要动手,别说你有两只手,再多几只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常兄,查大侠可以有一千只手,他是千手神剑!”   常子龙冷笑一笑道:“如果再有机会,我叫他变成无手持剑!”   查子强也怒道:“第一次饶你不死,第二次咱家就不客气了!”   常子龙一振剑道:“那我们就再试试看!”   说着又要动手,谢寒云叫道:“韩庄主!你的人要不要脸,输了还要赖!”   韩莫愁一笑道:“常兄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下属,我无权命令他,再说输的人,谁规定就不能再挑战了!”   谢寒云道:“这是比武的规矩!”   韩莫愁冷笑道:“绿杨别庄并不是讲规矩的地方,否则刚才刘总管也认输了,怎么还要继续比下去呢?”   刘宗急了道:“我是个人认输,我们另有剑阵!”   韩莫愁道:“剑阵是由人推动的,你是个认输的人,就不该再上阵,除非承认不是人,那又当别论!”   谢寒云笑道:“以后我不叫刘大哥再上阵就是!”   常子龙道:“刘宗是你的奴才,必须要听你的,我却不是奴才,没有必要也要听你的,我非要再拚斗这千手神剑!”   韩莫愁却笑道:“常兄!算了吧,你胜一场负一场,并不丢人,何必让人家拿住话柄呢,以后还可以有机会的!”   常子龙悻然收剑,查子强却喝道:“别走,咱家可懒得等你下一次,要就今天解决!”   谢寒云叫道:“查大侠……”   查子强笑笑道:“三小姐,你别叫人用话扣住了,韩莫愁最耽心的还是你的两种剑阵,你别中他的计!”   谢寒云道:“我宁可放弃一个剑阵,也不愿你们再斗!”   查子强傲然道:“没关系,对付这种草包,咱家还行,你还是留着剑阵去对付韩莫愁吧,别为我的事操心!”   谢寒云目视杜青,杜青微微一笑道:“查兄斗不斗下去是另外一会事,刘兄回头再上阵,也不算破坏规矩,因为他不是以人的身份下场!”   韩莫愁笑道:“不以人的身份以什么身份?”   杜青道:“单打独斗是代表个人,整体联手作战是代表一个剑法,别说刘兄不算人,其他的也不算人,你是剑道行家,用不着我来对你说明这些吧!”   韩莫愁倒是被他塞住了嘴,顿了顿才道:“即是你这么说,常兄就下来吧!”   常子龙笑道:“现在是姓查的在找我挑战呢?”   韩莫愁笑向谢寒云道:“这可不能说我们耍赖了吧!”   谢寒云忧虑无计,杜青也觉得很难说话,因为他知道查子强性烈如火,此时叫他下场,就是瞧不起地。   不过他也知道查子强再度交手,一定胜不过这个常子龙,因为那一套双手互用只能哄人一次。   谢寒月忽然在一旁案上背人写了几个字,然后将那张字条叫谢寒云送到查子强的面前。   查子强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为我珍重此身!”   这寥寥六个字,给了他无比的感动,将字条一团,丢进口中吞下肚去,然后微微一笑道:“谢小姐放心,咱家知道这姓常的,还有另外两三个没见面的人都是韩莫愁聘来的高手,目的就在刺探杜兄与绿杨别庄的真正实力,给他一个参照的机会,我偏不叫他如意,先清除他这些虎翼再说!”   谢寒月只有轻轻一叹,常子龙厉声道:“姓查的,你准备好了没有!”   查子强傲然道:“随时都可以候教,只是请主人原谅一下,这次咱家可不能避免伤人了,因为对方要斩我的双手呢!”   谢寒云听他说得很有把握,只得叹道:“查大侠多小心自己,人家一定要找死也没有办法,反正我早巳准备与他们群战了,到时候并不见得会吃亏!”   韩莫愁冷笑道:“三小姐,这是你的地盘,韩某的人再多也不会沾光!”   谢寒云道:“我就是提醒你这一点,别叫不相干的人送死!”   韩莫愁大笑道:“韩某邀来的朋友都是生死知己,绝没有不相干的,不过我们绝不会群殴,一比一硬拚下去,直到死光为止,只是那不流血伤人的限定,大可取消,韩某已经有好几位朋友受了伤,没有个交代,可对不起他们!”   谢寒云怒道:“你要拚命,就别再讲规矩,干脆一次解决好了!”   韩莫愁笑道:“你请,韩某却不愿乱来,不过韩某绝不怕人多,你们一起上,韩某也可以放开手来干一下!”   谢寒云气得就要下命令围攻,谢寒月一笑道:“小妹,别乱来,别叫人说咱们倚多为胜,刘大哥先泄了底,他正巴不得杀死一两个,破坏你的剑阵!”   韩莫愁大笑道:“对极了,单打独斗,韩莫愁在金陵城郊清凉寺中,一人独斗你们十几个,也没放在心上,就是你们这两个剑阵,韩某还有兴趣领略一下,否则韩某根本就懒得到杨州来,你们都不是对手!”   谢寒云道:“那你就试试我们的剑阵!”   韩莫愁道:“试倒不必,可是韩某这些朋友都是生死知交,见我以募敌众,必然不肯坐视,韩某不愿牵累朋友,还是一场场地比下去的好;等到一方无人应战再认输,岂不是和平很多,韩某一向是爱好和平的!”   谢寒云微笑道:“剑阵的运用并不专为对付一个人,韩庄主可以多请几位朋友下场赐教也是一样,这样总不会怕寡众悬殊了!”   韩莫愁道:“我先前要与舍弟联手闯你们的少年联合阵,是你自己退缩阻止了,可不是韩某不敢!”   谢寒云道:“先前我被平步云他们蒙蔽住了,过于高估这十八人的实力,得知原委后,才加以阻止,可是话又说回来,韩庄主如果还想再试,我们有两个剑阵,可以分开求教,在主是否有兴趣呢?”   韩莫愁道:“行!你先摆出那一个?”   谢寒云道:“我们准备同时摆出来,你们二位也可以同时赐教,每人选择一个,只要二位不合在一起,我们的剑阵还是颇堪一试的!”   韩某愁冷笑道:“你想把我们两人分开!”   谢寒云道:“贤昆仲联手,我们的把握不大,我不能叫手下的人冒险,二位如果各邀帮手,我们倒是不在乎!”   韩莫愁道:“你是绿杨别庄的主人,我们可不是贵庄的下属,没有必要一定要听你的,更不能受你指挥摆布!”   谢寒云微微一笑道:“刘大哥,如果两个剑阵同时布列,能把他们分开吗?”   刘宗道:“应该是可以的!”   谢寒云将手一挥道:“布阵!刘大哥!你们的那一个阵式守住门口!”   常子龙探剑就朝刘宗刺去,刘宗不理他,查子强飞快地挥剑挡开,六龙一凤已经抢到位置,布成七星阵势!   那十八名少年也两人一组。有成九宫图形,刚好将韩莫愁与韩无忧隔开了。谢寒云见状一笑道:“韩庄主,现在我们谁也不必听谁的,二位如果想联在一起,我也无法反对,但看二位的本事了!”   韩莫愁与常子龙被阻于七星阵外,韩无忧与其他的人被围于九宫阵内,这突然的变化将他们都怔住了!   韩莫愁再度一下情势,发觉对自己极为不利,乃不敢轻动,皱着眉头,假装想办法,暗中却与韩无忧打手势!   韩无忧也知道必须抢到兄弟二人联手,才有希望,因此脸上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   “三小姐,真想不到,才几天不见,你竟变成如此老练了,十几天前,在金陵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谢寒云淡然道:“虽然只有十几天,对我说来,却像是十几年,是环境把我训练得老练了,而这环境全是你们造成的!”   韩无忧笑道:“这两个剑阵必能置我们于死地吗?”   谢寒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是二位不肯放过我们,绿杨别庄只有这两个剑阵可用,我逼得要碰碰运气!”   韩莫愁乘他们在说话的时候,与常子龙已经准备好了,突然一声轻啸,二人同时发动往外冲去!   首当其冲的是潘金凤,她似乎未加防备,见韩莫愁冲过来。往旁边一让,韩莫愁不加思索,继续往九宫阵冲去!   他是冲向王九郎与九娘那一组。韩无忧也同时发动,攻向那两人的背后,可是九郎与九娘训练有素。   二人一前一后,分别迎击,出招都很快,韩莫愁的冲势被挡,稍稍往后略退,七星阵中的林龙飞与英龙就已将他绊住了,七星剑阵的另外几人由刘宗居间指挥,将常子龙也盯得死死的。   王九郎逼退韩莫愁后,迅速回身,看也不看就刺出一剑,恰好攻向韩无忧的空门,凌厉无比!   韩无忧奋力迎战,才算从王九郎与九娘的夹攻中退出,站在阵心,脸上泛起一片诧色!   他们才试了一下,心中已经明白,这两个剑阵的配合十分紧密,如果让他们兄弟联手,以他们精湛的剑术与平素练就的一套特殊战法,破阵倒是不难,个别应战,他们很难取胜!   韩莫愁连忙叫道:“唐氏双杰,恐怕要借重二位了。今天必须将他们解决一两个,使兄弟与舍弟联手。才有希望突围!”   韩莫愁身边两个中年汉子之一微笑道:“全凭庄主吩咐,要解决那两个人?”   韩莫愁道:“都好,最好多解决一些,免得他们缠战不休!”   那中年汉子笑道:“那我们就敞开手干,也许根本不会让庄主出手就解决了!”   谢寒云问刘宗道:“刘大哥,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   刘宗道:“不认识,恐怕是韩莫愁召来的隐名高手!”   那中年汉子笑道:“在下唐英俊,那是舍弟唐英豪,乃蜀中人……”   刘宗一愕道:“二位是川中唐门的?”   唐英俊笑道:“不错!敝兄弟虽然不见经传,但是敝族在川中倒不算太没落,刘总管把我们看成隐名高手,未免太捧场了!”   刘宗连忙道:“唐门乃川中望族,武林世家,因为贵族子弟从不在江湖走动,兄弟一时眼拙,失礼之至!”   杜青也道:“川中唐门从不介入武林是非,二位怎么破例了!”   唐英俊冷笑道:“唐家的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敝兄弟是应韩庄主之邀,到江南来游览的,想不到被牵了进来!”   刘宗忙道:“我们绝无留难二位之意!”   唐英豪冷笑道:“鹰爪王虽然望重武林,但硬逼着我们在灵前叩头行大礼,似乎欺人太甚了。我们怎能受这种礼遇!”   刘宗道:“那是针对先主人的一些凉薄朋友而发!”   唐英俊道:“我们算不算鹰爪王的朋友呢?”   刘宗道:“四海之内皆朋友,况又同在武林一脉……”   唐英俊道:“我们算是那一种朋友?”   刘宗被问住了,谢寒云不知厉害,冷冷地道:“那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思了!”   唐英俊冷笑道:“小姐说得好,我们本来想给令尊吊唁一番以尽江湖礼数的,可是并没有接到讣告,不便登门,今天随韩庄主冒昧前来,却又蒙受如此礼待,受宠若惊,不得不略表感激之忱!”   刘宗听他语气不善,连忙道:“唐兄对我们的情形应该给予谅解,未曾讣告,实是不知二位来此,失礼处尚祈多予担待!”   唐英俊道:“现在知道了,刘总管又将如何款待呢?”   刘宗道:“如果二位肯见谅,等今日事了,敝庄当专诚致歉!”   唐英俊笑道:“那么敝兄弟此刻可以退出是非场了?”   刘宗道:“自然可以!”   谢寒云沉声道:“刘大哥!谁让你自由作主地答应的?”   刘宗一愕道:“小姐!唐门与我们素无仇隙……”   谢寒云冷笑道:“如果现在放他们出去,韩无忧趁机动手,伤了人,瓦解了剑阵,这个责任由谁来负?”   刘宗被她问住了,呐然不知所答。   唐英俊冷笑道:“小姐是存心要留下我们了?”   谢寒云道:“如果二位能担保韩无忧不趁机而动,我绝不留难二位!”   唐英俊道:“我们只求退出事非场,却干涉不了别人的行动,二庄主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总不能帮着贵庄限制他吧!”   刘宗这才明白唐英俊何以会如此见风转舵,变得好说话了,原来他们是趁此给韩莫愁造机会。   假如韩无忧跟在他们后面走出来,包围他们的人不能动手,韩莫愁却不受限制,以他的剑法与出手之快,岂仅伤一人而已,同时九宫剑阵只要散失一组,全阵立将瓦解,他一面怪自己太莽撞,一面又佩服谢寒云的细心。   因此立刻道:“二位此刻离开,造成韩无忧伤人突围的机会,等于帮他的忙了,二位既然要置身事外,何厚此而薄彼呢?”   唐英俊哈哈大笑道:“那可没办法了,这个剑阵又不是我们自己要进来的,贵庄猝然发动,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我们想退也来不及!”   杜青道:“二位如果够朋友,就请委屈一下,暂留阵中不要行动,在下保证不会惊扰到二位!”   唐英俊笑道:“这个保证大难了,刀剑无眼,难道要我们白挨不成,阁下也该想这是绝不可能的?而且对贵庄也没好处!”   他说的也是实情,因为他们留在阵中,影响到阵法的推动,韩无忧利用他们作挡箭牌,反而可以攻击别人。   杜青也没有办法了。谢寒云道:“你们跟韩莫愁在一起,分明是跟我们作对,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你们明知故犯,何必假装清白呢?”   唐英俊哈哈大笑道:“还是小姐明白,我们并不想硬拉交情,是贵庄的刘总管太客气,我们才不好意思太过份,其实唐门中岂有临事退缩之徒……”   刘宗听他如此一说,愤怒中还有受愚的感觉,厉声叫道:“敝庄江湖礼数已尽,是二位自己找上门来,即使有所得罪,对唐家也交代得过去了!”   唐英俊笑道:“那是自然,小小一个唐门,怎么惹得起势可通天的绿杨别庄,我们死了也只好认命!”   谢寒云怒叫道:“少废话;有什么本事,你们要出来好了!”   谢寒月道:“小妹!川中唐门以毒药暗器独步江湖,你要慎重考虑、他们的暗器是用火药施发的,令人无法回避,那毒药又是中人即死,无法可救……”   谢寒云道:“我晓得,我早听说过唐门的毒火器是霸道的杀人利器,今天是他们来惹我,不是我去惹他们!”   谢寒月道:“你要让这批孩子白白送死吗?”   谢寒云一声呼啸,四周立刻站起一批弓箭手,每个人都强弓劲弩,埋伏在隐处,听见招呼后现身出来!   谢寒云道:“跟他们这种人的定约,我必须有充分的准备,如果他们没有别的行动,我也不会使用这一着,可是用上了,他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唐氏兄弟双手各带上了鹿皮手套,抓了两把红色小丸,唐英俊环眼四顾,哈哈一笑道:   “大家试试看好了!”   韩莫愁道:“这是唐门最具威力的利器,落里追魂铁砂弹,每一颗弹丸都装满带毒的铁沙,当火药爆散,一枚可以遍布一丈见方,如果全部出手,可以叫你们整个庄子内没有一个活口,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谢寒云道:“你们自己也在里面,最多同归于尽而已!”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那倒也痛快,大家都完蛋,韩某家人不过才几个在此,你们却一个不剩了,韩某并不吃亏!”   谢家云仍旧不为所动,杜青想了一下道:“寒云,吩咐撤阵吧!”   谢寒云急了道:“杜大哥,好不容易才困住他们,以后再也没机会了,我决心跟他们拼了,你跟大姊可以带人先离开……”   杜青道:“我不是为自己的生死担心!你的两个姊姊也不会走的!”   刘宗道:“杜公子,我们全庄的人也不怕死!”   杜青道:“我不是为各位着想,韩莫愁跟我们都作对定了,迟早都有一决,生死殊难逆料,能同归于尽,我觉得并无损失!”   谢寒云道:“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杜青用手一指韩莫愁身边的那些人道:“我是替他们求情,他们并不是真心拥戴韩莫愁,有的受他们所惑,有的受他威胁,才不得不跟着他!”   谢寒云道:“这些全无骨气的江湖人,死了也是活该!”   杜青轻叹道:“话不能这么说,他们都有家室老小,委曲求全,并非得已,贪生恶死,人之常情,你不能太责难他们!”   谢寒云道:“是他们自己要来送死的!”   杜青道:“他们不来,韩莫愁岂能放过他们,韩莫愁拿他们的性命不当回事,我们却不能跟韩莫愁学。听我的话!撤阵!”   谢寒云沉吟片刻才道:“杜大哥!我当然听你的,刘大哥,撤阵!”   刘宗不敢违抗,连忙下令撤阵!   韩莫愁这才松了口气,忙与韩无忧合在一起。   唐氏兄弟的毒砂弹仍是扣在手中,谢寒云也没有下令叫她的弓箭松懈,双方依然严密戒备。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这才是比武的样子,韩某今天是存心用真功夫来作个解决,不使用诡计,一切都在公平的情形下进行!”   唐英俊笑道:“这是个最好的解决方法!”   韩莫愁道:“如果你们摆出剑阵,韩某也不反对,但是如何应付这个剑阵,却该有一个选择的权利!”   唐英俊道:“韩庄主兄弟二人有一套联手战法,也可以算是一个剑阵,以剑阵对剑阵,我们绝对不多事,如果贵庄摆出两个剑阵来分开迎战他们,这就太不公平了,敝兄弟少不得要管点闲事,以尽武林同道的责任!”   他的话中意思很明显,如果绿杨别庄还想用两个剑阵去隔开韩莫愁兄弟,他们的落星追魂霰砂弹就要出手了!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你们决定如何赐教了吗?”   谢寒云这下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允许韩莫愁兄弟联手,任何一个剑阵都困不住他们!   单打独斗,则更不是对手,顿了半天,她才问道:“杜大哥你看怎么办?”   杜青一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办法呢?只好拚一下。他们开出来的条件不容人讨价还价!”   谢寒云怒道:“这明明是欺负人!”   杜青叹道:“不错!但不能说人家存心占便宜,因为他们占住了理,至少他们的要求并没有不公平的地方!”   谢寒云沉吟片刻才道:“杜大哥,你说我们该如何应战呢?”   杜青道:“没有办法!那一种应战方式他们都必操胜卷!”   刘宗过来道:“还是用剑阵对付的好。至少还能拼一下,如果单打独斗,若是我们这几个人出战,只要死伤一人,剑阵也跟着瓦解!”   谢寒云想了一下道:“不!还是一个个地应战,刘大哥,本庄能出战的人有几个、你开个名单上来,我再决定!”   刘宗道:“六龙一凤,加上属下是八个人,绿杨十八行必须两人一组,实力都差不多,能正式出场的就是这么多!”   谢寒云道:“好!把十八行分成九组,你们再加上我也算九组,这十八组名单制成整条。抽签决定次序……”   刘宗忙道:“小姐不必参加,我们就够了!”   谢寒云道:“不行!韩莫愁的目的在破坏我们两组剑阵,出手必有死伤,我即是一家之主。就不能例外!”   查子强道:“咱家也算上一个!”   杜青看了他一下,然后笑道:“我与查兄各算一份,咱们就是二十九人,分成二十场出战,韩庄主,贵方决定派多少人出阵呢?”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我们这边可没有这么多的人,就是兄弟两人!”   常子龙道:“庄主可以将兄弟也算上一份!”   韩莫愁笑道:“常兄有兴趣,韩某当然欢迎!”   唐英俊道:“庄主要敝兄弟闲着吗?”   韩莫愁笑道:“贤昆仲可闲不得,因为比斗时,全靠二位维持秩序,以求在公平正常的情形下进行!”   唐英俊道:“现在已经用不到我们了!”韩莫愁用手一指道:“四面弓箭齐列。我们仍是在威胁之下!”   谢寒月突然出来道:“小妹!把箭手都遣散,别让人说闲话!”   谢寒云道:“那怎么行!如果他们突然耍赖皮使用暗器呢?”   谢寒月笑道:“唐氏两杰是川中名家,不会如此卑鄙,再说我也有我的办法,二妹!素云,你们各取一枝蜂尾针筒准备!”   谢寒星与游素云应声而出,谢寒月道:“寒家的蜂尾针当然比不上唐门火器的威力厉害,可是对付一个人是足足有余,唐大侠相信吗?”   唐英俊怒道:“我只为维持公平的竞争,绝不偏袒那一边!”   谢寒月笑道:“可是二位已经表明立场,为韩庄主押阵,我们派两个人押阵才显得公平,二位总没理由反对!”   唐英俊冷笑道:“再多几个也不会反对!”   谢寒月道:“不必了,这两支蜂尾针筒专为对付二位,只要二位不违规失去立场,我们绝不轻动!”   唐英俊道:“我们可不能这么客气,因为韩庄主这边只有三个人轮流应战,只要有一人受伤,我们就找你们全体算帐!”   谢寒月道:“这就不公平了,动手比斗,总有伤亡的!难道我们这边只能坐着等死不成,二位如此押阵,是逼我们硬拚了!”   唐英俊道:“在公平的情形下比胜负,自然是例外!”   谢寒月笑道:“那还差不多,二位怎么不说清楚!”   唐英俊怒道:“这种话还要多说?”   谢寒月道:“在普通的情形下,自然不必说,可是对韩庄主这种好用心机的人,必须每一句话都交代清楚!”   韩莫愁忍住气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谢寒月道:“没有了,庄主这边是如何决定先后秩序?”   韩莫愁道:“一共才三个人,还有什么可决定的,我们这边由常老弟打头阵,然后舍弟就接第三场,以此轮流!”   谢寒月道:“如果庄主这边输了一场呢?”   韩莫愁笑道:“这是生死之争,输了就轮不到下一场了!”   谢寒月道:“那似乎不太必要吧!”   韩莫愁道:“绝对必要,除非无力再战,我们绝不认输,也不能作罢,这才能彻底解决,否则你们虚应故事一下,认输之后,以后仍是不了之局,韩某可没有精神长年耗下去!”   谢寒月道:“我想把规矩稍稍改变一下,决斗时生死各凭天命,如果一方落败认输,胜方可以任意处置对方!这样行吗?”   韩莫愁笑道:“当然行,不过这实在是多余,如果韩某得胜,那怕对方跪在地下求饶,韩某也照杀不误!”   谢寒月笑道:“这只是庄主一人的想法,也许令弟与常大侠的心肠不如庄主这么硬,剑道即仁道,不一定非杀人不可!”   常子龙笑道:“给谢小姐这一说,在下倒不好意思便下杀手了,如果有人在常某的剑下认输,常某只斩他两双手就行了!”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常老弟如此慷慨,韩某也不能太过份了。回头韩某也只断手为止,不必硬要人送命!”   谢寒云怒道:“你放心!绿杨别庄的人绝不会屈辱偷生的!”   韩莫愁大笑道:“这是令姊的要求,韩某有个经验,受伤而不死的敌人是最可怕的敌人,因为他报复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除非斩断他的双手。叫他永远都无法使剑,否则韩某实在不能放心,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韩某可不愿担这种风险!”   谢寒云怒道:“大姐!这种人跟他多说什么?”   谢寒月微微一笑道:“我是替他们自己留条生路,万一他们输了,可以不必拚命,否则显得我们太狠了!”   韩莫愁笑道:“一个剑手如果断了双臂,都是生不如死,韩某宁可引头求一快,所以这个决定不会影响我们的斗志,谢小姐似乎用错了心思。再说我们这边三个人都有相当把握,大概不必以哀兵的心情来增加勇气!”   谢寒月不理他,回头道:“小妹!我来制签条!”   说完要了一张白纸,裁成二十个小方块,各写上了名字,放进一个盒子里,交给谢寒云道:“今天你是主人,由你来抽签好了!”   谢寒云拈起一张,展开一看,大家都很紧张望着她。谢寒云却沉吟良久不作宣布,谢寒月拿过来念道:“是杜大哥!”   展开字条,果然是杜青两个字!   谢寒云低声道:“怎么第一张就抽到了杜大哥!”   杜青十分高兴地道:“我的运气真好!”   谢寒云低声对谢寒月过:“大姊!你能否想个法子换换人,杜大哥如果能多看一下,将对方的虚实捉摸清楚,再出手就好得多了!”   谢寒月也低声笑道:“第一场是这个姓常的,杜大哥胜他不成问题,现在要换人,不仅难以服众,杜大哥自己也不肯答应的!”   谢寒云想想也是,才对杜青道:“杜大哥!祝你旗开得胜!”   杜青抽出佩剑,脱去外衣,朝常子龙一拱手道:“请指教!”   常子龙知道杜青的剑法曾得血魂剑传授,造诣犹在查子强之上,倒是不敢太轻松,也装束了一下才出场道:“请!”   两人献剑为礼,各作姿势,对绕了一圈,然后同时欺身发剑进招,当的一声,双剑交叉,两人又退后了!”   这第一招是各试腕力,常子龙试出杜青的手劲比查子强略逊,与自己在伯仲间,心中略定!   对查子强时,他因为腕力略弱,必须在剑式变化上求胜,所以一开始就求快,碰到查子强也是以快速见长。   虽然他的剑式比查子强精妙,却因为顾忌对方腕力较强,有许多变化不易发挥,才被查子强突出奇招击败了!   现在他有恃而无恐,剑式发挥不受限制,立刻展开攻势,剑幻千影,如山摇地动,汹涌而来!   杜青一开始以家传剑法相应付,相形之下,略略见逊,可是在对方攻得太紧时,突然施展血魂之式!   常子龙在韩莫愁处对血魂剑式早已有所了解,见状立施反击,可是剑才发出去,骤觉头上一凉,那边的韩莫愁也轻噫了一声,表示十分惊讶!   原来血魂剑式十分霸道,发必伤人,连发招的人都无法控制,唯一的解法是先声夺人,创敌于先机!   那就是在对方剑式初展时,立刻针对其空隙进招,先创敌于剑下,常子龙在韩莫愁处早巳练热了!   此刻依式施展,没想到杜青竟然能将发出的剑招硬收了回来,常子龙在出剑时,已经避开了正锋而反击!   可是杜青并没有如想像中硬冲过来,相反的还及时撤招退了回去,首先使他的反击落了空。   同时撤招之际,剑势回拖,掠过他的头顶,将他的发髻齐根削断,露出了铁青的头皮!   他出于本能的用手一摸,顿时脸色大变,心知这是对方手下留情,否则他的半片脑袋都保不住了!   以比剑而言,他已经输定了,可是认输并不就此了事,斩断双手是他自已提出的条件,他能认输吗?   因此他一咬牙,再度挥剑攻上!杜青用剑架住道:“阁下真要找死不成?”   常子龙咬紧牙关道:“先前我们已说过了,必须见生死才定胜负!”   杜青哼一声,长剑再出,赫然是血魂剑第二式,这次常子龙有了戒心,存心拚着同归于尽,出剑攻空隙,却不去避他的剑锋,可是眼前人影轻闪,杜青竟在中途突然变式,换成了家传的雨挹轻尘!   剑光流洒首先削下他一只左耳,接着剑刃下落,砍在他握剑的手上,一柄长剑连同四枚手指同时坠地。   四下一片惊呼,随即变为喝采。   谢寒云尤其兴奋,高兴大叫道:“好!杜大哥!干净利落!”   杜青微微一笑,庄颜对常子龙道:“阁下不必为难,我两次剑下留情,即不想要你的命,也不想使你残废,好在只断了几个手指,最多行动略有不便,另一只手仍然可以操作,别再跟着韩莫愁胡闹了,还是回家去安安份份地过日子吧!”   常子龙站在那里,手上鲜血直淌,不知如何是好,要说就此而退,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   可是一手已残,欲战无力,窘急之下,猛然自咬舌根,想自寻了断,可是杜青的动作比他更快。   剑光突闪,自上砍劈而下,落剑虽重,却只将地击昏了过去,并没有伤他的性命,也没有增添他的伤势!   常子龙砰然倒下,杜青退后一步道:“刘兄!请你派个人替他裹扎一下伤处!”   刘宗叫了一个庄丁上前抱着常子龙,韩莫愁叫道:“且慢!你们可以杀死他,却无权侮辱他!”   杜青道:“庄主说的什么话,我几曾侮辱他?”   韩莫愁道:“剑手的荣辱重于生命,常老弟技不如人,甘心就死,你不让他死,就是侮辱他,韩某可不能答应!”   杜青笑道:“我只是暂时阻止他自杀,本着人道的立场,替他止血疗伤。如果他一定不想活,以后还有寻死的机会……”   韩莫愁道:“你不如让他现在死了还痛快点!”   杜青道:“生死之事,一分由自己决定,一分由敌人决定,其余几分则操纵于天命,庄主既不是他的敌人,又不是他本人,更不是苍天主宰,无权为他作任何决定!”   谢寒月也道:“不错!杜大哥可以杀他,他也可以自杀,阎王的生死簿上有他的名字,谁也救不了他,却与庄主无关!”   韩莫愁道:“你们侮辱我的朋友,就与我有关,常老弟已有嚼舌之心,可见他不想活下去,我不能容许你们侮辱他!”   谢寒月笑道:“庄主别忘了,我们有约在先,战败的人,可以由胜方自由发落,别说杜大哥没有侮辱他的意思,就是真的有了,也是杜大哥的权利,庄主可管不了!”   韩莫愁语为之塞,厉声道:“好!算你嘴巴厉害,你们的人落在我手里,我会变本加厉,十倍于你们加诸于常老弟的!”   说着挺剑而出,韩无忧道:“二哥!这一场是该兄弟的!”   韩莫愁看了他一眼道:“三弟!这小子是故意示好,表示他的假仁假义!你可别对他客气,叫他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昧?”   韩无忧含笑道:“兄弟知道了!”   谢寒云却道:“杜大哥!这一场已经完了,你休息一下,换别人来!”   杜青道:“不!我还没有落败,应该由我继续下去!”   谢寒星笑道:“杜大哥!一共是二十场,你也该给别人有个登场的机会,小妹,你再抽一张,瞧瞧是谁?”   谢寒云连忙抽了一张,展开看后一怔道:“大姊!这是怎么回事?”   谢寒月接过来念道:“第二场是潇湘美剑客。恭喜你又中签了!”   谢寒云愕然道:“为什么杜大哥有两份名签呢?”   谢寒月含笑道:“岂只两份,二十张名单都是杜大哥一个人的名字!”   谢寒云连忙道:“为什么?”   谢寒月道:“因为我相信杜大哥一个人就可以胜过他们,如果杜大哥不行,我们都难逃一死,何必争先后呢?”   谢寒云刚要反驳,谢寒月道:“小妹!你别争了,凭心而论,如果你这两个剑阵无法同时摆出,我们无一人是他们的敌手,唯一有希望碰碰运气的,就是杜大哥,因此我才作如此主张。假如杜大哥被他们杀死了,我们反正都要死的,如果杜大哥能够击败他们,你又何必叫别人白白送死呢?”   谢寒云一时找不出话来反对,谢寒月又对查子强道:“查大侠,方才那番话望你别见怪!”   查子强轻轻一叹道:“查某没有见怪的地方,杜兄的剑法是高于我,韩莫愁的剑法也比我强,这本来就是事实!”   谢寒月道:“可是查大侠一片侠肝义胆,却是任何人及不上的,我希望查大侠珍重此身;为人间常留正气楷模。”   查子强颇为感动地道:“这个查某可不敢当!”   谢寒月正色道:“韩莫愁武功剑法都胜过大侠与赵前辈,而二位不畏强敌,三日前毅然来此凭吊,不理韩莫愁的警告,他也不敢伤害二位,这就是邪不胜正,正能克邪的明证,武林中人最难得的就是风骨,只要二位风骨长存,自然百邪辟易,谁也不敢伤害二位的!”   这番话使得韩莫愁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韩莫愁刚要开口,谢寒月立刻峻颜厉色地道:“韩庄主,你跟杜大哥作对,跟我们作对,跟绿杨别庄作对,都还以说得过去,因为我们的存在对你最一种威胁,可是你如果敢对查大侠与赵前辈有一句不敬的话,你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们与你毫无私人恩怨及利害关系,却不理你的威胁,这种行为是值得尊敬的!”   韩莫愁笑道:“韩某对朋友与敌人都具有同样的敬意,即使像血魂剑那样一个凶人,韩某不也是相当尊敬吗?”   杜青微微一笑道:“这点韩庄主倒是做得很漂亮,因为韩庄主最尊敬武功不如他的人,只对能威胁他的人才不择手段!”   韩莫愁只干笑一声,不作答辩,韩无忧一挺剑道:“杜公子,现在该在下领教了!”   杜青神色平静,淡然道:“二庄主请!”   韩无忧想了一下道:“在动手之前,在下有一事不明,公子刚才所用的剑式,看来好像是血魂剑式,但又有点不像……”   杜青道:“那的确是血魂剑式!”   韩无忧道:“华闻笛本人的剑式并无此等威力,难道公子更强于他?”   杜青摇头道:“不!以威力而言,我比华前辈差得多,但是以对剑式的控制而言,我比他略胜一筹!只是这点不同而已!”   韩无忧道:“这倒令人难以理解了,能控制剑式,应该加强其威力才对,公子怎会不如华闻笛呢?”   杜青道:“血魂剑式为主杀之剑,发必伤人,威力至钜,连发招的人都无法控制,因此在华前辈施为时,如非杀人,即为对方所杀,必伤人而后至,我习得此剑后,因为寒家的剑术从不以杀伤为目的,剑下至少留人三分退路,我在这种习惯下出招。对剑式的威力自然会打个折扣,但也有了点好处……”   韩无忧忙问道:“什么好处?”   杜青笑道:“因为我不存伤人之心,也会自己留下了三分退路,刚才常大侠以破解血魂剑式的方法来对付我才致落败!”   韩无忧道:“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公子的血魂剑式只有七成威力,却能击败常兄,而常兄的剑法,尤胜于血魂剑十足之威!”   杜青微笑道:“剑道即仁道,是所谓仁者无敌,留人一份生机,即善养一分天心,这就是我能在败中取胜的原因!”   韩无忧道:“承教!承教,不过韩某尚无此种修养,勉强学步也太迟了,公子在动手的时候,千万别再存容让之心!”   杜青道:“为什么?”   韩无忧道:“常兄对血魂剑式认识不深,仅从家兄处问知破解之法,见公子突然撤回招式,略一迟疑,才致落败,至于剑道仁道之说,并不是放之天下皆准,至少韩某就不会有那种情形,为了怕公子死得冤枉,才事先说明!”   杜青一笑道:“二庄主是非杀死我不可了!”   韩无忧道:“如果不用那些杀手,韩某尚可控制,可是公子剑术超凡,寻常招式,恐难取胜,到时绝难避免!”   杜青道:“杀必凶,可是凶剑的杀伤对象未必一定是对方,杀人不成,损及自身,二庄主想到没有?”   韩无忧大笑道:“当然想到了,这是必然的结果,韩某一剑出手,就把生死置于度外。   此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杜青笑道:“话都讲清楚了,请二庄主赐招吧!”   韩无忧也不谦让了,长剑发出,来势极猛,杜青才把那一剑推开,第二剑跟着攻到,杜青仅能避过,第三剑又来了!   接连七八剑,杜青都是在间不容发的紧急状态下勉强招架,谢寒云看得十分紧张,大声叫道:“杜大哥!你怎么不还手呢?”   谢寒月低声道:“别叫!不要扰乱地的心神,你看他有还手的机会吗?只要略一分神,立将送命剑下了!”   谢寒云果然不敢再叫了。绿杨别庄上的人个个都忧形于色,只有谢寒月与谢寒星姐妹俩神色安详,无动于中!   查子强也不放心了,过来低声道:“谢小姐,这样不行,杜兄一开始就失了先手,拖下去总不免为人所乘的,是否要我去挡一下!”   谢寒月忙道:“不行,唐家兄弟俩在旁边监视着,查大侠还没有挨过去,就会被他们阻住了,唐门的淬毒火器是不容人闪避的!”   查子强急了道:“你总不能眼瞧着杜兄被人杀死吗!”   谢寒月道:“我对他有信心,他必能转危为安的!”   查子强叹息一声,落寞地走开了!   韩无忧使的仍是韩家剑式,大部份人都见识过了,只有在他手中,变化的连接更快更奇而已!   谢寒月叹道:“他们以前是没有展示真正的实力,如果以我们所知的情况去了解韩家剑法,一定会吃大亏了!”   韩无忧逼得更紧,杜青身上的衣服都被割碎了好几处,如果不是他身手灵活,任何一处闪避较慢,就足以破肌裂骨,或是为利剑洞穿而殒命了!   谢寒云实在忍不住了道:“大姐!我不能眼看着杜大哥被杀!我要下去救他!”   谢寒月拖住她道:“你别傻,你的功夫差得远呢!”   谢寒云道:“可是我被杀之后,我手下的人一定不会饶他们的!”   谢寒月道:“你全庄的人也逃不过唐家的一把霰砂弹!”   谢寒云道:“我那些弓弩手只是暂时退下,很快就可以重新布列成阵,最多来个同归于尽,不会吃亏到那里的!”   谢寒月仍是按着她道:“等杜大哥死了之后。你再拚命也不迟,目前我是他的妻子,我都不急,你急些什么?”   谢寒云听她的口气很冷峻,她对这个大姐一向是敬畏惯了,不敢再多说,可是她的眼泪早已流满了双颊!   渐渐的连谢寒星也失去了信心,她虽然目睹修文水将无敌剑式暗中灌输在杜青的潜意识中。怎么还不见施为呢!   当她以求援的眼光看向谢寒月时,却换得一个白眼!   韩无忧连发了五六十招,虽然逼得杜青无法还手,却未能将杜青伤于剑下,神色略见暴燥!   几次用眼光掠向韩莫愁,大概是询示是否要将那些未为人知的精招施展出来,可是韩莫愁每次都用摇头回答!   不过他知道目前的剑式变化已穷,杜青在多次的闪避招架中也取得了经验,重复使用,很可能会反落下风!   因此他等到一个机会,乘杜青弯腰低头,躲过他一式横扫时,剑式突变,猛然反掠而出!   这是超出常理,万无可能的变式手法,他居然能做到了,杜青身子刚站直,剑影劈面而来。   四下一声惊呼,谁都以为杜青这一次必将被劈成两半,也不知杜青是如何出手的,更不知韩无忧为何而退开的!   但见剑影快临近杜青胸前时,韩无忧仰身往后一倒,硬将欺进的身影拔退出去,接着跄踉一声!   是韩无忧丢开了手中的长剑,双手抚胸!   胸前整整齐齐的六道剑痕,在双乳与小腹处成一个倒品字排列,每处都是双剑交叉呈×形。   入肌不深,手掌却按不住,鲜血由指间渗出!   杜青自己捧着剑,似乎想不出刚才那一剑是如何施展的,韩莫愁脸色大变,连忙上前问道:“老三!是怎么会事?”   韩无忧只朝他摇了头,努力在喉间挤出四个字:“无敌六式!”   韩莫愁脸色急变问道:“你不会弄错吧?”   韩无忧点点头,又定了一下才道:“不会错,幸亏小弟看过图解,发现不对劲,立刻撤招反击,如果再慢一步,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韩莫愁沉思片刻道:“我在旁边看得不清楚,那剑势果真如此厉害吗?”   韩无忧道:“不错!”   韩莫愁道:“那一式雷动万物只能发而不能收,怎么撤得回来的!”   韩无忧道:“不是我撤回来的,是被他的剑势硬挡回来的,我只能进到那个程度,再冲上去,只有自己送死!”   韩莫愁愕然道:“剑谱上所说的情形是真的了?”   韩无忧道:“照小弟身受的情形。确是如此!”   韩莫愁低下头道:“这就怪了,我们研究过那些剑式,那根本不可能!”   韩无忧道:“这只有问他了!”   说时用嘴一努,指向杜青!   杜青连忙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练过这一式,因为我也认为不可能,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韩莫愁冷笑道:“没练过的剑式居然能使出来,自己做的事,自己会不知道?你何必装傻呢?韩某承认你高明就是了!”   杜青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否则我用不着骗你,如果我练会了这一招,早就施展了,还会等你送上门来!”韩莫愁见他不像是说谎话,不禁奇道:“那你是真不知道了,这倒值得研究一下,你是怎么想到会使用这一招的,总不会无中生有吧!”   杜青道:“无敌六式是修老先生派人送来的,你在半路上截了去,抄录了一份,剑式的内容你一样清楚!”   韩莫愁道:“我认为那些剑式根本就是骗人的,才会还给你,却不想你能使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青大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知道,那一式是怎么出手的,我到现在也弄糊涂了,再要我练一遍,我也办不到!”   韩莫愁想想道:“这么说你只是无意间使出来的?”   杜青道:“只能这样想了,我只看了一遍,毫无印象!”   韩莫愁道:“好!我相信你的话,如果你是装的,那就趁早说明,韩某甘心认输,要杀要砍。听由处置,如果你是无意间凑巧碰上的,韩某给你一个机会,好好研究一下,另约后期,再好好地比一下!”   谢寒云连忙叫道:“那有这么便宜,你想就此溜了!”   韩莫愁冷笑道:“韩某没这么丢人,如果他那一式无法再施展,挨杀的不见得就是韩某!”   杜青想了一下道:“既然无敌六式并非不可能以人力施展,我同意大家好好研究一下,约期再作较量!”   韩莫愁道:“好!这就么决定了,什么时候?”   杜青想想道:“三个月吧!到时候我们在金陵雨花台再作胜负之决!”   韩莫愁道:“行!三个月内韩某如果参不透那六式剑招的奥妙,只有甘心认输,由你去称雄天下了!”   说完朝他带来的那些人打个招呼便待退走!   谢寒云道:“慢来!你跟杜大哥的事完了,我们之间的事呢?”   韩莫愁道:“你还想怎么样?”   谢寒云道:“本主正在居丧朝中,人来客往,总得有点表示!”   韩莫愁道:“那当然!请将非侠兄的灵位设立好,韩某首先拜唁尽礼而退,只是三跪九叩之礼,仅用之于父母亲长,小姐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杜青连忙代谢寒云回答道:“那只是她一时气话,各位中还有一部份高堂犹在人世,绿杨别庄不能陷人不孝………”   谢寒云似乎还不甘心,刚要开口,杜青正色道:“寒云,绿杨别庄不是强梁恶霸,先前为了争一口气,我不反对你的做法,如果你再坚持,将不见容天下了!”   谢寒云这才没话说了,刘宗命人将灵桌抬过来,韩莫愁果然能屈能伸,第一个在灵前行了三揖大礼!   他同来的那些人个个面带羞愧,依样行礼。谢寒云照样跪谢叩答,然后送他们退出了庄门。   刘宗这时才对杜青道:“杜公子!那剑式果真是无意中凑巧施展的吗?”   杜青道:“我的确没练过,但施展时却十分自然,而且我相信再度施展也办得到!”   谢寒云道:“那你干吗要放过他呢?”   杜青一叹道:“即使用那一式,我也没把握说一定能杀死他,因为韩无忧已经躲过了,证明这招剑式并非真能无敌,何况唐家兄弟守伺在侧,落星追魂霰砂弹威力难防,只好让他们走了!”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八章 黄泉路上重归人   众人默然片刻,刘宗才道:“三个月后,雨花台之战,杜公子有把握胜过他吗?”   杜青笑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不会有这样多人受他的威胁,今天拿全庄人的性命去换那几个,实在太吃亏了!”   谢寒星忍不住道:“杜大哥!今天你那两招剑式可以胜过韩莫愁的,即使不准备杀死他,至少也得给他一点教训才对!”   杜青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胜过他呢?”   谢寒月怕她多嘴说漏了消息,连忙道:“韩莫愁很狡猾,没有必胜的把握,绝不肯冒险轻易与人动手的,今天他怆惶退走。等于是受到教训了!”   谢寒云道:“我就是根据这一点,想到他必定胜不了杜大哥,也因此感到了可惜,如果紧逼他动手,羞辱他一场,至少可以使他在人前丢个脸,使那些跟随他的人对他失去信心!”   杜青笑道:“没有用的,除非我能将韩莫愁一举而杀死,否则没有人敢离开他的,韩莫愁控制人的手段分明暗两种,明里胁人以威,示人以惠,暗里则用各种方法去消灭异己,谁敢跟他作对呢?”   查子强道:“如果杜兄能胜过他,那些人必然会站到杜兄这边来,要求杜兄的保护,韩莫愁怎敢再伤害他们!”   赵九洲也道:“是啊!这些人虽然武功不高,起不了多大作用,但韩莫愁拉拢他们,目的在驱使他们与杜兄作对,让他们死在杜青兄手下,造成杜青兄在江湖上狠毒之名,用心极为阴险,杜青兄要揭破他的阴谋,最好是当众击败他。”   杜青一叹道:“如果我真有这份能力,自然不辞一战,问题在于我那两式剑招,完全是无意中使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查子强愕然道:“那有这种事呢?”   杜青正色道:“我说的是真话,那两式剑招的剑谱大家都看过,根本是不可能的,却在我的剑下使出,真叫人想不透。”   谢寒月微笑道:“这倒是可能的,精妙的剑招与奇妙的文章一样,本由天成,妙手偶得,可一而不可再!”   杜青笑道:“我想也是这个道理,所谓神来之笔,全凭一时的感觉,才能惊世骇俗,如果化为成式,可以随心施展,则其中必有弊病,不能算作十全十美的了,修文水给我的无敌六大式剑诀,都是属于这一类的!”   谢寒月道:“可是韩莫愁不明此理,他以为杜大哥是骗他的,他怆惶而退,也不一定是真的怕这两式剑招!”   谢寒云不以为然地道:“那他为什么要退走呢?”   谢寒月道:“他想争取一点时间,将无敌六大式从头研究一番,弄出个头绪,他的目的在称霸武林,并不以击败杜大哥为满足,所以一切都作长久的打算!”   杜青点点头道:“我也是为了争取一点时间,无敌六式不可靠,让他来虚耗精力,我则可以在实际功夫上多作点努力!”谢寒云问道:“什么是实际的功夫呢?”   杜青想了一下道:“我们到庄里再说吧!你把庄中各负责人请来商量一下!”   谢寒云点头答应了,于是遣散庄丁,各就原职,她却将六龙一凤与刘宗等八人叫住,一起来到内厅就坐!   查子强与寒月寒星姊妹也相继入座,杜青起立道:“今日一会后,韩莫愁与绿杨别庄敌意分明,与我们也形同水火,我们可以说是站在一条阵线上的!”   谢寒云道:“绿扬别庄始终与你站在一条阵线上的!”   杜青微微笑道:“今天你把平步云等三位师爷逼走后,我相信可以这么说了,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向贵庄的人弄弄清楚,请你派一位代表答复!”   刘宗道:“本庄现在是小姐作主,小姐可以决定一切!”   杜青笑道:“这件事我认为寒云作不了主,还是请另一位作代表!”   刘宗朝六龙一凤看了一眼道:“那就由兄弟代表作答好了!”   杜青道:“我这次来到扬州,并不是送寒云回家接掌家务的!”   谢寒云道:“不错!我也没打算要接管这个家,完全是形势造成的,所以我虽然公开承认是王非侠的女儿,但并不准备改姓,我仍然是谢家的女儿!”   刘宗刚要开口,谢寒云抢着又道:“我绝不逃避我的责任,但我并没有把这个家当作权利,在庄中,我是王非侠的女儿。出了门,我还是姓我的谢!”   刘宗想了一下道:“主人生前也在谢家管家,小姐出身在谢家,对这个双重身份也还说得过去,属下想主人泉下之灵亦不会反对!”   杜青笑道:“哪就好说话了,我现在正式问一句,请刘兄据实答复,王世伯究竟死了没有?刘兄!你不必考虑,请立刻回答!”   刘宗道:“主人自然是死了,杜兄亲眼见过他的陵墓!”   杜青笑笑道:“我认为墓中埋葬的只是王非侠这个名字,并非王世伯本人!”   刘宗神色一变,谢寒云沉声道:“刘大哥!你必须说真话!”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杜兄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杜青道:“我对风水堪舆之学,略有所知,我认为那是一块隐龙穴。照堪舆的规定,必须是空穴,不得埋葬遗骸!”   刘宗只得道:“墓穴是空的,但主人确已死了!”   杜青笑道:“刘宗,我注意很久了,绿杨别庄一直到现在每个人都说王非侠已经死去,但没有说他逝世!”   刘宗道:“这有什么差别呢?”   杜青道:“差别很大,由此可证明王世伯仅是死去一个身份,而他的身体仍是健在人问,暗中指挥着各位!”   刘宗道:“杜兄何以会有这种想法的?”   杜青一笑道:“破绽太多了,诸位对王世伯之死并未举丧,王世伯不仅是各位的主人,更是师长与领导者,而各位却全无哀容,再者寒云初来之时,各位并没有准备要她来接掌大权,过了一会后,各位才有那种表示,可见是王世伯的授意!”   刘宗道:“庄中原由夫人主持,夫人宣布退出后,我们自然想到唯有小姐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杜青笑了一下道:“谢夫人是个极具野心的人,王世伯种种的布置筹划都是为了她,她正因为此地的计划已成熟,才放弃了谢家的基业,我相信如果不是三世伯在其间周旋,谢夫人绝不会甘心交出此间的权限!”   刘宗忙道:“夫人既是雄心万丈,而主人又对她言听计从,怎么肯听主人的话而将权限让出来呢?”   杜青道:“那是因为韩莫愁后来的表现使各位太震惊了,对他实力的估计,各位犯了个大错,此刻与他正面作对,各位的准备尚不足应付,才由寒云来挑这付担子,以松懈韩莫愁的戒心,我的猜测对吗?”   刘宗默然不答,谢寒云催促道:“刘大哥,你说话呀!”   刘宗想了一下道:“属下等每一个人,都宣誓终身效忠小姐,小姐如果相信这一点,其他的问题都无须回答了!”   杜青笑道:“那是因为寒云的领导方法和能力确有过人之处,王世伯认为绿杨别庄由她来负责比谁都恰当,才有这个决定!”   谢寒云厉声道:“刘大哥!你说句老实话,我爹究竟死了没有?”   刘宗低头不敢回答,谢寒云又催问了一句。   刘宗抬头痛苦地道:“死了!小姐如果不信,属下愿意自刎来证明这件事!”   说着抽出腰下宝剑,往脖子上勒去,谢寒云拦往他道:“刘大哥!我相信你就是了!”   刘宗依然痛苦地道:“属下坚请一死!”   他用力一挣,谢寒云抓不住,只好被迫放手,忽然空中传来一个竣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地喝道:“刘宗!把剑放下!”   刘宗怔了一怔,杜青等人游目四顾,却不知声音从何而来。   那声音又响道:“我并不在室中,也不在人间,你们不必找我!”   这明明是王非侠的声音,却听不出来自何方。   谢寒云忍不住叫道:“老王!真的是你吗?你在那儿?”   那声音一叹道:“大小姐!老王死了,王非侠也死了,绿杨别庄的主人更是死了,寒云,你不要逼刘宗,他无法回答你的话,因为他立过誓,在这件事上绝不能告诉你……”   谢寒云叫道:“那你一定没有死,否则刘大哥何必要自杀呢?”   那声音叹道:“这是他想不开,其实根本不用自杀,我的人与我的名字一起死了,我绝不能用原来的面目见你们任何一个!”   谢寒云冷笑道:“刘大哥可不能这么想,他知道你没有死,说了谎愧对于我;说实话又愧对于你,是你在逼他自杀!”   那声音道:“我永不会再见你们,与死有什么差别!”   谢寒云道:“不见人与死了是两回事!”   那声音道:“在我的看法是一回事,因为我已摒弃原有的一切。”   谢寒云冷笑道:“可是你仍在暗中操纵着绿杨别庄的一切人和事!”   那声音道:“这一来是他们的愚忠,二来是我怕你们应付不了韩莫愁,现在你大可放心,我已经决心摆脱一切,庄里的事交给你,我也要离开此地?”   谢寒月问道:“你要上那儿去?”   那声音道:“从今天对韩家那一战,谢耐冬总算清楚了,半生岁月用于创业,仍不足与韩莫愁一拼,我们准备放弃了,我们会到一个真正清静的地方追求我们失去的岁月,再也不复人间去干涉江湖纠纷。   谢寒云问道:“是真的吗?”   那声音道:“千真万确!”   谢寒云道:“那么你要做一件事,把平步云等三个老家伙解决,他们活在世上,对我始终是一项威胁!”   空中一阵沉默,谢寒云道:“对我个人,他们全无利害关系,但是我主持绿杨别庄一天,他们就威胁我一天,这不是我私人的要求!”   空中又迟疑片刻道:“可以!我一定办到!你还有什么要求?”   谢寒月道:“寒云没有了,我以谢家当事人的身份,请母亲将谢家的剑诀交出来,那是谢家的东西,她无权带走!”   空中传来谢耐冬竣厉的声管道:“放屁!你别做梦!”   谢寒月微微一笑道:“娘,可见你还没有放弃雄心!”   空中又换成王非侠的声音道:“大小姐!我与耐冬归隐之意甚坚,绝不会再来麻烦你们,只是那剑诀却不能交出来!”   谢寒月问道:“为什么?”   谢耐冬的声音道:“因为谢家的剑决已经被韩莫愁看过了,剑谱上的字迹消失后,就不再是谢家的东西了!”   谢寒月道:“娘!您早就先看过了!而且剑谱上所截的剑诀早已经你另行更换过,残缺不全了……”   谢耐冬的声音冷冷一笑道:“不错!可是我如不换,韩莫愁偷看去的更多,对你们的威胁更大,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谢寒月道:“娘,您是在谢家主理时私窥剑谱的,那些剑式应该是属于谢家的,您不能把持着不交出!”   谢耐冬的声音冷笑道:“如果不是杜青多事,在较剑的那天拆穿剑谱中的秘密,韩莫愁至少也得再等三年才发动,利用这段时间,我可以在暗中除去他,全部计划都毁在杜青的手上,你要怪,只能怪杜青多事!”   杜青笑道:“夫人真有把握能除去韩莫愁吗?”   谢耐冬的声音怒道:“怎么没有,非侠假死就是为了促成这个计划,我把谢家的大权交出,他不会起疑,一定计划在三年中去夺取剑谱,因为他不知道我已发现了剑谱的秘密,以为寒月是个女孩子,不足为虑。我与非侠利用多年布置的人力,猝起而攻,一定能置他于死地,就因为你多事,提前拆穿剑谱的秘密,他一看剑谱上的字迹迅速隐去,更从残缺的剑笈上知道我已经看过了,才对我加意防备!”   杜青笑道:“您与王世伯在绿杨别庄上的布置,他早就知道了!”   谢耐冬道:“可是他不知道我们训练了绿杨十八飞卫,这是唯一可以制他的武力,因为你的多事,使他提高了警觉,才将他偷学的韩家剑式教给了他的弟弟韩无忧,形成了二人联合攻势来抑制我们,否则他那种自私思想,怎会如此大方!   从今天动手的情形看,韩无忧的剑式不如韩莫愁老练稳健,谢耐冬的分析可以说颇有道理,杜青没话可说了!   谢寒月只得哀求道:“娘!我们很需要那些剑式!”   谢耐冬笑道:“这些剑式是我设法保存的,如果我不预先启封偷看,也会毁在杜青的手中,所以与我无关!我没让韩莫愁看得更多,对谢家有功无过,已经很对得起激家……”   谢寒月道:“娘,为了谢家,您把剑式给我成吗?”   谢耐冬厉声道:“不行!为了谢家,我已经牺牲得太多,现在我已经把责任交出去,留下这点剑式,算是谢家欠我的!”   谢寒月道:“娘,您才是谢家真正的后裔,我与谢家全无关系,我替您挑起担子,您还要来捣我的蛋,这是什么意思呢?”   谢耐冬冷笑道:“我生在谢家是我不幸,你牵进谢家是你的不幸,要怪也只怪你死去的老子,怨不到我头上!”   谢寒月道:“我们与韩莫愁势力悬殊,您让我们如何撑下去!”   谢耐冬冷冷一笑道:“你有的是办法,杜青肯替你卖命的!”   杜青道:“我就是为了求取剑式才到扬州来的,没有这些剑式,我破不了韩莫愁的左手剑法,夫人!请您大发慈悲……”   谢耐冬冷笑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谢家的女儿都是寡妇的命,偏偏到了寒月这一代居然想白头偕老,没有这么舒服……”   谢寒月连忙道:“娘!我不是您亲生的。寒星与寒云都是您的骨肉!”   谢谢冬道:“寒云有绿杨别庄,可以另谋发展,寒星本来可以继续我的事业,大有作为的,偏偏她自己不争气……”   谢寒云大叫道:“我死也是谢家的女儿!”   谢耐冬冷笑一声道:“非侠!你听见了,你的女儿并不领你的情呢?”   谢寒云叫道:“主持绿杨别庄是我做王非侠女儿的责任,献身谢家是我生下来而具有的责任,这责任是您硬安上去的,如果您从开始就让我姓王,我就不会有那责任了,这是您跟王非侠给我安排的命运!”   谢耐冬冷笑一声道:“非侠!你听听你的好女儿,她直呼你的名字,并没有认你这个老子,你还那么体贴她!”谢寒云道:“我要一个敢公开与我见面的父亲!”   空中传来王非侠的轻轻一叹道:“人各有志,寒云,我不怪你,你对外没否认我这个爸爸,我已经很满足了,绿杨别庄不是遗产,是一项沉重的责任,我交给你,感到很抱歉,如果你不想接受,大可以丢开不管,再见了,我的好孩子……”   听语气似有去意,谢寒云急得大叫道:“爹!你等一下……”   谢耐冬冷笑道:“好不容易听你破口叫一句爹,他却已经走了,连这点福气都没有,看来你们父女的缘份是不够……”   谢寒月大叫道:“娘!您不交出剑式,我也不管谢家的事了!”   空中传来谢耐冬遥远的声音道:“你现在在当家,爱怎么做是你的权利,我也管不了……”   语音俱渺,留下一群发呆的人。   良久后,谢寒云才问道:“刘大哥!他们在那儿说话?”   刘宗黯然道:“在两里外的一所农庄中,此刻恐怕已去远了!”   杜青一怔道:“在两里外的声音传到此地?”   刘宗道:“是的,那是地听的装置,用两个竹筒,蒙上皮绷紧,再用牛筋扯紧就可以将声音传得很远。”   谢寒云道:“牛筋露在地面上,不怕人发现吗?”   刘宗道:“那些牛筋都是用竹竿套住,埋在地下的,主人隐居的那所农庄十分稳秘,除属下外,别无一人得知,而庄中各处都装有传声的竹筒通到那儿,所以主人对庄中的琐细事务,了解得很清楚,有所指示,也是利用传声的装置!”   潘金凤道:“难怪主人能秘不现身而随时指示,我们还以为主人就在庄中呢,却不知是利用此种装置!”   谢寒云沉声道:“刘大哥!你立刻将那些装置拆除,在我管理下的绿杨别庄不须要那些装置,我对人没有秘密!”   刘宗应了一声,谢寒云又道:“丧事照常举行,我的父亲,你们的前主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把我娘的灵位再加上……”   谢寒星大声叫道:“不!娘的灵位设到金陵谢家去,我们的母亲在谢家就死了,我们都早就是无母的孤儿了!”   杜青却道:“寒星!寒云!如果你们愿意听我一句话,我希望你们别这么做,把灵位拆除,宣布王世伯尚在人间!”   谢寒星流泪叫道:“难道我们还承认这种母亲?”   杜青正色道:“父母生育之恩,大于天齐,深如海同,绝不是任何情形所能抹杀的,只有禽兽才不知父母!”   谢寒月道:“鸟反哺,羊跪乳,禽兽也知道父母之恩,二妹!三妹!听杜大哥的话,不能意气用事!”   两姊妹低头不语,谢寒月又道:“不过王老伯尚在人世的消息不宜公开,他们俩是为了求得安静的生活才离世远遁,别让韩莫愁又去打扰他们!”   刘宗忙道:“谢小姐的话很对,主人所以假死而避,就是为了躲开韩莫愁的追索,还是别增加他们的麻烦吧!”   杜青笑道:“王世伯未死,韩莫愁早就知道了,把他们决心偕隐的事传出去,反而能征少他们的麻烦,因为韩莫愁目前最疑忌的还是他们二位,如果今天这番谈话传到韩莫愁耳中,他不知多高兴呢!”   刘宗道:“杜兄的意思,兄弟还不明白!”   杜青道:“韩莫愁的剑术胜我们有余,唯一担心的是谢家的那份剑诀,所以他今天才带了唐家兄弟同来,借重他们的歹毒火器,专为对付王世伯与谢夫人,现在知道他们与绿杨别庄脱离了关系,还会不高兴的吗?”   谢寒月点点头道:“他们二位不肯把剑诀交出来,并不是故意与我们为难,而是叫韩莫愁提高戒心,别去自找麻烦!”   刘宗道:“不错;主人宅心忠厚,开不是自私的人,对小姐尤其辞犊情深,如果不是别有原因,绝不会将剑式秘而不宣的!”   谢寒云愤激地道:“他不知道这剑式对我们多重要吗?”   杜青低声道:“自然知道,可是他另有原因……”   谢寒云叫道:“什么原因?”   杜青用手朝空中一指,刘宗会意,发出三枝铁疾黎,击中梁上的三处空穴,然后才笑道:“这厅中的三处传声装置都已破坏了,杜兄请放心说话吧!其实也没关系,这传声装置别人并不知道?”   杜青笑道:“平步云他们也不知道吗?”   刘宗一怔道:“传声装置是柳群发明的,但装在什么地方他们都不知道!”   杜青摇头道:“不!他发明的东西,一定知道装置的所在,而且我相信他们也接上了窃听的装置……”   刘宗忙问道:“何以见得呢?”   杜青笑道:“寒云曾经请王世伯解决他们三人,王世伯一口答应了,他们与王世伯是多年知己,王世伯会如此做吗?”   刘宗道:“按主人平素对人,绝不可能如些残酷寡义,但平步云他们被小姐逐走后,心怀不平,将来必为小姐之掣肘,所以主人才咬牙忍痛答应小姐的要求!”   杜青笑笑道:“这也不对,平步云等人离去时,对王世伯虽然极其忠心,寒云担心他们是不错的。王世伯答应对付他们,情理上都说不过去,而王世伯居然答应?用意至为明显,就是硬逼他们投向韩莫愁那边!”   刘宗怔然道:“主人知道他们在偷听吗?”   杜青笑笑道:“这是毫无疑问的,王世伯料准他们的行动,才故意说出那些话,让他们带到韩莫愁那边去,话从他们的口中传出,效果一定更高,更容易便韩莫愁相信,王世伯归隐避祸的目的也达到了!”   刘宗道:“这三个人如果投到韩莫愁那边,对小姐的威胁更大了,主人不会以一己之私,贻小姐之患的!”   杜青道:“现在不怕他们听见,我可以直言无隐了,王世伯与谢夫人所以如此,可能有更深的苦心!”   谢寒云忙问道:“是什么呢?”   杜青道:“可能是令堂所把握的剑式对韩莫愁已不具威力,否则令堂即使故意刁难,王世伯也不会做这种绝情的事!”   这番话使谢寒月也怔住了,顿了一顿才道:“我想是对的,否则娘也不会如此绝情的!”   杜青笑向寒星道:“令堂色厉而内慈,对你更是爱逾性命,记得我们在金陵因互相不服而拚命时,令堂曾经用她的一手来保全你的性命,这么一个伟大的母亲,岂会因几手剑式而故意来刁难你,往这里想,你就不该恨她了!”   谢寒星呆了半晌道:“可是她的语气太气人了!”   杜青一叹道:“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令堂一生都为谢家,最后岂有存心拆台的道理,谢家的主权是她自己交出来的,没有人逼她,她不会因此怀恨,如果那些剑式真能制住韩莫愁,她怎会秘而不传呢?”   谢寒星道:“可是她也不能将剑法扣在手中不传呀,即使制不了韩莫愁,至少也可以使谢家的剑术更进一层!”   杜青道:“那是将来的事,目前她要利用这个秘密来构成对韩莫愁的威胁,如果传给了你们,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引起韩莫愁对你们的顾忌,更显得不偿失,她留住剑式不传,又间接将此传到韩莫愁耳中,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谢寒云道:“就算是如此吧,那我们又要如何对付韩莫愁呢?”   杜青沉重地道:“没有办法了,只好靠我们自己,我本来寄望于谢夫人手中的剑诀能制住他的。现在出了这种变故,我才知道那是不行的了!”   刘宗想想道:“杜兄今天用来退敌的两手剑式,是否还能想得起来呢?”   杜青道:“那两手剑式刘兄也曾过目,韩莫愁手中的那份抄本还是刘兄派人送出时被地抢夺而去的,每个人都记得,问题在于施发时的威力,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想不必在这上面去下功夫了!”   谢寒月与谢寒星对看一眼,二人作了个会心的微笑。   杜青又道:“不过现在据兄弟的观察,还有一个增进剑法威力的办法,就是这绿杨十八飞卫的剑阵,他们十八人分为九组,联手是够紧凑了,只是每一组单独作战的能力不够,如果有一组受了损伤,连带使其他人也失去了战斗力!”   刘宗道:“这个问题我们曾经注意到了,却没有办法,因为他们限于年纪与体力,各组专攻本身部份的剑式已经透支了体能,实在无法作更多的训练了!”   杜青笑道:“剑阵本身的要求太高,自然无法作更多的负担,但用别的办法来加强他们的战斗力却是可以的!”   刘宗道:“对!我倒是有个办法;可是他们所学的剑式都是讲究快速制敌的,在这方面,我们无法作适当的教习,因为我与其他七人所习的剑式是走阴柔的路子,讲究以静制动,跟他们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谢寒云忽然叫道:“对了!杜大哥!你可以教他们,你从华前辈那儿学来的血魂快剑,与他们是同一个路子!”   杜青庄重地摇头道:“不行!血魂剑式杀气太重,而且极难控制,他们须要联手作战的,如果施展血魂剑式,会把自己人也伤及在内的!”   谢寒云一呆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杜青笑道:“怎么没办法,现成的一位快剑名家就在眼前,只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求得他的帮忙!”   谢寒云四下看了一眼才叫道:“是查大侠!”   查子强一怔道:“怎么会是咱家呢?”   杜青笑道:“千手神剑,举世无敌,查兄何必客气呢?”   查子强道:“咱家这点本事比他们那一个都差!”   刘宗连忙道:“查大侠太客气了,他们是占着联手合攻的光,如果单打独斗,每人只是三式,此外全无用处!”   查子强道:“这三式就够了,今天有不少名家都被一郎与一娘阻于门外,那三式足可雄视天下而独步人间了!”   杜青一笑道:“被阻的只是一些草包而已,他们有许多高手根本就没有动,比如说那个常子龙,三式能挡得住他吗?”   查子强不作回答!   刘宗忙道:“九式也挡不住他,可是他仍败于查大侠之手,可见查大侠之高明,如果查大侠肯费心教导一下这批孩子……”   查子强连忙道:“我战胜常子龙靠的是经验,不是剑式!”   杜青笑道:“剑式是死的,如何善用剑式就是靠经验,查兄以丰富的战斗经验来教导那些孩子,一定成果辉煌!”   刘宗朝谢寒云耳语几句,谢寒云点点头道:“查大侠!大家都是为了对付韩莫愁。请你无论如何要帮这个忙,我并不是为绿杨别庄而来求你。如果你能答应,我将取消他们绿扬别庄的身份,叫他们列在你的门下,他们就算是他的弟子!”   查子强双手连摇道:“那可使不得,咱家一个人照顾自己都忙不过来,弄上十八个孩子,那是要咱家的命了!”   杜青笑道:“查兄谦淡为怀,无意成为一代宗师,收弟子可以,脱籍则不必,还是让绿杨别庄来约束他们吧!””   查子强道:“咱家自惭浅薄,愧作人师!”   谢寒云笑道:“查大侠!这是一个互惠的条件,刘大哥说他们十八人有五十四手攻式,跟你的快剑可以配合运用的……”   查子强道:“咱家也不想再增加剑式!”   谢寒云笑道:“我知道!可是你要个别教导他们。必须先了解他们,这五十四手剑式你一定要精熟运用,才能因才施教!”   杜青笑道:“查兄!这倒是必须的,兄弟也因为见到那些剑式能使查兄更精一步,才提出这个建议!”   查子强道:“杜兄是在成全查某了!”   杜青一拱手道:“兄弟绝无轻慢查兄之意,只是站在武林道义上作此请求,如果查兄能因此而增加对付韩莫愁的实力,查兄应该义不容辞的接受,而那十八名少年得查兄指点后,能给韩莫愁以更大的威胁,查兄也该接受了。”   谢寒月微笑道:“查大侠!你就答应了吧!你运用那五十四手精招,溶入你的千手神剑内,即使不能胜过韩莫愁,也比他差不了多少,而那十八名少年更是获益非浅,这种两全其美的事,你没有理由拒绝的!”   查子强想了一下才道:“杜兄以责任与道义加在咱家肩上,查某倒是没有理由拒绝了,不过这事要请赵老前辈分劳一半……”   赵九洲一怔道:“老朽能干得了什么?”   刘宗笑道:“赵老英雄外号为一轮明月,意含照遍天下,久闻老英雄对剑术之分析与研究有独到之处,这是一定要借重的!”   杜青道:“查兄只负责教导,赵前辈则分析各人的特长,如何施以适当的教导,这份工作非老前辈担任不可!”   刘宗道:“主人对赵老英雄的理论与分析也十分佩服,杜公子在提议查大侠施教时,想必已将赵老英雄计算在内了!”   杜青一笑道:“不错!再晚知道查兄答应的话,一定会请赵前辈分劳的。是以再晚没有相请,因为前辈和家父是朋友,对查兄,再晚可以动之以情,促之以义,对父执辈,却不敢放肆了!”   赵九洲哈哈一笑道:“令尊杜大侠是最会算计人的、老朽跟他交朋友时,老是吃他的亏,现有又轮到你了,遇上你们父子俩,老朽只好认了!”   谢寒云笑道:“二位是为大义而屈尊,但礼不可废,回头我就叫那十八个人进来向二位行拜师大礼!”   查子强道:“那可不必了!”   杜青道:“查兄不必推辞,这是必须的,明礼正名,才能加重他们的敬畏之心,也加重了二位的责任!”   查子强道:“那也只能拜赵老,我是晚辈!”   谢寒云笑道:“查大侠!杜大哥的父亲与赵老伯是朋友,如果是他来教,我不敢委屈赵老伯降一辈,你是一个人出来闯天下的,辈份没有冲突,也是同时受礼的好,因为担任教导的是你,名不正则言不顺。”   杜青笑道:“就这么决定了,这件事必须守秘,因为这是对付韩莫愁一个新的策略;绝不能给他知道。才能给他一个意外的打击!”   谢寒云道:“没问题,刘大哥会安排的!”   杜青道:“教导剑法必须争取时间,最好在一两个月间完成!”   刘宗道:“这么快行吗?”   杜青道:“必须如此,好在那些小家伙剑法已有根底,所欠的仅是招式的练习与变化运用,尽夜不辍,不分心旁顾,应该来得及,场所还是选他们原来练剑的那间秘室,查兄与赵前辈请多辛苦一点,暂时别出门,庄里的人也尽量少知道的好!”   刘宗道:“这么我们必须派个人专司其事,小姐!属下恐怕没时间,由潘大姐专任其事,负责监督管促……”   杜青道:“十八卫有一半是女孩子,潘大姐担任这个工作最适当了,对内可以宣称由潘大姐督促他们练功,警戒照旧,对外宣称查兄与赵前辈已经离去,这么韩莫愁也不会再起疑心了!”   查子强道:“兄弟与赵老在韩莫愁心目中并不算回事,我们即使失踪了,他也不会追究的,这是杜兄留下我们的原因吧!”   杜青诚恳地道:“兄弟只有血魂剑式可为用,然而并不适合,此其一也,再者兄弟为了促成这个计划,还须另有行动!”   谢寒云忙问道:“杜大哥!你又有什么行动计划?”   杜青笑笑道:“今天喝过了绿杨十八卫的拜师酒后,我要立刻动身回金陵,吸引韩莫愁的注意,这边才能安好地进行计划!”   谢寒云不放心地道:“我也能去吗?”   杜青笑道:“你在这儿当家,金陵也是你的家,你爱上那儿,就上那儿,谁也管不住你了,何况王世伯没有死,你也不必再守灵了!”   谢寒云听说她也能去,立刻就高兴起来!   刘宗却道:“小姐!你走了,这个庄子由谁来主持呢?”   谢寒月微微一笑道:“刘大哥!除了潘大姐外,最好大家都到金陵去,韩莫愁担心的是人,不是这一片基业!”   刘宗恍然道:“谢小姐的意思是我们都上金陵去,这儿留下一所空城,用以松懈韩莫愁的警戒与注意!”   谢寒月笑道:“这是杜大哥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   刘宗高兴地道:“对!我们都去,叫韩莫愁紧张一下,使他弄不清我们在用什么方法对付他,伤伤他的脑筋!”   谢寒云却道:“刘大哥!我们去的主要目的在方便查大侠与赵前辈加强训练,对庄中的防备却不能松懈的!”   刘宗笑笑道:“那当然了,属下等留下潘大姐在此主持,其余六名负责人追随小姐,再带几个负责连络的人,本庄大部份的属员都留守岗位,对本庄的防卫绝无影响,即使有了警动,自卫的能力比以前还充足!”   谢寒云道:“怎么会更充分呢?赵大侠他们是不能出面的?”   刘宗笑道:“他们二位不必出面,可是绿杨十八卫在必要时可以担任别的工作。这十八人以前的工作是绝对不准现身的!现在身份已经公开了,参加自卫的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他们十八人的战斗力量,比属下等人尚强一筹!”   杜青含笑点头道:“这就行了,本来我还怕一件事,韩莫愁在摸不清我们的用意时,可能会派人来骚扰一下,如果光靠潘大姐一人,因怕不足应付,将查赵二位逼得出了头,整个计划就失去价值了,刘兄此运用十八卫拒敌之策,的确高明!”   刘宗道:“其实这也是聊备一格而已,本庄对入侵的外敌,很少需要利用武力退敌,庄中执事人员早已经过严格的训练,利用各种布置,对敌人作伏击……”   杜青笑着摇头道:“这些布置是平步云他们设计的,如果平步云等人投向韩莫愁那边,所有的布置就没有多大用处了。因此对于可能发生的骚扰,仍是以武力为主要的应付手段!”   刘宗怔了一怔道:“这个我倒没有想到……”   谢寒云道:“有没方法补救呢?十八卫不宜轻动,他们的战斗技术如果有了进步,韩莫愁就会怀疑了!”   刘宗道:“补救的方法是重新更改各处的布置,变换司职的人员与联络的口令,那些布置的力量仍是可以刊用的!”   谢寒云道:“不错!各种布置是多年的建设血汗,废弃不用太可惜,只要能不被外人所操纵或钻隙,仍然是具有极大的防卫作用,对调职司与重新划定联络口令的工作,在平步云等人离去后也该着手进行了,否则他们三人随时都能出入自如!”   刘宗道:“这件工作十分繁重,而且必须小姐亲自策划,整个的改革内容,只有小姐一人知道,其他的人只要知道有关的部分就行了,以前也是采用这种方法,仅主人与属下知道全局的详情……”   谢寒云道:“如果平步云他们也不知道详情,何必又变动呢?”   刘宗道:“他们一手策划设计,知道得比别人清楚,经过多年的观察,可能也猜测到大部份了,属下发现他们有时通过许多不该通过的地方,就向主人建议更换过,主人认为他们是自己人,不好意思太给他们难堪。才搁置下来,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变动势属必须……”   谢寒云道:“那大概要多少时间!”   刘宗算计一下,才回答道:“如果策划工作完成得快,再施以三天的训练就行了,最难的是这策划部门,每一处细节都要重新规划……”   谢寒云道:“到底要多少时间呢?”   刘宗道:“本庄共分为八大区,每一区的策划时间就要一天!”   谢寒云一怔道:“加上训练的时间就要十一天了,那太长!”   刘宗道:“一处完成策划后,立可着手训练,不必等全部完成策划后再训练,而这种训练也是分别实施的,照小姐的计算方法,所耗的时间更久了!”   谢寒云道:“我不管如何计算,我只要快!”   刘宗道:“八天策划,加上最后一天的训练,最快也要九天!”   谢寒云想了一下道:“那不行,我要在三天之内全部完成!”   刘宗苦着脸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寒云笑道:“六龙一凤加上我,每人负责一个区域,分别完成策划与训练工作,事后向我报备,不就行了吗?”   潘金风道:“小姐!这是本庄最重大的机密,不能假手别人的!”   谢寒云一笑道:“我把你们都当作自己人,才信任你们,交给你们去负责。难道你们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吗?”   刘宗道:“小姐这个方法固然能省时省力,但是机密性不够!”   谢家云道:“我说过了,对自己人绝无机密,如果你们不能使我信任,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解决我,任何人给我一剑,就足可使本庄瓦解,何必还要费事来泄漏庄中的机密呢?我决定了,回头就开始策划,三天后启程上金陵!”   刘宗等人都不开口了。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忠诚与感激的表情,杜青竖起个大姆指笑道:“寒云!在用人方面,你是比王世伯强!”   潘金凤道:“是的!我们对主人忠心不移,只是感谢栽培之思,对小姐却更加上了知己之感!现在要我们为小姐死上一次,我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谢寒云微微一笑道:“杜大哥!我今天不送你了,三天后在金陵再见!”   杜青道:“这本是我的希望,怕你不高兴,才没有说出口,你现在是绿杨别庄的主人,率众跟我们一起走,韩莫愁为人多疑,反而会想到我们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对绿杨别庄的行动会特别留心,分先后前去,就自然多了!   大体决定了,众人又谈了几句闲话,谢寒云在庄中设筵,同时为十八卫秘密举行拜师大典,请杜青作见证!   十八卫对查子强的剑术造诣在日前已有目睹,这是个更求深进的机会,自然欣喜异常。   肃然行礼后,杜青特别对十八人颁下训词道:“今天的拜师之举,不仅是你们上进的机会,更是一项神圣的责任,将来对抗韩莫愁野心霸占武林,全靠你们的努力,为了促成你们,我们更冒险前赴金陵,以分散韩莫愁的注意,所以我希望你们要特别用功……”   王一郎代表全体师兄弟姊妹恭身致答道:“我们绝不辜负杜公子的期望!”   查子强笑道:“杜兄是在借机会训勉咱家呢!”   杜青一笑道:“查兄是小弟最尊敬的人,训勉二字绝不敢当,因为查兄对自己的责任比谁都清楚,用不到别人来饶舌了!”   大家又是哈哈一笑,开怀畅饮,席散后,杜青与谢寒月和寒星姊妹率领金陵十二钗告辞登舟!   谢寒云领着门下的人送行,查子强与赵九洲也一起上了船,却在刘宗的秘密安排下悄悄离船回庄了。   返金陵时,仍是乘坐谢寒月租来的那艘官舫,旅途上平安无事,船泊江边码头,急返乌衣巷的谢家宅园。   韩莫愁为了表示他的耳目遍布,居然先一步送了一张拜贴,邀请他们第二天在玄武湖赏梅!   杜青笑了一下,提笔批了恭谢二字,又交来人带回。   谢寒云不似为然道:“杜大哥!您真要去赴约?”   杜青笑道:“为什么不去呢?他这次是以礼相邀!我应该接受的!”   谢寒月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他可能又有什么阴谋!”   杜青道:“我会考虑到这一点,但是我相信他不致于有太过份的举动,无敌六式的问题不解决,他舍不得杀死我的!”   谢寒月也就不再多说了,休息了一天,次日,到了约定的时间,韩莫愁居然又派了他的侄子韩方来促请!   这个年青人自从莫愁湖畔韩家堡与杜青一战后,对杜青的观感大变,居然化敌为友,站在杜青这一边来了!   所以他见到杜青后。很诚恳地道:“杜兄!自从上次一会后,家叔的行为已令人不可忍受,他居然将韩家的基业,用作图霸武林的资源……”   杜青微笑道:“得陇而望蜀,原为人性之常……”   韩方愤然道:“可是他的手段太卑劣了,尤其是为了劫掠血魂剑之秘,杀死了华闻笛全家,更是不可饶恕……”   杜青笑道:“夺取血魂剑之秘是他的托词,事实上他的剑技已超出血魂剑,清凉寺中,血魂剑十年约满后,比剑仍是输给了令叔就是一个例证……”   韩方道:“这一点兄弟知道了,他主要是为了无敌六式,现在也弄到手了,今天晚上,他就是要炫示他的剑法!”   杜青笑道:“无敌六式是他从我手中劫夫的,那并没有用……”   韩方道:“不!他从杨州回来,掳来了一个叫修文水的人!”   杜青一怔道:“修老先生落在他手中了?”   韩方道:“修文水是被杨州王非侠的三个师爷捉住送来的,那三人原是王非侠的朋友,与王非侠反目,投奔到家叔,以修文水为献礼……”   杜青微微动容道:“那也没多大用处,修文水对无敌六式仅知其梗概,他本人不会武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韩方叹道:“修文水就是血魂剑的化身,被三叔识破了,家叔以他偷生违约见责,修文水没有办法,只得将无敌六式的奥秘交出来,作为违约之偿……”   杜青惊道:“真有这会事吗?”   韩方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无敌六式的奥秘已为家叔所知,但是三叔还恐怕不实,故而请杜兄前去印证一下……”   这下子杜青也沉不气了,沉吟未答!   韩方又道:“据修文水说,杜兄只学会了四式,而家叔此刻六式俱已学成,假如此话属实,杜兄最好不要去赴约……”   杜青道:“为什么?”   韩方道:“如果家叔所获之秘属实,杜兄势必为其所杀,否则修文水就是骗人了,家叔要另行设法逼出他的真话!”   杜青想想道:“韩兄前来催促是谁的主意?”   韩方道:“是三叔的主意,他知道兄弟对二叔不满,特别利用这个机会,叫小弟前来,说明内情!”   杜青道:“叫兄弟不去赴约也是三权的意思了!”   韩方道:“三叔没有明示,但他知道小弟一定会说出来的!”   杜青微笑反问道:“韩兄觉得令三叔比令二叔如何?”   韩方道:“三叔好多了,为人和气,又有正义感,族中的子弟对他十分尊敬,他叫小弟来促驾,也证明他宅心之忠厚!”   杜青哈哈一笑道:“疏不间亲,兄弟说句不入耳的话,两位令叔都是野心勃勃的危险人物,而韩无忧比韩莫愁更为阴险……”   韩方似乎不信,杜青道:“韩无忧可能已经知道修文水的无敌六式不可靠,造成这次约会,实际是想假我之手,除去韩莫愁,由他取而代之!”   韩方道:“这不太可能吧!”   杜青笑道:“发现修文水即血魂剑的是他,如果他真的不希望乃兄成事,大可将此事秘而不宣,何必要说出来呢?”   韩方沉吟不答,杜青又道:“他故意利用韩兄前来透露内情,叫我提高警觉,韩莫愁找我印证,我为了本身的安全与天下的利害,一定要杀韩莫愁,以免他继续逼问敌六式的真解,你二叔一死,他不是顺理成章的取得你二叔的地位了。”   韩方想想道:“三叔如果想取代二叔的地位是很简单的事,族中的子弟支持他,二叔的那些朋友也支持他,何况二叔死在杜兄手中,无敌六式也到不了他的手中,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杜青道:“修文水在他的控制中,他可以慢慢获得那些剑式的!”   韩方道:“那更不必要麻烦杜兄了,他可以自己杀死二叔,取代二叔的地位,再从修文水那儿逼取剑式不是更好吗?”   杜青笑道:“可是他无法得知修文水是否说真话,用我来印证,只有一次机会,他自己不肯冒这个险的!”   韩方顿了一顿才道:“现在我也弄糊涂了,杜兄究竟去不去呢?”   杜青道:“自然是要去的,我必须对证一下修文水是否将真解透露出来。如果是真的,我迟早难逃一死,如果是假的,我尽量不杀死你二叔,以免造成你三叔的机会,如果韩无忧当权,其后果比你二叔成功更可虑!”   韩方长叹一声道:“我没想到三叔会是这样的人,不过杜兄也只是凭着猜测,真情如何,现在尚不敢断定!”   杜青笑道:“今天玄武湖之会,就可以弄清楚了,我们走吧!”   他轻衣简从,只带了一口随身长剑,另外只有谢寒月寒星妹妹两人同行,四个人四骑马,默默地走着。   来到玄武门外时,杜青回头望见城隅的鸡鸣寺一角红楼,刺进蔚蓝的天空,钟鼓隐约,不禁概然轻叹道:“寒月!我刚到金陵时还是初秋,眨眼两三个月就过去了,我简直无法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谢寒月淡淡一笑道:“白云苍狗,世事多幻,两三个月毕竟是很长的,也许明天我们连玄武湖的水都看不见了呢!”   她的语气虽然轻松,心情却是沉重的,显然她已意识到今日一会的凶危,杜青却哈哈一笑道:“那倒没什么,人生百岁,总难免一死,死在两个多月前,我还不免遗憾,死在今日,到已全无遗憾了!因为我已经拥有了两个最美丽的妻子与一段还值得回忆的时光,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谢寒月凄然地望他一眼,谢寒星却愤然地道:“杜大哥,如果韩莫愁今天杀死了你,他也别想见到明天的日出了,我会叫他粉身碎骨来抵你的命!”   杜青微微一笑道:“寒星,别傻了!你拚得过他吗?”   谢寒星道:“拚不过,但我有我的办法!”   杜青略略一怔道:“什么办法?”   谢寒星望了杜青一眼道:“我在身上怀了一包猛烈的炸药,拉开药钱就会爆炸的,如果他杀死了你,我就朝他扑过去,来个同归于尽!”   谢寒月也是一怔道:“二妹!你什么时间装配那东西的?”   谢寒星哼一声道:“昨天——你装配完了后,我也装配了一份!”   杜青愕然道:“寒月!你也……”   谢寒月轻轻一叹道:“是的!我是见到唐家兄弟的落星追魂砂后,心中突萌此念,仿制了一份,备以防身,没想到二妹也……”   谢寒星道:“拚命的事你不该把我撇开的!”   杜青沉声道:“你们都在胡闹,快把药包拿出来丢到湖里去!”   谢寒星急了道:“杜大哥!如果你死了,我们还活着干吗?”   杜青道:“我要求你们活下去,我是一派单传的独子,老父尚在堂,轻生已属不孝,我更不能成为杜家的罪人,即使要为我挤命,你们也该多一两个月,让上天来决定……”   谢寒星也是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杜青道:“看看你们是否有了身孕,假如有了,你们就该活下去,到三湘故宅去投奔我的父亲,替我尽事亲抚幼的责任!”   谢寒星道:“假如我们都没有呢?”   杜青一叹道:“那就是天命如此,非关人力,你们再看着办吧!”   姊妹俩人都不作声,半晌后,谢寒月才道:“二妹可以留下等,我是绝无可能的!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体质,在传宗接代这一点,我是无能为力的!”   杜青摇摇头道:“没有的事,你与别人并无不同之处,更不能相信你自己的判断,这是由上天来决定的事,至少你该等下去!”   谢寒月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取出一个小包扔进湖里道:“二妹!听杜大哥的话,把东西扔掉吧!”   “我们现在是杜家的媳妇,有些事不能,由我们自己作主的!”   谢寒星悻悻地将小包扔掉道:“我希望别让我碰上那种事!”   杜青道:“我倒希望你们俩都有那种事,因为我父亲望孙心切,在我离家出门时,他老人家就面许我自择终身的对象,而且越快越好。一个江湖人随时都可能会遇见不测,传后的责任不能作个交代是最大的遗憾……”   谢寒星微微一笑道:“杜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们会记住自己责任的,而而你今天也不一定会死,说不定还能生育一堆儿女呢!”   杜青笑道:“我也舍不得丢下你们去死,能活着,我何尝愿意死,但我必须作死的准备,才对你们作此要求!”   说着马已行近一片梅林,虽是冬月兔年,但江南花信早,枝头已绽放着数点嫣红的梅蕾。   韩莫愁设筵在梅林中的一座石亭上,亭前有一片空地,梅林四周,都有韩家的家丁子弟佩刃防守,不让闲人接近,剪剪风寒,充满了一片杀气,云压得低低的,天色是灰沉沉的,竟然飘下了几片雪花!   韩莫愁这边的人也很简单,除了他的兄弟韩无忧外,只有平步云,龙书锦与柳群三个人——另外则是他的一对孪生女儿韩萍萍、与韩真真带着个垂髻侍婢,在亭外温酒治肴,专司烹调侍宴之职,不准备上席的。   韩方将他们引进梅林外,拱手告辞,同时接过他们的马匹,牵到一旁去了,韩莫愁迎了出来笑道:“杜公子昨日才返金陵,今天就赴约,辛苦!辛苦!”   谢寒星忍不住道:“你跟杜大哥订约是在三月后,今天又凑什么热闹?”   韩莫愁笑道:“三月后雨花台之约是比剑之会,今天却是赏梅品酒的友谊之聚,难得天又降雪,平添情趣,实在太好了!”   谢寒星道:“赏梅那儿不好赏,偏偏到这儿来喝冷风!”   韩莫愁道:“府上有梅,寒舍也有梅,那些梅树长在亭园中,被池台楼阁所掩,失去了自然之致,梅骨清,梅态雅,必须在寒风中才见其绰约之姿,韩某此会虽是附庸风雅,到底不算流入俗套,何况还有几位朋友想见见杜公子……”   说着用手一指平步云等人道:“这三位都是杜公子的熟人,韩某不必引见介绍了!”   杜青哈哈笑道:“杜某眼拙,竟然记不起曾在那儿谋面了!”   韩莫愁知道他是故意如此,又笑道:“杜公子何必装糊涂呢!这三位与公子前天还见过面……”   杜青笑道:“前天在绿杨别庄上我是见过他们三位,只是他们成了韩庄主的座上客,我就不敢冒昧相认了!”   平步云脸上挂不住了叫道:“姓杜的,你别话里带刺骂人,我们替王非侠卖一辈子的命,建下那份基业,可是那小丫头来了之后,居然将我们一脚踢开,这还算了、王非侠最后为了讨好那个小丫头,竟然想对我们下毒手……”   杜青微笑道:“寒云请三位离开的时候,韩庄主也在场,是三位自己在绿杨别庄站不住脚了,那能怪得了别人!”   平步云语为之塞,顿了一顿才道:“可是王非侠不该那样对付我们呀!”   杜青笑道:“王非侠那天与寒云对话时我在现场,因此我承认王非侠对三位是过份一点,但是也并没有实际行动呀!”   平步云叫道:“等他采取了行动,我们岂不是太冤枉了!”   杜青笑道:“那天王非侠是在秘室中利用传声装置说话的,他那样答允是故意的,寒云那样要求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在考验三位的心意,三位果然经不住考验,则寒云的要求不算过份,王非侠的答应也不算过份……”   平步云一怔道:“胡说!怎么会是对我们的考验呢?”   杜青笑道:“刘宗对寒云忠心耿耿,早把厅中有传声与偷听的装置对寒云说过了,只是没把王非侠的藏身之处泄漏而已,寒云得知那些装置是出于三位之手,就想到三位一定另设了偷听的装置,所有的谈话一定会入三位之耳!”   平步云等人又是一怔,杜青道:“照理说,三位既已离开了绿杨别庄,就不该再过问庄中的事,尤其不该再利用那些装置偷听庄中的秘密!”   平步云道:“如果我们不听岂不是糊涂送命了!”   杜青大笑道:“我说过那是一项考验,如果三位没有偷听,绝不会知道有这种事,既然知道了,就证明三位心怀异志!”   平步云语为之塞,杜青又道:“三位把话听到一半,传声装置就失效了,对吗?”   三个老家伙都没有作声,但也没有否认的表示,显然是默认了,杜青哈哈大笑手指着三人道:“那是寒云故意叫人破坏的,目的在对三位有作进一步考验,她事后对大家说如果三位在十天之内无任何行动,她就公开向三位道歉,恭迎三位重回绿杨别庄以大叔见礼,连她本人也唯三位之命是从!”   平步云哈笑道:“狗屁,那鬼丫头一肚子阴谋鬼计,我才不相信她会这么大方,这根本就是她假仁假义,笼络人心的手段!”   杜青微笑道:“即使是她假仁假义,你们还不到三天,就变节而为韩庄主的座上客,岂不是又被她料中了!”   三个老家伙脸色显得极不自然,韩莫愁连忙解围道:“三位师爷是王非侠的知己朋友,三小姐对父执辈如此不敬,难怪他们要生气拂袖而退了!”   杜青一笑道:“做长辈的要想受人尊敬,必须自己有令人尊敬的条件,像他们这样反复无常,二三其德,哪一点令人可敬?”   平步云一拍桌子,正要翻脸,韩莫愁道:“平老!算了!那些题外的文章,谈之徒乱人意,今天是品肴赏梅,大家还是谈些风花雪月的好……”   说完忙叫两个女儿摆下座位,请大家人座!   杜青泰然就座,等酒摆好后,他端起一杯酒道:“第一杯酒我要敬平龙柳三位,因为三位受尊敬为座上客,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韩莫愁微愕道:“这话是怎么说呢?”   杜青笑道:“韩庄主对人一向是量才为用,绿杨别庄的那点剑法已经不在庄主心目中,唯一可取的是他们对庄中的布置情形较为熟悉,可是在下前天已着手改变布置,他们的利用价值很快就会失去了!”   平步云初是一愕,继而含笑道:“绿杨别庄的布置耗费了我们三人数年的心血,岂能轻易改变得了,我不相信那鬼丫头有此能耐!”   杜青道:“布置不必改变,因为那些设计精妙而极具威力,只要把各处负责人员对调,改变一下连络口令与行道暗号就行了!”   龙书锦笑道:“那也要几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韩庄主早巳荡平绿杨别庄,再改变也没有用了。”   杜青笑道:“这恐怕不容易,因为寒云在三天之内,就准备改变完成,今天是第二天,明天大功告成后,绿杨别庄面目一新,三位再也别想回去捣蛋了!”   柳群冷笑道:“三天之内就能改变完成,骗鬼也不会相信,全庄有八区布置,能改变一区,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杜青笑道:“六龙一凤跟刘宗,各人负责一区的设计与训练人手,八区同时进行,最后分别报告寒云而总其成,这样不就行了吗?”   平步云等人神色又是一变,龙书锦道:“这种事岂可假手别人?”   杜青笑道:“那几个人忠心耿耿,并不像三位这般不可信任!”   平步云急忙向韩莫愁道:“庄主!这要赶快想办法……”   韩莫愁笑笑道:“杜公子把内情告诉我们,自然是有把握不怕我们破坏!”   杜青也笑道:“各位此刻动身,恐怕也得要明天才能到达,那时庄中改变已成,正好拿各位去试试威力!”   平步云气为之结,终于大叫道:“那怕绿杨别庄是铜墙铁壁,也不能搬到别处去,韩庄主剑术练成,霸有天下,还怕一个小小的绿杨别庄吗?”   谢寒星忍不住道:“放屁!韩莫愁在扬州被杜大哥哧得夹着尾巴逃回来的,才短短两天工夫,他的剑术多大成就!”   韩莫愁毫不生气,微微的一笑道:“平老等三位帮了一个大忙,把修文水从扬州护送来此,这位老先生也很帮忙,将无敌六式的精要都说了出来!”   杜青笑道:“那真恭喜庄主了!”   韩莫愁一笑道:“目前说不上喜不喜,我对这六式的真实性颇感怀疑!”   杜青道:“无敌六式图诀已在庄主掌握中,庄主一试便知真假,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庄主说得太客气了!”   韩莫愁道:“照图诀上看来,这无敌六式绝无练成之可能,可是杜公子前天在扬州施展了两手,又证明它可由人力施为!”   杜青道:“我是无意间施发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庄主既得修文水的讲解,一定比我清楚多了!”   韩莫愁笑道:“不错!照他的讲解,倒是确为可行,韩某试练了几遍,也真是那么回事,但韩某有一点不解之处?”   杜青仍是毫不在意的道:“韩庄主能在一天之内,把六式精妙无比的剑式练成,的确是件了不起的大事,使人十分敬佩!”   韩莫愁淡淡笑道:“剑术的深浅在于根底的稳凝,我练了几十年的剑,对于任何新奇的剑式,只要了解它的姿势变化与出手的分寸,就能运用自如,这倒没有什么稀奇的,使我不解的是这六式剑招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杜青道:“剑式名曰无敌,自然威力非凡!”   韩莫愁大笑道:“不错!什么都对,就是有一点不对劲,我相信杜公子也知道,那修文水就是血魂剑华闻笛的化身!”   杜青眉头微掀,淡淡的道:“是吗?我与修文水只见过一面,觉得他们并不相似!”   韩莫愁目射精光道:“杜公子何必装糊涂呢?修文水就是华闻笛,虽然他易容之术极精,但瞒不过韩某;又怎会瞒得过你呢?”   杜青仍是泰然自若的道:“因为无敌六式是华老前辈叫我来寻取的,我见到修文水后,也曾考虑到他们两人的关系,心中虽然觉得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但他不说,我也不便动问,他在韩庄主面前承认了吗?”   韩莫愁哈哈笑道:“证据凿凿,我用白菜油洗去了他的易容药,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敢不承认吗?”   韩无忧这时才开口道:“如果不是抓住他这个缺点,他还不肯把无敌六式的秘诀透露呢!因为他怕我们宣布血魂剑是寡信背义,偷生怕死的小人,不得已才将无敌六式作为保密的条件!”   谢寒月忽然问道:“韩庄主,你控制了华闻笛的弱点,逼他交出无敌六式,又经亲自试演无误,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呢?”   韩莫愁道:“问题就在这里,无敌六式威力至巨,血魂剑如果施展此六式,韩某绝非敌手,他为什么不施展呢?”   杜青道:“这个我可以回答,他原先练的血魂剑式是阳刚的路子,无敌六式却是刚柔兼具,与他的先天体质不合!”   韩莫愁眉色一展道:“原来是这个道理,多承指教,我总算明白了!”   谢寒月双眉紧皱道:“杜大哥!你怎么把这个原理告诉他呢?”   杜文坦白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任何人都可一目了然!”   谢寒月道:“韩莫愁就不懂!”   韩莫愁一笑道:“谢小姐说得不错!韩某遵诀演练无敌六式,虽能得心应手,却有一点地方总是不能贯彻,尤其是末后两式,劲力总是无法发挥尽至,至少要被剑式本身消耗掉一半,想来也是韩某阳刚之气太重,不能合于阴柔之道!”   杜青笑道:“那么庄主今后可以将这六式发挥无遗了!”   韩莫愁道:“知道了症结之所在,总可以设法改进的!”   韩无忧忽然道:“二哥!兄弟觉得还有问题!”   韩莫愁笑道:“你的问题不说我也知道,你认为修文水给我们的剑诀精解还是错误的,事实上我一直也没有认为他正确过?”   韩无忧连忙问道:“二哥凭那一点作此猜测?”   韩莫愁笑道:“我们要挟他的理由并不能挟制他,虽然我昨天洗去他的易药,露出他血魂剑的面目,但血魂剑又何尝是他的真面目呢?”   众人都是一惊,连杜青也诧然问道:“他还有另一付面目?”   韩莫愁笑着摇头道:“没有了,他一共只有两付面目,一付是修文水,一付是血魂剑,但这两付面目是同时出现于人世的,他可以是血魂剑,也可以是修文水,一个在外面管闲事杀人,一个在扬州开酒楼,悬壶行医救人!”   韩无忧问道:“究竟那一付是真的?”   韩莫愁道:“我仔细打听了一下,血魂剑之名见诸江湖只有三十年的历史,修文水在扬州却有六十年了,换句话说,他生下地就是修文水,血魂剑才是他的化身,昨天我洗去他的易容药后,发现还有一层易容药!”   韩无忧道:“还有一层,二哥为什么不再揭穿他呢?”   韩莫愁道:“何必揭穿呢?那一层易容药下,仍然是修文水的本相,那才是他的真面目,我已经知道了,就让他装下去好了?”   韩无忧道:“他为什么要将本相上面罩了一层面目,假面目上又罩上真相,这样反反复复,有什么用意呢?”   韩莫愁一笑道:“他有他的计算,想愚弄我们一下,如果我们真的对外宣布血魂剑没有死,他就出来否认,露出真相,声明血魂剑确已死去,他是货真价实的修文水……”   韩无忧道:“那又有什么好处呢?”   韩莫愁笑道:“三弟!这是个秘密,拥有这个秘密的人,才能令天下群雄听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会把这个秘密传留给你,让你去继承我的霸业,目前还没有到宣布的时候,你还是耐心等着吧!”   韩无忧低头不响了,杜青却问道:“血魂剑知道这个秘密吗?”   韩莫愁道:“自然知道,不但是他,还有好几个隐名的武林高手知道,不过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控制住其中的一半,他们合起来才只有一半,所以我能约束他们,他们也必须听命于我,血魂剑与我仇深如海,他却始终不敢自己杀死我,想尽方法,假手于你来达到目的,也是受了这个秘密的约束!”   杜青听得莫明其妙问道:“你能杀死他吗?”   韩莫愁笑笑道:“也不能,我能用各种的手段去逼他走绝路,但是不能亲手杀他,所以十年前我杀他全家,将他打成重伤;却不能杀死他,前些日子,我用他违约的借口逼他自裁,却不直接杀他,都是这个道理!”   杜青沉思片刻才道:“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秘密,你能说个大概吗?”   韩莫愁笑道:“不能!我说的已经够多了!”   杜青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了!”   韩莫愁道:“不可能的,就是参与其事的人,也不会知道得很多,你仅凭猜想,更不可能了解得太多。”   杜青笑道:“我虽然仅凭猜测,所知却不比你少到那里,我想如果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可以将全盘都了解得很透彻!”   韩莫愁道:“什么样的问题?”   杜青遗:“参于这些秘密的人有多少?”   韩莫愁道:“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因为参与这一秘密的人互相并不认识,我知道有几个,已经是很不错了!”   杜青又问道:“这些人都是老一辈的,绝没有年青人在内!”   韩莫愁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据我所知道的那几个人,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当然也许会有更年青的,但没有见过……”   杜青笑问道:“这些人都是隐名的武林高手!”   韩莫愁道:“几乎是的!隐名与否不清楚,高手都当之无愧!”   杜青道:“你所知道的人,都能听你的指令!”   韩莫愁笑道:“未必!像血魂剑,我就无法控制他。”   杜青道:“那么受你指令的人是有把柄抓在你手中?”   韩莫愁点点头道:“不错!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弱,叫他们听我的话并不是容易的事,至少要有叫他们必须听命的理由!”   杜青又道:“这些人之间,不能互相杀戮!”   韩莫愁道:“是的!不管运用什么手段去伤害对方,就是不能亲手杀死对方,否则就会遭受到更严重的制裁,好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再也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了!”   杜青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韩庄主,即使你能雄霸天下,恐怕你也不是武林中真正的主宰,你的背后还有一个人能左右你的行动,对吗?”   韩莫愁摇头道:“不对!韩某绝不会受人的支使,只做一个傀儡!”   杜青笑道:“那是我把字眼用错了,至少,在你的背后,有一种约束的力量在控制着你,使你不敢畅所欲为!”   韩莫愁笑道:“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我到了真正能主宰武林时,这种约束的力量就会消失,我就能为所欲为了!”   杜青道:“好!我明白得够多了,目前庄主唯一顾忌的人就是我了,如果能杀死我,庄主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韩莫愁笑道:“韩某背后看不见的敌人还不知有多少,但你是最明显的一个,所以韩某只好先用你做对象!”   杜青淡然一笑道:“庄主准备如何消灭我呢?”   韩莫愁道:“自然要靠剑法,这不能怪韩某对你绝情,实在是血魂剑不好,他硬把你拖进这个漩涡中来!”   杜青道:“我不怪血魂剑,实际上使我参入这个旋涡的并不是他,因为他传我血魂剑式之时,并不想利用我来杀死你!”   韩莫愁道:“那只能怪王非侠了,他不该把你引进谢家……”   杜青笑道:“王非侠也是这秘密中的人物之一吗!”   韩莫愁道:“可能!但是我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过照他的种种作为来看,他与我在作着同样的努力……”   杜青笑道:“我想他在这秘密的名单上是绝无疑问的,不过我被牵入这场纷争,却不是从他开始,也不是从血魂剑开始!”   韩莫愁一怔道:“难道以前还有人跟你接触过吗?”   杜青道:“是的!不过这是属于我的秘密了,恕我无法告诉你,除非先把这个秘密公开,我们交换所知,共同解除这种无形的束缚,使大家不再受人利用!”   韩莫愁一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青道:“我想你所谓的秘密,是一个邪恶的人,在背后操纵着大家的命运,引起武林中一场空前的杀劫!”   韩莫愁道:“没有的事,由此可见你根本就是瞎猜、毫无一点根据,我不会上你的当,更不会公开我所知的秘密!”   杜青一叹道:“庄主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了,反正我相信我的猜测绝对正确,我也决心与这个邪恶的阴谋周旋到底!”   韩莫愁道:“你简直在胡说八道!”   杜青道:“但愿我是胡说八道,好在我并没有参予秘密,也没有什么约束的力量限制我杀人,以前我是为了武德所困,不愿多事杀戳,今后我为了要抵制这个颠覆武林的大阴谋,不得不大开杀戒了,凡是庄主所张罗的那些死士,遇上了我,我手下绝不容清,即使对庄主也不例外!”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这正是血魂剑的愿望,他找到你,就是要你代他做刽子手,消灭那些他想杀而不敢杀的人!”   杜青正色道:“不错,可是血魂剑的用心比你光明,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的安宁,为了抵制那个阴谋!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你有意思现在就开始吗?”   杜青道:“庄主邀约我来的目的,绝不会为了赏梅!”   韩莫愁道:“是的!赏梅是一个借口,主要是为了印证一下血魂剑传给我的无敌六式的真伪,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一个对手!”   杜青忙问道:“是谁?”   韩莫愁笑道:“这个人不愿意公开他的身份与姓名,反正是你的熟人,你如果被他杀死了,自然不会知道他是谁,如果你杀死了他,自然会知道他的真面目,不必来问我!”   杜青道:“我不愿意这么不明白地动手!”   韩莫愁笑道:“那可由不得你,陈老弟,把那位朋友请出来吧!”   镇三关陈其英在梅林中推着一架笼车应声而出,笼车中站着一个,全身黑衣,脸上也用黑布蒙着,只留双眼睛,手中握着剑,韩莫愁等人都已退出事外,各据一方,持剑防备他们逃走,韩莫愁笑道:“杜青,这位朋友已经将无敌六式学成了,你跟他印证一下,瞧瞧血魂剑是否在跟我闹鬼!”   杜青按剑道:“我没兴趣!”   说着欺身前闯,韩莫愁封住他的去路叫道:“开笼!”   陈其英一抖手,长鞭击在笼车门的木闩上,车门打开,笼里的蒙面人跳了出来。一声怒吼,举剑就朝谢寒星攻击!   谢寒星举剑招架,不过数招,只听当的一声,就把她的长剑砸飞,且继续运剑迫击,幸好谢寒月在旁挡住了!   杜青数度抢攻,都被韩莫愁挡住,那边谢寒月与蒙面人交手未及数招,逼得险像横生,谢寒星持剑再战,姊妹两人仍然不是对手。   韩莫愁笑道:“杜青,你再不去接战,二位谢小姐就危险了!”   谢寒月边战边叫道:“杜大哥!别管我们了,你尽量想法子冲出去;这个蒙面人已经受了药物迷醉,成了一个狂人!   韩莫愁笑道:“不仅是疯狂而已,他神智已失,可以说是一具没有知觉的行尸,除了杀人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   话才说到这里,蒙面人虎吼一声,长剑骤发,谢家姊妹的双剑同时折断,杜青没办法,只好回身接斗!   那蒙面人不仅剑术精奇,而且劲力特强。杜青虽然能够应付,也觉得难以招架,逼不得已之下,只好施出血魂剑式,可是这蒙面人对血魂剑式十分熟悉,轻轻一擦就将杜青的攻势化解了!   杜青骇然问道:“你究竟是谁?”   蒙面人不答话,仍是挺剑急攻,杜青被逼得连连后退,谢寒星见杜青情势危急忽然举剑猛力掷出!   剑去如流星,直奔蒙面人的后心,蒙面人一无所觉,长剑刺了进去,也仅使他顿了一顿!   然后用空着左手将背上的剑拔出丢开,急吼一声,仍然向杜青冲去,剑发如风,赫然正是无敌六式中的第一式——剑势威力无俦,杜青就地一滚避过,蒙面人第二式又攻到了,这招杜青躲得较慢,腿中被刺了一刻。   负痛之下,他一纵而起,运剑反劈,也是无敌六式中起手式,只是他使得较为自然,更具威力!   蒙面人措手不及,一条右臂被砍了下来,却似不知痛苦似的继续运剑追扑,无敌六式源源而出。   杜青只得不断的闪避,眼见到了最后一式,他避无可避,只有咬紧牙关,拚着同归于尽,一剑挥出。   那是无敌六式中的第二式,出手轻快,蒙面人的剑势先发,却稍迟了一步,剑光闪处,血雨横飞。   一颗被黑布围着的头飞起,无头的尸体仍然挺剑朝前急攻,不过已无法找到对象,只是乱闯而已!   冲出十几步后,来到石亭中,绊着亭上的栏杆,才倒了下去,同时腔中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挣扎了片刻,方始寂然不动!   杜青愕然而立,谢寒月连忙撕下衣襟裹伤。   韩莫愁这时才赫赫冷笑道:“我就知道血魂剑没有安着好心眼儿,他虽然把无敌六式的精解透露出来,至少还留了一点最重要的没说!”   然后又朝平步云笑道:“幸亏平老深谋远虑,力阻韩某亲试,否则韩某此刻已身首异处了,而且韩某还另有收获……”   平步云道:“庄主可是指无敌六式的解法……”   韩莫愁道:“不错,若不是这一逼,杜青不会把闪避无敌六式的身法显露出来,今后韩某虽学不成无敌六式,至少不会受它的威胁了!”   平步云道:“老朽觉得庄主未可乐观,杜青的无敌六式虽然只会两式,但威力之巨,远较庄主所知为多,用杜青的身法恐怕躲不了!”   韩莫愁笑道:“没关系,我所知虽不他精擅,但那最后一式他也躲不了,至少大家可以拼个同归于尽!”   平步云道:“杜青只施展了两式,如果六式齐施,只怕未等庄主运用到最后一式,就先为他所杀了!”   韩莫愁道:“血魂剑有一点没说谎,无敌六式,他只传了两式给杜青,以后的四式,只怕他再也没机会学全了。”   韩无忧道:“二哥!血魂剑狡狯万端,在扬州时,我们监视如此之密,他仍然将这两式偷偷地传给了杜青,虽说目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但安知他不会借机会将余下的四式偷偷教给杜青呢?为了无后顾之忧,最好是……”   韩莫愁笑道:“三弟是要我杀了杜青?我倒是确有此意,不过目前我只能跟他拚个同归于尽,我不想冒这个险,你肯代劳吗?”   韩无忧道:“小弟恐怕无此能力!”   韩莫愁道:“原来你也不想死!”   韩无忧低头不语,韩莫愁笑道:“三弟!我知道你想代我而起之心很急,可是我劝你不必心太急,如果我被人杀死了,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我们是手足之亲,我不提拔你,还会提拔谁呢?可是你求之太切,就要逼我煮豆燃豆箕了!”   韩无忧被他语中冷森森的冷意说得汗毛倒竖,连忙道:“二哥太多心了,兄弟绝无此心,只是觉得血魂剑此人不宜再留,还是除之以免贻患……”   韩莫愁道:“我不能亲手杀他,否则那会等到今天!”   韩无忧道:“小弟不受拘束,可以代劳。”   韩莫愁笑道:“不必麻烦你,我已请人代劳了!”   韩无忧一怔道:“二哥已经命人将血魂剑处决了!”   韩莫愁笑道:“他用无敌六式来愚弄我,我就让他死在无敌六式之下!”   韩无忧犹还不懂,后来才恍然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人就是血魂剑么?”   韩莫愁笑道:“你真差劲,刚才杜青施展血魂剑招式时,他心神已失,却破解得十分自然,除了血魂剑本人,谁能有此功力!”   平步云道:“庄主!这恐怕不太妙,血魂剑与修文水同为一人,而修文水医道极精,那迷醉药恐怕制不了他。”   韩莫愁笑道:“我叫陈老弟偷偷下在他的饮食中,眼看他人迷倒地后,再装入笼车推到此地,陈老弟一直在跟着,错不了的!”   平步云道:“庄主最好还是验明正身,以免有误!”   韩莫愁笑道:“那也好,陈老弟,你把血魂剑的脑袋上黑布去掉!”   叫了两声,无人答应,韩萍萍道:“爹!陈其英溜走了!”韩莫愁脸色一变道:“溜走了,上哪儿去了!”   韩萍萍道:“出林子去了,我还问过他,他说怕血魂剑还万一恢复本性,要找他算帐,所以他要躲远一点!”韩莫愁脸然大变,连忙跑过去,捧起头颅,揭开黑布一看,那赫然是陈其英的首级,愤然掷下叫道:“血魂剑假装陈其英跑了,快追。”   韩无忧道:“二哥!血魂剑精擅易容之术,神出鬼没,上那儿追他去,这一手李代桃僵,耍得太高明了!”   韩莫愁叹道:“陈其英不会使剑的,他怎能将无敌六式也教给了他?”   杜青哈哈大笑道:“血魂剑既然能把无敌六式给你们,自然也能把它给任何人,无敌六式何等精妙,岂能落在你们手中……”   韩莫愁怒道:“反正他已经把其中的精妙透露来了,我再加以研究,不难将其中深奥之处揣摸出来!”   杜青笑道:“如果按照他教的方法,你只有越陷越深,刚才动手的情形你亲眼目睹的,无敌六式并无解法,我居然能躲得了,还有什么用处?而且我发两招,一招断臂,两招斩首,你有办法能躲开吗?”   韩莫愁脸色大变,但随即一声冷笑道:“我看你那两招也不见得多高明!”   杜青手指尸体道:“因为他先破血魂剑式,我也误会他是血魂剑,手下略为迟疑,未竟全威,如果你不信可以再找我试试,尝尝无敌剑式的真正威力!”   韩莫愁被激上了火,厉声道:“试就试!我不相信真会输给了你!”韩萍萍连忙道:   “爹!您跟杜公子订约三月的雨花台,不是今天!”韩莫愁叫道:“今天他在向我挑战!”   韩萍萍道:“您可以不理,而且杜公子腿上受了伤,您胜之不武!”   韩莫愁究竟也不肯冒验拚命,借机会下台道:“杜青,如果你不是有伤,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回去把你伤养养好,三月后的雨花台上,我们再决雌雄吧!”   说完用手一挥道:“大家走吧!”   韩萍萍姊妹俩连忙吩咐侍女将器皿收拾好,韩莫愁和韩无忧连同平步云,龙书锦,柳群等人已先走了。   韩萍萍与韩真真收拾的动作很慢,好像故意要多磨一点时间留下似的,谢寒月看出她们有话要对杜青说,乃故意笑道:“杜大哥!你的腿受了伤,在亭上歇一会,我们去把马牵来接你,免得你又要多走动……”   说着拉了谢寒星也朝林外走去,韩萍萍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又朝杜青瞟了一眼,才对那两名侍女道:“去通知七爷来一下,这具尸体不能放在这儿!”   那两名侍女也走了,韩萍萍才低声道:“杜公子,家父对你的一切,使我们很抱歉!”   杜青微笑道:“没关系,杜某对令尊也很不客气。”   韩萍萍道:“修文水先生果然就是血魂剑吗?”   杜青道:“杜某心中也有这个怀疑,经令尊证实后,大概不会错了,韩小姐为什么要问起这件事呢?”   韩萍萍道:“我要证实一下,才能决定是否要替他传话。”   杜青微怔道:“他有什么话要托二位转告的?”韩萍萍道:“家父这次安排的阴谋对付他,我们颇不以为然,他被迷倒以后,是我们偷偷的将他救醒的!”   杜青笛愕道:“是你们?”   韩萍萍道:“不错,家父所用的迷神药无色无味,修文水医术通神也未曾察觉,我们得知他将被用来对付杜公子,心中颇为不满,才暗中给他饮用了解药放他出来,而且帮助他李代桃僵,将陈其英放了进去!只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将血魂剑式与无敌六式传给了陈其英!”   杜青笑道:“这位前辈具有鬼神莫测之机,神通广大,端的不可轻视,他将血魂剑式的解法应用在陈其英身上,并没有多大的意思,因为无敌六式的威力超过血魂剑式许多,我想他主要的就是向二位证明他就是血魂剑而已!”   韩萍萍道:“那就好了,刚才他以陈其英的身份离去时,曾经托我转杜公子一句话,约公子明晚在秦淮河畔见面!”   杜青道:“在金陵见面,又选在人烟稠密的秦淮河!这不是太显著了吗?”   韩萍萍道:“这一点我们可以安排,因为家父派遣的耳目都经过我们姊妹的调度,绝不会泄漏公子的行藏。”   杜青点点头道:“我无所谓,只是替他担心而已,因为令尊等人对他恨入切骨,如果发现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韩萍萍道:“明晚还有我们姊妹参加,家父不会知道的!”   杜青道:“令尊对二位如此信任吗?”   韩萍萍黯然道:“是的!家父最近发现三叔野心勃勃,已经不敢太信任他,我们是他的亲骨肉,家父想我们绝不会背叛他老人家的,可是我们都辜负他的信托了!”   杜青轻叹道:“令尊的作为大违人道,二位只是替他消罪孽补过,问心无愧,二位作如此想,就可以安心了!”   韩萍萍目中泪光隐隐地道:“我们只好以此自慰,否则不仁不孝,就不知道何以立足于世了,明晚秦准河畔之约,请公子一个人前来参加!”   杜青道:“这是修老先生说的吗?”   韩萍萍道:“是的!但必要时,可以请谢大姊作伴同来,修老先生再三嘱咐,除了谢大姐外,此事绝不可告诉第三者!”   杜青沉思片刻才道:“可以!我必须告诉寒月,由她的安排,我才能摆脱谢家人的跟随,否则她们会偷偷盯着我,反而会误事!”   韩萍萍道:“那就说定了,明晚酉末,在秦淮河桃叶渡头见面!”   杜青道:“修老先生为什么要二位也在场呢?”   韩萍萍道:“他说有一件与我们几家相关的要事相告,叫我们也参加,因为时间匆迫,他来不及多作解释就走了!”   杜青想了一下才问道:“这并不是什么极端秘密的事,为什么二位一定要知道修文水就是血魂剑后,才肯代为相告呢?”   韩萍萍道:“因为这事可能对家父不利,只有为了血魂前辈,我们才肯参予此事,否则我们就不管了!”   杜青一怔道:“为什么呢?”   韩萍萍痛苦地道:“因为家父曾经杀害血魂前辈全家十四口,我们深感歉意,他对我们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义不容辞,全力以赴!”   杜青道:“难道你们没有考虑到这可能是他借机报复的手段!”   韩萍萍道:“不考虑,即使他要报复,这也是他应有的权利!”   杜青一叹道:“二位如此居心,天必佑之,血魂剑是个有良心的人,我相信绝不会陷二位于不忠不孝之境的!”   话说到这儿,两个侍女已经把韩方请来了,谢寒月与谢寒星也把马匹牵来了,他们的谈话也告中止了!   韩方看着陈其英的尸体道:“这家伙卑鄙无耻,死有余辜,血魂剑利用他来李代桃僵,伏诛于杜兄剑下,真是安排得好极了!”   杜青轻轻一叹道:“他毕竟是武林同道,兄弟杀死他是万不得已,我行道江湖至今,真正用剑行凶,这还是第一次,心里很难过,韩兄请将他的遗体好好收殓一下!”   韩方点点头道:“可以!我还是用笼车把他装回去,买棺收拾好了,交给他的门人运回原藉,不叫他成为异乡孤魂,这很对得起他了!”   杜青拱手道:“费心!费心,正因为他的门人在宝庄,兄弟才托韩兄代劳,否则兄弟就自行为他收殓了!”   韩方又道:“刚才的情形,兄弟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对杜兄剑术之神奇,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杜青却摇头一叹道:“那些无敌剑式,并不足奇,兄弟仅会两招,而令叔却已得其全貌,目前虽是兄弟较为纯熟,但稍假时日……”   韩方道:“不,二叔得到了无敌六式精解后,并未据为已有,三叔!兄弟与绿杨别庄新来的三个老家伙都学到了!”   杜青一怔道:“这等精妙的剑式,令叔肯拿出来与人分享吗?”   韩方道:“是的!这些剑式虽然精妙,却必须以深厚的剑术根底与内劲才能发挥施展,二叔在这方面强过所有的人,他无须秘而不宣,但是以兄弟的愚见,二叔剑术造诣再深,永远也不会在这六式上超过杜兄!”   杜青道:“不!那是血魂剑没有把运剑的奥秘全部说出来,可是令叔已在兄弟口中探知其原由,再经少许时日之研练,就能充份发挥了!”   韩方道:“兄弟从方才动手情形上有个了解,杜兄在发招时,无形中有一股凛然正气为之推助,才能发挥其无敌之威,这一点是他人万难企及的!”   杜青心中激动道:“韩兄倒是看得很清楚?”   韩方道:“兄弟得到家叔指点后,也曾试练过,每当兄弟心中充满了急切求胜之念时,这些剑招使出来总是十分别扭,反倒是信手挥出,毫无目的时,竟然十分自然顺手,尤其是兄弟想到要凭仗此剑式要为武林尽一番力,为人世除暴安良时,剑式之威,竟超出寻常……”   杜青愕道:“兄弟倒没有这种体会!”   韩方道:“兄弟昨夜揣摩此六式剑招,对忽盛忽衰之道,一直未能研透,直到今天见杜兄与人对手时,才突得启示,因为杜兄在施展剑式时,心中全无杀意,才有无敌之感,剑道用于正则正,用于邪则邪,邪以杀人,正以止杀,施者抱负不一,同样的剑式威力也各异,邪不胜正,为古来百跌不破的真理,所以只闻有仁者无敌,未闻有邪者久立而不败,剑道即仁道,一切的剑式都是为仁而创设的……”   韩萍萍一叹道:“如果爹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韩方道:“我相信二叔早就知道了,他自己在无敌六式上绝对不会有多大的成就,所以才肯让大家来共享!”   杜青道:“那他今天为什么要找我来印证呢?”   韩方想想道:“早先我认为他是肯定无敌六式另有法门,所以才利用血魂剑与杜兄的交手时,试探出无故六式是否有破解的方法,因为他将血魂剑的神智迷失了,如果有解法,一定会在无意中施展出来,如果没有解法,则他知道血魂剑必死于杜兄之手,则他的第二个目的是假手杜兄杀死血魂剑,使杜兄无法学到另外四式!”   谢寒星哦了一声道:“幸亏血魂剑洞察先机,找到陈其英做替死鬼!”   韩方道:“杜兄是否真的只学会了两式?”   杜青道:“我只能使两招,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会使的,每次都是在紧要关头,顺手本能地运用出来……”   韩方道:“另外四式的施展方法兄弟已经知道了,假如杜兄确实不知应用,兄弟可以倾囊相告!”   韩方说出了这句话,杜青倒颇觉意外,不由得怔住了。   韩方道:“兄弟说的是真心话!这六式剑招是二叔从杜兄那儿夺来的,还给杜兄也是应该的……”   杜青笑了一下道:“韩兄的感情兄弟十分感激,剑式图谱兄弟这儿还有一份,今叔夺去的只是抄录的副本而已!”   韩方道:“可是不知其诀要,仍然无法施展!”   杜青笑笑道:“三月后兄弟与令叔有一场比斗,如果将令叔传给韩兄的剑诀告诉兄弟后再去对付令叔,实非兄弟之所愿!”   韩方道:“家叔将剑诀传给我们,可知这剑诀并不受他重视!”   杜青道:“问题就在这里,这剑式虽为令叔所不重视,他必然有着更高明的剑式,兄弟学了也没有用!”   韩方道:“可是这些剑式到了杜兄手中就大不相同了!”   杜青笑笑道:“如果真如韩兄所说,兄弟倒是颇愿一试,但绝不能从韩兄之处获知,那对韩兄与小弟都不好!”   韩方道:“吾人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就行了!”   杜青道:“武林道义传统上可说不过去,这精解既是血魂剑所说出来的,血魂剑自然也会告诉兄弟的!”   韩方点头道:“那倒也是。不过据兄弟的观察,无敌六式在杜兄手中,确具无敌之威,杜兄千万莫以等闲视之!”   谢寒月笑道:“这一点不仅韩兄知道,血魂剑也知道,令叔更知道,所以才变相传给韩兄,他想到韩兄可能会暗中再传授给杜大哥的,如果杜大哥接受了,在决斗的那一天,他公开说明此事,杜大哥怎么还好意思再用这六式剑招!”   韩方呆了一呆道:“兄弟本来是一番诚意,没有想到尚有这种事!”   谢寒月笑道:“杜大哥今天虽然拒绝了,可是韩兄也许会用别的方法再将剑诀精要暗中告知杜大哥!”   韩方道:“兄弟确有此准备!”   谢寒月笑道:“那是令叔最期待的事,上一代的人在心计上比年青一辈高明多了,所以我们还是别跟他们斗心计!”   韩方惭愧地低下头,杜青道:“不管怎么说,韩兄的感情仍是值得感激的,尤其是这番侠义的心肠,更令兄弟心折,不管将来我们两家是敌是友,兄弟永远以结识韩兄为荣,陈其英的后事,就麻烦韩兄了,如果有机会,我们再聚聚!”   谢寒月也道:“杜大哥腿上的伤,必须立刻回去敷药疗治,韩兄如果肯驾临赐访,乌衣巷谢家的门,永远为韩兄开放!”   说完三人上了马,韩萍萍做了个手势,表示重定明日秦淮河桃药渡之约,得到杜青的应肯后,便即告辞而别。   回到谢宅,谢寒月立刻为杜青解开绑带,敷上金创药,好在那一剑仅是浮伤,没有多大影响!谢寒星忍不住问道:“韩莫愁今天说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事,杜大哥也跟着打了半天哑谜,到底是不是有这回事?”   杜青道:“我想是有的,在江湖上一定有个隐世不出名的武林高手,此人武功之高,可能在所有人之上,而且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大家都控制住了!”   谢寒星道:“那有这回事?”   杜青道:“绝对不会错的,这一定是个绝顶厉害人物,所以韩莫愁才不敢明目张胆地活动,王非侠也只敢在暗中布置,血魂剑被限制得封剑十年,而且最近连血魂剑这个名字都放弃了,我想都是受这个人的影响!”   谢寒月道:“你说你牵入这个纠纷,并不是受了他们的影响!”   杜青点点头道:“是的!我现在忽然想明白了,我早已被引人这个纠纷了,那恐怕是从我父亲叫我出门的时候就开始了!”   谢家姊妹都是一怔,杜青道:“家父正值壮年,还没有到封剑的年龄,他在江湖上并没有结下仇家,以前很喜欢出门旅游,近几年却忽而闭门不出,这是件很值得奇怪的事!”   谢寒星叫道:“你说杜老伯也是那秘密中的人?”   杜青笑道:“现在你不能再叫他老人家为杜老伯了!”   谢寒星脸上一红道:“在他老人家没有承认我以前,我还是这样称呼的好!”   杜青道:“我承认就行了,婚姻之事,父亲许我自主的!”   谢寒月道:“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要见过他老人家之后,才能确定名分,否则名不顺,言不正,我实在不好意思就算是杜家的人,不过二妹,今后你称老伯就行了,不必再冠上姓氏,那太不敬了!”   谢寒星红着脸,没有作声。谢寒月又道:“你怎么想到老伯也涉入那个秘密呢?”   杜青道:“不仅是父亲,连几个父亲同时齐名的杰出武林人物,在近几年都消声匿迹,闭门不出了,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我相信一定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促使他们如此的,故而听了韩莫愁说起这个秘密,我也连带想到了!”   谢寒月道:“老伯有没有对你透示过什么呢?”   杜青道:“没有!他只说他已灰心江湖,可是他又拚命督促我用功,学成之后,他就把我赶出门来,叫我虚心学习,不要放弃任何一个可以上进的机会,而且我拜见一两个父挚辈时,他们对我也十分器重、每个人都是倾其所能地教导我……”   谢寒月道:“父挚辈指导后进,也是应该的事!”   杜青道:“他们自己也是有子女的人,可是我发现他们都已中止教导后人习武,而将毕生所学来成全我,这就难解了!”   谢寒月道:“这的确有点出乎常情,但是为了什么呢?”   杜青想了一下道:“我想是他们都受了一种约束,而希望我去解除这种约束,连血魂剑如此栽培我,也是有意的!”   谢寒月道:“他们为什么不作成自己的子女呢?”   杜青道:“唯一的解释是我的禀赋较佳,合乎他们的期望!”谢寒月道:“可能有点道理,血魂剑传你血魂剑式时,曾经以寻访铁面人为条件,他还暗示铁面人可能是金陵方面的人土,促使你到金陵来,其实他早知韩莫愁在金陵,根本就无此必要,这从他自己寄居在清凉寺中就可得到证明!”   杜青道:“不错!我也想到了,他叫我到金陵来,实际就是要我接触你家,学到你家的剑式,进一步充实我!”   谢累月道:“可是我家的剑法对你并没有多大帮助呀!”   杜青道:“不然!他要我学的是你家真正的剑法,也是你母亲从剑笈上启封后所得的精髓,只是被王非侠把持住。”   谢寒星道:“是我娘把持住,并不是王非侠!”   杜青道:“不,现在我的看法又变了,除非你母亲也是受了那秘密的约束,否则把持住的还是王非侠!”   谢寒星道:“我被你越说越糊涂了!”   杜青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有一个大概的认识,凡是有正义感的前辈,本身虽然隐居不出,却努力在造就我,而具有野心的人,如韩莫愁或王非侠之流,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实力而打击我,阻挠我精进,因此我认定他们后面,有一个邪恶的人在摆布他们,以引起一场武林的空前浩劫!”   谢寒月落:“为什么韩莫愁又要否认有这么个人呢?”   杜青道:“这个人可能自己不准备出面,他将武林中的高手一一暗中制服后,可能提出一个条件,谁能够称霸武林,他就将统治天下的秘密交给谁,所以韩莫愁与王非侠都野心勃勃地从事策划……”   谢寒月道:“那人为什么又要限制他们不得互相杀害呢?”   杜青皱眉道:“我就是想不透这一点,否则我就不会伤脑筋了!”   谢寒月道:“别去想它了,也许根本没有这回事!”   杜青摇头道:“不然!韩莫愁今天说出这件事是有目的的,可能他怀疑我已得知这个秘密,所以才故意漏口风套我的话,后来他发现我所知不多,连忙又停止了,由此可见那暗中控制的人,手段十分厉害,如果有人泄露了的话,一定有非常的对付手段……”   谢寒星道:“血魂剑尚在人处,他是否肯说出来呢?”   杜青道:“不会的!连我父亲都没有说,可见泄密的后果非常严重,他们只能在暗中培育我,让我在无知的情形下渐渐地接近这个秘密,进一步去推翻这个邪恶的险谋!”   谢寒星问道:“何以见得这必是一个邪恶的险谋!”   杜青道:“这很简单,正人君子都悄然引退,剩下那些野心者在兴风作浪,可见这是个属于邪恶的阴谋了!”   谢寒月问道:“你准备怎么应付呢?”   杜青道:“听其自然,走到那里是那里!”   三人都沉默不语了,杜青忽而笑笑道:“寒月!今天我想要你陪我下几盘棋,记得我初次受伤住在你的闺楼中,我常输给你,经过这几天的杀伐与钩心斗角,我又悟出不少妙着。   准备再向你领教一下!”   谢寒星笑道:“那我就不奉陪了,我的性子急,最怕这种慢腾腾的玩意儿,大姊!你陪杜大哥下棋吧。我替你巡逻去!”   说着离开了他们,谢寒月将棋枰拿来,放在榻上,让杜青可以倚着被褥,一面对奕,一面休息养伤!   杜青这才低声将韩萍萍的约会告诉了她。   谢寒月听后笑道:“血魂剑神出鬼没,这次也会着了人家道儿,要不是她们姊妹,真要送老命了,明晚这场约会,又不知安排了什么新花样好吧!明天我设法使你单身赴会好了!”   杜青道:“不!我要你一起去,我有个毛病,觉得你在场,我就安心多了,否则我就心里乱糟糟的,凡事都无法冷静思考!”   谢寒月笑道:“你在绿杨别庄几天,干得很有声有色呀!”   杜青道:“不见得!现在我还在后海,把寒云弄去挑那个担子是否太沉重了,她究竟应是个小孩子!”   谢寒月道:“可是她表现得很出色!”   杜青一叹道:“寒云一片天真,忽然变得如此精明干练,我觉得并不是件好事,昨天离开了她,我就后悔有此一行!”   谢寒月道:“你毕竟还是做了件好事,绿杨别庄那批人都是忠义不二之士,如果让他们成为王非侠的工具,对武林来说是一大损失,也因为寒云能如此顾全他们,使王非侠心生愧意,才放弃了他们……”   杜青道:“可是叫寒云去接替那个责任也太苦了她!”   谢寒月道:“赶快把事情解决了,寒云就可以脱身离开了,我想你说的那个秘密很有根据,只是对王非侠的估计可能不太正确,他在我家多年,我侧面观察此人本心还是很不错,他把绿杨别庄的大权交给寒云,也等于是交给你一样,是要你运用这批力量,支持你的行动!甚至于他劝娘把谢家交给我,也是在帮助你,也许他对血魂剑的用心很清楚,知道要完成大业,必须要有一个庞大的实力为后盾,他在这方面支持你,比什么都有用!”   杜青道:“但愿如此,可是明晚你一定要陪我去,否则我宁可爽约也不去了,我觉得血魂剑把韩家姊妹拖在一起,总有点不太妥当!”   谢寒月笑道:“这位老前辈用心深远,绝不会害你的,不过你一定要我去,我就陪你去一趟吧,否则二妹也会不放心的!”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三十九章 一船满载秦淮春   杜青接过贴子,朝谢寒月一笑道:“贤弟!这两位姑娘倒是颇为不俗,居然下劳帖邀我们一叙,如果不去访晤一下,似乎太唐突佳人了!”   谢寒月又微微一笑,取出一把金叶子朝那老者道:“我们决定赴两位姑娘的约,而烦老人家回报一声!”   老苍头道谢了回船,四下的莺莺燕燕却十分失望,按照秦淮河的规矩,客人决定了去向后,别人就不得再抢夺了。   可是眼看着这两个英俊的豪客,得不到手,大家又十分不甘心,有的人开始向旁边打听那只船是那一家的!   有人道:“船是翠芳园的,可是翠芳园并没有这两个名字,也许是新来的雏儿,今天才开始做生意!”   更有的叫道:“新来的到底会出花样,居然值得用帖子邀客人,可是按照规矩,只有客人出条子叫姑娘,这不是违反了规矩了吗?”   大家又跟着起哄道:“对!新开业也不拜拜同行姊妹,又败坏规矩,出新花招抢客人,我们可饶不了她们,大家到船上理论去!”   气势汹汹,正要往船边涌去,谢寒月只得朝远处一点手。   乔装成跟班的谢寒星与蓝素云由人群中挤了过来。   谢寒星眯了眼睛,伶俐地打了恭道:“二位公子有何吩咐?”   谢寒月道:“我们今天大玩一下,将所有的姑娘都叫出局,每张条子开销二百两,由你们俩人统筹接待,选三条船,跟在我们后面,随时听候吩咐,而且你俩负责挑选一下,技艺佳者,另有花赏!”   谢寒星应了一声,笑向粥粥群雌道:“各位大姐,跟我拿银子去!”   当时秦淮的时例,每条花船的一夜化销,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十两,谢寒月一出手是二百两,而且人人有份,这是从所未有的豪举!   何况谢寒星与蓝素云成男装,也是唇红齿白的美少年,邀宠主人眼见无望,只有拉拢这两个跟班了!   谢寒月把手中的金叶往空中一丢道:“送给各位买朵花戴戴!”   莺莺燕燕,一窝风抢地上的金叶子,谢寒月趁空拉着杜青,窜上韩萍萍的那条船,吩咐立刻离岸。   杜青一怔道:“怎么寒星跟素云也来了!”   谢寒月笑道:“瞒着她们反而不好,不如叫她们也跟着,反正她们只知道我们要脱身与人秘密约晤,并不知道与谁约晤!”   杜青道:“这一下又要浪费多少银子!”   谢寒月道:“这些女子们都很苦,借个机会周济她们一下,也是好的,谢家的财产太多了,可惜我们都是女子,没有一掷千金的机会,让二妹她也尝尝挥霍的滋味,领略一下花园温柔乡的销金滋味,未尝不值得!”   杜青摇摇头,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进到舱,但见摆了一二桌盛筵,韩萍萍与韩真真一身珠翠浓妆艳抹,打扮得像两个新嫁娘!   修文水也脱去了苍头打扮,独居中席,韩氏姊妹盈盈起立,裣衽致礼,然后韩萍萍笑道:“谢大姐真舍得,这一化就是几万两!”   谢寒月笑道:“这笔帐记在你们头上,将来要在嫁妆中扣的!”   韩氏姊妹脸上都是一红,修文水忙咳了一声道:“坐下谈坐下谈!”   谢寒月也自悔失言,从修文水的眼色中,似乎韩家姊妹没有听懂她语事之意。连忙搭讪着坐下!   杜青坐下后,皱眉埋怨道:“你们怎么想起在这儿见面!”   修文水一笑道:“这是老朽的主意,因为韩莫愁律下甚严。唯恐手下人声色场中泄漏了身份,严禁前来,所以在此才能不引起注意,只是太委曲二位韩姑娘了!”   韩萍萍道:“能够为前辈尽点力,我们万死不辞!”   修文水笑道:“二位别再记着令尊对我的事,老朽一生杀孽太重,双手染满血腥,宜有屠家之报,无所谓仇不仇了!”   韩真真道:“那是前辈的胸襟广阔,愚姊妹却不能作如此想!”   修文水一笑道:“不谈!不谈!我们话归正题吧,你们都知我是谁了!”   韩萍萍道:“家叔与杜公子都认为前辈就是血魂剑!”   修文水道:“不错!血魂剑是我,华闻笛也是我,不过这两个化身已死,我是货真价实的修文水,再也没有别的身份了!”   杜青忍不住问道:“昨天在玄武湖韩莫愁谈起一个秘密……”   修文水笑道:“不错!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个秘密!”   众人精神都为之一震,修文水道:“昨天我去而复返,躲在亭子附近,听见你们的谈话,杜青兄猜测极有见地,令尊也是秘密中人,差不多有点名望,或武功略具造诣的人,都是秘密中人,这个秘密控制了整个武林,掌握于一人之手……”   杜青忙问道:“这个人是谁!”   修文水道:“血魂剑!”   杜青不禁一怔,修文水道:“那才是真正的血魂剑,血魂剑三个字是由他所创的,后来才移交给我,这样你总明白了吧!”   杜青道:“明白了,可是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修文水叹道:“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行事之秘,鬼神莫测,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在我来说,只得以血魂剑名之,说不定他在别人面前,用的是别的名字!”   杜青又问道:“他掌握了什么秘密呢?”   修文水道:“这很难说,也许是一个人的把柄,也许是万个人的生命,也许是某人的弱点,总之,他控制了每个人的命运,使大家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或是受他的限制,使大家不敢违抗他!”   杜青问道:“他对前辈掌握了什么?”   修文水想了一下才道:“我的一个儿子!现在还在他的囚禁中!”   杜青忙问道:“前辈的家人不是都死了吗?”   修文水道:“那是华闻笛的家人,我修文水的儿子还是在他的控制下,正因为我骨肉受制,才在外面以华闻笛的身份,另外成了一个家,谁知仍是瞒不过他,被他杀死了……”   韩萍萍道:“杀前辈家人的不是家父吗?”   修文水道:“是令尊下的手,但一定是他的主使,或者他利用令尊行凶,使我的亲人只剩下一个!”   杜青道:“他控制这么多的人,目的何在呢?”   修文水道:“那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无非是想独霸武林而已!”   谢寒月道:“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公开现身呢?”   修文水道:“以前他可能有这个打算,但是十五年前,他为了练功而至走火人魔,两腿风瘫,不能行动了,只好打消前意,改为暗中统制武林,而有意在武林中培植一个霸主。作为他的傀儡!”   杜青道:“韩莫愁就是他培植的傀儡了!”   修文水道:“韩莫愁只是其中之一。王非侠!我,恐怕还有另外一些人,都是他培植的对象,连令尊也是的!”   杜青道:“家父从无任何行动!”   修文水道:“是的,一些正直之士,不愿为他作伥,只有闭门谢绝江湖,不问世事,因为此人在十五年前双足残废,所以在这十五年中成长的少年英雄,还没有受到他的控制,令尊叫你出来,可能是希望你有所建树,除此邪魔!”   韩萍萍道:“家父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为什么要听命于他呢?”   修文水道:“没有一个人是甘于屈居人下的,只是大家都有个希望,能取他而代之,他规定过,有人能真正地成为武林霸主之后,就可以得到他的全部制人之秘,令尊的成就似乎比别人多一点,目前已接受了他大部份的秘密,所以能网罗许多高手!”   杜青又问道:“为什么他不准大家互相伤害呢?”   修文水苦笑道:“他是采取多方面而发展的,如果大家为了争取他的控制秘密,拚命互杀,岂不是违背了他的本意,所以他只准大家互相打击,就是不准杀死对方,韩莫愁以前视我为劲敌,也只能逼我自杀,而不敢杀死我!”   杜青问道:“前辈封剑十年,又是为了什么?”   修文水道:“为了我变相地反抗他,我接过他血魂剑之名后,专门揭人隐私,凡是他用以制人的秘密,被我深悉之后,我就加以破坏,或者杀死那些人,将他以血魂剑所建的基业破坏了一大半,使人人对血魂剑三字恨之切骨,他知道之后虽然愤怒,却因我没有破坏约定,也无可奈何,只好令我封剑十年,停止对他的破坏!”   杜青点点头道:“这人现在那里?”   修文水道:“不知道!封剑之后,他与我已失去连络,目前可能只有韩莫愁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杜青又问道:“有没有办法制他呢?”   修文水道:“那恐怕很难,我的无敌六式要想胜过他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想能打击韩莫愁,使韩莫愁无法统一武林!”   杜青吁了一口气道:“那有什么用呢?即使杀死了一个韩莫愁,他会接二连三,培植起更多的类似人物,为了一劳永逸,应该除去他才对!”   修文水叹道:“谈何容易,他虽然两足残废,但是他训练了一批高手成为他的待卫,这些待卫本身剑术极精,已经不易对付,再者他本人剑术更是超凡人圣,据说他家养了一头黑猩猩,力大无穷,动作如风,要与人动手时,他骑在那头黑猩猩颈上,比常人的动作更为灵便!”   杜青想了一下道:“这就完全没办法对付他了?”   修文水道:“他比我们都还要大上十几岁,其寿不永,只要在他死前,没有人能得到他的秘密,等他一死,天下就太平了!”   杜青道:“谁知道他还会活多久呢?就算等他老死了,如果有了个传人,祸患更无穷了!”   修文水道:“是啊!不过目前他不敢有传人的,因为大家都在望他早死,如果他有意培植一个传人,大家都会对那个传人下手的!”   杜青道:“如果他秘密收了个传人呢?”   修文水道:“这是大家最担心的事,但也没有办法,最好是根本上除去这个祸患,可是我已心拙智穷,无能为力,唯一的寄望是在你们身上!”   杜青道:“前辈知之极深,都没有办法,我们更难了!”   修文水道:“我思之良久,觉得如果能把我的无敌六式与韩莫愁的剑法精华,加上谢家的剑式精华,集中于一人之身,虽不能与之匹敌,但至少能不受他的威胁,可是谢家剑式控制在王非侠之手,韩莫愁更不会与我推诚合作……”   杜青道:“要叫这两个人交出剑式是很难的事!”   修文水道:“是的!不过我只好尽己之力。把无敌六式交给他们两个人,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才召集你们在此,我想把无敌六式全部传给杜青,谢韩两家也有人在此,我说出秘密后,如何合作是你们的事!”   谢寒月道:“谢家剑法的精髓在王非侠与家母之手,我得不到!”   韩萍萍也道:“家父的剑式如果肯教我们,我们绝对毫无隐瞒地交给杜公子,只怕可能很少!”   修文水一笑道:“想办法!只要肯想,也许会有办法的!现在大家喝酒吧!今日一聚后,以后我们恐怕再也见不到面了!”   杜青一怔道:“前辈怎么说出这种话呢?”   修文水长叹道:“我道破了秘密,如果我不死,那个家伙一定会加害我的儿子,为了保全我的骨肉,只有牺牲我的老命了!”   杜青道:“听到秘密的只有我们四人,我们终不泄漏就是了!”   修文水道,‘希望是如此,但是迟早总会泄漏的,所以我还是不再见你们,但如你们能维持的久一点,使我能活着看见到儿子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   杜青问道:“前辈的令郎今年多大了?”   修文水道:“跟你一样大,可是他三岁就被人抢去为质了,我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过我是他的父亲,更不敢去奢望,将来你们如果有机会能见到他,希望对他手下留点!”   杜青道:“前辈莫非以为他会与我们为敌!”   修文水道:“那是靠不住的。我想很可能他会被那人训练成为侍卫之一,如果你们要找到那人,一定会冲突上的!”   杜青道:“不知姓名;我们怎知那一个是令郎呢!”   修文水道:“这个我也没办法。秘密全控制在那人之手,这是他最历害的手段。因此我希望以你的聪明,先取得那人的秘密,否则你贸然劝手,即使能杀死那个人,他掌握的秘密不会公开、一定会有很多人受害,连令尊也会牵连在内,所以你们的措施,必须十分谨慎,这是千万要记住的?”   杜青道:“那人死了,他掌握秘密也消失了,怎会害人!”   修文水叹道:“我举一个例子,有两个人的全家都被他灌下了一种毒药,每隔三个月,他会派人送来一次解药。过期则毒药发作无救、如果你不先把解方获知而想杀死那人,势必要害死许多人,那两个受害人一定会拚命阻止你,此人控制武林的手法极其狠毒,方法不一,以此类推,不胜其数……”   杜青不禁为之骇然色变!修文水道:“那人是以各人的成就为计划标准,有一分成就,他就交出一部份秘密,韩莫愁能获知较多的秘密,自然成绩已斐然可观,所以才能号令很多隐名高手为之卖命,但韩莫愁本人也有把柄被捏在那人手里,始终脱不出那人的控制,所以韩莫愁的一切努力,也等于是那人的成功!”   杜青却道:“我想韩莫愁不会那么傻,徒劳无功地受人利用,而且韩莫愁也不会受人扶持,他没有什么太多可顾忌的地方。”   修文水道:“这是怎么说呢?”   杜青道:“受人挟持的原因不外乎几种,或以性命相协,韩莫愁不是个怕死的人,或者像前辈这样,有最亲近的人受了威胁,所谓最亲近的人,不外乎妻儿子女,而韩莫愁天性凉薄,这些条件是威胁不了他的!”   说完朝韩氏姊歉然一笑道:“我很抱歉如此批评令尊,但是二位对令尊的了解很深,应该明白我的话绝不是恶意的中伤……”   韩萍萍与韩真真难过地低下了头,修文水道:“你说的话可能不错,那么韩莫愁何以会听命于那人呢?”   杜青道:“唯一令韩莫愁感到兴趣的是剑法,那人的剑术造诣高过韩莫愁许多,这才是使韩莫愁听命于他的原因!”   修文水道:“不错!不错!如果那个人将所知的剑法传给别人,则韩莫愁就将有很多的敌手了,这才是韩莫愁最担心的事!”   杜青道:“所以我认为他们之间,可能只有一种默契,除了那人不将所知剑法传给别人,作为韩莫愁不反抗他的条件外,很少有其他的原因能克制住韩莫愁……”   修文水道:“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对韩莫愁如此迁就呢?”   杜青道:“那人由于本身的残废,无法实现其独霸武林的心愿,只有找一个气味相投的人来实现他的愿望;所以他才给韩莫愁这么多的协助,等韩莫愁成功之后,他想到自己仍能优于韩莫愁,心中就满足了!”   修文水道:“那他干脆将所知的剑法都传给韩莫愁,不就很轻易就达到目的了!”   杜青一笑道:“韩莫愁不是那感恩的人,只要他所能超过那个人,一定独占成功,那里还有别人的地位呢……”   谢寒月道:“这不可能吧,如果像你所说,他们两人之间,一定互相猜忌,谁也容不得准,早就在设法互相陷害了!”   杜青笑道:“韩莫愁可能对那个人顾虑猜忌,只是目前的能力还杀不死那个人,而那个人却不想杀死韩莫愁,因为韩莫愁是实现他心愿的人选,他们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矛盾地对立利用着!”   修文水道:“你凭什么作此猜测呢?”   杜青道:“韩莫愁遭遇到一连串剑术上的难题,却从来不去向那人请教,这是他不敢去见那人,怕遭受他的杀害,因为那人行动不便,要来找韩莫愁自然不容易,而韩莫愁侦骑秘布天下,主要的也是为了监视那人的行动!”   修文水沉思片刻后才道:“不管你判断的是否正确,反正这两个人都是极端邪恶之辈,任何一人得志,都将为武林招来浩劫,目前我能提供的只有一套无敌六式,回头我就倾囊相告,以后如何,就在乎在你的努力了!”   杜青道:“前辈不是将无敌六式精解都告诉韩莫愁了吗?”   修文水道:“是的!那是一般的练法,出之于人为勉强而施发,威力必将大减,无敌六式,必须出之自然,如何在自然的情形下施展此六式,只有你一个可有此天赋,否则我就不会草草选中你作为传技的对象了!”   杜青道:“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天赋!”   修文水笑道:“那天韩方对你的评述很有道理,无敌六式,必须你胸中的正气为支柱,才能至大至刚,血魂剑式是至刚之式,在你手中却能留人余地,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我先传你血魂剑式,就是对你的考验,等你合格了,我才决定进一步造就你……”   谢寒月忽然问道:“前辈的血魂剑既是代人之名,这血魂剑式是谁的呢?”   修文水道:“是那个人的!那个人一直想来探测我无敌六式之秘,我就是不肯告诉他,所以他才传了我这套血魂剑式,叫我代他以血魂剑行事,我练成了这套剑式之后,才发现他的险谋,因为我受了血魂剑式凶邪之气的感染,再也无法练成无敌六式了!”   谢寒月点点头道:“这就对了,杜大哥第一次在我家施展血魂剑式之时,我娘惊恐万分,可能把前辈当作那个人了!”   修文水道:“我代血魂剑出现江湖之事,只有韩莫愁一人知道,那个人双腿风瘫之事,也只有我与韩莫愁知道,韩莫愁所谓的秘密,就是指那人的风瘫而言,这件事如果传之江湖,很可能有许多人会起而反抗他的!”   韩萍萍道:“那我们何不将这件事公开出来呢?”   修文水一叹道:“可能没什么用,那个人防备周密,人们去找他,等于白白送死、我今天说出来,是决心以一身相拚,如果你们认为有必要,也不妨试试看!”   杜青道:“这件事的宣布,对大家总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一部分直接受他威胁的人,可以不再怕此事,就与前辈无涉了!   修文水道:“可见到他之后,恐怕就很难生还了!”   杜青道:“我会有我的方法,这一点前辈大可放心!”   修文水默然片刻才道:“我相信最近闹得天翻地覆,那人一定有所知闻,而且韩莫愁对金陵周围的警戒十分严密,那人隐身之处,一定也不会太远,多用点心思,也许不难找到他!”   杜青道:“前辈是否暗中察访过了?”   修文水点点头道:“是的,我最近一直在努力追索那人的行踪,却始终未得其踪,不过我相信那人迟早会现身的!”   谢寒月道:“这河上虽然隐密,但是我们的来的时候举止太乖张了,很引人注意,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珍惜这片刻之聚,大家共谋一醉吧!”   修文水哈哈一笑道:“对!该说的也说完了,为了昨天在玄武湖之事,韩莫愁也一定不放过我,今后见面很难,我们还是小聚一下吧!”   说着举杯邀饮,大家陪着他干了一杯,修文水很高兴,亲自把盏,又替大家加满了,再度欢饮!   喝着!喝着!韩家两姊妹首先不胜酒力,伏倒在桌子上,杜青也觉得脑袋昏昏的,不禁奇道:“我没喝多少呀,怎么竟有醉意……!”   谢寒月道:“那你一定是太累了,还是别喝了,我给你泡碗茶,给你醒醒酒,我也觉得渴极了!”   说着起身到了后舱,沏了两杯香茗出来,杜青接过喝了下去,没多久,就连打呵欠道:   “我怎么直想睡呢?”   谢寒月道:“那你就到后舱上去歇一会儿,养养精神,修老前辈回头还要教你剑法呢!   你可不能太劳神!”   杜青道:“前辈为什么先不把正事办完才喝酒呢?”   修文水道:“韩家姊妹在此,我不能当着她们面教你,只好等她们醉了再说,没想到你的量也那么浅,你先去躺着,我设法把她们送走后,再来跟你研讨剑式!”   杜青醉意朦胧地道:“那再晚就失陪了,对不起前辈……”   说着站了起来,似乎连身子都站不稳了,谢寒月忙把他扶着到了后舱,那儿锦帐绵褥,软香醉人,俨然是一所极为绮丽的卧房,谢寒月将他放在床上,等他睡着了,才来到外面,修文水问道:“睡着了吗?”   谢寒月点点头,修文水指着韩家姊妹道:“把她们也送去,这件事对你很委屈……”   谢寒月道:“我无所谓,我二妹也很洒脱,只是她们俩是否愿意呢?前辈好像没有跟她们说明白!”   修文水道:“这种事如果光问她们,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谢寒月道:“那以后怎么办呢?”   修文水一笑道:“她们姊妹对杜青十分倾心。平常的言谈之中,我已摸得很清楚,绝不会有问题的,你再好言宽慰一番就成了!”   谢寒月道:“我担心的是杜大哥,他的性情很拘谨……”   修文水道:“那要靠你了,这是为了大局,不把她们拉拢在一起,就无法得到韩莫愁的剑式,永远也击不破邪恶的势力!”   谢寒月道:“但是拉拢住她们,也未必能得到韩莫愁的剑式呀!”   修文水道:“据我所知韩莫愁对这两个女儿十分钟爱,也许能有几分希望,就算得不到他的剑式,至少对杜青的性命有了保障,韩莫愁总不忍心叫他的女儿守活寡吧!”   谢寒月沉思片刻才叹道:“我实在也知怎么才好了!”   修文水道:“听我的!不会错,杜青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也是武林中多数人的希望,他如果肯以大局为重,就该不拘小节,何况对他并不是坏事呀!”   谢寒月这才慢慢地抱起韩家姊妹,送到后舱,跟杜青躺在一起,修文水也跟着进来看了一下道:“你把两个女孩子的衣服脱了,替她们盖上被,吹熄了灯,其余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进行!”   谢寒月迟疑不动,修文水道:“快呀!我在酒中所用的迷神散在半个时辰就会发作了,到时候他们双方都会情不自禁,自然水到渠成,这次我准备把余下的四式一起传给他,所需要的时间久一点,韩莫愁追得我很紧,错过今天,再也没机会了!”   谢寒月受了催促。只得动手解衣,修文水倒是很正派,连忙退了出去,片刻后谢寒月才退出来。   修文水指指椅子道:“坐下来,等吧!我看快有行动了!”   谢寒月坐了下来,神色极为不安,过了不久,果然后舱有了一阵咿唔之声,船身也轻轻地摇了几下!   修文水朝谢寒月一笑,低声道:“我的药散从未失效过!”   谢寒月脸色飞红,低头不语,可是后舱立刻又恢复了平静,连咿唔之声也停止了,修文水一怔道:“怎么这样快就……”   谢寒月也脸现疑色道:“别是出事了吧,我去看看!”   修文水道:“不会出事的,现在你不能进去,也许是药性还没有行透,你一去,反而前功尽弃了!”   谢寒月只得在极度不安中坐了下来,又停了片刻,船身再度轻轻一恍,修文水脸上才现出笑意。   他伸手指指后面,还没有开口说话,忽然舱前闯进一人,谢寒月一惊,抬头看清是谢寒星,不禁疑问道:“二妹!你怎么来了!”   谢寒星道:“是杜大哥叫我来接你回家的!”   修文水也是一怔问道:“杜青什么时候去通知你的!”   谢寒星道:“不久以前,他是从河里浮水到我们船上的,一身水淋淋的连湿衣都不换,骑了马就走了!”   谢寒月脸色大变,急忙问道:“他说了什么?”   谢寒星道:“他说叫你赶快回去,还说了几句莫明其妙的话!”   谢寒月忙道:“什么话?”   谢寒星道:“他说我们今天是以正气抗邪,不是阴谋对阴谋,他的脸色很不好,大姊,是不是你们吵架了?”   谢寒月颓然一叹,低首无语。   修文水也是一声长叹道:“老夫自忖用心无私,但在他面前,却无地自容了!”   谢寒月道:“前辈不必自责,我会对他解释的!”   修文水摇摇头叹道:“再解释也没有用了,他那句阴谋对阴谋把我一眼看透了,他能不受迷魂散的作用,足见他的神智很清明,我们的谈话,他一定全听见了,谢小姐,我很抱歉,把你也拖累了进来!”   谢寒月苦笑一声道:“我倒无所谓,反正我问心无愧;他恨我也罢,原谅我也罢,我只希望能为他尽一份心就够了!”   修文水默然片刻才道:“幸好韩家姊妹不知道,以后在她们面前,希望你不要提起,替她们换好衣服,送她们回去。这里有点东西,是我毕生对医道的研究心得,无敌六式的默授方式也记在上面,你可以参研一下,用我的方式,教给杜青,好在上一次我已经把他的经脉给打通了,你不必太费事……”   “前辈还是自己教他的好!”   修文水苦笑一声道:“我没脸再见他了,我的儿子如果能见到你们,请千万留一分情,设法使他明白自己的身世……”   谢寒月一怔道:“前辈,你为什么说这种话呢?”   修文水道:“我要去了,这件事只可让杜青知道,我不在人世的消息能封住,对你们总有点好处的……”   说完端起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因为这杯酒是从壶里倒出来的,谢寒月并没有想到其中会有什么蹊跷!”   可是修文水喝了那杯酒后,轻轻一吁道:“我有一颗药,是藏在牙齿中的,我从虚无中而来,这颗药又能使我往虚无中而去,来的虚空,去也应空,遍游人世数十载,依然两手空空,只如一场春梦,春来无迹,梦也无踪,倒也痛快,再见了……”   说着!说着,他的身上冒出一阵白色的水气,整个人就这样萎缩了下去,没多久,就整个地消逝了!   只剩下一张空空的椅子,连他身上的衣履也化得一干二净,霎时空中弥漫飞扬着缕缕白气。   没多久,一阵轻风吹过,连白气都消逝了。   谢寒星骇然道:“他就这样不见了?”   谢寒月目中含着泪珠,哽咽道:“是的!他不见了,永远也不会再出观了?”   谢寒星叫道:“多怕人呀!大姊,到底是为什么呢?”   谢寒月忽而问道:“二妹!你对杜大哥说过什么没有?”   谢寒星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来干吗?怎么能告诉他什么呢?”   谢寒月道:“我问你上次他跟你亲近之后,有没有问你什么?”   谢寒星脸上一红,然后才道:“今天他拖住我谈天,谈起昨天在玄武湖的事,我怨他不该把无敌六式阴阳之理说给韩莫愁听的,他再三追问原由,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   谢寒月哦了一道:“难怪他今天会识破其中关键了,二妹!你不该说的!”   谢寒星道:“我知道,可是跟他在一起!什么话都藏不住,那怕他要我的心,我也愿意立刻挖出来给他……”   谢寒月又叹了一声,然后才道:“这也难怪你,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谈也罢,你知道杜大哥是真的回去了吗?”   谢寒星道:“是的!我见他神色不对,想陪他回去,可是他催着要我来叫你,他说他除了我们姊妹之外,不想再要别的女人了,他保证一定回去,在家里等我们,叫我们赶回去,我想他不会骗我们的!”   谢寒月眼中含着泪光道:“是的!我知道他是个很专情的人,二妹,我们回去吧,别让他等久了,有这样一个男人,是我们幸运……”   谢寒星点点头,谢寒月道:“你把素云叫来!我有点事情交代,还有关于修文水的事,你可千万别再告诉人了!”   谢寒星道:“当然了,只要不瞒住杜大哥,别的人想从我口中掏一个字都不可能的,大姐尽管放心好了!”   说着扬声招呼,把蓝素云叫了上来。   谢寒月叫她把韩家妹妹弄醒后,再送回去,又吩咐了一番话,然后命舟靠岸,取了寄存的马匹,与谢寒星飞快地赶回家中!   杜青果然在家中等她们,见到面之后,谢寒月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有点怯怯地问道:   “杜大哥!你不会生我的气啊?”   杜青微微一笑道:“刚回来我是一肚子气,但想想你是上了别人的当,也就不气了,寒月,现在我们算是夫妇了,我很感激你的贤慧,但是不满意你的贤慧过了头,连一点妒意都没有了,下次别再拿我做人情了好不好!”   谢寒月默然受责,一言不发,谢寒星却不过意地道:“杜大哥!你不能怪大姊,她何尝愿意如此,后来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完全是为了你好!”   杜青笑道:“我知道,为了要我练成无敌六式是不是?”   谢寒星道:“你明白就好,修文水说了,那些剑式必须在阴阳合调的情况下着手才有效,因为你的阳气太重……”   杜青笑道:“我想阴阳合调是剑中之必须,但我已经有两位夫人了,在你们姊妹的帮助下,我可以练得很好!”   谢寒月道:“不!不够的,照剑理所需,必须是纯阴之体,我们姊妹都破了身,阴气不足以克阳,一定要处子才行!”   杜青笑道:“谁告诉你的?”   谢寒月道:“我对歧黄脉理之道很有研究,这是学理上根据!”   杜青笑笑道:“可惜你没机会多诊几个男人的脉,所以研究得不够透彻,要知道修文水第一次的要求是对的,那时我也是纯阳之体,而我阳气较盛,必须借重二位之力才能使阴阳合调,现在我也不是真阳之身了,如果听从了你安排,则阴涨而阳弱,反而失其调和之意!”   谢寒月道:“无敌未四式就是需要这种状况!”   杜青问道:“这又是谁说的?”   谢寒星嘴快道:“修文水把剑笈交给了大姐:大姐是根据剑笈的!”   杜青问道:“修文水交出了剑笈,他不准备再见我了!”   谢寒月黯然道:“他已经气化了,谁也见不着他了!”杜青微微一怔道:“气化?怎么叫做气化?”   谢寒星:“他牙齿里藏着一种剧烈的腐蚀药,咬破后,全身化成一阵白气,连衣服都化得一丝不剩了!”   杜青轻轻一叹道:“人死了,我也不必再说他的坏话……”   谢寒月忙问道:“难道他对你有什么不利之心吗?”   杜青轻叹道:“对剑理我懂得比你多,无敌六式是需要仗阳气之助,如阴盛于阳,进境可以神速,可是太损元阳气,盛极则易衰,这是自然的道理,我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剑术的最高峰,但至少会减损我十年以上的寿命!”   谢寒月一怔道:“真有这回事吗?”   杜青道:“你是学医的,怎会不明此理,人的精力是很有限的,用得多,衰竭得快,超越自然的进展,就是透支生命!我得了你们的帮助,同样也是促短了你们的寿命。”   谢寒月低下了头,杜青又道:“也许他是用心无私,认为顾全大局,个人少活几年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不该利用韩家姊妹!”   谢寒月道:“韩家姊妹是深明大义的人,她们不会珍惜那几年寿命的!”   杜青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肯利用她们,掠取她们的元阴,助长我的剑式,却用来对付她们的父亲,这算侠义吗?”   谢寒月低下了头道:“我没有想到这一层,修文水说韩莫愁对这两个女儿颇为钟爱,拉拢住她们,虽不能取得韩莫愁的剑式,至少也能使韩莫愁消除对你的敌意!”   杜青苦笑道:“你错了!韩莫愁对我虽有敌意,目前却绝不会杀死我,他甚至还希望我的剑术超过他,替他去消灭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敌人!”   谢寒月道:“不会吧!他为什么一再地不放过你呢?”   杜青道:“我得悉这个秘密后,才整个地想通了,韩莫愁剑法胜过我良多,他要杀我,早就可以得手了,可是他每次都将我置之险地而放过我,目的就在刺激我求进,也刺激别的人帮助我速成!”   谢寒月想了一下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修老前辈用心良苦!”   杜青道:“此老于我有恩,我不会怪他,但他利用韩家姊妹来促成我,其心不可恕,他虽然口说不怀恨韩莫愁屠杀他全家之恨,但心中实未能释怀,利用韩莫愁的女儿去打击韩莫愁,正是他对韩莫愁泄恨的报复方式!”   谢寒星道:“不错!否则他何必自杀呢?”   谢寒月道:“他死前还说过问心无愧的话!”   杜青道:“那是他对韩莫愁的话,他有正义为前题,何况屠家之仇,报及于一人,自然是无愧了,但对我是有愧的,可是他一死以谢,也就不能再说他什么了!”   谢寒月默然片刻才道:“杜大哥,韩家姊妹的事不谈了,修文水的事也不必谈了,但无敌六式你必须尽速练成,也许那要减短你的十年寿命,但仍然是值得的,至于对象,你不必求诸于外,谢家有的是处子,她们为你牺牲生命都愿意的!”   杜青微微一笑道:“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谢寒月急了道:“练成了剑式,你只减少十年寿命,练不成剑式,你可能连明天都活不成,即便韩莫愁要利用你,也是为了你可以受他的利用,如果你不能达成他的期望,他岂肯让你活在世上阻碍他的行事!”   杜青庄容道:“寒月!我绝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也不愿轻掷生命,剑术之进,必须顺乎自然,拔苗而助长,绝对不是正途,无敌六式之所以无敌,正因为它是顺乎自然之道而发挥天地之至威,如果它必须靠破坏许多处子的贞操来助长其成,则它就是一套淫剑,淫为万恶之首,万邪之宗,世上岂有邪恶而能无敌的!”   谢寒月理为之屈,杜青这才微微一笑道:“也许我的话太重了,但我们既是夫妇,就该无话不谈,直言无隐,今天晚上你们姊妹陪我,让我们在自然的进境中慢慢去体验剑式的奥秘,那是急不得的!”   谢寒月的脸红了,低声道:“你真好意思,修文水的迷神散药劲很烈,你不知用什么方法煞住了,却来折磨我们,你以为我们受得了吗?”   杜青微笑道:“你放心,我在河水里一泳,早把药性散发掉了,我会很温柔的,即使狂一点,你们也只好咬牙忍住了,谁叫你们是我的妻子呢!快来吧!良宵苦短,莫负良辰,何况我们还要留出一点精神来研究剑式呢!”   谢寒月道:“明天小妹就要带人来了,你不要养养精神去接他们?”   杜青笑道:“及度而止,有益于养神培元,我是个成熟的男人,久旷反以害身,我父亲望孙心切,不勤于耕耘,有亏孝道!”   谢家俩姊妹都红了脸,然而却甜在心里;眼角眉梢上,却泛起了浓浓的春意,杜青轻轻地掩上了门,吹熄了灯,把一室的春光都关得紧紧的。   第二天,起得最早的是谢寒星,她匆匆的拢了一下蓬乱的长发,随即赶着去准备一切!   有了上次的以验,她已经驾轻就熟了,打了水,让杜青洗了澡,然后帮着谢寒月替杜青按摩全身!   让他在轻松而愉悦的状态下,听谢寒月用银铃似的声音,将无敌剑式的精旨注入他的潜意识中!   一直忙到下午,蓝素云前来通报说谢寒云带着刘宗与绿杨六龙前来拜访,大家在客厅中见面后,谢寒月笑道:“小云,你也会作怪,这是你自己的家,来就来了,还要叫素云通报一声,难道你承认是外人了!”   谢寒云笑笑:“大姊!如果我是一人前来,那是回家,今天我带了手下的人来,是以绿杨别庄主人的身份前来拜访,自然要按照规矩!”   杜青笑问道:“你庄中都布置好了!”   谢寒云道:“布置好了!听说你们跟韩莫愁又斗了一场!”   杜青道:“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的!”   谢寒云道:“绿杨别庄的组织一向是很严密的,我知道平步云等三个老家伙都投到韩莫愁那儿去了,幸好对外的一切都是刘大哥主持经手的,他们并不清楚,否则要重布耳目眼线,倒是一番大功夫!”   杜青忙问道:“刘兄!你的眼线除了注意韩家堡的动静外,是否还兼顾其他的地方,像金陵各处的特殊人物等……”   刘宗想了一下道:“有的!敝庄的侦骑并非仅对韩家堡一处,不过金陵城中,除了这儿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人物!”   杜青点点头,又问道:“金陵附近的地方呢?”   刘宗道:“也没有!”   谢寒云忙道:“谁说没有,今天早上我接到一处密报!”   刘宗道:“那不算!”   谢寒云道:“怎么不算,我正在奇怪,他们什么地方不能去,偏偏要住到栖霞山去,难道不怕韩莫愁找他们麻烦!”   杜青忙问道:“谁住在栖霞山?”   刘宗只得道:“手下线民的密报说见到夫人在栖霞山上出现,但不知真假,因为那个线人不敢过去看仔细!”   杜青神色一动道:“伯母在栖霞山上出现,王世伯一定也在那儿了!”   刘宗道:“线人没有看见主人,想来不太可能,因为他们已经声言避世,绝不会在金陵附近现身的!”   杜青想想道:“我倒认为有可能,我再请问一句,韩莫愁的眼线是否也有人派在栖霞山附近的?”   刘宗道:“这倒不太清楚,各家的线人都是极端的秘密,如果身份泄漏后,早就被对方消除剪灭了!”   杜青又问道:“王世伯以前自己主持庄中事业时,对栖霞山附近庄院是否特别注意过,或者有什么特别交代事项?”   刘宗道:“没有特别注意,却有过特别交代,说栖霞山上住着他的一个老友,叫手下绝对不可前去骚扰!”   谢寒云道:“我正在感到奇怪,这个命令是两年前特别交代的,而且两年前,我想到栖霞山去看红叶,被娘知道了,说什么也不让我去!”   杜青又问道:“结果你去了没有?”   谢寒云道:“我偷偷一个人去了一趟,那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玩意儿,深山密林中,几户人家,数间古刹而已!”   杜文一笑道:“你是在赏枫的季节去的,游人杂乱,自然看不出玄奥来,现在将尽岁尾,游人绝迹,恐怕就有可看的了!”   谢寒月听说山上曾经出现过谢耐冬的踪迹后,心中也有了几分谱子,认为修文水所说的秘密人物,很可能就隐居在山中!   谢耐冬与王非侠名曰避世,实则避祸而已,韩莫愁侦骑满天下,只有这秘密人物落脚之处,可能是韩莫愁不敢前去的,要躲过韩莫愁的迫害,也只有跟那秘密人物在一起最安全!   不过她觉得杜青此刻还不宜去那个地方;因此笑道:“杜大哥!那个地方近在咫尺,随时都可以去,不必忙在一时,绿杨别庄各位初来我家,为了稍尽东主之谊,我应该招待他们一番,你在我家也算得上是半个主人,先帮我接待一下来宾吧!”   杜青笑道:“寒云成了绿杨别庄之主,大家都是自家人一般了,款待虽然应该,也不必急在一时……”   谢寒云道:“是呀!大姐跟我还客气什么,如果有要紧事,还是先办事吧,我们在金陵另有歇宿的地方!”   杜青道:“韩莫愁跟你们已公开抓破了脸,你们来到金陵,他不会不知道的,还是以住在此地为佳!”   谢寒云笑笑道:“也许你们都不知道绿杨别庄在金陵置有别业,里面的防御布置,不逊于绿杨别庄,韩莫愁如果想来捣乱,保证会闹个灰头土脸!”   谢寒月笑道:“你忘了平步云他们也是绿杨别庄出来的,现在投到韩莫愁那边,金陵的别业他们还会不知道?”   刘宗道:“这个地方只有兄弟与前主人得知,经营及管理的人都是金陵世代居民,外人不会知道的!”   谢寒星颇感兴趣地道:“别业在什么地方?”   谢寒云微笑道:“我相信你们再也想不到……”   杜青一笑道:“你不说我绝对难以猜测,可是你这句话等于给了我一个提示,我相信不是左邻就是右舍!”   谢寒星连忙道:“那不可能,左边是方将军的旧宅。方将军现在还任职朝廷,右边则是新退休的一名盐道府宅……”   杜青道:“那一定是这位退职的盐道府宅了……”   谢寒云一怔道:“杜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杜青笑道:“王世伯以前在谢家总理家务,如果要秘密经营别业,必然在附近的地方,可以互相为屏障……”   谢寒月道:“这个说法固然不错,可是这位盐道大人退休不过才两三年,家道颇丰,总不会让别人置作别业吧!”   杜青笑道:“你忘了盐运是以扬州为中心点,王世伯的基业也在扬州,要建立关系是很容易的事……”   刘宗笑道:“隔邻的王九龄是主人的远房堂兄弟,他的监道是主人斥资给他捐的,退休置业也是主人的意思与安排……”   谢寒月一怔道:“真没想到王世伯还有这一手,王九龄有个女儿与我同岁,我们还时常见面呢,竟不知是王世伯的关系人!”   刘宗道:“主人经营这别业预留作必要时通路,所以十分保密,连夫人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各位了!”   谢寒月道:“那所别业的布置够周密吗?”   刘宗道:“没问题,是主人一手设计的,虽不敢说是铜墙铁壁,但韩家堡来犯,还讨不了好去!”   谢寒月道:“这就行了,目前这所别业还是别加利用,各位仍然住在寒舍,后园有门相通,必要时可作大家的退身之路!”   刘宗道:“府上都是女孩子,我们住进来不方便,住还是住在那边,利用后面的门户出入,瞒住韩家的人就是了!”   谢寒云道:“我也是这个打算,如果杜大哥有事与刘大哥谈就带人过去,不必多作打扰了,记住别走大门,叫韩家的人以为我们都是住在这边的就是了。”   杜青连忙道:“别忙!今天我想劳动各位一下!”   谢寒云道:“没问题,绿杨别庄的人,包括我在内,都由大哥您统一指挥,大哥只管吩咐就是了!”   杜青道:“令堂在栖霞山现身,与我所判断的某一点情况颇为吻合,我想跟各位到栖霞山去一趟!”   谢寒月忙道:“今天就去未免太匆促了一点!”   杜青向刘宗道:“王世伯曾否与刘兄联络过?”   刘宗道:“没有!所以兄弟对夫人出现在栖霞山之事存疑,如果他们居在该处,一定会跟兄弟联络的!”   杜青道:“不连络是更对了,我们就以寻访他们二人为借口,将栖霞山澈底地搜一次,不过这次行动必须要由兄弟主持领队,任何人都不能单独行动!”   刘宗忙道:“小姐已作指示,这点绝没问题!”   杜青道:“好!这次行动中可能会有恶战,各位除了随身兵器外,最好将各人擅长的暗器与一切可能运用到的器具都带全,如有欠缺,就在谢府补充好……”   刘宗微怔道:“假如是去找主人,何必要如此慎重备战呢?”   杜青道:“兄弟现在不能说明理由,但是可以保证一件事,我们绝不是去找王世伯拚斗的,各位可以放心了吧!”   谢寒云道:“刘大哥!杜大哥怎么吩咐,你怎么听就是了,不要问理由,难道你还怀疑杜大哥会害我们吗?”   刘宗不敢再说了,而且他们此次前来,预料可能会遭遇到韩家的袭击,每个人都准备得很充分。   杜青道:“寒月!你也准备一下,恐怕要把你的金陵十二钗也召齐,那蜂尾针筒更是非带不可!”   谢寒月道:“人去多一点是必须的,蜂尾针筒既累赘,又不切实效,她们还有别的暗器比较更好的!”   杜青道:“不!暗器是用来对人的,如非必要,仍以不使用为佳,蜂尾针筒可密集作用。还是带着的好!”   谢寒月明白了,根据修文水的叙述,那血魂剑自身体风瘫后,训练了一头黑猩代步,此物动作迅速,力大无穷,行动敏捷,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危协,蜂尾针筒用来对付这种异兽,倒很适合用,乃笑笑道:“那我还得特别关照她们一声!”   杜青道:“射人先射马,射兽先射目,记住这个重点对行了!?   谢寒月道:“那我就准备去,这么多人,家里的马匹还不够!”   谢寒云笑道:“隔壁有的是,最好是大姊出面写张条子,叫刘大哥借去,一定没问题的,再多都能供应!”   谢寒月道:“写条子太费事,叫素云陪刘大哥过去借,这无非是做个形式,我们在一刻之内出发!”   说完将蓝素云叫了来,吩咐了几句,派她跟刘宗走了,其余各人也都自行准备,杜青则抽空将无敌六式背人施展了几遍,使它更为顺手一点!   一行人在夜色苍茫中,直向栖霞山而去。   杜青与谢寒月前导,谢寒星对此行一知半解,她也习惯不多问,所以与蓝素云等十二剑钗埋头疾行。   谢寒云成熟多了,知道这一行可能会相当危险,杜青的慎重态度,使她不便多问。从前遇到这种情形,她一定最最高兴的,今天却愁上眉尖,显得很多虑,刘宗等人只要知道杜青绝不会要他们去攻王非侠,此外也习惯不问了。   马行虽速,也化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栖霞山庄,夜色深沉,星月无光,只有山上有几点微亮。   又行了一阵,山路渐陡,杜青下马道:“我们把马匹留在这里,改用步行,记住大家不能散开!”   刘宗道:“要是我找主人,山这么大,自然以分开的快……”   杜青道:“如果王世伯他们确在此山,绝非两人所能找到的,因此我们必不能分散,维持着充分的实力!”   刘宗听他答非所问,尤其是后两句,好像此来为找人拚斗,与我王非侠夫妇二人的下落无关,心中暗暗生奇!   杜青又道:“大家把带来的火炬各执持一支点好,每人还时时留神,以防暗算,有人动问时,由我一个人应付,大家都不能插嘴,自找麻烦!”   谢寒云道:“自然一切都听你的,但你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自然会知道如何应付的!”   杜青道:“我认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寒星,我叫你留心的事,你是否交代了,有什么发现没有?”   谢寒星在接近山口时,就落到最后了,此时过来道:“有的,在接近山口一里路就没有跟踪的了!”   杜青道:“这就差不多了,现在我们开始入山摸索,大家记住,最重要的是不能分散,不能燥急轻动!”   说完领先走在前面,向着有灯火的地方行去,来到一座较大的寺刹前面,山门已闭,杜青用手敲敲门!   出来应门的是一个老和尚,见到大队人马,各持兵器,显得很惊奇的样子,战战兢兢地问道:“各位施主,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杜青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南京总督府下办差的,有要事想请教老师父!本府接获密报,栖霞山有通缉要犯窝藏。”   老僧更是紧张了,连忙道:“老僧在寺几十年,一向奉公守法……”   杜青道:“老师父不要害怕,我们并没有怀疑老师父,只是访问一下,近几年有没有特别的人接回山上!”   老僧脸色微变,正想摇头,杜青却一沉脸道:“我们的消息很正确,总督大人的命令是见人就抓,因为我是虔信佛门的弟子,才特别通融,想出脱老师父,老师父如果知情不报;回头就难以说话,这些人是朝廷要犯,明令通缉有年,牵连过去,罪是很重的!”   老僧哧得面无人色道:“公爷既知道了,何必还要问老僧呢?”   杜青微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督府大人为了境内有钦犯藏匿,十分震怒,对本山所有居民寺僧都认为是同犯,着令一体严办,我是为了出脱老师父,才特别给老师父一个举首的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因功获赏……”   老僧叹口气道:“三年前有一位龙老施主,藏至内山,而且还秘密召工起造居室,对外则是由老僧出面,虚称修殿宇,事实上龙老施主对本寺也化了不少银子装修,只是那些工人多年为替他建屋而用的……”   杜青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那位龙老施主双腿是否风瘫了?”   老僧道:“老僧只见过他一次,他在软床上并未行动……”   杜青又问道:“他家里人多不多?”   老僧道:“多得很,男男女女都有,家世也很富有!对各处庙宇都斥资修缮,只是要我们对外守密而已!”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天马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37   第四十章 雾云罩山朦胧处     杜青笑问道:“他的居处离这里有多远?”   老僧道:“在内山的栗树林后,只有一条小路可通,他建的是一大片平房,雇有大批人工,除了米粮之外,鸡鸭菜蔬鱼肉都是自行种作养殖,而且他时常有人与外连络,老僧只知道他是个退隐的大官,却不知是通缉的钦犯!”   杜青笑笑道:“这就是了,现在老师父关上门,照常睡觉,只是千万别跟内山暗通消息,如若走漏风声,老师父干系可大了!”   老僧连忙道:“出家人与世无争,怎敢行此叛逆之事!”   杜青道:“我相信他们一定关照过老师父,如有人前来,先通个消息,所以才把话说在前面,请老师父不要自误!”   老僧连忙答应了,杜青才率众离去,谢寒月笑道:“杜大哥!你唬人真有一手,怎么想到从老和尚口中诈取消息的呢?又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与寺中有关系呢?”   杜青笑笑:“这很简单,山中都是荒林,要住人一定要造房子,要秘密安居,自然是利用寺庙出面召工最不引人启疑!”   谢寒月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要找的这一所寺庙呢?”   杜青道:“这座庙的规模较大,并且门墙都粉饰一新,自然是施工过不久,找他一诈,就很容易知道了!”   谢寒月道:“假如这老和尚是他派出的眼线呢?”   杜青笑道:“不会的,这老僧一脸俗气,是个见钱眼开的俗僧,利用这种人做掩护是最理想不过的,何况那姓龙的老家伙并没有犯法,只为了躲避一般江湖的耳目,避免惊世骇俗而已,真正有本事的武林高手,多半已入其掌握,他并不怕人找麻烦,无须过于谨慎!”   谢寒月道:“可是他居室附近,一定戒备严密非常!”   杜青笑道:“那还用说,我相信他早已知道我们上来了,只是不清楚我们的用意,暂时没有行动而已!”   谢寒月道:“那你为什么要关照那个老和尚如此守秘?”   杜青一笑道:“庙里一定还有他派的奸细,我以官府的身份唬他一下,目的是让山上的人弄不清楚我们的来意,回头我们找去时,他以为我们是官差,可能会客气一点,不敢把事情扩大,否则我们恐怕连门都进不了!”   谢寒云又问道:“我们要找的就是这姓龙的人吗?”   杜青道:“人是不会错的,是否姓龙还不知道!”   谢寒云问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杜青道:“不知道,回头你还是别开口,让我来应对!”   刘宗问道:“主人与夫人是否卜居此处呢?”   杜青道:“有此可能,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找到王世伯了。”   刘宗对王非侠的忠心是始终不移的,连忙问道:“如果不是找主人,我们来此干嘛呢?”   杜青道:“刘兄!现在你别问,一会儿就可以知道了!”   刘宗道:“杜公子!虽然小姐有令叫我们听从指挥,但对主人有危害的事,我们是万万无法从命的!”   杜青道:“如果你现在向清楚了,回头力敌不过,王世伯也有危险,如果不知道,王世伯还是安全的!”   刘宗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杜青道:“那天我韩莫愁全面时,他曾经透露过一些秘密,这秘密关系着每一个人,王世伯在此地可能是受人挟持,但也受着他秘密的保护,如果我告诉了你,万一我们无法帮助脱出那秘密的约束,他就有性命之虑了!”   刘宗半信半疑,但不再开口了。   行行重行行,他们终于来到了那片栗树林,技开林中的乱草,果然有一条小径,杜青道:“老和尚没骗人,果然有一条路!”   谢寒月道:“我们最好还是慎重一点,如果在林中受到伏击,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何况这是唯一的通路,说不定还有陷井机关等设立!”   杜青微笑道:“不会的,这条路常有人走,却用干草遮掩起来,分明是不想给人发现,自然不会有什么古怪!”   谢寒月道:“那么在林中的伏击呢?”   杜青道:“我们是官差,对方一定不会贸然从事的,假如我们以江湖人身份前来,根本就到不了此地!”   谢寒月道:“你的话显然有破绽,官差中那会有女子参加的?”   杜青微微一笑道:“你对外面的事了解得太少,官差分为两种,一种是正式的公役,另一种则是各地藩镇的私人侍卫,由各地的督抚私下聘请武林人物担任,男男女女都有,这些人的使命极特殊,任务也不公开,权限却很大……”   谢寒月一怔道:“他们干什么呢?”   杜青道:“清除异己,刺探消息,什么事都干!”   谢寒月道:“一个督抚就可以如此专扈吗?”   杜青笑道:“此所谓上行下效而已,朝廷中专权的重臣,都有私蓄的死士,督抚位列三台,自然都要有一批私人的班底!”   刘宗道:“杜公子的消息很灵通,朝中设置东厂,所谓锦衣卫,就是变相的秘探,各地藩督起而仿效的?”   蓝素云道:“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她担心的不是大姊,因为夫人知道大姊处事稳重,不会在这些地方计较的,她所以不怕我说出来,是怕二姊……”谢寒星忙道:“我怎么样?”   蓝素云笑道:“人人担心二姊心气高傲,不甘屈居人下,也许会找更强的后台,这样我们被官府套上了,反而不得清静,方今朝野,各方面大员,莫不在网罗高手为其所用,不遗余力,好在武林人自有本身的气节的传统,肯真心为用的并不多,即使是韩莫愁,也是虚应故事,以求行事的方便,不受宫中拘束而已,大家都没有把这回事看得太认真……”   谢寒星道:“在以前我是忍不下的,现在我只求能安安份份地过着太平日子,就是天下最大的享受了!”   杜青笑笑道:“这些话现在别说,我们还办正事呢!素云,你说你们受聘的官方是不是南京督府卫门?”   蓝素云道:“是的!我们的工作只是替他应付一些外来的阻力,以前由王老师一力担承了,最近却没有找到我们!”   杜青道:“督台的私差都有腰牌的,你带着没有?”   蓝素云道:“带着,每次出门时我都带着的,万一遇见什么官方人员时,我亮出腰牌,就可以省很多麻烦!”   杜青笑道:“拿给我吧,这一来我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登门拜访,免得担上个冒充官府的罪名了!”   蓝素云从腰间解了一块铜片,交给他手中,杜青取来看了一下笑笑道:“这一下我有四个地方的秘差身份,办事方便多了!”   刘宗道:“公子如果需要,兄弟还有扬州督军的府的差牌呢?”   杜青笑道:“刘兄还是自己带着吧,南京总督是以马大学士为后台,扬州督军则是靖南侯史元帅的门生,彼此派系不同,我们只能一起办事,却不能集于一身!”   众人继续穿林前进,走了里许,才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平屋,围建在一块平坡上,杜青笑笑道:“现在每个人都要提高警觉,据我所知,此处的居停主人是个绝世高手,他的从人,个个都有一身绝艺……”   走到大门前,杜青毫不犹豫地举手敲门,片刻后,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农民打扮的浓眉大眼壮汉操着金陵土腔问道:“你们是干嘛的?”   杜青道:“官差!找人的!”   那汉子道:“找谁?”   杜青眉头一掀,装出不耐烦的神气道:“自然是找你们的主人!”   那汉干道:“我就是主人!”   杜青冷笑道:“你还不配当主人,把龙老儿叫出来!”   那汉子毫不退让地道:“龙老爷子不住在这里,你们找错门了!”   杜青冷冷地道:“不管他是否住在这里,反正你们都跟龙老儿有关系,是你把他叫出来,还是我们去抓他出来?”   那汉子道:“我们都是龙老父子的下人,可是龙老爷子隐居到此地之后,已经跟我们脱离关系,各自成家,你们要找龙老爷子不关我的事,我也不必替你们去叫人!”   杜青道:“姓龙的是朝廷钦犯,你是他的从人就脱不了关系,乖乖的替我们把人叫出来,就没你的事,否则连你也抓起来!”   那汉子冷笑一声道:“你们是那个衙门的?”   杜青冷冷地道:“你管不着!”   那汉子沉声道:“当然管得着,你知道龙老爷当年是干什么的,别说你们只是一个小小地方官的私差,就是你们的本官,也不会比我这个人高到那里,朋友,我告诉你,办差办到这里找错地方了,还是趁早回去吧,别自找苦吃!”   杜青脸色一沉道:“混帐东西,抓起来再说!”   说完往身后一示眼色,可是他忘了自己带来的都是些娘子军,刘宗与六龙虽是男人,都属于绿杨别庄的辖下!   谢寒云连忙朝刘宗一打手势,刘宗会意,朝六龙中最前的林龙飞与莫龙胜一挥手,大声喝道:“你们没听杜大人的命令吗!,把这混帐抓下来!”   林龙飞一个箭步窜出,探指点向那汉子肋下,那汉子冷哼一声,身形微闪,躲过了那一指!   但是莫龙胜也闪至他的身后,猛地一掌斜切,砍在他的后腰下,那汉子一个踉跄,弯腰摔倒地下!   林龙飞跟着上前,飞起一脚,踢向他的头部,这些动作都是配合好的,一脚踢昏了,就算把来人解决了!   可是这汉子也很厉害,莫龙胜那一掌暴起发难,也只把他震倒而已,林龙飞一脚踢去,却踢了个空!   而且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冷笑道:“凭你们这几块料,想斗本大爷还差得远呢!”   这一来使众人都为之一惊,六龙一凤都是绿杨别庄独当一面的顶尖人物,功力深厚,技艺超群!   可是两大高手,合斗一个不起眼的庄汉,居然吃了亏,而莫龙胜以掌力雄厚为最,一掌击中对方腰部,足足有四五百斤劲力,换了常人,连肋骨都震断了,即使是江湖一流高手,挨了这一掌,也要半天无法动……   林龙飞那一脚本可不踢,所以锦上添花,是想略掩实力,免得对方将这边实力了解太多!   万没想到这汉子居然毫无损伤,而且林龙飞被摔出去之后,倒在地下竟爬不起来了,刘宗连忙拖他起来问道:“怎么样了?”   林龙飞咬牙忍俊痛楚道:“我的脚扭了筋……”   刘宗听了一怔,以林龙飞的造诣,踢出一脚会扭筋,那是绝无可能的事,除非是被对方施了手脚!   因此一沉脸转向那汉子道:“你用了什么手法?”   那汉子微微一笑道:“连这点手法都看不出来,你们还想当差,还是乖乖地滚回去吧,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衙门的,只告诉你们一句话,龙老爷子不找你们的麻烦,已经是客气的了,叫他少来骚扰,否则连前程带着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谢寒月走过去,叫刘宗将林龙飞的靴子脱掉,见后脚筋上有两块乌青的指印,乃冷冷一笑道:“刘大人!把他平放下来!”   林龙飞被刘宗拖着勉强站立,早已痛得满头是汗,刘宗闻言忙将人平放下来,谢寒月朝那汉子一笑道:“看不出阁下还是七毒门中的高手!”   那汉子一怔道:“你能识得我的手法!”   谢寒月微笑道:“这点手法算得了什么,照辈份你还是我的徒孙呢?”   那汉子又是一怔,连忙问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谢寒月道:“你配问吗?”   那汉子又是一怔,随即道:“在没有知道姑娘身份前,应该是可以问的!”   谢寒月道:“要问我就是先报自己的姓名辈级,我能看出你的手法根源,自然不会是外人,也自然比你高!”   那大汉连忙一拱道:“是!小人方七星!七月七日七巧日出生!”   谢寒月道:“我在端阳到凡尘,不必告诉你姓名了吧!”   那大汉屈膝跪下道:“是的!请师祖恕弟子无状!”   谢寒月一挥手道:“起来,把手法解了,马上离开此地!”   言七星仍是跪在地下道:“弟子不敢!”   谢寒月沉声道:“你还怀疑我的身份是不是?我并非不能解,而是因为受制的是个男人,我不方便动手!”   方七星道:“弟子并非怀疑师祖,而是不敢离去!”   谢寒月道:“为什么,难道本门的律令还不能命令你?”   方七星道:“不是的,弟子违背本门律令,罪仅及此身,弟子若离此而去,连妻儿家人都无法活命了,蒙望师祖慈悲!”   谢寒月心中明白,口中却道:“有这种事?”   方七星又叩了一个头道:“弟子绝不敢欺瞒师祖,而且弟子敬告师祖,此间主人来头很大,师祖如若受命前来探询,还是不要自触霉头,除了天子之外,谁都无法高于此间主人……”   谢寒月道:“我来是另有使命,必须见到他,你不能离去就算了,把手法解了,过去通报一声,就没你的事了!”   方七星迟疑片刻才道:“弟子遵命,但为师祖计,还是不必见的好,如果师祖怕回去无法覆命,弟子可以代为设法知照师祖本官。”   谢寒月道:“你知道我的本官是谁?”   方七星道:“弟子不知道,但绝不会高于此间主人!”   谢寒月道:“不知道就少问,照我的吩咐!”   方七星道:“是!弟子是否要通知此间主人您的门户身份?”   谢寒月道:“不必!本门的身份是对内不对外的!”   方七星苦着脸道:“如果不说明师祖的身份,弟子对主人就无法交代!”   谢寒月道:“那是你的事,你可以用任何身份,就是不得涉及本门,你在官场混过,自然知道如何措辞的!”   方七星沉吟片刻才道:“那弟子就说师祖是京中的秘使,这样可以避免以后的许多阻难,直接见到主人,师祖以为如何?”   谢寒月道:“可以,事实上我的身份也差不多!”   方七星道:“那就更好了,这样弟子也少担许多干系!”   说着来到林龙飞身前,在他的脚筋指印上搓探片刻,然后用指甲划破表皮,挤出一点黑血,用手一拍脚底,林龙飞叫了一声,那只脚已经能行动了,方七星又取出一个瓷瓶,频出一颗药丸道:“嚼碎了吞下去!”   林龙飞看看谢寒月,见她点头示可,才将药丸吞入口中,慢慢地咀嚼,可能味道很苦,使他直皱眉头!   谢寒月又问道:“这里还有本门弟子?”   方七星道:“还有两个人,都比师祖低一辈!担任护卫之责!”   谢寒月道:“你最好暗中通知他们一声,回头别跟我作对!”   方七星一怔道:“那是为什么?师祖既是为了朝廷之旨意,与主人不会起冲突的!难道师祖是来对付主人的吗?”   谢寒月道:“朝中的事你知道多少,得势与失势是很快的!我叫你转告他们是为了同门之谊,否则你们还会更倒霉呢?”   方七星唯唯答应去了。   方七星走了之后谢寒月才吁了一口气道:“幸亏我唬住了他,否则林壮士的一条命就保不住了……”   杜青也奇道:“寒月,我也被你弄糊涂了,你跟七毒门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变成他的祖师了呢?七毒门又是那一家?”   谢寒月道:“七毒门是一个秘密门户,武功别有一格,特别是指上传毒,它是将毒气渗入体内,杂在指风中施展,除了本门的解药与解法外,中者必死,方才如果不是施救得快,林壮士在一个时辰后,毒气攻心,就没救了!”   杜青道:“我是问你与七毒门怎么抬上关系的!”   谢寒月道:“我不是七毒门中的人,我父亲是的!”   谢寒星忙道:“爹是七毒门中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谢寒月道:“七毒门十分隐蔽,除了本门中人之外,连妻子儿女都不得轻泄,辈份规定也极严,方七星是最低的一辈,所以他施毒的部份只在脚跟,高一辈的是膝盖,然后是小腹,脐、胸、颈、头顶,一看就知道身分辈属,同门高下,有暗语连络!”   杜青笑笑道:“那暗语不算隐秘,我若是正月初一出身。就是开山祖师了,对不对!”   谢寒月笑道:“对是对的!可是你不识得七毒门的手法,无法用暗语来连络对方,还是没有用,七毒门对各级施毒的部位,都有一手绝着,发必中的,躲都躲不了!”   林龙飞道:“不错!我习技多年,从没有一招就被人制住的,甚至连对方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楚!”   谢寒月笑:“幸亏你只遇见一个最低辈份的,如果是前辈长者,从头到脚,都在对方的控制之中,你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杜青道:“你比他高两辈,你一定有三手杀着了!”   谢寒月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入门,先父没有把手法传给我,他只是告诉我这回事,叫我万一遇上人,可以用口语连络,免受其害而已!”   谢寒云道:“爹真偏心,一样是女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谢寒星笑道:“大姊原不是谢家的人,爹告诉她是应该的,告诉了我们,就有违他们门派的戒律了!”   谢寒月道:“是的!爹在临死前两天,才告诉这些,他是想叫我继承他的七毒门事业的,可是我听说要练毒功时,有许多麻烦,没有答应他,爹才放弃了他的本意,而且他还想我能更深入几层,所以教了我许多秘语,叫我连络到七毒门更高辈份的人再学技……”   杜青道:“不是越辈了吗?”   谢寒月道:“七毒门的辈份规定虽严,这上面却不受限制,儿子很可能高出老子,完全视各人的天赋而定,爹认为我的天赋可以更高一层,所以才不强迫我跟他练功,因为这门功夫一开始,就定了型,再也无法深进了,所以在七毒门中,有九十岁的徒弟,也有九岁的祖师爷!”   杜青笑笑:“那要如何才能识别呢?”   谢寒月道:“低于我的,我从手法上就可以知道,高于我的,另有识别之法,那可不能告诉你!”   杜青道:“但愿你能早点找到一个够资格的老祖宗,这种手法实在神妙,那个方七星仅只是最低辈的,即受人如此重用……”   谢寒月道:“不过七毒门传人很少,可遇而不可求,碰上了,我自会留心,碰不上我也没办法,只好等着吧!”   杜青想想道:“刚才听方七星的口气,似乎这个姓龙的老家伙势力很大,在朝廷里也是身居要职呢……”   谢寒月道:“我早就听出来了,所以才特别虚张声势,如果你以几个督府的秘差身份,说不定他会给压下去呢?”   杜青笑笑道:“那倒不在乎,反正我来的目的不是为此,自然会随机应变的,见官高一级,必要时,我会自封皇帝,也不能叫他给压下去!”   谢寒月道:“方七星给我杜撰了一个秘使的身份!总算省了很多麻烦,否则一关关地闯过去,恐怕没等见到他,我们已伤亡惨重了,现在你不妨斟酌一下,回头该说些什么话,我是一窍不通的!”   杜青笑道:“方才你和方七星的那一番话已经够骇人的了,如果我不是清楚你的底细,差点还真当你是京中的秘使呢?”   谢寒月笑了一笑,方七星又回来道:“主人请各位进去!”   杜青一哼道:“架子这么大,他自己不出来接?”方七星望望谢寒月,谢寒月道:“杜大人是我的上司,你既然将我们的身份说明了,你的主人却该懂点礼数,跟我们可搭不出架子来!”   方七星道:“是!小的再去回禀!”   刚要转身,背后已有人人笑:“老方!不必再去了,主人对来人的身份还不敢太相信,特地试验一下。杜大人这份气派,大概不会假了,请!”   说着走出一个衣冠轩昂的年青人,年纪约三十多岁,剑眉朗目,气度雍容,朝杜青一拱手道:“兄弟龙大祥,杜大人要见家父不知有何指教?”   杜青淡淡地道:“那要等见到令尊才能宣布!”   方七星道:“主人已经不理事,一切事务俱是公子代署的!”   杜青道:“在下应命必须见到本人才能宣布!”   龙大样顿了一顿才道:“兄弟可以请教杜大人在那一部得意吗?”   杜青道:“见官大一级,阁下以为我该属那一部呢?”   龙天祥迟疑片刻才拱手笑道:“这样说来,兄弟不敢动问了,家父年迈体弱,已经睡下了,起身着装,尤须一段时间,请大人进去坐一下,再容家父肃沐拜访如何?”   杜青点点头道:“这倒行!”   龙天祥一拱手道:“请!”   杜青昂然点点头,大步进了门,穿过几重院落,都寂无一人,屋中陈设倒相当精致,乃笑道:“尊大人倒是颇知纳福,居然有兴趣在此深山密林中兴建华庄,潜居养性,只是太费周章,容易惊世骇俗而已!”   龙天祥微笑道:“此为不得已之举,家父本不欲到此,皆因金陵之地,卧虎藏龙,旧日家父手下的一些江湖人,都在蠢蠢欲动,齐集江南一带,家父就近以便监视……”   杜青微笑道:“要监视为什么不干脆在金陵城中觅宅卜居呢?”   龙天祥道:“那目标又太显明了,家父选择此地,实已费尽苦心,因为家父的工作不能过于暴露,又要就近照应……”   杜青道:“尊大人虽然近在咫尺,对金陵所发生一些事都能了如指掌了吗?是否会受耳目之朦蔽呢?”   龙天祥道:“那倒不可能,家父并不是根据一方面的消息为据的!”   杜青微笑道:“我可以说一声,令尊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此地虽然隐秘,外人无由得人,但令尊派出去的人,也无法掩藏身份,受了外人的控制把持,得不到真正的正确消息了,金陵最近发生不少的事……”   龙天祥道:“家父的事,兄弟无不参与,相信不会有什么遗漏,杜大人说金陵发生了许多大事,不知指何而言!”   杜青道:“韩家堡韩莫愁……”   龙天祥微微一笑道:“这些弟兄都知道,金陵谢韩两家加上一个扬州的绿杨别庄,互相倾轧,还有一个血魂剑夹在里面凑热闹,这些人都是家父旧属,闹不出什么花样的,家父就是要他们如此,才能收牵制之效!”   杜青笑道:“阁下是否认识他们每一个人?”   龙天祥道:“主要的人物已然都认识的,余子碌碌不足为道,为了保密,没有认识的必要,更不让他们知道家父的身分!”   杜青道:“错就错在这里,这些人虽然对令尊不敢抗违,却并非真心臣服令尊,暗中对令尊别具异心……”   龙天祥笑道:“那是一定的,不过家父自有制他们之策,而且他们互相倾轧,力量分散,家父才能便于控制!”   杜青一笑道:“可是有一点是令尊想不到的,他们为了本身的利害,集中力量,培植一个年青人,用以对抗令尊!”   龙天祥脸色微变道:“有这等事吗?”   杜青道:“最近所发生的一些事中,这个年青人居于极重要的地位,令尊对这个年青人何以毫无所闻!”   龙天祥忙问道:“这个年青人是属于那一方面的?”   杜青道:“他与绿杨别庄的关系较为密切,金陵谢家也在极力拉拢他,血魂剑华闻笛更是倾技相授作成他……”   龙天祥道:“这么说来,此人与韩莫愁是作对的,何以韩莫愁无消息报告呢?”   杜青笑道:“韩莫愁自然是想利用这个年青人来打击令尊呀!”   龙天祥脸色一变道:“这件事太重要了,兄弟要立刻知报家父……”   杜青笑道:“阁下不必着急,阁下所知不多,令尊还是要向敝人询示的,倒不如由敝人见到令尊之后再说吧!”   龙天祥点点头道:“那也是……”   说着走到一处较宽的敞厅中,已经站立了很多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每个人都是精光四蕴,各佩兵尺,一望而知为武林高手!   龙天祥一拱手道:“杜大人请稍坐一下,兄弟去催家父……,上茶!”   一个中年妇人捧了一盘香茗过来,杜青冷冷地道:“放在桌上好了!”   龙天祥脸色颇为不自然地道:“大人对此茶是否不太放心!”   杜青微笑道:“这是我的习惯,饮食之物,必须由私人待候!”   谢寒月立刻上前接过了茶盘,拿起茶碗,先闻了一闻,又轻轻地抿了一抿,然后才递给杜青道:“大人!这茶叶确实不如大人常用的为佳,不过还是极品的冻顶乌龙,大人是否将就饮用呢?”   杜青笑笑道:“也罢!出门在外,不能太讲究!”   那奉茶的中年妇人道:“这么好的茶叶还说将就,大内御用的也不会比这更好!”   谢寒月冷笑道:“大嫂知道的那些都是过时的旧闻了,天下各地的贡品,最上等的不是进献给圣上,要等杜大人择剩的,我们不用的,才轮到大内使用?”   那妇人一怔道:“难道你们比皇上更尊贵?”   杜青淡淡地一摆手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退下去,少噜嗦!”   中年妇人脸色又是一变,旁人用眼色暗示她退下!   片刻后,龙天陪着一个长身材的老人进厅,朝杜青一拱手道:“嘉宾远临,请恕老朽失礼!”   杜青只冷冷地看他一眼,也不起立,也不还礼。   谢寒月轻触他一下,叫他别装作太过份。   那老人已佛然不悦道:“杜大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龙啸天论岁数。论资格,都不会比你差到那里,你怎么对我如此倨傲!”   杜青冷笑道:“龙老一向少会,怎么变得我不认识了!”   那老人微愕道:“杜大人以前见过龙某?龙某怎么眼拙得很……”   杜青沉下脸一拍桌子朝龙天祥道:“请尊大人快点出来,少装腔作势!”   龙天祥与那老人都微微一愕,谢寒月这才暗呼惭愧,原来这老人还是假的,真正的龙啸天双足瘫痪,不利于行,修文水早已说过了,自己一时竟未能想到,幸亏杜青老练,没有上当,否则马脚立刻就要拆穿了!   由此也见得这个老家伙的狡猾。   果然龙天祥笑了一笑,朝厅后道:“爹!杜大人精明得很,不会是假的了,您出来吧!”   厅后一阵轮响,有两个青衣俊婢,推出一辆孔明车,车上坐着一个老人,脸貌与先出来的那个老人差不多,只是相貌阴险,鹰面钩鼻,深沉尤有过之!   他出来后,就在车子上拱拱手道:“老朽偶染微恙,未能恭迎,深以为咎……”   杜青察颜观色,知道这人是真正的龙啸天了,因为厅中的人个个顿形紧张,随时都准备出手一搏!   于是也还了一礼道:“龙老别来无恙!”   龙啸天朝杜青打量片刻才笑道:“龙某离京日久,不知京中近况如何?”   杜青淡淡笑道:“大致如旧,只是风云变化莫测,人事沧桑颇大!”   龙啸天笑笑道:“那是当然的,曹公公身体还好吗?”   杜青知道他问的是东厂锦衣尉首领曹太监,乃笑道:“龙老不先请圣躬,倒问起那老奴才……”   龙啸天一怔道:“难道曹公……正琳失势了吗?”   曹太监权倾天下,炙手可热,执掌东厂,方面太员,生死由心,杜青一听龙啸天先问起曹正琳,已经猜他是曹太监的心腹,或许还是东厂在外的最高层核心人物,乃故作声势,叫了一声老奴才!   龙啸天也算机灵的,一听口风不对,立刻就改了口,由公公二字,变为直呼其名,但他还是关心的所以立刻就问起曹太监是否失势了。   杜青故作玄秘地问道:“照龙老的看法呢?”   龙啸天沉吟片刻道:“老朽前些日子尚接到他的私函,似乎没有什么异动,而且他掌握全国军政大权,似乎不太可能!”   杜青笑道:“树大招风,这老奴才声势太显赫了,自然容易招嫉!”   龙啸天轻吁了一口气道:“那么他还没有失势!”   杜青道:“不错,但就快了!”   龙啸天忙问道:“是谁顶替他的位置!”   杜青道:“龙老想谁有此可能呢?”   龙啸天想了片刻才摇头道:“不可能,谁也接不下他的势力!”   杜青冷笑道:“皇上也接不下吗?”   龙啸天脸色又是一变道:“是皇上要撤换他鸣?这怎么可能呢,他很忠心呀!”   杜青道:“忠心是从前的事,当他的权势在超过皇上时,忠心就变成野心了,目前虽然还没有显着表现,但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龙啸天立刻明白了,笑笑道:“那么杜大人是……”   杜青道:“在下身膺圣旨,密访曹监劣迹,同时也就便将他所属人员的忠奸区别一下,以为留免的根据!”   龙啸天笑道:“杜大人是来探测老夫意向的?”   杜青笑道:“龙老是个聪明人,自然用不着在下多说!”   龙啸天沉吟片刻才道:“老朽自然是忠于王室的,主上如有所命,老朽万死不辞,只是老朽近年体弱多病,极少任事……”   杜青笑道:“龙老说得太客气了,现今江湖群雄,莫不控制于龙老的掌握之中,曹监视龙老为心腹长城……”   龙啸天微怔道:“杜大人怎么知道的?”   杜青道:“在下如果不知道,怎会来找龙老呢?”   龙啸天想想道:“大人要老朽做些什么?”   杜青道:“首先要看龙老有多少诚意!”   龙啸天道:“老朽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身边的那个老人道:“大哥!您还是慎重一点,曹统领对大哥并没有什么表示,可见杜大人所示未必属实!”   杜青冷冷抬眼问道:“这位是……”   龙啸天忙道:“这是老朽的义弟车未明,是老朽的生死知交,数十年来,车贤弟就一直代理老朽的处理一切事务!”   杜青冷笑道:“车先生对杜某似乎还不太相信!”   车未明笑道:“杜大人来得太突然了,似乎不太可能,前两天龙大哥还接到曹公公的私函,叫龙大哥留心江湖动态……”   杜青微笑道:“曹监的私函是否由韩莫愁转来的!”   车未明一怔道:“不是!杜大人怎么会想到这一点上去?”   杜青但笑不语,龙啸天忙问道:“杜大人怎么将事情扯到韩莫愁身上去了?”   杜青道:“龙老!你身边的人靠得住吗?”   龙啸天忙道:“这是什么话?老朽身边的人都是十年以上的老人……”   杜青道:“这也很难说,龙老只说不敢,却没有说不会,可见龙老是胁之以威,并非感之以恩……”   龙啸天忙朝龙天祥道:“天祥!此地的人是你经管的,你是否觉得谁有不稳的现象?”   龙天祥忙道:“爹!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杜青道:“假如不是他们有问题,就是车先生有问题了!”   车未明勃然变色道:“这是什么话,我与龙大哥数十年的交情……”   杜青道:“曹监的私函明明是由韩莫愁转来的,车先生何以要隐瞒此事呢?难道车先生与韩莫愁有所勾结吗?”   龙啸天移目望向车未明,车未明急了道:“大哥!私函的确是由韩莫愁的侄子交来的,以前也是由他经手,几年来都是如此,不会出毛病的!”   龙啸天一拍座车扶手叫道:“你简直糊涂,这种事怎么能经他人之手呢?”   车未明道:“不经过他就没办法,自从你搬到此地之后,出入都在他的监视下的,您又控制不了他!”   龙啸天怒道:“胡说,谁说我控制不了他!”   车未明道:“您除非亲自出去找他,可是他消息,比您灵通,您还没有动,他早就躲得远远的,何况您一出动……”   龙啸天呼了一口气道:“那也不该瞒着我呀!”   车未明道:“小弟怕您知道了沉不住气,不过小弟对您绝无异心,这件事天祥是知道的,他也同意别告诉您……”   龙天祥道:“是的!明叔与孩儿私下商量后才如此决定的,韩莫愁十分狡猾,一直不肯上这儿来!”   车未明接着道:“此人近几年来对您已不若过去尊敬,小弟与天祥一直想对付他,却又感于能力不足,不敢轻动,只想找个机会把他引来,再由您直接对付他!谁知他十分机警,有事总是派他的侄子前来,自己从不走近山口一步……”   龙啸天叹了一声道:“可是与京中的私函;也不能假手于他呀!”   龙天祥道:“不经过他,来人到不了这儿,我们的信函也递不出去,如果与京中连络中断,反而有麻烦,好在您老不在此,他也不在乎这些,倒不如由他去经手了!”   龙啸天叹道:“误事!误事!难怪他越来越神气,这都是你们造成的!”   龙天祥道:“爹!这都要怪您自己识人不明,您以他的家人性命为挟制,他根本不在乎,除了您本人外,他谁也不怕!”   龙啸天道:“你们不会派人到京中另外连络通信方法吗?”   车未明道:“大哥!除了我与天祥外,这些人派出去也没用,闯得过的我们不放心,放心的闯不过,当年您对韩莫愁估计太低了,才有此失,如果不是搬到这里,对他还有点威胁,他早就设法对付您了……”   龙啸天轻叹低头,龙天祥道:“您现在能制他的就是这一套剑法,您自己行动不便,又不肯教给我们,否则何至受这种气!龙啸天一拍扶手道:“我没有死以前,谁也别想我的剑法!”   车未明道:“可是韩莫愁气候将成,到时候您是否要依约将剑法传给他呢?”   龙啸天冷一声道:“他有那一天,我自然不食言!”   车未明道:“你真打算如此吗?”   龙啸天笑笑道:“未明!天祥,你们一定在怪我,对你们太小气,为什么宁可将剑法传给外人而不传给你们!”   龙天祥道:“孩儿绝无此意,孩儿只想长依膝下淡泊渡日,对雄霸天下,一点兴趣都没有!”   龙啸天又道:“未明!你雄心勃勃,该不会像天样那样淡泊以终吧!”   车未明道:“小弟自知才具不足,只想帮助大哥成此伟业就够了!”   龙啸天轻叹道:“这个世上我只信任你们两个人,如果我能扶持你们继我之业,我怎么会去找外人呢?”   龙天祥道:“那您就该培植车叔叔成事呀,他的雄才大略您是知道的,绝不比韩莫愁差,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偏要看重韩莫愁……”   龙啸天道:“我也不是看重韩莫愁,我只是找一个合适的人,谁能够技镇天下,谁就是我剑法的传人!”   龙天祥道:“目前是韩莫愁最强!”   龙啸天一笑道:“那就让他尝尝我的滋味吧!”   车未明一怔道:“大哥!您这话是怎么说?”   龙啸天一叹道:“我不想害你们,才不把剑法传给你们,这套剑法太邪,练成后,必能技镇天下,但只有一年的光景,此后就会像我一样,半死不活地坐拥一个虚衔,一切都要因人成事了。”   车未明愕然道:“难道学了大哥的剑式,双足就会疯瘫了?”   龙啸天道:“我这套剑式将体内的潜能发挥过多,精力自然要衰竭了,我见机得早,在两腿停止活动后,立刻就收了性尽量避免动手,如果病源起于别处,说不定会半身或全身瘫痪,形同废人,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我,这个滋味是多么难受呢!”   众人都默然不语,龙啸天这才道:“这是我的一个秘密,从没有告诉人,连韩莫愁都不知道,今天告诉了你们,你们该明白我的苦心了!”   杜青却微微一笑道:“龙老虽然行动不便,壮志却并未止竭,天下有一点成就的武林人,都控制在龙老的掌握中呀!”   龙啸无微笑道:“杜大人年事虽轻,作为却了不起,老朽一点秘密,全部为你探悉了,可是老朽对韩莫愁却毫无办法!”   杜青道:“韩莫愁对龙老却很有办法,曹监那里的地位,已由韩莫愁取代之了,而且龙老控制武林人的秘密,也被他接收了一部份了!”   龙啸天神色一变道:“这是真的吗?”   话是对着车未明问的,车未明低头道:“小弟将一部份无关紧要的人交给了他!”   龙啸天怒道:“为什么?”   车未明道:“这些人已有不稳现象,我们鞭长莫及,不能随时照应,与其等他们倒戈反啮,不如交给韩莫愁去约束他们!”   龙啸天长叹一声道:“这也怪不得你,为了维持这个局面,你已经费煞了苦心,好在几个重要的人物,我还没有全交给你!对韩莫愁仍有一点钳制的作用!”   杜青微笑道:“龙老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龙老所谓的重要人物,都已名存而实亡,王非侠的绿杨别庄已经交给他的女儿经营,血魂剑修文水已告身故……”。   龙啸天惊道:“修文水死了?”   杜青道:“是的!在下亲自送他的终,有关于龙老的一切,也是修文水转告的,龙老准备作何处置呢?”   龙啸天沉默片刻才道:“老朽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只好将大权交给韩莫愁,反正他也享受不了多久,迟早会走上我同一的命运!”   杜青颇感意外道:“龙老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呢?”   龙啸天哈哈一笑道:“老朽创此霸业,总不能就此结束,必须要找个继承的人,韩莫愁有此成就,至少没有幸负老朽的栽培!”   杜青道:“韩莫愁得志以后,可能将龙老一脚踢开!”   龙啸天笑道:“那是意料中事,老朽生不想成名,死后虚名更不在乎了,只要我的这番心愿能继承有人,于愿已足!”   杜青冷笑道:“龙老的霸业及身而终,韩莫愁却能一直传下去,他可以公开成为一代霸主而安享其英名!”   龙啸天笑道:“不可能,不得我的剑式,他成不了天下第一人!”   杜青笑道:“他的剑术见次于龙老,却强过别人,他不必得到龙老人剑法,坐待龙老终天后,他就是天下第一人了!”   龙啸天道:“不太容易,老朽并不会比他短命!”   杜青道:“可是龙老被他们软禁在此,奈何不了他!”   龙啸天笑笑道:“我找不了他,还有别人可以找他!”   杜青道:“前辈制人之策,未必能令人心服,那些人宁可让韩莫愁成事,也不会受龙老之命去对付他的,王非侠自甘退隐,修文水轻生而自杀,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龙啸天词为之穷,怔了半天才道:“老朽就硬挺着,守在这里一天,他就一天不能心安,因为老朽随时可以去找他,这也是老朽潜居此地的原因!”   杜青微微一笑道:“韩莫愁对龙老的情形太了解了,他不会让前辈永远威胁他的,他也不想要龙老的剑式以自害……”   龙啸天道:“他必须要亲自来找我一谈!”   杜青道:“他会让别人来!”   龙啸天笑道:“他能动用的高手,都在老朽的控制中,老朽随时能控制他们于死地,如果他派个年青人,闯不过我身边这些人!”   龙天祥道:“爹!杜大人说,他们培植了一个年青高手,专为对付您老人家,照您的体力只能与人动一次手,纵然能杀死那年青人,自己的体力也消耗完了……”   龙啸天过:“那一个年青人能闯过你们重重的围攻!”   杜青道:“这个年青人行,他不是韩莫愁培育的,韩莫愁却故意作成他许多机舍,利用他来打击龙老!”   龙啸天微愕道:“是谁培育这个年青人?”   杜青道:“修文水,王非侠等许多龙老认为掌握在囊中的高手,他们不甘受制,极力要找个人来为他们解脱,这事情对韩莫愁固为不利,可是他故意纵容其成,足见他对龙老剑式能自毁之事已知道了,正好藉以利用!”   龙啸天道:“王非侠等人为什么甘心受韩莫愁利用呢?”   杜青笑道:“韩莫愁得志,他们还可以一搏求生,龙老控制着他们,他们永世无出头之日,自然是对付龙老较为重要了!”   龙啸天默然片刻才道:“那个年青人有此能力吗?”   杜青道:“藉几大高手之力。作成一个人,自然不会太差的,如果那年青人找了来,龙老如何应付呢?”   龙啸天道:“不能让他来,我要立刻知会这些人,叫他们立刻毁了这家伙,这是损人不利己的蠢举!”   杜青摇头道:“他们为了自求解脱……”   龙啸天怒道:“如果他们敢存此念头,我就先解决他们!”   杜青道:“这也是韩莫愁的期望,利用龙老排除异己!”   龙啸天叫道:“我宁可叫韩莫愁得志!”   龙天祥却道:“爹:这不好吧,您跟他们约定的是他们自己不生异图,您就不能加害他们,这不是违约了吗?”   龙啸天想了一下冷笑道:“警告他们,如果不消灭这个年有人,我就把控制他们的方法转交韩莫愁,看他们还敢不听话?”   龙天祥道:“这对您有什么好处?”   龙啸天怒道:“韩莫愁得志,至少是从我手里接去的霸权,我不能叫辛苦建成的事业,瓦解于我有生之年!”   杜青冷笑道:“龙老这种做法太偏激了,韩莫愁已经与曹监勾成一气,代替了龙老的地位,敝人奉皇令前来,就是瓦解东厂的势力,龙老如果将控制权交给韩莫愁,对敝人太不方便了,龙老叫敝人如何覆旨呢?”   龙啸天道:“杜大人要老朽如何办呢?”   杜青道:“如果龙老自己无法对付韩莫愁,不防交给敝人!”   龙啸天道:“杜大人能接过手去,老朽自然十分感激!”   杜青道:“可是敝人实力不足,仍须龙老相助!”   龙啸天道:“没问题,老朽这儿人手颇多,杜大人可以任意调用!”   杜青道:“动用龙老身边的人,变成与韩莫愁公开决裂,对龙老颇为不便,最好还是请龙老在表面上置身事外!”   龙啸天笑道:“那当然更好了!杜大人另有什么需要老朽效力之处呢?”   杜青取出一张名单递过去道:“敝人只需要这几个人的帮助!”   车未明接过一看道:“这些人是韩莫愁之外的武林精华!”   杜青笑道:“不错,韩莫愁势可灼天,唯有这些人才能与之一抗!”   车未明将名单交给龙啸天道:“大哥!您瞧瞧是否能行!”   龙啸天扫了一眼道:“杜大人选得真精,老朽立备私函叫他们听候任用好了!”   杜青笑道:“那恐怕不行,如果龙老的私函能叫他们卖命,他们也不会设法来抵制龙老了,龙老必须将他们的控制方法交给敝人!”   龙啸天道:“他们不肯听老朽的命令,怎会听杜大人的命令呢?”   杜青笑道:“敝人不是命令他们,而且以撤消他们的禁制为条件,央求他们帮忙,他们一定乐于从命的!”   龙啸天道:“这种人情何必让大人来做呢?”   杜青道:“龙老自己做人情也行,敝人只求能达成使命!”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天马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   37\ 038   第四十一章 口中谈笑腹内机     龙啸天道:“不行!那些人居然敢如此对付我,我绝不放过他们!杜大人,要他们帮忙可以,控制权绝不能交出,老朽可以威胁从命,再者老朽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杜大人替老朽除去那个年青人!”   杜青道:“这一来,韩莫愁也不会答应的!他要借重那个年青人来对付龙老。”   龙啸天道:“老朽本身受到威胁,自顾不暇,恕我无能为力了!”   杜青沉声道:“龙老是准备违抗圣命了?”   龙啸天冷冷地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肯甘心听命的,皇上如果对付不了曹正琳,下一个可能轮到老朽,也可能轮到你杜大人。大人年轻有为,不妨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别一个劲替官家卖命了!”   杜青微微一笑,说道:“龙老说的是,鄙人早有打算了,功成身退,绝不恋栈富贵,退出江湖,还这自由之身,因此必须在江湖上多卖些交情!”   龙啸天道:“杜大人原来是想拿老朽做本钱卖交情!”   杜青道:“龙老只手遮天,控制江湖数十年,多少英雄豪杰一手在握,也威风够了,到老还舍不得放手?何不作成在下了呢!”   龙啸天脸色一沉道:“不行!老朽要卖交情,等不到今天来便宜阁下!这么多年来,龙某虽然不出名,却是江湖高手的众矢之的,其中有着无限的乐趣,要交也得交个同类的人,咱们话说到这里为止,没有什么可商榷的了!”   杜青道:“龙老是存心作成韩莫愁了?”   龙啸天道:“是的!这家伙是我唯一奈何不了,也是我最欣赏的人,通盘事业交给他,老朽很甘心乐意!”   杜青道:“韩莫愁却不想接受龙老的事业,他是以龙老为对象,等龙老死后,创立自己的霸业。”   龙啸天大笑道:“这一点老夫不在乎!除非他能叫那个年青人比他还强,则他自己也坐不稳这把交椅;否则从明天起,老夫把这些手下人的武功再加强一倍,任凭他如何了得,也无法近得了老夫的身体!我这条老命就跟韩莫愁比比谁活得久!”   杜青笑道:“明天恐怕太迟了,那个年青人今天就会来!”龙啸天道:“不可能!老夫这住宅附近,埋伏重重,高手如云……”   杜青道:“鄙人进来时,并没有看见几个呀!”   龙啸天大笑道:“阁下是官方身份,老夫不想把布防的实力太过炫耀。如果是一个江湖人,只怕都难走进那片密林!”杜青傲然一笑,说道:“那个年青人不但进来了,而且就在龙老的面前!”龙啸天不禁一怔,连忙朝六龙与刘宗等扫视一遍,问道:“原来杜大人把他偷带进来了,是哪一个?”谢寒星挺身而出,说道:“是我!”一言未毕,厅后有人急道:   “寒星,别乱顶身份,你不要命了!”   那是谢寒月的声音,杜青傲然笑道:“龙老为什么没想到是鄙人呢?”   龙啸天哈哈一笑道:“杜大人光想到自己的使命,就不顾虑到老朽的处境了,那些人都是武林高手,又久受老朽的控制,挟怨极深,一旦解脱,自然会来找老朽泄恨雪怨,老朽岂不是太冒险了,抱歉得很,老朽难以从命!”   杜青道:“龙老自动解除了他们的控制,他们对龙老只会感激,怎会对龙老有不利之心呢?龙老尚请三思而后行!”   龙啸天笑道:“假如老朽自己做了人情,他们就不会再为大人所用,对大人有什么好处呢?杜大人这个要求很奇怪!”   杜青笑道:“韩莫愁对这些人顾忌极深,想尽一切的方法去打击他们,他们为了龙老的禁制规约,不能正面对付他,如果没有了顾忌,他们一定会群起而抵制韩莫愁,等于也是帮了敝人的忙!”   龙啸天笑道:“这也不见得,老朽对那些人极狠,他们恨老朽之心,比恨韩莫愁尤切,老朽不想找麻烦!”   车未明也道:“龙大哥的话不错,那些人的约束好比一条绳子捆了多年,而这条绳子是大哥捆上的,如果杜大人替他们解开了,他们感恩图报,也许肯舍命为用,如果是大哥放了他们,微恩与重怨绝不能相抵!”   杜青觉得这两个老家伙实在历害,只得道:“那么还是请龙老帮敝人一个忙吧!”   龙啸天笑道:“事情成功了是大人的功劳,要是不成老朽反而得罪曹正琳,这种有害而无利的忙,老朽实在帮不上!”   杜青道:“龙老难道对圣上思泽的眷顾也不放在心上了?”   龙啸天微笑道:“老朽是江湖人出身,受知于曹正琳才屡膺高位。跟皇上全无关系,以江湖道义而言,老朽应该帮曹正琳才对!”   杜青道:“可是龙老的地位已为韩莫愁取而代之了!”   龙啸天笑道:“只要老朽手上握有另一批实力,韩莫愁就始终取代不了老朽的地位,最多平分秋色而已,这一点老朽只好认了,因为老朽不良于行,事实上也难以将大权一把抓!”   杜青道:“可是韩莫愁并不以此满足,所以才暗中压迫那些人,造就一个年青高手来对付龙老,整个取得龙老的地位他才趁心呢!”   龙啸天脸色一沉道:“老朽不相信一个年青人能成得了事,撇开武功不谈,他想来到这里,也得准备上十条命才够用!”   杜青微笑道:“那倒不见得,我们进来时也不费什么力!”   龙啸天道:“因为大人是以京中特使的身份前来,老朽未便得罪,如果换个情形,只怕寸步难行!”   杜青笑道:“龙老是一定不肯帮忙了?”   龙啸天点头道:“爱莫能助,尚祈原谅!大人回复圣上,说老朽对朝廷只能做到不帮韩莫愁的忙,此外无可效力……”   杜青神色也是一沉道:“敝人与名单上诸人已有过接触,这次是为了大家的好,才与龙老情商,如果龙老一定不肯讲交情……”   龙啸天沉声道:“大人想怎么样呢?”   杜青道:“敝人只好对不起龙老,替他们出点微力来作为请他们帮忙对付韩莫愁的条件,龙老是自绝于人,可怪不得敝人……”   龙啸天脸色一变,冷冷一笑道:“杜大人如何要他们效力呢?”   杜青笑道:“很简单,我替他们把那个年青人带了进来!”   话才脱口,龙天祥与车未明立刻抢在龙啸天面前,厅中其余的人也都兵刃出鞘,严阵以待。  杜青这边的人也都分成了四部份,防止对方的突袭。   龙啸天嘿嘿冷笑道:“杜大人到底是干特使出身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手段都学全了,老朽实在佩服!”杜青笑道:“龙老是咱们这一行的老前辈了,应该知道我们要接下一件使命,绝不允许失败,自然必须要充分准备!”   龙啸天怒声道:“是那一个混帐小子,叫他出来让老夫瞧瞧!”   杜青冷笑道:“龙老何以认定那是一个男子呢?”龙啸天一怔道:“这么说来,那是个女的了?”   杜青笑道:“敝人只告诉龙老有这么一个人,却不能说出是谁,我这边每一个人都有此可能,龙老自己找出来吧!”   龙啸天朝那二十几个人轮视一遍,实在难以决定。   沉思良久,他只好道:“就算你把人带来了,又能奈我何?”   杜青笑道:“这个人是专为对付龙老的,其余的人都为之掩护,我只喊一声发动,大家一起扑上来,龙老又能怎么样呢?”龙啸天环顾左右,发觉情势很不利,他的身边除了龙天祥与车未明外,只有两名推车的俊婢。周围是刘宗与六龙一凤,谢家三姊妹与十二金钗,再外面才是他手下的人。杜青笑笑又道:“龙老最好把人认准,这可错不得,因为在这种距离下,出手搏刺,最多只是一两招的事!”   龙啸天阴沉沉地道:“老夫的腿坏了,双手仍是好的,一两招之内,谁也别想刺杀老夫,那人真要是如此了得,杜大人用来对付韩莫愁也足够了,何必还要老夫帮忙呢?”   杜青笑道:“这可不是搏斗,龙老一个认不准,找错了对象,那人从旁突击,一剑就能要了龙老的命!”   龙啸天哼一声道:“有这么简单吗?”   杜青道:“那人受几位名家的指点栽培,就为了逞此一击,那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龙老倒不可以等闲视之!”   龙啸天脸色瞬息千变。到底不敢冒险,车未明道:“大哥!说不定他们是虚张声势……”   杜青微笑道:“阁下可以不信,我也不准备你们会相信!”   龙啸天沉吟片刻才叹道:“杜大人,算你厉害,老夫只好认输了!”   杜青道:“龙老可是答应帮忙了?”   龙啸天道:“虫蚁尚且贪生,老夫已形将就木,倒不是真正怕死,只是老夫英雄一世,死在这种情形下,未免太不值得,只有答应大人的条件,那些人的禁制方法我可以交出,如何应用,能否有效,老夫却不负责!”   杜青笑道:“那当然,鄙人自会善加运用的!”   龙啸天又道:“禁制解除后,你必须担保他们不来找老夫的麻烦!”   杜青道:“只要龙老不骗人,鄙人可以负责!”   龙啸天拿起名单放在膝上,又拉开座车的底板,取出一束文件,拣了一部份出来,往前一递道:“你拿去吧!”   杜青正待伸手,龙啸天却道:“慢着!先叫周围的人退后十步,老夫不想交出秘件后,又挨上一剑,那才冤枉呢!”   杜青笑道:“让人退后,再也找不到这种机会了,龙老临时反悔,鄙人岂不上了一个大当,这办不到!”   龙啸天道:“那老夫就该吃亏了!”   杜青笑道:“动手的只有一人,如果其他人不为之掩护合作,仍然难以一击中的,龙老大可放心!”   龙啸天想想道:“老夫仍是不放心,这家伙既是存心为刺杀老夫而来,未必肯听大人的话,还是得另想个办法!”   杜青道:“这样吧!鄙人来拿密件,双方各执一端时,鄙人就通知他们撤退,龙老再将密件全部放手交出……”   龙啸天道:“大人能担保那家伙不出手吗?”   杜青道:“不能,但鄙人不发令,别的人不会出手,光是一人动手,龙老身边还有两个人,也能挡住一两招!”   龙啸天笑道:“就是这么说吧!只要是一个人,老夫自己也应付得了!”   杜青走过去,龙啸天道:“事后大人可以将那人指出来吗?”   杜青道:“不能,我跟他有个约定,他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不出卖他,我还要求人帮忙,必须维持信用!”   龙当天笑道:“不错!这是老夫要求不当,其实老夫也不会为难他,只想看看他们究竟培植一个怎样的奇人来对付我!”   杜青笑道:“此人天分还不差,以成就而言,自然还不及龙老,因此必须要在极接近的距离下,才有行刺的可能!”   龙啸天道:“靠行刺而成事,机会太渺茫了!”   杜青道:“假以时日,此人或许能与龙老一搏,可是有这个机会,他们等不及了,故而才逞险一试,一来增加点经验,二来认认地方,三者认清对象,能成功固然好,不能成功,也大有裨益,所以他们才放心将人交给我……”   龙啸天道:“这么说来,那人还是要来找我的!”   杜青笑道:“龙老如果从此不问江湖上事,自然无此可能,如果龙老壮心不死,这一场搏斗,恐怕是难免的!”   龙啸天哈哈大笑道:“老夫对放弃京中的职位不在乎,但要我放弃对江湖的雄心,那是绝不可能的!不过今后我会注意,再也不上这种当了,密件在此,请大人拿去吧!”   杜青走过去,两人各执一端,然后道:“大家退后十步!”   大家退后了,龙啸天还不放手,杜青用力夺取。   龙啸天却道:“杜大人,你别急,秘件是我亲手记的,撕破了,我还可以记在肚子里,你拿到却全无用处。”   杜青怒道:“龙老怎么出尔反尔?大家已经说好了的!”   龙啸天道:“老夫绝不食言,但是对那家伙还不能太放心,先得把我手下人召集过来。   才能放手交出秘件!”   车未明一抬手,龙啸天手下的人果然都站过来,围成一个圈子,将谢寒月她们都隔在外面。   龙啸天这才放开手,杜青接过来翻了一下,变色道:“这秘件只得一半!”   龙啸天笑道:“不错!每份都只有一半,另一半还在我手里,杜大人如果想得到那一半,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杜青问道:“什么条件!”   龙啸天道:“把那个人指出来!”   杜青道:“这是不可能的!”   龙啸天笑道:“我怀疑没有那个人!”   杜青道:“龙老凭什么怀疑?”   龙啸天道:“那个人是专为杀我而来,大家都明白,如果我一死,对他们的禁制都失了效,那人怎么肯放弃这个机会……”   杜青笑道:“龙老手下这些人都不是真心受龙老驱策的,同样也是受了禁制,如果龙老一死能除禁制,龙老早就死了!”   龙啸天笑道:“我制人的方法不同,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跟我的性命连在一起,所以他们才忠心耿耿地保护我……”   杜青朝四周看看道:“他们比龙老年青得多,龙老如此对待他们有效吗?”   龙啸天笑道:“如果我寿终正寝,天祥会解除他们的禁制,如果我死于非命他们必须跟着殉葬,所以他们对我的性命看得很重,唯恐我会有点意外,也因此他们必须日夜守着我,至于在外面的人比较运气,我一死,只要不把禁制的方法交给别人,他们都可以自由了,这也是他们急于除去我的原因!”   杜青呆了一呆,觉得这个老头儿果然诡计多端,龙啸天颇为得意,满脸带着笑容又说下去:“我禁制的人物都是武林高手,正邪各占一半,这两半人自然不会联合成一气的,但是我又严禁他们互相伤害,这样他们除了受制于我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危险,于是各自为政,始终无法集合起来跟我作对!”   杜青道:“邪道人物难以合流,正派人物为什么不能群起而声讨你呢?”   龙啸天笑道:“大人既打听得很清楚,就该知道我还有一项限制,就是不准把我的事情泄露出去,如果有两个人合了伙,就证明他们违反了协约,我就有理由制裁他们了,这个方法看上去没什么,却把他们限制得死死的,动也不敢动……”   杜青道:“也不见得,他们本身不敢反抗你,却分别造就了一个年青人用来对抗你,这个年青人只知道有一个恶人在暗中控制着武林命运,却并不知道为什么,而且除了一个人之外,别人传予绝技、都没有告诉他什么,这样只有一人违规,其他人却在协定的范围内,安然从事反抗龙老的工作!”   龙啸天想想道:“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因此我必须要见到那个年青人,问问是谁破坏了协定,俾能从事惩戒!”   杜青笑道:“这个我可以告诉龙老,那人是血魂剑华闻笛,也就是修文水,他不待龙老处置,已经自寻了断了!”   龙啸天微怔道:“修文水真的死了?”   杜青道:“鄙人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修文水就是将龙老的种种都交待清楚后自裁的,否则鄙人怎会得知龙老的一切!”   龙啸天怒道:“我真不信他会死!他可是以为一死就可以逃避制裁吗?”   杜青一笑道:“不知为了什么,他忽然变得很放心,他认为龙老对他的威胁已经不在乎了,他还有一封密函在鄙人处……”   龙啸天连忙道:“那密函说些什么?”   杜青道:“不知道,鄙人为了遵守诺言,未到指定的时刻,不便拆阅。而且没有找到指定的人,也不能私自拆动!”   龙啸天问道:“什么是指定的时刻,谁又是指定的人?”   杜青笑道:“那人在龙老身边,时刻由鄙人决定,那是指鄙人认为必要的时候,据华闻笛说,这封密函对龙老颇有钳制的作用……”   龙啸天神色微变道:“车老弟!这事情只有你知道,是怎么泄露的?”   车未明紧张地道:“大哥,小弟发誓没有告诉过人,而且小弟认为此事不可能,连修文水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他的儿子……”   龙啸天一哼道:“你刚才就等于告诉人了!”   车未明又是一怔,随即道:“小弟只说了一点,谅无紧要,至于重要部分,小弟发誓没有告诉任何人,也许是其他人泄漏出去的……”   龙啸天冷笑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其他人怎会泄漏?”   车未明急急道:“那除非是大哥自己,反正小弟绝没有告诉过人!”   龙啸天想了一下才道:“好了,我相信杜大人也是故弄玄虚,修文水也许有那么一封密函,但绝对找不到递交的对象!”   杜青笑道:“龙老要不要我现在就指出那个人!”   龙啸天脸色一变道:“你敢!”   但他很快又改变了态度,冷然道:“大人准备这么做,我也不在乎,修文水不怕他的儿子被杀,我还有什么顾忌呢?我绝不受人威胁!”   这个答复倒使杜青踌躇了,龙啸天又道:“修文水既死免究,大家就这样算了,如果杜大人一定要以此作为威胁,我就先杀死他的儿子给你看看!”   杜青见他眼中凶光毕露,倒没了主意,只得道:“那就算了吧!”   龙啸天冷笑道:“不算又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好,那半份秘件怎么样!”   杜青道:“当然是要的,不过龙老的条件我无法接受!”   龙啸天哈哈一笑道:“杜大人别再弄玄虚了,我相信那个家伙绝没有来,否则杜大人这样热衷功名的人,绝无必要为之保密,而且那家伙也绝不会放过刺杀我的机会!”   杜青道:“那个人的确在此,这是我唯一的答覆,如果龙老一定不肯交出另半份秘件,杜某只有再度得罪,出手硬取了!”   龙啸天笑道:“杜大人看看清楚,现在没有那个机会了!”   杜青笑道:“如果我能成功,龙老身下那堆秘件中,一定也有在场各位的禁制方法,他们可能跟杜某同样地感兴趣!”   这句话的作用很大,围在龙啸天身边的那些人个个都用眼睛望着座车,流露出迫切的眼光!   龙啸天急得大叫道:“你们别打歪主意,难道你们都不想活了!   这一喝总算将他们敌视的眼光吓了回去,然而杜青笑道:“龙老真经不住一吓,这一急把秘密都揭露出来了,那些人本来不知道自己受制的秘密就藏在龙老的座车下,现在龙老自己泄露出去,恐怕今后也难以安枕了!”   龙啸天怒道:“回头我把这些秘件都毁了,让秘密藏在我肚子里,瞧瞧有那个不怕死的敢对我生背叛之心!”   杜青笑道:“龙老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呢?”   龙啸天道:“我正有这个打算,在我座车的暗箱中,有一粒小炸药,我用手一按,就可以把车里的秘件化为灰烬……”   说时用手正想按去,龙天祥伸手挡住了道:“爹!使不得,您别上了人家的当!”   龙啸天怒道:“怎么使不得?天祥,你也想帮着他们背叛我?”   车未明连忙道:“大哥!您今天是怎么了,连自己的儿子也不信任了,天祥是真心为您打算,这些秘件的确毁不得!”   龙啸天一愕道:“为什么?”   车未明道:“制人的秘密在您肚子里,原不必再书之文件,这是为了给祥侄在您归天后,解除大家禁制用的。如果您毁了,大家都没了指望,谁还会忠心的追随你卖命呢?”   龙天祥道:“是的!您如果毁了秘件,他们立刻就会叛变,这正是杜大人最希望的事,所以您千万毁不得!”   龙啸天道:“我自知要死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杜青笑道:“龙老这风瘫之疾是会蔓延的,等不到寿终,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这个保证恐怕难以令人满意!”   龙啸天失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龙天祥朗声朝四周道:“各位都信得过我吗?”   一个中年妇人道:“我们都信任少爷,才会留在这儿等解脱的日子,否则早就拚命了,在这片庄院里,只有少爷才是令我们信服的人!”   龙啸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地道:“天祥,你比我得人望多了!”   龙天祥一叹道:“父亲!孩儿不是批评你的作法,这样总不是上策,唯有以德感人,才是上上之策!”   龙啸天冷笑道:“这么说你比我高明多了!”   车来明劝道:“从大哥的立场,自然借之以威,但祥侄也没有错!必须要有个令他们信任的人,才能使他们安心,您在山中能安心静养天年,全靠祥侄在维持着,所以您千万不能对祥侄再生猜忌之心!”   龙啸天这才脸色好转,说道:“祥儿!我今天是气糊涂了,可是这些家伙也太混帐,我对他们这么好,教他们武功,给他们每人置了一份一世享用不尽的产业,只要等我一死,他们就可以自由了,谁知他们忘恩负义,居然连这几年都等不及了……”   龙天祥道:“如果不加那些禁制,他们感恩图报,会更感激您的!”   龙啸天道:“他们是自愿接受禁制的,我又没有强迫他们!”   龙天祥道:“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虽是自愿追随,无非是为利所趋,性命没有保障,利多又有何用……”   龙啸天道:“现在我也无法信任他们了,你说怎么办?”   龙天祥想了一下道:“父亲如果信得过孩儿,就请将禁制他们的秘件交给孩儿,孩儿自然可以叫他们死心塌地,效忠父亲!”   龙啸天一怔道:“交给你?”   龙天祥道:“是的!孩儿保证在父亲未终年以前履行诺言!”   车未明道:“大哥!目前您正在用人之际,只好这么办了!”   龙啸天一言不发,伸手人箱。取出一大堆文件交给龙天祥,他接过后,只抽出其中一部份。余下的又还回去道:“孩儿只负责宅中的人,其余的仍由父亲作主!”   车未明哈哈笑道:“大哥,祥侄最个没有野心的人,您总该放心他了!”   龙啸天仍是没有说话。龙天祥却对众人道:“各位的禁制都在我这儿,我对各位别无所求,只要各位尽力保护父亲,我一定对得起各位!裘大娘!”   那中年妇人过来道:“少爷有何吩咐?”   龙天祥将手中的秘件交给她道:“回头按照名单分给大家,今后去留。任凭各位,愿留下的,我一定另有重酬!”   裘大娘接过文件,似乎很感意外,龙天祥又道:“家父殡天后,所余资产我一定给留下的各位均分!”   龙啸天叫道:“孩儿!你疯了,你知道我的资产有多少?”   龙天祥泰然道:“父亲的资产是孩儿经手管理的,自然知道,田产,存银,以及各种珍玩古董,总值约在八千万两之间,一千万给车叔叔,其余七千万就是由各位均分,也可以使各位成为百万富豪了?”   龙啸天道:“这么多的财产你拿来分给人家,你自己呢?”   龙天祥道:“孩儿有父亲所授的一身技艺,足以保身了!”   龙啸天但笑不语,杜青却道:“千金市恩,龙兄的确够得上仗义疏财……”   龙天祥正色道:“杜大人!我这样做固然是为求心安,但也是你惹出来的。因为你把那个年青人带了来,以后必然会有无限麻烦,为了家父的安全,我只好求助于人……”   杜青道:“令尊的所为难道是对的吗?”   龙天祥道:“家父所为是非不论,但武林中多年未有巨大的纷乱。未尝不是家父之功,凭这一点我就会全力支持家父……”   杜青道:“韩莫愁在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你可知道!”   龙天祥道:“这要怪那些人不好,如果他们不对家父如此仇视,家父无须觅地移居,有家父镇压着,韩莫愁怎敢如此放肆!”   杜青道:“如果令尊不用高压的手段控制大家,正道人士绝不会对令尊不利,以果溯因,仍是令尊的不对!”   龙天祥道:“那些废话不谈了,身为人子,我不能坐视家父受人威胁,杜大人最好把那个年青人交出来?”   杜青笑道:“交出来由你去加害他吗?”   龙天祥道:“我凭本身技艺与他一决,除非他先杀了我,否则绝不让他危及家父,我保证不用其他的手段对付他!”   杜青道:“他要找的对象是令尊?”   龙啸天叫道:“找我也行,老夫不相信他能杀得了我!”   杜青笑笑道:“目前尚非其时,他的功夫尚不足与龙老一决!”   龙天祥道:“杜大人一定不肯指明,我也有别的办法!”   杜青笑道:“阁下自己设法找出来,杜某绝不干涉!”   龙天祥冷笑一声,将裘大娘叫过去,低语数句,裘大娘答应离去,不久后,带了两个人进来!   杜青等人都是一惊,因为那两人正是王非侠与谢耐冬。   刘宗用眼色止住大家,不得出声招呼。   王非侠与谢耐冬见到他们,也吃了一惊,   龙天祥沉声道:“二位好,韩莫愁逼得二位无地容身。二位投奔此处,家父本不欲接纳的,是我苦求家父破例容纳二位……”   王非侠道:“公子大德,王某十分感激!”   龙天样道:“可是二位太不够意思了,居然在外面培植了一个年青人,专为对付家父,这事情二位总不能否认吧?”   王非侠道:“龙老用手段控制大家,大家必须自求生路!”   龙天祥道:“家父不是已经撤消了吗?”   谢耐冬道:“那只是对非侠而已,我的性命仍是捏在令尊手中!”   龙啸天微笑道:“王大侠对夫人一往情深,有了夫人的保障,老夫才活得安心。何况老朽别无他意,只求二位不加害老夫而已,禁制之法在小儿手中,老夫寿终天年之后,小儿自然解除夫人的禁制……”   龙天祥道:“凡是居住在本宅的人,都必须受这种禁制,那是为了万全之策,现在我们来个交换条件,那个年青人在场吗?”   杜青抢着道:“我说过在场,绝不会骗人的!”   谢耐冬道:“人在场,不过我们并未参与其事,也没有把我们的剑法传给他,否则这个年青人的成就不会在龙老之下!”   龙啸天冷笑道:“二位可知道龙某有多深的造诣!”   谢耐冬道:“龙老这两条腿是最大的阻碍,如果我们把几手绝招教给那个年青人,一定不会输给龙老!”   龙啸天道:“假如真有这个好处,二位还舍得置身事外吗?”   谢耐冬道:“我的对手不是龙老,是韩莫愁,这几招给韩莫愁偷学去了,我们永远也不是他的敌手,韩莫愁拚命挤走我们,无非是要得到这几手剑法而已!”   龙天祥笑道:“韩莫愁学会了那几招剑法,比家父又如何呢?”   谢耐冬道:“如果龙老的腿不能恢复行动,恐怕也难是敌手!”   龙啸天忽然极感兴趣的道:“你的剑式真有那么神奇吗?”   谢耐冬道:“我的剑式并不神奇,那身法极为奇特,是凌空转折,前后出击,龙老如果转动不灵活,那就无法招架了!”   龙啸天一笑道:“对你们的剑式我已研究过了,要想胜过我还早呢!”   谢耐冬道:“我们的剑式不足为用,主要是那几招的身法,如果韩莫愁利用了那些身法,配合更精的招式,龙老又将如何?”   龙啸天脸色一沉道:“为了老夫的安全,倒是应该注意一下!”   眼中隐现杀机,龙天祥忙道:“爹,他们不是对您不利的,因为他们要靠着您去抵制韩芙愁,否则他们早与韩莫愁合作,不必来投靠您了!”   谢耐冬冷笑道:“令郎说得很对,我们与韩莫愁越势不两立,才将龙老的性命看得很重,藏住那几招剑式不露,可是龙老容不得我们,那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   龙啸天道:“这是怎么说?”   谢耐冬道:“我的女儿还在金陵,如果我们死了,我女儿就会将那几招身法交给韩莫愁,请他为我们报仇了!”   龙啸天道:“如果我不将你们的死讯宣布出去呢?”   谢耐冬道:“没有用的,我与女儿约好,每天不论睛雨,都要在山上现身一次,如果那天不出现,就是遭了不测,我女儿自然会去找韩莫愁!”   龙啸天低头不语,龙天祥道:“二位天天上山,原来是为了这个!”   谢耐冬笑道:“以前我没有见过龙老,还以为华闻笛就是龙老,后来得知华闻苗也为龙老所制,想到龙老必为极顶历害人物,不能不预为之防!”   龙天祥道:“二位是甘心让韩莫愁称霸武林了?”   谢耐冬道:“那倒不见得,我们与韩莫愁不能相容,才躲到这里来,如果仍是难逃一死,那只有成全韩莫愁,至少可以使我的女儿们获得安全,不为韩莫愁所害,龙老是否还想杀我们以自保呢?”   龙啸天低头不语,龙天祥道:“不会的,在下已担保二位的安全,不过二位的生命与家父连在一起,想必不会令家父受到伤害吧!”   谢耐冬道:“那当然了,不过龙老除了韩莫愁外,无人能加害!”   龙啸天道:“还有那个年青人!”   谢耐冬道:“那个年青人连韩莫愁都不如,否则我们就干脆与他合作,也不必投奔到这儿来了,少爷大可放心!”   龙天祥道:“话虽如此说,但此人之存在对家父总是一个隐忧,杜大人说那年青人在这里,请二位看看!”   谢耐冬道:“为什么要我们来辨认呢?”   龙天祥道:“因为杜大人不肯说出是谁?”   谢耐冬道:“总共不过才二十几个人,全部留下,总有一个是对的!”   龙天祥道:“杜大人是京中密使,也是来请家父设法帮忙对付韩莫愁的,家父不想再为朝廷所笼羁,却也不想开罪朝廷。只好两面不管!”   谢耐冬道:“那我们也开罪不起!”   龙天祥道:“二位只要指出那年青人就行了。杜大人是为了道义所羁,不便说出,二位与之毫无渊源,自然不必顾忌!”   王非侠这时才开口道:“我们也要顾全江湖道义呀!”   龙天祥笑道:“只怕二位难以兼顾了,尊夫人的性命在我的控制中,现在快到服用解药的时候了,我们来个交换如何?”   谢耐冬叫道:“你不能以武力威胁,我若死了,对你们并没有好处?”   龙天祥道:“我们与韩莫愁尚未正面闹翻,如果今夜将夫人的死讯通知韩莫愁,叫他立即对令媛下手,他一定会乐于遵命的!”   龙啸天笑道:“不错,韩莫愁对金陵谢家一直没有行动,多半还是受了老夫的约束,这点事情他一定会听话的!”   龙天祥伸手人怀,取出一个小包道:“夫人看清楚了,夫人服下的剧毒有三十种,每天发作一种,所以每天的解药也不同,我是按日配好了,如果我毁了这包药,别说是我,连家父也来不及为夫人再制一份,因此我给夫人一个很短的时间考虑……”   谢耐冬脸色变了一变,龙天祥打开药包,做出要拆开的样子,然而谢耐冬仍是不开口,龙天祥道:“二位再不表示,我抖散了这包药,可就来不及了!”   杜青忍不住道:“阁下为人很正直,怎么用这种手段来威胁人呢?”   龙天祥道:“我很惭愧,但为了家父,我也没有别的方法!”   杜青道:“你不要逼谢夫人了,我来说好了!”   谢耐冬忙道:“不,让他去好了,那个年青人的关系非常重大,杜大人要他来涉险已是不该,既然大人有朝廷的力量作为后盾,还是安然将他带走的好!”   杜青一笑道:“夫人对这年青人如此器重,为什么以前不多成全他一点呢?”   谢耐冬道:“以前我没弄清他的身分,后来血魂剑找到我作一次密谈,我才知道,可是我不能公开支持,因为我能贡献的只有几个身法,那也是听血魂剑说起龙啸天的双脚失灵后才知道的,何况韩莫愁逼得也很紧,那个年青人功力未成之前,学会这些身法也没有用,我才秘而不宣!”   杜青笑道:“夫人用心良苦,可是夫人此刻死了,那些身法岂不是永远也没机会告诉那个年青人了吗?”   谢耐冬道:“事实上我的二女儿寒星已经学会了那几式,杜大人找到她后,好好保护她的安全,叫她将混元三式的另一种使法与那个年青人对研一下,自会知道用法!”   谢家的三姐妹都十分感动,她们的母亲不是个绝情的人,她这段日子故作绝情,原来是另有苦心!   谢耐冬又道:“我与非侠这些年受制于人,心中十分痛苦,虽然作了许多抵抗的准备,但是自知力量不足,不敢轻易发动,所以我们只好咬牙苦忍,万望杜大人寄语那个年青人,他一身背负着武林人的希望,一定要好自为之,何况除了龙啸天外,还有一个更可虑的韩莫愁,这些人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龙啸天听得勃然色变,厉声道:“天祥,把解药抖散了,让她毒发身死好了,我好心收留了他们,竟敢对我包藏祸心!”   谢耐冬厉声道:“龙啸天,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制住天下武林人,以为就能独霸武林了吗?上天惩罚你,叫你残了双腿,结果白白便宜了韩莫愁……”   龙啸天怒叫道:“天祥,毁了解药!”   龙天祥道:“毁了也没有用,秘密已经泄露出去了!”   龙啸天道:“我不在乎,杜大人不会告诉韩莫愁的,如果韩莫愁成了事,对他的前途更为不利!”   龙天祥道:“可是那个年青人也知道了,他找到谢家的女儿……”   龙啸天道:“留他们一夜,迅速通知韩莫愁,把谢家的人杀得一个不剩,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龙天祥怅然地道:“我们这几年将一切的事都委托韩莫愁代理,实在是错了,否则我们自己也能办得到,而且也不会让这个年青人产生……”   龙啸天怒道:“废话,如果我的双腿不残,何必要躲起来,好在只有修文水一个人知道,你还是把解药毁了,我宁可造就韩莫愁成事,也不能放过其他的人,因为韩莫愁至少是我同一类的人,他的成功,也等于我的成功!”   龙天祥正要举手,杜青忽然道:“龙兄,我们来作个交换条件好了!”   说完朝谢寒月道:“你去把解药拿来,给谢夫人送去!”   谢寒月过去,从龙天祥手中接下解药,掂了一点,放在鼻尖上闻闻,回头笑道:“这解药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配!”   杜青连忙道:“真的?”   谢寒月笑道:“自然是真的,修文水把他毕生精研的医道心得留给了我,我经过两天的苦记,差不多全背下了,不但这一份我能配,就是夫人所中的三十种毒,我全能解,这叫月魄追魂散,全都是一月之份,这是第四天的解药!”   谢耐冬忙道:“不错,我服了毒药后,正好是第四天!”   杜青笑道:“那我就不怕了;那个年青人就是我!”   龙啸天一惊叫道:“是你!”   杜青微笑道:“不错,正是在下,姓杜名青,三湘人士,只是你们对外面的事太隔膜了,否则早就会听说这个人!”   龙啸天怔了半天才道:“那你不是什么特使了!”   杜青笑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让你自己去猜好了!”   车未明道:“恐怕不会假,否则他怎会知道我们的秘密,利用特使的身份上山呢?大哥,您看该怎么办?”   龙啸天沉声道:“管他是真是假,反正这小子绝不能留下,如果他是真的,我们可以立刻知会韩莫愁,叫他前来帮忙对付他!”   龙天祥道:“难道我们对付不了他?”   龙啸天道:“他带来的这批人都不简单、何况王非侠与谢耐冬也在,你们的实力也许不足,还是立刻放信号叫韩莫愁来!”   一个人冲出门外,举手一扬,一溜火星飞上半空,那是作为信号的火炮,光度很强;连屋子里都照亮了!   龙啸天冷笑道:“那是紧急信号,韩莫愁立刻就会带人来了!”   王非侠也骇然色变道:“杜贤侄,你来得太冒险了,这人与韩莫愁是一丘之貉,在你的能力不足应付以前,你不该轻率前来的!”   杜青道:“没关系,韩莫愁来了,一定不会帮他的忙,说不定还会帮我们的忙,他还希望先除去这个老魔头呢!”   龙啸天道:“我若是以全部剑式相授作为条件,他就不同了!”   杜青道:“我把练你剑式的后果告诉他,他就不感兴趣了!”   龙啸天脸色一变,随即道:“我可以把控制武林的秘件作为交换的条件……”   杜青笑道:“刚才你自己不小心;泄露了一个秘密,就是你一死,所有控制的方法都会失效了,我一点都不紧张!”   龙啸天脸色大变,怒叫连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有三个字重覆再叫,可以听得清楚,那就是:“杀死他!”   他的手指着杜青,自然杀死的对象也是杜青!   车未明用手一挥,杜青却飞快地拔出剑,因为他就站在龙啸天附近,微微一笑,反指着龙啸天道:“我倒是不反对人多,尤其在这儿混斗,我有更好的机会,我可以趁乱出手,将龙老儿解决掉!”   谢寒月那边也跃跃欲动,龙啸天看看情势不对,欲待退走,退路又被谢耐冬与王非侠所阻,一时不敢造次!   龙天祥拔出了剑反指着杜青道:“姓杜的,你真会装做……”   杜青道:“阁下请让开一点,我要找的是龙啸天!”   龙天祥叫道:“你要伤害我父亲,最好先经过我这一关!”   杜青朝龙啸天道:“把他叫开,我们两个人当面解决,现在胜负未卜,我不想对不起死人。所以把话留住一手。如果你一定要叫他胡闹,那就怪不得我了!”   车未明听出杜青说的是什么,连忙道:“祥侄,退下来,这事情由我负责!”   龙天祥一怔道:“他要杀死我爹,为什么不让我去对付他!”   龙啸天笑道:“祥儿,我的腿虽然不行,但是我的手还能动,把你的剑给我,瞧瞧这小子有什么本事敢来杀我!”   龙天祥还在发怔,车未明已经将他的剑拿了过来,交在龙啸天手中,同时又对龙天祥做了个手势!龙天祥这才退后道:“信号发出了,韩莫愁一定很快就会赶来;孩儿到门口去看看,撤除部份禁制,免得又有伤亡……”   龙啸天道:“对,这才是最要紧的,目前我们在需人帮助的时候,不能再引起误会,你见他们,将他们赶快带来!”   龙天祥朝那些手下人看了一眼道:“父亲的安全要靠各位多尽力了!”   裘大娘道:“少爷放心好了;我们一定尽力!”   龙天祥走到门口,蓝素云准备出手拦截,杜青道:“放他走,让他把韩莫愁引来,看看是对谁有利!”   龙天祥出门而去,谢寒月道:“我也得出去看看,提防他捣鬼!”   杜青笑道:“也好,如果韩莫愁来了,探探他的意向,假如他真的存心帮这老头儿,你得设法拦阻他!”   谢寒月朝那群人看了一跟道:“方七星,你有没有知会同门弟兄!”   那七星门下弟子忙道:“知会了,师祖有何指示?”   谢寒月道:“你们的禁制解法已得,不必再受拘束了,回头就听杜公子的命令吧,否则我就按家法处治!”   方七星应了一声,车未明诧然道:“老方!这女子怎么是你的师祖?”   方七星道:“是的!我们是属于一个秘密的门派,她比我高上两辈,应该算是我们的师祖。”   车未明冷笑道:“那么你是存心背叛主人了!”   方七星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主人的控制虽严,家法的制裁更严,我们宁可受主人的处分,也不敢违背家法!”   龙啸天冷笑道:“我倒不晓得你还有一重秘密身分!”   方七星道:“我们的门派极为秘密,只有同门中人才互相认识!”   龙啸天问一道:“在我这儿有几个同门?”   杜青笑道:“龙老儿,你不必问,也不能问,为了他们本身的安全,这是绝不能告诉你的,除非必要,我也不想用到他们!”   龙啸天脸色一变道:“难怪你们敢长驱直人,原来早已有了内奸!”   方七星道:“主人这话可错了,我们的门规很严,虽然互相知悉身分,却从不住来,我是今天才遇到师祖,以前从无联络!”   龙啸天道:“你不怕我以后整你吗?”   方七星道:“今天我的身份已经泄露,此处再也无法容身;可是我的同门仍然守在这儿,现在师祖已下了口喻,他们千方百计也会达成使命的!”   龙啸天道:“什么使命?”   方七星道:“如果不能生离此地,他们必须为我报仇!”   龙啸天想道:“放屁,我回头把这些人全部处死!”   车未明忙道:“大哥,你这样一说,谁都不敢再为您卖命了!”   龙啸天道:“难道要他们继续留在这儿当内奸?”   车未明道:“内奸必须清除,但也不能冤枉好人!”   龙啸天道:“你知道谁是内奸吗?”   车未明想了一下道:“这个总有方法查出来的!”   龙啸天冷笑道:“等你查出来就太迟了,如果他们今天就下手呢?”   车未明踌躇片刻才道:“这倒也是,今天只有不用他们了,全体退出十步!”   那些人果然依命退出,车未明道:“裘大娘,我现在只相信你一个人,请你留心监视这些人,如果谁有不稳的现象,你立刻出手格杀……”   裘大娘答应一声;转身向众人道:“你们都听见了,车总管为了辨别忠奸,限令你们只准旁观;不准动手,谁都不许有所行动!”   那些人如同木头般,垂手直立,没有人有所表示。   龙啸天端坐在车上;挥剑笑道:“小子,你上来,老夫瞧瞧你有多大本事!”   车未明撒剑道:“大哥,让小弟先试他的身手如何?”   龙啸天点点头道:“也好,你试他二十招,以后就交给我来对付他好了!”   车未明一扬剑道:“小子,你上来呀!”   杜青问王非侠道:“王世伯,这家伙的功夫如何?”   王非侠道:“他跟随龙啸天多年,受其熏陶指点,已是一流高手!”   杜青道:“那我不能跟他动手,我的剑法是专为对付龙啸天的,如果先泄了底,龙啸天在旁看到了恐怕立有破解之祛!”   王非侠道:“这倒是可能的,不过你真能对付得了龙啸天吗?”   杜青道:“不管能否对付,今天也只有付之一决了,大家的底子揭穿了,如果不杀此獠,今天谁也脱不了身!”   王非侠一叹道:“贤侄把事情办得太急了,尤其不该轻身涉险!”   杜青道:“那要怪修文水没把话说清楚,让我自己摸索,凑巧撞了来,如果我早知内情,定然会详加考虑的。”   王非侠道:“在你功力未成之前,谁都不敢告诉你;大家都只能在暗中作成你,只怪你太聪明了,居然自己摸到了……”   谢耐冬道:‘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快想个办法呀!”   车未明笑道:“没办法可想!不通过我,谁也接近不了龙大哥!”   谢耐冬厉声吼道:“放屁,我把你解决了再说!”   挺剑急进,车未明轻而易举将她震退了,谢耐冬叫道:“非侠,你还等什么,快帮我把这个家伙引开;让杜公子找龙老怪拚一下,否则我们大家都脱不了身!”   王非侠闻言也解剑进迫;两柄剑同时上前;车未明依然从容挥架,将他们挡得远远的!   刘宗朝六龙打了个招烀道:“大家一起上!”   七个人七剑齐进,威势果然大增;车未明抵挡似乎有点困难,圈子慢慢缩小,杜青挺剑欲上,王非侠忙叫道:“杜贤侄,你上不得;龙老儿正在蓄势欲发要对付你呢!”   龙啸天果然一手按剑,目光炯炯,闻言冷笑道:“王非侠,你太多话了!”   他的左手一挥;两名推车的侍婢立刻将他的车子推前二步,手起剑落,将王非侠斩成两截!   这个老家伙果然剑法绝顶,只在一招之下,将名震江湖的鹰爪王腰斩于地,谢寒云到底父女情深,哭叫了一声:“爹!挺刻要冲上去,却被谢寒星拖住道:“三妹,你上去也是送死!”   谢寒云挣扎着叫道:“放手,我要为爹报仇!”   龙啸天冷笑着朝谢耐冬道:“难怪你们两夫妇今天豁出性命了,原来你们的女儿也来了;好极,好极,今天我一下子送你们全家同时升天!”   手势连挥;那两待婢推车乱转,他的座车在人群中乱穿,他的剑倏发倏收,剑无虚发;一剑是一条命!   刹那之间,六龙中已去其四,只剩下刘宗,林龙飞,莫龙胜与谢耐冬四个人还在拚死抵挡!   杜青道:“我必须要出手了!”   谢寒星拉住他道:“杜大哥,不行,你必须忍耐,最后全靠你!”   杜青道:“再忍耐下去,我们的人全完了!”   谢耐冬边战边叫道:“杜公子,你的对象是龙老怪,别的你都不必管,这个姓车的家伙交我们负责,寒月那死丫头跑到哪儿去了?她在这里一定能设法阻止龙老怪混搅……”   蓝素云忽然叫道:“夫人,我有办法阻止他!”   叫着滚地而进。龙啸天一剑劈下,将她劈成两片,可是她手中的蜂尾针也适时发出,一蓬针雨;将两名推车的待婢射倒下来!   龙啸天没人推车,果然不能再伤人了。   谢寒云叫道:“快用蜂尾针对付这老怪物!”   金陵十二钗,死了一个蓝素云,使其他十一人都悲愤交加,十一支蜂尾针筒同时举起,那边的裘大娘忽而扬手!   一蓬寒光激射;十一个女孩子同时抛却针筒,每个人都捧手呼痛,她们的手腕上各中了一枚铜钱!   龙啸天笑道:“裘大娘,你这十二枚金钱镖倒是一绝,多亏你帮了我一手,可是你为什么只打伤她们,干脆解决了她们多好!”   袋大娘道:“属下的钱镖受技时曾立下誓言,不得用以杀人!”   龙啸天笑道:“好,你能忠于所誓,也能忠于所事;现在我对你是十分信任了,你来推我的车子,让我去把那四个人解决!”   裘大娘果然推着他的车子,向车未明那边去,谢寒星拚命冲过去,谢寒云也持剑急冲!   可是裘大娘又一扬手,两枚钱镖急出,刚好射申她们的膝盖,二人身影一歪,跌倒在地!   龙啸天笑道:“妙,干脆你把那四个家伙也解决了吧!”   裘大娘道:“属下钱镖一共才十三枚,十二枚用以防身,一枚用以急救,刚才都用完了,容属下去收回来再用!”   龙啸天道:“你出去那姓杜的小子肯放过你才怪,还是推着我过去吧,等我把这四个家伙解决了,再慢慢对付那小子!”   裘大娘推着车子,又往决斗处靠近,谢耐冬等四人忌惮龙啸天的剑法犀利。不自由主地分散退后!   车子靠近车未明身边,他哈哈大笑道:“你们别跑呀,有种就上来……”   一句话才说完,忽然背上一痛,身子往前一栽,一柄雪亮的匕首透心而过,他翻个身,再也不动了!   龙啸天的反应也极快,回身就是一剑,砍下了一双手,回头看去,发匕首的人竟是裘大娘!   他愕然道:“裘大娘,你疯了?”   裘大娘已跳过一边,撕下衣襟,包住断腕,厉声叫道:“龙老贼,老娘就是方七星的同门,你明白了吧!”   龙啸天一愕,杜青也愕然道:“你也是七毒门中的!”   方七星道:“是的,裘大娘是六级门人,比我高一辈,比师祖矮一辈,所以她刚才出手,不肯伤害各位姑娘!”   杜青哦了一声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帮这龙老贼呢?”   裘大娘道:“这老贼一身气功已至化境;那些针伤不了他的,除了他咽喉,心脏等部位,别处皆有避刀之能,否则我的匕首就用来对付他,不必浪费在车老头身上了!”   龙啸天怒声道:“裘大娘,你真不错,居然把我的底子全抖出来了!”   裘大娘怒声道:“龙老贼,你用残酷的手段,将我们控制住,这儿的人谁不想寝汝之皮,食汝之肉,如果不是你的儿子待人还算忠厚,大家早就想跟你拚命了!”   龙啸天冷笑道:“我早知道你们恨我入骨,所以我对你们谁都不信任,不过你也明白,我身上除了咽喉胸口等几处要穴外,其他地方都不畏刀剑,我从不让你们正对着我,也是为着这个缘故,姓杜的,你有本事从正面刺中我吗?”   众人都把眼睛看在杜青身上,裘大娘忙道:“杜公子,话都说明白了,你如果没有这个能力,我们这里所有人,合手助你一拚,否则我们趁韩莫愁还没有到,这老贼行动又不便,可以趁早撤退!”   谢耐冬抚着地下王非侠的残尸,满眼泪珠叫道:“既然他不能行动,我们干脆放上一把火,活活烧死他!”   裘大娘神色一怔道:“对,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要赶快,他还有一头大马猴;养在后山,作为他的代步,行动起来比人还快,今天因为是出来接见特使,所以没带身边,这倒是个天赐良机,大家快去找引火的东西!”   龙啸天手下的人闻言立刻分头出动,裘大娘厉声笑道:“龙老贼,你看见了吧,这些人都巴不得你早死,因为受不了你的禁制,不得不听命于你,难得你今天把禁制的秘件给了你儿子,他又分给了我们,这是天要绝你……”   这时已有人抱来了木柴,菜油之类的东西,大家不敢走近,远远地堆在龙啸天的四周!   袭大娘手执火把,正要点火,龙啸天忽然从座车上跳了起来,手起剑落,将裘大娘砍成两段,同时也将三四个堆柴的人砍死在地,行动俐落,完全不像残废的样子!   众人都被这件事震得呆住了仔细看去,才发现他左手持着一根拐杖,支持着他的身体!   龙啸天哈哈大笑道:“你们只知道老夫双腿疯瘫,却不知瘫到什么程度,老夫虽然不能行走,还能站起来靠着这一根拐杖,只是不太方便而已,勉强动动还是行的!”   众人震惊得不知所措,龙啸天得意地笑道:“老夫一直装着寸步难行,就是等着这一天,你们谁都别想活了,乖乖的让我把胸袋砍下来!”   谢耐冬跳起来大叫道:“大家跟这老贼拚了!”   每个人都拿出兵刃,金陵十二钗只是手上暂时疼痛,此刻已复原,谢家两姊妹也复原了,正待扑上!   杜青沉静地一挥手道:“慢,大家等一下!”   谢寒星叫道:“杜大哥,还等什么,待他来杀我们!”   杜青道:“这老贼剑法之利,非你们所能敌,上去也是送死!”   刘宗道:“杜公子说得不错,力敌非其时,他靠着拐杖,行动到底不够灵活,大家还是先撤退的好!”   谢耐冬道:“你们退好了,我在这儿绊住他!”   谢寒星道:“娘,你还是走吧!?”   谢耐冬摇头道:“不,非侠死了,我不能独生,杜公子,你带着他们快走吧,跟寒星把混元三式多研究一下,等以后再来……”   杜青道:“夫人绊得住他吗?”   谢耐冬道:“我想还行,我不跟他硬挤,利用身法跟他游斗……”   杜青道:“他气功已具火候,除了一两处外,根本不畏刀剑,夫人的身法再精妙,他可以不加理会……”   谢耐冬急道:“那你说要怎么办,为了你轻举妄动,今天已经有多少人白白牺牲了,如果要不是你一身负着武林中的希望,我真想一剑劈了你!”   杜青微微一笑,忽然长身进击,龙啸天运剑急架,杜青飘然后退,龙啸天的左臂上却多了—道血痕,他吓得连退了两步,满面不信之色!   杜青笑道:“我是杜南天的儿子,家父在教我练剑之前,破下五年功夫,叫我苦练先天剑气,对他老人家的用心,我实在不懂,剑气是用来对付气功的,练剑的人很少练气功,练成气功的人,很少用兵器,如果要我用剑气去对付—个空手的人,那是犯了剑手的大忌,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家父的用心,原来是专为对付你而用的!”   龙啸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半天才道:“刚才我是没注意,才被你取了一点巧,你的先天剑气固然不错;可是要想逼近我身边,恐怕还不容易吧!”   杜青不理他,回头对谢耐冬道:“夫人,我绊住他的可能性比你大,你快带人走吧!”   谢耐冬脸上泛起希望之色道:“杜公子,你的先天剑气能杀死他吗?”   杜青道:“先天剑气只能破他的气功,生死仍决定在剑术之高低,这一点就难说了,但我相信绊住他一段时间还没问题!”   谢耐冬道:“我不走,只要有此可能,我就要等着看这老贼受剑而死给非侠报仇,并且我的身法对你会有点帮助!”   杜青道:“如果夫人的身法是藏在混元三式中,寒星已经告诉我了,我知道如何适当使用的,夫人还是走吧,我并没有一定能胜他的把握!”   谢耐冬叫道:“我不走,非侠死在这儿,我也要死在这儿,你不明白我们的感情,几十年来,我们的生命早已连在一起,为了屈就我,他不惜在谢家为奴为仆,这样一个男人,我怎能将他孤零零地抛在此地!”   谢寒星道:“杜大哥,娘不会走的,正如我们不会留下你而离去一样,如果你死了,我们都准备葬身此处,你活着,我们一起离开,可是娘永远不会走了,谢家的女子也许为了责任会嫁给几个丈夫,但感情只会交给一个人!”   杜青从她与谢耐冬的脸上都看出了一种坚定的表情,知道无法劝得动她们,乃轻叹一声道:“刘兄,你们走吧!”   刘宗道:“夫人、小姐都留下,我们不会走的……”   杜青无奈地叹了一声道:“通知要走的人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说完话后,居然没有一个人移动,方七星道:“杜公子,你与龙老贼一战,不论胜负,必将是最精采绝伦的一搏,为了目睹此一盛况,我们拚上命也是值得的,你别管我们了,还是专心于战斗吧!”   杜青顿了一顿才道:“我明白大家的用意,你们是为了激励我的斗志,才不惜以性命相赌,我很感激,可是你们留着,反而会增加我心理上的压力……”   方七星道:“韩莫愁得到了讯息,马上就会到的,他也是个不饶人的,离开了此地,转入韩莫愁的牢笼,我们的境遇并不会好多少,唯一的希望是公子能杀死龙老贼,再领着我们冲破韩莫愁那一关,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杜青脸色沉重,一言不发,举剑朝龙啸天走去,龙啸天凝神戒备,对恃片刻,两人同时飞身跃起,在空中对搏了一招,然后又分落在两地!   龙啸天冷笑道:“小子,老夫如果不是腿有毛病,断然不会怕你!”   杜青微笑道:“那么你现在是怕我了!”   龙啸天道:“也不见得,谢耐冬的那点身法,只能增加我一点麻烦而已,有此一杖在手,老夫仍然能应付过去!”   杜青再度出击,仍是凌空发招,龙啸天也依然跃起招架,同时加还一招,为杜青架开!   两人一跃一接,双方都是攻守兼具,约摸十几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看的人都紧张得连气都透不出来!   龙啸天微微有点气喘道:“好小子,你真不错,老夫生平遇过多少高手,却还没有人能在老夫剑下走过十招的。只可惜你的剑法太杂,如果继承了老夫的衣钵,你必能成为天下第一人!”   杜青道:“我对天下第一剑没有兴趣,我只要帮助大家脱离你的控制,使大家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龙啸天怒声道:“小子,你别做梦,十招过后,老夫已看出你的缺点,随时都可以杀死你,因为爱惜你这份人才……”   杜青朗声道:“我不会接受作任何条件的,你还是杀死我的好!”   龙啸天沉声道:“好,下一招我就要你身首异处!”   两人又慢慢接近,这次没有跃起来,平地对发招,剑影交错中,杜青连继发出了无敌六式中的前三式!   龙啸天的剑式极尽变化,结果仍是以毫发之差,被杜青架住了,双方分开后,杜青肩头受了处剑伤,龙啸天嘿嘿冷笑道:“好小子,你能在这一手下仅受微伤,的确了不起……”   刚说到这儿,他的脸色忽地一变,因为他左手的那根杖,忽然断为数截,滚落在地,使他差点摔了一跤!   幸好他用剑一撑,定住身形,可是只能用僵直的双腿维持站立,再也无法跳跃了,杜青笑道:“刚才我对你估计太高,没有拿你的身子作为落剑的目标,所以才受了一点伤,如果我直接对你攻击,恐怕断在地下的将是你的躯体而不是那根拐杖了!”   龙啸天脸色大变,一言不发,谢耐冬大叫道:“老贼,这下子我可以手刃你了!”   突然飞起,凌空下击,剑影飞腾中,她的身子砰然摔了出来,胸前有四五处剑伤,血如泉涌!   可是她的剑也削落了龙啸天的一片头发!   谢耐冬呻吟道:“杜青,记住我刚才的那一击,答应我,回头用这一式来杀这老贼!”   杜青黯然道:“夫人,你早把这一式告诉我,就不会被他所伤了!”   谢耐冬声音很微弱的道:“我不知道你的进境如何,这是唯一能攻破他的招式,我不敢轻易告诉你,好在现在还不迟,三个女儿,我全交给你了,把我跟非侠葬在一起……”   说完这些话,她不能动了,谢氏姊妹哭叫出声,亏得有十二钗死命拉住,没叫他们冲出去!   杜青怒叫道:“老赋,你真是死有余辜!”   龙啸天傲然道:”老夫以垂死之身,仍能剑斩这么多的高手,虽死无憾矣,只看你这小子有什么方法能杀死我了?”   杜青持剑再进,忽然门外飞进一条黑影,却是一条高与人齐的大黑猿,一下子将龙啸天背了起来。   龙啸天双腿挟住黑猿的颈,骑在它的颈上,哈哈大笑道:“老夫的代步来了,这下子你们谁也别想跑!”   门外又进来两人,却是龙天祥与谢寒月!   龙啸天叫道:“天祥,你替我去牵小黑的,怎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你早来一步,车叔叔也不会死了……”   龙天祥见满地残尸,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龙啸天叫道:“你管的这些人全都背叛我了,那个姓裘的贱妇尤其该死,居然暗杀了车叔叔,幸亏我还能撑一下,你到底干嘛去了,耽误这么久!”   杜青朝谢寒月看了,一眼,她又点点头,龙天祥道:“我跟谢小姐谈了一下,她说我是修文水的儿子!”   龙啸天道:“胡说,你明明是我儿子!”   龙天祥从怀中摸出—张画像道:“父亲,这上面是谁?”   龙啸天愕然不答,方七星道:“是修文水,就是血魂剑华闻笛!”   龙啸天道:“不错,是这狗头,你从那儿得来的!”   龙天祥道:“是谢小姐拿来的,这人的确有几分像我!”   龙啸天道:“你别上他们的当,这是他们故意画得像你……”   龙天祥道:“这不可能,我从未与外人见面,他们怎会知道我的容貌,再说,您的名字中有个天字,我的名字中也有个天字,子不犯父讳,您怎么会替我取这个名字……”   龙啸天道:“那是我喜欢违反习俗,不为世俗所拘!”   龙天祥道:“不,您一向最讲究这些,我对儿时的记忆很模糊,唯独这天祥二字;是我的小名,记忆最深刻,您把我掳来之后;虽然想把我当作亲生的儿子,但也怕我对身世起疑,不敢改我的名字,而且修文水每次来到;您都不让我出来……”   龙啸天脸色阴沉地道:“这么说来,你是相信他们的话了!”   龙天祥道:“是的,我从小跟您长大,如果我真是您的儿子,怎么我的性情跟您完全不同,而且我跟您完全不像!”   龙啸天冷哼一声道:“好;我就跟你说老实话吧,你是修文水的儿子,从小被我掳来做人质,因为你资质不错,我才起了收养之心……”   龙天祥道:“可是我亲身父亲一直为我而受您的挟制!”   龙啸天道:“是的,他深明医理,毒药禁制不了他,只有这个方法!”   龙天祥点点头道:“其实我早就明白了,杜公子跟您谈起修文水因为他的儿子而不敢与您作对,甚至逼得自裁,杜公子不肯跟我交手,车叔叔又叫我走开,我就知道你们所说修文水的儿子,必然是我,看过谢小姐替我生父描的画像,我更确定了!”   杜青道:“龙兄,不,我应该叫修兄,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知道他是你的杀父大仇,为什么还要帮他!”   龙天祥庄容道:“杀父灭门之仇不可不报,养育教导之恩也不可不酬,我送来这头猴子是为了酬恩,然后才能谈到报仇!”   龙啸天哈哈大笑道:“我有了这头黑猿代步,谁也别想找我报仇!”   龙天祥拿出佩剑,沉声道:“抚育之恩已酬,现在我要报杀父之仇了,您准备一下!”   龙啸天冷笑道:“来吧,我早就发过誓,当你身世被揭穿之日,也是我要杀你的时候,现在那时候到了!”   龙天祥滚身伏地进招,用剑往上就刺,龙啸天骑在猿猴背上,弯腰进击,始终够不到他,只有连连躲避!   而且那头黑猿对龙天祥似乎感情颇深,有时龙啸天精招猝发。它却故意跳开,使龙啸天伤不到他!   不过龙啸天对这个冒认的儿子始终不信任,许多精妙的剑招都没有传给他,二人剑技相去甚远,所以龙啸天还能从容地应付他的刺击!   滚滚翻翻,相持约七八十招,仍是两无所伤,龙啸天似乎累了,剑式较疏,龙天祥得到了一个机会,冒起突刺!   明明攻是的空门,不知龙啸天的剑怎么兜了回来,一下劈击,连肩带身子,削下了一大片!   龙天祥倒在地上,拚尽余力叫道:“杜公子,我是个最不孝的人,既负生身之恩,又负养育之恩,唯求一死以明,不过我在与龙啸天交手时,已经把他的剑式精华全引了出来,你可以设法对付他了!”   杜青一叹道:“修兄,你太傻了,其实我已有制他之策,用不到你赔上性命去对付他,这叫我如何对得起修老前辈呢?”   龙天祥道:“你错了,你那些方法绝不会有用的,一定要用我的方法才行,我跟谢小姐说得很明白,实在无颜偷生人世,我死后既不能姓龙,也没有脸姓修,如果有一块葬身之地,就在幕碑上刻上天祥两字,那是我在人世唯一的名字。”   说完这些话,他翻了两下,也寂然不动了!   杜青怒叫道:“龙老贼,又是一条人命,想想他对你如何,你还对他下这种毒手,你简直不能算个人!”   龙啸天也略略有一点伤感之色,但立刻叫道:“老夫言出必践,说过他明白自己的身世,就从我的儿子变为敌人,老夫对敌从不姑息放过!”   杜青道:“我念在你年迈身残,本来还想放过你一命……”   龙啸天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简直在说梦话,现在还有谁能杀得了我,该轮到我杀人了,我先杀了你,再杀死这些人,然后找到韩莫愁,与他联合,将我禁制名单上的人,一个个全杀光,最后韩莫愁够运气,就是他杀我,否则就是我杀他,但不论谁杀谁,老夫在武林中这番作为将永垂不朽……”   杜青叫道:“即使你成了功,所得的也是千载骂名!”   龙啸天笑道:“流芳遗臭同不朽,圣贤不能唯取魄,身后之事安足论,一剑能钳天下口;老夫所志即在此!”   杜青怒声吼道:“老贼,你已无可救药,纳命来吧!”   龙啸天微笑道:“现在老夫可不是先前那样好欺负了,我行动不便时你都杀不了我,此刻该是老夫杀你的时候了!”   杜青运剑急进,剑发如雨,他人虽在暴怒中,出手却异常沉稳,而且刚才修天祥也给了他不少启示!   因此他的攻势偏向于下盘,人也多半采取滚地的战术,可是他并没有占大多的便宜,那头黑猿善体人意;对修天祥时,它尽量避闪,而且还牵制龙啸天出手,对杜青可没有这样客气。   有时它弯腰配合龙啸天的攻势,有时它自己还用毛脚踢杜青,幸好杜青剑势较为凌厉,攻人也攻兽,才没有吃大大的亏,但情形总对他不利!   谢寒月在旁叫道:“杜大哥,用无敌六式,凌空攻击!”   杜青发现滚地战法失效,立刻也采取了相反的形势,乘机将身纵起,剑化无敌六式,采用谢耐冬的那一式,盘空下击,可是龙啸天吃过一次亏,再者那头黑猿也通灵解意,龙啸天一个暗示,它也跳了起来,而且跳得更高!   若非无敌六式中攻守兼具,杜青差点就丧身剑下,架开龙啸天威力无穷的几手猛攻后,他跳开叫道:“寒月,你不该放任这头猴子进来的,现在完了……”   龙啸天连声长笑,表示心中的得意!   谢寒月淡淡地道:“龙天祥以恩仇大义为求,我也说不过他,何况他的剑法比我强,我更拦不住他,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杜青道:“我还有三式未发,如果那三式再不行,大家就是死路一条,寒月,你是个聪明人,还是赶紧设法脱身吧!”   谢寒月道:“韩莫愁带人堵住了山口,我们已无退路,只有力拚一下才有生路,别气馁,生死有命,准备,他们又来了!”   龙啸天摧动黑猿又扑了上来,杜青没有办法,只得咬牙再战,一剑击出,将无敌剑式的后三手一气发出,仍然是采取谢耐冬的身法,因为这种身法是唯一占取有利位置而发动攻势的!   龙啸天一扶黑猿。同时也跳了起来,运剑对击,谢寒月突然发了一声怪啸,那头黑猿听见怪啸之后,突然将龙啸天往后—拉,摔在地下,窜身跳开,龙啸天剑招才发,没想到会有这一着,身于急落下来!   他僵直的双腿一时无法站稳,杜青的剑急劈而下,百忙中挡开了前两手,却避不过威力绝伦的第三剑。   嚓的一声,血光飞洒,一颗花白的头飞出老远,无头的尸体幌了几下,才砰然一声倒下!   多少只眼睛盯着决斗场中,龙啸天人头落地,大家还不敢相信他是真死了,直等地尸身倒地,才爆出一阵欢呼!   杜青自己也呆住了,谢寒月上前拉他;他才惊觉过来!   谢寒月眼中噙着泪,颤声道:“杜大哥,你终于杀死他了!”   杜青怔了半天才道:“我简直不能相信,寒月,你是怎么叫那头猴子跑开的!”   谢寒月道:“这是龙天样告诉我的,他对龙啸天的凶残之举颇为不满,龙啸天每次训练猴子演习杀人试招,他都很难过,所以背着人对这头猴子也施了一番训练,他用游戏的方式骑在猴子身上,发出这个口令,就要猴子把他摔下来,演习了很多次,已经养成了习惯……”   杜青道:“他为什么要施行这着呢?”   谢寒月道:“他是准备有一天他父亲要杀一个不该杀的人时,他可以用这个方法救那个人,当然他那时还不知道龙啸天不是他父亲,今天他把这个暗号告诉我,好让我在必要的时用以自救,没想到会帮你杀死了龙啸天!”   杜青一叹道:“他为什么不用以自救呢?”   方七星走过来道:“天祥少爷是个天性纯厚的人,龙啸天虽是他的仇人,却又是抚育他长大的恩人,他处在恩怨两难全的境地,只有一死了之……”   杜青黯然道:“我以为练成了无故六式,可以对付这老贼了,谁知最后仍然是靠着这个方法才除去了他!”   谢寒月道:“杜大哥,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纵然有这个方法也杀不了他;落地之后,他还能挡过两式,可见此人剑术武功,确已至无人能敌的境界……”   杜青道:“不错,如果他的双腿不残废,确是无人能制他!”   谢寒月道:“多行不义者,天必诛之!天心虽渺,却并不放过每一个恶人,龙啸天已除,剩下来只有一个韩莫愁了?”   杜青一震道:“你说韩莫愁已经到了山口?”   窗外有人哈哈大笑道:“韩某不但到了山口,而且已经进来多时了,多谢阁下,为我除去了心腹大患,韩某无以为报,特来请罪领死!”   接着人影幢幢,韩莫愁韩无忧,率着一大批人,涌进了屋中,而且采取了包围的形势!   杜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韩庄主倒是很会把握时机!”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了!韩某对武林同道一向最关心的,龙啸天以种种手段控制住大家,韩某深以为患,只是能力不足与抗,才虚与委蛇,阁下仗义锄奸,应该先知会一声,韩某一定全力为助,幸亏阁下剑技超群,力斩巨奸,且喜成功,否则真不堪设想……”   杜青知道他笑里藏刀,嘴里说得好听,肚子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乃冷冷一笑,沉声问道:“龙啸天已经死了,多谢庄主关怀!”   韩莫愁却笑道:“龙啸天虽死,麻烦却有了!”杜青冷笑问道:“还有什么麻烦?”   韩莫愁道:“龙啸天的真正身份阁下想必知道了?”   杜青道:“他是东厂贾太监的爪牙。”   韩莫愁笑道:“不错,曹太监执掌东厂,权倾天下,龙啸天是东厂派遣在江湖上镇压江湖人的特使,阁下杀死了他,曹太监岂肯甘休……”   杜青道:“好像他的地位已被庄主取而代之了!”   韩莫愁笑道:“阁下说得倒容易,龙啸天控制江湖,宫中对江湖人才不加闻问,龙啸天一死,东厂方面为了巩固安全,避免江湖人暴动作乱,少不得又要重新布置,对稍微有点名气的江湖人都不会放过的,那不是又要增加许多麻烦吗?”   杜青冷冷地道:“据庄主所见,有什么办法没有?”   韩莫愁道:“民不与官斗,韩某可以利用现有与东厂的关系,力加陈说,保证江湖人不会参与朝政,平息此事!”   杜青笑道:“庄主这样做功德无量!”   韩莫愁一笑道:“可是有一点麻烦,韩某为了向东厂取得信任,必须将杀死龙啸天的事作个明白交代……”   杜青冷笑道:“韩庄主是要我来认罪!”   韩莫愁笑道:“阁下舍身拚斗龙啸天,也是为了大家除害,何不好人做到底,牺牲一已,换取大家的安宁!”   杜青冷笑道:“假如真有这么大的代价,杜某何惜一死!”   韩莫愁道:“只要带着阁下的人头,韩某上京师一行,保证可以做到这一点,问题是阁下舍不舍得牺牲自己!”   刘宗忍不住叫道:“韩莫愁,你别假惺惺了,江湖落在你的控制中,并不会比龙啸天好多少,你们是一类的人!”   韩莫愁笑道:“至少我不会再用控制的手段来对付大家!”   刘宗道:“你没有这个本事!”   韩莫愁笑道:“有这种本事我也不屑为之,东厂不肯放过江湖人,我可以居间调停,自然要大家捧场合作,那一位不给面子,我也是凭武功剑法来处理,我相信还有这个能力,问题是杜青不肯帮忙!”   杜青道:“如何帮忙法,是否要杜某砍下脑袋来作为庄主进身之阶!”   韩莫愁道:“阁下肯这样最好,但是韩某不敢存此奢望,站在江湖的立场上,韩某也不好意思违背道义出此要求!”   杜青笑道:“那么庄主是要杜某如何呢?”   韩莫愁道:“只要阁下肯挑断双手筋络,从此不再使剑,韩某对宫中就有交代了,这样阁下仍然可以悠游林泉……”   刘宗冷笑道:“杜公子是唯一在剑法上能胜过你的,如果杜公子退出武林、天下岂不是由得你去横行霸道了!”   韩莫愁微微一笑道:“杜青那几手剑法只可以欺负残废的龙啸天,韩某却未必放在心上!”   谢寒星忍不住道:“你别吹了,如果你剑法胜得了杜大哥,自然也不会怕龙啸天,为什么一直躲着他不敢见!”   韩莫愁笑道:“我不否认这句话,但他又何尝敢见我,他躲在这里戒备森严,主要的还是为了躲避我,但他对你们却不屑一顾,所以才容得你们长躯直人,铲除龙啸天虽是你们之力。你们岂能说韩某未尽寸力?”   谢寒云怒骂道:“你尽力个屁!你只会躲在暗中伤人!”   韩莫愁哈哈大笑道:“杜青能有今天的成数,是许多人暗中促成的,而这些人成就他的用意,不外出手对付龙啸天,如果不是我将他远禁深山,隔绝他消息,这件事岂能瞒过他,杜青又岂有今天的成就,这怎么不是韩某之功呢?””   杜青道:“龙啸天已经死了,这些废话大可不必说……”   韩莫愁道:“对,还是说正经的,龙啸天死后数天下英雄,唯你我二人,江湖处今日之世,殊非易事,因为宫中对有名气的江湖人猜忌颇深,必须要有个人居间斡旋,才能维持相安无事,这个人要想对东厂方面能一肩担承此任,势必要有号令江湖,言出必行的实力,这个人非你即我……”   杜青道:“我没兴趣?”   韩莫愁笑道:“你有兴趣,京中也不会信任你,因此韩某责无旁贷,唯一山难容二虎,必须先你退出江湖!”   杜青道:“我也不干!”   韩莫愁笑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向你情商,是不愿意拼个两败俱伤而让人居间渔利,你一定不予谅解,唯有付之一决了!”   杜青举剑道:“你早这样说不是省了许多废话!”   韩莫愁脸色一沉道:“杜青,你要拼我不反对,但是你必须考虑到后果,今天你如果胜不了我,这儿的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的!”   杜青道:“你扯上别人干吗?”   韩莫愁冷笑道:“韩某志在一统武林,不想引起太多人的反感,如果无法善了,只好把杀死你们的责任栽在龙啸天头上,然后再说我相机刺杀了他,解除大家禁制,市恩天下,自然能叫大家感激涕零,天下归心……”   杜青哈哈一笑道:“你终于说出心里的话了,你来到此地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即使我残肢弃剑,你也不会放过这些人的吧!”   韩菲愁道:“那倒不然,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此地,龙啸天发出求援的信号。   以为他杀死了你们,骗我来入陷阱的,所以带了大批人手,准备跟他好好拚一下,谁知你居然成功了,这实在出乎我的意外,但你既能杀死龙啸天,足见你还是一个劲敌,只要你肯弃江湖上的生涯;我倒不在乎别人的捣蛋,大可以放你一马!”   杜青冷笑道:“你这番话只能骗三岁儿童!”   韩莫愁沉声道:“韩某已经放你一条生路,你自己要找死,可怨不得我了,今天除非你能杀死韩某,否则你们谁都逃不了!”   用手一招,四下的人慢慢向中间逼近,杜青这边除了谢家三姊妹外,还有金陵十二钗,刘宗,林龙飞,莫龙胜,再加上龙啸天手下的方七星等十余人,总计三十多个,并不比韩莫愁的人少,所以立刻形成剑拔弩张的局势!   韩莫愁冷笑道:“韩荣是准备充分而来的,此地原有的人,最好是参加我的行列,否则你们将是第一批遭殃的!”   方七星怒叫道:“放屁,韩莫愁,我们好不容易从龙啸天的禁制中解脱出来,怎么会再自入虎口,重受你的节制!”   韩莫愁冷笑道:“龙啸天禁制你们,难道我就不能了!”   方七星道:“龙老贼加在我们身上的禁制,我们都知道解法了!”   韩莫愁道:“龙啸天是要你们留下供驱策,我则是要你们的命,手段自然不同,你要不要试试看!”   方七星道:“试就试好了,瞧你有什么手段!”   韩莫愁朝窗外打了个招呼;外面立刻传来一阵妇女与儿童唤叫的声音,惨不忍闻,方七星等闻声一震,正想冲出去。却被龙书锦,柳群与平步云三人挡住了。   一个中年汉子想叫道:“韩莫愁;你把我们的家眷怎么了?”   韩莫愁笑道:“我只把他们集中在-起,并没有虐待他们,但是各位如果不合作的话,我要杀死们也是很简单的!”   那中年汉子怒不可遏,正想冲出去,韩莫愁沉声道:“你再莽动一下,我只要下个口令,就不留个活口!”   那中年汉子一脸怒色。却不敢再动了!   韩莫愁道:“各位意下如何?”   那中年汉子顿了一顿道:“你杀死他们吧,我们在这儿过了几年非人生活,如果仍然要受人节制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点!?”   韩无畏朝韩莫愁说道:“二哥,他们在山上苦够了,是该轻松一下,我看就不必再启用他们吧,只叫他们退出好了!”   韩莫愁沉思片刻才道:“也好,各位既是不愿与韩某合作就算了,但也不得与韩某作对,现在就请退过一边:韩某也不再为难各位!”   那中年汉子沉吟不语,谢寒月问方七星道:“此地有几个人是有家口的?”   方七星道:“龙老贼为了便于控制,将我们的家口都移来了,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家口,住在后面的房子里!”   杜青想想道:“韩莫愁,你把他们的家口放开,让他们立刻带着离开,然后我们再决一胜负,你肯答应吗?”   韩莫愁道:“可以,但谁能保证他们不再回头继续跟我作对呢?”   杜青道:“我保证!”   说完对方七星道:“这是我们与韩莫愁的纠纷,各位没有介入的必要,还是请各位立刻带眷离开吧,让我们自己来解决!”   方七星道:“公子拯我们于水火中,我们怎么在此时抽身不顾!?”   杜青道:“我们与韩莫愁一战胜负难定;可是我们都不再有后顾之忧,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各位夹在中间,反倒使我们为难,因此你们还是走吧!”   谢寒月道:“方七星,这是我的命令!”   方七星满脸羞愧,勉强地答应了,韩莫愁道:“各位的家口我已经叫人押送到山下寺庙去了,刚才只是留两个人做做模样,各位如果想要离开,就赶快下山,带了家口赶快走,山口有许多暗椿埋伏,韩某都知道用法,已经派人加以控制了,各位知道厉害,最好就别回来!”   方七星不信道:“你从没有来过,怎会知道那此机关的?”   韩莫愁笑道:“我对龙啸天下的功夫不是一天了。在你们之中,我早派了人,否则怎能一下子就对准你们的弱点!”   那十几人互相对视,好像要找出谁是韩莫愁的密探,韩莫愁笑道:“你们不必找了,我也不会宣布的,只要大家乖乖地离开,我保证不难为你们,否则你们就是自找麻烦!”   谢寒月道:“走吧,你们别想跟韩莫愁斗心计,趁着他没有空暇对付你们的机会,还是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那十几人都带着满脸愤色,走出门去了,韩莫愁估计他们走远了,才哈哈大笑道:“昔日韩信以一曲楚歌,吹散项羽十万大军,今天韩某以小小妙计,骗走了十几个高手,姓韩的人以机智而言,可推当世独步!”   杜青怒道:“只是你的手段太卑鄙了!”   韩莫愁笑道:“他们的家眷是被我派人送到山下去了,韩某可没有虐待他们,而且龙啸天用人极为谨严,我那里能安得进人去,可是我故意那样一说,叫他们自危,再也不敢回头来帮你们的忙了!”   杜青愕然道:“那刚才窗外是谁在喊叫!”   韩莫愁道:“是我庄中一个从人,最擅长口技,鸡鸣犬吠,信口模仿,足可乱真,我叫他施展了一下,果然大见奇效,这手原是准备用来对付龙老儿的,想不到却对付了你们!”   杜青顿了一顿才哈哈大笑道:“韩莫愁,你这一手的确高明,而且也颇合我意,我们这一场生死之搏,原不必要外人介入,如果你够种,干脆就是我们两个人斗一场,把问题解决了!”   韩莫愁淡然一笑道:“真的只是我们两个人决斗吗?”   杜青道:“当然,我绝不要人帮手!”   韩莫愁道:“单独决斗是可以的,但只怕你们这边的人不遵规约,如果他们在决斗时,猝然插手,韩某冒的险太大了!”   杜青道:“你放心,我们这边的人绝不会干那种卑鄙的事!”   韩莫愁道:“那么你认为我们这边都是卑鄙小人了!”   谢寒云忍不住道:“至少你那边有几个是反覆无常的小人!”   说着用跟望向柳群等三人,韩无忧笑道:“柳老,三小姐在骂三位呢!”   柳群脸色飞红,怒声道:“我们三个人与王非侠生死论交,为他出尽心力,他居然将们一脚踢开,甚至要暗中对付我们,还能怪我们吗?”   刘宗沉声道:“如果三位真能叫人信任,绝不会有这种事,绿杨别庄上几百个人,何以主人会单单不信任三位呢?”   柳群怒道:“小辈,你也敢对老夫饶舌!”   刘宗道:“为什么不敢,你们是绿杨别庄的叛贼,我岂止敢骂你们,还想杀了你们,以正门规呢!”   柳群跨步而出道:“混蛋,你出来杀杀看!”   刘宗正待出去,杜青挡住了道:“刘兄,等我与韩莫愁把问题解决了,你再对付他们吧!”   韩无忧也把柳群拉了回去,韩莫愁笑道:“杜青,我们单独决斗一下也好,但是我实在不相信你们的人,当然你也不会相信我这边的,你们不妨将双方的人都撤退到靠墙站立,空出中间的地方,让我们两个人好好地斗一场!”   杜青想了一下道:“好,就是这么办!”   韩莫愁立刻挥手叫韩无忧带着人先退到一边靠墙,杜青也叫谢寒月负责把人带到对面的墙前并排站立!   谢寒月低声道:“我以为他们一定有阴谋,如果他真心要单独一斗,为什么又要设法把龙啸天原有的那些人遣走呢?”   杜青道:“我也想到这一点,但混斗之下,我们更吃亏,只有小心应付了,我随时提高警觉,你也提防着点……”   谢寒月点点头,韩莫愁撤剑出场道:“来吧,如果你再胜了我,天下第一剑手的名位就是你的了,三十年内,我相信不会有人能更高于你我二人!”   杜青不答话,只是凝神举剑待敌,韩莫愁的剑绕空幌了个虚式,接着就攻了过来,二人展开缠斗!   这一战斗与龙啸天又是不同,龙啸天行动不敏,剑招却快速无比,杜青必须时时抢到有利的位置!   韩莫愁却是个正常的人,而且是个心地阴沉的人,剑招诡异莫测,变化多端,杜青一开始就采取守势!   韩莫愁连攻了七八招,见他始终不出手回击,忍不住道:“你怎么客气起来了?”   杜青仍是不理他,坚守如旧,韩莫愁见他坚守阵脚,乃放开手进攻了,剑风呼呼,绕着他直转。   杜青的反应仍是很平静,他的剑法一向很稳,今天尤其表现了平日的素养,但见剑光翻飞;却紧紧护住自己。   韩莫愁攻了很久,见杜青仍是不发招还击,神情有点烦燥,忽而剑气陡长,施展出他在清凉寺所用的剑招来,那都是凌厉无比的凶招,当时杜青与谢家三姊妹还加上血魂剑与查子强都胜不过他!   可是杜青此刻已深得无敌六式之精微,猛地也施展开来,但见双剑急转,各将对方罩在剑圈之内!   无敌六式中攻守兼具,守势虽严,却也不见得能遏制韩莫愁的进逼,尚幸攻势颇能使韩莫愁稍存顾忌,不敢冒险深入,才维持个平手!   韩无忧忽然朝柳无群等人打了个手势道:“柳老,是时候了!”   三个老人同时把手一扬,一蓬星雨涌出,朝场中飞去,韩莫愁坦然不惧,那蓬星雨在他身上钉着密密的一层。   杜青却哎呀一声,俯身扑倒在地,谢寒月早就防备对方有阴谋了,命令金陵十二钗将蜂尾筒重拾在手。   柳群等三人施放暗器,她也下令发动,乱外齐出,一部份射向韩莫愁,一部份射向柳群三人!   韩莫愁依然不在乎,摇剑挡住面门,胸前各处挨了几十针,却一无所伤,倒是柳群等三人躲避不及,身手门面各中了几枚飞针,蜂毒发作;痛得满地乱滚!   韩无忧同时发动,身随到进,急扑过去,长剑一阵挥舞,金陵十二钗首当其冲,断肢折臂,无一能免!   谢寒月等三姊妹却因为早已执剑在手,合力攻架,才没被他所伤,刘宗等三个人也连忙加入攻战!   韩无忧以一敌六,毫无惧色。韩莫愁笑道:“老三,杜青总算解决了,这六个人已成瓮中之鳖,随时都可以解决,你还是回去把柳老等人的蜂毒解决了再说!”   韩无忧闻言仗剑急逼,冲开六人的围攻,飘身退后,谢寒星要追过去,谢寒月挡住了,问刘宗道:“那三个人用的是什么暗器?”   刘宗道:“是他们精制的天狼钉,都是淬了毒的!”   谢寒月一怔道:“那杜大哥不是没有救了?”   刘宗道:“钉上所淬的毒只有他们能解!”   谢寒月闻言略作沉思,才向柳群道:“柳老贼,你们如果想活命,快把钉上的毒性说出来!”   柳群等三人已忍痛将峰尾针拔了出来,韩莫愁却笑道:“谢小姐,你不必紧张,天狼钉上的毒不会伤人,只能使人手脚瘫痪,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恢复的,只是永远不能使剑了!”   谢寒月道:“谁会相信你的话!”   韩莫愁笑道:“我绝不骗人,因为我不想杀死杜青,我对他的无敌六式很感兴趣,只要他肯将剑诀精要说出来,我立刻就放你们走路!”   谢寒道:道:“无敌六式的精要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韩莫愁道:“修文水告诉我的精要不太真实,虽然也能施展,却不如杜青所施展的有威力,他跟龙啸天决斗时,我看的很清楚,因为我相信另外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谢寒月道:“杜大哥不会告诉你的,即使告诉你,你也不会放过他!”   韩莫愁道:“我绝不骗人,杜青以后不能再使剑了,我不怕他,何必要杀他呢,否则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谢寒月道:“你是想从他口中得知剑决精要,才暂留他的活命!”   韩莫愁笑笑道:“那就错了,杜青刚才也施展了无故六式,并不能杀死我,何况我只要杀了他,再也没有人能强过我,得不得他的剑诀又有什么关系,由此可见我并无杀他之意!”   谢寒月道:“这是杜大哥的事,我无法替他作主!”   韩莫愁道:“那我就先把他弄醒过来再说,柳老,把解药拿出来!”   柳群道:“韩庄主,我们中的蜂尾针好像不太对劲,跟你上次的情形不一样,恐怕又加了别的东西!”   韩莫愁道:“不会吧,我来看看!”   柳群伸出一只手道:“你看这针扎部发黑了,一定还有别的毒物!”   谢寒月道:“不错,这些针毒是我全换过了,见血都能致命,你们如果想活下去,趁早把天狠钉上的毒方说出!”   柳群道:“说出来也没有用,除了我们的独门解药……”   谢寒月道:“只要你说了出来,我就有办法能解……”   梆群正在沉吟,韩无畏手起剑落,将三人一齐砍翻在地,然后伸手在平步云身上取出一个瓷瓶!   韩莫愁道:“老三,你这是做什么?”   韩无忧笑道:“这三个家伙贪生怕死,可能会说出配方,谢小姐已得修文水医术精华,也许能解得了,那不是破坏我们的计划了吗?”   韩莫愁一笑道:“老三,这些地方还是你行。”   韩无忧笑道:“二哥将来要领袖武林群雄,不能做得太绝,这恶人只有让兄弟来做了,现在我们拿解药向杜青谈谈条件吧!”   说着拿了一粒解药,丢进杜青口中,将他扶了起来!   杜青摇了一摇,勉强站住,韩莫愁笑道:“杜青,你中了天狼钉毒,这一颗解药可以使你暂时行动,三颗解药可以保住你不残废,现在我们谈个条件!”   说着把瓷瓶拿过,又倾出两拉,然后将其余的解药倒在地上,用脚踩碎了,拿着那两粒解药道:“你把剑诀说出来,我就交给你这两粒,否则两个时辰后,药性发作;你就会永远瘫痪,不能行动了!”   杜青道:“三颗解药就能解了我的毒吗?”   韩莫悉道:“是的,只是你的武功全失。永远也不能使剑了,当然普通功力还是能慢慢恢复的,只是无法再成为高手了,那些剑诀对你已永无用处,何必藏着发霉呢?”   杜青道:“你处心积虑,只是为了我的剑诀吗?”   韩莫愁笑道:“不错,这个计划我考虑已久,所以才单独邀你决斗,而且想尽方法逼你出手,使天狼钉能趁隙而人!”   杜青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采取守势以防不测!”   韩莫愁道:“我晓得你很聪明,可能看破了我的计划……”   杜青道:“我一直在防备中,所以距离较远时,我尽量采取守势,直等你我近身相搏,才敢放手出招……”   韩莫愁大笑道:“你以为我们在一起时,暗器会连我也伤在内,可以万无一失,可是你没有想到我身上穿了软甲,早有了准备!”   杜青沉思时刻道:“高明!高明!”   韩莫愁得意地道:“你既然承认我高明,就刻把剑诀说出来了!”   杜青用眼一看地下伤残的十二金钗,沉痛地道:“本来我可以答应的,可是你出手太毒,伤了这十二个女孩子,我如向你妥协,怎么对得起她们!”   韩莫愁道:“她们想用峰尾针伤我,如果不是我身穿软甲,岂不是遭了她们的毒手,所以非严罚她们不可,老三出手还是客气的,只砍断他们的手臂,换了我,连她们的命也保不住了!”   杜青道:“用蜂针对付你是我的主意,你不该迁怒她们的!”   韩莫愁道:“那她们只能怨你,如果不不肯交出创诀,我还会杀了她们,谁叫她们敢对我无礼的!”   杜青长叹一声道:“我没想到会害她们受伤的,这使我很歉咎……”   韩莫愁冷笑道:“如果你不交出剑诀,你的歉咎会更深!”   杜青忽而脸色一沉道:“你的眼光太浅,只看见自己的成功,就不看见别人的布置了,她们用蜂尾针对付你时我也在场,为什么我身上一枚针都没中到呢?”   韩莫愁神色一变,失声道:“你也穿了软甲!”   韩无忧连忙道:“二哥,你别听他鬼话;我刚才扶他起来时试探过了,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穿,绝不可能逃过天狼钉的!”   杜青冷笑道:“披甲是下下之策,身上多了层累赘,影响到动作的便利,我要对付龙啸天那种高手,自然不能受丝毫影响!”   “可是你说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倒是说对了,我固然未穿软甲,但也没有受到天狼钉的伤害!”   韩莫愁看看他的胸前,果然毫无伤损;不禁诧道:“你是怎么弄的?”   杜青道:“我有更好的办法,那是与寒月约好了,当我假装失手倒下时,就是叫她发动蜂尾针的暗号,这样可以叫你一个人独尝蜂尾针的滋味,谁知我们发动得太晚了,你也同时叫人发动,我虽然未能伤到你,却侥幸逃避了天狼钉一劫!”   谢寒云这时才叫道:“杜大哥,你没有受伤,为什么装死躲在地下不起来呢,害我急死了,差点没找他们拚命!”   谢寒月道:“这种手法只能耍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为避免他们再次出手,是鲁莽不得,所以我必须配合时机,叫他们自己把三个老家伙杀死……”   杜青道:“而且韩莫愁就在我身边,我动一动,他出手就能杀死我,所以我必须躺着,等他们扶我起来!”   韩莫愁气得全身直抖,杜青冷冷地道:“你的计划万无一失,因此我相信你没有作后一步的准备,而且你已经放过了一次机会,也不会有下次了!”   韩莫残厉声叫道:“杜青,你到底答不答应交出剑诀!”   杜青平静地道:“你凭什么向我提出条件呢?”   韩莫愁手指谢寒月等人道:“凭这些人的性命,现在我的人数比你们多出五六倍,如果我叫大家一哄而上,你们谁也别想活着!”   杜青看了他身后那群人一眼,但见唐英俊英如兄弟与常子龙等许多高手都在;群起撕拚,的确不是敌手!   刘宗道:“杜公子,别理他的威胁,我们宁可拚死一战。”   杜青沉吟片刻才道:“各位既知道我有杀死龙啸天之能,未必就会输在韩莫愁之手,因此各位最好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常子龙道:“阁下此话怎说?”   杜青道:“我与各们无怨无忧,不想结怨太深,可是各位如若助恶为虐,我就不客气了,以我的剑术,今天想脱离此地应该没问题的,只要我出去,天下武林高手必然会帮助我向各位寻仇,那时韩莫愁也未必能庇护各位……”   韩莫愁道:“你能撤下他们,一个人突围吗?”   杜青道:“必要时我会的,因为我必须出去向天下人说出韩莫愁的阴谋;免得他掠去我杀死龙啸天的战绩向人市恩,诱使大家上当,也免得大家将我们之死;归咎龙啸天,使韩莫愁脱身事外!”   这番话很有力量,果然使那些人踌躇不安!   韩莫愁急道:“各位千万别受了他的威胁!”   唐英俊道:“韩庄主,我们可以挡住别的人,但对杜青却真没有多大把握,万一被走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韩莫愁道:“怕什么,他请来的帮手来必强得过我!”   唐英俊道:“帮手倒不足畏,他如果能逃出此地,就证明庄主之力不足以杀死他,就他一个人对我们已是莫大的威胁!”   韩莫愁道:“那唐兄的意思是……”   唐英俊道:“如果庄主无能除去他,我们爱莫能助;因为我们不能永远跟在庄主身边求保护,万一落了单,被他找上了……”   韩莫愁道:“我的耳目遍及天下,还怕找不到他!”   唐英俊道:“那是靠不住的,庄主耳目再灵;也没有把握住他今天的行迹,何况他的父亲与五大门派都有交往,只要他逃了出去,以我们今天的行为,势必引起武林公愤,这个险冒得太大了。”   韩莫愁见众人都有畏缩之状,乃道:“那么一定要杀死杜青,各位才能帮忙了?”   唐英俊道:“是的,庄生如果真有把握杀死他,最好把握时机;否则龙啸天的死讯传出,天下高手都会出来了。   韩莫愁想了一下道:“老三,我们联手对付这小子!”   韩无忧道:“好的,刚才他的无敌六式未竟全力,恐怕还有几手绝招,我们联手为敌,把握大一点!”   谢寒月道:“你们想以多胜少,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唐英俊连忙道:“谢小姐,我们目前不插手是为了让他们双方一决高下,如果你们也要下场,我们就管不了许多了!”   杜青也回头道:“寒月,你们别下来了,我活着,他们才有点畏忌,这些人都巴不得我死的,韩家兄弟联手是唯一的机会,他们自然是尽力维持,因此你千万要忍住,无敌六式不在乎对手多,就怕有自己人夹进来,反而会影响我的出手!”   谢寒月斟酌一下利害,终于不作声了,她知道杜青说的是实话,无敌六式的威力太强,杜青并没到收发由心的程度,周围全是敌人,他可以放开手施为,有了自己人,他反而有所顾忌!   所以她约束大家,退得更远一点!韩莫愁与韩无畏这次也相当慎重,韩莫愁更脱下外衣,将贴身的软甲也脱掉了,只穿一件单衫,以便放手施为。   三个人站成一条直线,韩氏兄弟各据一头,将杜青夹在中间,片刻,然后双剑平举。夹攻上来!   杜青知道这一次是真正的决斗,完全凭真本事以决生死,不必再提防对方另施手段,所以也放开手,专一心志于剑上,一上手,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   韩家兄弟的剑路很严,精招迭出,而且是一左一右,配合作战,比韩莫愁一个人以左手剑招又加强不少威力。   杜青的剑招也很严,有他本身的杜家剑法,有学自金陵谢家的剑法,更有华闻笛的血魂剑式,还有就是无敌六式,他没有施展出来,前面那些剑式比韩家兄弟的剑式差了一点,可是他们也不敢逼近!   因为他们知道杜青的无敌六式要留在必要时突然施为,对无敌六式,他们虽有相当认识,但不如杜青之精!   战了四十多招,看得两边的人眼花缭乱,惊诧万分,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因为这是他们平生仅见一次精采战斗。   攻守双方都是绝顶高手,用招之精妙,应变之奇绝,使大家只知道好,却说不出好在那里!   渐渐地,搏斗的圈子缩小了,韩家兄弟加强了压力,必须缩短距离,才能使剑式的威力发挥无遗!   动作也加快了,杜青以一敌二,必须以极快的手法,才能封住两人的攻势,可是他在百忙中居然还有出手反攻的能力。   常子龙首先打破了寂静,叹道:“我们虽然希望韩庄主能得手,但不能不佩服这年青人的造诣,今天即使他被残杀了,我仍然认为他是天下第一高手!”   这是由衷之言,且出自对方之口,这使决斗中的韩氏兄弟听来颇不是滋味,但也无法不承认!   因为他们是两个对一个,虽胜而不武。   韩莫愁将牙一咬道:“老三,施杀手!”   两兄弟的动作早经配合纯熟,韩莫愁的话才完,二人同时发动,两支剑一前一后,攻势尤急!   杜青长啸一声,将身纵起,剑如流水下滩,奔腾纵起,使出了无故六式,而且是全力施为!   韩氏兄弟一直在等待这个时间,这是他们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两人各尽所长,舍命还击!   只见锵锵的剑器交鸣声以及呼呼的剑风声,杜青一口气将无敌六式悉数施出,而且还配合了谢耐冬在临终前所示范的身法,韩莫愁避剑缩肩,为剑气削落一片头发,韩无忧终因功力稍逊,在最后脸部着剑,嚓的一声,剑气劈去了他半片头颈。趁着这间不容发的机会,韩莫愁一剑斜掠,刺中杜青的手臂!   当的一声,杜青的剑掉落下来,腕间一片殷红!韩莫愁用剑比往杜青,哈哈狂笑道:   “小子,你的技俩已尽,震慑天下的无敌六式,竟被我挡过了,这天下第一的名位,我可以当之无愧了!”   杜青站在前面,凛然不惧道:“你别做梦,今天如果不是有你弟弟帮忙,叫你一个人,你连第四招都挡不过去,论剑技,你还差得远呢!”   韩莫愁怒道:“胡说,我们虽然两个人夹攻你,可是到了最后,却是各管各的,你的剑式兼及两人,一招也没有少!”   杜青道:“不错,可是我的剑要照顾两个人,威力减了一半,如果专对付你一个人,你最多只能招架到第三手!”   韩莫愁仍是不信道:“没有的事,无敌六式对付十个人与对付一个人毫无差别,修文水在剑笈上写得明明白白……”   杜青道:“那份剑谱是准备给你抢走的,上面自然不能说真话,你如果不信,可以再试一下!”   韩莫愁哈哈大笑道:“我会这么傻吗?小子!即使你说的是真话,我也不想再试了,只要杀了你,我就是天下第一了……”   杜青淡淡地道:“你为什么不动手呢?只要我活着,天下第一永远轮不到你,即使我死了,也不见得会轮到你,因为你毕竟败在无敌六式之下!”   韩莫愁脸色一沉,举剑直进,剑向杜青的胸膛,杜青双手护向胸前,韩莫愁剑至一半,忽而停住道:“你还想用双手来挡我的剑吗?”   杜青道:“我总不会束手待毙的,那怕是一双空手,我也要作最后的搏斗,一个剑手的生命中永远会充满斗志!”   韩莫愁笑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把剑拾起来!”   杜青弯腰拾剑,韩莫愁忽而运剑下劈,杜青举手一格,当的一声,架开了他的,另一只手朝前一送!   -柄金黄色的匕首带着一缕寒光,插进了韩莫愁的胸膛,而架开他长剑的,赫然竟是另一柄匕首!   韩莫愁用手捧心,退后一步道:“你还有两柄短剑?”   杜青道:“不错,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拾剑,目的只是不叫你看见这两柄短剑在手而已!”   韩莫愁望望他手中的短剑道:“这好像是我家的东西……”   说着伸手要去拔出胸前的短剑,杜青进前一步,另一柄匕首急挥,割断了他的咽喉,跟着一脚将他尸体踢倒。   跟着韩莫愁同来的人一个个都悄悄退走了,门外却进来了他的两个女儿,韩萍萍与韩真真。   韩萍萍从尸身上拨出一辆短剑,又从杜青手中接过另一柄,朝杜青浅浅一躬,以蹙然的声音道:“杜公子,谢谢你最后一挥,总算没让家父知道他是死在我们送给你的两柄剑之上!”   杜青很想说声报歉,可是那两个字压在舌尖始终吐不出来,天亮了,阳光照着栖霞山上的枫叶,像血一般的红。   (全文完)   ---------------------------------------------------   天马 扫描,隐龙居士 OCR,侠圣 校对,旧雨楼独家连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