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文《剑花呤》 
第一章 

  乌云流动,残月无光,已是子夜过后。
  气势雄伟,耸拔嵯峨的太华山,完全被黑暗吞噬了!
  落雁,云台诸峰环绕下的‘仙狐谷’,更是晦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谷中荆棘丛生,荒草及膝,古柏畸松,随风幌动,好似待人而噬的怪物。
  ——这是一座猎户樵夫望而止步的恐怖绝谷,多少年来没人敢入谷口一步,也没有人知
道谷中真实的情形。
  因为,凡是冒险进入谷中的人,便永远失去了他的踪迹。
  这时的‘仙狐谷’,更是阴气森森,恐怖骇人,数点绿光磷火,飘忽游动,时明时熄,
幌动的小树矮松,直疑是夜游的鬼彤冤魂!
  浓密的畸松古柏间,不时响起一阵飞禽惊慌的振翅声,和夜枭偷袭宿鸟的凄厉尖噑,令
人听来,丰发悚然,不寒而栗,愈增恐布气氛。
  一蓬云隙泻下的暗淡月光,缓慢的掠过‘仙狐谷’的巾央,在浓郁的畸松古柏间,隐约
现出一座岌岌可危的青石牌坊。
  石坊内,是一条巨石铺成的笔直甬道,长约数十丈,石缝间,已生满了及膝荒草和藤萝,
每隔三五丈,便有一具蜷卧的惨白骨髅,不时闪过一丝萤火!
  甬道的两边,相对并列着石人,石马、石羊,想是年代已久,石人已看不清口鼻,马羊
也没有了耳角。
  一方丈二巨碑,座落在甬道的尽头,缺角裂痕,碑面斑剥,字迹已模糊不清了。
  碑后三丈处,即是一座以铁沙砌缝的高大石冢,石面光滑,寸草不生,但却积满了松针
枯枝和鸟粪!
  石冢圆约六丈,高近九尺,看来十分坚固,根据石冢以铁沙砌缝,显然是防止盗墓者的
光顾。
  在石冢的方圆数十丈内,粗大的畸松古柏之间,散置着无数怪石,看来杂乱无章,实则
井然有序,而在这些怪石间,也横倒着十敷具惨白骨髅。
  显然,这些枉死鬼,俱是自恃武功高绝,凄着贪婪好奇之心,迳由花莲、公主两峰上潜
进谷来。
  在樵夫猎户的心目中,这座恐怖绝谷,是千年狐精修炼的妖窟,在武林高手的心目中,
这座神秘绝谷中,必有人人欲得的珍品至宝。
  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座‘仙狐谷’中有什么宝藏,也没有任何人知道那座铁沙砌缝
的石冢内,究竟埋着些什么东西。
  乌云渐散,残月西坠,晦暗的‘仙狐谷’中,已升起薄薄烟雾。
  就在这时,由谷口东南方的横岭上,蒙蒙的薄雾中,蓦然现出一道快速人影,疾驰而下,
直向谷口奔来。
  显然,这又是一个自恃武功高绝,怀着贪婪好奇之心,前来‘仙狐谷’送死的武林高手。
  只见那道人影,身法快速至极,闪烁的目光,一直前视,踏着荒草乱石,迎着缭绕云雾,
飞步直奔过来。
  根据来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以及宛如御风飞行的身法,的确算得上是武林高手。
  随着那人的快速接近,已经逐渐看清来人的衣着面目。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一身黑衣,年约五十余岁,面目黝黑,身上未携兵刃的老人。
  黑衣老人,削腮圆睛,稀疏灰须,微显下勾的鼻子,两片薄薄嘴唇,一望而知,是一个
工于心计的人。
  到达谷口,黑衣老人的身形毫不迟疑,依然奔驰如飞,直入谷内。
  谷内已布满了蒙蒙薄雾,视线更显得模糊,但黑衣老人,却一连几个起落,已到了岌岌
可危的青石牌坊下。
  根据黑衣老人的毫无顾忌,以及对路徒的熟悉来看,显然是知道谷中详情的人。
  黑衣老人到达石坊下,却不进入,竟飞身纵向左侧数丈外的一株畸形斜松,接着,飞腾
纵跃,踏着散布松柏间的怪石,迳向石冢前奔去。
  这时,才发现黑衣老人的身形,忽左忽右,忽斜忽直,有时越三石一停,有时隔五石点
足,但他脚下所踏的怪石,却俱是方形的。
  根据黑衣老人熟谙怪石的布置和作用,谷中的怪石阵,可能是他设置的,他前来‘仙狐
谷’的目的,也许是要取出石冢下的宝物。
  黑衣老人极快的纵至高大石冢前,他吁了一口气,似是放松一下紧张的胸怀。
  接着,他躬身审看冢前的地面,俯下身去甩手一敲,嗡嗡之声,历久不绝,地下显然是
空的,根据敲指的铮然声音,冢前地面,显然是一方巨大铁板。
  黑衣老人一听铁板下的嗡嗡回声,削薄的唇角,立即掠过一丝得意微笑,转首看了一眼
西坠的暗淡残月,遂即坐在石冢前,竟盘膝调息起来。
  根擦他的种种举措判断,如果不是等他尚未到达的伙伴,便是时机未至,尚不能将藏宝
取出来。
  就在黑衣老人合上双目的同时,丈二巨碑后的草丛中,突然极缓慢的伸出一只小巧的白
玉兔来。
  接着,是一个猴脸削腮的小脑袋,炯炯的一对小眼,机警的注规着合目盘坐的黑衣老人,
将那只小巧玉兔的尾部,悄悄衔在唇内,立即吹出一道淡淡白烟,同时,有一丝奇异香味弥
漫空气之间。
  那道淡淡白烟,一经飘至盘坐调息的黑衣老人面前,老人立即开口打了一个呵欠,身形
一歪,立即倒在地上。
  隐身草丛中的那人一见,挺身跃了出来,竟是一个身材矮小,年约二十五六岁,一身黑
布劲衣,同样徒手未携兵刃的年青人。
  那人神—色惊喜,限射精芒,首先将小巧的白玉兔,谨慎的放进怀中,急步走至黑衣老
人身前,迅即蹲身下去,立即伸手向老人的怀中摸去。
  一阵摸索,黑衣青年人突然惊喜的跳起来,伸手一看,掌中已多了一个金丝精绣的黄缎
小锦囊。
  黄缎小锦囊,长约四寸,宽仅八分,里面似是装有一个长圆形的东西。
  那人甩手揑了捏,却不敢解开囊口的金丝鸾绳,因为那上面还密封着一个精巧的姗瑚扣。
  就在这时,头上古柏松枝闾,突然响起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枭呜!
  黑衣年轻人身形一战,顿时想起什么,机警的游目看了一眼左右前后,竟向黑衣老人来
时相反的方向,飞身踏着石冢左侧林间怪石,继向石坊右侧驰去,而他脚下所踏的怪石,却
一律是圆的。
  显然,这个黑衣年轻人,也是熟悉谷中情形的人,也许正是黑衣老人要等的伙伴。
  只见黑衣年轻人,纵至石坊,毫不迟疑,展开轻功,直奔谷口。
  驰出谷口,拆身向西,沿着云台峰角,直向近百丈外的一座林前驰去。
  正在急急奔驰间,一片乱石小树中,突然跃出一个浓眉环眼,背插单刀,身穿一袭蓝缎
劲衣,年约三十余岁的健壮大汉来。
  同时,注定急急奔来的黑衣年轻人,关切的压低声音,间:“蒋老弟,得手了吗?”
  身穿黑衣的蒋姓青年人,骤然一惊,急忙刹住身势,定睛一看,立郎兴奋的点着头,说:
“拿到了,很顺利!”
  说话之间,在怀中将那个黄缎小锦囊取出来。
  蓝衣劲装大汉一见,神情激动,满面惊喜,不自觉的急步向蒋姓青年身前走去,一双炯
炯环眼中,充满了贪婪光辉。
  蒋姓青年,突然惊觉有异,不由迷惑的问:“沈兄,你不在松林前等我,为何藏身在此
地?”
  姓沈的蓝农劲装大汉见问,面色一变,神情立现慌急,不由压低声音,焦急的解释说:
“是我师叔命我来接应你,他老人家现在松林里等……”
  话声甫落,佯装震惊的举手一指谷口,惶声说:“不好,那家伙追来了!”
  蒋姓青年大吃一惊,面色立变,不由惶急的同头去看——
  就在蒋姓青年回头的同时,蓝衣大汉倏举右腕,寒光如电一闪,单刀猛砍蒋姓青年的胁
肩。
  蒋姓青年一见身后无人,悚然一惊,暗呼不好,心知受骗,待要飞身暴退,寒光已经照
面——
  一声剌耳惊心,震荡夜空的凄厉惨噑,蒋姓青年立被劈下的单刀斩为两片,鲜血飞溅五
脏齐出,登时气绝。  姓沈的蓝衣大汉,对蒋姓青年的凄厉惨叫,似是感到非常震骇,他
惊惶看了一眼二三十丈外的松林,翻腕将刀扫回背后,立即奋力对紧紧握在蒋姓青年手中的
小锦囊取出来。
  他略微看了一眼小锦囊,飞身纵至一方三角岩石后,匆匆将锦囊压在岩石下,展开轻功,
急急向林前驰去。
  刚刚到达林前,便听到林内传来一阵快速的衣袂破风声。
  姓沈的蓝衣劲装大汉,似是知道来人是谁,赶紧深深吁了口长气,竭力抑制着慌乱情绪,
以免露出马脚。
  宽大人影一闪,一团劲风袭面,松林边缘,已多了一个头罩蒙面盔,身穿黑大氅的人。
  那人身材魁梧,较之蓝衣大汉尤高出了一头,除了一双冷芒闪射的眼睛,看不出他的真
实年龄和面目,也看不出他大氅内穿何衣物。
  蓝衣大汉一见,慌得急忙迎前数步,惶声说:“师叔,方才那声惨叫,有点像是蒋冲
能!”
  头罩蒙面盔的那人,目注谷口方向,微一点头,以苍劲的声音,担心的说:“可能是
他!”
  说罢,有力的一挥手,沉声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展开轻功,直向谷口方向如飞射去,身法之快,宛如掠地平飞的巨鹰,一望而知,
也是一个功力深厚的高手,根据他的苍劲声音,显然也是一位老人。
  姓沈的蓝衣劲装大汉一看,神色愈显惊惶,但他略微迟疑,仍毅然追了过去。
  待他追至那片小树乱石处,头罩蒙面盔的老人,早巳立在蒋冲能的两片血淋淋的尸体前。
  头罩蒙面盔的老人,望着血泊中的蒋冲能,目露凶光,冷电闪烁,久久才抬头望着惴惴
不安的蓝衣劲装大汉,强抑心中的怒火,沉声说:“你快去前面横岭上伏着,如果发现有人
前来,就学狼嗥警告我……”
  蓝衣大汉一听,面色立变,不由惶声说:“师叔,万一‘钟八爷’在岭上……”
  头罩蒙面盔的老人,立即嗔目怒声说:“他杀了蒋冲能,必然仍回‘仙狐谷’,你快
去!”
  蓝衣大汉不敢迟疑,恭声应了个是,只得转身向横岭前驰去。
  就在蓝衣大汉转身的同时,头罩蒙面盔的老人,目光突然一亮,脱口沉声说:“回来!”
  蓝衣劲装大汉,闻声浑身一战,急忙刹住身势,有些颤抖的惶声问:“师叔………?”
  头罩蒙面盔的老人,立即放缓声音说:“你在此地等我,我去谷中找钟八!”
  说罢,不待蓝衣大汉说话,迳向谷口方向驰去。
  这时五更已尽,天将破晓,残月早已沉没,整个山区内,依然是昏暗沉沉。
  蓝衣大汉目注如飞驰去的师叔,心中暗自欢喜,一俟那道宽大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立即
飞身纵向那座三角岩石。
  到达石后伸手一摸,不由惊得浑身一战,顿时呆了。
  于是,急忙挺身站超,奋力一掀,岩石直飞一丈以外。
  蓝衣大汉低头一看,完全傻了,额上豆大的汁珠,倏然渗出来。
  只见石下泥坐平整,光滑如臼,中间尚有岩石压出的锦囊凹痕,只是那个黄缎小锦囊,
却不翼而飞了。
  蓝衣大汉心犹不甘,明知锦囊已被别人盗走,但仍陨身下去,以如钩的右手五指,猛挖
石下的砾土……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阴沉慑人的冷笑!
  蓝衣大汉骤然一惊,倏然同头,举目一看,脱口惊“啊”,不由吓得结舌张口,已经呼
不出“师叔”了!
  不知何时,头罩蒙面盔的老人,已立身在一丈以外的一方岩石上,正以充满了杀机的目
光,望着蓝衣大汉。
  头罩蒙面盔的老人,阴沉有力的冷冷一笑,说:“想不到我闯荡江湖数十年,不知斗倒
多少自命机警多智的高手,如不是在方才你转身之际看到你背后的单刀,我险些栽在你这初
出茅庐的沈佐驷手里!”
  蓝衣大汉沈佐驷,虽然早已惊得魂飞天外,满头大汗,但仍没忘了爬在地上“咚咚”叩
头,连呼“师叔饶命”。
  头罩蒙面盔的老人,对蓝衣大汉沈佐驷的苦苦哀求,视如未睹,冷冷一笑,阴沉的继续
说:“今晚的失手,错不在你,错在我事先未明白的告诉你,‘追风虎’钟八,虽然用的是
钢锉刀,但他近十年来,从不携带兵器,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任何功力高绝的武林高手,只
要携带兵器进入‘仙狐谷’,便休想活着出来。”
  说此一顿,突然以关切的声调,但仍阴沉的问:“沈佐驷,你可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你妻
子和你师父?”
  面色如土,汗下加雨的沈佐驷一听,更是叩头如捣蒜,连声戚呼:“师叔饶命,师叔饶
命,请您看在家师的份上,饶了弟子吧!”
  头罩蒙面盔的老人,突然目光如电,注定蓝衣大汉沈佐驷,切齿恨声说:“你胆大包天,
蒙蔽尊长,老夫焉能绕你!”
  “你”字出口,早已藏在手中的鹅卵青石,猛然振臂投出,青石势如疾电奔雷,呼的一
声,直奔沈佐驷的天灵!
  沈佐驷一见,转身狂逃,尖声惨叫,本能的双臂抱头——
  叭的一声脆响,血浆四射,盖骨横飞,沈佐驷的右臂和左盖骨,立被砸断砸碎,猛的一
个踉跄,一头栽倒就地。
  头罩蒙面盔的老人,飞身纵下岩石,看也不看仍在浑身剧烈颤抖的师侄沈佐驷一眼,却
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磁瓶,拔下瓶塞,顺势将一些粉红色的药粉,散在沈佐驷血浆溢出的脑袋
上。
  接着,又走到蒋冲能的两片尸体处,同样的散了一些粉色药粉。
  回头再看,只见沈佐驷的破脑袋,“嗤嗤”有声,直冒白烟,正在逐渐萎缩中。
  头罩蒙面盔的老人,匆勿收起小瓷瓶,展开轻功,直向林前驰去,不一会儿已消失在漆
黑的松林内,而蓝衣大汉沈佐驷和黑衣青年蒋冲能的尸体,也瞬间化为两滩黄水。
  时已破跷,半天曙光,在晨雾缭绕的对面横岭上,突然又现出两道快速人影,略微张望,
迳向谷口驰来。
  其中一人,步履飘逸,身法如行云流水,一望而知是一位武功已达化境的人。
  另一人身形略矮,紧紧跟在那人身后,步履身法,虽然相似,但明眼一看便知,他的火
候尚嫌不足。
  但是,较之进入‘仙狐谷’的黑衣老人‘追风虎’钟八,和方才逃入林内头罩蒙面盔的
那人,自是又高了一筹。
  随着距离的接近,已逐渐看清飘逸驰来的两人面目。
  当前一人,竟是一个身穿紫缎道袍,五柳长须飘洒胸前的道人。
  只见紫袍道人,仙风道骨,修眉细目,看来年仅四十余岁,手中一柄紫竹青鬃拂尘,随
风飘拂,愈显得仪容清俊,超凡不俗。
  跟在道人身后的,竟是一个丰神俊秀,英姿爽朗的黄衫少年。
  黄衫少年,步履飘逸,看来年约十八九岁,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挺直的胆鼻,悬
在如傅粉般的俊面中央,顾盼神飞,秀拔超群,直欲使宋玉望而生惭,潘安自愧形秽,而最
令人感到黄衫少年与众不同之处,是他那种潇洒、儒雅,而又充满了睿智过人的超凡气质。
  紫袍道人和黄衫少年,到达谷口,同时停身,略微观审了一下谷口的情势,举步向谷中
走去。
  这时谷中晨雾正浓,光线仍极昏暗,紫袍道人和黄衫少年,踏着荒草乱石,惧审的向前
走去。
  前进数十丈,已能看见那座矗立浓雾中的青石大牌坊。
  紫袍道人一见,立即和声说:“云儿,那就是了。”
  黄衫少年凝目一看,发现石坊岌岌可危,上面积满了松针鸟粪,看样子一阵大风就可将
石坊吹塌下来。
  打量间,两人已到石坊下,紫袍道人立即以目示意黄衫少年,并以青鬃拂尘指了指石坊
内。
  黄衫少年恭声应了个是,立即面向石坊内,拱手谦和的朗声说:“里面是那位老伯伯,
后生黄剑云已遵嘱前来了。”
  把话说完,久久未见有人回答。
  黄剑云功集双目,凝神一看,只见浓雾弥漫的石坊内,除了石羊、石马、石翁仲,以及
巨碑石冢外,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紫袍道人,修眉微蹙,神情诧疑,他对石坊内的情形,似是也早看了个清楚,是以,目
注黄剑云,以拂尘悄悄指了指石坊内,示意他进去。
  黄剑云恭声应是,正待转身进入,紫袍道人突然又关切的说:“云儿,口诀………”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恭声低诵说:“入方而圆出,三石停,五石点足,禁携兵器,忌由
中入。”
  紫袍道人听罢,赞许的点点头,立即挥了挥拂尘。
  黄剑云再不迟疑,飞身纵向石坊左侧云松下的一方怪石,以黑衣老人的同一步法,迳向
石冢前纵去。
  他一面前进,一面凝目打量着石冢前后左右的情势。
  蓦然,他的秀目冷芒一闪,面色立变,倏然停在一方怪石上。
  立在石坊外的紫袍道人一见,心知有异,袍袖一拂,身形快如一缕轻烟,一连两闪,已
到了黄剑云立身的怪石上。
  黄剑云一见紫袍道人,立即举手指着石冢,急声说:“师父,您看!”
  紫袍道人循着黄剑云的指向一看,只见巨碑之后石冢之前,赫然倒着一个黑衣人影,由
于晨雾正浓,尚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打量间,黄剑云已焦急的低声要求说:“师父,让云儿先过去看看?”
  紫袍道人作了一个“稍待”手势,同时,运集目力慎审的看了一遍松柏之间和怪石阵内,
之后,才微一颔首,低声说:“云儿,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罢,当先向石冢前纵去。
  两人到达石冢,紫袍道人急步走至仰面倒在石碑下的黑衣老人身前,低头一看,立即惊
异的说:“云儿,这是‘追风虎’钟志得。”
  说罢,急忙蹲身下去,首先试了试‘追风虎’钟志得的鼻息,接着又翻动了一下他的眼
皮,审视他的眼神。
  于是,起身沉思,久久才望着黄剑云,凝重的说:“追风虎钟志得,是你祖父‘彩眉叟’
黄天石‘八大金刚’中的最末一位,时下武林中都称他为‘追风钟八爷’。
  钟志得为人善变,足智多谋,轻身功夫尤称一绝,与人交手,左腾右挪,最后终归被他
击败,万一不敌,他可以展开轻功绝技,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说此一顿,修眉微蹙,又望着地上的‘追风虎’钟志得,自语似的说:“他一生使奸用
诈,诡计多端,是一个专门计算别人的人,今天却遭了别人的暗算,这的确是件令人难于置
信的事。”
  话声甫落,蓦闻黄剑云,脱口急声说:“咦,那是什么?”
  紫袍道人闻声转首,发见黄剑云正神色惊异的奔至左侧一丛荒草前,俯身捡起一件小巧
的东西。
  黄剑云捡起那件东西,略微看了一眼,急忙走向紫袍道人身前,同时,迷惑而惊异的说:
“师父您看这是什么?”
  说话之间,双手将那件小巧的东西捧至紫袍道人面前。
  紫袍道人取过来一看,竟是一个光泽柔润,色呈淡绿,体积大如鸭卵,雕刻得极为精致
的小玉兔。
  于是,凑近眼前细看,发现玉兔的尾端和口内,均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孔洞,而且,有一
丝令人晕眩的特殊香味。
  紫袍这人看罢,面色微微一变,但仍镇定的说:“云儿,这里面可能是迷魂香!”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也走至近前看了一眼,同时,忧急的问:“师父,不知祖
父令他们交给云儿的东西,是否仍在钟志得的身上?”
  紫袍道人略微沉吟,摇摇头,凝重的说:“照如此情形看来,恐怕已不在他身上了……
不过,你可以搜他一下,也许未被使迷香的那人搜走!”
  黄剑云一听,神情迟疑,久久不愿下手去搜!
  紫袍道人一见,立即赞许的哈哈笑了,同时,笑声说:“云儿,你赋性磊落,心地光明,
为师颇感欣慰?须知你乃遵嘱前来,奉命行事,而且,你身为彼等小主人,并无不妥之处。”
  黄剑云听罢,恭声应了个是,立即上前两步,俯身下去,伸手一摸‘追风虎’钟志得的
前胸,神情不由一楞!
  立在一傍静观的紫袍道人一见,心知有异,不由关切的问:“云儿怎样?”
  黄剑云立即抬头望着紫袍道人,说:“他似乎穿了药水泡制的皮背心!”
  紫袍道人惊异的“噢”了一声,也向前俯身去摸‘追风虎’的前胸。
  一摸之下,果然有一件柔韧中带有弹性的东西衬在衣内。
  紫袍道人略微沉吟,目光一亮,突有所悟,急忙立起身来,顺手将小玉兔交给黄剑云,
机警的催促说:“云儿,快将这东西放同原处,我们到那边躲一躲。”
  黄剑云知道师父另有发现,接过小玉兔,立即放回草丛前。
  紫袍道人特的又翻开‘追风虎’的眼皮,察看了一下眼神,摸了摸他的脉博,才指了指
七八丈外的一株畸形云松处,凌空飞了过去。
  黄剑云一俟师父跃起,也飞身纵了过去。到达云松下,发现荒草中尚有数方相连的怪石,
恰好挡住两人的身形,怪石间的孔隙,也恰好看至石冢前。
  黄剑云隐好身形,立即关切的问:“师父,您是说那个小玉兔是‘追风虎’自己的?”
  紫袍道人目注冢前地上的‘追风虎’,摇摇头,凝重的低声说:“不一定是他的,也许
是向他下手的那人遗失的,不过‘追风虎’钟志得,狡黠善诈,诡计尤多,根据他衣内暗衬
皮背心来判断,他事前早巳有了一番周详准备和防范……”
  黄剑云一听,心中突然似有所悟,立即压低声音问:“师父,您是说他既然想到防人以
睹器偷袭,岂能不防范有人用迷魂香薰他?”
  紫袍道人赞许的点点头,说:“不错,为师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要等他苏醒后,暗
中察看他的神色举措,才能肯定是否他自己玩的诡计。”
  黄剑云一听,不由吃惊的说:“这么说,‘追风虎’的晕厥也是伪装的了?”
  紫袍道人立即肯定的摇摇头,说:“不,为师的已看过他的眼神和脉博,确实是晕过去
了。”
  说此一顿,又转首望着黄剑云,继续说:“为师不是曾对你说过吗?你祖父‘彩眉叟’
黄天石,虽是当年一代豪侠,但他手下的‘八大金刚’却个个心狠手辣,一个此一个狡诈。”
  黄剑云秀眉一蹙,迷惑的说:“云儿至今仍不明白,祖父当年明知这些人个个郡是亡命
之徒,为什么还将他们收留在手下指使?”
  紫袍道人见问,立即正色说:“若非你祖父将他们八人收为从仆,武林焉能有这些年的
平静日子 ?你祖父如此作,实是武林之福!”
  说此一顿,喟然一叹,又感慨的说:“你祖父虽已去逝,但‘八大金刚’仍能遵守你祖
父临终的遗言,深居简出,未肇祸端,说来也算难能可贵了。”
  诡着,举目望着冢前地上的‘追风虎’,继续感慨的说:“现在‘八大金刚’虽然仅存
他们四人,看来其中至少有一人的故态复萌了。”
  黄剑云望着草丛前的小玉兔,心中一动,突然似有所悟的问:“师父可知‘八大金刚’
中,那一个是擅用迷香的人?”
  紫袍道人毫不迟疑的说:“老二‘铁流星’擅用迷魂香,不过此人早巳去世多年了。”
  黄剑云秀眉一蹙,继续关切的问:“师父可知‘八大金刚’中谁和‘铁流星’的私交最
好?”
  紫袍道人手捻长须,久久才迟疑的说:“也许是老六‘金眼雕’!”
  黄剑云一听,立即沉声说:“云儿只要找到‘金眼雕’,便不难找出个中真像来。”
  紫袍道人赞许的点点头,但却又说:“不过你岳父‘穿云剑’任老大与‘铁流星’的私
交也不错。”
  黄剑云一听“岳父”两字,傅粉般的俊面上,顿时一红,他虽然知道未婚妻的芳名叫任
玉蓉,但却从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紫袍道人对爱徒的羞态暗自一笑,佯装未见,继续说:“根据‘追风虎’钟志得暗穿皮
背心一事判断,老三‘百步神弹’谢富安,恐怕也早萌觊觎之念!”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突然不解的问:“师父,云儿的祖父在遗嘱上要他们交给云儿的,
究竟是什么东西?”
  紫袍道人略微迟疑的说:“为师只知是‘宝藏之钥’,是放在一个密封的小锦囊里……”
  黄剑云不解的问:“什么地方的钥匙,开什么地方的门?”
  紫袍道人毫无不迟疑的摇着头,说:“这一点为师就不知道了……我想总不外是开启宝
藏、武库或者是什么重要的楼阁密室等等的门!”
  黄剑云听了,不禁有些失望,呆呆的望着石冢,实在有些迷惑不解,久久,才以恍然的
口吻,低声说:“师父,云儿想起来了,可能是开启这座石冢的门?”
  紫袍道人紧蹙修眉,立即迷惑的去看七八丈外的高大石冢,他显然不同意黄剑云的揣测
说法。
  这时红日已经升起,一蓬强烈朝霞,恰由正东的谷口射进来。
  谷中晨雾虽然大部散去,但在畸松巨柏间,仍缭绕着褛缕云烟。
  紫袍道人看了许久,才迷惑的自语说:“看不出石冢上有什么门形,或可开启的地方。”
  黄剑云立即揣测说:“也许在冢的那一面,让云儿过去看看!”
  说话之间,已将身形站起来,正待纵上怪石,紫袍道人已出手如电,突然握住黄剑云的
手腕,硬将他的身形拉下来。
  黄剑云心知有异,急忙低身,探首石隙向外一看,发现仰面倒在石冢前的‘追风虎’钟
志得,已将限睛睁开,正楞楞的望着天空。
  看他那付神情,似是在同忆方才发生意外的经过,又似是正凝神静听附近是否有其他动
静。
  蓦然,‘追风虎’倏然由地上挺身跃起来,惊急的游目看了一眼前后左右,立即又望着
谷口高高升起的红日发呆。
  久久,才一定心神,望着数十丈外的青石牌坊,肃立拱手,朗声高呼:“小主人,老奴
钟志得在此恭候多时了!”
  黄剑云一看‘追风虎’的举措,立即望着紫袍道人,悄悄呼了一声“师父”。
  紫袍道人摇摇头,挥了一个“稍待”手势。
  拱手肃立在冢前的‘追风虎’,见无反应,又望着石坊方向,期声说:“逸尘仙长,晚
辈遵老主人之遗命,在此恭候鹤驾多时了,仙长如率本府小主人前来!请即现身,晚辈尚有
急难禀陈!”
  黄剑云虽然觉得该出去了,但恩师不动,他自是不敢鲁莽。
  他知道恩师‘逸尘仙长’,武功高绝,学究天人,为当今武林首屈一指的大剑客,他迟
迟不去见钟志得,必然有他的睿智见地和原因。
  是以,他立即平抑心中的激动和急切情绪,听候恩师的指示再出去!
  心念间,肃立冢前的‘追风虎’已迷惑舶将手放下,他又以炯炯的目光,威棱的看了一
眼谷内,蓦然懊恼的一跺脚,身形腾空而起,踏着圆形怪石,直向石坊前纵去。
  黄剑云见‘追风虎’突然离去,似是感到有些意外。
  看看恩师‘逸尘仙长’,神情镇定,目光注视着黑衣老人钟志得的背影,没有一丝要出
声唤同对方的意思。
  就这一瞬间,抬头再看,钟志得已驰出谷外,身法十分快捷,果然不愧称为‘追风虎’
的雅号。
  一直到‘追风虎’的背影消失在谷口之外,‘逸尘仙长’才将目光收回来,同时,转首
望着黄剑云,镇定的吩咐说:“云儿,你先去将那只小玉兔捡回来!”
  黄剑云恭声应是,身形凌空而起,直七飞八丈外的石冢草丛前,俯身将那只小玉兔捡起
来。
  由于艳阳满谷,云雾已散,晦暗的巨碑石冢,这时已变得光滑苍白。
  黄剑云捡起小玉兔,本能的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巨碑与一般的碑头极为特别。
  一般碑头多是圆顶云头,而这座巨碑的碑头,好似并立的三座尖峰,形同一个‘山’字,
只是凹下部份,已积满了松针鸟粪,而成了平头。
  黄剑云虽觉怪异,但并未放在心上,是以,飞身纵回,也未将自己的发现报告给‘逸尘
仙长’。
  正在沉思的‘逸尘仙长’,一见黄剑云纵回来,立即指着他手中的小玉兔,肃容吩咐说:
“这只小玉兔放在你身上吧,这也许是找间那柄钥匙的有利线索!”
  黄剑云一听,不由迷惑的问:“师父,您是说这只小玉兔的持有人,便是在‘追风虎’
钟志得身上搜走那柄钥匙的人?”
  逸尘仙长微蹙修眉,略微沉吟说:“这也未必,至少他是涉搛人之一……”
  说此一顿,突然叉以自语似的口吻揣测说:“照一般常理而言,‘追风虎’钟志得在苏
醒的一刹那,必然是神情惊惶,慌急的先去摸一摸小锦囊是否仍在他的身上……”
  黄剑云一听,突然似有所悟的揣测说:“追风虎既然事先早已防范有人暗算,也许他根
本没将那柄钥匙带来,而是等师父和云儿到达径,再引至他庄上,再交出来!”
  逸尘仙长缓慢的点点头,但却迟疑的说:“这当然也有可能,但他对被暗算的现场,察
也不察一下,看也不看一眼,即使他没将那柄宝藏钥匙带在身上,至少也该判断一下,究竟
谁起了觊觎老主人的宝藏之念,中了何人的暗算,以他的为人和个性,他岂肯吃这个暗亏,
焉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黄剑云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师父是说,这全是‘追风虎’一人布下的疑云诡计?”
  逸尘仙长又凝重的摇摇头,肃容说:“这也未必,只是令人可疑而已。”
  黄剑云对这些不忠于主人的人,非常生气,但他仍强自平心静气的说:“师父,云儿想
迳去佛坪山庄找‘追风虎’钟志得讨同祖父的那柄钥匙!”
  逸尘仙长一听,立即肃容阻上说:“绝对不可,既然你方才没有现身,近期便不可再找
他,现在唯一可行之策,便是先查出小玉兔的持有人来。”
  黄剑云觉得事情非常棘手,因而,请示说:“师父,如果那柄钥匙不在小玉兔的持有人
处呢?”
  逸尘仙长毫不迟疑的正色认:“那就是仍在‘追风虎’手里,不过,你目前找他们四人
中的任何一人都有生命危险,即使你岳父‘穿云剑’任老大也不例外。”
  黄剑云一听,心中怒火愈炽,但他却不敢在恩师面前有丝毫的放肆,只得佯装平静的恭
声问:“请师父指示,云儿今后该如何对付这四个老奸巨滑的险恶之徒?”
  逸尘仙长略微沉吟说:“由于你尚不能以真面目与他们相兄,最好能去终南山麓,求教
‘千面神妪’,如果她能指点你一两手‘变相术’……”
  黄剑云一听,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同时忧虑的说:“神妪前辈,个性怪异,说不
定她的‘变相奇术’没有学成,先要被她大骂一顿。”
  逸尘仙长一听,觉得这话一点也不错,也不由面现忧色,久久才以宽慰的口吻,拍着黄
剑云的肩头,慈祥的鼓励说:“云儿,鼓起勇气试一试,为师在玉女峰巅你师伯‘法空大师’
处等你,月半不同,便是‘千面神妪’破例收容了你!”
  黄剑云略微犹豫,只得深深一揖,恭声说:“师父珍重,云儿这就前去终南山,但愿祖
师爷保佑云儿,学得‘神妪’的‘变相奇术’归来!”
  说罢,屈膝跪了下去。
  逸尘仙长十多年来,一直与爱徒朝夕相聚,从未分离,这时见爱徒就要别他而去,心中
不禁有些依依。
  但他知道黄剑云这时的心情,自然也是依依不愿离去,是以,强自一笑,宽声说:“千
面神妪虽然性情怪异,但她却是一个非常有见地的人,这由她绝不轻易收徒可以证实,你去
时,不妨实情实说
  ,也许她会破例指点你!”
  说话之间,已将黄剑云扶起来,继续慈祥而关切的说:“如今你离师他去,凡事自要小
心,为师先走一步了!”
  说罢转身,袍袖猛然一挥,一式‘潜龙升天’,身形凌空而起,踏着古柏树枝,直向玉
女峰方向如飞驰去。
  黄剑云急忙肃立拱揖,望空朋声说:“云儿即届弱冠之年,已能照顾自己,请师父不必
以此为念!”
  把话说完,‘逸尘仙长’已至百丈以外,身形快捷而轻灵,宛如凌空上升的巨鹏,直飞
玉女峰。
  黄剑云拱揖目送,直到恩师的身形消失在半峰翠松之间,才踏着圆形怪石,驰离石冢石
牌。
  到达谷外,只见眼前峰峦起伏,一片浓绿,再找‘追风虎’钟志得,早已走得没有了影
子。
  黄剑云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立即展开轻功,翻岭绕峰,穿林越谷,身法之快,捷愈飘
风,直向东南山麓驰去——
  终南拔海三千,层峦叠嶂,峭壁巉岩,相传为韩湘子得道圣地,每逢进香季节,畸岖的
山道上,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这天中午时分,仆仆风尘的黄剑云,已赶达终南山麓。
  时值仲秋,正是进香季节,尽是朝山的香客,有的乘马,有的坐轿,有的沿着山道三步
一叩头,五步一顶拜,加之前来看热闹的各路英豪与做生意的酒商和小贩,真是人山人海,
车马骡轿,道为之塞。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一双秀眉早巳蹙在了一起,心中尤为懊恼,心想怎的这般巧!
  因为他曾听师父‘逸尘仙长’说过,‘千面神妪’每逢进香季节,便闭门谢客,以防料
缠,有时索性云游他去。
  黄剑云虽然知道此点,但他不能就此回去,仍然要前去碰碰运气。
  他看了山麓马嘶人挤,轿夫吆喝的情形,断定镇上的酒楼必已满座,客栈的房间恐怕也
早已住满,决定就在山麓酒贩临时搭建的酒棚内,略进午餐便前去东麓拜谒‘千面神妪’。
  黄剑云在人群中挤了好一阵,才找到一处四周围满了小贩的大酒棚。
  站在棚外招徕客人的酒保,见黄剑云衣着华丽,仪表不俗,一双澄澈秀目,不时向棚内
看,立即肃手哈腰,满面堆笑的说:“公子爷,大热的天儿,您就别挤啦,棚下凉爽,碗筷
清洁,大盘的卤肉,陈年的老酒,您老就请进吧!”
  说罢,尚不停的连连肃手,不停的哈腰打躬。
  黄剑云只是随意吃些东西就去访‘千面神妪’,根本没有再挤下去的意思,是以,一经
酒保招徕立即走进棚内。
  进入棚内一看,酒棚下至少摆有百张方桌,坐满了三山五岳的江湖豪杰,看来极少有朝
山拜佛的香客。
  酒棚的一角,是一张马蹄形的柜抬,抬后棚外,停有数辆载满了酒坛的大马车,十数酒
保,正忙着倒酒切肉送馒头,只有一个浓眉虬髯的黑脸大汉,凶煞神似的坐在柜枱后,一望
而知是个跑江湖混饭吃的人物。
  酒棚内高谈阔论,点酒要肉,加上醉汉们的豪言狂语,乱成一片。
  黄剑云看罢,皱了皱眉头,立即停止了脚步。
  里面正在送酒的酒保一看,急忙指着不远处的一张方桌,赶紧含笑招呼说:“公子爷,
您请这边坐,这里还有两个空座!”
  说话之间,不停的急急招手,唯恐黄剑云转身走了。
  黄剑云蹙眉一看,只见那张桌上,仅有一位身穿布衣,年约七旬的龙钟老人,其余三面,
果然都空着,于是微一颔首,迳自走了过去。
  直到走近桌前,方始发现布衣老人的左侧桌底下,尚例卧着一人。
  黄剑云本能的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一个蓬头垢面,颉下生满了短须的人,看他虽然不是
和尚,但却穿着一件破僧衣,渍满了泥土的赤脚上,还穿着一双破草履。
  看他相貌,生得方面大耳,虎目浓眉,满是污垢的方脸上,灰白泛青,酒气醺醺,鼾声
呼呼,看样子已是烂醉如泥了!
  再看身穿布衣的龙钟老人,面前摆着一盘花生和卤肉,还有半碗白酒,对桌下那位僧不
僧丐不丐的醉汉,视如未睹。
  黄剑云一心想着尽快去拜访‘千面神妪’,是以也懒得对眼前的龙钟老人和桌下的醉汉,
以及全棚的三山五岳的英豪多加注意,于是,就在老人右侧空凳上坐下来。
  这时早已跑过来一个酒保,一俟黄剑云坐下,立郎躬身哈腰,满面堆笑的间:“爷,你
来点什么酒暍?”
  酒保的话声甫落,桌下突然响起一阵吆喝醉语,大声嚷着说:“花雕、玫瑰、竹叶青、
大麯、烧刀、女儿红,大爷我都要。”
  酒保一听,气得望着桌下的醉汉,瞪眼怒声说:“我给你一夜壶的五加皮!”
  桌下醉汉毫不为忤,立即挥着污手,含糊的大声说:“五加皮也成!”
  附近几桌上的江湖英雄一听,不少人发出一阵豪放的哈哈大笑,黄剑云也不自觉笑了,
只有龙钟老人,满布绉纹的脸上,毫无表情。
  黄剑云莞尔一笑,即对仍气得蹬着一对大眼睛的酒保,和声说:“小生今日不便饮酒,
请送一盘卤肉和两个馒头来吧!”
  话声甫落,桌下的醉汉立即“唔”了一声,含糊的说:“又是一个烧香拜佛,生怕讨不
到老婆的小伙子!”
  黄剑云知道醉汉把他误认为是朝山进香的人了,是以也不在意,即对又待出口怒骂醉汉
的酒保,挥了挥手势,示意他快些拿来。
  酒保去后,黄剑云这才游目去看酒棚内的各路英豪,只兄有老有少,有僧有道,果然,
整个酒棚下,极少有进香的善男信女在座。
  由扒这一注意,心中不由暗吃一震,因为棚下武林人物中,有不少人正在谈论着隐居在
东麓枫林中的‘千面神妪’。
  凝神一听,身后一桌上,正有一个忿忿的声音,恨声说:“老兄,我富大贵比你聪明,
任我说烂了舌头,说破了嘴皮,那老婆子‘千面神妪’依然是闭门不理!”
  黄剑云一听,心中暗自庆幸,不由一喜,心想,只要‘千面神妪’没有离家远去,就有
一线成功的希望。
  心念间,回头一看,发现身后一桌上的四人,个个身着劲装,俱郡携有兵刃,有的脸上
有刀疤,有的面上有麻子,一个歪嘴巴,一个是邪眼睛,总之,这四个大汉才都是急切需要
学会‘变相奇术’的人。
  打量间,又听那个邪眼睛的人,恨声说:“你老富还只是说烂了舌头,我阮天九都磕破
了头皮,那个老东西理都不理,你看可气不可气?”
  麻脸漠子沉哼了一声,忿忿的说:“只怨我王麻子命苦,生了天花,否则,我还不是一
表人才,我一见那老婆子的女徒弟,生得天仙化人般似的,我就知道不会被那老东西看得
起!”
  脸带刀疤的汉子一听,立郎瞪眼讥声问:“你王麻怎知那姑娘真的是仙女般美丽?说不
定是个丑八怪被那老东西变的,哼,你王麻子还是少打歪主意吧!”
  邪眼睛的汉子嘿嘿一笑,以怨忿而又讽讥的口吻说:“哼,说不定那个美丽妞儿,就是
那老婆子自己变的,不然,人们为何给她超了个绰号叫‘千面神妪’?”
  久未发言的歪嘴汉子,感慨的摇头一叹,说:“算了吧,我歪嘴算是认命了,就是那位
老前辈答应召见我,我刘歪嘴也没有那份本领和她老人家比武功!”
  其余三人惊异的“噢”了一声,齐声问:“歪嘴,你是听谁说的?”
  歪嘴汉子黯然说:“是我的一位表弟,他非常运气,竟荣幸的得到那位老前辈的接见!”
  其余三人一听,精神同时一振,不由兴奋的齐声问:“他是用什么方法进去的?”
  歪嘴摇摇头,说:“用什么方法我不知道,不过他并没有学到‘神妪’老前辈的变相术,
因为神妪老前辈,还要我那位表弟必须在今天绝早赶到‘盘蛇岭’先和她较量一场轻功,
再……”
  话未说完,麻脸大汉,突然忿声说:“鬼话,这分明是故意刁难,他先和你比轻功,接
着再和你比兵器,最后终归要把你比下去,到头来你还是学不到她的‘变相术’。”
  脸带刀疤的汉子,则怨毒的讥声道:“哼,她那点变相玩艺儿,我看八成是准备带进棺
材里去!”
  黄剑云正听得入神,酒保已将馒头,麦粥和卤肉送来。
  于是,只得回过头来,一面进餐,一面不停的暗自摇头,他觉得这些人在大庭广众之前,
公然冷讽熟讥一位武林前辈,实在不该。
  因为‘千面神妪’有权闭门谢客,也有权拒绝传授她的‘变相奇术’绝学给任何人,而
别人却无权强迫她。
  但是,这些人的谈话,却给了他一个事先准备应付‘千面神妪’的奸馍会………。
  心念未毕,蓦闻身侧的龙钟老人,以沙哑的嗓音和声问:“你这小相公,可是前来烧香
求神?”
  正在进餐的黄剑云闻声拾头,发现龙钟老人,正以柔和的目光望着他,否则,他还真不
敢相信这位默默饮酒,旁若无人的老人,会是向他发问。
  于是礼貌的放下手中碗筷,正待回答,倒在桌下的醉汉,突然含糊的同答说:“不错,
你可是要把你的干女儿送给这小子做老婆?”
  龙钟老人听如未闻,依然以柔和的目光望着黄剑云等他回答。
  黄剑云因为醉汉说的是醉语,因而也不在意,于是面向龙钟老人,欠身一笑说:“后生
前来南终,并非烧香,乃是适逢其会。”
  龙钟老人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由迷惑的问:“那你为何方才不要点酒喝呢?”
  黄剑云谦恭的笑一笑,正待说什么,桌下的醉汉,又含糊的嚷着说:“所有的客栈住满
了人,这小子万一喝醉了酒,你可是要请他到你家里睡?”
  黄剑云一听,不由皱了皱眉头,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龙钟老人是当事人都不去计较,
他自然也不便对醉汉出言喝叱!
  是以,谦和的欠身一笑,道:“后生因去东麓拜访一位武林前辈,所以不便酒后前去,
以免失礼。”
  话声甫落,桌下的醉汉,突然叉含糊的讥声说:“嘿,又是一个自讨没趣的,八戍是去
访那个‘千面神妪’!”
  黄剑云一听,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惊觉到桌底下的醉汉,恐怕不是等闲人物!
  于是,本能的探首桌下一看,发现那个蓬头短须醉汉,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个朱红小
酒葫芦,正对在嘴上咕嘟咕嘟的暍了几口。
  黄剑云常听恩师‘逸尘仙长’说,凡是风尘怪杰,大都放浪形骸,不拘形迹,装疯卖傻,
喜怒笑骂,有时闹得你哭笑不得,这一类的人物,郡有一套独步武林的惊人功夫,最好不要
招惹他们!这时,看了醉汉的疯癫像,八成就是那类人物!
  正打量间,酒棚外突然傅来一阵惊慌吆喝和呐喊,同时,挟着一阵急如骤雨的快马飞奔
声,正向棚前驰来。
  黄剑云心中一惊,急忙抬头,举目向外一看,只见拥挤的行人和小贩,正神色惊慌的东
躲西闪,秩序时顿大乱。
  紧接着,只兄一匹银鬃枣红大马,挟着紧急蹄声和滚滚扬尘,如飞驰至酒棚前,马上人
一声娇叱,猛然勒住狂奔的马势。
  红马经马上人猛的一收丝缰,突然昂首一声震耳长嘶,前蹄倏然扬起,猛的人形而立,
在激扬飞腾的尘烟中,如飞飘下一团红云。
  黄剑云定睛一看,心头猛的一惊,目光同时一亮——
  在那等惊险的一刹那,飞身纵下马来的竟是一个身鲜红劲衣,短剑氅,肩后露着鲜红剑
柄的艳美少女。
  红衣背剑少女,年约十七八岁,生得杏眼,桃腮,柳叶眉,小巧的琼鼻下,有一张削薄
而鲜红的嘴,一望而知是个泼辣,刁钻,而又蛮不讲理的少女。
  她手中提着一根特长的马鞭子,鞭梢直拖到地上,织柔的柳腰上,斜佩着一个红绒丝穗
的金字镳囊,一双红呢小剑靴上,尚缀着一对鲜红的绒线球。
  她对那威猛神骏的银鬃红马,看也不看一眼,提着特长的马鞭,紧绷着粉面,大步走进
酒棚来。
  酒棚内三山五岳的英雄豪客,早已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红衣少女身上,而且,
竟有不少人望着她手中的马鞭,吓得变颜变色!
  红衣背剑少女,柳眉微剔,杏眼含威,对满棚的武林豪杰,看也懒得看一眼,向着柜枱
后发楞的黑脸彪形大汉,嗔声问:“有空桌子吗?”
  彪形大汉惊得一定心神,赶紧堆笑躬身,指着黄剑云的方桌,肃手恭声诡:“姑娘,空
桌没有了,请您多包涵,仅那位公子爷的桌子上还有一个空位子!”
  红衣背剑少女一听没有空桌位,粉面立沉,正待发作,她威棱的目光,突然看到正蹙着
秀眉望着她发楞的黄剑云,她略微迟疑,瞠目看了彪形大汉一限,迳向黄剑云的桌前走来。
  黄剑云见红衣少女来势汹汹,一双秀眉蹙的更紧了。
  游目一看附近几桌上的英雄好汉,俱都噤若寒蝉,看来连大气也不敢喘,遑论正眼看一
眼红衣少女了。
  再看龙钟老人,虽然静静的吃着花生仁,但是同样的头也不敢抬。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红衣少女不但是个家世炫赫,师门望高的人物,而且也是一个
手起剑落人头飞,杀人不贬眼睛的女夜叉!
  心念未完,红衣背剑少女已来到桌前。
  红衣少女看也不看一眼桌下,用脚一拨木凳,跨步就待坐下。
  就在她跨步的同时,桌下突然响起一声嗥叫!
  “哎哟,我的姑奶奶,小心你的三寸金莲,踩破了我的草鞋!”
  红衣少女本能的看了一眼桌下,娇哼一声,沉着粉面瞠声说:“是我踩到了你,如果是
你碰到了我,哼,一脚将你踢出去!”
  说话之间,依然毫不犹疑的坐下去。
  黄剑云觉得红衣少女虽然蛮不讲理,但她的话却说得有趣,因而不自觉的摇摇头,莞尔
笑了。
  红衣少女见黄剑云居然敢在她面前笑,杏目中不由冷芒一闪——
  酒棚的英豪们一看,面色立变,不少人为黄剑云捏了一把冷汗!
  但是,红衣少女望着黄剑云,唇角牵动,玉手抚着桌缘,似是要站起来,但她一阵迟疑,
终于含嗔瞪了黄剑云一眼。
  倒在桌下的醉汉,虽然隔着一层桌板,对上面发生的事情,似乎全都看得见,这时深深
吁了口气,立郎感叹的说:“唉,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话声甫落,柜枱后的彪形大汉,已亲自急步走过来,面向红衣少女一哈腰,满面堆笑的
恭声问:
  “姑娘,您唱点什么酒?要些什么菜?”
  红衣少女柳眉一剔,不答反而嗔声问:“在这里歇一会不可以吗?难道进了酒棚就非得
喝酒吃菜?”
  彪形大汉一听,赶紧连连哈腰笑着说:“姑娘您别生气,您尽管歇!”
  说罢转身,望着柜枱方向,大声嚷着说:“给姑娘快泡一碗上等杭州香片来!”
  话声甫落,立即传来数声暴喏。
  黄剑云回头循声一看,这才发现十数酒保,群集在柜枱一角,个个神精紧张,俱都面色
灰白,原来是都不敢过来,才请老板亲自招待。
  回过头来再看,心头怦然一动,傅粉般的俊面顿时一红。
  只见对面坐着的红衣少女,左手支着香腮,右手纤指捻动着马鞭,一双澄澈明眸,正目
不转睛的凿着他看。
  黄剑云虽然年近弱冠,但与娇艳美丽的少女同桌对面,今天还是第一遭,这不能不令他
感到有些,腼腆。
  但是,就在他的日光与红衣少女的明眸相对的一刹那,他却发现红衣少女虽然骄横得有
些不讨人喜欢,但在她透着煞气的威棱艳美娇靥上,却具有另一种撩人情愫的妩媚神态。
  就在这时,棚外远处又传来一阵急如奔雷般的隆隆蹄声和杂乱马嘶,随着逐渐接近的惊
慌喊叫和吆喝,似是向酒棚前驰来。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这阵隆隆如雷的蹄声,入耳便知这次奔来的快马,至少有六七匹,
他确没想到,在如此挤满人群的山麓,居然有人肆无忌惮的放马飞驰,可真称得上是目中无
人,飞扬跋扈了。
  心念未毕,蓦见对面而坐红衣背剑少女,杏目中突然冷芒一闪,粉面铁青,娇哼一声,
冷冷的说:“简直是找死!”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知道她在咒谁。
  立在不远处的酒棚老板,却吓得望着柜枱大声催促说:“姑娘的茶,快点儿!”
  话未说完,一个酒保忙不迭的连声嚷着说:“来了,来了!”
  说话之间,捧着一大碗热气蒸腾的杭州香茶,急步走了过来,恭谨的放在红衣背剑少女
的面前。
  红衣背剑少女,满面透煞,纤指不停的捻着马鞭,对酒保恭送到面前的大碗香茶,看也
不看,视如未见。
  龙钟老人依然低头静静的吃着花生,满棚的英雄豪杰虽然已经开始谨慎的饮酒吃菜,但
却没有一人敢出声交谈!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红衣背剑少女,一刻不离去,方才那种高谈阔论的热闹情形便
一刻不会再现。
  这时那阵如雷蹄声和马嘶人喊,宛如暴风雨般,直扑酒棚外面,所幸人群小贩,早在红
衣少女到达时便已离开,否则,这等声势,势必有人被撞受伤。
  一阵马嘶蹄乱和神气的吆喝声,七八匹快马上的华丽劲装人物,纷纷以矫健的身手纵下
马来。
  由于飞马带来的滚滚尘烟,随着山风大量吹进棚内来,因而黄剑云对纵下马来的人物,
尚无法看清他们的衣着和面目。
  但是,靠近棚边几桌上的劲装大汉等人,却纷纷惊惧的悄悄溜走,尚不时以机警的目光,
偷偷看一眼身后。
  黄剑云看了这等情形,断定飞马狂驰而来的这些人,八成又是武林中招惹不得的人物。
  心念间,尘烟弥漫的栅口外,已昂然大步走进三个人来。
  靠近黄剑云附近几桌上的武林人物,一见进来的三人,也惊的纷纷走避。
  黄剑云凝目一看,发现在弥漫的尘烟中,昂然走来的三人,竟是三个华衣劲装,腰佩宝
剑,肩披大氅的青年,那些没有跟进棚来的劲装大汉,显然都是他们三人的随从人员,
  只见当前一人,年约二十六七岁,生得浓眉虎目,挺鼻朱唇,方形大脸,肤色红润,一
身深紫锦缎劲装,胸前和大氅上都绣着一只张翼欲飞的花斑豹。
  左边一人,较第一人要年青两三岁,肥头、大耳、狮鼻、海口,五短身材,腹如圆鼓,
一身黑缎劲装,紧紧裹着他的肥胖身体,在他的胸前和大氅上,却绣着一只踞峙山头上的凸
睛彪。
  右边一人,矮瘦身材,年约二十二三岁,生得疏眉小眼,白净面皮,鹰勾鼻子,尖凸嘴,
穿着一身绿缎劲装,绿大氅,胸前和大氅上,却绣着一只巨浪滔天中的青麟蛟。
  三人左手抚着剑柄,右手提着马鞭,目光炯炯,神情傲慢,一脸的煞气。
  黄剑云看了这三人的衣着像貌,忽然想起去太华山的途中,经过老河口时,风闻时下武
林中出了三个武功不俗的青年人物,人称‘黔道三杰’。
  ‘黔道三杰’乃是结义弟兄,据说都是黔境著名的武林世家子弟。
  老大‘飞天豹’是天门老武师‘奇门剑’李信东的儿子。
  老二‘腾山彪’是虎牙山大鹤寨主‘梅花剑’魏雄武的幼弟。
  老三‘闹海蛟’是白水湖老湖主‘三才剑’毕正庭的爱徒兼佳婿。
  据说三人俱都用剑,艺业亦在伯仲之间,由于三人臭味相投,才义结金兰,自称‘黔道
三杰’。
  黄剑云虽未与‘黔道三杰’会过面,但由三人胸前绣的豹,彪、蛟来判断,来人可能就
是他们三人了。
  打量间‘黔道三杰’早已一字并肩立在桌前不远。
  老大‘飞天豹’嘴哂冷笑,手中抡动着马鞭。老三‘闹海蛟’,两手叉腰,瞪着一双精
光闪射的绿豆眼。老二‘腾山彪’,挺着如鼓肚皮,晃着大头嘿嘿只笑。
  但是,三个人的六道炯炯目光,却充满了怨毒和妒意的看看红衣背剑少女,又看看黄剑
云和龙钟老人。
  黄剑云一看这情形,心知要糟,‘黔道三杰’误认为他是红衣背剑少女的同路人了。
  看看红衣背剑少女,神色镇定,红唇绽笑,明明知道‘黔道三杰’在右,偏偏不屑的转
首向左。
  这时全棚的武林豪杰,早已退向棚边,大胆的纷纷围在一角观看,百十张方桌上,摆满
了残肴碟子和酒碗。
  酒棚老板一看,一张黑脸也变成了苍白,额上豆大的汗珠也一颗接;一颗的滚下来。
  倒在桌下的醉汉,想是看了老板的可怜像心中有些不忍,颤颤巍巍的撑起上身,将一颗
蓬头采出桌面,望着红衣背剑少女,代为求情说:“姑……姑……姑奶奶,您……就移动一
下……芳驾……请到棚外边去吧……”
  红衣背剥少女一听,立即嗔日望着蓬头醉汉,怒声间:“为什么?”
  醉汉摆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愁苦像,皱眉裂嘴说:“您您……您看,这么多盘碗……万一
打了个稀糊烂……”
  话未说完,红衣背剑少女突然一剔柳眉,冷冷的不屑说:“敢?谁敢动这里的一根筷子,
姑娘就剥他一层皮!”
  黄剑云听得一楞,心说:好凶。他本来也准备趁机离去,这时受了好奇心的驱使,索性
静坐不动,倒要看看这个红衣少女,究竟有何惊人本领?
  心念阎,抡动着马鞭的老大‘飞天豹’,早已冷冷一笑,沉声说:“汤丽珠,这可不是
你们陵山凤凰谷,任由你撒野……”
  话未说完,仰首望着棚顶的红衣少女汤丽珠,也冷冶一笑,讥声说:“这里也不是你们
天门‘奇门剑’的势力范围!”
  话声甫落,依然采首桌外的蓬头醉汉,突然望着汤丽珠,关切而焦急的说:“姑……姑
奶奶,您您……您忍耐点吧,这三个家伙……可可……都不好惹……”
  惹字方自出口,‘腾山彪’震耳一声大喝:“狗头找死!”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一抡手中马鞭,猛向醉汉的蓬头抽去。
  醉汉一见,大惊失色,急呼一声“不好”,一头缩同桌下,那份轻灵快捷,实属罕见,
但他的滑稽像,也着实令人好笑!
  叭——的一声脆响,马鞭着实打在汤丽珠身侧的桌腿上,“克喳”一声,桌腿应声而断,
毫厘之差,马鞭没有打在醉汉的蓬头上。
  桌腿一断,桌面猛的一斜,红衣少女汤丽珠,趁势一旋娇躯,脱口一声娇叱:“滚回去
——”
  去宇出口,娇躯已经立起,右手一挥,一大碗热气蒸腾的杭州香片茶,直向‘腾山彪’
的面门飞去。
  ‘腾山彪’作梦也没想到泼辣蛮横的汤丽珠会有这一手,待等惊觉,闪躲已经不及了。
  只听哗的一声,一大碗热茶,不偏不斜,正好泼在‘腾山彪’的大胖脸上。
  热茶泡了虽然已有片刻时间,但热度似乎没减多少,只足‘腾山彪’满脸通红,立即凸
起几个水泡,只烫得他,暴跳如雷,哇哇大叫!
  黄剑云看得悚然一惊,暗呼厉害。这时没有了桌子他只得起身退至一边。
  这时的‘飞天豹’早巳厉喝一声:“腹婢欺人太甚,看大爷宰了你!”
  厉喝声中,横肘撤剑,寒光如电一闪,立演‘拨草寻蛇’健腕一挺直向汤丽珠的柳腰刺
来——
  ‘飞天豹’飞身前扑,横肘撤剑,继而振腕出招,宛如一气呵成,那份轻灵快捷,果然
称得上时下年青一辈中的用剑高手。
  红衣少女汤丽珠,冷冷一笑,腾身飞上另一张方桌,同时,讥声说:“你也配!”
  配字出口,手中特长的马鞭,唰的一声,直奔‘飞天豹’的面前——
  飞天豹似是知道汤丽珠的马鞭厉害,身形一闪,也飞至另一张方桌上!
  就在‘飞天豹’双脚尚未踏实桌面的同时,汤丽珠脱口一声娇叱,玉腕猛的一挫,抽出
去的马鞭,快如奔电,已抽到了飞天豹的面前。
  ‘飞天豹’心中一惊!急坠身形,只听叭的一声脆响,鞭稍仍扫在他的耳颊上,一道血
痕,立时渗出血来。
  黄剑云已看得有些入神,早已忘了去访‘千面神妪’的事,这时见汤丽珠运鞭如神,不
由脱口喝了声“好”。
  一声喝采,顿时惹恼了‘闹海蛟’,大喝一声:“好小子,你果然是她的心上人!”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挥掌一招‘力劈华山’,猛向黄剑云的天灵劈去。
  黄剑云悚然一惊,游日一看,这才发现诺大的一座酒棚,就剩下他黄剑云一个人了。
  游目之间,正待出手去扣‘闹海蛟’的右腕,蓦闻正和‘飞天豹’打得激烈的红衣少女
汤丽珠,怒声说:“你不要欺负他!”
  他字出口,剑靴一拨,一盘卤肉豆腐,如飞射了过来,直奔‘闹海蛟’的耳门。
  ‘闹海蛟’看看得手,一个磁盘已飞射到了面前,慌惫间,只得将猛力劈下的右掌,改
变‘拨云见天’,轻巧的拨开飞盘!
  叭的一声脆响,接着稀里哗啦,一盘卤肉豆腐,恰好拨在暴跳怪叫的‘腾山彪’头上。
  ‘闹海蛟’顾不得再伤黄剑云,折身向‘腾山彪’奔去。
  就在这时,棚外突然傅来一声惊急高呼:“哇,不好了,‘千面神妪’跑了!”
  黄剑云悚然一惊,顿时想起自己的正经事情,那还有心再看下去,急步奔出酒棚来。
  游目一看,酒棚周围除了大胆的武林好汉仍立在棚边向内观看,方才的那些游人小贩,
大都立在十数丈外。
  黄剑云听到方才那声大喊,分明是那个蓬头醉汉,这时游目一看怎的在这一刹那间竟然
不见了?
  看看棚下观战的数十武林好汉,对方才的那声大喊,好像都没听见!
  正感奇怪,棚内一阵“哗啦”脆响,又不知有几张方桌被踢翻。
  黄剑云心想,是非之地,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心念已定,急步向东麓走去。
  进入数丈外伫立的人群中,黄剑云仍不时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千面神妪’。
  继而一想,不由暗自笑了,他既没有见过‘千面神妪’,也不知道‘千面神妪’的衣着
像貌,就是对方走在附近,他黄剑云也不认得,何必这么东觅西找?
  再说,方才那声大喊,也许是蓬须醉汉有意将他黄剑云引开,以免卷入是非漩涡,并不
见得真看见‘千面神妪’跑了。
  心念已定,再不旁顾,直向东麓走去。
  渐渐远离入山山口,拥挤的人群也渐渐稀少,仅环山的官道上,尚有些陆续而来的车马
香客或小轿。
  进入东麓,地势畸岖,俱是乱石小树,行人早已绝迹。
  举目一看,只见斜斜上升的横岭上,遍山都是云松,但在数里外的凹坳处,却有一片鲜
红枫林,在一望无垠的翠碧之中,看来十分醒目。
  黄剑云看了那片红叶枫林,断定那里就是‘干面神妪’的清修之处。
  游目一看,四下无人,展开轻功,踏枝飞行,直向那片枫林驰去。
  数里路程,片刻已达,直到枫林近前,方始发现原有一道弯曲山径,直达山麓。
  黄剑云见有山径直通林内,只得沿着山径大步前进。
  只见广约数十亩的枫林内,地面和半空,一色鲜红,景色十分宜人,尤其山风过处,红
叶飘落,发出了簌簌响声。
  进入林内,山径已被落叶掩没,只见枫树有粗有细,有高有低,但种植的行列,却井然
有序。
  前进数十丈,在枫林树隙间,已能看见一道枯枝细干编戊的篱墙,一座枯木蓬檐下,两
扇朱漆红门。
  将近篱门下,方始发现篱院极大,里面也植满了枫树,是以,直到近前,才看到里面建
有数栋茅屋,有一栋的烟窗上,尚冒着浅浅炊烟。
  黄剑云一见炊烟,暗自心喜,断定‘千面神妪’正在家里。
  于是,急步走至蓬檐下,登上两层块石门阶,整理了一下发髻上的黄绫巾,看了看儒衫
衣襟,才举手扣了两下朱门。
  甩手一叩,朱门应手开了一扇,原来朱门未关。
  黄剑云乃当今第一大剑客衡山祝融峰‘逸尘仙长’的唯一衣钵传人,出身武林世家,
‘天涯三老’彩眉叟黄天石的独孙,幼读诗书,通达事理,虽然朱门未关,他也不会冒然进
去。
  是以,他肃立门下,面向院门,拱揖期声说:“晚辈黄剑云特来叩谒‘神妪’前辈,谨
请赐见,俾便有要事面陈!”
  朋声说罢,久久未见有人回答,正待再恭声说一遍,蓦见深处一位村妇装束的女人走来。
  黄剑云凝目一看,只见村妇一身深蓝布衣,长腿裤,腰上系着炊饭用的裙子,看来年仅
三十余岁,青巾包头,柳眉杏目,看来容貌不俗,正一面用围裙揩着湿手,一面神色悻悻的
向这面走来。
  一看这情形,黄剑云心头一震,知道方才大声说话惹恼了这位中年妇人,只得赶紧满面
掬笑,表示歉意。
  中年妇人尚有一两丈远,便停身斥声问:“你这人为什么有事不叩门,要在那里大声吵
人?”
  黄剑云晃中年妇人,不问青红皂白,见面使出口斥责,心里不禁有气,但想到这是前来
求人,只得谦和的含笑解释说:“门原就开着!”
  中年妇人虽然不便说什么,但却缓续不耐烦的问:“你来有什么事?”
  黄剑云敢紧拱手含笑道:“小生黄剑云,特来拜见‘神妪’刚辈……”
  话未说完,中年妇人已不耐烦的回答说:“神妪老人家正在静室打坐!”
  说罢,转身就待离去。
  黄剑云一见,慌得急忙前进数步,急声问:“不知神妪前辈,还有多久时间才能打坐完
毕?”
  刚刚走了两步的中年妇人,闻声停身止步,间头一看,发现黄剑云已走进门来,立即大
惊小怪的嚷着说:“嗨晦嗨,你这人怎的随便跑进门内来,快出去,快出去,神妪老人家打
坐完了,我自会来喊你,到门外等着去!”
  黄剑云见中年妇人如此无理,心中愈加生气,看看自己,果然已走进门内,只得忿忿的
退出门外来。
  抬头再看那中年妇人,早已走得不见了影子。
  黄剑云愈想愈气,几番想转身奔下岭去,但想到‘追风虎’等人的机诈狡黠,和师父的
叮嘱,只得将冲上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回想方才在酒棚听到那些人对‘千面神妪’的责难,这个不通情理的中年妇人,可能是
主要原因之一。
  继而一想,心头猛的一震,方才那些人中,只有那个麻脸大汉曾经谈到‘千面神妪’有
一个天仙般的女徒,其他任何人都没谈到还有一个女仆,看来,方才那个中年妇人,八成是
‘千面神妪’自己化装的,特的出来相试,否则,那有那样不通情理的仆人?
  心念间,探首向内一看,里面静悄悄的,除了那一栋冒着炊烟的茅屋内有些声音外,其
他茅屋内,一片沉寂。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心中更加懊恼,深悔方才没有将中年妇人看个清楚,以致失去一个
大好的机会。
  正在望着门内懊恼,身后枫林内,突然传来一阵足踏落叶的“沙沙”轻响。
  黄剑云闻声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双目不由一亮——
  只见七八丈外,正有一个身段美好的紫裳少女,微垂着螓首,面罩着蝉翼薄纱,踏着满
地红叶姗姗走来。
  看那紫裳少女,最多二十一二岁,高挽着如云秀发,风吹着水紫绢纱褶裙,看神情,似
是有着沉重心事。
  黄剑云看了面罩薄纱的紫裳少女,断定必是一位麻面姑娘,八成和他黄剑云一样,也是
前来向‘千面神妪’求教变相奇术的人。
  心念禾毕,面罩薄纱的紫裳少女已来至门阶下,黄剑云正待闪身一侧,紫裳少女突然抬
头,威棱的望着黄剑云,娇声问:“你找谁?”
  黄剑云定睛一看,心头一震,顿时楞了。
  只见紫裳少女,花容玉貌,肤如凝脂,黛眉凤日,挺直的瑶鼻,小巧的樱口,她脸上不
但没有半个麻子,而且是一个国色天香,貌似鲜花的绝色少女。
  尤其在她绝美的娇靥上,罩上一层蝉翼般的薄薄轻雾,好似云雾缭绕中,蒙蒙月光下的
天上仙女。
  紫裳少女一见黄剑云,芳心也不禁怦动,玉颊绯红,威棱的目光,立时变成了柔和光辉。
  这时见黄剑云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不由抿嘴一笑,急登门阶,飘然走进了门内。
  一阵淡雅幽香,直扑黄剑云的鼻孔,立时将他的神智惊醒,同时,酒棚麻脸大汉的话,
也闪电掠过他的心头——这个美丽如仙的紫裳少女,八成就是‘千面神妪’的女徒弟。
  心念间,正待出声捂呼,飘然走进门内的紫裳少女“碰”的一声,已关上了朱门。
  幸而黄剑云闪身后退得快,否则,朱门一定会碰上他的天灵和鼻子。
  黄剑云越想越懊恼,觉得自从来到终南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想到方才自己的痴呆
像,完全是由于一切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原以为紫裳少女是麻脸,她偏偏那么美丽,认定她也是前来向‘神妪’求教的,谁知她
竟是‘神妪’的徒弟。
  抬头看看红日,已经逐渐西坠,‘千面神妪’还不知道什么时侯才打坐完毕,如果那个
紫裳少女误会他是个轻浮子弟,那才真是天大的冤枉哩!
  黄剑云越想越气,索性一屁股坐在阶上,心想,反正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今天你们不
见我,我就在门檐下过夜了,明天早晨有人来访,我黄剑云仍是第一个访客。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红日虽然未沉,但明朗的光线已渐渐暗下来。
  黄剑云等得手心沁汗,怒火直冒,凝神听听门内,根本没有一丝声音,遑论有人前来开
门了。
  就在这时,枫林外突然传来一阵飞奔的马蹄声,而且,愈驰愈近。
  黄剑云满腹怒火,断定又是前来找‘千面神妪’的,因而也懒得转首看一眼!
  这匹马来得好快,眨眼已到了数丈以外,一声震耳长嘶,声云山野,马上腾身飞下一个
人来。
  正在倚门苦等的黄剑云,这时不能不转头看一眼!
  转首一看,俊面立变,不自觉的将上身坐直起来,飞马而至的,竟是那位浑身鲜红蛮不
讲理的汤丽珠。
  只见汤丽珠柳眉微剔,杏目含威,娇靥罩满了煞气,手中提着马鞭,目光一直盯着他黄
剑云,直向门前走来。
  黄剑云一看这种气势,知道汤丽珠八成是冲着他黄剑云来的,正好,他这时也正有满腹
的怒火无处发泄。
  汤丽珠平素娇纵,目无余子,人人见了她都要让她三分,这时见黄剑云的俊面上,神情
冷淡,毫无笑容,不由冷冷一笑说:“你害我找得好苦哇!”
  黄剑云见汤丽珠果然是来找他,不由也冷冷的问:“你找我作什么?”
  汤丽珠见黄剑云对她竟敢不假词色,不由怒声说:“你在酒棚内丢尽了我的面子!”
  黄剑云一听,冷冷一笑,索性又倚在朱门上,同时讥声说:“笑话,你我素昧平生,互
不相识,我怎会丢了你的面子?”
  汤丽珠一看黄剑云的神情,愈加生气,不自觉的脱口愤声说:“他们说你是我的……”
  话未说完,一向不知怕事的她,突然娇靥通红,以下的话也倏然住口不说了·
  黄剑云看也不看汤丽珠,依然没好气的沉声问:“说我是你的什么?”
  如此一问,汤丽珠的如花娇靥,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任她汤丽珠刁钻蛮横,“心上
人”三个字也难以出口。
  但她“吱唔”了两声,却故意改变话题,命令似的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黄剑云虽见汤丽珠吱晤了半天,也没有答出方才的问题,但他也懒得再问,这时见她又
盘诘他的来意,心中更加恼火,因而也冷冶的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汤丽珠气得鼓了鼓香腮,终于沉声回答说:“我来找‘神妪’前辈!”
  黄剑云惊异的“咦”了一声,不由转身望着汤丽珠,蹙眉迷惑的说:“真奇怪啊,人家
别的姑娘
  来找‘神妪’前辈,郡是因为脸上有缺陷,非疤即麻,像你这么美丽动人的姑娘,也来
找‘神妪’前辈,谁相信?”
  俗话说:女人最怕人说老,少女最怕说难看,黄剑云无意说出的讽言讽语,正说中了少
女们的爱美心理。
  汤丽珠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也不会例外,这时听了黄剑云的赞美,怒气全消,不
自觉的嫣然笑了,是以,久久才羞涩的说:“正因为这样,才惹得那些自认英俊超群的小子
们,整天缠在马后面惹我讨厌!”
  黄剑云一听,立即佯装正色问:“原来你是要将美丽的脸蛋变戍丑八怪呵?”
  汤丽珠满面娇羞,樱唇绽笑,织指捻着鞭鞘,她不好意思回答,只得忸怩的点了点头。
  黄剑云一见,突然煞有介事的一摊手,大声说:“这还不简单,拿把刀在脸上划两个疤
不就成了吗?何必再前来麻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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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二 章 

  汤丽珠一听,芳心大怒,气得一咬玉齿,马鞭迎空抽出,“唰”的一声脆响,猛向黄剑
云抽去。
  黄剑云乃衡山大剑客‘逸尘仙长’的衣钵弟子,学艺十数年,已尽得仙长真传,虽是第
一次离开恩师,也从未与人正式交过手,但像汤丽珠这等身手的鞭法,要想抽中他,仍不是
一件易事。
  但是,当黄剑云仰首一看鞭梢的来势,正待腾起的身形,索性不动了!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宛如炸开了一个爆竹,虎筋鞭梢,猛的抽在石阶上,仅一寸之
差,没抽在黄剑云的大腿上。
  黄剑云虽说傲然没动,但心里却也吃了一惊,因为,他根据清脆震耳的响声和飞射的石
屑青烟来判断,股下的石阶,至少被抽裂了一道数寸长的石槽。
  令他吃惊的不是将鞭梢拿捏得恰到好处,而是以她这等豆蔻年华的少女,居然有如此强
劲的腕力,这不能不令他感到惊异!
  心念未毕,气得娇躯颤抖,粉面铁青的汤丽珠,巳咬牙切齿的恨声说:“唔哼,你妤镇
定的功夫!”
  黄剑云侧目看了一眼汤丽珠,故意晃着头,讥声说:“这就是俗话说的,‘泰山崩于前
而不惊,猛虎蹑于后而不乱’的真功夫,你知道吗?”汤丽珠除了自己的生母‘金梭女侠’
李宁君外,可说从来没有人敢以这等口吻来教训她。
  这时听了黄剑云的话,虽然气得娇躯直抖,恨得只咬玉牙,但是手中的马鞭,不知怎的,
总不忍向他身上抽下。
  当然,这时她还不知道爱情的种子,已在她的芳心深处萌了芽!
  于是,她冷冷一笑,趁机软化,只得也以讽讥的口吻,冷冷的说:“你这等超人的镇定
功夫,必是出身武林世家,请问你是那一家的子弟?”
  黄剑云自觉在武林中的家世显赫,不便随意对人透露,是以,也以同样的口吻,冷冷的
问:“看你的鞭法出神入化,想必也是出身武林世家,请问你是那一家的姑娘?”
  汤丽珠对黄剑云的反问,十分生气,不由怒声说:“你这人真奇怪啊!方才在酒棚里,
‘黔道三杰’的老大,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黄剑云成心气她,故意摇摇头,冷冷的说:“那时我心慌意乱,没有注意,你现在再说
一遍,又有什么关系?”
  汤丽珠傲然一笑,神气的一点头,沉声说:“好,你听着……”
  黄剑云立即顶上一句,说:“你放心,吓不倒我!”
  汤丽珠鼓了鼓桃腮,终于耐着性子,平静的问:“陵山凤凰谷你可知道?”
  黄剑云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陵山当然知道,风景也不错嘛,只是凤凰谷却没听说
过!”
  汤丽珠听说黄剑云知道,芳心甚是得意,但听到最后,不由气得娇靥再度一变,恨恨的
咬着玉牙,一个字一个字的沉声问:“那么‘金髯翁’汤老前辈呢?”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暗呼糟糕,心想,‘天涯三老’中的汤老前辈世居凤凰谷,我怎
的竟笨得没有想起呢?
  继而一想,祖父‘彩眉叟’黄天石,昔年为了名次问题,曾与其余二老拼斗过几天几夜,
虽然争了第一,但三老却一直因此失和,汤丽珠是凤凰谷‘金髯翁’的后人。在未明了真像
前,还是小心一些为是。
  心念电转,立即摇摇头,歉声说:“非常抱歉,在下见闻浅鲜,没有听说过!”
  汤丽珠虽然野性蛮横,但她的心智却极聪明,只是一向任性惯了,懒得去用智力罢了,
方才明明看到黄剑云秀眉一动,显然是暗吃一惊,但他却偏偏说不知。
  一气之下,娇哼一声,缓步向前走去,右手的马鞭,微微向后提起,作着随时抽出之势,
同时,沉声问:“枯竹老人李前辈你总该知道吧?”
  黄剑云看了汤丽珠这等声势,知道这次再说不知,她手中的马鞭必然紧跟而下,而是,
既然先说不知‘金髯翁’于前,怎能再说知道‘枯竹老人’于后呢?
  衡情之下,先不同答,反而迷惑的问:“晦?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与这两位老前辈有什
么关系似的……”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理直气壮的嗔声说:“金髯翁是我的祖父,枯竹老人是我的外公,
你说有没有关系?”
  黄剑云一听,着实吃了一惊,难怪汤丽珠如此跋扈蛮横,原来她有如此震慑武林的赫赫
家世。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家世,当然也要探探她的武功,因而淡然一笑,说:“这么说,你是
一身兼具两位老前辈的绝世武学了?”
  汤丽珠的神色已经缓和,也停止了逼进,这时见问,不由得意的一笑,点着头说:“那
是当然!”
  黄剑云心中一惊,但却佯装不信的摇摇头说:“天涯三老,决斗失和,‘彩眉叟’老人
家于第二年病故太华黄府,‘金髯翁’和‘枯竹老人’两位老前辈,也于是年失踪了,生死
不明,至今毫无下落,算来已是十四年前的事了,难道你在襁褓中便开始学艺不戍?”
  汤丽珠见黄剑云不信,不由气得大声解释说:“我祖父不会传给我爹?我外公不会传给
我妈?我爹妈不会传给我吗?”
  话声甫落,心中突然一动,不由又十分惊异而又迷惑的急声问:“咦,你呼我祖父为老
前辈,为什么呼‘彩眉叟’为老人家?”
  黄剑云知道自己说溜了嘴,只得无可奈何的一笑,说:“因为他老人家是在下的祖父!”
  汤丽珠一听,又惊又喜,不由兴奋的欢声说:“啊!你原来是黄家哥哥,难怪你有如此
高的镇定功夫?”
  说话之间,丢掉手中马鞭,扑张着一双玉臂,竟亲热的向黄剑云奔来。
  黄剑云一见,大惊失色,吓得轻“啊”一声,腾身站了起来。
  汤丽珠芳心一惊,顿时惊觉自己失态,一张美丽脸蛋上,立时飞满了红霞,急忙刹住身
势,羞涩的笑着说:“小妹只是太兴奋了……”
  黄剑云余悸犹存的连连颔首说:“在下知道!”
  汤丽珠看了黄剑云的惊急像,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只得改变话题问:“黄家哥哥,你的
大名叫什么来着?”
  黄剑云见汤丽珠自称小妹,而且一口一个黄家哥哥,深悔自己方才把话说错了。
  实在说,像她这样任性的少女,还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好,是以,勉强说:“在下黄剑
云……”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愉快的笑着说:“噢!原来是剑云哥!”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剑云哥,你有什么事要求教‘神妪’前辈?”
  黄剑云既然表明了身份,自是不便再气汤丽珠,只得感慨的摇摇头说:“唉,一言难
尽……”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娇哼一声,轻蔑的说:“哼,你不说小妹也知道!”
  黄剑云误以为汤丽珠知道了‘追风虎’等人的事,不由惊得急声问:“你知道?”
  汤丽珠有些得意的点点头,满含妒意的撇着小嘴说:“还不是被那些多情的少女们,缠
得无法应付了,才来这里求教气神妪前辈!”
  黄剑云一听,不由笑了,为了避免汤丽珠追究原因,索性默然不语。
  汤丽珠一看黄剑云的神色,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妒火,恨不得‘千面神妪’
马上把黄剑云弄成一个丑八怪才好!
  于是游目一看,这才发现天色早巳暗下来,在东北麓的山下,那些朝山香客的帐幕中,
早巳燃起了点点灯火。
  汤丽珠看了这情形,不由关切的说:“剑云哥,天都黑了我看‘神妪’刚辈一定不会回
来了!”
  黄剑云立即摇摇头说:“不,神妪前辈根本没出去,正在家中打坐……”
  汤丽珠一听,不由惊异的说:“什么时候了还打坐?天都黑啦!”
  黄剑云急忙解释说:“在下正午到达的时候,‘神妪’前辈刚刚入定,这时也许快完毕
了!”
  汤丽珠一听黄剑云由正午一直等到现在,芳心顿时大怒,立即忿忿的怒声说:“哼,这
分明是有意刁难搭架子,我不相信我汤丽珠来了她还敢不出来!”
  说话之间,一面伸手去掏镳囊,一面向篱院的右角走去。
  黄剑云一见,不由迷惑的问:“喂,汤姑娘你要去那里?”
  汤丽珠身形不停,回头忿忿的说:“哼,我去屋后放把火,如果她还不出来,那才真算
她入了定呢!”
  黄剑云一听,大吃一惊,他已看出汤丽珠的个性,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不由慌得飞步
追了过去,同时,急声说:“喂喂,汤姑娘,使不得,你不是还要请教‘神妪’前辈吗?”
  汤丽珠一晃黄剑云追来,步法奔得更快了,同时大声嚷着说:“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话声甫落,蓬檐下的两扇朱门,呀的一声,突然启开了,同时,传来那位中年妇人的急
急招呼声:“喂喂,那位穿黄衫的相公,神妪老人家请你进去!”
  黄剑云闻声止步,同头一看,只见方才喝叱他的那个中年妇人,正站在门阶上向他连连
招手。
  刁钻的汤丽珠一见,“噗哧”笑了,有得意的笑着说:“怎么样?小妹还没放火,她们
就沉不住气了!”
  黄剑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折身向门前走去。
  汤丽珠知道‘千面神妪’决不会再接见她汤丽珠了,索性急步奔至马匹处,同时凿着黄
剑云,轻松而愉快的说:“剑云哥,山下的客栈都住满了,小妹今晚在清光镇我表哥‘赛李
逵’家里等你,回头见,小妹先走一步了!”
  说话之间,取起地上马鞭,也不待黄剑云解说,飞身纵落马上,一拨丝缰,银鬃红马,
昂首一声长嘶,迳向岭下如飞驰去。
  这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但汤丽珠的马速依然是快如疾雷奔电,眨眼已经不见。
  黄剑云看得摇摇头,正待转身,门阶上的中年妇人,已不屑的轻哼一声,忿忿的说:
“道道地地的野丫头,比起我们家的晓燕姑娘来,差远了!”
  说罢,又望着黄剑云,谦和的一笑,肃手说:“相公您请!”
  黄剑云见仍系着围裙的中年妇人先倨而后恭,不禁有些受宠若惊,急忙一拱手,含笑谦
和的说:“烦请在前引导!”
  中年妇人笑一笑,当先走进门内,同时,笑着说:“我家姑娘都呼我李嫂,相公您随便
称呼好了。”
  黄剑云一听‘称呼’,顿时想起‘神妪’的姓氏,于是谦和的低声问:“请问李嫂,
‘神妪’前辈的姓氏是……?”
  话未说完,李嫂已笑着说:“神妪老人家姓晋,我家姑娘姓纪……”
  黄剑云见李嫂三番两次的谈到她家姑娘,不由皱了皱眉头,断定她说的必是方才那位美
丽如仙的紫裳少女。
  穿过院中的枫树,距离正中茅屋已经不远。
  黄剑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茅屋的门前,尚有一道枯枝编成的迎壁,遮住了门内射出的
灯光。
  到达迎壁前,李嫂郎向黄剑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跟在身后。
  绕过迎壁,黄剑云的目光不由一亮,一蓬明亮灯光,迳由深垂的竹帘内射出来,八盏明
亮纱灯,整齐的悬在横梁上。
  由于门内灯光明亮,虽然隔着竹帘,但屋内的情形,仍能清晰可见。
  只见屋内的正后方,横置一张亮漆胡床,床上正闭目盘坐着一位白发霜眉,勾鼻薄唇,
穿着一身黑衣的老婆婆,显然是‘千面神妪’。
  ‘千面神妪’的身侧是一张汉玉床桌,桌上放着一个湘磁绘花盖碗和一炉檀香,除此,
屋内再没—有什么陈设了。
  打量间,李嫂已将竹帘启开,同时,轻声说:“相公请进!”
  黄剑云颔首示谢,迳自走进帘内。
  就在他进入帘内的同时,盘坐在胡床上的‘千面神妪’,倏然睁开了眼睛,两道闪烁冷
芒,直向黄剑云的俊面上射来。
  黄剑云看得心头一震,不自觉的刹住了脚步,‘千面神妪’的目光虽然威棱逼人,但他
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心中虽感迷惑,但却没忘了施礼,于是,就在原地,深躬一揖,正待恭声报名,蓦闻
‘千面神妪’怒声说:“且慢!”
  黄剑云惊得一楞立即直起身来,茫然望着满面怒容的‘千面神妪’,他闹不清这位脾性
怪异的老婆婆为何生气,也许与汤丽珠要放火烧她的茅屋有关。
  心念闾,已听‘千面神妪’怒声说:“你不必介绍家世,也不必说明来意,酒棚里的那
些大汉,已将老身的规矩告诉了你,明天绝早等在盘蛇岭上,胜过老身的轻功,掌法,和兵
器,老身自会将‘变相奇术’传给你,不必多说,滚出去吧!”
  说罢,再度闭上了眼睛。
  黄剑云一听,虽然十分生气,但他却恍然想起,酒棚同桌的那位龙钟老人,就是‘千面
神妪’,这可由她那两道熟悉眼神得知。
  这一发现,同时也联想那那位蓬头醉汉,想必也早已看出龙钟老人的破绽,足见‘变相
奇术’仍非绝对的安全而不被对方发现。
  心念闾,已听到身后的李嫂,将竹帘掀起来,同时谦和的轻声催促说:“相公,请退出
来吧!”
  黄剑云知道苦求无益,只有等待明天绝早,凭自己十多年所学,与‘千面神妪’奋力一
战,而决定结果了。
  于是,深躬一揖,也不发话,转身走出门外来,迳向院门走去。
  李嫂轻轻放下竹帘,急步跟了上来,同时,同情的悄声说:“相公别灰心,俗语说得好:
‘苍天不负苦心人’,又说:‘吉人自有天桕’,只要您相公诚心,过往的神灵都会暗中助
您的!”
  黄剑云虽然懊恼满怀,心中十分不快,但对好心安慰他的李嫂,却不便说什么,只得黯
然一笑,说:“在下虽然自知不是‘神妪’刚辈的对手,但在下明早仍要竭力以赴。”
  说话之间,已到门下,李嫂一面抢先开门,一面机警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立即悄声说:
“相公千万可别明天早晨才去,最好是三更就到,您必须明白‘神妪’说的是绝早啊。”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知道其中另有文章,立即会意的点点头,感激的应了声是,同时
走出门外来。
  李嫂立在门内,指着就近的一座矮峰,继续热心的说:“盘蛇岭上有一间茅棚,相公最
好现在就去那里等,这里有一包点心,饿了就拿来充充饥。”
  饥字出口,右手一丢,一件东西,应手而出,直奔阶下的黄剑云,同时,“蓬”的一声,
将门关上了。
  黄剑云右手一举,已将来物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个油纸小包,由于丝丝卤肉香味透
出来,显然是吃的东西。
  抬头再看,李嫂早已将门关上了,黄剑云这时才发现这位李嫂确是一个天下少有的大好
人。
  至于李嫂怎的会早在事先便为他准备好了一个食包,由于内心的感激,这时他已不愿去
想了。
  于是,拿着食包,展开轻功,迳向李嫂指给他的矮峰上,如飞驰去。
  盘蛇岭就在枫林的外缘,斜斜上升,看来仅有二三十丈高,但是由岭巅至山麓,斜斜下
去,却有七八里地。
  二三十丈高的小峰头,黄剑云眨眼已到。
  只见岭巅上,生满了翠松碧竹,间而有几株枫树,游目一看,不远处的藤萝乱石间,果
然有一个茅棚。
  走至近前一看,发现茅棚不大,一丈方圆,棚下三块青石,十分光滑,显然经常有人来
此观看景色。
  举目一看山下,除了正东一片黑暗,东南和北麓,已是灯火点点,光亮烛天。
  尤其那些烧夜香的善男信女们,焚香提灯,蠕蠕上行,将蜿蜒上升的山道,点缀得宛如
一条火龙,震荡夜空的钟声,不时由分别建在半山上的古刹寺院内传出来,满山都是“荒荒”
之声。
  黄剑云一心想着明早较技的事,无心去看这难得一见的进香夜景,他盘膝坐在光石上,
立即将食包解开,低头一看,竟是一些豆干,卤肉和面馒。
  黄剑云的确有些饿了,立即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但他的心里,仍一直想着那位热情好心
的李嫂。
  为了迎接明天的较技,食罢立即闭目调息,他要养精蓄锐,奋力一拼。
  至于明天能否获胜,他心中毫无把握,因为‘千面神妪’并非平庸之辈。因为她与黄剑
云的恩师‘逸尘仙长’均为昔年同一时代的成名人物。
  不知过了多久,岭下突然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
  假寐中的黄剑云,心中一惊,倏然睁了眼睛,他断定是‘千面神妪’来了。
  于是,右掌一按石面,飞身纵出棚外,只见月白风清,夜凉如水,正是三更时分,半山
上的钟声早已停止,山下的点点灯火,也人部已熄。
  黄剑云循着衣袂风响一看,只见岭下二三十丈外,正有一道快速人影,以轻灵的身法,
直向岭巅上如飞驰来。
  一见来人登岭的方向,黄剑云便知来人不是‘千面神妪’。
  因为‘千面神妪’来时,必由枫林方向登岭,而这人却是来自山麓。
  由于皎月中天,因而极快的发现来人身上也穿着一袭黄缎公子衫,只是发髻上束着的,
却是一方粉蓝色的儒巾。
  纫看来人的身材,较他黄剑云似乎略矮,但年龄可能比他黄剑云大两三岁,生得肤如温
玉,面若桃花,胆鼻朱唇,秀目有神,是位温雅中透着飘潇的俊美少年。
  黄剑云看罢,并不觉得意外,因为昨天午前,他不知道‘千面神妪’还接见了那些人,
这位黄衫少年,前来盘蛇岭,自然也是来等‘千面神妪’较技的。
  人彤一闪,风声飒然,那位黄衫少年,已飘然纵至岭上,一见立在棚前的黄剑云,似是
感到有些愕然意外。
  黄剑云一晃黄衫少年到达,首先谦和的拱手含笑说:“在下姓黄名剑云,敢问阁下尊姓
大名?”
  黄衫少年定一定神,也拱手含笑说:“在下魏咸铭,世居清光镇,黄少侠一人孤立岭上,
敢莫是恭候‘神妪’前辈?”
  黄剑云一心想着较技的事,早巳忘了汤丽珠走时说了些什么,是以,对黄衫少年魏咸铭
说的‘清光镇’也未注意。
  这时见魏咸铭谈到‘神妪’前辈,立即颔首说:“不错,魏兄想必也是前来恭候‘神妪’
前辈了?”
  魏咸铭见问,不由感慨的摇头一叹,说:“说来不怕黄少侠见笑,在下侥幸通过了轻功
和掌法,仅最后一项剑术没有通过,可谓功亏一篑,说来实在惭愧……”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赞声说:“神妪前辈乃多年前成名人物,武功自然高人一等,
魏兄能连胜两项,已是难得了,在下着实佩服!”
  说此一顿,发现魏咸铭黯然无语,因而叹宽声安慰说:“魏兄此番前来,想是已参悟出
破解之策,在下预祝魏兄明日一战成功!”
  魏咸铭黯然摇摇头说:“不瞒黄少侠说,在下确已悟出破解方法,只怕‘神妪’前辈不
肯答应罢了。”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不由迷惑的说:“在下不懂魏兄的意思?”
  魏咸铭黯然一叹说:“黄少侠有所不知,在下此番前来,想趁‘神妪’前辈到达之初,
苦苦哀求,希望她老人家能破例给在下一次机会!”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中天明月,惊异的望着魏咸铭的雪肤俊面,迷
惑的问:“魏兄是说,‘神躯’前辈三更就会前来?”
  魏咸铭秀眉一蹙,迟疑的说:“很多次她老人家都是三更时分就到了,如果较技的人来
迟了,她老人家就会斥对方没有诚意,永远不准再向她要求传授‘变相术’的事!”
  黄剑云听得大吃一惊,心中愈加感激李嫂的热心协助,同时,不自觉的转首看了一眼岭
下枫林。
  又听魏咸铭继续说:“但是,有时候日上三竿了,她老人家才迟迟到达,令较技的那人,
等得心浮气燥,满腹怒火,还未较技,使先犯了练武人的大忌,交手时自然是有输无赢了。”
  黄剑云一听,不停的暗呼好险,若非今夜遇到这位姓魏的美少年,明天日上三竿之后还
不见‘神妪’前来,不用说,他也是心烦气燥,满腹怒火而中了那老婆婆的圈套。·因为有
了这一发现,不由感激的望着魏咸铭,说:“若非魏兄一言先点破,在下势必完全绝望了。”
  魏咸铭听得神情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在下不明白少侠的意思?”
  黄剑云感于魏咸铭说破‘神妪’的脆叵狡计,是以也坦诚的说:“不瞒魏兄说,在下对
明天的较技,毫无致胜把握。”
  魏咸铭一听,不由笑了,立即宽慰的笑着说:“黄少侠是惧于‘神妪’老人家是多年前
即已成名的老前辈,如果你知道了她老人家的掌法,剑招,与规矩,自然就不怕了。”
  黄剑云一听,知道魏咸铭有意将自已参悟出来的破解方法相告,他自然也希望知道,但
他却不便提出要求,因为在较技的行为上说,这总是有欠光明的事,是以,仅赞同的颔首应
了声是。
  魏咸铭见黄剑云赞同的应了声是,俊美的面庞上,立现得色,因而,有些卖弄的继续说:
“譬如‘神妪’老人家独步武林的‘回身迎面三绝掌’……”
  说着,立即摆了一个不敌败走的姿势,继续说:“知须神妪老人家与晚辈较技,向来是
十招之内绝不还手,还手为输,而在第十一招上也只攻三招,超过三招,便算你胜,在第十
招上,她老人家这
  时必以这个身势,用‘八步赶蟾’的快速步法,诈败退走,只要你一追,她老人家便猛
回上身,第一掌以‘力劈三关’之势,分拍你的天灵,璇玑和小腹……”
  说着,以较慢的动作表演了一个‘力劈三开’的掌势,接着,又一面往下表演,一面继
续说:“
  黄少侠这时切不可以‘托搭’之势扣她老人家的右腕,那样必被‘神妪’老人家的第二
掌‘叶底偷桃’击中,这时你可以‘脱袍让位’之式化解,并以‘犀牛望月’反切她老人家
的右时,在此情形下,‘神妪’被迫,只得以‘倒打金钟’来拿你的‘脉门穴’,这时你不
能怕丢脸面,应该疾演‘懒驴打滚’直翻数丈以外,不管‘神妪’老人家是否挥掌追击,你
都应该践续施展‘脱袍让位’和‘犀牛望月’。”
  说此一顿,同时停止表演,继演得意的说:“须知‘神妪’在施展‘倒打金钟’之际,
是以背向你,如果她老人家要追击你,必然猛回上身,仍以‘回身迎面三绝掌’的第一掌取
你,那时不管你的‘犀牛望月’能否击中,她老人家都会停手认输,因为再出手就是第四招
了。
  黄剑云听罢,心中大喜,十分佩服,不由赞声说:“若非魏兄指点,小弟势必输在‘神
妪’前辈的第二掌‘叶底偷桃’上。”
  魏镞铭愈加得意的一笑,说:“现在我再将‘神妪’老人家仗以戍名的‘进步追魂连环
剑’演一遍给少侠看。”
  说罢,以极轻灵的身法,飞身纵至一株翠竹前,举起细腻洁白的右手,折下一根竹条来。
  黄剑云见魏咸铭如此热心,不由连声称谢。
  但是,当魏咸铭举手折枝的时侯,黄剑云这才发觉对方的右手,五指纤纤,嫩白细腻,
似乎与汤丽珠的玉手有些相似。
  俗话说:‘男有女相,主大贵’,黄剑云心想,看来这位魏兄,将来必定是一位大富大
贵之人。
  心念间,魏咸铭已拿着一根竹枝,飘然纵了回来,同时,选了一个适当位置,望着黄剑
云,说:
  “神妪老人家的‘进步追魂连环剑’,瞩目当今武林,除衡山大剑客‘逸尘仙长’外,
可谓鲜有敌手,这并非说在下的剑术已极惊人,而是在下经常潜伏在岭上,偷看‘神妪’老
人家与人交手,暗中记下了这些剑式,苦心钻研,才悟出今日的对策。”
  说此一顿,羞惭的笑一笑,继续说:“但是,在日前较量兵器时,在下依然没有逃过失
败的命运,因为第二招的剑式,实在太玄奥了,令在下不得不飞身后退。”
  黄剑云何等聪明,一听“不得不飞身俊退”,灵智一动,顿时恍然大悟,不由脱口兴奋
的说:“魏兄且慢,小弟也悟出对策来了。”
  魏咸铭听得一楞,刚刚摆好的‘仙人指路’架势,只得收起来,同时,惊异而又迷惑的
问:“黄少侠说的可是化解‘神妪’老人家‘进步追魂连环剑’的对策?”
  黄剑云立即兴奋的点点头,兴奋的说:“不错,现在请魏兄以口出招,小弟也以口相对,
看看小弟化解的剑式与要诀,是否与魏兄的相同!”
  魏咸铭听罢,不但麦情怀疑,而且神色间也透出不快,鲜红的朱唇,哂然一笑,傲然沉
声说:“不是在下夸口,瞩目当今武林的用剑高手,除在下一人外,能够破解‘神妪’老人
家‘进步追魂连环剑’的人,可说绝无仅有,黄少侠说得如此肯定,不怕在下笑少侠太自负
了吗?”
  黄剑云听得一楞,虽觉对方的话太狂了些,但想到魏咸铭的热诚相告,只得拱才含笑,
歉声说:
  “小弟一时兴奋,因而失检忘形,尚祈魏兄见谅!”
  说罢,拱手一揖。
  魏咸铭一看,顿时楞了,他对黄剑云有如此高深的涵养,似乎颇感意外,因而也急忙还
礼,歉然含笑说:“少侠有如此宽阔的胸襟和恕人的工夫,实在令在下既钦佩又惭愧,方才
言语冒犯,尚望少侠海涵!”
  说罢,不待黄剑云答话,丢掉手中竹枝,愉快的维续说:“好吧,现在就依少侠之议,
我们在口头上对搏三招,以判胜负吧!”
  黄剑云自幼追随‘逸尘仙长’,在剑道上,苦练足足十年,除和‘逸尘仙长’试招外,
尚未在外正式施展过,为了明日较技,此刻不得不请魏咸铭说出‘神妪’的连环剑式,藉以
证实明早能否通过这最后一关。
  这时见魏咸铭已经应允以口对招,自是高兴,于是拱手谦逊说:“小弟初离师门,尚未
与人交手过招,万一不能化解‘神妪’前辈的‘进步追魂连环剑’式,尚请魏兄不要见笑!”
  魏咸铭谦和的一笑说:“少侠不必谦虚,现在就请你先说出第十招是什么剑式好了,因
为‘神妪’老人家向来在第十一招上才还手!”
  黄剑云毫不思索的含笑说:“十招之前,均为攻击剑式,小弟最后一剑当然是最具威力
的‘凛风厉雪’,企图逼退‘神妪’前辈!”
  魏咸铭也不加思索的说:“神妪老人家以‘不倒翁’之势,贴地后倒,让过你的‘凛风
厉雪’,挺身弹起,疾演‘三梅吐蕊’,分取你的咽喉与两臂。”
  黄剑云立即含笑同答说“小弟蹲身跨步,以‘孔雀开屏’之式相迎!”
  魏咸铭微微剔了一下秀眉,沉声说:“神妪老人家的剑式不变,以疾雷奔电的手法,随
着你的‘开屏’之势,沉剑斜劈你的小腹!”
  黄剑云轻松的一笑,胸有成竹的说:“小弟‘开屏’为轮,施‘粘’字诀,继而以‘闭
窗推月’之式,推封神妪前辈的下劈之剑。”
  魏咸铭一听,面色立变,寒潭秋水般的秀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黄剑云的英挺俊面,久久
说不出话来。
  黄剑云朱唇含笑,神色自若,任由魏咸铭绞尽脑计去想应付之招,心想,双方生死搏斗,
如果楞这么久还不出剑,就是生有三头六臂也被砍光了。
  心念未毕,鬓角已经见汗的魏咸铭,以洁白的贝齿,咬着朱唇,明眸一转,突然沉声说:
“神妪老人家会毅然以‘力劈华山’之势,挥剑而下——”
  黄剑云淡然一笑说:“小弟郎以‘横断天河’之式,硬封硬架……”
  话未说完,魏咸铭突然笑了,不由笑着说:“你中门大开,岂不是正好让‘神妪’老人
家破腹切瓜吗?”
  黄剑云拱手一笑,说:“魏兄,非常抱歉,‘神妪’前辈再出剑就是第四招了!”
  魏咸铭一听,雪肤般的俊美面庞,立变苍白,顿时无话可答,久久,才气忿而迷惑的问:
“你在‘神妪’老人家的第二招随‘开屏’之势,斜劈你小腹之际,你为何不飞身后退,并
以‘海底捞月’之式,挑切‘神妪’老人家的右腕?”
  黄剑云愉快的哈哈一笑,风趣的说:“那样小弟岂不步入魏兄的覆辄了吗?”
  魏咸铭的俊美面宠一红,故意不解的问:“何以见得?”
  黄剑云一听,立即愉快的正色说:“我们必须仅记昔年‘神妪’前辈是以‘进步追魂’
四字震赫武林,我们只要竭力避免后退,而不让‘神妪’前辈进步追击,冒险应付过第二剑,
即使在第三剑上使出令人笑掉大牙的‘懒驴打滚’神妪前辈限于三招已满,也无法再施展她
的‘进步追魂连环剑’了。”
  魏咸铭听罢,久久才慨然一叹,由衷的赞声说:“黄少侠不但剑术精湛,而且智慧超人,
明日与‘神妪’老人家较技,必然连过三关,诸事顺利。”
  黄剑云立即拱手感激的说:“果真诸事顺利,亦是魏兄之赐,小弟当永记不忘!”
  魏咸铭听了,极为受用,不自觉的笑了,同时谦逊说:“些许小事,少侠何必介意!”
  说罢明眸一转,立即抬头去看夜空,神色一惊,立即拱手说:“天色已经不早了,在下
必须尽快赶回清光镇去……”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魏兄不等‘神妪’前辈了吗?”
  魏咸铭立即解释说:“现在有少侠在此,‘神妪’老人家自然要以与少侠较技为借口而
拒绝,在下只有等待明天了。”
  黄剑云觉得魏铁铭为人熟识,颇生好感,立郎挽留说:“魏兄何不与小弟再谈片刻,待
‘神妪’前辈到达后,魏兄再走不迟!”
  魏咸铭一听,立即正色说:“黄少侠有所不知,家兄‘赛李逵’对在下管束极严,今夜
之事,如果被他发觉,又要被他严斥一顿了!”
  黄剑云一听“赛李达”,这才恍然想起汤丽珠临走之时,似乎曾谈及这个名字,只是他
这时已不敢确定了,因而惊异的望着魏咸铭,不解的问:“魏兄可认识一位汤丽珠姑娘?”
  魏咸铭一听“汤丽珠”,身体不由一战,瞪大了一双明眸,惊异的问:“黄少侠怎的认
识在下的表妹?”
  黄剑云一听,知道不会错了,立即羌尔一笑,说:“傍晚时分令表妹也去访‘神妪’前
辈了。”
  魏咸铭颇感意外的“噢”了一声,不由惊异的问:“在下的表抹呢?为何未见来此?”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含笑说:“她已到贵府上去了!”
  魏咸铭听得浑身又是一战,脱口一声惊‘啊’,一脸的惊惧神色,竟然吓得久久说不出
话来。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不由暗吃一惊,脱口急声问:“魏兄,你怎样了?”
  魏咸铭见问,急忙一定心神,答非所问的慌声说:“黄少侠,不瞒你说,在下本想请你
于较技完毕后,前去舍下盘桓几天,如今,因为在下突然要去定安村好友处暂住一些时日,
邀请少侠之事,只有改日再谈了。”
  黄剑云何等聪明,自然看出魏咸铭的不回家,完全是为了躲避他那任性蛮横,飞扬跋扈
的表抹汤丽珠。
  看了魏咸铭的情形,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对汤丽珠早已打定了‘敬鬼神而远之’的主意,
心想,像魏咸铭身为汤丽珠的表哥,都畏之如蛇蝎,他黄剑云再去‘清光镇’找她,岂不是
自跳陷阱,自投罗网吗?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黄剑云觉得最好连魏咸铭也别去找,因为万一汤丽珠仍等在魏家,
正好碰上,那还得了?
  心念电转,正待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呼呼”鼾声!
  他和魏咸铭两人同时一惊,急忙回头,只见午间在酒棚内遇见的那个蓬头醉汉,不知何
时已睡在茅棚的草地上了。
  黄剑云一看,的确楞了,虽然他一直和魏咸铭谈论着化解‘神妪’招式的事,但说有人
接近至两丈以内仍然不知,如非醉汉的轻功已达巅峰境地,便是自己的听觉有了毛病。
  两人正感惊异,只见蜷卧在草地上的蓬头醉汉,突然展臂转动了一下身体,梦呓似的含
糊自语说:“唔,你们两人谈情说爱入了迷,到了这般时候还不想回家去……”
  魏咸铭正感被醉汉接近至两丈以内尚未发觉而大伤自尊心,这时再听了醉汉的含糊自语,
美面一红,顿时大怒,不由怒喝一声:“你这化子简直找死!”
  死字出口,飞身就向醉汉纵去——”
  黄剑云已断定蓬头醉汉的来历不凡,但他又不便在未证实前而说破,是以,急忙追了过
去,伸手一拦魏咸铭,劝解说:“魏兄何必与一个暍醉了酒而说梦话的人一般见识!”
  魏咸铭听得一楞,不由停身望着黄剑云,迷惑的问:“黄少侠认识他?”
  黄剑云深怕魏咸铭误会,只得含笑解释说:“小弟午间曾与他同桌进餐,当时他已喝得
酪酊大醉了。”
  魏咸铭用挺直小巧的鼻子一闻,果然有一阵浓重的酒气,只得望着地上的蓬头醉汉,怒
声问:“喂,你暍得醉醺醺的为何跑来此地?”
  蓬头醉汉吃力的睁开一对眯忪醉眼,极不客气的沉声说:“你问俺跑来此地干啥吗?嘿
嘿,俺还正要问你哩!”
  黄剑云深怕醉汉与魏咸铭一言不合打起来,赶紧抢先回答道:“我们是来恭候‘神妪’
前辈较技的!”
  蓬头醉汉立即横了黄剑云一暇,没好气的说:“难道俺是来这里睡大觉的?”
  说着,探手怀中,又掏出那个小酒葫芦,“咚咚”喝了几口。
  魏咸铭一撇朱唇,冷冷一笑,似自语又似对蓬头醉汉,讥声说:“哼,较技,你较什么
技?”
  蓬头醉汉一翻怪眼,更加气呼呼的说:“俺较什么技?告诉你,俺是来找那老虔婆摔跤
的?”
  魏咸铭一听“老虔婆”,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你这老化子胆敢出口骂人?看我不
踢烂你的臭嘴!”
  说话之间,正待举步上前,蓬头醉汉巳倏然由地上坐起来,同时,怪眼一翻,震耳一声
大喝,道:“别慌!”
  这声突如其来的震耳大喝,魏咸铭惊得本能的站住了,这时他才惊觉到这个蓬头醉汉内
力充沛,乃是一位风尘中的怪杰人物。
  心念闾,蓬头醉汉已瞪着一双格外威棱逼人的怪眼,怒声说:“怎么着?你要和俺打架
是不是?好,俺喝醉了打不过你,可是俺还有弟弟正在后面洗澡咧!”
  说罢,立即转首望着棚后,大声说:“俺的兄弟,快出来吧?不穿衣服也没啥关系,打
起架来更灵俐!”
  魏咸铭一听“不穿衣服”,面色立变,顿时慌了,看也不看棚后一眼,转首望着黄剑云,
急忙一拱手,慌声说:“醉酒之人不可理喻,黄少侠再见了,后会有期。”
  期字出口,腾身而起,不待黄剑云答话,直向岭下如飞驰去。
  黄剑云没想到魏咸铭走得如此勿急,只得拱手朋声说:“魏兄慢行,敢日再会,请恕小
弟不远送了。”
  话声甫落,蓦闻身后的蓬头醉汉冷冷一笑,讥声说:“你最好不要送他,你就是送他一
辈子也送不到家!”
  黄剑云听得一楞,同头一看,蓬头醉汉已坐在一方青石上,正打开方才他没吃完的食包,
津津有味的吃着里面的卤肉。
  他不明白蓬头醉汉的话意,因而迷惑的恭声问:“晚辈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蓬头醉汉对黄剑云称呼他“前辈”,似乎是自觉当之无愧,是以也未反对,他横了黄剑
云一眼,沉声说:“他没有家你把他送到那里去?”
  黄剑云不由惊疑的问:“他不是家在清光镇吗?‘赛李逵’就是他的胞兄?”
  蓬头醉汉翻了翻怪眼,似是要说什么,但是,最后终于将一块卤肉,塞进嘴里,无可奈
何的叹口气,摇摇头,说:“唉,人家是小事聪明,大事糊涂,而你这小子偏偏是大事聪明,
小事糊涂,你说你气人不气人?”
  黄剑云苦笑一笑,恭声说:“晚辈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蓬头醉汉一瞪眼,不由气的挥着手,说:“去去去,坐到那边休息你的去,说不定那老
虔婆真的快来了。”
  黄剑云知道蓬头醉汉说的“老虔婆”,就是‘千面神妪’,因而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
枫林方向,接着又抬头去看夜空。
  抬头一看,这才惊觉时间果然不早了,的确该调息片刻了。
  方才打坐的那方青石已被蓬头醉汉坐了,只得坐在靠棚角的一方较小青石上。
  盘膝坐好,立即闭目调息,但是,心中总是想着与‘神妪’较技的问题,因而久久不能
进入宁静之境。
  心念间,突然想到蓬头醉汉前来找‘千面神妪’较量摔跤的问题,因而不自觉的将眼睁
开了。
  睁眼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只见蓬头醉汉正在一面嚼着卤肉,一面翻着一双怪眼望着他。
  蓬头醉汉裂了裂嘴,沉声说:“小子,安心调息,有话等较技完了咱们再说,须知老虔
婆不但名堂多,诡计也多,如果你三关通不过,懊脑的恐怕不止你一人哩!”
  黄剑云听得悚然一惊,误以为蓬头醉汉说的是他的师父‘逸尘仙长’,于是恭声应了个
是,立即祛虑凝神,闭目调息起来。
  果然,心情一净,灵台立明,不觉已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坐下的青石“叭”的一声脆响,似是被小石子击中了一下。
  黄剑云睁眼一看,眼前大亮,天光已经黎明了。
  心中一惊,倏然跃下石来,游目一看,那位僧不僧,丐不丐的蓬头醉汉,早巳不见了人
影。
  就在这时,枫林方向,巳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风响。
  黄剑云心中又是一惊,断定必是‘神妪’来了。
  心念未毕,只见一道宽大黑影,凌空飞上岭巅,穿过松林翠竹之间,直向草栅这面驰来。
  黄剑云凝目一看,不错,正是白发霜眉,一身黑衣的‘千面神妪’。
  只兄‘千面神妪’身法轻灵,满面怒容,一双细目,闪烁着冷芒,不停的向着草棚这面
打量。
  黄剑云一见,急忙走出棚外,首先向着‘神妪’拱手恭声说:“晋老前辈早安,晚辈黄
剑云在此恭候多时了。”
  说话之间,千面神妪已驰至近前。
  ‘千面神妪’也不还礼,身形一停立即沉声问:“你可曾先熟悉一下岭下地势?”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恭声说:“晚辈不懂前辈的意思?”
  ‘千面神妪’一见黄剑云的神色,立即沉声说:“那怨你自己不够聪明,来,现在趁天
色尚采大亮,我们先较量较量轻功吧!”·
  说话之间,迳向岭巅前缘走去。
  黄剑云没想到‘神妪’只说了两句话就要开始轻功比赛,心中不但感到意外,多少也有
些紧张。
  走至岭巅前缘一看,只见岭势斜斜下降,生满了小树、荒草、和怪石,由岭巅到达山麓,
至少有七八里地。
  打量间,‘千面神妪’已指着斜斜下降的岭势,沉声说:“由此地开始,直达山麓,老
身喝‘起’就开始……”
  黄剑云曾经蓬头醉汉提醒过,‘千面神妪’不但名堂多,诡计更多,这时一听,急忙恭
声插言问:“请问前辈,山麓那么大,要跑到什么地方才是终点?”
  ‘千面神妪’有些不耐烦的说:“由此地直下去,那里有一片敷亩方圆的草地,那里便
是终点!”
  黄剑云谨慎的又问:“请问前辈,终点的草地上可有见证人?”
  ‘千面神妪’一听,十分生气,不由冷冷一笑,轻蔑的问:“你可是自信能到达那片草
地上?”
  黄剑云秀眉一蹙,毅然沉声说:“晚辈即使不如前辈的轻功精绝,但也不会半途而废!”
  ‘千面神妪’一听,不由哈哈笑了,同时,傲然笑着说:“不是老身夸口,有意在你头
上浇冷水而故意打击你,说实在的,这些年来还没有那一人跑到那片草地上!”
  黄剑云原就有些生气,这时再听了‘神妪’的夸口,不自觉的冷冷一笑说:“晚辈虽然
自知不是前辈的对手,但自认并不输于那位魏咸铭兄!”
  ‘千面神妪’一听,一脸的迷惑,不由沉声问:“你说什么?”
  黄剑云冷冷一笑,略含轻蔑的口吻说:“晚辈说的是山下‘清光镇’上的魏咸铭,‘赛
李逵’魏大侠的胞弟!”
  ‘千面神妪’一听,不由嗔目怒声说:“简直是胡扯,‘赛李逵’姓于,怎的会变成了
魏大侠?老身还没听说过‘赛李逵’于振魁,有什么胞弟!”
  黄剑云听得一楞,再与方才蓬头醉汉的话加以对照,发现这中间的确有些蹊跷,但他深
怕‘千面神妪’另有诡计,因而坚持说:“晋前辈请放心;即使晚辈落后半里,仍要跑到那
片草地上,所以晚辈坚持在终点请一两位见证人等在那里!”
  ‘千面神妪’一听,只气得一张红润面庞,顿时变得铁青,一连瞪了黄剑云几限,才恨
声说:“果然不出燕儿所料,你当真是个自恃家世显赫的倔强年青人!”
  黄剑云一听“燕儿”,知道‘神妪’说的是她的女徒纪晓燕——昨傍天晚看到的那个紫
裳少女。
  但是,昨晚进见‘千面神妪’时,连姓名都未容他报出门来,她们是怎知道他黄剑云的
显赫身世呢?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他昨日傍晚与汤丽珠在门外对话时,纪晓燕和李嫂两人,必是隐
身在院中偷听。
  心念未毕,蓦见‘千面神妪’举手指着山麓,继续忿忿的说:“你快看,老身的燕儿和
李嫂,已经到达那片草地上了,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黄剑云循着指向一看,这才发现大约二三里地的岭腰一片方形草地上,果然立着两个人
影,虽然看不清两人的面目,但以‘千面神妪’的声望和辈份,自是不会明言欺骗一个晚辈,
不过在用智上,可又当别论了。
  看罢,即向‘千面神妪’微一躬身,略含讥讽的恭声说:“晚辈看到了,那片草地上确
有两个人。所幸晚辈坚持要有见证人,否则,晚辈尚以为终点在山下,势必直达山麓,虽然
多跑了三四里路,结果还是输!”
  ‘千面神妪’一听,铁青的老脸又变得通红,不由恼羞戍怒的厉声说:“现在你也别想
赢!”
  赢字出口,身形已起,宛如凌空下扑的苍鹰,直向岭下飞扑下去。
  黄剑云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大喝一声,尽展轻功,奋力追去。
  由于‘千面神妪’起步在先,一丈之差,始终不能追至并肩。
  一个是老奸巨滑,早在昔年即已成名的前辈人物,一个是天生异秉,聪颖超人的剑客高
足。
  两人这一尽展轻功,踏松枝,点怪石,宛如风驰电掣,捷逾飞矢,尤其由岭巅上向下俯
冲,更增声势,快逾流星,令人看来,悚目惊心。
  ‘千面神妪’惊得频频回头,面色大变,施展出浑身解数,急急狂奔,只急得冷汗簌然,
因为他已看出黄剑云的轻功,与她只在伯仲之间。
  黄剑云咬牙切齿,拼命直追他恨透了这位投机取巧的‘千面神妪’。
  一个是怕输给后生晚辈丢尽了数十年声誉,一个是怕赢不了,辜负了那位热心的李嫂和
魏咸铭。
  于是两个人身形如电,眨眼已过一半,但是黄剑云依然是落后一丈距离无法追及‘千面
神妪’。
  就在这时,‘千面神妪’飞过的怪石下,突然伸出一只污手来,同时愤怒的骂声说:
“奶奶的个孙子,是谁的臭脚鸭子踩俺的脑袋?”
  说话之间,那只污手快如奔电,只见五指一闪,已握住了‘千面神妪’的右脚腕。
  ‘千面神妪’作梦也没想到有人隐在中途握她的脚腕,由于冲力过疾,无法保持平衡,
一声闷哼,一头栽向石下——
  但是,‘千面神妪’究竟是久经大敌的人,早已趁身形栽倒之际,左脚已猛的去踢那人
握脚的手腕,一踢之下,那人竟然松开了。
  只听石下又是一声愤怒大声叫骂道:“怎么着?踩了俺的脑袋不道歉,还打俺,俺和你
拼了!”
  叫骂的虽然厉害,但却没见那人上来。
  ‘千面神妪’无暇看一眼石下握她脚腕的是谁,双掌迅即一拍石面,身形趁势腾起,猛
提一口真气,再向岭下驰去。
  飞驰间,举目一看,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湼盘’就在这一跦一起之间,身形如飞的
黄剑云,早己超前二十多丈了。
  心中得意,狂驰如飞的黄剑云,他不必回头去看握住‘神妪’脚腕的那人是谁,他仅听
那阵叫骂声音,便知是那位僧不僧丐不丐的蓬头醉汉。
  这时距离那片平坦草地已经不远,凝目一看,立在草地上的两人,果然是李嫂和纪晓燕。
  只见李嫂和纪晓燕,俱都换了一身伶俐劲装,两人背后都系有一柄长剑,两人正以惊异
的目光向着他黄剑云望来。
  黄剑云竭尽全力,终以超前二十多丈的距离,当先到达草地上,一个纵身已到了李嫂和
纪晓燕的身前。
  纪晓燕美艳如仙的娇靥上,充满了惊异神色,一双寒潭秋水般的明眸,一瞬也不瞬的望
着他黄剑云,在她闪的耀凤目中,似是尚蕴藏着一丝喜悦。
  一身深蓝色劲装的李嫂,却忍不住强抑兴奋的低声说:“相公出身武林世家,身手果然
出类拔萃!”
  黄剑云心里明白,若非是那位蓬头醉汉热心相助,这次轻功定输无疑,因而,不自觉的
慨然摇了摇头。
  宽大黑影一闪,风声飒然,只气得老脸发青,双唇苍白,一双细目暴射冷焰的‘千面神
妪’,也以凌空之势,到达了草地上。
  黄剑云一见,急忙拱手恭声道:“承蒙老前辈……。”
  话刚开口,‘千面神妪’已怨毒的瞪着黄剑云,厉声说:“闭嘴,这次便宜了你,快立
出门户来和老身较量掌法,十招之内,老身绝不还手,但是到了第十一招上,嘿哼,你要给
我小心!”
  说罢,又望着李嫂、纪晓燕两人,厉声说:“你两人也给我站远些!”
  纪晓燕和李嫂一见,同时一惊,双双退至三丈以外,她两人对‘千面神妪’为何如此愤
怒,当然不敢问。
  但是,吃了暗亏的‘千面神妪’,自然也不会将自己投机抢先,中途被人扼住脚腕的事
说出来。
  黄剑云见这时‘千面神妪’如此愤怒,愈加提高了警惕,于是,惶慌立好,静侯‘千面
神妪’示意他进招。
  ‘千面神妪’,霜眉飞剔,面透煞气,一见黄剑云立好,立即怒声说:“既然准备好了,
为何还不动手?”
  黄剑云一听,立即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的拱手朋声说:“前辈小心,恕晚辈放肆了!”
  了字出口,飞身前扑,同时,右手握拳,以一招‘泰山压顶’,高举疾下,猛向‘千面
神妪’的天灵击去。
  ‘千面神妪’看得霜眉一蹙,身形略为一闪,躲开了。
  黄剑云一见,再度大喝一声,猛的双拳齐出,疾演‘钟鼓齐鸣’,双拳分击‘千面神妪’
的左右耳门。
  ‘千面神妪’一看,不由连连摇头,宽大右袖轻轻一抖,飞身后退八尺,又轻轻的躲过
了黄剑云的第二招。
  纪晓燕看得黛眉紧蹙,神色十分焦急,根据黄剑云方才的轻功身手和他显赫的武林家世,
拳掌似乎不该如此庸俗。
  李嫂的武功虽然并不十分高明,但她看了黄剑云一连施展的两招拳法,也不由楞了,她
似乎觉得黄剑云的轻身功夫的确不错,但是掌拳功夫却太蹩脚了。
  这时的黄剑云,见‘神妪’一连两招都极为轻松的让过,神色更显得慌急紧张,不由急
得再度大喝一声:“小心晚辈这招‘黑虎偷心’!”
  心字出口,进步欺身,右手拳猛向‘神妪’的前胸捣去。
  ‘千面神妪’一见,身形一闪,横飘两丈以外,同时沉暍一声:“住手!”
  黄剑云不知何事,只得收势停身,楞楞的茫然笙着‘千面神妪’不知所以!
  ‘千面神妪’冷哼一声,阴刁的沉声说:“黄剑云,你敢在老身面前耍花枪,你算瞎了
限,你赶快给我使出真本事硬功夫来。”
  黄剑云听得又是一楞,不由微红着俊面,解释说:“晚辈专程前来拜谒前辈,为的就是
希望前辈恩允传授‘变相奇术’,假设不能通过掌法,就是方才的轻功跑个第一,还不是白
费气力?”
  ‘千面神妪’一听“轻功跑个第一”,怒火倏然再起,不由怒声问:“黄剑云,老身问
你,自从你祖父‘彩眉叟’黄天石逝世后,你拜在那位高人的门下学艺?”
  黄剑云见问,神情立变惨然,黯然回答说:“先租逝世时,晚辈尚在幼年,之后年长,
武功均由先祖从仆‘八大金刚’等人轮流传授!”
  ‘千面神妪’一听,不由轻蔑的冷冷一笑,缧续问:“你的轻功得自何人?”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第八金刚钟志得!”
  ‘千面神妪’缓慢的点点头“唔”了一声,沉声说:“钟志得以轻功闻名江湖,人称
‘追风虎’,难怪你的轻功尚称不俗,那么你的拳掌由何人教授?”
  黄剑云回答说:“由‘金眼雕’和‘铁流星’两人负责!”
  ‘千面神妪’一听,不由轻蔑的哈哈笑了,接着以讥讽的口吻,沉声问:“你自觉你的
拳掌如何?”
  黄剑云见问,立即面现得色,不由傲然一笑,说:“晚辈行道江湖,已有数年之久,会
过的一流高手不下数百人,不是晚辈夸口,尚无一人是对手!”
  ‘千面神妪’一听,只气得双目如电,面透杀机,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浑身不停的簌簌
只抖,恨不得一口将黄剑云吞下肚去!
  立在三丈外的纪晓燕和李嫂也觉得黄剑云信口扯簧,太狂了。
  黄剑云一见,深觉良机难再,突然一声大喝道:“前辈既然不信,就请接晚辈这招‘金
龙现爪’!”
  爪字出口,身形已扑至‘神妪’近前,左手五指,弯曲如钩,猛向‘千面神妪’的面门
抓去——
  ‘千面神妪’愤怒已达极点,恨不得一口咬掉黄剑云的五个手指头!这时一俟黄剑云的
左手抓到,不由切齿恨声说:“老身今天就要你逢到敌手!”
  说话之间,左手已疾出如电,灵巧的一绕,已握住了黄剑云的手腕,右掌一翻,迳切黄
剑云的左肩。
  纪晓燕见师父‘千面神妪’在第四招上就出手了,顿时大惊失色,不由脱口一声焦急尖
呼道:“师父——”
  ‘千面神妪’一听纪晓燕急呼,顿时惊觉不妙,虽然左掌急忙泄劲,但是再想收手,业
已来不及了。
  只听“碰”的一响,闷哼一声,黄剑云身形一个踉舱,蹬蹬退了两步。
  ‘千面神妪’楞楞的望着黄剑云,苍白的老脸,只气得青一阵,红一阵,她一生以足智
参谋自傲,没想到今天竟中了一个后生晚辈的‘激将’之计。
  一看愁眉苦脸的黄剑云抚肩站好,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沉声问:“黄剑云,你是否要休
息几天再比兵器?”
  黄剑云一听,立即振作一下精神,勉强说:“晚辈事机迫切,不容久等……”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望着李嫂,沉声说:“把剑给他!”
  李嫂恭声应是,立即翻腕撤剑,在东天的朝阳映照下,光华如电一闪,长剑已撤出鞘外,
急步将剑捧至黄剑云的面前。
  黄剑云前迎数步,接剑在手并向神色关切的李嫂颔首示谢。
  转首再看,只见四丈外的‘千面神妪’,已由纪晓燕手中接过一柄寒芒四射,光华耀眼
的长剑,一望而知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刃,因而神情不由一呆。
  ‘千面神妪’自然明白黄剑云为何发呆,立即有些恼羞成怒的沉声说:“你放心,老身
绝不会仗宝刃取胜!”
  黄剑云一听,只得叩剑拱揖,赞声说:“久闻晋前辈的‘进步追魂连环剑’,独步武林,
鲜逢敌手,晚辈无时不想一瞻绝学……”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冷冷的笑着说:“黄剑云,实话告诉你说,你是‘激将’也
好,‘傲兵’也好,甚至‘欲擒故纵’也好,老身是绝对不理你这一套!”
  黄剑云一听,突然秀眉一剔,傲然朗声说:“晋前辈连败两阵,依然认定晚辈的身手庸
俗,技不如人,晚辈今天定要连过三关,让前辈您输个口服心服!”
  ‘千面神妪’毫不生气,反而镇定的冷冷一笑,说:“很好,你只要能逃过老身三招而
不败,老身不但将‘变相奇术’倾囊相授,而且也将燕儿许配于你!”
  立在一傍的纪晓燕一听,芳心怦动,娇靥通红,不由撒娇似的强忍娇笑,含嗔呼了声
“师父”!
  黄剑云对‘神妪’这种气话自然不去理会,大喝一声:“前辈未免太小觑晚辈了!”
  了字出口,飞身前扑,四丈距离,身形一闪已到了‘神妪’身前,手中长剑一式‘仙人
指路’,直刺‘神妪’的‘璇玑穴’。
  ‘千面神妪’一见,大吃一惊,面色立变,暗呼一声‘好快的身法’,身形一闪,横飘
两丈以外。
  但是,黄剑云的快速身法,如形附影一般,足尖一点,剑势立变,一招‘拨草寻蛇’,
‘神妪’横飞的身形尚未落地,剑尖已到了她的胸腹前。
  ‘千面神妪’一见,心中大骇,知道再不出剑,势必被黄剑云拦腰斩断。
  惊骇之间,疾运真力,劲气直透剑身,光芒顿时暴涨,一式‘大鹏展翅’,闪电斩向黄
剑云的剑身。
  黄剑云无暇撤剑,但又不颐让‘神妪’将李嫂的宝剑斩断,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只
得趁势一抬右腕,剑身巳到了‘神妪’的头下颈间。
  ‘千面神妪’只觉寒光耀眼一闪,冷气已经扑面,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一声惊噑,身
形闪电后倒,足跟一蹬,一式‘铁板桥’,后背贴着地面,直射数丈以外。
  纪晓燕吓得花容失色,魂飞天外,一声娇呼,飞身扑向‘千面神妪’,这边的李嫂,早
巳吓得目瞪口呆了。
  黄剑云这时才惊觉把事情弄糟了,方才应该宁愿让‘神妪’将剑斩为两断,也不该将一
个前辈成名人物,逼戍这样狼狈。
  心念间,一脸愧色,赶紧叩剑躬身,面向惊魂甫定的‘神妪’,惶声说:“晚辈为得李
嫂的宝剑被斩,情势所迫,不得不疾演‘白猿攀月’,晚辈一是疏忽,万望前辈宽恕海涵!”
  被晓燕搀扶着的‘千面神妪’,别具用心,于是面色一整,竟义正词严的沉声说:“一
派胡扯,堂堂俊杰,未来的宇内大剑客,岂能因保全一个得惠长者的颜面而折剑,留下一生
不可泯减的污点?”
  这番话不但黄剑云感到意外,就是纪晓燕和李嫂,也觉得一向孤傲,个性古怪的‘千面
神妪’变了。
  ‘千面神妪’将剑交给身傍的纪晓燕,又感慨的说:“老身虽然败得心服口服,但有一
点老身必须弄明白,你的剑法究竟得自何人真传?如果说是八大金刚中的‘穿云剑’任老大,
老身不但不信,心也不甘!”
  到了这时,黄剑云自是不能再隐瞒,只得拱手恭声道:“家师息隐衡山,久已不历江湖,
道号‘逸尘’,前辈常不会忘记昔年故人吧?!”
  ‘千面神妪’一听“逸尘”不由以恍然的口吻说:“老身正怀疑你是那杂毛牛鼻子的衣
钵弟子,果然没错……”
  话未说完,身边的纪晓燕已兴奋的含着娇笑,说:“师父您看,您骂人家的师父是杂毛,
人家的脸都红了。”
  ‘千面神妪’倏然住口,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黄剑云的英挺俊面果然红了,不由愉快的
哈哈一笑,说:“老身非常抱歉,昔年与你那牛鼻子师父称呼惯了一时仍无法改口,老身倒
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黄剑云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老一辈的称呼,大都成了习惯,这是没法子的事,只得恭
谨的说了声“不敢”。
  ‘千面神妪’又望着晓燕,慈祥的一笑,说:“燕儿,今后要看你的了!”
  纪晓燕娇靥绯红,芳心暗喜,但她却故意撒娇推辞说:“师父答应亲自倾囊传授给他,
燕儿一知半解,怎能代您老人家效劳?”
  ‘千面神妪’慈祥的哈哈一笑,突然压低声音,笑着问:“你不担心师父年老气衰,精
力不足,教的有欠仔细?”
  这话似乎正说中了纪晓燕芳心的秘密,是以,话未说完,纪晓燕已羞红着娇靥,忍笑呼
了声“师父”,一头扑进‘神妪’的怀里。
  ‘干面神妪’一见,立即愉快而慈祥的哈哈笑了,同时,伸臂将爱徒揽住。
  聪明的李嫂,急步走至发楞傻笑的黄剑云身侧,立即含笑悄声说:“相公,还不快过去
呼声燕姊姊,告诉你,‘神妪’老人家对‘变相奇术’,早已没有兴致了。”
  说话之间,伸手将剑取过,并用手推了黄剑云一下。
  黄剑云自然也看出了;‘千面神妪’的意思,这时再经李嫂一催促,立即拱手一揖,恭
声说:“小地黄剑云,这厢给燕姊姊行礼了!”
  ‘千面神妪’一见,笑得更开心,于是,慈祥的推开怀中的爱徒,笑着说:“燕儿,快
还个礼吧!”
  纪晓燕娇靥绋红,略显忸怩,深情的瞟了一眼黄剑云,微垂螓首,裣衽一福,用几乎听
不清的声音说:“云弟免礼!”
  ‘千面神妪’哈哈一笑,愉快而爽朗的说:“好啦,回家啦!”
  黄剑云一听回家,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半岭上的那片怪石处,因为他仍在想着那位中途帮
忙拉了一下‘神妪’的那位僧不僧,丐不丐的怪杰。
  刚一抬头,‘千面神妪’叉突然以气呼呼的声音说:“哼!你别指望他还敢出来,他早
就知趣的跑啦!”
  说罢,当先向枫林方向走去。
  黄剑云听得一楞,即和晓燕、李嫂追上去。同时,惊异的问:“前辈认得那位前辈?”
  ‘千面神妪’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回头说:“他就是死了变成灰,我也认得他那个荤酒
不忌的穷和尚……”
  紧紧跟在身后的纪晓燕一听,立即惊异的问:“师父说的可是‘鲁北丐僧’根净禅师?”
  ‘千面神妪’微微回头,没好气的说:“不是他还有谁?”
  黄剑云一听,十分震惊的说:“根净禅师不是传说早已圆寂了吗?”
  ‘千面神妪’哼了一声,头也没阀,但却风趣的说:“他在鬼门开打了一个转,阎王爷
嫌他六根不净,一脚又把他踢回来了。”
  如此一说,黄剑云和李嫂、晓燕,都不自觉的笑了。
  说话之间,沿着一条小径,已登上了另一岭坡,距离那片鲜红似火的枫林,已经不远了。
  进入枫林,四人迳奔枯篱侧院,由一道小篱门进入篱院内。
  一进篱院,‘神妪’即向晓燕,说:“引你云弟弟到东房内去看看,午饭后就可开始教
他一些初步变相技巧了。”
  说罢,迳向她自己的茅屋门前走去。
  晓燕恭声应是,即和黄剑云恭立目送。
  李嫂一面解剑,一面也走进她那间厨房兼卧室的茅屋内。
  晓燕一俟‘神妪’走远,立即娇靥羞红,凤目含情,望着黄剑云,含笑说:“云弟请随
我来,就是那间茅屋。”
  说罢,举手指了指东北院角的一间较小茅屋,同时,当先走去。
  黄剑云颔首应是,举步跟在晓燕身侧。
  只见那座茅屋,两明一暗,共有三间,周围植满了枫树,距离篱墙较远,想是防人在外
偷看。
  走至门前,晓燕伸手推门,当前先走了进去。
  屋门一开,立有一阵含有幽香的油彩气息扑出来。
  黄剑云进门一看,神情不由一呆,只见外面两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年龄的假发,须
髯,和薄如蝉翼的假面具。
  靠墙两张长桌上,摆着各种装饰油彩和炭灰。
  黄剑云看罢,十分兴奋,想到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渴望学得‘千面神妪’的独门绝学
‘变相奇术’,而今天,只有他黄剑云一人侥幸成功了,怎不高兴?
  心念间,身形一转,举手将暗门推开了一道宽缝!
  但是,就在他将门推开的同时,身侧的晓燕,突然一声娇呼:“云弟不要——”
  娇呼声中,绒彤一门,香风袭面,娇靥绯红略显不安的晓燕,已对房门挡住,同时,一
面反手将门拉合,一面勉强笑着说:“云弟,今天姊姊先告诉你一些变相技巧,从明天起我
们再正式学!”
  黄剑云听了晓燕的娇呼,早已惊楞了,而且深悔自己未得晓燕的允许就将暗室的门推开
了,未免太莽撞了。
  这时看了晓燕的不安神色和羞红的娇靥,不但惊异,也极迷惑。
  根据他方才推门的一瞬间,所看到的室内景像,只不过是些各种年龄和不同身份所穿着
的种种服装,似乎没有什么不能为外人所见的秘密,但纪晓燕为何如此紧张?
  心中虽然迷惑,但却不便问,只得退步含笑歉声说:“小弟一时疏忽,姊姊请勿介意!”
  纪晓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一笑,肃手一指中央长桌前的几张漆凳,说:“云弟请那边坐,
姊姊还有要紧的话问你!”
  黄剑云一听,心中更感迷惑,于是颔首应了声是,立即退至桌前坐下。
  纪晓燕也在黄剑云身边一张漆凳上坐下来,凤目柔和的望着剑云,含意颇深的问:“云
弟弟,我问你,假设姊姊作了令你不高兴的事,你会怎样?”
  黄剑云被问得一楞,他不知道纪晓燕为何有此一问?但他迅即联想到方才阻止他推门的
事,是以,歉然一笑,说:“我想姊姊一定是为了小弟好,才会那样作!”
  纪晓燕一听,娇靥没来由的一红,但却明媚的一笑说:“姊姊希望你永远记住这句话!”
  说罢一整神色,又以爽朗的口吻说:“好了,现在我们开始谈‘变相奇术’吧!”
  黄剑云一听,精神不由一振,早忘了晓燕要他记住那句话的意思,于是兴奋的连声应了
几个是。
  恰在这时,门口人彤一闪,满面含笑的李嫂,已愉快的走进来。
  纪晓燕一见,首先含笑问:“李嫂有事吗?”
  李嫂见问,立即笑嘻嘻的说:“神妪老人家合我来给姑娘讲,她老人家说,如果相公的
事机迫切,就请姑娘您陪相公去一道……”
  纪晓燕一听,娇靥上立时飞满了光彩,芳心一喜,立即明媚的笑了。
  但是黄剑云一听,方才俊面上的兴奋神色却一扫而光,不由慌得急声说:“这怎么可以,
燕姊姊去不方便啊!”
  李嫂听得心中一惊,又不便向剑云暗施眼神,只得急忙笑着说:“我的傻相公,你先把
急迫的事情说出来给我家姑娘听一听,也好为你拿个主意嘛,万一真的不方便,我家姑娘也
可以这么一变……”
  说着,右手尚比划了一个巧妙的手势,继续风趣的说:“变一个老公公和你同行!”
  黄剑云觉得‘追风虎’等人乃是祖父的从仆,彼等从中途变节,觊觎老主人的遗物,乃
是一件不可告人的家门丑事,怎好对晓燕和李嫂说明?
  是以,勉强一笑,不答反而关切的问:“学精‘变相奇术’不知需要多少时日?”
  李嫂见娇靥凝霜的晓燕无意回答,只得笑一笑说:“据我听我们姑娘说,通常需时半年,
最快也要三个月!”
  黄剑云失望的“噢”了一声,不自觉的自语说:“这么久!”
  李嫂赶紧正色解释说:“我的傻相公,如果‘变相奇术’学得不精,极易被人识破,那
时目的没达到,反而招来杀身之祸,倒不如不学!”
  黄剑云听得暗自一惊,觉得李嫂的话并没有渲染夸大,如果一照面便露出马脚,反不如
不变相。
  心念间,又听李嫂关切的问:“相公,您可是要在你熟识的人口中探听一些秘密消息,
而不希望对方认出是您,是不是?”
  黄剑云定一定神,连连含首道:“是的,是的……”
  话未说完,娇靥凝霜的纪晓燕,突然沉声问:“那人是谁?”
  黄剑云被问得又是一楞,他觉得这问题无法答覆。
  因为只要一提到‘追风虎’等人,自然会牵连出租父的遗物‘小锦囊’,极可能因自己
一时大意疏忽,非但为‘追风虎’等人惹来杀身之祸,也很可能为武林掀起一场莫大浩劫。
  立在一旁的李嫂,望着发楞发呆的黄剑云,只急得鬓角渗汗,最后,只得无可奈何的提
醒说:“我的傻相公,你现在和我家姑娘已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人了,还有什么不可说
出来的秘密?”
  黄剑云听得脑际“轰”然一声大震,顿时想起‘神妪’在比剑时说的那句,“将晓燕许
配给他为妻”的气话,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完全吓傻了。
  就在这时,娇靥苍白,神情哀怨,凤目中含满了泪水的纪晓燕,倏然立起,双手掩面,
急步奔出门去——
  黄剑云悚然一惊,脱口急呼道:“燕姊姊请止步,你听小弟解释呀!”
  急呼声中,飞身而出,只见掩面疾奔的纪晓燕,已快到了‘千面神妪’的茅屋前。
  黄剑云知道,只要让纪晓燕哭哭啼啼的见到了‘千面神妪’这场祸就闯大了。
  慌急之间,正待飞身出去,十数丈外的朱漆院门,“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同时传来
汤丽珠的忿怒娇声说:“你跟我来,她们一定知道你家少爷去了那里,昨天傍晚,我是亲眼
看着他进来的!”
  黄剑云一听是汤丽珠的声音,不由大吃一惊,急忙闪身在一株枫树后,觑目一看,这一
次可是真的惊呆了。
  只见汤丽珠,娇靥铁青,手拖马鞭,气势汹汹的走进院来,而真正令黄剑云感到意外的
却是跟在汤丽珠身后,一身黑衣,目光炯炯如电的‘追风虎’钟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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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三 章 

  黄剑云急忙一定心神,他觉得汤丽珠妤应付,但在此时此地,绝不能会见‘追风虎’钟
志得。
  紧急闾,闪身退同星内,即向望着汤丽珠发楞的李嫂,急声说:“李嫂李嫂,拜托你去
应付一下,我绝对不能见他们,须知我前来要求‘神妪’前辈传我‘变相奇术’的目的,就
是为了调查‘追风虎’!”
  李嫂聪明机警,口诃尤其犀利,这时一听,立时会意,于是毅然一颔首说:“相公您在
此等着,我去应付他们!”
  说罢,急步走向门外,迳向冲进院门的汤丽珠和‘追风虎’两人迎去。
  黄剑云隐身门后,觑目一看,只见拖着长长马鞭的汤丽珠,顿着‘追风虎’钟志得正汹
汹的向着‘神妪’的茅屋前走去。
  掩面疾奔的纪晓燕,虽然知道汤丽珠两人已冲进院内,但她依然急步奔进‘神妪’的茅
屋内。
  汤丽珠一见,立即剔眉怒声问:“喂喂,我问你……”
  话未说完,急步奔去的李嫂,也不客气的大声问:“喂喂,你们找谁?”
  娇靥铁青的汤丽珠一见李嫂,立即停身止步,同时急声说:“好,你来得正好,我正要
找你!”
  李嫂走至近前两丈处,停步叉腰,先看了一眼汤丽珠身后的‘追风虎’,才不高兴的沉
声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汤丽珠立即命令似的问:“我问你,黄剑云呢?”
  李嫂毫不迟疑的摇摇头,冷冷的说:“我根本不知你说的是谁。”
  汤丽珠倏上一步,瞠目怒声说:“就是昨天傍晚被你唤进来的那个黄衫少年啊?”
  说话之间,同时提了提手中的马鞭!
  隐身门内的黄剑云一见,暗暗焦急,不由为李嫂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如果李嫂的回
答不能令汤丽珠满意,紧跟而至的便是一马鞭。
  因为汤丽珠蛮横跋扈,一向任性,她既然敢踢门闯进院来,便没有将‘千面神妪’放在
眼内,何况李嫂是‘神妪’家的女仆!
  心念间,已见李嫂已恍然的口吻,说:“你们找的是他呀!……”
  汤丽珠一听,精神一振,不由急切的问:“是呀,他呢?”
  李嫂毫不为汤丽珠的马鞭所威胁,依然镇定的说:“他见过‘神妪’老人家就走了!”
  汤丽珠对李嫂的间答,自是不会满意,正待再问什么,立在身后的‘追风虎’,已急上
一步,向着她谦恭的抢先说:“姑娘,请让老朽问两句!”
  汤丽珠忿忿的点点头,双手挥腰,退后一步。
  ‘追风虎’钟志得,圆目精芒闪射,望着李嫂一抱拳,颤动了一下稀疏灰须,皮笑肉不
笑的和声问:“请问‘神妪’前辈可在府上?”
  李嫂也不还礼,谨回答说:“她老人家绝早就出去了!”
  ‘追风虎’一听‘神妪’不在,胆气似乎壮了不少,但仍谦和的问:“请问昨天那位黄
衫少年,可是我家少爷黄剑云?”
  李嫂一听,立即不耐烦的笑着说:“你这位老当家的也真是怪,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
不但我不知道那位黄衫相公是谁,就是我家‘神妪’老人家,恐怕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
么!”
  汤丽珠一听,不由热声问:“为什么?”
  李嫂慢条斯理的说:“因为‘神妪’老人家对前来要求传授‘变相奇术’的人,向来不
许对方报出家世师门和姓氏……”
  话未说完,性急的汤丽珠又沉声问:“为什么?”
  李嫂淡淡的说:“因为凡是要求学习‘变相奇术’的人,必须先胜过‘神妪’老人家的
轻功,掌法,和兵器,通过了这三关,再问家世姓名也不迟,否则,问了也是多余!”
  ‘追风虎’狡黠多智,蹙眉想了想,觉得李嫂的话也不无道理,因而谦和的问:“请问,
今晨‘神妪’前辈绝早出去,可是与我家少爷前去较技?”
  李嫂镇定的点点头说:“出去较技是不错,但是不是与你家少爷就不知道了!”
  汤丽珠立即肯定的急声说:“不会错,就是黄家哥哥!”
  ‘追风虎’听得神色微微一变,紧蹙双眉,略微沉吟,才关切的问:“请问在什么地方
较技?”
  李嫂举手指了指枫林外缘的小峰头,淡淡的说:“就在‘盘蛇岭’上,如果胜了轻功,
现在可能正在半岭上的一块草地上较量掌法……”
  话未说完,汤丽珠己不耐烦的望着‘追风虎’,急声催促说:“好啦,我们走吧!”
  说罢,当先向院门走去。
  黄剑云一见,暗暗欢喜,对李嫂的技巧回答,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在他暗自欢喜之际,只见院门口,人影一闪,已缓步走进来一位白发霜眉,面色红润
的黑衣老婆婆。
  黄剑云定睛一看,不由急得暗呼“老天”,顿时急出一身冷汗,因为走进院来的黑衣老
婆婆,不是别人,正是‘千面神妪’。
  他这时不必去看李嫂的神色,就根据李嫂的身躯猛然一战,必是也惊呆了。
  正在走向院门的汤丽珠和‘追风虎’,两人一见‘千面神妪’由门外走进来,立即停身
止步。
  ‘追风虎’钟志得,似乎对‘千面神妪’略有顾忌,是以首先抱拳含笑说:“神妪前辈,
多年未晤,神采一如当年,老朽乃太华山黄府老仆钟志得,前辈不致忘怀吧?”
  ‘千面神妪’神色迷惑,停身打量了一眼‘追风虎’和精神依然不在乎的汤丽珠,又目
注‘追风虎’迷惑的问:“你就是太华山‘佛坪山庄’的老庄主钟八爷吗?”
  ‘追风虎’狡黠多智,故施谦虚,这时一听,赶紧抱拳躬身,技巧的笑着说:“不敢不
敢,黄府的老仆!”
  ‘千面神妪’赞许的点点头,看也不看汤丽珠,依然望着‘追风虎’,不解的问:“你
来蓬舍有什么事吗?”
  ‘追风虎’赶紧谦和的说:“今天老朽与拙荆前来进香,碰巧遇见凤凰谷的这位汤姑
娘!”
  说着,肃手指了指汤丽珠。
  ‘千面神妪’似是对汤丽珠也有几分顾忌,立即以柔和的目光,蹙眉看了一眼汤丽珠,
并会意的点了点头。
  汤丽珠虽然并不畏惧‘神妪’,但碍于‘神妪’与她母亲‘金梭女侠’同是上一代的成
名人物,只得敛衽福了一福。
  ‘追风虎’一俟‘千面神妪’以颔首表示还礼后,立即继续说:“汤姑娘一见老朽之面,
便追问我家少爷,昨夜为何没有前去‘清光镇’?一问之下,倒把老朽问糊涂了……”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慢条斯理的问了句:“为什么?”
  ‘追风虎’苦笑一笑说:“因为我家少爷十年来,一直在衡山‘逸尘仙长’处学艺,虽
说该回来了,但是怎会不回黄府,而先来拜访前辈……?”
  ‘千面神妪’“噢”了一声,迷惑的问:“你是说天涯三老‘彩眉叟’黄天石老前辈的
独孙,曾来过老身处,要学老身的‘变相奇术’吗?”
  ‘追风虎’谦和的笑一笑,正待说什么,一傍的汤丽珠,已急忙颔首回答说:“是的是
的,就是昨天傍晚进来的那个黄衫少年,他就是黄家哥哥黄剑云!”
  ‘千面神妪’一听,不由轻蔑的哈哈笑了!
  汤丽珠看得一楞,‘追风虎’也是一脸迷惑,隐身门后的黄剑云,更是暗暗焦急,因为
事机的成功与败露,就在‘神妪’敛笑后的一句话了。
  心念间,‘千面神妪’已轻蔑的笑着说:“如果那个黄衫少年,果真就是你们要找的黄
剑云,老身说句不中听的话,今后武林中将再没有太华山的赫赫武林世家了!”
  ‘追风虎’听得面色一变,日光游移,神情愈加迷惑,但这个老奸巨猾的瘦小老人,却
正在运用他的智慧,研判‘千面神妪’的话中是否有诈?
  但是,爽直的汤丽珠,却焦急的大声分辩说:“绝对没有错,就是黄家哥哥!”
  ‘千面神妪’望着汤丽珠,轻蔑的一笑,淡淡的说:“既然汤姑娘认定就是黄剑云,你
们就赶快去追,现在仍来得及……”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追不及待的急声问:“他现在那里?”
  ‘千面神妪’懒懒的一指盘蛇岭,说:“他正垂头爽气的向岭下走去!”
  汤丽珠一听,也不招呼一声‘追风虎’,小蛮靴一点地,腾身而起,越过篱墙上方,直
向院外飞去。
  狡黠的‘追风虎’钟志得,望着汤丽珠飞越篱墙的快速美妙身形,既没有追去也没有出
声阻止。
  因为,他根据一见李嫂便听她说出‘神妪’外出较技,以及汤丽珠昨晚亲见黄衫少年被
唤进院来的事实加以判断,再和‘千面神妪’一经接见,次日便去盘蛇岭较技的惯例加以对
照,以及现在才日上三竿来看,‘千面神妪’前去和黄衫少年较技,已不容置疑。尤其合他
不信黄衫少年就是黄剑云的原因,乃是‘千面神妪’对黄衫少年的讥笑和极端轻视。
  因为他对黄剑云的资质根基以及武功,都极清楚,虽说不一定每场都能胜过‘千面神
妪’,至少拼个平手应该毫无问题。
  但是,他也知道‘千面神妪’在武林中,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为了慎重计,只得伪装
无可奈何的笑着说:“由于汤姑娘如此肯定,老朽自是不能不信,但以前辈在武林的地位和
清誉,自然也不会谎言骗人……”
  “千面神妪”心中冷冷一笑,立郎正色摇着头说:“老身把话先说在前头,他是不是你
家小主人,老身可是真的不知,你最好也赶快追去看个清楚。”
  ‘追风虎’一听,不由惊异的问:“前辈当真没问那个黄衫少年的姓氏?”
  ‘千面神妪’毫不迟疑的摇着头说:“如不能胜过我的轻功、掌法,和兵器,老身向来
不问前来求艺人的师门家世,和姓氏!”
  ‘追风虎’为了证实一下李嫂的话,立即追问了句:“为什么,前辈?”
  ‘千面神妪’淡淡的回答说:“那样不但觅却多费唇舌,且可避免问出好友的高足,或
武林世家的子弟而不便再拒绝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叹了口气,同情似的说:“说起那个黄衫少年来,也着实可怜,为了
颈上的一块胎疤,终日愁眉不展,此番虽然败在老身的轻功上,但是他发誓过几年仍要再
来!”
  ‘追风虎’一听“胎疤”,愈加确定黄衫少年不是黄剑云,因为黄剑云在两岁至四岁之
间,大都由他的妻子照顾,是以,黄剑云颈间有没有胎疤,他知道的最清楚。
  这时,一候‘神妪’把话说完,立即歉然一笑,抱拳微一欠身说:“冒昧造访,尚望前
辈原谅,老朽就此告辞了。”
  ‘千面神妪’恨不得‘追风虎’马上走得远远的,是以,强自哈哈一笑说:“既然钟庄
主尚有急事待办,老身也不挽留了!”
  ‘追风虎’自然知趣,连说两声“珍重”,迳自走出院门,聪明的李嫂,则早已急步过
去将门闩上。
  千面神妪一俟李嫂将门关好,立即忿忿的沉声说:“快去叫那小子来见我!”
  说罢,阴沉着老脸,气呼呼的走进她的茅屋内。
  李嫂恭谨的应了声是,郎向黄剑云隐身的茅屋前走去。. 黄剑云一见‘神妪’的阴森
老脸,心头不由一沉,立即惴惴不安的向李嫂迎去。
  李嫂一见黄剑云,立郎机警的回头看了一眼‘神妪’的茅屋,接着紧张的望着黄剑云,
压低声音说:“相公,您去时可要小心,我家姑娘方才哭着进去,神妪老人家可能生气了。”
  黄剑云吓得心头又是一震,不由迷惑的闷:“神妪前辈她不是出去刚回来吗?”
  李嫂一听,立即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说:“我的傻相公,看您和‘神妪’老人家较技时,
用智用谋,惊人超群,连‘神妪’老人家都自叹弗如,怎的遇到了这点小事,您反而糊涂了
呢?”
  黄剑云一听,顿时想起‘鲁北丐僧’说的话,心想,难道我黄剑云真的是大事聪明,小
事反而糊涂了不成?
  李嫂见黄剑云默然不语,只得压低声音解释说:“告诉您相公,‘神妪’老人家是听了
我和汤姑娘他们的对话,才由后窗潜出去,又绕到前门走进来的。”
  黄剑云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以素有老狐狸之称的‘千面神妪’,一见由李嫂出去对付,
自然会联想到他黄剑云不使出见的是‘追风虎’……。
  心念未毕,李嫂已推了他一下,轻声催促说:“快去吧,我会在旁边见拨为您圆场的。”
  黄剑云感激的望着李嫂点点头,迳向‘神妪’的茅屋前走去。
  刚刚到达深垂竹帘的屋门前,郎听屋内的‘千面神妪’,忿忿的沉声说:“进来!”
  黄剑云在门外看不见屋内的情形,但屋内的‘千面神妪’对帘外的情形,却看得清清楚
楚。
  于是,恭谨的应了声是,掀帘走了进去。
  他趁掀帘之势,觑目一看,发现神色深沉,满面怒容的‘千面神妪’,依然盘膝坐在胡
床上,而深垂螓首的纪晓燕,则坐在胡床右前方的漆凳上。
  黄剑云低着头,恭谨的走至床前七八步处,拱手一揖,恭声说:“参见‘神妪’前辈!”
  ‘干面神妪’也不还礼,举手指着左前方的一张木凳,没好气的说:“你坐在那一边!”
  黄剑云恭声应是,遵命退至凳前坐下,垂首静待问话。
  干面神妪一俟黄剑云坐好,立即沉声问:“方才是怎么回事,使得你燕姊妹哭哭啼啼
的?”
  黄剑云答话之前,先觑目看了一眼已经悄悄进来的李嫂之后,才嗫嚅着回答说:“方才
燕姊姊问晚辈变相后要去访谁,因为晚辈迟迟没有答覆,燕姊姊一气就出来了……。”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怒声说:“胡扯,就因为这点小事?”
  黄剑云觉得方才那件事的真像,绝不能当着‘神妪’的面提出来,否则,在此情形下,
势必弄假戍真了,如今最好的摆脱方法,是将问题摧在晓燕身上,于是,惴惴的点点头,嗫
嚅着说:“前辈不信可问问燕姊姊!”
  千面神妪“唔”了一声,立郎转首望着晓燕,沉声问:“是吗?”
  纪晓燕怎好说出为什么,在又急又气的心情下,只得羞红着娇靥点了点头。
  ‘千面神妪’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无意追根究底,方才她一见纪晓燕掩面哭进来,问又
问不出原因,便知是为了什么事。
  这时见爱徒羞红着娇靥点了点头,明知晓燕吃了不便启齿的亏,但为了避免将黄剑云逼
得太急而遭到拒绝,只得伪装以为真的,望着黄剑云,沉声问:“现在你总该将你的来意和
变相后要找的人说出来了吧?”
  黄剑云到了这般时候,知道不说也不行了,只得喟然一叹,说:“前辈也许比晚辈知道
的更清楚,那就是晚辈刚满两岁的那年,家父和家母在公主峰顶例行练武之际,遇到一阵突
如其来的暴风狂雨将两人双双打落峰下的万丈深渊里,尸首无存……”
  ‘千面神妪’一听,立即凝重的点了点头,低沉的说:“不错,在武林友好们的揣测中,
一致认为是暂时夫踪,直到三五年后,才渐渐确信已经遇难了。”
  黄剑云黯然继绩说:“之后两年,先祖在‘老年丧子’的悲痛心情下,为晚辈扎好了内
功根基,并请是年云游往访的家师‘逸尘仙长’,将晚辈带回衡山学艺,但是就在那年的秋
天,先祖‘彩眉叟’,也因思子成疾,一病不起,而与世长辞了。”
  ‘千面神妪’听至此处,也不禁黯然一叹,说:“昔年令祖谢世的消息传出后,武林震
惊,谣传纷纷,当时不少人怀疑是‘八大金刚’下的毒手!”
  黄剑云立即摇摇头说:“八大金刚虽然是先租以武力降服的从仆,但他们对先祖却毫无
怨恨之心,而且绝对忠诚,据家师说,先祖早在与‘枯竹老人’,‘金髯翁’二老较技之时,
便负有暗伤,后因家家父母双双遇难,老人家由于万念俱灰,功力废弛,因而暗伤复发,自
知不久人世,才将晚辈托付给恩师‘逸尘仙长’代他授艺!”
  ‘千面神妪’一听不由感慨的赞声说:“你小小年纪,便一身兼得两位顶尖高手的盖世
绝学,将来在武林中,必然又是一位叱咤神州的风云人物!”
  岂知,黄剑云黯然一叹,说:“不瞒前辈您说,晚辈除了习得先祖的秘宗内功心法外,
其他任何武功,均未学得一招半式……”
  ‘千面神妪’一听,恍然似有所悟,不由震惊的急声问:“令祖手着的武功秘笈,现在
可是存在‘追风虎’处?”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不由惊异的问:“前辈怎的知道?”
  ‘千面神妪’凝重的说:“这当然是根据你方才让李嫂应付‘追风虎’而联想到的事。”
  黄剑云黯然点点头,说:“不错,先祖在弥留的一刹那,曾将一件遗物交由‘八大金刚’
轮流保
  管,每人保管三十三天,直到今年秋分那天绝早拂晓时间,在‘仙狐谷’一座荒冢前,
将遗物当面交给晚辈……。”
  ‘千面神妪’突然关切的问:“那件遗物是什么东西?可是你祖父‘彩眉叟’亲撰的武
功录?”
  黄剑云坦诚的摇摇头说:“不但晚辈不知是什么遗物,就是家师也仅知是一长不足四寸
的小锦囊,根据家师的揣测,也许是一柄开启珍库宝藏的宝匙!”
  ‘千面神妪’聚精会神的听着,竟不自觉的自语说:“宝匙?……宝匙?……”
  黄剑云目注‘千面神妪’,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发现在‘神妪’的老脸上布满了贪婪神
色,心中一惊,赶紧镇定的补充说:“这仅是家师的揣测而已。”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又关切的问:“你可知那座珍库位在什么地方?”
  黄剑云已经提高了警觉,只得摇摇头说:“晚辈也不知道,只有等找回被劫的小锦囊后,
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才能全部揭晓!”
  ‘千面神妪’一听被规,不由惊异的问:“你不是说那个小锦囊现在‘追风虎’处吗?”
  黄剑云立即颔首说:“不错,‘八大金刚’中,因病,因伤,因意外,相继死了四个,
上个月的秋分那天,恰好轮到‘追风虎’将小锦囊交给晚辈,但是,等家师率头晚辈赶达仙
狐谷的荒冢前,‘追风虎’早巳晕厥多时了。”
  说罢,即将那天拂晓所见经过,说了一遍。
  ‘千面神妪’听罢,诡异的哂然一笑,说:“你那牛鼻子师父,可是怀疑‘追风虎’监
守自盗?”
  黄剑云心中一惊,暗呼“厉害”,但表面却镇定的解释说:“这只是一部份,最主要的
还是其余三人也早萌觊觎之心,为了便于今后查明真像,所以家师未让晚辈与‘追风虎’照
面……”
  ‘千面神妪’是出了名的老狐狸,遇事尤能举一反三,是以未待黄剑云话完,早已明白
了他的心意,因而笑着问:“你准备如何开始着手?先调查谁?”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追风虎是中了迷药而昏厥,在‘八大金刚’中,只有已经去世
的‘铁流星’擅用迷药,而与‘铁流星’感情最亲密的人是‘金限雕’赵世钦。”
  ‘千面神妪’立即追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是想先由‘金眼雕’身上开始了。”
  黄剑云点点头,说:“是的,至于如何开始着手调查,只有待晚辈学成了‘变相奇术’
后,再来见机行事了!”
  ‘千面神妪’听罢,不由哈哈笑了,同时笑声说:“要想学好‘变相奇术’,至少也需
要三个月,那时你再着手调查,不但珍库的宝藏不保,就是你祖父的盖世武学,恐怕也被
‘金眼雕’等人学成了。”
  黄剑云觉得这话也不无道理,因而忧急的问:“以前辈的意思是?……”
  ‘千面神妪’目光一闪,立即正色说:“以老身之见,我们四人即日起程,一同前去太
华,老身和你燕姊姊可在途中,分别传授你‘变相奇术’,以及应行注意事宜,既能争取时
效,届时又可为你拿个主意!”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沉,深怕‘千面神妪’也动了趁机攫夺之心,因为‘千面神妪’个性
古怪,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这不能不令黄剑云提高警惕。
  如果答允‘千面神妪’同去,不啻引狼入室,如果不答允,‘千面神妪’一怒之下,极
可能拒绝传授‘变相奇术’,同样的前功尽弃!
  心念急转,觉得只有暂时应允,再待尔后见机行事。
  正待说什么,‘千面神妪’已冷冷笑着问:“怎么,你对老身还有所顾忌不成?”
  黄剑云一听,急忙摇摇头,但却迟疑的说:“能得前辈鼎助,自是晚辈求之不得之事,
但为了察访先租遗物下落,而让前辈、李嫂,和燕姊姊,长途跋陟,饱受飞霜,晚辈于心不
安,实不敢当……”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愉快的哈哈笑了,同时,笑声说:“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
何必再分彼此?”
  说罢,立即又望着晓燕,李嫂兴奋的吩咐说:“李嫂去准备酒菜,燕儿去收拾旅途用品,
饭后我们马上动身。”
  李嫂愉快的应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但在她的眉宇间,似是有一丝忧虑。
  纪晓燕原就静坐不语,这时默默的向着‘神妪’福了一福,紧跟李嫂身后走出去,是以,
黄剑云无法看出她的心意。
  晓燕、李嫂走后,‘千面神妪’又向黄剑云问了一些有关‘八大金刚’的住地以及使用
的兵刃暗器后,才顿着黄剑云迳向厨房走去。
  四人饭罢,齐集院角的变相东房内,由‘千面神妪’规定各人的扮相及衣着。
  ‘千面神妪’扮成一位精神奕奕的葛布老人,手中拿着一根虬藤杖,紧急时,显然那就
是兵刃。
  晓燕身穿淡紫公子衫,头束银缎儒生巾,腰佩宝剑,足登粉履,是一个文武兼修的俊美
少年。
  李嫂秀发高挽,横扫金暂,上穿宝蓝锦边罗衫,下着灰绫百褶长裙,完全是一位雍容华
贵的中年妇人。
  黄剑云衣着虽然不变,但为了避免‘追风虎’等人遇见而被发现,‘千面神妪’特的为
他加了两撇八字小胡,限角添了几道淡淡的鱼纹,并给了他一柄玉骨褶扇,俨然是一个中年
文士。
  四人装扮妥当,关好门窗,锁上院门,迳自走下岭来。
  到达环山官道上,依然是车如流水马如龙,那些乘轿步行的香客,以及三山五岳的英雄
豪杰,有的刚来,有的离去,情形十分拥挤。
  ‘千面神妪’和黄剑云四人,挟在离去归乡的香客中,也雇了一辆一骡二马的燕翅纱窗
大轿车,不但便于传授剑云‘变相奇术’也可避人耳目。
  时值深秋,天高气爽,农作物早已收罢,由终南,经蓝关,直奔太华的沿途官道上,行
人络绎不绝,各地迎神赛会,相互邀饮筵客,更是处处热闹。
  这天中午,黄剑云四人的大马车,已如飞驰进了‘孟兰镇’。
  ‘孟兰镇’距离太华山虽然尚有数十里地,但笼罩着白云雾气的巍峨山势,却已清晰可
见。
  ‘千面神妪’见已中午,决定在孟兰镇打尖,日落以前,仍可赶达太华山前。
  李嫂吩咐了一声车夫,就在一家酒楼兼客栈的门前停下来。
  车夫将车一停,早有招徕生意的店伙酒保,将下车踏凳搬过来。
  四人依序下车,在酒保殷勤的引导下,迳向酒楼上走去。
  ‘千面神妪’在前,黄剑云和李嫂居中,纪晓燕跟在最后。
  尚未到达楼上,便有阵阵酒气肉香扑下来。
  由于是中午,正是旅客打尖的时侯,楼上人声非常吵杂。
  登上梯口一看,楼上几乎是满座,至少有三十余桌。
  黄剑云无心去看楼上都是些什么人,在酒保的引导下,跟着‘千面神妪’,迳向左边一
张空桌前走去。
  楼上酒客,多为商旅,武林人物似乎不多。
  那些商旅们看到一位葛布老人,带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位佩剑的俊美少年走上楼来,大
都漠不关心的投来一瞥,继续他们的进餐。
  黄剑云到达桌前,四人各坐一面,由‘千面神妪’要了一桌酒菜。
  正在这时,左后方的一桌上,突然响超一声轻佻而热烈的招呼声:“哈哈,真是人生何
处不相逢,三多老弟,我们又碰上了,这边来!这边来!”
  如此一嚷,全楼一静,纷纷又内那面望去。
  黄剑云四人自然也不例外,转首一看,只见身后一桌上,一个獐头鼠脑,一脸谄笑的青
衣中年人,正向着楼口招手。
  再向楼口一看,竟是一个身穿月白儒衫,年约二十八九岁,头上束着一方粉色丝巾,手
里拿着一柄褶扇的青年人,正含笑向着招呼他的那人走去。
  细看月白儒衫青年人,修眉细目,挺鼻朱唇,颊下光滑无须,再加上手中那柄褶扇,倒
也有几分书卷气。
  但是,根据他黄黄面皮上傅了一层薄粉,加上油光光的发髻上束着一方红粉丝巾来看,
又像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打量未完,‘千面神妪’已轻蔑的哼了一声,不屑的轻声说:“你们今后遇见这个奴才,
可要多加小心,他是阴毒出了名的伪善小人,江湖同道都骂他是‘阴司秀才’,他的为人如
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说话之间,‘阴司秀才’已到了招呼他的那人桌前。
  只见那个獐头鼠脑的中年人,向着‘阴司秀才’一肃手,轻浮的笑着问:“三多老弟,
是不是又去……啊?哈哈!……”
  说着,神秘的伸出一个小指头,胡乱比划了一个低级手势。
  ‘阴司秀才’一面落座,一面接过酒保送来的杯筷,一面假装正经的笑着说:“六哥,
别再开玩笑了,那是过去的事了,这一次,赵世钦老庄主和我那位盟兄,特的托人带消息去
找我!”
  黄剑云一听“赵世钦”,心中一惊,即向‘千面神妪’;悄声说:“晋前辈,赵世钦就
是‘金眼雕’!”
  ‘千面神妪’会意的点点头,机警的悄声说:“老身知道,你注意那奴才的言谈举止和
他的嗓音,这是一个大好机会!”
  黄剑云听得精神一振,觉得这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心念间,又听那被称为“六哥”的中年人,神色惊异,而以忧急关切的口吻,压低声音
说:“金眼雕派专人找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说着,又伸出小指头,胡乱比划了一个手势。
  黄剑云对这个“手势”,非常注意,但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心念间,只见‘阴司秀才’已有些不高兴的说:“六哥,你又提这件事了,他不会知道
的!”
  被称“六哥”的那人立即知趣的哈哈一笑,陪着嘻皮笑脸,说:“好好,我们谈别的……
你先干一杯!”
  说着,拿起面前的酒壶来,为‘阴司秀才’倒满了一杯。
  这时,酒保也将黄剑云四人的酒菜送来了。
  待等酒保走后,剑黄云再听,‘阴司秀才’和那位称“六哥”的中年人,已谈到其他事
上去了。
  黄剑云对‘阴司秀才’的一言一动,都牢牢记在心头,但是对方的谈话,一直再没有谈
到‘金眼雕’的事。
  ‘千面神妪’对阴司秀才尤为注意,并不时在晓燕的耳畔悄声叮嘱几句,想是要她注意
‘阴司秀才’脸上的特征,以便为黄剑云化装时的借镜。
  就在这时,‘阴司秀才’突然推杯不饮了,并挥手招呼酒保拿面食。
  那位獐头鼠腊的“六哥”立即挽留说:“老弟,慌什么,再喝两杯嘛!”
  ‘阴司秀才’立即正色说:“六哥,这次情形不同,小弟必须在门落前赶到‘华寿山
庄’,免得趟老庄主和我那盟兄等得焦急而误了大事。”
  ‘千面神妪’一看这情形,知道‘阴司秀才’就要下楼了,急忙望着黄剑云三人,悄声
说:“稍时老身盯着那奴才先走,你和你燕姊姊,李嫂乘车随后……”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不由关切的悄声问:“万一对方离开官道走呢?……”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正色颔首,悄声道:“那样更好,更便于老身下手!”
  黄剑云知道‘千面神妪’会错了意,立即提醒,说:“晚辈是说,万一我们分散了,在
什么地方碰头!”
  ‘千面神妪’略微沉吟,悄声问:“你是说‘金眼雕’的华寿山庄是在山区深处的华寿
峰后?”
  黄剑云立即谨慎的点点头,并看了一眼勿匆吃饭的‘阴司秀才’。
  ‘千面神妪’又想了想,才神色凝重的悄声说:“假设那厮不沿官道走,我和你们分散
了,你们就在山口外最近的一座镇甸上,由南街进镇口的第一家客店内等侯。”
  话声甫落,李嫂巳机警的俏声说:“那厮要走了。”
  ‘千面神妪’一听,首先立起来,悄声说:“那厮狡黠多智,不要惹他起疑,老身先走
一步。”
  说着,又对晓燕悄声说:“燕儿,你要看清了,入店后即为你云弟准备!”
  说罢,不待晓燕应是,拿超虬藤杖,迳向楼下走去。
  剑云、晓燕、和李嫂,三人觑目去看已经起身准备离去的‘阴司秀才’,似乎对走下楼
去的‘千面神妪’未加注意。
  为了便于支援‘千面神妪’以防意外,黄剑云故意捻了捻朱唇上的八字小胡子,也挥手
招来了酒保。
  待等结算完了酒帐,‘阴司秀才’早已不在楼上了。
  黄剑云和晓燕李嫂,三人奴勿追下楼来,只兄街上行人来往,各奔旅程,既没看见‘阴
司秀才’去了那里,也没发现‘千面神妪’身在何处。
  李嫂柳眉一蹙,迷惑的低声说:“这厮好鬼祟,所幸‘神妪’老人家先下楼来!”
  话声甫落,车夫赶着轿车已由店内驶出来。
  三人一见轿车驶来,只得踏凳上车。
  车夫不见了‘千面神妪’,不由惊异的问:“咦,老爷子呢?”
  黄剑云只得含糊的说:“他在像上遇到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稍时也会赶上来。”
  雇来的车夫无权追问雇主的事,只是觉得突然少了一人问一问罢了。
  这时听说老爷子遇见了老朋友,含笑应了声是,飞身纵上车辕,长鞭迎空一挥,“叭”
的一声脆
  响,骡马放蹄前奔,挟着辚辚车响,带起飞滚扬尘,直向数十里外的太华山前驶去。
  官道上向北去的行人虽然也有,但并不多,黄剑云隔着轿车纱窗向外看,官道上一目了
然,根本没有‘千面神妪’和‘阴司秀才’的影子。
  晓燕和剑云长途同车,感情和距离自然接近了不少,但是,自从上次发生了那次啼哭,
心中总是有些隔阂。
  李嫂自然明白晓燕的心事,是以也处处为两人制造亲近的机会,伹她也更了解‘千面神
妪’的居心。因而在这一对小儿女的光明远景前,似乎已蒙上了一层暗影。
  轿车如飞向北驶着,片刻已驶出七八里地,剑云、晓燕,和李嫂,依然没有发现‘千面
神妪’和‘阴司秀才’的影子。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阴司才秀’已离开了官道,而‘千面神妪’至今没有追来,
自然是钉上了。
  随着红日的西下,太华山的巍峨山势,逐渐向前迎来,一座依着南麓的大镇甸,已横在
眼前。
  车夫见将客送到了终点,心中也不禁一畅,一声吆喝,迎空挥鞭,轿车如飞驰进了街口。
  由于不是朝山进香季节,街上行人稀少,生意也显得清淡。
  黄剑云探首车外一看,只见街口的路碑上,刻着三个大字——福星镇。
  途中早巳叮嘱了车夫,是以一进街口,轿车迳自驶进第一家客栈。
  恰巧,进街第一家的客栈,也正是镇上规模最大的‘宏安老店’。
  黄剑云退掉了马车,即在后店选了一座幽静独院。
  三人匆匆饭罢,立即遵照‘千面神妪’的叮嘱,先由晓燕、李嫂,共同为黄剑云化装起
来。
  纪晓燕已尽得‘神妪’真傅,李嫂的‘变相奇术’也到了纯青境地,但两人仍慎重其事
的相互商议着进行。
  因为这事开系重大,不但关系着‘彩眉叟’一生盖世武功的绝续,也关系着黄剑云的生
命安危。
  黄剑云仰面静坐,英挺的俊面,任由晓燕白嫩春葱似的织织玉指,抚、捺、揑、按……。
  他本来想趁机计划一下进‘寿华山庄’见到‘金眼雕’后如何应付的事,不知怎的,晓
燕柔若无骨的玉手,散发着丝丝幽香,不时滑过他的挺鼻和双颊上,令他一直无法静下心来。
  尤其晓燕那双寒潭秋水般的凤目,像天空眨眼的明星,在他的面前闪烁不停,更令他心
绪不宁。
  李嫂深泊晓燕也陷入意乱情迷之境,因而不时在旁提示,增加晓燕的警惕!
  由于晓燕的技艺精绝,加之李嫂的得力协助,不出半个时辰,已将黄剑云变成了一个维
妙维肖的‘阴司秀才’。
  李嫂在行囊内,勿勿取来一面铜镜,竖在黄剑云的面前,得意的说:“相公,您看!”
  黄剑云对镜一看,惊喜得脱口一声轻“啊”,立即望着晓燕,兴奋的说:“燕姊姊的
‘变相奇术’真可称得上‘天衣无缝,绝妙如神’了……。”
  话未说完,芳心甜甜的纪晓燕,故意学着黄剑云的口气,风趣的忍笑接口说:“就是
‘阴司秀才’本人也分不出真假来,是不是?”
  黄剑云见晓燕猜中了他正要说出的话,不由一楞,接着连连颔首,笑着说:“是是,一
点也不错!”
  跷燕娇哼一声,故意嗔声说:“我希望你弄清楚,你不是坐在此地不动,叫‘金眼雕’
来这里看你,而是你要到‘寿华山庄’去找‘金眼雕’,知道吗?”
  话声甫落,李嫂也哈哈笑着说:“相公,以后却要看您自己的了!”
  黄剑云自然知道,立即兴奋的起身笑着说:“你们放心,现在让我学一学‘阴司秀才’
的油腔滑调和他的八字步!”
  说话之间,已急步走到了屋门外,于是,学着‘阴司秀才’的体态步形,向着屋内走来。
  晓燕和李嫂,见黄剑云模仿的十分酷肖,都忍不住掩口笑了。
  黄剑云一见,心里不禁有些得意,一进屋门,立郎作着乍逢寒喧的姿态,向着晓燕、李
嫂一拱手,笑声说:“哈哈,世钦兄,久违了……”
  话未说完,晓燕的笑容立敛,不由驳声问:“你怎的知道他们‘久违了’?”
  黄剑云听得一楞,宛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无言答对,这话诘问的不错,也许他们
刚刚分手还没有几天呢!
  李嫂怕剑云难为情,赶紧挥手笑着说:“相公,退回去,再重来!”
  黄剑云尴尬的笑一笑,依言退了出来。
  这次,他想了想,才毅然向屋内走去。
  晓燕娇靥深沉,明眸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剑云的俊面,俨然像是师父考徒弟,弄得黄剑云
如临大敌一般。
  李嫂目光柔和的望着黄剑云,红唇绽笑,似是在为黄剑云打气。
  黄剑云已想妥了措词,充满了信心,一进屋门,立即拱手笑着说:“世钦兄,小弟一听
他们说你找我,我就匁勿的赶来了……”
  话声未落,晓燕已冷冷的沉声问:“他们是谁?”
  黄剑云一听,又楞了,但他旋即分辩说:“这是‘阴司秀才’亲口对那个叫‘六哥’的
人这样说的嘛!”
  纪晓燕也不否认的说:“是呀,‘阴司秀才’当然知道转告他消息的那些人是谁,但是
你呢?”
  黄剑云一听,顿时无言答对,心中虽然有气,但却觉得晓燕刁难的有道理,冒充‘阴司
秀才’前去‘寿华山庄’决不是儿戏,一句话说错了就有生命之危!
  心念间,已听晓燕放缓声音,说:“当你变了相之后,无论遇到任何与你亲热打招呼的
人,谈话都要谨惧,尤其在问你某一件事的时候,不但要察言观色,更要利用说话的技巧,
让对方先说出一些眉目来……”
  黄剑云一听,不由忧虑的问:“傍晚我去找‘金眼雕’时,见面的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呢?”
  纪晓燕立即正色说:“第一句为何一定要你先说?你只要亲切的拱手含笑,最多呼一声
‘老庄主或世钦兄……’,也许对方早已说完了几句寒喧话了……”
  一傍的李嫂也在傍含笑补充说:“譬如‘金眼雕’说:‘你走后不几天,我就如何如
何……’,显示‘阴司秀才’在最近期间才离开‘华寿山庄’,假设他关切的问你,最近到
那些地方去游历,你应该说你较熟悉的一些地方,如果他突然惊异的问:‘咦,你不是说要
去某某地方的吗?’,你可伪称遇见一位朋友,临时改变了主意……”
  说此一顿,突然又爽朗的说:“总之,要头脑灵活,临机善变,在言谈上多用技巧就成
了!”
  黄剑云愁眉苦脸的点点头,觉得李嫂说得容易,实际作起来,恐怕没有说的这么简单。
  正待说什么,院门外已响起一个店伙的吆喝声:“老爷子回来了,请迎接!”
  黄剑云三人听得精神一振,急步由屋内奔出来,举目一看,由院外走进来的,正是手持
虬藤杖,的‘千面神妪’。
  ‘千面神妪’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惫,胁下挟着一包东西,显然是和‘阴司秀才’同一样
的衣物。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知道‘千面神妪’曾经过一场激烈打斗。
  晓燕早已急步迎下屋阶,惶声问:“师父,您……?”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深沉的急声说:“大家快到屋里去!”
  这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李嫂急忙燃起一支油烛,晓燕也迅即移来一张大椅。
  ‘千面神妪’一面落座,一面将衣包交给晓燕,有些乏力的催促说:“时间已无多了,
快为你云弟穿起来。”
  黄剑云看了‘神妪’的神色,不由惶声问:“前辈可是受了内伤?”
  ‘千面神妪’仅摇摇头,但却懊恼的说:“那奴才诡计多端,机警至极,表面上看,他
似乎并未注意我们,其实,他对我们四人早已提高了警惕,那奴才下楼后,不向正北,竟展
开轻功直向正南奔去……”
  黄剑云一听,顿时想起镇外的那片树林,不由焦急的说:“那厮必是想藉镇外的树林脱
身。”
  ‘千面神妪’恨恨的点点头说:“一些也不错,我和他在林内绕了将近半个时辰,还险
些中了他扇中的毒箭。”
  说着,懊恼的指了指晓燕解开的衣包。
  黄剑云心中一惊,转首一看,不禁一呆!
  只见衣包内竟是‘阴司秀才’穿的那件月白长衫和粉色丝巾,那柄折扇,赫然也在包内,
不由惊异的问:“前辈已将‘阴司秀才’……?”
  话未说完,‘千面神妪’已冷冷一笑,说:“自然不能让他再活着,万一被他逃回‘华
寿山庄’
  ,那里还有你的活命?”
  黄剑云虽知‘阴司秀才’无恶不作,但他却不愿‘阴司秀才’因他黄家的事送了宝贵的
性命!
  李嫂深怕‘千面神妪’恼羞成怒,因而一面将那方粉红丝巾,束在剑云的儒巾上,一面
故意望着‘神妪’,关切的问:“您老人家没有问出一些消息吗?”
  ‘千面神妪’懊恼的说:“那奴才被我点倒后,矢口不吐‘金眼雕’派人找他为了何事,
仅说今夜定更前必须赶到‘华寿山庄’与‘金眼雕’相会。”
  晓燕看了一眼门外,不由焦急的催促说:“时间不早了,快将长衫穿上该走了!”
  为了预防事败而便于脱身,又能尽快的恢复本来面目,是以将‘阴司秀才’的月白长衫,
就穿在黄剑云的黄衫外面。
  黄剑云一面让晓燕着装,一面仍想着那个被称为“六哥”的人,伸出小指挥动的手势,
因而关切的问:“前辈可曾问他那个手势是何意思?”
  ‘千面神妪’摇摇头说:“这奴才也不肯说……不过……我觉得那个手势,似乎与‘金
眼雕’派人找‘阴司秀才’无关!”
  说话之间,晓燕和李嫂已为黄剑云将衣着穿好。
  ‘千面神妪’将黄剑云上下看了个仔细,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好了,现在你可以
走了!”
  说着,起身指着‘阴司秀才’的那柄折扇,警告说:“将这柄折扇拿去,没有它你骗不
了‘金眼雕’!”
  黄剑云应了声是,同时将擂扇拿起来,折扇入手,分量沉重,显然是一柄暗藏机簧的铁
骨扇。
  ‘千面神妪’又望着黄剑云手中的铁骨折扇,慨然一叹,说:“武林中不知多少豪杰侠
士和成名高手,死在这柄扇子的毒箭下,希望你天明回来,仍将它交还给老身保管!”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前辈的意思是,天明以前必须赶回店来?”
  ‘千面神妪’一听,立即正色说:“当然喽,须知‘变相奇术’只能应一时之急,时间
一久,必然露出马脚。那时即使你能侥幸脱身,也断绝了以后的机会!”
  黄剑云知道要察出祖父‘彩眉叟’的遗物,究竟在‘金眼雕’处,抑或是在‘追风虎’
处,绝不是在一天半夜之间就能办好的事,因而关切的问:“万一毫无所获怎么办?”
  ‘千面神妪’毫不迟疑的说:“你先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说此一顿,突然拍着黄剑云的肩头,以鼓励的口吻,催促说:“好了,快去吧,凡事小
心,不可操之过急,只要你沉着应付,保你一切顺利。”
  黄剑云本想再商榷几个问题,但看了院中满布繁星的夜空,知道再不走,定更前便赶不
到‘华寿山庄’了。
  于是,颔首应了声是,同时充满了信心的说:“前辈放心,晚辈今夜前去,好歹也要探
出个眉目来。”
  来字出口,飞身纵出门外,衫袖猛的一拂,腾身飞上了房面!
  ‘千面神妪’,李嫂、晓燕,也纷纷纵至院中,仰面挥手,示意黄剑云小心,早去早回。
  黄剑云也向院中挥了一个愉快的手势,展开轻功,直向镇北驰去。
  这时虽然刚刚入夜,街上却行人无几,一片冷清景象。
  黄剑云飞驰在房面上,举目前看,只见矗立镇北的太华山势,在蒙蒙的夜色星光下,愈
显得雄伟巍峨,浓暗郁沉,峰峦无际。
  出了‘福星镇’,即是小松遍野,怪石林立的山麓,但由镇内伸出的人工大道,经过山
口,直通深处。
  黄剑云对‘八大金刚’的庄院,以及分布的位置,早在衡山时已经‘逸尘仙长’讲解的
清清楚楚,所以他知道‘华寿山庄’,就位在华寿峰后。
  华寿峰在云台峰以南,错综相数,是第九座峰头,位在半山,地势适中,方圆十里之内,
尽是挺秀青竹,风景也极优美。
  黄剑云虽然清—楚‘华寿山庄’的位置,但却从未去过。
  这时,沿着山道飞驰,只见古木参天,松柏密布,有时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有时光线
暗淡,景物模糊,根本不知华寿峰位在何处。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不由暗暗焦急,知道如不登上一座高峰看看方位,即使跑到天明也
找不到华寿峰。
  心念已定,迳向就近一座高峰前如飞驰去。
  到达峰前,正待飞升而上,发现数里外的一座高峰下,射起一蓬明亮灯光。
  黄剑云心中大喜,根据方位和方向,断定那片灯光处,就是‘华寿山庄’,因为,‘追
风虎’的‘拂坪山庄’也在半山,但却位在东南。
  为了争取时间,直向那片灯光处驰去。
  一阵飞腾纵跃,翻岭越涧,攀壁登崖,到达那座峰角,已是初更将尽了。
  黄剑云游目一看,只见峰上峰下,尽是油光碧绿的高挺青竹,虽然尚看不见‘华寿山
庄’,但那蓬灯光就在眼前,显然已经不远。
  目前急切的问题是尽快找到山庄的庄门,至于耽误了会面的时间,可以随便捏造一个理
由。
  心念闾,发现十数丈外的峰腰上,恰有一处突岩,正好登上去看看。
  于是,展开轻功,轻灵攀登,快捷上升,眨眼之间已登上半峰上的突岩,俯首向下一看,
登时楞了。
  只见数十丈外的‘华寿山庄’,崇楼丽阁,庄院广大,到处点燃着灯火,光明如同日间,
显然是在集会欢筵。
  但是,广大的院墙上,黑暗的角落间,似是暗藏着人影,但却无人走动,而且,整个广
院中,十分寂静。
  根据院中的情形看,到有些已遭意外,或面临大敌,这也许是‘金眼雕’约‘阴司秀才’
在定更前会面的原因。
  看看高大的庄门,迳朝正东,一条庄道,直达百丈外的两座矮峰之间,显然是接上山道,
直通山外。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决心仍照原定计划,冒险过去看看。
  心念已定,飞身而下,穿过竹林,直向那条庄道上奔去。
  到达庄道上,高悬四盏斗大漆灯的黑漆兽锾大庄门,就在三十丈外。
  黄剑云再不迟疑,展开轻功,伪装是由山外驰来,迳向庄门前驰去,同时心中在想,成
功与否,但看此举了。
  心念未毕,门楼上突然有人欢声说:“老张,快开门,郝爷来了!”
  黄剑云一听,立即放缓身形,这才知道‘阴司秀才’姓郝,同时也放心了不少,因为
‘华寿山庄’,并没有发生意外。
  心念间,一阵轧轧声响,黑漆大庄门,沉重的启开了,四个身穿宝蓝劲装,背扫单刀的
庄汉,满脸堆笑的向着黄剑云,恭声招呼说:“郝爷,我家庄主见郝爷迟迟未到,他老人家
已先走了!”
  黄剑云一听,心中十分夫望,但仍学着‘阴司秀才’的八字步,急上数步,慌张而懊恼
的急声间:“走了多久了?”
  其中另一个庄汉,蹙眉迟疑的说:“大概有半个时辰了!”
  话声甫落,立在门内的另一个庄汉,突然高声说:“郝爷,我家总管来了!”
  黄剑云一听,暗呼糟糕,他既不认得总管是谁,也不知道‘阴司秀才’和这位总管之间
是如何的称呼!
  焦急间,庄门内人影一闪,已急步奔出一个身材魁梧,一身蓝缎劲衣,背后插着一柄镔
铁鞭的中年壮汉来。
  只见中年壮汉,浓眉、虎目,满腮虬髯,很有几分威武相,一见黄剑云,立即以毫不客
气的口吻埋怨说:“三弟,你是怎么搞的,怎的这般时候才到?”
  黄剑云一听熟络的口吻,断定两人的私交还不错,极可能是‘阴司秀才’的那位盟兄,
立郎悔恼的用扇一击掌心,愁眉苦脸的解释说:“事情竟这么巧,中午在福星镇打尖,偏偏
在酒楼上遇到一个多年前的老对头,两人在镇外树林内,足足绕了两个多时辰才脱身……”
  话未说完,那位身着蓝缎劲衣的总管,已不耐烦的催促说:“现在别谈这些了,你现在
赶快追去仍来得及!”
  黄剑云听得暗暗叫苦,他既不知‘金眼雕’找‘阴司秀才’何事,也不知‘金眼雕’去
了何处,往那里追?
  急切问,灵智一动,觉得必须在这个身躯魁梧的总管口里先采出一些口风来,然后再作
打算,是以,镇定的说:“现在事机有了转变,我想不必追上去了!”
  总管听得虎目一瞪,惊异的低声问:“有什么转变?”
  黄剑云面现难色,伪装迟疑,似是碍难开口。
  总管一看,立即会意的提议说:“走,我们去里面谈!”
  说着,挽着黄剑云的右臂,并肩走进门内。
  黄剑云一面迈着八字步跟着总管前进,一面心中计划着如何应付问题,根本无心去看庄
内的建筑和形势。
  但在他的目光视线内,仍能看到长廊上,巨厅前,悬满了明亮纱灯,每个角落里,果然
都有人警戒。
  心中虽然极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却不敢问,因为一句话错出了口,便会引起对方
的怀疑。
  总管颉着黄剑云不去大厅,却由侧门迳向傍院走去。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必是前往这位总管的住处或‘阴司秀才’每次前来宿住的独院
去谈。
  正前进间,总管突然以埋怨的口吻说:“你当时不该对伍正山说的那么肯定,今晚定更
前一定能赶来。”
  黄剑云一听“伍正山”,心头不由一震,知道这个伍正山就是前去找‘阴司秀才’的那
人,心想,希望稍时千万不要碰见才好。
  心念问,早已无可奈何的回答说:“谁想到会碰上那个老对头!”
  总管懊恼的一叹,说:“方才老庄主走时,对你未及论时赶来,似乎有些不满,为了你,
一连拖延了两天时间。”
  黄剑云急切想知道‘金眼雕’去了何处,为了何事,只得满不在乎的说:“其实,再延
一天又有何关系!”
  总管一听,极为生气,不由瞪眼怒声说:“你说得好轻松,谢三爷已对老庄主起了疑,
并且公然来这里诘问老庄主,钟八爷倒底是谁用迷香弄昏的?”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本能的脱口“噢”了一声,总管说的“谢三爷”,指的就是‘百
步神弹’谢富安。
  这时他更急切想知道的是‘金眼雕’去了何处?去办何事?但是,他却不敢开口问,只
得惊异的自语说:“竟有这等事?”,
  总管哼了一声,沉声说:“现在你才知道事态的严重?”
  黄剑云神色凝重,伪装恍然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这时他已不敢随便再问什么了,因为他根据双方的交谈,他发现‘阴司秀才’和这位总
管的关系不但熟稔,而且也极密切,如果再胡乱发言,势必被对方看出破绽。
  至于“小锦囊”的问题,稍时只能小心旁敲侧击,根据这位总管的口气,‘金眼雕’似
乎没有太大的嫌疑。
  因为‘百步神弹’谢富安前来‘华寿山庄’公然诘问,显然已引起‘金眼雕’和这位总
管的不满,这时只要能问出‘金眼雕’去了何处,便可证实是不是‘金眼雕’用迷魂香将
‘追风虎’薰倒了!
  心念间,已到了一座花圃环绕的精舍独院前。
  匆匆走在前面的总管,正待登阶推门,左后方的花丛问,突然响起一阵娇滴滴的声音,
大声问:“喂,秦总爷,七姨太有事要问你……”
  黄剑云一听,这才知道这位总管姓秦,同时,停步转首一看,只见一个俏丽花衣侍女,
正提着一盏精致纱灯,沿着夹花小径,急步走来。
  俏丽侍女前进问,突然发现了黄剑云,立郎举起纱灯,惊喜的笑着说:“啊,郝三爷,
你现在才到哇?”
  说话之间,已到近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竟轻佻的睇了黄剑云一眼,一脸的媚态。
  黄剑云强自一笑,正待说什么,秦总管已不耐烦的沉声问:“春红,七姨太要你来问什
么事,快说吧!”
  俏丽侍女‘春红’,对秦总管似乎有几分惧意,立郎笑着说:“七姨太问老庄主去‘佛
坪山庄’访钟八爷什么时候才能间来,如果太晚了,七姨太要关楼先睡了。”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他闹不清‘金眼雕’为何去访‘追凤虎’?
  继而一想,心中一喜,‘追风虎’和他的妻子现在不是正在终南山进香吗?这正是回答
“事机有了转变”的好问题。
  心念间,已听秦总管沉声说:“你去回禀七姨太,就说老庄主最快也得三更天回来!”
  俏丽侍女‘春红’,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但却望着黄剑云,狐媚轻佻的含笑问:“郝
三爷,这次是不是要多住几天啊?”
  黄剑云根据‘春红’的轻佻行为,断定她与‘阴司秀才’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暧昧行
为,是以耸肩一笑,尚未开口,秦总管已不耐烦的望着‘春红’,沉声说:“这不关你的事,
你去吧!”
  说罢,当先走进门房内。
  黄剑云更怕‘春红’再问什么,是以也趁机走进院来。
  只见院中植满了鲜花,仅中央独建一间精舍,广窗纱帘,绿廊朱栏,每座檐角下都悬有
一盏八角纱灯,一个绿衣小僮,早已由室内迎出来。
  小僮一见黄剑云,立即躬身呼了一声“郝爷”。
  秦总管却沉声说:“你出去吧,不喊你不要进来!”
  小僮恭声应了个是,迳自走出院去。
  黄剑云跟着秦总管,走进屋门一看,室内陈设豪华,一明两暗,显然是招待贵客的宾馆。
  打量间,秦总管并未谦让,仅指了指下首的一张漆椅,迳自坐在尊位上。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愈加证实他的判断不错,‘阴司秀才’和这位秦总管的关系绝不简
单,八成是他的盟兄。
  于是,一面坐在下首椅上,一面迷惑的问:“你方才怎么对‘春红’说是访‘追风
虎’?”
  秦总管立即正色沉声说:“难道说老庄主去偷探?”
  黄剑云趁机正色说:“可是‘追风虎’正在终南山进香,去了还不是白跑一道!”
  秦总管听得面色一变,不由惊异的问:“你怎的知道?”
  黄剑云立却正色说:“小弟亲眼看到的还会有错?”
  秦总管浓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咦,你不是在武关吗?怎会亲眼看见八爷在终南
山?”
  黄剑云暗吃一惊,急中生智,赶紧解释说:“小弟是说我今天中午在福星镇外,亲眼看
见他们浩浩荡荡的前去终南山,两辆燕翅轿车中,可能坐的是内眷!”
  秦总管信以为真的点点头,说:“不错,钟八奶奶一生吃斋念佛,这次终南进香,自是
少不了她?”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由椅上立起来,关切的说:“你如果累了可先安歇,我必须
去趟‘佛坪山庄’将老庄主请回来……”
  黄剑云一见,也立起身来,但却故意关切的说:“佛坪山庄距此三十多里山路,等待你
赶到,恐怕已三更天了……”
  话未说完,秦总管已正色说:“不行,一定要将老庄主请回来,须知老庄主这口冤气难
伸,查不出个所以然,他一定不会轻易回来。”
  来字出口,飞身而出,只一个超落,已到了院外。
  黄剑云望着秦总管飞逝的背影,冗立发呆,他觉得秦总管个性耿直,忠于庄主,不知道
他怎么会和阴毒狡黠的‘阴司秀才’成了莫逆朋友?
  现在秦总管已走了,有关‘小锦囊’的事也探出了一些眉目,看情形,‘金眼雕’的嫌
疑并不大,否前,他便不会忍着一口冤气,悄悄夜探佛坪山庄,暗中察看‘追风虎’的言行
举止了。
  一想到‘追风虎’,顿时想起恩师‘逸尘仙长’的看法,虽然‘追风虎’被迷香薰倒,
而他的身傍也遗有一个迷香壶,但是他的嫌疑却最大。
  念及至此,方始觉得该先去暗察一下‘追风虎’。
  现在,事情既然告了一段落,只有趁‘金眼雕’和秦总管未回之前,尽快返回‘宏安老
店’,见了‘神妪’,李嫂和晓燕后,再商议如何暗察‘追风虎’的事。
  心念已定,急步走出屋来,停步一看,只见方才‘春红’走来的方向,崇楼丽阁,灯光
明亮,显然是‘金眼雕’的内宅。
  黄剑云想到祖父‘彩眉叟’黄天石,将分布在太华山区的八处庄院,分别赠给‘八大金
刚’,可说得上恩深义量了。
  如今,他们不但不图报答,反而忘恩负义,对老主人的遗物,竟萌下觊觎之心,祖父英
灵有知,宁不感慨泉下?
  当然,已经去世的‘铁流星’四人,自然没有干系,就是‘金眼雕’和‘百步神弹’四
人,也并非个个都有嫌疑。
  根据时日计算,‘追风虎’定然仍在终南山进香许愿,除非他那天飞马回来,否则,最
快也得明日午后才能返回‘佛坪山庄’。
  心念已定,急步走下屋廊,心想,现在离庄,恰是时侯,伪称前去寻找‘金眼雕’,正
是一个绝好借口。
  刚刚走至院中,门外突然傅来一阵悦耳动听的环佩声!
  紧接着,红影一现,一个秀发高挽,上插珠凤,一身红裳红裙,缀满了金瑷玉佩的青春
少妇走进院来。
  黄剑云一见,急忙止步,顿时楞了。
  只见红衣少妇,年约二十七八岁,桃花眼,柳叶眉,樱口,巧鼻,肤如脂玉,姗姗走来,
似嗔似喜,直逼黄剑云。
  黄剑云一见,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怎的半路里杀出个扈三娘来!
  狐媚少妇,红唇绽笑,桃花眼眯忪挑逗的睨着黄剑云,一脸的春色,这时见黄剑云惊慌
失措,顿时大怒,立即停身止步,冷冷一笑,说:“好哇,怪不得春红回去告诉我,你对她
冷冷淡淡,如见蛇
  蝎,一句话都懒得说,好大的三爷架子!”
  说此一顿,突然一剔柳眉,双目圆睁,怒声问:“告诉我,是不是你又交上了小妖精?”
  黄剑云一听“春红”,顿时恍然大悟,眼前这个不知羞耻的狐媚少妇,八成就是‘金眼
雕’的七姨太。
  心念未毕,眼前红影一闪,狐媚风骚的七姨太,已圆睁双目,飞身扑来,同时,又妒又
气的恨声说:“你听到了没有,告诉我,我‘小蜜桃’那一点不好,使你变了心!”
  说话之间,出手如电,扬腕就要打黄剑云的耳光!
  黄剑云一见,顿时大怒,他不但气‘阴司秀才’,更气这个恬不知耻的七姨太,这时一
待对方春葱似的玉手掴来,立即大喝一声:“站远些!”
  大喝声中,甩手一格,蓬的一响,一声娇呼,狐媚少妇‘小蜜桃’,娇躯踉跄,蹬蹬退
了数步,衣裙上相互冲撞的玉佩,立时碎了一地。
  狐媚少妇‘小蜜桃’急忙拿桩站稳,粉面苍白,神色惊疑,目光一直盯着黄剑云,久久
才恨惧的顿声说:“郝三多,你这没有良心的狗东西……”
  黄剑云早已惊觉,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这岂不是失去一个探
问消息的大好机会!
  心念未毕,狐媚少妇‘小蜜桃’,已厉叱一声:“姓郝的,姑奶奶和你拼了!”
  厉叱声中,扑张玉臂,十指如钩,再向黄剑云扑来。
  黄剑云想到‘阴司秀才’已死,如能趁机将‘小蜜桃’劝得自此格遵妇德,安于内室,
也是一大善事。
  这时见狐媚少妇‘小蜜桃’,飞身扑来,身形一偏,闪开了,同时正色沉声说:“小蜜
桃,你听着,自今夜始,我们是各奔东西,旧情不提,郝三多也永不再入太华半步,你现在
是住华屋,食珍味,呼婢唤仆的一室夫人,如能洁身自爱,好自为之,仍有半生幸福日
子……”
  话未说完,狐媚少妇‘小蜜桃’,再度一声厉叱,声泪俱下的说:“姓郝的,你什么时
候学会了仁义道德?你早有这份心肠,我‘小蜜桃’也不会从良嫁给‘金眼雕’做小老婆,
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
  心字出口,再向黄剑云飞身扑来!
  恰在这时,内宅方向已传来一阵娇叱和沉喝。
  黄剑云一听,大吃一惊,知道再不走便难脱身了。
  心念已定,转身奔向屋后,因为院门外不但有了灯光,也传来阵阵男女吵杂的吆喝声!
  狐媚少妇‘小蜜桃’一晃黄剑云奔向屋后,那里肯让黄剑云逃走立即飞身疾追,同时放
声大哭说
  :“郝三多,你这狠心狗肺,丧尽天良的挨刀杀才,你就这样将姑奶奶丢在这小山沟里
不管了吗?”
  黄剑云看也不敢回头看一眼,一面疾奔,一面打量逃出庄院的方向,只见满庄灯光,根
本看不见庄墙。
  就在这时,左侧院墙上,突然飞身纵上一人,同时一声内力充沛的震耳大喝道:“好奴
才,这次果然被老夫撞上了!”
  黄剑云闻声大吃一惊,转首一看,只见一个身躯修伟,发髯如银,身穿一袭淡蓝丝绒袍,
一双虎目,金光闪射,显然就是‘金眼雕’。
  只见‘金眼雕’,须眉俱张,面透杀机,飞扑而下的修伟身躯,挟着一式‘苍鹰搏兔’,
迳向黄剑云抓来。
  黄剑云一见,心中又惊又急,不由脱口急声说:“世钦兄,请听小弟解释!”
  ‘金眼雕’一听,愈加怒不可遏,切齿恨声说:“往日见了老夫呼‘六爷’,今夜突然
升了一级呼‘老兄’了!”
  话未说完,扑身已至近前,宛如膺爪的五指,也抓向黄剑云的面前。
  黄剑云深知‘金眼雕’的大力金刚指厉害,这时为了自保,只得以扇代剑,疾演‘仰弓
射天’,猛点‘金眼雕’的掌心。
  ‘金眼雕’赵世钦在武林中颇有盛名,乃江湖上有数的厉害人物,他怎会把‘阴司秀才’
郝三多放在眼内。
  这时见黄剑云举扇点来,不但不躲,反而进步欺身,同时大喝一声:“倒下!”
  大喝声中,右掌变抓虑铲,直取黄剑云的咽喉!
  黄剑云到了这般时候,为了脱身,顾不得‘金眼雕’的一世英明,上身微微一仰,手中
折扇闪电一绕,“叭”的一声打在‘金眼雕’的曲池穴上。
  ‘金眼雕’大吃一惊,脱口一声大喝,飞身暴退三丈。
  这时,涌进院来的数十仆妇、侍女、和庄汉们,看了这情形,俱都惊的戛然停止了助威
呐喊!
  泪流满乱,一脸凄色的狐媚少妇‘小蜜桃’,也吓呆了。
  黄剑云轻巧的击在‘金眼雕’的曲池穴上,旨在自保,并无伤他之意,这时见逼退了
‘金眼雕’,转身就跑!
  ‘金眼雕’焉肯放黄剑云逃走,大暍一声,放腿疾追,同时,恨声说:“郝三多,你就
是逃上西天,我赵世钦也要追你到‘如来’身边!”
  黄剑云一心想逃出‘华寿山庄’,飞檐越脊,狂驰如飞,由于‘金眼雕’在南面追,他
只得直奔正北。
  到达北面的庄墙前,墙上仅有三五个庄汉撤出背后单刀企图拦截,其余墙上的庄汉,正
纷纷呐喊,同时奔来。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那里还敢迟疑,大喝一声,腾空而起,同时,手中擂扇,一招‘疾
风厉雨’,迳向五个挥刀拦截的庄汉击去。
  三五个庄汉,焉能挡得住黄剑云,只听得一阵叮叮声响,溅起无数火花,五个庄汉身形
踉跄,同被震退数步。
  但是,就这一顿的时间,‘金眼雕’已追至身后,大喝一声:“郝三多,你再接老夫这
一掌!”
  声落人到,巨掌挟着棱厉劲风,猛劈而下。
  黄剑云一扇震退庄汉,那里还有心再战,看也不看身后一眼,足尖一点,身形如箭,直
射庄墙以外……。
  ‘金眼雕’看得一呆,他确没想到平素对他谄笑卑恭的郝三多,居然藏而不露,身怀绝
学。
  但是,想想通奸偏室的这口恶气,实在无法忍受,虽然明知追上也占不了便宜,但他仍
然猛的一跺脚,飞身追出庄去。
  逃出庄去的黄剑云,举目前看,只见满天星斗,光线昏暗,深处群峰间,更是漆黑一片,
景物难辨!
  回头再看,庄墙上已立满了高举灯笼火把的庄汉,须眉俱张的‘金眼雕’,仍目光如电,
飞身追来。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不由暗暗焦急,身上穿着月白长衫,在庄墙上的灯光照射下,身影
极为明显,虽在数十丈外,仍能清晰可见。
  为了迅速摆脱‘金眼雕’,只得尽展轻功,迳向群峰之间,如飞驰去——
  由于地势不熟,往往被悬崖深涧相阻,虽然身形奇快,但仍摆脱不了‘金眼雕’的苦苦
追赶。
  黄剑云东驰西奔,到处是巨木怪石,这时已分不清那面是南,那面是北了,回头看看身
后,‘金眼雕’却愈追愈近了!
  就在他回头后看之际,蓦见斜横里,骤然射出一道耀眼银光,挟着划空厉啸,直向追来
的‘金眼雕’射出——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倏然止步!
  只见银光一闪而逝,同时传来一声惊心厉噑,只见追来的‘金眼雕’,两臂一张,翻身
栽倒了。
  黄剑云大吃一惊,忘了自己本身的处境,飞身奔了过去,他不能对追随了祖父多年的老
仆,见死不救。
  扑至近前一看,发现仰面倒在地上的‘金眼雕’,鼻翅仍有些颤动,显然是被击晕过去,
而在他的脚下,却有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
  黄剑云心中一动,急步过去,俯身捡起一看,竟是一个大如桂圆的光亮银弹,上面刻着
一圈绿色小字——百步神弹,谢。
  看了银弹上的字,黄剑云顿时大怒,厉暍一声:“老匹夫站住……”
  厉喝声中,身形如烟,直向发弹处的乱石中扑去,而乱石中,也正有一道黑衣人影,仓
惶跃起,转身逃去!
  黄剑云一见仓慌逃走的黑衣人影,再度一声厉喝:“谢富安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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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四 章 

  厉喝声中,身形骤然加快,疾如脱弦之箭,直向黑衣人影追去。这时他已认定仓惶逃走
的黑衣人,就是‘百步神弹’谢富安了。
  前面急急狂逃的黑衣人,一听黄剑云厉喝“谢富安”,不由惊得急忙回头望来,在他炯
炯如电的目光中,充满了奇异惊骇,想是对一个被‘金眼雕’追上致死的人,这时反而为
‘金眼雕’追击仇人而大感意外。
  就在黑衣人回头的一瞬间,黄剑云已追至近前。
  这时,他才发现那人身穿宽大黑袍,面罩黑巾,手中拿着一柄黑漆铁弹弓,急急向生满
了巨树的崖边奔去。
  黄剑云一见那人逃向崖边,心中暗喜,方才他曾经沿着那道深涧崖边疾奔,发现两崖之
间,最窄处也在十丈以上,断定那人无法飞纵过去,是以,再度厉声说:“谢富安,你还不
站住吗?”
  前面急急狂逃的黑衣蒙面人一听,这才惊觉到黄剑云愈追愈近了,心中一惊,转身加劲,
直向崖边狂奔。
  黄剑云循着黑衣人的奔向一看,心中一惊,面色立变,只见对崖一株斜伸过来的巨木树
干上,赫然系着一根粗如桃核的麻绳,而绳端却系在这面的树根上。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着实吃了一惊,原来黑衣人处心积虑,早已有了准备,这种用心,
显然非止一日。
  心念间,那人已飞身跃起,直向麻绳扑去。
  黄剑云一见,又急又怒,大喝一声,迳将手中的铁骨褶扇掷出,一道乌光,势挟厉啸,
直向左手已握住麻绳的黑衣人,电掣射去——
  就在黄剑云将扇掷出的同时,黑衣人右手的铁弹弓,猛然一挥,“铮”的一声,麻绳应
声而断!
  也就在麻绳斩断,宽大黑影下荡的一瞬间,“叭”的一响,闷哼一声,铁骨褶扇恰巧射
在黑衣人的小腿上。
  黑衣蒙面人身形顺绳一滑,握弓的右臂,急性将麻绳挟住,险些跌进脚下的万丈深渊裹。
  但是,‘阴司秀才’装有机簧毒箭的铁骨褶扇,却坠进万丈下的深渊里。
  黄剑云看得一呆,顿时想起回店后无法向‘千面神妪’交待的事,即使照实说出来,恐
怕那老狐狸也不会相信。
  就这一呆之际,黑衣人已荡过对崖,头也不同,一跛一拐的仓惶奔进荒草乱石中那根麻
绳,荡了两荡,笔直的垂在两崖的中央。
  黄剑云一看垂绳的距离,最多六七丈,略微一纵,即可握住那根麻绳,继而爬上树干,
到达对崖,怕的是黑衣人仍在乱石堆中窥伺,那时势必被他的弹弓击毙。
  正衡量间,一片明亮灯光,迳由背后射来。
  黄剑云回头一看,不由又是一呆,只见左右后三面,近百名举着灯笼火把的庄汉,有的
近,有的远,正逐渐缩小范围向这面搜来。
  看了这情形,恍然似有所悟,断定这是一道弧形涧,如果不飞渡对崖,最后终被他们发
现。
  心念未完,蓦闻右方的庄汉们一阵呐喊:“秦总管快看,在那边!”
  黄剑云大吃一惊,循声一看,只见右侧方的庄汉们,高举着灯笼火把,已到了十数丈外,
正纷纷呐喊奔来。
  当前一人,手提殡铁鞭,正是虬髯横飞满面杀气的秦总管。
  秦总管一见立在崖边的黄剑云,立即破口大骂道:“姓郝的小子,算我秦义山瞎了眼,
有种的你就别跑!”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深悔方守没有尽快脱掉月白长衫,恢复本来面目,沿着崖边脱离是
非之区。
  如今,再想脱衣变相已经来不及了,看看左侧方的庄汉尚远,只得沿崖向左奔去。
  前进不足十丈,秀目倏然一亮——
  只见前面五丈以外的另一株大树身上,赫然也系着一根粗如桃核般的麻绳,另一端则系
在对崖的斜伸巨树上。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固然喜出望外,但也担心那个黑衣蒙面人仍在对崖!
  紧急间,灵智一动,立即想了一个疑兵退敌之计。
  于是,缝续飞奔至麻绳前,佯装未见,继续前奔,猛然闪身一方巨石后,接着绕石而出,
飞身扑向麻绳。
  这一招的确出人意外,假设对崖的黑衣人,方才已经举弓搭弹,看了黄剑云直奔过去,
势必因失望而将弓放下。
  黄剑云就趁黑衣蒙面人失望放弓的一瞬间,飞身前扑,运足功力的右掌,同时劈向麻绳。
  就在他左手握紧麻绳的同时,“沙”的一声轻响,右掌已将麻绳切断,身形顺势而下,
猛向对崖荡去。
  黄剑云为了断绝秦总管的追击念头,佯装失手坠崖,脱口发出一声震憾山野,直上夜空
的惊心惨叫。
  同时,为了预防对屋黑衣蒙面人的弹弓偷袭,身形刚刚荡过一半,双手猛然一拉麻绳,
藉力挺身,企图凌空飞过对崖。
  但是,就在他藉力挺身,双手尚未松开的一瞬间,“嗖”的一声,一点黑影,划空带啸,
迳由对崖射来。
  沙——的一声轻响,系在树干上的麻绳,应声而断。
  黄剑云早已假设黑衣蒙面人仍在对崖,但是却没料到对方发弹如此奇快。
  这时一听破空风响,只得心头一横,趁势松手,藉着身形续有的荡力,一连两个‘云里
翻身’,猛向对崖翻去。
  但是,距离对崖尚余两三尺,翻滚之势已竭,身形直向崖下坠去。
  —黄剑云翻滚的身形虽然已竭,但他猛提的一口真气仍凝聚在丹田内,是以,趁身形下
坠之势,双手本能的扑抓崖壁上的斜松和藤萝。
  伸手一抓,突然握住一株斜松的枝头,左手赶紧握住另一斜枝,由于斜松小,坠力大,
斜松连根拔下。
  但是,经此一顿,身形已到了崖壁上,黄剑云双手迅即握住崖壁上的虬生藤萝,同时,
隐住了下坠身势。
  这时崖上早已有了灯光,仰首向上一看,灯火点点如豆,人声十分吵杂,距离崖巅,至
少已有二十余丈。
  黄剑云确没想到,仅仅一坠一滑之势,竟然下降了二十多丈。
  低头看看脚下,一片漆黑,冷气森森,隐隐听到水响。
  左右一看,秀目不由一亮,就在右上方的三四丈处,竟有一方突出壁外的尖锐石笋。
  在‘华寿山庄’的庄汉未离去前,他绝不能攀登上崖,而且,黑衣人也极可能仍在上面,
是以,决心到石笋上休息等待。
  心念已定,握着虬生藤萝攀了过去,而且极为容易。
  攀至石笋上,发现石笋宽有六尺,长约一丈,上面虽有藤萝枯叶,但却十分干燥,显然
日光经常射到。
  再看崖壁上,有道宽仅容人的裂隙,虬生的藤萝,几乎将隙口封闭。
  黄剑云盘膝坐在石笋上,心情已经安定下来,他首先脱下月白长衫和儒巾,就用丝巾擦
掉脸上的变相油彩,恢复了本来面目,顺手将长衫丢进深涧内,想想方才握绳荡涧的一幕,
也不禁暗呼一声好险。
  回忆方才的种种经过,令他发觉了许多破绽,首先是那个黑衣蒙面人,似乎不可能是
‘百步神弹’谢富安。
  因为,既然谢富安不敢以本来面目射击‘金眼雕’,何以要用刻有自己绰号姓氏的亮银
弹?
  其次,既然向‘金眼雕’暗下毒手,何以不将‘金眼雕’击毙,而仅将其击晕,显然有
嫁祸他人之嫌。
  如果,‘金眼雕’醒来,发现身边的亮银弹,盛怒之下不察,迳去找‘百步神弹’理论,
加之谢富安前来‘华寿山庄’诘问之嫌,两人势必火拼,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正好中
了那人的“借刀”毒计。
  最大的一个破绽,是黑衣蒙面人射断麻绳的暗器,竟是飞蝗石或铁蒺藜,而不是亮银弹,
显然黑衣人只有一粒。
  当然,这并不能证明‘百步神弹’谢富安没有嫌疑,果真那个黑衣蒙面人就是谢富安故
弄的玄虚,他的智慧与狡黠,可称得上,冠盖天下,无人匹敌了。
  心念未完,涧内光线一暗,抬头一看,崖上的点点灯光已经不见了,‘华寿山庄’的秦
总管和庄汉们,显然已转回山庄去。
  但是,黄剑云仍不敢就此攀上崖巅,因为那个黑衣蒙面人,也许仍候在崖上。
  既然不急于上去,索性闭目调息,待等天明再上去,黑衣蒙面人深怕被人视破,势必早
已离去。
  心绪宁静,灵台自明,片刻已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喘息声!
  黄剑云心中一惊,倏然睁开了眼睛,天光已经黎明,他本能的看一眼身后的裂隙内,他
深怕裹面凄伏着毒蛇猛兽。
  凝目一看隙内,心中不由大喜,这时他才发现七八尺内,竟有一道斜斜上升的阶梯。
  由于发现了阶梯的奋兴与惊喜,早已忘了方才听到的那阵喘息,挺身跃起,迳向裂隙内
走去。
  到达石阶前,轻快的拾级而上,石阶时宽时窄,宽者三四尺,窄处一二尺,有时仅能容
一人侧身前进,但,每隔四五丈,便有一道裂隙和圆孔透下一缕光亮来,是以,裹面景象,
隐约可见。
  黄剑云沿着石级上升,时左时斜,不觉已升了数十级,除了石壁干燥外,尚未发现有何
异样?
  太华山区的洞府,他大都听‘逸尘仙长’讲过各洞深度,圆径,以及形状,名称,像这
座以原始裂隙改成的洞府,他还没听说过。
  正前进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黄剑云悚然一惊,急忙止步,这声叹息,低沉乏力,好似发自垂死人之口,同时也想起
了方才听到的那阵微弱喘息。
  根据叹息和喘息,似乎不像是毒蛇猛兽!
  如果是人,那么洞中的人是谁呢?难道是昨夜那个黑衣蒙面人,被褶扇掷中后,撞出铁
骨内的毒箭,而因受了重伤不成?
  假设是那个黑衣蒙面人,他是由什么地方进入洞内,难道崖上另有进口?
  有了这一想法,好奇心愈炽,心想,裹面喘息叹息的人,果真是黑衣蒙面人,昨夜射晕
‘金眼雕’之谜,岂不立破!
  心念已定,迳向深处走去,双掌护胸,暗凝功力,以防对方偷袭。
  前进不足一丈,又是一阵微弱的喘息,但在微弱的喘息中,却有断续无力的咳嗽声,显
然是另有一人。
  黄剑云听得大吃一惊,再度停止了前进,他方才的想法,这时完全被推翻了,因为洞中
显然是两个人。
  既然知道洞中有两个人,断然不会有昨夜的黑衣蒙面人在内,那么洞中的两人是谁呢?
  尤其整个太华山区,近数十年来,一直是他黄家的势力范围,而在山区的四面八方,建
有八个山庄,划分成八个分区,由‘八大金刚’分驻掌管,怎会有人隐匿山隙中而不知?
  如果是已死去的‘铁流星’等四人,他们又都是死于中毒,意外,和内伤,并没有一人
是失踪!
  一想到失踪,心头猛然一震,同时也升起一种奇妙的幻想,他正在幼年的父母,不是双
双在公主峰上失踪了吗?难道这涧中的两人,就在传说被暴风雨打下万丈深渊的父母不成?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胆气大壮,迳向深处急步走去。
  洞势渐宽广,同时传来一阵潺潺水响,而那阵喘息和轻咳,也听得更清晰了,似乎就在
前面的左转支洞内。
  悄悄来至转角处,凝神一听,喘息之声,果然就在里面,而且距离并不太远。
  他首先闭目诚心,暗暗祷告过往神灵,希望洞中的两人,就是他失踪多年的父母。
  祷告完毕,悄悄探首向内一看,他不但大失所望,同时也惊呆了。
  只见洞内竟是一座形如覆碗,圆约三丈的大石室。
  石室中央有一个两尺儿方的石墩,上面准满了瓶罐小盒等物,石墩的两边,各有一个厚
厚的大蒲团,而在蒲团的附近,分别倒卧着两个人。
  黄剑云根据两人的衣着发须,和体型,显然不是他失踪多年的双亲。
  左边一人,体型宽大,蓬发乱须,身上已没有多少遮体衣物,瘦得已成了皮包骨,仰面
躺在蒲团左侧三尺处,不停的喘息,看不见面目。
  右边一人,身材硕长,衣服破碎,同样的骨瘦如柴,蜷缩伏卧在蒲团上,如银蓬发,已
遮住了他的整个头部,轻轻咳嗽的正是此人。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这两人在洞中,必定渡过了不少年月,看样子两人都到了油尽
灯干的时候!
  就在这时,蓦见仰面躺在地上的那人,突然停止了喘息,有气无力的说:“李……老……
鬼……陪葬……的已……到了……门口……了喊他……”
  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剧烈喘息,遗令他不能再说下去。
  但是,立身门外的黄剑云,却着实吃了一惊,急忙退后两步,他确没想到这两个垂死的
人,尚有如此敏锐的听觉,显然不是寻常人物。
  就在他退步的同时,突然听到另一人,厉声问:“什么人还不现身?”
  话声甫落,又是一阵咳嗽。
  黄剑云自恃艺高胆大,加之好奇心的驱使,毅然走进室内。
  一进室内,黄剑云心头猛然一震,惊得倏然停住脚步。
  只见室内的两人,同时停止了咳嗽喘息,俱都以寒电暴射的目光向他望来。
  黄剑云看了这等棱厉骇人的目光,顿时惊觉自己的功力与这两人柑比,自是无法比拟,
而能够活着出洞的希望,自然也太渺茫了。
  惊疑间,拱手一揖,深深到地,同时恭声说:“晚辈被人追杀,失足坠崖,误入两位老
前辈的修真圣地,冒犯之处,万望两位老前辈海涵!”
  话声甫落,身材硕长的那人突然发出一阵哈哈厉笑说:“修真圣地,修真圣地,修得两
人都剩了一张皮,哈哈哈……哈哈哈……”
  黄剑云惊得急忙直身,只见鄙人蓬发罩头,银髯颤抖,除了两道冷电目光和一张哈哈大
笑的嘴,看不见面目轮廓。
  硕长老人的笑声愈来愈低,终于被咳嗽代替。
  另一个仰面躺在地上的老人不言不语,用冷电般的目光,一直盯着黄剑云,对硕长老人
的哈哈厉笑,听如未闻。
  黄剑云自然不甘把宝贵的生命,陪着两个垂死的老人,葬送在这座石洞内,如果转身逃
走,等于加速死亡的降临。
  于是灵智一动,拱手恭声说:“晚辈既然有幸进入两位老前辈的洞府,必是与两位老前
辈有缘,两位老前辈如有未了结的心愿,尽请吩咐,晚辈虽赴汤蹈火,必与两位老前辈了
结。”
  黄敛云恭谨话完,两个枯瘦老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直望着黄剑云的老人,突然转首
望着咳嗽的老人,说:“李老鬼,你可看出这小子的骨骼奇佳,质资迥异?”
  硕长老人一面咳嗽,一面没好气的说:“质资迥异又怎样,难道收徒弟还有你的份?”
  躺在地上的老人一听,顿时大怒,倏然撑臂坐起,怒声说:“难道我一身无敌天下,冠
盖海内的绝世神掌,就此绝传了不成?”
  话声甫落,硕长老人突然“呸”了一声,极轻蔑的说:“真不要脸,自吹自擂,你是什
么神掌?狗屁,我的神指才是天下第一,这小子已是我的徒弟,你老小子别在那裹打主意!”
  黄剑云见这两个老人,垂死之际,尚拼着耗尽自身仅余的一点真力来争徒弟,不禁感慨
的摇了摇头。
  撑臂坐超的老人,早已怒声说:“你别作梦,这小子是我先发现的,我有权收他作徒
弟!”
  硕长老人,也突然坐直了身体,怒目瞪着另一老人,恨恨的说:“梦想,没你的份,这
小子我要定了!”
  说罢,猛的转头望着黄剑云,厉声说:“小子,跪下来给我磕头!”
  撑臂老人一见,也急忙望着黄剑云厉声说,“小子,跪在地上喊我师父……”
  话未说完,硕长老人已怒目望着黄剑云,厉声说:“你小子敢,你的膝盖一弯,我就将
你的两腿戳断……”
  另一老人也厉声说:“你小平只要给他叩头,我一掌就将你劈成稀糊烂!”
  黄剑云早已看出两个老人,只能上身动,腰部以下,业已瘫痪,但是要想转身逃走,仍
此登天还难,因为两位老人都是掌上的功夫。
  为了安定两位老人的激动情绪,然后再伺机逃出洞去,只得摇动着双手,佯装焦急的慌
声说:“
  两位老前辈都想收晚辈为徒弟,实在是晚辈莫大的荣幸,不知可否将两位老前辈的盖世
绝学,都傅给晚辈一人……”
  话未说完,两位老人同时一摇头,齐声坚定的说:“不行,只能学我的神指!”
  “不行,只能拜我一人为师!”
  黄剑云佯装为难的一皱眉头,说:“晚辈既然没有福气一人兼学两位老前辈的神奇绝技,
晚辈只好出去再找一人来共同学习……”
  话未说完,两个老人已同时冷冷一笑说:“你小子乖乖的给我跪下叩头,少打歪主意,
否则,我立即毙了你!”
  黄剑云心中一动,佯装愁眉苦脸的说:“为了两位前辈其中一位的盖世武学得以在武林
继续,晚辈想问一问两位老前辈的出生年月时日?”
  硕长老人想了想,才说:“我是甲子年隆冬十一月十一日,酉时生。”
  另一老人立即接口说:“我也是甲子年隆冬十一月十一日,酉时生。”
  黄剑云蹙了蹙秀眉,故意问:“不知两位老前辈昔年在武林中的武功,那一位是第一?”
  撑臂斜坐的老人,立即抢先说:“我是第二位,他是第三名!”
  硕长老人一听,立即骂声说:“放屁,我是第二,你是第三好不好!”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恍然似有所悟,不由急声问:“两位老前辈,为何都称第二,那
第一名的是那一位呢?”
  两位老人都有些失意的说:“输给了老鬼黄天石了!”
  黄剑云一听,果然所料不错,“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俯身叩首,恭声说:“云儿叩见
两位爷爷!”
  两位老人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沉声问:“你小子在搞什么鬼?”
  黄剑云俯身恭声说:“晚辈黄剑云,乃先祖‘彩眉叟’黄天石的独孙,两位老前辈和先
祖父,交称莫逆,情如兄弟,岂不是云儿的爷爷吗?”
  两位老人同时一楞,惊异的问:“这么说,你小子认得我们两个了?”
  黄剑云立即直身说:“右边的是‘枯竹老人’李爷爷,左边的是‘金髯翁’汤爷爷!”
  身材硕长的‘枯竹老人’,赞许的点点头,同时咳嗽了两声,说也奇怪,‘枯竹老人’
一咳嗽,左边的‘金髯翁’也开始了微弱喘息。
  ‘金髯翁’撑臂望着‘枯竹老人’,无神喘息着说:“李老鬼……我把权利让给你了……
你收这孩子……作徒弟吧!”
  ‘枯竹老人’立即摇摇头说:“我要当爷爷,我不要当师父!”
  ‘金髯翁’又是一阵喘息,问:“我们这当爷爷的……总应该给这孩子点……见面礼
吧?”
  说着,缓缓倒下身去,依然仰面躺在地上,同时深深吸了口气,显然有些真力不继。
  ‘枯竹老人’点点头,咳嗽两声,望着黄剑云,说:“孩子,我和汤老鬼各别传你一套
昔年独步武林的绝学,但也希望你为我们两个老鬼办一件事……”
  黄剑云依然跪在地上,急忙恭声说:“两位爷爷请吩咐,只要云兄能力所及,虽赴汤蹈
火,在所不辞!”
  仰面躺在地上的‘金髯翁’立即停止了喘息,低沉的喝了声“好”。
  ‘枯竹老人’赞许的点点头,断断续演的咳嗽着说:“在你祖父的墓室内,有三具铜棺,
左右两具是我和汤老鬼的,中间一口是你祖父的,希望你能设法将我们两个老鬼送回去!”
  黄剑云一听,立郎黯然说:“云兄只知先祖‘彩眉叟’在弥留之夜,突然离去,据说是
自己走进他事先觅妥的坟墓内,但是墓地究竟在何处,云儿自己也不知?”
  ‘枯竹老人’和‘金髯翁’同时惊异的“噢”了一声,两人尚未发话,黄剑云又黯然迷
惑的问:“请问两位爷爷,是怎的知道先祖的坟墓内,同样的也为两位老前辈各别准备了一
口铜棺的?”
  ‘金髯翁’立即停止了喘息说:“我和……李老鬼……是由棺内偷偷……跑出来的……”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毛骨悚然,不自觉的联想到成精骇人的活僵尸,因而紧张的惶声
说:“两位爷爷既然由墓地跑出来,为何不自己再跑回去?”
  ‘枯竹老人’叹息了一声说:“我们就沿着这道洞隙跑出来,但是,不知怎的,无论如
何也找不到墓地了!”
  黄剑云听得又是一惊,不由惊异的问:“两位爷爷是说,沿着这道裂隙前进,可以找到
云儿祖父的墓地?”
  ‘枯竹老人’注视着黄剑云久久才正色问:“你当真不知?”
  黄剑云三听,也正色说:“云儿的确不知,而且,云儿也正希望能找到祖父的墓地!”
  躺在地上的‘金髯翁’,立即停止了喘息,望着枯竹老人,迷惑的说:“李老鬼……黄
大哥不是说……有一张墓地图……交给了……任老大……他们了……吗?”
  黄剑云一听“黄大哥”,知道‘金髯翁’指的是祖父‘彩眉叟’,因而急声问:“汤爷
爷说的可是一个小锦囊?”
  ‘枯竹老人’迷惑的回答说:“是不是小锦囊则不清楚,只知有一张墓地图交给了‘八
大金刚’为首的‘穿云剑’任老大。”
  黄剑云听得疑信参半,因为他的恩师‘逸尘仙长’仅谈到小锦囊,并没有谈过墓地图的
事,因而迷惑的说:“既是这样,晚辈即刻前去‘恩平山庄’找任仕昌,索回墓地图后,火
速赶回以便将两位爷爷送同铜棺内……”
  话未说完,‘金髯翁’已摇摇头,喘息着说:“小子……你不能走……等你找间墓地图
来……我恐怕……已断了呼吸……”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知‘金髯翁’为何不让他离去,灵智一动,只得佯装兴奋的贸
然问:“
  汤爷爷可是要先将您的‘神掌’绝技传给晚辈?”
  ‘金髯翁’黯然一叹说:“不错……我要把‘乾坤掌’的名称……改为‘金髯掌’……
以便我‘金髯翁’的名气……永传于世……”
  话未说完,正在咳嗽的‘枯竹老人’,也急忙接口说:“对,我的‘冠宇指’也要改名
为‘枯竹指’……”
  于是,先由‘金髯翁’传‘金髯掌’的口诀,再由‘枯竹老人’傅‘枯竹指’的心法!
  教者得法,学者聪明,加之黄剑云自幼学得‘彩眉叟’的秘宗吐呐功夫,不但有良好根
基,且学了‘逸尘仙长’冠绝武林的剑术。  是以,未出半日,已将‘枯竹指’和‘金髯
掌’的口诀心法,熟记领会,只是施展时的威力程度和火候问题。
  传完了口诀和心法,‘枯竹老人’已是咳嗽不停,而‘金髯翁’也喘息不已。
  ‘枯竹老人’强抑着咳嗽,指了指石墩上的两个小瓶,低沉无力的说:“那个翡翠小瓶
内,是汤老鬼的‘解毒捕血丹’,那个红玉小瓶里是我的‘增气壮元丸’,你今后,每月可
服一粒,一粒即能增十年功力,但不可操之过急……”
  说着,一阵剧烈咳嗽,缓缓垂下头去,同时挥动着干枯右手,低沉的催促说:“孩子,
你现在可以走了!”
  黄剑云心地淳厚,怎忍心放下两位垂死的老人不管,因而黯然恭声说:“云儿意欲留此
伺候两位爷爷……”
  话未说完,仰面躺在地上喘息的‘金髯翁’勉强摇摇头,乏力的说:“你尽快将……墓
地图找来……把我们两个老鬼……送回棺内……比什么都有意义……难道你愿……限睁睁
的……看着……我们两个老鬼……断气……?”
  黄剑云一看眼前情形,断定最多再有一二日势必气绝身死,因而嗫嚅着说:“只怕云儿
去不两天,两位老人家已……”
  话未说完,咳嗽渐趋稳定的‘枯竹老人’已宽声说:“孩子……你尽管放心前去……一
年半载……我和汤老鬼……还断不了……气……”
  黄剑云一听,只得拱揖下跪,同时恭声说:“两位爷爷请安心餐息,云儿此番前去,如
无意外,最多三五日,必然将墓地图索回,并亲将两位爷爷负回墓地,以实现两位爷爷的心
愿。”
  ‘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一听,同时无力的连声说“好”。
  黄剑云叩头起身,将两个小玉瓶放入怀内,又望着两个垂死的老人,黯然恭声说:“两
位爷爷珍重,云儿走了!”
  ‘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仅动了动干枯的右手,没有再说什么!
  黄剑云怀着沉重的心情,疾快的奔出洞来,站在洞口的石笋上,仰首一看,红日当空,
温暖的阳光,直射下来。
  但是,低头看看脚下的深涧,云气弥漫,依然是漆黑一片!
  这时,他觉得暗察祖父遗物‘小锦囊’的事,固然重要,将‘枯竹老人’和‘金髯翁’
送回墓地去,尤为急切。
  是以,本来应该去找‘追风虎’钟志得,这时只得先去‘恩平山庄’找‘穿云剑’任仕
昌了。
  心念已定,腾身而起,攀藤箩,踏斜松,二三十丈高度,眨眼已登至崖上。
  黄剑云立身崖边,游目一看,不由心胸一畅!
  只见杂花似锦,满山翠黛,深处群峰矗立,叠嶂峭壁巉岩,白云缭绕,雾气弥漫,在灿
烂的艳阳照射下,云蒸霞蔚,幻彩流丹,加之万绿丛中隐约可见的‘八大庄院’,真令人有
琼台仙境之感!
  尤其玉女峰,峭拔笔立,雄浑峻险,穿云直插霄汉,所谓‘宇内诸山,峭拔难登,未有
如华岳者也’,部指玉女峰而言。
  黄剑云一看到玉女峰,顿时想起往访‘法空’师伯的恩师‘逸尘仙长’,他认为祖父
‘彩眉叟’,是否真的交给‘穿云剑’任仕昌一张墓地图,只要一问恩师便知道了。
  因为,在祖父自己走进他亲自觅妥的墓地前,曾经数度秘密派人前去衡山与恩师‘逸尘
仙长’连络。
  如果恩师说没有墓地图,何必再去‘恩平山庄’找任仕昌,倒不如设法沿着洞隙去找寻
墓地来得容易。
  心念已定,立展轻功,直向深处驰去。
  前进不足百丈,即是一片数百亩大的菜园,里面植满了桃梨等树,枝上结满了脆梨,坠
得枝叶几乎触地。
  由于园内地上无草,落叶稀少,不但证明经常有人整理,而且也必派有专人看守,根据
方位区域判断,这片果园显然归‘华寿山庄’负责看管。
  黄剑云一夜奔驰,虽不十分饿,但喉间却极干渴,他自认是自家的果园,根本不必顾忌,
伸手在枝上摘下来三个又肥又大的葫芦梨。
  游目一看,不远处正有一道小山溪,于是,举步走了过去。
  走到溪边一看,水清见底,溪流不疾不徐,溪边正有数方整齐光滑的青石,显然是人工
砌成的灌溉果园的汲水处。
  黄剑云将梨洗净,就坐在方石上吃起来,太华著名的葫芦梨,真是止渴生津,香,甜,
脆!
  吃罢了三个梨,顿时想起了‘枯竹老人’赠给他的‘增气壮元丸’,面前现成的溪水,
正好先服一粒。
  心念已定,立即探手怀中,摸了许久,才将那个红玉小瓶摸出来,因为他怀中原就有一
个装有迷魂香的白玉兔,这时再加上两个小玉瓶,乍然间,尚无法将红绿两个小瓶,熟练的
分别出来。
  黄剑云启开瓶塞,并无一般传说中的那样清馨扑鼻,香气四溢,心想,也许是年月已久,
失了效力。
  心念间,倾瓶向掌心一倒,红光一闪,竟是一粒大如豌豆,鲜红如血的药丸,美艳醒目,
十分好看。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决心将药丸服下去,即使没有‘枯竹老人’说的那样神奇,至少也
可增一两年的功力。
  心念已定,立即将药丸放入口内,迅即盖上瓶塞,但是,尚未伸手捧水,口内的药丸已
化津液,顺喉流了下去,仅有些微甜蜜香气。
  黄剑云一面将玉瓶放进怀内,一面感慨的摇了摇头,心里却不停的暗自称奇。
  抬头看看红日,恰是正午,他决定以一个半时辰的时间登上玉女峰,见过恩师后,再决
定去找‘穿云剑’或者是‘追风虎’。
  于是,挺身站起,正待转身,腹内突然一阵剧痛,宛如爆开了一团火焰,—两腿一软,
咚的一声,又跌坐在方石上。
  黄剑云心中一惊,只觉火焰般的热流,分窜四肢百骸,疼痛难忍,他恨不得跳进溪水里
去。
  他知道,只要往水里一跳,痛苦立解,但是,也就登时气绝身死。
  他曾听恩师‘逸尘仙长’说过,凡服食了灵丹妙药和仙果,都需要强耐痛苦,将灵丹仙
果的灵气精华纳入‘丹田’,渗入血内,方为有效。
  是以,他强忍着痛苦,盘膝打坐,立即开始祖父‘彩眉叟’亲口授给他的秘宗吐呐,循
循诱导四窜的热流,进入丹田之内。
  片刻之后,黄剑云周身三尺之内,已罩上一团蒸腾热气,身上汗下如雨,同时散发着愈
来愈浓的清香气息。
  体内燥热渐渐消除,灵台立见清明,遂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响起一阵天风啸声,刹那间松涛万顷,如海潮汹涌!
  黄剑云自幼居在衡山祝融峰上,熟知天风多起自申时以后,心中一惊,倏然睁开眼睛,
转首一看,红日已到了正西的鹿鸣峰头。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着实吃了一惊,他确没想到,竟在溪边方石上,盘坐了两个多时辰!
  心惊之际,挺身跃起,仅仅略微提气,便跃起五丈有余,心中一呆,缓缓飘下,竟然轻
如柳絮。
  黄剑云楞楞的立在当地,他简直不敢相信,看来‘枯竹老人’的‘增气壮元丸’,果然
为他增了不少功力。
  心中一喜,飞身跃走,踏着茂盛叶树,直向深处的玉女峰,电掣驰去!
  一经展开身法,身形如烟,捷逾流矢,只觉天云旋飞,松石倒逝,两耳风声呼呼,直如
御风飞驰。
  黄剑云激动兴奋,不觉已尽展轻功,虽然身法快如电掣,但他并不觉得真气迟滞,而且,
力劲滚滚而至,不知来自何处。
  想到‘枯竹老人’的一粒药丸,即有如此神奇的效力,若是吃上十粒八粒,甚至七八十
粒,那还了得? 
  心念至此,他几乎忍不住停下身形来,查看一下红玉瓶内还有多少粒,但是,高插云上
的玉女峰,正以倾倒之势迎来,立即打消了查看药丸的念头。
  到达玉女峰下,西坠的红日才隐进鹿鸣峰的浓郁树荫内,计算一下时刻,最多半个时辰,
与他预定的时间,竟快了两倍。
  黄剑云虽然没去过‘法空大师’的清修静地,但他却听恩师说过,是在玉女峰的峰巅深
处,以褚色岩石筑了数间石屋。
  心念间,身形不停,两臂一振,凌空上升。
  玉女峰笔立如削,崎险至极,但是原就有了良好轻功根基的黄剑云,这时又增了功力,
上升之快,宛如飞天的大鹏,瞬间已达峰上。
  只兄峰上,青葱苍翠,天风强劲,松涛如啸,刺耳惊心,设若功力平庸者,休想在峰上
行动。
  黄剑云不敢大意,展开轻功,直向深处驰去,想到片刻之后即将见到恩师,孺慕之情,
充满心中,如果把遇到天涯二老之事禀报给恩师听,不知他老人家该是如何高兴。
  一阵飞驰,深入至少百丈,只见前面一片铁枝虬生的苍劲云松中,果然露出一角褚色石
室。
  黄剑云一晃,心中愈加激动,直向石屋前驰去!
  前进问,凝目一看,发现石屋共有六栋,中央一栋最大,左右两栋相同,后面一栋有烟
囱,想必是炊饭用的厨房。
  而最令黄剑云感到迷惑不解的是,另有两栋石屋,却分别筑在距中央大屋十数丈外的正
西和西南两处。
  正飞驰打量间,秀眉突然一亮,发现前面竟是一片以中央大屋为中心,而以石屋同一色
彩的方石铺成的广院。
  广院很大,方圆至少四五十丈,就以四周铁枝虬生的云板为墙,仅中央屋前,植有两簇
青翠碧绿修竹。
  黄剑云来至广院正面一看,急忙刹住身势,顿时呆了。
  只见十数丈外的中央大屋的屋门未开,而左右圆窗也紧紧关闭,‘法空’师伯显然不在
屋内。
  但他知道,每次‘法空’师伯前去,都曾和恩师‘逸尘仙长’暗中谈论‘法空大师’的
徒弟问题,但是,每次恩师都把他遣出来不让他在旁伺侯。
  为什么,他不知道:他也不愿胡乱猜测,看目前情形,恩师与‘法空’师伯必是因事下
山了,去了什么地方,至少师伯的徒弟会知道。
  心念间,本能的向西走了数步,探首一看,奇怪,座东朝西的石门窗,同样的关闭未开。
  黄剑云心中一惊,急忙又向东走了几步,探首一看西屋,方始将心定下来,因为西屋的
门开着,‘法空’师伯的弟子必在里面。
  心念间,正待举步,蓦闻院外西南方向的石屋前,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问:“什么人贼头
贼脑,鬼祟偷看?”
  黄剑云一听,心中又惊又怒,他不相信那位有道高僧‘法空’师伯的弟子,竟会不问清
红皂白,
  出口不逊。循声一看,竟是一个头东银丝儒巾,身穿蓝缎黑边长衫,足登剑靴,年约二
十八九岁的黄面青年。
  只见黄面青年,琉眉鹞眼,勾鼻薄唇,双腮内陷,下颚微尖,一幅奸刁之相,正怒气冲
冲的向这面奔来。
  黄剑云看了黄面青年的装束和衣着,断定必是‘法空大师’的弟子无疑,虽然心中不悦,
但仍拱手含笑说:“小弟黄剑云,特来拜见‘法空’师伯与家师,因见禅房无人,故而在此
张望……”
  话未说完,中央石屋的门前,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娇呼:“啊,你是衡山的黄师哥!”
  黄剑云闻声一惊,转首一看,秀目不由一亮,只见一个秀发披肩,绿裳粉裙的丽质少女,
正含着甜美娇笑,急步向他走来。
  绿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生得娥眉凤目,肤赛皑雪,风致嫣然而雅丽,黄剑云觉得绿
衣少女与他见过的汤丽珠,纪晓燕二女相比,似乎另有一种韶秀神韵。
  急步走来的绿衣少女,见黄剑云以炙热闪烁的目光望着她,芳心不由怦怦乱跳,芙蓉般
的双颊上,立时升上两片红霞。
  绿衣少女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急娇态,急忙举起纤纤玉手,指着面色铁青,目光中充满了
妒火的黄面青年,含笑娇声说:“黄师哥,这位就是小辣的大师兄蓝海宝!”
  把话说完,已到了近前!
  黄剑云对黄面青年蓝海宝出言不逊,仍在生气,但是一经介绍,便不能失礼,只得含笑
转身,再向蓝海宝拱手说:“原来是蓝师兄,小弟黄剑云这里有礼了!”
  说罢。恭谨的深深一揖。
  岂知,蓝海宝礼也不还,傲然冷冷一笑说:“师兄的称呼在下不敢受,希望你尽快说明
来意,尽快离开此地!”
  绿衣少女一听,不由瞪大了凤目,惊异的忿声问:“大师兄,你……?”
  话未说完,蓝海宝突然怒目厉声说:“闭嘴,你早就喜欢这小子是不是?”
  黄剑云原就对蓝海宝的傲慢不满,这时一听,顿时大怒,但他仍强捺心头怒火,沉声说:
“蓝师兄深受师伯多年教诲、苦心栽培,怎的竟如此不适道理?”
  蓝海宝一听,突然仰面发出一阵极轻蔑的哈哈大笑!
  气得娇躯颤抖的绿衣少女,也不由怒声警告说:“你如此任性无理,难道不怕师父把你
逐出门墙吗?”
  蓝海宝想是被绿衣少女说中了心痛之处,立即收敛大笑,目射怨毒的注定绿衣少女,切
齿恨声说:“这不正是他的好借口吗?”
  绿衣少女一听,娇躯颤抖的尤为厉害,但却正色怒声说:“师父老人家不喜欢你,可是
‘逸尘’师叔对你不错呀……”
  蓝海宝一听,又是一声轻蔑厉笑说:“他也不过是假惺惺,作作样子罢啦!”
  黄剑云一听,那能容忍,大暍一声:“你敢侮蔑尊长?”
  大喝声中,五指弯曲如钩,直向傲然站立的蓝海宝抓去——
  绿衣少女一见,不由慌得脱口急呼:“黄师兄使不得——”
  黄剑云闻声一惊,倏然停身,惊异的望着娇靥苍白的绿衣少女,沉声问:“师妹何事?”
  绿衣少女,惊惶异常,樱唇牵动,似是有所顾忌!
  黄剑云一看,立即沉声催促说:“师妹有话尽管讲!”
  绿衣少女只得迟疑的说:“大师兄犯了冒渎尊长的大逆律条,应该由两位老人家惩处,
我们作弟妹的……”
  话未说完,蓝海宝已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你怎的不说我的‘铁沙劈空掌’,得天
独厚,参悟玄奥,较老和尚的功力尤为厉害高超呢?”
  黄剑云本待依照绿衣少女的建议,禀报尊长处理,这时看了蓝海宝那付自负傲态,即使
死在对方的‘铁沙劈空掌’下,也要和他较量一下。
  是以,冷冷一笑,明知‘法空大师’的‘铁沙劈空掌’独步武林,时下鲜少敌手,但他
仍傲然一笑,轻蔑的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居然也敢在人前厚颜自夸。”
  绿衣少女一听,花容立变,脱口一声轻“啊”,顿时呆了,她似乎觉得这个黄师兄比蓝
海宝更自负更自大。
  蓝海宝早已疏眉飞竖,鹞眼闪光,黄脸上充满了杀气,他以怨毒的目光,注定黄剑云,
咬牙切齿,缓步逼来,同时恨声说:“大爷早已有心毙了你,只是没有好理由,现在一掌将
你劈成肉酱,可别恕我手辣心狠。”
  说话之间,右掌上提,随着“咯咯”骨响,右掌逐渐变成乌黑。
  黄剑云自觉与蓝海宝无怨无仇,也不相识,不知对方为何会恨他入骨,但在此刻,他已
懒得去询问理由了。
  这时见蓝海宝故意把骨骼弄得“咯咯”只响,在壮声势,不由冷冷一笑,说:“有本事
你就施展出来,何必装腔作势!”
  话声甫落,绿衣少女已望着蓝海宝,慌急而紧张的连声嚷着说:“大师兄,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这样?”
  蓝海宝那里肯听,反而大喝一声:“姓黄的小子,你纳命来吧!”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乌黑的右掌,以雷霆之势,呼的一声,劈向了黄剑云的面门。
  黄剑云深知‘铁沙劈空掌’的厉害,它不但可以开碑裂石,且可以隔空劈出一道刚猛无
俦的棱厉劲风。
  但是,他根据‘金髯翁’教授的口诀,威势,他便知道‘金髯掌’远较‘铁沙劈空掌’
更高明,否则‘金髯翁’也不会被尊列为‘天涯三老’了。
  这时见蓝海宝面目狰恶,神色怨毒,出手便想致人于死,因而也顾不得‘法空大师’的
自尊了,决心刹列对方的傲气。
  是以,冷冷一笑,不闪不移,一俟蓝海宝的铁掌劈到,出手如电一绕,竟将蓝海宝的健
腕握住。
  蓝海宝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喝一声,飞起一腿,猛踢黄剑云的小腹,同时,右掌猛力后
撤。
  岂知,黄剑云侧身吸腹,右臂向外一推,蓝海宝非但没有向后退,反而猛的踉跄前冲数
步,一头向一株雪松撞去。
  绿衣少女一见,脱口一声娇呼,再度呆了。
  “咚”的一响,闷哼一声,蓝海宝虽然竭力坠身拿桩,依然连头带肩撞在树身上,立即
撞了个发昏十三章。
  蓝海宝本性暴戾,狂傲自负,尤其当他发现他的功力已超过了‘法空大师’之后,更是
不可一世,此刻被黄剑云推送在树身上,尚以为自己粗心大意,黄剑云施展的是小巧功夫。
  是以,不待头脑昏眩停止,倏然转身,满怖血丝的鹞眼,怒目瞪着黄剑云,一个字一个
字的恨声说:“今日我不杀你黄剑云,誓不为人!”
  黄剑云岳峙而立,秀目如星,冷冷一笑,说:“像你这种口出不逊,冒渎尊长的人,最
好举掌自毙!”
  毙字出口,蓝海宝已气得厉喝一声,身形一蹲,暗中蓄满功力的双掌,呼的一声,猛力
推出——
  一道排山倒海,势挟隐隐雷鸣的狂飙,一卷已到了黄剑云的身前。
  黄剑云第一次施展‘金髯掌’法的‘拿’字诀,便将蓝海宝推送的踉跄撞在树上,因而
信心大增。
  这时蓝海宝孤注一掷,双掌并排推出一道威猛掌风,身形一侧,左‘坤’掌闪电向前一
‘引’,蓝海宝推出的刚猛掌风,“轰隆”一声暴响,应声击在另一株铁技雪松上,‘克喳’
一声脆响,一株百年雪松立被击成两断!
  蓝海宝一声闷哼,身形又是一个踉跄,双掌猛的一抚前胸,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道血
箭!
  黄剑云右‘干’掌正待击出,绿影一闪,一声惊呼,绿衣少女已飞身将摇摇欲坠的蓝海
宝扶住,同时,不停的戚声关切问:“大师兄……你你……你觉得怎样?”
  面色灰败,浑身颤抖的蓝海宝,理也不理绿衣少女,迳自怨毒的望着黄剑云,极轻蔑的
恨声说:“好个道貌岸然的‘逸尘仙长’……口口声声自称……掌法不如老和尚……”
  黄剑云常听恩师对自已说,“剑法高于‘法空大师’,但掌法却不如对方。”可是,此
时此地,他自然不能说自己的恩师技不如人,因而冷冷一笑,说:“人人都应该有洒虚自谦
的美德,岂能处处逞强?”
  话声甫落,蓝海宝突然厉声说:“为什么老和尚向那牛鼻子苦苦哀求他都不……”
  绿衣少女一听,慌得急忙叱声说:“大师兄你不要胡说,快进屋里去……”
  说话之间,同时强自扶着蓝海宝向前移步!
  但是,蓝海宝却望着绿衣少女,怒目厉声说:“滚,那个要你假惺惺!”
  说话之间,猛的一挣,右肘竟将绿衣少女撞得踉跄后退五步,同时,扑张着两臂,仰天
哈哈厉笑,踉踉跄跄向着西南石屋前缓步走去。
  黄剑云见蓝海宝不但呼自己恩师“牛鼻子”,而且对‘法空大师’也直呼老和尚,对关
切扶持他的师妹,非但毫不感激,而且破口讥骂,险些推倒在地上,像这等近乎疯狂,不可
理喻的人,如果仍让他活下去,将来不但遗祸武林,恐怕还要乱世害人。
  心念电转,不自觉的脱口厉声说:“蓝海宝,你站住!”
  蓝海宝似乎知道他停身后的结果,是以,理也不理,依然仰天厉笑,踉踉跄跄的向前走
去。
  绿衣少女见黄剑云面色数变,目光闪烁,杀气直冲天庭,知道他要杀蓝海宝,不由惊得
颤声问:“黄师哥……你你……你要作什么?”
  黄剑云目注蓝海宝,在心里正作着理智和忿怒,师训和事实的抉择,是以,对绿衣少女
的问话,根本没有听到。
  这时蓝海宝踉跄大笑,不理不睬,自是不能作背后下手,有欠光明的蠢事,但是,他也
不敢肯定,蓝海宝决不会就此改过自新,今后势必更变本功厉,为害武林!
  想到恩师带对他的训示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待人以诚,恕人以德,
设非元凶巨恶,严禁杀戮’!
  当然,照蓝海宝现在的行为,自然称不上是“元凶巨恶”,但是,黄剑云他有一种预感,
蓝海宝终有一天会应上那四个字。
  为了恪遵师训,眼看着这个未来的恶魔走到了他的石屋前,心中又怒又急,而又不能有
所施为,不由气得脱口厉声说:“蓝海宝,为仇敌,为兄弟,在你自择,欺师长,忘根本,
终遭天谴,今后如敢丧心败德,辱及师门,那时再碰在一起,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毙了
你!”
  你字出口,久已蓄满功力的右‘干’掌,发泄性的向着两丈以外的一块褚色方石,振腕
劈出——
  “轰”然一声暴响,碎石四射,褚烟飞扬,破空厉啸,刺耳惊心,那块约两尺见方的褚
色方石,顿时不见了。
  走至石星斗前的蓝海宝,一听震耳暴响和厉啸,顿时大吃一惊,头也不同,仓慌急奔数
步,一头扑进屋内。
  黄剑云对他突然骤增的功力并没有惊呆,而被这惊人的一掌给吓坏了!
  想到方才他紧跟‘坤’掌之后而欲劈出的‘干’掌,如果没有绿衣少女的适时惊呼,同
样蓄满功力的一掌,劈在蓝海宝的胸上,后果如何,可想而知了。
  念及至此,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不能不感激绿衣少女的飞身将蓝海宝扶住,因而感激
的转首去看那位不知芳名的同门师妹。
  转首一看,心中一惊,不由又是一楞,只见绿衣少女,花容惨淡,玉手掩口,凤目惊惧
的望着他,显然是被他的惊人功力惊呆了。
  于是,赶紧微一欠身,含笑歉声说:“师妹,愚兄方才……”
  话刚开口,绿衣少女宛如大梦初醒,一声轻呼,转身疾奔,直向她自己的西屋门前驰去。
  黄剑云看得一楞,不由脱口急呼道:“师妹请站住!”
  可是,绿衣少女的身形,非但不停,反而将速度加快了!
  黄剑云心中一惫,身形凌空而起,快如电掣,越过绿衣少女的头上,直落房前,立即将
门挡住!
  也就在他飞身落在门前的同时,绿衣少女也到了近前。
  绿衣少女见黄剑云凌空而下,芳心又惊又急,赶紧刹住娇躯,即使如此,仍险些撞个满
怀。她根据黄剑云的神速身法和方才施展的功力,知道硬闯是绝闯不过去,索性站在那里侧
首不理。
  黄剑云赶紧含笑歉声说:“师妹,方才……”
  话刚开口,绿衣少女已仰面望着潇天彩霞;,嗔声说:“你不要解释,我不要听!”
  黄剑云误以为击伤了蓝海宝令她伤心,但是自己也不知道‘金髯掌’的‘引’字诀,较
‘拿’字诀,尤为厉害,因而歉声说:“师妹有所不知……”
  话刚开口,绿衣少女竟突然嗔目望着黄剑云,忿忿的大声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快闪开让我过去!”
  黄剑云不知绿衣少女芳心深处的痛苦,误以为‘法空大师’的男女弟子,都是如此任性
而又不可理念,因而也忿忿的沉声说:“我想问师妹几个问题,答覆了我马上走。”
  绿衣少女似是惊觉自己失态,侧目看了黄剑云一眼,嗔声说:“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
我一定告诉你。”
  黄剑云吁了口气,问:“师伯和家师为何不在此地?”
  绿衣少女淡淡的回答说:“两位老人家听说昔年被‘三老’放逐海外的‘二怪’又潜回
中原来,双双出去侦察虚实去了。”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关切的问:“不知两位老人家去了何处?”
  绿衣少女仰首望天,没有回答。
  黄剑云一看,断定她不知道,所以懒得回答,只得改口问:“家师走时,可有什么话交
代?”
  绿衣少女淡淡的说:“要你尽快找到‘彩眉叟’老前辈的遗物和墓地!”
  黄剑云一听“墓地”,顿时想起找‘穿云剑’索墓地图的事,根据‘法空’师伯和恩师
临走时的交待,进入祖父的墓地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但他也关心蓝海宝方才说的几个问题,因而急切的问:“方才蓝师兄说,他得天独厚,
功力较‘法空师伯’尤高一筹,这话可真实?”
  绿衣少女有些没好气的说:“方才你不是看到了吗?在他没偷吃祖师爷培植的‘灵芝’
前,他的‘铁沙劈空掌’,会有那等威势?”
  黄剑云因为自己一掌劈碎了一方褚石,自然不会觉得蓝海宝的‘铁沙掌’如何惊人,何
况还有他以‘坤’掌‘引’的力量!
  但是,他曾听恩师‘逸尘仙长’对他说过,将来要把祖师爷遗留下来的一株‘灵芝’分
给师伯的弟子和他服用,以增功力。
  这时听说蓝海宝未得‘法空大师’的允许,竟偷吃了‘灵芝’,不由惊异的问:“那株
‘灵芝’不是要给我们大家分食的吗?”
  岂知绿衣少女竟讥声说:“你还想服‘灵芝’呀?哼!你再服食了‘灵芝’,恐怕师叔
你都不会放在眼里了,遑论我这个同门师妹了!”
  说罢,绕过黄剑云的身侧,急步走进屋内。
  黄剑云听得一楞,他自觉没有轻视过这位同门师妹,何以会说出这种话来?
  转身正待询问,“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黄剑云本来是来此请示恩师有关祖父交给‘穿云剑’任仕昌墓地图的事,没想到恩师和
师伯都不在,竟惹了一肚子的不愉快。
  一想到墓地图,觉得在此已无停留必要,只有再去恩平山庄擦‘穿云剑’任仕昌,索墓
地图了。
  心念已定,转首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转身举步,正待离去,左窗内突然传出绿衣少女
的哭声说:“你走好了,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黄剑云听得一楞,倏然止步,他迷惑的望着窗口,简直闹糊涂了,他揣不出这位同门师
妹,究竟是什么个性。
  但是,想到恩师的留言,以及隙洞内的‘枯竹老人’和‘金髯翁’,只得望着窗口,恳
切而为难的说:“根据师妹方才转达的家师留言,显然事态已极严重,但是愚兄对先祖父遗
留的‘小锦囊’,至今毫无眉目,更不知先祖父的墓地究在何处,际此情形,片刻必争,愚
兄实无心情留此,万望师妹谅解愚兄的苦衷!”
  黄剑云说罢,窗内并无反应,他误以为绿衣少女已知他的时间宝贵,显然允他离去,是
以继续和声说:“师妹保重,愚兄走了!”
  了字出口,已展开轻功,穿过中央大屋与东屋之间,直向东北驰去。
  这时红日全没,暮色已笼罩了太华山区,但是正西的天线上,仍残留着几片晚霞,但已
失去了光彩。
  到达峰崖,飞身疾泻,片刻已达峰下,依然直奔东北,因为‘恩平山庄’就位在东北半
山恩平岭下的山坳内。
  黄剑云这时功力大增,踏石掠树,越涧绕峰,飞驰速度,捷逾流星。
  他一面飞驰,一面仍想着方才发生的事,他根据前年‘法空’师伯前去衡山的郁闷神色
看,显然与蓝海宝偷食‘灵芝’有关。
  去年‘法空’师伯去时,神情愈加颓废,想必发觉蓝海宝桀傲不顺,功力已超过他本人,
但为了避觅武林遗祸,有意与恩师联手将此逆徒除去?而被恩师劝阻。
  由于恩师的劝阻,‘法空’师伯只有恳求恩师将近十年来参研的新奇绝招转授,以便由
他自己将蓝海宝制服。
  徒弟‘青出于蓝’,本是一件可喜之事,但是像蓝海宝这样不听管教,侮蔑尊长,忘却
师恩的徒弟,却是令师父最痛心最失望的事。
  至于那位同门师妹,他似乎听恩师与‘法空’师伯谈过,但由于二老都在私下商议,他
仅是于送茶时本能的听到一两句,是以也没听得清楚。
  当然,尊长私下谈论的事,长者不说,作晚辈的自然不敢过问,因而,他一直不知那位
同门师妹的姓氏和芳名。
  至于,恩师为什么不告诉他‘法空’师伯座前弟子的姓名,显然与蓝海宝品行不端有关。
  心念间,秀目一亮,蓦见数百丈外的昏暗浓荫间,现出一片明亮灯光!
  黄剑云急忙收敛心神,仰首一看满天星斗的方位,加之一座凹形翠岭横在眼前,那片灯
火明亮处,显然就是‘恩平山庄’。
  到达岭巅上,那片明亮灯光就在半岭上的凹坳处。黄剑云停身一看,发现‘恩平山庄’
较之‘金眼雕’赵世钦的‘华寿山庄’至少大了一倍。
  一座宏广富丽庄门,灯火如昼,笔直的石道,直达岭下的宽大山路,黄剑云知道,那条
山路,分别通至其他庄院和山外。
  再看庄门内,拱形建有三座屏门,中门内是座广大天庭,衔接着一座气势磅礴的巨厅,
由于建有天庭,仅有些许灯光由天窗上射出来。
  天庭左右,各有一道角门,和左右屏门,分别通向两边房屋栉比占地极广的十数跨院。
  巨厅后的中门内是过厅,通厢两边是傍院,过厅之后,才是一片金碧辉煌的琼楼丽阁,
显然那就是‘穿云剑’任仕昌的内宅。
  还有一与‘华寿山庄’不同之处,就是在内宅之后,依山建有一座广大花园,小亭、荷
池、拱桥、假山,均能隐约可见。
  黄剑云看了岭腰那么一座富丽大座院,而祖父却慨然赠给了‘穿云剑’,足见祖父对任
仕昌的器重与信任。
  但是,祖父‘彩眉叟’托付给他们保管的遗物‘小锦囊’被劫后,‘百步神弹’,‘金
眼雕’,甚至‘追风虎’,三人都为此焦急不安,四出查寻可疑之人,唯独没听到他任仕昌
查问被劫的原因和消息,想来实在可气。
  黄剑云有了这一想法,对这位未来的岳父老大人,在心理上先留下了不佳印象,觉得他
有亏职守,未尽已责。
  当然,他也想到了任仕昌是他的未来岳父,但是他此番前去,是以少主人的身份察问墓
地图与‘小锦囊’的事,决心不谈‘穿云剑’女儿任玉蓉的事。
  一想到‘穿云剑’的女儿任玉蓉,他的心头便不由一沉,脑海里同时浮上三个不同典型,
不同个性的美丽少女——汤丽珠,纪晓燕,还有那位同门师辣绿衣少女,他不知道‘穿云剑’
的女儿任玉蓉像那一位?
  黄剑云觉得汤丽珠太泼辣,娶她作妻子,必是一位咆哮山庄的河东狮,而那位同门师妹,
虽然比汤丽珠好一些,但也太任性。
  纪蛲燕比较端庄,可是她太聪明,跟着一位以老狐狸出名的师父学艺,多少总会感染土
一些动辄用智的习性。
  一想到老狐狸,立即联想到等在山下‘宏安老店’中的纪晓燕、李嫂和‘千面种妪’,
不知她俩这时等得是如何的焦急!
  根据目前的情形看,三五日内恐怕还不能下山,希望她们能等得不耐烦时,迳自转回终
南山去。
  就在这时,半岭凹处的‘恩平山庄’上,突然响起一阵叮当有序的‘云板’声响,在夜
幕初垂的深山里听来,清脆悦耳,群峰齐鸣。
  黄剑云一定心神,急忙仰首去看太空,发觉已经定更了。
  于是,再不迟疑,展开轻功,飞扑而下,快如搏兔苍鹰,沿着斜下岭脊,直向庄门前绕
去。
  飞驰中,清脆悦耳的云板声响?戛然停止了。
  黄剑云转首再看,‘恩平山庄’两边的十数跨院中的灯光,大部已熄,只有内宅和庄门,
依然灯光如昼。
  绕至庄门前的宽道上,立即放缓身势,继而大步走去。
  前进中,凝目一看,‘恩平山庄’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由庄门到内院,斜斜而上,由
黄剑云前进的庄道上,举目前看,宅内的琼楼丽阁及精舍,均可一目了然。
  反过来说,由内宅深处的楼阁上向下看,半岭以下的山势和景色,当然也可以游目全览。
  细看庄门,巨石高阶,近丈高的黑漆大门上各有一个海碗大的金兽环,两尊青石巨狮,
分列门外两边,愈增庄门的磅礴气势。
  庄门下的两条长凳上,分别坐着四名青色劲装庄汉,在四盏斗大的防风纱灯下,似在轻
声交谈。
  庄门上建有一座朱红漆门金色琉瓦的阁楼,而最令黄剑云注意的是阁楼上的那方金漆巨
匾,上面横书六个大字‘黄府·恩平山庄’。
  ‘黄府’两字,朱红色,‘恩平山庄’四字在下,碧绿色,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十分
醒目。
  黄剑云觉得奇怪,不知别的山庄是否有扁额,上面是否也有‘黄府’两字。
  上次去‘华寿山庄’因为伪装‘阴司秀才’,心情恍惚,一心想着模仿‘阴司秀才’的
形态和八字步,加之庄汉的提前招呼,令他无法全神贯注。
  心念未完,灯光照面,不觉已到了庄门前,但他仍贪恋的看了一眼高悬阁楼上的那方巨
型横匾。
  但,就在他抬头上看之际,庄门的高阶上,突然有人沉声问:“喂,你一路走来,东瞧
西看,手里既没有拜帖,也没有请柬,须知这里不是随便瞧瞧的大观园!”
  黄剑云一听,顿时大怒,举目一看,高阶上已傲然立着一个青色劲衣,神色轻蔑的年轻
庄汉!
  看了庄汉的傲慢神态,黄剑云对‘穿云剑’任仕昌又增了一层恶劣印象。
  他并不是因为年青庄汉冒犯了他这位小主人,而是‘穿云剑’没有管好这些庄汉,因而
沉声问:“你们对远道而来的访客,一向都是如此对待吗?”
  年青庄汉似乎不怕得罪客人,居然冷冷一笑,反而轻蔑的问:“你说该如何对待?”
  黄剑云毫不客气的指着阶下,怒容沉声说:“应该迎至阶下,抱拳躬身,请问过宾客来
意和访谁,或进内通报,或由负责守门的长者答覆……”
  岂知,话未说完,年青庄汉已冷冷一笑,说:“我就是守门的头儿,有话你就对我说
罢!”
  黄剑云一听,愈加怒不可抑,守门的负责人,应该是年资最深,阅历最丰的老仆,昏庸
的‘穿云剑’怎会派一个年轻小伙子,尚敢如此大胆的顶撞客人?
  心念未毕,门内一个中年庄汉,以提醒的口吻,警告说:“黄竹,恐怕是少爷的朋友
哟?”
  高阶上的年青庄汉黄竹一听,立即回头不耐烦的说:“少爷的朋友我没有不认识的!”
  黄剑云一听“少爷”,断定指的是‘穿云剑’任仕昌的儿子,因而怒声问:“难道你们
少爷就没教导你如何接待来访的客人吗?”
  年青庄汉黄竹,想是见黄剑云一味以责备的口吻斥问,因而生了气,是以,愈加轻蔑的
摇着头,说:“我家少爷没有教导过!”
  黄剑云一听,真是火冒三丈,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手屈一指的‘太华黄府’属下的庄
汉,居然如此不懂礼貌,大胆慢待客人,这若是傅扬出去,将来他黄剑云还如何立足武林,
继承祖父的宏志?
  心念闾,早已挥动着右手,催促说:“快去叫你们庄主出来!”
  年青庄汉黄竹一听“叫”而不说“请”,顿时大怒,不由傲然怒声说:“你也配!”
  话声甫落,门下的其余庄汉,突然惊得立起来,同时高声,说:“少爷来了!”
  黄剑云举目一看,只见一个身佩宝剑的华服少年,急步匆匆的走出来。
  华服青年,生得白净面皮,两道浓眉,和一双有神的圆眼,挺胸大步,左手抚剑,一脸
的傲气,神气十足,想必是‘穿云剑’的儿子。
  打量未完,华服青年已望着恭立的庄汉们,沉声问:“什么事?”
  其余庄汉尚未回答,叫黄竹的年青庄汉,已急步迎了过来,依然随便的一指门外的黄剑
云,恭声说:“这人来了就教训小的,还令小的把总管爷叫出来!”
  说话之时,还特把“叫”字加重了语气。
  华服青年一听,立郎“噢”了一声,裂着厚嘴唇,满面怒容的走向阶口来。
  到达高阶上,傲然而立,注定阶下的黄剑云,毫不客气的沉声间:“你拜访老总管有什
么事?”
  黄剑云一看华服青年的傲慢神态,难怪那个叫黄竹的年青庄汉那样的无礼待客,因而望
着华服青年,以责备的口吻,沉声问:“难道令尊大人教导你时,竟是敌你以如此恶劣的态
度对待来访的客人吗?”
  华服少年一听,顿时大怒,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来教训我?”
  大喝声中,飞身扑下阶来,右掌迎空一挥,一式‘力劈三关’,挟着一阵掌风,迳向黄
剑云的面门劈来。
  莫说黄剑云此刻已经增长功力,身具‘天涯三老’中的两位老人的绝学,即使未遇二老
前,黄剑云也不会将‘穿云剑’的儿子放在心上。
  这时华服青年一掌劈来,脚不移,身不动,右掌迎空一绕,未见如何作势,已将华眼青
年的右腕握住。
  同时,冷冷一笑,沉声说:“你也配和我交手?”
  手字出口,振腕一抖,华服青年被抛起一丈多高,挟着一声惊叫,一连两个翻滚,“咚”
的一声,着实跌在地上。
  围立阶上看热闹的庄汉一看,俱都吓呆了,其中一个,转身就跑,直奔门内。
  华服青年一向夜郎自大,自恃是太华山庄黄府‘八大金刚’之首‘穿云剑’的公子,总
觉得武功高超,剑法无敌,今晚吃了这个亏,焉肯心服?
  于是,趁滚势稍歇之际,大喝一声,挺身跃起,双脚落地,身形一连几个踉跄,险些又
跌坐在地上。
  但是,他仍然匆忙撤出剑来,寒光一闪,大喝一声:“少爷和你拼了!”
  大暍声中,仗剑竟向门前扑去。
  立在高阶上发呆的庄汉们一见,大吃一惊,知道华服青年被摔昏了头,纷纷指着阶下,
大声疾呼:“少爷,那小子在那边!”
  华服青年一听,倏然折身,两手紧握剑柄,猛向黄剑云刺来。
  黄剑云既然动了手,索性就以华服青年为开始,奸好的整顿一下‘八大山庄’上的纪律,
重振太华武林世家的显赫声威!
  是以,一俟华服青年的长剑刺到,身形闪电向后一侧,左‘坤’掌向外一‘引’,右掌
一绕,以‘枯竹指’的功夫,将刺来的剑身捏住!
  紧接着,功贯中、食、姆,三指,用力一揑,“铮”然一声,剑身应声而断,华服青年
一个跟跄,直向正前栽去。
  就在这时,庄门内突然响起一声内力充沛的惶声大喝道:“狗才还不退下。”
  大喝声中,一道宽大身影,如飞扑了出来。
  黄剑云一听这声大喝,断定是‘穿云剑’任仕昌到了,循声一看,阶前已多了一个头载
毡缨帽,身穿烟缎袍的魁伟老人。
  魁伟老人,霜眉银髯,虎目狮鼻,神色十分慌张,一见黄剑云,惶得急上数步,躬身拱
揖,惶声说:“不知少爷回府,老奴恭迎来迟,万望恕罪!”
  立在高阶上的庄汉们一见,吓得都纷纷奔下阶来,垂手肃立两边。正待以断剑反扑的华
服青年,这时也吓呆了。
  黄剑云本待寒喧几句客气话,但由于满腹的怒火,无论如何也客气不来,只得竭力放缓
声调,沉声说:“任老伯……”
  话刚开口,‘穿云剑’任仕昌,赶紧恭声说:“老奴不敢!”
  黄剑云对‘八大金刚’称呼“老伯”,是遵师父‘逸尘仙长’的指示,至于他们自己如
何自称,不必去管,是以,继绮沉声说:“我们‘太华黄府’,乃武林第一世家,一言一行,
一举一动、均在黑白两道豪杰们的注意中,祖父老人家仙逝后,小侄远在湘东,这维护家声,
严管八大山庄从仆家人的责任,郎应由老伯肩负……”
  ‘穿云剑’任仕昌,一直躬身恭立,不停的颔首应是,这时趁黄剑云一顿之际,赶紧恭
声说:“老奴教子不严,愿受少爷重责!”
  说罢转首,怒目瞪着华服青年,厉声说:“狗才还不跪下报名请罪!”
  华服青年这时自然知道是谁到了,但看了老爹卑恭之态,焉敢不跪,“咚”的一声跪在
地上,心不甘情不愿的恭声说:“任大春叩见少爷!”
  话声甫落,‘穿云剑’立即怒声说:“要自称小的或是奴才!”
  黄剑云立即阻止说:“今后不必过份讲求称谓,任兄只是性情暴躁,不问根由,动辄便
逞强出手,这应该严责黄竹。”
  早巳吓得屁滚尿流的年青庄汉黄竹一听,“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流泪连
声哀求说:“奴才该死,都是小的错,方才少爷出来也没问清楚……”
  ‘穿云剑’一听,立即怒声说:“闭嘴,黄府只有一位少爷黄剑云,其余都是奴才!”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立即沉声说:“这事回头再问罢!”
  ‘穿云剑’一听,立即恭声应了个是,虽然黄剑云并没有让任大春起来,但他关心儿子,
是以趁机望着任大春,怒声说:“还不滚起来!”
  任大春忿忿的跪在地上,想到方才还是人人尊敬的少爷,如今,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奴才,
越想越不甘。
  这时一听老爹喝叱,只得没好气的叩了一个头,挺身立起来,怨毒的看了一眼黄剑云,
心说:我终有一天要将这个“少爷”头衔再夺回来。
  黄剑云对任大春怕忿懑神情和怨毒目光,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并未将这件事放在
心上。
  年青庄汉黄竹,见‘穿云剑’未让他滚起来,只好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
  ‘穿云剑’偷看黄剑云的神色,见他对任大春起来并没有不快,这才躬身肃手,恭声说:
“少爷请至厅上坐!”
  黄剑云也不谦逊,微一颔首,迳自举步登阶!
  ‘穿云剑’任仕昌,恭谨的跟在身后,同时,并向肃立一侧的庄汉们,暗暗挥了一个手
势。
  黄剑云自然看到了,但他佯装未见,只是暗提警觉而已,需知‘八大金刚’都是昔年的
黑道巨擘,个个心狠手辣,一个比一个狡诈,他在心里不得不有所防范,虽然‘穿云剑’对
他毕恭毕敬,严守主仆界线,但他仍不能大意。
  心念间,只见两个中年庄汉,恭谨地走过身侧,急步向紧闭上锁的中央朱漆屏门走去。
  ‘穿云剑’老经世故,深怕黄剑云看到了他的手势,立即望着黄剑云,恭声说:“自从
老主人仙逝升天后,此门从未开过,整个内府除了打扫的仆妇侍女外,也从无人敢擅自进
入!”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颔首“唔”了一声,但他心里却极为迷惑。
  正待说什么,身后庄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如骤雨的烈马蹄奔声。
  黄剑云和‘穿云剑’等人心中一惊,同时回身,站在高阶上向下一看,只见斜斜下伸的
庄道上,一匹烈马,疾如奔雷,铁蹄过处,火星四飞,虽然是向上奔来,速度依然快得惊人。
  根据奔马的勿急速度,显然有了意外或发生了重大事故。
  黄剑云功力深厚,凝目一看,发现鞍上挥鞭打马的人,竟是一个身穿银灰色劲衣的大汉,
因而开切的问:“着银灰劲衣的是那个山庄的人?”
  正感迷惑的‘穿云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暗暗心骇,他还没有看出马上是否有人,而
黄剑云已看清了来人的衣着,这份功力,真不知高出他任仕昌多少倍!
  惊急间,早已震惊的恭声回答说:“是‘百步神弹’谢三弟、‘华松山庄’上的人!”
  话声甫落,飞马奔来的庄汉,想是见门下有人,立即在马上挥动着马鞭,兴奋的大声嚷
着说:“喂,门上的兄弟们快去通报,咱们在衡山学艺的少爷回来了。”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暗呼糟糕,心想,我前来恩平山庄,‘百步神弹’谢富安怎会知
道?
  心念间,蓦然一声烈马长嘶,一团黑影,带起一阵急旋劲风,那个身穿银灰劲衣的庄汉
已飞身纵下马来。
  灰衣庄汉一见‘穿云剑’立在高阶上,立即抱拳躬身,兴奋的恭声说:“启禀任大爷,
咱们衡山学艺的少爷回来了,我家三爷特命小的飞马来请您大爷前去欢筵!”
  ‘穿云剑’听得张口一呆,立即郑重而惊异的问:“你说咱们少爷现在何处?”
  灰衣庄汉,再度兴奋的说:“我家三爷正恭陪着在大厅上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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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五 章 

  ‘穿云剑’一听‘百步神弹’谢富安陪着另一位“少爷”在厅上饮茶,真是丈二和尚摸
不脑袋。
  看看神色自若,朱唇哂笑的黄剑云,一点不错,正是在衡山学艺的少爷,因而望着神情
兴奋的灰衣庄汉,指着黄剑云,郑重的沉声问:“你可认得这位少爷?”
  灰衣庄汉端详了黄剑云一限,恭谨的摇摇头,含着笑说:“小的不认识!”
  ‘穿云剑’听得面色一变,双目中冷芒一闪,立即望着黄剑云谦恭而含怒意的说,“少
爷,依老奴看来,这里面有诈!”
  黄剑云早知伪装他的那人是谁,只是不知是晓燕,李嫂还是‘千面神妪’自己!
  这时见‘穿云剑’已对‘百步神弹’怀疑,立即淡淡一笑,说:“没有诈,确有此人!”
  ‘穿云剑’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少爷您认识那厮?”
  黄剑云点点头,说:“我不但认识那厮,还和他们打过交道,现在先留这位弟兄进内稍
歇,我就乘这匹马前去……”
  话未说完,‘穿云剑’已别具用心的关切,说:“少爷甫抵家门,尚未稍歇,怎能再去
‘华松山庄’,待老奴前去,将那厮擒来交由少爷发落就是!”  黄剑云为了个个侦破
‘追风虎’四人,自然不能让‘穿云剑’前去,故意摇着头淡淡的说:“你不是那厮的对手,
而且他们不止一人,且有一位昔成名人物在内,途中我曾与他们交过手,险些被他一掌击
中。”
  说此一顿,特别郑重的叮嘱说:“稍时我走后,你切不可离开此地,以觅被彼等乘虚而
入!”
  ‘穿云剑’乃昔年黑道巨擘,除‘天涯三老’为首的‘彩眉叟’外,还没有他心中佩服
的人。
  这时听了黄剑云的话,心中自然有些不服,但是想到黄剑云具有捏指断剑的惊人功力,
尚且险遭不测,自然不敢再逞能,是以,恭谨的连声应了两个是,同时望着那个灰衣庄汉,
吩咐说:“快将马匹拉过来给少爷骑!”
  灰衣庄汉虽然感到迷惑,但仍依言将马拉向阶前。
  ‘穿云剑’很想知道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因而趁机望着拉马庄汉,问:“你可看到
那厮穿什么衣衫,有多大年纪?”
  黄剑云觉得这话问得多余,是以抢先回答说:“还用问,目然化装得与我酷肖无二!”
  说话之间,已由庄汉手中将马接过来。
  一直忿忿立在一傍的任大春,突然指着黄剑云,怒声说:“爹,既是这样,您怎知这小
子不是假冒少爷前来,也许他正想趁此机会乘马逃走呢!”
  话声甫落,‘穿云剑’惊得面色一变,大暍一声:“狗才找死!”
  死字出口,进步欺身,反臂一掌,猛向任大春的耳颊打去!黄剑云知道这一掌下去,任
大春即使不死也得残废,是以,心中一动,出手如电,右掌一绕,已将‘穿云剑’的右腕扣
住!
  ‘穿云剑’先是一楞,看看自己被扣的右腕,老脸顿时通红,但他城府深沉,老于世故,
赶紧恭声问:“少爷可是给这奴才讲情!”
  黄剑云一面松手,一面淡然一笑,赞声说:“我倒觉得令郎有独特的见地,对方既然能
化装得酷省无二,怎知我不是那个化装前来的歹徒……”
  话未说完,‘穿云剑’突然仰面哈哈一笑,有些卖弄的夸口说:“少爷也太小觑老奴了,
莫说老奴前年方自衡山探望您回来,就是十五年一直未曾与少爷会面,当您揑断狗才的长剑
时,老奴也会根据少爷右腕上的朱砂痣辨别出真伪来,何况变相术虽然神奇万端,但少爷的
眼神和那种超人飘逸的风范,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化装不出来,‘百步神弹’谢三弟,智谋虽
有,但却遇事粗心,设若那厮前来此地,管教他来得去不得!”
  黄剑云听得暗自心惊,但却含笑赞声说:“这也许是那厮不敢来找任老伯的原因,但当
那厮知道你一定会前去赴筵的时候,也有可能前来碰碰运气。”
  气字出口,身形已起,极轻灵的落在鞍上,马不动,蹄不移,马匹似乎毫不着力。
  ‘穿云剑’看得暗暗心惊,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他为了掩饰面上的惊异,急忙
恭声问:“少爷是否需要一柄趁手的兵器!”
  黄剑云故意傲然一笑,说:“对付他们几人,何需兵器!”
  器字出口,福履微撞马腹,黑马一声怒嘶,如飞冲出,放开四蹄,直向岭下山道上驰去。
  驰至庄道尽头,方始发现路傍有一座巨碑,到达山道,拨马向西,转首向巨碑上一看,
上面刻着与庄门巨匾上同样的六个大字‘黄府恩平山庄’。
  黄剑云看了碑上的字迹,断定每座山庄的路口上,必然都有一座刻有庄名的巨碑。
  黑马果是一匹快马,加之路径熟悉,在起伏的山道上,穿林越谷,虽然林内漆黑,依然
狂驰如飞。
  这时夜空深远,满天繁星,天色已近二更,深秋的山风,寒意已经极浓,但是黄剑云却
丝毫不觉得冷,因为他心中的熊熊怒火,正烧得他浑身的血液在沸腾。
  他早在‘千面神妪’借故前来太华山区之时,便警觉到这个老狐狸对传说中的‘小锦囊’
可能起了觊觎之心!
  果然,仅仅一天未曾回转山下客栈,这老狐狸便化装前来了,实在可恨可恼。
  但是,这其中却有一点令人费解的事,她们是怎的知道他黄剑云已经无法回去?除非他
们看到他坠崖,否则,她们焉敢前来?
  其次,他们为何不去找‘追风虎’,而前来找‘百步神弹’谢富安,如果没有蛛丝马迹
可循,何必舍近而求远……?
  心念间,胯下座马,突然昂首一声震撼山野,直上夜空的震耳长嘶!
  黄剑云心中一惊,急忙抬头,发现前面一道谷口处,赫然也矗立着一座巨碑!
  他知道,那是第二金刚‘铁流星’崔元政的‘荣祥山庄’,再前进八九里,即是第三金
刚‘百步神弹’的‘华松山庄’了。
  心念间,距离谷口已经不远,黄剑云凝目一看,两道秀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因为谷口的
巨碑上,仅有‘荣祥山庄’四字,并没冠上‘黄府’。
  黄剑云虽然知道‘八大山庄’的分布位置和名称,但其中详细情形尚不十分清楚。
  因为‘逸尘仙是’要在‘秋分’那天拿到‘小锦囊’后,亲自送他回府,再由‘穿云剑’
和‘追风虎’等人将详细情形依序说明。
  心念闾,早已驰过那座巨碑,沿着环山大道,绕过峰角,直向正西驰去!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黄剑云再根据‘穿云剑’说的话加以对照,‘恩平山庄’中央的内
宅,显然就是祖父‘彩眉叟’居住的黄府,所以,自祖父仙逝后,中央屏门才一直未开。
  心念未完,黑马又是一声震撼群峰的高亢长嘶。
  黄剑云举目一看,只见数里外的昏暗浓荫间,一蓬灯光直射半天,显然那里就是‘华松
山庄’。
  这时,他才想起,稍时如何对付‘千面神妪’和暗察‘百步神弹’谢富安。
  最后,他决定先进庄暗探,听听‘千面神妪’与谢富安的交谈,也许能在他们的谈话中,
看出一些可疑形迹。
  心念间,前面已现出一片广大松林,‘华松山庄’就建在松林深处的中央。
  到达林前的庄道上,路旁同样的有一座巨碑,但是,黄剑云看了碑上的字迹,却楞了。
  因为,巨碑上的‘华松山庄’上,赫然也冠有‘黄府’两个金字。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简直闹糊涂了。
  就这一楞之间,前面已现出一片灯光!
  黄剑云心中一惊,暗呼糟糕,根据黑马这等奇快奔速,庄门下的庄汉们,必然早已听到
急密加雨的蹄声!
  仓促之间,不容他再多想,右掌一按马鞍,身形腾空而起,衫袖一拂,直扑林内,任由
黑马向庄门驰去。
  进入林内,再不迟疑,迅捷轻灵的向庄前驰去。
  到达松林边缘,方始发现林缘距离高大庄墙尚有一段七八丈宽的草地,所幸墙上没有灯
光,不难—进去。
  就在这时,左侧十数丈外的庄门处,蹄声一歇,立即傅来一阵惊呼和吆喝,想是因为马
上的庄汉不见了。
  墙上警卫的三五庄汉,一听庄门前人声吵杂,也纷纷奔了过去。
  黄剑云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飞身纵至庄墙下,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身形一闪,直
入庄内。
  墙内是一片房屋栉比的傍院,一眼望去,至少数十间,举目前看,百丈外的高楼丽阁前,
一座堂皇大厅,左右有跨院,形式与‘恩平山庄’大致相同。
  全庄到处灯光,而大厅上的灯光尤亮,黄剑云游目看了一眼附近,藉着暗影和房脊,直
向大厅前驰去。
  一阵快闪疾避,瞬间已潜至大厅对面的通阁上,隐身檐下一看,广院中正右几个仆妇庄
汉在忙碌走动。
  但是,灯光明亮的大厅上,却异常寂静,除了一桌丰盛酒席和侍立一角的几名小僮和侍
女外,‘百步神弹’谢富安和伪装他黄剑云的‘千面神姬’俱都不见踪影。
  正感迷惑不解,阁下通门内,一个神色慌张的银灰劲衣庄汉,已匆匆奔了进来,直向大
厅高阶前奔去。
  恰在这时,大厅檐下的角门内,也急步走出一个身穿银灰长衫,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人
来。
  黄剑云凝目细看银灰长衫中年人,剑眉朗目,挺鼻朱唇,蓄着五绺短须,儒雅中透着英
气,一望而知不是一般佣仆人物。
  打量未完,蓦见匆匆奔向厅前的庄汉,立即招手惶声说:“刘掌院,前去请任大爷的黄
德可能出事了……”
  被称为刘掌院的中年人,惊异的“噢”了一声,急步迎下阶来,同时急声问:“马上可
有血渍和打斗痕迹?”
  庄汉急忙摇着头说:“出事的地点可能不远,因为马鞍仍有余温!”
  刘掌院一听,立即催促说:“总管正陪着少爷巡视内宅,这事决不能让少爷知道,既然
马鞍上有余温,坠马的地点必不太远,快派几个弟兄去看看!”
  刘掌院一面说着,一面和庄汉又急步走出适合,直奔庄门外。
  黄剑云对这位刘掌院颇有好感,觉得他对事情的处理及判断,极有经验。
  这时既然知道谢富安已陪着‘千面神妪’巡视内宅,决心也进内宅看看!
  挺身翻至阁檐上,凌空纵至通向傍院的长廊上,直向厅后内宅的高楼丽阁间,轻巧的驰
去。
  绕至厅后,发现中门后面的庭院间,有一片晃动灯光,迳向这面移来。
  黄剑云心中一动,急忙潜至院左的房面上,藉着房脊掩蔽向下一看,心头一沉,神情一
呆。
  只见一行数十人中,当前四个俏丽侍女,提着四盏明亮纱灯引路,一个浓眉环眼,花白
虬髯的矮胖灰衣老人,恭谨的跟在一个与他黄剑云酷肖的黄衫俊美少年身后。
  黄剑云一见那位冒充他黄剑云的黄衫俊美少年,再也无心去打量‘百步神弹’谢富安身
后的七八位掌院。
  因为,冒充他黄剑云的黄衫少年,既不是李嫂,也不是‘千面神妪’,而竟是不时闪过
他心灵深处的纪晓燕。
  他发现纪晓燕的‘变相术’的确已到了纯青火候,她不但将他黄剑云的举止神态模仿的
维肖维妙,即使他黄剑云宽厚圆润的耳垂,也被她注意到了,加之她穿了一双厚底福字履,
如不格外注意,很难察觉出比他黄剑云高还是低。
  但是,唯一使他感到有些迷惑的,是纪晓燕身上穿着的黄缎公子衫的样式有些熟悉,只
是一时想它不超。
  打量间,蓦见纪晓燕,黯然摇着头,说:“儿时记忆,早已模糊,总管如不说起,我一
些也不记得了。”
  黄剑云一听纪晓燕模仿他的声音,不由暗暗称奇,即使他黄剑云自己听来,也觉得无懈
可击。
  心念间,纪晓燕身后的浓眉飞髯老人,已恭谨的含着笑说:“大爷和夫人罹难后,少爷
即被抱至钟八弟的‘佛坪山庄’交由八弟媳照顾,这边的情形当然不记得了。”
  黄剑云一听老人的口气,断定即是‘百步神弹’谢富安,至于为何称‘总管’,已无暇
去想它了,他记得在‘恩平山庄’的门前,听那个叫黄竹的年青庄汉,对‘穿云剑’任仕昌,
似乎也是称呼‘总管’。
  他虽然心中想着事情,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纪晓燕身上穿的那件黄缎公子衫。
  蓦然,他秀目一亮,突然想起那夜在‘盘蛇岭’上遇到的热心少年魏咸铭,当时就是穿
的这件黄缎公子衫。
  同时,他又想起第二天在‘千面神妪’的变相奇术化装室内,他曾去推那扇挂满了各式
服装的内室门,纪晓燕曾惊慌失措的阻止他。
  显然,纪晓燕深怕他进去发现这件黄缎公子衫和那方蓝巾,因而揭破她伪装魏咸铭前去
暗示他如何三场较技胜利的把戏。
  热心暗示当然对她无限感激,但是,伪称是汤丽珠的表兄,而把汤丽珠砚如蛇蝎母老虎,
似乎心胸太过狭窄了。
  但是,这件黄缎公子衫,应该留在终南山麓‘千面神妪’的家里,怎会又在此地被纪晓
燕穿上来伪装他黄剑云呢?
  继而一想,顿时大怒,必是早在来此之前,‘千面神妪’和纪晓燕即已事先计划好了这
项阴谋。
  心念闾,正待出声招呼,一阵极速的暗器破风声,已到背后——
  黄剑云这时是何等身手,身形一闪横飘八尺,左手运劲一‘引’——
  叮的一声金属清响,一件暗器应声射在屋脊琉瓦上,一道黑影,如箭弹起,溅起无数蓝
绿火花。
  黄剑云挺身一跃,右手一抄,已将弹起的暗器抄住,根据手指的触觉和方才溅起的蓝绿
火花,显然是一支喂有剧毒的袖箭。
  急怒间,举目一看,只见数丈外的一座小阁前,赫然站着一个毡帽黑袍,马脸长须,徒
手未携兵器的阴沉老人。
  黑袍老人神情木然,目闪惊急,显然是被黄剑云接箭的神奇身手惊呆了。
  黄剑云一见袍黑老人,断定不是李嫂,就是‘千面神妪’,为了揭穿向他暗下毒手的是
谁,是以大暍一声:“老匹夫还不过来受死!”
  大喝声中,身形快如电掣,直向黑袍老人扑去——
  就在黄剑云的喝声出口的同时,院中也响超‘百步神弹’等人的数声怒喝:“何方朋友
胆敢前来惹事!”
  怒喝声中,人影闪动,十数道人影,同时飞上房面来。
  这时的黑袍老人是似看出情势不利,转身就要离去,但是,身形方自后转,黄剑云已截
在身前。
  黑袍老人目光一惊,立郎沉喝一声,右掌一式‘横断巫山’,猛向黄剑云劈去——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黔驴之技,也敢出手!”
  手字出口,闪电旋身,左掌向外一‘引’,右手毒箭猛刺而出,一闪已到了黑袍老人的
面前。
  黑袍老人一掌劈空,同时感到有一股引力,身形向前一倾,不由大吃一惊,一晃黄剑云
出手,知是毒箭,迅急低头——
  嗤——的一声,毒箭应声刺进黑袍老人的头上黑帽内。
  黄剑云顺势一挑,黑袍老人同时一声惊叫,一顶黑帽应声挑了起来,一头如银白发,立
即散乱垂下,遮住了黑袍老人的马脸。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房面上,突然响起李嫂的戚声疾呼:“黄相公手下留情!”
  黄剑云一听是李嫂的呼声,立郎停身收势,自然也知道黑袍老人就是‘千面神妪’的化
身。
  就在这时,又听身后房面上响起晓燕的戚声惊喜娇呼:“云弟弟!”
  黄剑云一听晓燕的呼声,转身一看奔来的纪晓燕,愈加怒不可抑!
  纪晓燕一见黄剑云铁青的俊面上充满了杀机,珠泪夺眶而出,倏然刹住身势,同时流泪
戚声说:
  “云弟弟,请你听我解释!”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非常抱歉,在下已无心情聆听!”
  这时依然穿着中年妇人服装的李嫂,已经神情慌急的奔过来,一听黄剑云的回答,立即
焦急的说:“黄相公,您这样就太委屈我家姑娘了!”
  黄剑云一听,不由怒极一笑说:“我黄剑云虽然初出茅庐,毫无经验阅历,但自信尚能
辨善恶,明是非,李嫂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即将手中的喂毒袖箭举起来,继续冷冷一笑,说:“万幸我闪躲得快,否则,我
这时早巳气绝身死了。”
  李嫂一听,顿时无话可说,纪晓燕也不由掩面哭了。
  立在另一房面上发楞的‘百步神弹’和七八位掌院,一听黄剑云报出姓名,顿时明白了
是怎么回事,同时暴喝一声,飞身扑了过来,立即将李嫂,晓燕和‘千面神妪’围在核心。
  ‘千面神妪’仗着一头蓬发遮住马脸,以惶愧怨毒的目光,不时游移,显然在打逃走的
主意。
  满面惶愧之色的‘百步神弹’,羞惭的走至黄剑云身前,抱拳躬身,恭声说:“老奴谢
富安参见少爷!”
  黄剑云冷冷一笑,诋:“谢老伯,你还认得小侄吗?”
  ‘百步神弹’谢富安,赶紧躬身说:“不敢不敢,老奴该死,谨领少爷的重责!”
  话声甫落,围立四周的七八个掌院,纷纷磨拳擦掌,怒声说:“恭请少爷下令,属下立
即捉此老贼!”
  说话之间,四周房面上,又涌来数十持刀庄汉,团团围在远处。
  蓬发遮面的‘千面神妪’,深怕‘百步神弹’谢富安认出她的本来面目,是以一直不敢
发话。
  这时看了眼前情势,知道应付‘百步神弹’谢富安不难,但是要想战胜黄剑云却不容易。
  至于黄剑云日前在终南山盘蛇岭上较技时,为何藏拙不露,故用智谋,她实在想不出个
中道理。
  看看李嫂面色苍白,发楞发呆,爱徒晓燕,一直委屈的掩面痛哭,要想仗两人协力突围,
已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只有以揭破黄剑云前去终南山,要求学习‘变相奇术’以便侦察‘彩眉叟’的遗
物‘小锦囊’来威胁黄剑云,怕他不放她们三人离去。
  这一点,聪明过人的黄剑云岂能不知,他自然也知道素有老狐狸之称的‘千面神妪’,
决不会放弃这个要胁的好把柄。
  是以,首先望着李嫂,含意颇深的问:“李嫂,昨天晚上,可是你亲自看见‘阴司秀才’
坠崖身死的一幕?”
  神情有些木然的李嫂,摇摇头,说:“不,是我家姑娘!”
  黄剑云看了一眼掩面啜泣的纪晓燕,知道她昨晚曾经在身后跟踪,但他却转首望着‘千
面神妪’,摇动着手中喂有剧毒的袖箭,镇定的说:“过去的一切,均由这支毒箭结束,彼
此从此是陌路……”
  话未说完,掩面啜泣的晓燕,忍痛哭了一声,展开轻功,直向正东驰去!
  李嫂一见,戚呼一声“姑娘”,立即展开轻功追去。
  七八个掌院和围立远处的数十庄汉,见黄剑云并未下令拦截,只很纷纷闪开让燕晓、李
嫂离去!
  ‘千面神妪’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由于晓燕离去而怒火再起的黄剑云,突然剔眉厉
声说:“在下数到三你还不走,形同此箭!”
  箭字出口,手指一弹,那支毒箭立被弹起,紧接着,舒掌扬腕,暗劲一吐,“喳”的一
声轻响,一支喂毒袖箭,立被震成数断!
  ‘千面神妪’看得面色一变,那敢迟疑,转身狂驰如飞,直向晓燕李嫂追去。
  ‘百步神弹’和几个掌院以及数十庄汉们,早已惊呆了。
  因为,除老主人‘彩眉叟’有这份功力外,近一二十年来,尚未见有人施展过。
  ‘百步神弹’谢富安,究竟是追随过‘彩眉叟’,见过大世面的人,是以,急忙一定心
神,躬身说:“老贼已走,请少爷厅上坐!”
  黄剑云微一颔首,即和‘百步神弹’谢富安,飞身纵至另一房面上,飘身纵落院中,七
八位掌院,也紧跟而下。
  躲在房檐下的四名提灯侍女,一见少爷和总管等人下来,立即提灯前导,她们尚不知身
后的少爷,又换了另外一人呢。
  穿过花厅,即是中门,绕过福壁,便到了大厅的后门。
  进入后厅门,肃立左右的小僮侍女们,纷纷躬身,他们同样的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少爷
黄剑云。
  ‘百步神弹’谢富安,急上一步,肃手请黄剑云入席。
  黄剑云也不谦逊,微一颔首,迳自坐在上席唯一的一张锦帔亮漆太师大椅上。
  谢富安在右侧第一位上坐下,其余人等,依序入席。
  肃立两边的小僮侍女们,立郎持壶满酒。
  ‘百步神弹’谢富安,首先起身举杯,面向黄剑云,羞愧的恭声说:“老奴昔年追随老
主人,南驰北奔,转战东西,不知肩负过多少次艰险钜任,尚无差池,今日竟被那老贼所乘,
险些造成百死莫赎的大罪……”
  黄剑云知道‘百步神弹’这时的心情是愧怒交集,是以,淡淡一笑,说:“谢老伯请坐
下,事情已过,今后任何人不许再谈它。”
  ‘百步神弹’谢富安立即感激的说:“老奴谨敬少爷此杯,以谢不责之恩!”
  黄剑云含笑举杯,与谢富安同时一饮而尽。
  其余八位掌院,再度依序报名,举杯敬酒。
  恰在这时,那位身穿银灰长衫的刘掌院,已神情焦急的走进厅来。
  ‘百步神弹’一见,立即埋怨说:“刘掌院,你去了那里?快来敬少爷一杯!”
  刘掌院先向黄剑云行了礼,也不入座,目光一直望着‘百步神弹’谢富安,似是有急要
的事要说,但又不便说在当面。
  ‘百步神弹’一见,立即不解的问:“有什么事吗?”
  刘掌院一阵迟疑,久久才说:“请任总管的黄德,已出意外,仅空马回来了。”
  ‘百步神弹’等人听得面色一变,正待说什么,黄剑云已淡淡一笑说:“黄德已留在
‘恩平山庄’马,匹是我骑回来的!”
  那位刘掌院,顿时楞了,他简直闹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百步神弹’郎向刘掌院一招手,催促说:“你先入座敬酒,稍时你自会明白!”
  刘掌院虽然迷惑,但却依言入座敬酒。
  ‘百步神弹’一俟刘掌院敬酒完毕,立即望着黄剑云,恭声问:“不知少爷何时到达
‘恩平山庄’,老奴怎的未接通知?”
  黄剑云含笑说:“小侄也是刚刚到达,尚未入庄,黄德便去了。”
  坐在谢富安身侧的左掌院,是个蓄有短髭的中年精明人物,欠身恭声问:“少爷对方才
那中年妇人,似是极为熟悉!”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谈不上熟悉,只是同车前来而已!”
  另一位虎背熊腰的右掌院,恭声说:“时下武林中,仅‘千面神妪’一人精于‘变相奇
术’,方才那个黑袍老者,极可能就是‘千面神妪’的化身!”
  话声甫落,‘百步神弹’猛的一拍大腿,以恍然的口吻,怒声说:“不错,一定是那老
虔婆!”
  黄剑云不便否认,但却淡淡的说:“现在精于变柑奇术的人,已不止‘千面神妪’一人,
不一定就是‘神妪’前辈,何况家师与她曾有数面之识,即使是‘神妪’师徒,想必也有不
得已的苦衷!”
  ‘百步神弹’一听,立即正色间:“少爷与那老虔婆同车,可是曾经谈及遗失老主人
‘武功录’的事?”
  黄剑云佯装毫不介意的说:“这件事各大门派大都知道,已不是秘密,不过傅说是祖父
老人家的‘武功录’,倒是一件可笑的事。”
  ‘百步神弹’和九位掌院一听,俱郡惊异的楞了。
  黄剑云面色一整,秀眉微蹙,别具用心的望着谢富安,迷惑的问:“怎么,‘铁流星’
崔老伯昔年奉命前去衡山密送祖父老人家手着的‘武功录’的事,难道谢老伯不知?”
  ‘百步神弹’谢富安听得面色一变,暗自心惊,赶紧摇着头,郑重的说:“老奴一些不
知啊!”
  黄剑云谦和的一笑,说:“小侄方才施展的劈空掌,就是祖父绝学的一种。”
  ‘百步神弹’一听,似是避免说什么,仅连连颔首应是。
  黄剑云如此编撰的说法,旨在降低‘小锦囊’的重要价值,而便于今后的侦察,更希望
能由在座的人,传至‘追风虎’和‘穿云剑’,以及‘金眼雕’三人的耳里。
  须知嗜武如命的武林人物,视金银如粪土,如果‘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知道了
‘武功录’现在他黄剑云的身上,那个‘小锦囊’便变得毫无价值了。
  其次,伪称武功已被他黄剑云学成,不但令‘穿云剑’四人死掉贪婪之心,兼有震赫作
用,尤其说‘武功录’由已死的‘铁流星’送去,更是死无对证。
  ‘百步神弹’谢富安对黄剑云的武功,自是不会有所怀疑,但对黄剑云未能及时赶至
‘仙狐谷’,却十分不解,因而关切的问:“老主人弥留之际,曾经再三叮嘱老奴八人,务
必于令年秋分那天,将‘小锦囊’交于‘逸尘仙长’和少爷,不知仙长和少爷因何没有及时
前去‘仙狐谷’?”
  黄剑云一听,不由感慨的一叹说:“事情十分不巧,小侄与家师正待下山,玉女峰上的
‘法空’师伯突然送去一信,传闻昔年被‘三老’逐至海外的‘二妖’又潜回中原来,因而
‘法空’师伯约定家师火远前去黄鹤楼会面,以便侦察虚实,家师监于事体重大,即率小侄
下山赴约,由于转道回来,秋分早巳过了。”
  ‘百步神弹’深知二妖的厉害,不由忧急的说:“二妖此番重返中原,势必前来太华山
寻事,一报昔年被逐之仇,少爷应该及早准备才好!”
  黄剑云不愿扯的太远,仅颔首表示会意,立郎改变话题问:“小侄在途中即已听到风传
祖父交付八位老伯转交小侄之物被叔之事,其中详细经过,不知谢老伯可知?”
  谢富安见问,赶紧正色说:“老奴一些不知,仅钟八弟秋分的那天,神色慌急的前来此
地说,老主人的锦囊被劫了,而少爷和‘逸尘仙长’也没有前去。”
  黄剑云秀眉一蹙,佯装迷惑的说:“钟老伯为人毁警,怎会让歹徒得手将‘小锦囊’劫
走?”
  谢富安毫不迟疑的忿声说:“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是内奸……”
  说至此处,面色一变,突然不说了,显然因为警觉失口。
  黄剑云对谢富安的面色一变,佯装未见,立即惊异的问:“谢老伯是说劫走小锦囊的是
自己人?
  不知都是那些人知道交付小锦囊的日期,是在今年的秋分那天?”
  谢富安见问,神色似是有些后悔,但他仍迟疑的说:“除了老奴八人外,任何人不知此
事。”
  黄剑云立即逼问了句:“谢老伯以为何人的嫌疑最重?”
  谢富安神色惴惴,显得极为不安,立却摇着头,惶声说:“老奴不知,但老奴是绝对清
白的!”
  黄剑云赞许的点点头,改变话题问:“听说谢老伯的铁胎弹弓,力逾百石,可否取来让
小侄开开眼界?”
  谢富安见黄剑云突然要看他的铁弹弓,神色愈显不安,但他仍转首望着刘掌院,急忙吩
咐说:“就请刘老弟辛苦一趟,将老朽的弹弓拿来吧!”
  刘掌院应是起身,满面迷惑的走出厅去。
  黄剑云继续含笑问:“听说谢老伯的亮银弹,发射之时,破风带嘶,虽在无月之夜,亦
有一道划空白光,不知共有多少颗?”
  谢富安的额角已经渗出油油冷汗,但他仍镇定的回答说:“共有十四颗,每颗都用不同
的颜色,刻上老奴的匪号。”
  黄剑云见谢富安额角渗汗,愈加起疑,因而追问了句:“都是那些颜色?”
  谢富安毫不迟疑的说:“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粉、碧、碣、磷、
灰。”
  黄剑云肃容继续问:“这十四颗银弹,现在是否齐全?”
  谢富安见问,心头又是一震,赶紧摇着拨说:“已经不全了,尚余有十一颗银弹。”
  黄剑云突然加重语气问:“遗失的三颗中可有一颗是绿字的?”
  谢富安见问的是绿字弹,心情似乎安定了不少,立即恭声说:“是的,少爷,三颗中有
一颗是绿字的。”
  黄剑云俊面深沉,眉透煞气,但却镇定的问:“这颗绿字弹,失落在什么地方,老伯可
还记得?”
  谢富安毫不迟疑的说:“老奴记得,三年前‘穿剑云’任大哥七秩大寿,有人提议献技
祝寿,老奴别无所长,立即拉弓搭弹,射击一只凌空飞过山庄上空的野雉,老奴为了表演精
彩,讲明要把那只野雉的尾翎射下来,一对雉翎应弹落下,但是那颗绿字银弹,却无法再找
回来。”
  黄剑云蹙眉沉思,久久才问:“当时寻找银弹时,派了多少人前去?”
  谢富安想了想,迟疑的说:“大都是‘恩平山庄’上的庄汉,‘铁流星’崔二哥,‘金
眼雕’赵六弟,以及‘追风虎’钟八弟的随员,也大都参加了寻找工作。”
  黄剑云回想前晚在‘华寿山庄’庄后发弹射晕‘金眼雕’赵世钦的蒙面黑衣人,身材似
乎不如‘穿剑云’魁伟,但在座的谢富安,而又比那人肥胖了一倍,那个蒙面人,显然是另
外一人。
  ‘四大金刚’中,有两人不是相似体型,而‘金眼雕’赵世钦,又当场被射晕厌,剩下
的一人不是‘追风虎’还有谁?
  正在沉思,又听谢富安继续说:“任大哥知道老奴极为珍视那颗银弹,是以第二天他又
亲率全庄人员,找遍了半山,依然徒劳无功。”
  黄剑云心中一动,突然间:“老伯可还记那天提议献技祝寿的那人是谁吗?”
  谢富安摇摇头说:“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恩平山庄’上的掌院李自明!”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又觉得‘穿剑云’的嫌疑为重了,那个蒙面黑衣人,也许
就是祝寿筵上提议献技祝寿的掌院李自明。
  心念未毕,前去取弓的刘掌院,已将‘百步神弹’谢富安的铁胎弹弓取来。
  谢富安一见,急忙起身将弓按过,双手将弓捧至黄剑云前面,同时恭声说:“少爷请看,
这便是老奴浪得一点虚名的银背铁胎弓!”
  那位刘掌院提着弓一进厅门,黄剑云便看出不是前夜蒙面人持用的那柄黑弓,因为谢富
安的弹弓,尚有一道亮银弓背。
  这时谢富安将弓捧过来,立即撤椅起身,双手将弓接过,弓一入手,份量极重至少三十
余斤。
  定睛细看,弓干黝黑,背镶亮银,长度足有四尺,弓弦粗大,隐泛金光,似乎不是普通
兽筋,架弦的弓鞘上,尚镶有两颗龙眼大小的珍珠,闪闪生辉,耀眼眩目,显然是两颗夜明
珠。
  尤其弓弦中央的弹座,非金非铁,坚靶无比,显然是特制的珍贵金属。
  ‘百步神弹’谢富安,见黄剑云对他的弹弓刻意监赏,十分得意,圆胖的老脸上,抖撇
着豪气,方才惴惴不安之色,早已一扫而光了。
  黄剑云一看谢富安的神色,断定他极为珍视这柄弹弓,因而赞声说:“谢老伯的银背铁
胎弓,果然名不虚传,确是当今武林中少见的一柄宝弓!”
  谢富安一听,愈加得意,立即恭谨怂恿说:“少爷不妨试一试,是否有百石之力!”
  黄剑云欣然应好,并未拉架作势,就在椅前,三指扣弦,向内一拉,弓形满月——
  谢富安并不觉得震惊,因为他觉得黄剑云既然已学成了老主人‘彩眉叟’的全部绝学,
拉满他的铁胎弓,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九为掌院,却都看得个个目瞪口呆,尤其弓举水平,并未作势,这份功力,该是如
何惊人?
  黄剑云连拉三次,弓弓圆满,将弓交还给谢富安,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同时,含笑
赞声说:“谢老伯这柄弓,恐怕至少有百二十石!”
  谢富安愉快的哈哈一笑,也赞声说:“少爷拈弓便知弓力,老奴着实佩服,不错,这柄
弓的弓力,不多不少,正是一百二十石。”
  说话之间,顺手将弓挂在厅柱上。
  由于黄剑云问得是绿字弹,谢富安的惴惴心情早巳平静下来。
  因为另外两颗银弹,是在他尚未追随‘彩眉叟’之前丢失的,他深怕昔年在黑道中种得
孽债会与黄剑云有关,是以心惊不安。
  三杯下肚,又将谢富安的豪兴引起,讲述了不少有关他的当年勇,和追随老主人南驰北
奔,以及‘彩眉叟’与‘枯竹老人’,‘金髯翁’三人昔年争夺武林第一的事迹。
  谢富安最后谈到‘彩眉叟’卧病弥留之际,黄剑云心中一动,突然关切的间:“谢老伯,
当时祖父在弥留之际,除了那个‘小锦囊’外,还有什么东西交付给八位老伯?”
  谢富安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再也没有什么了!”
  黄剑云根据‘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两人的说法,断定祖父是在单独的情形下将‘墓
地图’交给了‘穿云剑’,因而不自觉的说:“稍时一问任老伯,也许就知道了!”
  谢富安遇事较粗心,并未注意黄剑云的话意,反而惊异的问:“怎么,少爷今夜还要转
回‘恩平山庄’去?”
  黄剑云正悔失口,这时赶紧颔首说:“小侄来时曾与任老伯讲妥,事毕即回‘恩平山
庄’,今夜如不回去,任老伯必不放心,也许会赶来此地!”
  谢富安知道‘穿云剑’是黄剑云的来来岳父,自然知趣,立即望着另一位年青掌院,吩
咐说:“
  陈老弟,你去招呼一声,给少爷另备一匹快马!”
  年青掌院恭声应是,起身离席,迳自走出厅去。
  谢富安捻着飞髯笑一笑,似是想说,而又不敢说的笑着说:“少爷艺满回来,第一件事
必是重振昔年门声,偌大的黄府……咳咳……少不得要有一位主内的……啊,少夫人……”
  黄剑云俊脸一红,赶紧含笑正色说:“家门声威未振,怎能先谈婚事?”
  谢富安一听,也正色说:“少爷在外奔走,八大庄院岂能无人坐镇?”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自然仍由四位老伯照顾!”
  谢富安放肆的哈哈一笑,豪放的说:“老奴四人还要追随少爷左右,听候吩咐,谁还愿
呆在家里等死?”
  说罢,未待黄剑云发话,立即压低声音,故作神密的正色说:“少爷,不是老奴故意奉
承未来的少夫人,任玉蓉那丫头……”
  说此一顿,突然惊觉失口,通红着老脸不敢再说了!
  黄剑云虽说不谈婚事,但心里却也希望先知道一些有关未婚妻任玉蓉的事,是以,对谢
富安称“丫头”的事,也不为忤,因为在谢任两家的私交上,任玉蓉原就应该呼谢富安“谢
叔叔”。
  这时见谢富安突然不说了,不自觉的催促说:“你说下去!”
  谢富安老经事故,焉能看不出黄剑云的心意,于是胆气一壮,继续得意的说:“不是老
奴赞您少爷有福,也许多亏老主人有眼光,未来那位少夫人,真是出落得天仙一般,人又文
静,诗,书,琴,画,又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黄剑云听得正入神,谢富安突然不说了,最令黄剑云不解的是谢富安的老脸上,有着浓
厚的婉惜神情。
  谢富安看了黄剑云一眼,终于继续说:“可惜,就是对武艺不感兴趣!”
  黄剑云一听,原来是不会武功,立即不以为意的笑了。
  谢富安一足,立即正色说:“少爷,咱们太华黄府八大庄院,虽然环绕半山,也有百里
方圆,乘轿子要走两三天,少夫人不会武功,这不能说不是美中不足的缺点……”
  黄剑云淡淡一笑,正感无话可说,那位姓陈的年青掌院,已由厅外走进来,同时躬身说:
“马已备好!”
  黄剑云一听,趁机看看厅外夜色,立即超身说:“天色已经不早,小侄该走了,改日再
与老伯长谈?”
  谢富安急忙起身,连声应好,即率九位掌院恭送。
  厅阶下是座方磺铺地的广院,通阁以外尚有一道灯火通明的短廊,直达庄门楼下。
  走出庄门,一名庄汉立即拉过来一匹鞍镫俱新的神骏白马。
  黄剑云尚有话要与谢富安单独商谈,立即望着九位掌院,谦和的说:“你们九位请止步
吧!”
  九位掌院俱是久历江湖的人物,自然明白黄剑云的意思,是以,同时止步躬身说:“少
爷慢行,请恕属等不远送了?”
  黄剑云颔首答礼,也不拉马,沿着庄道,迳自向前走去。
  谢富安何等人物,早在庄汉手中接过马来,跟在黄剑云身后。
  走出松林,已是八大庄院的环山庄道,黄剑云首先停身,凝神听了一下四周动静,即在
怀中将那颗绿字银弹取出来,同时含笑说:“谢老伯,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将掌心上的那颗绿字银弹,送至谢富安的面前。
  谢富安一看,面色大变,不由震惊的低声问:“这颗银弹怎会在少爷身上?”
  黄剑云莞尔一笑,说:“这是小侄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捡到的,现在仍由你将它收起来
吧!”
  说话之间,将银弹塞进谢富安的手内,继续正色说:“捡回此弹的事,目前仍不宜张扬
出去!”
  谢富安连连颔首应是,但他仍忍不住敏感的急声问:“少爷可是认为这颗银弹与老主人
的‘小锦囊’被劫有关?”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宽声说:“也可说并无关联,只是有人想利用这颗银弹达戍他的阴谋
罢了!”
  ‘百步神弹’谢富安的个性较粗暴,这时一听,自然怒火高升,但他仍压抑着怒气,低
声说:“老奴认为利用这颗银弹陷害老奴的人,就是用迷香劫去‘小锦囊’的人!”
  黄剑云点点头,趁机镇定的问:“听说八位老伯中,以‘铁流星’崔老伯擅用迷香,不
知他去世之后,谁将他的迷香拿去,还是赠给了那一位老伯?”
  谢富安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谁也没赠,崔二哥弥留时,曾经一再叮嘱崔二嫂要将他
那对心爱的迷香玉兔古玩,随同他的尸体一并入殓,放进棺内。”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追问了句:“入殓时都有那些人在场?”
  谢富安略微想了想,说:“尸体入殓时,老奴抱头,‘金眼雕’赵六弟扶脚,‘穿云剑’
任大哥和‘追风虎’钟八弟分别在左右照拂!”
  黄剑云一听,立即关切的问:“那对小兔子是什么时侯才放进棺内?可是由崔夫人亲自
经手?”
  谢富安的思维,似是又陷入当年‘铁流星’入殓时的悲戚气氛里,是以,黯然一叹,说:
“盖棺之时崔二嫂已哭得死去活来,曾经数度晕厥,那还有心管那些事?当时那对小玉兔是
请任大哥放入棺内的!”
  黄剑云听罢,觉得事情已经明朗化,已无再问必要,断定隐身‘仙狐谷’,暗施迷香,
劫走‘小锦囊’的人,就是‘穿云剑’任仕昌无疑了。
  于是,由谢富安手中将马接过来,同时谦和的说:“谢老伯请同吧,小侄走了!”
  说罢,飞身纵至马上。
  谢富安立即抱拳恭漀道:“明晨老奴再去为少爷请安!”
  黄剑云立即阻止说:“不必了,有事我自会派人来请你!”
  你字出口,轻抖丝缰,白马放开四蹄,沿着来时的山道,向前如飞驰去。
  黄剑云同头再看,‘百步神弹’谢富安,仍立在原地目送。
  胯下的白马,较之方才的黑马快多了,只听蹄声如雨,风声呼呼,两侧景物倒逝,不足
半个时辰,已过了‘铁流星’荣祥山庄外的庄口。
  黄剑云一面任由白马飞驰,一面想着稍时间到‘恩平山庄’,如何逼令‘穿云剑’任仕
昌,伏首认罪,交出‘小锦囊’的事。
  但是,想到未婚妻任玉蓉,对‘穿云剑’的治罪,又不能不有所顾虑!
  想到任玉蓉,在他黄剑云的脑海里,便立时浮上一位美丽如仙,文静端庄的绝色少女的
想像影子来。
  根据‘百步神弹’谢富安的赞美,任玉蓉可能是一位知书达礼的贤德妻子,而不像汤丽
珠纪晓燕那样任性精灵。
  一想到纪晓燕,顿时想起方才她掩面哭着离开‘华松山庄’的一幕,看她那样伤心,也
许真的另有苦衷!
  但是一想到‘千面神妪’背后偷袭,险些中了她暗发的毒箭一事,便不由得怒火倏起,
恨恨的咒一声“老狐狸”。
  心念未毕,胯下白马昂首发出一声长嘶。
  这时夜阑更深,一声长嘶,群峰回应,余声历久不绝。
  黄剑云知道快到了,举日一看,一里外的山腰上,果然现出一片灯光。
  一里多路,片刻已到,黄剑云一拨马头,直向半岭上的庄门前驰去。
  尚未到达,即见‘穿云剑’率领着十数重要人员,早已站在灯火通明的庄门前恭迎了,
只是不见了任大春。
  到达门前,飞身下马,‘穿云剑’早已恭谨的含笑迎了过来,同时抱拳恭声说:“老奴
率领各院掌院,在此恭候少爷多时了!”
  黄剑云一面将马交给接马庄汉,一面愉快的含笑说:“让诸位久侯了。”
  ‘穿云剑’接着躬身肃手说:“请少爷厅上坐。”
  黄剑云微微一颔首,举目一看,秀目不由一亮——
  只见中央屏门大开,宽广高阔的天庭内,灯光如昼。
  进入屏门,方始发现青砖铺地的广院中,打扫得清洁一新。
  大厅阶高九级,立柱,飞檐,金花,敞门,立身院中,无法看清厅内的陈设,但在明亮
的灯光下,却能看到厅上金碧辉煌的画栋雕梁。
  厅檐下,分别肃立着数名背刀庄汉,显然是警卫,登上厅阶,方始发现后厅巨幅金屏下,
尚立着八名侍女。
  中央一张汉玉长桌,桌后仅置一张锦帔大椅,地上一张巨大绒毯,铺满了整个内厅,其
余桌椅,均远远的放置在后厅的两边。
  来至玉桌前,‘穿云剑’急上两步,肃手恭请黄剑云入座。
  黄剑云略微颔首,立即进入桌后,但并未就坐。
  ‘穿云剑’恭立在桌侧。即向立在外厅内缘的十位掌院,吩咐说:“各院掌院先来参见
少爷!”
  十位掌院一听,一字并肩,急步向内厅走来。
  黄剑云这时已认定前夜以绿字银弹射晕‘金眼雕’的,就是‘穿云剑’派去的心腹人,
是以,特别注意十位掌院前进的步履。
  因为,前夜他曾以‘阴司秀才’的铁骨褶扇,掷中黑衣蒙面人的小腿,当时他的功力虽
然没有此刻雄厚,但是蒙面人要想步履自如仍不可能!
  但是,急步走进内厅来的十位掌院,个个步履轻快,没有一人的小腿走路不自然。
  十位掌院,同时施礼,齐声报名,黄剑云无法听出那一人是当初提议献技祝寿的李自明。
  当然,在此时此地,自是不便指名询问,只得先拱揖还礼。
  ‘穿云剑’一俟十位掌院退至外厅,继续吩咐说:“各院掌院,依序率颁弟兄进见……”
  话未说完,黄剑云立即阻止说:“今夜天色已晚,明日再见不迟,小侄有些倦了。”
  ‘穿云剑’一听,立即恭声说:“即然如北,请随老奴至‘远瞩阁’安歇!”
  黄剑云颔首赞可,早有四名侍女,勿勿提起纱灯在前引导,‘穿云剑’则随在黄剑云身
后,迳由后厅门走出厅来。
  进入中门,即是通厢,穿过花厅,即是一座雄峙中央的富丽高阁,紧临阁后,即是三重
琼楼。
  这时,阁前院中立着两名仆妇,两名侍女,一见黄剑云走下花厅,立即施礼恭迎。
  黄剑云仰首一看,发现高阁两层,朱漆彤栏,在琉瓦飞檐下,悬着一方金匾,上书三个
黑字,‘远瞩阁’。
  阁上灯光明亮,通天落地花窗,左右各有一道朱栏飞桥,直通阁后的左右琼楼,形式壮
观,建筑富丽。
  黄剑云根据阁名判断,立在高阁上凭拦眺望,半山以下的峰岭叠嶂,必可一目可览。
  进入阁厅,陈设雅洁,漆几亮桌,长案古玩,壁上山水字画,大都出自名家。
  走至桌前,黄剑云反而望着‘穿云剑’肃手说:“任老伯请上坐。”
  说话之间,这才发现‘穿云剑’的眉宇间,似有忧郁之色。
  ‘穿云剑’见黄剑云不登阁楼,断定还有话要谈,于是微一躬身,谦逊说:“老奴不敢,
还是少爷上坐。”
  这时早有一名侍女,为‘穿云剑’移过一张漆椅,就放在桌前左侧五尺处,以便应对。
  黄剑云不再谦逊,郎在首席大椅上坐下。
  ‘穿云剑’一俟黄剑云落座,立即望着静立阁外的侍女们,忧郁的吩咐说:“快请小姐
前来参见少爷!”
  黄剑云正待问‘穿云剑’小锦囊的事,那有心情接见任玉蓉,是以急忙阻止说:“天色
已晚,何必再劳蓉姊姊前来。”
  ‘穿云剑’一听黄剑云称爱女“蓉姊姊”,忧郁的老脸更加黯然,于是,强自含笑说:
“小女久侯多时,就在傍院,礼应参见。”
  黄剑云对‘穿云剑’坚持要任玉蓉来见,既迷惑又费解。
  根据‘穿云剑’老脸上的忧郁神色判断,可能是自知偷劫小锦囊的事,终有一天会被查
出来。
  但是,谈到任玉蓉时,忧郁的脸色又变得黯然,也许是想到一旦东南事发,对不起自己
的女儿。
  如今,坚持要任玉蓉前来,如果判断的正确,必是想利用任玉蓉的关系,求得宽恕和谅
解。
  心念间,侍女早已送上一个盖碗香茶来。
  也就在这时,左通厢的门下,已传来一阵叮当环佩声响,同时有一蓬灯光射至院中。
  黄剑云一听环佩轻响,顿时心跳怦怦,温玉般的双颊也不由飞红。
  因为任玉蓉与其他少女不同,她不但是他一生中甘苦与共的终身伴侣,也是举世闻名的
‘太华黄府’的女主人。
  尤其,任玉蓉的贤淑与否,关系他一生的事业与幸福,而最重要的还是能否管御八大庄
院的事务和婢仆,使他远游而无后顾之忧。
  心念间,两个提灯侍女在前,四个俏丽的女孩在后,簇拥着一位秀发高挽,缀佩挂环的
肥胖素裳少女,迳向阁上走来,显然就是他的未婚妻子任玉蓉。
  素裳眫女微垂螓首,姗姗莲步,秀发上的含珠凤钗,巍巍颤动,左右两耳上的金耳坠,
也随着莲步摇摆不停。
  黄剑云对任玉蓉的肥胖娇躯,毫不在意,他认为‘穿云创’的身材魁梧,生的女儿自然
也是身躯高大之人。
  素裳眫女一进阁厅,黄剑云立即微红着俊面,由椅上立起来。
  ‘穿云剑’见黄剑云立起来,他自然不能坐着,是以,很不自然的也站起来。
  素裳胖女来至近前,面向黄剑云敛衽一福,以略显沙哑的声音,娇声说:“小女子任玉
蓉,参见少爷!”
  黄剑云并不觉得任玉蓉的声音沙哑难听,依然微红着俊面,拱手谦和的说:“蓉姊姊请
觅礼,请坐!”
  说着,肃手指了指下面一张亮漆大椅子。
  ‘穿云剑’一见,立即望着素裳胖女不耐烦的命令说:“已经见过少爷了,下去吧!”
  素裳胖女一听,低声应是,再度一福,转身向阁门走去。
  走至阁门处,突然间眸转头,向着黄剑云裂嘴一笑,极轻快的走出阁去。
  他不回头一笑还好,她这一笑,简直把黄剑云吓呆了。
  一张南瓜脸,涂满了铅粉脂胭,粗眉,杏眼,蒜头鼻,高颧,黄牙,厚嘴唇,这那里是
天仙,简直是阎王奶奶驾前的女判官。
  黄剑云狠命的摇摇头,定一定心神再看,虽然倩影已杳,但仍传来阵阵悦耳的环佩叮当
声!
  想到‘百步神弹’的刻薄讽讥,不由气得浑身只抖,恨不得插翅飞到‘华松山庄’,将
谢富安暴打一顿,方出心头之气。
  一直陪立的‘穿云剑’任仕昌,兄黄剑云俊面苍白,冗立发呆,不由黯然一叹,低沉的
说:“小女蒲柳之姿,怎能配少爷英俊才郎,孩提婚姻,只是老主人一句戏言……”
  黄剑云一听,愈加怒不可抑,不由愤声说:“男女婚姻,三生注定,岂能违悖天意?况
且蓉姊姊,五官不缺,四肢整齐,既无败德之事,又未犯七出之律,仅凭貌丑而解除婚约,
岂非不义?不遵先祖之命,擅自变更,乃属不孝之人,难道任老伯愿小侄做个贪姿色,使意
气,不义不孝之人?”
  ‘穿云剑’神色惶惭,满面油汗,不停的躬身应是。
  黄剑云心境不稳,情绪激动,自知无法静下心来与‘穿云剑’谈小锦囊的事,是以继续
沉声说:
  “小侄已经倦了,老伯有话明天再谈吧!”
  ‘穿云剑’不敢多说,看也不敢看黄剑云一眼,躬身应了声是,迳自走出阁门去。
  黄剑云越想越气,他并不是因为自己娶了一个丑陋的妻子而懊恼,他气的是‘百步神弹’
谢富安,居然敢在席前骗他任玉蓉美若天仙。
  是以,一俟‘穿云剑’走出院门,迳自向阁楼梯口走去。
  立在门外的两名少女一见,急忙跟在身后。
  黄剑云刚刚走至梯口,发现两名侍女跟在身后,立郎停身沉声说:“你们不必上来了!”
  说罢登梯,迳向阁楼上走去。
  刚登了四五级,蓦闻身后一名侍女,惶惧而嗫嚅的低声说:“少爷……”
  黄剑云一听,只得停身,回头一看,发现两个侍女,粉面苍白,浑身发抖,因而惊异的
问:“什么事?”
  两个侍女和黄剑云闪辉的目光一相触,同时惊得低下了头,久久才嗫嚅着说:“小姐可
怜……”
  黄剑云一听,原来是“小姐可怜”,不由沉声说:“我知道了!”
  说罢,迳向阁楼上,快步走去,因为他知道,任玉蓉和他有一半的相同命运,那就是在
任玉蓉六岁那年丧失了母亲。
  楼下的两名侍女,见少爷说“知道”,自是不敢再说什么,立即退了出去。
  黄剑云匆匆登上阁楼,发现两名侍女立在寝室门前,是以,立郎挥手说:“关掉纱灯,
你们也休息去吧!”
  两个侍女,裣衽应是,立即将外间的四盏纱灯放下来。
  黄剑云进入室内,紫檀床上已置好了锦枕绣被,一座高约四尺的落地烛台上,熊熊的燃
着一支红烛,室内光线,极为柔和。
  南北两面,通天花窗,一张紫檀玉桌,放置中间,窗前各置两个高几盆花,室门的板壁
上,悬着一幅横柚山水,似是唐寅亲绘的‘岚光烟波’。
  黄剑云的心情虽然已逐渐平静下来,但他仍无心去欣赏壁上悬的那幅名画‘岚光烟波’。
  他和衣倒在床上,顺手拉开绣被覆在身上,右手中食两指一弹,立即将烛震熄,窗外阁
檐下的灯光,立时透进来。
  他的心情虽然已经静下来,但他仍然无法入睡,即使他想着如何尽快找到基地图,将洞
中奄奄一息的两位老人家送回祖父的墓地去,那张南瓜脸,蒜头鼻,回头一笑的厚嘴唇,仍
在他的脑海里,拂之又来,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内府和‘恩平山庄’上,已完全没有了声息!
  黄剑云惊觉时候不早了,注意一听,已是四更天了。
  就在这时,阁外“嗖”的一声,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紧接着,阁檐灯光的反射下,花窗上已多了一个劲装背剑的身影。
  黄剑云根据那入的身高和体型,一看便知是‘穿云剑’的儿子任大春。
  只见任大春,首先将耳附在窗缝上听了听,接着由怀中取出一件小巧的东西来。
  黄剑云一见,大吃一惊,任大春拿出来的小巧东西,由映在窗上的阴影看来,正是怀中
同一体型的迷香小玉兔!
  一想到迷香,黄剑云不由大喝一声!
  “什么人?”
  窗外的任大春,吓得身形猛的一战,但他仍毅然将小玉兔戳破窗纸,猛地吹进一口浓浓
的白烟。
  黄剑云一见,那敢怠慢,一掀绣被,飞身纵出室外,直奔阁外的栏台。
  急忙游目一看,发现那位刘掌院,正率领着四名劲衣背刀庄汉,踏着房面,飞身向这面
驰来。
  黄剑云一见,知道是刘掌院值夜,想是听到了他方才的大喝,特的赶来察看,是以,急
声说:“刘掌院,快去请任总管来。”
  疾驰而来的刘掌院,急忙刹住身势,但仍关切的问:“少爷没有什么吧?”
  黄剑云故意加强语气说:“还好,险些中了那人的迷香。”
  刘掌院惊异的“噢”了一声,带着四名庄汉,转身向东驰去。
  黄剑云根据任大春持有迷香玉兔古玩,真像业已大白,稍时‘穿云剑’到来,必须设法
令他自动交出‘小锦囊’来。
  继而一想,灵智一动;顿时想起一个好办法来,于是折身奔进阁门。
  但是,尚未到达寝室门口,已有一丝迷香气味扑来,而且,头脑也有些昏眩。
  黄剑云这一惊非同小可,双足一蹬,飞身退了出来,但是,他必须在‘穿云剑’未到达
前,进入室内。
  紧急合,正感无法进入室内,心中一动,突然想起‘金髯翁’赠给他的那瓶‘解毒补血
丹’。
  于是,急忙探手怀中,将那个翡翠小绿瓶取出来,拔开瓶塞一倒,绿光一闪,异香扑面,
竟是一粒绿中泛蓝的豆大药丸。
  黄剑云再不迟疑,立即放入口内,药丸入口即溶,异香满口,方才那丝昏眩也消失了。
  有了这粒‘解毒丹’,黄剑云的信心大增,立即奔进寝室之内,果然不再觉得有迷香气
味了。
  他首先将巨烛燃起,接着由怀中将在荒冢前捡起的那具玉兔古玩取出来,就在方才任大
春施放迷香的窗纸上,又用玉兔戳了一个大洞,又吹了一口浓浓的迷香。
  就在这时,阁外已傅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
  黄剑云知道是‘穿云剑’赶来了,立即在室内来回的急急踱着步子,作出十分震怒的样
子。
  果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穿云剑’和刘掌院,飞身扑进开门来,
  黄剑云一兄,秀眉飞剔,脱口怒声说:“小心室内有迷香!”
  刘掌院一听,大吃一惊,急忙飞身退了出去。
  但是,面色苍白,神情惊惶的‘穿云剑’,却毫无顾忌的冲进室内来。
  萤剑云一见,断定‘穿云剑’在刘掌院向他报讯时,便暗中用了解药,否则,室内如此
浓重的迷香,他焉敌进来?
  心念间,‘穿云剑’早已惶急的恭声问:“少爷,是怎么回事?”
  黄剑云见问,深怕有刘掌院在场谈话不便,首先遣走了刘掌院,这才毫不客气的怒声说:
“赫赫武林第一世家的黄府内宅,居然有肖小潜入而不知,一旦发现,又让他从容逸去,这
件事如若张扬出去,岂不让黑白两道的豪侠笑掉大牙?”
  ‘穿云剑’自然想到是他那个平素桀傲不顺的儿子干的,但是,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
敢先行承认,是以恭声说:“老奴已命各掌院将庄墙封锁,不知少爷可将那贼的容貌看清
楚?”
  黄剑云心中暗恨‘穿云剑’狡猾,但表面却怒恼的说:“那人轻功精湛至极,对本府的
路径环境似乎也极熟悉,待我追至后窗,那贼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穿云剑’目光一阵游移,别具用心的说:“时下武林中,以轻功精湛著名的,除了钟
八弟外,还有……”
  黄剑云一听,知道‘穿云剑’又在施展嫁祸的诡谋,是以未待对方话完,立即沉声问:
“还有谁?”
  ‘穿云剑’见黄剑云目光威棱,满面愠容,只得改口说:“那人远在天南,不可能是
他!”
  黄剑云立即追问了句:“这么说方才前来施放迷香,企图杀害小侄的,可能就是钟老伯
了?”
  ‘穿云剑’自然不敢肯定的说是,只是闪烁的说:“老奴是根据少爷指那人的轻功精湛,
因而联想到钟八弟。”
  黄剑云故意提醒说:“可是那人对内宅的路径也极熟悉。”
  ‘穿云剑’毫不迟疑的说:“这座‘远瞩阁’,原是老主人的安歇之所,钟八弟经常来
此请示事宜,对附近建筑通道,自然也极熟悉。”
  黄剑云暗恨‘穿云剑’狡滑,知道不设法先扰乱他的心绪,使他不能集中脑力去运用智
谋,休想将‘个锦囊’逼出来。
  是以,他首先在室内踱了几步,然后停身,蹙眉沉思,久久才自语似的说:“晤,极可
能是钟老伯……唔,可能就是他?”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穿云剑’不以为然的说:“可是钟老伯尚不知小侄已经回来
呀?”
  由于黄剑云对‘追风虎’的怀疑,‘穿云剑’不安的心情已渐平定,是以正色说:“老
奴敢肯定的说,少爷同府,钟八弟三更以前便知道了。”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沉声问:“你是说庄上有钟老伯的亲信,早已前去通了消
息?”
  ‘穿云剑’立即颔首说:“老奴早知此事,只是始终查不出是谁?”
  黄剑云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谎:“由此地到‘佛坪山庄’中途尚需经过‘丧门钉’简老
伯的‘朝阳山庄’,要绕过整个东麓,才能到达,这等远的距离,设非这个暗通消息的人乘
马,否则,今夜那人便赶不回来,难道庄上有人乘马出去,或有人一夜不归,那些守门的庄
汉和值夜的掌院,竟会不知不成?”
  ‘穿云剑’身为黄府总管,自然不敢说不知,只得改口说:“钟八弟既然能派人在本庄
卧底,‘百步神弹’谢三弟处,自然也少不了有人。”
  黄剑云故意不以为然的问:“钟老伯如此作,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穿云剑’一听,不自觉的沉哼一声,忿忿的说:“还不是为了老主人命令老奴八人交
付给少爷的那个小锦囊!”
  黄剑云一听,洋装毫不在意的“噢”了一声,淡然一笑,说:“原来是为了那个!”
  ‘穿云剑’对黄剑云回府后,只字不谈小锦囊的事,十分诧疑,这时听了黄剑云的口气,
不由焦急的说:“少爷,听说小锦囊内是老主人亲手撰著的‘武功录’……”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忍不住失声笑了,同时笑着说:“这简直是胡乱揣测,祖父乃武林
第一高人,武功浩瀚如海,掌、剑、神功,俱有超人之处,他老人家手着的‘武功录’共分
‘天、地、人’三部……”
  ‘穿云剑’一听,面色立变,不自觉的插言问:“少爷怎么知道?”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不瞒老伯说,祖父当年拜托家师‘逸尘仙长’将小侄带往衡山学
艺之初,便派人将手着的三本秘笈送去衡山交给家师了,否则,小侄那有今日功力?”
  ‘穿云剑’听罢,顿时楞了,老脸上充满了懊悔神色,这时他才明白,黄剑云何以未将
小锦囊被劫的事放在心上。
  黄剑云见‘穿云剑’发楞,立即傲然一笑,问:“怎么,老伯可是不信?”
  说着,故意炫露的举起右手,以‘枯竹指’的‘弹’字诀,中食两指向着花窗一弹,
“噗”的一声轻响,窗纸应声而破,一缕劲风,破窗而出——
  ‘穿云剑’一见,面色大变,不由赶紧解释说:“少爷功能揑指断剑,老奴怎会不信?
只是不知老主人那样慎重交给老奴八人的小锦囊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黄剑云淡然一笑说:“任老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的会猜不出最信任你的老主人的
心事?”
  说话之间,特的将“信任”两字加重了语气。
  ‘穿云剑’一听,痛悔难当,懊恼至极,不由自主的右拳猛的击了一下左手掌心,同时,
恨恨的说:“我怎的竟会猜不出老主人在试探我等八人的‘忠贞’问题?”
  黄剑云一听,深觉机会难得,趁础急声问:“听说祖父老人家,私下曾经交给你一幅
‘墓地图’?”
  ‘穿云剑’一听,悚然惊觉自己失态,立即正色说:“没有啊,老主人从未私下里交给
过老奴什么东西!”
  黄剑云见‘穿云剑’不承认,只得毫不为意的笑一笑,改口问:“对钟老伯擅入内宅,
施展迷香的事,你看应该如何使他俯首认罪?”
  ‘穿云剑’佯装沉吟,久久才说:“老奴预备明晨,将少爷回府的事通报各庄院,晚间
在大厅上设筵为少爷洗尘,钟八弟如果前来赴筵,老夫自会见机行事……”
  黄剑云哂然一笑,极具信心的说:“哼,恐怕他这时早已携着全家大小,逃之天天,流
浪天涯去了?”
  ‘穿云剑’一听,不由惊异的问:“少爷怎知?”
  黄云剑立即正色道:“有了这东西在小侄手里,他还敢来吗?”
  来字出口,左袖一抖,久已藏在袖内的迷香小玉兔,飞射而出,直射‘穿云剑’的胸前。
  ‘穿云剑’一脸迷惑,伸手将小玉兔接住,低头一看,浑身不由一战,面色大变,神情
一呆,立即望着黄剑云,震惊的问:“少爷怎会有这东西?”
  黄剑云又哂然一笑说:“方才那贼人用这东西戳破窗纸时,小侄这么一招手——”
  手字出口,暗凝功力的‘金髯掌’,即展‘吸’字诀,右掌向着‘穿云剑’一招,亮光
一闪,小玉兔又飞回到黄剑云的掌心上。
  ‘穿云剑’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黄剑云秀眉一蹙,佯装不解的问:“怎么?任老伯认得这东西?”
  ‘穿云剑’定一定神,只得惶声解释说:“这是崔二弟的心爱古玩,他大殓时是老奴亲
手放进棺内的,不知怎会又在此地出现,所以感到意外。”
  黄剑云觉得‘穿云剑’果然称得上老奸巨滑,什么事都否认,唯独这件人尽皆知的事,
承认小玉搜是他亲手放进棺内的。
  于是,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正色说:“照这样说来,如果崔老伯的坟墓未被挖掘,
便是这—种小玉兔并不止这一个,我看你还是专程去一道‘荣祥山庄’,问一门崔夫人!”
  说着,又将小玉兔交还给‘穿云剑’,缘续说:“小侄已经倦了,你也一夜未曾睡好,
有话明天再说吧!”
  ‘穿云剑’焦急万分,冷汗油然,恨不得马上离开黄剑云,这时一听,连声应是,躬身
退出室门,转身纵出阁外。
  黄剑云不敢怠慢,扬腕震熄了巨烛,飞身纵至阁门,悄悄探首一看,在蒙蒙的月光下,
一道快速人影直向正西驰去,‘穿云剑’显然是去‘荣祥山庄’找崔夫人。
  看了这情形,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但,那道人影一闪,竟沿着房面,折身直奔正南。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喜,老奸巨滑的‘穿云剑’果然中计真。于是,身形一闪,贴着阁壁
向西,沿着通向东楼的天桥,轻灵的向上纵去。
  到达东楼瓦脊上一看,‘穿云剑’正沿着旁院房面奔向花园。
  花园的园门就在正楼的后面,是以,黄剑云飘身而下,直入园内,藉着花树掩蔽,极快
的隐在假山后。
  再看‘穿云剑’,越过小亭朱桥,正向大荷池后面的观花厅驰去。
  只见‘穿云剑’到达花厅阶前,仅以炯炯的目光看了园内一眼,立即飞身纵进花厅内,
折身直奔东间。
  黄剑云不敢怠慢,屏息提气飞身纵起,轻灵的落在东间窗下,立即以指沾舌,在窗纸上
戮了一个小洞。
  眇目向内一看,室内漆黑,在东北墙角处,似是有一团蠕动黑影,正在翻动什么东西,
无法看得清楚。
  正待集中目力,室内“喳”然一响,火光立现,‘穿云剑’已晃亮了火褶子。
  只见一张长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罩头盔,和一卷形似大氅的黑色衣物。
  ‘穿云剑’呼吸急促,神情紧张,老脸上已是汗下如雨,他匆匆将那卷大氅分开,另一
个同样精致的小玉兔,赫然现出来。
  黄剑云看了毫不惊异,因为这是他早已料到的事,不过他对那个罩头盔和大氅却十分注
意,但绝不是那个黑巾蒙面黑衣人穿的。
  但是,‘穿云剑’一见大氅中的另一个小玉兔,却猛的一跺脚,忿怒的叹了口气,“卜”
的一口吹熄了火褶子。
  黄剑云知道‘穿云剑’要出来了,飘身一闪,立即隐在一株花树后。
  果然,一阵门响,‘穿云剑’飞身而出,胁下挟着那卷大氅和罩头盔,展开轻功,直向
正西如飞驰去。
  黄剑云自是不会放弃这个追踪的大好机会,他断定‘穿云剑’不是去取小锦囊,便是去
找他的同谋者,当然就是那夜以绿字弹射击‘金眼雕’的人。
  心念间,屏息向前追去,追出花园矮墙,竟是一排铁窗铁门的青苍石室,至少有六七间
之多,而在中央第三间的铁栅石窗内,尚有微弱灯光射出来。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知道这是‘恩平山庄’的监禁室,那间有灯光的石室内,必是有违
犯庄规的人监禁在里面。
  心念间,蓦见急急飞驰的‘穿云剑’突然在有灯光的石室前刹住身势,竟走至铁窗前向
内偷看。
  黄剑云急忙闪身暗处,感到非常迷惑,心想,莫非那夜射晕‘金眼雕’的蒙面人已被禁
在石室内,而‘穿云剑’前来,正是要下手杀之灭口?
  心念未毕,石室铁窗内,突然传来一声悲痛凄切的娇声低呼:“爹,爹……”
  黄剑云听得浑身一战,脑际“轰”然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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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六 章 

  时间尚未容他思想,铁窗前的‘穿云剑’猛地一低头,毅然展开轻功,绶续向西驰去。
  ‘穿云剑’一走,铁窗内立即傅出一阵痛心沥血的悲戚啜泣!
  黄剑云无暇多想,飞身扑至铁窗前,定睛向内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惊呆了!
  黄剑云确没想到,铁栅窗口内,竟是一个身穿白绫长糯外罩银缕衣,一头乌亮秀发,散
披在肩后的少女,正伏在窗口悲痛的啜泣,在这等初冬的寒夜里,她仍然穿着如此单薄的缕
衣,难怪她冻得有些簌簌微抖。
  由于黄剑云的脱口轻啊,立时将伏在窗口啜泣的银缕少女惊得倏然抬起头来。
  秀发披散的银缕少女,一见窗外立着一个惊异的英俊少年,吓得娇躯一战,一连退后两
步,同时惊惶万状的颤声问:“你你……你是谁?”
  黄剑云就在银缕少女抬头的同时,他的心绪一紧,完全呆了。
  只见她带雨梨花般的娇靥上,两道轻颦的娥媚有如远山伏影,一双点漆凤目有若澄澈秋
波,端正而垂直的琼鼻下,有两片红润樱唇,由于惊骇的张开了樱口,露出两排砟王般的洁
白贝齿。
  鹅蛋形的面庞,宛如无瑕的温玉,虽然未施脂粉,依然是肤如凝脂,色胜鲜花,美艳绝
伦。
  黄剑云知道‘穿云剑’仅有一男一女,这个呼‘穿云剑’爹爹的银缕少女,显然就是他
的未婚妻子任玉蓉。
  由于任玉蓉的天生丽质,令他骤然惊喜之下,感到有无比的甜蜜,无限的幸福和未来的
美好远景,因而,令他无法去想任玉蓉为何被禁在此地?方才在‘远瞩阁’见到的胖女又是
谁?以及,‘穿云剑’这样故弄玄虚是何居心?
  在他意外惊喜的思维中,只想到‘百步神弹’昨晚对任玉蓉的赞美——娴静,端庄,天
仙般美丽——根本没听到银缕少女的颤声发问,反而,痴呆的望着银缕少女,不自觉的呐呐
自语说:“娴静……端庄……天仙般美丽……”
  银缕少女见黄剑云亮如晓星的目光,毫无忌惮的一直盯在她的娇靥上,只吓得芳心狂跳,
两腿乱颤,因为她自有记忆以来尚没有人敢如此大胆的死盯着她看。
  这时又听了黄剑云的自语,认定黄剑云定是个轻薄少年,也许是个采花贼。
  银缕少女一想到采花贼,格外惊骇,不自觉的脱口一声尖叫!
  夜静更深,万簌俱寂,这声惊恐尖叫,令人听来,格外惊心。
  黄剑云悚然一惊,顿时惊觉把任玉蓉吓坏了,不由慌愧的急声解释说:“小弟是黄剑云,
你可是蓉姊姊?”
  屋内的银缕少女一听,虽然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由于过度的惊骇,口里已无法发
声,只惶恐的点了点头。
  黄剑云一见,不知怎的突然感到悲忿之中,心如刀割。飞身奔至铁门处,这才发现门上
加有一柄大铁锁。
  这时的黄剑云,那还有心情找警卫弟兄拿钥匙,右手五指一扭,“铮”然一声脆响,铁
锁应声断裂。
  黄剑云再不迟疑,双掌一分,“碰”的一声将门推开了,飞身纵进石室内,迅急解开胁
下长衫扣带,顺手将公子衫脱下,立即披在任玉蓉的身上。
  任玉蓉神情戚楚,泪如泉涌,仰面望着黄剑云,颤声呼了声“少爷”,低头缓缓的跪了
下去!
  黄剑云立即伸手去扶,同时急声说:“蓉姊姊请起来。”
  来字出口,尚未将任玉蓉扶起,门外已响起一声大喝:“好大胆的狗贼——”
  大喝声中,一个手举单刀的劲衣大汉,已飞身向黄剑云砍来。
  黄剥云知道是闻声赶来的警卫,闪开怕伤了任玉蓉,喝止时间已不容许,只得侧身飞起
一腿,迳向庄汉的右腕踢去。
  “蓬”的一声寒光电射,庄汉一声嗥叫,单刀已脱手而飞,当的一声,应声坠在墙角下。
  也就在这时,门外数道人影一闪,风声飒然,同时响起一声大喝道:“黄勇快退出来!”
  被踢飞单刀的庄漠一听,连滚带爬的逃出门外。
  随着那声大喝,急步奔进门内的,正是值夜的刘掌院。
  刘掌院一见黄剑云,急上两步,拱揖恭声说:“少爷,属下特来听侯指使……”
  说话之间,觑目看了一眼秀发遮住娇靥,垂首跪在黄剑云身前的任玉蓉,根据刘掌院的
迷惑神色,显然还不知跪在地上的任玉蓉是谁。
  闻声赶来的庄汉,一看室内情形,纷纷离去,各回岗位。
  黄剑云俊面铁青,这时他已下定决心要严办‘穿云剑’,是以,忿怒的沉声说:“通知
全庄所有的警卫,一俟总管回来,立郎报我知道!”
  刘掌院恭声应是,尚未回答,跪在地上的任玉蓉,已悲痛的哭声哀求说:“不,少爷,
请您饶了我爹吧……”
  刘掌院一听,面色立变,这才望着跪在地上任玉蓉,惊得脱口急声问:“啊?你是蓉侄
女……”话一出口,顿时惊觉任玉蓉在黄府的地位,尤其当着黄剑云,再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只得继续问:“你怎会在此地?”
  黄剑云的右手仍扶着任玉蓉的玉臂,这时也关切的望着任玉蓉,亲切的说:“蓉姊姊,
你起来,先到床上坐!”
  说着,又伸左手,将任玉蓉搀起来,送至一张小床前坐下。
  任玉蓉坐在小床前,双手掩面,深垂螓首,乌亮的长发垂在前面,香肩不停的颤动,显
然仍在啜泣。
  黄剑云又望着刘掌院,谦和的吩咐说:“刘掌院,请你去找两名侍女来!”
  刘掌院躬身应了声是,急步走了出去。
  黄剑云一俟刘掌院走后,立即望着任玉蓉,关切的问:“蓉姊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任玉蓉双手掩面,仍不停的啜泣,这时见问,立即抽噎着说:“少爷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我才敢告诉您。”
  黄剑云见这位将要舆自己自首偕老,共处一生的未来娇妻,仍一口一个“少爷”,立即
亲切的说:“蓉姊姊,我是你的云弟弟,我希望你不要再呼我少爷,须知我称呼你父亲,也
是呼老伯。”
  岂知,任玉蓉却坚定的摇着头说:“不,少爷如不答应我的请求,这一生休想改变称
呼!”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知道任玉蓉指的是,不答应她的请求,便永远不和他黄剑云结婚,
是以,只得回答说:“请蓉姊姊先把事情说出来,只要小弟能力所及,一定答应你!”
  任玉蓉举袖轻拭泪珠,低垂着头,忧郁的说:“请你饶恕我爹年迈,一时糊涂!”
  黄剑云一听,俊面上立现怒容,同时,也恍然似有所悟,断定任玉蓉被禁在此地,必是
为了‘小锦囊’的事,是以,沉声说:“只要任老伯将‘小锦囊’交出来……。”
  任玉蓉听得芳心一惊,脱口一声轻“啊”,不由倏然抬起头来,惊异的望着黄剑云,急
声问:“你知道?”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点着头,沉声说:“只要将‘小锦囊’交出来,小弟看在姊姊的份上,
不再追究他。”
  任玉蓉一听,不由焦急的说:“可是我爹也不知道,又被谁得了渔翁之利了呀!”
  黄剑云听得俊面一变,不由惊得急声问:“你是说任老伯已经到了手的‘小锦囊’又丢
了?”
  任玉蓉为了代父亲弥过,不敢隐瞒,而且,面前站着的就是自己将来要服侍一生的丈夫,
为了夫妻未来的美满幸福,也不能不实话实说,是以黯然一叹说:“老爷子留下这个小锦囊
的事,我直到前几年才知道,其他的五六位叔叔和我爹为此终日勾心斗角,却希望知道小锦
囊内究竟是什么,当然,他们一致的看法是老爷子手着的‘武功录’……”
  黄剑云原对‘百步神弹’谢富安,伪称里面是不相干的东西,但对自己的未婚妻,自然
不能这么说,不过他也不便实话穷说,因而保持缄默。
  任玉蓉织指掠了掠秀发,露出一张娇艳美好的娇靥,继续说:“他们虽然渴望知道里面
是什么,但却没有任何一人敢私下解开偷看,因为在小锦囊上有一个鲜红如血的珊瑚扣,上
面的丝鸾带,精巧的穿在扣里面,只要解动丝带后,休想再恢复原状……”
  黄剑云一听,立即插言问:“姊姊怎的知道?”
  任玉蓉见黄剑云的称呼愈来愈亲蜜,芳心一甜,娇靥顿时绋红,她急忙用纤指掠了掠秀
发来掩饰,同时解释说:“在前四年的一天傍晚,我去爹房里请晚安,发现他正对着小锦囊
发呆,爹见我去了,尚指着小锦囊上的珊瑚扣问我能否解开,所以我知道!”
  黄剑云迷惑的问:“姊姊确定那个珊瑚扣无法解开?”
  任玉蓉立即正色说:“解是能解开,但是珊瑚扣一定会破裂,那时三十天后,便无法向
下一位叔叔交待,因为在交代的时候,每一位叔叔都十分注意那个珊瑚扣。”
  黄剑云关心小锦囊的下落,因而急切的问:“姊姊方才说渔翁得利是怎么回事?”
  一谈到这个问题,任玉蓉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有些惴惴的说:“今年秋分的前一天,
我发现爹的房门整个下午都关着,直到傍晚,才看到西庄后掌院蒋冲能,和沈家哥哥由房内
出来……”
  黄剑云一听“沈家哥哥”,知道必是‘穿云剑’的心腹或亲戚,因而关切的问:“沈家
哥哥是谁?”
  任玉蓉不知黄剑云问话的目的,特别注意的看了一眼黄剑云,才回答说:“是我爹同门
师兄的徒弟,叫爹师叔!”
  黄剑云深怕任玉蓉误会他有妒意,因而继续问:“之后呢?”
  任玉蓉说:“当天晚上定更时分,爹便将房中的灯熄掉了,因为爹曾对我谈过,你在秋
分那天会到仙狐谷接收小锦囊,所以我对爹的行动十分注意,我去敲爹的房门,里面没人同
应,我又派丫环和乳娘去暗察蒋冲能和沈佐驷,发现两人同样的不在庄内,当时我断定爹必
是去了仙狐谷……”
  黄剑云深怕任玉蓉参与此事,因而关切的问:“姊姊怎知任伯父他们三人去了仙狐谷?”
  任玉蓉黯然摇头说:“早在爹问我能否解开小锦囊的珊瑚扣时起,我便看出爹的心意,
我也曾趁机劝爹几句,但是,他已被武林第一高人的美梦迷住了心智!”
  黄剑云尔切又焦急的问:“姊姊怎知小锦囊又被别人顺手劫走了?”
  任玉蓉忧郁的说:“第二天早晨辰牌时分,爹爹才由庄外回来,神色十分深沉,我又派
乳娘暗察沈蒋两人的形踪,一连几天,都没见沈蒋两人的影子。之后,我才以询问你是否由
衡山回来为借口去问我爹,才知蒋冲能已将‘小锦囊’劫到手,但却被暗起贪心的沈佐驷,
杀死蒋冲能后而将‘小锦囊’劫走了……”
  黄剑云一听,不由焦急的问:“这个沈佐驷呢?”
  任玉蓉黯然说:“被我爹杀了!”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沉声说:“这么说小锦囊还是在任老伯手里呀!”
  任玉蓉黯然一叹说:“据我爹说,沈佐驷将劫来的小锦囊放在一方岩石下,但等他去拿,
小锦囊已经不在石下了。”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正待说什么,门外已傅来一阵匆急的脚步声!
  任玉蓉一听,知道有人来了,急忙起身将披在身上的黄缎公子衫脱下来,同时,羞涩而
又关切的说:“你决穿上吧,侍女们来了看见,私下里定会说闲话!”
  说话之间,已为黄剑云穿在身上。
  黄剑云刚刚系好扣带,刘掌院已带领着一个青衣裤褂,年约五十岁的灰发老妇人和两名
侍女,匆匆的走进门来。
  青衣老妇人双目湿润,脸上尤有泪痕,两个侍女,一人拿着一袭女用披风,一人提着一
盏蝉纱灯笼。
  刘掌院一道室门,郎向黄剑云抱拳躬身说:“回禀少爷,属下将小姐的乳娘请来了!”
  青衣老妇人和两名侍女,郎向黄剑云同时施礼,并呼了声“少爷”。
  任玉蓉一见青衣老妇人,不由戚呼一声“乳娘”,急步向前,立即扑进老妇的怀里。
  黄剑云立即吩咐说:“快扶小姐回去吧!”
  说话之间,乳娘和另一名侍女已将披风为任玉蓉披上,同时辞过黄剑云,扶着任玉蓉,
迳向室外走去。
  黄剑云深怕‘穿云剑’另有打算,是以望着乳娘再度叮嘱说:“在任总管未去‘远瞩阁’
前,不可让他发现小姐。”
  乳娘一听,立即回头应了声是,扶着任玉蓉走去。
  黄剑云一俟任玉蓉走远,立即望着恭立一侧的刘掌院,不解的问:“你们可曾听说任总
管的一位师侄沈佐驷去了何处?”
  刘掌院以不敢肯定的口吻,恭声说:“听说因事去了江南。”
  黄剑云继续问:“西庄的后掌院蒋冲能呢?”
  刘掌院略微沉吟说:“好像去找他师父去了!”
  黄剑云沉声问:“这话郡是谁说的?”
  刘掌院神色迟疑,有些支唔,个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黄剑云冷净一笑,沉声说:“任总管已去了‘荣祥山庄’,你可去西庄等他,一俟回来,
立即领来见我,不过,方才的事情,绝不能让他知道!”
  刘掌院赶紧恭声应是,黄剑云也立即走出石室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天光已经破晓了。
  黄剑云沿着花园矮墙前进,到达内宅后院门前,腾空而起,直飞正楼瓦脊之上,经过东
楼天桥,迳自走回阁内。
  进入阁楼寝室,侍女们已准备好了净面水,并开始叠枕叠被。
  黄剑云心中一动,立即望着四个忙碌的侍女,肃容问:“你们都叫甚么名字?”
  四个侍女一听,立郎停下工作,纷纷向着黄剑云恭谨立好。
  穿粉红色的侍女先报名‘春蕊’,红衣侍女报称‘夏枝’,紫衣侍女报‘秋锦’,绿衣
侍女报‘冬梅’!
  黄剑云立即望着红衣侍女,沉声问:“夏枝,你昨晚说小姐好可怜是什么意思?”
  其余三个侍女见问,俱都面色一变,但是,‘夏枝’却勇敢的说:“任总管把小姐关起
来了,昨晚来的假小姐,是东家的小胖子。”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故意迷惑的问:“你怎的知道?”
  绿衣侍女‘冬梅’也壮着胆子说:“是任小姐的乳娘哭着告诉小婢两人的。”
  黄剑云秀眉一蹙,故作谨慎的压低声音问:“你们可知为什么?”
  ‘冬梅’和‘夏枝’同时摇头恭声说:“小婢不知,任小姐的乳娘也没有说,她还警告
小婢两人,这件事绝对不可告诉任何人,不然,任总管会将小婢两人活活打死的……”
  话未说完,阁楼下的庭院中,突然傅来‘穿云剑’的声音问:“夏枝,少爷起来了吗?”
  四个侍女一听,浑身同时一战,面色俱都大变,尤其‘夏枝’和‘冬梅’,早已吓得缩
作一团,不停的惶声低呼说:“少爷,怎么办,救救小婢吧!”
  黄剑云断定‘穿云剑’绝不敢在楼下偷听,是以,首先向‘夏枝’‘冬梅’作了一个
“宽心”手势,随即望着紫衣侍女‘秋锦’吩咐说:“告诉任总管说我就下去。”
  紫衣侍女‘秋锦’,恭声应是,急步走向栏台,黄剑云也迳向楼下走去。
  黄剑云根据‘穿云剑’如此快回来,以及他镇定的声音,知道他回庄时未碰到刘掌院,
当然也不知道任玉蓉已被乳娘领冈去的事。
  走下梯口,发现霜眉银髯上仍带着露气水珠的‘穿云剑’,也正由阁门外走进来。
  ‘穿云剑’一见黄剑云,立即拱揖躬身,恭声说:“老奴给少爷请早安!”
  黄剑云也含笑拱手说:“老伯早,请坐!”
  说着,肃手指了指‘穿云剑’昨晚坐的那张椅子,同时,自己也坐在锦帔大椅上。
  ‘穿云剑’神色镇定,但两道霜眉间,却有郁郁之色,他等到黄剑云落座后,才敢坐下
来。
  黄剑云首先平静的间:“老伯可见到了崔夫人?”
  ‘穿云剑’微一欠身,说:“老奴见过了……”
  黄剑云续问:“崔夫人怎么说?”
  ‘穿云剑’佯装面现难色,说:“崔夫人说,她只见崔二弟有一对玉兔古玩,没有第三
个。”
  黄剑云会意的“唔”了一声,平静的问:“小玉兔呢?”
  ‘穿云剑’微一欠身说:“老奴已交还给崔夫人了!”
  黄剑云突然望着‘穿云剑’,略显惊异的问:“两个都交给了崔夫人?”
  ‘穿云剑’听得浑身一战,面色顿时大变,倏然由椅上站起来,震骇的望着黄剑云,缓
缓向阁门退去。
  黄剑云一见,立即肃容沉声说:“练武之人,视笈秘重逾生命,尤其嗜武如命之人,虽
望重一方的霸主,也难免不为所动,任老伯并非圣贤,自然也不例外……”
  ‘穿云剑’本来就知道功力悬殊,无法抗拒,要想在黄剑云的面前飞身逃出阁门,实有
登天之难。
  这时见黄剑云晓以大义,知无杀他之心,但想到将侍女冒充女儿任玉蓉来欺骗黄剑云的
事,又觉得还是逃走为妙!
  心念间,又听黄剑云继续说:“至于你将蓉姊姊关在石室内的用心,想必是怕我知道有
关小锦囊的事……”
  ‘穿云剑’早在黄剑云点破两个小玉兔时,便断定黄剑云既然跟踪他发现了另一个个玉
搜,任玉蓉被禁在石室内,自然也被发现了。
  这时想到爱女为他的贪婪不忠,而无端受苦,不由惭悔痛心的低下了头!
  黄剑云看了‘穿云剑’的懊悔神情,继续说:“当我在仙狐谷荒冢前检到小玉兔时……”
  ‘穿云剑’一听,倏然抬头,不由惊异的间:“少爷不是在蒋冲能身上拿去的吗?”
  黄剑云立即沉声说:“我何曾见过什么蒋冲能?”
  ‘穿云剑’再度惊异的问:“这么说,少爷也没有在石下检去沈佐驷隐藏的小锦囊喽!”
  黄剑云不由得有些生气的说:“我根本不知怎么回事!”
  ‘穿云剑’一听,立郎懊恼的急声说:“少爷,‘小锦囊’没丢,仍在钟八弟处!”
  黄剑云早在听到任玉蓉的哭诉后,便断定是‘追风虎’故弄的玄虚,但他为了明了事情
的全般经过,因而望着‘穿云剑’,沉声说:“你先将那夜的情形讲一遍!”
  说着,肃手指着‘穿云剑’方才坐过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穿云剑’这时正在痛悔懊恼的心情下,绝不会再逃跑,而替‘追风虎’背黑锅,落座
之后,即将那夜蒋冲能事先潜伏在荒冢一侧,得手后又被沈佐驷中途暗杀,事后又发现小锦
已囊被别人拿走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穿云剑’以懊恼的口吻,正色说:“少爷请想,以钟八弟的机警狡黠,极可能
事先有备,一俟蒋冲能得手后,再暗自追踪……”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迷惑的沉声问:“追风虎钟老伯为何不在荒冢前下手杀了蒋冲能
呢?”
  ‘穿云剑’立即正色解释说:“钟八弟处心积虑,无一时一刻不想得到小锦囊内的秘
笈……”
  黄剑云趁机再度纠正说:“秘笈早已放在衡山一个秘密洞府里了,那里还有秘笈?”
  ‘穿云剑’立即颔首恭声说:“老奴知道,可是少爷未回府前,老奴等人都是这样揣测,
钟八弟更是坚信不移,他追踪蒋冲能的目的,旨在将小锦囊得到后,而不落痕迹,当时如果
将蒋冲能击毙在荒冢前,岂不无法佯称小锦囊已被别人扭走,如今最足证明小锦囊仍在钟八
弟处的一件事,就是在小玉兔遗落在荒冢前……”
  黄剑云秀眉一蹙,不以为然的说:“你怎知不是蒋冲能在慌急之间遗失的?”
  ‘穿云剑’毫不迟疑的急声分辩说:“绝对不会,蒋冲能精小能干,遇事沉着,老奴也
曾一再叮嘱他,务必将玉兔古玩妥善保管,绝不可大意失落留下痕迹。”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问:“照老伯这么说,小锦囊仍在钟老伯处了?”
  ‘穿云剑’毅然而肯定的说:“老奴敢以项上的头担保!”
  黄剑云再度冷冷的问:“这么说祖父曾经交给老伯一幅墓地图,也是子虚了?”
  ‘穿云剑’一听,立即焦急而肯定的恭声说:“回禀少爷,绝无此事,老主人一生光明
磊落,对我们八个老奴,一视同仁,从未厚此薄彼过,他老人家绝不可能私下只交给老奴一
人什么,希望少爷三思!”
  黄剑云听得连连颔首,深觉有理,但‘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为何说一张墓地图,
在‘穿云剑’处呢?
  看看‘穿云剑’焦急而坦诚的神色,似乎确无此事,这件事只有等见过‘金眼雕’和
‘追风虎’等人后,再说了。
  于是,转首望着‘穿云剑’改变话题闲:“老伯通知谢老伯三人何时前来?”
  ‘穿云剑’立即欠身说:“日落时分!”
  黄剑云会意的颔首说:“老伯请去准备吧,小侄想再休息片刻!”
  ‘穿云剑’自知罪大难赦,没想到黄剑云竟没有半句责备之词,反而令他深觉愧悔无地。
  尤其儿子任大春,冒犯于前,又谋害于后,更是罪大恶极,而黄剑云明知是任大春所为,
也一字不提,这位少爷的容人之量和涵养功夫,丝毫不输昔年的老主人。
  因而,他暗暗发誓,自今以后,他‘穿云剑’任仕昌,竭心尽职,忠于黄府,当然也就
是忠于黄剑云,任何人如果危害黄剑云,都应置之于死。
  他宣过心誓后,觉得他离开‘远瞩阁’的第一件事是尽快找到儿子任大春,将他关在庄
后石室内,因为,他深知任大春一意孤行,缺乏理智,极可能还会惹出祸事,那时,黄剑云
绝不会再放过他。
  即使没有这一顾虑,任大春擅自偷拿他的玉兔迷香,以致被黄剑云揭穿他不忠实的事迹,
也该将他禁闭庄后石室里。
  心念间,早已恭声应是,起身退出阁去。
  黄剑云一俟‘穿云剑’走出阁门,也迳自走上阁楼休息。
  除了早餐中饭的时间外,黄剑云一直在阁上打坐行功,参悟‘枯竹指’和‘金髯掌’的
玄奥精微之处。
  同时,在运功之际,他发觉金髯翁的‘解毒补血丹’,同样的具有壮元气,增功力的神
奇妙用。
  尤其,小锦囊经过剥茧抽丝,已到了见蛹的地步,稍时‘追风虎’钟志得一到,即可迫
令他将小锦囊交出来。
  唯一令他悬在心中的一件大事,就是‘金髯翁’和‘枯竹老人’所说的墓地图的事。
  根据‘穿云剑’任仕昌的郑重神色和焦急,似乎没有这回事,如今墓地图又成了一个谜。
  运功、沉思、研判事务,不觉已红日西沉,暮色已罩黄府,春蕊秋锦也开始整理阁楼上
的灯烛。
  恰在这时,阁下院中已响起‘穿云剑’向冬梅低声问话的声音。
  黄剑云一听,知道前来赴筵的‘追风虎’等人已到了,是以,迳自走下楼来。
  刚到梯口,一身绿衣的俏丽侍女冬梅,也正准备登上楼来,于是,急忙挥了一个手势,
表示他已知道了。
  走下阁梯,即见‘穿云剑’霜眉微蹙,神情有些焦急的立在一侧。
  黄剑云心知有异,首先问:“其余三位老伯都到了吗?”
  ‘穿云剑’忧虑的恭声说:“谢富安和赵世钦早到了,唯独‘追风虎’钟志得没来。”
  黄剑云迷惑的“噢”了一声,阔切的问:“前去送信的弟兄回来时怎么说?”
  ‘穿云剑’恭声说:“当时钟志得听说少爷回府,虽然神色惊喜,莲连颔首称来,但眉
宇间却隐透着忧郁。”
  黄剑云略微沉吟说:“钟老伯有儿有女,老妻健在,当不致畏罪潜逃而不敢前来,况且
我对小锦囊展开调查后,尚没有和他碰过面。”
  ‘穿云剑’却不以为然的说:“在老奴八人中,论智谋,当首推钟八弟……。”
  黄剑云断定小锦囊的事又生了枝节,因而未待‘穿云剑’话完,起身提议说:“这件事
我们回头再谈,先到厅上去吧!”
  ‘穿云剑’恭声应是,转身跟着黄剑云匆匆走出阁来。
  到达巨厅后门,即听到‘百步神弹’谢富客和‘金眼雕’赵世钦的愉快谈笑。
  黄剑云听了,心中甚是感慨,万幸那次回去看看,将那颗绿字银弹检回来,否则,这两
个人岂不早巳反目成仇?
  心念间,立在巨屏后的小僮,已高声恭呼道:“少爷到!”
  话声甫落,大厅内顿时一静,接着是一阵纷纷起立移动座位的声音。
  黄剑云绕过巨屏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只见巨大的内厅中央,品字形摆着五张紫檀玉心
雕花方桌,桌上已摆好杯筷和四色小碟。
  而令黄剑云感到意外的是,在左侧第二桌后及第一张桌后,除了身材矮胖,环眼飞髯的
‘百步神弹’外,尚有一位年约四十七八岁的雍容中年妇人和一个傻头傻脑的矮胖青年与一
个银缎劲衣的清丽少女。
  而在虎目金瞳‘金眼雕’的身侧,除了两个身躯健壮的劲装青年外,尚立着那次前去找
‘阴司秀才’争吵的青春少妇——小蜜桃。
  青春少妇小蜜桃,已换了一身深蓝亮缎镶边夹袄和黑绢百褶长裙,和那夜鲜红云裳,缀
满了环佩的狐媚神态,完全判若两人。
  左侧第一桌是‘穿云剑’的席位,右侧第二桌是‘追风虎’钟志得的席位,所以都空着。
  打量未完,已到了正中尊位席俊的锦帔大椅前。
  ‘百步神弹’谢富安,首先率领着雍容妇人和一男一女走至席前中央,面向黄剑云拱揖
恭声说:“老奴谢富安率妻何氏,小犬永禄,小女玉英,参见少爷!”
  说罢,和矮胖青年谢永禄同时深深一揖到地,雍容妇人和银缎劲衣少女谢玉英,同时裣
袵施礼。
  黄剑云急忙离座,肃立席侧,拱揖还礼,同时谦声含笑说:“谢老伯,谢夫人、禄兄、
英妹,均请免礼!”
  侍立在黄剑云身后的‘穿云剑’,立即向黄剑云介绍说:“永禄贤侄,天性淳朴,练有
一手‘金钟罩铁布衫’功夫,擅用一柄重达近百斤的钢杵,神力尤为惊人……”
  黄剑云趁机打量,发现谢永禄很像乃父,浓眉环眼,狮鼻海口,根据他的眼神和表情,
显然不太聪明。
  打量间,又听‘穿云剑’继续说:“玉英侄女,身手轻灵,尽得谢三弟真傅,一柄银弹
弓,百发百中,虽然小小年纪,巳博得‘倩女神弓’的美名!”
  ‘百步神弹’神色得意,但却赶紧谦逊说:“在少爷面前,请任大哥不要太夸大了。”
  ‘穿云剑’立即以风趣的口吻,含笑说:“老朽是‘灶王爷上天’,有什么说什么!”
  黄剑云和‘金眼雕’等人一听,全都愉快的笑了。
  ‘穿云剑’趁机愉快的说:“三弟和弟媳入席。”
  ‘百步神弹’谢富安,恭声应是,再向黄剑云一躬身,领着妻儿三人退立在自己的席桌
之后。
  ‘金眼雕’早已领着小蜜桃和两名劲衣青年,走向席前。
  恰在这时,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僮,神色略显紧张的,迳由厅外匆匆的走至‘穿云剑’身
侧,恭谨的悄声说了两句话。
  ‘穿云剑’一听,神色微变,但却立即向小僮作了一个手势,也悄声吩咐了一句,小僮
听罢,恭谨颔首,转身匆匆离去。
  黄剑云虽然看到了,但由于‘金眼雕’四人已在席前站好,不便询问。
  ‘金限雕’赵世钦首先拱揖躬身,恭声说:“老奴赵世钦,率偏室刁氏暨二子中柱,砥
柱,参见少爷。”
  黄剑云肃立还礼,依然由‘穿云剑’介绍中柱,砥柱两人的武功是承袭‘金眼雕’的大
力金刚指,火候已到了登堂入室的境地。
  ‘穿云剑’一俟‘金眼雕’归座,即向黄剑云低声说:“少爷,钟八弟率领他的全家子
婿,已经到了厅下。”
  黄剑云一听,其是高兴,举日一看,身材瘦小,一身黑衣,蓄着稀疏灰须的‘追风虎’,
神色兴奋的正登阶向厅上走来。
  跟在‘追风虎’钟志得身后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妇,扶着一位头发霜白
的蓝衣老妇人。
  黄剑云知道被少妇搀扶着的白发老妇人,就是在他两岁失去双亲时,照顾他将近两年的
‘追风虎’的老妻。
  据说,在‘八大金刚’中,只有‘追风虎’的老妻是原配夫人,是以看来较‘追风虎’
老了许多年纪。
  在老妇人的身后,跟着两个健壮青年,一个身穿灰缎劲衣,一个身穿淡紫劲衣,两人可
能就是‘追风虎’的女婿。
  打量间,‘追风虎’钟志得已登上最高一级厅阶,迳向厅内急步走来,由于他的步速加
快,步履显得有些跛拐。
  黄剑云一见,心中立现怒火,心想,那夜以绿字银弹射击‘金限鹃’的蒙面黑衣人,莫
非是‘追风虎’不成?
  但他看到‘追风虎’身后的老妇人,想到昔年照顾他的辛苦,不便以愠容加诸在这位心
地善良,终生拜佛的老妇人身上,是以,赶紧又换了一付笑容。
  赋性机警,狡黠多谋的‘追风虎’,却立时警觉到黄剑云的笑容倏敛倏现,必然对他不
利,因而提高了警惕。
  继而,他发现黄剑云含笑的目光,不看他,却一直望着身后的老妻,心中一动,顿时有
了主意。
  是以,一俟老妻和女儿子婿等人恭谨站奸,立即望着黄剑云,拱揖躬身说:“老奴钟志
得,因贱内年迈多病,山路崎呕,不便急行,因而来迟,谨率妻刘氏,子长发,女瑞霞,婿
芮焕,参见少爷,并请宽恕来迟之罪!”
  说罢,与子婿三人,同时深深一揖到地,老妇人在女儿瑞霞的扶持下,也颤颤巍巍的裣
袵福了一福。
  黄剑云一见,内心甚感不安,急忙向钟老夫人还礼,同时亲切的说:“钟伯母福体欠安,
快请免礼!”
  ‘穿云剑’,‘金眼雕’,以及‘百步神弹’等人,一听黄剑云的称呼,甚是感佩,觉
得他们这位少主人,又是一位铭恩重义的性情中人。
  ‘追风虎’揖摆直身,却惭愧的一直垂着头,但是,他的女儿和子婿,对黄剑云呼钟老
夫人伯母,却感到无比的骄傲和光荣。
  刘氏钟老夫人,以柔和的目光,含着慈祥的微笑,亲切的打量着黄剑云,缓缓点头,似
是要在黄剑云的英挺俊面上,拾回她十五年前,在黄剑云两岁到四岁的时光。
  黄剑云一见,立即会意的含笑走了过去,同时亲切的说:“伯母,小侄拜别您已经十五
年了,您看小侄与以前可有两样?”
  说话之间,已到了钟老夫人身前。
  立在钟老夫人身前的‘追风虎’,早已和他的子婿三人含笑而恭谨的退后数步。
  钟老夫人慈祥的呵呵一笑,望着黄剑云有些激动的说:“少爷长大了!若是在别处,如
果不看您腕上的‘朱砂痣’,老妇是绝对不敢认少爷了。”
  黄剑云一听,也不禁心情激动,立即挽超衫袖,风趣的笑着说:“伯母您看,它也长大
了!”
  说着,立即将右腕送至钟老夫人的面前。
  ‘穿云剑’和‘金眼雕’等人一见,俱都感动的哈哈笑了。
  钟老夫人,神情愈显激动,她似乎已无法张口说话,仅伸出干枯颤抖的双手,抚摸着黄
剑云右腕上的朱砂痣。
  黄剑云深怕钟老夫人激动过度,立即恭声说:“伯母一路劳顿,恭请入席吧!”
  说着,搀扶着钟老夫人直到第四席的桌前,才走同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百步神弹’一俟黄剑云命‘追风虎’等人落座,这才发现左侧第一桌上仅‘穿云剑’
一人,因而不解的问:“任大哥,大春和蓉侄女呢?”
  ‘穿云剑’见问,神情很不自然,只得强自含笑说:“小犬感染小疾,以致卧床不起,
所以没能前来……”
  ‘百步神弹’对于任大春来不来无开紧要,他关心的是任玉蓉,因为他曾在黄剑云面前,
盛赞任玉蓉有天仙之美,这时特的要让黄剑云看看,以证实他的话不是吹嘘。
  因而,未待‘穿云剑’话完,继续问:“那么贤侄女呢?”
  ‘穿云剑’立即含笑说:“她就要来给三位叔叔请安了。”
  话声甫落,厅外已传来一阵轻微悦耳的环佩叮当声。
  黄剑云一听,断定任玉蓉早已等侯在厅厢内。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等人,也纷纷转首看向厅外,唯独‘追风虎’心事重重,有
些心不在焉向外望着。
  随着环佩声音的接近,首先出现在厅口的是四名手提纱灯的俏丽侍女,接着是‘冬梅’
‘夏枝’四女簇拥着国色天香,超凡脱俗的任玉蓉。
  八个侍女,四前四后,像众星拱月般,走进灯光如昼的大厅内。
  一进厅门,四个提灯的侍女,迳向左右分开了。
  ‘百步神弹’的女儿谢玉英,‘追风虎’的女儿钟瑞霞,以及青春少妇小蜜桃等人虽然
同属‘八大金刚’的子女和家人,也久闻任玉蓉生得有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容,但却
从未见过,是以这时俱都呆呆的瞪大了眼睛,要仔细的瞧瞧这位未来的黄府少夫人。
  只见任玉蓉,秀发高挽云髻,上插含珠飞凤,左鬓斜缀翠钗,右鬓是一排粉色小花,上
穿雪绢云裳,下着白绫褶裙,外罩无袖银缎长襦,金丝鸾带,穗结玉环,在‘冬梅’四女的
簇拥下,姗姗走来。
  尤其那张粉团玉琢,肌肤吹弹可破的绝美娇靥,淡扫蛾眉,不施脂粉,愈显得冰清玉洁,
天生丽质,美艳绝伦。
  ‘百步神弹’‘金眼雕’等人看得暗赞不止,谢玉英和钟瑞霞等人则看得自惭是蒲椰之
姿。
  黄剑云秀眉微剔,目闪柔辉,朱唇挂着一丝微笑,一直望着这位未来为他掌理黄府内务
的美丽娇妻。
  由于任玉蓉年长黄剑云三岁,在未行大礼之前,仍应视为姊姊,是以,任玉蓉一进内厅
前沿,黄剑云首先由椅上立起来。
  ‘百步神弹’谢富安等人见少爷立起来了,那个还敢坐着,是以,也纷纷由椅上站起来。
  ‘穿云剑’手捻银髯,满面含笑,神情十分愉快,内心自然也为女儿的美丽而骄傲,是
以,一俟任玉蓉走近庸前,立即吩咐说:“蓉儿,见过你三位叔叔!”
  ‘百步神弹’听得一楞,立即正色纠正说:“大哥,应该先见少爷才是!”
  ‘穿云剑’愉快的笑着说:“午间已经见过了!”
  ‘百步神弹’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含笑“噢”了一声,正待说什么,娇靥微笑的
任玉蓉,已向他们三人裣衽一福,清脆如黄莺绽舌般的恭声说:“蓉儿拜见三位叔叔!”
  ‘百步神弹’为人较豪放,首先愉快的哈哈一笑,风趣的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我
的贤侄女,将来还望你对贫们这三位老叔叔多多照顾呢!”
  说罢,满厅同时发出一阵愉快欢笑!
  黄云剑感于钟老夫人的照顾,且是‘追风虎’的原配正室,是以,特的望着任玉蓉,含
笑提示说:“钟伯母年届高龄,福体欠安,蓉姊姊今后应该常去问候!”
  任玉蓉冰雪聪明,自然明白未婚夫婿的意思,是以,立即姗姗走至钟老夫人席前,恭谨
的裣衽一福,恭声说:“蓉儿拜见钟伯母!”
  钟老夫人一见,急忙由瑞霞扶着离席答礼,同时激动的连连惶声说:“老身可不敢当,
蓉姑娘快请觅礼!”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等人看在限内,非但没有丝毫妒嫉,而且,更加敬重黄剑云
的不忘旧情。
  任玉蓉落座在‘穿云剑’桌侧后,侍立的侍女们,立即纷纷至各席桌前滞酒。
  为黄剑云满酒的侍女,身穿青衣,身材婀娜,姿色不俗,当她满酒之际,花容苍白,神
情恍惚,拿壶的右手,有些颤抖。
  黄剑云以为青衣侍女,慑于他少主人的至高地位和威仪,可能心里有些紧张,是以并未
在意!
  一俟侍女们满酒完毕,‘穿云剑’任仕昌,首先起身举杯,‘百步神弹’等人一见,也
纷纷举杯站起来。
  ‘穿云剑’举杯看了‘金眼雕’和‘追风虎’等人一眼,接着面向已经举杯起身的黄剑
云,恭声说:“少爷艺满归来,黄府婢仆,八庄弟兄,个个欢欣鼓舞,老奴等敬备水酒洁席,
特为少爷接风洗尘。”
  黄剑云举起玉杯,含笑望着‘百步神弹’和‘追风虎’等人,正待同答几句谦谢之词,
蓦见大厅左侧门内的巨柱后,露出半张怨毒的面孔和一只凶芒四射的眼睛。
  于是,心中一动,倏然落杯,同时大喝一声:“什么人如此不懂规矩!”
  大喝声中,身形快如电掣,一闪已到了巨柱后。
  ‘金眼雕’和‘追风虎’等人大吃一惊,纷纷离席扑了过去,对黄剑云一闪已到了七八
丈外的快速身法,更是震骇不已。
  ‘百步神弹’等人,扑至巨柱前一看,发现竟是‘穿云剑’的儿子任大春。
  任大春做梦也没想到黄剑云会有如此奇快的身法,居然声起人到,这时见黄剑云挡在身
后,父亲及‘追风虎’等人又立在面前,知道逃走是绝对没有希望了。
  黄剑云深怕引起‘百步神弹’等人的怀疑和追问,是以,含笑望着众人,解释说:“大
春兄身体不适,因而来迟一步,想是见四位老伯已经举杯敬酒,不使进去,是以暂避柱后。”
  ‘穿云剑’自拂晓时起,便到处寻找任大春,一直不知他躲在何处,如今,正值欢筵开
始,他却又悄悄的跑来此地。
  想到任大春擅自取用玉兔迷香,以致害他败露了劫攫‘小锦囊’的秘密,已经是怒恼至
极,这时又见他好端端的前来,让他在‘百步神弹’等人面前落个虚言不实之嫌,更是恨不
得一脚将任大春踢出厅去。
  是以,一俟黄剑云话落,立即怒目望着任大春,沉声说:“见过少爷和三位叔叔出去
吧!”
  任大春恨不得插翅飞出厅门,这时一听,正合心意,急忙抱拳躬身,正待说什么,‘百
步神弹’和‘金眼雕’等人,已纷纷正色说:“春儿既然来了,何以再令他回去?”
  黄剑云也含笑肃手说:“快请入坐吧!”
  ‘穿云剑’也觉得不便强迫任大春离去,只得沉声说:“还不谢过少爷!”
  任大春见逃走无望,只得谢过黄剑云,跟着‘穿云剑’等人向席前走去,但是他仍然目
光游移,企图找空隙逃出厅去。
  所谓‘知子莫若父’‘穿云剑’断定任大春前来必然企图不轨,当着‘百步神弹’等人
之面,绝不能让任大春有所图谋,使他落个教子不严的丑名,而无法在人前立足。
  是以,他一面前进,一面以严厉的目光不时瞪一眼任大春。
  任大春看了这情形,心中尤为焦急,不由急得暗自咬牙,冷汗直滴。
  到达席前,众人纷纷入座,侍女们又为任大春添了一付杯筷小碟。
  黄剑云一俟侍女为任大春满上了酒,再度起身将玉杯举起来,同时望着纷纷起身举杯的
‘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含笑愉快的说:“小侄幼小离家学艺,共计一十五载,此其
间,多蒙诸位老伯撑掌黄府‘八大庄院’,得以保持武林第一世家的声望于不衰,小侄内心,
无任感谢,今后,尚请四位老伯,本以往忠诚志节,继续为重振黄府门声而努力……”
  说话之间,觑目察看,发现‘百步神弹’激动含笑,‘金眼雕’神情凝重,唯独‘穿云
剑’和‘追风虎’面透愧色。
  暗察之间,继续谦和的说:“四位老伯,俱是昔年名重一方的前辈人物,武功独树一帜,
威名震赫江湖,扶助小侄振兴黄府,不难恢复祖父时代的显赫声势……”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首先激动的朗声说:“少爷请放心,老奴等身受老主人之大德
大恩,刻骨铭心,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万一,今后老奴等人,竭尽忠心,追随骥尾,以效
犬马之劳,俾慰老主人在天之灵!”
  ‘穿云剑’、‘追风虎’以及‘金眼雕’三人,同时激动的肃容朋声说:“如有二心,
天神共弃,死无葬身之地!”
  黄剑云听罢,神情激奋,甚是感动,立即愉快的举杯朗声说:“来,让我们为振兴黄府
的显赫声威干了此杯!”
  杯字出口,仰颈一饮而尽!
  酒入咽喉,如饮沸油,好似万箭穿心!
  黄剑云心中一惊,暗呼不好,猛提一口真气,急忙转首,“噗”的一声,张口喷出一道
酒箭,直向锦屏左侧的一排巨烛喷去——
  “轰”的一声,火焰飞腾,经过烛上的酒箭,应声燃了起来。
  ‘百步神弹’等人惊得纷纷大喝,手忙足乱,顿时不知所措,所有侍立两边的侍女们,
也俱都吓得出声尖叫。
  任玉蓉距离黄剑云最近,早已娇呼一声,急步奔了过去,伸出一双娇嫩玉手将黄剑云扶
住。
  黄剑云不敢换气,急忙取出‘金髯翁’赠给他的‘解毒补血丹’匆匆倒出一粒放进口里!
  ‘金眼雕’等人俱是昔年黑道著名的巨枭,一看火焰飞腾的酒雾,自然知道黄剑云的酒
里放了烈性剧毒!
  ‘穿云剑’尤为惶恐,因为他断定是任大春下的毒手,是以一伸手握住任大春的胸襟,
怒目望着青衣侍女,厉声问:“金莲,少爷的酒可是这奴才要你干的好事?”
  青衣侍女早已吓得浑身猛抖,魂不附体,无力的萎缩在地毯上,这时见问,只是惶恐的
连连点头,颤声应是。
  就在青衣侍女点头的同时,任大春凶性大发,恶念陡生,暴喝一声,双掌同时推出,猛
击‘穿云剑’的胁胸!
  万幸‘穿云剑’倏然回头,也正准备一掌毙了任大春,这时见逆子双掌推出,为了自保,
正待劈下的右掌,猛击任大春的掌心!
  “蓬”的一声大响,接着闷哼一声,任大春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地毯上,翻翻滚滚,直
向外厅滚去。
  由于事起突然,‘百步神弹’和‘追风虎’等人尚未来得及出手阻止,‘穿云剑’已一
掌将任大春震出去。
  任大春翻滚的身形一歇,猛的挺身跃起,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道鲜血,转身迳向厅外
踉踉跄跄亡命奔去!
  ‘追风虎’和‘百步神弹’均是最外一桌,一见任大春逃走,同时大喝一声,双双飞身
扑去!
  黄剑云一见,立即大声阻止说:“两位老伯请回来!”
  ‘追风虎’以轻功著名,就在右手抓向任大春的同时,听到黄剑云的喝声阻止,只得急
忙刹住身势,和‘百步神弹’两人,同时楞楞的茫然望着黄剑云。
  黄剑云万幸昨夜已服了一粒‘解毒丹’,否则却使他将毒酒吐出来,仍免不了晕厥的危
险,这时又服了一粒‘解毒丹’,加之他雄厚的功力,自然已不碍事。
  是以,神色惋惜的望着‘追风虎’和‘百步神弹’,黯然镇定的说:“让他去吧!”
  ‘金眼雕’和‘百步神弹’心有不甘,立即目注老脸铁青,浑身猛颤,望着厅口发呆的
‘穿云剑’,忿忿的问:“任大哥,现在你怎么说?”
  任玉蓉一晃,又惊得离开了黄剑云去扶‘穿云剑’。
  ‘穿云剑’懊恼的黯然一叹,恨声说:“老朽一生作孽,亏损阴德太多,以致生此桀傲
不顺,大逆不道的不宵儿子,这也是苍天给我的报应惩罚。”
  如此一说,‘百步神弹’三人暗生惶愧,都有同感,顿时语塞。
  黄剑云深怕‘穿云剑’被逼得过份难堪,而误了大计,是以,一俟侍女将酒换来,立即
举杯欢声说:“龙生九种,种种不同,何况我等凡人,大春兄养成今日孤傲脾性,应归交游
不慎,与下人的过份奉承。现在欢筵继续,不必再谈此事了。”
  ‘穿云剑’久闻任大春与青衣侍女金莲,私通款曲,两相有染,为了洗脱任大春与婢女
通奸的另一罪名,因而恭声说:“少爷虽然恩恕小犬极刑之罪,老奴仍要将逆子追回交由少
爷发落,但侍女金莲,明知此举罪大渍天,居然仍敢屈从,照我们黄府的家法,仍应以谋害
主人未遂之罪而处死邢……”
  话未说完,仍蜷缩跪在地毯上的青衣侍女,早巳吓得放声大哭起来。
  黄剑云断定青衣侍女明知罪应处死,依然甘颐屈从,其中必涉及儿女之私,是以,心中
一动,反而淡淡一笑说:“莫说谋害主人处极刑,就是暗自嫁祸,陷害同仁,亦应治以死
罪!”
  ‘追风虎’听得心头猛然一震,面色立变,急忙附和着‘百步神弹’和‘穿云剑’等人,
恭声应了个是。
  觑目偷看黄剑云,见他神色自若,好似随意而言,在这城府深沉,诡计多端的‘追风虎’
看来,心中愈感不安。
  ‘追风虎’心念间,他身侧的老妻钟老夫人早巳恭声说:“少爷,老妇自不量力?代这
丫头讲个情面,看在她已有了任氏香烟的份上,就请少爷饶了她这一次吧。”
  话一出口,全厅震惊,青衣侍女哭得更厉害了!
  黄剑云虽然知道怎么同事,但微红着俊面却不好意思看一眼青衣侍女,仅望着钟老夫人,
微一欠身说:“钟伯母说得是!”
  ‘穿云剑’听得又惊、又喜、又怒,知道他任门又有后继之人,这时一听黄剑云恩允钟
老夫人的请求,立即望着其余侍女,佯装无声说:“还不扶了下去!”
  几个侍女慌得纷纷应是,一俟金莲向黄剑云流泪谢过恩,才扶着走出厅去。
  由于有了这一插曲,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席间虽然谈了不少有关黄府八大庄院,以及
黄剑云衡山学艺的事,但对小锦囊,却只字未提,‘追风虎’别具用心,黄剑云不问,他自
然也不敢说。
  一席筵罢,已是二更过后了。
  ‘追风虎’、‘金眼雕’以及‘百步神弹’三家路远,分别宿在黄府傍院内,这也是黄
剑云有意的安排。
  黄剑云间至‘远瞩阁’,遗走了‘夏枝’四女,一人独自坐在楼上阁厅内,他断定‘追
风虎’稍时必然前来,即使‘追风虎’不将小锦囊自动交出来,他也会前来报告小锦囊被规
的经过。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阁外房面上已传来一阵极轻灵的闪避纵跃声,设非功力极深厚的
人,绝难察觉。
  黄剑云根据来人的轻功火侯,断定就是‘追风虎’,是以,一俟那阵轻灵声音接近,立
即镇定而谦和的问:“是钟老伯吗?”
  话一出口,那阵轻灵声音,立时消失了,想必是‘追风虎’被黄剑云的高深功力惊呆了。
  略微一顿,凌空飞来一人,飘然落在阁楼栏台上,果然是神情暗透紧张,身材瘦小的灰
须老人‘追风虎’。
  ‘追风虎’何等人物,一见黄剑云端坐中央大椅上品茶和方才闻声便知呼名来看,断定
黄剑云未睡的原因,正是等他。
  他对黄剑云返回黄府,早已得到‘恩平’、‘华松’两庄卧底掌院的报告,他不但知道
黄剑云武功高绝,而且也知道了小锦囊内不是老主人‘彩眉叟’亲着的武功录,当然也知道
‘千面神妪’师徒冒充黄剑云前去‘华松山庄’的事,进而证实了那天终南山汤丽珠说的确
有其事。
  心念间,早巳急上数步,抱拳深施一揖,强自镇定的恭声说:“老奴钟志得特来晋见少
爷,报告个锦囊被劫的经过。”
  黄剑云虽然神色平静,但并未起身,因为他气‘追风虎’到了这般时候还自称小锦囊被
劫,是以,仅肃手指着左侧一张漆椅,和声说:“老伯请坐!”
  ‘追风虎’恭声道过谢后,才至左侧椅前坐下,略微一顿,才望着黄剑云有些嗫嚅的说:
“秋分那天拂晓,老奴遵嘱准时到达‘仙狐谷’……”
  黄剑云缓缓点头,同时平静的说:“我知道!”
  ‘追风虎’微微一楞,他尚闹不清黄剑云的话意,只得继续说:“老奴见天色尚早,少
爷尚未赶到……”
  黄剑云立即接口说:“老伯去时,小侄也刚刚到达!”
  ‘追风虎’一听,面色立变,倏然由椅上立起来,神情似是惊喜而又感意外的脱口急声
问:“真的是少爷?”
  黄剑云深怕‘追风虎’不信,立即冷冷的说:“老伯可是要小侄将你伪装晕厥,暗自跟
踪,以及‘螳蝗捕蝉,黄雀在后’的那一幕,再说一遍不成?”
  ‘追风虎’一听,老脸顿时通红,立即满面惶愧的低着头说:“老奴昏庸无知,一时糊
涂,如今追悔莫及,万幸老主人英灵保佑,小锦囊得以未落他人之手,希望少爷看在老主人
的金面上,饶了老奴这一次!”
  黄剑云听说“小锦囊幸未落入他人之手”,自然也放心不少,但他仍怕‘追风虎’私下
已将小锦囊启开,而颔首说:“练武之人,无不竭望武功高于天下,时时梦想得到一本旷古
凌今的绝学秘笈,
  钟老伯并非圣贤,自然也不例外……”
  ‘追风虎’见黄剑云竟有如此宽宏的容人胸怀,内心非常感戴,不由羞愧的含着苦笑,
连连恭声应是。
  黄剑云见‘追风虎’如此恭顺,心中也甚欣慰,因而郑重的说:“只要小锦囊完好如初,
一切过错,小侄概不追究了。”
  ‘追风虎’一听“小锦囊完好如初”,面色再度大变,瞪大了双目,震惊的望着黄剑云,
惶急的颤声问:“少……少少爷……老奴请……您……说清楚些……”
  黄剑云一看‘追风虎’震骇变色,心知不妙,不由沉声问:“老伯可是将小锦囊上的珊
瑚扣解开了?”
  ‘追风虎’一听,更是惊恐万状,不由猛的一跺脚,举起拳头敲着前额,痛不欲生似的
急声说:“少爷,不要问了,您一掌将老奴毙了吧!”
  说罢,痛心疾首的颓然坐在椅上,双臂抱头,不停的狠劲摇动,显得内心十分痛苦。
  黄剑云一听,倏然由椅上立起来,同时怒声问:“你倒是说些什么?”
  ‘追风虎’仰起汗下如雨,神色灰败的老脸,痛悔莫及的望着黄剑云,急声说:“如果
少爷没有拿,小锦囊仍是被别人顺手捡走了!”
  黄剑云深知‘追风虎’诡计多端,狡黠善变,那里肯信,于是冷冷一笑,剔眉沉声说:
“钟老伯,小侄念你追随祖父多年,以及看在钟伯母的情份上,一再宽容,如果你再……”
  话未再说,‘追风虎’咚的一声已跪在地上,老泪满面的痛心解释说:“老奴夺回小锦
囊后,并未放在身上,在经过谷口时,又将小锦囊隐藏在一株古松空根下,待老奴醒来去拿,
却不见了……”
  黄剑云听罢,既懊恼又震骇,他确没想到还有城府深沉,足智多谋的另外一人,竟早巳
洞烛了‘追风虎’和‘穿云剑’两人的诡谋企图,暗中窥伺,从中渔利?
  ‘追风虎’见黄剑云俊面苍白,久久不语,误以为黄剑云已动了杀机,根据方才黄剑云
在厅上施展的奇快身法,万万逃不出阁门,只得惶声咒誓说:“老奴如有半句谎雷,生男为
盗,生女为娼,死无葬身之地!”
  黄剑云颓然坐在椅上,目光茫然望着阁外的夜空,他把所有的心智,精力,都放在‘金
眼雕’和‘百步神弹’两人的身上。
  但是,他仍没忘了挥一个让‘追风虎’起身的手势。
  ‘追风虎’遵命立起,见黄剑云紧蹙秀眉,双目凝视,知道黄剑云正在研判小锦囊究竟
落入了何人之手。
  心念未毕,蓦见黄剑云秀目一亮,飞身纵至栏台上,立即面向穿厅以外的左右两厢房面
上,大声吩咐说:“请三位老伯,速备马快五匹,等侯在庄门外,小侄要请四位老伯,同去
办一件要事。”
  话声甫落,十数丈外的两厢房面上,果然现出三道人影,同时恭立,由‘穿云剑’代表
朗声说:“老奴三人并非有意前来窃听,实因接获警卫掌院报告,听见少爷阁中有怒喝之声
特来察看。”
  一黄剑云立即放缓声音说:“三位老伯关怀,小侄内心感激,快些备马去吧!”
  ‘穿云剑’‘金眼雕’,以及,‘百步神弹’三人,同时恭声应是,转身向庄前,如飞
驰去。
  ‘追风虎’楞楞的望着‘穿云剑’三人逐渐驰去的身影,暗暗心惊,他确没想到,少爷
黄剑云的功力,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地,十数丈外有人潜伏,都能察觉,这份听觉该是何等
骇人?
  但是,他却不知道黄剑云为了要问有关‘穿云剑’三人的事,深怕‘穿云剑’三人在外
窃听,特的冒叫一声,没想到‘穿云剑’三人果然伏在穿厅两厢的房面上。
  黄剑云目光望着‘穿云剑’三人飞驰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巨厅以外,才转身走进阁
来。
  ‘追风虎’恭谨的跟在身后,一俟黄剑云落坐,立即忧急的说:“老奴与少爷的谈话,
如果被他们听去了,对将来找回小锦囊,势必增加许多阻扰和困难。”
  黄剑云神情凝重,微一摇头说:“任老伯三人并非有意前来窃听,那等远的距离他们也
听不清楚,也许确是接到巡逻掌院的报告,前来察看动静。”
  说此一顿,突然以恍然的口吻问:“以老伯的判断,小锦囊是否仍在我们黄府人的手
里?”
  ‘追风虎’自然知道黄剑云指的是那些人,因而毫不迟疑的颔首说:“当然,别人不可
能知道这件事。”
  黄剑云心里已有腹案,只是要探探‘追风虎’的口气,因而慎重的问:“你说说看?”
  ‘追风虎’也是成竹在胸,说:“任大哥派蒋姓青年潜在荒冢一侧,但得手后却被沈佐
驷劫杀,小锦囊虽然得而复失,心中十分恼火,但他绝没有胆量追进仙狐谷与老奴算帐……”
  黄剑云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他却不敢问,因为只要一开口,便露出当时不在暗中观察
的破绽,在这个嫌疑依然严重而又狡黠多谋的‘追风虎’面前,不能不提高警惕。
  心念间,‘追风虎’已继续分析说:“……因为他当时除了消尸灭迹,急急离去,绝对
不留一丝痕迹外,就是呆在家里,终日惴惴不安,唯恐东窗事发,因为其中最令他不安的是
慌急间,忘记将迷香玉兔由蒋姓青年的尸体上取回来,可是天亮以后,他已不敢再到现场去
找了。”
  黄剑云佯装会意的点点头,说:“当时小侄并不知是任老伯,因为他头罩蒙头盔,身穿
黑大氅,直到追至横岭上,才断定是他……”
  ‘追风虎’一听黄剑云说出那夜‘穿云剑’的装束,愈加深信黄剑云当时确曾在场暗中
观察,因而懊恼的说:“少爷当时不追任大哥就妤了!”
  黄剑云深怕多说露出马脚,因而也以懊恼的口吻,说:“现在不必暗自后悔了,大错已
铸,说也无益。”
  ‘追风虎’赶忙恭声应是,继续说:“第二天,老奴并没有即时通知其他庄院,告之少
爷没有准时前去仙狐谷,以及小锦囊被劫的事,老奴先去‘华寿山庄’暗探,发现‘金眼雕’
赵六哥,正和他的七姨太‘小蜜桃’饮酒欢笑,话题谈的都是少爷,这一两天回府的事,神
色正常,并无得到小锦囊后的兴奋现象。”
  说此一顿,微微吁了口气,有些黯然的继续说:“老奴再到‘华寿山庄’,发现‘百步
神弹’谢三哥正在花园监督玉英和永禄苦练功夫,态度认真,十分耐心,老奴断定不是谢三
哥,因为谢三哥是位豪放粗犷的人,他得了小锦囊后,绝对没有这么深沉而镇定的工夫,尤
其,当他听到少爷没去,小锦囊被劫事后,一口咬定是老奴监守自盗,小锦囊绝对没丢……”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突然插言问:“所以你很恨谢老伯!”
  ‘追风虎’老脸一红,毫不掩饰的说:“是的,老奴在夺回小锦囊暗自庆幸之际,又被
别人劫走后的懊恼心情下,的确很恨谢三哥……”
  黄剑云继续淡淡的说:“所以你才以绿字银弹射击趟老伯,要他们两人痛痛快快的拼一
架!”
  ‘追风虎’一听,面色顿时大变,不由惊异的望着黄剑云,脱口问:“少爷,您……?”
  黄剑云立即挥了一个“宽慰”手势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放在心上!……”
  但是‘追风虎’忍不住解释说:“少爷有所不知,‘金眼雕’赵六哥,曾经三次进入老
奴的‘佛坪山庄’,而且,每次都使用迷香对付庄上的警卫弟兄,老奴因而再度怀疑是
他……”
  说此一顿,又有些羞愧的继续说:“事后老奴才知道,他也是认定老奴有监守自盗之嫌,
才去老奴庄上暗探!”
  黄剑云突然想到‘追风虎’去终南山的事,因而迷惑的问:“在当时的情况下,钟老伯
怎会还有心情前去终南进香?”
  ‘追风虎’一听,顿时证实了汤丽珠那天说的黄衫英俊少年,果然就是黄剑云,只是他
不敢点破而已,于是,恭声解释说:“老奴暗察过三位老哥的言行后,感到非常惶恐,觉得
小锦囊极可能被过路的武林高手暗中捡走了,所以才甘冒风险前去终南,并散播一些小锦囊
被劫的消息,希望能在三山五岳的英豪中,采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一谈到终南,黄剑云自然也会联想到那位一身鲜红,性情跋扈的艳丽汤妹妹,只是他也
不便问‘追风虎’那天汤丽珠到岭下找他的情形。
  这时,一俟‘追风虎’话完,立郎起身说:“走吧,他们可能已将马备好了!”
  ‘追风虎’恭声应是,心中虽然迷惑,不知黄剑云要去何处,但却不敢发问,是以,默
默的跟在身后。
  走下‘远瞩阁’,发现天色已近四更了。
  到达庄门外,马匹早巳备好,‘穿云剑’三人俱都神情迷惑,静静的立在庄门高阶下。
  ‘穿云剑’、‘金眼雕’,以及‘百步神弹’三人,一见黄剑云和‘追风虎’走出来,
纷纷躬身呼声“少爷”。
  黄剑云颔首还礼,同时镇定的说:“我们走吧!”
  ‘穿云剑’三人恭声应是,五名庄汉同时将马拉过来,黄剑云的座马,神骏高大,金鞍
雕花,是一匹干中选一的黄骠马。
  黄剑云接过丝缰,正待上马,个性豪爽的‘百步神弹’突然关切的问:“少爷,大家可
要携件趁手的兵器?”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摇着头说:“不用了!”
  说罢,认镫上马,一抖丝缰,沿着斜倾庄道,当先驰去。
  ‘穿云剑’迷惑的看了一眼神情忧郁的‘追风虎’,纷纷纵上马鞍,催马向前追去。
  黄剑云一马当先,‘穿云剑’四马跟后,五匹健马,奔驰如飞,急如骤雨般的清脆蹄声,
震破了寂静的太华山区。
  这时,夜空清辽,繁星万千,薄雾缕缕升起,山风透衣生寒,沿着山道向西,不出十里,
‘穿云剑’四人的霜眉银髯上,已结了不少露珠。
  但是,一马当前的黄剑云,依然放马如飞,愈驰愈疾。
  ‘穿云剑’三人看看‘追风虎’,见他双眉繁蹙,神色迷惑,显然他也是不知黄剑云要
去何处,但四人都有一个同一想法,必是与小锦囊有关。
  就在这时,前面已到了‘荣祥山庄’外的谷口。
  蓦见黄剑云略微一动马缰,黄马迳向谷外伸向群峰深处的一条小径驰去。
  ‘穿云剑’四人一看,顿时恍然大悟,这才知道黄剑云,要去‘仙狐谷’,但是,四人
对黄剑云路径之熟,俱都暗自惊异。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黄剑云完全是凭事理的推断,运用他的智慧,来研判事务。
  黄剑云只知‘荣祥山庄’的谷口外,有一道可容两人抬轿通行,一匹快马急驰的山路,
经过公主峰,横贯山区,直达南麓。
  仙狐谷就在公主峰下,如能到达公主峰,距离仙狐谷自然也不远了。
  其次,他根据胯下的黄骠,神骏高大,金鞍雕花,断定它平素必是‘穿云剑’的座马,
‘穿云剑’,为了暗中攫夺小锦囊,必然多次前去仙狐谷侦察下手的地方,如果乘的是胯下
的黄骠马,无疑的,略微操纵丝缰,即可领会他的心意,而将他送至仙狐谷。
  果然,到达‘荣祥山庄’的谷口外,略微一动丝缰,黄骠竟如飞驰进山道内。
  五匹快马,鱼贯前进,小道蜿蜒,高低崎岖,足足半个时辰,方才驰进一座广阔的畸形
山谷。
  这时,天光已经黎明,晨雾浓淡不一,周近景物,已能辨认,但高接霄汉的公主峰,依
然不知在何处。
  越过畸形浅谷,即是一座广大松林,看来林内尚一片漆黑,但黄剑云胯下的黄马,却迳
向林前驰去。
  黄剑云一看,断定前去‘仙狐谷’必须穿过这座广大松林,是以,任由黄马向前驰去。
  一进松林,黄马立即放缓奔势,接着一声低嘶,竟停止不走了。
  黄剑云何等机警,就在黄马停止的同时,飞身纵下马来,他断定‘狐谷仙’距此已不太
远了。
  ‘穿云剑’和‘金眼雕’四人,俱是武功独特的高手,在黄剑云飘身落地的同时,四人
也飞身纵下马来。
  黄剑云一见,略带几分机警的说:“把马拴在此地吧!”
  ‘金眼雕’距离黄剑云最近,急上两步将黄剑云的马接过来。
  ‘穿云剑’四人匆匆将马拴好,并肩一字立在黄剑云面前。
  黄剑云先以威棱如电的目光逼视了‘追风虎’四人一眼,发现仅‘穿云剑’神色有些惴
惴,显然是因为乘马走的是他经常前来‘仙狐谷’的路线而不安。
  于是,放缓声音,慎重的说:“四位老伯……”
  话一开口,‘穿云剑’四人同时垂手躬身,呼了声“少爷”。
  黄剑云继续以深沉的声音说:“现在小侄宣布一个极不幸的消息,那就是祖父老人家托
付给四位老伯的小锦囊,确实被人劫走了……”
  说此一顿,略察四人神情,除‘追风虎’一人外,‘金眼雕’‘穿云剑’以及‘百步神
弹’三人,在震惊中都有疑惑神色。
  显然,他们不信小锦囊确实被别人劫走了。
  黄剑云略微一顿,故意加重语气说:“现在小侄坦白的说,丢掉了小锦囊,不但关系着
祖父一生盖世绝学的失传,而且也关系着整个武林的祸福与浩劫……”
  ‘穿云剑’四人一听,神情十分震惊,几乎是惊呆了,‘百步神弹’首先惊得急声问:
“少爷,小锦囊里面倒底是什么?”
  黄剑云黯然一叹,郑重的说:“据家师‘逸尘仙长’说:里面可能是一柄开启武库或宝
藏的‘钥匙’,是不是,家师也不敢肯定,由此可见,祖父当年对八位老伯的信任和器重。”
  说话之间,觑目暗察‘穿云剑’四人,但都痛悔羞惭的垂下了头,没有一人的神色间,
暗透惊喜神色。
  因为,四人中的任何一人劫走了小锦囊,听到了那等惊人的消息,意想未来即是武功冠
盖天下的第一高人时,都会有克制不住的激动和惊喜。
  黄剑云看罢四人的神色,既忧急又失望,只得以宽慰的口吻,继续说:“四位老伯也不
必尽自责备自己,现在我们仍有一线挽回厄运的机会……”
  ‘金眼雕’四人一听,倏然抬起头来,八只炯炯如灯的期望目光,一齐盯在黄剑云的俊
面上。
  黄剑云一看,甚是感动,知道他们想找回小锦囊的心情,比他还要急切,因而,睿智的
解释说:“首先,祖父老人家将交付小锦囊的地点,选在‘仙狐谷’的荒冢前,显然宝藏或
武库就在荒冢的附近……”
  话未说完,‘追风虎’突然激动的恭声说:“少爷说得不错,那天老奴在冢前打坐,曾
经听到地下有流动的风声,用手一敲,嗡然之声历久不绝!”
  黄剑云立即赞同的点点头说:“根据钟老伯的话,更可证实小侄的判断不差,其次,祖
父限在黎明时交什,必与黎明的天时变化有关,小侄急急前来的用意,正是为了此点。”
  ‘穿云剑’四人一听,纷纷颔首应是,四张老脸上,一致布满了赞佩欺服之色。
  黄剑云继续说:“现在我们即刻前去仙狐谷,希望四位老伯以你们闯荡江湖数十年的经
验阅历,共同找出进入荒冢的门路。”
  ‘穿云剑’四人,齐声赞好,‘追风虎’抢先奋勇的说:“老奴头前带路。”
  说罢,转身就待驰去,但是,黄剑云却脱口阻止说:“钟老伯且慢,今后四位老伯,凡
事不必争先恐后,现在就依四位老伯的年序前进,尔后再依次轮流。”
  话声甫落,‘穿云剑’早已当先向前驰去,黄剑云跟后,其次是百步神弹,金眼雕和追
风虎。
  老谋多智的‘追风虎’这时才惊觉到少爷黄剑云的智谋,不知要高出他‘追风虎’多少
倍,方才黄剑云明是以年序前进,实则是再给他‘追风虎’一个最后机会,希望他在最后进
入谷口时,暗中将小锦囊放在古松空根下,而最令‘追风虎’赞佩的是,黄剑云的话,说得
冠冕堂皇,既不落痕迹。而又不舍别人起疑。
  驰出大松林,正是那夜沈佐驷截杀蒋冲能的地方,但是,五人俱都忧急如焚,已无人再
去注意那些一了。
  到达狐仙谷口,恰有半轮朝阳爬上对面的岭巅上,一蓬金光万道的朝霞,直射谷内。
  黄剑云灵智一动,觉得正是时候,即和‘穿云剑’四人,飞身而入。
  就在五人进人谷口的同时,谷口内突然传来一声内力充沛的苍劲欢呼道:“姑娘快来,
老奴发现了这张图的秘密!”
  黄剑云和‘穿云剑’四人一听,同时大吃一惊,倏然刹住身势,纷纷闪身隐在石松之后。
  黄剑云听了那声内力充沛的苍劲欢呼,断定那老人说的“图上秘密”,必与小锦囊有关,
也许,小锦囊内并不是什么‘宝匙’,而就是一张图。
  假设,他揣测的不错,谷中发话的老人和那位姑娘,显然就是顺手捡去小锦囊的人,此
刻,正在依图搜索进入荒冢之门。
  心念间,游目一看‘穿云剑’四人,发现他们四人个个神情愤怒,俱都眉透杀气,是以,
急忙向四人挥了一个“忍耐”手势。
  紧接着,极轻灵的向着岌岌可危的石坊前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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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七 章 

  这时,朝霞虽然射进谷内,但谷内的晨雾仍未完全散去,是以,不至石坊前,冢前情形
无法看得清楚。
  向前欺进间,又听那内力充沛的老人,欢声说:“姑娘,您看,这三个小黑点的奥秘在
这里!”
  黄剑云一听,迅速掩至石坊下,藉着石柱向内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荒冢的左右及远后,竟然搭有五座高大帐幕,而且冢后远处的两座帐幕内,尚有明
亮的灯光未熄。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着实吃了一惊,显然,对方进驻‘仙狐谷’已不止一日了。
  随着那阵苍劲的说话声,由冢后急步走出一个方面大嘴,霜眉银髯,身着一袭紫级锦袍
的魁伟老人来。
  锦袍老人,神情兴奋,手中似是拿着什么,正急步走向冢前的丈二巨碑。
  紧接着,冢后又走出两个劲衣中年和三名华衣侍女,簇拥着一位一身鲜红,背插宝剑的
少女来。
  黄剑云看得心头猛然一震,红衣少女除了缺少一件短剑氅外,娇躯,容貌,几乎与汤丽
珠相仿无二。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她的红衣,蓬松而具有毛绒质的弹性,在朝阳的照射下,不时闪烁
着金沙般的毫光。
  这个红衣少女的年龄,似乎要此汤丽珠大一两岁,而香颊也较丰满,在神情上看,似乎
也不太好惹。
  打量未完,身后风声飒然,同时响起‘追风虎’的惊异声音,悄声说:“少爷,您看可
是汤丽珠汤姑娘?”
  黄剑云对‘追风虎’冒然过来,骤然一惊,心知要糟,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果然,‘追风虎’的话声甫落,荒冢前的红衣少女,突然威棱的举日望来,同时厉声叱
问道:“什么人?”
  人字出口,玉腕已扬,一道电掣银光,挟着一阵尖锐厉啸,直向黄剑云和‘追风虎’两
人隐身的石柱射来。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他不但惊于红衣少女的腕劲和功力,更担心射来的银光会击中石
柱,石坊上岌岌欲坠的巨石势必倾倒下来。
  惊急间,不敢过份施展功力,以免影响稍时设计取回小锦囊,是以,一俟银光射至,左
掌略微一‘引’,银光擦柱飞过,铮然一声,带起数点耀眼火花。
  黄剑云趁机回头,凝目一看,发现那道银光暗器,竟是一柄长约四寸,宽约三分的雪亮
银簪。
  就在这时,石坊对面的石柱前,人影一连数闪,红衣少女,锦袍老人和另一名淡青劲装
的中年人,已立在对面的石柱前。
  ‘追风虎’见对面红衣少女并不是汤丽珠,心中十分后悔,同时惊觉以自已的轻身功夫,
略微一动,即被对方发现,足见红衣少女的功力不凡。
  这时,‘金眼雕’,‘穿云剑’,以及‘百步神弹’,俱都满面怒容的走过来,依序立
在黄剑云身后。
  红衣少女,以澄澈如水的双目,刻意的打量了一阵黄剑云,娇靥上神色数变,最后,哂
然一笑,娇声问:“看样子,你年纪青青的,身后就跟了四个老仆,八成就是自称武林第一
世家的黄府少主人了?”
  黄剑云知道红衣少女自恃技高,没有将他和‘穿云剑’四人看在眼内,是以,正待说什
么,‘百步神弹’已嗔目怒声说:“什么叫‘自称’武林第一世家?堂堂‘太华黄府’,誉
满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红衣少女一听,娇靥倏沉,立即望着‘百步神弹’,嗔声问:“你是什么人?要你多
嘴?”
  ‘百步神弹’怒声回答说:“老夫是什么人,你没权过问,你率领婢仆,侵入黄府属地
‘仙狐谷’,老夫就有权将你们撵出去。”
  红衣少女一听,气得美丽娇靥,立变青白,不由望着先后驰来的四个侍女和另一灰衣劲
装中年人,沉声命令说:“余宗旺,你去掴他几个耳光,教训他几句,要他以后不要多嘴。”
  灰衣中年人余宗旺,抱拳躬身,恭声说:“弟子遵命!”
  ‘百步神弹’一听,气得仰天一声厉笑,说:“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没有人敢说掴
老夫几个耳光,现在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个掴法。”
  说话之间,飞身就待纵过去。
  黄剑云觉得红衣少女的功力惊人,她手下的随员,武功自然也不弱,在未明对方来历前,
最好不要动手,是以和声阻止说:“谢老伯且慢!”
  ‘百步神弹’虽然满腹怒火,但却不敢违拗黄剑云的命令,只得将作势纵出的身形刹住。
  红衣少女一见,立即讥声说:“堂堂少主人,竟呼老仆为老伯,我长了二十岁,还没听
说过!”
  怒气冲冲的‘百步神弹’,正待骂红衣少女“少见多怪,没见识”,黄剑云已心平气和
的淡淡一笑说:“这四位老伯均是先祖父昔年的得力臂助,与先父情如手足,并非寒舍家
仆!”
  红衣少女依旧樱唇哂笑,讥声说:“有这么一位礼贤下士的少主人,难怪他们乐意为你
卖命,拼死拼活……”
  黄剑云很想知道对方的来历,是以未待红衣少女说完,首先自我介绍说:“在下黄剑云
乃天涯三老‘彩眉叟’的独孙,衡山大剑客‘逸尘仙长’的弟子,根据姑娘的惊人绝技,想
必都是师门有渊源的友人,敢问姑娘的芳名及尊师何人?”
  红衣少女见问,娇靥突然一沉,正待说什么,立在一侧的锦袍老人已哂然一笑,傲然沉
声说:“我家姑娘向来不答覆任何人师承门派和姓名,但是如果你胜了我家姑娘的剑法和暗
器,我家姑娘自会告诉你!”
  黄剑云见自己报出了家世姓名和师门,对方非但不答,反而出言刁难,因而断定对方即
使不是仇家,也不会是与师门有渊源的友人。
  是以,淡淡一笑,镇定的说:“既然不回答,也就作罢,但是,你们未得本人允许,擅
自进入本府墓地,不知意欲何为?”
  红衣少女一听,毫无忌惮的傲然回答说:“我们是来掘宝?”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姑娘率婢携仆,前来仙狐谷,挖掘我们黄家祖坟,尚且自称是掘
宝,难道姑娘不觉得脸热吗?”
  红衣少女一听,顿时大怒,立即叱声说:“住口,本姑娘奉师命前来,按图挖掘,‘仙
狐谷’既是你们黄府的墓地,为何宝图在本姑娘的手里?”
  黄剑云心中虽然冒火,但表面依然神色自若,这时一听“宝图”,灵智不由一动,立即
淡淡一笑,说:“姑娘说得不错,但在下指的是墓地,仅指中央的青冢,并未包括整个仙狐
谷,如果宝藏不在青冢附近,则任由姑娘挖掘,在下绝不千涉。”
  ‘穿云剑’四人见黄剑云一味与对方虚于委蛇,而不动手抢夺,知道黄剑云必已想好了
应付之策,是以虽然个个满腹怒火,也不得不耐心的等着。
  四人心念间,红衣少女已发出一阵冷冷娇笑,但是,锦袍老人却怒声说:“你休要绊嘴
绕舌,实话告诉你说,本图所要挖的宝,就在青冢内。”
  黄剑云一听,佯装镇定的一笑,说:“本府世居太华山,拥有两府八大庄院,富虽不足
以敌国,但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则亳不逊于帝宫内苑,如果人人绘一张‘仙狐谷’的地形
图,岂不人人可以前来挖墓盗宝?……”
  话未说完,红衣少女已厉声怒叱说:“闭嘴,本姑娘的宝图,乃家师与师叔,在一处深
山中捡获,保藏已有十多年,直到目前云游此山,方始发现此谷与宝图上的形势,极为吻合,
才特命本姑娘来
  此挖掘……”
  黄剑云佯装一惊,不由迷惑不解的说:“果真有这等事?”
  红衣少女立即怒声说:“本姑娘的话,你竟敢不信?”
  黄剑云蹙眉解释说:“不是在下不信,而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俗话说,‘名器珍宝,
有德者居之’,你们果真有先圣前贤的藏珍宝图,而又与青冢完全吻合,在下自然无话可
说。”
  红衣少女一听,立郎望着锦袍老人,理直气壮的命令吩咐说:“骆伟刚,把宝图拿出来
给他们看看。”
  锦袍老人霜眉微蹙,神色迟疑,正待说什么,红衣少女己再度厉声命令说:“我要你给
他看看我们的宝图你听到了没有?有本姑娘守在你身边,难道还怕他们过来夺走不成?”
  锦袍老人吓得赶紧应了声是,只得将手中握着的一个金缎小锦囊和一张四寸见方的皮纸,
举在胸前,向着黄剑云展示。
  立在黄剑云身后的‘追风虎’和‘穿云剑’四人一见小锦囊,目光同时一亮,立即齐声
急呼:“少爷那就是……”
  对方锦袍老人一听,顿时惊觉不妙,心中暗呼一声不好,正待收起锦囊皮图,但已迟了!
  因为就在‘追风虎’四人急呼的同时,黄剑云早已蓄满功力的右掌,扬腕一招,锦囊和
皮图,已如飞射进了黄剑云的掌心中。
  锦袍老人震惊问,大喝一声,随着飞去的锦囊皮图之后,飞身前扑,右掌一式‘力劈三
关’,猛向黄剑云的面门劈去。
  红衣少女又惊又怒,一声娇叱,疾翻玉腕,寒光如电一闪,一柄冷芒四射的灿银剑已撤
出鞘外。
  紧接着,一式‘梅花三弄’,剑尖绽出三朵银花,也迳向黄剑云的咽喉和左右‘乳根穴’
刺去。
  ‘穿云剑’四人一见,那敢怠慢,大喝一声,飞身迎出,以大力金刚指独步武林的‘金
眼雕’独迎锦袍老人,‘穿云剑’,‘追风虎’,以及‘百步神弹’三人,则同时迎向红衣
少女。
  对方另两名中年人一见,急忙一定心神,也怒喝一声,纵身而起,飞身而出,分别去迎
击‘穿云剑’和‘追风虎’!
  双方电光石火般的一接触,强弱已分,胜负立判。
  迎击锦袍老人的‘金眼雕’,蓬的一声,双掌接触,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自退后三步,
功力在伯仲之间。
  ‘穿云剑’和青衣中年人,四掌翻飞,打作一团,而‘追风虎’则被另一灰衣中年人逼
得左腾右挪,有些手忙脚乱。
  膂力惊人,擅开百石铁胎弓的‘百步神弹’谢富安,仗着一身‘金钟罩铁布衫’,横臂
格封,伸手去夺红衣少女的灿银剑。
  但,红衣少女身法轻灵,剑术惊人,不但没有夺下银剑,反而在三五个照面之间,浑身
衣裤被扫下几大块,露出黑毛茸茸的坚胸和铁臂来。
  黄剑云收回小锦囊,心情宽定,望着场中激烈搏斗的众人,大喝一声:“诸位住手!”
  这声大喝,运功而发,宛如平地暴超的春雷,双方闻声,纷纷暴退,同时停下手来。
  红衣少女娇靥铁青,首先横剑一指黄剑云,嗔目怒声说:“黄剑云,看你长得英挺俊拔,
仪表非凡,原来却是一个笑面机诈之徒,难怪我师父和师叔恨透了你们太华黄府的人,果然
都是些强夺豪掠之辈。”
  黄剑云毫不生气,淡淡一笑说:“令师和令师叔,如此痛恨我们太华黄府的人,不知为
了何事?敢问令师和令师叔的尊姓台甫,或道号法名是怎么称呼!”
  红衣少女怒哼一声,傲然怒声说:“他们都是世外高人,久已不履江湖,说出来你也不
知道!”
  黄剑云秀眉一蹙,佯装迷惑的说:“方才姑娘还说令师和令师叔直到日前才云游到此间
寻觅宝藏,怎能说久已不履江湖?……”
  红衣少女一听“寻觅宝藏”,顿时想起那张宝图,加之想到回去无法向师父交代,芳心
又急又怒,不由厉叱一声:“如簧之舌,那个和你绊嘴,快还我的宝图来。”
  来字出口,飞身前扑,长剑幻起无数银锋,再向黄剑云刺去。
  黄剑云身形一闪,同时大喝一声:“姑娘且慢动手!”
  大喝声中,极神妙的闪开了,而且奇快的身法,尚曾绕过红衣少女的背后。
  红衣少女看得大惊失色,一声娇呼,仓猝后退,同时有些色厉内荏的怒声说:“黄剑云,
你如果不交还宝图,本姑娘势必要和你动手,而且不死不休!”
  黄剑云收敛笑容,正色沉声说:“那是当然,如果姑娘对在下的问题,避不答覆,莫说
宝图你们休想夺走,就是你们八人也休想离开仙狐谷一步。”
  另一个灰衣劲装的中年人,想是自恃武功不俗,方才又将‘追风虎’打得左闪右移,因
而浓眉一轩,傲然怒声说:“姓黄的小子,你不要妄自夸口,自以为了不起,须知双拳难敌
四手,我们的人多
  ,真正打起来,你们决讨不了便宜,哼,就凭你身后的四条老狗……”
  黄剑云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口出不逊,就该打嘴!”
  嘴字出口,右掌已翻,“叭”的一声脆响,对方灰衣劲装中年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
急忙拿桩立稳,目闪惊急,东张西望,尚不知被谁打了一个耳光。
  这一记‘乾坤金髯掌’,不但震住了红衣少女等人,就是‘穿云剑’‘金眼雕’以及
‘追风虎’四人也惊呆了。
  黄剑云冷冷一笑,继续望着红衣少女,说:“在下有几个问题请姑娘答覆……”
  话未说完,红衣少女己怒哼一声,嗔目怒声说:“本姑娘认为可以答覆而愿意答覆的问
题,自然回答你!”
  说话时虽然声色俱厉,但在措词上,则较前缓和多了。
  黄剑云冷冷一笑问:“请问姑娘何时拜在令师座前学艺?”
  红衣少女见问,凝霜的娇靥上,立现哀愁之色,略微沉吟,但仍沉声说:“我自有记忆
以来,便随家师学艺了!”
  黄剑云一听,断定红衣少女即使不是被检来的弃婴,也是襁褓中便丧了父母的孤儿,也
许和他的过境相同,不禁生起一丝同情和怜悯。
  就因为这一丝同情心,她才侥幸保全了生命。
  心念间,黄剑云不由刻意的看了一眼红衣少女,微一颔首,淡然一笑说:“姑娘稚年习
武,至少十五年寒暑,想必尽得尊师与令师叔的真传,难怪姑娘的剑术已达纯青火候!”
  红衣少女被方才那句话,突然陷入孤苦的身世中,情绪哀伤,加之被剑云闪辉的秀日,
刻意的看了一眼,心情也不禁有些迷乱,这时再听了剑云的夸赞,虽然明知不实,心坎里依
然感到甜甜的,但她在表面上,却仍沉声说:“有问题你就快问,本姑娘无心听你的虚伪奉
承!”
  黄剑云淡然一笑,微一颔首说:“请问姑娘平素可曾听尊师与合师叔谈过这个‘小锦囊’
和‘宝图’的事?”
  红衣少女黛眉一蹙,略微沉吟,但却沉声说:“尊长议事,怎可注意内容……”
  黄剑云知道红衣少女不便说从没听过,是以,继续含笑问:“请问姑娘,尊师与令师叔,
何以如此痛恨我们太华黄府的人?”
  红衣少女一听,立即恨声说:“因为你们蛮横霸道,恃技欺人……”
  黄剑云立即逼问了一句:“谁?”
  红衣少女毫不迟疑的怒声说:“你的祖父黄天石!”
  黄剑云秀眉一轩,也突然怒声问:“这话是谁说的?”
  红衣少女理直气壮的说:“家师与师叔,两位老人家难道还会说假话?”
  黄剑云一听,不由朋声哈哈一笑说:“尊师与令师叔谈论事情时,足见姑娘确曾注意偷
听,既能听到痛恨的原因,焉能不知许多年前即已检得小锦囊的事情?其次是,既然隐瞒姑
娘在先,何必又令姑娘掘宝于后?姑娘请静心想一想,这话是否有些矛盾?”
  红衣少女一听,顿时娇靥通红,立即羞恼成怒,剔眉怒叱说:“本姑娘懒得与你绊嘴,
快将宝图还我!”
  娇叱声中,虚作声势,振剑就待扑出!
  黄剑云一见,立即轩眉一声大喝:“住手,要想索回宝图,快去请尊师与令师叔亲自来
取,如果再要无理纠缠,立即要尔等溅血此地!”
  红衣少女想到回去无法向师父交待,不由焦急怒声说:“本姑娘失掉宝图,同样是死,
如其回去受死,不如拼死在此地!”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将尔等强留在此地了……”
  红衣少女怒哼一声,正待挥剑一拼,身后的锦袍老人,突然急声阻止说:“姑娘,以老
奴之见,不如先回江南,待找到仙师后,再来索图不迟!”
  红衣少女自知功力较之黄剑云远逊多多,略微一沉,才毅然颔首,沉声说:“好,我们
走!”
  说罢,转身就待奔向谷口。
  ‘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一见,身形一闪,立即拦住去路,同时怒声说:“不报告出
你的师承姓名,走得了吗?”
  红衣少女黛眉一剔,紧咬玉齿,娇靥上立透杀机,正待厉声暍叱,黄剑云已望着‘金眼
雕’两人,镇定的说:“两位老伯,让他们去吧!”
  ‘百步神弹’却望着黄剑云,沉声:“少爷,她还没说出她师父是谁呢!”
  黄剑云尚未回答,‘穿云剑’已提示说:“三弟,还用问吗?不是东西‘二怪’,就是
南北‘二妖’,要不就是‘魔尼’和‘鬼女’……”
  话未说完,红衣少女已嗔目斥声说:“什么魔尼鬼女?‘西天圣母’和‘天池仙姑’!”
  黄剑云夺回宝图,无心再和红衣少女噜嗦,即使红衣少女不说师父是谁,她此番回去,
也会将她们引来。
  这时红衣少女既然说出师父是‘缺唇魔尼’和‘祁连鬼女’,立即向着‘百步神弹’两
人挥了一个“让路”手势。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一见,只得迅即闪开了。
  红衣少女一见,立即望着黄剑云,切齿恨声说:“黄剑云,不出一二个月,本姑娘必来
取你项上的人头!”
  说罢,沉声喝了声“走”,率领着锦袍老人和侍女等人,迳向谷口如飞驰去。
  黄剑云望着红衣少女飞驰离去的背影,淡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立即察看手中的‘小
锦囊’和皮图。
  ‘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也立即围了过来。
  ‘金眼雕’一见小锦囊上的珊瑚扣完整如初,面色不由一变,立即震惊的说:“那老尼
婆的功力果然高绝,竟然以真力将珊瑚扣软化而不破裂!”
  黄剑云关心的不是‘魔尼’的功力,而是小锦囊内除了皮图之外还有什么,是以,将皮
图卷起,依然放进小锦囊内,望着‘追风虎’四人,和声问:“四位老伯看看,与原先的形
状可有两样?”
  ‘追风虎’首先用手指捏了捏,肯定的说:“没有两样!”
  依次,‘穿云剑’,‘金眼雕’,以及‘百步神弹’,俱都说与原先并无两样。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说:“所谓开启宝藏的‘宝匙’,可能就是这张皮图了。”
  说着,又将皮图取出来,交给‘穿云剑’四人同看。
  ‘穿云剑’四人一看,八道霜眉俱都蹙在了一起。
  只见皮图上,竟是用火香烧成的一幅形象圆。
  最高处,是一横三个黑香点,中央是一个甩无数香点连成的圆圈,最下面是个三竖平头
的‘山’字。
  ‘穿云剑’四人看了,都有些莫名其妙,纷纷茫然望着黄剑云,不解的问:“少爷,您
可看出图中的意思?”
  黄剑云微一颔首说:“小侄根据祖父老人家选在秋分的黎明交付这张图,而又规定在荒
冢之前,小侄断定绝对与荒冢有关,现在我们先至冢前看看,再计议尔后如何作!”
  ‘穿云剑’四人颔首应是,即和黄剑云沿着方形怪石,经向荒冢前纵去。
  这时,五人的想法各自不同,而感受也完全不一,但他们唯一相同的感受是找回小锦囊
后的兴奋与高兴。
  黄剑云一心想着如何进入荒冢,找到祖父‘彩眉叟’为他遗留下来的旷古凌今的绝学秘
笈。
  至于‘穿云剑’与‘追风虎’的不忠欺主,以及险些铸成大错的罪行,他已不愿再去想
它了。
  当然,这中间固然与他振兴‘武林第一世家’的声望,尚需藉重他们有关,但任玉蓉与
钟老太太也是原因之一。
  他不能严惩自己未来的岳父,而破坏了祖父生前为他文定的婚姻,事实上,任玉蓉即使
答应和他成婚,婚后的日子也不会快乐。
  尤其是终日念佛的钟老夫人,风烛残年,已没有多少年好活了,他怎么忍心再让这位心
地善良的老太太,在垂暮之年,承受丈夫不忠于主人的打击?何况她对他黄剑云,尚有将近
两年的褓姆之情。
  ‘穿云剑’的想法是他冤枉了‘追风虎’,因为他一直认为小锦囊仍在‘追风虎’的身
上。
  如今,小锦囊已收回,而且是在‘缺唇魔尼’的女弟子手里收回,这可证实‘魔尼’早
已在暗中窥伺,而趁机在岩石下捡走了小锦囊。
  至于那个迷香小玉兔,如果不是‘缺唇魔尼’有意嫁祸,将小玉兔又放回被薰晕厌的
‘追风虎’身边,就是蒋冲能在慌急间将小玉兔遗失在现场。
  而‘金眼雕’和‘百步神弹’更是暗自惭愧,不该认定‘追风虎’监守自盗,不但前去
佛‘坪山庄’暗探,还当面诘问责难。
  当然,两人都不知道那夜发生以绿字弹射击的事,‘金眼雕’既不知那夜射击他的暗器
是亮银弹,而‘百步神弹’也不知道黄剑云在何处将那颗绿字银弹检来,因而,这件事在两
人的心中便永远成了个谜。
  只有‘追风虎’一个人,暗自惭愧,自觉罪大恶极,因为这件小锦囊被劫的事,完全是
由他一人制造而起。
  五人心念间,已如飞驰至荒冢前,黄剑云这时才发觉正中甬道和左右怪石之间的惨白骨
髅,俱都不见了,想是被红衣少女等人清除了。
  到达帐幕帘口,探首向内一看,里面不但有套头绒被,且有一张小几和软床,足证红衣
少女和锦袍老人,决心在谷中作长期寻找皮图上秘密的打算,不找到绝不休止。
  正打量间,蓦闻‘追风虎’惊异的急声说:“少爷请看!”
  黄剑云闻声转头,这才发现石冢后面的荒草都被拔光了,露出了围绕石冢四周宽约两丈
方圆的钢板。
  ‘百步神弹’首先忿忿的说:“结伙盗墓,硬说是掘宝,那妮子真是不知害臊!”
  黄剑云无心听‘百步神弹’发牢骚,他望着那些铮铮的钢板,这才想起何以不准携带兵
器的原因,是以,恍然说:“这些钢铁,想必是磁铁,所以祖父警告我们不可携带兵器前
来。”
  ‘百步神弹’一听,也以恍然的口吻,忿声说:“可是那个妮子的肩后为何背有长剑?”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那必是一柄银钢合铸的斑银剑,否则,绝无法在此冢方圆
十丈以内施展!”
  ‘穿云剑’四人一听,纷纷颔首说有理。
  ‘追风虎’急步走至荒冢前,用力一连踩了两脚,磁铁下果然嘭嘭迥响,嗡嗡之声,历
久不绝,望着黄剑云,恭声说:“少爷请听,这下面是空的!”
  黄剑云点点头,解释说:“目前最急要的是如何进入冢内!”
  说罢,举目一看巨碑云头,心中灵智一动,顿时想起他那天早晨发现碑头舆一般碑头相
异之处,因而回顾‘穿云剑’四人,兴奋的问:“四位老伯请看,这座巨碑头可有特殊之
处?”
  话声甫落,‘金眼雕’首先回答说:“回禀少爷,这座碑头在本山区中,尚有相同的几
座,不过在此地却与老主人的遗图相吻合,恰是一个‘山’字。”
  ‘追风虎’也已发现,立即急声说:“待老奴将上面的松针鸟粪除去。”
  去字出口,腾身纵至碑头上,就用皮底快靴,连踢带跺,迅即现出一个形如三座尖峰的
鬼头来。
  黄剑云一看,立即回顾‘穿云剑’三人说:“碑头已与图上的‘山’字相符,中央的圆
圈,自然就是石冢,现在我们只要找到图上三个黑点的代表,就可得到进入石冢的答案了。”
  ‘百步神弹’一听,立即仰首望着碑头上的‘追风虎’,自作聪明的问:“喂,钟八弟,
你看看石冢上可有三个黑点,或者三个黑洞?……”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纠正说:“不可能在石冢顶上,如果入口在石冢顶上,图上的三个
黑点,便应在圆圈的中央。”
  ‘百步神弹’的老脸一红,说:“那咱们到冢后去看。”
  于是,‘穿云剑’三人跟着黄剑云迳向冢后走去,但是立在碑头上的‘追风虎’却迷惑
的说:“冢后没有三点平行的东西,都是些怪石杂树。”
  黄剑云绕至冢后一看,果然,不但没有平行的三个物体,就是平行的三株树木也未发现。
  正在蹙眉沉思,身后碑头上的‘追风虎’,突然凌空一跃,直飞过来,宽大身影,恰好
闪过黄剑云的面前。
  黄剑云心中灵智一动,急忙回头,发现碑头的三叉正射在石冢顶缘上。
  再看朝阳,已升至谷口以左的矮峰之上。
  于是计算一下时刻,如果在旭日刚刚爬上横岭的时候,巨碑的阴影,必是恰好越过石冢
上方,延伸至冢后乱石之开。
  继而凝神一看,秀目倏然一亮,紧接着,身形腾空而起,迳向七八丈外的一座畸形大石
扑去——
  ‘穿云剑’四人一见,知有发现,也纷纷起身跟在黄剑云身后。
  到达畸形大石前,黄剑云迅即由地上取起一根枯萎松枝,用劲磨擦石面上的灰绿石苔。
  ‘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发现这座大石畸形怪状,既不方也不圆,唯一不同之处,
就是所有乱石之中,正好位在巨碑和石冢的垂直线上。
  四人心念未毕,畸形怪石上,已被黄剑云磨擦的现出三个碗大圆圈,在苔渍下看得格外
清楚。
  ‘穿云剑’四人见三个圆圈,不但间隔相等,而且,在高低不平的石面上,却保持着水
平。
  ‘百步神弹’个性粗豪,立即兴奋的说:“少爷,入口可能就在石下了!”
  ‘金眼雕’自然也极兴奋,因而风趣的笑着说:“三哥,您不觉得这话说得多余了吗?”
  ‘百步神弹’听得一楞,立即迷惑的问:“为什么?”
  ‘穿云剑’立即抢先笑着说:“如果不在石下,少爷会用枯枝擦这座怪石吗?”
  ‘金眼雕’等人一听,俱都哈哈笑了,‘百步神弹’谢富安的老脸一红,但也风趣的自
我解嘲说:“我这是货真价实的‘马后炮’!”
  黄剑云见大家高兴,也愉快的一笑,说:“现在将石掀开一看就知道了!”
  ‘穿云剑’四人一看,畸形怪石至少一千五百斤以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份力量,但
又不愿提议一同掀。
  黄剑云看在眼内,立即镇定的说:“让小侄试试!”
  说罢,绕石绥步,察看石下是否暗中另有机枢。
  ‘穿云剑’四人面色一变,不由相互看了一眼,显然都有些怀疑黄剑云是否有这份雄厚
功力?
  黄剑云自然也没有把握,他只是起领导作用,如果他一人掀不起怪石,再合‘穿云剑’
四人同掀,如此便不会损及他们的自尊。
  于是,绕至怪石一处有插手的裂隙处,双手插入裂隙内,运集功力,大喝一声,略提双
臂怪石应声而起!
  ‘穿云剑’四人一见,先是一呆,接着,由衷的脱口喝了一声采。
  怪石一起,立有一道强劲的阴风由石下喷出来。
  黄剑云一见阴风,断定石下果是入口,精神一振,猛的鼓腹挺身,双臂奋力一抬,“轰”
的一声,怪石应声滚至一侧。
  顿时,枯草溅飞,阵阵阴风,迳由石下不足三尺的方形石洞中喷射出来。
  ‘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一见,精神大振,齐声欢呼说:“少爷不但机智绝伦,神
力尤为惊人,入口果然就在这里……”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一面蹙眉望着方洞里面,一面向着神情兴奋的‘金眼雕’四人,缓
缓摆动着手势。
  ‘追风虎’四人一看,笑容立敛,看了黄剑云的手势,显然是要四人先别高兴。
  于是,四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洞内一道迹满灰尘的石级,向下延伸的方向,恰恰与石
冢相反,石冢在东,而石级伸向西边。
  ‘百步神弹’一定神,立即豪气的说:“让老奴下去看看!”
  黄剑云依然望着洞内,但却伸手一拦,说:“两位老伯随小侄下去,两位老伯守在上
面!”
  如此一说,四人都不动了,静等黄剑云指名差遗,尤其‘追风虎’更是特别注意黄剑云
是否仍按年龄为序?
  岂知,黄剑云毫不迟疑的一指‘百步神弹’和‘金限雕’,说:“谢老伯和赵老伯随小
侄下去,任老伯和钟老伯请留在上面!”
  ‘追风虎’一听,心悦诚服,即与‘穿云剑’同时应了声是。
  黄剑云不再迟疑,沿着石级,当先向洞下走去。
  洞中黑暗,冷气森森,充满了恐怖气氛。
  走下十数级,地势突变平坦,但仍有些徐徐下倾。
  黄剑云举目一看,秀目不由一亮,脚步立时加快,同时对身后的‘金眼雕’和‘百步神
弹’两人,急声说:“两位老伯请看!”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一看,只见逐渐增宽的洞势尽头,现出一片微弱光亮,看来
是那么深远。
  两人看罢,‘金眼雕’首先压低声音说:“少爷,那里可能就是宝库了!”
  黄剑云也不知地下究竟是什么,是以,不便回答,直向光亮处走去。
  到达近前一看,那片光亮竟是用明珠嵌在石壁上的七个大如蜜桃般的楷字?七个楷字是
‘非童身者进入死’。
  同时,就在七个明珠大字的下面,有一个形如古井的无阶深洞,强劲的阴寒冷风,就在
洞中升上来。
  回头再看‘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俱都立在身后发呆,显然是看了壁上的警告,吓
楞了。
  但是黄剑云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祖父当年为防‘八人金刚’私自解开小锦囊,暗中
找出地道入口,以备藉此收吓阻之用。
  当然,他认为祖父‘彩眉叟’,并不希望有‘八大金刚’中的人跟随他下去,也是原因
之一,因而望着‘金眼雕’两人,谦和的说:“两位老伯就请留在此地为小侄接应……”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不安的说:“老奴两人怎放心少爷一人下去?”
  黄剑云莞尔一笑,说:“两位老伯请放心,以小侄目下的功力,自保尚可有余。”
  ‘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一听,顿时想起黄剑云的神奇武功和惊人的神力,因而两人
同时应了声是。
  黄剑云不再迟疑,略微看了一眼漆黑的洞底,身形一闪,提气飘降下去。
  下降五六丈即达洞底,只见西和北南三面,均有洞道,唯正东朝西的一面是一座合闭的
石门,阴冷强劲的寒风,迳由三面洞道中吹来,直升洞上,愈增风势。
  黄剑云一摧石门,门内未闩,不太费力的推开了。
  举目一看,门内一片光华,一道深约六七丈的长廊,左右各有六座石门,型式相同,大
小一致,在长廊的尽头,同样嵌着两行明珠大字。
  黄剑云谨惧的走进门内,发现门内虽然阴森寒冷,但已没有刺骨砭肤的强劲冷风,显然
石门内,并无通向外面的另外出口。
  经过左右两侧的石门时,发现门内深浅不一,但宽度相同,左右也各有一座单扇石门,
每座门楣上,分别嵌有不同颜色的宝石,显然另有用意。
  到达长廊尽头的石壁及幕前,凝目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只见石壁上面嵌有两行明珠,
共分十字:‘进入古墓前,先看皮图后。’
  黄剑云看罢,急忙取出皮图,翻过背面一看,秀日倏然一亮——
  只见皮图后面,竟有数以百计,大如针尖的磷光点,在壁上明珠宝石的毫光映照下,闪
烁着绿光,图形清晰可见。
  黄剑云有了这一发现,顿时恍然大悟,‘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两人说的‘墓地图’,
可能就是这张皮图了。
  同时,他也断定这座荒冢的下面,就是祖父‘彩眉叟’他自己发现的百年安息之所。
  细看皮图,发现在右侧第三座石门前,有一个明显箭标,而逢双门郎向右,三门即向左,
几乎要经过数十道石门,方能到达中央的圆形图。
  黄剑云看罢,再不迟疑,沿着皮图指示的箭标,迳向深处走去,同时,他暗暗决定,拜
过祖父的灵体后,第一件事是将困在隙洞中,奄奄一息的‘金髯翁’和‘枯竹老人’引回墓
地来。
  心念间,不觉前面已现出一座装有特大兽锾的两阶大石门,由于两壁呈内弯弧形,断定
已到了中央的圆冢。
  据‘枯竹老人’说,墓中有铜棺三口,中央的一口,自然应该是祖父‘彩眉叟’,想到
即将叩拜祖父的灵体,心中立时升起一阵戚然激动。
  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师父‘逸尘仙长’平素对他的描述外,他对孩提时代的祖父容貌,
印象极为模糊。
  他首先整理一下儒巾和长衫,接着,静虑诚心,恭谨的走上门阶,双掌分贴两门,同时,
恭声说:“爷爷,不孝孙儿来了!”
  话未说完,双目已涌满了热泪。同时,双臂用力,徐徐缓推,两扇石门,极沉重的分开
了,发出艰涩刺耳的“吱辄”之声。
  石门刚刚推开一道宽缝,一蓬耀眼红光,挟着刺肤砭骨的寒飙,迳由门内扑出来,黄剑
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随着石门的开大,在数丈方圆的大圆冢内,中央平台上,并行停放着三口大铜棺,每口
棺头前,均有一张汉玉香案。
  圆冢高约三丈,顶上中央嵌着数颗鲜红宝石,奇大如盘,在宝石光辉的照耀下,每座棺
头前的灵牌字迹,俱都清晰认可。
  正中棺材的灵脾上,果然写着‘黄天石之灵位’。
  黄剑云一见,急行数步,“咚”的一声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仰面望着灵牌,放声哭述
说:“爷爷,云儿已艺满归来,小锦囊也失而复得,特来叩拜爷爷英灵,并祈保佑云儿,诸
事顺利,重振太华黄府门声!”
  恭声述罢,伏身四叩,接着,深揖立起身来。
  于是,游目左右,发现右边棺前的灵牌上写着‘汤宏仁之灵位’,左边棺前的灵牌上则
写着‘李焕章之灵位’。
  由于他知道‘金髯翁’和‘枯竹老人’俱都困在‘华寿山庄’后的山涧隙洞中,是以没
有过去叩拜。
  再看台上每具棺头的盖顶上,均放有一个金漆小匣,他断定那里面可能就是‘天涯三老’
各人仗以成名的绝学秘笈了。
  于是,他首先登上台阶,轻步走向祖父‘彩眉叟’的中央铜棺一侧,双手正待去捧起棺
头上的金漆小匣,心头一震,刚刚伸出去的双手,倏然又收回来。
  因为他发现棺盖的中央上方,嵌着一方水晶石板,露出一个肩项以上的苍发银髯人头,
而且,极为清晰。
  黄剑云心情激动,浑身微抖,热泪再度夺眶而出,他知道,这就是他一直梦想一瞻遗容
的祖父黄石天。
  细看棺内老人,神态安祥,双目合闭,苍发、银髯、霜眉挺鼻,虽然已是皮包着骨头,
仍能看出租父是位身躯修伟仪态威武的老人。
  黄剑云曾听师父‘逸尘仙长’说,祖父的双眉有数种不同颜色,这时在冢顶鲜红的宝光
映耀下,已看不清楚了。
  他一面流泪,一面不停的低声呼着“爷爷”,他原本希望祖父像‘金髯翁’两人一样仍
活着,虽然奄奄一息也好,但是,棺内的祖父,确已断气多年了。
  他虽然依恋的望着祖父的遗容不想离开,但他却知道,他在古墓中,绝对不能停留的太
久,因为守候在上面的‘金眼雕’四人,极可能担心他出了意外而冒险下来。
  是以,急忙拭干了眼泪,双手将金漆小匣捧过来,轻步退至台下香案前,双膝跪在蒲团
上,启开小匣一看,在一本黄绢薄书上,尚放着数张白绫素笺。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因为上面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剑云孙儿亲览’,显然,这几张
素笺是祖父在气绝前,特为他写的遗言。
  继续往下看,是:“汝已艺满归来,对余亲授之秘宗吐纳,已有了十六年的火候,恰是
练习余绝学之一‘反震罡炁’的奠基时期,其次是余仗以称雄武林的‘飞云袖’。
  左右两棺内,即‘金髯翁’与‘枯竹老人’两位老前辈的遗体,棺上小匣内,即两人独
步江湖的绝学秘笈,应尽速习成,俾去黄山‘应龙谷’之用……”
  黄剑云看至此处,秀眉不由一蹙,他不知道祖父‘彩眉叟’,为何要他前去黄山‘应龙
谷’?
  心念间,继续往下读:“应龙谷,位于黄山天都峰之右,内有一座‘幻宫’,暮现而朝
没,虽曰幻宫,而实有其地,汝应即刻前去,不得片刻停留,至于‘反震罡炁’,可于途中
练习。
  谨记:‘反震罡炁’未习成前,绝对禁止进入‘幻宫’一步,切不可冒险轻试,因为
‘幻宫’内冰魄寒飙,无罡炁护身,遇者瞬息即死,虽童子之身亦无法抗拒。
  荒冢入口处之警语,并非戏言,但非指此冢内而是指‘幻宫’也,此刻汝能拜读此笺,
足证汝尚是童子之身,否则,汝必不敢来此,余在入口之警告,意即在此……”
  黄剑云看至此处,内心不禁一阵惭愧,方才进入井洞之时,尚以为入口警告,是祖父为
了阻止‘穿云剑’等人同来而设。
  心念完毕,继续阅读:“其次,假设你此刻是冒险进入古墓——意指你已非童手之身,
余郑重警告你,虽习成‘反震罡炁’,亦不可再去‘应龙谷’,须知祖父之死,即因冒险进
入‘幻宫’以图侥幸之故,余为保密计,故伪称较技负伤而死,实则并无此事……”
  黄剑云看至此处,方始恍然大悟,祖父之死,原来是因为冒险进入‘幻宫’碰上冰魄寒
飙之故。
  “幻官乃上古轩辕黄帝之武库,宝藏丰富,汝去时可取武学各书,切忌擅动珍物,据云,
扶保黄帝大破蚩尤之‘飞翅应龙’,蛰伏该谷,护卫武库,此虽系傅说,但不可不信,匣内
有‘幻宫’图一幅,去时可按图进入……”
  黄剑云看至此处,立即翻至最后一页,果然有一幅似绸非绸,似绢非绢的详细地形图。
  正待仔细一看,地道中,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极为微弱的呼喊声:‘少爷——’
  黄剑云心中一惊,知道‘百步神弹’四人在为他的安全担心了,断定如果再不上去,他
们极可能会冒险下来。
  惊急间:“只得将以下数页素笺,勿勿翻阅了一个大概,大都是阐述‘反震罡炁’和
‘飞云袖’的练习秘诀,和‘金髯翁’的乾坤掌,与‘枯竹老人’冠宇指的练习要领和方法。
  黄剑云将素笺秘笈及‘幻宫图’,谨慎的放入怀内,金漆小匣,就放在香案的中央,于
是,叩头起身,再向‘金髯翁’的棺前走去。
  为了争取时间,加之棺内无人,迳至棺侧,伸手就拿棺盖上的小匣。
  伸手一拿,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惊得急步退下阶来。
  因为他看到水晶板下,赫然有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老人躺在里面。
  由于黄剑云知道‘金髯翁’被困在山涧隙洞内,在心理上,早已认定棺是空的,这时乍
然发现棺内有人,不但吓了一跳,也大感意外!
  于是,急忙定一定心神,再度走至棺侧,低头一看,不错,正是在山涧隙洞中见到的
‘金髯翁’汤爷爷。
  只昆‘金髯翁’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皮肉尚未完全枯干,而且,水晶板上不但有水气,
在‘金髯翁’的须发上,尚有凝结的细小水珠。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金髯翁’返回棺内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也许气绝不久,至于
‘金髯翁’是怎样回来的,他已无暇去揣测了。
  他双手捧过棺头上的金漆小匣,启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绿绫作皮的薄书,上面六个金字
是‘乾坤掌诀记实’。
  翻开绫皮一看,第一页上记载的,正是‘乾坤掌’的‘震’字诀,与‘金髯翁’在隙洞
中口授的一字不差。
  黄剑云无暇多看,匆匆拿起小匣,又急步绕至‘枯竹老人’的棺侧,采首向棺内一看,
‘枯竹老人’也赫然躺在棺内,情形与‘金髯翁’一样,也气绝多时了。
  捧过棺头上的金漆小匣启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灰绢薄书,上面有五个烫金隶字‘冠宇神
指录’。
  黄剑云不必再看秘笈内容,其必然与‘枯竹老人’在隙洞中口授的相同。
  由于洞道内不时傅来‘百步神弹’四人的呼喊,只得匆匆将两本私笈藏入怀内,将两个
空匣分别放在香案上。
  最后,将皮图重新装入小锦囊,放进祖父‘彩眉叟’的空匣内,如此,除他黄剑云外,
任何人休想闯进古墓来。
  将‘小锦囊’放妥,依序为三老叩头,轻巧的将石门掩好,沿着来时的门径,飞身向井
洞出口处奔去。
  左弯右转,一阵疾驰,瞬间已到了井洞下,抬头向上一看,正有一点火光在上面向下照
耀,‘穿云剑’四人向下察看的面孔,也可清晰看见,因而朗声说:“四位老伯请让开,小
侄要上来了!”
  正围在井洞口上焦急不安的‘穿云剑’四人一听,不由同时欢声说:“少爷出来了!”
  欢呼声中,纷纷退后一步。
  就在四人后退的同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黄剑云已飞身纵了上来。
  ‘追风虎’四人一见,几乎是同时急声问:“少爷怎样?”
  问话之间,八道目光同时打量黄剑云的两手和身上,看看带了些什么上来。
  黄剑云见守在外面的‘追风虎’和‘穿云剑’都离开了洞口,深怕发生意外,因而一挥
手势,急声说:“我们到外面谈!”
  说罢,一人在前,首先向洞口纵去。
  到达洞外一看,艳阳照眼,一片蓝天,时间已近正午了。
  身后人影闪处,‘穿云剑’四人,也相继纵出洞来。
  黄剑云立即指着畸形怪石说:“请四位老伯先将石覆上。”
  ‘穿云剑’四人恭声应是,合力将怪石掀起,“轰”然一声,将洞口覆死了,在尘烟激
荡中,石下洞中发出一阵历久不绝的嗡嗡回声。
  黄剑云一俟‘穿云剑’四人将怪石覆好,立即指着七八丈外的石冢,黯然说:“四位老
伯可知道这座石冢下安葬的是什么人?”
  ‘穿云剑’和‘追风虎’,以及‘金眼雕’三人听得心中一惊,恍然似有所悟,正待说
什么,‘百步神弹’已抢先说:“十六七年前,老奴随着老主人来过此地,也曾察看前面墓
碑上的字迹,但因年代已久,字迹模糊,已看不出是谁了!”
  黄剑云黯然一叹,戚声说:“就是祖父老人家……”
  ‘穿云剑’四人虽然也曾连想到,但却不敢确定,如今经黄剑云证实,四人不由虎目涌
泪,面向石冢,屈膝跪在地上,同时,垂首黯然悼念他们追随多年的老主人。
  秀日滴泪的黄剑云,见四人垂首,默默不语,有的缓缓摇头叹息,有的痛心疾首,显然
都在惭愧,尤其是‘追风虎’为甚。
  黄剑云深怕进入黄山‘应龙谷’与时间或季节有关,因为祖父的留言上“即刻前去黄山”
是根据秋分那天而言,是以望着‘穿云剑’四人,宽声说:“四位老伯不必悲伤,既然已知
祖父安息在冢内,今后每逢节期或忌辰之日,我们不要忘了扫墓祭祀,老人家英灵有知,亦
当含笑泉下了。”
  ‘百步神弹’首先抬起泪痕斑斑的老脸,恨声说:“少爷,老奴等人一直没忘与老主人
报仇,但是,老奴等人均非汤李两家的对手,现在少爷艺游间府……”
  黄剑云一听,急忙解释说:“谢老伯说错了,祖父之死,根本与较技无关……”
  ‘穿云剑’三人一听,也同时抬起头来,惊异的望着黄剑云。
  黄剑云继续说:“我们与汤李两家,不但没仇没恨,而且还有极深厚而永恒的友谊关
系……”
  ‘百步神弹’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大闹陵山‘凤凰谷’,因而沉声问:“老奴不明白
少爷的意思!”
  黄剑云立即解释说:“祖父武功盖世,且有‘反震罡炁’护身,汤李两位老前辈虽然合
力围攻,亦难胜他老人家一招半式……”
  ‘百步神弹’立即不解问:“那么老主人为何谢世?”
  黄剑云黯然一叹,说:“他老人家就是遇到了冰魄寒飙!”
  四人同时一惊,‘金眼雕’自语似的对黄剑云,说:“可是老主人具有雄厚的‘反震罡
炁’……”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黯然摇摇头,说:“但他老人家已不是童子之身了!”
  ‘穿云剑’四人一听,心头同时一震,想到方才在井洞口上,万幸没有下去,否则,四
人势必寒气攻心而死。
  黄剑云不便说得十分清楚,因而立即改变话题说:“现在小侄必须即时赶往黄山应龙谷,
办理祖父生前未完成的一件大事。”
  ‘追风虎’四人知道黄剑云已在古墓中看到老主人亲留的遗嘱,四人自然不敢问前去黄
山办什么事。如果能让四人知道,早在十五年前便对他们八人交代了。
  但是,‘百步神弹’仍忍不住问:“可要老奴四人跟随前去?”
  黄云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事情虽然重大,但小侄一人足可胜任,而且,‘八大庄院’
也需要老伯照顾,尤其晨间又开罪了‘魔尼’和‘鬼女’!”
  ‘穿云剑’首先不以为然的说:“老奴认为‘魔尼’和‘鬼女’,必有更急要之事,覊
在别处而无法分身,否则,她两人捡到小锦囊后,便不至交给她的女徒来办理此事。”
  ‘追风虎’也在一旁附和说:“任大哥说得极有道理,以老奴看,至少三个月内,‘魔
尼’和‘鬼女’无法抽身赶来此地,再说,黄山自古为武林奇人息隐之区,少爷一人前
去……”
  黄云剑知道‘穿云剑’四人久居太华,静极思动,都想随他前去,而且,对‘魔尼’和
‘鬼女’的近况,判断的也有道理,他自是不便再拒绝他们前去。
  但是,进入‘幻宫’的事,仍不宜告知四人,于是计算一下可能需要的日期,只得颔首
说:“既然如此,四位老伯即刻回府,准备一些日用物品,并将庄务交待清楚,‘恩平山庄’
最好仍由大春兄负责……”
  话末说完,‘穿云剑’已着惭愤愤的说:“刘掌院昨夜私下对老奴说,那奴才骑了一匹
花马,早已逃走了。”
  黄云剑惋惜的叹息说:“大春兄的性情太刚强了,既然如此,就暂命刘掌院负责也好,
四位老伯立即将庄务交待清楚,再静观一二日,即可前去黄山‘应龙谷’等侯小侄!”
  说此一顿,突然肃容郑重的说:“四位老伯到达‘应龙谷’口,无论夜晚或白昼,绝对
禁止擅入谷口一步,否则,不但误了我们振兴黄府的重任,而且四位老伯都有生命之忧!”
  ‘穿云剑’一听黄剑云允许他们前去,俱都暗自高兴,这时兄黄剑云郑重叮嘱,同时应
了声是。
  黄剑云见四人神色无异,于是催促说:“现在我们走吧!”
  说罢,即和‘穿云剑’四人,飞身驰出仙狐谷,迳向寄放马匹的松林前驰去。
  进入松林深处,五匹健马,正在自由的啃嚼松子,一兄黄剑云五人驰来,同时发出一声
欢嘶。
  黄剑云自已由树上解下黄骠马,再度叮嘱说:“四位老伯回去后,不宜对别人谈起前去
黄山的事,现在我们就此分手,‘应龙谷’口再会了。”
  说罢,飞身纵落鞍上。
  ‘穿云剑’一直希望能尽快为爱女完成大礼,以便住进黄府,统理‘八大山庄’和太华
山区,因而又关切的问:“少爷不先回府歇息十日?明晨启程也不太迟……”
  黄剑云立即正色解释说:“这件事祖父原令小侄于秋分那天即时赶往‘应龙谷’,如今
延误了这多时日,有无重大变化,尚不得而知,绝对不能再延迟了。”
  ‘穿云剑’四人一听,同时抱拳躬身说:“既然如此,恕老奴等不远送了。届时老奴等
在‘应龙谷’口恭候!”
  黄剑云颔首应喏,拱手还礼,一拨马头,如飞冲出松林,直向山外如飞驰去。
  经过数里崎岖小径,即是环绕半山通向‘八大庄院’的宽大山道,出了南山口,眼前一
座大镇,正是来时宿店的‘福星镇’。
  一见福星镇,顿时想起位于南街口的‘宏安老店’,他明明知道‘千面神妪’和李嫂晓
燕等人早已离去,但他仍决心进店打尖,趁机问一问她们离去的情形。
  心念闾,黄马骠一声长嘶,已冲进了镇口内。街上行人稀少,同来时一样的冷清。
  到达‘宏安老店’门前,勒缰纵下马来,坐在店门下正感无聊的两个店伙,立即含笑迎
出来。
  两个店伙见黄剑云有些面熟,断定是位老客人,但他们已想不起何时来过,因为黄剑云
和李嫂晓燕宿店时,是扮成一位蓄有短须的中年书生。
  一个店伙拉马,一个店伙将黄剑云引进靠近店门的一间明亮房内,因为午间客人多半打
尖,极少有人宿店。
  黄剑云随意要了一些饭菜,即向店伙和声问:“前些日子有一位持藤杖的老先生和一对
中年男女与一位少爷,住在贵店的后面独院里……”
  话未说完,店伙已恍然含笑恭声说:“小爷问的原来是那位老爷子呀,他们第二天绝早
入山进香,直到深夜才匆匆回来……”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不解的问:“为何很晚才回来?”
  店伙见黄剑云间起伪装持杖老人的‘千面神妪’等人,顿时想起那位与黄剑云衣着相同
的中年文士,因而不敢胡谧乱扯,只是狡猾的摇头笑一笑,说:“为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
  黄剑云知道这些店伙,眼睛最尖锐,头脑最灵活,不露出一点关系,他们决不肯实说,
因而秀眉一蹙,关切的问:“那位老爷子离去时,有没有交待什么话或者转告什么人?”
  店伙含笑摇头,说:“没有交代,不过私下里曾为什么事争执,也许是要等那位大爷回
来再启程,而那位老爷子不肯……”
  黄剑云一听,立即解释说:“那位大爷就是在下的家兄!”
  店伙一听,深信不疑,立即以恍然的口吻,笑声奉承说:“这样说就没错了,小爷和那
位大爷的相貌极为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小爷的嘴上就是缺少那么一点胡子!”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深怕店伙看出那天的破绽,因而改口问:“那天他们争执的时候,
说了些什么?”
  店伙世故的摇摇头说:“客人谈话,小的怎敢偷听!”
  黄剑云知道店伙不见红,绝不会说实话,只得毫不在意的说:“因为他们与家兄闹意气,
现在我就是前去与他们和解,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些他们闹气的症结,也就是帮助了我!”
  说着,顺手取出一块重约二两的碎银,抖手丢给店伙,继续说:“这个拿去给你喝茶!”
  店伙见一块亮银投到面前,慌得双手将碎银接任,暗中一掂量,不由卑恭谄媚的笑了,
同时,佯装为难的笑着说:“不是小的不说,而是小的在送酒茶时,经过院中,无心的听了
几句,如果说的不完全,反而误了小爷您的大事。”
  黄剑云佯装毫不在意的淡淡一笑说:“你说说看,说得不全也没关系!”
  店伙连连颔首应是,佯装想了一想,才以不敢肯定的口吻说:“小的去时,好像有位姑
娘在哭,那位大奶奶在宽声劝慰说:“小姐的苦心,黄相公终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难过也
没有用,以后,总右和黄相公见面的时候……”
  那位小姐哭着说:“李嫂,你看出他那幅铁青的脸,心眼儿里那还有我纪晓燕?”
  那位大奶奶又说:“这不能怪黄相公绝情,‘神妪’老人家如果不以‘阴司秀才’扇中
的毒箭射他,他也不会那么绝决……”
  那位小姐突然停止哭声,惊异的问:“咦,李嫂,你看他的武功那等雄厚,在盘蛇岭较
技时,何必再用智取?”
  那位大奶奶想了想,迟疑的说:“也许黄相公怕伤了‘神妪’老人家的颜面吧……”
  店伙说至此处,突然含笑摇头,说:“由于小的已到了厅上,以下的话,小的就听不清
了。”
  黄剑云觉得就这几句话已听出个大概了,其他已无再知道的必要,是以,挥挥手,店伙
躬身退了出去。
  根据店伙偷听到的对话,再与那夜李嫂为晓燕的委屈辩白,晓燕冒充他黄剑云前去找
‘百步神弹’,可能真的另有苦衷!
  虽然晓燕是别有苦衷,但是她的师父‘千面神妪’却已萌贪婪之念,和杀他之心,已是
毫无置疑的事。
  想到‘千面神妪’背后暗掷的那支毒箭,心中仍在生气,但他也代‘追风虎’侥幸保住
了一条老命。
  若非‘千面神妪’暗中将‘阴司秀才’扇中的机簧毒箭事先撤出来,那夜在‘华寿山庄’
庄后,以扇掷中‘追风虎’的小腿,毒箭势必震动机簧射出,在那等境况下,焉有‘追风虎’
的命在?
  黄剑云在前思后想的心情下,匆匆吃完了午饭,一俟黄骠喂足了草料,迳自走出店来。
  认监上马,放蹄驰出南街,望着两侧行树茂盛的太华古道,顿时想起同车而来的晓燕和
李嫂。
  晓燕容貌端端,慧质兰心,外柔内刚,善用智谋,与那位活泼艳美,刁钻泼辣的汤丽珠,
个性完全两辄。
  李嫂为人淳厚,对他黄剑云一路上尽心伺侯,格外关注,对促进他与晓燕间的情感,倒
真的费了一番心思,根据她办事的勤快,显然是一位难得的干练妇人。
  心念间,黄骠已奔至官道前,在这一刹那,黄剑云突然将自己的心思,由晓燕和李嫂的
身边拉回现实来,在月前重任压肩之下,他无法再去想纪晓燕。
  如今,去黄山要奔正东,而终南山却在西南,今后是否有机会再见到李嫂和晓燕,只有
看命中是否还有那份机缘了。
  奔上通向正东的宽大官道,立即在黄骠的后股上加上一鞭,一声长嘶,马速度顿时加快,
直奔豫南。
  黄剑云沿途疾驰,晚宿而绝早上路,因为他也顾忌‘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星夜兼
程,先他到达而无法进入‘应龙谷’。
  但在他急急赶路之间,除了积极学习祖父仗以成名的两项绝技外,并细心计划如何进入
应龙谷,如何寻着师父,以及如何重振黄府的声誉,但是,只要脑子一静下来,他总要想起
纪晓燕、汤丽珠、与他那位尚不知芳名的绿衣小师妹。
  但是,每当他思维萦绕之际,只要他的未婚娇妻任玉蓉的倩影在他的脑海里一出现,其
他美丽的影子立时模糊了,而他的内心也涌起一丝歉意和不安。
  就在这等心情下,他飞马离开了豫境,直奔江南。
  一入皖境,即听到酒楼茶肆间,盛传着‘蓬莱二仙’在点苍山大设香坛,广揽天下英雄
好汉的传言。
  黄剑云知道昔年被‘天涯三老’逐出中原的有‘南北二妖’,‘东西两怪’,以及‘魔
尼’与‘鬼女’等人,至于现在点苍山设坛的‘蓬莱二仙’是何许人,他却没听说过。
  细察江湖上,平静如前,并没有发现武林人物增多或各派遗出侦察的高手,也未闻各派
有什么动静,显然都在静观其变。
  同时,在酒楼茶肆间,也未闻有人谈论恩师‘逸尘仙长’和师伯‘法空大师’的行踪,
显然这两位老人家,也是在暗中进行。
  根据目前情形看,平静了近二十年的武林,可能又要掀起一场风波和纷争。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更感到进入‘幻宫’的重要,而且愈快愈好。
  于是,他一面催马赶路,一面心习‘三老’的威名绝技,飞袖、神功,和掌指,以及
‘逸尘仙长’独步武林的剑术。
  这天上午,天气晴朗,寒风徐徐,黄剑云已飞马驰抵长江北岸的安庆渡口,立即雇船渡
江。
  一到长江南岸,景象适然不同,非但没有积雪寒风,而且到处松绿竹青,尤其,道上行
人匆匆,多着新衣。
  前进十数里,黄剑云渐渐发觉情形有异,所有行人车马,大都同一方向,而且喧嚷叫嚣,
有说有笑!
  凝神一听行人的高声谈论,这才知道以大南湖为中心的周围各乡镇,要在今明后三天内,
举行十年一度的祭祖‘南湖娘娘’迎神大会。
  据说,今夜和明天,最为热闹,沿湖各乡镇不但杀猪宰羊,大筵宾客,到夜晚尚在湖上,
打鼓打锣,比赛花灯花船。
  黄剑云听吧,心中暗暗焦急,深怕身马行人拥挤,而延误了时日,但是,再想改道前进,
已经太迟了。
  心念间,虽然不时催促座马,但是,中午以后,各方涌到的食客和赶会的人,已是摩肩
接踵,道为之塞,黄剑云只得耐住性子,挟在车马人轿中,蠕蠕缓行。
  黄剑云衣着儒雅,胯骑骏马,一双秀目,清澈如水,两道秀眉,清细入鬓,虽然傅粉般
的俊面上,挂有风尘,但仍掩不住他那挺拔飘逸的风采。
  因而,惹得挤在附近前进的青年们,顾影自惭,轿内的小姐们,隔帘偷看,那些跟在轿
外的俏丽丫头们,更是秀目盈盈,默默含情,绽着微笑看个不停。
  黄剑云正值焦急无法赶路之际,那有闲情去看周近情形,只是不停催马,在车马行人空
隙间向前挤进。
  直到红日偏西,才到达一座树木茂盛,房星栉比的大镇前。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如雷蹄声和马嘶,喧杂欢笑的人声,也随着逐渐接
近的蹄声马嘶而寂静。
  黄剑云循声回头一看,两道秀眉顿时蹙在了一起。
  只见身后一里以外的田野间,尘烟飞腾,蹄声隆隆,近二十匹快马,靠着路边,踏着冬
季农物,狂驰如飞,肆无忌惮。
  随着群马的飞驰,尘烟淹没了官道上的车马人群,铁蹄过处,泥土四溅,禾苗纷飞,整
片的田拢,顿时面目全非。
  路上的车马人群中,虽然也有不少武林人物,却未见有人对这种肆意跋扈,目无余子的
狂妄行为加以干预,甚而无人敢愠容怒目。
  那些前去参加迎神赛会的普通商旅百姓,更是个个变颜变色,俱都噤若寒蝉,唯恐惹上
麻烦。
  黄剑云虽然心中不满,但他赶路心切,尤其他已决定明天傍晚赶达黄山,更不愿因惩治
这些狂妄之徒而延误了时间。
  就在他思索打量的一瞬间,飞驰而来的马群已驰至不远。
  黄剑云定睛再看,目光倏然一亮,秀眉立轩。
  原来当前并骑飞驰的三马上,正是终南山下酒棚遇见的‘黔道三杰’——‘飞天豹’、
‘腾山彪’与‘闹海蛟’。
  身穿紫缎劲衣紫大氅,坐骑红马,上绣飞豹的‘飞天豹’居中,左是黑衣黑氅,坐骑黑
马,上绣凸睛彪的‘腾山彪’,右边则是绿衣绿氅,坐骑青马,上绣青鳞蛟的‘闹海蛟’。
  跟在三人身后的二十几名随员,俱是身躯高大的彪形壮汉,个个挺胸吸肚,轩眉瞪眼,
一脸的傲态,神气活现。
  由于渠等的马匹逊于‘黔道三杰’,是以不停的挥鞭打着马匹,因而,马嘶连声,震耳
惊人,愈增飞驰声势。
  黄剑云打量未完,‘黔道三杰’已驰至路边的中间,为了避免与三人的目光照面,立即
将头回过来,目视正前。
  但是,由于黄剑云的座马神骏高大,雕花金鞍,加之高出其他车马,目标极为明显,立
即被老三‘闹海蛟’发现。
  ‘闹海蛟’一见黄剑云,目光一亮,脱口朗声说:“大哥二哥决看,我们又碰到了那小
子!”
  说话之间,猛在马股上抽了一鞭,马向黄剑云的马前截来。
  官道上车马乘轿纷纷停止,行人惊得慌惶奔至路下的农田,前头的加速步子前进,后面
的停步后退不敢上来,情形顿时大乱。
  黄剑云一见,心中更加懊恼,越心急赶路,越碰上麻烦。
  这时‘闹海蛟’飞马截在马前,只得勒缰停马等待。
  ‘飞天豹’和‘腾山彪’这时也拨马奔了过来,二十几名彪形壮汉,更是煞有介事,一
阵吆喝,飞马将黄剑云围在核心。
  黄剑云游目一看,发现前面的行人车马,急急离去,后面的行人绕道,车马则不敢向前,
因而望着勒住座马的‘飞天豹’淡淡的问:“阁下三人将在下截住,有何贵干?”
  说话之间,发现‘飞天豹’的脸上有一道鞭痕,‘腾山彪’的黑脸,添了不少白疤,显
然,都是汤丽珠的杰作。
  打量间,‘飞天豹’已傲然沉声说:“我们兄弟三人想和你谈谈!”
  黄剑云微一颔首,毫不为意的说:“很好,我们那边谈!”
  说罢,策马进入道下的农田,迳向七八丈外的一片砾沙荒地前走去。
  如此一来,‘黔道三杰’威风逊色,傲态自减,只得尴尬的跟在马后,而那些狐假虎威
的彪形大汉,因为无法使狠发横,顿时威风大减,驱马跟在后面。
  道上行人见彪形大汉们闪开了官道,纷纷谨慎的继续走向镇前,但是,其中不少人却为
黄剑云暗捏一把冷汗,一些赶会的武林人物,则大都停下来观看。
  黄剑云到达荒地上,立即拨马回头,注定并骑而立的‘黔道三杰’,淡淡的问:“在下
急事在身,不克久停,三位有话就请决说吧!”
  ‘腾山彪’首先恨声说:“你有什么急事?还不是急着去找那姓汤的妮子!”
  黄剑云明明知道‘腾山彪’说的是汤丽珠,但却故意秀眉一蹙,佯装不知的摇摇头,淡
淡的说:“在下不知阁下的意思……”
  话未说完,‘闹海蛟’已大喝一声:“闭嘴,你小子少在三爷面前支唔……”
  黄剑云仍记得在酒棚中,‘闹海蛟’曾经向他攻击的事,这时再听他出口不逊,立即使
面一沉,同时怒声说:“请你放尊重些,须知在下对你们三人的问话大可不理,何况在下根
本不认识你们三位是谁……”
  话未说完,‘腾山彪’巳气得转首望着暗察黄剑云神色的‘飞天豹’,怒声说:“大哥,
你听,这小子说话好气人,他居然胆敢说不知咱们兄弟三人是谁?”
  ‘飞天豹’年龄较长,阅历也多,他们‘黔道三杰’所到之处,无一不惧让三分,退避
三舍,而唯独这个黄衫骏马少年,非但对他们三人毫无惧意,而且气定神闲,设非大有来历
的人物,便是初出茅庐的小犊,在没问清底细前,不易莽撞行事。
  心念之间,已向‘腾山彪’和‘闹海蛟’两人作了一个“稍待”手势,注定黄剑云,以
盘诘的口吻问:“我们兄弟三人,曾与阁下在终南酒棚会过一面,不能说彼此不知是谁……”
  黄剑云立即插言问:“阁下可知在下是谁?”
  ‘飞天豹’被问得一楞,面现羞恼之色,顿时无言答对,但他却强诃说:“自然是汤姑
娘的亲戚或友人!”
  黄剑云淡然摇头说:“非常抱歉,如果当时你们不呼她汤丽珠,在下根本不知她是谁!”
  个性粗暴的‘腾山彪’一听,立即望着‘飞天豹’嚷着说:“大哥,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如果他们不认识,谁敢和那妮子坐在一起?”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这有何稀奇,大家都是进餐休息,何况同桌的尚有另外两人……”
  ‘闹海蛟’突然怒声说:“你和汤丽珠既然不相识,当时她为何保护你?”
  黄剑云佯装轻松的一摊手说:“也许那位姑娘,基于侠义心肠,怕你们伤了我这手无缚
鸡之力的书生吧!”
  ‘飞天豹’一直细心静观黄剑云的言谈与神色,他发现黄剑云的太阳穴既不凸起,目光
也没有威棱眼神,但他断定绝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极可能是一个身怀绝学,藏而
不露的高手。
  他遇见的书生很多,尤其像黄剑云这般年纪的,勿论如何也没有如此大的胆气和镇定功
夫。
  由扒有了这一想法,立即望着‘腾山彪’和‘闹海蛟’,和声说:“二弟三弟,既然他
不认识,让他走吧!”
  黄剑云一听,不待‘腾山彪’两人有何表示,拨马就走。
  ‘腾山彪’一见,不由得恨恨的大声警告说:“告诉你小子,你少打歪念头,汤丽珠早
晚是我大哥的人!”
  黄剑云闻声转首,故意风趣的淡然一笑,说:“若是那位汤姑娘亲自找到在下头上来,
在下也不便将那么艺艳双绝的姑娘拒之千里呀……”
  话未说完,‘腾山彪’已猛催马腹,震耳一声大暍:“小辈站住!”
  ‘飞天豹’听了黄剑云的话,心中虽然不是滋味,但他愈加惊觉黄剑云必然大有来路,
因而脱口急声阻止说:“二弟回来!”
  ‘腾山彪’一听,只得硬将前冲的马势勒隹!
  就在这时,数十丈外的官道人群中,突然一声烈马怒嘶,一团红云,飞射而出,奔下官
道,疾驰而来,马速奇快。
  黄剑云间头一看,心中一惊,暗呼糟糕,一声低喝,猛催座马,黄骠昂首一声长嘶,放
蹄如飞,直向镇前驰去——
  因为飞马而至的,正是一身猩红劲衣短剑氅,刁钻泼辣,明艳娇美的汤丽珠。
  汤丽珠乍然发现‘黔道三杰’围着黄剑云,真是又惊又喜,这时见黄剑云突然放马驰去,
不由急得连声娇呼:“黄家哥哥等一等,黄家哥哥等一等!”
  ‘黔道三杰’一听亲热的“黄家哥哥”,俱都勃然大怒,同时大喝一声,一挥手势,率
领着二十几名彪形大汉,纵马向黄剑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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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八 章 

  黄剑云见‘黔道三杰’催马追来,不由急得连连催着马腹。
  他并不是惧怕‘飞天豹’等人,而怕的是蛮横任性的汤丽珠,万一被‘黔道三杰’截住,
别想再甩脱这位纠缰不休的小姑娘。
  举目前看,不由暗暗叫苦,大镇的北街口,涌满了进入镇内的车马行人,根本无法冲过
去。
  焦急之间,游目一看,除了北街口,再没有通路,只得拨马向西。
  但是,举目一看,‘黔道兰杰’率领着二十几名彪形壮汉,早已将两面围成一个半弧形,
挡住了去路。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只得将黄骠勒住。
  就在这时,一团红云,挟着尘烟蹄声已到了马前。
  汤丽珠娇靥含嗔,深情的看了黄剑云一眼,也不说话,转马挡在黄剑云马前,举起手中
特长马鞭,指着‘黔道三杰’沉声怒问:“飞天豹,本姑娘警告你们,别仗着你们人多势众
就想欺负人,你们可知他是谁吗?”
  说着,举起纤指,转身指了指神情懊恼,秀眉微蹙的黄剑云,同时,还恨恨的瞪了黄剑
云一眼,似乎在说:打发走了他们,再和你算帐。
  并马而立的‘黔道三杰’,一见汤丽珠挡在黄剑云的马前,胆气顿时一壮,断定黄衫少
年除了沉着外,并没有什么真本事硬功夫。
  否则,汤丽珠便不会挡在黄衫少年的马前为他掩护,当然,这看在‘飞天豹’的眼里,
自然是又气又恨又嫉妒。
  个性粗暴,一脸白疤的‘腾山彪’恨透了汤丽珠,因而首先怒声说:“三位大爷怎么不
知道他是谁?”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刁钻的问:“他是谁?”
  ‘腾山彪’突然怒声说:“你的黄哥哥嘛!”
  汤丽珠一听,顿时娇靥通红,而且,芳心也有些慌张,其实,他也不知道黄剑云是否真
的姓黄!
  因为上次去‘千面神妪’处找黄剑云,李嫂和‘千面神妪’两人,都异口同声否认他是
黄剑云,而且,把黄剑云的武功说得低能肤浅,一分钱不值,这也是她挡在黄剑云马前掩护
的原因。
  ‘飞天豹’见汤丽珠羞红着娇靥不语,心知有异,心中一动,趁机冷冷一笑,以挑拨的
口吻,讥声说:“汤姑娘虽然那么亲热的称呼他‘黄家哥哥’,可是在下方才向他问起姑娘
你,他就根本不知你姓什么!”
  汤丽珠一听,原就怀疑黄剑云冒名顶替的怒火,突然又升起来,不由转首望着黄剑云,
嗔目怒声问:“这话真是你说的呀?”
  黄剑云深知汤丽珠的脾气,只要自己一承认,手中的马鞭会立时抽下来,因而无可奈何
的笑一笑,说:“汤姑娘聪明绝世,怎的此刻这么糊涂?这分明是人家用的‘离间之计’你
还听不出……”
  话未说完,‘闹海蛟’已怒目厉声说:“放屁,什么离间之计?如果你认识汤姑娘,你
为何不称汤姑娘‘妹妹’?”
  这话正说中了汤丽珠气恼黄剑云的心坎上,不由娇靥一沉,望着黄剑云,嗔目哼了一声!
  ‘飞天豹’见挑拨已发生了效力,故意谦和的问:“汤姑娘既然称他‘黄家哥哥’,可
否将他的家世、姓名,和师承说出来,让我们兄弟三人听一听?”
  汤丽珠由于心中怀疑,深恐黄剑云不是‘彩眉叟’黄天石的独孙,万一将来真正的黄剑
云知道了前去凤凰谷找她理论,她便因理屈而无言答对,而且她也深怕为黄剑云树下强敌。
  不过,勿论黄剑云是谁,她今天都会为黄剑云解除厄运,因为,她已经发觉她已深深的
爱上了这位黄衫少年。
  为了也想知道黄剑云倒底是谁,因而回头望着‘飞天豹’,嗔目怒声说:“你鼻子底下
没有嘴巴,你是哑巴,你自己不会问他?”
  ‘飞天豹’虽被汤丽珠抢白了一顿,但他的心里却觉得很甜,巴不得汤丽珠再多骂他几
句,因而谦和的说:“那就请姑娘闪开吧!”
  汤丽珠一听,立即不屑的沉声说:“真奇怪,好像我站在这儿会堵住他的耳朵似的!”
  ‘腾山彪’和‘闹海蛟’见汤丽珠如此不客气的讥讽他们的大哥,都不由暗冒怒火,但
想到‘飞天豹’的苦恼心事,只得将冲上来的恶气咽下去。
  ‘飞天豹’虽然觉得守着这多随员,面子上感到有些难堪,但仍谦和的笑一笑,同时望
着黄剑云,也不得不放缓声音问:“汤姑娘既然不愿代你报出家世姓名,现在只有请阁下自
己说出来了?”
  黄剑云哂然一笑,轻蔑的问:“你们凭什么硬要在下报出姓名家世?”
  话声甫落,‘腾山彪’突然轩眉厉声说:“二爷就凭这个?”
  说话之间,横时撤剑,呛啷一声,寒光如电,耀眼生花的长剑已横在鞍前。
  汤丽珠看得芳心一惊,她根据‘千面神妪’的话,知道黄剑云的武功平平,是以赶紧嗔
目怒声说:“魏兴武,你想找死不成?”
  岂知,黄剑云却毫不感激的沉声说:“汤姑娘,在下久闻‘黔道三杰’武功出众,剑术
惊人,今日机会难得,正好试试他们是否徒具虚名。”
  汤丽珠一听,只气得娇靥铁青,恨不得兜头抽他一鞭子,继而一想,趁这个机会看看他
的武功路数也好,万一不是‘腾山彪’的敌手,再援助他也不迟。
  心念间,瞠目望着黄剑云,娇哼一声,拨马闪开了。
  那边的‘腾山彪’,早已怒喝一声,飞身纵落马下,就用手中长剑一指黄剑云,傲然怒
声说:“小子,你用什么家伙,快亮出来吧!须知魏二爷向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黄剑云有意刹刹‘黔道三杰’的嚣张傲态,是以哂然一笑,说:“在下与人交手,向来
不用兵刃,由于你们都是时下用剑的一流高手,不得不找件东西代替!……”
  替字出口,身形已起,一跃五丈——
  紧接着,‘飞云铁袖’猛然一挥,身形斜飞,直向数丈外镇边上的一排柳梢上,飞扑过
去!
  只见黄剑云飞至一棵树梢前,双袖一旋,身形疾旋而回,飘飘然落在马前,但是,他的
手中,已多了一根长不足三尺的柔软柳条!
  ‘黔道三杰’呆了,在他们的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狂傲神色,围成一个半圆形的二十
几名彪形壮汉,更是个个目瞪口呆。
  这种飘忽如电的轻功,这等美妙惊人的身法,莫说看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
今天却亲看到了!
  汤丽珠看得先是一楞,接着是又喜又惊又高兴,现在她已肯定黄剑云是真正的黄剑云无
疑了。
  远远站在官道田边观看的武林人物,同样的看呆了,竟无一人高声喝采。
  黄剑云对惊呆的‘黔道三杰’,看也不看一眼,左手一掠柳枝,刚刚萌出的嫩芽,随手
脱落。
  于是,举目望着张口结舌的‘腾山彪’,淡然沉声说:“就请阁下试招吧!”
  说话之间,真气暗透柳枝,漫不经心的轻轻一抖,立时现出一团翠绿光圈。
  ‘黔道三杰’见黄剑云手中的柳枝轻轻一抖,立即幻成一团绿光,这份功力该是何等惊
人?三人的身体不由同时一战!
  立在道边观看热闹的群豪,心神一定,立时喝了声暴好。
  这声暴好,立即将‘腾山彪’的惊魂收回来,硬着头皮走前两步,右手横剑,左手一指
黄剑云,怒目厉声说:“小子,你这套‘折枝作剑’的功夫,只能吓唬吓唬那些平庸之辈,
焉能骇得倒我‘腾山彪’?……”
  黄剑云哂然一笑,说:“本来是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就请你赐招吧!”
  ‘腾山彪’早已心战胆寒,但他仍有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作后盾,而且,当着这么
多围观的武林人物,他们‘黔道三杰’的这个跟头也实在栽不起。
  是以,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决心乘黄剑云不备,而不知他有硬功夫之前,猛的冲
至近前,出手点了黄剑云的死穴。
  心念已定,嘿嘿两声,切齿恨声说:“好,你就给我小心了!”
  了字出口,仗剑逼进,目光怨毒的瞪着黄剑云,一步一个脚印,缓步向黄剑云身前走去。
  黄剑云见‘腾山彪’腿短腰粗,腹大如鼓,这等身材的人,为了弥补身体的灵活不足,
大都苦习横练功夫。
  这时见‘腾山彪’缓步逼来,而不飞身挺刺,显然另有阴谋,因而冷冷一笑,说:“在
下是领教阁下的剑术,并非等你来至身前摔跟头……”
  话未说完,‘腾山彪’知道诡计难成,大喝一声,飞身前扑,手中长剑,一式‘五福迎
门’,幻起五朵银花,迳刺黄剑云的上中下。
  黄剑云乃武林第一大剑客‘逸尘仙长’的衣钵弟子,对剑道可谓已达纯青火候,‘腾山
彪’的长剑一出手,便知他走的是下盘路,而上中则可虚可实。
  是以,一俟‘腾山彪’的剑式用实,身形闪电一侧,左掌暗中一‘引’,‘腾山彪’的
长剑擦着衫摆刺空了。
  紧接着,右手暗透真力的柳枝,振腕一挥,幻超一道绿光,‘唰’的一声,闪电抽出,
迳向‘腾山彪’白疤斑斑的右颊抽去。
  叭的一声脆响,柳枝抽个正着,‘腾山彪’被抽得身形一个跟跄,同时一声怪嗥,抚着
右颊,飞身暴退三丈——
  立在远处的群豪,见黄剑云出手就抽了声名大噪的‘腾山彪’一柳条,立即掀起一阵骚
动鼓掌和喝好。
  坐在马上观战的汤丽珠,立即拍着纤纤玉手,毫无一些少女矜持的欢声说:“黄家哥哥,
你打得真好!”
  但是,待等抚颊暴退的‘腾山彪’,放下短粗的手掌一看,满手的鲜血,右颊被抽了血
痕一道,群豪一片惊啊,汤丽珠也楞了。
  因为,人人都知道‘腾山彪’有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而竟在黄剑云随手一挥的柳
条下,抽了一道血槽。
  黄剑云见‘腾山彪’和马上的‘飞天豹’,以及‘闹海蛟’三人都楞了,知道已收震赫
之效,立即丢掉柳条,沉声说:“今日只是略施惩诚,希望阁下三人,再不要狂妄跋扈,目
无余子,到处惹事伤人了……”
  话未说完,‘腾山彪’突然一声厉嗥:“二爷与你小子拼了!”
  厉噑声中,瞪眼裂嘴,神色凄厉,挥舞着长剑,飞身向黄剑云扑去!
  马上的‘飞天豹’一见,大吃一惊,脱口急呼道:“二弟回来!”
  ‘腾山彪’神情已近疯狂,那里肯听,飞舞的长剑,倏然变为‘惊虹天降’,挟着剑啸
寒光,猛斩黄剑云的天灵!
  黄剑云傲然冷笑,卓立不动,一俟‘腾山彪’的长剑劈下,左掌一扬,暗劲猛吐,劈下
的长剑立被震偏了。
  紧接着,右臂迎空一挥,‘彩眉叟’冠盖天下的神技‘飞云袖’已振臂挥出——
  “卜”的一声败革轻响,立即飞起一道寒光,‘腾山彪’的长剑直射半空,立被震飞了。
  马上的‘飞天豹’和‘闹海蛟’一见,大吃一惊,同时暴喝一声,飞身扑下马,来寒光
闪处,长剑已经出鞘——
  但是,被震飞长剑的‘腾山彪’,非但不疾身暴退,反而觉得有机可乘,决心拼命,是
以,大喝一声,运足全身功劲,低头猛向黄剑云的小腹撞去!
  群豪看得脱口一声惊啊,汤丽珠再想出手已来不及了,但是黄剑云却没有闪躲的意思。
  只听“蓬”的一声,立即暴起一声杀猪般的嗥叫,‘腾山彪’的圆鼓身躯,宛如被踢的
皮球,直向数丈以外翻身滚去。
  但是,被撞在身上的黄剑云,依然卓立原地,纹丝未动。
  立在远处的群豪,个个面色大变,俱都忘了喝好,除了‘飞天豹’和‘闹海蚊’扑救
‘腾山彪’的脱口惊呼,和受惊的马嘶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坐在马上的汤丽珠,突然变得娇靥苍白,失魂落魄,呆呆的望着黄剑云,神情木然,艳
丽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这一刹那,印在她芳心深处的英俊影子突然模糊了,她看了黄剑云惊世骇人的武功,
觉得她今后不但无法将他抓牢,甚至,这一辈子也别想得到他!
  那边将‘腾山彪’扶住的‘飞天豹’和‘闹海蛟’,低头一看,发现‘腾山彪’面色灰
败,鼻脸青肿,双目无神的半合着,早已晕厥了!
  黄剑云深怕‘飞天豹’不知‘腾山彪’晕厥,又来纠缠拼命,延误了赶路时间,是以,
沉声说:“你们放心,他死不了!”
  ‘飞天豹’知道合全体随员之力,也不是黄剑云的对手,但又不能就这样拉马就走,是
以抬头望着黄剑云,沉声问:“阁下可否告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黄剑云未待对方话完,立即淡然沉声说:“在下自认无此必要!”
  ‘闹海蛟’年青气盛,虽然明知黄剑云功力高超,但当着这多武林英豪,丢尽了‘三杰’
的面子,越想越恼。
  尤其,黄剑云一直不说出姓名师承,尚以为惧怕他们‘三杰’的父兄和他们三家的势力,
是以,飞眉厉声问:“你一直不敢报出姓名,难道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贼?”
  黄剑云对‘闹海蛟’连番口出不逊,一直没有惩治机会,这时一听,顿时大怒,立即轩
眉怒声说:“口出不逊,就该打嘴!”
  嘴字出口,右掌己翻,遥空向‘闹海蛟’掴去——
  叭的一声脆响,‘闹海蛟’的头脸一摆,身形猛的一个踉跄,蹬蹬退了三步,哆的一声,
一屁股坐在地上,左边的面颊,立时红肿高涨!
  ‘飞天豹’早在‘闹海蛟’一出口,就知要糟,但没想到被打得如此厉害。
  这时见‘闹海蛟’被打头昏脑胀,神志有些不清,而他又扶着‘腾山彪’,只得望着马
上发楞的二十几名彪形壮汉,急声说:“还不下来扶三爷!”
  壮汉们一听,慌忙下马,纷纷奔了过来,七手八脚,将半昏迷状态中的‘闹海蛟’抬到
马下。
  ‘飞天豹’抱起‘腾山彪’,转首望着黄剑云,唇嘴一阵牵动,似是想说几句下台阶的
话,但是,一阵迟疑,终于没敢说出来。
  只见他,毅然转身,飞身纵落马上,一声不吭,纵马向北驰去,其余二十几名彪形壮汉,
也纷纷催马,默默的跟在‘飞天豹’马后。
  立在远处观看的群豪赶会的路人,虽然觉得大快人心,但由于慑于黄剑云的惊人武功,
只是掀起一阵轻微骚动。
  一向刁钻蛮横,既倔强又任性的汤丽珠,她早已代黄剑云报出了家世姓名。
  这时,她芳心纷乱,情绪烦扰,自已能否将这位英俊檀郎抓牢还不知道,那里还有心情
去理睬‘飞天豹’?
  方才见黄剑云掴‘闹海蛟’的那一招,很像爷爷‘金髯翁’汤宏仁的成名神技‘乾坤
掌’。
  因而,一双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大眼睛,一直盯在黄剑云的俊面上瞧。
  黄剑云一见‘飞天豹’率众走了,他迳向黄骠马前走去,对马上的汤丽珠,理也不理,
因为他知道,对这位蛮横姑娘,在此时此地,绝对招惹不得!
  汤丽珠见黄剑云对她理也不理,顿时发了小姐脾气,突然一声娇叱:“黄剑云,你站
住!”
  岂知,黄剑云一听,惊得飞身纵上马鞍,猛然一抖马缰,双腿连催马腹,放蹄直奔正西,
狂驰如飞,头也不回。
  汤丽珠一见,芳心更气,断定黄剑云因为伪称是太华黄府‘彩眉叟’的独孙,不敢和她
答话。
  是以,一声娇叱,提鞭纵马,红马一声聿聿长嘶,猛冲而出,势如奔雷,直向黄剑云追
去。
  黄剑云不必回头看,仅听身后那声烈马怒嘶,便知汤丽珠纵马追来了,是以,也吆喝一
声,两腿不停的催着马腹。
  汤丽珠一见,更是生气,不由气极娇叱说:“不管你是真的黄剑云,还是假的黄剑云,
姑娘今天不追上你,抽你几马鞭子,这一辈子不再见你!”
  黄剑云一听,心想,那真是谢天谢地。
  两匹快马,风驰电掣,一个在前跑,一个在后追,眨眼之间,已到了镇西。
  但是紧追不舍的汤丽珠,由于精湛的骑术,催的那匹银鬃银尾赤红马,不停的昂首怒嘶,
一步近似一步。
  黄剑云虽然没有回头看,但在感觉上,却知道汤丽珠愈追愈近了,
  焦急之间,转首一看,这座大镇甸,竟只一道南北大街,镇西一片荒野,行人绝迹,心
中一喜,倏然一拨马头,再向正南驰去。
  就在他拨马的同时,身后突然一声娇叱,一阵劲风,迎空而下,叭的一声脆响,宛如一
个炮竹在头上爆炸。
  黄剑云心中一惊,本能的倏然低头,回头一看,只见汤丽珠柳眉如飞,娇靥铁青,正猛
的将那匹仍向西驰的坐骑勒住。
  红马性烈,人形而立,一声怒极长嘶,猛然一个旋身,马上的汤丽珠,一声娇叱,俯身
下推,红马倏然放下前蹄,飞身再向黄剑云追来。
  黄剑云看了这等惊险骑术,心中一面暗赞,一面暗自叫苦,知道再不想计谋,不出多少
路,势必被她追上。
  焦急间,慌张举目,发现二三里外,正有一座茂盛树林,心中一喜,加速向林前驰去,
因为进入林内,汤丽珠的长鞭便无用武之地了。
  黄剑云并不是畏汤丽珠如蛇蝎,而是怕她料缠不休,跟踪他到黄山‘应龙谷’,是以,
必须设法摆脱她。
  想到自己一身惊人武功,四分之二是得自汤丽珠的祖父‘金髯翁’与她的外公‘枯竹老
人’传授,这份隆恩尚没有偿还,怎能会再伤害他们的孙女。
  只是,事迫之下,不得不如此而已,如能解释,当然可以,而这件进入‘幻宫’的事,
偏是一项绝大秘密。
  心念间,距离林前已经不远,但是,飞马追来的汤丽珠,也追到了马后一丈之处。
  黄剑云心中一惊,大喝一声,飞马冲向林内。
  就在他大喝纵马的同时,身后再度一声焦急娇叱,鞭梢带起的破空劲风,也紧跟而至。
  黄剑云心中再度一惊,急忙暗运护身神功——
  只听背后三尺处,“卜”的一声轻响,同时响起一声娇呼!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想起‘罡炁’的反震作用,同头一看,发现汤丽珠柳眉微蹙,
左手抚摸着右腕,看情形,反震的并不厉害,显然,汤丽珠的鞭梢,只是在他头上虚张声势,
并非真心要抽他。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心中非常不安,正待说几句话向她道歉,双目光线一暗,一阵凉风
袭面。
  心中一动,急忙回头,发现已飞马进入了林内,但是,手腕受震的汤丽珠,却勒马林外,
没有敢追进来。
  黄剑云见汤丽珠没敢追进来,心中又喜又歉,这份歉意,只有等以后再遇见汤丽珠时,
再向她解释了。
  心念已定,迳向深处驰去,林内枯枝落叶极厚,不便飞驰,加之汤丽珠没有追来,立即
放缓了马速。
  树林极深,多是阔叶杂木,黄剑云一面前进,一面暗自为摆脱汤丽珠而庆幸,尤其黄山
已经遥遥在望。
  他开心进入应龙谷的事,他更担心‘穿云剑’四人先他而到达,更怕去时别人早已进入
‘幻宫’取走了宫中的旷古武毕,因为事隔十五六年,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心念间,眼前一亮,发现数丈外已是树林的前缘,心中一喜,催马加速,如飞冲出林外
——
  就在他冲出林外的同时,突见前面荒草矮树中,停着一匹雕鞍金镫,银尾银鬃的赤红马。
  黄剑云一见汤丽珠的座马,顿时大吃一惊,暗呼不好,本能的急收丝缰!
  黄骠正向林外猛冲,不由痛得倏然人形立起,同时发出一声高亢怒嘶。
  黄剑云的骑术本不十分高明,加之在心情放松毫无戒备之下突又一惊,黄骠倏然一仰,
立时闹了个手忙脚乱,摇摆不定。
  也就在这时,头上茂盛的枝叶间,突然一声娇叱,一团红云,势挟香风,直向黄剑云扑
来。
  黄剑云一听娇叱,使知是汤丽珠,心中一急,只得纵身离鞍,飞跃马下。
  方自离马,汤丽珠已经扑至身后,同时她听娇叱沉声说:“你要想叫我骨折臂断,你就
暗运护身神功。”
  黄剑云报恩尚且不及,怎能再让‘金髯翁’和‘枯竹老人’的孙女断臂折指?心中一惊,
只得甩袖闪身。
  但是,心念方动,汤丽珠的纤指已点在他的‘黑憩穴’上,秀目一闭,顿时晕睡过去,
飞跃而下的身形,也疾泻而下——
  汤丽珠看得芳心一惊,脱口娇呼,只得一挺娇躯,疾演‘玉凤啄鲤’,顺手一抄,迅即
将黄剑云的右臂握住,两人身形同时下坠。
  但是,地面上荒草枯枝,棘荆遍地,在两人疾坠之际,极可能将黄剑云跌倒在地,划破
了他的俊秀面颊。
  芳心一急,只得娇躯趁势一滚,急忙将黄剑云揽进怀里,玉手灵巧的一撑地面,缓缓倒
在荒草上,所幸草中没有碎石,否则,定会划破她的红绒短剑氅。
  由于黄剑云的身体正巧压在她的酥胸上,不由惊得芳心怦怦,娇靥通红,急忙将黄剑云
仰面放在草地上。
  惊急间,急忙看了一眼四野和林内,纤手不停的连连拍着酥胸。
  由于四野无人,芳心一宽,不由羞红着娇靥笑了,同时,自我解嘲的笑着说:“管它去,
反正他晕厥了,别人也没看到。”
  但是,她却不知道黄剑云功力高深,处于半昏迷状态,对她说的话,以及所有的动作,
俱都恍惚知道。
  黄剑云本来很懊恼,但听了汤丽珠的惊慌娇呼,以及宁愿趺痛自己也不愿摔伤他黄剑云
来看,心中的怒气不知怎的全消了。
  尤其,当他的身体压在汤丽珠的酥胸上的时候,汤丽珠竟羞得急忙将他放下来,因而证
明汤丽珠并非放荡的女孩子,何况,她如此作,又完全是为了他黄剑云。
  但是,他听了汤丽珠自我解嘲的话,却又在心中笑了,但他却无法运用‘罡炁’将‘黑
憩穴’解开,也无法睁开眼来。
  汤丽珠原本想将黄剑云点晕在马上,将他运至结拜姊姊‘桃花仙子’处,然后再诘问他
的真实姓名和真正身份。
  没想到,黄剑云在她飞扑而下之际,竟企图飞身落马,仓促间,令她无法再改变事先想
好的计划,只得双双坠马。
  但是,除了点他的‘黑憩穴’外,又没有别的好办法,因为黄剑云具有护身神功,任何
穴道他都能运功自解。
  汤丽珠愁眉苦脸的望着躺在身边的黄剑云,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好,简直要把这位平
素刁蛮跋扈的艳美小姑娘急哭了。
  一阵凉风由林内吹来,吹得她的剑氅和剑穗不停的飘摆。
  汤丽珠一见飘摆在面前的鲜红剑穗,心中一喜,倏然由地上跃起来,玉腕一翻,寒光耀
眼,呛的一声龙吟,一柄青光闪射的长剑已撤出鞘外。
  紧接着,抿嘴忍住了笑,俯身舒掌,轻轻在黄剑云的‘俞海穴’上一拍,立即将剑尖指
在黄剑云的面前。
  显然,她要以武力要胁黄剑云,强迫他答覆她的问话。
  仰面倒在草地上的黄剑云,真气一畅,立即惊觉到有一阵刺肤寒焰扑面,因而缓缓睁开
了眼睛。
  睁眼一看,寒芒耀眼生花,不由吓了一跳,只见汤丽珠,娇靥深沉,紧闭樱唇,水汪汪
的明亮杏目,望着他一瞬不瞬。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知道汤丽珠必是有什么话要逼问他,因而蹙了蹙秀眉。
  汤丽珠见黄剑云醒来,芳心不由暗自紧张,她深怕这样作会惹得他发怒生气,因为她这
一生已注定要服侍他黄剑云一辈子。
  是以,黄剑云的喜怒与印像观感,对她未来一生的幸福与否,有着密切的关连。
  这时见黄剑云没有要发脾气的现象,芳心似乎稍安,但她又怕黄剑云不答覆她的问题,
因而,嗔声说:“我先郑重的警告你,你不要打逃走的主意,我手中的剑是我爷爷仗以成名
的神兵宝丑,专破任何护身罡炁!”
  黄剑云故意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寒焰照面的剑尖,不解的问:“你是说这柄剑就是‘金
髯翁’汤爷爷的‘碧寒剑’?”
  汤丽珠见黄剑云也称呼‘金髯翁’为爷爷,芳心自然暗暗喜欢,但她仍紧绷着娇靥颔首
说:“不错,正是‘碧寒剑’,识相些,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黄剑云微微摇着头,说:“不行,我这人的个性是宁折不屈,在别人的剑尖下,向来是
不管问什么,我都不答的!”
  汤丽珠一听,芳心暗自焦急,但她却娇哼一声,嗔声说:“哼,今天你不屈也得屈,你
不答也得答,快告诉我,你倒底叫什么?……”
  话未说完,仰面躺在剑尖下的黄剑云,已将秀目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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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九 章 

  汤丽珠一见,气得玉牙狠狠的咬着樱唇,嗔目望着黄剑云,久久想不出好办法来,她知
道用剑尖是吓唬不住黄剑云了。
  无奈之下,只得娇哼一声,嗔声说:“要我拿开剑也可以,但你必须先发誓!”
  黄剑云在睫缝中,看到汤丽珠进退维谷的可怜像,心中倒有些不忍,而且,他也真的怕
将汤丽珠的倔强性子逼出来,是以,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问:“发什么誓嘛,我不会发誓!”
  汤丽珠毫不迟疑的说:“要说你若是骗了汤丽珠,你就死在刀剑之下……”
  说至此处,突然又改口说:“不不,你有护身神功,刀剑根本无法伤你……”
  “唔”,她又想了想,说:“你要说骗了汤丽珠,你就终生独身,无子无孙……”
  黄剑云心中暗自一笑,但却苦着脸说:“深山绝峰上,有的是道观寺庙,当和尚又有何
不好?”
  汤丽珠听得娇躯一战,不由惊得脱口问:“你当真要当和尚呀?”
  黄剑云无可奈何的说:“你咒我终生独身,无子无孙,我不当和尚难道去当花子?”
  汤丽珠柳眉紧蹙,紧闭樱唇,她早已下了决心,勿论黄剑云怎么说,不发誓绝对不把剑
移开,于是明眸一转,灵智已来,她突然郑重的说:“你要说,假设骗人,你就冻死在虚无
飘渺的幻境中!”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他认为汤丽珠如果不是随意胡编,便是她
已知道他是前去黄山的‘虚幻之宫’。
  心惊之际,早已强自一笑,以根本不信的口吻,笑着说:“世间那会有这等事?这种誓
发了也没有用,还是不发的好!”
  汤丽珠一听,立即正色说:“你怎的知道没有,我既然叫你这么说,总有这么个奇怪的
地方!”
  黄剑云听得浑身一战,暗呼不妙,看来黄‘山应龙谷’中的秘密,并非祖父老人家一人
知道,汤丽珠口中的奇怪地方,极可能就是指的那座‘虚幻之宫’!
  如果汤丽珠说的奇怪之处,与祖父老人家说的是同一地方,‘幻宫’中的盖世武毕,恐
怕早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汤丽珠见黄剑云发楞,误以为他仍在打逃走的主意,不由冷冷一笑,瞠声说:“闹了半
天,你还是要跑是不是?”
  的确,只要汤丽珠将剑移开,黄剑云是非跑不可的,但是,为了知道汤丽珠说的奇怪地
方,是否就是黄山应龙谷的‘幻宫’他又决心不跑了。
  是以,定一定神,立即关切而迷惑的说:“并不是我不发誓,而是我根本不相信有什么
虚幻飘渺之处……”
  汤丽珠立即嗔声说:“你只要发了誓,我不但告诉你这个奇怪的地方在何处,我还领着
你一块儿前去?”
  黄剑云无奈,只得依着汤丽珠的话,咒誓说:“皇天在上,小子在下,如若欺骗了汤姑
娘,让我黄剑云冻死在虚无幻境之中。”
  汤丽珠一听“黄剑云”,不由惊喜的欢声说:“你真的是黄家哥哥呀?”
  说话之间,翻腕将剑入鞘内,同时退后了两步。
  黄剑云一面坐起一面不高兴的说:“行不更名,坐下改姓,这还有什么真假?”
  汤丽珠见黄剑云没有要起立的意思,也趁势坐在黄剑云的对面,想到在‘千面种妪’家
中的事,非常不解的问:“为什么那天‘千面神妪’不承认是你呢?”
  黄剑云一直想着‘幻宫’的事,根本无心和汤丽珠扯别的,因而一摇手,说:“现在咱
们先别谈那些,我倒希望先听听你说的虚渺之境,倒底是怎么回事!”
  汤丽珠见间,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她目注黄剑云,久久才迟疑的间:“你用什么方法才
能让小妹深信你是真的黄家哥哥?”
  黄剑云见汤丽珠说得郑重,因而也正色说:“飞云袖和反震神功,不就是我的证明吗?”
  汤丽珠一听‘飞云袖’,顿时想起黄剑云方才掴‘闹海蛟’的掌法,因而以迷惑的口吻,
问:“剑云哥,你方才打‘闹海蛟’的那一掌,看来很像是我爷爷的乾坤掌法……”
  黄剑云并非有意隐瞒汤丽珠发现‘金髯翁’与‘枯竹老人’的事,而是他怕此时一谈,
惹乱了汤丽珠的情绪。
  根据汤丽珠的个性,如不把全般经过讲完,她决没有心情再去讲述她发现的虚幻飘渺之
境,是以,未待汤丽珠话完,立即正色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讲完了你的奇怪地方,我
再详细的告诉你也不迟!”
  汤丽珠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黄剑云,略微考虑,毅然和声说:“好,小妹拿样东西给你
看!”
  说罢超身,迳向拴马的矮树处走去。
  黄剑云转首一看,发现他的黄骠,也正和汤丽珠的红马在一起啃树皮。
  只见汤丽珠走至红马身侧,谨慎的掀开鞍垫,摸出一个薄薄的绢布袋来。
  汤丽珠匆匆走回来,立即盘膝坐在黄剑云的身边,由绢布袋内,谨慎的撤出一张皮纸来。
  于是,神情凝重而悦重的交给黄剑云,低声说:“剑云哥,你看这是什么?”
  内心忧急,略显紧张的黄剑云,迷惑的伸手接过皮纸一看,竟是一张十分精细而绘满了
云气的地形图。
  黄剑云虽仅看了一眼,业已看出与祖父‘彩眉叟’进入的‘幻宫’似乎不是一处,唯一
相同的是两张图上都绘有缭绕弥漫的云雾。
  看罢,他惊异的望着汤丽珠,关切的问:“这张图是谁给你的?”
  汤丽珠毫不迟疑的说:“是我娘交给我的!”
  黄剑云心中一动,立即不解的问:“她老人家为什么要给你?”
  汤丽珠一听,立即忍笑正色说:“真奇怪,我是她的唯一女儿,她不给我给谁?;”
  黄剑云知道汤丽珠会错了意,因而想了想措词,继续说:“我是说,这张图她老人家为
什么自巳不保管,而放在你的身边!”
  汤丽珠心情已经镇定,因而笑着说:“她老人家留着也没有用,所以给我了!”
  黄剑云秀眉一蹙,迷惑的问:“为什么?”
  汤丽珠见问,娇靥突然红了,于是一嘟小嘴,故意藉题发挥,望着偏西的红日,不高兴
的说:“你不呼我什么,我才不说呢!”
  黄剑云急于想知道原因,只得正色说:“你呼我黄家哥哥,我自然呼你汤家妹妹。”
  汤丽珠一听,立即不满意的纠正说…“我不是已呼你剑云哥哥了吗?”
  黄剑云心中暗自摇头,但表面确无可奈何的说:“我自然也呼你丽珠妹妹嘛!”
  汤丽珠“噗哧”一笑,有些得意的说:“怕你不呼的如此亲热?”
  黄剑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对这位世谊妹妹,真是毫无办法,于是,看了看手中的皮
图,催促说:“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答覆呀!”
  汤丽珠见问,娇靥再度红了,她凝望着黄剑云,想了想,才笑着说:“因为这个地方,
只有我们小儿女才可以进去!”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自觉的脱口问:“你是说,不是童男童女进去,就会冻死!”
  汤丽珠一听,这才发觉黄剑云神色有异,因而惊异的问:“咦?你怎的知道?”
  黄剑云觉得汤丽珠对他如此坦诚,他不能对她再有秘密,因而迟疑的说:“我也遇到了
与你相同的事……”
  汤丽珠一听,不由瞪大了杏目,兴奋的说:“真的呀?那你先说说看?”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我的经过说来话长,而且这中间还开系着汤李两位爷爷!”
  汤丽珠一听,愈加兴奋的说:“小妹这张皮图,就是我爷爷交给我娘的呀,如果你也是
我爷爷告诉你的,那我们两人的地方一定相同了?”
  黄剑云摇着头说:“我那张图上的地形,与你这张图似乎有出入。”
  汤丽珠一听,立即惊异的问:“你也有一张图?快拿出来比比看嘛!”
  黄剑云到了这般时候,已无隐瞒必要,立即探手怀中,将那张似绢非绢,似绸非绸的
‘幻宫’地形图取出来,同时与汤丽珠的一张,并放在膝上,说:“你看是否一样?”
  汤丽珠移身向前,与黄剑云并肩而坐,探首一看,发现黄剑云的宝图,在夕阳映照下,
不但闪闪发光,而且,较她的皮图也清楚多了,是以,惊异的问:“你这张图也是我爷爷给
你的吗?”
  黄剑云摇摇头说:“不是,这是在先祖父的铜棺小匣内发现的……”
  汤丽珠立即不解的问:“那你为什么说与我爷爷外公有关呢?”
  黄剑云只得解释说:“因为三位老人家同眠一座巨冢内,所以我就……”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兴奋的跃起来,欢声说:“真的呀,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走,我
们得赶快去告诉我娘去……”
  黄剑云就知道一谈到‘金髯翁’和‘枯竹老人’,汤丽珠就会兴奋激动,无心再谈皮图
的事,是以,急忙一指身边,镇定的说:“你先坐下来,现在事机迫切,时间无多,假设这
里面的盖世武学被歹人获得,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汤丽珠一听,不由惊异的缓缓坐回到黄剑云的身边,同时关切的问:“你是说进入这地
方还有时间限制吗?”
  黄剑云只得解释说:“时间虽无限制,总是愈快前去愈好!”
  汤丽珠一听,不由惊异的问:“你还没有去呀?”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关切的问:“你已去过了?”
  汤丽珠不好意思的笑一笑,说:“我也没有去!”
  黄剑云见汤丽珠有些不自然,立即以怀疑的眼光注视着汤丽珠的明亮大眼睛,久久才不
解的问:
  “你为什么还没去?”
  汤丽珠见黄剑云以怀疑的目光望着她,而且,语气里似乎有轻蔑的意味,显然疑心她已
不是黄花少女,不由急得娇靥一红,怒声说:“你要再胡思乱想,当心我打你的嘴,我一直
没有去的原因,是我怕那地方是去阴曹地府的门,担心那里有鬼!”
  黄剑云自知理屈,不由俊脸一红,赶忙陪笑解释说:“珠妹你不要误会,我是刚刚拿到
宝图不到一个月,而你必然已经很久了,你至今没去,这不能不舍小兄怀疑!”
  一声“珠妹”喊得汤丽珠的芳心甜甜的,因而不好意思笑着说:“我终年在外面奔波,
就为的是找一个合适大胆的人陪我一块去……”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问:“你找的那位合适的人是谁?”
  汤丽珠一看黄剑云的紧张像,不由“噗哧”笑了,同时,羞红着娇靥笑着说:“就是你
嘛……”
  话未说完,一双春葱似的织织玉手,已倏然掩住了羞红娇靥。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焦急的说:“可是我还要去我自己图上绘的方地呀!”
  汤丽珠一听,立即放下玉手,正色说:“我的地方近,就在黄山里面!”
  说着,指了指遥遥在望的绵延山影!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大声问:“什么?你的也是黄山?可是应龙谷?”
  汤丽珠惊异的望着黄剑云,颔首正色说:“是呀!你怎的知道?”
  黄剑云也不同答,立即紧张的细看两张宝图。
  汤丽珠一看这情形;,断定黄剑云急急要去的虚幻之境,八成也是黄山‘应龙谷’,因
而关切的问:“剑云哥,黄爷爷在小匣内可有遗书?他老人家说何时才可入谷?”
  黄剑云见问,只得抬头望着汤丽珠,忧急的说:“日暮进谷,傍晚即可进入!”
  汤丽珠一听,立郎迟疑的说:“小妹的却是四更进入,也许这两张图上说的不是一处!”
  黄剑云却不以为然的说:“一座山谷最大也不过百十亩地,怎能会有两处幻宫……”
  话未说完,汤丽珠突然似有所悟的说:“小妹想起来了,不管它是一处或是两处,今夜
四更先按小妹的图前去,明天傍晚再按你的图去找!”
  黄剑云一听,深觉有理,立即无可奈何的说:“好吧!只有这样了!”
  汤丽珠再度立起身来说:“既然如此决定,那我们就走吧!”
  黄剑云挺身立起,看了看即将下坠的红日,不自觉的问:“去那里?”
  汤丽珠毫不迟疑的说:“去我结拜姊姊‘桃花仙子’的家里呀!”
  黄剑云一听“桃花仙子”,觉得这名字不太正派,因而反对说:“前去‘应龙谷’的事,
最好不要让第三者晓得……”
  汤丽珠急忙解释说:“她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只是去她那里吃些东西,休息休息!”
  黄剑云立即不以为然的说:“休息的地方正多,何必定要去她的家里,再说,吃得东西
鞍囊里有现成的,随意吃一些岂不省事!”
  汤丽珠想了想,说:“可是她的家就在黄山北山口的桃花峰下呀!”
  黄剑云一听,立即正色说:“这样更不好,我们半夜三更离开她的家,势必被她发现,
万一她追问起来,我们怎么回答?”
  汤丽珠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好吧,一切依你的好啦!”
  于是两人走到马前,各别在自己的鞍囊内取出一个油纸食包,就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吃
了起来。
  黄剑云也趁机将去找‘千面神妪’的原因,和遇见‘金髯翁’与‘枯竹老人’的事,以
及进入荒冢的全般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他坦诚的说:“今日愚兄有此功力,可说皆汤李两位爷爷之赐。”
  早巳吃饱的汤丽珠,明眸一转,突然笑着问:“剑云哥,你方才说我外公给你一瓶增长
功力的药丸,是叫什么来着?”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叫增气壮元丸。”
  汤丽珠柳眉一蹙,问:“不晓得我们女孩子可不可以吃?”
  黄剑云立即冈答说:“李爷爷没有说女孩子不可以吃,我想是可以的……”
  说着,立即探手怀中,去取那只玉瓶。
  汤丽珠一见,立即满意的笑着说:“你不要拿,我已吃过一粒了!”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顿时想起汤丽珠在‘千面神妪’门前挥鞭击石的情形,因
而不自觉的说:“难怪你有那等强劲的腕力!”
  说话之间,已将玉瓶取出来,继续说:“再吃一粒再增一次功力,何况我们就要前去应
龙谷,也许会遇上高手强敞,看情形知道这项秘密的绝不止你我两个人。”
  说话之间,倾瓶倒出两粒,一粒交给汤丽珠,一粒放进自己嘴里。
  汤丽珠听出黄剑云的瓶里至少还有两粒,加之黄剑云说得有道理,本来她是一句戏言,
试探一下黄剑云对她的心意,没想到弄假成真,也就将药丸放进口内。
  两人都有过服食‘增气壮元丸’的经验,是以,津液下喉,立即盘坐调息,将热流纳入
丹田内。
  这一次较之第一次的痛苦轻多了,而且,极快的将热流纳入丹田内,显然与功力的深浅,
有着密切的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传来一阵隐约可闻的锣鼓声响和欢呼,同时,夹杂着紧密而急烈的
爆竹声!
  黄剑云骤然惊醒,睁眼一看,大地昏沉,月色朦胧,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看看星斗,
显然尚未定更。
  再看身边的汤丽珠,依然闭目盘坐,并未被方才的锣鼓鞭炮声惊醒,因而也证实汤丽珠
的功力,尚逊一筹。
  于是,循着方才的喧声转首一看,只见正东大南湖方向,光亮烛天,直射半空,想是正
在举行灯船竞赛。
  回头再看,身边的汤丽珠已睁开了眼睛。
  汤丽珠略微一定神,看了一眼夜空,立即笑着说:“我们走吧,四更前一定能到达。”
  说话之间,两人同时起身,各自飞身上马,汤丽珠缓续说:“此地道路小辣熟悉,让我
在前面引着你!”
  黄剑云含笑应好,故意风趣的一肃手,让汤丽珠先行。
  汤丽珠芳心快慰,向着黄剑云明媚的一笑,一声娇叱,放马向前驰去!
  黄剑云知道汤丽珠的马术精湛,是以,急忙催马跟在身后。
  前进不远即是官道,两人立即并辔飞驰。
  这时天刚定更,夜风徐徐,月色朦胧?官道上冷清死寂,正合黄剑云和汤丽珠的心意,
各自催马狂驰如飞。
  随着座马的飞驰,横亘绵延,气势雄伟的黄山,逐渐迎来,不足两个时辰,已到了北麓
山下。
  山中虽有山道,且可直达半山,但为了避觅蹄声引人注意,两人决定将马寄放在山麓小
镇上的客栈内。
  两人走出镇来,立即展开轻功,直向北山口驰去。
  这时两人的功力,较之日间,又迈进了一大步,轻功尤为惊人,俱都身轻似燕,捷逾流
矢,进入山口,直奔群峰之间。
  黄剑云虽是第一次前来黄山,但有祖父‘彩眉叟’绘的那张宝图,对山中的形势,早已
有了一个概略认识。
  汤丽珠则不然,她时常来‘桃花仙子’处居住,同时,经常借故游山和随喜庵寺,而偷
偷察看应龙谷。
  是以,她一面前进,一面将山中的形势指点给黄剑云看。
  正前进间,前面两座高峰之间,已现出一缕灯光。
  汤丽珠的杏目一亮,脱口愉快的说:“剑云哥快看,那就是我结拜姊姊‘桃花仙子’的
庄院,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黄剑云在进入‘幻宫’前,决心不去任何地方,怕的是延误了进入‘幻官’的时间,是
以,迟疑一的说:“现在已是三更了,时间恐怕不多了!”
  汤丽珠一听,立即解释说:“我们不进去,只是在庄外经过时,顺便看一眼!”
  黄剑云见汤丽珠对她这位结拜姊姊‘桃花仙子’的感情如此深切,不便令她失望,是以
颔首说:“顺道经过,看看也好!”
  于是,两人折身向两座高峰的夹谷口驰去。
  一进谷口,即见满谷数以千计的绿芽蓓蕾桃树中,建有一座朱墙碧瓦,共有三进的大庄
院。
  庄门紧闭,黑漆金环,庄门上虽有门楼,由于没有灯光,可能无人看守,内宅楼阁间,
灯光稀少,前进大厅上,却是灯光如昼。
  汤丽珠看了,首先迷惑的说:“萝姊姊这般时候还筵客不成?”
  说话之间,竟然刹住身势。
  黄剑云一见,也急忙停身,但却劝阻说:“宾主高兴,筵至三更也是常有的事,何必为
此分神而感意外?”
  汤丽珠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不,萝姊姊说,她久已弃绝江湖,除了我一人外,没
有任何至亲好友,而且,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隐居在桃花谷。”
  黄剑云一听,知道汤丽珠心中有些嫉妒,因而宽声说:“也许今天碰巧遇上了昔年的好
朋友,我们事情办妥了,你再来察看情形也不迟!”
  岂知,汤丽珠竟倔强的说:“不,我今夜不弄清楚,心里不舒服。”
  说着,竟轻灵的向庄门前驰去。
  黄剑云看得又急又气,只得遥遥的跟在汤丽珠的身俊,他已下定决心,只要汤丽珠任性
入庄,他转身就走。
  心念间,汤丽珠已由一株桃树上,凌空飞至高大的门楼上,那份轻灵美妙的身段确属少
见。汤丽珠纵上门楼,并没有即时进去,却隐身在泥龙高脊的暗影下向内察看。
  黄剑云见汤丽珠没有进庄,知道她只是看一看,是以,也停身在一株桃树下耐心的等她。
  就在这时,蓦见龙脊阴影下的汤丽珠,惊异的回头向他望来,同时,不停的向他连连招
手。
  黄剑云看得一楞,心知有异,只得腾空而起,直向门楼上飞去。
  纵至龙脊的阴影下,汤丽珠立即指了指里面,同时悄声说:“剑云哥,你看!”
  黄剑云藉着龙脊砖孔向内一看,只见迎壁以内即是灯火明亮的客厅。
  客厅不大,仅普通上房的两倍,但里面的陈设,却极富丽豪华,漆几亮桌,金屏雕花,
俨然官宦巨绅之家。
  正中一桌酒席,仅坐了三个人,其次是伺服在两侧的两名侍女,根据桌上杯箸盘碗的情
形,这桌酒席显然就要结束了。
  桌后中央尊位上,是一个白发垂肩,神情阴沉,面貌干瘪而蓄有稀疏胡须的青衣老人。
  青衣老人年约七十余岁,双目启合间,精光闪闪,一望而知是个内功精湛的高手。
  桌的左侧,是一个身穿华服,年约二十七六岁,背后插着一柄雁翎刀的青年。
  华服青年白净面皮,浓眉朗目,挺鼻方口,头戴壮士帽,额缀英雄藜,左右鬓角,各插
一朵绒球花,乍然看来,倒是一个豪杰人物。
  桌的左侧,却是一个云髻高堆,上插金钗,一身粉红云裳,外罩粉级长襦的女子,一条
彩丝鸾带,束在她的柳腰上,在她的鸾带上,尚悬着一柄金丝拂尘。
  粉裳女子,年约二十四五岁,生得杏脸桃腮,俏目柳眉,小巧的鼻子,鲜红的樱唇,有
一股子狐媚气。
  黄剑云打量未完,身边的汤丽珠,已含笑附在他的耳畔,悄声说:“穿粉衣的女子,就
是小妹的结拜姊姊,颜秀萝,你看他美的可像仙子?”
  黄剑云心地坦诚,不疑有他,因而颔首悄声说:“有点像……”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颇含妒意的娇哼一声,同时以时用劲的碰了黄剑云一下。
  黄剑云被碰得一楞,不由迷惑的望着娇靥含嗔的汤丽珠,正待说什么,大厅上的‘桃花
仙子’颜秀萝,已恭声问:“师父,您不再饮两杯了?”
  黄剑云无心与汤丽珠争执,是以闻声回头,急忙向客厅上看去。
  只见正中尊位上的白发垂肩老人,阴沉着老脸,正皮笑肉不笑的摇着头说:“不用了,
为师已经饱了,叫她们撤下去吧!”
  黄剑云一听,立即转首望着神情迷惑的汤丽珠,悄声说:“那个白发老人就是‘桃仙花
子’的师父?”
  汤丽珠迷惑的摇着头,悄声说:“奇怪,萝姊姊并没有说她还有师父呀?”
  黄剑云怕伤了汤丽珠与那位‘桃花仙子’的感情,因而宽声说:“也许你没问,她也忘
了说,所以你不知道!”
  把话说完,回头再看,厅上的两个侍女,正将桌上的残肴移至厅角的一张空桌上,而白
发老人却望着‘桃花仙子’,说:“萝儿,把你绘的那张图再拿来让我看看!”
  只见‘桃花仙子’恭声应了个是,起身迳向金屏的长几前走去,同时,趁白发老人背向
之际,回眸含笑,深情的看了一眼华服青年。
  华服青年因坐在白发老人的面前,虽然看到‘桃花仙子’送给他的秋波媚笑,但他脸上
的表情,却依旧木然。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虽然不知华服青年是‘桃花仙子’的什么人,但两人的关系和情感,
必极密切。
  由于‘桃花仙子’在白发老人的背后趁机傅情,也可看出白发老人的管束严厉,看情形,
两人可能是师兄妹。
  心念间,‘桃花仙子’已在长几上拿起一卷白纸来,恭谨的送至白发老人面前,同时,
收敛了满面春色。
  华服青年急忙起身,帮着‘桃花仙子’颜秀萝,将那张白纸图伸展在白发老人面前的桌
面上。黄剑云和汤丽珠,由于距离远,仅能看到那张白纸,大约有尺半见方,质料较普通纸
为厚,但无法看到上面画了些什么图。
  只见白发老人,一手捻着稀疏胡须,一手指在白纸上,微蹙着霜眉,注视着白纸,久久
才“唔”了一声说:“照图上的情形看,入口处应是北门,北方‘坎为水’,水泽节,水雷
电,水火既济……”
  话未说完,突然又摇着头说:“如果略微偏东,即变成了东北‘艮为山’,山火贲山,
天火畜,偶一不慎,势必被烧死在里面……”
  汤丽珠听得暗吃一惊,不由凑近黄剑云的耳畔,吐气如兰的悄声说:“剑云哥,他们说
什么?”
  黄剑云正在凝神静听,细观厅上的情形,无暇答覆汤丽珠的问话,仅将食指竖在朱唇上,
作了一个“禁声”手势。
  就在这时,蓦见白发老人抬头望着‘桃花仙子’,极严肃惧重的问:“萝儿,你确定这
张图没有绘错?”
  ‘桃花仙子’见问,神情立现惴惴不安之色,但仍恭声说:“在整体上绝不会有错,细
小的地方弟子则无把握,因为图小,线条细,在慌乱仓促的情形下,可能稍有出入。”
  白发老人满意的点点头,说:“大体不错就可以了,细部情形只有进入后再见机行事,
其实那老贼绘的那张图,也未必见得正确。”
  ‘桃花仙子’立即心安的恭声应了个是。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猜不出白发老人骂的老贼是谁。
  心念未毕,蓦见白发老人转首望着华服青年,沉声问:“魁儿,看看是什么时候了!”
  华服青年恭声应是,起身向厅外走来。
  黄剑云和汤丽珠一见,急忙将身形伏在瓦面上。
  只见华服青年来至厅外,仰首一看夜空,立即提高声音说:“师父,四更天快到了!”
  话声甫落,郎听白发老人,急声说:“那我们该走啦!”
  黄剑云深怕‘桃花仙子’等人越墙而出,立即碰了一下汤丽珠,两人飘身纵落地面,迅
即纵入桃林内。
  两人一进入桃林,黄剑云首先催促说:“珠妹,时间不多了,最好由捷径前去!”
  汤丽珠颔首会意,立即折身向另一座峰角驰去,同时,关切的问:“剑云哥,萝姊姊和
她师父看的是什么图?”
  黄剑云一面飞驰,一面略微沉吟说:“好像是一张以八卦为方位的图……”
  汤丽珠立即似有所悟的说:“听他们的口气,好像也是按图进入什么地方似的。”
  黄剑云微蹙秀眉,赞同的说:“很可能,因为那个白发老人曾谈到入口处可能是北方的
问题。”
  汤丽珠一听,好奇心动,立即悄声问:“剑云哥,你看我们要不要跟踪他们前去?”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摇着头说:“不可以,万一被他们发现,不但失了你与‘桃花仙子’
间的和气,很可能就此变友为敌。”
  说此一顿,继续迷惑的说:“倒是那老人说的‘老贼’,不知是指谁?”
  汤丽珠一听,立即娇哼一声,不屑的说:“看他那张阴阳怪气的铁青老脸,才是道道地
地的老贼呢!”
  黄剑云一听,觉得汤丽珠和他具有同感,他虽然不能确定那老人不是正派侠士,至少是
个性情孤傲的人物。
  由于汤丽珠的地形熟悉,一连穿过两座漆黑的密林和荒谷,很快的驰至一道横亘畸险的
峭壁前。
  汤丽珠举手一指崖上,低声说:“峭壁的那面就是‘应龙谷’了。”
  黄剑云一听,不由兴奋的低声问:“这么快?你确定就在对面?”
  汤丽珠立即得意的说:“这个地方我至少来过十多次了!”
  话声甫落,腾身而起,直向屋上如飞升去。
  黄剑云不敢怠慢,紧跟着汤丽珠而上。
  峭壁虽然崎险,但对黄剑云和汤丽珠来说,飞登之快,一如猿猴,片刻之间,已登上崖
巅。
  只见崖上,竹松掺杂,怪石林立,虬藤荆棘,爬满了怪石松木之间,设非轻功精湛之人,
休想前进深入。
  汤丽珠在前,黄剑云在俊,两人点石飞纵,直向对面驰去。
  看看将至崖边,汤丽珠首先减缓了驰速,迳向崖边小心的走去。
  黄剑云见汤丽珠神色有些紧张,而自己也不禁有点激动,因为崖下应龙谷中的‘幻宫’
多少有些神秘和恐怖气氛。
  到达崖边,两人立即蹲在一块目览全谷的凸出部,由于四周生满了藤萝和矮树,正好将
两人的身形隐住。
  汤丽珠怯怯的畏在黄剑云的怀侧,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聪明的黄剑云,虽然不信她胆小至此,但他一心想观看崖下谷中形势,因而也懒得说什
么。
  只见数十丈下的应龙谷中,雾气缭绕,黑影幢幢,虽然偏西的月光仍能射进谷内,但却
看不见有任何宫殿宇影。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不由望着汤丽珠,低声问:“珠妹,你既然来了十多次,可曾发现
谷中有楼阁宫殿或房屋,甚或有类似屋形的建筑?”
  汤丽珠怯怯的说:“除了高低不等的怪石和畸松外,根本看不见任何屋影!”
  黄剑云又迷惑的问:“你可曾到崖下察看过?”
  汤丽珠微一颔首说:“我曾到过崖下,但没敢深入。”
  黄剑云想到祖父‘彩眉叟’在遗嘱上说的‘暮现而朝逝’的话,不由似有所悟的望着汤
丽珠,问:“你每次前来都是日间,是不是?”
  汤丽珠一听,娇靥绋红,立即嘟着小嘴,不高兴的说:“我不是早对你说过了嘛?干么
又问?”
  黄剑云歉然一笑,赶紧改变话题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吧!”
  说罢,正待起身,蓦见谷中云雾中,一蓬彩霞,冲云而出,但却一闪而逝。
  黄剑云心中一惊,脱口轻“噫”,正待说什么,汤丽珠已惊异的问:“你可是看到一点
亮光?”
  黄剑云急忙颔首说:“好像是一道彩霞!”
  汤丽珠一听,立即兴奋的说:“那一定的宝气,我们快下去吧!”
  吧宇出口,挺身站了起来。
  就在汤丽珠站起的同时,黄剑云的目光一亮,俊面立变,倏然伸手,又将汤丽珠拉伏在
地下。
  汤丽珠暗吃一惊,心知有异,不由望着侧首静听的黄剑云,悄声问:“什么事,剑云
哥?”
  黄剑云立即指了指来时的崖边,悄声说:“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汤丽珠凝神一听,的确吃了一惊,果然有一阵衣袂破风之声,根据枯枝和藤叶的声响,
来人的轻功显然并不高明。
  随着风声逐渐接近,发现纵跃而来的共有三道人影,虽然是向着崖边奔来,却不是黄剑
云两人隐身之处。
  渐渐,黄剑云和汤丽珠已能看清三人面目,不是别人,正是‘桃花仙子’颜秀萝,和他
的师父、师兄。
  只见三人逐渐减缓驰速,最后,终于停在距离黄剑云七八丈处的崖边上。
  ‘桃花仙子’首先一指崖下,压低声音说:“师父,崖下就是。”
  黄剑云早在看清三人面目时,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看看杏限圆睁,娇靥铁青的汤丽珠,
深怕她怒极闹事,立即向她作了一个“忍耐”手势。
  只见白发老人,探首下看,久久才望着谷中迟疑的说:“你确定就是此处?”
  ‘桃花仙子’立即肯定的说:“弟子每次跟踪她,她总是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前来此地,
有时她观察一会,也会下去……”
  黄剑云一听,立即以肘碰了一下汤丽珠,似乎在说:“奉劝姑娘,以后最好别再拜什么
干姊义妹!”
  又见白发老人,疑惑的问:“你没见那丫头按图进去过?”
  ‘桃花仙子’见问,似乎有些得意的说:“她每次借故出来游山,弟子总是命‘小藜’
将她马鞍下的皮图拿出来描绘,她怎么还能按图进入?”
  白发老人欣慰的点点头,赞许的连声说:“很好,很好,如果她夜间确实没有出来过,
谷中的宝藏,应该仍在‘太极两宫’之中……”
  说罢,转首又望着华服青年,吩咐说:“魁儿,把图拿出来,为师要对照着谷中形势看
一看!”
  华服青年恭声应是,立即在袖中将那卷白纸图取出来。
  ‘桃花仙子’立即向前帮着华服青年将图展开。
  白发老人双目如电,立即藉着朦陇月光,俯首细看。
  黄剥云看了这情形,不由暗凝功力,恨不得立即施展‘金髯掌’的‘引’字诀,将纸图
吸过来,但是,他又怕将事情弄巧成拙,是以迟迟不敢下手。
  恰在这时,白发老人用手一指卷图,不慎手指用力触上白纸,‘桃花仙子’揑住的一端,
突然松脱了。
  “唰”的一声纸响,卷图应声弹回华服青年的一端——
  黄剑云一看,那敢怠慢,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闪电出击,遥空向外一‘引’,华
服青年手中的纸图,已被引脱出手!
  白发老人惊得脱口低喝,‘桃花仙子’也吓得失声娇叱,郎和华服青年三人慌得同时伸
手去抓。
  但是,卷图奇怪的一旋,竟如殒星般,直坠崖下。
  白发老人急得一跺脚,不由无声低骂道:“蠢材,无用的东西。”
  骂声来落,华服青年和‘桃花仙子’,早已吓得攀藤附崖,纵跃而下。
  ‘桃花仙子’和华服青年,一阵忙乱匆匆下降,立即惊起数百只宿在崖壁上的鹊鸟,振
翅纷飞,吱喳乱叫,倒也吓人一跳。
  黄剑云深觉良机难再,立即悄悄一扯汤丽珠,两人悄然跃下,数十丈的高度,以黄剑云
和汤丽珠的轻功绝技,瞬即已达崖下!
  只见崖下,荒草乱石,荆棘丛生,根本看不见那张纸图坠在何处。
  就在这时,‘应龙谷’对面的高峰上,突然响起一声内力雄厚,凄厉刺耳的悠长怪啸!
  怪啸入耳,嗡嗡有声,觉得群峰满谷间,俱是啸声。
  黄剑云一听怪啸,心头猛然一震,惊得脱口悄声说:“珠妹不好,我们快走!”
  说话之间,拉着汤丽珠的玉腕,迳向谷中奔去。
  汤丽珠尤为震骇,她虽然不知发啸之人是谁,但那嗡嗡震耳,慑人心神的怪啸一起,便
知是个功力高不可测的人物。
  这时见黄剑云拉着她急急飞奔,那里还敢多问,依着黄剑云迳向谷中纵去。
  对面高峰上的怪啸未绝,隐约间,又有一声悠长怪啸划空传来,如果与高峰上的怪啸相
比,至少远在七八里外。
  黄剑云和汤丽珠,深知发啸两人的厉害,神情惶慌,内心焦急,在谷中高大杂乱的怪石
畸松间,盲目的纵跃如飞。
  因为发啸的两人,虽然不能说功力已达超凡之境,至少在当今武林中鲜少敌手,这当然
也包括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以及‘逸尘仙长’和‘法空大师’。
  就在两人慌张乱奔的一瞬间,远处的怪啸似是已到了高峰上,而方才那声慑人心神的怪
啸,似乎已距离两人不远。
  黄剑云虽然知道这是功力精绝高人的惹乱人心,震慑敌人的方法和手段,但如果再奔驰,
势必被对方发现。
  紧急间,游目一看,不远处的怪石下,正有一个可容两人隐蔽的地洞。
  黄剑云无暇多想,拉着汤丽珠,飞身纵了过去,俯首一看,里面漆黑,不知深浅,但洞
口却极干燥。
  两人再不迟疑,立郎躬身躲了进去,这时才发现,洞内不但没有狐鼠腥气和兽粪,而且
尚有一丝暖意。
  汤丽珠不知是真的骇怕还是有意的,竟将整个娇躯,紧紧的偎在黄剑云的怀里,同时,
有些紧张的悄声说:“剑云哥,真被你猜着了,看来知道‘应龙谷’中有宝藏的人,绝不止
两位爷爷和你我两个人。”
  黄剑云心情焦急,但他仍一直想着如何尽快进入‘幻宫’而能比别人早到一步,是以,
对一只玉臂紧抱着他的汤丽珠根本无心理会。
  汤丽珠见黄剑云没理,索性仰起明艳面庞,有些撒娇的悄声问:“你看现在发出怪啸吓
人的两人是谁嘛?”
  黄剑云秀眉一蹙,摇着头悄声说:“我不知道,总不外是昔年有名的厉害人物。”
  汤丽珠立即不屑的说:“还不是‘东西二怪’,再不就是‘南北二妖’……。”
  黄剑云也有同感的说:“总是其中的两人,只是不知你那位结拜姊姊的师父是谁?”
  汤丽珠一听谈到‘桃花仙子’,立即气得怒声说:“不要提她好不好?……哼,我要叫
她跪在我的面前将她的阴谋由头到尾,给我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黄剑云忧虑的一叹,悄声说:“只怕她先我们进入‘幻宫’取走了盖世武学,那时不是
我们收拾她,而是她来收拾我们了。”
  汤丽珠一听,不由焦急的说:“那我们现在就按图去找嘛!”
  黄剑云一听,立即摇头,正色说:“发怪啸的人就在外面怎能出去?”
  汤丽珠气得娇哼一声,忿忿的说:“如果他们不将崖壁上的鸟群惊起来,才不会将两个
老怪物引来呢!”
  话声未落,洞外已傅来一阵阴森低沉,慑人心神的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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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十 章 

  黄剑云心中一惊,木能的伸手将汤丽珠的鲜红樱唇捂住,立即极缓慢的向洞的深处退去。
  汤丽珠娇靥通红,芳心充满了蜜意,她的一双明亮大眼睛,一面深情的睇着黄剑云,一
面后退,对洞外嘿嘿冷笑的老怪物,似乎根本未放在心上。
  洞外嘿嘿阴笑的那人,突然厉声问:“你们这两个娃儿还不出来吗?难道要老夫过去吃
了你们两人?”
  黄剑云一听,知道不出去是不行了,只得放下捂住汤丽珠樱唇上的手,并指着洞外,作
了一个“出去”手势。
  黄剑云首先将汤丽珠拉至身后,立即暗运‘反震罡炁’,他认为合汤丽珠两人之力,对
付洞外的一个魔头,即使不能获胜,至少脱离现场应无问题。
  但是,如果另一个魔头也赶到,再想脱身就难了,心念已定,正待走出洞去,蓦闻那人
阴侧的沉声问:“还有两个人呢?”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回头向着神情略显紧张的汤丽珠挥了一个手势,似乎在说?
老怪物发现的不是我们。
  就在黄剑云回头的同时,洞外已傅来华服青年的回答说:“没有了,就我们两人……”
  话未说完,那人突然一声阴沉怒喝道:“胡说,老夫分明看见一共下来四个,那两个人
呢?”
  黄斜云和汤丽珠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暗赞老魔头的尖锐目力。
  恰在这时,一阵微风声响,接着是另一个沙哑冰冷的声音问:“老大,这两个娃儿是
谁?”
  被称为老大的魔头,阴沉沉的说:“我还没问……”
  另一个立即沙哑着声音,沉声问:“你们两个娃儿是那一家的人?”
  ‘桃花仙子’抢先惶声同答说:“晚辈叫颜秀萝,他是晚辈的师兄林中魁。”
  另一个立即沉声追问了句:“还有两个人呢?”
  ‘桃花仙子’急忙惶声解释说:“回禀两位老前辈,我们只有三人……”
  沙哑声音的那人,关切的问:“那个人呢?”
  话声甫落,较远处已传来白发老人的朗声回答说:“老朽范季雨,人称‘青衫客’,荣
幸会见两位高人……”
  话未说完,声音阴沉的一个,已厉声说:“什么老朽‘青衫客’?在我‘塞上尊者’和
‘天南神君’面前,要自称晚辈,那个要你自卖字号?”
  ‘塞上尊者’的话声甫落,另一个沙哑声音的人,想必是‘天南神君’,也命令似的厉
声说:“还不滚过来给老夫见礼!”
  洞外一阵沉默,气氛十分紧张。
  黄剑云摒息望着汤丽珠,汤丽珠也静静的望着黄剑云,两人目光虽然相对,但心中却在
想‘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是谁?根据天南和塞上四字判断,可能就是‘南北二妖’
了。
  心念未毕,洞外已傅来白发老人‘青衫客’的勉强声音,说:“晚辈范季雨,参见两位
前辈!”
  ‘塞上尊者’立即阴沉的怒声说:“要呼我两位老人家‘尊者’或‘神君’!”
  ‘青衫客’想是慑于‘二妖’的功力,只得应了两个是。
  ‘天南神君’沙哑的一阵冷笑,沉声问:“范季雨,你的心中可是有点不服气?须知老
夫两人,俱都年逾百岁,武功冠盖宇内,随便指点你一两招绝学,保你称雄大江南北!”
  这个老怪物摸清了练武人的缺点,尤其“称雄大江南北”,更具有无比的诱惑力。
  果然,‘青衫客’立即心悦诚服的连连恭声说:“两位老人家多栽培,两位老人家多栽
培。”
  ‘塞上耸者’得意的“唔”了一声,傲然沉声问:“这两个娃儿是你的什么人?”
  ‘青衫客’赶紧恭声说:“弟子的劣徒!”
  说罢,即忙又以谄媚的声音,催促说:“还不快些上前叩见两位师祖!”
  接着是‘桃花仙子’颜秀萝和华服青年林中魁两人恭声说:“萝儿,魁儿,叩见两位祖
师爷!”
  黄剑云一听,不由感慨的摇摇头,觉得‘青衫客’和‘桃花仙子’颜秀萝等人,真是可
怜亦复可悯。
  但是,汤丽珠却气得娇靥色变,暗咬玉齿,恨不得冲出去,狠狠的骂‘桃花仙子’三人
几句,出出心中的气。
  就在这时,洞外已传来一声迟疑鼻腔“唔”了一声,想是‘二妖’正在打量‘桃花仙子’
和华眼青年林中魁两人。
  果然,只听‘天南神君’,勉强赞声说:“你这两个徒弟的资质,虽不能算是上上之材,
但也不能说他们平庸,如肯勤学苦练,成为一流高手仍不难!”
  ‘青衫客’一听,赶紧恭声谄笑说:“能得两位老人家指点,真是两个狗才的天大福
缘!”
  话声甫落,蓦闻‘塞上尊者’,惊异的问:“范季雨,你女徒手中拿的那张白纸是什
么?”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知道坠落崖下的那张卷图又被‘桃花仙子’颜秀萝和她的师兄找
到了。
  心念未完,果然听‘青衫客’,恭声说:“就是这座‘应龙谷’中的宝藏图……”
  话未说完,‘天南神君’两人已同时急声说:“快拿来我看!”
  一阵簌簌纸响,接着是‘塞上尊者’的阴恻冷笑,说:“范季雨,你如胆敢在老夫面前
妄动机谋,那是你自已找死!”
  ‘青衫客’想是吓坏了,不由惶声说:“晚辈不知‘尊者’的意思?”
  ‘塞上尊者’嘿嘿两声,阴沉的问:“你到底是那一家的老仆!这两个娃儿是汤李二家
的什么人 ?如有一字不实,嘿嘿,当心老夫吃了你的心肝肺腑!”
  ‘青衫客’惊得连连惶声说:“两位老人家千万不要误会,这两个狗才,确是晚辈的徒
弟……”
  话未说完,‘天南神君’已镇定的分析说:“老大,我看这两个娃儿可能不是汤李两个
老鬼的后人!”
  ‘塞上尊者’立即冷冷的问:“何以见得?”
  ‘天南神君’说:“我是根据这两个娃儿的骨骼和资质,再说三个老鬼的随身奴,都是
忠心耿耿之辈,伪称他们的少爷小姐是徒弟尚还可以,绝不敢再妄加狗才两字。”
  ‘塞上尊者’赞同的“唔”了一声,但却不以为然的说:“可是,这张图却是汤老鬼的
呀!”
  ‘青衫客’急忙惶声解释说:“这是萝儿在‘凤凰谷’汤姑娘的原图上偷绘下来的!”
  两个魔头一听,不由同时“噢”了一声,惊异的问:“你们是怎样偷绘得如此详细?”
  ‘青衫客’急忙谄笑恭声说:“这要问萝儿了!”
  两个魔头“噢”了一声,又是一阵纸响,想是再度细看卷图的真伪。
  黄剑云心中暗暗焦急,他断定‘桃花仙子’颜秀萝处心积虑,窃绘宝图已非一日,既然
敢于前来觅宝,显然绘得十分详细。
  这时,他焦急的是必须先彼等进入‘幻宫’,否则,后果实堪忧虑。
  但是,气得娇靥铁青,恨透了‘桃花仙子’的汤丽珠,她不但希望能尽快杀了‘桃花仙
子’师徒三人泄恨,而且也急切希望能移至洞口偷看一眼南北‘二妖’的真面目。
  虽然几次向黄剑云以手势要求,但都被黄剑云以严厉的目光,和他脸上郑重的神色阻止
了。
  洞外一阵纸响之后,立即响起‘塞上尊者’的得意阴笑,赞许的说:“萝丫头在慌惶之
中能够绘得如此详尽,确实可贵,想不到这张宝图秘密,终于又落在老夫两人的手里。”
  说罢,不由得意的哈哈一笑!
  ‘青衫客’忧虑的说:“晚辈一直担心谷中的宝物,早被汤丫头攫走了!”
  ‘天南神君’毫不迟疑的肯定说:“没有,宝物仍在里面。”
  ‘青衫客’不由关切的问:“你老人家怎的知道?”
  ‘塞上尊者’立即解释说:“谷中云雾,每隔半个时辰使冲上一道彩霞,也就是俗话说
的宝气……”
  黄剑云和汤丽珠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方才他们在崖上看到的那蓬彩霞,原来这两个
老怪物早己注意了那蓬宝气。
  又听‘桃花仙子’突然说:“萝儿每逢汤丽珠离山后,也经常前来察看谷中情形,却从
来没看见有什么彩霞宝气。”
  ‘塞上尊者’立即不屑的说:“你那点火候那能看得到宝气,至少具有六十年以上的高
深功力才可以!”
  黄剑云和汤丽珠一听,不由同时一楞,两人虽然都看到了那蓬彩霞宝气,但却不相信两
人都具有了六十年以上的功力。
  洞外又传来一阵轻微纸响,接着是‘青衫客’以恍然的口吻,说:“难怪那汤丫头前来
暗察多次,每次都没有进入,原来她是功力浅鲜,没有发现彩霞宝气的景像!”
  ‘塞上尊者’二人一听,几乎是同时惊异的问:“你们怎知那丫头前来看过?”
  ‘桃花仙子’立即回答说:“汤丽珠每次前来‘桃花谷’,放下马匹后,都会借故外出,
萝儿每次跟踪,她都会前来此地…”
  ‘天南神君’一听,不由懊恼的说:“老大,槽了,其中大部盖世武学,八成都被那汤
丫头取走了!”
  ‘青衫客’立即震惊的问:“老人家何以见得?”
  ‘塞上尊者’有些懊恼的说:“你那里知道,‘应龙谷’中的武学宝库,珍藏极丰,而
且,于每一个更次之内,进入某一个特定的门户,而所得到的武学也各有不同……”
  ‘青衫客’另具用心的问:“照你老人家如此说,如果走错了门径……”
  ‘塞上尊者’毫不迟疑的说:“当场毕命!”
  涡外一阵沉默,想是两个魔头再度细看卷图,而‘青衫客’和‘桃仙花子’颜秀萝三人,
则都惊呆了。
  但是,洞中的黄剑云和汤丽珠,却明白了‘彩眉叟’‘金髯翁’两人的宝图何以不同,
而进入的时间为何有异。
  一阵沉默之后,蓦闻‘塞上尊者’说:“老二,我看没有错,再不进入,时间一过,只
有等待明晚四更了。”
  话未说完,‘青衫客’别具用心的说:“萝儿的宅院,就在本山‘桃花谷’,时间如果
已晚,再等一夜也不迟。”
  黄剑云和汤丽珠一听,心中暗暗欢喜,希望两个魔头能够同意离去。
  但是,洞外的‘天南神君’却反对说:“老夫两人在此苦等六十多个通宵夜晚,就是为
的等到持图前来取宝的人,既然有了宝图那有心情等到明天?”
  黄剑云和汤丽珠一听,不由互看一眼,暗呼一声好险,万幸‘桃仙花子’三人跟踪前来,
否则,两人按图进入谷中,势必被二妖将图掳去,极可能还有性命危险。
  心念间,又听‘天南神君’继续说:“话语说得好,‘夜长梦多’,万一就在明天那汤
丫头来了岂不失掉了今晚的机会?”
  ‘青衫客’立即沉声说:“如果那汤姓丫头来了,我们索性把她杀掉,拿着原图来寻宝
岂不更好!”
  ‘天南神君’冷冷的问:“你们自信有那份把握?”
  ‘青衫客’极有把握的说:“那丫头与萝儿是结义姊妹,下手最容易……”
  话未说完,‘桃仙花子’以轻蔑的口吻,得意的说:“汤丽珠性情浮燥,自恃自大,毫
无远大眼光,表面看来似乎好精明,实则是个毫无智谋的丫头。”
  汤丽珠一听,顿时大怒,几乎忍不住飞身冲出洞去。
  但是,黄剑云却附在她的耳畔,悄声说:“你要真出去,才是道道地地的傻丫头!”
  汤丽珠一听,只得强捺心中怒火,跷起小剑靴,正待凑近黄剑云的耳朵说什么,洞外的
‘天南神君’继续冷冷的问:“老夫说的是你们要杀汤丽珠,可有那份功力!”
  ‘青衫客’强自谄笑说:“有了两位老人家在庄上,还怕那汤丽珠跑到天上去?”
  ‘天南神君’又是一声冷笑说:“如果那汤丫头具备了汤李两个老鬼的绝技,不是老夫
灭自己的威风,长他人的志气,老夫尚不敢大言能将汤丽珠置于死地,这也是老夫这两三个
月来,何以不去凤凰谷找‘金梭女侠’李宁君,而甘愿守在峰上等的原因。”
  把话说完,洞外又是一阵沉寂,‘青衫客’三人,想是被‘天南神君’的话吓呆了。
  但是,黄剑云和汤丽珠听了,却胆气大壮,精神倍增,不过,两人仍决定,不到万不得
已,仍以不与两个老魔头照面为宜。
  正在沉寂之际,蓦闻‘塞上算者’惊“咦”一声,兴奋的说:“老二,我看图上的入口,
就是这个大石下的圆洞。”
  话说之间,并有逐渐向洞口走来的脚步声!
  黄剑云和汤丽珠听得大吃一惊,断定‘塞上尊者’所指的入口,可能就是两人隐身的这
座洞。
  紧急之下,无暇多想,拉着汤丽珠,轻灵的摒息向深处悄悄移去。
  果然,前进不足五丈,洞口已有‘塞上尊者’的声音说:“不会错了,就是这座深洞,
你们看,进洞约十丈,即有冷焰,继而左转,即可有宝珠明标,洞中情景即能隐约可见……”
  黄剑云和汤丽珠一听,心中大喜,既然胡乱闯进宫门,何不按图向里搜寻?
  心念已定,转身向深处悄悄急行。
  前进不足数丈,果然有阵阵冷焰扑来,砭骨刺面,透心生寒,但是,两人运功抵抗,尚
能忍耐。
  来至一道支洞,向左一转,目光不由一亮,七八丈外,果然有一点亮光。
  黄剑云和汤丽珠一见,俱都大喜,不自觉的飞身向亮光处扑去。
  到达近前一看,竟是一颗嵌在壁上的发光宝珠。
  转首一看左右支洞的尽头,同样的各有一颗闪烁明珠。
  汤丽珠一见,不由急声说:“快拿出皮图来看一看吧,再迟延两个老怪物就进来了。”
  黄剑云迅即探手怀中,取出皮图一看,右转安全,左转凶险。
  两人再不迟疑,沿着皮图指示路径,左弯右转,也不知走了多少支洞,前面蓦然现出一
蓬耀眼光辉。
  黄剑云一见,不由脱口兴奋的说:“珠妹,到了!”
  说话之间,两人飞身向前扑去,尚未到达那蓬毫光近前,已有一道刺骨裂肤般的寒飙扑
来。
  汤丽珠一声“嘤咛”,娇靥立变苍白,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急忙刹住身势。
  黄剑云也觉奇寒难耐,一听汤丽珠的“嘤”声,心中顿时惊觉不妙,刹住身势一看,发
现汤丽珠娇靥苍白,浑身微战,不由惶声急问:“珠妹,你觉得怎样?”
  汤丽珠不由冷得颤声说:“小妹冷的厉害!”
  黄剑云一直认为‘幻宫’中冷焰厉害,但童男童女进入则无碍,没想到他的意念中早已
暗运了护身神功。
  这时一见汤丽珠的情形,顿时直觉的想到她已不是黄花幼女的问题,因而疑惑的急声问:
“珠妹,你不是说你是……?”
  黄剑云支唔两声,自觉“童身”两字无法说出口来。
  聪明的汤丽珠一听,自然明白黄剑云的意思,不由气得娇靥通红,顿是大怒,不由怒叱
一声,说:“你竟敢在此欺负我!”
  我字出口,玉臂一扬,舒掌就打黄剑云的耳光。
  黄剑云自知理屈,慌得急声说:“珠妹别生气……”
  说话之间,上身本能的微向后仰!
  只听“卜”的一声,接着是汤丽珠的尖叫。
  黄剑云心头一震,这才惊觉自己周身布满了‘反震罡炁’,万幸他上身后仰,否则,汤
丽珠的右掌准断无疑,心惊之余,立即撤了护身神功,急步向前将汤丽珠的玉手捧住。
  正待说两句道歉的话,突然一阵寒气透心,一声轻哼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俊面也立变苍
白。
  就在他打颤的同时,汤丽珠忿然甩脱了玉手,流泪嗔声说:“你有护身神功,当然不
冷!”
  黄剑云心中一惊,顿时想起祖父‘彩眉叟’遗嘱上的叮嘱——,必需先习成‘反震罡炁’
才可前去。
  心念间,急忙暗运‘反震罡炁’,伸臂将汤丽珠揽进怀里。果然,虽仍奇寒难耐,但两
人都能忍受得了。
  黄剑云的心中,早对汤丽珠生有爱苗,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也许并不真的知道。这时,
娇躯满怀,虽说是为了保护汤丽珠,但他的心坎里,仍有快慰的温馨感觉。
  汤丽珠进入罡炁范围,驱走了寒飙,顿时感到周身温暖,加之,个郎紧抱,更令她意乱
神迷,怒气早已没有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蓦然傅来‘桃花仙子’的紧张悄声说:“魁哥哥,那声尖珥,似乎就
在左弯的洞中。”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附在汤丽珠的云鬓上,悄声说:“珠妹,他们来了!”
  汤丽珠在甜蜜的迷乱中被惊醒,芳心不禁有些懊恼,尤其想到狡猾无义的‘桃花仙子’,
更是怒由心起。
  但是,她知道有‘南北二妖’两个老魔头和他们在一起,真的意气用事,恨极出手,吃
亏的也许是她汤丽珠自己。
  就这一迟疑间,前面已有了脚步声。
  黄剑云一听,运足护身神功,搂着汤丽珠,迳向光芒耀眼的洞底前奔去。
  前进中凝目一看,洞底石壁上,赫然嵌着八个宝石大字,竟与祖父‘彩眉叟’石冢入口
的字句大意相同——‘非童男壁女者进入死’。
  到达近前,警语的壁下,同样的是一个井形圆洞,阵阵刺骨裂肤般的寒焰冷飙,迳由井
洞中扑上来。
  凝目细看洞内,云雾弥漫,白气蒸腾,隐隐中传来澎湃汹涌的隆隆水声!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顿时想起那夜在‘华寿山庄’庄后坠涧的情景,井洞下虽然能看见
白绵般的云气,但却看不见洞底。
  汤丽珠见黄剑云迟疑,知道他不敢冒然下去的原因,万一不惧,势必跌个粉身碎骨,尤
其阵阵水响,更为慑人。
  但是,‘桃花仙子’等人走来的脚步,愈来听得愈清楚了,只要他们一转过来,势必被
他们发现,因而焦急的关切悄声问:“剑云哥,你可是不会水功?”
  一句话把黄剑云提醒,立即兴奋的说:“水功虽通,只是不精……”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悄声勿促说:“那就快下去吧,两位老人家决不会害他们的孙女孙
儿的!”
  黄剑云再不迟疑,双臂托抱起汤丽珠的娇躯,闪身跃进井洞内,暗提真气,飘然下降,
使身体缓慢下沉。
  下降不足三丈,黄剑云的双足已踏着水面,同时,双脚也踏实地面,而水深仅及脚踝骨
下。
  也就在黄剑云双脚踏实地面的同时,井洞上方,突然传来‘桃花仙子’哭泣般的颤声低
呼:“魁……哥哥……小扶……冷……冷冷死了……”
  接着是华服青年林中魁的颤抖声音说:“我……我我……我也是……两只……脚……都
麻木了……”
  黄剑云一听,并无其他人的声音,断定‘天南神君’等人没来,只有‘桃花仙子’颜秀
萝和林中魁两人进来的。
  低头看看托抱在两臂上的汤丽珠,娇靥徘红,樱唇含笑,闪辉的明眸,微合着,深情的
盯在他的俊面上,不知何时,她的一双玉臂已捿在他的颈后。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心头不由一震,正待说什么,洞口上面又传来‘桃仙花子’颜秀萝
的颤抖哭述声:“魁……哥哥……我们……今夜……恐怕……死定了……进也是死……退也
是死……不如……”
  又听华眼青年林中魁,剧然烈抖着说:“进退……都是死……索性……进去……保个……
完整……尸首……”
  ‘桃花仙子’悲切的“嗯”了一声,颤抖的哭声说:“……好吧……可怜……我们……
的……孩子……”
  黄剑云一听,急忙望着痴呆神迷的汤丽珠,焦急的悄声说:“珠抹,他们要下来了!”
  说话之间,微弯上身,准备将汤丽珠放下!
  但是,汤丽珠一声“嘤咛”,两臂抱得更紧了,半边炙热如火的桃腮,索性贴在黄剑云
的英挺俊面上。
  黄剑云心神一震,好像有一道如沸热流,迳由汤丽珠的桃腮上,经过他的面颊,直达四
肢全身。
  也就在这时,洞口上突然傅来一阵震憾全洞的凄厉喝声:“你两个娃儿在找死吗?”
  黄剑云和汤丽珠同时大吃一惊,黄剑云则本能的一松手,汤丽珠的一双小剑靴,立时踏
进水里。
  汤丽珠虽说已经惊觉,但是,再想抬腿已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洞上已响起两个魔头的厉声问:“你这两个娃儿为何还不下去,再过片刻我
们便要全部粉死在这里面了。”
  黄剑云和汤丽珠听得心中一惊,知道时间不多了,一旦‘幻宫’幻灭,势必被淤死地下。
  心念已定,无心再听,挽着汤丽珠迳向深处走去。
  由于四周尽是浓重的云气,即使集中目力,也看不见左近景物,但是澎湃的水声,却越
前进听得越真切了。
  随着澎湃水声的增大,黄剑云和汤丽珠,已能在浓密的云气中,看到前面不时一闪一闪
的彩霞。
  但是,两人脚下的水深,依然仅及脚面,水下地面非常平坦,同时,已没有了刺骨寒焰,
只是水流激动的厉害。
  黄剑云和汤丽珠都觉得奇怪,为何一直未找到支洞和门户?由于两张皮图都是中央一个
大圆圈,显然‘彩眉叟’和‘金髯翁’两位老人家都未深入到里面来。
  就在这时,两人的目光倏然一亮,不觉已走出云气以外。
  只见面前八九丈方圆的水面,波浪汹涌,隆隆有声,令人看来触目惊心,中央部份,显
然是一个深潭。
  仰首一看,头上七八丈高处,竟是一个伞形的大盖,伸向四方,使整个洞庭下,成了一
个蕈菇的广大圆窟。
  而在伞形覆盖的中央,却有一个露天圆孔,尚能看到深处夜空的三五寒星和朦胧月光。
  由然顶盖高七八丈,仰首看来,那个露天圆孔,大如玉盘,如照高度计算,圆径最多有
两尺半。
  正打量闾,蓦闻身边的汤丽珠,惊急的悄声说:“剑云哥,快看!”
  黄剑云心中一惊,急忙低头,发现偎在身侧的汤丽珠,正神色惊异的指着汹涌浪潭的中
央。
  于是凝目一看,也不禁心中纳罕,只见翻涌的巨浪下,竞有一个大如鹅卵的七彩圆球,
在水中忽疾忽徐的盘旋。
  黄剑云看罢,恍然似有所悟的说:“珠妹,这可能就是‘幻宫’中珍宝的一种,我们要
设法将它弄上来,也许上面记载着盖世武功,也许另有神奇妙用。”
  汤丽珠听得精神一振,立即兴奋的说:“你的水功不精,让小妹下去捉!”
  黄剑云大吃一惊,不由急声阻止说:“这怎么可以,你一入水就会冻死在水里……”
  汤丽珠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迷惑的说:“奇怪,自从小妹的脚踏进水里后,不但不冷,
反而有一丝暖意!”
  黄剑云正有同感,不自觉的俯身用手一摸水面!
  岂知,低头一看,神色立变,不由脱口说:“水怎的会越来越浅了!”
  汤丽珠闻声低头,发现方才越过脚面的水,这时仅剩下不到一寸余深的水了,因而震惊
的说:“剑云哥,会不会因为天快亮了,升上来的水,都要流回潭内?”
  黄剑云一听,“天快亮了”,顿时想起祖父‘彩眉叟’的惊语,‘暮现而朝逝’,加之
方才两个老魔头说的“淤死在洞内”,顿时惊觉该走了。
  但是,冒如此大的风险,又不愿徒劳而返,尤其宝图已被‘桃花仙子’暗中偷偷绘去,
更是良机不再。
  心念间,定睛再看,目光再度一亮,不由急声说:“珠妹快看,彩球快浮上水面来了。”
  把话说完,方始发现汤丽珠已不在身边,只见她正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水中缓缓
上浮的彩球,向东边走去。
  同时,在东边的潭水已露出一道弧形潭边,而且云气也大部消散。
  黄剑云深怕汤丽珠冒险入水,是以,急步追了过去,同时关切的正色说:“珠妹,切不
可冒险入潭……”
  话未说完,目不转睛注视着汹涌潭中的汤丽珠,突然一指潭水,急声说:“剑云哥快看,
那是什么?”
  黄剑云循着指向一看,面色大变,只见在彩球的下方约一丈处,竟有一道长三四尺的金
光物体,随着彩球盘旋,而且,也逐渐向水面上浮来。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顿时想起传说效忠轩辕帝大破蚩尤的‘飞翅金应龙’潜伏谷中,镇
守‘幻宫’珍宝和武学的事。
  如今,‘应龙’有灵,必是知道有人前来取宝,特由潭底升上水面加以保护,假设汤丽
珠冒险入水,势必被危及生命。
  心中一惊,正待出声阻止,蓦见汹浪中七彩光华一闪,那颗彩球已浮上水面。
  也就在彩球浮上水面的同时,汤丽珠的娇躯已经腾起,一式‘彩凤归巢’,头下足上,
直向浮上水面的彩球扑去——
  黄剑云一见,大吃一惊,深怕‘应龙’扑噬汤丽珠,不由大喝一声,飞身直扑汹浪之中。
哗的一声水响,黄剑云已跃进汹浪之中,而凌空下扑的汤丽珠,却疾演‘水中捞月’,织织
玉手已闪电抄向彩球。
  黄剑云入水两眼已不能睁,但他仍记得那道金光闪射的长物正向彩球的方向往上浮,是
以,沉气分水,双臂前扑,恰有一件又粘又滑而又寒凉透骨的东西撞入怀内,是以,本能的
伸臂将它抱住。
  也就在黄剑云双臂抱住那东西的同时,胁下突然伸来一只纤手,耳中恍惚听到一声汤丽
珠的声音说:“剑云哥,快提气我们浮上崖去。”
  黄剑云知道是汤丽珠来扶他,正待睁开眼睛,潭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慑人水啸,同时,潭
水澎湃的汹浪,像疯狂上涨的怒潮,几乎将两人冲散。
  汤丽珠见黄剑云双臂抱着胸下,误以为他胸下受了重伤,只得尽力帮他上浮。
  这时又听了潭底下奇怪慑人的水啸,立即断定时限已经到了,如再不尽快出去,两人势
必同时丧命在此地。
  惊急间,游目一看,不由花容立变,脱口急呼:“剑云哥,不好了,水已经快涨满了!”
  黄剑云抱着那件又粘又滑又寒凉透骨的东西,决心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手,只要两臂
一松动,那件东西势必坠回潭中。
  这时一面提气一面上浮,正感奇怪,为何还不到潭边,一听汤丽珠的惊叫,猛的一摇头,
甩掉面上的水珠将眼睁开了。
  睁眼一看,大惊失色,只见巨浪翻滚,水势汹涌,方才的伞形洞庭已经涨满了水,那个
七八丈高的中央露天圆孔,就在头上八九尺处。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那敢怠慢,不由惊得厉声疾呼:“珠妹,快从那个圆孔里浮出
去……”
  潭水涨得好快,浮字方自出口,潭水已到了圆孔边缘。
  汤丽珠无暇多想,急忙将娇躯沉进汹涌的水浪里,双臂将黄剑云一举,顺势将黄剑云托
出洞去。
  但是,她却藉着潭水猛浮的上冲之力,跟着黄剑云的脚后,提气穿了出去——
  潭水一冲出洞口,虽然射劲湍急,高约丈余,但潭水四散,流向广大的谷地,激流立时
变得浅度仅及脚面。
  黄剑云趁激射水势力竭之际,挺身降落地面,而汤丽珠一声娇呼,也落在地上。
  由于潭水继续激射而出,使两人如处瀑布之下,黄剑云的身形一落地,飞身向数丈外的
一片草地纵去。
  黄剑云的身形一纵,身后的汤丽珠立即娇声惊呼:“啊,我的彩球!”
  惊呼声中,也飞身纵向草地。
  黄剑云一听汤丽珠的娇呼,立即关切的问:“你拿到了那颗彩球?”
  浑身淋漓,云发蓬松的汤丽珠,几乎要用哭的声音,焦急的说:“刚刚冲出洞来才溜了
手!”
  黄剑云惊“噢”一声,立即和汤丽珠慌张的望着激射而出的水注寻找。
  由于天色刚刚拂晓,天色昏暗,月光朦陇,加之茸茸荒草,根本看不到彩球在何处。
  黄剑云仍本能的紧紧抱着那件又粘又滑又寒凉刺骨的东西而不觉。
  蓦见汤丽珠的杏目一亮,脱口低声欢呼遗:“剑云哥,就在这儿!”
  欢呼声中,急步向身前八九尺处奔去。
  黄剑云定睛一看,只见潭水滚动的草丛里果然有点彩华闪闪的东西。
  汤丽珠奔至近前,俯身将彩球拣起来。
  彩球一出水面,毫芒四射,光明大放,周围七八丈内,尽被七彩光华笼罩。
  黄剑云一见,大吃一惊,深怕两个魔头和‘青衫客’等人看到,惊得脱口低声说:“珠
妹快收进怀里!”
  汤丽珠也惊觉事态严重,急忙将彩球放进怀中……
  但是,织手刚向怀中一送,突然发现彩球上尚串着一根沾满水苔,似丝非丝,似筋非筋
的金绳。
  心中一惊,急忙扯起,彩球上的金丝绳,竟连在黄剑云的怀中,定睛一看,不由脱口一
声惊呼。
  黄剑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以为抱着的那件寒凉透骨的东西,竟是一柄沾满了粘滑
水苔的金柄金匣雕花宝剑。
  而汤丽珠彩球上帛着的金丝绳,正系在剑柄龙头上的须孔上,由于剑柄光秃,金丝绳显
然是剑穗,而那颗彩球,也就是七彩丽珠,则正是剑穗上的剑坠。
  黄剑云和汤丽珠看了这情形,俱都楞了。
  就在这时,正北断崖下的高大乱石中,突然传来‘塞上尊者’的惶声厉喝道:“你们这
些蠢材,
  还不快些攀上断崖,不出半个时辰,满谷都是洪水了。”
  黄剑云和汤丽珠心中一惊,深怕被‘塞上尊者’等人发现两人的行踪,是以,转身向着
正西群峰问如飞驰去。
  汤丽珠深怕七彩宝珠发光,引来‘塞上尊者’等人的跟踪,依然藏在胸襟内,而黄剑云
则将金光闪闪的剑匣,提在身前。
  两人并肩飞驰,中间却连着一根金光闪闪的丝绳,飞驰不足百丈,身后突然傅来“轰隆”
一声惊人巨响。
  黄剑云和汤丽珠回头一看,俱都大吃一惊!
  只见‘幻宫’潭孔处,突然升起一座二三十丈方圆的巨大水注,翻滚汹涌的潭水,宛如
决堤的江河,挟着震耳如雷的“隆隆”水鸣,散向满谷。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不由惊得脱口急声说:“珠妹快走,潭水突破了洞庭!”
  庭字出口,已伸臂挽住了汤丽珠的玉手,两人尽展轻功,快逾流星,直奔就近的一座高
峰。
  这时,东方天光已经大亮,峰岭树隙问,已透出金红朝霞,满山松竹怪石之间,已升起
缕缕缭绕雾烟。
  黄剑云和汤丽珠如飞登上峰巅,回头再看,整个‘应龙谷’早已变戍了一片汪洋大潮,
淹没了所有的高大怪石。
  汤丽珠看了这情形,不由惊得花容失色,望着神情凝重的黄剑云,连呼“好险”,同时,
纤纤玉手,本能的拍着酥胸。
  玉手一拍酥胸。顿时大吃一惊,不由脱口一声娇呼,双臂急忙将前胸掩住。
  正望着一片滚滚大水发楞的黄剑云,闻声一惊,急忙回头,这时才发现汤丽珠的鲜红劲
衣,紧紧的裹着她的玲珑娇躯,她两臂紧紧并抱,掩住了她胸前高耸的玉乳。
  黄剑云的俊面一红,也不禁惊得急忙低头,看看自己,由于长衫宽大,飞驰一阵,早已
没有了水,不但没有裹在身上,反而变得平板直挺。
  汤丽珠云发蓬松,娇靥乃红,不由羞涩焦急的说:“剑云哥,怎么办嘛,快想个办法
嘛!”
  黄剑云秀眉一蹙,愁苦的说:“此地距桃花谷最近,但又不能去……”
  说着,游目四顾,向西一看,目光倏然一亮,脱口兴奋的说:“快看,那边林中有炊烟,
一定有寺院人家。”
  汤丽珠转首一看,只见深处三四峰之间,果然升起一缕炊烟,不由期待的说:“希望那
里没有和尚,最好都是尼姑!”
  黄剑云立即宽声说:“也许是樵夫猎户,他们的家中大都有妇女。”
  汤丽珠一听,立即向着升烟处嘟了嘟小嘴,羞涩的嗔声说:“你走前面嘛,剑云哥!”
  黄剑云俊面一红,只得沿着峰脊向那片升烟的松林驰去。
  由于那颐七彩宝珠仍在汤丽珠的衣襟内,汤丽珠不能落后太远,只能隔八九尺距离,是
以,她不时提醒黄剑云不可回头。
  两人飞驰间,发现升烟处,竟露出一角殿脊和一段红墙,显然,不是和尚庙就是道观尼
姑庵。
  片刻已达林前,两人这才从林隙间,发现那是一座多年失修,大部坍塌的寺院,只有一
座折梁断椽的破殿。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立即放缓了身势,同时轻灵的向破庙前走去,因为,照破庙的情形
看,里面不可能有尼姑或和尚。
  将近倒坍的庙墙前,发现那阵乱飞的柴烟,是由破殿内飘飞出来。
  黄剑云首先停身,将那柄金匣宝剑,由背后交给汤丽珠保管,同时悄声说:“你等在这
儿,愚兄先进去看看!”
  汤丽珠接过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殿中万一是凶僧和恶徒在里面,那该多难
堪!
  黄剑云提气凝功,暗运‘罡炁’,极轻灵的纵过塌墙,身形轻如柳絮般的纵落在荒草碎
瓦满地的庙院中。
  但是,双脚踏处,竟没有发出丝毫声息,这不能不让悄悄躲在墙外的汤丽珠,看得佩服
至极。
  黄剑云不是怕殿内有凶僧恶尼,而是怕两个老魔头的弟子或党羽等人在此地宿睡休息,
不得不提高警惕。
  心念间,已轻灵的纵上了殿阶,只见殿内,除了一尊高大青石神台,上面尚留有一堆泥
土外,便是满地的碎瓦断橡!
  而那阵乱飞的柴烟,就是发至巨大的青石神台后面,除了烧柴的声响,听不到任何声音。
  黄剑云心中一动,断定神台后定然有人,根据彼等的隐在台后而不敢到台前来看,定非
善类。为了汤丽珠烤衣方便,决心将神台后面的歹徒驱走,心念已定,飞身向台后扑去——
  就在他飞身前扑的同时,神台后突然响起一声羞急怒极的惊恐娇叱:“什么人?快些退
出去!”
  黄剑云一听是女子声音,不由大吃一惊,但是身形已到了台后,再想刹住身势已来不及
了。
  虽然他点足立即飞回,但仍恍惚看到台后一堆柴火前,立着一位神情惊恐,秀发直垂腰
间,而仅以一件青绸上衣,裹着她粉团玉琢,欺霜赛雪胴体的绝色少女。
  黄剑云只觉得心跳怦怦,俊面迩红,那敢停留,如飞身形,直退殿外。
  就在黄剑云飞身退出殿外的同时,躲在墙下的汤丽珠,却闻声飞身扑上殿来。
  同时,神色惊疑的望着黄剑云,急声说:“奇怪,里面女子的声音好耳熟!”
  话声甫落,神台后已傅来那女子的委屈急呼说:“你是珠表妹吗?我是你表姐李凤仙
呀!”
  汤丽珠一听,话也顾不得说,惊呼一声,飞身扑向神台后。
  黄剑云楞楞的立在殿阶下,完全傻了,他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闹不清这是怎么
回事?
  这时,殿内已传来汤丽珠的惊急娇呼道:“哎呀麦姐,你怎的会弄成这个样子呀?”
  只听那位自称李凤仙的少女,羞急的说:“表妹你先别管,快去将那个闯进来的少年,
砍他两剑或挖去他的两眼……”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暗呼:好厉害!
  只听汤丽珠焦急的解释说:“他是黄家哥哥听!”
  台后一静,又是李凤仙的惊异声音问:“那一位黄家哥哥?”
  汤丽珠不耐烦的说:“就是‘太华黄府’的黄剑云哥哥嘛!”
  李凤仙反而有些生气的说:“他怎的竟不懂‘扬声入室’的规矩,悄悄的就跑过来了?”
  汤丽珠赶紧归罪于自己,陪笑说:“还不是都为了小妹我!”
  李凤仙一声轻啊,不由惊异的问:“你怎么也弄成这付狼狈像?你也去‘应龙谷’啦?”
  汤丽珠得意中又有些懊恼的说:“可不是,差一点没有淹死!”
  李凤仙吃惊的问:“怎么回事?你的水功此我还精嘛?”
  黄剑云见她们表姊妹两人愈谈愈起劲,根本忘了殿外还有他黄剑云这个人,不由没好气
的沉声问:“你们两人寒喧完了没有?我在这里冻得直打哆嗉!”
  话声甫落,蓦闻那位李凤仙姑娘,压低声音说:“表妹,不要理他,多冻他一会儿也好,
方才可把我给吓坏了!”
  汤丽珠也压低声音,急忙代为求情说:“别摆大姊姊的架子好不好?稍时他一定会向你
道歉赔罪的!”
  说罢,不待李凤仙发话,立即提高声音,亲切的说:“剑云哥,进来吧,你先坐在神台
前面歇一歇!”
  黄剑云懊恼的暗哼一声,心说:“废话,难道我还到神台后面去烤衣服不成?”
  心念间,已走进破殿,由于满地鸟粪和破瓦木片,只好立在神台前发呆,想到方才的惊
险,同时想到了那柄剑。
  黄剑云一想到剑,立即勉强放缓声音说:“珠妹,把剑丢给我好不好?”
  说话之间,转首后看,只见台后火光能熊,柴烟飞腾,灰败的粉墙上,斜照着一个玲珑
透剔的苗条身影。
  就在他这一瞥间,台后已响起汤丽珠的声音说:“表姐正在为你擦拭剑鞘,你等一等好
不好!”
  根据墙上身影的颤动,那定是汤丽珠的。
  黄剑云怦怦心跳,俊面发烧,赶紧回头看向殿外,虽然汤丽珠已是非他不嫁的未来妻子,
偷看她壁上的身影,总是不太好意思。
  岂知,台后的李凤仙,见黄剑云没有回答汤丽珠,立即不高兴的说:“你别那么小气,
我不会要你的,我爷爷留给我的‘朱雀剑’,并不比你这柄龙头剑逊色!”
  黄剑云一听‘朱雀剑’,顿时恍然大悟,昔年‘枯竹老人’就是仗着这柄神兵宝刃成名
的!由于有了这一发现,顿时恍然大悟,台后的李凤仙姑娘,定是‘枯竹老人’李爷爷的孙
女!心念问,急忙含笑谦和的说:“姊姊代小弟拭剑,感激尚且不及,怎会反疑姊姊有意夺
剑……”
  话未说完,台后的李凤仙,已不屑的哼声说:“那个为你拭剑,我是看看剑鞘上可记载
着剑式和武功!”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一楞,不管李凤仙是有心还是开玩笑,她的机智似乎要比汤
丽珠又高了一筹。
  由于黄剑云没有客气两句,台后的汤丽珠赶紧解释说:“剑云哥,表姐在骗你,她正用
金丝绳为你缠剑柄!”
  话声甫落,台后立即响起她和李凤仙的低声娇笑!
  接着是木柴的燃烧声和姊妹两人的悄声私议声。
  以黄剑云的功力,略微凝神即可听出她们说些什么,但他断定是谈论他黄剑云的事,是
以也懒得理她们。
  闲等无聊,立即倚着神台默运行功,以增功力进境。
  不出片刻,身上已散发出蒙蒙白气,接着缭绕蒸腾,立即将黄剑云罩在白气团中,但是,
默运行功的黄剑云却一些不知。
  又过了片刻,笼罩在黄剑云周身的白气消失了,而黄剑云也睁开了眼睛。
  黄剑云睁眼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只见横在面前不远处的那截断梁上,赫然坐着一位水
蓝劲衣,蓝剑氅,金丝银扣,红呢镳囊,背插一柄朱红宝剑的绝色少女。
  蓝衣少女,年约二十岁,鹅蛋型的如花娇靥,柳叶眉,水汪汪的眸子,熠熠闪辉,正紧
抿着鲜红樱唇,望着他一瞬不瞬,方手垂至腰间的秀发,已用水蓝色的丝巾,在颈后梳了个
马尾,让人觉得她英姿中又有一种娴静美。
  打量未完,倚着殿柱静观的汤丽珠,已“噗哧”一笑,风趣的说:“别尽看啦,快向前
见个礼吧,小妹可警告你啊,表姐的脾气可大着哪!”
  黄剑云赶紧一定心神,就在原地拱手一揖,谦和的说:“小弟黄剑云参见李姊姊,方才
冒失,多有得罪……”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忍笑嗔声说:“嗨,剑云哥,方才的事何必再提它。”
  黄剑云神情一楞,抬头再看,李凤仙已转身面向殿外,虽然未看到她的正面,但由于她
直达耳后的红晕,知道她早已羞得粉面迩红。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又悔又懊恼,这件事只能心照不宣,含糊过去,再提出来,徒增李
凤仙的羞赧,也许为自己多添一项麻烦。
  由于心中懊恼,不自觉的毅然沉声说:“故请李家姊妹原谅,小弟要去烤衣服去了。”
  说话之间,拱了一揖,转身就待走向台后。
  汤丽珠一见,立即阻止说:“嗨嗨,你的衣物都被‘罡炁’蒸干了,还去烤什么衣服!”
  黄剑云听得一楞,低头一看长衫,果然干了!
  汤丽珠立即捧着那柄神剑走过来。
  黄剑云定睛一看,目光如电一闪,急步迎了过去。
  方才沾满了水苔的长剑,这时已变得金光闪射,耀眼生花,金绳缠着剑柄,加上那颗七
彩宝珠的剑穗,真是金光万道,彩霞千条,一望而知是举世无匹的上古神剑。
  惊喜间,正待伸手去接,蓦闻身后的李凤仙,突然娇叱说:“慢着!”
  黄剑云闻声同头,只见李凤仙神情肃穆,豪无笑容,闹不清她为何阻止。
  李凤仙肃容而郑重和声说:“这等上古神兵,多为福缘深厚,能有一番轰动天下大作为
的人所获得,也正如俗话说的‘名器不落凡手’,爷爷‘枯竹老人’在世之时,曾告诫我妈,
凡受授神兵宝刃之时,都应有个隆重仪式,此地虽没有香案红烛,但也不能随手拿取,这便
是我尽快为你拭净此剑的原因!”
  黄剑云听罢,对李凤仙肃然起敬,立即肃立拱揖说:“一切听命姊姊安排!”
  李凤仙也不推辞,即和汤丽珠并肩立在神台前,两人四手,将剑高举中央,由李凤仙肃
容沉声说:“云弟请拜受神剑。”
  黄剑云重正儒巾,肃容走至剑前五步处,肃立恭声问:“请姊姊恭赐剑名!”
  李凤仙略微沉吟,立即恭声说:“剑长三尺八寸,通体赤金,柄有龙头,鞘有甲鳞,苍
天意旨,遇主呈献,就以蛰潜谷潭之应龙,命名为‘应龙剑’!”
  剑字出口,黄剑云已屈膝跪在地上,叩拜完毕举手将剑接过,这才发现份量较普通剑为
重。
  于是,转身面向殿外,藉着高高升起的朝阳,低头一看金剑,心神不由一振,豪气倍增。
  剥鞘上甲鳞凸起,护手处龙爪如钩,剑柄缠着金绳,双穗形如张口龙头的龙须,剑身通
体赤金,配上七彩宝珠,真是霞光万道,瑞气干条,果是一柄上古龙剑。
  黄剑云看到剑穗上的七彩宝珠,不由正色说:“这颗宝珠,乃是丽珠妹舍命取得,怎能
系在剑穗上?”
  李凤仙立即笑着说:“你和珠表妹,原是丝绳系在一起的,难道你愿意分割而违背天意
吗?再说,这颗七彩瑰丽宝珠,原就是神剑上的剑坠。”
  黄剑云深情的看了一眼娇靥绯红,低头含笑的汤丽珠,但仍推辞说:“小弟佩带此剑行
道江湖,必然十分惹眼,侠义之士看见,也许会暗赞一番,但是那些贪婪之徒看见……”
  话未说完,李凤仙已冷冷一笑,说:“只要他们有那么大的狗胆!”
  黄剑云秀眉一蹙,继续说:“可是我辈武林儿女,四海行侠,仗义除奸,为了时效,难
觅不夜间行事……”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不高兴的瞠声说:“夜间行动你就把宝珠握在手里好了!”
  黄剑云一听,顿时无话可说,知道汤丽珠误会他硬要取下宝珠而另有用意了,正待说什
么,李凤仙已岔开话题说:“方才我拭剑之时,几次压按哑簧,都未能将剑撤出,你要仔细
看看,如何能将剑
  身撤出来。”
  黄剑云心中一惊,不由“噢”了一声,拇指一按哑簧,立时“咔登”一声,同时有嗡嗡
龙吟声!
  李凤仙和汤丽珠都是出身武林世家,知道观看神兵宝刃不可立身太近,两人心中一惊,
同时退后两步。
  黄剑云心情激动,担心剑身不能撤出,这时一听哑簧轾响,立即默运神功,真力直透剑
内。
  紧接着,呛啷一声,寒茫倏然暴涨,银虹三尺,光华大放,三人六目,俱都不敢对剑直
视。
  李凤仙和汤丽珠心中一惊,同时娇呼,再向身后退了两步。
  黄剑云功集双目,直视剑身,原来是一柄上有金丝斑纹,锋刃菲薄如纸的精金钢母剑。
  继而,目光一亮,心头同时一震,他发现剑身上不但有许多蝇头小点,而且时隐时现,
闪烁不定的各式人形。
  凝目细看那些蝇头小点,注视良久,竟看不出是何用意,看来又不像是字迹。
  根担那些蝇头小点,大都在各式人形的左近,因而黄剑云断定是记载在剑身上的一部绝
世秘笈。
  由于内心的焦急,不自觉的逐渐增加了功力,而剑身上的人形和小点,也随着功力的增
加,而变得大为清晰。
  黄剑云这时已能看清人形是剑势,而小黑点是练剑的字迹。
  细看那些字迹,族非梵文,既非番语,俱是些像形字体,不但令他费解,而且,根本也
不认得。
  黄剑云内心有些惶恐,因而不能参悟出剑诀的精要,便不能将剑式的威势,发挥至精微
玄妙之境地。
  是以,目注剑身,但却急切的问:“凤姊和珠妹可认识象形字体?”
  把话说完,身后并无李凤仙和汤丽珠的声音。
  黄剑云心中不解,侧首一看,不由黯然叹了口气,立即收了真力,剑身光华大减,但冷
芒依然闪射。
  因为李凤仙和汤丽珠,两人的眼睛都承受不了剑身强烈光芒的刺激,是以,双双盘坐在
地上闭目调息。
  剑光一敛,李凤仙和汤丽珠也睁开了眼睛。
  李凤仙首先凝重的问:“看你方才神色好像在剑身上发现了什么?”
  黄剑云有些失意的说:“人形剑式和剑诀都在剑身上……”
  话未说完,汤丽珠立郎兴奋的说:“那一定是举世无匹,武林罕见的至高剑法?”
  黄剑云懊恼的说:“可是剑诀记载都是象形文字。”
  李凤仙和汤丽珠一听,也颇感意外,因而同时说:“梵文高僧大都会,番语也不难找到
谙通之人,唯独这象形文字,还没有听说那一位耆儒大学士精通研究过!”
  黄剑云看了看手中冷芒闪射,寒气扑面的‘应龙剑’,不由失意的坐在汤李二女对面的
断梁上。
  汤丽珠看了个郎苦恼的神情,不禁有些心疼,因而宽声说:“既然有人精通梵文,自然
也有人精通象形文,只要我们三人分头去找,终有找到的一天。”
  黄剑云想到恩师‘逸尘仙长’的留言,不由焦急的说:“时下武林,浩劫将至,大难即
起,恩师留言,‘二怪’已潜返中原,如今非但自称‘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的‘南北
二妖’在此山出现
  ,就是‘魔尼’和‘鬼女’也自己打着‘西天圣母’和‘天池仙姑’的旗号,跑到太华
山上三位爷爷的长眠基地去掘宝!”
  这件事汤丽珠已知道,但李凤仙却震惊的说:“竟有这等事,魔尼和鬼女的胆子也太大
了!”
  话声甫落,汤丽珠立即在傍讥声说:“哼,胆子不大,敢派一个如花似玉,绮年貌美的
女弟子前去吗?”
  李凤仙一听貌美的女弟子,不知怎的,芳心中竟突然升起一丝妒意,是以,不自觉的脱
口说:“真的呀?那老魔尼是按的什么心?”
  黄剑云不疑有他,街感慨的说:“还不是另有要事,分身乏术,才将她的女徒门人留下
来胡作非为……”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冷冷的讥声说:“不是吧?恐怕是要在武林第一世家的‘太华黄府’
内,为她安插个位子吧?”
  黄剑云听得一楞,看看汤李二女的娇靥上,都有不屑之色和妒意,不由急得俊面一红,
说:“这根本是无中生有的事,‘穿云剑’任老伯四人,郡是在场之人……”
  李凤仙娇哼一声,也讽言讽语的说:“你们家的金刚,怎敢得罪你这位少爷,还不是你
叫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像进入‘幻宫’的宝图,这等重大的事情,那老魔尼会放心
让一个绮年玉貌的女徒去处理?”
  黄剑云见李凤仙也如此认定,不由急声解释说:“那是因为‘魔尼’和‘鬼女’都不知
道青冢下长眠的是三位爷爷!”
  李凤仙这一次才对“三位爷爷”注了意,因而关切的问:“云弟你说什么?三位爷爷?”
  汤丽珠未待黄剑云开口,已先阻止说:“现在不是谈三位爷爷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是
研判一下,二更的宝图落在谁人之手,其中武学秘笈和珍宝是否已被取走?”
  黄剑云听得有些迷惑,因而不解的望着李凤仙,问:“凤姊姊是说还有另一张进入‘幻
宫’的原始宝图?”
  李凤仙凝重的一颔首说:“这是根据我和表妹揣测的结果,一更图在‘彩眉叟’黄爷爷
处,三更图在我爷爷‘枯竹老人’处,四更图在‘金髯翁’汤爷爷处,而五更天明‘幻宫’
就会随着曙光失踪,联合起来不是还有一张‘二更图’吗?”
  黄剑云听罢,无心去揣测‘二更图’落在何人之手,想到没有在定更以后进入‘幻宫’
取得盖世武学,深觉愧对祖父在天之灵,因而,黯然一叹说:“祖父老人家,费尽心血,丧
失了生命,换来得一张宝图,结果在我的手里,一无所获,变成了废物。”
  李凤仙也感慨的说:“凡事天定,丝毫勉强不得,姊姊我早下来,晚下来,偏偏今夜大
胆前去,否则,还不是辜负了爷爷的一番苦心?”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根据姊姊方才的情形和口气,似乎也得到了你
要得到的东西。”
  话声甫落,汤丽珠已在傍催促说:“表姐,快把你的宝带拿出来吧!”
  李凤仙莞尔一笑,就在她的蓝绒镳囊内取出一卷金银红橙四色的彩带来,同时,展开来
说:“就是这条绢带,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彩虹鸾凤绫’。”
  黄剑云定睛一看,发现那条彩带,非绫非绢,闪闪发亮,看来长度最少一丈多长,两端
各有一只鸾凤,双爪八刺,两翅为钩,显然专锁对方的兵刃。
  看了这等奇特的兵丑,不由关切的问:“姊姊是怎样得到它的?”
  李凤仙有些感慨的说:“说来简单,实际却十分惊险,我三更时分进入井洞,洞下三尺
即是潭水,由于潭水温暖,我即潜进水内躲避酷寒。
  潭水汹涌,巨浪尤凶,偶不小心,出水换气时,头部就可能撞上洞庭之顶,在我潜游半
圈之后,即发现水中有一道发光物体盘绕浮沉,当时凝目一看,几疑是条双头大水蛇。
  最初,那条发光物体靠近外壁,随着时光的消逝,渐渐向潭心移去,由于它在漂过我身
前不远时,并未向我攻击,我才壮着胆子向它游去。
  到达近前,一阵迟疑之后,才敢将它拉住,提起一看,竟是这条带子,那时潭水已降至
我的颈部,我深怕过了时辰,才匆匆潜出,跑来此地。”
  黄剑云听了李凤仙的简扼叙述,对当时的紧张情形,是可想而知的,尤其是单独一个女
孩前去。
  但他想到两个魔头潜伏‘应龙谷’六十多个夜晚,因而不解的问:“姊姊进入‘应龙谷’
难道不知有人在峰上监视?”
  李凤仙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我根本不知峰上有人,但我进入‘应龙谷’时确极小
心……”
  汤丽珠立即插言说:“小妹和剑云哥,远在对崖入口,都没有逃过那老怪物的视线!”
  李凤仙立即肯定的解释说:“你们是在北崖上,而又面向月光,谷中云气,多弥漫谷底,
自然容易被发现,我由谷口潜入,走的是怪石间隙,谅他二妖的目光,也没有透石的功力。”
  黄剑云一听“谷口”,顿时想起‘追风虎’和‘穿云剑’四人,因而关切的问:“姊姊
由谷口进入‘应龙谷’时,可曾看到附近有马匹或者四位俱在六旬以上的老人?”
  李凤仙略微沉吟想了想,说:“似乎没有!”
  黄剑云一听“似乎没有”,必是曾有可疑之处,如果‘穿云剑’四人星夜赶来此地,万
一遇上‘天南神君’二人,势必招来杀身之祸,因而焦急的说:“他们如能迟来几天,两个
老魔头也许都走了。”
  提到两个老魔头,李凤仙立即忧虑的说:“塞上尊者两人既然在此山内,我们随时有遇
上他们的危险……”
  汤丽珠一听,立郎提议说:“那我们现在就离山,尽快去访精于象形文字的人……”
  李凤仙立即摇头反对说:“那得要找到何年何月?如今应急之计,便是我尽快学一些
‘彩虹绫’上的招法,云弟弟参悟一些剑身上的人形剑式,万一遇上两个老魔头,自保也可
无虞!”
  汤丽珠深觉有理,立即兴奋的说:“好,小妹在殿外为你们护法,你和剑云哥参悟剑带
招法。”
  说罢,纵身已到殿外,立即隐身在一株巨松下。
  李凤仙拿着‘彩虹鸾凤绫’,由破墙处走向殿后,黄剑云则就地盘坐,祛虑凝神,闭目
调息,俾使澄清灵台。
  片刻之后,黄剑云举剑面前,目注剑身上的蝇头小点,同时默运神功,真力直透剑身,
顿时光明大放,寒芒暴涨。
  黄剑云禀赋绝高,聪慧超人,他净虑望着剑身上的人影,细看招式的同时,参悟人形左
近的象形文字。
  片刻过后,他已能意会那些象形文字的湎意,但却说不出它的所以然来。
  由于他的高超智慧,加上他已具有了一代剑术宗师‘逸尘仙长’的剑术根基,不出片刻
他已悟出人形剑招的玄奥和精致。
  由于第一人形左近的象形文字,有裂开的山形,和分割的水线,因而他把第一招称为
‘断流裂岳’,也许就是时下武林所称的‘横断山河’。
  第二人形剑式的象形文字中,有强烈的吹风和雷电的形象,所以他称之为‘风厉雷行’,
也就是俗称的‘疾风厉雷’。
  第三人形剑式傍的象形文字中,有海、有云、有腾龙,他称之为‘沧海云龙’,也就是
俗称的‘海龙凌空’。
  但是,看到第四人形时,即已感到目眩头昏,真力不继,呼吸似乎有些窒息。
  黄剑云知道不可勉强支持,立即收敛功力,横肘将剑收入剑鞘内,同时佩在腰间剑扣上。
  由于真力的大量支出,黄剑云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立即闭目谓息起来!
  殿后演练‘彩虹绫’的李凤仙,也早累得娇靥苍白,云鬓渗汗,疲倦的以运功调息恢复
耗去的内力。
  隐身松树下的汤丽珠看了黄剑云和李凤仙的疲惫神态,内心非常焦急,因为在此时此际
即使有个蛇鼠惊了李凤仙和黄剑云,都会令他们丧失生命,甚或终身残废。
  汤丽珠虽然知道这番道理,但她却无法兼顾两人,因李凤仙在殿后,黄剑云在殿内,而
她汤丽珠却在殿前院中。
  游目院中,碎瓦遍地,荒草及膝,她又不敢巡逻四周,深怕发出响声,惊起狐兔蛇鼠,
反而造成祸事。
  焦急间,心中一喜,顿时想起外公‘枯竹老人’的‘增气壮元丸’,只要给两人各服一
粒,片刻之后,便可恢复功力。
  继而一想,大失所望,那瓶罕世灵丹却在黄剑云的怀里,依然有等于无,而黄剑云的头
上,这时已升起蒸腾热气,正是紧要开头。
  李凤仙距离汤丽珠更远,仅能在破墙缺口处看到她盘坐的侧面,根据她玉颊的绯红,显
然也渗满了香汗。
  汤丽珠看了这情形,只得急得一向不知有难事的她,不停的默念老天,暗呼菩萨,千万
别来飞禽猛兽,诸事平安。
  群峰静立,山野寂寂,松涛徐徐,一切的一切都是安祥的。
  汤丽珠看了大自然的宁静,焦虑紧张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恰在这时,“咔噔”一声哑簧轻响,接着一阵隐约可闻的嗡嗡龙吟,同时,一蓬寒光,
迳由殿内射出来。
  汤丽珠误以为黄剑云已经醒来,转首向破殿上一看,柳眉一蹙,十分不解,因为黄剑云
依然闭目调息,满头白气,并没有醒来。
  但是,斜倚在黄剑云胸前的‘应龙剑’,却好端端的哑簧自开,而且,嗡然吟声,历久
不停。
  汤丽珠虽觉奇怪,但她认定是黄剑云仅将哑簧送进少许,便以为剑鞘密合,时间一久,
又自动弹出来。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方才撤剑时,剑云哥要默运真力,方能将剑身撤出,如今,即使
没有完全送入鞘内,也不致弹出来。
  蓦然,心中一惊,花容立变,顿时想起‘神剑通灵,遇险报警’的谚语,心想,莫非有
什么祸事不成?
  心念未毕,“咔噔”一声,寒光再增,‘应龙剑’又弹出了三寸!
  汤丽珠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不妙,一长身形,随空纵至高大树身中,藉着枝干掩护,
游目一看,花容立变。
  只见正南两座高峰相连的鞍部之间,两道宽大红自身影,大袖飘飘,衫摆飞舞,身法之
快,宛如风驰电掣,直向这边破庙驰来。
  汤丽珠看了这情形,焦急万分,她虽然不知来人是谁,但她有一种预感和直觉,定是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
  回头看看,黄剑云和李凤仙,毫无运功圆满的迹像,万一两个老魔头到来,不但两件宝
贝被夺走,就是三人的性命也难保。
  惊急间,正感无计可施,转首再看,蓦见红白两道宽的身影的后面数十丈处,尚跟着
‘青衫客’和‘桃花仙子’三人。
  汤丽珠心中一动,毅然纵下树来,如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迎上前去,见机行事,只要
拖延到黄剑云醒来,也许有转机出现。
  心念已定,悄悄纵出缺墙,绕林向‘桃花仙子’驰来的方向迎去。
  由于南北对方的身法太快,驰出破庙不远,已能看清两个魔头的面貌和衣着。
  左边一人,一身血红大袍,银发高挽,上横玉簪,勾鼻小眼,削腮尖嘴,稀疏的如银羊
须,两道长长的霜眉,面色十分红润,徒手未携兵刃。
  右边一人,一身雪白大袍,霜眉飞髯,银发披肩,狮鼻南瓜脸,同样的徒手未携兵器。
  汤丽珠看了两个魔头的衣着相貌与普通人并无不同,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地方和故事中
描述的那种可怕的妖物一样。
  打量未完,两个魔头已驰至近前不远,但她却对目光如电的‘二妖’,看也不看一眼,
迳自望着急惫驰来的‘桃花仙子’,惶声疾呼道:“萝姊姊快来帮小妹个忙,我在‘应龙谷’
得到的宝物被别人夺走了!”
  了字出口,风声飒然,红白两道宽大人影一闪,‘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几
乎是同时截在汤丽珠的身前。
  这是汤丽珠早已料到的事,于是佯装娇呼一声,急忙刹住身势,同时,瞪着两个老魔头,
故意怒声说:“你们这两个白胡子老头,为何挡住我找萝姊姊?”
  一身雪白袍,大眼南瓜脸的高大老人,阴慑慑的冷冷一笑,问:“女娃儿,你可就是
‘凤凰谷’的汤丽珠?”
  汤丽珠一听阴慑的声音,断定身穿白袍问话的老人,就时‘塞上尊者’,是以,佯装愉
快的笑着说:“是呀,我是汤丽珠,你们这么多胡子,一定是我爷爷的朋友!”
  一身红袍的‘天南神君’一听,目射冷芒,面透杀机,沙哑的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
‘塞上尊者’已向他挥了个手势。
  汤丽珠看了这情形,佯装吃惊,满面惧意的退了两步!
  ‘塞上尊者’一见,立郎皮笑肉不笑的宽声说:“女娃儿,不要怕……”
  话未说完,汤丽珠突然一声惊呼:“萝姊姊,这两个老头子!”
  惊呼声中,飞身向驰至近前的‘桃花仙子’三人扑去。
  ‘天南神君’一晃,冷哼一声,右袖一挥,迳向汤丽珠的纤腰拂去。
  岂知,汤丽珠早已有备,身形巧妙的一闪,‘天南神君’挥出的一袖,竟然击空了。
‘塞上尊者’看得一楞,‘天南神君’老脸顿时通红,‘青衫客’和‘桃花仙子’以及华服
青年林中魁,俱都看得暗自心惊,同时刹住身势。
  汤丽珠对‘桃花仙子’等人的震骇,视如未见,迳自奔至‘桃花仙子’颜秀萝的面前,
急的惶声说:“萝姊姊,快帮我去追‘西天圣母’和‘天池仙姑’两人!”
  说话之间,一双玉手已亲切的将‘桃花仙子’的左臂握住,看是十分亲切,实则是汤丽
珠要在必要时挟持‘桃花仙子’作人质。
  ‘青衫客’和华服青年林中魁,自认汤丽珠尚不知他们的阴谋和企图,加之汤丽珠神色
亲切,是以也未加阻拦。
  ‘天南神君’两人一听‘西天圣母’和‘天池仙姑’,也不由互看一眼,同时一楞。
  ‘桃花仙子’作贼心虚,加之亲眼看见汤丽珠闪过‘天南神君’铁袖的神妙身法,更加
胆寒,因而强自关切的嗫嚅着问:“贤妹……你你……被夺走了……什么宝物……”
  说话之间,尚不时畏惧的看一眼,正聚会神静听汤丽珠说出丢了什么宝物的‘塞上尊者’
和‘天南神君’。
  汤丽珠装出一付几乎要哭的表情,焦急的说:“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匣,还有几本书!”
  ‘塞上耸者’和‘天南神君’究竟是见多识广的老魔头,因而,由‘天南神君’冷冷的
问:“女娃儿,夺你宝匣的两人是谁?”
  汤丽珠为了编得逼真,立即委屈的说:“她们一个自称是‘西天圣母’,一个自称是
‘天池仙姑’,还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弟子,两个中年人,一个老者,还有四个侍女……”
  话未说完,身穿白袍银髯南瓜脸的‘塞上尊者’,已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同时,笑
声说:“方才你说她们只有两人,老夫还有些相信,如今你偏偏多说出一大群……”
  汤丽珠一听,心知不妙,不由分辩说:“她们本来就是一大群人嘛!”
  ‘天南神君’,突然厉声间:“乳臭未干的丫头,告诉老夫,那个‘西天圣母’和‘天
池仙姑’两人的衣着如何?多少年纪?使用的是什么兵器?”
  汤丽珠一听,顿时楞了,她只是听黄剑云谈过这么一回事和两个女魔头的弟子门人前去
‘仙狐谷’的事,至于那两个女魔头的年龄衣着,她根本不知。
  就在她一楞之际,身穿红袍的‘天南神君’已嘴哂冷笑,面透杀机,缓步向她走来。
  汤丽珠一见,知道无法再拖时间,只得柳眉一剔,厉声说:“老怪物,你如再前进一步,
本姑娘就将这个无情无义的贱婢点毙。”
  说话之间,中食两指已抵住在‘桃花仙子’后腰上的‘命门’穴上。
  ‘青衫客’和林中魁一听,这才知道阴谋早已败露,再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嘴哂阴笑的‘天南神君’,目光一直盯着汤丽珠,继续缓步前进,对汤丽珠的警
告,理也不理,显然没把‘桃花仙子’的生命放在心上。
  ‘青衫客’爱徒心切,急中生智,不由举手一指破庙,急声说:“两位老前辈方才看见
彩霞是由庙中冲起,宝物必然还在殿内,这丫头的一派胡言,旨在想把我们骗离此地!”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间头一看破庙,光华比方才更
亮了,是以,两人一声不吭,争先向破庙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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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一章 

  汤丽珠见‘天南神君’二人狙然向庙前扑去,心中又惊又急,因为这久时间尚未见黄剑
云和李凤仙出来,断定两人必是调息仍未完毕。
  惊急之间,无计可施,只得厉叱一声,说:“两个老怪物站住!”
  厉叱声中,奋力将‘桃花仙子’的身躯抡起,呼的一声,凌空向‘天南神君’二人身前
掷去,同时,趁势也飞身向前追去。
  翻滚横飞的‘桃花仙子’,用劲一挺娇躯,突然警觉穴道已经被制,她这一惊非同小可,
顿时发出一声尖锐嗥叫:“魁哥哥救我!”
  华服青年林中魁,早已大喝一声,伸张着双臂,飞身向‘桃花仙子’扑去,‘青衫客’
则须发俱张,怒目厉声说:“好狠心的贱婢,老夫和你拼了!”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右掌迎空一挥,一式‘力劈华山’,迳向汤丽珠截去!
  汤丽珠早已恨透了‘青衫客’等人,尤其在干钧一发之际,老贼偏偏前来截击,不由怒
叱一声,杀机倏起,玉腕一翻,青光如电一闪,龙吟声中,‘碧寒剑’已撤出鞘外。
  紧接着,一式‘彩凤展翅’,幻起一道耀眼匹练,迳向‘青衫客’的前胸扫去——
  ‘青衫客’一见暴涨的剑芒,便知道汤丽珠的宝剑厉害,一声沉喝,跨步旋身,正待再
换招出手,那边已传来‘桃花仙子’的凄厉叫声!
  只见争先扑向破庙的‘天南神君’二人,想是怕下坠的‘桃花仙子’挡道碍事,两人竟
同时出掌,已将‘桃花仙子’震飞。
  汤丽珠一见,就趁两个魔头出掌一顿之际,丢下‘青衫客’飞身前扑,同时厉叱一声,
挺剑迳向两个魔头刺去。
  两个魔头各怀异志,都想先比对方将秘笈抢到手,是以,巧妙的闪过汤丽珠背后刺来的
一剑,继续向庙前扑去。
  汤丽珠虽已看出对方的弱点,而且,左一剑右一剑的向着两个魔头交互乱砍,无奈对方
身法灵活,非但斩他们不到,而且距离庙前愈来愈近了。
  就在这时,左侧松树间,人影一闪,一道快速人影,悄然纵到了破庙前。
  汤丽珠大吃一惊,定睛一看,不由厉声怒叱道:“姓范的老贼快退回来!”
  连连闪避前进的‘天南神君’两人同时惊觉,发现‘青衫客’竟乘机到了庙墙下,不由
大吼一声,双双向‘青衫客’扑去!
  青衫客一见,大惊失色,惶急之下,跃身而起,直向庙内纵去!
  就在‘青衫客’跃身越墙的同时,塌墙下,一声娇叱,突然射起一道金光彩虹,直奔
‘青衫客’的左胯!
  “卜!”的一声,接着是‘青衫客’的痛嗥,随着彩虹的下降,‘青衫客’的凌空身形,
“咚”的一声跌在场墙堆上。
  汤丽珠一听那声娇叱,便知是调息完毕的李凤仙,因恐她不知‘天南神君’两人在后,
是以急声,警告说:“表姐小心,两个老怪物已经过去了。”
  话声甫落,‘天南神君’两人已扑进破庙内。
  只见‘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游目左右,面露诧异之色,接着,又看了一眼蜷卧地
上的‘青衫客’,迳向破庙内奔去。
  汤丽珠看得迷惑不解,根据两个老怪物的神色,显然没看见李凤仙,转首再看破殿方向,
已经没有了那蓬寒光。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李凤仙的低声急呼:“表妹,快来!”;  汤丽珠心中一惊,
间头循声一看,发现李凤仙正隐身在破庙左侧的墙角后面,心中一喜,飞身扑了过去。
  飞身扑至近前,李凤仙一拉汤丽珠的玉腕,立即低声说:“我们快走,再迟便不易脱身
了!”
  汤丽珠游目一看,发现黄剑云不在附近,因而关切的问:“表姐,剑云哥呢?”
  李凤仙转首望着庙后的小峰头,急忙悄声说:“他去将两个老怪物引走,要我们俩先去
应龙谷口等他……”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急声说:“他的轻功焉是两个老怪物的敌手,不出片刻,必被追上,
他如此做旨在骗我俩离开险地,避免同归于尽!”
  李凤仙听得心中一惊,恍然似有所悟,转首一看,只见身着黄衫,腰悬‘应龙剑’的黄
剑云,刚由松林中飞身纵上了小峰头。
  果然,黄剑云一到小峰头上,立即同身望着破庙,朗声说:“两位不必寻找了,要想觅
宝就到此地来吧!”
  话声甫落,破庙内凌空飞起两道红白身影,快如飞隼电掣,踏着树梢松枝,直向小峰头
上扑去。
  但是,立在小峰头上的黄剑云,依然岳峙渊停,卓然而立,根本没有要转身疾驰引走两
个魔头的意思。
  李凤仙一见,大吃一惊,不由急声说:“表妹快去,果然被你猜中了!”
  说话之间,挽起汤丽珠的玉腕,双双向小峰头前驰去。
  两人踏松枝,掠树梢,疾如星走丸射,但是,身法奇快的‘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
却较她俩尤为早到小峰头上。
  只见‘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飞身驰上小峰头,身形不停,两人同时一声大喝,
各伸右手,五指弯曲如钩,争先向黄剑云抓去。
  黄剑云既然不走,自然有备,但他也没料到两个魔头竟会身形不停,一声不吭,出手就
想擒人。
  紧急间,左腿后引,横肘侧身,呛啷一声龙吟声中,寒光如电一闪,幻起一道耀眼匹练,
挟着剑穗上的缤纷彩霞,迳斩两个魔头的手腕。
  ‘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俱是昔年魔头,自然识贷,尤其随着耀眼匹练,发出一
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刺肤砭骨,痛澈心肺。
  ‘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喝一声,分向左右纵出三丈,俱都目
闪惊急的望着黄剑云,顿时楞了。
  飞驰中的汤丽珠一见,深怕‘天南神君’两人再向黄剑云反扑,是以怒声厉叱说:“两
个老怪物,难道你们要以多为胜,以大欺小,让天下豪杰笑骂你们吗?”
  李凤仙也趁机怒声说:“本姑娘率领的各路英豪已经到了,你们两个老怪物如果以大欺
小,今后休想在中原立脚!”
  说话之间,两人已飞身纵上小峰头,并肩立在黄剑云的身侧不远。
  但是,目闪惊急,面透杀气的两个魔头,对汤李二女的话,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依然目
不转睛的盯着黄剑云。
  由于‘天南神君’两人的恶意明显,随时会合力反击,黄剑云对汤李二女的回来,虽然
暗暗焦急,但却不敢转首看她们一眼,或说她们两句。
  汤丽珠一看眼前情势,芳心也是暗自惶焦,因而,故意以声誉,讥声说:“你们两人都
是八九十岁的白胡子老头了,居然抢一个十八九岁孩子们的东西,这要让隐身松林中的各路
英豪看到了,传扬开去,你们休想在中原重建你们的旗号!”
  ‘塞上尊者’一听,果然转首看了一眼破庙附近的松林。
  但是,‘天南神君’却依然满面凶恶,目不转睛的望着黄剑云,嘿嘿两声之后,沙哑着
声音问:“你在‘应龙谷’得到的‘宝’,可能就是这柄宝剑了?”
  黄剑云目不斜视,一直横剑盯着‘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这时见问,立即冷冷的
说:“是也好,不是也好,你们若想要,你们就来夺!”
  ‘天南神君’嘿嘿两声,缓缓的点着头说:“很好,老夫若要,你娃儿也不敢不给……”
  黄剑云冶冷一笑,说:“你也未免太自恃了!”
  ‘天南神君’双目一瞪,面露狞恶,正待发作,‘塞上尊者’已向他做了一个“忍耐”
手势,继而望着黄剑云,放缓声音问:“小娃儿,你是谁家的子弟?叫什么名字?”
  黄剑云淡淡的摇着头说:“没有告诉阁下的必要!”
  ‘塞上尊者’的马脸一红,继而变得铁青,但他仍耐着性子说:“你不说老夫也知道,
根据你四更按图进入‘应龙谷’,必是‘凤凰谷’汤老鬼的后人,我问你,汤宏仁是你的什
么人?”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是在下的爷爷!”
  话声甫落,‘天南神君’已怒目厉声说:“胡扯,‘金梭女侠’李宁君,就生了一个丫
头,汤老鬼那里来的孙子?”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你不信就算在下没说!”
  ‘塞上耸者’让步似的颔首“唔”了一声,继续问:“那么终年流浪天涯的李焕章呢?”
  黄剑云依然镇定的说:“也是在下的爷爷!”
  ‘天南神君’双目一瞪,大喝一声:“小辈竟胆敢戏耍老夫!”
  大喝声中,挥掌就要前扑。‘塞上尊者’急忙伸手将‘天南神君’拦住,依然望着黄剑
云,沉声问:“这么说‘彩眉叟’黄天石也是你的爷爷喽?”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当然!”
  ‘塞上尊者’仰面哈哈一笑,说:“你既然自认‘天涯三老’都是你的爷爷,想必你也
兼具他们三人的武功,‘彩眉叟’以‘反震罡炁’称雄天下,来,让老夫试试你的‘罡炁’
如何!”
  话声甫落,李凤仙已反对说:“我云弟弟今年才十九岁,即使具有‘反震罡炁’焉能敌
得过你们数十年的雄厚掌力……?”
  话未说完,黄剑云却望着‘塞上尊者’,镇定的问:“不知你是怎么个试法?”
  汤丽珠一听,大吃一惊,不由急声说:“云哥哥,你不能让他们试呀,这分明是项阴毒
奸计,你有神剑在手,他们奈何你不得,如果以掌力试‘罡炁’,万一被他们击成重伤,不
但神剑被他们夺走,就是我们三人的命恐怕也不保了!”
  ‘塞上尊者’深怕黄剑云听了汤丽珠的话改变主意,是以急忙回答说:“你只要能接住
老夫三掌,老夫两人便立刻离开黄山,永不再找你们!”
  黄剑云早已想好了,如果不答应,马上就是一场惨烈搏斗,自己也许勉强敌住一人,而
汤丽珠和李凤仙,势必不能久战!
  假设汤李二女之中有人被制,神剑必是交换之物,但等神剑交到对方手中,两个恶魔仍
将取他们三人的性命。
  如其最后仍逃不过被恶魔宰割的命运,反不如现在冒险一试,也许能接得‘塞上尊者’
三掌,化险为夷!
  是以,横时收剑,毅然颔首说:“好吧,在下就勉力接你三掌……”
  话声未落,一直由怨毒目光,瞪着黄剑云的‘天南神君’,立即迫不及待的对‘塞上尊
者’,沉声说:“让我来!”
  说话之间,大袖微拂,横身纵至黄剑云对面一丈五尺处。
  黄剑云一见,立即轩眉沉声说:“且慢!”
  ‘天南神君’怒声间:“你可是又要改变主意?”
  黄剑云冷冷一笑,别具用心的沉声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出尔反尔,
落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塞上尊者’的老脸一红,不由抢先沉声问:“你的意思是……?”
  黄剑云立即轩眉沉声说:“只怕接过三掌之后,还有阁下的三掌在后!”
  ‘塞上尊者’一听,立即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说:“你这娃儿也未免太小觑我老人
家了,只要你能接得住老二的三掌,同样的算数,老夫两人转身就走!”
  说罢,横目看了李凤仙一眼,以讥讽的口吻,继续说:“何况尚有这位姑娘带来的各路
英豪在林中见证?”
  李凤仙早已看出‘塞上尊者’不信林中有人,心中一直暗自焦急,但是倔强的汤丽珠,
却毫不迟疑的说:“不错,他们就隐在林中偷瞧,只要你两人食言背信,不出一月,即可将
你们的丑闻传遍整个武林!”
  ‘天南神君’立即怒目厉声说:“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娃儿,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心术,
既然林中有人,何不即时现身,告诉你们吧,今天你们三人是死定了!”
  了字出口、震耳一声厉喝:“先接老夫一掌!”
  厉喝声中,微蹲马步,右臂振腕一挫,翻掌劈出一道刚猛狂飙,挟着隐隐雷鸣,直向黄
剑云的身前卷去。
  黄剑云早已有佣,也以右掌振腕劈出一道无声无息的暗劲掌力。
  “蓬”然一声大响,砂石四射,枯草旋飞,尘烟激扬中,黄剑云被震得蹬蹬退役了三步。
  李凤仙和汤丽珠看得芳心一惊,脱口娇呼,同时飞身过去,伸臂就要去扶!
  但是,黄剑云却立即摇了摇头,示意两人快些退回去。
  李凤仙和汤丽珠知道扶他没用,只得惶急的退回原处。
  看看‘天南神君’,肩不摇,足不动,在两个恶魔的老脸上,同时露出一丝阴毒的得意
微笑。
  ‘塞上尊者’极得意的笑着说:“小娃儿,现在把宝剑交出来仍来得及,否则,小命难
保,那柄剑最后仍是老夫两人的囊中之物。”
  黄剑云也不答话,仅镇定的摇了摇头。
  汤丽珠断定这两个恶魔已看出林中并没有各路豪杰见证,是以才敢明目张胆的索剑,心
中自然也暗自焦急,加之关心黄剑云的安危,是以望着‘塞上尊者’,沉声问:“假设将剑
交给你们呢……?”
  黄剑云一听,立即嗔目怒声说:“这话等于是‘狼口夺肉,与虎谋皮’……”
  话未说完,‘天南神君’已大喝一声:“你再接我一掌!”
  大喝声中,急上两步,两臂一圈,竟以双掌同时推出,显然施出了十成功力!
  ‘天南神君’乃昔年黑道魔头之一,功力仅次于‘天涯三老’,如今,又在边外苦修,
一十五年,功力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只见一道山崩海啸,势如暴洪的刚猛狂飙,挟着激旋尘烟,直向黄剑云风卷涌去,声势
较第一掌尤为骇人。
  黄剑云轩眉瞠目,紧闭来唇,右臂一振,依然是单掌迎出——
  “轰隆”一声大响,劲气激旋带啸,砂石划空有声,尘烟飞扬中,黄剑云和‘天南神君’
的身形同时摇摇晃晃,各自向身后退去。
  ‘塞上尊者’一见,马脸一沉,目射凶芒,趁机大喝一声:“你也接老夫一掌——”
  大喝声中,飞身纵至摇晃后退的黄剑云身前五步处,马步一蹲,两臂疾圈,双掌一并,
猛然拢出,趁机欲将黄剑云击毙!
  黄剑云双目尽赤,俊面涨红,不知何故,浑身血脉沸腾欲裂,这时见‘塞上尊者’扑来,
赶紧拿桩站稳,大喝一声,右掌再度振臂劈出——
  又是一声“轰”然震耳大响,砂石四射,尘烟旋空,‘塞上尊者’一声闷哼,蹬蹬蹬蹬,
高大宽阔的身躯,竟被震得连连后退数步!
  但是这一次,黄剑云虽然双肩微幌,但却并未退后半步!
  原就将芳心提到腔口的李凤仙和汤丽珠,看了这情形,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
眼睛。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个个面色苍白,但都眼冒金星,两人惊骇的瞪着黄剑云,
他们同样的不敢相信黄剑云小小年纪,已有了如此不可思议的雄厚功力。
  是以,两人目光闪烁,神色数变,扒是互看一眼,竟缓步再向黄剑云身前逼去,显然,
两个魔头已看出,此时此地,如不将黄剑云合力除去,不出几年,中原仍无他们二人立足之
地。
  而这时的黄剑云,面目如赤,血脉贲涨,丹田内的真气,好似沸腾的怒涛,汹涌澎湃,
极待发泄,似乎浑身筋肉即将为之爆裂!
  这时见‘天南神君’两人,微圈双臂,面目凶恶,并肩缓步逼来,断定这两个恶魔背信
食言,因而愈加怒不可遏!
  发呆发楞的汤丽珠和李凤仙一见,芳心一惊,花容立变,不由同声怒叱说:“你们两人
可是要食言背信不成?”
  说话之间,急翻玉腕,呛啷龙吟声中,红青剑光连闪,两柄武林著名宝剑,已同时撤出
鞘外。
  就在汤李二女撤剑出鞘的同时,‘天南神君’两人已同时厉喝一声:“最后你再接老夫
两人一掌!”
  厉喝声中,两人四掌同时平行推出——
  四掌一出,狂飙激起,挟着刺耳厉啸,直向黄剑云身前卷去!
  黄剑云丹田澎湃的真力,也正在跃跃欲出,这时再不迟疑,剑眉一轩,斜上半步,震耳
一声大喝道:“再接你们一掌又有何妨?”
  妨字出口,两臂一圈,也以双掌拼推而出!
  轰然一声霹雳暴响,厉啸刺耳,声震群峰,碎石枯砂冲天,枯草尘烟弥空,附近小树,
被震得枝断叶飞,三人之间的地面上,被击得光滑如洗,汤李二女,也被强劲激旋的劲风,
震迫得同时娇呼纵退!
  瞪蹬蹬,一阵急骤的退步中,黄剑云和‘天南神君’两人,再度踉跄的分开了。
  黄剑云俊面苍白,血气上涌,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天南神君’两人,老脸灰败,双手抚胸,看情形两人俱都受伤不轻!
  黄剑云深怕对方再趁他后退之际偷袭,是以赶紧拿桩立稳,强抑内俯上涌的气血,暗提
真气,作势戒备。
  这时,只要两个恶魔再协力进击一掌,黄剑云即使不死也得残废!
  但,就在他拿桩立稳的同时,尘烟激旋中已傅来“哇”的一声!
  黄剑云凝目一看,老脸灰败,双手抚胸的‘天南神君’,首先忍不住张口喷出一道鲜血!
  也就在这时,破庙后的松林闾,突然响起数声轻微惊啊和低呼!
  黄剑云和‘塞上尊者’等人同时一惊,循声转头一看,只见破庙后的松树间,竟有十数
株松树在微微颤动,看来至少也有十五六人。
  ‘塞上尊者’看了这情形,不由暗吃一惊,他确没想到松林内果真隐藏着和李凤仙同来
的各路英雄豪杰!
  而李凤仙和汤丽珠,不但迷惑,也大感意外,两人都闹不清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到达的,
为了何事前来。
  血气上涌,手心沁汗的黄剑云,更是懊恼万分,他不但担心松林中的人会趁机参与两个
恶魔夺宝,也怕那些人将‘应龙剑’出世的清息傅扬开去,那时前来夺宝的人,恐怕便不止
塞上尊者两人了。
  正感懊恼之际,自觉夺宝无望的‘塞上尊者’,已冷冷一笑,阴沉沉的恨声说:“这柄
神剑,暂由你们三个娃儿保管,不出一年,定要你们将神剑跪献在老夫两人的面前。”
  李凤仙见黄剑云俊面苍白,鼻尖渗汗,知道他暗中压抑着上涌气血,不便说话,是以,
抢先冷冷一笑,说:“除非你二人放弃重整中原的霸业,远遁塞外,否则,你们两人这一辈
子也别想得到这柄上古神剑。”
  ‘塞上尊者’一听,顿时无言答对,因为他们两人此番重返中原,为的就是重振声威,
建立门户,称霸武林。
  如果,为了一柄上古宝剑,强掠豪夺,残毒阴狠,必难获得武林豪杰们的景仰钦佩,到
头来,依然是他们两人,还谈什么建立门户,称霸武林?
  心中一想,越发懊恼,是以,觑目看了一眼仍在微微颤动,传来窃窃私议的松林,转首
望着面色灰败的‘天南神君’,忿忿沉声说:“老二,咱们走!”
  走字出口,大袖一拂,两道宽大红白身影,凌空而起,直向正北峰下驰去,二人虽然俱
负内伤,但两人的身法,依然快的惊人。
  汤李二女一见‘塞上尊者’两人离去,立即翻腕收剑,急步向黄剑云身前奔去。
  就在二女举步的同时,峰下松林间已传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
  汤丽珠和李凤仙心中一惊,急忙刹住身势,回头一看,只见四个衣着不同,高低不等的
老人,正神情惶急的向着峰头上驰来。
  李凤仙看了这情形,断定另一场急烈的夺宝搏斗,又要开始了,是以,急忙翻腕去撤宝
剑。
  但是,杏目一亮,面现惊喜的汤丽珠,却欢声说:“剑云哥快看,是你们黄府的人,里
面有‘追风虎’!”
  李凤仙一听,立即放宽了紧张心情,撤剑的玉手,也同时放了下来。
  黄剑云微张秀目一看,只见飞驰而来的四人,果然是‘穿云剑’任仕昌和‘百步神弹’
谢富安等人。
  于是,心情一松,再也无法压抑上涌的气血,“眭”的一声,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体
也摇摇欲坠!
  李凤仙和汤丽珠一见,大吃一惊,花容失色,一声娇呼,飞身前扑,同时将黄剑云扶住。
  也就在这时,风声飒然,人影连闪,‘追风虎’,‘金眼雕’,‘百步神弹’和‘穿云
剑’四人已驰至近前。
  ‘百步神弹’的身形尚未立稳,已紧张的惶声说:“少爷胸间难过,就尽量将淤血吐出
来。”
  ‘金眼雕’急步奔至黄剑云身后,望着汤李二女惫声说:“快让我家少爷盘膝坐下来!”
  ‘追风虎’上前协助搀扶着黄剑云坐下,‘穿云剑’开心爱婿,早巳在怀中掏出一个小
磁瓶来,同时,匆匆倒出一粒水红色的药丸的急声说:“汤姑娘,这是老朽先师炼制的‘还
命丹’,请快给我家少爷服下。”
  汤丽珠早巳急得珠泪满面,这时经‘穿云剑’一说,顿时想起黄剑云怀中的‘增气壮元
丸’,因而以恍然的口吻说:“剑云哥怀里有我外公的‘增气壮元丸’……”
  ‘穿云剑’四人一听,心中大喜,知道是‘枯竹老人’的救命灵丹,立郎齐声说:“那
再好不过了!”
  话未说完,汤丽珠早已在黄剑云的怀里将那个红玉小瓶取出来,急忙拔塞倒出一粒,顺
手放进黄剑云的口里。
  ‘穿云剑’看了这情形,老怀暗自忧急,为了爱女任玉蓉的幸福和在黄府的地位,他必
须设法将汤丽珠和黄剑云两人分离,以免日久生情。
  有了‘增气壮元丸’,‘追风虎’四人都安了心,但四人仍未忘了向汤丽珠见礼。
  汤丽珠一面拭干泪痕,一面指着李凤仙,介绍说:“这位是我表姐李凤仙!”
  ‘穿云剑’四人自然清楚汤李二女的关系,是以,同时拱手恭声说:“参见李姑娘!”
  李凤仙裣衽还礼,同时含笑说:“万幸你们四位来得巧,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了。”
  ‘金眼雕’恭谨的说:“姑娘最后那句话也回答的好,‘二妖’既然要重振声威,称霸
武林,便不能不征信黑白两道的英豪。”
  汤丽珠却赞声说:“若不是你们在林中发出呼声,两个老怪物才不会走呢!”
  李凤仙一听,突然似有所悟的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百步神弹’抢先回答说:“李姑娘和汤姑娘刚刚驰上峰头,我们四人便进了破庙……”
  汤丽珠立即以埋怨的口吻说:“那你们为何不上来,两个老怪物见我们人多势众,也许
就不敢夺宝了!”
  深沉多智的‘追风虎’,却谦和的一笑说:“我们四人果真现身,恐怕此刻至少要有二
三人被两个老怪物所杀!”
  李凤仙听得悚然一惊,不由急声问:“为什么?”
  ‘穿云剑’含笑解释说:“因为昔年真正将‘塞上尊者’两人逐出中原的,是我们家老
主人,汤李两位老前辈,因事均未能参与,所以‘塞上尊者’两人对汤姑娘并未视为血海仇
人……”
  汤丽珠回想破庙前的一幕,两个魔头虽然凶狠,确无决心置她于死的意思。
  心念间,又听‘穿云剑’继续说:“天南神君对我们四人,印象深刻,恨之入骨,如果
我们现身,‘天南神君’两人不但要将我们四人置之于死,而且也不会放过我家少爷!”
  汤丽珠一听,立即娇哼一声,不屑的说:“两个老怪物的功力,不见得比剑云哥高多
少!”
  ‘穿云剑’谦和的笑一笑,‘金眼雕’却正色说:“那是两个魔头不知我家少爷的家世
和来历,否则,他们必然疯狂死拼,奋不顾身,我家少爷虽然功力高绝,也只能敌住两个魔
头中的一人,试问我们六人中,谁能接得下‘天南神君’两人一记雄厚的掌力?”
  李凤仙和汤丽珠一听,这时才恍然惊觉方才的处境实在太危险了!
  ‘金眼雕’继续补充说:“须知,‘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心地险恶,阴沉多谋,
他们被我家少爷一剑逼退,自知神剑厉害,无法取胜,所以才要求比较掌力?”
  汤丽珠不解的问:“两个老怪物明明知道剑云哥身具黄爷爷的护身神功‘反震罡炁’,
为何还要求和剑云哥比试掌力?”
  ‘追风虎’莞尔一笑说:“那是我家少爷运用的智谋,最聪明的一点是他含糊他的家世,
其次是在第一掌时,以他自己本身的掌力来接‘天南神君’的第一掌,并未施展‘反震罡炁’
所以才被‘天南神君’震退了三步……”
  汤李二女一听,不由惊得脱口说:“那不是太冒险了吗?”
  ‘追风虎’淡然一笑,说:“任何一个武林高手,都不会在第一掌上施展六成以上的掌
力……”
  泼丽珠一向任性,是以继续担心的问:“万一‘天南神君’第一掌就施展十成功力呢?
那不太冒
  险了吗?”
  ‘追风虎’笑一笑说:“所谓‘力殆而智取’本来就是冒险的事,而且,凡是用智的事,
都有几分危险性,根据‘天南神君’那等老魔头,即便他心地狡诈,也不会在第一掌上用足
十成功力,而且,这也是练武人的最大忌讳……”
  李凤仙比较客观的问:“钟前辈以为‘天南神君’在第一掌时用了几成功力?”
  ‘追风虎’对李凤仙呼他前辈,首先称“不敢”,接着回答说:“最多三四成功力!”
  汤丽珠一听,立即惊疑而不信的说:“天南神君仅以三四成功力就将剑云哥震退了三四
步哇?那么剑云哥是以几成掌力相迎呢?”
  向以掌力著称的‘金眼雕’代为回答说:“至少八九成!”
  汤丽珠偏向黄剑云,立即不高兴的说:“既然功力相差了这么多,为什么在第二掌上,
反而将‘天南神君’双掌全力施为的一击,震得踉跄后退,直至七八步尚不能拿桩立稳呢?”
  ‘追风虎’淡然一笑说:“那是我家少爷施展了‘反震罡炁’之故……”
  话未说完,李凤仙已不解的问:“据说‘塞上尊者’的功力,较‘天南神君’尤为雄厚,
为何在第三掌上,云弟弟反而将‘塞上尊者’震退,而他自己却仍立原地呢……”
  话未说完,‘追风虎’已含笑回答说:“以老朽判断,我家少爷在第二掌上可能以三至
五成的功力,配合了‘反震罡炁’与‘天南神君’相击,所以两人功力相等,各自踉跄后退,
而在第三掌上,对抗‘塞上尊者’时,则是全力施为,所以将‘塞上尊者’震退,而我家少
爷仍立原地……”
  李凤仙对‘追风虎’钟志得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因而望着‘穿云剑’四人,不解的问:
“四位前辈对云弟弟一掌击退‘塞上尊者’两人的事,又该如何解释?”
  ‘穿云剑’四人见问,顿时无言可对,‘百步神弹’却耸耸肩说:“稍时只有问我家少
爷了!”
  恰在这时,盘坐调息的黄剑云已睁开了眼睛,同时挺身站起来。
  ‘穿云剑’四人一见,同时抱拳躬身恭声说:“老奴等参见少爷!”
  黄剑云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根据他的目光和眼神,在功力上显然又增进了一步,这时
见‘穿云敛’四人施礼,立郎拱揖还礼说:“四位老伯不必多礼,我们现在应该尽快离开此
地!”
  ‘穿云剑’四人一听,立即恭声应是。
  但是李凤仙和汤丽珠却关切的说:“你内腑受伤,刚刚控制住伤势,怎能立刻飞驰!”
  黄剑云秀眉略微一蹙说:“我方才虽曾呕血,但我却发觉我内腑并未受伤……”
  ‘穿云剑’一听,深觉机会难再,这正是分开汤李二女的好时候,立即恭声说:“两位
姑娘说得极是,少爷内腑虽未受伤,但仍不宜妄动真气,老奴与朝阳峰大佛寺的‘悟静’禅
师私交弥笃……”
  汤丽珠一听要去和尚庙,立即瞠声说,“不行,不行,和尚庙你们能去,我和表姐怎么
办?”
  黄剑云心地坦诚,不疑‘穿云剑’另有用意,因而解释说:“我真气畅通,内腑舒适,
确无受伤迹象……”
  ‘追风虎’早巳看出‘穿云剑’的心意,故意在傍插言说:“少爷刚刚服过‘增气丸’,
伤势已被控制,自然不觉得怎样,实则不宜劳力飞驰,再说老奴等受了少夫人的叮嘱……”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更是偏袒任玉蓉,是以也在旁急忙躬身说:“是的,老奴等
离开黄府时,少夫人曾经一再叮嘱,要老奴等特别注意少爷的起居和饮食……”
  黄剑云最初尚以为任玉蓉确曾暗中叮嘱过‘追风虎’,这时再经‘百步神弹’和‘金眼
雕’两人的加以解释,方始发觉这是四人离间汤丽珠和李凤仙的阴谋。
  因为,以任玉蓉温柔娴静的个性,绝不会尚未举行大礼,便厚颜叮嘱‘追风虎’等人善
自照顾她未婚的夫婿。
  心念电转,俊面倏沉,正待说什么,已气得娇靥铁青,浑身颤抖的汤丽珠,已嗔目望着
‘追风虎’四人,怒声问:“你们说的少夫人是谁?”
  ‘百步神弹’最喜欢任玉蓉,因而理直气壮的回答说:“我家老主人生前亲命为我家少
爷文定的‘正室’少夫人!”
  说话之间,还特的将‘正室’两字加重了语气。
  汤丽珠听得娇躯一战,泪涌满面,转首望着粉面苍白的李凤仙,恨恨的说:“表姐,我
们走!”
  走字出口,已拉起李凤仙的玉手,两人腾身而起,直向峰下双双驰去,身法快如电掣。
  心情慌乱的黄剑云一见,不由脱口急呼道:“珠妹请止步!”
  但是,李凤仙虽然不停的惶慌回头,汤丽珠却理也不理。
  黄剑云知道倔强任性的汤丽珠决不会转回来,只得气纳丹田,期声说:“珠妹请放心,
黄剑云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话声甫落,汤丽珠和李凤仙的纤影,已消失在云气缭绕的万绿丛中。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四人一听黄剑云自称“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断定汤丽珠必
定有恩于黄剑云,因而对方才的举措都不禁有些后悔。
  须知武林豪侠,最重信义,知恩报德,舍生取义,如果说汤丽珠有恩于黄剑云,也正是
有恩于任玉蓉。
  黄剑云心情懊恼,满面怒容,冷芒闪闪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汤李二女身影消失的树林内,
一瞬也不瞬。
  ‘穿云剑’四人看了这情形,心情沉重,静立不语,他们俱是随从‘彩眉叟’多年的人,
所以都知道主人的心意,这时最好是听黄剑云的吩咐,再发言语。
  黄剑云虽然目光望着远处,但心里却想着心事,首先他后悔没有将‘枯竹老人’和‘金
髯翁’传艺以及与祖父‘彩眉叟’共眠荒冢的事告诉‘穿云剑’四人,因为在他们的下意识
中,仍潜伏着三老比武的事。
  其次是四人以祖父“亲命文定”为借口,莫说发怒呵斥他们,即使反驳他们几句,也会
落个不孝之名。
  但是,就这样被他们好端端的将汤丽珠和李凤仙气走,心中又懊恼又不服,尤其‘百步
神弹’强调的“正室”两字,更令汤丽珠不能忍受。
  不觉片刻过去了,黄剑云依然目光远视,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追风虎’惶急的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穿云剑’和‘百步神弹’,首先忍不住面向黄
剑云,微一躬身说:“少爷,老奴方才……”
  话刚开口,黄剑云已愠容满面的沉声说:“从现在开始,不准再谈汤姑娘的事!”
  ‘追风虎’一听,赶紧躬身应是。
  黄剑云的话一出口,立即发觉语气太重了,是以又放缓声音问:“四位老伯来时,沿途
可曾听到‘蓬莱二仙’,在点苍山大设香坛,广揽天下英豪的事?”
  ‘追风虎’方才受了申斥,不敢再接话,‘百步神弹’又觉得汤丽珠是他气走的,是以
由‘金眼雕’恭声回答说:“老奴等路过霍山西麓时,曾遇到‘逸尘仙长’和一位‘法空’
大师……”
  黄剑云听得精神一振,不由转首望着‘百步神弹’急声问:“家师和大师伯怎么说?”
  ‘金眼雕’恭声回答说:“仙长和‘法空大师’正在秘密联合各派掌门人,共商摧毁
‘东西二怪’在点苍山新设总坛巢穴的事……”
  黄剑云立即关切的问:“这么说,已经证实‘蓬莱二仙’就是昔年的‘东西二怪’了?”
  ‘金眼雕’颔首道:“是的,东怪自称‘金莲仙翁’,西怪自称‘银莱大仙’!”
  黄剑云急欲一见恩师,是以关切的问:“家师命小侄前往何处相会?”
  ‘金眼雕’恭声道:“仙长已去少林,特命老奴四人转告少爷,此地黄山事毕,火速赶
往点苍山,暗探‘蓬莱二仙’新设的总坛!”
  一谈到‘蓬莱二仙’,黄剑云不由关切的问:“家师有没有谈到有关‘塞上尊者’和
‘天南神君’的事?”
  ‘穿云剑’摇头说:“没有,仙长和那位大师,似乎还不知道‘二妖’已由塞外潜回中
原的事!”
  黄剑云略微沉吟才问:“四位老伯的马匹寄在何处?”
  ‘穿云剑’恭声道:“就在少爷寄马的小店内!”
  黄剑云一听,知道‘追风虎’等人曾经沿途打听他的行止,正待说什么,突然想起方才
数株松树颤动的事,因而关切的问:“松林内还有人吗?”
  ‘穿云剑’四人听得一楞,继而一想,不自觉的齐声笑了。‘百步神弹’笑着说:“老
奴等为了虚张声势,吓走两个魔头,每人找了三四根长藤,分别拉结在其他树干上,用劲一
扯,纷纷颤抖,看来好像有好多人似的!”
  黄剑云听罢,深觉有趣,也不自觉的笑了,同时含笑道:“我们走吧!”
  于是,五人展开轻功,直奔正北,迳向山外驰去。
  五人一经展开轻功,跟在身后的‘穿云剑’四人,这才发现黄剑云的轻身功夫,较他们
四人,不知高超了多少倍。
  只见黄剑云长衫飘飘,抚剑直身,前进身法,宛如行云流水,不疾不徐,看来毫不吃力,
看似慢,实则疾。
  这时‘穿云剑’四人对黄剑云力敌‘南北二妖’的最后一掌,深信确实有惊人的真实功
夫,至于他腰上佩的那柄金光闪闪,彩霞烁烁的宝剑,只有等黄剑云心情愉快的时候再问了。
  出了北山口,即是依山小镇,到达客栈门前,店伙早已肃手请五人进入。
  黄剑云关心汤丽珠的行踪,立即望着店伙,谦和的问:“那位穿红衣的姑娘可曾离去?”
  店伙赶紧满面准笑说:“那位姑娘和一位骑青马的蓝衣姑娘刚刚离去,最多一刻工夫。”
  黄剑云继续阴切的问:“去了什么方向?可留下什么言语?”
  店伙含笑摇头道:“她们飞马去了正北,没留下什么话!”
  黄剑云失意的“噢”了一声,希冀的看了一眼北街口,默默的走进店内。
  进入独院后,由‘追风虎’点了一桌酒菜,黄剑云也着实喝了几杯闷酒。
  匆匆饭罢,立即起程,沿着官道,直向点苍山驰去。
  黄剑云主仆五人,饥餐喝饮,急急赶路,尽量避免经过大城重镇,偶尔也星夜兼程,一
路行来,十分顺利。
  这天中午,五人飞过了川南县城,再行二三十里地,就是溪边境界了。
  由于途中走的多是偏僻乡村,既少武林人物,也未曾听到有关‘蓬莱二仙’的消息,如
今,即将进入滇境,才听到‘二怪’的开坛名称,已决定为‘二仙会’。
  据说仍继续招揽天下英雄,但前来投效的各路英豪,已没有初期为多,因而影响了‘二
仙会’的势力伸张情形。
  但是,黄剑云察看官道上的武林人物,急急南行的仍不在少数,同时,其中不少人对黄
剑云和‘追风虎’等人特别注意。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已有了探察‘二仙会’的腹案,决心以投效的身份,进入点苍山。
  腹案想妥,立即转首告诉了‘穿云剑’四人,四人一听,齐声赞好。
  五人心情一宽,俱都马上加鞭,五马齐声怒嘶,昂首竖耳,放蹄如飞,直向正南奔去—
—
  就在这时,蓦见前面数里外的宫道尽头,扬起一阵滚滚尘烟,一点黑影,时隐时现,正
奔向横亘官道中央的大镇前。
  根据黑影的形状,显然是一辆加篷马车。由于驰速飞快,才扬起一道又浓又长的尘烟。
  黄剑云看罢,并未介意,但却希望尽快超过前面的马车,以免落身尘土。
  随着座马的飞驰,前面的马车看得愈来愈清楚了。
  黄剑云凝目一看,心头不由掀起一阵怅然和激动,不自觉的轻喝一声,催马向前面的马
车追去。
  因为前面的马车,与去年离开终南返回太华时,与‘千面神妪’,李嫂、晓燕乘坐的那
种轿车型式,完全一样。
  当然,那绝对不会是他黄剑云和晓燕三人坐过的那辆燕翅纱窗轿车,但心中的亲切感,
却令他不自觉的向前驰去。
  ‘穿云剑’四人看得心中一惊,断定黄剑云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情,是以也催马向前追
去。
  黄剑云一面飞马前进,一面微躬前身,不时凝目由后纱窗向车内察看,因为他隐约看到
一个身穿宝蓝上衣的妇女身影,坐在车中。
  ‘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一看,立郎低声阻止说:“少爷,少爷!”
  这两声少爷,立即引起车内妇女的注意,只见一张雍容清秀的妇人面庞,迳由纱窗内现
出来。
  同时,传出一声亲切而激动的招呼声:“相公,相公!”
  黄剑云早已纵马跟至车右,几乎是同时惊喜的问:“李嫂,是你?”
  车中的李嫂,早已移至窗口,望着神色惊喜的黄剑云,兴奋而亲切的问:“相公,您怎
的会来前此地?”
  黄剑云经李嫂一问,顿时稳定了不少激动情绪,但他仍不时探首车内,有些迷惑的问:
“李嫂,怎么只你一个人?”
  一句话提醒了李嫂,立即吃惊的看了一眼车前车后,当她看到‘穿云剑’四人时,其中
她认识‘
  百步神弹’和‘追风虎’,因而有些紧张的说:“相公,你们快进镇找一家客栈,我有
极要紧的事同您谈!”
  黄剑云一看李嫂的神色大变,断定不是为谈纪晓燕,而且李嫂不在终南,而在此地出现,
因而也惊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于是,一勒坐马,即向神情迷惑的‘穿云剑’四人挥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五人即向前面
的镇口前驰去。
  由于黄剑云和车内的李嫂谈话,车夫早已将车慢下来,这时见黄剑云五人飞马离去,一
挥长鞭,又将轿车加快!
  黄剑云五人急急催马,如飞驰进镇街,就在左边一家看来规模较大的客栈门前停下马来。
  迎出店来的几名店伙,立即向前将五人的马匹接过去,由一名年纪较长的店伙,引着黄
剑云等人,迳向店内走去。
  黄剑云知道李嫂认得‘追风虎’,是以趁机向‘追风虎’递了一个眼神。
  ‘追风虎’是何等人物,立即会意的微一颔首,转身走向店外。
  黄剑云随着店伙,迳入后店,为了便于谈话,选了一座幽静独院,由于时间尚早,仅要
了一些点心和香茶。
  ‘穿云剑’一俟店伙走后,立即追不及待的问:“少爷,那位中年妇人是谁?”
  黄剑云不愿‘百步神弹’说出那夜曾经见过李嫂的事,是以淡淡一笑说:“三位老伯可
能都不认识,她就是‘千面神妪’晋前辈的家人李嫂!”
  ‘百步神弹’虽然个性粗豪,但他终究是个老江湖,这时一听黄剑云的话意,便知少开
口为妙。
  ‘金眼雕’却迷惑的说:“奇怪呀,‘千面神妪’隐居终南,她的家人怎么会在此地出
现?”
  黄剑云也不解的说:“稍时李嫂到来一问就知道了。”
  ‘百步神弹’断定‘千面神妪’必然仍记恨着被黄剑云掷箭射开发髻的事,因而提醒,
说:“千面神妪,心地狭窄,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对嫌隙过节,更是永记心里,稍时那位李
嫂到来,少爷不妨探探她前来滇边的口气。”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略微沉吟说:“以小侄判断,李嫂可能是前去点苍山!”
  ‘穿云剑’三人听得心得一震,脱口一声轻啊,不由齐声疑惑的说:“千面神妪虽界正
邪之间,但也不致舍弃她的清高生活,而前来点苍投奔‘二怪’吧?……”
  黄剑云也觉得有理,但是,他根据李嫂当时机警而又紧张的神色来看,显然是怕‘二仙
会’的眼线发现她。
  心念未毕,院门外已傅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人影一闪,‘追风虎’已引着李嫂,由前院
匆匆的走进来。
  黄剑云一见李嫂,立即含笑起身,急步迎出厅去。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三人,也急忙跟在身后。
  只见粉面绽笑的李嫂,秀发高挽,斜插金簪,上穿宝蓝锦边罗衫,下着灰绫百褶长裙,
皮肤细白,面色红润,在‘穿云剑’三人的心目中,是一位雍容清秀的中年妇人。
  黄剑云一快李嫂来至阶前,立即含笑肃手说:“李嫂,请厅上坐。”
  雍容的李嫂,虽然绽着微笑,神色间似乎仍透着紧张,这时裣衽一福,说:“相公请先
行!”
  黄剑云不再推辞,含笑谦逊一句,当先走进厅内。
  ‘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则跟在李嫂身后进入。
  一进客厅,黄剑云立即为李嫂介绍‘穿云剑’四人。
  寒喧之后,李嫂见‘百步神弹’和‘追风虎’都未提曾经会面之事,自然也佯装不识。
  依序落座后,李嫂首先忧急的说:“相公和四位老总管,公然浩浩荡荡的前来泪边,不
觉得太冒险了吗?”
  黄剑云和‘追风虎’等人听得心中一惊,不由齐声问:“有什么不对吗?”
  李嫂立即压低声音,机警的说:“现在‘二仙会’香主以上首领和各地的眼线弟兄,没
有一个不认识您相公的!”
  黄剑云神色一惊,不由“噢”了一声,正待说什么,‘百步神弹’已不解的问:“这件
事你是听谁说的?”
  李嫂立即正色说:“我在总坛住了一个多月,我怎么会不晓得?”
  黄剑云心中一动,立即以不以为然的口吻,急声说:“可是‘神妪’前辈和燕姊姊,现
在仍在点苍山的‘二仙会’总坛内?”
  李嫂见问,黯然看了剑云一眼,点着头,说:“神妪现在已被‘二仙’任命为内三堂的
‘堂主’了。”
  黄剑云感慨的一叹,自语似的说:“真没想到,她竟会放弃清高的隐居生活,而甘居人
下,重涉江湖!”
  一傍的‘百步神弹’却不解的问:“千面神妪的那个堂主是干什么的?”
  李嫂想了想才说:“好像是前去投效‘二仙会’的豪杰,都由她老人家甄别考试,以武
功高低,再派任什么坛主,香主,舵主或执事什么的!”
  黄剑云一听,愈加失望,因为他在途中想好的伪装投效,混进点苍山的计划,又完全幻
灭了。
  因为有‘千面神妪’在那里主持甄选,即使他黄剑云伪装改扮,仍难逃过老狐狸那双利
眼。
  心念闾,‘穿云剑’已在傍插言问:“李嫂对‘二仙会’的组织情形可清楚?”
  李嫂微蹙柳眉,略微沉吟说:“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我离开总坛时,看来一切尚未
就绪,进进出出的生面孔很多,大都互不相识,每天都有人进见‘神妪’,但是要想进入
‘二仙’的清修圣地,却不容易!”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的问:“二仙会的总坛位在什么地方?”
  李嫂想了想说:“什么地名我不知道,只知是三座峰头相连的中间……”
  话未说完,‘追风虎’已恍然急声说:“那一定是,‘天峰谷’!”
  李嫂一听,也以恍然的口吻,接口说:“不错不错,正是‘天峰谷’,内三堂都在‘天
峰谷’内,三峰相连的谷口外,是外三堂,再向外便是红、黄、黑、白,紫五坛的位置!”
  ‘金眼雕’突然转变话题问:“李嫂,你可见过二怪?”
  李嫂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二怪?什么二怪?”
  黄剑云哑然一笑说:“就是‘二仙会’的二仙!”
  李嫂以释然的口吻“噢”了一声,笑着说:“我只是远远的偷看了一眼,没什么怪的嘛?
只是两
  个穿金袍银袍的槽老头子,穿银袍的胖,穿金袍的似乎瘦些……”
  就此一顿,突然探手怀中,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金牌来,缎续说:“喏,您看,我的金
牌上就有他们两个的画像!”
  说罢,即将托着金牌的纤纤细手,伸至黄剑云的面前。
  黄剑云秀眉一蹙,不由惊异的说:“怎么?进出点苍山还要证牌吗?”
  李嫂立即正色说:“当然喽,不然捉住了就当你是奸细,不打你半死也强迫你去作兄
弟!”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揑住牌孔上的金丝绒线,将金牌提起来。
  只见金牌长约二寸,宽约寸半,一面刻着两个花纹大字‘人牌’,另一面则刻着两个栩
栩如生的老者人头,在老者人头的上面刻着‘二仙会’,在‘人牌’两字的上面刻着‘内三
堂’。
  黄剑云看罢,立即交给‘穿云剑’四人轮看,缀续望着李嫂,说:“根据金牌上的编号
‘人’字来看,‘神妪’前辈可能是‘二仙会’的第三位堂主了?不知‘天’字,‘地’字
两堂的堂主是什么人?”
  李嫂想了想,说:“我离开总坛时,‘天’字堂尚无堂主,‘地’字堂是‘二仙’亲收
的一位青年徒弟……。”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不屑的说:“自已的徒弟就高高在上,也不用甄选武功了!”
  岂知,李嫂立即正色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他自称是‘无敌大剑客’,就是‘神
妪’老人家也打他不过,我家燕姑娘和他交手,也败下阵来!”
  说此一顿,突然黯然一叹,有些懊恼的说:“唯一不好的是,那厮已经有了一位如花似
玉的美丽妻子,他还不满足,还天天打我家燕姑娘的念头,实在可气!”
  黄剑云一听,心头立郎升起一股怒火,他不知道他是否在妒嫉,但他却自语似的说:
“无敌大剑客,无敌大剑客,哼,我倒要会会他这位无敌大剑客……”
  李嫂一听,大吃一惊,不由慌得急声说:“相公,您千万不能去!”
  黄剑云秀眉一剔,不由沉声问:“为什么?”
  李嫂见问,立即面现难色,略微迟疑之后,才说:“因为‘神妪’老人家,亲自监督我
家姑娘,细心绘了相公一帧肖像,‘二仙’立即雇了十名画匠,以一个月的时间,绘了近百
帧,五坛,六堂,十二舵,以及入山桩卡,各地限线弟兄,都分有一张,并令他们熟记……”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炖青着俊面,发出一阵怒极冷笑!
  李嫂看得一楞,不由代晓燕分辩说:“相公,这不能怨我家姑娘!”
  黄剑云冷冷一笑,讥声说:“难道应该怨我黄剑云?”
  李嫂一听,不由焦急的说:“相公乃是深明大义的人,难道你愿我家姑娘违抗师命不
成?”
  这当然不容许,因而黄剑云顿时无言答对。
  李嫂见黄剑云没有再反驳她,立即代晓燕委屈的说:“相公,您总有一天会知道我家姑
娘对您的一片……”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神色立变,‘追风虎’自然清楚李嫂要说什么,因而急声阻止说:
“李嫂……”
  话刚开口,院门外已急步街道两名身背刀锏的蓝衣劲装中年人。
  其中黄面皮的一人,立即望着客厅,大声问:“这里是否住着一位穿黄衫的少年朋友,
请出来让我们照照面好不好?”
  李嫂一见,粉面大变,不由慌得急声说:“相公快躲一躲,这是‘二仙会’香主级的人
物!”
  ‘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一听李嫂说阶前两个蓝衣大汉是‘二仙会’的香主级人物,
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几乎同时纵出厅去,并肩立在厅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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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二章 

  ‘百步神弹’个性较急躁,首先嗔目瞪着两个蓝衣劲装中年人,沉声问:“你们是那个
衙门的差官和捕快,前来搜店查人?”
  两个蓝衣劲装中年人被问得一楞,另一个浓眉方脸背插单刀的中年人,冷冷的讥声说:
“朋友,你是明知还是故问?”
  话声甫落,‘金眼雕’已嗔目怒声说:“那个和你们闲磨牙,再不说明来意,别怨老夫
将你们踢出去!”
  两个蓝衣人自从执行盘查工作以来,似乎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人物,想起身后有人
撑腰,立即傲然沉声说:“你们几人最好放明白些,我们是奉了上命盘查过往行人,这里是
‘二仙会’的势力范围……”
  ‘百步神弹’一听,顿时大怒,正待说什么,身后已传来黄剑云的声音说:“你们闪开,
让我看看他们是那个舵上的弟兄!”
  ‘穿云剑’和‘追风虎’一听,只得将厅门闪开,转首一看,神情俱都一呆!
  只见黄剑云身佩金剑,衣着未变,就这几句话的时间,他的上唇上,不但多了两撇清秀
八字小胡,而面上的轮廓也显得剑眉秀目,双颊丰满了许多。
  黄剑云傲然走至阶口,目注两个蓝衣劲装中年人,沉声问:“据我所知此地未设分舵,
你们两人怎会在此?”
  两个蓝衣劲装中年人。闹不清黄剑云是什么身份,俱都一楞!
  黄剑云一见,故意望着‘穿云剑’四人,沉声问:“金牌在那位执事身上?”
  ‘追风虎’赶紧躬身说:“在卑职身上!”
  黄剑云略显不耐的说:“拿给他们看!”
  ‘追风虎’恭声应了个是,即将仍握在手中的金牌,高高的举起,他为人机警多智,特
将两个老者人像向外,而‘人牌’两字贴着掌心!
  两个蓝衣劲装中年人,一见金牌,面色大变,立即抱拳躬身,恭声说:“滇边绥江口,
第十二分舵,巡察香主于致明,执事吴勇参见堂主!”
  黄剑云先看了‘穿云剑’四人一眼,继而,仿然赞声说:“你们两人由绥江口竟巡察远
至此地,工作十分努力,本堂记下你两人的名字,将来增设分舵之际,定然优先提升你们两
人!”
  背锏的于致明和背刀的吴勇一听,更是连连躬身,同时恭声回答说:“多谢堂主提拔,
多谢堂主提拔!”
  黄剑云傲然点点头,沉声问:“吴勇,你们两人追察的那人是谁?可是总坛交下来协力
侦察的黄剑云?”
  浓眉方脸,背插单刀的吴勇,赶紧躬身回答说:“回禀堂主,是的……”
  黄剑云未待吴勇话完,立即沉声问:“你们两人可认得那个黄剑云?”
  瘦长脸背钢锏的于致明一听“你们两人”,吓得赶紧和吴勇,同时恭身说:“卑听两人
虽不认识那厮,但对总坛交下来的画像却看了个仔细!”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一听吴勇两人称黄剑云为“那厮”,顿时大怒,正待说什么,
黄剑云已望着吴勇两人,沉声说:“你两人描述一下让本堂听听!”
  于致明和吴勇,同时恭声应是,躬身背诵,说:“黄剑云,年约十八九岁,身高近六尺,
俊面如博粉,黄衫儒巾辐字履,手持描金褶扇,徒手未携兵器……”
  黄剑云听得暗暗吃惊,心中恨透了‘千面神妪’,不自觉的怒声说:“你们两人看,本
堂主可与那黄剑云相似?”
  于致明和吴勇吓得浑身一战,那里还敢抬头看,赶紧惶声解释说:“卑职两人是接到东
关眼线弟兄的报告,才飞马追踪下来,请想,卑职斗胆也不敢冒犯堂主,万望堂主宽恕!”
  黄剑云傲然“唔”了一声,颔首沉声说:“这是当然,谅尔等也不敢找死,须知本堂主
的金剑无眼!”
  于致明和吴勇,垂手躬身,额渗冷汗,连连恭声应是。
  黄剑云继续沉声说:“回去火速转知所属弟兄,照子放亮些,不可胡傅谎报,这件事要
是傅至‘二仙’耳中,尔等如此无能,定然重责不贷!”
  说此一顿,突然又提高声音问:“尔等可知谎报受何惩处?”
  于致明和吴勇,赶紧恭声回答说:“卑职不知!”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挖去双目,斩去四肢!”
  于致明和吴勇一听,浑身机伶冷一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黄剑云深怕时间一久,外面再有人进来,是以沉声说:“姑念你二人工作认真,暂不追
究,退出去吧!”
  于致明和吴勇一听,如获大赦,赶紧抱拳恭声应是,转身就待离去。
  黄剑云突然又沉声说:“你两人回来!”
  于致明和吴勇惊得一楞,赶紧又面向厅阶恭立!
  黄剑云继续沉声说:“木堂主暗中察勤事,不可对任何人提及,至于今后增设分舵事,
仍以你二人列为第一优先!”
  于致明和吴勇一听,真是惊喜望外,立即抱拳躬身,连连恭声说:“多谢堂主提拔,多
谢堂主提拔……”
  说话之间,躬身退出院去!
  黄剑云一俟吴勇和于致明两人走得没有了脚步声音,才深深吁了一口长气,转身迳向厅
内走去。
  ‘百步神弹’立即跟了上去,由衷的赞声说:“少爷,您真有大将之风,威逼利诱,欲
擒故纵,真了不起……”
  说话之间,发现黄剑云侧首蹙眉,紧闭朱唇,显然神情懊恼内心苦闷,因而以下的话急
忙住口不敢说了!
  躲在一角,神色紧张的李嫂,急步迎了过来,望着黄剑云等人,惶声说:“现在只是一
时将他们骗倒而已,须知舵主以上首领,都曾见过各堂堂主,而且每月集会一次,吴勇两人
回去,如对绥江口的分舵主报告,势必露出马脚,虽然不能肯定是黄相公,但却有跟踪下来
查个水落石出的可能。”
  说话之间,黄剑云又闷闷的坐回椅上,慢慢的取下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顺手放在桌上,
‘穿云剑’四人,这时才发现黄剑云的鬓角上,已渗出汗水,足证他对前去点苍山的重视,
以及被吴勇发现行踪的懊恼和焦急!
  李嫂坐回原位,继续惶急的说:“现在已经进入‘二仙会’的势力范围,小城大镇都有
眼线暗伏,此地距离点苍山尚有八九百里地,你们如何前去?”
  ‘追风虎’眉头一蹙,说:“现在只有请我家少爷带着面具前去了!”
  李嫂一听,立即焦急的说:“这怎么可以?‘神妪’特别派我回去,为的就是取这幅面
具,据‘神妪’说,这幅面具是以天蚕丝制成,戴在脸上不但可以终年不用摘换,而且还可
以戴着它用水洗脸,皮色红润可以透出来,汗水也可以由里面渗出来,它更大的用处,是防
火防毒,不避刀箭,即使近在咫尺,也不易被人发现!”
  ‘百步神弹’在傍忿忿的问:“这老虔婆要这幅面具作什么?”
  李嫂摇着头说:“我怎么知道,她如此慎重的派我回去拿,当然有极重要的用处。”
  话声甫落,一直闷坐沉思的黄剑云突然郑重的说:“李嫂,这一次‘蓬莱二仙’在点苍
山大摆香坛,广揽绿林英豪,旨在结伙聚众,扰民敛财,以便和其他正宗门派分庭抗礼,成
其霸业,以遂其称霸武林的野心,现在如不趁其羽毛未丰之际将其翦除,一俟爪牙长戍,不
但武林永无宁日,势必祸及平民……”
  话未说完,李嫂已幽幽的说:“相公说的这篇大道理我是似懂非懂,有什么事,您尽请
吩咐,我李嫂能力所及的,我一定遵命!”
  黄剑云赞许的点点头说:“很好,李嫂深明大义,善顾全局,此次翦除‘二仙会’如果
顺利成功,李嫂的功劳应该是第一,现在我既然戴了这幅假面具与‘二仙会’的人照了面,
便必须仍戴着这幅假面具前去……”
  话未说完,李嫂已焦急的惶声说:“可是我回去……。”
  黄剑云未待李嫂话完,立即作了一个“稍待”手势,继续说:“我不但要戴着面具前去,
那面金牌我也必须带在身上……”
  李嫂听得面色一变,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
  黄剑云继续沉声说:“我要拿着那面金牌,直入‘二仙会’的总坛……”
  李嫂听得浑身一战,不由慌得急声说:“别人绝不会识破相公的真面目,但是却瞒不过
‘神妪’老人家!”
  黄剑云立即颔首说:“这是当然,所以我才请你合作!”
  李嫂立即蹙眉为难的说:“相公如此冒险,我恐怕帮不了您什么!”
  黄剑云先以“宽慰”的目光看了李嫂一眼,继续凝重的说:“此地距离点苍山,至少尚
有八百多里,我一人先乘马先行,四位老伯和你在后,我日夜兼程,必可提前数日到达,待
我持金牌进入总坛,察过虚实,见过燕姊姊后……”
  李嫂一听,立即摇头惶声说:“在我未见过姑娘前,相公还是不去见她的好!”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
  李嫂面现难色,一阵迟疑,似是碍难出口。
  ‘追风虎’早已知道‘千面神妪’派女徒纪晓燕,冒充诈骗的事,只是黄剑云不说,他
不敢承认,惧怕黄剑云和‘百步神弹’追究他的消息来源。
  这时一见李嫂面有难色,立即叉开话题,欠身恭声说:“老奴也想了一个与少爷相似的
计划!”
  黄剑云素知‘追风虎’多谋多智,因而期望的说:“请钟老伯说出来大家听听。”
  ‘追风虎’又谦逊的说:“老奴只是一已之见,不周的地方少爷和三位老哥哥,还有李
嫂,咱们大家再商榷……”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在旁似讥讽又是夸赞的说:“你在咱们兄弟八人中是出了名
的‘智多星’,昔年老主人有事,总爱和你商议,既然有了锦囊妙计,何必再虚假客气!”
  ‘追风虎’被说得老脸一红,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称‘智多星’实在不敢,论智
谋比少爷差得远,小弟的一点浅见,也是根据少爷的说法,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大家一同前
进,到达洱海附近,我们先找一偏静客栈住下来,然后……”
  话未说完,李嫂已插口说:“他们有一定的客栈和宾馆,我们不能随便居住民营客店!”
  ‘追风虎’不由迷惑的问:“非得住他们的客栈和宾馆不成?”
  李嫂肯定的摇摇头说:“不成,除非我们不用金牌行路!”
  黄剑云一听,立即毅然沉声说:“好,我们就决定住他们的宾馆!”
  李嫂不由为难的说:“住他们的客栈宾馆,手续十分麻烦……”
  话未说完,‘追风虎’的目光一亮,立即兴奋的说:“有了,我们届时可如比如此,然
后再这般这般!”
  李嫂听完面色早变,立即惶声说:“钟管家的计划虽然好,但可苦了我李嫂,将来有人
骂我出卖主人,我拿什么话对人家解说?”
  一旁的‘穿云剑’立即插言说:“李嫂,你的话说错了,在表面上看,你好像是背叛了
‘千面神妪’,实在说,她一生的清誉和老命,都因你而保全,那时她不但不恨你,还要感
谢你!”
  李嫂惴惴的说:“这样太冒险了!”
  ‘金眼雕’接口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嫂略微沉吟说:“好吧,一切依照钟管家说的办,我也觉得‘神妪’老人家和燕姑娘,
混在他们那个集团里,太划不来了!”
  黄剑云见一切谈妥,很想问问李嫂有关晓燕冒充他前去诈骗‘百步神弹’的经通,但他
又不便将‘穿云剑’四人支使出去,只得改变话题说:“为了避免引起镇上眼线的注意,三
更以后,立即起程,我们最好能在绥江口分舵主的密报到达‘二仙会’总坛前,先到达点苍
山!”
  晚饭之后,分别假寐,直到三更将近,‘金眼雕’才悄悄通知店伙和车夫,准备车辆和
马匹。
  为了避免在应龙谷得剑的消息,以及潜龙岭较技的事传至‘二仙会’后会遭遇到困难,
黄云剑特的将‘应龙剑’藏在李嫂的轿车内,而佩带加有绿绒剑套的‘青云剑’。
  黄剑云在李嫂和‘穿云剑’四人的敦劝下,发髻上改东了一方银灰丝巾,穿了一袭银缎
公子衫,足下是粉底乌靴,看来身高也增高了一些。
  那幅假面具,虽然遮住了他原来的英俊面目,但却显得健美而成熟,尤其唇上的那两撤
清秀小胡子,更显得飘逸、潇洒。
  六人五马一车,出了镇街,直奔正南!
  时这夜静更深,四野寂寂,一轮明月,高挂中天,远近景物,隐约可见。
  黄剑云和‘追风虎’四人,护卫着李嫂的轿车,早行夜宿,经大关,巧家,永仁,绕过
洱海南端,直达大理县!
  一路之上,渡河,过关,全凭那块‘人’字金牌,不但没人敢看看车内坐的何人,就是
黄剑云五人,也没有人敢盘诘一句。
  大理县城,临海濒江,旁邻点苍山麓,是一座山城,街道弯曲,高低起伏,而市面却十
分繁华。
  黄剑云等人迳由东关进入县城,即命车夫按照李嫂说的地址,直奔位于西开外的‘蓬莱
宾馆’。
  ‘蓬莱宾馆’,院广门大,房屋富丽,设备豪华,出出进进的人物,一律蓝衣劲装,腰
上都有一块不同金属的方牌,形式大小,与金牌完全一样。
  黄剑云等人的车马尚未到达黑漆广门的长阶前,门楼下早已迎出一个轩眉炯目,一脸傲
态,腰上悬有一方乌黑铁牌的蓝衣大汉,其余十数蓝衣壮汉,纷纷立在阶上观看,根据他们
的灰暗腰牌显然是锡质的,因而也证实迎下阶来的蓝衣劲装大汉,较之其余十数人,又高了
一级。
  ‘追风虎’一见蓝衣大汉迎来,立即按照预定计划,纵马迎上前去,同时朗声说:“车
内的李执事,途中身体不适,必须在贵馆休养一二日!”
  说话之间,纵马已到了蓝衣大汉身前!
  蓝衣劲装大汉见黄剑云五人俱都无意下马,心中甚是不快,这时一听是位执事不舒服,
立即看了‘追风虎’一眼,沉声问:“那一坛的李执事?”
  ‘追风虎’立郎将手中的金牌,向着蓝衣大汉一照,说:“喏,你看!”
  蓝衣大汉何曾见过金牌?顿时惊得神情一呆,面色立变,立在门楼下的十数壮汉也都楞
了!
  ‘追风虎’见蓝衣大汉发楞发呆,立即催促说:“车内的李执事要送至什么地方休养?”
  蓝衣大汉一定神,立即慌忙恭声说:“由车马大门直入后馆花园,那里有专为各堂堂主
特建的雅静精舍独院。”
  说话之间,向着车夫一招手,当先向粉墙左端的车马大门走去。
  车夫在途中早已经历过不少盘诘的经验,同时也知道了李嫂和黄剑云等都是‘二仙会’
的人,这时见蓝衣大汉一转身,立即将车赶了过去。
  蓝衣大汉一面在前引导,一面望着马上的‘追风虎’,谦恭的说:“卑职名叫胡尔山,
属于紫旗坛下的第一分舵,担任宾馆门卫的大头目……”
  ‘追风虎’立即不耐烦的用马鞭指着后面的轿车,说:“待会你可向李执事报告!”
  蓝衣大头目胡尔山碰了一个软钉子,赶紧尴尬的陪了个笑脸,恭声应了几个是,同时回
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轿车和黄剑云等人。
  进入车马大门,才发现通道左面是重叠建成的数幢长房,而右面的宾馆,却隔有一道同
等高的粉墙,但在粉墙的尽头,却有一座朱漆琉瓦的富丽中门。
  距离朱漆中门尚有二三丈,而门内也急步迎下两个十五六岁的蓝衣小僮来,身后却突然
传来一声内力充沛的怒斥喝声道:“停车停车,快些停下来!”
  车夫一听,急收骡马,赶紧将马车停下来!
  黄剑云等人勒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五十余岁,一身紫衣,浓眉虎目,灰发灰须的
老人,背插一柄鱼鳞刀,满面怒容的飞步奔来。
  门卫大头目胡尔山一见,面色顿时大变,不由笑着向黄剑云等人惶声说:“我们馆主来
了!”
  话声甫落,身穿紫衣的馆主已怒声说:“胡尔山,你是怎么搞的,执事怎可住进花园精
舍?”
  说话之间,已奔至近前,立即气势汹汹的向着门卫大头目胡尔山走去。
  胡尔山一见,大惊失色,赶紧惶声解释说:“同禀馆主,他们有‘人文堂’的金牌!”
  黄剑云和‘追风虎’等人一听,不由暗吃一惊,这时才警觉‘千面神妪’担任的是‘人
文堂’的堂主,而不是‘人’字堂。
  根据这一发现,李嫂显然还不十分明了‘二仙会’的组织,当然其余两堂也不是‘天字
堂’和‘地字堂’。
  心念间,五人已有了默契,小心应付,技巧回答!
  紫衣老者“噢”了一声,早巳望着马上的黄剑云五人,傲然沉声问:“金牌在谁的身
上?”
  黄剑云立即望着‘追风虎’,淡淡的说:“拿给他!”
  ‘追风虎’恭声应了个是,即将手中金牌,丢给紫衣老者。
  紫衣老者接住金牌一看,神色不禁微微一变,但他对黄剑云五人,见他前来,仍高踞马
上,而且神情傲慢,心中自然不是滋味,是以仍沉声说:“虽然有‘人文堂’的金牌,但他
职位卑小,仍不能
  庄进特等房间!”
  黄剑云一听,立即冷冷一笑,问:“你是认牌子还是认人?”
  紫衣老者见黄剑云衣着华丽,唇蓄八字胡,三十八九,四十不到的年纪,居然沉声吩咐
一个老人,显然就是五人中的首领,因而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黄剑云也不客气的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紫衣老者一听,也正想藉机炫耀他的职位,让黄剑云和‘金眼雕’等人对他另眼相看,
是以,冷冷一笑,说:“老朽乃‘二仙会’紫旗坛下,首席督巡香主,奉‘地贤堂’堂主
‘无敌大剑客’之命,特派来此担任馆主,姓龚名洪,人称‘鱼鳞刀’……”
  说话之间,发现黄剑云和‘穿云剑’以及‘百步神弹’等人,个个神情冷漠,俱都微蹙
眉头,不由气得改口沉声问:“阁下五人的尊姓大名是……?”
  黄剑云淡然一笑,摇着头说:“不说也罢!”
  ‘鱼鳞刀’龚洪,浓眉一轩,立即沉声问:“为什么?”
  黄剑云立即淡淡的说:“不出几日,你自会知道……”
  话未说完,‘鱼鳞刀’龚洪,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你可是自恃有‘人文堂’的金
牌?”
  黄剑云仰面哈哈一笑,傲然讥声说:“莫说一方小小的人文堂金牌,就是‘人文堂’的
职位,在下又何曾看在眼里?”
  ‘鱼鳞刀’龚洪一听,愈加怒不可抑,正待厉声说什么,躺在车内的李嫂,已佯装喘息
着,急声说:“龚馆主……你千万不要得罪贵宾……他就是武功高绝,鼎鼎大名的‘终南居
士’田玉雨……田居士……。”
  ‘鱼鳞刀’龚洪一听,怒容稍欲,但却以炯炯目光打量了黄剑云一眼,冷冶的说:“老
朽一生闯荡江湖,跑遍了半边天,还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位‘终南居士’!”
  黄剑云也冷冷的讥声说:“那是你另半边天没有跑到,所以才如此孤陋寡闻!”
  ‘鱼鳞刀’龚洪,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大暍一声:“你胆敢羞辱老夫?”
  大喝声中,圈臂提拳迳向黄剑云的马前走去·
  黄剑云一见,佯装大怒,立即沉声说:“退回去!”
  去字出口,衫袖轻轻一拂,立而一股无形潜力,迳向‘鱼鳞刀’龚洪滚去!
  ‘鱼鳞刀’龚洪,正在急步前进的身躯,在黄剑云衫袖一拂之下,竟有一股不可抗拒的
潜力,推得他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喝一声,飞身退至墙下,顿时楞了,胡尔山也吓呆了。
  车内的李嫂,趁机警告说:“龚馆主……田居土是‘二仙’特命‘神妪’亲自前去终南
敦请的高人……因为‘神妪’重任在身……不便前去……所以才命我持她老人家的金牌……
就算代表她老人家亲自去的……”
  ‘鱼鳞刀’龚洪一听,这才惊觉这个祸闯的不小。
  但是黄剑云一直担心金牌不能拿回来,因为这关系着他进入点苍山的成败至大。
  这时一听李嫂谈到金牌,觉得正是讨回金牌的时候,因而沉声说:“将金牌还给我!”
  ‘鱼鳞刀’龚洪虽然不敢再说什么,但也不愿亲自将金牌送过来,是以望着胡尔山沉声
说:“胡尔山……”
  话刚开口,黄剑云已沉声说:“何必再烦胡头目?”
  说话之间,趁‘鱼鳞刀’龚洪将金牌提起之际,右手一招,金牌如飞射回!
  ‘鱼鳞刀’龚洪的面色骤然一变,再度楞了。
  觑目观看的李嫂,赶紧喘息着说:“龚馆主……我的职位小……我住普通房屋……但是
田居士……是‘二仙’的贵宾……绝不可慢待……”
  ‘鱼鳞刀’龚洪一定神,赶紧惴惴的解释说:“不是老朽墨守成规,有意刁难诸位,实
在因为老朽事先没有接到‘日光堂’的通知。”
  李嫂立即附和着说:“我们知道……这不怨你……因为我有病……才临时决定的……”
  ‘鱼鳞刀’见风转舵,强自笑着说:“这么说来完全出于误会巧合,还望诸位不要介意
才好!”
  说着,转首望着立在长房一角偷看的十数蓝衣壮汉,沉声吩咐说:“快将田居土和李执
事的马车接过去!”
  十数壮汉,暴喏一声,纷纷奔了过来!
  ‘鱼鳞刀’赶紧又向车内的李嫂笑着说:“李执事,你请安静休息,老朽去命他们准备
酒席!”
  李嫂也无力的笑声说:“馆主你请便!”
  ‘鱼鳞刀’又向着黄剑云和‘百步神弹’等人笑一笑,迳自离去。
  黄剑云等人一面离鞍下马,一面也向‘鱼鳞刀’含笑为礼。
  ‘追风虎’趁大头目胡尔山尚未离去,佯装热忱的望着黄剑云,低声说:“居士,我认
为龚馆主这人满够义气的,你当了堂主如果能揽在旗下,到不失为一个好助手!”
  黄剑云自然会意,立即含笑低声说:“这个朋友我们一定要交的……”
  话未说完,壮汉等人已将马匹接过去,两个小僮见车内有女客,早又进去唤了一名中年
佣妇和两名侍女来。
  两名侍女搀扶着李嫂,佣妇提着李嫂的一只小箱子,黄剑云和‘穿云剑’‘百步神弹’
等人则跟在李嫂身后,迳向中门走去。
  门卫大头目胡尔山一见,立即恭声问:“如没什么吩咐,小的回去了!”
  黄剑云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说:“没有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说话之间,发现‘追凤虎’在胡尔山的身后已掏出一锭银子向他示意,不由笑着说:
“钟老英雄,看赏!”
  ‘追风虎’恭声应是,立即将银子塞进胡尔山的手里!
  胡尔山惊喜望外,用手一握,至少四两,这等重的赏他自是不敢收,因而慌得一面摇头,
一面惶声说:“小的无功怎敢受赏?”
  ‘追风虎’故意拍着胡尔山的肩头,笑着说:“将来田层士当了堂主,连你和龚馆主一
并调进总坛去!”
  大头目胡尔山头脑较简单,因而看了一眼已走向门前的黄剑云,震惊的说:“您说的是
‘天圣堂’的堂主?”
  ‘追风虎’故意含糊的笑着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去吧……唔,还有,告诉龚馆主,
稍时他颐意和我们共餐,田居士和我都欢迎他!”
  说罢,又在胡尔山的肩头上,愉快的拍了一下。
  胡尔山兴奋的连连颔首,恭声应是,急步向车马门外走去。
  黄剑云和‘百步神弹’等人,一听‘追风虎’邀龚馆主前来共餐,俱都暗吃一惊,不自
觉的停止了脚步!
  ‘金眼雕’一俟‘追风虎’来至近前,首先看了一眼走近中门的李嫂等人,才压低声音
埋怨说:“钟八弟,你怎的邀龚洪来?有他在我们还怎么商议?”
  ‘追风虎’先请大家缓步前进,这才机警的低声说:“就是没有龚洪,有小僮丫头在场,
我们同样的不能说什么,反不如将龚洪缠住,天南地北的谈一谈,既可探出一些‘二仙会’
的机密,还免得他去总坛报告!”
  黄剑云一听,深觉有理,不由关切的问。“若是他不来呢?”
  ‘追风虎’毫不迟疑的说:“那只好由老奴去前馆找他攀谈,拉关系缠住他……”
  话未说完,五人已登上门阶,绕过屏门一看,五人目光同时一亮——
  展在五人眼前的,竟是一座宽广近百丈的广大花园,四周高墙矗立,三五精舍分别建在
锦花翠竹之间。
  中央一座观花厅,面对着一片睡莲荷塘,曲池交织,小桥横越,每间精舍的左近,都有
一座小亭,假山拱围在花厅之后,苍翠如盖的云松下,安有石桌石凳或青石棋坪!
  黄剑云心事重重,无心细看园内景致,游目一看,发现李嫂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已走进
花厅左侧的一间精舍内。
  再看方才引导的两个小僮,早已和另两个小僮,静立在七八丈外的花厅高阶下。
  是以,佯装观瞧园中景色,回头望着‘穿云剑’四人,压低声音说:“四位老伯有什么
话,现在快说,稍时席间就不便谈了!”
  由于四个小僮八只眼睛,俱都目不转睛的望着黄剑云五人,‘金眼雕’只得故意指着远
处的松下棋坪,低声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内三堂的名称是‘天圣,地贤,人文’,而
且也知道了外三堂的一个堂是‘日光堂’,其余两堂显然是‘月’‘星’,如果能探出其余
两堂的名称和职掌对少爷今夜探山,也许更有裨益!”
  黄剑云略微颔首,也望着棋坪,低声说:“小侄去时,自然要先找纪晓燕姑娘,然
后……”
  ‘穿云剑’未待黄剑云话完,不由担忧的插言说:“李嫂离开总坛时,全山正在大兴土
木,时隔两月,纪姑娘的住处有无变迁,是否仍住在李嫂说的石楼内……”
  黄剑云立即宽慰的说:“这一点老伯尽可放心,小侄去时,自会见机行事!”
  ‘百步神弹’迟疑了很久,才有点嗫嚅着说:“只怕纪姑娘已没有和少爷同车时的心情
了!”
  这话正说中了黄剑云心中的郁闷之结,因而不自觉的咬了咬朱唇,皱了皱眉头,久久才
吁了口气,说:“这当然是成功的最大阻碍,不过,小侄届时晓以大义,也许能够说服她!”
  说话之间,天已经暗下来,六七名壮汉,托盘提篮,抬着酒罐,已将酒菜送来。
  再看露前的四个小僮,正在分别燃起厅上的纱灯!
  黄剑云一看,只得催促说:“我们过去吧,也许暗处有眼!”
  说着,一面前进一面又转首望着‘追风虎’,正色叮嘱说:“稍时龚洪不来,钟老伯务
必前去缠住他!”
  ‘追风虎’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五人到达厅上,灯光十分明亮,桌上菜肴,也十分丰富。
  其中一个送菜的中年人,面向黄剑云,拱手躬身说:“启禀田居土,我家馆主因事不克
分身,明日再来请安,特命小的禀陈!”
  黄剑云谦和的含笑颔首说:“明日再来也好,今天乃本人打坐之日,也需要早些安歇,
你们去吧!”
  六七名壮汉,齐声应是,鱼贯走出厅去!
  由于‘鱼鳞刀’龚洪没有前来共进晚餐,黄剑云五人都无心情畅饮交谈,但对着一大罐
酒,又不能滴酒不沾!
  为了避觅‘鱼鳞刀’怀疑,除黄剑云和‘追风虎’喝了几杯外,‘穿云剑’和‘百步神
弹’三人,每人都喝了三大碗!
  五人匆匆饭罢,‘追风虎’立即走出厅去,他此番前去能否缠住‘鱼鳞刀’龚洪,对黄
剑云进入点苍山的安危极大。
  黄剑云一俟‘追风虎’走出园门,即命小僮引他去精舍休息!
  正待起身离去,一个侍女已匆匆的走进厅来,向着黄剑云裣衽一福,急声说:“李执事
心口痛得厉害,请居士快去为她看看!”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迅速看了一眼‘金眼雕’和‘百步神弹’,断定李嫂
必有急要话说,即对旁立的侍女吩咐说:“你快去请龚馆主派人买些人参来!”
  侍女恭声应是,裣衽一福,转身离去。
  黄剑云再不迟疑,出了花厅,急步向李嫂的精舍走去。
  精舍内灯光明亮,陈设豪华,三面广窗,爬满了细小锦花!
  黄剑云无心细看,咳嗽一声,迳自掀帘走进寝室内。
  室内灯光较暗淡,也许是李嫂特别有意如此,迎面一张檀床,李嫂正仰面躺在一条锦被
里,另一名侍女和佣妇却不在室内。
  李嫂一见黄剑云,立即掀被就要坐起来。
  黄剑云深怕暗中有人,急忙将食指竖在朱唇上。
  李嫂会意,立即佯装喘息着说:“我已要他们为我准备莲羹和酥饼去了!”
  黄剑云趁李嫂说话之间,运功暗察,确定精舍附近无人后,才走至床前,低声问:“李
嫂,有什么事吗?”
  说着,迳自坐在床前小锦墩上。
  李嫂见问,面现忧容,关切的问:“相公,您准备什么时候去见我家姑娘?”
  黄剑云立即低声说:“我想马上动身,以防龚洪前去告密!”
  李嫂惊异的问:“您想乘马去呀?”
  黄剑云正色说:“当然不能乘马去。”
  李嫂柳眉一蹙说:“您身佩金牌,怎能徒步赶路,在身份上就不配衬!”
  如此一说,黄剑云顿时警觉这的确是一个漏洞,因而沉吟说:“我到时再见机行事。”
  李嫂会意的点点头,黯然一叹说:“相公,您必须晓得‘神妪’老人家参加‘二仙会’,
完全出于对您仇恨的心里,而我家姑娘并不坚决反对,也是被您逼的……”
  黄剑云黯然点点头说:“在当时被‘神妪’的毒箭险些掷中的情形下,令我无法静下心
情来去想其他。”
  李嫂黯然说:“这一点我家姑娘也体会的到,但她对您的绝情,恐怕不会轻易原谅!”
  黄剑云懊悔的叹了口气,说:“谁想到那夜会坠涧呢?……”
  李嫂感慨的摇着头说:“谈到坠涧的事,我家姑娘那夜由华寿山庄,一直哭回客栈,
‘神妪’老人家固然急于想得到黄老英雄的秘笈,而我家姑娘也怕秘笈落入歹徒之手,所以
才冒充相公您前去,我家姑娘果真将‘小锦囊’要回,也会妥为保管而不会交给‘神
妪’……”
  话未说完,房外已傅来一阵脚步声!
  黄剑云一听,急忙起身,同时低声说:“李嫂放心,我自会见机行事。”
  说罢,迳自走了出来。
  黄剑云走出精舍,正迎面遇见端着连羹与酥饼的佣妇和侍女!
  佣妇一见黄剑云,立即关切的问:“李执事的心痛怎么样了?”
  黄剑云见问,立即停身止步,由于李嫂是佯装心痛,吃些许酥饼定然不能充饥,因而,
略微沉吟说:“我已派人命龚馆主去买人参,半夜里再给她煮碗人参莲子粥,休养半晚,明
天清晨也许可以进山了!”
  佣妇和侍女一听,同时恭声应了个是。
  黄剑云一俟侍女两人进入精舍,迳向花厅前走去。
  这时花厅上的纱灯大部已熄,除了‘百步神弹’一人站在厅前外,‘穿云剑’和小僮等
人俱都不见了。
  ‘百步神弹’一见黄剑云走来,立即迎了过去,同时,机警的游目看了一眼附近,压低
声音说:“少爷,钟八弟方才回来过!”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心知不妙,不由急声问:“钟老伯怎么说?”
  ‘百步神弹’忧急的说:“龚洪的言词闪烁,显然意在应付,请少爷赶快上路。”
  黄剑云一听,不由焦急的问:“任老伯两人呢?”
  ‘百步神弹’说:“他两人也去了,必要时只有制服龚洪,绝不能让他入山报告。”
  黄剑云剑眉一蹙,说:“制服龚洪那是下策,须知‘蓬莱二怪’都是昔年魔头,小侄一
人必须用智运谋,决非一两天可以解决的事,须知燕姑娘仍耿耿在怀,小侄能否说服她,毫
无把握。”
  ‘百步神弹’一听,只得正色宽慰说:“少爷前去,必须见机行事,能进则进,不能进
即火速赶同,免得老奴等挂心!”
  黄剑云凝重的点着头说:“那是当然……我走了,天明前我尽量赶回来!”
  来字出口,闪身隐进暗影中,藉着花树修竹掩护,迅急移至正西墙下,一长身形,腾空
而过,踏着附近房面,直向点苍山的东麓驰去。
  这时刚刚定更,明月尚未升起,四野十分昏暗,正适合黄剑云施展轻功飞行。
  由于夜空昏暗,横亘前面的点苍山,只能看见;线黑暗轮廓和浓郁阴影。
  但在中央最高的几处峰头上,却射起一蓬暗淡白光,其他阴暗处,也不时现出一闪而逝
的灯光。
  黄剑云断定那蓬暗淡灯光处,必是‘二仙会’的总坛位置——天峰谷。
  想到李嫂的警告,的确须要一匹骏马进山,才配合身份!
  看看将近山麓,多是杂树乱石,除了风吹草动,小虫唧唧,听不到任何人为声音。
  就在这时,身后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声响!
  黄剑云凝神一听,蹄声单调,断定只有一匹,而且是一匹快马正是向山前驰来!
  心中一喜,急向正南移去,因为百丈以外,正有一座大山口,想必是进入点苍山的重要
路口和通道。
  黄剑云沿着山麓闪避飞驰,一直未曾遇上暗桩或山坡上的明哨叱喝,因而断定‘二仙会’
的人数不足,尚未完全成长。
  心念间,前面一条宽大石路己展现在眼前,那匹快马,也正由大理城方向,昂尾竖鬃,
风驰电掣般驰来!
  黄黄云凝目一看,发现马上那人,一身蓝衣,腰中似乎缠有软式兵器,不停的催着座马,
精神也显得极为迫切。
  由于来人的座马飞快,黄剑云深怕‘弹指’点了那人穴道,万一飞身接不住,势必会坠
马跌死,是以,只得再向路边移去!
  岂知,就在他移身的同时,山口左侧的山脊树阴中,“喳”的一声轻响,接着一道火焰
升空,直向飞马驰来的那人射去——
  黄剑云仰首凝目一看,竟是一支箭头上缠有磷火的火箭!
  转首再看,继续飞马前进的短小汉子,也随手擦着一点熊熊磷火。
  短小汉子的磷火一燃,山青角下的乱石中,突然响起一声叱喝:“一二三四七!”
  黄剑云听得莫明其妙,正感不解,短小精干凑子已在马上同答说:“七四三二一!”
  喝声甫落,山口内光火一闪,立即走出两个手提斗大纱灯的壮汉来,雪白的纱灯上,用
红漆写着六个大字,一面是‘二仙会’一面是‘紫旗坛’。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知道无法再下手,眼看着短小汉子飞马直达山口前。
  只见短小汉子,飞身下马,两个手提纱灯的壮汉,立即迎向前去,一个察对腰牌,一个
提着纱灯在短小汉子的面上,身上,照个不停。
  黄剑云一看这情形,顿时惊觉劫马直入总坛已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在如此严格的检
查之下,一旦与沿途桩卡的人员照了面,第二天再想进山就难了。
  心念间,决心潜入,虽然危险,只有冒险一试,于是,趁山口的桩哨都在注意盘问短小
汉子之际,轻悄悄的向山前驰去。
  到达一处陡崖前,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明月仍未升起来。
  黄剑云觉得这正是踏枝飞行的好时候,稍时月光升起,尽展轻功时,势必幻起一道亮影,
而被桩卡发现。
  心念已定,腾身而起,飞身直达崖边,立即隐身石后。
  游目一看,不远处的巨石下,灯光如豆,正围着六七名壮汉在那里掷骰子。
  黄剑云,不再迟疑,身形凌空飞起,踏枝向深处驰去,只要一经展开轻功,便不虞被桩
卡发现行踪。
  因为,黄剑云的身形快如飘风,疾而无声,而且尽走崎险路径。
  由于天峰谷目标明显,就是群峰中央的三座相连的绝峰顶头,是以,直向群峰的最高点
驰去。
  飞驰中游目一看,发现有二三十座深谷峰头,有的灯光闪烁,有的灯光点点,有的漆黑
一片。
  登上一道绝壁,目光不由一亮,只见那座相连的峰头,就在七八里外,而那蓬射起的暗
淡灯光,就在天峰谷的内外。
  将近东北两峰相连的一面,发现一座巨木建成大寨,就在谷口之外,两座峰腰上,均以
巨木筑成一道寨墙,蜿蜒向左右伸去!
  细察寨墙上,每隔二三丈便有两名壮汉警戒,尚有人不停的在巡逻。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发现较之李嫂说的严密多了,而且,峰头上也有了点点灯光。
  根据眼前情势,绝对无法越墙进入,因为寨墙建在峰腰,墙头宽仅五尺,五尺以内便是
高约数十丈的峰头。
  既然无法进入,只得向谷口寨门前轻巧的俺去,前进数十丈,已是屋边,探首向下一看,
目光不由一亮——
  只见谷口寨门外的大寨内灯笼点点,人影幢幢,都在进进出出的抬运石木,虽然不下一
两百人,但却静得鸦鹊无声。
  大寨的中央是一片广场,一座巨木大厅长阶下,竖着一根高约数丈的粗大旗杆,上面仍
悬着一面大锦旗。
  这时明月已经升起,黄剑云藉着月光凝目一看,旗上绣有三个盘大金字——星辉堂。
  黄剑云根据那面‘星辉堂’的堂旗,断定他已进入了‘二仙会’的总坛,只是如何混进
内三堂的大寨门。
  看看‘星辉堂’的形势,大厅的后面是座精舍独院,两边俱是不同型式的木顶石墙长房,
大部份尚有灯光,显然都在赶工未睡。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除了随着抬运石木的工人混进内三堂的寨门,别无途径可循。
  细看工人中,大都袒胸露臂,高挽着裤腿,即使提着纱灯监工的头目们,也一律穿着蓝
色劲衣,如果他黄剑云混进去,目标明显,必被发现无疑!
  抬头一看夜空,二更将尽,在时间上已不容他再迟疑,如果就此回去,又觉得来此不易,
宁愿冒险越墙,也不能无功而回。
  正感焦急之际,蓦见广场对面的巨石寨门下,随着搬运石木的工人,傲然阔步的走进三
个肩披剑氅,身穿劲装的人物来。
  黄剑云凝目一看,面色立变,神情不由一楞,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傲然阔
步,愉快交谈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在大湳湖锻羽的‘黔道三杰’——飞天豹、腾山彪和闹
海蛟。
  黄剑云的确有些莫明其妙,难道他们是负气前来‘二仙会’投效?
  迷惑间凝目再看,心头不由一震,只见老大‘飞天豹’的英雄带上,赫然悬着一方闪闪
发光的雪亮银牌。
  一见银牌,黄剑云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飞天豹’原来当了‘二仙会’的坛主,同
时,他也忍不住哂然笑了。
  因为根据‘飞天豹’的武功,居然能在‘二仙会’里混上一名坛主,那位‘地贤堂’的
堂主‘无敌大剑客’的武功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腾山彪’和‘闹海蛟’紧紧跟在‘飞天豹’的左右,腰上没有腰牌,显然他们不愿担
任香主或执事的职务。
  据李嫂说,坛主以上,均着自己喜爱的服饰,而香主以下执事,舵主,或大头目,必须
着‘二仙会’规定的制服或蓝或紫!
  ‘黔道三杰’阔步前进,谈笑自如,对向他们纷纷致敬的监工大头目等人,视如未睹,
仅‘飞天豹’偶尔傲然点点头。
  三人到达内三堂的谷口寨门下,身形不停,仿然直入,分立两侧,腰佩单刀的八名壮汉,
立即躬身抚刀,同时肃立。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动,决心冒险一试,身形一闪,直向崖下泻去!
  到达屋下,立即隐身在一座长房暗影,迅即将金牌系在胁带上,接着将佩剑的套口绒绳
解开,随即向深处走去。
  前进中,发现前面每座长房的房前都有两名壮汉警戒,房内鼾声如雷,长床上早已睡满
了人。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只有硬着头皮过去,正好也藉机试试能否通得过去。
  一面沉着前进,一面察看两边长房内的情形,佯装前来察巡。
  两边房门下的四个壮汉一见,先是一楞,接着面色大变,纷纷抚刀躬身,俱都不敢抬头
偷看!
  黄剑云先走完长房,立郎闪身房角下,暗察四个壮汉的举措。
  只见四个壮汉,神色惊异的悄悄拾起头来,发现通道上确实无人后,其中一人才震惊的
望着对面门下的一人,低声问:“喂,老张,你看他是那一堂的堂主哇?”
  对面门下的一人,迷惑的说:“可能是内三堂的……”
  话未说完,另一个壮汉己反驳说:“你胡扯,人文堂是个老婆婆,地贤堂是个小伙子,
这个堂主的唇上却蓄着雨撤小胡子!”
  对面的另一人,立即爽快的说:“那一定是新来的,你没看到他的金牌不在左胸上,而
是系在胁带上吗?……”
  黄剑云听得心巾一惊。暗暗庆幸,如果就这样往里闯,极可能坏了大事,落个徒劳无功。
  心念间,赶紧将金牌佩在左胸前,绕过两排长房,迳向内三堂的寨门前,悠闲的走去。
  由于监工的大头目们,俱都在注视着夜班工人,是以无人发觉黄剑云,加之月光暗淡,
直到寨门近前,始被守门的警卫发现。
  八名警卫一见黄剑云,同样的俱都面色一变,纷纷肃立,垂首抚刀。
  黄剑云虽然心急,恨不得“嗖”的一声飞进门内,但是,他仍沉着的随着工人走过寨门。
  门内虽然宽阔,但都是上升的斜坡,并非广阔的绿谷。
  黄剑云觑目察看,‘黔道三杰’早已走得没有了影子。
  为了迅即脱身,尽快找到纪晓燕,是以,即向就近的一片松林走去。
  一入松林,立即展开轻功,迳向深处驰去。
  遂着坡度的上升,前面的灯光愈来愈明亮,而凿石锯木,敲敲打打的声音也愈听愈真切。
  驰至坡上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只见广大的‘天峰谷’内,灯笼火把,人影移动,正南
峰角下,正在大兴土木,燃灯赶工。
  一座朝东而建的巍峨广厅,早已建好,厅后并排三座形如宫殿的宅院也早完工,这和李
嫂说的,已经完全不同。
  广场南面大兴土木,而北面尚未动工,依然是一片松林,但是林内的落叶和乱石,早已
清除,而且十分整洁,这对黄剑云的接近,给了不少方便。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中原英豪前来投劲的并不踊跃,因而‘二仙会’一直不能壮大
起来,这也足证‘蓬莱二怪’的号召力不大。
  心念间已深入一半,这才发现三座宫殿式的宅院门楼下各有一方黑漆竖匾,各有三个斗
大金字。
  中央门下写的是‘天圣堂’,红门紧闭,无人把守,院内无光,寂静无声,显然没有住
人。
  左院门下写的是‘地贤堂’门下四名壮汉警卫,院内灯光明亮,尚隐约传出阵阵笙歌,
那位‘无敌大剑客’,可能正在饮酒作乐或筵客。
  右院自然是‘人文堂’,悬着四盏纱灯的门楼,同样的有四名壮汉护卫,前院灯光昏暗,
仅后院的长阁和高楼上,灯光较为明亮。
  黄剑云一见长阁和高楼,心情立时升起一丝惶恐和激动,他不但担心纪晓燕对他仍怀怨
恨,而且也担心判断错误,找上‘千面神妪’的门。
  因为李嫂离开此地时,阁楼虽已动工,但‘千面神妪’和纪晓燕,并没有决定谁住阁,
谁住楼!
  黄剑云一面思索一面轻灵的向着‘人文堂’的院后绕去,因为由院后可以直接从上长阁
或高楼!
  绕至‘人文堂’的院后,发现尽是高约丈五的青翠修竹,而且,修剪的非常整齐,似乎
直到百丈外的峰脚下没有建筑房屋。
  黄剑云仰首细察长阁和高楼,虽然都有灯光,但却静俏悄的既无人声,也无侍女等人走
动,因而断定俱已入睡。
  仰首看看夜空,正是子夜三更,如果再延误迟疑,恐怕天明前便赶不回宾馆了。
  心念至此,决心先至高楼上一试,因为照一般习俗来说,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大都住在
高楼上。
  是以,一长身形,凌空而起,直飞高楼雕栏之内,双足落地,轻如柳絮,毫无一丝声息。
  但是,当他转首向院后一看,心头一震,面色大变!
  只见院后的修竹内,竟是一座天然辅以人工的广大花园,除了数十丈外有两座并排建成
的石屋外,既没有亭台,也没有假山。
  两座小石屋的门外,各立一名垂髫小僮,俱都手抱拂尘肃立,面向着这面,而小石屋内,
灯光昏暗,看不清里面的陈设和布置。
  但是,黄剑云却敢断言,那是自名‘蓬莱二仙’的清修处所。
  黄剑云深怕被两个小僮或‘蓬莱二仙’发现,紧急之下,闪身绕至楼前面。
  略微站立,迅即将耳贴在西间前窗上静听,发现里面已有鼻息,而且不止一人,但他断
定里面没有‘千面神妪’,因为老年人的鼻息总是较青年人重,也许里面睡的是侍女!
  于是,摒息再向东间走去,级过廊门时,本能的由门缝向内一看,发现在里面明亮的灯
光映照下,廊门似是未关!
  黄剑云心中一喜,仔细察看,不错,门缝由地通天,一线明,没有加闩。
  于是,再不怀疑,功贯右臂力透掌心,紧紧贴着门缝,暗劲徐吐,廊门果然徐徐分开了。
  廊门一开,立有一阵熟悉的淡雅幽香气息扑出来。
  黄剑云心中一喜,断定纪晓燕就在东间内,是以,反手将门掩上。
  由于心情兴奋,动作自然疏忽,就在他将门掩好的同时,轴下已发出些许轻微声音!
  黄剑云暗吃一惊,他知道以纪晓燕的功力,这声轻响足可将她惊醒!
  果然,房内立即有了悄悄掀被声!
  黄剑云暗暗吁了一口长气,所幸纪晓燕没有暍问是谁,是以,他首先运气抑声,悄声说:
“燕姊姊,是我!”
  室内一声惊异轻“啊”,接着是震惊的悄声问:“你是谁?”
  黄剑云一听,心中暗喜,不错,正是纪晓燕的声音,因而,强抑着激动和兴奋,悄声说:
“是我,我是你的云弟弟!”
  一声“云弟弟”之后,室内反而没有了声音。
  黄剑云一听,心知不妙,赶紧走至门帘前,焦急的悄声解释说:“燕姊姊,李嫂都对小
弟说过了,都是小弟不好,所以小弟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看你……”
  但是,室内依然没有晓燕的声音。
  黄剑云知道,纪晓燕虽然外貌娴静,实则个性刚强,她虽未回答,但也没有拒绝他进去,
于是悄悄掀开门帘,立有一阵淡雅的温馨气息扑出来。
  室内灯光明亮,纪晓燕的钗环已卸,仍着紫裳,披着一袭芙蓉长氅,娇靥向里,手中尚
提着她那柄绿鞘紫穗剑。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纪晓燕每夜和衣而睡,必是席不安枕有所防范。
  室内陈设极为豪华,锦被罗帐檀床,但心情紧张,焦急惶惶的黄剑云,却无心情浏览欣
赏。
  黄剑云走至晓燕背后,歉然低声说:“燕姊姊,你负气走后,小弟心中固然恼恨‘神妪’
前辈,但对姊姊却一直感到愧疚!”
  说话之间,发现晓燕仍无回头的意思,于是心中一动,只得黯然说:“要不是遇见负伤
昏迷的李嫂……”
  话未说完,纪晓燕脱口一声轻“啊”,倏然过身来,瞪大了一双含满热泪的凤目,震惊
的低声间:“你说什么?”
  黄剑云虽然骗动了纪晓燕,但他却为纪晓燕憔悴的娇靥惊呆了,因而不自觉的向前一步,
关切的柔声问:“姊姊你?……”
  但是,发现黄剑云载着蝉翼面具的纪晓燕,也楞了!
  这时见黄剑云向前走来,急忙一定心神,一连退后两步,颤声问:“你不要碰我……”
  话未说完,珠泪夺眶而出,转身扑在床上哭了!
  黄剑云急步跟了过去,但他却保持了一段距离,因为他不能不为退路和后果有所打算!
  正待说什么,纪晓燕已撑臂侧首,抽噎着说:“你说李嫂怎么样了?”
  黄剥云旨在引晓燕讲话,这时兄自己的目的已达,只得嗫嚅着说:“李嫂病了,现在山
下宾馆里修养!”
  纪晓燕冰雪聪明,机伶多智,一听黄剑云说话前后矛盾,立即冷冷一笑说:“什么负伤
病了,都是假的,休想骗我。”
  黄剑云故意愁眉苦脸的说:“姊姊不理我,逼的小弟如此嘛!”
  纪晓燕一听,只得撑臂坐起,无可奈何的看一眼黄剑云,黯然一叹说:“如果你没事相
求,也不会前来看我!”
  黄剑云一听,赶紧急声说:“如果改平日不想念姊姊!老天爷要我……”
  话未说完,紫影一闪,晓燕的纤织玉手,已将黄剑云的朱唇掩住,一阵透肺沁心的似兰
温馨,直扑黄剑云的挺鼻!
  黄剑云心旌一摇,怦怦狂跳,他几乎忍不住伸手去抱晓燕的纤腰!
  但是,他却趁机在地上检起晓燕的芙蓉大氅,为她披上,而抑任他内心的亢奋。
  纪晓燕的娇靥绋红,直达耳后,趁机理了理鬓角的秀发,自然的坐在床前锦墩上,微垂
螓首,久久才以责备的口气说:“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这若被‘二仙’发现,你可曾想
到后果?”
  黄剑云知道她指的是深入总坛的事,因而解释说:“事迫眉睫,小弟不得不冒险进来!”
  纪晓燕立即不解的问:“什么事这等急迫?”
  黄剑云正色说:“自然是为了铲除‘蓬莱二怪’!”
  纪晓燕暗吃一惊,不由震惊的问:“各大门派来了多少人?总坛怎的没有接到消息?”
  黄剑云耸耸肩,轻松的说:“就我和李嫂!”
  纪晓燕一听,娇靥立沉,不由嗔声说:“云弟,你怎的还没有改变你的小孩脾气?……”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燕姊姊,小弟说得是真的!”
  纪晓燕听得一楞,顿时想起黄剑云在‘华松山庄’运指毁箭的事,因而正色说:“你的
武功虽然不错,但也不是‘二仙’两人的对手呀?”
  黄剑云胸有成竹的淡淡一笑说:“所谓‘力殆而智取’,小弟自然有办法!”
  纪晓燕不由迷惑的问:“可是李嫂又能为你作些什么呢?”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成功的关键全在李嫂了!”
  纪晓燕惊异的“噢”了一声,突然发现黄剑云还在站着,因而指着自己的锦墩说:“你
坐下来说,让我听听你和李嫂有什么锦囊妙计能够铲除两个老魔!”
  说罢起身,迳自坐在另一个锦墩上。
  黄剑云趋前就座,即将‘穿云剑’‘追风虎’密议的结果,简扼的说了一遍,最后特别
解释说:“最初李嫂不答应合作……”
  话未说完,晓燕已沉声说:“这件事我也不能和你们合作!”
  黄剑云一听,顿时慌了,不由急声说:“没有姊姊怎么能成功?”
  纪晓燕淡淡一笑说:“你不是说只有你和李嫂吗?”
  黄剑云一听,不由哑然笑了,赶紧央求说:“奸妹姊,方才是你问我一共来了有多少人,
怎能将姊姊也加进去呢?”
  纪晓燕虽然没有再刁难,但却慎重的说:“我看还是等令师联合了各大门派的精英高手,
前来围剿时再动手好些!”
  黄剑云立即焦急的正色说:“姊姊说的是最下之策,须知时下武林,意见分歧,各保实
力,而且又惧怕‘二怪’的武功高绝,俱都观望不前,要等到他们联合前来,还不知何年何
月,即使游说成功,‘二仙会’基础奠定业已壮大,那时不但杀伤极大,而且也未必能将
‘二怪’逐走,徒众肃清!”
  纪晓燕听罢,不由正色说:“二仙会现在的势力也不可小觑,而且滇境已经建立了近百
分舵,加上总坛的堂主大都是知名之士……”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请问姊姊,外三堂的三位堂主,都是谁?”
  纪晓燕不禁有些感慨的说:“说来都是称雄一方的知名人物,不但混进‘二仙会’当了
一堂的堂主,还带来了他们的庄丁,门人,喽罗和大头目!”
  黄剑云“噢”了一声,不由迷惑的说:“这一定是成心前来扬名创万儿的人?但不知这
些热心‘二仙会’的人士都是谁?”
  纪晓燕感慨的说:“天门老武师‘奇门剑’李信东,任‘日光堂’堂主,他的儿子‘飞
天豹’掌白旗坛。虎牙山大鹤寨主‘梅花剑’魏雄武,任‘月华堂’堂主,他的幼弟‘腾山
彪’与‘飞天豹’是结拜兄弟,形影不离,不愿担任职掌,虽在白旗坛却是客位,但却辅助
‘飞天豹’工作。‘星辉堂
  ’的堂主是‘三才剑’毕正庭,他的爱徒兼佳婿‘闹海蛟’和‘腾山彪’的情形相同,
也赋闲在白旗坛内……”
  黄剑云听至此处,不由恍然低声说:“难怪小弟来时看到了‘黔道三杰’……”
  纪晓燕一听,不由惊异的问:“你们没有发生冲突?”
  黄剑云哑然一笑说:“他们由‘星辉堂’往内三堂这面来,我在暗处!”
  纪晓燕一听,也以恍然的口吻,不屑的低声说:“他们是来找‘地贤堂’的堂主‘无敌
大剑客’的……。”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的问:“姊姊可知那位‘无敌大剑客’的来历家世?”
  纪晓燕轻哼了一声,不层的说:“他对我师父谄卑,阿谀,闪烁言词,谁也不知他真正
的身世,唉,他真是想尽了办法来讨我师父的欢喜……”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那是他别具用心!”
  纪晓燕听得一楞,不由娇靥飞红,立即沉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剑云冷冷一笑,低声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姊姊雍容高雅,貌美如花,怎能
不令他们魂不守舍!”
  纪晓燕一听,娇靥更红了,既高兴又宽慰,但她却正色解释说:“云弟弟,你不要胡揣
瞎测好不好,他是有妻室的人呀……”
  黄剑云未待晓燕话完,立即冷冷的说:“有妻室又怎样?三妻四妾岂不更好?”
  纪晓燕听得心头一沉,顿时想起了刁钻美丽的汤丽珠,因而,试探性的问:“这么说,
你也是喜欢三妻四妾的了?”
  黄剑云立即有些生气的低声说:“小弟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而且,我祖父只有我祖母
一人,我父亲也只有我母亲一人?·”
  纪晓燕听罢,立即赞许的点点头,芳心十分舒畅,但她却含意颇深的含笑嗔声说:“照
你这么说,好像姊姊是个甘愿屈层偏室的人似的!”
  黄剑云不疑有他,因而毫不怀疑的说:“当然不会,以姊姊的美貌才华,自然是正室夫
人!”
  纪晓燕满意的一笑,深情睇了黄剑云—眼、,接着又正色感慨的说:“说实在的,‘无
敌大剑客’的妻子,不但容貌娇美,雍容端庄,而且赋性内向,极少言笑,我总觉得她的优
点比我的多!”
  黄剑云无心去听那些,立即不服气的问:“姊姊张口一个无敌大剑客,闭口一个无敌大
剑客,难道他的剑术火候,果真已达超凡入圣的境地不成?”
  纪晓燕自然看出黄剑云的心意,但她担心黄剑云会前去寻事,因而郑重叮嘱说:“为了
能成功的摧毁‘二仙会’,你必须要有绝对的忍让功夫,否则,一时任性,意气用事,不但
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别人!”
  黄剑云的俊面一红,赶紧心平气和的说:“那是当然,小弟晓得!”
  纪晓燕又看了黄剑云一眼,才郑重的说:“你能否胜他,姊姊不敢揣测,但是,向来以
剑自恃的‘三才剑’,‘奇门剑’以及‘梅花剑’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黄剑云是衡山大剑客‘逸尘仙长’的衣钵弟子,听了这些话当然不服气,但他也常听恩
师对他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诫语,因而心平气和的低声问:“他的师父可知是谁?”
  纪晓燕说:“我们且不管他的授业师父是谁,就这几个月他在‘二仙’处学的剑式,也
足够惊人的了!”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迷惑的问:“蓬莱二怪为何要收他为徒弟?”
  纪晓燕哂然一笑说:“二仙说他资质优异,是个练剑的难得奇才!”
  黄剑云更为不解的问:“那位‘无敌大剑客’的师父知道了,会答应他吗?”
  纪晓燕立即正色说:“据他自己说,他的师父早巳死了!”
  黄剑云感慨的摇摇头说:“难道‘蓬莱二怪’这些年就没有造就出一个好徒弟吗?”
  纪晓燕立即正色说:“怎么没有?现在的红旗坛女坛主,以及紫旗坛的女坛主,都是
‘二仙’亲授的女弟子,而且,武功远超过外三堂的‘奇门剑’三人!”
  黄剑云一听,极为不解的问:“奇怪,不是论武功定职位吗?”
  纪晓燕立即轻蔑的说:“这不过是有意收揽人心,让‘梅花剑’三人死心塌地的呆下去
罢了!”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改口问:“姊姊可曾见过‘二怪’两人?”
  纪晓燕点着头说:“见过几次,对人很和气!”
  黄剑云微蹙双眉,略微沉吟,问:“姊姊认为‘二怪’的武功如何?”
  纪晓燕一听,觉得黄剑云问得可笑,因而含嗔低声说:“这还用说吗?他们郡是多少年
前的老魔头了,就以听觉来说,数十丈内有人接近,立刻被他俩察觉,视力就更惊人了!”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起身向后窗前走去!
  纪晓燕一见,大吃一惊,伸手将黄剑云拉住,同时焦急的悄声问:“你要作什么?”
  黄剑云立即回答说:“小弟想看看后面的情形!”
  纪晓燕立即嗔声说:“室内灯光明亮,你不怕你的身影射在后窗上吗?”
  黄剑云一听,俊面不由一红,赶紧解释说:“小弟方才登楼时,就是由俊面纵上来的!”
  纪晓燕听得身躯一战,花容立变,不由焦急的悄声说:“也许他们早巳立在窗外了!”
  黄剑云淡然一笑,不由风趣的摇着头说:“即使他们是数十年前的老魔头,恐怕也没有
这份能耐吧?”
  话声甫落,神情一呆,接着面色倏变,不由惊异的望着晓燕,悄声说:“姊姊,真的有
人来了!
  ”
  纪晓燕业已惊得鬓角渗汗,不由惶声说:“我怎的没听到?”
  黄剑云立即悄声说:“已经到了楼下了!”
  纪晓燕凝神一听,果然有人已经登上楼阶,而且,直上楼上走来!
  黄剑云一声,不由悄声问:“你的楼门为何未关?”
  纪晓燕立即悄声说:“这是‘二仙’的规定……上楼来了,快去橱后躲一躲!”
  说罢,急步向外间迎去。
  黄剑云依言躲在橱后,但他已经根据来人的脚步声,断定不是什么武功高深的人。
  就在这时,外间的晓燕已不高兴的问:“是谁?”
  接着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回答说:“是我,姑娘,守门的对我说,山下宾馆的龚馆
主派人来,要见姑娘!”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心想,果然被‘追风虎’揣中了,龚洪不去共进晚餐,当真是借
口,不过龚洪没有前来,也足证被‘穿云剑’等人缠住了。
  心念闾,早巳听晓燕不高兴的说:“宾馆的人应该去‘地贤堂’,干么来找我?”
  中年妇人说:“守门的说,是‘地贤堂’堂主令他来见姑娘的!”
  黄剑云一听,暗呼糟糕,如果这事让‘地贤堂’堂主知道就难办了。
  心念间已听晓燕惊异的问:“那人现在那里?”
  中年妇人说:“就在穿厅上。”
  晓燕略微沉吟说:“令他进来,我在楼下等他!”
  中年妇人恭声膳了个是,急步走下楼去!
  纪晓燕又走回室门,匆匆向黄剑云挥了一个手势,也急步走下楼去。
  黄剑云为了便于回至宾馆应付龚洪,必须知道来人是谁,是以,屏息纵至前窗下,籍着
高几盆花的阴影,戳被窗纸向外一看,不由楞了!
  只见由厅后走向楼前的那人,正是他在山口看见的那个短小精干汉子,这时想来对当时
的没有下手,不禁十分懊悔!
  短小精干汉子向晓燕报告了些什么,黄剑云无法听得清楚,但听晓燕叱声说:“你们馆
主也太看不起‘人文堂’的堂主了,有了金牌还不相信,还敢派人来问,金牌是假,难道李
执事也是假的吗?我看你们馆主也太自恃有人撑腰了,回去告诉他,本姑娘只要在‘地贤堂’
堂主面前随便说句话,就要他的好看!”
  一阵恭谨膳是声中,接着是晓燕登楼的声音。
  黄剑云听罢,不由深深吁了口长气,总算把这一关应付过去了,所幸今夜毅然前来了,
否则,势必被对方发觉。
  心思方毕,纪晓燕已神情焦急的走了进来。
  晓燕一见黄剑云,立即焦急的摧促说:“云弟弟,你快走吧,稍时‘地贤堂’的堂主一
定会藉机过来!”
  黄剑云也觉得事态已极严重,因而同意的连连颔首应是!
  就在这时,楼外长阁上,突然薄来‘千面神妪’的问话声:“燕儿,你在同谁说话呀!”
  话声甫落,接着是凌空飞过来的衣袂破风声!
  黄剑云一听,着实大吃一惊,这一次即使背插双翅也逃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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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三章 

  黄剑云来时一路小心,处处谨慎,这时看看就要功成离去?没想到就在他即将离去的一
瞬间,‘千面神妪’突然闻声纵过楼来。
  正感焦急之际,神情惶惶有些发呆的纪晓燕,突然强自一定心神,奴勿指了指衣橱后,
毅然走出室去。
  黄剑云刚刚隐在橱后,迎出室外的纪晓燕,已技巧的说:“师父,李嫂病了!”
  风声一钦,接着是‘千面神妪’吃惊的问:“你怎的知道?”
  纪晓燕赶紧说:“方才龚馆主特的派人来报告,说她现在宿在宾馆里。”
  ‘千面神妪’噢了一声,关切的问:“病得怎样?”
  晓燕故意以宽慰的声音,说:“没什么,明天就回来了。”
  ‘千面神妪’一听,不由迷惑的问:“既然明天就回来了,何必再派人前来报告?”
  听‘千面神妪’的口气,显然有些生气了。
  晓燕一听,立即以附和的声调,说:“是嘛,所以燕儿才叱责来人随!”
  略微一顿,又听‘千面神妪’以疑惑的口气,问:“嗯?我听到你方才还和那人谈到咱
们金牌的事……?”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心知要糟!
  岂知,晓燕故意以平淡的声调,说:“龚馆主不知金牌怎会在李嫂身上……”
  ‘千面神妪’原就有些不满,这时一听,自然动怒,是以,未待晓燕话完,立即忿怒的
用杖一捣楼板,怒声说:“龚洪这老奴才,居然也找起老身的麻烦来了,莫说是他,就是
‘二仙’,也没有硬性命令我将金牌佩在前胸上。”
  晓燕似是深怕把事闹穿,是以撒娇似的含笑嗔声说:“师父,您老人家总是显得没有容
人的肚量,龚馆主也许是为了我们好!”
  ‘千面神妪’不屑的哼了一声,忿然说:“他龚洪不要神气,我只消在‘无敌大剑客’
的面前,略加挑剔,他休想再呆在那个肥缺上!”
  一谈到‘无敌大剑客’,晓燕立即轻蔑的娇哼一声,不屑的说:“哼,方才那人还是他
叫来问我的哪!”
  ‘千面神妪’先是一静,接着听她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噢……,那他还不是故意
藉机向你讨好!”
  晓燕立即轻蔑的说:“谁稀罕,我看见他就讨厌!”
  又是一阵沉默,‘千面神妪’黯然一叹,说:“燕兄,这几个月来,你总是强展笑靥暗
哀愁,那么丰满的脸蛋儿,一天比一天瘦,师父固然不好,黄剑云那小子也不对……”
  话未说完,晓燕已幽幽的嗔声说:“师父,过去的事了,您还谈那些干什么?云弟弟事
后也许会后悔的……”
  ‘千面神妪’轻哼一声,忿忿的恨声说:“后悔?果真后悔他就该追我们!”
  晓燕立即代剑云分辩说:“回到客栈,匆匆起程,师父怎知云弟弟没有追我们?”
  ‘千面神妪’被问得顿时无言答对,久久才黯然一叹,道:“燕兄,你也睡吧,有话明
天再说……”
  话未说完,晓燕已关切的说:“师父,明天如有投效的英豪,燕儿代您去吧,这两天您
的精神一直不太好。”
  ‘千面神妪’毫不迟疑的说:“不用了……”
  了字出口,立郎响起一阵衣袂破风声!
  黄剑云一听,知道‘千面神妪’已纵回楼阁去,立即由橱后走出来。
  就在这时,门帘一掀,神情黯然的纪晓燕,已由室外走进来,同时黯然催促,说:“现
在你可以走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大意!”
  黄剑云颔首应了个是,并赞声说:“多亏姊姊沉静应付,否则……”
  话未说完,晓燕已懒懒的坐在床上,同时,挥着玉手黯然催促说:“时间不早了,再不
走便来不及了?”
  剑云再度应了声是,亲切的说:“姊姊,小弟走了!”
  晓燕黯然点点头,同时伤感的将娇躯侧向床内。
  黄剑云知道晓燕心情依恋,不愿他狙然而来,匆匆而去,是以,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得
屏息走出楼来。
  由于知道楼后数十丈处的石屋内就是‘二怪’,黄剑云不敢冒险,于是绕至穿厅右侧,
飞身纵出院外。
  双足踏实,回头一看,发现晓燕正立在楼栏檐下的暗影中,于是,挥了个“再会”手势,
飞身纵入林内,直向东北的峰角下驰去。
  这一次他已不敢再由寨门出去,决心由峰上飞越寨墙,只要一出内三堂,就算安全了。
  黄剑云到达峰角下,沿着一道石阶小径,轻灵的向上纵去,上升不足十丈,即是来时看
到的那道寨墙。
  隐身暗中,游目一看,寨墙上警戒依旧,毫无懒散现象,巡逻小队,一批接着一批,个
个携有远射的弓箭兵器。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只得再向高处升去。
  达到一处凸岩上,俯首下看,发现墙外十数丈处,一连数株高耸巨木,如果以‘大鹏栖
枝’之势到达巨木横枝上,再以‘金猿飞渡’之势,直达崖边,即使在飞身下泻之时被壁上
的警戒发现,对方已无法再搭弓射箭!
  心念已定,屏息运功,一长身形,凌空下飞,越过十数丈下的警卫头上,直向寨墙外的
巨树横枝上扑去——
  到达巨树横枝前,提气轻攀,身形趁势一荡,松手翻身,直向崖边的树丛后荡去,紧接
着,身形一闪,直泻崖下。
  黄剑云到达崖下,凝神一听,崖上寨墙方向并无任何动静,显然未被发现行踪。
  于是,再不迟疑,展开轻功,电掣飞行,加之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踏进宾馆,是以,
身法之快,疾如一缕轻烟。
  下山较之前去‘二仙会’总坛快多了,就在晓星爬上地平线的同时,黄剑云已到达了山
麓。
  到达西关大街外,黄剑云先察看了一番宾馆附近的情势,发现并无异样,才绕至花园墙
后,飞身而入,迳向观花厅前走去。
  前进中,发现李嫂房中的灯仍亮着,而其他精舍中,仅厅后一间有灯光。
  刚刚登上曲池小桥,突然惊觉花厅上的气氛有异,立即停身止步,做着早起观星之状。
  就在他负手观看晓星的同时,花厅后的暗影中,轻灵的走出一人,机警的看了一眼园内,
迳向黄剑云身前的小桥走去。
  黄剑云早已感应到附近有人潜伏,这时觑目一看,竟是‘追风虎’,是以也急忙向前迎
去。
  ‘追风虎’一见黄剑云走来,却又折身迳向厅后亮着灯光的精舍前走去。
  黄剑云自然会意,立即随着‘追风虎’向厅后精舍前走去。
  一道室门,‘穿云剑’四人早已在室内肃立恭候着他。
  黄剑云一见四人凝重的神色,心头不由一沉,立郎关切的问:“四位老伯这边的情形怎
样?”
  ‘百步神弹’首先忿忿的说:“龚洪那老兄,虚与委蛇,谈话时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没
有一句实话,显然另有阴谋,旨在应付!”
  黄剑云胸有成竹的哂然一笑,说:“不必担忧,稍时他自会前来向我们道歉攀谈!”
  ‘穿云剑’四人惊异的“噢”了一声,‘金眼雕’首先忍不住问:“龚洪可是暗中已派
人前去‘二仙会’总坛报告!”
  黄剑云淡然一笑,说:“若非小侄早到一步,定被龚洪老儿的阴谋得逞了!”
  说话之间,迳自坐在正中漆椅上,并肃手示意‘穿云剑’四人就坐。
  ‘穿云剑’四人一面落座,一面以震惊的目光望着黄剑云,同时急切的希望尽快知道,
黄剑云进入‘二仙会’总坛的经过情形!
  黄剑云一俟‘穿云剑’四人坐好,立即将进入‘二仙会’总坛的经过,简扼而不漏的说
了一遍!
  最后,他又关切的望着‘追风虎’,问:“这几天‘千面神妪’心情欠佳,不知服下
‘弥佛散’后,会不会有严重的后果,或丧失了她数十年的功力?”
  ‘追风虎’一听,反而兴奋的说:“这样再好也没有了,原先老奴还一直担心‘千面神
妪’功力深厚,勉可支持,如今正值她心情不好,当然更生功效,至于后果,少爷尽可放心,
老奴保无差错。”
  黄剑云一听,宽心稍放,立即取下金牌,望着‘金眼雕’,吩咐说:“趟老伯去通知李
嫂准备,为了争取时间,并将金牌交给她!”
  说话之间,即将金牌交给‘金眼雕’。
  ‘金眼雕’恭声应是,接过金牌,迳自走出门去。
  黄剑云又望着‘追风虎’,吩咐说:“钟老伯可将‘弥佛散’交给小侄,中途由小侄交
给李嫂比较好!”
  ‘追风虎’恭声应是,即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磁瓶来,双手交给黄剑云。
  黄剑云接过小磁瓶,又望着‘穿云剑’谦和的问:“任老伯是否将‘应龙剑’已由车上
取下来?”
  ‘穿云剑’赶紧欠身说:“老奴等人业已放妥,少爷尽请放心!”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继续说:“稍时小侄离去,四位老伯仍宿在此地,即使小侄入山
成功,四位老伯仍应随时提高警惕,以防错中奸计!”
  ‘穿云剑’、‘追风虎’,以及‘百步神弹’三人,同时恭声应是。
  恰在这时,‘金眼雕’已由门外走进来,同时恭声说:“李嫂正在准备,马车备好就可
走了!”
  黄剑云立即颔首称好,又望着‘百步神弹’,吩咐说:“谢老伯可以命他们准备马车
了!”
  ‘百步神弹’恭声应是,迳自走出门去。‘百步神弹’刚刚出门,即见前面夹花通道上,
急步走来一人。
  这时天已拂晓,园中景物依稀可见,一看来人形态,便知是‘鱼鳞刀’龚洪。
  ‘百步神弹’为了让室内的黄剑云等人知道,故意朗声笑着说:“龚馆主好早啊!”
  ‘鱼鳞刀’龚洪,早已看见‘百步神弹’,立即满面堆笑的抱拳,间答说:“谢老英雄
早,起‘居士’来了吗?”
  ‘百步神弹’赶紧笑着说:“由于李执事染疾,途中已经延误了数日,现在李执事已经
康复,‘居士’决定尽快进山谒见‘二仙’共商大事!”
  ‘鱼鳞刀’虽然满面堆笑,但有些失望的说:“稍缓个把时辰也不太迟,老朽琐事缠身,
尚无暇为‘居士’洗尘!”
  话声甫落,已经闻声走出室外的黄剑云,故意爽朗的哈哈一笑,说:“龚馆主何必如此
客气,今后都是一家人了,把饮之机正多,何必急在此刻……”
  话未说完,‘鱼鳞刀’已惊喜的望着黄剑云,急上数步,抱拳深躬歉声说:“老朽昨日,
多有冒犯,晚间又未能前来请安,万望‘居士’海涵!”
  黄剑云故施大方的哈哈一笑,肃手说:“龚馆主做事细心,认真负责,本居士十分钦佩,
今晚‘二仙’召见之时,如有机会,当在‘二仙’面前特别推荐!”
  ‘鱼鳞刀’一听,再度抱拳躬身,十分感激的说:“居士提携之情,老朽没齿难忘,如
能追随骥尾,当报居士知遇之恩!”
  黄剑云捻着两撇清秀小胡子,哈哈一笑,有些志满的说:“龚馆主太谦虚了,果有此心,
时机已不远矣!”
  话声甫落,不远处已响起李嫂的愉快声音,说:“龚馆主也来啦!”
  ‘鱼鳞刀’一听,急忙回身,见是已经毫无病态的李嫂,赶紧含笑抱拳说:“李执事,
昨夜睡得可好?”
  李嫂故意奉承的说:“托你馆主的福……”
  话未说完,龚洪忙不迭的连声说:“不敢,不敢,乃是居士的处方神效!”
  黄剑云一听,断定侍女们已将他昨夜进入李嫂房中的事,报告给‘鱼鳞刀’龚洪了。
  恰在这时,‘百步神弹’已在园门处,朋声说:“马车备好,请居士起程!”
  众人一听,立即簇拥着黄剑云和李嫂,迳向园门走去。
  出了园门,轿车已停在阶下,黄剑云一俟李嫂进入车内,即向龚洪以及‘穿云剑’等人
道声再会,也掀帘登辕,进入车内。
  车夫一声吆喝,长鞭一挥,轿车迳向店外驰去。
  轿车出了西关街口,速度逐渐加快,这时天光虽已明亮,但通向点苍山东麓的官道上,
却寂静无人。
  黄剑云和李嫂坐在车内,碍于车外的车夫,不便说什么。
  旭日渐升,官道两侧的农田里,已有了工作耕田的农人。
  黄剑云转首向车窗外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只见道左数十丈外,竟有一座数十户人家的
小村。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叫“停”,车夫即将轿车驶至路傍的一株大树下。
  黄剑云一俟轿车停妥,立即取出一锭白银,掀帘望着车夫,说:“由此地到‘天峰谷’,
至快午后方能到达,你去到小村上买一些点心来吃,剩下的你留着用吧!”
  车夫一看那锭白银,那还迟疑,欣然应了声是,接过银子,垫起车辕,将前马系在树身
上,迳向小村奔去。
  黄剑云一俟车夫走远,立即望着愁眉不展的李嫂,郑重的说:“李嫂,此番进山,能否
成功,全看你的了!”
  李嫂一听,立即不安的说:“相公,我实在有些怕……”
  黄剑云赶紧宽声说:“一切有燕姊姊负责,你只要将‘弥佛乐睡散’让‘神妪’服下,
就没事了。”
  说罢,即将进入‘二仙会’总坛的经过简扼的说了一遍,唯独把‘千面神妪’近来心绪
欠佳的事删掉了。
  因为李嫂心地善良,如果将‘神妪’身体不适的事告诉她,极可能影响她的心理而破坏
了整个计划。
  最后,将‘弥佛散’由便中取出来,交给李嫂,特别又郑重的说:“李嫂,这次除‘二
怪’,不但关系着武林祸乱与升平,也关系着你和燕姊姊以及我和任老伯四人的生命,你必
须坚定信心,我们一定能成功!”
  李嫂虽然知道事体重大,但她仍忍不住忧急的问:“我家姑娘,怎么说?”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燕姊姊当然赞同了,她同样的希望尽早返回终南故居,恢复以前
的清高生活。”
  李嫂柳眉一蹙,不由忧虑的说:“神妪老人家听说终南房舍被人烧了,她还有心回去
吗?”
  黄剑云立即料正说:“你只说东房一间被烧了,其他房屋无恙,她自然会因开心而急切
想回去,俗话说:‘故土难移’,就是这个道理!”
  李嫂为难的说:“假设我说是一些求艺无着,怀恨在心的人烧的,她若是不信呢?”
  黄剑云立即极右把握的说:“你放心,‘神妪’一定相信,她一生拒绝传授武林豪杰
‘变相奇术’,一共得罪了多少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李嫂想了想,才迟疑的说:“回去我一定会照相公的意思去办,只怕没有机会……”
  黄剑云未待李嫂话完,赶紧以警告的口吻,郑重的说:“李嫂,这可不是儿戏,没有机
会也得制造机会!”
  说话之间,发现车夫抱着一包东西,已经连走带奔的通过前面的农田,是以,立即压低
声音说:
  “车夫回来了,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李嫂惶急的看了一眼车窗外,依然忧虑的低声说:“相公,您不能进去的太快呀!”
  黄剑云一面望着逐渐来近的车夫,一面颔首悄声说:“我会想办法!”
  说此一顿,突然又以恍然的口吻望着李嫂,悄声说:“这辆轿车,最好能控制在手下,
你们回终南时,也许用得着它!”
  李嫂会意的点点头,尚未开口,车夫已来至车前。
  紧接着,车帘一掀,车夫已满面堆笑的将一包食物送进来,同时笑着说:“农村小镇没
有什么东西,只是些馒馒蒸鸡!”
  李嫂赶紧笑声附和说:“能充饥就好!”
  说话之间,黄剑云已将纸包启开,顺手分给车夫半只鸡和两个大馒馒!
  车夫一面高兴的拿去吃,一面放下车辕,紧紧牲口,将车驶上道路。
  剑云和李嫂在车中,一面进食,一面以手势和眼神补充方才未曾谈到的问题。
  车内光线一暗,一阵凉风扑了进来。
  黄剑云心中一动,转首一看,发现轿车已驶进林内,黄剑云知道,穿过这座横亘山麓的
广大树林,就是昨夜看到的那座山口了。
  于是,即向李嫂施了个眼神,同时以恍然的口吻,急声说:“真糟糕,我把赠送给‘神
妪’前辈的玉马忘在宾馆里了!”
  李嫂也佯装焦急的说:“这怎么办?,我们只好回去了?”
  车外的车夫一听,立即吆喝着收缰减低了车速,同时大声问:“怎么样?要回去吗?”
  黄剑云赶紧爽快的说:“算啦,我就在此地下车回去拿,你们先头前走,我随后赶上。”
  车夫一听,立即不以为然的说:“那怎么成?车已经跑了快一个时辰了……”
  话未说完,李嫂已爽期的暗示说:“田居士是练武的人,你还怕他赶不上。”
  车夫一听,顿时想起黄剑云昨天技惊龚洪的事,是以,立即将车停住。
  轿车一停,黄剑云立即跳下车来,同时,愉快的说:“你们先走,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回
来!”
  来字出口,故意展开轻功,身形快如脱箭,趁道路弯曲部份,身形一闪,立即隐身林内!
  紧接着,隐身树后一看,轿车刚刚前进,而辕上车夫,尚不时回头后看。
  黄剑云不再迟疑,立郎沿着山道,穿林向前走去,同时目光一直与轿车保持连系!
  片刻工夫,轿车已驶出林外,车夫一声吆喝,直向数十丈外的山口前驰去。
  黄剑云到达林缘,无法再继续向前,只得坐在一株大树下的青石上,等轿车进入山口后
再过去。
  只见轿车尚未到达山口前,乱石中已缓缓走出四名蓝衣背刀大汉,并肩挡住了去路,其
中一名,同时举起手来。
  车夫对这种情况经历多了,非常沉着,直驶到四名蓝衣大汉身前才停车。
  四名蓝衣大汉,迳分两面向车前走去,同时,吆喝车夫下来。
  想是李嫂深怕延误时间,立即由车帘内,将金牌展示出来。
  四名蓝衣大汉一见金牌,俱都面色一变,纷纷将道让开,垂手肃立两边。
  车夫一声吆喝,长鞭迎空一挥,“叭”的一声脆响,轿车直向山口内驰去。
  就在这时,林中的车道上,突然傅来一阵兴奋的欢笑声!
  黄剑云循声一看,只见一群携枪提棍,背刀佩剑的武林人物,正有说有笑的浩浩荡荡的
走来。
  这群人中,有老有少,有中年也有青年,有的着劲衣,有的穿长衫,显然都是前来‘二
仙会’投劾的武林豪杰。
  根据他们脸上的欢笑和愉快的神色来看,对前来投效‘二仙会’,似是都有一幅美丽的
远景和宏达的期望。
  黄剑云看罢,心中一动,决心混在这群投效的豪杰中,一起进山,如此不但可以排造久
等的时间,而且,也可避免被对方看出破绽。
  心念已定,即向车道上走去,这时才发现前来投劾的英豪,竟有三四十之多。
  黄剑云一俟投效的人走过,立即跟在众人身后,根据他们交谈的伙伴,并非同一个地区
来此,而是三三两两,最后汇集成群。
  前进间,举目再看山口前,就这一会的时间,已多了二十多名蓝衣劲装大汉。
  距离山口不远,即听一个洪亮的声音,谦和的说:“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辛苦了,
兄弟甘武勇,忝为紫旗坛下的大头目,谨代表本坛谷凤兰坛主,在此恭候诸位的大驾……”
  说话之间,前面的人已纷纷的停下来,同时掀起一阵愉快的议论声,想是对那位甘武勇
大头目的话,感到十分受用。
  黄剑云特的向右移了几步,举目一看,只见发话的甘武勇,蓝巾包头蓝劲衣,背插厚背
刀,肩厚腰粗,浓眉环目,满脸的落腮胡须,一望而知,是个浑猛人物。
  打量间,甘武勇早巳继续朗声说:“诸位既然来了,都是自家人了,咱们不必再谦虚客
套,现在兄弟依照惯例,问一问志愿,区分一下等级!”
  说此一顿,再度提高了一些噪门,大声问:“志愿担任弟兄的朋友,请到前面来?”
  话声甫落,众人相顾张望,看看谁愿意担任喽罗。
  大头目甘武勇,特又补充了一句说:“担任弟兄的朋友,免除甄试,分配位置。”
  但是,久久未见有人出来。
  大头目甘武勇一看,哂然一笑,说:“那么希望担任头目的朋友,请到前面来!”
  岂知,众人一阵前后瞻顾,依然没有人走到前面去。
  大头目甘武勇的脸色一沉,冷冷一笑,道:“诸位朋友都不屑担任大头目的职位,足见
诸位个个身怀绝技,俱都艺业超群,大头目以上职位的朋友,兄弟无权过问,但诸位朋友必
须先通过兄弟等人这一关,方能进见执事香主!”
  说此一顿,紧了紧袖口和腰带,立即脚踏丁午,挺胸作势,傲然期声问:“那位朋友先
和兄弟较量两手?”
  众人一听,纷纷观望,似乎都不愿打头场,而有意先看看大头目甘武勇的火候和门路再
作决定。
  甘武勇一见,下由得意的一摆头,傲然说:“既然诸位都不打头场,兄弟只好指定了!”
  了字出口,举手一指最前面的一个彪形大汉,强自含笑说:“就请朋友你先下场吧,稍
时你朋友担任了执事或香主,兄弟还请你多参关照提拔呢!”
  彪形大汉镇定的一笑,迳向甘武勇身前走去。
  投效的众人一看,立即散立成一个半圆形。
  黄剑云挤至前面一看,只见彪形大汉,三十余岁年纪,虎背蜂腰,威猛之相,气势不亚
于大头目甘武勇。
  由于大头目甘武勇先指定彪形大汉而不先指定瘦弱矮小的人来判断,甘武勇的掌拳功夫,
必有独到之处!
  黄剑云心念间,彪形大汉巳走至甘武勇的身前。
  甘武勇首先抱拳,沉声说:“朋友,为了争取时间,不必通名报姓,入场就请动手!”
  彪形大汉点头一笑,大暍一声:“有僭了!”
  了字出口,飞身前扑,左掌虚晃一招‘袖里乾坤’,右掌疾演‘斩荆披薪’,轻巧的一
闪,已到了甘武勇的面门。
  甘武勇一见,镇定如常,沉喝一声“来得好”,跨步一闪,左掌一绕,右掌一式‘叶下
偷桃’,迳点彪形大汉的‘乳根穴’。
  彪形大汉的身手也不弱,吸腹收胸,疾演‘海废捞针’,迳揑甘武勇的右腕。
  两人一来一往,在第六招上,彪形大汉推向甘武勇前胸的一掌,被甘武勇疾迎的一掌击
中了。
  只听“蓬”的一声,彪形大汉身形一晃,蹬蹬蹬退了三步!
  甘武勇立即收势抱拳,得意的笑着说:“朋友与兄弟对拆六掌,担任大头目足足有余
了!”
  说话之间,发现彪形大汉的神色十分难看,立即正色说:“须知大头目一升就是执事,
因功可直接升任香主,现在的香主,有不少人是大头目调升的!”
  说罢,不待彪形大汉表示意见,转首望着静立乱石前的十数蓝衣劲装大汉、沉声吩咐说:
“决带这位朋友去见佟执事!”
  十数蓝衣大汉中,立即有人恭声应是,急步走出一人来,同时,向着彪形大汉一抱拳,
并说了声“请”。
  彪形大汉原本抱着极大的希望,期能担任个香主职务,没想到连‘二仙会’的一个大头
目也不敌,失望之余,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这时见那喽罗在那边等,只得懊恼的走了过去。
  大头目甘武勇,一俟彪形大汉走过,立即又望着众人,傲然朋声问:“还有那一位?”
  话声甫落,蓦儿一个粗壮青年人,朋声回答说:“在下和大头目走几招!”
  黄剑云转首一看,见是一个身穿锦缎劲装,腰系英雄带,头戴壮士帽的魁伟青年,正大
步向着大头目甘武勇身前走去。
  就在这时,山口内突然响起一声马嘶。
  黄剑云心中一动,举目一看,发现方才那个引导彪形大汉的喽罗,已拉出两匹马来,两
人相继上马,迳向山内驰去。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又不由暗自焦急了,如照这样一个一个的打下去,也许直到三更半
夜还打不到总坛去。
  心念未毕,蓦闻“蓬”的一响,接着闷哼一声,转首再看,黄剑云顿时楞了。
  因为就这转眼看向山口的一瞬间,那个看来健美魁梧的劲装青年,同样的被大头目甘武
勇用臂格出圈外。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对场中的甘武勇,顿时起了怀疑,假设‘二仙会’的大头目,个个
都如甘武勇,在场的投效人中,恐怕没有几人够格当香主!
  心念间,甘武勇同样的命人将劲衣青年引进山口内。
  甘武勇连败两人,不禁有些踌躇满志,向着投效的众人,游目抱拳,仿然一笑,故意和
声问:“下面是那一位?”
  这时投劾的众人中,已有不少人心情惴喘,神色惶惶,看来有些不安了,是以,甘武勇
问后,并没有人即时出去。
  甘武勇一看,不由狂傲的哈哈笑了,正待说什么,众人中突然一个苍劲的声音,沉声说:
“且慢,老朽来会甘朋友!”
  黄剑云循声一看,竟是一个身穿青衣裤,须发花白老人。
  灰衣老人生得獐头鼠目,勾鼻薄唇,徒手未携兵刃,一望而知是个工于心计的狡诈之辈。
  甘武勇一见灰衣老人,立即抱拳含笑问:“老英雄意欲担任什么职位?”
  灰衣老人哂然一笑,说:“最低也得是个香主!”
  岂知,甘武勇立即会意的含笑点点头,转首望着静立乱石前的蓝衣大汉们,沉声吩咐说:
“带这位老英雄去见佟执事!”
  投效的众人一看,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
  黄剑云自然也颇感意外,由扒好奇心,加之希望先知道一些甄试规矩,因而就在人群中,
谦和的朋声问:“请问甘朋友,那位老先生为何不需较量掌拳功夫?”
  如此一问,正合众人心意,交谈的声音立时静下来,纷纷望向黄剑云。
  大头目甘武勇正望着准备进山的灰衣老人,这时见问,不由轩眉嗔目,沉脸望着众人,
问:“方才问话的是那位朋友?”
  黄剑云见问,索性走了出去,同时,神色自若的含笑回答说:“是在下问你甘朋友!”
  甘武勇沉着脸,着着实实的打量了一阵,一俟黄剑云走至近前,哂然一笑,以讥讽的口
吻问:“你这位朋友可是没有长眼睛?”
  黄剑云心中虽然不快,但他依然含笑回答说:“在下不明白甘朋友的意思?”
  甘武勇冷冷一笑,说:“谅你朋友也不知。”
  说此一顿,转首望着即将离去的灰衣老人,朋声说:“老英雄请等等!”
  灰衣老人见甘武勇不敢和他动手,老脸上充满了狂傲自满神情,那样子,似乎所有在场
人的武功,都无法与他相比。
  方才他已听到了黄剑云的问话,显然是对他未经交手而不满,这时见甘武勇唤他,立即
阴沉着老脸转过身来,目光怨毒的望着黄剑云。
  大头目甘武勇一见灰衣老人转过身来,立即望着黄剑云,沉声说:“朋友,你如果是个
练武而身怀绝技的人,一眼便会看出来,这位老英雄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太阳穴高高凸起,
而是一位功力深厚的高手!”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这也未必见得,有些武功高绝的人,往往英华内敛,藏而不
露……”
  话未说完,甘武勇突然气得指着灰衣老人,怒目望着黄剑云,大声说:“就以老英雄这
把年纪,花白的胡须,武功也该到了纯青火侯了吧?”
  黄剑云依然神色自若的一笑,说:“甘朋友,你说这话就是外行了,你敢说贵坛之中的
弟兄没有年老的人?你敢说厨下大伙房的炊事弟兄中没有白须子老头?”
  甘武勇听得一瞪眼,气得黑脸铁青,久久不知如何答话。
  投劲的众人一晃,再度掀起一阵哄笑、议论和骚动,显然对黄剑云的问话,感到十分佩
服。
  黄剑云见甘武勇无话可答,继续解释说:“所谓年事高低,并不一定与武功的强弱成正
比,譬如,有的人资质秉赋奇佳,加以投拜名师,偶获奇过,虽然年仅弱冠,技艺却已骇
人……”
  话未说完,甘武勇突然怒声问:“这么说,你就是资质奇佳,投拜名师的弱冠高手了?”
  黄剑云仰面哈哈一笑,淡然自若的说:“在下已是年近四十岁的人了,怎能再称弱冠高
手?再说,在下在弱冠之年便已武功骇人,如今恐怕已是称霸一方的一派之尊了。”
  说此一顿,特的又压低声音说:“方才是你甘朋友不知这个道理,在下才提出来说说而
已!”
  甘武勇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咆哮厉声说:“照你朋友的意思,我是孤陋寡闻了?”
  黄剑云剑眉一蹙,面色倏沉,立即沉声问:“甘朋友,你不要忘了你是奉命接待前来投
效的各方英豪,你如此不礼貌,所有的朋友都掉头走了,稍时贵坛的谷坛主责问下来,你拿
什么话回答?”
  大头目甘武勇一听,果然吃了一惊,但他定一定神,仍怒声问:“你朋友今天前来是希
望担任什么职务?”
  黄剑云想了想,反而好整以暇的问:“贵会现在还有什么位子?”
  甘武勇气得一瞪眼,不由恨极怒声说:“现在还有一个‘天圣堂’的堂主位子,只怕你
没有那份资格!”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那也未必见得,在下倒有这个意思!”
  说话之间,学步前进,越过甘武勇,就待向山口走去。
  甘武勇一见,更加怒不可抑,脱口一声厉喝:“朋友站住!”
  黄剑云停身上步,佯装不解的问:“甘朋友什么事?”
  甘武勇有了怕投效人被气走的顾忌,这时显然已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仍阴沉
着铁青脸,怒声问:“你要去那裹?”
  黄剑云佯装一楞,立即正色说:“前去争取‘天圣堂’的堂主呀!”
  甘武勇气得向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声,恨声说:“你就是去争天王老子,也得先通
过我这一关才能去!”
  黄剑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只得再走回来!
  刚刚举步,蓦闻身后的灰衣老人,傲然沉声说:“甘朋友,这厮分明是前来找碴,让老
朽来收拾他!”
  甘武勇正感没有把握,这时见灰衣老人自报奋勇,立即赞同的颔首退后几步。
  黄剑云哂然一笑,望了一眼大步走来的灰衣老人,又望着甘武勇,不解的问:“甘朋友,
假设在下一脚将这位老朋友踢趴下,是否算数?”
  甘武勇毫不迟疑的猛一点头,恨声说:“当然,不要说你胜了,就是能在老英雄手下走
个三五招,就算你及格了!”
  黄剑云哂然一笑,不再说什么,转首向灰衣老人望去。
  只见灰衣老人老脸铁青,目光怨毒,好像黄剑云是他的血海仇人似的汹汹走来。
  黄剑云看罢,觉得灰衣老人,既不通人情,也不明事理,在这种场合可说与他毫无关系,
而灰衣老人,竟自愿代‘二仙会’的大头目找他黄剑云的霉气,像这等作威作福之人,一旦
得势,不知要有多少人毁在他的手里。
  心念未毕,灰衣老人已走至身前一丈五尺处,身形尚未停妥,已先沉声问:“你对老夫
未曾交手,便准许入山的事,心里可是不服气?”
  黄剑云决心杀杀灰衣老人的傲气,是以冷冷的说:“大家都是前来投效‘二仙会’的朋
友,你能免试进去,在下当然也可以!”
  灰衣老人员眼一瞪,怒声问:“你凭什么?”
  黄剑云双眉一蹙,也不解的反声问:“你凭什么?”
  岂知,灰衣老人突然暴喝一声:“老夫就凭这个!”
  暴暍声中,飞身前扑,左拳迎空一挥,右拳一式‘五雷贯顶’,猛向黄剑云的天灵砸去!
  黄剑云冷冷一笑,一俟灰衣老人扑近,倏然向右一侧身,右手趁势向前一引,灰衣老人
身不由已的擦过黄剑云的胸前,继续向前扑去——
  就在灰衣老人擦过胸前的同时,黄剑云脚下暗自一勾,“蓬”的一声,灰衣老人着实趴
在地上,立即表满了一式‘饿虎扑羊’!
  大头目甘武勇看得一楞,投效的众人却忍不住哈哈笑了。
  黄剑云却望着地上的灰衣老人,淡淡的说:“在下尚未动手,你就趴下了,这可怨不得
我!”
  灰衣老人“呸”的一声吐掉了唇上的泥土,大喝一声,撑地跃起,猛然一个旋身,飞超
一腿,迳向黄剑云的小腹踢去!
  黄剑云的身形,随着灰衣老人踢来的一腿,轻灵神妙的一旋,同时急声说:“在下又未
打你,你发什么脾气?”
  说话之间,旋身已握住了灰衣老人的脚腕,紧接着,暗运真力,功集右臂,大喝一声,
奋力向空中掷去——
  只见灰衣老人的身形,翻翻滚滚,挟着一声惊心惨呼,迳向半空升去!
  大头目甘武勇,十数‘二仙会’的蓝衣弟兄,以及前来投效的数十人众,同时脱口一声
惊“啊”
  ,纷纷仰头望向半空,俱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却不能发声!
  灰衣老人上升的身形一缓,接着一个迅速翻身,宛如由半空中掉下的石头般,挟着一阵
衣袂风声,直向地面上坠下——
  在场的众人看得心头一紧,再度发出一声惊啊!
  说也凑巧,灰衣老人下坠的身体,竟不偏不斜的向着甘武勇的头上坠去!
  黄剑云见甘武勇仰面张着大嘴巴看傻了,心中也不禁慌了,因为这一下便是两条人命,
不由急得脱口一声震耳大暍:“甘武勇接住他!”
  这声震耳大喝,惊得甘武勇浑身一战,本能的伸臂将灰衣老人抱住!
  “蓬”的一响,蹬蹬连声,甘武勇抱着灰衣老人,踉踉跄跄退后了数步,“咚”的一声
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场的众人一定心神,纷纷向甘武勇的身前奔去!
  众人奔至近前一看,只见灰衣老人,面色苍白,闭嘴瞪眼,连惊带吓的,早已晕死过去
了。
  投效人众中,有和灰衣老人同路的,立即走出几人,急忙为灰衣老人推拿。
  黄剑云知道灰衣老人片刻就会苏醒过来,是以望着甘武勇,沉声问:“甘朋友,在下是
否还须与阁下走两招!”
  甘武勇额角渗汗,面色如土,慌得挺身由地上跃起来,连连颔首恭谨的说:“大侠客不
记小人过,请随小的来!”
  说罢肃手,急步在前引导,迳向山口走去。
  黄剑云发觉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是以也懒得再问甘武勇有关那些投效人由何人继续考
试的事。
  进入山口,即有两名劲装大汉拉过两匹马来。
  黄剑云接过马来,这才发现右侧有一片低凹树林,马匹大都系在林内。
  两人认蹬上马,依然由甘武勇在前带路,沿着人工山道,迳向深处驰去。
  山道两侧,苍松翠柏,怪石丛生,深处群峰相连,尚看不见‘天峰谷’位在何处。
  黄剑云仰首一看红日,已时已过,即将正午了。
  沿着山道前进,途中并无哨卡盘问,显然是隐身在怪石树林中的暗桩,见有大头目甘武
勇在前引路,是以没有盘问。
  前进约二里,即见两座峰岭的相连处,建有一座巨石广门,上挥一面锦边绣金紫旗,门
下有十数蓝衣大汉分立,门内不时传来一两声喝声。
  到达门下卜也不下马,甘武勇一马当先,如飞冲入。
  进入石门,右侧即是与山道相连的平坦空场,半岭上建满了房屋,一个蓝衣劲装中年人,
背挥钢鞭,正在空场上教导数十名壮汉掌拳功夫。
  甘武勇就在马上,回头望着黄剑云,说:“大侠客请在此稍待!”
  说话之间,拨马向场中驰去,脸上的惊惶神色,丝毫未减。
  黄剑云也不下马,仅会意的点点头,同时将马勒住。
  场中的蓝衣背鞭中年人,一见甘武勇自己飞马驰来,而且神色惊急,立即向数十大汉挥
了个“停止”手势,迷惑的向甘武勇迎来!
  甘武勇一见背鞭中年人,飞身下马,拉马急行数步,神情十分惶急的向着中年人,比手
划脚的低声说了几句!
  黄剑云不必凝神去听,仅中年人紧蹙的眉头,迷惑的神色,惊异的“噢”声,以及不时
向他望来的眼神,断定甘武勇正向中年人报告山口怒掷灰衣老人的事。
  甘武勇神情紧张的报告了一阵,立即将马交给了中年人。
  劲衣背鞭中年人,飞身上马,强自含着微笑,迳向黄剑云马前驰来。
  黄剑云根据背鞭中年人的举措神色看,必是引他去见什么人,也许直入总坛。
  心念未毕,背鞭中年人已来至近前。
  背鞭中年人,就在马上欠身抱拳,谦和的说:“大侠请随我来!”
  说罢拨马,迳向蜿蜒伸向深处的山道上驰去。
  黄剑云也不答话,仅谦和的含笑点头,立即催马跟在中年人马后。
  两匹马急驰一阵,一连绕过数座峰角,渡过一座深涧吊桥,至少六七处盘查哨,才到了
一处峡谷口前。
  峡谷口内,光线暗淡,两侧壁立如削,形势十分险恶,谷口岗哨把守,上悬滚木石雷,
确有一夫当关,万人莫敌之势。
  尚未到达峡谷口前,十数彪形蓝衣壮汉中,早已走出一个腰缠索子鞭的黄瘦中年人,傲
然立在谷口,恰好挡庄了去路!
  同时,傲然缓慢的举起右手,朗声说:“佟执事,坛主正和红旗坛的柳坛主在厅上谈话,
请带这位朋友先回去,等侯通知,再来甄试!”
  劲衣背鞭中年人,赶紧勒住马匹,回头望着黄剑云,无可奈何的歉声说:“大侠客,我
们只有午后再来了!”
  黄剑云一听,面色倏沉,立即沉声说:“贵会成立伊始,正值广聘天下贤能侠士之时,
怎能因私下闲谈而慢待热诚前来投效之人?……”
  话未说完,站立谷口中央的黄瘦中年人,已不耐烦的沉声说:“佟执事,叫你们先回去,
下午再来,你们还在那里噜苏什么?”
  被称为佟执事的中年人,立即焦急的拨马向谷口前驰去,同时为难的说:“孙香主,您
不知道,这位大侠客……”
  话未说完,被称为孙香主的黄瘦中年人,已怒声说:“什么你不知我不知的……”
  话未说完,佟执事已到了近前,因而住口不说了。
  佟执事飞身下马,立即凑近极不耐烦的孙香主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孙香主听罢,立即一脸不屑的望着修执事,沉声问:“是你亲自眼见,还是听甘武勇说
的?”
  侈执事立即正色说:“甘武勇的手下并不比我们弱……”
  话未说完,孙香主突然瞠目怒声问:“你是说甘武勇比我还强?”
  佟执事赶紧否认说:“当然不能比你孙香主了”
  孙香主满意的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黄剑云一眼,沉声说:“叫他过来,让我先试试他
的斤两!”
  佟执事立即面有难色的说:“可是坛主规定除甘武勇外,不准任何人与前来投效的朋友
交手?”
  孙香主听罢,立即以威胁的口吻,沉声问:“假设坛主三招两式把他给制服了,这个虚
报不实,夸大其词的罪名,是你承当,还是由我来负?”
  佟执事被问得无话可答,只得望着傲然端坐马上的黄剑云,招手说:“请大侠这边来,
孙香主想和你走两招!”
  黄剑云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在下前来投效,职位远在孙香主之上,他有什么资格
与我交手过招!”
  孙香主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你说什么?你认为我孙道楣没有资格和你过
招?”
  黄剑云傲然颔首,冷冷的说:“不错,如果你自己知趣,快去为在下通报……”
  话未说完,孙香主已飞身纵至黄剑云马前,同时,怒声说:“要想孙某人为你通报不难,
你必须胜过孙某人手中的索子鞭!”
  说话之间,已解下腰上的索子鞭,顺势一抖,“哗啦”有声。
  黄剑云傲然一笑,也不下马,就在鞍头上将马鞭取下来,不屑的说:“在下身为客人,
本应客气几分,但你自讨设趣,也怨不得在下喧宾夺主,要代贵长上教训你一顿了!”
  孙香主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大喝一声:“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何了不起的本事!”
  大喝声中,索子鞭迎空一挥,猛的一抖健腕,索子鞭闪电一绕,反臂抽向黄剑云的面门,
又快又准,声势倒也惊人!
  黄剑云看得哂然一笑,心想,难怪这厮如此张狂,鞭法果然颇具火候。
  心念间,一俟鞭梢抽至面前,左手闪电一绕,立即将鞭梢握住!
  紧接着,左手略微一引,孙道楣的身躯,不由自己的迳向马前撞来。
  黄剑云再不迟疑,右手马鞭猛抽而下——
  侈执事一见,大惊失色,不由脱口急呼道:“大侠请住手!”
  但是,已经迟了,只听“叭”的一声脆响,马鞭着实抽在孙香主的瘦脸上,一声刺耳尖
嚎,就在马旁仆倒!
  紧接着,一个翻滚,飞身跃起,宛如丧家之犬,抱头鼠窜,迳向峡谷口前惶惶驰去——
  黄剑云怕他坏了大事,焉肯放他逃走,立即沉喝一声:“站住!”
  住字出口,手中马鞭已经掷出,笔直如箭,疾如奔电,挟着破风声响迳向狂奔的孙香主
射去。
  “卜”的一声轻响,孙香主立即闷哼一声,鞭梢恰巧击在他的后膝穴上,身形一个踉跄,
“蓬”的一声仆倒地上,顿时晕了过去。
  佟执事和峡谷口下的十数彪形壮汉一看,俱都呆了。
  黄剑云立即望着发楞的侈执事,朋声说:“请代在下转告一声贵坛主,如再如此慢待,
在下就要走了!”
  佟执事急忙一定心神,连连惶声应是,飞身上马,迳向峡谷口内放马驰去。
  这时,已有四名彪形大汉奔过来,分抬孙香主的肩头和两腿,也向峡谷口走去。
  黄剑云端坐马上表面沉着,内心却极焦急,因为红日即将当空,片刻之后就是正午了,
而他必须在日落前接应晓燕李嫂。
  这次他冒险前来,能否成功,毫无把握,尤其‘二怪’功力高绝,他座前的门人弟子,
技艺必也不俗。
  还有那个自称‘无敌大剑客’的狂夫,也是一个危险人物,外三堂的‘三才剑’和‘梅
花剑’等人虽不足惧,但他们都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也不可大意。
  想到‘千面神妪’,更令他暗自焦急,假设李嫂一念之差,不能按照计划,他此刻的处
境实在太危险了。
  黄剑云端坐马上,不时仰首望天,思前想后,不觉手心已经渗汗!
  就在这时,峡谷口内已传来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急奔声。
  黄剑云心中一动,断定是佟执事回来,定睛一看,不错,飞马驰出谷口的正是佟执事。
  佟执事到达近前,急忙勒缰拨马,同时急促的说:“大侠请随我来!”
  说罢,不待黄剑云答话,两腿一夹马腹,再向谷口前驰去,神色十分勿急。
  黄剑云断定佟执事已经报告过紫旗坛主,根据往返的时间,紫旗坛可能不会太远,也许
就在夹谷口内。
  心念间,早已催马跟在佟执事马后!
  夹谷口下的十数彪形壮汉,个个神情木然,任由佟执事和黄剑云飞马疾驰。
  进入谷口,光线暗淡,山风十分强劲,举目前看,一眼看不到尽头。
  谷口弯曲,足有百丈,到达尽头,目光不由一亮——
  只见眼前一座盆形圆谷,四周整齐的建有无数房屋,广场尽头是座大厅,形式和昨夜看
到的相似,只是规模小了些。
  唯一令黄剑云惊异的是厅前悬有紫旗的旗杆下,赫然立着两个身着红黄劲衣短剑氅的女
子。
  随着奔马的驰近,黄剑云已看清了右侧身着红衣的女子,年龄似乎二十八九岁,生得柳
眉细目,挺鼻红嘴,由于她高挽的秀发上束着一方红丝巾,劲衣,蛮靴,短剑氅,看不出她
是少妇还是少女。
  左边身着黄缎劲衣黄剑氅,背插银丝剑柄的女子,年龄最多十六七岁,云发半挽,长长
的拖在肩后,生得黛眉凤目,樱唇瑶鼻,身段窈窕,清秀媚丽,娴静中透着英气。
  红衣女子粉面深沉,细目威棱的望着黄剠云,而黄衣少女仅神情凝重,毫无怒容,显然
两个女子的个性迥然不同。
  打量间,前面的佟执事已慌得急忙减低马速,同时将手举起来,当先跃下马来。
  黄剑云虽觉距离尚远,但佟执事已经下马,只得也纵下地来。
  佟执事任由黄剑云从容前进,他首先急步向着黄衣少女身前走去!
  前进未及数步,红衣背剑女子,突然面现霁色,抢先望着佟执事,吩咐说:“此地没有
你的事了,马匹一并拉走吧!”
  佟执事急忙停步,先是一楞,接着恭声迹是,转身向马匹走去。
  当他经过从容前进的黄剑云身侧时,转首低声介绍说:“发话的是红旗坛柳坛主,另一
位是本坛的谷坛主,两位都是‘二仙’的亲传弟子。”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想起昨夜纪晓燕对他说的话,但他当时没有注意到,却没想
到红紫两旗的坛主都是女的,这也许是纪晓燕有意含糊不说。
  心念闾,早已潇洒谦和的含笑点了点头,继演飘逸从容的向前走去。
  前进中,蓦见红衣女子含笑望着黄衣少女,汇低声音问:“师妹,这人由愚姊来问可
好?”
  黄衣少女立即谦恭的说:“一切由姊姊甄试!”
  红衣女子极满意的明媚一笑,觑目瞟了一眼黄剑云,继续望着黄衣少女,羞红着粉面,
含笑悄声问:“师妹,你看他有多少岁?”
  黄衣少女被问得娇靥一红,自然明白了师姊的心事,因而也悄声说:“最多四十岁,如
果武功差不多,劝姊姊可别再三心二意了!”
  红衣女子一听,粉面更红了,立即转首望着黄剑云,仔细的打量起来。
  两女谈话,自觉悄声交谈,谅黄剑云不会知道,岂知,黄剑云这几个月来,每月服一粒
‘枯竹老人’精心炼制的‘增气壮元丸’,功力较前,不知又增高了几倍,是以,对二女的
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由于知道二女都是‘二怪’的亲传弟子,黄剑云决心利用二女来完成这次艰钜任务,但
是也必须严防晓燕误会而误事。
  心念间,已到了二女身前不远,首先拱手半揖,潇洒的含笑和声说:“山野之夫田玉雨,
欣闻‘二仙’广召天下贤能之士,愚下特来投效,谨祈转达,并赐接见,俾能一瞻‘二仙’
法颜,共商振兴武林之大计!”
  红衣女子和黄衣少女,同时还礼,由红衣女子发言问:“听你口气,自称山野之夫,敢
莫你是自幼生长在山中不成?”
  黄剑云故装文静的一颔首,礼貌的和声说:“不错,愚下自有记忆以来,便以万峰丛林
为家,瀑泉鸟兽为友……”
  黄衣少女立即插言问:“但不知你生长在什么山区?”
  黄剑云依然文静而镇定的说:“佛家胜地,终南山上!”
  黄衣少女明眸一转,立即以盘诘的口吻问:“本会‘人文堂’堂主,‘千面神妪’晋前
辈那你可认识?”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摇着头说:“愚下自有记忆以来,鲜少走出终南山区,是以不知贵会
人文堂主是那一位?”
  黄衣少女见黄剑云对‘千面神妪’并无尊敬之意,显然有些狂傲不覊,因而娇靥一沉,
嗔声说:
  “你连誉满武林,鼎鼎大名的‘千面神妪’都不知,你还久居终南山区……”
  话未说完,红衣女子赶紧代黄剑云,含笑解释说:“师妹,他不是已先声明过,他很少
下山吗?他不知道‘千面神妪’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黄衣少女看在红衣女子的面上,仅嗔目看了黄剑云一眼,娇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黄剑云却望着黄衣少女,淡淡的问:“现在愚下想问这位穿黄衣的姑娘一个有名
前辈的名字……”
  话未说完,红衣女子赶紧改变话题笑着说:“这位是我师妹谷凤兰,现掌紫旗,我的名
字叫柳羡香,我是她的师姊,现掌红旗,我们姊妹两人,都是‘二仙’座前的弟子!”
  黄剑云听罢,故装毫不惊异,依然镇定的一拱手,哂然一笑说:“原来两位姑娘都是
‘二仙’的高足,失敬失敬,难怪这位兰姑娘如此傲气,想必是自恃身怀绝学之故!”
  红衣女子柳羡香惊得花容一变,黄衣少女谷凤兰顿时大怒,立即嗔目叱声说:“你自己
言语张狂,目无尊长,反而指责本姑娘倨傲自恃,不适事理,难怪你连番打伤本坛香主大头
目,想必……”
  红衣女子柳羡香,已被黄剑云那飘潇的举止和韵秀的丰采所沉醉,尤其他朱唇上的两撤
清秀小胡子,更具男性的魅力而令她着迷。
  这时她深怕把事闹僵了,赶紧含笑圆场说:“师妹,他不是自称是山野之夫吗?当然是
他不通事理……”
  谷凤兰碍于师姊柳羡香的面子,不便再说什么,但她却忍不住瞪着黄剑云,自语似的嗔
声说:“哼,我总觉得他是成心前来找楂的!”
  黄剑云听得猛然一震,顿时有一层暗影掠过心头,他觉得绝对不能让‘二怪’的女弟子
有这种想法,是以,冷冷一笑说:“愚下从未历身江湖,也不懂‘找楂’何意,如果二位不
愿给愚转下达,愚下决定仍回终南山去!”
  说罢转身,举步就走,看来意志极为坚决,因为,他断定那位徐娘半老的柳羡香,必来
拦截。
  岂知,黄影一闪,飞声飒然,一阵淡雅幽香袭面,截在他黄剑云面前的,竟是谷凤兰!
  黄剥云一看,倒真有些感到意外,本能的一楞,淡淡的问:“姑娘可是自恃惊人绝技,
硬要将愚下留在此地?”
  岂知,谷凤兰委屈的强自一笑,言不由衷的说:“方才是我失礼……不过,我也是有心
试试你的诚意!”
  黄剑云赶紧见风转舵,淡然一笑,说:“山野之夫,言语耿直,失礼的应该是愚下田玉
雨!”
  说话之间,回身一看,心头又是一震,只见一身红衣的柳羡香,花容暗淡,神情哀怨,
细弯的柳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看来十分可怜!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顿时明白了何以谷凤兰的态度突然软化,甘愿失去她少女的矜持而
将他拦住并致歉!
  由此一点,也足以证明,谷凤兰和柳羡香之间,志趣相投,姊妹情深。
  柳羡香一见黄剑云转回来,柳眉立展,立即绽笑揶揄说:“你这位田大侠好大的脾气,
真不知你有几许诚意!”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如无诚意,愚下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赶来了!”
  柳羡香见黄剑云不苟言笑,八成也是一个不解儿女之情的人,看了谷凤兰一眼,立即肃
手含笑说:“酒菜早已摆好,快请厅上入座!”
  黄剑云赶紧拱手称谢说:“二位姑娘此如优礼相加,合愚下不安至极!”
  柳羡香愉快的一笑说:“时已正午,正是用餐之时,田大侠不来,午饭我们总是要吃
的!”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登上厅阶。
  黄剑云游目上看,这才发现大厅的两角,已有不少老少人等观看,根据他们的腰牌,显
然都是紫旗坛下的香主和执事。
  这些人中,有的以悍怒的目光望着他,有的以羡慕的目光望着他,更有一些自认仪表不
俗的中年人,以妒嫉的目光望着他。
  黄剑云看罢,反而向着他们频频点头,含笑致意。
  进入大厅,方始发现十数紫缎劲衣的侍女们,正在为他新添一桌客位酒席。
  黄剑云一人独坐客位的一桌,柳羡香和谷凤兰,则在主位的一桌上并肩而坐,两桌斜向
相对。
  柳羡香一俟侍女们将酒满奸,首先举杯含笑说:“田大侠,千里前来……”
  黄剑云故意举杯插言说:“山野之人,不喜大侠或剑客等称呼,希望柳姑娘今后不要再
呼愚下田大侠!”
  柳羡香被黄剑云说得粉面通红,神情十分尴尬!
  谷凤兰懊恼的将杯放下,忍不住沉声说:“在别人未把话说完之前,你不可横言接口,
令人尴尬,如此就是不懂礼貌……”
  黄剑云一听,佯装不安的拱手欠身说:“愚下说话,一向耿直,没想到又失礼了,愚下
特此陪礼,今后尚请二位姑娘,随时指点!”
  谷凤兰终究还是一位无邪少女,看了黄剑云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了,还那等不懂人情故世,
不由“噗哧”笑了,同时,笑着说:“在席间陪不是,要举杯敬酒,或罚自己饮酒!”
  黄剑云会意的“噢”了一声,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说:“如此这一杯该愚下喝了?”
  说罢,举杯就待一饮而尽!
  柳羡香看了这情形,愈加觉得黄剑云可爱,赶紧笑着说:“我们同干此杯!”
  于是,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谷凤兰对黄剑云似乎也谅解了不少,是以,风趣的笑着问:“你既然不喜欢我香姊姊称
呼你大侠或剑客,那么你希望她称呼你什么呢?”
  黄剑云一听谷凤兰的口气,顿时感到不妙,但他仍正经的说:“愚下久居终南,所以一
向自称‘终南居士’……”
  柳羡香听得娇躯一战,花容立变,下由脱口急声问:“居士多独身一世,老死山林,难
道你也要……?”
  黄剑云未待柳羡香话完,立邮摇头笑着说:“我这个居士与众不同,愚下不但要成家立
误,还要娶妻生子,接代传宗,这就是愚下前来投效贵会的意思!”
  柳羡香一听,芳心放宽了不少,想到方才的失态,粉面不由又红了!
  谷凤兰看了柳羡香举措神态,知道她这位一向高傲,因而错过不少次良缘的师姊,被这
位丰神俊秀,飘逸潇洒的中年居士给迷住了。
  为了柳羡香未来的终生幸福,她不得不代柳羡香盘诘一下黄剑云的师门和家世,因而含
笑问:“居士自有记忆以来,便在深山中生活,不知居士所居之处,原就是居士的家呢,还
是令师以前的仙修洞府?”
  黄剑云早已想妥了说词,是以毫不迟疑的说:“愚下所居之处,是三栋青石所建之屋,
乃恩师清修圣地,愚下原是甘陕边界的一个弃婴,恩师云游斯地,检回山去,抚养成人……”
  话未说完,柳羡香以有些伤感的口吻,关切的问:“尊师必是一位世外高人,但不知尊
师的法号是什么称呼?”
  黄剑云见问,立即肃容拱手说:“愚下非常抱歉,并非愚下有意以徒不言师讳而搪塞两
位姑娘,而是愚下确实不知恩师的名讳和法号,这也是愚下前来投效‘二仙’的原因!”
  柳羡香和谷凤兰同时惊异的“噢”了一声,互看一眼,继续问:“尊师现在是否仍在终
南?”
  黄剑云黯然一叹说:“愚下十八岁那年,恩师便游云天下,再没有回来!”
  柳羡香和谷凤兰,同时吃惊的问:“这么说,尊师下山岂不快二十年了吗?”
  黄剑云心中一动,为了让柳羡香对他打消爱的念头,故意哈哈一笑说:“不知两位姑娘
根据什么断定在下的恩师下山将近二十年了?”
  柳羡香和谷凤兰听得一楞,立即迷惑的说:“自然是根据你的年龄。”
  黄剑云再度哈哈一笑,说:“不瞒两位姑娘说,家师离山至今,已整整四十个年头了,
愚下深怕落个危言耸听之嫌,所以才称愚下,实在说,应该自称老朽了!”
  柳羡香和谷凤兰那里肯信,俱都瞪大了眼睛望着黄剑云,轻“啊”一声,同时吃惊的说:
“这么说,你现在岂不是快要六十岁的人了吗?为什么你看来还是四十不到的年纪呢?”
  黄剑云淡然一笑,说:“一方面是愚下乐天知命,既无牵挂,也不忧虑,另一方面,便
是愚下曾习家师正宗奥秘内功心法!”
  说此一顿,故意正色说:“这种正宗奥秘内功心法,不但男士习练可永保年青不老,就
是女子习练,也可终生貌美如花。”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听,不由齐声惊喜的说:“真的呀?不知你可愿传授给我们姊妹两
人?”
  黄剑云剑眉一蹙,略微沉吟说:“当然可以,不过两位姑娘不可将此事宣扬开去,否则,
落个危言耸听事小,万一都纷纷找愚下学习,势必影响两位姑娘的进境和功力!”
  柳羡香立即正色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危言耸听,我们的两位恩师也常对我们姊妹说,
心境澄清的世外高人,容貌不但不为岁月所蚀,而且,他们仰仗内功已达至高境界,非但能
返老还童,且可飞化成仙!”
  黄剑云不愿话扯的太远,立即转变话题问:“愚下久闻‘二仙’武功盖世,乃方外异人,
此番前来投效;一是向‘二仙’探听家师的行踪,一是愚下尚有许多不能参悟的神奥武功,
要向‘二仙’两位请示!”
  谷凤兰立即不解的问:“根据田居士的目光眼神和击晕孙香主的身手,可谓已达英华内
敛,举手投足都可伤人的境地,还有什么武功会悟不出其中的精义?”
  黄剑云佯装愉快的一笑,谦和的说:“兰姑娘对愚下估计的太高了,愚下除在内功方面
有特殊遇境外,一般武功大都平常,不过,在下鲜少与人交手,是以,连愚下自己,也不知
愚下的掌拳和剑术,究竟到了什么火候!”
  说此一顿,故意以要求的口吻,望着二女,问:“两位姑娘俱是‘二仙’的亲传高足,
必然都是绝技惊人的侠女,敢请两位姑娘,可否各展绝学,一开愚下眼界?”
  柳羡香自听说黄剑云已是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了,芳心中突然结了一个瘩疙,但她对黄
剑云,钟情已深,自觉无法不爱,因而首先笑着说:“田居士深山苦修,已逾数十年之久,
绝学在身,藏而不露,我姊妹为了抛砖引玉,希望田居士也为我们姊妹施展一手旷世武学,
是以,先由我来献丑!”
  说罢,即举纤纤玉手,揑住秀发上的鲜红丝巾蝴蝶结轻轻一扯,一方尺半见方的红丝巾,
应手扯下来!
  紧接着,纤指一弹,丝巾脱手而飞,一方大丝巾,四平八稳,飘飘而飞,宛如漂浮在水
面上的浮萍,直向黄剑云桌前,徐徐飘去!
  黄剑云看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只见柳羡香,玉掌相并,纤指分张,十个指头,微微
弯动,显然是以真力推送!
  看了这情形,着实令黄剑云吃惊,这时他才惊觉到,他对‘二怪’的功力估计错误,万
幸今日凑巧先遇上‘二怪’的两个女徒弟,否则,见到‘二怪’之时,冒然下手,势必前功
尽弃,进而毁了自己。
  同时,他也惊觉到‘二怪’的功力,较之自称‘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的二妖,不
知高出了多少倍。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他觉得凭武功除去‘二怪’已没有一丝把握,只有见机行事,多用
智谋!
  心念未毕,红影照眼,香风袭面,那方鲜红丝巾,已软绵绵的扑落在他脸上,接着滑落
胸前!
  同时,对面也传来柳羡香和谷凤兰的“噗哧”娇笑!
  黄剑云急忙一定心神,双颊顿时红了,于是拿起丝巾来,注定柳羡香,赞声说:“姑娘
内功如此高绝,恐怕当今武林中,无出姑娘之右者……”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笑着说:“田居士快不要这么说,现在我的右边就坐着一个!”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由将目光注视在谷凤兰的娇靥上。
  谷凤兰虽在心理上,已经知道黄剑云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了,但被他那含有无限男
性魅力的目光直射在娇靥上,香腮仍不由一热!
  是以,赶紧含笑谦和的说:“居士切不可听信我香姊姊的话,我的功力能及她的一半我
就心满意足了。”
  说此一顿,纤手一指黄剑云仍握在手中的丝巾,笑着说:“现在我仍用香姊姊的丝巾,
献一薄技,还望田居士不要见笑!”
  黄剑云一听,立即起身,满面含笑的捧着丝巾就要走向谷凤兰桌前。
  十数侍女一见,立即走过一人,将丝巾接过,送至谷凤兰手中。
  谷凤兰一俟黄剑云归座,立即命两个侍女一人手持丝巾一角,垂直展在桌前,接着,面
向黄剑云,绽笑娇声说:“请田居士将你的湘磁酒杯,掷向丝巾之后,最好由高下坠而不要
触及丝巾!”
  黄剑云一听,心中吃了一惊,知道谷凤兰要施展阴柔功夫,于是含笑起身,即将面前的
酒杯,轻轻投向丝巾的上方,让酒杯距离丝巾两尺处坠下!
  须知阴柔功夫,大都隔巾击中目标,距离愈远,愈见功力火候,黄剑云不便掷的太远,
让谷凤兰击不中而难堪。
  如今,悬空两尺距离,如能隔物击中,以谷凤兰的年龄,功力亦着实惊人了。
  岂知,当酒杯疾坠经过丝巾后的一瞬间,端坐椅上的谷凤兰,玉掌闪电一翻,“叭”的
一声脆响,酒杯被击得粉碎!
  但是,两个侍女扯平的鲜红丝巾,却纹丝不动。
  黄剑云一看,再度大感意外的楞了。
  谷凤兰立即望着黄剑云,谦和的一笑说:“献丑了,尚祈田居士不要见笑!”
  这时,早有侍女,另外为黄剑云换上一只酒杯。
  黄剑云一定神,急忙举起酒杯来,赞声说:“两位姑娘的神技,着实惊人,果然不愧是
异人的高足,现在愚下特敬两位姑娘一杯,以表愚下的由衷谢意!”
  说罢,即和柳羡香、谷凤兰,举杯一饮而尽!
  三人饮罢,谷凤兰立即望着黄剑云,要求说:“我们姊妹俱已献丑,现在该你田居士
了?”
  黄剑云深怕二女看出他的武功路数而坏了大事,是以推辞说:“愚下早巳声明在先,并
无惊人实学,如今看了两位姑娘的神奇绝技,愚下再也鼓不起勇气了!”
  柳羡香一听,不由十分不解的问:“根据你自己的叙述及佟执事的报告,应该是一位武
功不凡的高手,技艺绝不会在我姊妹之下,而你如此准辞,可是有什么隐衷不成?”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赶紧分辩说:“香姑娘,你误会了,不瞒两位说,愚下的内功,
的确深厚,挥掌可开碑碎石,但是,如何运用这份雄厚内力去表演绝技,愚下的确不知,两
位姑娘可以想像,一个一直独自摸索了三四十年的人,没有名师指点诀窍,如何能贯通其中
精微和奥妙?”
  柳羡香听罢,赞同的缓缓颔首说:“你这话说的不错,根据你方才的震惊神色,也可证
实你说的不假……”
  黄剑云深怕谈久了露出马脚,赶紧改变话题说:“今后愚下愿意以正宗奥秘内功心法作
为换取二位姑娘运用内力技巧方法的代价!”
  谷凤兰首先愉快而天真的说:“只要你让我们姊妹俩青春常驻,永远不老,你要学什么
妙诀,我们都愿意教!”
  黄剑云立即欣然应喏,但他却故意迷惑而惊异的说:“据江湖上传说,贵会是以武功强
弱论职位高低的,两位姑娘身为坛主,武功便已如此惊人,那内外三堂的六位堂主的武功,
岂不已达超凡入圣的境地?”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听,不由神秘的互看一眼,神色间隐透轻蔑的哑然笑了,两人正待说
什么,蓦闻厅门口的女警卫,娇声说:“‘地贤堂’堂主‘无敌大剑客’到!”
  娇呼甫落,一个头束银丝巾,身穿蓝长衫,生得疏眉鹞眼,勾鼻薄唇,腰悬宝剑的黄面
青年,昂首抚剑,大步走进厅来!
  黄剑云定睛一看,脑际“轰”的一声,倏然由椅上立起来,激烈颤抖的右手,指着蓝衫
黄面青年,朱唇牵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黄剑云做梦也没想到,‘二仙会’地贤堂的堂主‘无敌大剑客’竟会是师伯‘法空’大
师的叛徒蓝海宝!
  刚刚接获密报,听说紫旗坛来了一位飘洒俊逸的中年高手,而特来查看的蓝海宝,一见
黄剑云对他的震惊神态,立即望着柳羡香和谷凤兰,沉声问:“柳师姊,谷师妹,这人是
谁?”
  柳羡香和谷凤兰对黄剑云的震惊神态,似乎也感到迷惑不解,因而齐声说:“他是前来
投劲的田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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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四章 

  黄剑云早已惊觉失态,但是,再想改变态度已经来不及了,索性依然佯装震惊的离席走
向蓝海宝身前,同时激动的说:“天下竟会真有这等资质特佳的练武奇材?……”
  柳羡香深知蓝海宝的暴戾个性,因而赶紧向黄剑云,介绍说:“田居士,这位就是本会
总坛内三堂,‘地贤堂’的蓝堂主……”
  黄剑云一听,伪装震惊的一定神,但仍有些激动的说:“噢……原来是蓝堂主,难怪有
如此奇异的骨骼和资质……”
  谷凤兰想必十分讨厌蓝海宝,是以故意在傍讥声说:“蓝堂主的资质如果不好,我那两
位恩师会收他作徒弟吗?”
  黄剑云再度佯装震惊的说:“原来是‘二仙’的高足,如此更可证明愚下的眼光不差了,
蓝堂主的确是百年难过的练武奇材!”
  尽管柳羡香和黄剑云,以及谷凤兰三人,一答一和的说了半天,但是,蓝海宝一双炯炯
如电的目光,却一直在黄剑云的脸上看个不停!
  万幸黄剑云所戴的面具,是‘千面神妪’的恩师,用天蚕丝精心特制的,否则,任他黄
剑云佯装的维妙,假扮的维肖,而且改用衡山一带的土音说话,恐怕仍瞒不过这个心肠毒辣,
奸刁险恶的蓝海宝!
  蓝海宝见三人都不讲话了,这才盯着黄剑云,冷冷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黄剑云佯装一楞,不答反而迷惑的问:“蓝堂主对愚下为何这等态度?”
  蓝海宝见黄剑云不快,索性怒声问:“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乡何处?”
  黄剑云深怕因一时不能容忍而误了大事,只得佯装有些不高兴的说:“愚下田玉雨,寄
居终南山,原藉陕西凤翔人,自号‘终南居士’……”
  话未说完,蓝海宝己轻蔑的“噢”了一声,淡淡的说:“我说你口音余韵中,为何有些
像我的一个仇家,原来你也是陕西人!”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佯装迷惑的问:“仇家?以蓝堂主的资质功力和无敌天下的
剑术,还会有仇家吗?”
  蓝海宝脸色一沉,不由瞪着黄剑云,不满的说:“这有何稀奇,武功高,资质好,就没
有仇家吗 ?两位仙翁,功高盖世,还不是同样的身负血仇未复……?”
  话未说完,柳羡香和谷凤兰已同时嗔声说:“你说你自己的事好了,何必扯到两位恩师
身上?”
  蓝海宝毫不服气的望着柳谷二女,沉声说:“本来就是这样,说说又有何妨?”
  柳羡香和谷凤兰虽知蓝海宝的个性粗暴,一向狂妄,但当着黄剑云的面,二女不愿相让,
是以同时嗔目怒声说:“你怎的如此出言无状,尤其在酒席之前?”
  蓝海宝对柳谷二女似乎略有顾忌,因而并未抗声争辩,但却轻蔑的说:“说得冠冕堂皇,
席筵之前?那么这位飘逸潇洒的中年田居土,想必是柳师姊的贵宾了?”
  柳羡香一听,芳心大怒,她觉得蓝海宝严重的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尤其蓝海宝将“中年”
两个字说得那么重,正暗含着讥她是“老处女”只有配嫁老年郎的意思,是以柳眉一剔,嗔
目怒声说:“蓝海宝,你?……”
  话刚开口,谷凤兰已将柳羡香扶住,同时,以暗含警告的语气,劝阻说:“香姊姊,你
何必和蓝师哥一般见识?”
  说到“蓝师哥”时,特别加重了语气!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断定蓝海宝的武功必然十分惊人,根据眼前情势,显然,柳谷二
女对蓝海宝都有所顾忌。
  为了证实蓝海宝的武功底细,加之此刻正是造成他们师兄姊妹反目成仇的大好机会,是
以,佯装慌张的拱手惶声说:“自家师兄妹,说过也就算了,何必如此认真,伤了兄妹间的
和气……”
  话未说完,蓝海宝突然怒目厉声说:“你是什么东西,那个要你插嘴?”
  说话之间,举臂就待挥向黄剑云!
  黄剑云深怕蓝海宝试出他具有‘反震罡炁’而误了大事,如果不运功相抗,又怕蓝海宝
袖上有铁袖功夫!
  心念电转问,早已佯装一惊,急忙退后了三步!
  就在他退步的同时,柳羡香已指着蓝海宝,嗔目怒声说:“他是前来投效的武林豪杰,
和你蓝海宝没有什么两样,你有本事当‘地贤堂’堂主,他也有本事掌‘天圣堂’!”
  蓝海宝一听“天圣堂”,鹞眼中突然暴射凶芒,满面杀气的望着柳羡香,一个字一个字
的切齿恨声说:“这话是你说的?”
  柳羡香毫不迟疑的颔首怒声说:“不错,是我说的,大不了我和谷师妹缠着两位师父,
再收一个挂名徒弟!”
  说话之间,把“挂”字说得特别重,话意中含满了讽讥!
  蓝海宝听罢,不由气得仰面发出一阵怒极大笑,同时笑着说:“现在的‘二仙会’,天
下群豪汇集,一切规章建立,恐怕就由不得你们了,不经过甄选比武,任何人休想担任天圣
堂主……”
  柳羡香未待蓝海宝话完,立即怒声插言说:“甄选比武也轮不到你!”
  蓝海宝毫不相让的说:“武功胜不过我‘地贤堂’堂主,永远别想职掌‘天圣堂’!”
  说罢转身,忿忿的大步走出厅去。
  柳羡香嗔目望着蓝海宝走出厅去的背影,只气得粉面苍白,娇躯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谷凤兰一见,立即劝慰说:“香姊姊,这种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柳羡香懊恼的摇摇头,感慨的说:“都是两位老人家,说他是什么可造之才!”
  说此一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望着静立一角的几名侍女,沉声吩咐说:“快去通
知‘人文堂’的晋堂主,请她半个时辰后,至‘二仙厅’前甄试田居士!”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他深怕‘千面神妪’在柳羡香的通知下勉强出场,那时势必当场
被‘神妪’视破,因而慌得急声说:“何必定要请晋堂主,愚下和那位蓝堂主较量一下又有
何不可?”
  谷凤兰误以为黄剑云不知‘二仙会’的甄试权责,是以解释说:“除大小头目外,执事
以上首领,均须由‘人文堂’甄试后派任。”
  说话之间,一个蓝衣劲装侍女早已匆匆走出厅去。
  黄剑云一见,懊恼万分,暗自焦急,这时如再阻止侍女前去,势必引起柳谷二女的怀疑,
只得任由她去。
  那边的谷凤兰,却忧虑的望着柳羡香,低声说:“如果田居士胜了‘千面神妪’,蓝海
宝必然会自动要求下场!”
  柳羡香似在沉思中,因而自语似的耽心说:“恐怕他连晋堂主也胜不过!”
  谷凤兰立即忧急的低声说:“果真那样,两位恩师恐怕就不会答应姊姊的要求了。”
  柳羡香一听,神色立变苍白,忧郁中暗透幽怨,不由望着黄剑云,关切的问:“田居
士……”
  话刚开口,发现黄剑云目光望着厅外,正在蹙眉深思,似乎也有满腹心事,是以,到了
口边的话,又住口不说了。
  谷凤兰误以为黄剑云惧怕蓝海宝的声势,是以,关切的问:“田居土,你前来投效本会
的目的,究竟希望担任一个什么职务?”
  黄剑云这时深怕‘千面神妪’在顾忌柳谷二女是‘二怪’的徒弟情形下,勉强出场,是
以,有意不去参加甄试,因而迟疑的说:“实不相瞒两位姑娘,愚下前来投效,旨在向‘二
仙’请教愚下恩师的法号和行踪,至于任职一事,并非愚下真正目的!”
  柳羡香暗透忧急的望着黄剑云,也关切的问:“田居士自下山以来,都是与那些人交过
手?”
  黄剑云已看出柳羡香在担心他不是‘千面神妪’的对手,是以,含糊的说:“愚下向来
不喜争胜斗狠,除非万不得已,绝少动手,一旦动起手来,又往往在不觉之中,重手伤
人……”
  话未说完,谷凤兰的凤目一亮,立即望着柳羡香,,以恍然的口吻,说:“香姊姊,让
小妹先和田居士折几招!”
  黄剑云一听,佯装吃惊,慌得急忙摇手急声说:“兰姑娘使不得,愚下方才说过,动手
过招之际,愚下往往在不觉之中重手伤人,万一失手伤了姑娘……”
  谷凤兰年青好胜,那里肯听,立即望着黄剑云,正色说:“莫说你伤不了我,就是能胜
我一招半式,‘天圣堂’的大椅子也非你莫属了!”
  说罢,不待黄剑云分说,立即望着十数蓝衣劲装侍女,吩咐说:“快去守住前厅后门,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
  十数侍女,娇声应是,分向前后厅门奔去。
  黄剑云不便在此时此地与谷凤兰交手,胜之无益,败则影响进见‘二怪’的计划,是以,
以请求的目光望着柳羡香,希望她能阻止谷凤兰。
  柳羡香已算是接近迟暮美人的少女,她遇见了戴面具的黄剑云,觉得这次再不能错过这
位飘洒的中年郎君,是以,对黄剑云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注意。
  这时见黄剑云以请求的目光笔着她,知道他不愿与谷凤兰过招,但她却必须先知道黄剑
云的功力,—因为这关系着她的婚姻至钜。
  为了答应黄剑云的请求,而又能试出黄剑云的功力,只得劝阻说:“师妹,不必劳师动
众了,就由愚姊和田居士在暗劲上试一试就可以了。”
  谷凤兰误以为柳羡香另有用意,立即赞同的颔首说:“那样也好!”
  说罢,转首望着黄剑云,神秘的一笑说:“田居士,请到这边来!”
  说着,顺手将自己的座椅,移至柳羡香的座椅对面。
  黄剑云觉得也有一试柳羡香功力的必要,俾使在紧急时有所准备,是以,佯装为难的笑
一笑,起身向柳羡香身前走去。
  由于有儿女私情在心中作祟,柳羡香一晃黄剑云向她走来,一张芙蓉般的娇靥,首先红
了。
  黄剑云虽然看到了,但佯装未见,于是自然的坐在柳羡香的面前。
  柳羡香深情的望着黄剑云,羞红着娇靥说:“我只是在暗劲上试试你的功力,你必须要
心平气和,才能试出功力的高低,而不至伤害你我双方的身体,当你觉得压力重时,你就哼
一声,我惊觉你强时,我自然会离开。”
  说此一顿,不禁有些忸怩的说:“诗你把手伸出来,掌心向上!”
  黄剑云毫不迟疑,立即将右手伸出来,心既不跳,脸也不红,因为他面对着一个大了他
六七岁的迟暮美人,毫无私情作祟,是以神色自若,极为泰然。
  但是柳羡香却不同了,她不但认为这位田居士大她七八岁,而且,在她的芳心私处,早
已视黄剑云就是她此番中选的夫婿了。
  是以,娇靥不但红飞耳后,而且,芳心怦怦跳个不停,春葱似的纤纤玉手,也踌躇伸出。
  但,当柳羡香的玉手,覆贴在黄剑云的手掌上时,由于黄剑云的感受不同,他的脸,也
不自觉的红了。
  因为,柳羡香的手,不但修长纤细,而且肤如凝脂,柔若无骨,一阵温馨暖意,立时分
布至他的全身。
  尤其,柳羡香芙蓉般的娇靥上,薄施脂纷,淡画柳眉,虽是迟暮美人,但却有一种极富
魅力的成熟美。
  心念间,羞红满面的柳羡香已微垂螓首,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黄剑云知道柳羡香就要开始了,但他不愿运功抗拒,因为他怕柳羡香承受不住反震的罡
气!
  岂知,闭目行功的柳羡香,暗劲一吐,突然一声娇呼,覆在黄剑云掌上的玉手,倏然收
了回去!
  站在一傍担任护法的谷凤兰,骤吃一惊,急忙将柳羡香的娇躯扶住,同时,惶急而关切
的问:“香姊姊,你觉得怎样?”
  柳羡香娇躯苍白,鬓角掺汗,瞪大了一双震惊杏目,直盯着黄剑云看。
  黄剑云楞楞的望着柳羡香,也闹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觉得柳羡香的暗劲一吐,接
着使脱口娇呼。
  谷凤兰看了柳羡香的神态,不由怒目望着黄剑云,沉声问:“你是骤然施展全力反
击……?”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有些喘息的摇着钗说:“他没有反击,只是我在暗劲一吐之下,宛
如在悬崖坠进了云海里,空虚无力,我的头一眩,险些晕了过去!”
  谷凤兰一听,不由望着黄剑云,瞠声问:“你这是什么功夫?”
  黄剑云愁眉苦脸的摇摇头,坦诚的说:“愚下的确不知,当时我想到平素在不觉中,经
常重手伤人,所以我决定等香姑娘施展的压力,无法承受时再抗拒,谁知竟有这种现象!”
  谷凤兰见黄剑云说得坦诚,知他并无恶意,只得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说:“你的武功似乎
都有些违反常规!”
  黄剑云对谷凤兰的话未置可否,因为他发现柳羡香的气色愈来愈黯淡难看了,因而关切
的问:“香姑娘,你觉得怎样?”
  柳羡香;一手抚额,喘息着说:“真气断断续续,奸像是后力不继的现象!”
  黄剑云心地淳厚,他觉得柳羡香虽是‘二怪’的亲传弟子,但基本上并无仇怨,因而,
急在中怀取出‘枯竹老人’赠给他的‘增气壮元丸’,即在小玉瓶内倒出一粒,同时,急切
的说:“这是一位师祖辈的前辈高人,精心炼制的增气丸,香姑娘服下去,略事调息,立见
奇效!”
  柳羡香见黄剑云目光炙热,神色至诚,立即将‘增气壮元丸’,接过来,蹙眉看了一眼,
仰起纷颈放入口内!
  谷凤兰见柳羡香毫不迟疑的放入口内,这才警觉到黄剑云的药丸会不会是毒品,但看了
黄剑云关切的神色,又觉得香姊姊总算找到一个关心她而又属于她的人了。
  心念间,转首再看,发现就这一瞬间,柳羡香的娇靥不但恢复了红润,而她鬓角鼻尖上
的冷汗,也变成丝丝白气。
  片刻过去了,柳羡香倏然睁开了眼睛,冷辉四射,目光如电,虽仅一闪,足证她的功力
又有了新的进境,柳羡香睁开杏目,发现黄剑云仍坐在她的面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芳心
又感激又甜蜜,不由深情的笑着说:“你的增气丸,直到口内,才感到异香满腔,真气舒
畅……”
  黄剑云未待柳羡香话完,也笑着接口说:“而你的功力,也至少增加了十年以上!”
  柳羡香一听,不由惊异的说:“真的?难怪我真气澎湃,浑身舒畅,难道比灵石玉
乳……”
  谷凤兰听得面色一变,不知为何,突然接口说:“方才香姊姊一睁开眼睛,小妹便惊觉
到姊姊的功力又有了进境!”
  柳羡香似是惊觉说错了话,只得望着朱唇展笑的黄剑云,故意不解的问:“这等灵丹妙
药,练武之人,大都精心密藏,以备自己应用,田居士,你为何竟舍得拿来送给我?”
  黄剑云笑一笑,正待说什么,一旁的谷凤兰已抢先风趣的说:“香姊姊,你也真是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要人家田居士为难吗?”
  柳羡香一听,和黄剑云的脸都红了,但是,两人心里的感受却适然不同,一个是幸福甜
蜜,暗庆有了好归宿,一个是焦急惶恐,苦于无法解释,担心造成未来的大悲剧。
  就在这时,前厅口匆匆走进一个身着蓝衣的女警卫,面向谷凤兰,抱拳躬身说:“人文
堂已派人来通知,诸事就绪,就请田居士前去!”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听,似乎都有些感到意外,不自觉的齐声说:“这么快?”
  黄剑云一看这情形,断定李嫂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行事,因而望着女警卫,暗透焦急的
问:“那人还说些什么?”
  蓝衣女警卫,躬身说:“那人早已回总坛了!”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不自觉的急声问:“那人可说参加甄试的都有那些人?”
  —谷凤兰误以为黄剑云惧怕蓝海宝,不由生气的说:“怕什么?一定有蓝海宝在场就
是!”
  黄剑云不便再说什么,立即蹙眉沉思,重新考虑应变计划。
  柳羡香看在眼内,似乎有些心疼,立即望着谷凤兰,以商量的口吻,说:“兰妹,为了
预防蓝海宝干预,愚姊想把‘蚁语传音’的功夫传给田居士,届时你我都可暗中指破蓝海宝
的剑路!”
  谷凤兰黛眉一蹙,立即以‘蚁语传音’的功夫,警告说:“如果田居士果能与姊姊百年
偕老,这也未必不可……”
  柳羡香也以‘蚁语传音’的功夫同答说:“他自幼在深山长大,秉性诚朴,略加时日,
感情必能增强,我想应该是无问题的事,况且,愚姊年龄渐长,已经二十有五,难道真的要
愚姊变成一个人人讥笑的未嫁徐娘?”
  谷凤兰见柳羡香神色幽怨,黯淡神伤,只得颔首说:“但愿这次不要再让姊姊伤心!”
  柳羡香黯然一叹,说:“万一此次再度落空,愚姊便找个尼庵落发修行,伴一辈子的古
佛青灯算了!”
  谷凤兰强自一笑,宽声说:“姊姊快不要如此想,田居土决不像是个负心人!”
  柳羡香黯然一笑说:“相处还不到两个时辰,不知人家对愚姊是否欢心,怎谈得上‘负
心’两字呢?”
  说罢一定心神,立即望着黄剑云,含笑出声说:“田居士,为了应付目前的形势,我想
傅你一项‘蚁语传音’功夫,你可愿意学习?”
  黄剑云早在柳羡香第一次谈起时,就注了意,当时他还决定拒绝,后来见柳谷二女,神
色表情目光移动,看似谈话,却不发声,显然两人就是以‘蚁语传音’功夫交谈。
  由于这一发现,他觉得如果学会了‘蚁语传音’功夫,不但可以和柳谷二女随时交谈,
应付蓝海宝等人,而且,一旦‘二怪’用此种功夫指示柳谷二女,必要时也有个防范。
  心念闾,早已愉快的颔首说:“愚下一向嗜武若渴,什么功夫愚下都愿学……”
  话未说完,一傍的谷凤兰已插言警告说:“这件事只能我们三人知道,即使我的两位恩
师将来要传你这种功夫时,你也必须耐心学习,佯装不知!”
  黄剑云赶紧回答说:“那是当然!”
  于是,由柳羡香将‘蚁语传音’的秘诀和心法傅给黄剑云,而由谷凤兰在傍补充说明运
用的奥妙及技巧!
  黄剑云聪颖过人,功力高绝,乃‘逸尘仙长’的亲傅弟子,加之身怀‘天涯三老’三人
之特技,以及‘应龙剑’上之人形剑式及剑步,柳谷二女口诀授罢,立时融会贯通,即可运
用。
  于是,他首先向柳谷二女挥了一个手势,愉快的一笑,立即以‘蚁语传音’的功夫,笑
着说:“我现在已经说话了,不知两位姑娘可听得到?”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听,不由呆了,二女齐声用‘蚁语传音’惊异的望着黄剑云说:“你
能一点即破,立时应用,秉赋实在高的惊人,看来你的功力恐怕远胜我们姊妹两人多多了!”
  黄剑云莞尔一笑,继续以‘蚁语传音’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秉赋低还是高,有时
与人交手,无论对方用掌还是用刀,即使最紧急的情况下,我也会不知不觉的闪开了!”
  柳羡香和谷凤兰听罢,惊异的相对一笑,立即兴奋的说:“既然这样,你一定能胜过那
个自夸剑术无敌的蓝海宝!”
  说罢起身,缓续兴奋的说:“我们走罢,去晚了那老婆子一定会唠叨!”
  黄剑云一听“老婆子”,知道指的是‘千面神妪’,心头不由猛的一沉,到了这般时候,
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去了。
  至于见到‘千面神妪’如何处置,只有见馍行事了,最好能在对方尚未注意之前,暗用
‘弹指神功’点了她的黑憩穴。
  但是,万一不慎,被柳谷二女发觉,也许会将事情弄得更糟。
  如今,唯一的希望是寄托在晓燕的身上了,希望她能在无法阻止‘千面神妪’之后,将
他黄剑云冒险前来的目的和苦衷告诉给‘神妪’,并求得她的谅解。
  心念闾,早已走出大厅,沿着一排长舍,径向深处走去。
  由于当前横阻一座高峰,仍看不见‘天峰谷’位在何处,但根据柳谷二女没有命人备马
来看,‘天峰谷’可能不会太远了。
  为了进一步了解‘二仙会’的组织和职掌,黄剑云藉练习应用‘蚁语传音’而向柳谷二
女搭讪交谈。
  交谈之后,黄剑云才知道‘天圣堂’的职掌是蛰定法条规章‘地贤堂’执刑罚,而‘人
文堂’专司甄选分发。
  至于‘日光’,‘月华’,‘星辉’三堂,则分别执掌征粮,征饷和督察。
  说话之间,三人已绕过峰角,展在数十丈外的一座大寨门,正是昨夜看到的‘星辉堂’,
而‘天峰谷’的寨门,也清晰可见。
  ‘星辉堂’的寨门,似乎较天峰谷的寨门尤为宏大,上有箭楼,下有铁闸,门前的深涧
上有吊桥,门下的八名彪形喽罗,俱都手抱一柄雪亮的大砍刀!
  柳羡香一看门下的喽罗抱刀,不由气得恨声说:“这一定是蓝海宝搞的名堂,他真是愈
来愈不将我们姊妹放在眼内了!”
  黄剑云不知何故,不由低声问:“香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谷凤兰抢先忿忿的说:“这是对付怀意不善,前来拜山人的门仪,暗含着示威的意思!”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分辩说:“我是前来投效的呀?”
  柳羡香也忿忿的说:“你不要怕,稍时他若有什么险恶企图,自然有我对付他!”
  黄剑云知道指的是蓝海宝,立即会意的点点头。
  通过吊桥,直抵门下,手抱单刀的喽罗们,虽然个个威风凛凛,但看到娇靥凝霜,凤目
闪辉的谷凤兰和柳羡香,仍不由自主的躬身施礼。
  柳羡香和谷凤兰,理也不理,昂然直入,黄剑云也大步跟在二女身后。
  进入寨门,即是广场,昨夜看到的那些作工壮汉,一个也不见了,想必正在午饭,而广
场尽头的大厅上,也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到达天峰谷口的寨门下,气氛尤为严肃,非但寨墙上警卫林立,即使寨门下,也站满了
提刀持枪的喽罗!
  黄剑云跟在柳羡香和谷凤兰两人身后,虽然神色自若,但已暗加警惕,看眼前情形,显
然于他十分不利。
  他已看出柳谷二女对‘二怪’收蓝海宝为徒一事,俱都不满,因而三人间一直不甚和谐,
假设,稍时进入总寨,即被‘千面神妪’指破他黄剑云前来的目的,柳谷二女在羞愧懊恼与
被欺骗的情形下,势必合力攻击他。
  而那位自称‘无敌大剑客’的蓝海宝,更不会放过合攻围歼的太好机会,以报数月前玉
女峰巅一掌之仇。
  也许,‘黔道三杰’闻讯浚,也要缠着他们的父兄岳丈,前来参加围堵,再加上‘千面
神妪’拆箭之仇,真不知如何应付。
  届时莫说‘二怪’还会急急赶来,就这些一流高手,已够他黄剑云一人应付的了,难道
还寄望于跷燕、李嫂?
  黄剑云心念至此,这才警觉到自己确已深入虎穴,已陷极端危急的境地了。
  心念间,数十抱刀的彪形喽罗中,一个香主级的中年人物,闪身拦在门下,面向柳谷二
女,肃容抱拳,沉声闾:“敢问柳谷两位坛主,身后跟的那人,可是‘终南居士’?”
  柳羡香反而剔眉沉声问:“韦香主,这种排场可是你出的主意?”
  被称为韦香主的中年人,赶紧分辩说:“卑职奉命行事,怎敢自出主意?”
  柳羡香立即沉声命令说:“既然不是你出的主意,这事与你无关,将所有兄弟撒开,一
切均由我负责!”
  说罢,迳自举步向门内走去。
  韦香主一晃,顿时慌了,不由一面闪退,一面急声说:“柳坛主……若是蓝堂主责罪下
来……卑职……”
  话未说完,谷凤兰巳嗔目怒声问:“韦香主,你想找死不成?”
  韦香主面色如纸,汗下如雨,那里还敢阻拦,连连惶声应是,其余抱刀横立门下的喽罗
们,也纷纷闪开了。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必是蓝海宝从中操纵,看情形,即使‘千面神妪’身体不适,
真力不继,在柳羡香和蓝海宝两人的压力下,也必然勉强到场。
  心念间,业已走进寨门,逐渐登上斜坡,举目一看广场尽头的‘二仙厅’前,心头一震,
神情不由一呆!
  只见‘二仙厅’前檐下的广阶上,横列十数张锦帔大椅子,除了中央一张空闲着,其余
都有人端坐其上。
  在十数大椅之后,以及大厅的左右,则立满了身着蓝紫劲装的男女人等,数目至少三百
人以上。
  坐在锦帔大椅上的十数人,俱着常服,黄剑云第一眼便看见了身着紫裳腰悬银剑的纪晓
燕。
  黄剑云一见‘千面神妪’没有到场,顿时宽心大放,立即凝目细看全场。
  由于自称‘无敌大剑客’的蓝海宝坐在中央空椅左侧,而微蹙黛眉的纪晓燕坐在右侧,
那张空椅,显然就是‘天圣堂’堂主的宝座。
  紧邻蓝海宝而坐的,是一个霜眉银髯,身着银灰锦袍,佩有一柄绿剑的老者,大眼方嘴,
面色红润,看来年龄七十余岁,根据他的座椅位置,显然是‘日光堂’的堂主,只是不知他
是谁!
  其次是一个不足四十岁的青衫佩剑中年人,生得浓眉大眼,五短身材,和‘黔道三杰’
的老二‘腾山彪’有些相似,可能就是虎牙山大鹤寨主‘梅花剑’魏雄武,他的位置应该是
星辉堂主。
  由于在纪晓燕身侧大楼上尚坐着一个绿袍佩剑老人,显然一个是‘奇门剑’李信东,一
个是‘三才剑’毕正庭。
  其余几大张椅上,由于有‘黔道三杰’和另一个腰插板斧的黑衣黑脸大汉在座,显然都
是各旗的坛主干部。
  另有三张空椅,其中的两张,想必是柳羡香与谷凤兰的,至于另一张空椅是谁,就不得
而知了。
  打量间,发现纪晓燕的黛眉愈蹙愈紧了,同时,在她的神色间,竟隐透忿懑之色。
  黄剑云心中一惊,断定晓燕必是嫌他距离谷凤兰太近了,是以,急忙放缓脚步,同时,
以恳切的目光看了一眼纪晓燕。
  岂知,效果相反,晓燕反而误以为剑云作贼心虚,所以才马上警觉自己错了,因而,她
那绝丽清美的娇靥,更深沉了。
  就在这时,谷凤兰突然回头嗔声问:“喂,我们跟你讲话,你听到了没有?”
  黄剑云心中一惊,顿时警觉忘了暗运‘蚁语傅音’心法,但他却赶紧佯装惶惶的悄声说:
“兰姑娘,甄试一个前来投劲的人,怎么会这大的排场?”
  谷凤兰立即用‘蚁语传音’嗔声说:“告诉你放大一点胆子,一切由我姊辣两人负责,
稍时你就尽量施展你的绝学。”
  黄剑云一听,连连颔首应是。
  自称‘无敌大剑客’的蓝海宝,一见黄剑云的紧张像,首先得意的笑了。
  蓝海宝一笑,不少人也跟着笑了笑,神色间竟充满了轻蔑高傲,只有纪晓燕深沉的娇靥
上,霜气更浓了。
  黄剑云三人到达广阶前,谷凤兰看也不看蓝海宝一眼,首先望着纪晓燕,沉声问:“请
问纪姑娘,晋前辈为何未来?”
  纪晓燕强自一笑,说:“家师顷闻故居被焚,情绪恶劣,故由小妹代她出场!”
  谷凤兰在傍挥言问:“这份排场不知是何人的意思?”
  纪晓燕尚来答话,蓝海宝已冷冷一笑说:“兰师妹这是明知故问,当前除了在下又有谁
敢?”
  柳羡香立即望着蓝海宝,嗔目怒声说:“田居士乃慕两位恩师之名,热忱前来投劲,并
非恶意前来找楂,你这样作,自以为对吗?”
  蓝海宝毫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说:“听说田居士幼居深山,武功得自无名异人,今日
前来投劲,自然非‘天圣堂主’莫属,稍时甄试之际,让大家见识见识世外绝学岂不更好?”
  柳羡香气得娇靥苍白,浑身微抖,正待怒声说什么,坐在纪晓燕椅侧的绿袍老人,已欠
身含笑说:“柳姑娘大可不必为此气恼,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田居士果真身怀真才实学,
何惧有人在场观看?”
  说此一顿,哂然一笑,傲然不屑的看了一眼黄剑云,继续说:“再说,要没有惊人的功
夫,当了‘天圣堂’的堂主,众心也会不服,倒不如今天当众甄选,大展绝学,也好叫老朽
等哑口无言。”
  柳羡香一听,显然是讥她不要自己想嫁给田层士,就把自己的庸才丈夫硬捧成天圣堂主,
这老儿胆敢如此放肄,自然是受了蓝海宝的唆使。
  正待说什么,纪晓燕已另具用心的佯装肃容说:“柳姑娘,‘月华堂’毕堂主说得极是,
田居士果真能胜了在座的诸位,不用两位姑娘去向‘二仙’陈情,小妹保证就在座的诸位,
即可公推田居士为天圣堂主。”
  黄剑云一听,这才知道绿袍老人就是‘黔道三杰’老三,‘闹海蛟’的业师兼岳父,白
水湖的老湖主‘三才剑’毕正庭。
  另一个身着银灰锦袍的老人,想必就是‘飞天豹’的老父,天门老武师‘奇门剑’李信
东了。
  心念未完,已听谷凤兰沉声问:“听纪姑娘的口气,可是要施展车轮战法,要田居士与
在场的诸位堂主坛主相继交手?”
  纪晓燕黛眉微蹙,尚未开口,黄剑云已佯装兴奋的说:“这样再好也没有了,愚下一级
一级的往上升,正代表着愚下是由基层升上来的,不但诸位香主大堂主没话说,就是愚下也
心安理得了!”
  柳谷二女一听,只气得娇靥苍白,娇躯微抖,不由同时叱声说:“你疯啦?”
  坐在高阶大椅上的纪晓燕,见柳谷二女居然毫不避嫌的公然对黄剑云如此关怀,娇靥再
度沉下来,一重浓重忧虑,直透眉间。
  黄剑云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不时暗察纪晓燕的神色,像柳谷二女如此关怀的斥责,
反而合他暗自叫苦不迭!
  正感为难,不知如何回答之际,高阶上突然暴起一声沉喝:“如此再好没有了,就由在
下先向这位世外高人之徒,请教几招掌法!”
  沉喝声中,飞身纵下一个一身黑衣,五短身材,肥头大耳的矮胖青年。
  黄剑云循声一看,竟是手下败将,‘黔道三杰’中的老二‘腾山彪’。
  ‘腾山彪’飞身一入场中,纪晓燕立即以甄选主管的身份,起身望着场中的柳谷二女,
催促说:
  “甄试已经开始,请柳谷两位姑娘就位罢!”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听,只得忿忿的瞪了‘腾山彪’一眼,迳向广阶上走去。
  黄剑云由于‘神妪’没有到场,不但宽心大放,而且暗庆妙计得售,但他要想功尽全成,
仍要大费一苦心!
  这时见性急易怒的‘腾山彪’纵进场来,想必是仗恃自己有一身横练功夫,要在蓝海宝
等人的面前炫耀一番。
  想到虎牙山大鹤寨主‘梅花剑’魏雄武,毁窑拔寨,甘愿率领着全山喽罗,前来壮大
‘二仙会’的声势,很可能就是受了他这个幼弟的劝说之故。
  心念间,‘腾山彪’早已一裂大嘴,挺着如鼓肚皮,傲然沉声说:“在下‘腾山彪’,
乃二仙会星辉堂主的胞弟,‘黔道三杰’中的老二,田居士久居深山,也许没听说过我这么
一号人物吧?”
  黄剑云故意蹙眉侧目,佯装回忆,最后,终于歉然一笑,摇着头说:“愚下确实没听说
过!”,‘腾山彪’一听,自然暗泛怒火,冷冷一笑说:“自称山野之夫,果是孤陋寡闻之
徒,现在二爷就要你知道‘黔道三杰’的威名厉害!”
  害字出口,飞身前扑,左掌迎空一挥,右掌猛劈而下,直击黄剑云的面门。
  黄剑云不能让蓝海宝看出他的招式同出师门一路,那时势必被对方视破下场盘诘,因为
蓝海宝早就在见面之初使起疑窦了。
  是以,一俟‘腾山彪’的掌势用实,上身一幌,闪开了,同时,右手迅疾去抄‘腾山彪’
劈掌的右腕!
  但是,他佯装一寸之差,没有抄着!
  ‘腾山彪’一见,不由哈哈一笑,突然一变身法,双掌交错击出,下边双腿,也不停的
勾,绊,踢,打。
  刹那间,风声呼呼,掌影如山,两脚也将地面划超阵阵尘烟。
  柳羡香和谷凤兰见黄剑云方才一招没有抄到‘腾山彪’,芳心十分焦急,觉得黄剑云虽
然满身绝艺,但却不能用之于实际。
  这时见‘腾山彪’突然掌腿交击,声势凌厉至极,两人不由暗暗为黄剑云揑了一把冷汗。
  岂知,黄剑云在对方腿林掌影中,左扬右晃,西跃东躲,虽然出掌不伦不类,身法看来
也有些慌张,但对‘腾山彪’猛攻的掌腿,却俱都十分神妙的闪开了。
  柳羡香看在限内,芳心稍定,她觉得黄剑云虽然没有击中‘腾山彪’,但‘腾山彪’也
没打倒黄剑云!
  就在这时,蓦闻掌影中的黄剑云,突然一声大喝:“阁下小心了!”
  了字出口,“蓬”的一声,黄剑云神妙挥出的一掌,恰巧击在‘腾山彪’的后肩上。
  ‘腾山彪’一声闷哼,接着一声惊呼,身不由主的向前跟跄冲去!
  看他前冲的身势并不太疾,但是他终于无法拿桩立稳,“咚”的一声,一只肥圆短粗的
身体直撞就地,立即演了个‘狗吃屎’!
  端坐在大椅上,自信乃弟必胜的‘梅花剑’魏雄武一见,顿时大怒,暴喝一声,飞身纵
向场中!
  柳羡香一见,倏然由椅上立起来,同时,抗声说,“魏堂主之弟,并不属于本会编列任
职之人,他的胜负根本与本会无关,魏堂主怎可未得‘人文堂’之允许,擅自入场?”
  话声甫落,纪晓燕已另具用心的起身解答说:“田居士迟早都要与诸位堂主过招,田居
士如果胜了‘星辉堂’的魏堂主,坛主以下人员的较技就免了,这样还免得他大量消耗真
力!”
  柳羡香总以为黄剑云没有实际交手的经验,是以希望他先自基层开始,这时听了纪晓燕
的说法,颇合道理,顿时无法再加反驳。
  而场中的‘梅花剑’,早以怒冲冲的将扒在地上的‘腾山彪’扶起来,低头一看更是怒
不可遏。
  只见身具‘金钟罩’横练功夫的‘腾山彪’,竟跌了个脸青眼肿,鼻血直流。
  这时,老大‘飞天豹’和老三‘闹海蛟’,也相继入场,满面怒容的将‘腾山彪’扶向
厅阶前。
  ‘梅花剑’魏雄武,一俟‘飞天豹’将乃弟扶开,立即面向黄剑云,厉声说:“姓田的,
你既然身佩宝剑,想必也是用剑的高手,本鲎主就在剑上向你讨教几招不传绝学!”
  说话之间,横时撤剑,呛啷声中,寒光一闪,一柄精钢长剑已撤出鞘外。
  黄剑云一见,佯装为难的说:“自家人过招,何必动剑动刀,万一失手……”
  话未说完,‘梅花剑’已厉声插言说:“你有本事杀了在下,那怨在下学艺不精!”
  黄剑云依然摇着头说:“不行不行,要用你用,愚下绝不用兵器!”
  ‘梅花剑’魏雄武,误以为黄剑云惧怕他的梅花剑术精奥,是以怒声说:“你认为本堂
主除了用剑便胜不了你吗,嘿嘿!”
  嘿嘿连声中,“唰”的一声,已忿忿的将剑收回鞘内,接着,一摊双手说:“本堂主就
凭这双肉掌,同样能将你打趴在地上!”
  上字出口,飞身前扑,和‘腾山彪’用一式掌势,左掌迎空一挥,右掌猛劈而下!
  须知‘梅花剑’魏雄武,踞山为盗,领袖群贼,决不是凭空浪来的寨主,武功自有其独
到之处。
  这时他仍以‘腾山彪’施展的一招‘力劈华山’,乃诱使黄剑云仍用闪身抄腕的那一式,
黄剑云一抄未中之际,他迅即进步欺身,左掌猛击黄剑云的小腹,必然百无一失,这便是他
宁愿放弃用剑而此掌拳的原因。
  岂知,这一次黄剑云既未跨步,也未闪身,仅前胸微侧,左掌神妙的一绕,竟将‘梅花
剑’魏雄武的右腕抄住了!
  同时,他尚望着柳羡香,有些得意的笑着说:“你看,这次我一抄就抄着了!”
  柳羡香见黄剑云如此大意,不由惊得脱口急声说:“不可,小心!”
  话刚开口,震惊得神色大变的‘梅花剑’,早已暴喝一声,飞起一腿,猛踢黄剑云的小
腹!
  这一次更妙,黄剑云头也不低,看也不看,目光依然望着柳羡香等人,仍作着听话的姿
态,左手一抄,又将‘梅花剑’的腿胫握住了。
  同时,略显得意的笑着说:“你看,这次我看都没看就抄住了!”
  蓝海宝看得心头冒火,目光闪射,其余人等,俱都楞了,不知是否该下场接替下来,而
那些前来一瞻绝学,并准备呐喊助威的数百香主,执事,大头目,更是惊得变颜变色,目瞪
口呆。
  就在众人震惊的一刹那,黄剑云已将双手松开了!
  岂知,就在黄剑云松手的同时,‘梅花剑’魏雄武,蓦然一声暴喝:“大爷与你拼了!”
  暴喝声中,狙然出手,双拳一式‘钟鼓齐鸣’,猛击黄剑云的左右耳门,这一招如果被
魏雄武击中,黄剑云势必当报毕命!
  柳羡香和谷凤兰惊得倏然立超,同时怒叱道:“魏堂主住手!”
  纪晓燕虽未站起来,但她娇靥深沉,显然已对‘梅花剑’的举动不满。
  就在柳谷二女怒叱的同时,只见目闪冷电的黄剑云,原地不动,马势一蹲,‘梅花剑’
魏雄武的两拳同时击空。
  黄剑云就趁魏雄武上身本能前冲的一刹那,大喝一声 :“轮不起的阁下去吧!”
  吧字出口,举手已托住魏雄武的腰部,就趁对方前冲之力,双臂疾举,猛向身后送去!
  魏雄武同样的具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生就的皮坚肉厚,他自是不怕摔跌,
但是他凌空飞冲的身势,却疾向厅阶上的人众冲去!
  立在十数大椅后的香主,执事,大头目们一见,一阵惊呼,纷纷四散,顿时大乱。
  但是魏雄武的头,却对正了蓝海宝身侧的‘奇门剑’李信东撞去。
  李信东一见,大吃一惊,一甩银髯,低头躬身,一个箭步纵下阶来。
  就在李信东足尖刚刚点实地面的同时,哗啦一声大响,一把亮漆锦帔大椅,立被魏雄武
的坚实身体砸得粉碎。
  蓝海宝紧邻其近,柳羡香尚隔着‘星辉堂’魏雄武的大椅子,是以未被波及,但是,蓝
海宝却满面怒容的起身闪开了。
  ‘奇门剑’李信东看了这情形,认定黄剑云蓄意向他挑衅,是以,铁青着老脸,一言不
发“唰”的一声,首先撤出了长剑。
  接着横剑一指神色佯装歉然的黄剑云,怒声说:“老朽与你田居士,既不相识,又无嫌
怨,阁下竟以魏堂主飞撞老朽,所幸老朽闪避得快,否则……”
  黄剑云未待李信东话完,立即歉然含笑说:“愚下失手将魏堂主托飞,乃交手迫不得已
之事,至于诚心掷撞李堂主,绝无此意,何况愚下背向李堂主诸位……”
  ‘奋斗剑’李信东,冷冷一笑说:“老朽现已入场,而且剑已出鞘,自是不便空回,少
不得要向田居土请教几招不传之秘……”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那是当然,即使李堂主不出场,愚下也会向阁下请教……”
  话未说完,李信东已瞠目怒声说:“既然如此,为何还不撤剑?”
  黄剑云依然镇定的摇头一笑说:“还是那句话,自家人过招,何必动刀动剑?”
  李信东已看出黄剑云掌法奇异,不敢再走魏武雄的覆辙,是以,阴沉的问:“这么说,
你是要以一双肉掌来对我的青铜剑了?”
  黄剑云毫不为意的淡然一笑说:“李堂主既然说出口了,愚下也不好再否认了!”
  柳羡香一听,惊得花容大变,倏然由椅上立起来,怒声说:“这怎么可以?完全失去了
甄选的意义了嘛!”
  但是,老奸巨滑的李信东,就在柳羡香说话之际,早已大喝一声道:“老朽就厚颜领教
阁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了!”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振腕直刺,同时,招式未老,又变剑势,一招之中,连套三式,
剑光如匹匹练翻滚,迳向黄剑云卷去。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见,再度为黄剑云捏了一把冷汗,即使纪晓燕也不禁暗自焦急,怨黄
剑云过份自恃大胆。
  岂知,这一次更玄妙,黄剑云以指代剑,脚踏‘应龙金剑’上的人形剑式步法,在李信
东的剑尖银峰中,飘忽游走,宛如穿花银蝶般。
  他出手递招,尤为神妙,攻的是对方必救的要害,走的是对方剑式已老之处。虽是贴身
擦剑而过,却是李信东所不及又援手无能之处,只气得这位以‘奇门剑法’称霸一方的老武
师,心气浮燥,连声暴喝。
  黄剑云的身法,愈久愈轻灵神妙,而李信东的剑势,却愈来愈迟缓无力了。
  纪晓燕深怕黄剑云过份消耗内力,是以,佯装关切的起身沉声说:“田居士请住手,这
一场又算是你胜了!”
  深沉阴险,另具诡谋的蓝海宝对纪晓燕的举措非常不满,正待怒声阻止,场中的黄剑云,
已神色自若,嘴唇微笑的跃开了。
  再看‘奇门剑’李信东,老脸苍白,额角渗汗,鼻翅不停的扬动,呼吸已有些喘息了。
  蓝海宝看了这情形,到了口边的喝声,又咽回去了,为了达到轮战黄剑云的阴谋,而最
后让他一举成功的目的,他立即望着‘三才剑’毕正庭,沉声说:“毕堂主,你再去会会
他!”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见,顿时大怒,几乎是同时起身怒声说:“这怎么可以?这不成了车
轮战法了吗?纪姑娘,你身为‘人文堂’的代理人,你应该……”
  话未说完,场中的黄剑云却望着柳谷二女,笑着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两位姑娘
不必为愚下操心,我这个山野之夫,也可说是个怪人,招式愈打愈熟,内力愈用愈足,你们
看,方才第一位,一抄没抄住,但是第二位却连腿也抓得住,第三位……”
  话未说完,发现身穿绿袍的白水湖老湖主‘三才剑’毕正庭已到了身前不远,只得望着
‘三才剑’颔首一笑说:“现在这位毕堂主是第四位了!”
  话声甫落,‘三才剑’毕正庭己色厉内荏的故意讥声说:“不错,老朽是第四位了,你
既然内力愈战愈足,你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哄吧,后面的武功一个比一个高……”
  黄剑云佯装一惊,不由插言问:“这么说,毕堂主的武功已比方才的李堂主又高一等
了?”
  ‘三才剑’毕正庭一听,顿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怒喝一声:“废话少说,快亮剑吧!”
  吧字出口横时撤剑,呛啷声中、寒光电闪,一柄光芒四射的精炼宝剑已撤出鞘外。
  黄剑云双眉微蹙,朱唇哂笑,正待说什么,高坐厅阶上的蓝海宝,已轻蔑的沉声问:
“你三番两次借口不撤宝剑,难道你腰上的剑,是一种装饰不成?”
  黄剑云听得目光冷电一闪,但却又哂然笑了,接着含笑说:“既然蓝堂主如此讥笑,愚
下只好以剑相迎了!”
  说罢,立即将剑套前的绒绳解开,同时暗运‘反震罡炁’,轻按哑簧,“呛”的一声,
已将‘穿云剑’一生闯荡江湖威名的‘青云剑’撤出鞘外。
  蓝海宝不知‘反震罡炁’已将青云剑的锋芒掩住,立即轻蔑的哈哈笑了!
  黄剑云剑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蓝堂主为何发笑?”
  蓝海宝极轻蔑的笑着说:“我道你用绒绳剑套罩着剑鞘,想必是一柄神兵宝刃,原来也
是一柄普通剑罢了!”
  黄剑云一听,立即面现不悦之色,同时,肃容正色说:“蓝堂主的话错了,愚下的剑虽
是一柄普通长剑,但它却是愚下授业恩师所赐,愚下为了不忘浩瀚师恩,而且还要一代一代
的传下去,如果不妥加保护,如何能让干百年后的徒子徒孙见剑思人,缅怀他们的师祖……”
  蓝海宝听至此处,一张黄瘦面皮,时青时红,时愧时怒,最后鹞眼中终于射出了杀机和
怨毒。
  黄剑云砚如未睹,继续肃容说:“其次是愚下绝不轻易出剑,出剑三招誓必杀人,这便
是愚下迟迟不肯撤剑的原因!”
  话声甫落,横剑立在对面一丈处的‘三才剑’毕正庭,已冷冷一笑说:“好大的口气,
老朽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没有人敢在老朽面前狂言三招以内誓必杀人!”
  黄剑云立即冷冶的说:“不信你就试试!”
  ‘三才剑’毕正庭,双目一瞪,大喝一声:“老朽今日定要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
天!”
  天字出口,飞身前扑,振腕使出一招‘仙人指路’,迳向黄剑云分心直刺!
  黄剑云焉能看不出毕正庭的心意,他断定对方先以一招‘仙人指路’试探虚实,只要自
已一出手,对方立即使出连环三剑式,躲过一二剑之后再出手,就是第四招了。
  念及至此,哂然一笑,一俟对方剑式用老,上身倏然一侧,剑尖贴胸刺过——
  紧接着,猛提‘青云剑’疾斩而下!
  “铮”然一声,火花四溅,毕正庭惊呼一声,长剑应声脱手,“嘟”的一声,直刺脚前
五尺处,入土竟有两尺!
  毕正庭在全场惊呼声中,急忙刹住身势,他老奸巨滑,断定黄剑云绝不会取他的老命,
索性强抑内心的震惊,苍白着老脸,冷冷的沉声说:“你虽然用剑击落我的兵刃,但你仍没
脱出掌法和内力的—招式范围……”
  黄剑云未待对方话完,立即插言问:“这么说毕堂主敢莫是败得不服?”
  毕正庭自是不敢说不服,但却刁钻的说:“老朽向阁下请教的目的,乃是藉机一瞻阁下
不传之秘,并非与阁下较量内力!”
  黄剑云哂然一笑,说:“既然如此,那就请毕堂主将剑捡起来重新交手!”
  毕正庭木是说两句光面话藉拨下场,没想到黄剑云会邀他再战,自己说出去的话已无法
改口,只得忿然过去,暗运功力“沙”的一声将剑撤出土来。
  紧接着,转身望着黄剑云,一言不发,似在运气,准备狙然出手,使出他‘三才剑法’
中的救命三招来拼命一搏!
  黄剑云自然看出毕正庭的用意,但他手横‘青云剑’依旧卓然而立。
  蓦见毕正庭凝视黄剑云的目光,倏然一亮,震耳一声大喝,长剑一抖,幻起三道银锋,
分刺黄剑云的双乳和咽喉!
  黄剑云成竹在胸,一俟对方剑锋刺到,左袖倏然一挥,身形飘然直退——
  毕正庭一见,焉肯放过这个追击拨会,是以,剑式倏变‘银蛇吐信’,飞身欺进,振腕
直刺!
  黄剑云冷然一笑,一俟对方的气竭势老,‘青云剑’倏然一拨毕正庭的剑身,立即发出
一声铮然悦耳的金铁交鸣。
  紧接着,就在对方剑身震偏的一刹那,黄剑云的长剑一指,剑尖恰好点在毕正庭的咽喉
下!
  而‘三才剑’毕正庭,剑式已老,冲势已竭,既不能点足后退,又不能挥剑反刺,惊得
张口结舌,欲呼无声!
  大厅的左右和高阶上,早巳响起一片震惊啊声!而蓝海宝等人,也惊得纷纷由椅上立起
来!
  ‘黔道三杰’虽然自命不凡,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奔下阶来,因为黄剑云的剑尖只要轻轻
一送,毕正庭立即送掉老命。
  全场虽有数百之众,但却静得鸦鹊无声!
  柳羡香芳心激奋,她暗暗感激上苍,终于赐给她一个扬逸潇洒,武功高强的如意郎君,
不管他的年龄是否已五六十岁!
  谷凤兰虽然觉得黄剑云一切称心,但想到黄剑云已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了,芳心中总有那
么一层障碍,她总不能嫁给一个可做她祖父的人,是以,她决心成全师姊柳羡香,让她获得
一个真正属于她一个人的夫君。
  纪晓燕虽然觉得黄剑云的武功进境,一日干里,但她却并不感到惊奇,因为,她以为黄
剑云的这些惊人武艺,都是学自他祖父天涯三老‘彩眉叟’黄天石手着的秘笈。
  昨夜黄剑云走后,她一直担心黄剑云此番冒险前来,能有几分成功的希望,这时看了黄
剑云的剑术,身法,虽然不能肯定能够战胜‘二怪’,至少又增了一份希望。
  至于柳羡香对黄剑云的纠缠,她已不再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的年龄悬殊,一个十八九岁
的少年,绝不会娶一个大他七八岁的半老徐娘。
  其次是谷凤兰,她虽然是个美丽动人的黄花少女,但她还不知道黄剑云的真正面貌和真
实年龄?
  最重要的是黄剑云即将为武林除害,铲除她们的师父‘二怪’,即使她对黄剑云钟情有
意,武林规矩和人伦常理,也不容许她嫁给一个杀师仇人。
  那边的蓝海宝,黄面苍白,傲气全消,这时他才惊觉到黄剑云的武功,不知高出他多少
倍。
  最明显的例子是李信东和毕正庭,以他蓝海宝的功力,绝不可能赤手空拳与李信东搏斗
那么多招,而更不可能一两个照面就将毕正庭制服。
  其余人等,更是震惊异常,私底下以眼神交谈,暗作手势,似乎在谈论,恐怕平素狂傲,
作威作福的‘无敌大剑客’今天也要另改绰号了
  就在众人思想一转之际,场中的黄剑云,已自注毕正庭,冷冷一笑,说:“所幸你没有
实施连环救命三剑式,否则,这时你的人头已掉在地上了!”
  说罢撤剑,颔首一笑,即向身后退了两步。
  ‘三才剑’毕正庭,老脸苍白,汗下如雨,自知功力悬殊,索性豪放的说:“田居士剑
术之高,为老朽生平所仅见,今天倒让老朽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那句名谚了!”
  黄剑云故意哈哈一笑说:“这算得什么?愚下如果与‘二仙’相比,技艺渺小的又不足
提了!”
  毕正庭听罢,心中稍感舒畅,应了声是,转身走间自己的位置。
  黄剑云横剑卓立,游目阶上,傲然沉声问:“还有那一位?”
  蓝海宝第一个感到不安,他只得转首望着纪晓燕,佯装镇定的问:“纪姑娘,你是否要
代晋前辈下场……”
  纪晓燕未待蓝海宝话完,立即坦白的说:“毕堂主是用剑的高手,尚且不敌,我下场还
不是自取其辱!”
  黄剑云故意淡淡一笑,说:“现在愚下已用剑两招,第三招愚下就要实践愚下的誓言
了!”
  话意之中,明显的警告,任何人入场,在第三剑上都要命丧当场!
  蓝海宝听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不自觉的探首望着柳羡香和谷凤兰两人,几近苦求的
说:“香师妹和兰师妹……”
  话未说完,柳谷二女已同时不屑的说:“堂主都败下来了,何必硬要找我们坛主去送
死!”
  蓝海宝一听,面色更加难看,觉得只有自己出场了。
  黄剑云觉得蓝海宝还有利用的价值,再说,他也无心杀蓝海宝,因为他一直想着那位绿
衣小师妹的话——大师兄犯了大逆律条,应该由两位老人家惩处。
  是以,他决心非在万不得已时,绝不杀蓝海宝,因此,他哈哈一笑说:“大家不必过份
认真,并愚下前来投效,旨在拜会‘二仙’,访问我那位恩师身世与行踪,至于派愚下一个
什么职务,愚下不理会!”
  冰雪聪明的纪晓燕,断定黄剑云尚不愿与‘二怪’的门人树仇,但她却不知,黄剑云与
蓝海宝间尚有师门渊源。
  是以,趁机起身含笑说:“田居士已经连败三位堂主,我本人也甘愿认输,如今给田居
士派个什么职务,最好引田居士见过‘二仙’后,由‘二仙’任命比较合适!”
  蓝海宝对纪晓燕适时保存了他的颜面,内心非常感激,他觉得只要逃过这一关,以后再
暗中算计姓田的也不迟!
  心念电转,赶紧厚颜附和说:“燕姑娘如此决定最好,‘二仙’以命令分派职务,不管
高低尊卑,大家也没话好说了!”
  李信东和魏雄武以及毕正庭三人一听,心中非常不服,对蓝海宝尤为不满,既然如此,
方才何必令他们三人出丑。
  但是,三人也知道蓝海宝阴险狠毒而武功又不是他的对手,只得将这口怨气忍在心头,
伺楔再向蓝海宝报复!
  黄剑云机智超人,一看三人的表情和眼神,便知三人对蓝海宝已起了怀恨之心,是以,
故意重复说:“既然蓝堂主和燕姑娘决定即刻去见‘二仙’,愚下也只好收剑了!”
  说罢横时,唰的一声将剑送入鞘内,同时将鞘口的纸绳系好!
  柳羡香没看到心上人击败蓝海宝,芳心自然不快,但想到黄剑云果真碍于誓言,挥剑将
蓝海宝杀了,她这份美满婚姻也就此幻灭了。
  这时听说要由二仙决定,正合她的心意,只要黄剑云正式派上堂主职务,她就可以由两
位师父作主,名正言顺的举行大礼了。
  是以,首先起身附议说:“要去晋见‘二仙’,正是时候,稍时两位老人家又该晚课
了!”
  蓝海宝为了尽快离开现场,自然满口附和,黄剑云则感到事情进行得意外顺利,只有纪
晓燕的眉宇间似乎有了悔意。
  于是,由蓝海宝和纪晓燕在前率领,柳谷二女相随在后,五人才过大厅,迳向‘天圣堂’
精院右侧的通道走去。
  这时红日已经偏西,黄剑云居中前进,心中计划着儿到‘二怪’如何应对的说词,因为
‘二怪’俱是多年前的著名老魔头,绝不会像柳谷二女这么容易应付。
  正沉思间,蓦闻柳羡香用‘蚁语传音’说:“你有什么话现在尽快说,一进中门,我们
便不能用‘蚁语厚音’的功夫说话了!”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也以‘蚁语传音’,故意惊异的问:“为什么?”
  说话之间,依然双目向前看,以免晓燕见疑,因为他发现晓燕对他与柳谷二女谈话非常
注意。
  谷凤兰立即插言说:“因为百丈以内用‘蚁语传音’的功夫交谈,我两位师父郡可听
见!”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昨夜在晓燕楼上,谈了那么多的机密事情,不知‘二怪’
可曾听去?
  假设百丈以内的谈话‘二怪’都能听去,这时他和晓燕去见‘二怪’,不啻飞蛾投火,
羊入虎口,自去送死?
  心念电转,佯装震惊的说:“百丈以内即可听见‘蚁语传音’,这若是出声讲话,岂不
要听四五里地?”
  谷凤兰和柳羡香一听,郡忍不住笑了,同时解释说:“如果不用‘蚁语传音’的功夫,
两位老人家就听不到这么远了!”
  黄剑云听罢仍不放心,但他又不敢追问‘二怪’究竟能听多远,那样势必引起柳谷二女
的怀疑。
  心念间,叉听柳羡香尔切的说:“稍时见了我家两位恩师,必须实话实说……”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赶紧回答说:“那是当然,不然二仙怎会想起家师的法号和来
历?”
  谷凤兰又郑重的叮嘱说:“我金师父最讨厌过份卑恭的人,而我银师父,又不喜欢人家
对他倨傲,稍时你最好是不卑不亢,有礼适节……”
  黄剑云微微颔首,表示会意。
  由于三人交谈这久,而蓝海宝都未回头一顾,显然‘二怪’尚未传给他‘蚁语传音’的
功夫。
  说话之间,不觉已到了中门高阶前。
  进入中门,是一条笔直的通道,两座高墙,夹在两边,左是‘天圣堂’的精院,右是
‘地贤堂’的精院,通道中除了依墙植有各种鲜花细竹外,再没有什么了。
  走出通道后门,即是黄剑云昨夜看到的那片云松竹林了!
  蓝海宝首先停身,立即用袖弹拂肩胸和背后。
  黄剑云看得一楞,一旁的纪晓燕已和声说:“请田居士将身上的风尘拂去!”
  黄剑云一面会意的弹拂尘土,一面回头去看谷风兰和柳羡香。
  回头一看,更加迷惑了,柳谷二女都在弹拂罗衫,唯犹纪晓燕静立不动。
  再看蓝海宝和柳谷二女,对纪晓燕不弹拂灰尘并不觉得惊异,显然是纪晓燕不能进去。
  继而一想,纪晓燕不进去也好,万一变生时腋,他一人也可安全离去。
  心念间,已经弹拂完毕,由柳羡香解释说:“二仙静修多年,久已断绝人间尘烟,每日
仅食少许水菜,所以我们进去,也不可带进太多的风尘……”
  黄剑云听得心中冷冷一笑,心想:果真修行到这种地步,何必再跑来天峰谷成立什么形
如盗贼的‘二仙会’。
  心念间,却会意的肃容应了两声是。
  一旁的蓝海宝却在旁正色说:“稍时一进那座竹门,‘二仙’便知我们引导你前来了,
而且,两位老人家立即屈指心算,不但知道你的姓名来历,而且还算出你的身世和真正的来
意!”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自觉的“噢”了一声,但他赶紧佯装赞眼的说:“二仙乃昔年
武林奇人,海外修仙多年,自然能知过去未来之事。”
  说话之间,尚以赞佩的目光,去看晓燕和柳谷二女,表示这是确实不虚之言。
  可是,目光移处,发理晓燕眉透忧惫,心中一惊,显然蓝海宝说的这是事实,但是,他
又发现柳谷二女的面上竟露懊悔之色,这的确令他十分不解!
  正迷惑间,蓝海宝巳头前带路,迳向竹门前去。
  黄剑云只知一些学问渊博,智慧超人的隐士,多能根据人的神色,话意,以及对方的举
措,而判断出一个概略的意思,要说真正的能知过去和未来之事的人,世间恐怕少之又少。
  现在已到了竹篱下,真假已不容他多想,好在稍倾之后,即可证实‘二怪’是否确知过
去未来之事,他觉得只有神色自若,心情镇定,处处小心应付,虽然‘二怪’阅历渊博,仍
不易露出马脚来。
  心念已定,毅然走进竹篱门内,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只见门内云松散植,间有不知名的鲜花细草,既没有小径,也没有通道。
  举目前看,这才发现昨夜看到的两座矮小石屋,中间似乎尚有接连!
  就在这时,蓦闻身后的柳羡香,用‘蚁语传音’,恭声说:“启禀两位师父,香儿与兰
妹,特引一位自幼生长在终南山的田玉雨,自称‘终南居士’的中年人前来参见您……”
  话未说完,远处已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慈祥的问:“可问过他的身世底细?”
  黄剑云一听,断定用‘蚁语传音’回话的必是‘二怪’之一,这时,他已完全明白了
‘二怪’何以能未卜先知的道理,原来是在引见之时,由柳谷二女先报告个清楚,再由‘二
怪’说出来人的姓名身世和来意,故作惊人之举。
  同时,他也恍然大悟,方才柳谷二女爽朗愉快的娇靥上,何以突然罩上一层懊悔神色,
  念及至此,心中不由笑了,他对能学得‘二怪’的独门绝学,不但庆幸,而感到自得。
  但是,他也知道这种后果的严重性,万一‘二怪’知道了柳羡香私授绝技,极可能一怒
之下将柳羡香置于死地。
  是以,他不但要为柳羡香的安全绝对保密,而且更要珍惜柳羡香给予他的友情!
  心念闾,又听另一个苍劲声音,沉声问:“你还问了些什么?”
  黄剑云一听,断定方才他心神旁惊之际,柳羡香已将他的身世,来历概略的报告过了。
  又听身后的柳羡香说:“其次是他的武功,看来极神妙,但又无应用经验……”
  话未说完,第二个苍劲声音,有些暴燥的说:“胡扯,武功高绝,招法才能神奇,神妙
之招,乃出自绝招之变化,动在念充,随心自来,岂能说没有应用经验?”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暗呼厉害,这两个老魔头,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又听柳羡香代为解释说:“他虽学过不少绝招,但都是他自己暗中摸索得来,运用起来
自然生涩,方才他连败三位堂主,皆是如此……”
  话未说完,仍然是第二个苍劲声音,沉声说:“你们暂在门外,听候召唤再进来!”
  柳羡香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昨夜与纪晓燕的谈话,八成被这两个老魔头听到了,也许,就
在他飞上楼栏时就被他们发现了。
  再看蓝海宝,仍茫然不知的垂手肃步向小屋前走去。
  黄剑云不必回头去看柳羡香和谷凤兰,仅凭想像也可知道她们两个这时的心情和恐惶。
  看看将至两座小石屋前,这才发现两座矮小石屋,只是一处地下石屋的左右屋脊顶,上
面的小门和圆窗孔,想必是另有作用。
  前面一道宽约近丈,向下斜伸的青石阶道,长约近三十阶,石阶的尽头,即是石屋的匿
门。
  屋门大开,里面的光线暗淡,深处似乎有微弱的灯光射出来。
  打量未完,里面已走出一个蓝衣垂髫小僮,肃容镇定的向阶口走来。
  黄剑云定睛一看,正是昨夜看到的那个侍立小屋前的小僮。
  蓝海宝一见小僮,立郎停身止步,含笑低声说:“仙僮,请你通禀两位老人家……”
  话未说完,小僮已轻声说:“二仙已经知道了,因有客人,请你们稍候!”
  蓝海宝赶紧颔首应了两声是,小僮转身迳自走去。
  黄剑云一听,不禁有气,明明心中见疑,偏说房中尚有客人!
  心念未毕,蓝海宝已向他悄声说:“怎么样?两位老人家早已知道了,稍时你一进门,
两位老人家便知道你的名字叫田玉雨,是由终南山来的!”
  黄剑云听了,真是好笑又好气,但他仍谦和的应了两声是。
  觑目偷看柳谷二女,俱都愁锁眉间,神色不安中透着焦急,谷凤兰则充满了懊悔之色。
  就在这时,又听第二个苍劲声音以‘蚁语传音’,沉声问:“那个田玉雨由何人引见晋
堂主?”
  谷凤兰赶紧也以‘蚁语传音’恭声回答说:“由兰儿引见,因为他是由东山口进入!”
  第二个苍劲声音,沉声说:“这与香儿何干?”
  柳羡香赶紧回答说:“香儿有事前去找兰师妹,正巧遇见这位田居士前来投效!”
  第一个苍劲声音“唔”了一声,较亲切的问:“香儿,这个田玉雨今年有多少岁了?”
  柳羡香赶紧间答说:“看来仅四十岁年纪,蓄着两撤小胡子,心地善良,举止有礼,谈
吐也极谦虚,对两位老人家更是景仰至极!”
  柳羡香把话说完,‘二怪’并没有接声,显然在私下商议事情,想是听出柳羡香的语气
含有激奋的意味。
  这其间,蓝海宝曾数度以悄声与黄剑云交话,黄剑云由于在听‘二怪’的问话,以是唯
唯否否的颔首或应声。
  一阵沉默之后,又听第二个苍劲声音,沉声问:“你们方才说田玉雨连败三位堂主,是
怎么回事?晋堂主呢?”
  柳羡香立即不高兴的回答说:“午间香儿与兰师妹正在盘问田居士的身世与来历时,蓝
海宝巳闻报赶去,诸多刁难之后,又召集所有堂主坛主至‘二仙厅’前,轮番向田居士挑战,
结果,连败外三堂主及毕堂堂主的三弟……”
  话未说完,第一回苍劲声音已迷惑的问:“晋堂主呢?”
  柳羡香回答说:“晋堂主听说故居被焚,心情懊恼,故未到场!”
  第二个苍劲声音,忿怒的“噢”了一声,突然吩咐说:“兰儿快去请晋堂主,为师要问
问她是谁焚了她的故居,为师定要派遗大批高手为她复仇!”
  黄剑云一听,大吃一惊,他不怕‘二仙会’的高手众多,他也不怕‘二怪’如何厉害,
他最担心的就是‘千面神妪’前来。
  惊急闾,正待设法阻止,谷凤兰已转身向数十丈外的竹篱门前走去。
  蓝海宝虽然不知谷凤兰为何突然离去,但也不敢阻止或动问。
  就在这时,又听到第二个苍劲声音,依然有些生气的吩咐说:“香儿,稍时你亲带那个
田玉雨进来,蓝海宝叫他守在外面?”
  黄剑云一听,立有一种不吉祥的预兆掠过心头!
  恰在这时,方才的蓝衣小僮已立身门下,面向这面,朋声说:“二仙法谕,香姑娘引导
田玉雨,蓝堂主守候原处,不可远离!”
  蓝海宝一听,立即朝声回答说:“弟子遵法谕!”
  一傍的柳羡香已向黄剑云肃手,说:“田居士请!”
  黄剑云到了这般时候,大有进退皆难之感,但他仍颔首一笑,神色镇定的和柳羡香并肩
走下斜阶,迳向屋前走去。
  他一面前进,一面计算谷凤兰着离去的时间,只希望‘二怪’能够勿勿谈完,别和‘千
面神妪’照面。
  心念间,已到了屋门下,柳羡香急上两步在前侧躬身引导,室内相当昏暗。
  黄剑云不敢功集双目,以防眼神冷芒外露,只得举目平视!
  只见屋内相当广大,仅靠近三丈外的深处,悬有两盏清灯,灯下似乎是张禅床,床上并
肩盘坐着两个穿着金袍银袍的老人,两个老人之间,似乎置有一个小鼎或檀炉,正有缕缕轻
烟升出!
  黄剑云正待仔细打量‘二怪’,发现禅床两边的高墩上,果真坐着两个客人,而且,俱
都以颇含敌意的炯炯目光向他望来。
  心中一动,不由凝目去看,一看之下,脑际不由“轰”的一声!
  坐在禅床左右的两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黄山夺宝不成,又被震伤的‘塞上尊者’
和‘天南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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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五章 

  黄剑云一见‘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坐在‘二怪’的禅床左右,着实吃了一惊,尤
其两个恶魔的四只炯炯凶睛,更是不怀善意。
  但是,他迅即警觉,在此时此地,更应镇定沉着,万一‘二怪’并不知道昨夜进入晓燕
房中之事而‘天南神君’两人,也不知道他就是黄剑云化装前来,如果先自慌张,岂不自露
马脚?
  心念闽,依然镇定前进,同时,看也不看一直恶意望着他的‘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
两人,继续端正而自然的打量‘二怪’两人。
  一看之下,心中不由一楞!
  只兄盘坐禅床上的‘二怪’,虽然霜眉覆目,发髯如银,但两人的面色,却红嫩如同婴
儿,可见两人的内功修为之深。
  他根据李嫂的口述,对‘二怪’的形貌衣着,已有了一个概括认识,这时一见,果然不
错,身穿金衣的老者较瘦,神色也较祥和,而穿银衣的老者,身材肥胖,面有愠色,而冷电
般的眼神,也不时外泄。
  打量未完,已至床前一丈余处,在前引导的柳羡香,首先暗示停止,并向‘二怪’急上
数步,躬身报告说:“香儿特引终南田玉雨居士,前来参见两位师父!”
  报告完毕,立即恭谨的退至一侧,并向黄剑云,意含关切的介绍说:“田居士,上面坐
着的两位,就是本坛主的两位恩师!”
  黄剑云一听.就在原地,深深一揖,恭声说:“晚辈田玉雨,参见两位前辈,并祝仙驾
无疆!”
  说罢直身,镇定而立,静待‘二怪’问话。
  ‘二怪’仅微微颔首表示还礼,以炯炯目光注视,似是要看透黄剑云的肺腑和真正的来
意。
  黄剑云知道‘二怪’正在用威棱的目光观察他的神色,是以,故意装出一付晚辈受长者
注视的欣然态度,目光平视,唇带微笑,神色镇定而泰然。
  蓦闻金袍老者,用‘蚁语传音’,说:“老二,这人英华内敛,仪表不俗,武功,资质,
可能俱都超过我们那位寄名徒弟!”
  黄剑云一听,佯装不知,依然肃立含笑,但他知道‘二怪’指的是蓝海宝。
  心念间,已听银袍老者回答说:“我们眼高于顶的香儿,这次恐怕不会再放过了!”
  肃立一侧的柳羡香,见两位师父俱以‘蚁语传音’交谈,正感惶愧不安,这时听说谈她
的婚事,不自觉的双颊红了。
  同时,觑目一看黄剑云,见他依然镇定肃立,欣然含笑,对两位师父的交谈,佯装不知
道,这令她放心不少。
  金袍老者含笑回答说:“果真与香儿情投意合,又有何不可?”
  银袍老者沉声说:“只怕他无意久留此地,或别有目的!”
  金袍老者寿眉一蹙,说:“让我先试试他的语气!”
  说罢,立即望着黄剑云,含笑出声问:“田玉雨,你前来点苍山,除了向老夫两人探问
你失踪多年的师父外,是否有意留此为本会效力?”
  如此一问,一旁的柳羡香立即关切的向黄剑云望来。
  黄剑云礼貌的一笑说:“晚辈前来的目的,旨在访出恩师的下落和去处,并无任职贵会
的意思,但是,如果两位前辈,需要晚辈留此效力,晚辈也极乐意!”
  金袍老者一听,立即欣慰的笑了,银袍老者脸上的愠色,也减去了不少。
  柳羡香不知怎的,在听说黄剑云,乐意留下的时候,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竟有些湿润了,
但她的唇角,却有一丝幸福的微笑。
  就在这时,空际突然传来谷凤兰的声音说:“启禀两位师父,‘人文堂’晋堂主的女弟
子纪晓燕现在门外,可否由她代晋堂主回答焚毁房舍的仇家?”
  身着银袍老者,早已用‘蚁语传音’回答说:“也可以,要她进来吧”
  黄剑云一听,一颗焦急的心才完全放下来,他断定必是纪晓燕说服了谷凤兰未让她前去
请‘千面神妪’。
  心念间,金袍老者已他声问:“田玉雨,你自幼生长深山,而又从未涉足江湖,怎知老
夫两人或许会知道你师父的法号和下落?”
  黄剑云见问,灵智突现,顿时想起这正是掀起‘二妖’与‘二怪’当年仇恨的好机会,
是以,含笑赞声说:“两位前辈均是当代异人,昔年的顶尖高手,尤其争得‘四霸天’的冠
亚荣衔,更是传遍武林,足见两位前辈的武功高过其余两人……”
  话未说完,‘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的面色同时大变!
  银袍老者神色自得,金袍老者却赶紧岔开话题说:“田玉雨,这两位你可认识?”
  说着,肃手指了指满面愠色的‘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
  黄剑云看了‘天南神君’两人一眼,摇摇头,含笑郑重的说:“晚辈不认识这两位,想
必也是两位昔年有名的前辈人物!”
  ‘天南神君’性情粗暴,不由沉声说:“你既然不认识,怎知本神君是昔年前辈人物?”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和声说:“两位年事已高,目光炯炯,显然功力高绝深厚,加之与
‘二仙’共座,必是‘二仙’的友人,如今能与‘二仙’论交者,自是方外高人!”
  ‘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一听,顿时无言答对。
  银袍老者得得的哈哈一笑说:“田玉雨,你知道他们二位是谁吗?他们就是昔年与老夫
拼争‘四霸天’名次的‘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
  黄剑云则佯装震惊的说:“原来是担任贵会总堂主的‘尊者’与‘神君’两位前辈!”
  ‘天南神君’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这话是谁说的?”
  黄剑云佯装大吃一惊,不由惶声说:“愚下来此途中,酒楼茶肄间,武林各路英豪们,
异口同声,都是如此谈!”
  ‘天南神君’立即驳斥,说:“都是胡扯,这是阴谋,阴谋!”
  对面的‘塞上尊者’立即劝阻说:“既然知道是阴谋,何必与道听途说者生闲气,我们
既已决定重振昔年‘四霸天’的声威,群服天下,便必须摒除名次与尊卑问题……”
  黄剑云听得大吃一惊,原先散播这项谣言时,心想:原是想利用名利问题而使四个魔头
永远不能结合在一起。
  岂知,那项谣言,反而助长了他们的结合和重振昔年‘四霸天’声威的野心,这时想来
真是悔不当初。
  为了阻止他们的结合,只得趁机插言,说:“这位前辈何必为此发怒,即使在‘二仙’
座前担任属下总堂主,也不算卑贱……”
  话未说完,穿银袍的老者,果然望着‘天南神君’,冷冷一笑说:“你如果认为委屈,
我兄弟并未勉强你们二位,再说,本会创立之初,也没有内外总堂主这两个位置……”
  ‘塞上尊者’似乎深怕事情闹僵,赶紧圆场说:“二哥,你也别跟四弟一般见识,今后
都是自家兄弟了,彼此都应当相互谦让才好,霸业成功,再各回老巢,我回我的冰天云地,
他回他的海南琼岛……”
  恰在这时,谷凤兰已引着纪晓燕走进来,‘塞上尊者’也因而住口不说了。
  谷凤兰和纪晓燕,双双来至黄剑云立身之处,同时行礼,谷凤兰呼师父,晓燕则呼‘东
海仙翁’和‘康藏仙师’。
  黄剑云一听,这时才知道‘二怪’自起的绰号与外界传说的迥然不同,即‘蓬莱二仙’
只是两人的共同称呼,而单的独绰号,则仍以两人昔年所盘居的老巢为名。
  身穿银袍的二怪‘康藏仙师’,一俟晓燕见礼完毕,谷凤兰退立另一侧,立即沉声问:
“燕姑娘听说你们在终南的房舍,俱被歹徒焚烧一光,燕姑娘可知道是那家仇人所为?”
  晓燕微一躬身说:“回禀仙师,家师与晚辈以及李嫂,均不知何人所为!”
  二怪‘康藏仙师’霜眉一蹙,继续问:“令师都有那些仇家,难道燕姑娘都不知?”
  晓燕躬身回答说:“家师久已退出江湖,素来深居简出,可说没有任何仇家,但是,反
过来说,又好似每一个前去求教的人,都是仇家!”
  老怪‘东海仙翁’突然迷惑的问:“燕姑娘这话怎么说?”
  晓燕躬身说:“因为家师擅长‘变相奇术’,每年前去求教者,不下数百人,均遭家师
严拒,其中自是不乏怀恨之人……”
  坐在一旁的‘天南神君’,突然插言问:“这些年来,令师有没有将这种神奇玩艺传给
别人?”
  晓燕毫不迟疑的颌首说:“有,她老人家一生中,只傅了两个人!”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深怕纪晓燕会说出其中一人有他黄剑云。
  心念间,二妖和二怪,几乎是同时关切的问:“这两人是谁?”
  晓燕神情镇定的回答说:“就是晚辈和李嫂?”
  二怪听得一楞,‘天南神君’则嗔目怒声问:“你怎敢戏耍老夫?”
  晓燕对‘天南神君’并不认识,因而也不客气的说:“你并没有说除我和李嫂之外!”
  ‘东海仙翁’赶紧含笑介绍说:“燕姑娘,老夫忘记与你介绍了,这位是本会新任命出
外三堂总堂主‘天南神君’前辈。”
  纪晓燕听得芳心一惊,娇靥立变,她想到剑云前来的目的,如果再加上这两恶魔,那里
还有成功的希望?
  焦急间,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剑云昨夜谈到白沙关潜龙岭的事,因而,就以震惊的神色,
望着‘塞上尊者’,惊异的问:“这么说,这位就是‘塞上尊者’了?”
  ‘二怪’一听,不由惊异的齐声问:“燕姑娘怎的知道?”
  晓燕继续装着神色迷惑的望着‘塞上尊者’,不怀善意的说:“晚辈刚刚接到一份有关
这两位前辈的报告!”
  ‘二怪’惊异的“噢”了一声,关切的问:“什么报告?”
  晓燕面向‘二怪’故作为难的说:“晚辈眼前不便报告!”
  话声甫落,‘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已同时怒声催促说:“你报告,你尽可当面
说出来。”
  ‘东海仙翁’淡然一笑说:“燕姑娘,既然不便报告,稍时再说不迟。”
  黄剑云自然知道晓燕要说什么,因而也趁机说:“启禀两位前辈,晚辈在途中,似乎也
听到有关这两位前辈的一则新闻……”
  晓燕未待剑云话完,恐怕他不知她的用意,因而插言问:“可是白沙关的事?”
  黄剑云一听,佯装震惊的望着晓燕,以恍然的口吻,颔首说:“不错,正是在白沙关!”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一听,面色大变,不由齐声忿怒的说:“这简直是阴谋,
各大门派挑拨离间的诡计!”
  ‘康藏仙师’冷冷一笑,说:“田玉雨是今日前来投效的人,燕姑娘是本会‘人文堂’
晋堂主的女弟子。两人素昧平生,互不相识,为何两人都异口同声说是白沙关的事?”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一听,倏然离座,同时怒声说:“既然听信谣传,焉能坦
白相见,我兄弟只好即日远离中原……”
  ‘东海仙翁’一见,立即含笑肃手说:“二位既然心地坦诚,便不惧恶言中伤,如果你
两人匆匆离去,反而令我们兄弟两人怀疑了!”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一听,只得忿忿的退回墩前坐下。
  ‘东海仙翁’有意岔开话题,指着黄剑云,目注晓燕,问:“燕姑娘,你认为这位田居
士应该派任什么职务?”
  纪晓燕故意一蹙黛眉说:“田居士曾经连败三位堂主和白旗坛的客座‘腾山彪’等人,
至于谈派什么职位,应由‘二仙’定夺!”
  ‘康藏仙师’蹙眉问:“燕姑娘剑术精湛,尽得令师真传,为何未与田玉雨交手?”
  纪晓燕镇定的说:“外三堂的三位堂主,俱是称霸一方的用剑高手,经验,功力,均胜
晚辈一等,他三人尚且不敌,晚辈自然也不是对手!”
  ‘东海佃翁’突然望着立身屋门一侧的小僮,沉声说:“唤蓝海宝进来!”
  柳羡香一听,立即恭声说:“方才田居士连败三位堂主之后,曾经续问‘下面是那一
位?’,当时蓝师兄面露怯意,尚厚颜要求香儿与兰儿入场……”
  话未说完,‘二怪’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自觉的低声骂了句“蠢材”!
  黄剑云深怕‘二怪’恼羞成怒,造成不良后果,而因恭声说:“蓝堂主秉赋高,质资佳,
剑术必极精湛,方在在‘二仙厅’前,并非蓝堂主怯场,而是不愿在多人之后,继续轮战晚
辈,落个胜而不武之嫌!”
  说话之间,蓝海宝已立在黄剑云另一边!这些代他圆场的话,蓝海宝自然俱已听见。
  ‘二怪’觉得有理,同时缓慢的点了点头,一俟蓝海宝见礼完毕,‘东海仙翁’首先沉
声问:“蓝海宝,你的剑术,冠绝群堆,又自称‘无敌大剑客’,你是否具有战胜田玉雨的
信心和把握?”
  蓝海宝听了黄剑云方才代他圆场的话,断定交手时黄剑云碍于他是‘二怪’的弟子,可
能会退让一二,是以,毅然恭声说:“弟子不敢妄自夸口,但愿在两位恩师面前一试!”
  黄剑云见蓝海宝居然厚颜称‘二怪’恩师,不由暗泛怒火,但由于有‘天南神君’和
‘塞上尊者’两个恶魔在座,他觉得蓝海宝还有利用的价值。
  心念间,‘东海仙翁’颔首说:“好吧,你就当场一试吧!”
  蓝海宝恭声应是,立即纵向一丈五尺之外。
  谷凤兰,纪晓燕,以及柳羡香三人也纷纷让开了。
  黄剑云神色自若,朱唇绽笑,也走向蓝海宝对面的另一侧,但在他举步前进时,却苦思
如何对付蓝海宝,而证实他在‘二仙厅’前所说的誓言。
  心念一动,灵智立来,于是停身立好,面向柳谷二女及晓燕,谦和的说:“那一位姑娘
的剑,借愚下一用?”
  柳羡香一听,首先翻腕就待撤剑,而蓝海宝这时也警觉到黄剑云的剑已是第三招了。
  当然,由于黄剑云向柳谷二女借剑,也更证明黄剑云有意让他一二。
  就在这时,二怪‘康藏仙师’突然迷惑的沉声问:“田玉雨,你为何不用你自己的佩
剑?”
  黄剑云淡然一笑,正待说什么,已经将剑撤出鞘外的柳羡香,抢先说:“田居士因为有
誓言在先……”话未说完,‘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的目光一亮,突然似有所悟而别具
用意的齐声迷惑的插言问:“你这柄宝剑,为何用剑套罩住而不敢用,莫非是一柄上古神
兵?”
  黄剑云听得暗自一惊,这才佩服‘追风虎’有远虑目光和先见之明了,于是轻蔑的望着
‘天南神君’两人,哂然一笑说:“既非千年宝刃,也非上古神兵,只是一柄普通精炼的青
铜剑而已!”
  ‘塞上尊者’由于对剑起疑,对黄剑云也特别注了意,是以,炯炯的目光,一直盯着黄
剑云,问:“既非神兵宝刀,何必用剑套罩住剑身?”
  黄剑云淡然一笑,说:“这是愚下的事,用不着别人过问!”
  柳羡香知道‘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的厉害,她深怕黄剑云不知,以致双方动起手
来,是以,赶紧代为解释说:“两位前辈有所不知,田居土之剑,乃他恩师亲赐,他为了睹
剑思师,不忘师恩,而且要他的徒子徒孙,代代不忘师租,所以才将宝剑罩起,免受风吹日
晒所蚀!”
  ‘二怪’听罢,纷纷颔首,表示赞许。
  一旁的蓝海宝,却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透了柳羡香多嘴!
  但是,‘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却另有用意,因而两人齐声说:“尊师重道,乃吾
辈豪侠推崇之事,但是使用令师的赠剑,未必就对令师失去了敬意!”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因为愚下在受剑之初,曾经郑重宣誓,出剑不可逾三,逾三则必
伤人,这只是对愚下的自我约束,以免动辄以兵刃相见,流血伤人,方才在‘二仙厅’前,
愚下已出剑两次,连败两位堂主,如今……”
  ‘天南神君’别具用意的突然怒声问:“如今再出剑,势必要杀蓝堂主了?”
  黄剑云神色自若,依然淡淡—笑,说:“不错,愚下与蓝堂主不但无冤无仇,而且将是
好朋友,自然不会杀他的头,但是,为了实撰誓言,少不得要见血才能收手……”
  话未说完,‘天南神君’已怒吼一声,倏然跃起,同时厉声说:“好个狂妄自负的誓言,
老夫例要看看你的剑术如何神奇!”
  说罢,转首望着柳羡香,沉声说:“姑娘,请把你的剑借与老夫一用!”
  柳羡香早巳吓坏了,暗怨黄剑云狂妄大胆,怎肯再借给‘天南神君’宝剑,是以,急忙
拒绝说:
  “晚辈之剑,自两位恩师授与后,从未转过他人之手,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岂知,蓝海宝正感毫无制胜把握,这时如能让‘天南神君’将黄剑云战败,岂不为自己
挡了一次大灾难?
  心念电韩,急步向前,立即恭声说:“晚辈的剑暂借老前辈一用!”
  说话之间,双手将剑捧上。
  ‘天南神君’颔首应好,顺手将剑取过来,雪白衫袖一拂,未见如何作势,人已到了黄
剑云对面的一丈五尺外。
  纪晓燕并非不关心黄剑云的安危,而是她不敢当着这多人的面露出惊惶关切之色。
  其次是看了黄剑云的镇定神色,如果他没有制胜的把握,他也不敢故意撩拨这个恶魔!
心念间,那边的‘天南神君’已望着黄剑云,沉声说:“田玉雨,现在你可以撤剑了,老夫
定要会会你师父的那柄赠剑!”
  黄剑云略带愠容,冷冷一笑,说:“你身为前辈成名人物,枉活百岁年纪,不但强人所
难,而且挟技凌人,完全没有一丝长者风范……”
  ‘天南神君’未待黄剑云话完,立即嗔目怒声说:“废话少说,快亮剑吧!”
  黄剑云哂然一笑,立即好整以暇的去解剑罩上的绒绳,同时,暗运‘反震罡炁’轻压哑
簧,“沙”的一声,长剑应声撤出鞘外。
  ‘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一见,大失所望,竟是一柄普通长剑。
  黄剑云长剑出鞘,立即望着‘天南神君’,说“愚下一日之内,两次撤剑,出剑恰逢三
次,即使不斩下你项上首级,也要破衣见血为止!”
  话声甫落,‘天南神君’早已大喝一声:“气死老夫也!”
  大喝声中,竟忍不住飞身前扑,先行出剑,直点黄剑云的颈间。
  ‘二怪’双眉微蹙,两人郡认为黄剑云太狂傲了,难怪‘天南神君’违反武林规矩,先
让年幼者出剑。
  柳谷二女和晓燕,又无暇埋怨,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黄剑云,并为他揑了一把冷汗。
  退至一侧的蓝海宝,则薄唇哂笑,面有得色,希望‘天南神君’这一剑,最好能将这位
尊师重道的田玉雨的头砍下来。
  飞身出剑的‘天南神君’,在飞扑的一刹那,发现黄剑云非但不立门户拉架势,反而傲
然卓立横剑,不由气得剑身一挺,剑势倏变,由直点咽喉,继而再分刺双肩,一招之内,连
套三个剑式,老魔头毕竟不凡!
  岂知,黄剑云似是沉着无事,实则早已遍布神功,功集右臂,决心一举成功,击败粗暴
的‘天南神君’。
  是以,一俟对方剑式用实,突然大喝一声,功力直透剑身,光明顿时大放,剑芒暴涨,
满室突然一亮——
  紧接着,黄剑云的身影,神妙的一旋,耀眼匹练翻滚中,“沙”的一声裂帛轻响,‘天
南神君’惊咛一声,飞身暴退一丈!
  ‘二怪’和柳谷二女等人定睛一看,俱郡惊呆了!
  ‘塞上尊者’早已飞身纵了过去,伸臂将‘天南神君’扶住,低头一看,雪白袍襟上,
竟被黄剑云的剑尖划破了一道长约四寸的裂缝!
  晓燕心情激动,不知是惊是喜,那边的蓝海宝,早已吓傻了!
  黄剑云神色自若,淡然一笑说:“愚下一时失手,尚望‘神君’勿怪!”
  说罢,横时拙腕,“喳”的一声,长剑应声收回鞘内。
  ‘天南神君’一定惊魂,突然挣脱‘塞上尊者’,厉声说:“且慢收剑,老夫败得不
服!”
  说话之间,横剑作势,就要飞身扑出。
  黄剑云傲然一阵冷笑说:“须知愚下方才因念你我并无深仇,且也怕血渍污染了‘二仙’
两位前辈的清修静地,否则,你项上的人头,此刻早已离开你的躯体了!”
  ‘天南神君’一听,更是怒不可抑,因而厉声说:“废话少说,快些亮剑,否则,老夫
可要出手了!”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如果愚下再度出剑,势必有人破腹而死!”
  ‘天南神君’环眼一瞪,正待说什么,‘塞上尊者’已别具用心的说:“这次算他厉害,
我们就此认栽……”
  话未说完,老怪‘东海仙翁’突然沉声发令说:“田玉雨听命!”
  黄剑云知道‘东海仙翁’要派他职务,是以赶拱揖躬身说:“晚辈在!”
  ‘东海仙翁’肃容沉声说:“老夫特命汝为本会‘天圣堂’堂主之职,掌全会之升、迁、
调、补及生杀子夺之大权,并总理全会势力之扩展暨训练所属技能之责!”
  说此一顿,即在小鼎后之金匣内,取出一块较‘人牌’大出一倍的金牌,继续沉声说:
“此乃‘天圣堂’之金牌,自此刻起,汝即执行汝之职权!”
  说罢,双手竖起金牌,并直伸而出。
  黄剑云佯装激动的说:“多谢两位前辈提携,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说罢,急上数步,双手将金牌接过来,立即退回原处,并将金牌系在襟带上。
  芳心激动,又惊又喜的柳羡香,突然在旁恭声说:“田堂主功力高绝,剑法如神,外三
堂的总堂主尚不是他的对手,如让田堂主屈居别人之下,岂不太委屈了吗?”
  二怪‘康藏仙师’立即不屑的沉声说:“本会根本没有什么总堂主之职,方才也不过是
大家谈谈而已!”
  ‘塞上尊者’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望着‘二怪’,怒声说:“你两人不要愈老愈糊涂,
这个田玉雨,分明就是黄剑云伪装的,不信你两人可细看他的眼神和声音……”
  话未说完,一傍震惊失色的纪晓燕,早已慌的端起方才为‘塞上尊者’准备的那碗香茶
来,不由分说,猛向黄剑云的面上泼去!
  黄剑云一听‘塞上尊者’的话,断定‘天南神君’两人早已对他注了意,只是,两人不
敢肯定说出而已!
  这时被迫,不得不冒然说出来,一图侥幸说中,而挽回他们频临破灭的诡计。
  对晓燕狙发泼来的茶水,他虽然已经看到,但却依然怒目望着‘塞上尊者’和‘天南神
君’两人而佯作不知。
  ‘二怪’对晓燕的举措不知何意,柳羡香要想阻止已是不及!
  只听“泼”的一声,水珠飞溅,满身淋漓,黄剑云佯装一惊,顿时大怒,不由望着纪晓
燕,嗔目怒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之间,同时举袖,匆匆擦拭,揩干脸上的水珠!
  纪晓燕一俟黄剑云将水珠拭去,立即望着‘二怪’,施礼恭声说:“启禀两位仙师,任
何精妙如神的化装‘变相术’,只能应付一时,而不能持久,且最怕沾水,一经见水,则原
形毕露……”
  黄剑云未待晓燕话完,仍佯装忿忿的怒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公然侮辱,愚
下实在不能忍受。”
  柳羡香立即在旁宽声说:“田堂主请勿误会,燕娘姑并无恶意,稍时你便知原委。”
  那边的‘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看了这情形,顿时也无话可说了,因为这位田居
士并非黄剑云伪装的。
  是以,两人对了一个眼神,将剑交还蓝海宝,齐向‘二怪’告辞说:“两位老哥,既然
无意见容,我兄弟只好告辞了……!”
  ‘二怪’一见,立现挽留之色,正待说什么,黄剑云已沉面怒声道:“且慢,愚下尚有
一件份内责任未曾办完!”
  ‘塞上尊者’与‘天南神君’一听,不由同时怒声问:“你的份内事与老夫两人何干?”
  黄剑云傲然颔首说:“这件事恰与阁下两人有关!”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冷冷一笑说:“看来你这任命不到片刻的‘天圣堂主’
就要执行你的职权了?”
  黄剑云颔首冷笑说:“不错,方才愚下是一个投效者,无权过问‘二仙’的事,现在身
受‘二仙’责成,职责攸关,不得不管!”
  ‘天南神君’环眼一瞪,面透杀机,突然腐声说:“你这‘二仙会’的堂主,难道还管
得着老夫不成?”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二位虽非本会人员,但却是本会未来的心腹敌人!”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一听,面色立变,不由同时厉声,问:“田玉雨,你这话
是什么意思?”
  黄剑云傲然一笑说:“二位心里清楚,何必自装糊涂?”
  ‘塞上尊者’知道不说不行了,是以,沉声说:“你指的可是白沙关的事?”
  黄剑云微一颔首说:“不错,正是二位怂恿邛崃派,会合青风观的‘病纯阳’攫夺静云
寺,设坛立会与本会分庭抗礼的事!”
  话声甫落,一傍时纪晓燕,也趁机恭声说:“启禀两位仙师,田堂主说得一些不错,晚
辈今晨接到的消息报告,与田堂主说得完全一样!”
  ‘二怪’虽然端坐不语,但两人的神色却已暗透杀机!
  ‘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自然清楚眼前形势,对两人是绝对的不利,但两人不得不
硬着头皮,冷冷一笑说:“老夫两人确曾有成帮立会之意,那已是月半以前的事,但不知你
田玉雨如何执行你的职务!”
  黄剑云谦和的微一颔首,但却肃容说:“愚下幼承师训,和睦处世,诚以待人,不可狂
妄自大,不可逼人太甚,因而,愚下要求两位,即日远离中原,永远不得与本会为敌!”
  ‘天南神君’明明知道处境恶劣,但他仍忍不住怒声问:“老夫若是不远离中原呢?”
  黄剑云冷冷一笑,尚未开口,二怪‘康藏仙师’已怒声说:“今日你两人便休想离开此
地!”
  ‘塞上尊者’听罢,故意仰面哈哈一笑,伤感而无可奈何的说:“诚心前来,谋求携手
合作,结果落得如此下场,即使你们不如此要求,老夫两人也无颜再立足中原了!”
  说此一顿,转首望着‘天南神君’毅然沉声说:“咱们走!”
  说罢,即和‘天南神君’忿忿的向着屋门走去。
  柳羡香一见,立即望着‘二怪’大胆的说:“启禀两位师父,俗话说的好:‘放虎归山,
必留后患’,此时不将两人除去,将来势必悔之莫及!”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听得暗吃一惊,不由暗骂一声好厉害的丫头,但两人却佯
装镇定的停身一笑,冷冷的说:“将来终成后患的不是老夫两人,恐怕是你们的堂主田玉雨,
奉劝两位老朋友,此时如不将田玉雨除去,待等悔时,你们的尸骨已寒矣!”
  柳谷二女一听,顿时大怒,同声娇叱,齐翻玉腕,呛啷连声中,两柄精钢剑,同时撤出
鞘外。
  黄剑云听了‘天南神君’两人的话,更是暗陪心惊,尤其‘二怪’的神色,已有心动之
意,这时见柳谷二女仗剑就要扑去,立即两手一伸,阻止说:“两位姑娘不要动怒,放他们
离去,量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柳羡香见黄剑云拦阻,不由忿忿的怒声说:“人家恶言中伤,骂你是将来的叛徒,你反
而为他们说情庇护!”
  黄剑云淡然一笑,毫不介意的说:“愚下前来拜会两位前辈,旨在询问家师的行踪去处,
以及恭请两位前辈指点家师留在终南洞府墙壁上各项秘笈的奥秘,根本无意任职什么天圣堂
主之意!”
  说此一顿,侧目看了一眼‘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发现两人俱都会神静听,一脸
的贪婪之色,知道他们离去必奔终南,是以,不屑的继续说:“至于愚下为何放他们离去,
那是要他们活在这个世间上,证实他们原是一对信口雌黄,伺机中伤别人的小人!”
  ‘天南神君’两人,赶紧冷冷一笑,说:“哼,那时恐怕就有人深悔今天没有听信老夫
之忠言劝告了!”
  说罢,两人头也不回,飞身纵出门外,恍身已经不见。
  ‘二怪’见‘天南神君’两人离去,不由齐声关切的说:“田玉雨,你当着这两个老儿
之面泄露令师清修洞府,难道不怕他们离开此地前去偷探秘密?”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两位前辈尽请放心,设非晚辈亲引他们前去,他们就是踏遍终
南山的每一座峰颉,也休想找到家师的清修洞府。”
  ‘二怪’佯装安心的点点头,由老怪‘东海仙翁’一挥手说:“现在天色已晚,有话明
日再说,你们都退出去吧!”
  二怪‘康藏仙师’突然补充说:“香儿,由你引导田堂主前去‘天圣堂’,并讲解本会
的组织和法规!”
  柳羡香恭声应是,暗自欢喜,五人同时辞出石屋。
  蓝海宝见黄剑云如此受到‘二怪’重视,心中又恨又妒,照理应由他引导黄剑云前去
‘天圣堂’,二怪却派柳羡香,显然要招黄剑云为女徒新婿。
  继而一想,自己的武功,确不如人,他必须佯装友好,向这个姓田的学几招不传之秘,
最好能学会对方所有的武功,再将姓田的除去。
  这时的黄剑云,也正想着心事,如何尽快通知等在山下宾馆中的‘穿云剑’和‘追风虎’
等人。
  当然,办这等事必须自己人,要想在一两日内交出一两名心腹,决不是易事,李嫂虽可
靠,但不能让她往返传递消息,那样势必引起各方的怀疑。
  心念未毕,空际蓦然传来了二怪‘康藏仙师’的声音:“香儿,你的婚事,由你自己作
主,田堂主确是你的理想夫婿……”
  柳羡香一听,不由羞红着娇靥看了一眼黄剑云,跟在柳羡香手右的谷凤兰,也不禁偷偷
笑了。
  又听二怪继续说:“希望你能尽快探出田玉雨失踪师父的清修洞府,速报吾知!”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听,花容同时大变,神色显得极不自然。
  黄剑云虽然听了个清清楚楚,但却装得什么也没有听见。
  一直觑目偷看柳谷二女的纪晓燕,对柳谷二女的一时羞笑,一时又面色大变,看得十分
不解,同时也有些茫然!
  走出中门,谷凤兰首先知趣的说:“田堂主,卑职有事,要先回坛上去了!”
  黄剑云见谷凤兰改了称呼,不由笑着说:“谷坛主有事请便!”
  谷凤兰微笑躬身,迳自离去。
  晓燕见谷凤兰离去,自是放心不少,因而也告辞说:“田堂主少陪,属下也要先走一步
了!”
  黄剑云含笑拱手,谦和的说:“燕姑娘请代愚下问候晋堂主,稍时事毕,愚下再亲去问
候!”
  晓燕裣衽一福,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迳自离去!
  蓝海宝见谷凤兰和晓燕郡走了,只得拱手含笑说:“田堂主风尘仆仆,旅途辛苦,加之
荣任天圣堂主,小弟今夜特备薄肴,一来是为田堂主洗尘,二来是为田堂主庆贺……”
  黄剑云故意愉快的哈哈一笑,拍着蓝海宝的肩头,有些老气横秋的笑着说:“好,老弟
台的酒,愚下一定叨扰,我们是一见如故,要开怀畅饮,不醉不休,稍时老弟不必来请,愚
下自会前去……”
  蓝海宝没想到黄剑云如此爽快,竞觉得方才拟定的计划不难达到,是以,也愉快的笑着
说:“田兄真是快人快语,今后我们已是知己兄弟了,大家不必过于拘礼了,田兄,小弟就
在厅上恭候了!”
  说罢,踏着愉快的步子,匆匆离去。
  柳羡香见蓝海宝他们都走了,芳心感到无比舒畅,于是,肃手一指‘天圣堂’的大门,
甜甜的一笑,说:“请,那座宫殿式的精舍独院,就是专为你建设的!”
  黄剑云一面前进,一面佯装观赏堂皇的朱漆大门和绿瓦红墙。
  走至朱门下,柳羡香抢先在门锾上叩了两下!
  黄剑云一见,立即迷惑的问:“怎么,里面还有人吗?”
  柳羡香含情的睇了黄剑云一眼,明媚的一笑,说:“除了缺少你这位主人外,警卫,小
僮,仆妇,侍女,俱都齐备!” 
  黄剑云和柳羡香的热情目光一按触,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异样情愫,他自己也说不出是甜
蜜还是快慰,但是,他却体会得出,与任玉蓉和汤丽珠她们在一起时,似乎有些不同。
  柳羡香儿黄剑云突然以热烈的目光望着她发楞,顿时羞得娇靥通红,芳心怦动。
  正待说什么,朱门内已响起闩声,紧接着,两扇巨门,沉重的启开了,开门的竟是两个
中年劲装警卫。
  两个中年警卫一见柳羡香颔着一位飘逸洒脱蓄着两撤清秀小胡子的中年书生进来,断定
必是新选的堂主,是以同时躬身相迎。
  进入门内,建筑形式与‘人文堂’完全一样,前院是两厢花厅,后院是长阁双楼,院中
移植的花树修竹,尚不十分茂盛。
  这时花厅门前,早已闻声立满了警卫仆妇和侍女小僮。
  进入花厅,由柳羡香宣布黄剑云是新任的‘天圣堂’堂主,警卫仆妇等人,一一向前见
礼。
  于是,由四名侍女在前引导,柳羡香陪同,逐一参观了后院楼阁。
  黄剑云根本无心细看,只是走马观花,作作样子罢了。
  但是,聪明细心的柳羡香,却看出黄剑云有些心不在焉,是以柳眉一蹙,迷惑而又关切
的问:“你似乎不喜欢这座落院?”
  黄剑云心中一惊,顿是警觉自己失态,因而,佯装毫不介意的淡然一笑说:“我只是觉
得,一个人住这样大的一座院落,使用这么多的婢仆侍女,似乎太浪费了!”
  柳羡香误以为黄剑云在向她调情,因而“噗哧”一笑,羞红着娇靥说:“那是因为这座
宅第内,缺少了一位女主人!”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突然惊觉他使这位丰满、艳美、而又热情的姑娘感情,越陷越深
了。
  尤其,柳羡香并不是一个泼辣放荡而又不知廉耻的女人,他不能让这位个性高傲而善良
的爽期姑娘伤心,甚至毁了她的一生。
  但是,他现在的处境,又不容他不虚于应付,想到武林的浩规,不知将要有多少名各派
高手和精荚丧命,也只得硬着头皮拖下去了!
  柳羡香见黄剑云沉默不语,不由惊异的问:“难道你不希望这座宅第内,增加一位女主
人?”
  黄剑云黯然一叹,故意伤感的说:“像我这年逾半百的人,也可说是老头子了……”
  话未说完,柳羡香突然握住他的右臂,热情而激动的说:“不,你不老,你不老,你方
才不是已听到我师父的许诺了吗……”
  黄剑云见柳羡香如此热情,不由吓了一跳,羞红着俊面,急用‘蚁语传音’,说:“侍
女们都在看我们,快不要如此!”
  柳羡香一听,果然惊得松开玉手,急忙离开了。
  黄剑云见那些侍女对他和柳羡香的言语举动,都很注意,因而以‘蚁认传音’,关切的
问:“我—觉得侍女对我们的谈话十分注意,这些人是谁派的?”
  柳羡香也用‘蚁语传音’说:“是蓝海宝派的!”
  黄剑云故意关切的问:“你觉得他们方便吗?”
  柳羡香想到方才的一幕,自然十分羞恼,因而沉声说:“不方便有什么办法?”
  黄剑云佯装不解的说:“在你坛上选几个人派来此地难道不可?”
  柳羡香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说:“你不提醒,我倒忘了,现在我就去!”
  说罢,迳自向楼下走去,同时,不停的回眸含笑挥着玉手。
  黄剑云也含笑挥手,表示相送及稍时再见之意。
  立在一角的四个侍女,对柳羡香和黄剑云两人不谈话,而又眉来眼去,闹不清是怎么回
事,只是在一旁茫然发楞而已。
  黄剑云一俟柳羡香走后,觉得这正是去找晓燕商议大事的好时刻,是以也匆匆走下楼来。
  走至院门下,即对躬身施礼的警卫壮汉,叮嘱说:“稍时如果柳坛主回来—就说我在
‘地贤堂’蓝堂主之处晚筵!”
  两名警卫壮汉,同时恭声应是。
  走出‘天圣堂’的大门,迳向七八丈外‘人文堂’的大门前走去。
  这时红日已经西下,暮色尚不甚浓,距离掌灯,尚有片刻时分。
  尚未到达‘人文堂’的大门前,即见与警卫站在一起的一个小僮,目光一亮,面现惊容,
转首向里面奔去。
  黄剑云一见,略微加快脚步,断定晓燕早巳交代了门卫,而且派了个小僮在门下观望,
俾便向内通讯。
  走至门阶下,两个警卫壮汉,急忙躬身相迎。
  黄剑云含笑谦和的问:“燕姑娘在吗?”
  两个警卫,同时恭声回答说:“燕姑娘已在厅上恭候多时了!”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知晓燕为何在厅上立等,于是佯装会意的一颔首,登阶直入门
内。
  进门一看,发现晓燕果然立在厅阶上。
  于是急上数步,拱手含笑说:“愚下特来拜侯晋老前辈!”
  晓燕虽然娇靥绽笑,但眉宇间却透着隐忧,这时见黄剑云礼貌的问候,也只得裣衽含笑,
压低声音说:“家师身体欠安,仍在阁上休养,不能亲自接见,尚望田堂主海洒!”
  黄剑云仍记得昨夜纪晓燕与龚馆主派来的密报人员谈话,曾被‘千面神妪’听见的事,
这时,也趁机压低声音说:“不敢不敢,燕姑娘太谦逊了!”
  于是,在晓燕的肃请下,登阶进入花厅。
  黄剑云进入厅内一看,这才发现仅李嫂一人愁眉不展的立在厅内。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愈感不安,断定‘千面神妪’服了‘追风虎’给的‘弥佛乐睡散’
必是有了不良反应。
  晓燕一俟黄剑云落座,立即望着李嫂,吩咐说:“李嫂,快来见过新任的田堂主!”
  李嫂恭声应是,郎向黄剑云恭谨的施了一礼。
  黄剑云欠身还礼,见厅内并无别人,因而一语双关的问:“晋老前辈福体如何?”
  晓燕懊恼的叹了口气,暗含埋怨的说:“一直昏睡,不吃不喝!”
  李嫂也在一旁忧急的低声说:“相公,您看会不会有什么差错?”
  黄剑云心中虽然也无把握,但他必须肯定的正色说:“李嫂放心,绝无大碍,不断给她
老人家喝些参汤就可以了!”
  晓燕觉得事到如今,势成骑虎,只有撑下去了,是以才关切的问:“你准备何时下手?”
  黄剑云立即懊恼的说:“现在情况骤变,又不容冒然下手,小弟根本没料到‘塞上尊者’
和‘天南神君’两人竟会毛遂自荐,要来分担‘二仙会’的内外总堂主!”
  晓燕立即沉声说:“现在他们两人不是已经走了吗?”
  黄剑云蹙眉焦急的说:“可是现在‘二怪’已经见疑,心中已有了防备,方才若不是小
弟临机应变,编出一个‘清修洞府’和来意,‘二怪’也许会合力先制服了小弟……”
  晓燕一听,不由担心的问:“万一‘二怪’强逼你前去终南怎么办?”
  黄剑云立即肯定的说:“绝对不会,‘二怪’见小弟一招之下,力败‘天南神君’,对
小弟的功力尚无估计,万一强逼不成,反而前功尽栗,如今他们可能自己前去……”
  晓燕立即不以为然的说:“你怎的知道?”
  黄剑云正色低声说:“因为‘二怪’已命他们的女弟子柳羡香暗探小弟的口气,务必尽
快问出那座清修洞府位在何处!”
  晓燕一听“柳羡香”,娇靥立时一沉,但她的樱唇一连牵动几次,终于没有说出口来,
显然觉得难于启齿。
  黄剑云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得意的一笑,压低声音说:“燕姊姊,你可知小弟方
才为什么当着‘天南神君’两人,说出那个事先编好的清修洞府来?”
  晓燕有些没好气的轻声说:“还不是骗他们去终南山上受苦?”
  黄剑云继续得意的一笑,说:“受苦还是其次的事,最大的目的还是要‘二怪’担心
‘天南神君’两人会先他们两人到达,而迫使‘二怪’尽快离开此地!”
  晓燕一听,不由迷惑的问:“这与你前来此地的目的不是有所违背吗?”
  黄剑云含笑正色说:“一些也不,今夜我编一个似是而非的位置告诉柳羡香,‘二怪’
得到报告后,势必星夜前去,‘天南神君’和‘塞上尊者’,自然先他们到达终南山,那时
四个恶魔会了面,后果如何,可想而知了!”
  晓燕不以为然的说:“你以为‘二怪’一走,‘二仙会’就会冰滑瓦解?还有他们的寄
名弟子蓝海宝和两个武功惊人的女徒弟!”
  黄剑云一听“蓝海宝”立即怒形于面的懊恼说:“姊姊可知蓝海宝是谁?”
  晓燕心知有异,立即抬头正色说:“我不太清楚他的底细,他只说他是一个孤儿,授业
师父也于年前逝世。”
  黄剑云一听,不由忿忿的恨声说:“这简直是胡扯,他的师父,就是小弟的师伯‘法空
大师’,现在正和家师‘逸尘仙长’奔走各地,组织各大门派联盟的事……”
  晓燕一听,也不由忿忿的沉声说:“竟有这等事?你打算对他如何处置?”
  黄剑云略微沉吟,说:“如能将他送交师伯最好,否则,也要将他的武功废了!”
  就在这时,南个侍女已走进厅来,将厅内的纱灯全部燃起来。
  黄剑云一看厅外天色,觉得该走了,因而一俟两个侍女退出,立即望着晓燕,忧急的说:
“追风虎等人现在正在宾馆里侯消息,今天的情形,必须通知他们,还有那个龚馆主,以及
溪口分舵上的胡勇于致明,都要尽远隔离,才不致传来途中遭遇的消息!”
  晓燕一听,立即正色说:“你现在是‘天圣堂’的堂主了,掌有升迁调补之大权……”
  黄剑云未待晓燕话完,立即含笑插言说:“这件事小弟想请姊姊全权去办,因为小弟必
须即刻前去赴蓝海宝的晚筵,以觅他等久了见疑!”
  晓燕想了想,凝重的说:“在名义上仍以你的口气,由‘人文堂’下达,派人送出去!”
  黄剑云赞同的点点头说:“这个命令该如何下达?”
  晓燕胸有成竹的说:“就说奉‘天圣堂’田堂主面谕,龚馆主身怀绝技,处事仔细,着
派蜀中筹组本会总分舵,辖管溪北各层毁构,经费可向当地土豪恶绅征收,不得搅民,违者
重责,馆主一职,由任老英雄接替。
  再者,溪口分舵巡回香主胡勇于致明两员工作努力,负责认真,着升蜀中总分舵所属分
舵主之职,并协助龚总分舵主筹组总分舵事宜,成效显着时,另有重用……”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连连赞声说:“好好,没想到姊姊还是一位运筹帏幄的良才!”
  晓燕娇靥绯红,芳心甜蜜,深情睇着黄剑云,正待嗔声说什么,一个侍女已匆匆走进厅
来。
  李嫂一见侍女神色,便知有事,因而急步迎出,抢先问:“有什么事吗?”
  侍女见问,急忙裣衽一福,恭声认:“地贤堂的蓝堂主,派人来请田堂主,那边的晚筵
已经备好了!”
  李嫂立即回答说:“你回说知道了,田堂主马上过去!”
  侍女恭声应是,转身走出厅外。
  黄剑云一快侍女走远,立即低声说:“一切委托姊姊,小弟过去了!”
  晓燕颔首说:“命令封套,外加火漆,立即派人分别发出,但是你在蓝海宝处,要谨慎
小心,不可感情用事!”
  黄剑云颇具信心的笑着说:“小弟晓得,对于蓝海宝,小弟比姊姊清楚!”
  说罢,转身就待走向厅外。
  晓燕为人心细,她觉得事情进展的愈快愈好,深怕夜长梦多,中途生变,因而又关切的
问:“你一定要等‘二怪’前去终南之后再下手?”
  黄剑云见问,立即颉首说:“我想最多明天‘二怪’必会悄悄离开,那时小弟必令‘二
仙会’在一日之间,完全瓦解!”
  说话之间,已至厅外,佯装告辞,拱手一揖。
  迳自走下厅阶。晓燕和李嫂望着飘逸走向门外的黄剑云,心中既为黄剑云的胆识豪气骄
傲,又为他的安危处境担心。
  黄剑云走出‘人文堂’迳向‘地贤堂’的门前走去,在经过自己的‘天圣堂’门前时,
发现站在四盏门灯下的警卫,仍是方才的两人,断定柳羡香回坛选人,仍未回来。
  画‘天圣堂’,即见蓝海宝早已等侯在‘地贤堂’的门阶上,于是立即开颜展笑,脚下
也加快了步子。
  那边的蓝海宝,更是满面堆笑的迎下阶来。
  黄剑云走至近前,首先拱手歉声说:“老弟台,非常抱歉,让你久侯了!”
  蓝海宝赶紧还礼含笑说:“田兄太客气了,刚刚掌灯,正是时候!”
  说罢哈哈一笑,接着肃手说“请”。
  两人并肩携手,登阶直入,神情亲热,形如兄弟!
  登阶进入花厅,厅上一无所有,既没有茶点,也没有酒席。
  黄剑云心中一动,十分迷惑,正待发问,蓝海宝已挽着他穿厅而过。
  进入后院,方见灯火辉煌的正中合厅上,摆着一桌丰盛酒席。
  黄剑云一见,佯装迷惑的望着蓝海宝不解的问:“老弟台,今夜莫非……”
  蓝海宝哈哈一笑,说:“什么也不是,这是因为田兄看得起我,特别设筵内宅,以便贱
内出堂拜见,今后都是自家兄弟,怎奸再避内外?”
  黄剑云一听,佯装愉快的欢声说:“原来如此,愚兄稍时定要敬贤弟媳三大杯!”
  口中虽是如此说,心中却在想,这叛徒私自逃下玉女峰,何时娶了妻子,心念间,游目
一看阁厅上,立满了身着锦衣的如花侍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厮的妻子是在这群美丽侍
女中挑选的,难怪
  李嫂说这厮的妻子貌如仙女,毫不逊色她家的纪晓燕姑娘。
  心念未毕,已经登阶入阁,略微推让,自然是黄剑云一人上座。
  两名俏丽侍女,立即过来执壶满酒。
  黄剑云见左侧漆椅空着,故意游目看了一眼阁厅内,同时不解的问:“贤弟媳呢?为何
不一起入席?”
  蓝海宝淡然一笑,毫不为意的说:“稍时她自会前来!”
  黄剑云一看蓝海宝的神色,知道蓝海宝并不重视他的妻子,难怪李嫂骂这厮虽有如花娇
妻,仍在打晓燕的主意。
  心念未毕,蓝海宝已举杯向他敬酒了。
  三杯酒后,神情愉快的蓝海宝,突然叹了口气,感慨的说:“说来惭愧,小弟自出师以
来,鲜逢敌手,所以多事的朋友送给小弟一个绰号‘无敌大剑客’,今天看了田兄的惊人剑
法,觉得自己实在微不足道……”
  黄剑云一听,暗骂一声狡才,但却笑着说:“老弟台,不要气馁,也不要灰心,以老弟
的责质,骨骼,灵气……”
  蓝海宝未待黄剑云话完,立即不解的问:“你说什么?灵气?”
  黄剑云点着头说:“不错,灵气,不过这种灵气,一般人是不容易看出来的,但却逃不
过我田玉雨的这双眼睛!”
  蓝海宝秃眉一皱,不解的问:“什么灵气,小弟怎的一直不知!”
  黄剑云心中冷冷一笑,但却正色说:“这种灵气,有许多来由,譬如令堂大人在怀孕时
期,服了仙果,灵芝,何首乌,老弟降世后,就有仙某灵芝的灵气……”
  蓝海宝一听“灵芝”,黄瘦的双颊上,立即掠过一丝仇恨神色,面色也显得苍白,同时,
不自觉的咬了咬牙齿!
  黄剑云虽然看到了,但佯装未见,继续说:“如果老弟降生后,令尊或令师,在襁褓中
即为你滴饮仙叶之汁,或用珍贵药物为你洗澡,久而久之,便改变成一付练武的奇佳骨
骼……”
  蓝海宝听至此处,薄唇冷笑,轻哼一声,切齿恨声说:“可是,我那死鬼师父,却一直
骂我蠢材,不喜欢我!”
  黄剑云听得暗泛怒火,但仍佯装一楞,迷惑的说:“噢,奇怪呀,后面的‘二仙’不是
老弟台的师父吗?”
  蓝海宝心中一惊,顿时惊觉失口,但是再想改已来不及了,只得含糊的说:“二仙两位
老人家,是小弟后拜的师父!”
  黄剑云故意轻蔑的“噢”了一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你这身惊人武功是得自
‘二仙’了?”
  蓝海宝立即有些怨恨的说:“不,‘二仙’并未传我一招半式,只是将我以前学的剑法,
指点了一些破绽而已。”
  黄剑云一听,宽心大放,他一直耽心的就是‘二怪’曾传授过什么惊奇武学,一旦交手
无法将蓝海宝制服!
  于是,佯装正色说:“能得‘二仙’指点,已是难能可贵了……”
  蓝海宝却急忙插言说:“可是比起田兄来,小弟就差得太远了!”
  黄剑云谦和的一笑,正待说什么,发现立在阁门外的两名侍女,神色有异,目光不时机
警的向他望来,因而提高了警惕!
  但是,他仍谦和的笑着说:“老弟台太客气了,愚兄若有老弟一半的责质和灵气,这时
早已成了剑仙了!”
  蓝海宝听得神色一变,但赶紧关切的问:“田兄,你在紫旗坛一见小弟时,即赞我是练
武的奇才,这话真吗?”
  黄剑云佯装一楞,故意以有些不快的语气说:“老弟台,你我素昧平生,愚兄为何要当
众戏弄你老弟?”
  蓝海宝深觉有理,但却自语似的谎:“可是小弟的师父,却一直不喜欢我!”
  黄剑云故意哈哈一笑,宽声说:“那是令师对你的寄望太高,太殷切了,所谓爱之深,
责之切,恨铁不成钢,假设在令师在世之时,老弟台如能多下些苦功夫,老弟,你今日的剑
术也许与我在伯仲之间了。”
  蓝海宝一听,突然关切的问:“田兄,你看小弟还可造就吗?”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当然,只要‘二仙’肯下功夫指点……”
  话未说完,蓝海宝已切齿恨声说:“只要有柳羡香和谷凤兰两人在,我就永远别想得到
‘二仙’的指点!”
  黄剑云一听,故意淡淡的说:“照这样说来,老弟台使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无敌大剑
客’和剑仙了!”
  蓝海宝懊恼的叹了口气,突然别具用心的问:“田兄,你认为当代武林中,那一位前辈
的剑术最高绝?”
  黄剑云故装沉思,说:“这很难说,愚兄来此途中,顺道游览了一下衡山,曾发现一座
高峰的松林闾,突然射起一道剑光,其疾如电,一闪而逝……”
  蓝海宝一听“衡山”,神色微微一变,不由关切的插言问:“田兄的意思是说那是剑
仙?”
  黄剑云淡然摇头一笑,说:“剑仙还谈不上,不过百丈之内,已可以飞剑取人首级
了……”
  蓝海宝听得身体一战,不由有些紧张的问:“田兄可曾过去看看?”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当然喽,我自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说此一顿,故意以不可思议的口吻,勉强一笑说:“说此确难令人相信,待等我簦上那
座山峰一看,竟是一个身穿黄衫,佩着一柄金剑的少年……”
  蓝海宝蹙眉沉思,嘴里尚不停的自语说着“黄衫少年”。
  黄剑云故意迷惑的问:“怎么,老弟台认识他?”
  蓝海宝赶紧一定心神,摇着头说:“小弟不认识他,不过……田兄可曾问他姓什么?”
  黄剑云故意自我解嘲似的一笑说:“我若能问出他的姓名就好了,我连他的面目都没看
清,他就一闪不见了。”
  蓝海宝听得有些心惊肉跳,他虽然知道黄剑云徒手未携兵刃,但他对黄衫少年却极敏感,
尤其是在衡山!
  是以,关切的望着黄剑云,有些紧张的问:“田兄说的那座高峰,可是‘紫盖峰’?”
  黄剑云不敢说得太露骨,故意迟疑的说:“什么峰我不知道,但是我还记得那个地方!”
  蓝海宝激动的饮了一杯酒,紧紧闭着薄唇,瞪着满桌的菜肴发楞,似是有着满腹心事。
  黄剑云一看,故意关切的问:“老弟台,可是为你这个‘无敌大剑客’的雅号而感慨?”
  蓝海宝自是不能说出他的真正心事,只得含糊的说:“不错,小弟决定今后不准任何人,
再如此称呼小弟了。”
  黄剑云皱一皱眉头,故意表示询问的口吻,压低声音问:“老弟台,假设有人要你保持
‘无敌大剑客’的美号,你可愿意……”
  话未说完,蓝海宝早已激动的急声说:“当然愿意,果真如此,那人就是小弟的天大恩
人,再造的父母!”
  黄剑云误以为隐身门外的那人,可能是柳羡香,所以才故意面有难色的说:“只怕‘二
仙’知道了,会怪愚兄多事……”
  蓝海宝一听,又惊又喜,早已忘了自己,倏然由椅上站起来紧张激动的说:“不会不会,
绝对不会的,‘二仙’又不是我的授业师父,他们管不着我的事,再说,我只是一个寄名弟
子而已!”
  黄剑云一看蓝海宝的卑下丑态,恨不得一掌毙了这个无耻之徒,但是,他仍好整以暇的
笑着问:
  “老弟台,假设愚兄将全部所学,倾囊转授,你将要如何谢我?”
  蓝海宝立即瞪着两只小眼,郑重的急声说:“任凭田兄吩咐,虽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
火,在所不辞!”
  黄剑云莞尔一笑,故意凤趣的说:“老弟台何必如此认真,将来你练成剑仙,虽远在百
里,仍可取敌人项上的首级,还用得着上刀山下油锅吗?”
  蓝海宝一心想着练成剑仙,天下无敌,早已乐不可支,因而也笑着说:“我怕恩兄把小
弟视为忘恩负义之辈,小弟不得不表明心迹!”
  话声甫落,门外一直有些紧张的侍女,忽然恭声说:“启禀堂主,夫人来了!”
  蓝海宝一听,面色立即沉下来,显然非常厌恶,但是,又不便发作。
  黄剑云则更感失望,觉得自己白费心机,刚才他误以为隐身门外的是柳羡香,没想到竟
是蓝海宝的妻子。
  心念未毕,一个深垂螓首,身着宽肥锦衣的女子,已缓步文静的走进门来。
  黄剑云一看那女子的宽大衣服,便知已有了身孕,所以肌肤有些黄瘦。
  锦衣女子尚未走近桌前,蓝海宝已沉声介绍说:“上面坐着的就是新任的‘天圣堂’堂
主,今后要呼田恩兄!”
  锦衣女子立即裣衽一福,以有些颤抖的声音说:“苦命女子田玉芝,拜见田恩兄!”
  黄剑云一听锦衣女子的声音,心头猛然一震,立时有一种不祥的朕兆掠过心头,因为锦
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
  待等锦衣少女抬头,脑际“轰”然一声,惊得险些呼出声来,锦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
他尚不知姓名的小师妹!
  柳羡香见黄剑云既没有出声也没有还礼,不禁感到奇怪,转首一看,这才发现黄剑云面
色苍白,望着他的妻子发呆。
  于是,极不解而又不耐的问:“田兄你是……?”
  黄剑云心中一惊,顿时惊觉失态,他虽然恨不得挥剑将蓝海宝剁成稀糊烂,但时锲未至,
他不得不将这股怒火强自捺在心头!
  这时见问,只得激动的颤声问:“老弟台,贤弟媳的故乡是那里?”
  蓝海宝一听,恍然似有所悟,于是诡密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谁知是那里,小弟
也不太清楚!”
  锦衣女子——黄剑云的小师妹田玉芝,一面就座,一面黯然回答说:“小女子世居陕西
华阴县,九岁随师学艺!”
  黄剑云不敢问田玉芝习武的事,故意喃喃自语,说:“我的名字叫田玉雨,她的名字叫
田玉芝,而家乡又是陕西……”
  蓝海宝一听,心中暗喜,觉得这又是一个向黄剑云拉拢关系的大好机会,是以故意风趣
的笑着说:“田恩兄,你和贱内该不会是兄妹吧?”
  黄剑云强自一笑,摇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事,一个在凤翔,一个在华阴,怎么会是
亲兄妹,名字相同也许是一种巧合!”
  蓝海宝赶紧凑趣说:“名字巧合,即是天意使然,贱内拜你个干哥哥又有何不可?”
  黄剑云佯装谦逊的笑着说:“这怎么使得!”
  说话之间,发觉蓝海宝正用脚在桌下踢田玉芝!
  田玉芝无奈,只得起身离座,裣衽一福,屈膝一拜,同时恭声说:“小妹玉芝,拜见哥
哥!”
  黄剑云脸上挂笑,悲忿在怀,赶紧起身拱揖说:“贤妹请起,不必多礼,为兄答应你,
有愚兄在一天,绝不容海宝弟欺负你,只是今天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改日再补吧!”
  田玉芝恭声谢过,起立归座。
  蓝海宝听得心中虽然不是滋味,但为了学得黄剑云的绝技而成为剑仙,也只得哈哈一笑
说:“田恩兄,你放心,小弟绝不敢亏待玉芝就是!”
  说罢,又命田玉芝向黄剑云敬酒。
  黄剑云心情悲愤,那有心饮酒,只是应付而已,他确没想到,蓝海宝胆大包天,居然敢
强掳师妹下山,逼迫成婚。
  看看憔悴黄瘦的小师妹,那里还有初见时的少女风韵?
  更令他感到奇妙的是,他将黄剑云三字改成田玉雨是因为每字取其一部份,没想到竟会
与田玉芝的名字如此巧合!
  由于心情欠佳,自然而然的流露于脸上,因而令蓝海宝迷惑的问:“田恩兄好似有什么
心事?”
  黄剑云强自一笑,说:“老弟台年纪轻轻,便已有了如花宝眷,而且,即将喜获麟儿,
想到我田玉雨,孑然一人,怎不令人愁闷心怀!”
  蓝海宝一听,立即爽朗的哈哈一笑,说:“柳羡香,廿五美人,艺艳双绝,和田恩兄相
配,正是天生地设的一对!”
  黄剑云淡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又饮了几杯,立即起身告辞。
  蓝海宝误以为黄剑云急着去会柳羡香是以也不挽留,即和田芝玉,双双送出‘地贤堂’
的大门。
  黄剑云心情沉重也懒得和蓝海宝多客套,说声“明天见”,迳向自己的‘天圣堂’门前
走去。
  尚未到达门前,即见明亮的门灯下,己换了四名劲衣背剑的女警卫,因而断定柳羡香早
已回来了
  进入门内,穿过花厅,前后两院及楼下,尽是仆妇侍女和女警卫,连个小僮也没有看到
影子了。
  刚刚进入阁厅,一个清秀侍女,已检袵恭声说:“我家姑娘正在楼上等侯堂主!”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他闹不清柳羡香为何不在楼阁厅内等,而且还要他自己上
去。
  心中虽然如此怀疑,但仍佯装愉快的沿着楼梯向楼上走上去。
  一到楼口,感应上突然惊觉气氛不妙,但是再想改变主意已来不及了。
  登上楼梯,眼睛突然一亮——
  只见换了鲜红锦衣,而又经过刻意打扮的柳羡香,正斜倚着紫檀玉桌坐在锦墩上,向着
他甜笑!
  但是,黄剑云看得出,柳羡香的笑非但不自然,而她的眼神中,尚透着恐惧与不安,房
中的气氛,更透着可怖与紧张!
  黄剑云佯装对房内豪华的陈设感到惊奇,而趁机打量,同时兴奋的说:“啊,好漂亮的
陈设,香姑娘,这是为我布置的睡房吗?”
  已经起身迎过来的过柳羡香,立即娇滴滴的笑着说:“你一个人住一座楼,不觉得太大
了吗?”
  黄剑云见房内并无可疑之处,故意仰面哈哈一笑说:“当然还需要一位艺艳双绝的女主
人喽!”
  说话之间,这才发现楼顶左角的天花板处,露出一线仅仅能见的雪亮银袍,显然,二怪
‘康藏仙师’,正盘坐在那上面。
  黄剑云发现了二怪藏在天花板上,顿时明白了柳羡香紧张恐惧的原因,乃是怕他交谈时,
使用‘蚁语传音’。
  尤其,当他听到这座宅第中尚缺少一位女主人时,柳羡香的娇靥上非但没有羞红,眉宇
间依然透着不安与焦急!
  是以,佯装愉快的一笑说:“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柳羡香强自一笑,说:“我看你八成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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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六章 

  黄剑云故意正色说:“怎么会?我怕你在这边等得不耐烦,仅喝了三五杯就告辞回来
了!”
  柳羡香虽然听得心里甜甜的,可是仍掩不住心中的焦急和恐惧,但她却毅然起身,笑着
说:“我叫‘莹莹’她们将酒菜送上来,我再陪你喝几杯!”
  说罢,不由黄剑云分说,迳自向楼外,栏台上走去。
  黄剑云深知二怪的功力深厚,即使一个动作,甚至一个手势,都瞒不过他的察觉,是以
应了声好,并没有跟随柳羡香出去。
  同时,顺手取起茶几上的一具卧牛古玩把玩,而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的偷看天花板的一
角,发现二怪的银丝袍角,仍露出一线在外面。
  黄剑云看后,心中不由暗自感叹,觉得以二怪这等功力高绝,阅历渊博的人,尚且如此
大意,可见再精细的人,总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同时,他自己也特别提高了警惕,必须处处谨慎,否则,必然自露马脚,前功尽弃,同
时也害了自己。
  心念间,已听柳羡香以愉快的声音,望着楼下说:“莹莹,把准备好的酒菜送上来吧!”
  话声甫落,院中立即傅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说:“是,姑娘!”
  接着一阵脚步声响,柳羡香已绽着微笑,轻快的走进来。
  黄剑云一见,顺手放下卧牛古玩,故意风趣的笑着说:“二仙的女高足,办事效率自是
不同,不足半个时辰工夫,不但选好了警卫侍女,还挑好了厨师仆妇!”
  柳羡香见黄剑云一直没有用‘蚁语传音’,似乎渐渐宽心不少,这时见问,故意明媚的
一笑,微红着娇靥说:“都是在我使用的全般人马中选的,怎能不快?办事的效率怎能不
高?”
  黄剑云已有这种预感,因而佯装一楞,故意不解的问:“这怎么可以,你那面使唤什
么?”
  柳羡香见问,娇靥更红了,但她却含糊的笑着说:“明天我再选嘛!”
  黄剑云焉能不知柳羡香的心意,加之二怪就隐身在天花板上,显然是经过了默许,但是,
他不能让事情就这样的含混下去!
  柳羡香见黄剑云突然沉吟不语,立即敏感的幽幽问:“你不高兴我这么做?”
  黄剑云赶紧分辩说:“不不,不是我不愿使唤姑娘闺中的侍女和仆妇……”
  柳羡香索性更进一步的说:“这有何不可?难道你真的不懂我的安排,真的看不出我的
意思?”
  黄剑云见柳羡香说得如此露骨,感到有些惊异,难道她不知道天花板上藏着一位师父?
  如果说不知道,她方才的不安又是为了什么,假设说知道,当着师父的面就如此向男子
挑逗,岂不是没羞没臊?
  继而一想,顿时恍然大悟,必是二怪已当面答应她的要求,并以问出那个‘清修洞府’
作为交换件。
  如此想通了,反而觉得容易应付了!但他仍故意为难的说:“这件事若让‘二仙’两位
老人家知道了,总不太好吧?”
  柳羡香一听,不由吓了一跳,心想,方才师父用‘蚁语传音’说的话,难道他没听到?
还是有意故装糊涂?
  心念至此,故意而大胆的问:“假设两位恩师同意我们结合在一起,你又觉得如何?”
  黄剑云一听,也不由暗吃一惊,他没想到柳羡香竟会公然说出了口,如果这时拒绝,非
但后果不堪想像,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心念电转,佯装惊喜而兴奋的说:“那是我求之不得,较之这个首席堂主尤感高兴的事
呀!”
  话声甫落,一个黄衣清丽侍女,率领着其余三个,已将酒菜送上楼来。
  椰羡香深情的睇了黄剑云一眼,樱唇绽着明媚娇笑,想是碍于侍女们已经上来,没有再
说什么!
  黄衣侍女,想必就是柳羡香的贴身丫头‘莹莹’,一面摆着酒菜,一双明亮大眼却不时
瞧一眼黄剑云。
  ‘莹莹’将酒菜摆好,并在一对精工雕花的玉杯内满上了酒,即面向黄剑云裣衽一福,
恭声道:“请堂主和姑娘入席!”
  黄剑云也不谦逊,迳自坐在并排放置的尊位漆椅上,而柳羡香也含羞带笑的坐在下首相
陪,宛如一对共进晚餐的夫妻。
  恰在这时,聪明伶俐的‘莹莹’,又送来了一对金台龙凤花烛,之后,神秘的一笑,率
领着其余三个侍女,迳自走下楼去。
  黄剑云看了桌上的一对龙凤花烛,再和‘莹莹’的微笑,以及柳羡香的一身鲜红锦衣加
以对照,心中顿感情势不妙,不由望着火苗熊熊的花烛呆了。
  柳羡香一看,立即幽怨迷惑的问:“你可是不希望这样?”
  黄剑云顿时惊觉失态,赶紧一定心神,故意正色说:“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
是花烛之夜,勿宁说是私订终身,暗中苟合,岂不徒自遗人耻笑!”
  说话之间,发现柳羡香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且目有泪光,因而放缓声音说:“再说,
‘二仙’知道了也不好,我希望禀明‘二仙’,公开婚事,让所有弟兄和大小头目,都有一
杯喜酒吃,今后我们可以双宿双飞,共进共出,你也可以搬进此楼来住,让我们作一对名正
言顺的恩爱夫妻,我不希望像现在这样……”
  话未说完,柳羡香巳兴奋激动的伸臂抱住他,同时,羞红着娇靥嗔声说:“玉哥哥,请
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小妹知错,都是我不好!”
  黄剑云被柳羡香一抱,顿时慌了,但他知道,此时此地,绝对不能峻拒,只得仍旧神情
肃穆,但却谦和的说:“请你叫‘莹莹’……”
  话刚开口,柳羡香已嗔声说:“人家都呼你玉哥哥了,你……”
  黄剑云自然知道柳羡香的意思,为了息事宁人,只得强自笑着说:“你何必为此认真,
我自然要呼你香妹妹!”
  柳羡香依偎在黄剑云的怀里,得意的“晤”了一声,微颔着螓首问:“你方才要莹莹作
什么?”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要她把这对龙凤花烛拿下去!”
  柳羡香一听,倏然坐直了上身,十分生气的说:“就为了这对龙凤花烛?”
  黄剑云觉得这对龙凤花烛必须取去,正待说什么,蓦然警觉有人向楼上扑来,而且身法
奇快。
  心念方动,正待起身,门口金影一闪,老怪‘东海仙翁’已飞身扑了进来。
  黄剑云一见‘东海仙翁’,心知要糟,知道巳步入‘二怪’的陷阱中,看情形,只有见
机行事,一错到底了。
  心念间,急忙离席,躬身一揖,同时恭声说:“不知前辈驾到,未曾远迎,万望前辈恕
罪!”
  那边的柳羡香,也恭谨的裣衽一福,以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香儿,迎接师父!”
  老怪‘东海仙翁’,神情冰冷,目光炯炯,也不还礼,仅冷哼了一声。柳羡香一听,突
然“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惶声呼了声“师父!”
  黄剑云一看这情形,虽然明知是项阴谋,但也不得不躬身站立,表示知罪。
  老怪‘东海仙翁’,冷冷一笑问:“香儿,今夜是你和田堂主的花烛吉期,正该欢喜,
见了为师,为何如此惶惧?”
  柳羡香跪在地上,惶声说:“香儿知罪了!”
  黄剑云见柳羡香不加分辩,反而自承有罪,心中非常有气,但想到这是一幕早巳安排好
的闹剧,也就不以为意了。
  老怪‘东海仙翁’,突然沉声说:“未得师父恩允,擅自结婚,论门规应该举掌自毙,
你既然知罪,还等待什么,难道要为师的亲自下手?”
  柳羡香一听,吓得赶紧叩首惶声说:“香兄婚事已蒙银师父恩允,否则,吓死香儿也不
敢……”
  老怪‘东海仙翁’故意嗔目怒声说:“胡说,为师怎的不知?”
  柳羡香急忙解释说:“方才香儿叩见银师父,禀明婚事之时,您老人家恰巧不在禅房
内……”
  话未说完,老怪已装腔作势的说:“为师去暗察‘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是
否已确实离开山区,所以不在禅房内……”
  柳羡香继续说:“当时香儿本是向银师父禀报香儿的意思,请两位恩师念香儿年已二十
有五,光华易逝,今逢玉哥哥,深觉良缘难再……”
  老怪‘东海仙翁’一听,故意放缓声音说:“田堂主武功高绝,仪表非凡,本是为师理
想中人物,你们两人结为夫妻,本是地设天生的一对,为师也有此意,既然已得你银师父允
许,为师也不怪你,不过这对龙凤花烛……”
  黄剑云见师徒两人直唱对台戏,如果自己不插言语,显然已洞烛了他们的诡计,只得拱
揖恭声说:“这对龙凤花烛,乃晚辈听了香妹转达‘仙师’前辈的恩谕后,才命‘莹莹’取
来的,以增吉祥喜气,并非香妹妹的意思!”
  老怪佯装慈祥的一笑,亲切的颔首说:“玉儿,老夫如此称呼你,谅你不会感到惊异,
实在说,香儿能嫁给你,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而你也会因娶到像香儿这等艺业不俗,资质
娟秀的妻子而感到幸福无比……”
  黄剑云根本不敢说别的,只得恭声应了个是。
  老怪又望着柳羡香,肃手命起,同时慈祥的说:“香儿,你起来,看你身穿大红新衣,
桌上高燃龙凤喜烛,显然知道今天是个大吉日子……”
  已经起身恭立的柳羡香,赶紧恭声应了个是。
  老怪笑嘻嘻的说:“既然是大喜日子,为师现在就为你们夫妇完成大礼……”
  黄剑云一听,不由大吃一惊,但他不能婉拒,只得实行拖延之计!
  于是,躬身一揖,感激的说:“多谢前辈为晚辈福证,内心无限感激,但晚辈觉得婚姻
乃人生一大喜事,必须隆重举行……”
  话未说完,老怪已哈哈一笑说:“那是当然,老夫一定依你,不但总坛上下大摆喜筵,
就是川南,全滇,康西的所有分舵,都要大摆酒席……”
  黄剑云一听,更是焦急,赶紧谦逊说:“为晚辈婚事,如此耗费公帑,实不敢当,最好
不要过份铺张!”
  老怪立即摇摇头,坚定的说:“香儿是我与老二的首徒,也是我两一生心血的结晶,她
的婚事绝不容许简陋,而且,你又是老夫手下的首席大堂主!”
  黄剑云赶紧恭维说:“都是两位老前辈看得起!”
  老怪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老夫今夜坚持要先为你们福证的原因,乃是不愿老二占
了便宜,他既然有权准香儿的婚事,老夫也有权主持婚礼!”
  说罢突然肃容说:“你们两人站到桌前来。”
  柳羡香一听,早已羞红着娇靥,垂首急步走至桌前。
  黄剑云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糟,这时只要再有丝毫违拗‘二怪’的举措,都会为自己的
生命,以及整个武林带来灾害。
  想到这原是‘二怪’的阴谋诡计,在自己的本身上并不负任何责任,但是,自己的良心,
总是过意不去。
  尤其柳羡香被爱心和感情所蒙蔽,对‘二怪’的安排,虽觉欠妥,但她为了达到结合为
夫妻的目的,对任何结果,也就在所不计了。
  但是,他黄剑云是明白人,他不能陷柳羡香终生为此痛苦,他有责任避免这件事发生,
而继续恶化下去。
  心念电转,急步走至桌前,与柳羡香并肩而立,一俟老怪‘东海仙翁’走至桌后,镇定
而诚恳的说:“在前辈与晚辈香妹福证前,晚辈有一项要求。”
  老怪略微沉吟说:“你讲,只要老夫能力所及。”
  黄剑云肃容郑重的说:“今夜虽经前辈福证,但必须等正式举行婚礼那天,始可共入洞
房。”
  岂知,老怪毫不迟疑的脱口赞声说:“妤,田玉雨,你是老夫遇到的第一位君子人物,
老夫答应你。”
  黄剑云没想到老怪如此爽快,反而觉得有些意外,看看身边的柳羡香深垂螓首,绯红直
达耳后,想必仍想着共入洞房的事。
  于是,由老怪赞礼,拜天,谢地,夫妻共揖,最后,由柳羡香暗示黄剑云跪下,拜谢师
恩!
  黄剑云到了这般地步,根本没有自主的余地,自然和柳羡香并肩跪了下去,两人方自叩
首,老怪已肃容问:“香儿,为师如此作,多少有些强人所难,现在你和田玉雨,又是生死
与共,甘苦共尝的夫妻,你可愿向天宣誓,一表你对夫君的心迹!”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老怪果然狡诈,他不先问他黄剑云,而先问柳羡香,而后,再
逼他黄剑云也要向天表明心迹。
  心念问,已见柳羡香,神情肃穆,合什仰面,闭目虔诚的宣誓说:“小女子柳羡香,谨
向过往神明宣誓,今夜承蒙恩师,亲为福证,嫁给了陕西的田玉雨,誓愿夫妻相爱,共偕白
首,如有二心,乱箭穿身!”
  说罢,深深拜了下去!
  果然,一俟柳羡香拜罢直身,老怪立即望若黄剑云,亲切的问:“玉儿,香儿已宣过了
誓,你是否也愿向她表明一下你的爱心?”
  黄剑云断定老怪必有此问,是以,早在柳羡香宣誓时已向天暗述苦衷,但他却严誓,他
要挽救这场悲剧,而不让柳羡香痛苦一生!
  这时见问,也仰面望天,拱揖恭声说:“神明在上,弟子田玉雨在下,今日吉辰,虔诚
谨誓,弟子将尽一切努力,给子柳羡香快乐,幸福,而终生没有痛苦,如违誓言,神人共
弃!”
  老怪‘东海仙翁’虽是出了名的第一号魔头,一生机诈百出,但此时却没听出黄剑云的
誓言中,没有一句有“夫妇”两字。
  柳羡香更是不疑,立即和黄剑云并肩拜了下去。
  老怪哈哈一笑,愉快的笑着说:“玉儿、香儿,你夫妻继续入席吧,老夫还要命蓝海宝
为你们择口准备举行大礼的事……”
  事字出口,烛光微动,金影一闪,老怪已经不见了。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这若是让纪晓燕知道了,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但愿她能了解他
这时的身不由已!
  正在跪地发呆,跪在一傍的柳羡香,已深情关切的问:“玉哥哥,你在想什么?”
  黄剑云感慨的摇着头,佯装愉快的说:“昨夜此时,我还孑然一身,孤独的倒身在客栈
床上,今夜此时,我不但有了尊高的职位天圣堂主,而且还娶了一位艺艳双绝,如花似玉的
娇妻,你说我怎能不在幸福决慰中感到此刻有如身在梦境中呢……”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热情感动的偎在他怀里,激动的说:“玉哥哥,你果真为今夜之事
感到满足,小妹也死而无憾了!”
  黄剑云一楞,不由迷惑的问:“香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羡香黯然一叹,立即又振作一下神精愉快的说:“现在不谈这些,今夜是高兴的好日
子!”
  说话之间,首先起身,并将剑云拉起来。
  黄剑云对柳羡香的话,自然知道她是有感而发,如果能趁此时机问出些原因来,对此番
前来的任务,也许有所帮助。
  心念闾,趁势起身,但却故意倔强的笑着说:“香妹,你不说出你的感触,我今夜就不
饮酒!”
  说话之闷,觑目一看天花板,发现二怪仍坐原处并未离去,因而断定柳羡香将要说的话,
必是‘二怪’事先密授之计。
  柳羡香见黄剑云如此倔强,娇靥上立即罩上一层忧色,但她仍强自一笑说:“你先坐下
来,小妹一定说!”
  两人并肩归座,柳羡香执壶倒酒,才微蹙柳眉,忧郁的说:“傍晚‘塞上尊者’两人离
去时,说的两句离间话,我的两位恩师十分动容,而且,两位老人家,也都感到你的功力可
能要高他们一等……”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赶紧正色忿声说:“两位老人家武功高绝,学究天人,愚兄怎能
与‘二仙’相比?”
  柳羡香慨然一嗅说:“可是两位老人家却都提高了警惕。”
  黄剑云佯装忿怒的说:“这真是岂有此理,现在我已是他们的女徒夫婿……”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偎着黄剑云,幽幽的说:“如今两位老人家常然放心了,不过仍担
心‘天南神君’两人会找到令师在终南山的清修洞府……”
  黄剑云一听,知道谈到了正题了,只得佯装不高兴的说:“香妹,我不是对你说了吗?
他们两人就是踏遍了终南山也找不到!”
  柳羡香听罢,娇靥一沉,冷冷的嗔声说:“我就不信,除非不在终南山上!”
  黄剑云不敢过份容易说出那个假编的清修洞府,反而令狡诈多智的二怪‘康藏仙师’怀
疑,只得满面难色,而又无可奈何的说:“这是何等重大事情,难道愚兄还敢骗‘二仙’两
位前辈不成?假设我引导两位老人家前去研读洞内的秘笈,到时候又说不在终南山,试问
‘二仙’责问时,愚兄以何言答对?”
  柳羡香一听,立即正色说:“是呀,既然可以请小妹的两位恩师去,为什么不准我去,
须知我是你白首偕老,共甘共苦的妻子,难道你对妻子还有秘密?”
  黄剑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有些焦急的说:“不是不带你去,而是你去了看不懂那些人
形图式旁边的文字……”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不层的娇哼一声,极轻蔑的说:“不是小妹夸口,番苗土话,甲骨
钟鼎,梵文藏语,像形切音,小妹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你那些人形图式旁边是什么文字?”
  黄剑云自是不会相信柳羡香精通这么多语文,断定必是‘二怪’要她如此探听他的口气,
俾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为了自己有所依据,只得以‘应龙谷’上的人形图式及文字为蓝本而编撰个故事,于是
微蹙着眉头说:“看来应属像形文字,因为上面都是些景物字!”
  柳羡香立即追问了句:“什么样的景物字?你绘几个给小妹看?”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他立即推翻了方才的判断,如果柳羡香不谙那些文字的语言,大
可不必再令他绘几个景物给她看,只须问出何种文字,二怪交给她的任务就算达成了。
  心念间,早已沾着酒水,就在桌面上绘了一个八卦中心的两仪图,又写了一竖,最后又
画了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
  之后,转首望着认真注视着桌面的柳羡香,强自抑制内心的激动,含笑问:“香妹,你
看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柳羡香看罢,毫不惊奇,仅淡淡的说:“这不是三个字,这是四个字。”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佯装不解的“噢”了一声!
  柳羡香继续平静的说:“这不但是四个字,而是一个招式之名,可拳可掌,也可适用于
兵刃!”
  黄剑云听罢,心情已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不自觉的脱口说:“不错,是一个人形剑式的
招名!”
  柳羡香已看出黄剑云的神情已在激动,立即以一双柔荑,热情的握住了黄剑云的手,宽
慰的柔声说:“玉哥哥,不要激动,你不觉得娶到一个你正急切需要精通像形文字的妻子,
而感到高兴吗?”
  一声“妻子”,立即把黄剑云由震惊激动中拉回现实,他赶紧赞声说:“当然当然,香
妹不但武功高绝,而学识也博大精深……”
  柳羡香似乎怕把问题扯远了,赶紧又拉回原题,笑着说:“须知我是你的妻子,即使你
不赞美我,我仍然要服侍你一辈子,而为你解说那些图解和像形文字。”
  说罢,明媚深情的一笑,继续问:“你把那个剑式读成什么名字?”
  黄剑云强自一笑说:“愚兄根本不知是何意思,只是暂时给它定名为‘两仪射日’……”
  话未设完,柳羡香“噗哧”笑了,同时,笑着说:“那四个字应该读为‘阴阳交泰’!”
  黄剑云一听,面色大变,这时他才惊觉到柳羡香不但艺业不凡,而是一位博学的奇女子,
因而,对她由衷的起了几分敬意!
  心中一惊,急忙定神强笑说:“招式名称尚且不懂,剑式精奥更无法贯通,这便是愚兄
前来敦请‘二仙’前去的原因!”
  柳羡香一听‘二仙’,娇靥立变惨淡,已经消失的忧郁,立时又愁锁眉间,但她仍强自
镇定的问:“你说对剑式不能贯通,可是傍晚你却一剑划破了‘天南神君’的衣服?”
  黄剑云却由衷感慨的说:“那只是愚兄的一知半解,如果完全贯通,愚兄早已飞剑取敌,
御风百里了!”
  把话说完,突见柳羡香的面色苍白,鬓角也渗出丝丝冷汗来,心中甚感不解,正待说什
么,柳羡香突然握住他的双臂,激动的说:“玉哥哥,既然小妹能解像形文字,我想今夜我
们夫妻就逃回终南山去,共同研究壁上的人形剑式……”
  话未说完,黄剑云早已震惊的面色大变,骇然立起身来,心想,难道柳羡香真的不知二
怪就在天花板上?
  但是,不管柳羡香是真的不知,还是‘二怪’的授意,他都必须站稳立场,保住自己,
是以,颤声说:“香妹……你……你你怎的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欺师叛祖的话来?…
你……”
  话未说完,柳羡香却更激动的颤声说:“你不怕我的两位恩师学会了令师的人形剑式而
不传授给你?”
  黄剑云一听柳羡香仍呼“恩师”,顿时惊觉是计,依然颤声说:“不会的,绝对不会
的!”
  柳羡香倒真的有些焦急的说:“你怎的如此有把握?”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颤声说:“愚兄当然有把握,须知‘二仙’年事,均达百岁高龄,武
功再高,总有仙逝之日,试问世人谁能免死,两位老人家的武功即使齐天,仍需传给他们的
徒子徒孙,如今,我已是他们的女徒之婿,生育了子女,便是他们的徒孙,而你我,均是他
们的法定衣钵继承人,他们的高绝武功,不傅给你我和兰妹,难道传给别人不成?”
  柳羡香娇靥苍白,汗下如雨,娇躯索索不停的只抖,秋水般的杏目中,早已涌满了泪水,
她有些惭愧的说:“小妹实在太担心‘天南神君’两人先你和两位恩师达到……”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正是引诱‘二怪’离山的好机会,只要将‘二怪’制服,
‘二仙会’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下,自然就冰消瓦解了。
  心念一动,立即郑重的说:“既然如此,愚兄明天就请‘二仙’前去终南……”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摇着头说:“不行,两位恩师正在动缭一种至高功夫,在最近两三
个月内,不能远离此地!”
  黄剑云一听,心中十分失望,但他又不便问‘二怪’正在动练什么武功,因而“噢”了
一声,不由呆立发楞!
  柳羡香见黄剑云发楞,立郎关切的说:“所以小妹说我们两人先去!”
  黄剑云绝不会答应柳羡香的要求,因为他一离开‘二仙会’便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依然
等于前功尽弃,是以,摇着头说:“不,不管几个月,也得等‘二仙’两位前辈一同去!”
  柳羡香娇哼一声,嗔声说:“哼,那时候恐怕什么旷古秘笈也没有了,大家去了也是送
命!”
  黄剑云听得佯装一惊,不由急声问:“为什么?”
  柳羡香冷冷一笑说:“三个月的时间,再严密的地方也被‘天南神君’两人发现了!”
  黄剑云一听,故意有些得意的压低声音,笑着说:“家师清修的洞府,是在后山通天瀑
布的下面没有精绝的水功就休想接近半步,何况还有气势万钧的巨瀑挡在前面。”
  柳羡香听完,珠泪夺眶而出,突然双手掩面,竭力抑制着心中遽来的悲痛,不让自己哭
出声来!
  黄剑云佯装不解,急忙伸手过去搀扶,正待说什么,空际已传来二怪的‘蚁语传音’声:
“香儿,饭后即至我处,不得有误!”
  黄剑云一听,急忙抬头,天花板露出来的那一线银袍果然不见了!
  就在他抬头察看的同时,柳羡香已“哇”的一声,痛心哭泣着跪在黄剑云的脚前,同时,
伸臂将黄剑云的两腿抱住了。
  黄剑云一见,心中似有所悟,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因而,关切的说:“香抹,不要哭,
快起来快起来……”
  说话之间,伸臂就待将柳羡香扶起来。
  但是,柳羡香却挣扎着依然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着说:“玉哥哥,你不先说原谅我的不
得已,我跪在此地死也不起来……”
  黄剑云一听,自然明白柳羡香为什么如此悲忿痛哭,因而宽声说:“香妹,你放心,愚
兄一定不会介意,即使你犯了不可宽恕的过错,也是为了愚兄我……”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惊得倏然仰头,瞪大了泪限,惊异的问:“你怎的知道?”
  黄剑云莞尔一笑,亲切的说:“我只是根据你的惶愧不安而哭加以揣测罢了,不然,你
不会说迫不得已。”
  说着,奋力将柳羡香扶抱起来,送坐在椅上。
  柳羡香一面拭泪,一面点着头说:“不错,在私心方面论,是为了我自己的终身幸福,
在大的方面说,我救了我心爱的丈夫。”
  黄剑云早在柳羡香说话之时,已暗察过附近确实没有隐人,所以才敢与柳羡香大胆交谈,
这时,故作不解的问:“愚兄不懂香妹的意思!”
  柳羡香一听,立即惊异的问:“今夜之事,你果真一些也看不出完全是我两位师父的主
使?”
  黄剑云佯装正色的摇着头说:“愚兄自幼生长在深山之中,一向对人以诚……”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指着桌上的龙凤花烛和她身上的鲜红锦衣,嗔声问:“这些你一些
也不觉得突然和不合情理?”
  黄剑云不能说不突然,因为方才他还令柳羡香命‘莹莹’将花烛取去呢,是以,肃容颔
首说:“普通晚餐燃龙凤花烛,当然不合情理,但是你换一套鲜红新衣,我确没有注意,因
为你原来就穿的是鲜红劲衣短剑氅!”
  柳羡香一听,不由慨然一叹说:“所幸你为人正直,心地坦诚,否则,此时此刻恐怕早
已命赴黄泉了!”
  黄剑云听得佯装一惊,不由急声问:“香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羡香黯然一叹说:“直到现在,你才算是我的真正丈夫!”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故作不解的摇着头说:“愚兄仍不懂你的意思!”
  柳羡香抬起头来,幽怨的望着黄剑云,机警的压低声音说:“傍晚时份‘天南神君’两
人的话,我的两位师父的确动了疑心,他们本来决定合力将你除去,但又舍不得令师留在清
修洞府中的秘笈,而且,也看出小妹已深深的喜欢你……”
  说至此处,娇靥突然一红,但仍郑重的继演说:“两位师父将小妹唤去,要小抹在他们
的两项计划中选择其一。”
  黄剑云佯装急切的问:“什么计划?”
  柳羡香见问,更加压低声音说:“一个计划是准许他们杀了你……”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正是将来向‘二怪’下手的好借口,因而震惊的“噢”了
一声,自语似的说:“我如此尊敬他们,而他们的心肠却如此狠毒!”
  柳羡香没有接话,继续说:“第二个计划便是答应我们的婚事,要小妹即时探出令师在
终南清修的洞府究竟在何处!”
  黄剑云一听,知道柳羡香救了他一条命,因为以‘二怪’的功力,在狙然不及防备的情
形下,定然是凶多于吉。
  因而,不自觉的握住柳羡香的一双柔荑,强自笑着说:“所以你选择了第二个计划!”
  说话之间,发现柳羡香的双手冰冷,而且微微颤抖,可见她这时的心情,是如何是紧张
激动。
  柳羡香点点头,但却正色说:“但这其中还有两个难题!”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问:“还有什么难题?”
  柳羡香也显得有些忿忿的说:“一个是由金师父前来,强制我们先行完成夫妻程序,假
设你不应允,金师父立即将事先藏在指甲内的毒药放进你的酒杯里……”
  黄剑云听得浑身一战,佯装震惊的惶声说:“好狠毒的诡谋,所幸我早巳对你倾心,否
则,这时我早已作鬼了!”
  柳羡香一听,立即明目蕴泪说:“果真那样,小抹也会和你同归于尽,作一对鬼魂夫
妻!”
  黄剑云听得非常感动,但却佯装惊异的说:“你是说,二仙也会将你一并毒死!”
  柳羡香立即摇着头说:“不是,因为小妹的指甲里,也藏有毒粉!”
  说着,将右手织细如春葱似的小指举起来。
  黄剑云低头一看,发现柳羡香小指的指甲内,果然有一些白色粉末,因而望着柳羡香,
假装激动的问:“香妹,你的指甲内,为何也有毒粉?”
  柳羡香黯然一叹说:“这是当我怂恿你,我们夫妻两人趁机逃走,共同去研究令师秘笈
时,如果你答应了,使命我再放进你的酒杯里!”
  黄剑云一听,觉得不能不有所表示了,因而故意一拍桌面,怒声说:“愚兄如此以诚相
待,而他们竟处处企图加害,我在此地呆下去还有何兴致?倒不如即时下山……”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伸手将他的朱唇掩住,同时,委屈求全的说:“玉哥哥,快不要如
此说,现在他们已将令师清修洞府的位置听走了,再也不会来缠我们夫妻了!”
  黄剑云佯装大吃一惊,不由骇然急声问:“香妹你说什么?谁把洞府的位置听走了?”
  椰羡香一听,不由试探的问:“玉哥哥,以你的功力,天花板上隐个人,你当真的不
知?”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但他绝对不能说知道,因而,急忙抬头去看天花板,同时,连连
摇着头说:“愚兄自觉没有暗察房内是否隐人的必要,何况楼下尚有‘莹莹’她们来回走
动!”
  柳羡香听罢,突然投进黄剑云的怀里,喜极而泣的说:“感谢苍天,我柳羡香受尽师兄
姊妹们的讥笑讽刺,我终于找到我理想中的夫婿,武功高绝,人品正直,从不处处动用智
谋……”
  黄剑云听得发面一红,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愧意,觉得不该欺骗这位动了真情而又酷爱着
与她师父为敌的人。
  但是,他不能因惭愧不安便吐露实情,因而有意岔开话题,不解的问:“你方才说你还
有许多师兄师姊,愚兄怎的不知?”
  柳羡香仰起挂着泪珠的娇靥,哭着说:“他们早已离开了蓬莱仙岛,所以没有被两位师
父收服……”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惊异的问:“你说什么?难道‘二仙’不是你的授业恩师?”
  话声甫落,空隙已来二怪的‘蚁语传音’问:“香兄,为何还不快来!”
  柳羡香一听,倏然离开黄剑云,同时压低声音说:“这件往事,以后有时间再与你述
说。”
  黄剑云不知怎的,身不由己的举起衫袖,轻轻为柳羡香拭着泪痕说:“你快去吧,最好
在外面让风吹干了泪痕再进去!”
  柳羡香静静的让黄剑云拭着眼泪,心中右说不出的幸福甜蜜,一挨黄剑云拭毕,立即深
情的睇了剑云一眼,妩媚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最多情最体贴的丈夫!”
  说罢,立即以‘蚁语传音’朗声说:“香儿来了!”
  说话之间,闪身席侧,向着剑云深情的一挥手,飞身已至楼外,接着一式‘巧燕穿云’,
红影一闪,顿时不见。
  黄剑云一俟柳羡香倩影消失,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就在这时,‘莹莹’已率领着其余三名侍女,上来收拾残席!
  黄剑云一见,立即由怅然若失中跌同现实,在有些郁闷焦燥的心情下,举起面前的一杯
酒,仰头一饮而尽。
  于是,向着‘莹莹’四人挥了一个“撤去”的手势,迳自走出楼门来。
  这时夜空高远,小星点点,明月已升上云海,虽已近三更,但整个‘二仙会’的总坛,
依然是灯光如昼,到处有人走动。
  黄剑云经过夜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这时才惊觉到他的处境,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
必须尽快进行。
  当然,第一件事是会见小师妹田玉芝,因为情况随时可能恶化,万一与蓝海宝动了手,
虽然不杀这个叛徒,至少也要废去他的一身武功。但是,动手之际,生死瞬间,谁又敢说不
会失手杀人?因而,他必须问问田玉芝,他不能让可怜的小师扶这么年青就守寡,让未出世
的小生命没有父亲,因为孩子是无辜的。
  心念间,转首一看,纪晓燕的楼房,仅隔着两道红墙,而她的卧室,又靠近这一面,两
楼距离,最多七八丈。
  于是心中一动,决定让纪晓燕设法将蓝海宝诱至‘人文堂’,他再冒险去会小师株田玉
芝。
  心念已定,立即走进楼来,‘莹莹’等人正端着残看走下楼去。
  游目一看,左间前窗下的书桌上,正摆着文房四宝,立即走了过去。
  取了一张四寸见方的白纸,提笔匆匆写了八个小字——速将蓝海宝引出来。
  匆匆将笔放好,用口吹干字迹,立即走了出来。
  到达栏台一看,对面楼窗上,恰巧现出晓燕的身影。
  于是,迅即将纸条揉成一个小团,暗运指力,运劲一弹,一道白线,越过两墙通道的上
方,遥向对楼花窗上的身影射去——
  “嘟”的一声轻响,纸团穿破窗纸而过!
  只见晓燕的身影一闪,纤手一绕,接着低头望着搓动的两手,显然已接住纸团后,正在
察看上面写些什么!
  紧接着,晓燕的身影一闪不见了,黄剑云断定晓燕已经看完!
  举目再看,晓燕已走到栏台上来,正在向他颔首示意,并望着楼下院中,镇定而自然的
呼唤李嫂到她的楼上去。
  黄剑云看罢,断定晓燕必是命李嫂去引蓝海宝去了,为了争取较多的时间,转身迳向楼
下走去。
  因为蓝海宝对纪晓燕久怀染指之意,听说纪晓燕请他去,那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走下楼来,恰巧遇见莹莹,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和声说:“稍时姑娘回来,请她不要离
开,我去工地看看就回!”
  ‘莹莹’含着神秘的微笑,桃腮不由一红,恭谨的应了声是。
  黄剑云看得心中很不是滋味,断定莹莹这个俏丽丫头,必是想到她们姑娘今夜将和他同
宿楼上的事。
  走出‘天圣堂’的大门,不便立即踅身绕向‘地贤堂’的院后,只得缓步向‘二仙厅’
前的广场上走去。
  前进中,不时觑目看一眼‘地贤堂’的门口,注意蓝海宝是否已经离去。
  这时广场的右端,与昨夜所见情形毫无两样,灯笼火把,人声吆喝,搬石运土,架梁送
木,正忙个不停。
  黄剑云不敢过份向前,以免引人注意,反而不便脱身,是以,就立在靠近松林的暗影处,
佯装观察工程。
  转首觑目再看,蓝海宝和李嫂,已到了‘人文堂’的门前!
  黄剑云那敢怠慢,身形一闪,已经进入林内。
  紧接着,机警的游目一看林内,发现确无可疑之处,始展开灵巧功夫,迳向‘地贤堂’
的院后侧欺去。
  由于‘二怪’就在数十丈外的松林内,黄剑云不敢过份绕至‘地贤堂’的院后,但是,
他也担心师妹“田玉芝”是住在后院的高楼上。
  因为,由院外直飞楼上,以院后最为接近,否则,便必须经过长阁,但根据傍晚与蓝海
宝饮酒时,因师妹是由阁外进来,显然她也住的是楼。
  心念已定,摒息移至院后,决心冒险一试,假设这时‘二怪’正和柳羡香商议事情,也
许不会向外注意。
  于是,觑准楼上拦台位置,一长身形,凌空而超,飘然落在栏台上,声息毫无,轻如柳
絮!
  黄剑云这时功力惊人,十数丈内飞花落叶,可辨可闻,是以,他不需接近灯光暗淡的窗
下,即可听出室内是否有人。
  于是凝神一听,室内静悄悄的,只有极微弱而均匀的鼻息,显然已经入睡,但是,室内
是不是“
  田玉芝”,他毫无把握。
  这时楼下院中,灯火明亮,而且仍有侍女小僮和仆妇走动,黄剑云不敢大意,万一惊动
了楼下人,发出吆喝惊呼,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他绝对无法隐蔽身形。
  心念之间,发现栏台楼门大开,决心进内察看,只要不将楼内的人惊醒,自然不会被发
现。
  于是,趁院中无人之际,闪身进入楼内,转首一看,发现左间深深的悬着一道绒幕,其
余两间,俱是陈设什物。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幕后睡着的必定是“田玉芝”。
  于是,摒息走至幕前,有心伸手掀开绒幕看看,又怕造成失礼后的尴尬场面和内心的不
安。
  如果轻轻呼唤,睡梦中的“田师妹”,被唤声惊醒,同样的会惊问的谁,万一将楼下的
侍女引上来,反而误事。
  但是,时间短暂,又不容他迟疑不进,最后,毅然悄悄去揪绒幕。
  随着绒幕的缝隙增大,他首先看见一座妆台,在妆台前面的锦墩上,放着一袭绿缎锦衣,
正是“田玉芝”的!
  黄剑云心中一阵悲痛,想到小师妹如此小小年纪,便遭到如此不幸的命运,大师伯尚以
为她仍安然的住在玉女峰上呢!
  心念间,不觉已看到“田玉芝”的广床,而她仍穿着一袭宽大孕装,拥着丝被,倚枕而
睡。
  黄剑云心情一阵戚然激动,立即涌出两滴热泪,他摒息走至床前,俯身凑近师抹耳畔,
暗凝功力,轻轻低呼:“师妹醒一醒,我是你黄师哥黄剑云……”
  话未说完,“田玉芝”已惊得睁开了睡后惺忪的凤目!
  当她看见床前站着的是‘天圣堂’堂主时,娇靥一变,脱口就要娇呼!
  但是,就在她娇靥倏变的同时,黄剑云已流泪悄声说:“师妹不要出声,我戴着天蚕丝
面具,不能以真目见你,难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是黄剑云吗?”
  “田玉芝”楞楞的望着黄剑云,微张着樱口,瞪大了凤目,久久才流着泪颤声问:“你
你……你真是黄剑云?”
  黄剑云含泪点点头,痛楚的说:“那天愚兄离开玉女峰,再没有回去看你和师伯,没想
到师妹竟被蓝海宝……”
  话未说完,“田玉芝”已痛苦的掩面哭声说:“不要说了黄师哥!”
  黄剑云觉得时间宝贵,只得开门见山的问:“师妹,蓝海宝待你如何?”
  “田玉芝”掩面哭泣着说:“自从小妹有了喜,他总是和侍女们鬼混,从不到我楼上
来……”
  黄剑云一听,气得浑身颤抖,不由切齿恨声说:“看他在席上,对你十分体贴……”
  话未说完,“田玉芝”已放下一双玉手,噙泪忿声说:“那是他事先就逼我设好的圈套,
要我见搬拜你做干哥哥……所以才作出一幅体贴像……”
  黄剑云立即似有所悟的忿声说:“这么说你的芳名也是他临时为你改的了?”
  “田玉芝”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你真的不知小诀的名字叫罗秀玲?”
  黄剑云俊面微微一红,惭愧的点点头,尚未发话,罗秀玲的热泪已夺眶丽出,悲痛的戚
声说:“难怪那天你对我那样无动于中……”
  话未说完,七八丈外的‘天圣堂’楼上,已傅来莹莹的声音:“玫萍,快去请堂主回
来!”
  黄剑云一听,大吃一惊,知道柳羡香已回来了,因而望着罗秀玲无声说:“师妹请安歇,
明晚我再来!”
  说罢就待离去。
  罗秀玲一听,伸手将黄剑云拉住,这时她想到黄剑云的处境,因而流着泪说:“黄师哥,
你的处境太危险了,赶快离开点苍山吧!”
  黄剑云无暇向她解释,只得宽声说:“师妹放心,我会照顾自己!”
  说罢,挣脱罗秀玲的玉手,急急走出楼来,飞身直落院外。
  回头再看,罗秀玲正立在侧窗门后向他流泪发呆。
  他心中虽然难过,只得挥了挥手,展开轻功,直向广场施工处驰去。
  黄剑云一面疾驰,一面在想,断定柳羡香如此快回来,决不是为了要和他共度花烛之夜,
必是事情有了重大变化!
  心念间,已至工地不远,立即刹住身势,自然的踱步走出松林!
  趁机转首一看,发现一个侍女,正向着‘二仙厅’方向急步走去,断定就是侍女玫萍。
  于是佯装不知,也向‘二仙厅’方向走去!
  前进不足数丈,已走至厅后的侍女玫萍,杏目突然一亮,立即向他奔来。
  黄剑云深怕他连连招呼,也加速步度向前迎去!
  玫萍来至近前,强忍着愉快娇笑,裣衽一福,恭声说:“姑娘回来了,请堂主回去!”
  黄剑云一见玫萍的愉快娇笑,心知不妙,不自觉的问:“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话一出口,又觉这话问得多余了。
  玫萍忍不住咬唇一笑,恭声说:“小婢怎会知道?”
  黄剑云俊面一红,立即举步前进,心中不停嘀咕,闹不清这般时候柳羡香为什么还会回
来。
  心念间已到门前,于是登阶而入,看看绽着神秘微笑向他行礼的女警卫,黄剑云的心里
更感不安,心想,万一柳羡香今夜不回红旗坛怎么办?
  心情慌张不安的走过花厅,迳自向楼前走去!
  登阶入门,立郎沿梯向楼上走去,尚未登上梯口,已见柳羡香神情焦急的立在楼口,并
焦急的埋怨说:“这般时候你还出去,快上来,小妹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黄剑云一听,不由暗吃一惊,对柳羡香和他同房的事,早巳忘诸脑后,于是急忙登梯,
同时关切的急声问:“香妹,什么事这等紧急!”
  说话之间,已登上楼口。
  柳羡香像妻子迎接丈夫似的,急忙拉住黄剑云的手,急声说:“到这边来,小妹告诉
你。”
  说罢,拉着黄剑云,迳至一个元宝形的锦墩上坐下,继续焦急的说:“他们走了。”
  黄剑云听得摸不着头脑,因而一楞,不由迷惑的问:“谁走了?”
  柳羡香不由生气的解释说:“自然是我的两位师父呀!”
  黄剑云一听,心中大喜望外,他确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但他仍强抑满心的兴奋,迷惑
的问:“
  他们去了那里?”
  柳羡香立即没好气的说:“这还用问?自然是去了终南山。”
  黄剑云这时不能再装糊涂了,佯装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低声问:“你是说,他们去了
家师的仙修洞府?”
  柳羡香焦急的点点头说:“是呀,没想到他们会走得这么快!”
  黄剑云佯装忿、忿的咬着朱唇,久久才恨声自语似的说:“他们如此不讲信义,居然不
要我领着他们前去!”
  柳羡香轻声一叹,说:“如果让你一同前去,你的武功岂不仍是天下第一了吗?”
  黄剑云心中一动,觉得该是离开点苍山的时候了,但是,如果这时下山与‘穿剑云’四
人会齐商议,势必引起柳羡香的怀疑,而柳羡香对他如此坦诚,自然是她已视两人是正式的
夫妻,师父固然重要,但是共渡一生的心爱丈夫,更不可背弃!
  柳羡香见黄剑云紧锁眉头,苦苦沉思,立即在旁补充说:“还有更绝的妙计……”
  黄剑云听得惊“噢”一声,急忙抬头问:“还有什么妙计?”
  柳羡香忿忿的说:“他们限我明天的傍晚,也下山追去!”
  黄剑云佯装一惊,不由关切的问:“为什么?”
  柳羡香冷哼一声,轻声说:“还不是要小妹去读那些像形文字。”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佯装惊喜的问:“这么说,‘二仙’两人都不认识像形文字了?”
  柳羡香微蹙柳眉,忧郁的点点头。
  黄剑云一看,立即兴奋的说:“你不去就可以了吗?”
  柳羡香立即懊恼的正色说:“谷师妹带走了,如果我在他们到达后的第三天还未追去,
他们就对我谷师妹不利!”
  黄剑云一听,的确吃了一惊,不由迷惑的说:“你和谷姑娘,倒低是怎的拜在‘二仙’
座下!”
  柳羡香黯然一叹,说:“现在不是追述往事的时候,我只能简扼的告诉你,他们都不是
小妹的授艺恩师,后面的两个小僮,都有一身惊人武功,那才是他们的真正徒弟!”
  黄剑云觉得‘二怪’既然不在,正是瓦解‘二仙会’的好时侯,如果柳羡香在身边,必
然碍事,因而佯装无可奈何的说:“既然他们要杀谷姑娘,你只好尽快追去了!”
  柳羡香一听,不由深情的望着黄剑云,依恋的说:“我舍不得离开你,玉哥哥,我要你
和我一块儿去!”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阵惭愧,觉得自己处处想摆脱柳羡香,而柳羡香却一心一意的爱着他,
而且,处处为他着想!
  由于心中的感愧,不自觉的将柳羡香的纤纤玉手握住,同时,目光停留在柳羡香的娇靥
上。
  也许是情感的作祟,和对柳羡香技艺才华的钦佩,这时看来,柳羡香一些不像是个二十
五六岁的迟暮美人!
  在她的眼角上,看不出鱼纹,眸子、明亮而深邃,肌肤细腻,仅施了少许脂粉,挺直的
瑶鼻,艳红的樱唇,极富诱惑力!
  柳羡香被黄剑云看得粉面通红,芳心怦怦,情不自禁的一头扑进黄剑云的怀里,有些撒
娇似的央声问:“玉哥哥,你去不去嘛?”
  黄剑云定一定神,正待说什么,楼梯上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柳羡香一听,惊得首先坐直了娇躯,急忙起身问:“是‘莹莹’吗?”
  话声甫落,‘莹莹’已走上楼来,同时应声说:“是的姑娘,‘人文堂’的纪姑娘前来
向堂主和姑娘贺喜!”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晓燕的妒劲十足,深怕她因妒误事,内心十分焦急。
  但是,柳羡香却羞急的望着‘莹莹’问:“你是否说我已经回去了?”
  ‘莹营’赶紧颔首说:“是的,小婢对纪姑娘说,您已回去了!”
  黄剑云故意镇定的说:“我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即使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柳羡香听得芳心甜甜的,但当着‘莹莹’的面,不得不羞红着娇靥,娇哼一声,深情的
睇着黄剑云,嗔声说:“还没有举行大礼就留在你这里,让别人知道了岂不羞死?”
  伶俐的‘营莹’立即含笑插言说:“仙师已经法谕‘地贤堂’的蓝堂主尽快着手准备,
如果两位仙师尚因功力未曾圆满,可由‘人文堂’的晋堂主‘千面神妪’代为主持。”
  黄剑云听得剑眉一蹙,断定这件事必是蓝海宝方才去晓燕处时透露的,所以晓燕这般时
候才前来道贺,极可能是前来兴师问罪。
  可是,柳羡香听了‘莹莹’的话,反而迷惑的问:“既然交待了晋堂主,这位纪姑娘何
必这时就来道喜?”
  黄剑云赶紧解释说:“可能是为了调换一批‘地贤堂’蓝堂主私自按挥心腹的事……”
  话声未落,一傍的‘莹莹’,已颔首连声说:“是的是的,纪姑娘手里还里拿着一叠文
封,听说还要用印!”
  黄剑云一直无机将柳羡香遣走,这时一听用印,立却正色说:“纪姑娘用印一定会到楼
上来,香妹,我看你还是暂避一避。”
  柳羡香对蓝海宝假公济私,到处按插心腹的事,原就不满,这时听说要大批调换,心中
自然觉得舒坦,加之留在楼上也确有不便,只得起身说:“那么小妹就回去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想到原来的问题,因而又关切的问:“玉哥哥,你倒底去不去终南
嘛?”
  黄剑云一方面希望柳羡香快些离去,另一方面也曾想到‘千面神妪’不能连续两天昏睡
的事,是以回答说:“我想还是同你前去为上策,不过,你先回去,明天早晨我们再商议!”
  柳羡香见黄剑柳答应前去,芳心大喜,伸手推开后窗,回眸深情愉快的说:“玉哥哥,
明天绝早我来看你!”
  说话之间,足尖一点,腮然飞出窗外!
  黄剑云深怕柳羡香隐身附近不去,是以,藉着相送之意,探首窗外,连连挥手,直到柳
羡香飞快的身影,消失在正东松林内,才对身后的‘莹莹’,说:“头前带路!”
  ‘莹莹’恭声应是,当即向楼口走去。
  黄剑云要‘莹莹’带路的原因,旨在让晓燕不敢讽言讽语。
  到达厅后,‘莹莹’急行数步,当先进厅,并恭声说:“启禀纪姑娘,我家堂主来了!”
  黄剑柳急忙登阶,转过横屏一看,发现已经由椅上起身的纪晓燕,娇靥凝霜,强绽微笑,
果然心中不快。
  打量间,立即上前两步,目注晓燕拱手含笑说:“愚下来迟,让姑娘久等了,抱歉抱
歉!”
  纪晓燕当着‘莹莹’的面,果然不敢发作,只得裣衽一福,谦和的说:“家师欠安,她
老人家的事,只有由我办理,这些封套,必须盖上贵堂的大印方为有效,因为明日绝早发出,
今夜不得不来打扰堂主……”
  黄剑云知道晓燕完全是为了呕气而来,是以未待对方话完,立即含笑说:“既然用印,
请姑娘到楼上来。”
  说罢侧身,肃手让客。
  晓燕最怕的就是柳羡香宿在楼上,因为柳羡香虽然是个迟暮美人,但对方的娇美,艳丽,
依然有如少女,而更具成熟的女性美,在在都会给黄剑云最大的诱惑力。
  尤其,柳羡香的武功高绝,远超过她纪晓燕多多,万一今夜他们假戏真作,弄假成真,
柳羡香岂不成了正室夫人?纪晓燕早已下定决心,除她以外,任何人别想占那个位子。
  显然?纪晓燕不但不知黄剑云早已有了个任玉蓉,看来也没将汤丽珠放在心上,因为她
根本不知道黄剑云和汤丽珠同去黄山‘龙应谷’的事。
  这时见黄剑云邀她上楼用印,正合心意,是以也谦虚的说:“堂主请先行!”
  黄剑云为了避人耳目,也不客气,当先向后厅门去。
  登上楼阶,见‘莹莹’仍跟在身后、,因而吩咐说:“莹莹,请到厨下为我弄碗莲子羹
来!”
  莹莹虽然精明,但也不敢转命院中值夜的仆妇前去,只得恭声应了个是,匆匆响楼侧角
门走去。
  黄剑云进入门内,立即请晓燕登楼。
  晓燕见剑云如此坦诚,好像早已猜透了她的心事,觉得又惭愧又迷惑,她非常不希望黄
剑云知道她是一个善妒的女孩子。
  因而,故意停在梯口,大方的说:“就在楼下用印吧……”
  智慧超人的黄剑云,焉能看不出晓燕假意谦逊,立即谦和的说:“人事调迁,必须绝对
机密,还是楼上用印较为妥当!”
  晓燕一听,不再推辞,迳自登楼而上。
  到达楼上,顿时宽心大放,因为楼上尚未隔间,也未悬绒幕,一目了然,根本没有柳羡
香隐身之处。
  但是,机警的黄剑云,却早巳暗凝功力,察看一下楼内是否隐着有人。
  黄剑云确定楼内无人后,立即引晓燕走至桌前,在立柜内拿出‘天圣堂’的大印,一面
沾着印泥一面压低声音,樱警的说:“现在情况有变,‘二怪’于一个时辰前,已经离山!”
  晓燕见黄剑云如此坦诚,自然不便再谈柳羡香的事,这时一听‘二怪’离山,立即催促
说:“这正是下手的好时候呀!”
  黄剑云颔首说:“我想明天下山,动手就在这一两天,希望你和李嫂照顾着‘神妪’前
辈,星夜下山,尽快返回终南山去!”
  晓燕一听,又觉得太匆忙了,不自觉的问:“以什么理由下山呢?”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自然是为‘神妪’前辈治病……”
  说此一顿,突然灵智一动,继续机警的说:“姊姊最好同蓝海宝一同去向‘二怪’请
示……”
  晓燕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你不是说‘二怪’已经离山了吗?”
  黄剑云立即焦急的解释说:“你们去时,两个小僮绝不会让你们进去,必用转达仙谕的
方法准许你们下山为‘神妪’诊治……”
  晓燕非常讨厌蓝海宝,因而不高兴的说:“何必要蓝海宝也去。”
  黄剑云立即无可奈何说解释说:“有他在场,你们才能顺利离去,否则,他还怀疑你有
意逃避他的纠缠呢!”
  晓燕一听,娇靥通红,不由含嗔瞪了剑云一眼。
  黄剑云佯装未见,特别郑重叮嘱说:“记住,‘二怪’的两个小僮,才是‘二怪’的亲
传徒弟,今后遇见他们两人时,要格外小心,据柳羡香说她和谷凤兰,都不是两个小僮的对
手!”
  晓燕一听,自然心惊,但她的注意力马上被“柳羡香”三字引走,因而多少含有妒意的
问:“那么你的新婚夫人怎么办?”
  黄剑云听得俊面一红,本待驳斥,但时间宝贵,加之还要晓燕传话给‘追风虎’,只得
自然的说:“小弟想带她先离开总坛……”
  话未说完,纪晓燕的娇靥大变,不自觉的脱口大声问:“你说什么?”
  黄剑云见晓燕失掉了矜持,赶紧“嘘”了一声,焦急的压低声音解释说:“姊姊,柳羡
香的功力如何,你比我楚清,假设不将她诱走,我一人尚可应付,但‘穿云剑’等人却敌不
过蓝海宝等人,尤其,蓝海宝一看到我,必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时柳羡香舍我
而敌‘穿云剑’等人,后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晓燕不以为然的说:“可是还有一个谷凤兰呀?”
  黄剑云立即补充说:“小弟忘了告诉你了,谷凤兰已被‘二怪’带走了!”
  晓燕惊异的“噢”了一声,迷惑的问:“这等机密大事,你是听谁说的?”
  黄剑云毫不考虑的说:“自然是柳羡香呀!”
  晓燕一听,娇靥倏沉,立即冷冷一笑问:“她这样痴情真心的对待你,你准备怎样报答
她呢?”
  黄剑云被问得一楞,顿时无言答对,久久才含糊的说:“姊姊放心,小弟报答她的方法
多的很,绝不会和她结婚就是。”
  晓燕冷冷一笑,继续沉声问:“为什么?嫌她老是不是?须知她仅大我三岁,而且,艺
艳双绝,任那一方面来说,我都自觉不如!”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黄剑云神色突然一变,不由急声说:“姊姊,有人来了!”
  晓燕一听,心中也不由一惊,她虽然没听到脚步声,但她非常相信黄剑云,因而不自觉
的急声说:“你还有什么话,快说。”
  黄剑云无法分办轻重,但有事必须由晓燕转告‘追风虎’,因而悄声说:“姊姊见到
‘追风虎’时,务必命他在柳羡香和小弟到达之初,即在柳羡香的茶水内放进少许‘弥佛乐
睡散’,第二次再令她昏睡……”
  话未说完,楼下已有了脚步声。
  晓燕听了剑云的话,心中多少有些舒坦,因而连连颔首说:“晓得了,这事关系重大,
我一定会告诉他。”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问:“如果龚洪仍未交代怎么办?”
  办字方自出口,精灵的‘莹莹’捧着一个盖碗,已匆匆登上楼来。
  ‘莹莹’上楼的第一眼便是看看晓燕和剑云在做什么!这时见剑云手里拿着‘天圣堂’
的大印,而晓燕已将那叠封套拿起来,知道他们用完了印,因而恭声说:“启禀堂主,莲子
煮来费时,小婢令厨师冲了一碗藕粉蜜枣……”
  佯装沉思事情的黄剑云,虽然气‘莹莹’有意匆匆赶回监视,但仍谦和的颔首笑着说:
“也好,放在桌上罢!”
  ‘莹莹’恭声应是,放下盖碗,一傍侍立,并不走下楼去。
  黄剑云心中暗暗生气,但却故作毫不在意,转首望着晓燕,说:“火漆公文何时发出去
的?”
  晓燕知道剑云在计算时间,因而佯装谦恭的回答说:“堂主指示后,即派飞马传递,我
想二更附近、龚馆主便可看到了。”
  黄剑云略微沉吟,立即指着晓燕手中的那叠封套,以暗示的语气说:“这些封套如果今
夜能发出去,最快明天辰时以后到,那时龚馆主即使没去,恐怕也移交完毕了!”
  晓燕自然明白剑云的意思,是以,恭声说:“回去即刻照办!”
  说罢,微一躬身,迳自向梯口走去。
  到达梯口,晓燕请剑云止步,黄剑云道歉一声,也就未送下楼。
  晓燕走后,黄剑云立即将那碗藕粉蜜枣吃完,同时连赞味美可口。黄剑云放下盖碗,立
即和衣倒身床上,倚枕假寐,闭目沉思,他已决定好了瓦解‘二仙会’的周全计划,只是他
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在明天下山前,再见一次师妹罗秀玲的方法,即使能见面,也无法谈真正
要谈的话。
  心念未毕,一直等侯他睡去的莹莹,已为他覆上一张锦被,因而也在一阵暖意中,渐渐
睡着了。
  一觉醒来,满楼阳光,黄剑云要办的事情正多,心中一惊,掀被跃下床来。
  转首一看,莹莹已经不见,发现侍立在一角的侍女,已换了玫萍,因而关切的问:“玫
萍,你们姑娘呢?”
  玫萍见问,微一躬身说:“我家姑娘还在坛上!”
  黄剑云一听,心知不妙,不自觉的说:“她昨夜走时还说今晨绝早就来……”
  话未说完,玫萍已神秘的笑着说:“堂主请稍待,再等片刻我家姑娘就来了!”
  黄剑云知道玫萍会错了意,误以为他一刻不见柳羡香就会心急,殊不知万一柳羡香有何
差池,非但即将成功的计划功亏一篑,就是他的安全以及晓燕和‘千面神妪’等人,俱都有
生命之虞。
  由于关系重大,他立即命玫萍为他略为整梳盥漱,立即匆匆走下楼来。
  一些侍女仆妇,甩黄剑云听说柳羡香没有来,早饭不吃便匆匆找去,俱都窃窃私议,认
为她们的姑娘终于找到了一位既体贴又关心她的夫婿。
  黄剑云无暇去管那些,来至门楼下,迫不及待的望着四名警卫,问:“柳坛主可曾来
过?”
  四个行礼中的女警卫,同时回答说:“柳坛主还没来!”
  黄剑云立即急声问:“去红旗坛怎么走法!”
  其中一个女警卫,举手一指正东说:“穿过松林,即是‘日光堂’,出了日光堂的寨门,
绕过两座峰角,便看到一片翠谷,红旗坛就在翠谷的深处!”
  话声甫落,黄剑云已经匆匆向东走去。
  经过‘人文堂’的门楼下,发现里面冷清沉寂,心中一动,立即止步,即向一个迹下阶
来的蓝衣劲装大汉,故意关切的问:“贵堂晋堂主的病是否好转了?”
  蓝衣壮汉立即忧形于色的恭声说,“我家堂主昨夜病势转剧,燕姑娘和李嫂,已送堂主
下山寻访名医诊治去了。”
  黄剑云佯装一惊,继续问:“何时下山,我怎的不晓?”
  壮汉恭声回答说:“四更时分,由蓝堂主陪同,现在恐怕已到了山下了!”
  黄剑云着实吃了一惊,愈感情况不妙,假设蓝海宝为了晓燕大献殷勤,很可能也前去大
理县城,那时发现龚馆主已被调换,这件秘密势必被他发现!
  心念至此,觉得必须即刻下山,是以,向壮汉挥了一个手势,急步向松林前走去。
  他一面焦急的匆匆前进,一面揣测柳羡香何以这般时候还没有来,这时,他才突然发觉
他对柳羡香的安危,已真正的开心起来。
  穿过松林,即是两峰相连的寨门,与‘星辉堂’的寨门,大致相同。
  出了寨门,即是‘日光堂’的大厅广场,广场内挤满了车马,无数蓝衣壮汉,将车上的
米袋卸下来,运向广场两边的高大米仓内,情形十分紊乱。
  黄剑云无心多看,在你来我往,马嘶吆喝的人群中,匆匆向广场对面的大寨门走去!
  正在匆匆前进,蓦见日光堂主‘奇门剑’李信东的儿子‘飞天豹’率颓着‘腾山彪’,
‘闹海蛟’和另一个华服青年,正向这边走来!
  黄剑云定睛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华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三番两次想害他的大舅子,
‘穿云剑’的儿子任大春。黄剑云确没想到,任大春也投效了‘二怪’的‘二仙会’。
  心念间,本待转身走另一群车马之间,但是已被‘飞天彪’等人发现,再想闪躲已来不
及了,只得继续向前走去。
  ‘飞天彪’等人一见黄剑云,俱都面色一变,慑于黄剑云‘天圣堂’的生杀权势,纷纷
闪立一侧,躬身俯首,不敢仰视!
  黄剑云自忖戴着天蚕丝特制的面具,不怕任大春视破,是以,继续大步前进,在经过
‘飞天彪’等人面前时,并礼貌的展笑颔首。
  但是,走过四人面前尚不足两丈,蓦闻身后傅来任大春的惊“噫”声,接着,震惊的压
低声音说:“真奇怪,这位‘天圣堂’的田堂主,怎会佩着我爹的‘青云剑’?”
  黄剑云一听,大吃一听,不自觉的停了一下步子。
  又听‘飞天彪’惊异的低声问:“任老弟,你没有看错?”
  任大春焦急的正色说:“怎会呢?以前我离开太华山办事,总是佩着这柄剑壮声色,不
信你们把他请同来,我还可以指出剑刃上的破绽……”
  话未说完,狡犹的‘闹海蛟’已“嘘”了一声,压低声说:“别慌,千万别打草惊蛇,
我们快去报告‘地贤堂’的蓝堂主去!”
  黄剑云确没想到正在情势紧急,事事不利的时候,偏偏撞上了任大春,而自认万无一失
的变相化装,偏偏在剑上出了毛病,
  当然,任大春对他父亲任仕昌的‘青云剑’自然是一眼便认出来,何况他每次离开太华
山还佩在身上壮门面!
  黄剑云心念间,转首一看,发现‘飞天豹’和任大春等人也正鬼祟的向他望来。
  ‘飞天豹’等人一见黄剑云向他们望来,吓得踅身向内三堂的大寨门走去,同时,彼此
还互递了一个眼神。
  黄剑云知道他们是去见蓝海宝,觉得这件事如果让蓝海宝知道了,这场戏马上就揭穿了,
因为蓝海宝原就对他存有疑窦。
  心念电转,沃心必须阻止他们前去,是以,衫袖一拂,疾射如飞,身形一闪,已到了
‘飞天豹’等的身后。
  就在黄剑云到达‘飞天豹’等人身后的同时,狡猾的‘闹海蛟’也恰巧回头后看。
  ‘闹海蛟’一见黄剑云就立在他们的身后,不由惊得面色一变,脱口惊呼!
  ‘飞天豹’,‘腾山彪’以及任大春三人,闻声骤然一惊,肩头一晃,飞身散开了。
  四人见黄剑云神色深沉,目光如电,朱唇紧闭下弯,眉宇隐透杀机,俱都惊得垂首躬身,
纷纷后退,表示让黄剑云先走过去。
  由于‘闹海蛟’的脱口惊呼,顿时引起卸米壮汉们的注意,一看‘飞天豹’等人的卑恭
情形,这才发现胸前悬着一块大金牌子的黄剑云。
  一见那方大金牌,所有的徒众和大头目们,俱都断定这位蓄着清秀八字小胡子的中年人,
必是新任命的天圣堂主。
  人人都知道天圣堂主的武功高绝,握有生杀予夺的赫赫权势,除了骡马不知厉害,依然
发出不耐的低嘶,所有在场的人俱都静得鸦鹊无声。
  ‘飞天豹’等人看了全场的肃静情形,更显得自己等人的渺小,愈显得对方‘天圣堂’
堂主的声威显赫。
  尤其,黄剑云傲立四人面前而不过去,更是暗捏一把冷汗。
  黄剑云游目看了四人一眼,目注‘飞天豹’,沉声说:“李坛主……”
  话刚开口,‘飞天豹’已赶紧恭声应了个是。
  黄剑云继续沉声问:“这位华服青年朋友可是你坛上的头目。”
  说罢,威棱的目光,又转移到任大春的脸上。
  ‘飞天豹’尚未答话,面色苍白的任大春已恭声回答说:“卑职任大春,忝掌黄旗
坛……”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冷冷一笑,故意轻蔑的说:“像白旗坛李坛主,身为‘黔道三杰’
之首,出身武林世家,俱是在江湖上响叮当的人物,你任坛主有何惊人本领,居然职掌黄旗
坛?”
  ‘飞天豹’三人见黄剑云当众称赞‘黔道三杰’,俱都有些受宠若惊,‘飞天豹’心中
一喜,赶紧代任大春回答说:“任坛主之父,即太华黄府‘八大金刚’之首的任老英雄,剑
法精奇,人称‘穿云剑’,任坛主乃其唯一独子,自然尽得所传,武功,剑法,实不在卑职
兄弟三人之下。”
  黄剑云对自己的岳父老大人,当然不便出言侮蔑,但却望着任大春,沉声问:“方才听
任坛主对李坛主三人说,愚下的佩剑是令尊大人的‘青云剑’……”
  话未谎完,任大春赶紧躬身惶声说:“卑职只是看得有些相似,没敢肯定就是!”
  黄剑云剑眉一剔,突然提高声音说:“目不精锐,信口胡说,就该挖目割舌,但是愚下
有一件昔年旧事,也许能在你的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任大春听说就要挖目割舌,早已吓得浑身颤抖,面无人色,这时听说要在他的口中探听
消息,赶紧讨好的说:“只要卑职知道的,尽请堂主询问!”
  黄剑云傲然颔首,但仍冷冶的说:“但是,在愚下问你旧事之前,仍要你辨认一下愚下
的佩剑,是否就是令尊大人的那柄‘青云剑’!”
  说话之间,轻按哑簧,同时功集右臂,力透剑身,长剑尚未出鞘,已先发出一阵嗡嗡声
音!
  任大春一看这等声势,心中更加震骇,因为他父亲‘穿云剑’的佩剑,虽然也算得上是
一柄极锋利的宝剑,却没有这等神奇现象,心知看错了,正待出声要求不要撤剑,只见寒如
电一闪,眼前光芒刺目,根本不敢直视。
  ‘飞天豹’和‘腾山彪’以及‘闹海蛟’三人,同样的有如双目对日,不敢直视。
  黄剑云特别将剑身凑至任大春的面前,冷冷的问:“听说令尊大人的剑刃上有破绽,请
任坛主将破绽指给李坛主三人看!”
  任大春只觉得寒气逼人,剑芒刺肤,面上的汗毛直竖,根本无法睁开双目,是以,惊得
连连躬身惶声说:“卑职该死,卑职知罪了!”
  一傍的‘飞天豹’经过黄剑云夸赞,自觉天圣堂主对他们‘黔道三杰’的印像不坏,是
以在旁大胆的躬身解释说:“启禀堂主,方才任坛主只是指堂主的佩剑,与他父亲任老英雄
的佩剑有些相似,可能是同一型式……”
  话未说完,眼前刺目光华一暗,“沙”的一声,黄剑云已将‘青云剑’收入鞘内,同时
沉声接口说:“不错,愚下的这柄剑,确是同一型式两柄剑中的另一柄,另一柄‘青云剑’
在愚下的师兄处,均为愚下恩师所赐,而剑外都有一个绿绒剑套保护,方才听任坛主谈到
‘青云剑’三字,才特地回来查问。”
  一直没有发话的‘腾山彪’,突然有些兴奋的插言说:“这么说任老英雄就是堂主的师
兄了?”
  黄剑云面色逐渐深沉,切齿恨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愚下师兄,已被歹徒杀害,那
柄‘青云剑’也失去了下落!”
  任大春一听,简直是晴天霹雳,脱口一声惊啊,顿时呆了。
  ‘飞天豹’三人一听,也傻了,想到‘穿云剑’昔年的所作所为,俱都为任大春的性命
担心,暗怨他方才多嘴。
  黄剑云看了四人一眼,目注任大春沉声问:“任坛主,你何时发现令尊大人佩带‘青云
剑’?”
  任大春一定惊魂,惶声说:“卑职自有记忆时起,即见家父佩着‘青云剑’!”
  黄剑云冷净一笑,继续说:“那时令尊大人作何营生?”
  任大春一听,顿时不敢回答了。
  ‘飞天豹’三人一看,更感不妙,俱都为任大春暗捏一把冷汗。
  黄剑云面色突然一沉,嗔目怒声说:“风闻‘彩眉叟’黄老前辈的从仆‘八大金刚’俱
是黄老前辈以武功收眼的黑道巨孽,‘青云剑’既然落在令尊大人的手里,令尊大人已具有
暗害愚下师兄之嫌疑……”
  话未说完,任大春已慌的惶声说:“堂主,家父……”
  黄剑云时间宝贵,那里能让任大春多加解释,立即望着‘飞天豹’,沉声说:“李坛主,
任大春由你监禁,但不可亏待于他,待愚下前去太华黄府会过‘穿云剑’,查明真像后,再
行发落!”
  ‘飞天豹’一听,赶紧躬身应是。
  任大春早巳吓坏了,不停的连呼“堂主”。
  黄剑云又望着‘腾山彪’,沉声说:“坛主责任重大,坛上不可一日无主,就请毕大侠
将黄旗坛接下来。”
  说此一顿,不容‘腾山彪’开口,又面向‘闹海蛟’,沉声说:“紫旗坛的谷凤兰坛主,
我已命她前去贵州成立总分舵,紫旗坛的遗缺,就由阁下接管吧!”
  ‘腾山彪’和‘闹海蛟’并非真的不愿意担任‘二仙会’的职务,而是他们三人来迟了
一步,只有一个白旗坛的位置,不得不让给‘飞天豹’。
  这时听说要他们两人同时接掌黄紫两坛主,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是以前推辞在先,
这时也不能不有所说词。
  岂知,两人抱拳躬,正待开口,黄剑云已剔眉怒声说:“如果二位不愿意接掌黄紫两坛
的位置,请于正午以前离开此地,否则,本堂主将下令逮捕你二人,以卧底奸细论处!”
  ‘腾山彪’和‘闹海蛟’那里还敢开口,吓得俯首应了声是。
  就在这时,柳羡香的心腹丫头‘莹莹’,已笑眯味的由内三堂的寨门内向这面急步跑来。
  黄剑云一看‘莹莹’的神色,断定柳羡香已回去了,心中一畅,继续望着‘腾山彪’和
‘闹海蛟’吩咐说:“愚下午后可能离山去找‘穿云剑’,但在离山之前、一定前去贵坛察
看,希望二位不要擅自离开。”
  ‘腾山彪’和‘闹海蛟’头也不敢抬,一连应了两个是。
  黄剑云看也不看‘飞天豹’等人,傲然阔步,迳向莹莹迎去。
  ‘莹莹’奔至黄剑云面前,含笑施礼,娇声说:“我家姑娘等急了,快请堂主回去!”
  如在昨天如此说,黄剑云一定生气,但是,这时听了非但不生气,心中反荡漾着阵阵甜
意,也许因为柳羡香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是感情在作祟。
  黄剑云愉快的笑一笑,郎对莹莹风趣的说:“我们走,不然你家姑娘会发脾气!”
  说罢,当先向内三堂的大寨门前走去。
  ‘莹莹’急步跟在身后,甜甜的笑着说:“我家姑娘已经发脾气了,把小婢狠狠的骂了
一顿!”
  黄剑云“噢”了一声,惊异的问:“为什么?莹莹!”
  ‘莹莹’有些撒娇的委屈说:“还不是因为您去红旗坛找她。”
  黄剑云笑一笑问:“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莹莹’佯装生气的嗔声说:“因为天还未亮我家姑娘就来了,她看您睡得正憩,舍不
得喊醒您,她坐了一会就走了,因为小婢忘了交待玫萍,所以……”
  黄剑云未待莹莹话完,立即迷惑的说:“奇怪,我出来也问过门下的女警卫呀!”
  ‘莹莹’立即解释说:“后夜班的早去睡觉了,她们怎的知道!”
  谈话之间,两人已穿出松林,走至‘人文堂’的门前。
  黄剑云心中一动,立即望着门下的警卫问:“可见‘地贤堂’的蓝堂主回来?”
  其中一人,立即恭声回答说:“间禀堂主,还没有回来!”
  黄剑云一听,略放宽心,因为他方才对‘飞天豹’等人的处置,只能应付一时,‘飞天
豹’必会将这件事报告给他担任‘日月堂’堂主的父亲李信东,老奸巨滑的李信东,必然会
派人请蓝海宝前去盘问任大春,是以黄剑云必须在蓝海宝回来之前离去。
  进入‘天圣堂’的大门,发现光颜照人,已换了一身鲜红劲衣短剑氅,背扫宝剑的柳羡
香,早已蹙眉含笑,焦急的等侯在厅阶上了。
  柳羡香一见黄剑云,立即亲切的迎下阶来,同时,埋怨而又关切的说:“清早起来,早
饭没吃,便冤枉跑了一趟红旗坛!”
  黄剑云已被柳羡香的真挚热情所感动,是以,不自觉的伸手挽起她的织纤柔荑,并肩向
厅上走去,同时,笑着说:“不但不冤枉,还意外得了一桩好消息!”
  柳羡香见黄剑云对她如此热情亲蜜,真是喜得心花怒放,但当着这多仆妇侍女,多少有
些不好意思,因而羞红着娇靥,佯装关切的问:“得了一桩什么好消息?”
  黄剑云举手指了指厅后,笑着说:“我们楼上谈!”
  两人登上楼阶,莹莹和玫萍等人,纷纷跟在身后。
  柳羡香有机密事情与黄剑云商议,而且,有侍女在旁和黄剑云亲热也有些不便,是以望
着莹莹等人,吩咐说:“你们不必上来,有事再喊你们!”
  劳莹等人一听,纷纷停身止步,同时恭声应了个是,四人并神秘的一笑,相互递了个眼
神。
  柳羡香偎依着黄剑云,两人轻决的沿梯登楼。
  黄剑云上楼一看,正中央的方桌上早已摆好了早点,由于两份俱都未动,显然柳羡香在
等他回来一块吃。
  正待说什么,偎依在身侧的柳羡香,已旧话重题,笑着说:“你不说什么消息我也知
道!”
  黄剑云故意惊异的“噢”了一声,一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面望着走向桌对面的柳羡
香,不解的问:“你说说看?”
  柳羡香得意的说:“人文堂晋堂主病势严重,昨夜下山求医去了!”
  黄剑云佯装漠不开心的摇头笑着说:“这不是我得到的奸消息!”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说:“奇怪呀,晋堂主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此严重?方才我经过
‘人文堂’门前时才听说。”
  柳羡香本待问黄剑云的好消息是什么,这时见问,只得同答说:“方才听两个小僮说,
是什么郁火攻心,几似练武人的走火入魔!”
  黄剑云知道说的“两个小僮”是指‘二怪’的两个小徒弟,因而急声问:“你又去后面
啦?”
  柳羡香立即正色说:“当然要去喽,不疏通说服这两个小东西,你怎能离开‘天圣
堂’?”
  黄剑云一听,不由关切的问:“可以行的通吗?”
  柳羡香得意的说:“我说经过我进一步的向你探问,知道令师的仙修洞府另有安全进口。
在巨瀑后的洞口虽然也是进口,但不知要诀的人,虽然武功齐天,也不能进入!”
  黄剑云一听,佯装得意的笑着说:“还有呢?”
  柳羡香含笑继续说:“还有即使进入,也是一生九死,非让你和我火速赶去不可!”
  黄剑云笑着问:“两个小僮怎么说?”
  柳羡香得意的说:“我说的话他们自然相信,而且,我要他们假傅法谕给蓝海宝和‘千
面神妪’,要他们两人分掌‘二仙会’,这时我才听两个小僮说‘千面神妪’病重,昨晚已
经下山了!”
  黄剑云故意忧急的说:“方才‘人文堂’的门卫说,蓝堂主也下山了!”
  柳羡香一听,正色说:“吓破他的狗胆,他最多送至山口,藉机向燕姑娘献献殷勤,没
有‘二仙’的法谕,离开山口一步,勿论何人,杀无赦!”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暗自焦急,知道蓝海宝最多一个时辰就可回来了,那时听了‘飞
天豹’等人的密报,势必前来盘诘真相。
  ‘二怪’已经离山,他自然不会把蓝海宝和‘奇门剑’李信东等人放在心上,怕的是一
经揭破真相,柳羡香受不了这等重的打击。
  那时她一旦发现被骗,希望幻灭,幸福无踪,几近疯狂的愤怒下,岂不拼命和他黄剑云
拼杀?
  但是,已经生了情感的黄剑云,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肠伤了她,在那等群雄环伺之下,
势必弄得无法招架。
  如果匆匆离去,会合‘穿云剑’等人再来,他同样的要应付柳羡香和‘二怪’的两个小
徒弟,而‘穿云剑’四人,只能比‘奇门剑’三人略胜一筹,但绝不是蓝海宝的对手。
  假设他摆脱柳羡香去战蓝海宝或‘二怪’的两个小徒弟,而‘追风虎’四人,不出片刻
便会被柳羡香一一制服!
  心念至此,顿觉成败与否,只在倾刻之间,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柳羡香见黄剑云突然沉默不语,不由风趣的笑着问:“怎么啦玉哥哥?吓呆啦?”
  黄剑云急忙一定心神,趁机笑着说:“我还是不要去终南山吧!”
  柳羡香听得一楞,不由焦急的问:“为什么,玉哥哥?”
  黄剑云佯装苦笑一笑说:“离开山口一步便杀无赦,我一下子跑到终南山,你说我该赦
不该赦!”
  柳羡香一听,“噗哧”笑了,起身走至黄剑云的椅侧,玉手按在黄剑云的肩头上,俯首
娇笑着说:“我的玉哥哥,你还是奉‘二仙’的命令,随我前去的呀!”
  黄剑云故意愁眉苦脸的说:“可是这是你假传的‘圣旨’呀!”
  柳羡香一听,含笑附在黄剑云的耳畔,悄声说:“小妹还有一条锦囊妙计没有告诉你
呢!”
  黄剑云故意惊异的“噢”了一声,转首望着柳羡香,朱唇险些吻在她的香腮上,急切的
问:“什么锦囊妙计?”
  柳羡香的娇靥早巳红达耳后,本能的直身走回自己的椅前,故意卖关子似的说:“这条
妙计要到山下才能说。”
  黄剑云这时恨不得马上离开点苍山,但他仍装出一幅无可奈何相,耸耸肩说:“好吧,
你快吃吧,饭后我们就启程!”
  柳羡香一听,大喜望外,不由兴奋的说:“真的呀,我去叫他们备马!”
  黄剑云深怕在山道上碰见蓝海宝,因而阻止说:“不用备马了,山下宾馆里有的是快
马。”
  柳羡香立即补充说:“可是我们还需向‘日光堂’取银两呀!”
  黄剑云依然挥手说:“不必浪费时间了,我们可在宾馆里先拿!”
  说话之间,黄剑云已将自己的一份早点吃完了。
  柳羡香由于心情兴奋,无法坐下继续进食,因而兴奋的问:“你是说我们施展轻功下
山?”
  黄剑云故作得意的笑着说:“我知道你的功力和我不分上下,现在我还要看看你的轻身
功夫,须知夫妇间的功力愈接近愈幸福!”
  柳羡香也自恃轻功惊人,但仍谦逊说:“论年龄,论资质,小妹的轻功都无法与你相
比……”
  说此一顿,突然又含情风趣的问:“假设小妹跑不过你,或者跑不动了,那,你是不是
将我丢在半路里?”
  黄剑云虽然知道这是一句戏言,但也有柳羡香真正的意思,是以急忙正色说:“怎会呢?
你果真跑不动了,我就……”
  说着,双臂一圈,作了一个“抱起”的姿势。
  柳羡香娇靥一红,芳心窃喜,一阵幸福甜意,令她身不由己的扑至黄剑云的身前,举起
粉拳作着要打之势,同时忍笑嗔声说:“你坏,我们走啦!”
  两手抱头,佯装吃惊骇怕的黄剑云,哈哈一笑,挽起柳羡香刚刚落下的粉臂,含意颇深
的笑着说:“你不看看房中有什么你喜爱的珍贵古玩,带在身上?”
  柳羡香毫不思索的说:“最多两个月就回来了,带古玩作什么!”
  说罢,两人并肩挽手,匆匆向楼下走去。
  黄剑云并非寡情无义之辈,而是事态严重,尔系着武林祸福,以及千千万万人民的生命,
他不得不抓住柳羡香的缺点,竭力讨她的欢心,使这次独力挽救狂澜的壮举戍功,绝对无意
玩弄感情,何况这两天中,柳羡香还给了他极大的帮助,也可说曾经救过他的生命。
  他觉得,只要大功告成,今后要报答柳羡香恩情及解说的机会正多,何必在‘一念之差,
功败垂成’的紧要关头下,作痛悔不及的傻事呢!
  两人勿匆走至楼下,院中的莹莹等人,纷纷躬身相送,看情形,柳羡香对她的两个贴身
丫头,似乎已有了暗示。
  黄剑云这时的心情尤为焦急,他恨不得一步踏出点苍山区,他深怕出门就碰上蓝海宝等
人。
  出了‘天圣堂’的大门,红日当空,气氛依然是那么宁静,那边广场工地上,数百名工
人仍忙个不停。
  黄剑云转首看看‘地贤堂’的大门,觉得如此近的距离,就没有时间去看看师妹罗秀玲,
交待一些应该小心的事项,心里非常焦急。
  柳羡香也是一个心思细密,冰雪聪明的人,这时见黄剑云剑眉微蹙,隐透忧郁,不自觉
的低声问:“玉哥哥,你好像有满腹心事嘛?”
  黄剑云悚然一惊,强自一笑说:“我是在作最后的目光巡礼!”
  柳羡香立即迷惑而惊异的问:“为什么?”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我怕此番一去,再没有机会回到此地了!”
  柳羡香听得失声一笑说:“傻话,小妹还真不知你是一位多愁善感的人呢,你放心,小
妹保证少不了你的‘天圣堂’宝座!”
  黄剑云故意振作了一下精神,愉快的膳了一声“好”,随着柳羡香迳向正东的松林前走
去!
  柳羡香一看,不由迷惑的问:“我们为什么不走山路?”
  黄剑云笑一笑,作了一个飞越的手势,笑着说:“这样不是可以少走许多路!”
  柳羡香一看,也笑着说:“你当真要和小妹分个高低?我先告诉你,在来点苍之初,我
和两位师父踏遍了整个山区,路迳你可没有我熟哟!”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含笑肃手,风趣的说:“那就请你头前带路!”
  柳羡香也不谦逊,明媚的一笑,当先走进松林。
  一进松林,立即展开轻功,直奔当前的高峰。
  黄剑云一看,正合心意,立即不疾不徐的跟在柳羡香身后。
  到达峰前,竟是一道与昨夜相反,徐徐左转的上升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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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七章 

  两人匆匆登上半峰,正是峰腰的那道寨墙,上面仅右三五人在警卫。
  寨墙上的警卫,俱属红旗坛管辖,这时见坛主和‘天圣堂’的堂主上来了,惊得纷纷躬
身施礼。
  黄剑云和柳羡香,颔首还礼,游目一看,发现寨墙下是一道宽约十丈的弓形深涧,对左
右‘星辉堂’和‘日光堂’的大寨门,都无法看见。
  正打量间,柳羡香已对寨墙上的壮汉们,沉声说:“叫上面把飞索放下来!”
  壮汉们一听,立即望着上面连声吆喝!
  黄剑云仰首向上一看,只见上面缓缓横出两根长约六七丈的笔直杉木来,而每一根杉木
的头端,均有一根粗如桃核的麻绳。
  就在杉木向外横移的同时,“刷”的一声轻响,迳由上面丢下两卷麻绳来,而另一端,
则系在杉木头端上。
  黄剑云一看这情形,自然明白柳羡香要以飞索横渡深涧,根据眼前深涧的宽度,黄剑云
即使不用飞索,同样可以渡过,但他怕柳羡香难堪,所以没有表示。
  柳羡香一俟麻绳丢下,顺手检起一根交给黄剑云,笑着说:“这是徒步下山最近的一条
路!”
  黄剑云笑一笑,仰首再看杉木头端已横至深涧上空的中央,于是,即将手中的麻绳,用
适度的劲力试了试。
  柳羡香由经验的直觉感,再根据黄剑云的淡然神色,断定黄剑云渡过这等近十丈宽的深
涧,似乎不需要飞麻麻绳,因而含笑问:“玉哥哥,我们谁先过!”
  黄剑云笑一笑,风趣的说:“自然是男先女后,但是今天情形特殊,这种攀绳飞渡的方
法,愚兄还是第一次,所以请香妹先过!”
  柳羡香撒娇明媚的一笑,娇声应了个“好”,双手握绳,转身向后疾跑,同时,双手急
忙收挽收麻绳。
  一到峰上数丈处的一方岩石上,纤腰一扭,急骤转身,双足一点岩边,身形急剧下荡,
挟着一阵风声,直向对崖荡去——
  紧接着,距离对崖尚有两丈,一声娇叱,双手已松,身形一个悬空斛斗,扬然落在崖内
一丈五尺处!
  黄剑云不便在柳羡香面前逞能,也依样葫芦划瓢,荡身飞过对崖。
  双足方自踏实,柳羡香已笑着问:“你觉得怎样?”
  黄剑云笑一笑,坦诚的说:“飞索渡崖,看似简单,实在也有它的动作要颔,若非香妹
先行示范,愚兄虽然也能渡过,但却没有如此轻松。”
  柳羡香见黄剑云坦率真诚,并没有轻视这种飞索渡崖的功夫,因而对黄剑云的爱,更加
浓了热情和感情!
  黄剑云心急下山,因而催促说:“既然是下山捷径,就请你头前带路吧!”
  柳羡香明媚的一笑,愉快的警告说:“由于是人工捷径,中途有许多断崖绝壑上搭有藤
桥,如果双方在桥的两端相遇,先发现的一方,必须发啸惊告……”
  —黄剑云末待对方话完,已连连颔首应“好”,显然是希望尽快上路。
  柳羡香有意在心上人面前一展惊人轻功绝技‘草上飞’,是以不再多说,立即展开轻功,
直向东北驰去。
  黄剑云仅以五成功力跟在柳羡香身后,沿着一道人工小径飞驰。
  这道人工小径,宽约四尺有余,宽窄不一,野藤乱石,均已除去,有时走峰角,有时走
崖边,通过涧溪果然筑有藤桥。
  黄剑云看看红日,已经接近正午了,根据柳羡香的‘草上飞’火候,虽然较‘追风虎’
高出一筹,但到达山下,至少仍需一个多时辰,如果今夜再回来,势必定更以后才可进入
‘天峰谷’,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就在这时,半山以下的一座横岭上,忽然现出一点黑暗亮影,正星走丸射般的向着这面
驰来,显然也是走的捷近小径。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动,不由急声问:“香妹,这道捷近小径,都有那些人知道?”
  柳羡香不知何意,因而顺口回答说:“坛主以上首领,郡可以走这条小径!”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他断定半山下的那点黑暗亮彭,定是匆勿赶回的蓝海宝。
  柳羡香见黄剑云一面飞驰一面集中冷电闪闪的目光望着山下而不答她的话,这时才惊觉
有异,因而惊异的问:“有什么不对吗?玉哥哥!”
  黄剑云故意迟疑的说:“我好像看到一个黑影,正向上面驰来。”
  柳羡香惊异的“噢”了一声,一面举目远眺,一面关切的问:“在什么地方!”
  黄剑云深怕柳羡香发现蓝海宝,因而停下身来和对方交谈,这不但延误时间,而会更增
加多再问总坛的困难。
  是以,故意迟疑的说:“妤像是个人,愚兄也不敢肯定,方才在半山下的山岭上,现在
已经不见了。”
  岂知柳羡香毫不迟疑的说:“那一定是蓝海宝!”
  黄剑云一听,心中愈加焦急,不知如何阻止柳羡香与蓝海宝交谈,最好双方不要碰面。
  正在焦急间,蓦见眼前横亘的广大纵岭尽头,一道敷十丈长的藤桥,直达对崖,随风摇
摆,看来十分惊险!
  也就在这时,远处的断崖小径上,也现出那点黑亮身影!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动,突然举手指着说:“香妹快看,那就是了!”
  柳羡香厉凝目一看,面色大变,不由急声说:“玉哥哥不好,我们可能同时过桥,那就
是蓝海宾回来了!”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心中却格外懊恼,原来是避免撞见蓝海宝才不乘马走
山道,如今,偏偏撞上了。
  心念未毕,在前飞驰的柳羡香,已回头慌急的说:“玉哥哥,你为什么还不发啸?”
  黄剑云已经有了打算,立即低沉的说:“我们可能比蓝海宝先通过藤桥!”
  桥字出口,伸臂躬腰,两臂一捧,已将柳羡香的娇躯托抱起来。
  柳羡香心中一惊,脱口一声娇呼!
  但是,她的呼声未毕,黄剑云的身形已凌空而起!
  柳羡香一心想着在桥上相撞跌下绝壑的事,因而仍不停的惶急娇声说:“玉哥哥,快发
啸,快发啸嘛!”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踏着原始森林的树梢,疾驰如飞,快如电掣,宛如划空殒星般,直
向藤桥前飞去……。
  柳羡香游目一看,只见一片飞旋蓝天,那里还敢开口,立即将黄剑云的肩头紧紧握住。
  但是,尽展神功,踏枝飞行的黄剑云,却因担心柳羡香在怀中挣扎而气纳丹田,张口发
出一声震动山野的悠扬长啸!
  啸声一起,响澈全山,直上霄汉,群峰共鸣,似乎无尽无歇!
  黄剑云这声长啸,让他存在胸闷的气忿,郁闷,和焦虑,也尽情一泄,一声啸罢,心胸
一畅,觉得舒畅了不少!
  再看远处横岭上的蓝海宝,果然停身在一座高纵的岩石上,正目光炯炯的向着这面惊异
的望来。
  黄剑云到达藤桥前,身形不停,疾如脱箭,直向对崖驰去……。
  蜷缩在黄剑云怀中的柳羡香,只觉两耳风声呼呼,蓝天飞旋倒逝,觑目下看,绝壑盘旋,
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黄剑云如风过桥,立即腾空而起,踏枝掠树,索性向山下驰去
  柳羡香在这一刹那,突然有被挟持的感觉,她不但惊觉到黄剑云的功力超过了‘二怪’,
而且她也有一种预感,她恐怕得不到这位武功盖世的夫婿。
  半个时辰过后,黄剑云托抱着柳羡香已驰抵山麓,房屋连云的大理县城,就在三数里外
了。
  黄剑云到达一处矮松碎石处,立即满面含笑的将柳羡香放下来。
  但是,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娇美艳丽的柳羡香,桃腮挂泪,明目湿润,不知为何,
竟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黄剑云心中一惊,立即慌张的问:“香妹妹,你……?”
  柳羡香立即抽噎着回答说:“你的武功高出小妹多多,我们结成夫妻绝不会幸福!”
  黄剑云听得一楞,不由脱口问:“那有这回事,是谁说的?”
  柳羡香立即反声说:“方才在天峰谷你还说夫妇两人的功力,愈接近愈幸福呢!”
  黄剑云哈哈一笑,说:“那是我说着玩的,你我两人的武功,只是在伯仲之间!”
  说罢,挽着柳羡香迳向通往西关的大道上走去。
  柳羡香娇哼一声,委屈的说:“我总觉得你终有一天会把我遗弃!”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沉,但他却赶紧笑着说:“那是你想的太多了,事实上,我们现在不
是一起去终南山吗?”
  一谈到终南山,柳羡香立即有所感触的说:“你知道我的两位师父为什么要悄悄前去终
南吗?”
  黄剑云佯装不解的问:“为什么?”
  柳羡香有些生气的说:“就因为他们看出你的武功已经超过他们两人,所以他们才决心
杀你,或前去偷习令师洞中的武学!”
  黄剑云故作不知的说:“我根本不觉得我的功力已超过他们两人!”
  柳羡香立即解释说:“这很简单,因为‘二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不能在数十招内
制服‘天南神君’,而你……”
  话未说完,已经到了官道上,由于往来的商旅和武林人物,都纷纷向着他们两人注目望
来,以下的话,柳羡香也不说了。
  看看将近西关大街的西街口,黄剑云愈加担心龚洪是否离去,而‘穿云剑’等人是否已
掌握了整个宾馆。
  进入街口,行人熙攘,虽然正午已过,但酒楼客栈前的酒保店伙,仍在扯开嗓门向来往
的行人招徕让客。
  黄剑云一面前进,一面特别注意两街的行人,希望‘穿云剑’等人接到晓燕的转告后,
能在街上观察或等侯他回来。
  由于没有发现‘百步神弹’等人,心中正感不解,蓦见灰发灰须,一身黑缎劲衣的‘追
风虎’,正立在宾馆门阶上向他望来!
  黄剑云一看这情形,放心不少,断定龚洪已走,而‘穿云剑’四人,也控制了整个宾馆
内的佣人和大小头目。
  ‘追风虎’看到了黄剑云和柳羡香,虽然大感意外,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快,但表面上,
依然强抑惊喜和激动,静静的立在门阶上。
  但是,他却用低沉的声音告诉门下警卫,进内通知‘穿云剑’和‘金眼雕’,以及‘百
步神弹’三人。
  柳羡香虽然下山多次,但从未来过宾馆,不过她却知道宾馆的馆主是‘地贤堂’蓝堂主
的心腹。
  这时一见立在宾馆门阶上,满面含笑的‘追风虎’,立即以‘蚁语传音’的功夫,有些
生气的说:“玉哥哥,注意立在门阶上的那个黑衣灰发老人,那一定是个工于心计,城府极
深的人物,我们可要小心他!”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知道要糟,没想到‘追风虎’给柳羡香的第一个印像竟是如此的
不佳,只得也以‘蚁语传音’的功夫,佯装不解的问:“为什么,香妹?”
  柳羡香娇哼一声,沉声说:“我一看到他那付精明相,就有些不喜欢他!”
  黄剑云佯装一笑,淡淡的说:“香妹可知有句谚语,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柳羡香被问得娇靥一红,立即岔开话题说:“你可知道宾馆的人,都是蓝海宝的心腹?”
  黄剑云淡淡的一笑说:“听说仅馆主龚洪一人……”
  话未说完,距离馆门已经不远,虽然是用‘蚁语音传’谈话,但总觉有些不便,何况
‘追风虎’已含笑迎下阶来。
  ‘追风虎’只觉得黄剑云和柳羡香,神色变幻,似谈似笑,还不知道柳羡香对他的印像
不佳呢。
  于是一俟黄剑云和柳羡香来至近前,急上数步,躬身施礼,恭谨的朗声说:“小的钟八,
恭迎堂主和坛主!”
  黄剑云含笑点头,尚未开口,柳羡香已嗔声问:“本坛主从未来过宾馆,也未与你谋面。
你是怎的认识?”
  ‘追风虎’没想到柳羡香一见面就先来个下马威,但他机谋多智,察言善变,且能奉承
的恰到好处,立郎含笑恭声说:“坛主威仪,仰慕已久,红衣朱剑,誉满总坛,尤其与田堂
主,吉期已近,喜结良缘的事,举馆上下,无人不晓,无人不知,此刻坛主与田堂主,满面
春风,谈笑而来,小的虽然生性愚笨,仅凭想像,也可想得出……”
  柳羡香一听,芳心快慰,娇靥绯红,对‘追风虎’的印像,立即好了几分。
  黄剑云暗赞‘追凤虎’心思灵活,却沉声说:“快些头前带路,饭后还要火速启程!”
  ‘追风虎’恭声应了个是,立即在前侧引导!
  进入堂皇馆门,即是一座五福大迎壁,绕过迎壁即是一座五阶广厅,院中方转铺地,两
厢阶前,尚点缀着数十盆鲜花、一眼看来,有如官宦人家。
  尚未到达大厅,‘穿云剑’,‘金眼雕’,以及‘百步神弹’三人,已率领着大批仆妇、
侍女和小僮,匆匆由厅侧角门内迎出来。
  黄剑云正苦无凝和引导的‘追风虎’交谈,这时一见‘穿云剑’等人,立即暗施眼神,
看了柳羡香一眼!
  ‘穿云剑’等人自然会意,纷纷向黄剑云和柳羡香见礼,并命一群仆妇侍女,引导着柳
羡香厅上坐。
  黄剑云见机会难得,趁机佯装观看大厅及两厢的建筑,故意将脚步慢下来。
  ‘追风虎’何等聪明,趁机向柳羡香肃手说请。
  一群仆妇侍女,也像众星捧月般在柳羡香的身后簇拥。
  柳羡香作梦也不会想到‘追风虎’等人都是黄剑云的老仆,还以为都是‘地贤堂’蓝海
宝派的心腹呢。
  这时虽儿黄剑云仰首观看两厢的建筑,但却不便停下身和来黄剑云站在一起,因为方才
‘追风虎’说,全馆上下都知道她柳羡香即将做新娘子的事。
  黄剑云焉肯放过这个机会,一面佯装察看,一面对施礼躬立一侧的‘穿云剑’和‘百步
神弹’三人,悄声问:“龚洪走了没有?”
  ‘穿云剑’也简要的悄声说:“直到纪姑娘到达,出言威吓,违命处死,他才匆匆离
去!”
  黄剑云一听“纪姑娘”,心中一动,立即悄声问:“纪姑娘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百步神弹’躬身悄声说:“刚走不足半个时辰!”
  话声甫落,大厅内的柳羡香,已有些等不及的用‘蚁语傅音’说:“玉哥哥,我们马上
走了,你和他们噜苏什么嘛!”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急对‘百步神弹’匆匆悄声说:“快去追上纪姑娘要她们沿途散
播‘二仙会’总坛,已被各大门派挑了的谣言……”
  一傍‘金眼雕’一听,立即躬身悄声说:“老奴前去!”
  说罢,急步向迎壁外走去。
  黄剑云知道柳羡香一直在向他注意,不敢多说,于是,一面愉快的颔首展笑,一面走上
厅阶,‘穿云剑’和‘百步神弹’则恭谨的跟在身后。
  一进厅门,黄剑云立即望着起身相迎的柳羡香,笑着说:“我问了一下晋堂主的病
况……”
  柳羡香一听,也不由关切的问:“晋堂主倒底是什么病?”
  ‘穿云剑’赶紧躬身回答说:“回禀坛主,好似郁火攻心,又似走火入魔,此地名医都
没治过这种病,现在已转往洱海北岸的‘碧莲庵’,请那面的主持老师太诊治去了!”
  柳羡香会意的一颔首,一俟黄剑云落座,也随即坐下。
  这时,两人面前,已分别送了两杯香茗,茶色精澈,香味沁心。
  黄剑云觎目一看,‘追风虎’正在向他暗自颔首,于是再不怀疑,立即端起茶来饮了两
口。
  柳羡香一路飞驰,自然也渴了,是以也端起杯来饮了两口。
  黄剑云一见柳羡香端起碗来饮茶,心头突然升起一阵不安和愧疚,目光不由一直关切的
望着柳羡香的樱口。
  经警的‘追风虎’一看不妙,立即在旁恭声问:“请问堂主,此番北上,是预备马匹还
是准备车轿!”
  黄剑云俊面微微一红,立即望着‘追风虎’,略微迟疑的说:“备两匹快马好了!”
  ‘穿云剑’赶紧恭声说:“卑职这就去准备!”
  黄剑云不愿‘穿云剑’离去,立即阻止说:“任馆主,饭后准备也不妨!”
  话刚说完,柳羡香突然有些怒意的沉声说:“不,要他们都退出去!”
  黄剑云心中一惊,转首再看,只见柳羡香娇靥苍白,嘴唇无色,心知药力已经发动,但
没想到这么快。
  惊急间,急忙起身走向柳羡香的身前,同时看了‘追风虎’一眼,似是在问他:你下了
多少‘弥佛乐睡散’?
  但是,‘追风虎’和‘穿云剑’,佯装未见,率领着仆妇侍女纷纷退出厅去。
  黄剑云无奈,只得扶住柳羡香,关切的急声间:“香妹,你觉得怎样?”
  柳羡香强提真气,喘息着说:“我觉得头昏目眩心跳加快,非常疲倦!”
  黄剑云赶紧谎称说:“可能是愚兄途中飞驰的太快了……”
  柳羡香已经以手支额,轻轻摇着头说:“不会的……你看看……这杯茶……”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知道柳羡香已对茶水怀疑,于是急忙端起柳羡香未喝完的茶杯,
佯装仔细的察看茶水。
  继而心中一动,为了取信于柳羡香,故意凑在鼻子上闻了一闻,同时迟疑的说:“和我
那一杯一样嘛,也没有异样味道!”
  说罢举杯,一仰头,“咚”的一口饮了下去!
  柳羡香虽在昏迷疲倦中,闻声仍然大吃一惊,猛提一口真气,脱口娇叱,玉掌一挥,叭
的一声将杯打落在地毡上,同时嗔声说:“不要喝……”
  喝字方自出口,一头扑进黄剑云的怀里。黄剑云急忙将柳羡香抱住,心头一阵惭愧,不
自觉的滴下两滴眼泪!
  ‘追风虎’等人一见,故作惊慌的由厅外奔过来,齐声急呼:“田堂主,柳坛主怎样
了?”
  黄剑云一见‘追风虎’双目冷电暴射,正待厉声追问茶内放了多少药,蓦闻怀中的柳羡
香,颤声喘息着说:“玉哥哥……小心他们……”
  黄剑云听得悚然一惊,顿时惊觉险些铸成大错,方才如果追问茶中放了多少药,以柳羡
香的聪明才智,立即便可了然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低头看看怀中的柳羡香,娇靥苍白,汗下如雨,樱口微张,秀目合闭,口中不停的喘息,
鬓角的云发,也有些散了。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心中非常难过,想想她对他黄剑云是如何的热情,坦诚,和关切,
而他加诸在她身上的又是什么?
  当然,柳羡香爱的是戴着面具的黄剑云,但是,现在的折磨,以及未来的悲惨命运和痛
苦,却都是他黄剑云造成的!
  本来,她最宝贵的少女时代,已经在坎坷中虚渡了,如今,自认看到了曙光,抓住了幸
福,而偏偏是一个外面包着糖衣的苦菜,这岂非是造化弄人?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见黄剑云一直搂着柳羡香流泪不语,惊得面面相觑,不敢言
语!
  ‘追风虎’早已楞在那儿惊呆了,尤其看到黄剑云忿懑的神色,和冷电般的目光,深悔
自己不该擅作主张。
  立在一角,惶惶不安的一个中年仆妇,以为黄剑云等人都乱了心神,而不知所措,是以,
大胆的恭声说:“坛主不舒服,就该快些送到床上躺着……”
  黄剑云一听,顿时惊觉自己失态,立即望着那个发话的仆妇,吩咐说:“在前面带路!”
  那个仆妇恭声应是,急步向屏后走去。
  黄剑云也不言语,伸臂将柳羡香的娇躯托抱起来!
  柳羡香被黄剑云一抱,几乎又醒了,立即有气无力的关切问:“玉哥哥……你没……中
毒……?”
  黄剑云急忙镇定自然的说:“没有的事,香妹,你可能是昨夜通宵未睡,尽想心事,今
天又紧急飞驰,所以才会感到身心俱疲!”
  说话之间,已抱着柳羡香,绕至屏后!
  柳羡香似乎赞同的点点头,表示她昨晚确实没睡,同时,娇慵的说:“玉哥哥……我
想……睡……”
  黄剑云立即咐在她的耳畔,热情的说:“香妹,你睡吧,我在床前陪着你!”
  柳羡香心情广宽,樱唇含笑,立即沉沉睡去。
  穿过中门,即是一座通阁,在仆妇和侍女们的引导下,迳向阁上走去。
  ‘穿云剑’和‘追风虎’以及‘百步神弹’三人,虽然都静静的跟在黄剑云身后,却一
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这时见黄剑云抱着柳羡香沿梯向阁上走去,三人才停身在阁阶下。
  ‘百步神弹’首先机警的望着‘追风虎’,低声警告说:“少爷下来时,八弟最好少讲
话!”
  神色惶惶不安的‘追风虎’,忙不迭的连声应了两个是。
  ‘穿云剑’霜眉紧蹙,仰首望着阁栏,神色凝重的呐呐自语说:“我看少爷对这位柳姑
娘已动了真感情,怕不要弄假成真了吧……”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在旁悄声问:“大哥,你还希望咱们少爷像老主人和大爷一
样,娶一位夫人呀?”
  ‘穿云剑’深长的一叹,微摇着皓首说:“我当然没有那样想,不过……”
  ‘百步神弹’自然知道‘穿云剑’的心事,立即宽声说:“大哥,你大可不必为玉蓉侄
女的地位忧心,少爷为人至孝,知书达礼,他绝不会作违背老主人遗命的事!”
  话声甫落,‘追风虎’突然轻微的咳嗽了一声!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闻声知警,举目一看,发现黄剑云正由阁梯上轻快的走下来,
那个中年仆妇则跟在他身后。
  三人一见黄剑云镇定的神色和轻快的步子,忐忑的心情顿时安定了不少,于是,急步迎
了过去。
  黄剑云一见‘穿云剑’三人,立即含笑和声问:“任馆主,午饭可否摆在阁厅上?”
  ‘穿云剑’赶紧恭声说:“卑职即命他们送来!”
  立在厢房下的小僮们一听,立郎悄悄的向前院走去。
  黄剑云看了一眼阁厅廊下的侍女们,觉得不知如何遣走她们,正在为难,机警的‘追风
虎’已沉声说:“柳坛主玉体违和,你们在此不便,都间各院去吧,没事不必前来。”
  一群侍女,恭声应是,纷纷离去。
  黄剑云一俟侍女离去,立即示意‘穿云剑’三人至阁厅上坐。
  ‘追风虎’一进厅门,首先压低声音关切的问:“少爷,您方才喝了那口剩茶感觉如
何?”
  黄剑云莞尔一笑,说:“小侄曾服过两粒‘解毒补血丹’,对一些毒品均有抗力,方才
那口剩茶我在阁上已吐掉了!”
  ‘穿云剑’三人知道黄剑云功力深厚:一点无毒性的温和安眠剂,自是迷不倒他。
  恰在这时,四个小僮率领着大厅上的仆妇侍女们,已将摆在大厅上的丰盛酒席移了过来。
  一阵忙碌,酒席重新摆奸,‘追风虎’立即将小僮侍女等人遣走。
  四人依序入座,黄剑云饮了一杯酒,指了指阁上,压低声音说:“她的意志非常坚强,
若非小侄喝了杯中剩茶,她一直不肯睡去!”
  ‘百步神弹’却赞声说:“这位红衣姑娘,见多识广,精明多智,比起汤丽珠姑娘来,
可难对付的多了!”
  黄剑云一听“汤丽珠”,心头不由一沉,以为‘百步神弹’有意警告他不可用情太多了,
因而,感慨的一叹说:“那是因为她的年龄超过汤姑娘之故……”
  话未说完,一直关心女儿地位的‘穿云剑’突然插言问:“不知柳姑娘今年芳龄几许
了?”
  黄剑云不疑有他,毫不迟疑的说:“据小侄看,她恐怕有二十六七了,不过‘二怪’和
她的师妹谷凤兰说,她今年仅二十五岁!”
  ‘穿云剑’一听,立即毫不思索的说:“俗语说:‘妻大五,像老母’,现在年青时尚
不易体会得出,一旦老了……”
  话未说完,黄剑云的面色立变,威棱如电的目光,在‘穿云剑’的老脸上一闪而逝——
  ‘百步神弹’和‘追风虎’暗吃一惊,觉得‘穿云剑’的话说得太露骨了。
  ‘穿云剑’自然惊觉失口,觉得这些话,不应该由他的口里说出来。
  但是,黄剑云看了‘穿云剑’一眼,同时想到了祖父生前为他文定的未婚妻子任玉蓉,
因而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同时,惭愧的说:“这次前去天峰谷,虽然诸般顺利,如果没有柳
姑娘暗中协助,小侄此刻,恐怕早已没命了!”
  说罢,即将进入天峰谷的种种经过,扼要不漏的说了一遍。
  ‘穿云剑’三人对‘二仙会’的情形,已向纪晓燕问了一个大概,这时听说任大春也在
‘二仙会’总坛,还险些坏了大事,‘穿云剑’不由气得恨声说:“这个不孝的逆子,此番
绝不再放过他!”
  ‘百步神弹’无心听‘穿云剑’在那里自说恨话,是以望着黄剑云,关切的问:“少爷
预定何时动手!”
  黄剑云略显忧虑的说:“现在事不宜迟,愈快下手愈好,所幸钟老伯一次将柳姑娘迷倒
了!”
  ‘追风虎’一听,立即惭愧的说:“老奴自作聪明,深觉柳姑娘是‘二怪’的女弟子,
武功既然高绝,心思也必细腻,万一第一次即被她发觉茶中有异,要想令她再饮第二杯,恐
怕……”
  黄剑云赶紧颔首赞声说:“钟老伯断事如神,自有先见之明,方才小侄心中的不安,是
因柳姑娘身世坎坷,一心以为小侄是终身的唯一寄托,结果,不但处处受到欺骗,而且令她
大受折磨,小侄念她身世可怜,所以心中难过……”
  ‘穿云剑’三人俱是阅历渊博的人,怎能会看不出黄剑云对柳羡香的情感似乎已超过了
汤丽珠?黄剑云的关怀与同情心,就是发自内心的真挚情意,只是他自己还在矛盾之中,而
不愿承认罢了,正所谓患难夫妻恩情重,艰苦爱情永不渝,就是这个道理。
  就在此时,神色匆匆的‘金眼雕’,已由外面急急的走进来!
  黄剑云未待他身形立稳,首先关切的问:“赵老伯可曾追上纪姑娘?”
  ‘金眼雕’走至桌前,恭声回答说:“老奴已经追上,并将少爷的话转达给纪姑娘和李
嫂!”
  黄剑云颔首赞好,肃手指着身边的空位,说:“赵老伯请入座,我们正谈进入天峰谷,
挑掉‘二仙会’的事。”
  ‘金眼雕’应声入座。黄剑云立即将心中的腹案告诉了‘穿云剑’四人,五人商议一阵,
不觉午时已经过了。
  黄剑云一看天色,首先起身,催促说:“四位老伯迅即准备,我们必须尽快起程,否则,
定更前恐怕到不了天峰谷!”
  ‘追风虎’四人纷纷超身恭声应是。
  黄剑云只手解下‘青云剑’,双手交给‘穿云剑’,说:“请任老伯将小侄的‘应龙剑’
仍放在老伯的绿绒剑套内!”
  ‘穿云剑’双手接剑,恭声应了个是。
  黄剑云一挨‘金眼雕’四人退出阁厅后,立郎勿匆走上阁楼来。
  进入内室一看,发现仰面躺在绒毯内的柳羡香,鼻息均匀,桃腮已经红润,是一幅不折
不扣的海棠春睡。
  黄剑云走至床前,悄悄的坐在床椽上,伸手小心的理了理柳羡香有些散乱的云鬓,目光
一直停留在她的娇嫩面庞上。
  ——长而密的睫毛,柳叶般的弯眉,挺直的瑶鼻,鲜红的嘴,蜜桃似的香腮上,挂着一
丝微笑,好似在梦境中知道他来了!
  黄剑云这时才发现柳羡香在十六七岁时,必是一位最娇美动人,最清丽脱俗的绝色少女。
  蓦然,他的目光一亮,突然发现柳羡香的面宠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与
她的脸型眉目有些相似?
  于是,在他的脑海里,立即现出几个少女的美丽面庞……任玉蓉……汤丽珠……李凤
仙……纪晓燕……还有师妹罗秀玲……。
  但是,俱都与柳羡香的脸型眉目不同,他想,也许是,与那些侍女中的某一个相似,也
许是在终南山的进香大会上遇见的女香客,也许是来此途中看到的过往妇女和村姑……。
  心念未完,楼下已有了脚步声。
  黄剑云一听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他虽然目光没有离开柳羡香的娇艳面庞,但他的心
神,再也宁静不下来。
  随着脚步声响的接近,那个中年仆妇和两名侍女,捧着一个精致湘磁小壶和盖碗,鱼贯
的走进室内来。
  黄剑云并未起身,立即悄悄的问:“壶内可是任馆主为柳坛主准备的人参茶?”
  中年妇人立刻恭谨的悄声应了个是。
  黄剑云起身走至中年妇人面前,掀开壶盖一看,热气蒸腾中,但闻一阵人参气息,看不
见有何奇异现象。
  他知道这壶人参茶中‘追风虎’又放进了少许‘弥佛乐睡散’,以备柳羡香醒来时,发
现他黄剑云不在而怀疑,是以,在她醒来口渴要水时,便给她一杯,她便会继续睡去。
  于是,他放下壶盖,特别郑重的望着中年仆妇和两个侍女,说:“柳坛主不醒来不要给
她喝,你们三人没有我的吩咐绝对不可离开此地一步。”
  中年仆妇和两个侍女,同时恭声应了个是,其中一人恭声说:“馆主和三位执事,俱在
大厅上恭侯堂主!”
  黄剑云挥了一个会意手势,迳自走下阁来!
  穿过中门,进入大厅,‘穿云剑’四人正围立在厅中商议事情!
  ‘追风虎’首先发现黄剑云,立即低声说:“少爷来了!”
  ‘百步神弹’三人转首一看,纷纷肃立躬身。
  黄剑云颔首为礼,见厅内并无别人,立即谦和的问:“四位老伯准备好了吗?”
  手中捧着应龙剑的‘穿云剑’,立即颔首说:“一切准备好了,这是少爷的剑。”
  说着,双手捧剑,送至黄剑云面前!
  黄剑云称过谢,发现‘应龙剑’放进绿绒剑套内,略显紧了些,惟一惹眼的是那颗桃核
般大的‘七彩丽珠’,无法放进剑套内。
  他并不怕前去天峰谷被人发现,而是担心柳羡香问起来如何答覆。
  ‘追风虎’善察人意,立即提醒说:“如果柳姑娘问起少爷的剑坠时,就说是任大哥的
的传家之宝,特的赠给少爷的进阶之物……”
  ‘百步神弹’三人一听,立即附声称好!
  黄剑云莞尔一笑,随即将剑佩在腰间剑扣上,同时,含笑说:“我们走吧!”
  说罢,当先走向厅外。
  五人来至宾馆门外,另一位执事和大头目,均在门外侯送,五人的快马,分别拉在五个
蓝衣壮汉手中。
  五匹快马,想是几天没有看见他们的主人,这时一见黄剑云等人,纷纷摇头摆尾,昂首
发出一阵欢嘶。
  黄剑云将自己的黄骠马接过来,亲切的抚摸了一下金黄黄的马鬃,一扳鞍头,飞身纵落
鞍上。
  那边的‘追风虎’却故作神密的将那位候送的执事唤至身边,虽然是压低了声音,但以
在场的壮汉仍能听到的声音,关切的说:“张老弟,最近几天,各大门派已连续挑了我们滇
边的几个分舵,风声很紧,‘人文堂’的晋堂主,已经去调察了……”
  话未说完,神色大变的张执事,已不由自己的急声问:“真的?”
  ‘追风虎’立即正色悄声说:“当然是真的,刚刚接获的密报,各派大批高手,已经到
达点苍山西麓,就在这一半天攻打总坛,田堂主知道‘二仙’不在,所以马上回去看看!”
  把话说完,不待张执事回答,飞身跃上马鞍,回头一看,发现所有立在门前的壮汉,个
个面色大变,供都目瞪口呆。
  再看黄剑云等人,佯装不知,早已策马走向街口。
  于是,故意机警的看了一眼左右,特别郑重说:“你们好好守住宾馆,我和馆主陪堂主
最迟天明前回来,传言说,这一两个月前来投效的英雄豪杰中,有很多是各派高手伪装
的……。”
  话未说完,轻挥马鞭,催马向街口追去。
  已经走出街口的黄剑云等人,一见‘追风虎’飞马追来,也纷纷催马,沿着通向东麓的
大道,飞马驰去。 
  ‘百步神弹’一俟‘追风虎’追至马右,立即大声问:“钟八弟,怎么样?”
  ‘追风虎’有意让黄剑云听到,特的也大声说:“三哥您放心,不是小弟夸口,等我们
夜间回来,保您全馆上下,城内分舵,个个人心惶惶,俱都不安于位,明跑暗逃,谁也指挥
不动谁了!”
  黄剑云虽觉妙计得售,但是万一宾馆的人也都逃光了,剩下一个柳羡香怎么办?心中一
急,不由同头问:“宾馆的人都跑光了怎么办?”
  ‘金眼雕’首先回答说:“不会那么快,至少张执事和大头目不敢轻易离去!”
  黄剑云有心让‘金眼雕’回去,又觉得大敌当前,正需人手,而且‘金眼雕’的金刚掌
和亮银索子鞭著名武林,他一人足可敌‘奇斗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
  念及至此,心头一横,为了拯救武林浩劫,为了数百万百姓免于被‘二仙会’涂炭,只
有冀望苍天保佑柳羡香的安全了。
  五匹快马,风驰电掣,挟着急如骤雨的如雷蹄声,直向点苍东麓驰去。
  不足一个时辰,‘二仙会’唯一进路的东山口,已经在望了。
  这时红日已经偏西,东山口前已罩上一层淡淡暮色和轻雾,但仍能看到不少围在山口外,
显然是前来投效的各路豪杰和亡命之徒。
  黄剑云一马当前,距离山口尚有十数丈,已听到大头目甘武勇的神气谈话声。
  ‘百步神弹’首先扯开洪钟似的喉咙,大声说:“甘武勇,天圣堂主来了,快闪开!”
  已经闻声回头的各路英豪,见五匹健马如此飞快,惊得纷纷闪开了。
  身材魁梧的甘武勇一看,果然是胸前挂着大金牌子的田堂主,于是,一个箭步纵至一边,
肃立抱拳躬身相迎。
  黄剑云飞马不停,但经过甘武勇的身前时,却怒声命令说:“甘武勇,让他们离开,快
去准备滚木石雷!”
  话未说完,已经飞马驰了过去!
  甘武勇听得大吃一惊,神情不由一楞!
  就在甘武勇一楞之际,急忙勒缰,座马人形而立的‘追风虎’已紧张的急声说:“甘头
目,风声很紧,十分不利,任何人不问明了身份不准进去!”
  话声甫落,座马已放下前蹄,挟着一声长嘶,如飞向前追去。
  黄剑云已识路径,一马当先,急急飞驰!
  到达防守山口的前哨营地,在广场上训练数十壮汉练习刀法的,仍是那天引黄剑云去见
谷凤兰和柳羡香的佟执事。
  黄剑云依样喝令他们停止,‘追风虎’同样吓唬了他们几句,根本不给对方问话的机会,
继续向前飞驰!
  到达紫旗坛的寨门下,飞驰直入,对守门的香主,同样的命令了一番,黄剑云为了先制
服‘闹海蛟’,飞马直向紫旗坛的大厅前驰去。
  到达大厅前,即向守在厅外的四名蓝衣背刀大汉,喝声开:“你们新接替的坛主呢?”
  四个蓝衣劲装大汉,一见黄剑云胸前的那块特大号的金牌子,知道是新任命的天圣堂主,
吓得纷纷恭声回答说:“新坛主去总坛开会去了!”
  黄剑云一听,心知被他猜中了,‘闹海蛟’必是被蓝海宝召去了,同时,断定蓝海宝等
人已经有了准备。
  于是,低声喝了声“走”,一转马头,当先向天峰谷驰去。
  ‘追风虎’专负责散播谣言,趁拉缰拨马之际,故意不屑的望着厅上四个蓝衣大汉,以
责备的口吻,自语似的说:“各大门派的高手就要打来了,还有心去开会!”
  说罢,尚沉哼一声,催马向前追去。
  四个壮汉一听,自然大惊失色,立即凑在一起商量起来。
  黄剑云到达‘日光堂’的大寨门前,反而神色自若,放缓了马远以小步驰进寨门。
  守寨的门卫,一见是天圣堂主和四位悬有香主级铜牌的老人,纷纷躬身肃立,抚刀敬礼。
  黄剑云一看,宽心不少,断定蓝海宝等人,仍在磋商阶段,还没有通令全山各坛备战防
范。
  ‘追风虎’见黄剑云镇定策马缓步前驰,同时也未叮嘱门卫小心,断定必是怕造成总坛
混乱,自断退路,是以,也没有散播谣言。
  同时,由‘日光堂’到紫旗坛至少七八里山路即使那面传来消息,也需一段时间。
  这时红日已隐进峰后,暮色已笼罩了天峰谷,那些忙于做工的壮汉,恰是休息的时候,
纷纷进入一排硕长木屋内。
  黄剑云知道日光堂主‘奇门剑’李信东必然也是去了蓝海宝处,是以懒得再问‘日光厅’
前的蓝衣警卫,策马迳奔内三堂的大寨门。
  内三堂寨门下的警卫同样的是神色平静,纷纷行礼,毫无异样形迹,任由黄剑云等人策
马直入。
  一登上斜坡,黄剑云立即将马驰进松林内,飞身落地,拉马前进。
  ‘穿云剑’四人知道到了‘二仙会’的天峰谷,也纷纷跃下马来。
  进入林内,光线已极昏暗,广场尽头的‘二仙厅’和内三堂的三座宫殿式的独院,已有
了灯光,二仙厅内的灯光尤亮。
  黄剑云将马拴至靠近峰角下的数座大石后,顺手系在松树上,即向纷纷拴马的‘百步神
弹’四人,压低声音说:“现在他们可能在蓝海宝处密密商议,根据我们进来的顺利,显然
他们仍存怀疑,而且,他们也没有想到我们会马上回来。”
  说着,选了一个能看见‘地贤堂’的林隙,举手一指,说:“四位老伯看,最靠近林边
的就是蓝海宝的‘地贤堂’……”
  ‘穿云剑’四人一听,纷纷立在黄剑云身后探首张望。
  黄剑云继续说:“现在他们集会,对我们可说是各有利弊,利是我们可以一举击破,弊
是他们的人手比我们多!”
  ‘追风虎’又看了一眼‘地贤堂’的门户,惧重的问:“少爷决定是我们一起进去,还
是老奴四人在外面守着?”
  黄剑云知道‘追风虎’另有见地,因而会意的问:“以钟老伯的意思是……?”
  ‘追风虎’略微迟疑说:“我们一起进去,比较触发他们群殴齐上,舍命一拼的决心。”
  说此一顿,缓续凝重的说:“那时他们人多,一涌而上,在身手无法施展的情形下,一
个大意极可能有人吃亏……。”
  黄剑云一听,深觉有理,颔首应了两声是。
  ‘追风虎’继续说:“如果老奴四人守在院外,少爷进去后,胆怯慌乱者,必然会悄悄
溜出来,因为他们已经目睹过少爷的惊人绝技,自然不会放过逃命的机会,那时老奴四人,
便可个个击破!”
  黄剑云颌首赞好,但却警告说:“四位老伯注意两个垂髫小僮,那才是‘二怪’的亲传
徒弟!”
  话声甫落,‘百步神弹’已豪气的说:“少爷放心去吧,老奴一人守住院后,出来一个
打一个,出来两个打一双,松林里有的是小卵石,谁也别想跑进后面松林里去报信。”
  说话之间,尚得意的晃了晃提在手中的银背铁胎弹弓。
  黄剑云安心的笑一笑,迳向‘地贤堂’门前走去。
  ‘穿云剑’四人,缁续穿林前进,同时挥了一个手势,也散开了。
  黄剑云步态从容,手抚应龙剑柄,唯有那颗核桃般大的‘七彩丽珠’,在远处灯光的反
映下,彩毫闪烁,十分醒目。
  由于那颗丽珠的毫光闪闪,十数丈外已被三座门楼下的警卫发现,俱都面色一变,尤其
‘天圣堂’门下的女警卫,娇呼一声,转身向门内奔去。
  黄剑云一看,心知不妙,为防‘地贤堂’门下的警卫进内报告,衫袖一拂,身形快如一
缕青烟,直飞‘地贤堂’门内——
  ‘地贤堂’门下的警卫,只觉两眼一花,微风扑面,转首一看,黄剑云已到了花厅上,
正急步奔向后院。
  黄剑云见花厅上无人,心知扑空了,但他仍不放心的走向厅后。
  一出后厅门,即见院中仆妇侍女们,神色慌张,勿勿奔走,好似知道大祸临头似的!
  正感不解,蓦闻阁楼上发出一声女人的痛苦哭嚎!
  黄剑云一听,大吃一惊,这正是小师妹罗秀玲的声音,于是一长身形,飞身直入阁内,
急步向绒幕前奔去。
  掀开绒幕一看,只见师妹罗秀玲,云发蓬散,满面泪痕,右手抚模着鼓起的小腹,痛苦
的蜷缩在床边地上。
  黄剑云一见,心痛如割,不由急呼一声“师妹”,急步奔了过去。
  痛苦中的罗秀玲一听,急忙抬头,一见黄剑云,泪下如雨,但却震惊的忍痛急声说:
“黄师哥快走,蓝海宝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了!”
  罗秀玲一抬头,黄剑云这才发现她憔悴的面颊上,有五道血红指痕,不由气得切齿恨声
问:“他打了你?”
  罗秀玲忍痛点点头,哭声说:“他午后回来拷打我,我一直没说,方才他又回来打我踢
我,现在怀中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话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
  黄剑云听罢,只气得目蕴泪光,浑身颤抖,杀气直冲天庭,久久才恨声问:“蓝海宝现
在去了那里?”
  罗秀玲呜咽着说:“在‘二仙厅’上……。”
  黄剑云无心再听下去,放下绒幕,飞身纵出阁外,他恨不得立刻将蓝海宝乱剑割成肉酱,
方消心头之恨。
  凌空飞出‘地贤堂’的黄剑云,即向隐身林缘的‘穿云剑’四人挥了一个手势,直向
‘二仙厅’前如飞奔去!
  黄剑云怀着满腹怒火,率颉着‘穿云剑’四人,直奔二仙厅。
  五人尚未到达二仙厅前,已被厅外的十数警卫发现。
  只见十数警卫神情一呆,面色大变,接着纷纷逃散,其中一人,转身奔进厅内?同时惶
声大喊道:“不好了,天圣堂主回来了?”
  喊声甫落,大厅内立即傅出“轰”的一阵座椅移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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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八章 

  黄剑云一听,暗吃一惊,断定二仙厅内绝不止蓝海宝等七八人。
  紧急间,身形如箭,直飞二仙厅,进门一看,除了蓝海宝高踞中央的大椅上,‘奇门剑’
三人,以及‘黔道三杰’和任大春外,两边尚坐有外三堂的香主数十人,俱都神色慌张的由
椅上站起来。
  略慢一步的‘穿云剑’四人,深怕黄剑云有失,四人形成一字,飞身冲进厅内,立即将
宽广的厅门封住。
  坐在‘闹海蛟’身边的任大春,一见满面杀气的老爹爹‘穿云剑’来了,顿时惊得魂飞
天外,吓得赶忙拉开座椅,转身就待逃跑。
  虎目炯炯,正在找寻任大春的‘穿云剑’一见,立即震耳大喝道:“狗才还不给我站住
——”
  一声怒喝,任大春更加胆寒,反而跑得更快了!
  威棱卓立的黄剑云一见,立即以本来的嗓音沉声说:“任大春,难道你要找死不成!”
  说话之间,从容不追的举臂屈指一弹——
  一声闷哼,一个踉跄,“咚”的一声,任大春应声仆跌在地上,同时惶声哭嚎道:“少
爷饶命,小的下次不敢了!”
  蓝海宝,‘奇门剑’,以及内外三堂的香主等人一见,俱都震骇的浑身一战,暗冒一身
冷汗。
  黄剑云这一招‘遥空弹指’,不但避免了‘穿云剑’因追任大春而引起的混乱场面,而
且发挥了相当有力的“震赫”效果。
  蓝海宝一手抚剑,一手按桌,神色震惊,汗下如雨,这时他已听出黄剑云的声音,而且
断定今天就是他的死期来临。
  ‘奇门剑’李信东,‘梅花剑’魏雄武,以及‘三才剑’毕正庭,一听任大春那声“少
爷”和看到封住大厅门口的‘追风虎’等人,断定伪装成中年人田堂主的,果真就是‘太华
黄府’的少主人黄剑云。
  他们除了震骇黄剑云的惊人武功外,并不担忧他们的宝贵生命,因为他们深信黄剑云不
是乱杀人的人。
  ‘黔道三杰’早巳吓得心胆俱裂,在他们的心目中,今天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
局面,是以,格外惴惴不安。
  黑旗坛主虬髯大汉,以及内外三堂的数十香主,觉得杀头也没他们的份,大不了割只耳
朵作个记号罢了,是以,俱都在那里兢兢站立,准备待宰。
  黄剑云最怕的是造成群殴乱打的场面,那样不但伤亡众多,而且蓝海宝也正好趁机逃脱。
  这时见情势已稳住,立即望着蓝海宝,冷冷一笑说:“蓝海宝,你欺师诚祖,偷食灵芝,
最后又强迫师妹成婚,伪称授业恩师已死,再拜‘二怪’为师……”
  话未说完,蓝海宝已猛的一拍桌面,厉声说:“闭嘴,你是什么东西,要你来管本堂主
的事?”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我是你的同门师弟黄剑云………”
  话未说,蓝海宝继续怒声说:“我的师父是和尚,你的师父是老道,谁认识你这个同门
师弟?”
  黄剑云冷冷一笑,竭力抑制上升的怒火说:“同门兄弟,志趣不一,信释奉玄,任由他
们自己,你认不认我这个师弟是另一回事,但你欺师灭祖,污辱师妹……”
  话未说完,蓝海宝已厉声哈哈一笑,极下流的笑着说:“你可是因为有戴了一顶绿头巾
的羞欲感觉……”
  黄剑云一听,顿时大怒,杀橙复起,不由脱口厉声说:“闭嘴!”
  嘴字出口,右掌已翻,遥空挥向蓝海宝!
  蓝海宝早已有备,这时见黄剑云右臂一提,尚以为黄剑云又要施展‘弹指神功’,吓得
疾演缩头乌龟,低头缩进桌下。
  就在蓝海宝低头的同时,身后巨大的汉玉雕花屏风,“哗啦”一声大响,檀木四射,碎
玉横飞,顿时现出一个三尺直径的大洞。
  ‘奇门剑’等人一看,又是惊得浑身一战,坚硬如石的紫檀木柱,尚且被击成粉碎,如
果击在蓝海宝的头胪上,后果如何,可想而知了。
  缩在桌下的蓝海宝一见屏风被击毁,心中一动,倏然拔剑,挺身而起,举剑一晃,望着
‘奇门剑’等人,命令式的大声道:“这幅屏风,乃‘二仙’亲手设计,如今被那厮击碎,
我们大家都有未加保护之罪,‘二仙’稍时前来……”
  如此一说,‘奇门剑’等人果然动容,黄剑云虽然不致杀他们,但是‘二怪’却不会饶
恕他们!
  黄剑云一看,赶紧接口怒声说:“什么二仙二怪,你在作梦,你的两位恩师,早巳被在
下制服,柳谷两位坛主也俱被在下监视,你还是尽快自己了结,免得在下将你乱剑分尸!”
  蓝海宝心中一动,趁机怒声说:“一派胡说,待我去请‘二仙’来!”
  说罢举剑护面,转身就得离去!
  黄剑云一见,脱口一声厉喝:“站住,任何人可以前去,唯独你不可以!”
  老奸巨猾的白水湖老湖主‘三才剑’毕正庭,突然起身朗声问:“敢问黄少侠,老朽是
否可以前去恭请‘二仙’?”
  黄剑云知道他要趁机逃走,正好也减少一个高手,因而以暗含惊告的口吻说:“悄悄前
去,少惹是非,须知你的爱徒兼佳婿尚在此地,快些去吧!”
  ‘三才剑’毕正庭一听,如获大赧,赶紧抱拳期声说:“少侠放心,老朽理会得!”
  说罢,强抑激动,匆匆由侧门走出厅去。
  ‘奇门剑’李信东和‘梅花剑’魏雄武一见,断定老奸巨猾的毕正庭必是悄悄跑回白水
湖去了,俱都后悔自己的头脑拙笨,没有想到这条妙着。
  恰在‘三才剑’奔向大厅侧门的同时,一个花容失色,香汗涔涔的秀丽侍女,迳由屏后
含泪奔了进来。
  秀丽少女一绕过屏风,尚未看清厅内情形,立即望着蓝海宝哭声说:“不好了,堂主快
回去,夫人已晕死过去了!”
  黄剑云一听,大吃一惊,正待说什么,蓝海宝已猛的一拉大漆椅,转身就待离去,黄剑
云焉能放他逃走,立即大喝一声:“站住!”
  蓝海宝知道,他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黄剑云的‘金髯掌’和‘枯竹指’只得硬着头皮,
怒目沉声问:“你难道要看着罗秀玲晕厥至死吗?”
  黄剑云的双目尽赤,剔眉怒声说:“方才你还对她拳打足踢,你何曾关心过师妹的死活?
留下那方金牌,自然有人护送她下山!”
  山字出口,右手一招,蓝海宝胸前的那方金牌,“嗤”的一声,挣破衣襟,如飞射进黄
剑云的手里。
  黄剑云依然目注面色如土的蓝海宝,但却对‘金眼雕’,沉声吩咐说:“趟老伯,火速
将罗姑娘送下山去!”
  去字出口,右腕一抖,一道金光,迳向‘金眼雕’身前射去!
  ‘金眼雕’接牌在手,恭声应了个是,向着含泪发呆的秀丽侍女一挥手,迳由大厅侧门
匆匆奔出厅去。
  蓝海宝一见,妒性大发,不由厉声说:“黄剑云,你要借口护送,夺人之妻,公报私仇
不成?”
  黄剑云本不愿自己动手杀蓝海宝,这时听论罗秀玲已经晕死过去,杀搬突起,于是目注
蓝海宝缓步追进,切齿恨声说:“蓝海宝,我数到三你还不举剑自刎或举掌自毙,可不要怨
我黄剑云不念同门之情,将你乱剑分尸!”
  蓝海宝一看黄剑云的神色,虽然隔着一层蝉翼般的面具,但仍能看出那道直冲天庭的杀
气,自忖今夜必死无疑。
  是以,心头一横,厉喝一声:“大爷与你拼了!”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连人带剑,迳向黄剑云刺去!
  ‘穿云剑’三人见黄剑云陡手并未撤剑,俱都惊得脱口大喝:“小心。”
  左右长桌的‘奇斗剑’和‘黔道三杰’等人,也俱都紧张的纷纷后退!
  但是,就在‘穿云剑’三人怒喝,‘奇门剑’等人后退的同时,只见桌前亮影一闪,接
着寒芒如电,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嚎,血雨如飞溅射!
  紧接着,“叭嗒”两声,耀眼寒芒立敛,所有在场的人,定睛一看,纷纷惊讶,俱都呆
了!
  只见黄剑云,满面杀气,怒立桌前,左手握着剑鞘,右手仍握着剑柄尚未松开,如电的
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地上血泊中的两片颤抖尸体,和卜卜跳动的肝肺和心脏!
  ‘奇门剑’、‘梅花剑’、‘黔道三杰’,以及内外三堂的数十位香主,个个看得面无
人色,俱都惊得张口结舌。
  就在这时,黄剑云的目光一亮,神色微变,突然望着‘梅花剑’等人,急声说:“二仙
会各地分舵,多数已被各大门派消灭,大批精英高手,片刻到达,诸位愿走者,尽快离去,
稍时高手到达,恐怕就由不得在下了!”
  话声甫落,推桌拉椅,人影飞纵,纷纷由左右侧门和屏后,匆匆逃命去了!
  就在这时,大厅的前门下,人影一闪,突然响起两个清脆响亮的小童喝声:“大家站
住!”
  黄剑云早已感觉到有人以精湛的轻功向二仙厅驰来,断定必是‘二怪’的两个小僮,这
时一看,果然就是他们两人!
  两个小僮见满厅人众,根本不听他们的喝止,继续纷纷奔出厅去,再看了倒在血泊中的
蓝海宝,知道大势已去,因而,相互看了一眼,以‘蚁语傅音’商量说:“两位师父不在,
两位师姊也都走了你看我们……”
  另一个小僮也以‘蚁语传音’回答说:“不管怎样,要想安定那些逃走的人,就必须先
将这个天圣堂主拿下!”
  较大的一个一听,立即紧张的说:“我们两人不是他的对手吧?”
  较小的说:“不管他,我们先试试!”
  黄剑云听罢,知道不出声是不行了,因而冷冷一笑说:“你们两人根本不是在下的对手,
最好别试!”
  两个小僮听得一呆,不由怒声问:“你会‘蚁语傅音’?”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在下习的是‘千里传音’,这种功夫种类很多,什么‘暗语心
声’,什么‘空谷传音’,什么‘蚁语传音’,秘诀异曲同工,大都能够相互应用……”
  较小的一个性情较倔强,立即怒声说:“你骗人,我们两位师父说,当今天下武林,只
有‘蚁语传音’能摒弃所有‘傅音’功夫的缺点,而独具各种长处,天下任何传音功夫与
‘蚁语传音’都不能相互应用。”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那是令师自恃夸口,但你们方才的谈话,在下却听了清清楚
楚。”
  较大的一个神色一变,精灵的说:“你可否用你的‘千里传音’功夫,说几句话让我们
听听?”
  黄剑云淡淡一笑,立即以‘蚁语传音’,故意渲染说:“当然可以,不过我这种功夫,
可以远在千里之外……”
  两个小僮虽然听到了,但都不信有那么远,因而齐声说:“你骗人,我们根本不信!”
  黄剑云哈哈一笑,说:“不信你们可至山外去听!”
  两个小僮正苦无机摆脱被掳的命运,因而心中一动,齐声问:“要是我们听不到呢?”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任由你们去东海找你们的师父!……”
  话未说完,两僮神色大变,其中一人忽然大声问:“你说我师父去了何处?”
  黄剑云哂然一笑说:“你们两人尚在作梦,在下既是伪装前来投效,终南山的清修洞府
自然也是虚构,希望你两人听我的劝告,快些启程,如果星夜赶路,尚可追及令师二人!”
  较小的一个小僮听罢,深觉有理,但仍倔强的说:“我们跑到山下仍要领教你的‘千里
传音’功夫!”
  说罢转身,望着较大的一个,怒声说:“走,我们去山麓听他的‘千里传音’,如果骗
人,他们休想离开天峰谷总坛的大门!”
  说话之间,飞身纵出大厅,身影一闪,顿时不见。
  黄剑云;俟两个小僮离去,立即望着‘穿云剑’三人,急声说:“任老伯快些解开大春
兄的穴道,钟老伯和谢老伯察看一下‘二怪’的两个小徒弟奔了什么方面!”
  话声甫落,‘追风虎’和‘百步神弹’早已分别由前门和侧门奔出厅外。
  黄剑云一俟‘穿云剑’将任大春的穴道解开,立郎将掌贴在任大春‘命门’上缓缓输进
真力,帮他活血凝气。
  俄顷工夫,黄剑云已将掌提起,同时,急声叮嘱,说:“趁现在混乱之际,快些找匹快
马转回太华山去……”
  ‘穿云剑’一听,有些不放心的说:“少爷,狗才……”
  话刚开口,黄剑云已挥了个阻止手势,继缤望着任大春说:“大春兄,这是你自新的唯
一机会,否则,你将痛悔终身,永无返回‘太华黄府’之日!”
  任大春汗流满颊,神色惶愧,赶紧回答说:“少爷放心,我一定赶回府去,只怕府上各
家兄妹不能见容……”
  恰在这时,‘追风虎’和‘百步神弹’,同时由侧门外奔了进来。
  黄剑云一见,立即望着‘百步神弹’,吩咐说:“谢老伯,拿一颗亮银弹来!”
  ‘百步神弹’虽然不解何意,但却急忙采手怀中取出一颗红字亮银弹出来,一面交给黄
剑云,一面急声说:“回禀少爷,两个小僮没有下山,又同到后面松林去了。”
  黄剑云接弹在手,同时回答说:“他们可能去取什么重要东西,我们最好在他们之前下
山……”
  话未说完,‘追风虎’已在旁急声说:“现在整个总坛,人声吵杂,十分混乱,可能是
抢夺什物银钱!”
  黄剑云没有接‘追风虎’的话,即将银弹交给任大春,郑重的说:“这就是你的证物,
快些走吧,途中最好将‘二仙会’瓦解的事,伺机宣传,只论各大门派,切忌谈我们黄府的
事……”
  任大春接弹在手,忙不迭的颔首应是,飞身由侧门驰出厅去。
  黄剑云看了一眼疾驰而去的任大春,即对‘穿云剑’三人,急声说:“我们也快走吧,
最好能在两个小僮到达山麓之前,我们先到达那边!”
  说话之简,匆匆向厅外奔去。
  ‘穿云剑’三人,一面紧紧跟在黄剑云身后,一面迷惑的齐声问:“少爷,我们还有许
多事情未办,怎能就此下山?”
  黄剑云一面游目察看混乱的总坛,一面回答说:“这关系着柳姑娘的安全和生命,我们
必须即刻下山,至于这边未了之事,只有通知大理县的官府处理了!”说话之间,已到了林
前,回头再看,内三堂的三座宫殿式的独院内也有了妇女哭侍女叫的声音,显然已发觉总坛
已经被挑了。
  由于时间迫切,黄剑云已无暇再去‘天圣堂’内通知莹莹和玫萍,以及柳羡香训练的那
些女警卫,于是飞身直奔林内。
  四人奔至藏马的大石后,发现‘金眼雕’的座马已经不见了,断定‘金眼雕’已骑着护
送罗秀玲下山了。
  黄剑云拉过黄骠,飞身上马,拨缰直向寨外奔去。
  ‘穿云剑’和‘追风虎’三人当然不知黄剑云为什么匆匆下山,但断定必与二个小童说
的‘千里传音’与‘蚁语传音’有关!
  到达内三堂的大寨门,墙上门下已没有了警卫,‘日光堂’的广场上,已有了备车拉马
声,处处灯笼火把,到处人影奔驰。
  黄剑云四人,在壮汉奔走,备车拉马的混乱情况下,急急催马,好不容易才穿过广场,
到达‘日光堂’的大寨门下。
  门下情形一样,所有担任警卫的壮汉和大头目,俱都走得无影无踪了。
  出了大寨门,山道昏暗,寂静无人,黄剑云心急下山,集中目力,放马奔驰。
  这时,夜空高远,在团团云雾和树隙间,露出小星二三,因而,无法知道天是什么时刻
了,心中计算一下,最多不过二更过后。
  尚未到达紫旗坛,己听到阵阵吵杂的人声!
  转过峰角一看,只见厅前聚集着近两百人,正在神情惶惶的向着立一个在厅阶上的紫衣
背剑侍女,纷纷惶急询问。
  黄剑云一见那个紫衣背剑侍女,认得是谷凤兰的心腹丫头,有心过去告诉她谷凤兰的去
处,又怕被群众缠住脱身不得!
  正在为难之际,麇集厅前的群众已闻声望来,其中十数人突然嚷着说:“天圣堂堂主回
来了,雪梅姑娘快去问个明白!”
  嚷声未落,被称为雪梅的侍女,已飞身向黄剑云四人马前奔来。
  黄剑云见仅雪梅一人过来,只得将马勒住。
  神情焦急,一脸期望神色的雪梅,一到黄剑云马前,立即抱拳急声问:“请问田堂主,
总坛可是有人进犯?”
  黄剑云到了这时,也只得佯装慌张的说:“各大门派高手,不下百人之多,大都混在前
来投效的群豪中,真雪梅姑娘,我看你们还是快逃命去吧!”
  话声甫落,厅前麇集的二百多人,立即惊呼一声散开了。
  雪梅回头,一看,不由望着黄剑云,焦急的流着眼泪问:“我家姑娘怎样了?”
  黄剑云一听,知道他们还不知道谷凤兰已随‘二怪’前去,因而心中一动,立即望着雪
梅,压低声音说:“你家姑娘和柳姑娘,现在都在前去终南山的途中,你可会同莹莹和玫萍,
火速赶往终南山东麓的‘千面神妪’处,一问便知……”
  雪梅立即插言问:“千面神妪不是我们‘人文堂’的堂主吗?”
  黄剑云无心多扯,立即颔首说:“就是‘神妪’前辈,她们已奉命先走了!”
  了字出口,催马前驰,马后尚传来雪梅的恭送声。
  经过山口前哨的营地,警卫森严,灯火全熄,佟执事和所有的前哨大头目,俱都各守岗
位,严阵以待。
  将近狭谷前,半山的乱石中,立即射起一道绿磷烟火!
  ‘穿云剑’三人一看,齐声呼“糟”,‘追风虎’继续说:“少爷,狭谷两边,俱是滚
木石雷,我们无法将马带过去!”
  说话之间,距离狭谷口已不足三十丈了,黄剑云一面放缓马速,一面朗声说:“甘武勇,
佟执事,我是田堂主,你二人快过来!”
  话声甫落,狭谷口的小树丛中,立即响起佟执事和甘武勇的回应声:“启禀堂主,卑职
这就过去。”论话之间,两道人影已飞身奔来。
  黄剑云凝目一看,正是佟执事和甘武勇。
  佟执事和甘武勇,一到马前,立即抱拳,惶声间:“请问堂主,总坛怎样了?听方才那
位老香主说,地贤堂已被敌人攻破,蓝堂主的夫人也被击的晕死过去……”
  黄剑云知道指的是‘金眼雕’,因而惶急的颔首说:“不错,总坛已经被挑了,‘二仙’
不敌来人,已由西南两麓逃下山去,各坛正在作紧急疏散,你们也赶快跑吧,能拿的尽量
拿……”
  话未说完,甘武勇已回身望着狭谷雨山上,大声嚷着说:“兄弟们,总坛果然完啦,
‘二仙’也被打跑啦,赶快回去拿东西逃命吧!”
  话未说完,山顶的透空天际上,已现出无数人影,纷纷向山下奔来,同时不时传来一两
声慌急低呼声。
  佟执事看了这情形,不由望着黄剑云慌急的问:“堂主现在要去那里?”
  黄剑云深怕狭谷上仍有人暗放滚木石雷,因而佯装焦急的说:“总坛大势已去,各坛也
纷纷抢运金银,我特来通知你们,能分的分,能毁的毁,尽快离开此地!”
  佟执事和甘武勇一听,立即抱拳,慌声说:“卑职这就前去准备,再与堂主相会。”
  说罢转身,双双向半山的数排木屋前奔去。
  黄剑云凝目一看左右狭谷顶上,悬满滚木石雷,随风摇晃的矮树中,似乎没有人影活动
或潜伏。
  于是,一催胯下黄骠,如飞向狭谷口内驰去!
  ‘穿云剑’等人俱是混迹黑道多年的巨枭,深怕黄剑云不知防范,立即纵马追上黄剑云,
压低声音,警告说:“少爷,我们沿着狭谷右侧,拉开距离,鱼贯前进,必要时弃马腾空,
施展‘壁虎功’,紧紧贴着断壁,只须俄顷功夫,石雷便失去了威力!”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依然当先向前驰去。
  四人沿着狭谷断壁疾驰,无形中减低了马速,同时,俱都凝神静听头上的动静。
  七八十丈长的狭谷,在感觉上如同走了四五里地,一出狭谷口,四人同时吁出一口长气,
放马向山口驰去。
  由于情势紧张,山口无人把守,大都集中在狭谷隘口。
  四人飞马出了山口,心胸不由一畅。
  黄剑云一马当先,他不走通向大理县城的山道,反而一拨马头,迳向数十丈外的松林驰
去。
  ‘追风虎’三人知道黄剑云要等‘二怪’的两个小童,是以也拨马向林前驰去。
  进入松林,四人纷纷下马,黄剑云立即纵上一个枝叶茂盛的大树内。
  ‘穿云剑’三人,知道黄剑云上去察看两个小童的行踪,三人上去也没有用,俱都谨惧
的拉着马匹,以免他们发出嘶声。
  这时天色已交三更,东方天际,已透出一蓬暗淡月华,整个山口左近的景物,已经隐约
可辨。
  片刻过去了,整个山口和东麓,依然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黄剑云的目光一亮,脱口惊呼道:“三位老伯快上来!”
  ‘穿云剑’一听,心知有异,一弓身形,各自登上一株大树,举目一看,只见群峰之间,
徐徐升起阵阵浓黑云烟!
  ‘追风虎’看罢,首先急声说:“他们自己在放火烧寨了!”
  黄剑云眉头一蹙,不以为然的说:“他们逃命尚且不及,那还有心放火烧寨?”
  ‘百步神弹’揣测说:“八成那些不满的家伙们泄愤!”
  说话之间,突然射起一蓬红光,接着火光冲天!
  ‘穿云剑’一见,也镇定的揣测说:“可能是‘奇门剑’等人,为了却退各派高手的进
犯,故意放火烧山,让各派攻山的高手,自认总坛已毁,踌躇不前!”
  黄剑云另具高见的说:“如果小侄是另一路的某派高手,发现天峰谷起火,知道其他门
派豪侠已经发难,更应加速前去支援……”
  ‘百步神弹’性情较急燥,不由迷惑的问:“少爷,我们已经离开,而各派根本没有派
人前来,您说‘二仙会’的总坛房舍,是谁放的火?”
  如此一问,黄剑云也觉得无话可答。
  就在这时,蓦见‘追风虎’的目光一亮,脱口低声说:“少爷快看,有人下山了!”
  黄剑云凝目一看,只见山口内的左侧斜岭上,雨点黑影如飞驰来。
  一看那等快速身法,黄剑云立即脱口说:“就是那两个小僮,三位老伯最好下去看马!”
  ‘穿云剑’三人一听,立即纵下树去。
  黄剑云注目两个小僮,一俟驰出山口,立即以‘蚁语传音’,呼叫问:“两位小弟,我
已到了西南麓,你们现在何处?如果你们听到了我的话,立即以‘蚁语传音’望空高呼,根
据我的收回功力,或许能听到你们的回答!”
  呼声一起,两个小僮同时一呆,立即刹住身势,震骇的左显右盼。
  较大的一个小童,商量着说:“你看我们要不要回答他?”
  较小的一个较精灵,立即回答说:“我们最好不要理他,要他猜不出我们身在何处。”
  黄剑云一听,立即用‘蚁语传音’说:“两位小弟弟,火烧总坛房屋的可是你们两人?
我们在山下已看到了火焰,你们如果引起全山大火,内外三堂和五旗的弟兄们都会被烧死在
山里……”
  话声甫落,较大的一个立即以‘蚁语传音’,望空怒声说:“你胡说,是你们的人烧的,
还割了‘月华堂’魏堂主的一只耳朵!”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佯装未听清楚,故意迷惑的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我的
话声一落,你们必须马上回答。”
  较小的一个小僮,立即望空怒声说:“是你们的人放火烧的总坛,还割了‘梅花剑’魏
堂主的一只耳朵!”
  黄剑云赶紧回答说:“我们的人现在都在西南麓,你们两人可以合力对付那人,阻止他
到处杀人放火!”
  较大的一个小僮,望空说:“我们两个打他不过,他疯疯癫癫的到处放火,嘴里还不停
的念着阿弥陀佛!”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心想,难道是大师伯听说蓝海宝叛师下山,还强制掳走了师抹罗
秀玲,因而气疯了不成?
  心念间,不自觉的继续说:“你们说得是一个僧人吗?”
  较小的一个小僮,忿忿的说:“什么僧人,看他那样倒像一个叫花子!”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继续问:“是否还有一位道人?”
  较小的小僮,忿忿的一拉较大的小僮,说:“别理他,我们走!”
  黄剑云无心再想火烧总坛的人是谁,立即以警告的声音说:“两位小弟,我好言劝告你
们,那是各大门派的高手都到了,你们由总坛向南,千万别奔东山口,那面有埋伏!”
  两个小僮一听,同时停身隐在石后,四只小眼,目光炯炯,机警的望着山前松林,看看
林内是否有人。
  黄剑云一看,立即望着树下,悄声说:“三位老伯,动动马匹!”
  ‘追风虎’三人一听,分别在马脱上拍了一下,三匹烈马立即发出一声不耐低嘶,‘百
步神弹’并拾起一块小石,击了一下马镫!
  这时夜深人静,虽然夜风吹起树林松涛声,但马嘶铁镫声,在山前仍清晰可闻。
  两个小僮一听,果然大吃一惊,悄悄越过山道,爬上对面斜岭,展开轻功,直向正南如
飞驰去。
  黄剑云一俟两个小僮纵上山口南面的斜岭,立即纵下树来。
  ‘穿云剑’三人一见,同时悄声问:“少爷,两个小僮走了吗?”
  黄剑云一面解马,一面颔首说:“现在总坛又去了其他门派的高手……”
  ‘追风虎’首先惊异的间:“少爷怎的知道?”
  黄剑云只得坦诚的说:“我方才已问过两个小僮了,他们说是个疯和尚,又像是个穷叫
花……”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脱口急声说:“那一定是‘鲁北丐僧’根净禅师!”
  黄剑云颔首一笑,赞同的说:“小侄也猜想是他老人家!”
  ‘追风虎’轻哼一声,风趣的说:“碰到这位活佛的人,至少也得留个记号!”
  黄剑云莞尔一笑,飞身上马,同时笑着说:“虎牙山大鹤寨主‘梅花剑’魏雄武,就被
他扯去一只耳朵!”
  ‘穿云剑’三人一听,纷纷上马,不自觉的哈哈笑了。
  于是,四人催马驰出松林,沿着山道,迳向大理县城驰去。
  一阵奔雷般的疾驰,四马如飞冲进西关外大街的街口,直奔宾馆门前。
  黄剑云一马当先,举目前看,只见宾馆门下,依然灯光明亮,四名壮汉正坐在门下长凳
上聊天,显然尚不知总坛已经发生剧变。
  门下的四名壮汉,一闻蹄声,纷纷转首过来,一见黄剑云等人,慌得急忙迎出门外。
  黄剑云来至门前,收缰勒马,飞身纵下马来,即向接马的壮汉,急声问:“赵执事可曾
来过?”
  接马壮汉赶紧恭声说:“回来以后,拿了一百两银子又出去了!”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回头看了‘穿云剑’三人一眼,急步向门内走去。
  到达大厅上,一个仆妇,两个小僮,四个值班壮汉,立即振作精神请安。
  黄剑云颔首回礼,发现‘穿云剑’三人仍未进来,立即关照仆妇等人,说:“馆主进来
后,请他们在厅上等我!”
  说罢,不等仆妇应是,转身向厅后走去。
  黄剑云一心想着柳羡香的病况,穿过中门,匆匆向楼上走去。
  走至楼上,两个侍女正倚在椅上打盹,而内室也有较重的鼻息传出。
  黄剑云一听,断定中年仆妇也睡着了,于是掀开门帘一看,果然不错,中年仆妇也伏在
桌上沉沉睡着了。
  走至床前一看,覆着锦被,仰面倒在床上的柳羡香,面色红润,鼻息均匀,好似仍在憩
睡中。
  黄剑云心情激动,不自觉的坐在柳羡香的身边,开切的握住了柳羡香的右手玉腕,准备
抚按一下她的脉博。
  但是,方一按抚,柳羡香已“嘤咛”一声,乏力的睁开了一双知神秀目。
  黄剑云一见,宽心大放,立即俯下身去,亲切的悄声问:“香妹,你觉得怎样?”
  柳羡香紧蹙双眉,看了一眼,又将秀目合上了,同时无力的说:“我很困,觉得很疲
倦!”
  黄剑云情不自禁的理了理柳羡香的云鬓,关切的说:“困就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柳羡香扬动着眉梢,同时更显得红艳的唇角,牵动了一丝微笑,显然她心里很幸福,很
甜蜜,久久才无力的问:“玉哥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黄剑云迟疑了一下,撒谎说:“刚刚定更!”
  柳羡香一蹙柳眉,有些懊恼的低声说:“玉哥哥,我怎的会这样?”
  黄剑云只得悄声说:“傍晚我们请了一位此地著名的老师太来,已为你诊断过了……”
  柳羡香立即无力的问:“她怎么说?”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她说你这两天患得患失,没有宁静休息,一时懊恼,一时兴奋,
一时又担心恐惧,所以才会……”
  话未说完,柳羡香的娇靥又羞红得像只熟透的苹果,立即含羞带笑,有些乏力的说:
“都是为了你……”
  话未说完,突然“唔”了一声,改口说:“玉哥哥,我好口渴。”
  黄剑云听得悚然一惊,急忙起身,游目一看,发现那壶放有‘弥佛乐睡散’的人参茶,
仍放在茶几上。
  这时他的心里非常矛盾,有心给她喝人参茶,又怕她继续昏睡,因而损坏她的健康和功
力。
  如果唤醒仆妇另取茶水,她极可能就此清醒再不昏睡,因为他已警觉到柳羡香的功力,
较之‘千面神妪’尤高一筹。
  想到还有许多事情必须在柳羡香昏睡时进行,只得毅然取起磁壶倒了一碗人参茶。
  黄剑云走间床前,一手拿着茶碗,一手伸至柳羡香的玉颈下,将柳羡香揽抱坐起。
  柳羡香勉力坐起,自动的张开了樱口,但当黄剑云将茶碗送至她口前时,她不自觉的呻
吟着问:
  “玉哥哥,这是什么药?”
  黄剑云俊面一热,心中一阵惭愧,赶紧回答说:“是老师太开的处方,人参茶!”
  柳羡香应了一声,立即喝了下去。
  黄剑云将柳羡香放下,覆好锦被,立即将茶壶放回原处!
  间至床前再看,柳羡香秀目合闭,鼻息均匀,早已沉沉睡去。
  黄剑云不再迟疑,立即匆匆下楼,迳向前院大厅走去。
  黄剑云匆匆走进大厅,发现‘金眼雕’也站在‘穿云剑’三人之中,正神色凝重的低声
商议着什么事情。
  ‘穿云剑’四人一见黄剑云走进厅来,纷纷微躬上身相迎。
  黄剑云也不落座,见厅内无人,立即望着‘金眼雕’,关切的低声问:“赵老伯,罗姑
娘她怎样了?”
  ‘金眼雕’赶紧恭声回答说:“老奴已将罗姑娘送至街口外的小村上,拜托给一对老夫
妇负责看护,并为他们送去一百两银子!”
  黄剑云继续关切的问:“罗姑娘醒了吗?”
  ‘金眼雕’颔首说:“中途已经醒来了……”
  黄剑云一听,不由急声问:“罗姑娘怎么说?”
  ‘金眼雕’恭声说:“她问过老奴情形后,就没有再说什么。”
  黄剑云吐了一口气,凝重的说:“小侄知道,假设腹中的孩子不保,她也许觉得没有生
活下去的必要了!”
  ‘金眼雕’神色黯淡,嘴角牵动,似是有话要说,而又不敢启口。
  机警的‘追风虎’见黄剑云没有注意,立即改变话题,间:“少爷!柳姑娘怎么样?”
  黄剑云似在沉思什么,这时见问,急忙一定心神,正色说:“柳姑娘的功力,较之‘千
面神妪’高多了,小侄轻轻一察她的脉博,她立即睁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追风虎’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少爷可曾给她喝了人参茶?”
  黄剑云急忙颔首说:“已给她喝过了,不过,小侄觉得愈快启程愈好!”
  ‘百步神弹’立即接口说:“轿车老奴已命他们准备了!”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又望着‘穿云剑’,叮嘱说:“小侄走后,任老伯在天将黎明的
时候,再解散宾馆,散播谣言,按照来时的路线,追上小侄……”
  ‘穿云剑’恭声应是,继续说:“最好在出了滇边进入川南之后再让柳姑娘醒来,而且,
绝对不能让柳姑娘听到‘二仙会’被挑的消息!”
  黄剑云立即颔首说:“那是当然,我想由赵老伯和钟老伯分别驾车,日夜调换马匹,最
多四五天即可抵达滇边……”
  话未说完,‘金眼雕’已忧虑的说:“现在整个‘二仙会’的各级首领大头目们,俱都
知道‘二仙会’是毁在天圣堂堂主手里,少爷如果仍戴着面具赶路……”
  黄剑云自然也料到这一点,是以忧郁的插言说:“这幅面具只有李嫂可以装戴,也只有
李嫂可以摘除,而且面具上的每一对丝头的相结,都必须经纬相符,细心的藏在鬃髻内,所
以才近在咫尺而不被人视破,如果这时卸下面具,出了滇边,柳姑娘醒来怎么办?”
  ‘穿云剑’四人想了想,只得齐声说:“既然这么说,少爷只好夜晚乘马,白天坐车。”
  黄剑云一听,觉得在八只老人的眼睛注视下,很不好意思,继而想一想,除此之外,别
无他法,正待说什么,厅外已有了脚步声。
  ‘首步神弹’一听,急步迎出厅去,望着阶下沉声问:“可是柳坛主的车准备好了?”
  话声甫落,阶下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百步神弹’向下挥了一个手势,转身走了进来。
  黄剑云一儿,立即吩咐说:“钟老伯!你去通知后面将柳姑娘抬下来,赵老伯可以先走
了,小侄看情形再进入车内!”
  ‘追风虎’和‘金眼雕’,同时恭声应是,一个转身向内走,一个转身向外去。
  黄剑云坐在中央大椅上,以手支额,低头想着转回终南及沿途应付柳羡香的事,不时抬
起头来与‘穿云剑’和‘百步神弹’商议。
  盏茶功夫,厅后一阵脚步和“小心声”,‘追风虎’率领着三个仆妇和七八个侍女,已
将柳羡香用软榻抬来。
  黄剑云急忙起身走过去,低头察看柳羡香的气色,发现她鼻息均匀桃腮绯红,唇角尚挂
着一丝笑意,似乎正在甜蜜的梦境中。
  抬头再看‘追风虎’,一面指挥着仆妇侍女向外走去,一面谨慎的抱着那个湘磁人参茶
壶。
  黄剑云望着抬下阶去的柳羡香,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感伤,虽然‘二仙会’巢穴
已被毁去,但他的心境中却增多了许多负担和歉疚。
  一俟柳羡香软榻绕过迎壁,黄剑云即和‘穿云剑’两人往厅外走去,因为他曾有过一次
‘穿云剑’四人气走汤丽珠的教训,因而他怕在必要时,四人再故技重施,毁了柳羡香的一
生,他不得不有所警惕。
  走至门楼下,宾馆值班的壮汉和大头目,正帮着侍女们将软榻送进一辆燕翅纱窗的轿车
内。
  黄剑云看得出,那些壮汉和大头目,虽然不言不语,但在眉宇间,都有一种大难即将临
头的忧郁和恐惧。
  ‘金眼雕’的座马已经不见了,黄骠等马仍系在门前的拴马桩上。
  ‘追风虎’一俟两个仆妇将软榻撤出来,立即将手中的人参茶壶和茶碗,放进悬在车中
的壶套上,同时,放下车帘,望着仆妇们,愉快的说:“回头到馆主那里领赏!”
  说罢,将自己的黑马系在车后,拿起车架上的长鞭,迎空一挥,熟练的引着前马长缰,
迳向街心驶去。
  一到街心,飞身上辕,一声叱喝,轿车顿时加快,直向正西街上驶去。
  黄剑云一见,也趁机向‘穿云剑’和‘百步神弹’一拱手,谦和的说:“此地一切善后,
全仗馆主与谢执事处理了。”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也急忙抱拳谦恭的说:“堂主放心,一切卑职两人负责!”
  说话之问,一个壮汉早已将黄骠拉了过来。
  黄剑云接过黄骠,飞身上马。再度拱手说声“后会”,一拨马头,放蹄如飞,迳向‘追
风虎’的轿车追去。
  驰出街口,已追上了轿车,同时,也看到了‘金眼雕’说的那座个村。
  黄剑云一见小村,立即纵马奔至辕侧,同时,望着‘追风虎’,说:“钟老伯,我想去
小村上看看罗姑娘。”
  ‘追风虎’一听,立即正色阻止说:“少爷不可,现在时间宝贵,处身虎口,少爷去后
遇上情况,万一老奴兼顾不及对全局影响至钜。”
  黄剑云深觉有理,不自觉的颔首应了声是,但他闪辉的目光,却依然盯着小村上透出灯
光之处。
  ‘追风虎’一见,继续说:“再说赵六哥怎样对那老夫妇说的,少爷也不知道,万一说
错,反而引起对方疑窦,赵六哥已留下银子,罗姑娘的身手又不俗,痊愈了她自然会回去。”
  说话之间,已到了转向正北的官道岔口,于是一拉前马长缰,迳向正北驰去。
  黄剑云一看,只得打消了去看罗秀玲的念头,摧马跟在车右。
  夜静更深,大地沉寂,车声辘辘,黄尘滚滚,系在车后的黑马,不时发出一声不耐的低
声,引得远近农村上,传来阵阵犬吠。
  ‘追风虎’熟练的驾着轿车,不时抖一下缰绳,黄剑云贴着车右前进,暗凝功力,察看
远近,同时注意车中柳羡香的动静。
  天将拂晓,前面官道上,已现出一座数千户的大镇。
  ‘追风虎’一见,立即低声说:“少爷,老奴记得,这座镇上好像有分舵,少爷不妨落
后一些距离,让老奴听听他们的口气!”
  黄剑云颔首会意,立即将马速慢下来。
  ‘追风虎’叱喝了一声,迎空抽了一鞭,车速顿时加快,直奔镇前。
  距离车前尚有十数丈,镇口暗影中,果然走出四名蓝衣劲装大汉来,中间一人,想是头
目,傲慢的将手举起来。
  ‘追风虎’一见,立即将车慢下来,直到四个壮的身前,才将车停下来。
  四个壮汉一见‘追风虎’悬在腰带上的铜牌,立即换了一幅笑脸,同时,纷纷奔至车前,
抱拳关切的问:“敢问执事香主,你是由那里来?”
  ‘追风虎’故作倦态而又颓丧的说:“老朽由总坛来……”
  话未说完,四个壮汉齐声开切的问:“昨天镇上传出谣言,说总坛那边有剧变,我们分
舵主已经派人进山打听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追风虎’故意颓丧的说:“那位弟兄恐怕不会回来了……”
  四个壮汉一听,大吃一惊,不由齐声问:“为什么?执事?”
  ‘追风虎’黯然摇摇头,说:“那位弟兄十有八九赶上了那场劫难!”
  谈话之间,就待抖缰前进。
  四个大汉一见,纷纷拉住车辕,继续关切的问:“这么说总坛真的完了?”
  “是那一派的高手?我们每天注意过往行人,怎的没发现可疑的人?”
  “二仙呢?不是说他们的功力高绝,天下无敌吗?”
  “执事车里是那一位?好像伤得很重?”
  ‘追风虎’立即沉脸大声说:“别问了小伙子们,快逃命吧!总坛被挑了,那些投效的
英豪,都是各派伪装的高手,车里面是‘二仙’的女弟子红旗坛主,被人合力击晕,已经不
醒人事,‘二仙’早跑了!”
  了字出口,迎空“叭”的一鞭,一抖长缰,轿车如飞驰进镇内。
  四个蓝衣壮汉,纷纷后退,供都慌了。
  就在这时,黄剑云也飞马驰至,即对惊急向他望来的四个壮汉,沉声说:“快通知你们
舵主,能分的分,能拿的拿,逃命去吧,总坛完了!”
  话未说完,黄骠挟着一阵劲风和尘烟,如飞驰过!
  四个壮汉虽没看清黄剑云的面目,但胸前金光闪闪的金牌却看得清楚,四人那还有心看
守镇口,慌得飞步向镇内奔。
  黄剑云和‘追风虎’,每过重镇,即如法应付‘二仙会’的人,每周小村或小镇,即停
车小息或进食。
  一连经过几处重镇,发现大都知道‘二仙会’的总坛有变,但由于没有得到确实消息,
也大都在观望等侯真实消息。其中有晓燕和李嫂散播的谣言,也有‘金眼雕’过去时发出的
警报。
  日落时分,已到预定换骡马的小镇,‘金眼雕’早已等侯在镇口。
  进入店内,匆匆进食,并由店伙换上骡马,政由‘金眼雕’驾车,‘追风虎’则先飞马
上路,准备下一站明天绝早的替换马匹。
  ‘金眼雕’驾车较‘追风虎’尤为熟练,新换的骡马,奔驰如飞。
  三更时分,车内已有了柳羡香“嘤咛”的声音!
  一直注意车内动静的黄剑云,立即飞身离马,登辕进入车帘内。
  凝目一看,仰面躺在锦被内的柳羡香,正紧蹙柳眉惊异的睁开了眼睛。
  黄剑云一见,立即偎至身边,俯首关切的问:“香妹,你是否觉得好一些?”
  柳羡香一见黄剑云,心情立即安定了不少,但她仍忍不住吃力而惊异的问:“玉哥哥!
我们好像在车上?”
  黄剑云立即颔首说:“是的,我怕你不能如期赶至终南,所以雇了辆轿车赶路,等你精
神好些,
  再换马骑……”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深情的说:“玉哥哥!你想的真周到!”
  说此一顿,突然关切的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已经三更了。”
  柳羡香一听,立即有些惊异的说:“小妹已睡了一个多时辰了呀!”
  黄剑云不敢说她已睡了一天一夜,但又不便附和,因而岔开话题,问:“你是否觉得好
些?”
  柳羡香蹙了蹙柳眉,和动了一下明眸,鲜红的嘴唇立即现出一丝微笑,微微的颔首,但
仍佣懒的说:“似乎好了些,没有方才那样疲倦了!”
  黄剑云听了暗吃一惊,不由佯装高兴,而又真情关切的问:“香妹,你可要吃些什么?”
  话声甫落,车帘外的‘金眼雕’已警告说:“堂主!千万不能让坛主吃东西!”
  柳羡香听得一惊,不由迷惑的问:“外面说话的是谁?”
  黄剑云心中一动,赶紧回答说:“老师太代请的车把式!”
  柳羡香以为是那位老师太的叮嘱,立即无力的说:“并不太饿,渴得厉害!”
  在此要紧的关头,黄剑云毫无选择余地,立即取起茶壶,凑至人参茶壶套前,倒了多半
碗人参茶,同时,揽起柳羡香,喂着她喝下去。
  由于柳羡香已知道是老师太配的处方,所以这次没有问,黄剑云将她放下后,俄顷即已
入睡。
  黄剑云放下茶碗,一俟柳羡香睡熟,立即爬出车外。
  ‘金眼雕’一面驾着飞驰的轿车,一面低声问:“又睡啦?”
  黄剑云先看了一眼随在车后的黄骠马,接着低声说:“又睡了,不过,下次醒来的时刻
恐怕更早,如果明天定更时分醒来,势必要被她察觉!”
  ‘金眼雕’胸有成竹的说:“不妨事,明天中午在柳姑娘的鼻下再抹一些‘弥佛乐睡散’
保她睡到明晚的四更后。”
  黄剑云一听,宽心不少,飞身纵落在黄骠鞍上,继续贴车疾驰。
  第四天的中午,已到了滇边的绥江口,渡过绥江,已脱离了‘二仙会’的势力范围,但
在酒楼茶肄间,却盛传着‘二仙会’被挑的消息,‘二仙会’的喽罗大头目们来,也早已消
声匿迹,不知那里去了。
  黄剑云三人,自然也早将‘二仙会’的证牌取下,只是遇到有‘二仙会’分舵仍未解散
的地方,才拿出来,并警告他们快些逃命。
  第五天的绝早,已到达了与‘穿云剑’和‘百步神弹’会合的地点——兴文县城,‘金
眼雕’早已在北关大街上的一家客店中,选了两处独院。
  ‘追风虎’在店伙和‘金眼雕’的引导下,将车直驶后店,到达独院前,由黄剑云将昏
睡中的柳羡香抱下车来,送进上房内。黄剑云独自照顾着柳羡香,‘金眼雕’和‘追风虎’
则负责分头去接‘穿云剑’和‘百步神弹’两人。
  将近中午时分,‘穿云剑’两人果然准时到达,立即进见黄剑云。
  经询问之下,才知道在黄剑云当夜走后的一个时辰,便有东山口的前哨喽罗和大头目,
断断续续的跑到宾馆报告消息。
  其中一位大头目说,山口前哨的佟执事,就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是经过‘逸尘仙长’
和‘法空大师’奔走联盟后派去卧底的,准备将来作内应的高手。
  黄剑云一听,不由兴奋的说:“这么说还真叫我们猜中了,那其他五坛中,必定也有其
他门派的高手潜伏!”
  ‘百步神弹’正色笑着说:“当然有,总坛一乱,‘奇门剑’和‘黔道三杰’等人一跑,
满山都传说各大门派的高手到了,那些卧底的高手,闹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事先没连络呢。”
  ‘穿云剑’有些得意的笑着说:“后来他们听说,伪装田居士的天圣堂主,就是太华黄
府‘彩眉叟’黄老英雄的独孙黄剑云,独力挽狂澜,大破二仙会,这份胆识,豪气,和超人
的睿智,无不赞叹钦服……”
  黄剑云听罢,毫无傲色,反而一叹,说:“这功劳三分之一归李嫂,三分之一归柳羡香,
三分之一归四位老伯……”
  话未说完,‘穿云剑’四人早已慌得急忙欠身说:“少爷快不要如此说,老奴四人,追
随骥尾,一是报答老主人昔年知过之恩,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是忠心随侍少爷,以报爱
护老奴四人之隆情,此番入龙潭闯虎穴,智破二仙会,若没有少爷的大智大勇,虽有李嫂与
柳姑娘之助,恐亦难有今日之成果,至于老奴四人,何功之有?”
  黄剑云赶紧拱手谦逊说:“四位老伯谦逊了,此番若非四位老伯为小侄运筹撑腰,小侄
即使胆大如斗,恐怕也不敢擅入点苍山一步……”
  话未说完,黄剑云目光一亮,倏然住口不说了。
  ‘追风虎’心知有异,转首向外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店伙正满面堆笑的由迎壁外面走进
来。
  ‘百步神弹’误以为店伙在外偷听,立即纵至门外,怒目沉声问:“你来何事?”
  店伙看了这付神态,不由吓得一哆嗦,赶紧恭声说:“爷们要得酒菜,已送到隔院去了,
因为爷们不在,小的出来找一找,听见爷们讲话,小的就进来了!”
  —黄剑云深怕‘百步神弹’莽撞误事,因而和声说:“谢老伯,那就不会错了。”
  ‘百步神弹’一听,也放缓了声音,沉声说:“你去吧!我们马上就过去。”
  店伙那里还敢迟疑,恭声应了个是,吓得匆勿走了出去。
  ‘追风虎’一俟‘百步神弹’进来,立即望着黄剑云,恭声问:“少爷!您看这个店伙
可有什么问题?”
  黄剑云略微沉吟说:“也许是来请四位老伯过去,不过他确曾在迎壁后面停了一下,由
于他自动走出来,也许没有问题。”
  ‘穿云剑’和‘金眼雕’凡事谨慎,因而齐声提议说:“以老奴浅见,饭后还是上路为
宜。”
  黄剑云深觉有理,但却迟疑的说:“可是柳姑娘要等傍晚才能醒来……。”
  话未说完,‘追风虎’已插言说:“既然这样,只有用解药催她醒来!”
  说此一顿,突然又机警的说:“最近三五天,少爷绝不可助她将体力复原,而且,最好
让她继续躲在车里面。”
  黄剑云一听,立即为难的说:“这恐怕不成吧?她不但功力高,而且相当精灵,前天晚
上四更天醒来,她还要小侄掀开车窗让她看看星星呢。”
  ‘追风虎’等人俱是久历江湖的老手,对小儿女的经验,尤为丰富,四人中除‘穿云剑’
一人保持缄默,但也不反对外,纷纷呈献机谋。
  最俊,黄剑云微红着俊面,迟疑的说:“四位老伯放心,小侄一定谨惧应付,但是,小
侄坚持骑马跟在车后!”
  四人一听,‘百步神弹’首先正色警告说:“少爷,您绝对不能走在后面,那时柳姑娘
必然脸儿一直望着车后,万一老奴等人被她发现,依然要被她揭穿!”
  黄剑云为难的一蹙眉头,迟疑的说:“你们离的远一些,小侄也尽量走在前面!”
  ‘追风虎’善解人意,立即爽朋的说:“就依照少爷说法的办,每天调换车夫的事由我
负责。这是解药。”
  说着,将预先取出来的一个花生大小的小粗磁瓶交给了黄剑云,同时,继续说:“抹少
许在她的‘人中’就可以了!”
  这时的‘穿云剑’三人已经站起,于是,四人同时辞出来。
  黄剑云一俟‘追风虎’等人走出院去,立即匆匆走进上房,走至床前一看,发现柳羡香
似乎睡得正甜。
  于是,急忙取下瓶塞,倒出少许粉红色的粉末,轻轻抹在柳羡香的鼻下‘人中’上,接
着,将瓶放进怀内。
  他坐在床边注视着柳羡香的娇靥等侯她醒来,但是当他发现柳羡香的秀发已经蓬散时,
顿时警觉这是一个最大的破绽。
  当柳羡香醒来,看见她的秀发如此蓬散,以她的智慧聪明,她绝对不会相信她仅睡了半
天一夜。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他立即在桌上将店客准备的栉发木梳拿过来,解开她秀发上的红绸
结,为她轻轻的梳理起来。
  黄剑云这时的心理是矛盾的,他既希望柳羡香快些醒来,但又怕她醒来的太快,他还没
有为她将发梳好。
  说也奇怪,将发概略梳好,发现柳羡香还没醒来,他索性又将净面水中的面巾拿来为她
揩了揩!
  黄剑云正在细心揩着,他突然发觉在柳羡香长而黑密的睫缝间,渗出一漏晶莹泪珠来,
“簌”的滚至耳边。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呆了,这时他才惊觉到精明的柳羡香,早在
他梳发时已经醒来。
  于是,强定一下心神,立即俯身下去,亲切的欢声问:“香妹!香妹!你醒啦!”
  话刚开口,柳羡香反而以手掩面,珠泪夺眶而出。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误以为柳羡香已看出他心中的秘密,不由惶得急声问:“香妹!
你为什么哭啦?”
  柳羡香立即抽噎着哭声说:“小妹一直在想,我不知道我前世作了些什么功德善事,今
生虽然廿五未嫁,但却等到了你这么一位体贴爱我的夫婿……”
  黄剑云一听,心中惭愧,俊面通红,赶紧宽声说:“香妹!快不要如此说,只要你的玉
体康复了,愚兄就高兴了……。”
  柳羡香一听,立即分开双手,含泪笑着说:“玉哥哥!你看,小妹不是好了吗?”
  黄剑云一看柳羡香的娇靥,被泪水洗的宛如带雨梨花,也许是心坎里有了情感,觉得她
实在太美了。
  柳羡香看见黄剑云望着她看傻了,芳心一甜,不自觉的娇声呼了声“玉哥哥”,挺腰坐
起,伸臂将黄剑云抱住。
  黄剑云心中一惊,本能的正待甩手摧拒,但是柳羡香“嘤咛”一声又倒了下去,同时喘
息着说:“小妹的头好痛!”
  黄剑云立即惊得按住柳羡香的‘太阳穴’,同时急声问:“现在是否好些?”
  柳羡香立即回答说:“好多了,请你的手不要离开!”
  黄剑云一听,顿时想起‘追风虎’的话——不可帮她恢复体力——但是,这时再想撤手
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转变话题说:“也许吃些东西就会好了!”
  柳羡香立即颔首说:“小妹的确有些饿了!”
  黄剑云趁机将手松开说:“我去命店伙送来!”
  于是,匆匆走出上房,就在檐下望着隔壁‘穿云剑’四人的独院,朗声说:“小二哥,
快送两个人的饭菜来。”
  说罢,不必等侯答覆,转身向上房走去,因为这是早已讲妥的记说,‘穿云剑’自会去
前店张罗酒席,而黄剑云不请店中仆妇照顾柳羡香的原因,也就是怕柳羡香问长问短,发现
一夜之间,便由滇中到了四川。
  黄剑云一进室门,立即清香扑鼻!
  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只见柳羡香正将一个紫血玉瓶,凑至樱口上吮饮,于是,佯装一
惊,急步奔至床前,急声问:“香妹,你饮什么?”
  柳羡香见黄剑云如此关心她,芳心更是高兴,于是,明媚的一笑,举起手中的紫血玉瓶,
深情的笑着说:“玉哥哥,我还给你留了一些,快拿去喝!”
  黄剑云一楞,不拿玉瓶反而急切的问:“这里面是什么?”
  柳羡香神秘的一笑,说:“练武人梦寐想得的‘东海蓬莱岛的千年钟石玉乳’!”
  黄剑云听得面色一变,脱口一声惊“啊”,心知要糟,不由呆了。
  柳羡香以为黄剑云被这种稀世珍品惊呆了,于是伸手一拉黄剑云,同时含嗔娇声说:
“玉哥哥!坐下嘛!小妹要你喝!”
  黄剑云被拉至柳羡香的身畔,赶紧说:“不不!,愚兄好好的,没病没伤,怎能如此糟
塌人间珍品?”
  柳羡香那里肯依,立即撒娇料缠说:“不,小妹要你增长功力嘛!”
  说着,已将异香扑鼻的紫玉瓶送至唇边。
  黄剑云见柳羡香如此热情真诚,如果不饮,势必令她不快而伤心,只得正色说:“据说
灵石玉乳,一滴可增功力十年,有起死回生之效,这等救世珍品,愚兄只服一滴就够了!”
  柳羡香立即解释说:“里面最多还有一两滴,你没看见小妹方才在吸吮吗?”
  黄剑云亲眼看见,自然不假,于是,张开朱唇,任由柳羡香将玉瓶朝向口内顷,希望饮
一滴以作应付。
  岂知,舌喉一凉,满口生香,一道冰冷凉气,宛如水银泻地般,直凉进腹内,至少饮了
一大口。
  黄剑云大吃一惊,赶紧闭嘴,但是,娇美的柳羡香“噗哧”一笑说:“你提气往外吐都
吐不出来了!”
  说罢,盖上瓶塞,神色得意的望着黄剑云。
  黄剑云微一运气,凉意反而窜向四肢,不由惊异的问:“你给我饮了多少?香妹?”
  柳羡香得意的一摇玉瓶,有些顽皮的说:“没有啦,都到你肚里去啦!”
  黄剑云一听,心中又惭愧又感激,柳羡香对她如此深情蜜意,而他的真面目上,却仍戴
着一幅假面具,到达终南山后的结局如何,他真的不敢去想了!
  柳羡香不但冰雪聪明,而且人也较为溅警,此番被黄剑云蒙蔽,完全是爱情蒙蔽了心智。
  这时她见黄剑云神情忧郁,目光中透着恐惧,不由惊异的问:“玉哥哥,你可是有什么
痛苦难言的事?”
  黄剑云顿时惊觉失态,只得感动的说:“你如此对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柳羡香一听,立即宽心的一笑,同时真挚的说:“俗话说:‘妻以夫为贵’,我是你的
妻子,我当然希望你的功力高绝,宇内无敌,我们虽不愿称霸逞强,至少我们可以保护自
已……”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地问:“可是,家师的清修洞府,已被‘二仙’占
据……”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宽声插言说:“他们占据了洞府也没有用,还必须等侯你的妻子前
去,那时小妹自会处理,管叫他们不得不伏首迁就。”
  黄剑云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香妹,你如何令他们迁就你?”
  柳羡香神秘的一笑,顽皮而又得意的说:“这是小妹的锦囊妙计,先不告诉你,到时候
你一定拍案称奇!”
  说此一顿,突然又担心的问:“玉哥哥!你会不会生气?”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摇头笑着说:“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倒希望看看你到时候如何让我拍
案称奇!”
  柳羡香一听,愉快的应了声“好”,同时热情而自然的轻吻了一下黄剑云的朱唇,一面
羞红着娇靥将玉瓶放进小革囊内,一面深情的说:“你若是觉得丹田发热,你就运功调息!”
  说罢,迳自下床,走到有铜镜的桌前梳洗。
  黄剑云楞楞的坐在床橡上,对方才的轻轻一吻,仍在回味,他只感到周身紧张而又舒畅,
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之,意犹未尽。
  梳理云发的柳羡香,含情同眸一看,发现黄剑云仍在那儿如醉如呆,柳眉一蹙,不由关
切的问:“玉哥哥!你是在调息吗?”
  黄剑云一定心神,不自觉的应了声是,同时闭下了眼睛。
  柳羡香一见,立即愉快的羌尔笑了,同时,心中升起了无限蜜意,她知道黄剑云仍为方
才的那一吻而痴呆,由此,证实了她的夫婿是位纯洁的正人君子。
  黄剑云这时是何等功力,心念方动,真气已经运行,立即周游全身,腹内燥热也迅即平
复。
  恰在这时,院中已有了脚步声。
  黄剑云急忙睁眼,立即迎了出去,他真怕是‘追风虎’等人回来。
  出门一看,见是两个提着饭盒的店伙,首先作了个“禁声”手势,接着引进房来。
  两个店伙也知道房中女客有病,是以悄悄摆好,退出院去。
  黄剑云一看桌上为柳羡香准备的饭菜是鸽蛋、子鸡、莲子羹,他自己则是焖鸡、烧鱼、
酱牛肉,还有一小瓶大麯酒。
  正打量间,柳羡香容光焕发的已由室内走出来。
  黄剑云举目一看,不自觉的盯了一下柳羡香鲜红的樱唇。
  柳羡香含羞一笑,两人同时入座,她几天昏睡之后腹中早已空了,子鸡鸽蛋莲子羹,几
乎都吃光了。
  黄剑云一看,不由暗自焦急,放下碗筷,故作开心的说:“香妹,你身体初愈,不宜乘
马,还是坐车的好!”
  岂知,柳羡香毫不迟疑的笑着说:“当然还是坐车,日子还早呢!”
  黄剑云一听,暗自高兴,立即起身说:“香妹,你先休息,愚兄去结帐,我们今天再赶
一程!”
  说罢,转身就待离去。
  柳羡香应了一声,正待走进室内,秀目一亮,突然指着黄剑云剑穗上的那颗闪闪发光的
丽珠,惊异的问:“噫!玉哥哥,这颗明珠是什么时候系在剑穗上的?”
  黄剑云早已有备,立即毫不为意的说:“就是那位馆主临行时赠给愚兄的!”
  柳羡香一听,立即惊异的说:“这等价值连城的明珠随便送人,如果不是不识贷,便是
来路有问题!”
  黄剑云一听暗赞柳羡香非常有见地,于是淡然一笑,毫不为意的说:“管它来路如何,
将来谁认得就退还给谁。”
  柳羡香以赞佩的目光看了黄剑云一眼,含笑挥了挥玉手,迳自掀帘走进室内。
  黄剑云也佯装愉快的笑一笑,急步走出院来。
  这时,正午已过,后店各院十分寂静。黄剑云走至‘穿云剑’等人的独院门前,倏然回
头看了自己的院门一眼,闪身走进斗内。
  一进院门,即见‘百步神弹’正坐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屋檐下,这时一见黄剑云进来,急
忙由椅上立起来。
  黄剑云一见,立即作了一个“禁声”手势,勿匆走进上房内。
  ‘金眼雕’和‘穿云剑’闻声也由室内迎出来。
  黄剑云立即焦急的说:“事情非常棘手了……”
  ‘百步神弹’三人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不由悄声问:“怎么样了少爷!?”
  黄剑云焦急的说:“她有东海蓬莱岛的灵石玉乳!”
  ‘金眼雕’三人一听,脱口一声轻啊,也都楞了。
  ‘穿云剑’忧急的问:“这么说柳姑娘不坐车了!”
  黄剑云一听,立即正色说:“奇怪的很,她自己却坚持坐车!”
  ‘金眼雕’三人一惊,同时“噢”了一声,不由互递了一个会心眼神。
  黄剑云看得一楞,正待发问,院外已有了车声。
  ‘穿云剑’和黄剑云一听,立即脱口说:“钟八弟回来了,小心别和柳羡香照了面!”
  黄剑云心中一惊,暗叫不妙,他深怕柳羡香闻声自动走出来,势必与‘追风虎’碰个正
着。
  心念间,已至门外,发现‘追风虎’拉着黄骠马正跟在车后。
  ‘追风虎’是何等机警人物,一看黄剑云的神色,以及‘百步神弹’等人在门内连连焦
急的挥手
  不敢出来,便知不妙,身形一闪,已躲进另一座独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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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九章 

  黄剑云急步过去拉住黄骠的缰绳,并对车辕上的车夫,和声说:“请你在此等一等……”
  话未说完,那边已响起了柳羡香的清脆声音:“不用等了,小妹来了。”
  黄剑云一听,暗呼好险,一步之差,全部推翻,于是转身含笑说:“香妹,快上车吧!”
  岂知,柳羡香竟停身不前,樱唇一嘟,看来十分生气,娇哼了一声,忿忿的又走回院门
去。
  黄剑云一看,顿时楞了,看看隐身暗处的‘追风虎’和‘穿云剑’四人,也都傻了。
  黄剑云见‘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都傻了,知道问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得随着柳羡
香的身影,急步追进院门。
  一进院门,即见柳羡香低垂着螓首,气呼呼的急步向上房走去。
  于是,身形一闪,立即挡在柳羡香的面前,同时佯装不解的急声问:“香辣,你这是为
什么吗?好好的为什么生气?”
  柳羡香高嘟着樱口,仰首望着蓝空,娇哼一声,嗔声说:“哼,问你自己?”
  黄剑云知道是为了‘追风虎’的事,但他仍佯装一楞,不解的问:“什么?问我?我何
曾惹你生气来?”
  柳羡香突然一低粉颈,羞红着娇靥,不高兴的说:“你既然骑马,我一个人坐车有什么
意思!”
  黄剑云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柳羡香坚持坐车,原来是如此,怪不得方才‘百步神弹’
三人会意的递了个眼神,原来他们早已看了透柳羡香的心事,只是不便说出而已。
  但是,想到‘追风虎’等人都在暗中偷看,怎好同车,因而为难的说:“男女同车给别
人看到了,那……”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抬头嗔声说:“怕什么?我们是奉师父之命,拜过天地,名正言顺
的新婚夫妻,难道还怕各地分舵的首领弟兄们讥笑物议不成?”
  黄剑云本来要拿出尚未拜过家师的洞府作挡箭牌,这时一听谈到‘二仙会’,赶紧含笑
迁就说:“当然,我们还没到的地方,喜讯恐怕早传到了!”
  说此一顿,伸手挽住柳羡香的玉腕,佯装愉快的说:“走吧,我也坐车!”
  于是,两人并肩前进,俨然是一对恩爱情深的武林眷属。
  到达院门,黄剑云见柳羡香神色自若,樱唇含笑,仍偎依着他自然前进,毫然一丝要离
开他的意思。
  想到暗中窥看的‘穿云剑’等人,恨不得离得柳羡香远远的,但是想到整体大局,也只
得硬着头皮走出去了。
  新雇来的车夫,早经‘追风虎’一再叮嘱,严禁和少爷夫人搭讪谈话,这时一见黄剑云
和柳羡香出来,赶紧放下踏凳,掀开车帘。
  隐身暗处的‘追风虎’和‘穿云剑’四人一看黄剑云和柳羡香挽手而来,顿时吁出一口
放松紧张后的长气。
  黄剑云尚未到达车前,立即趁机离开柳羡香,先至车辕向车内察看,然后,扶着柳羡香
登上车辕,让她进入车内。
  之后,将黄骠拴在车后,也登辕进入车内,故意坐在柳羡香身前。
  车夫拿起车凳,放下车帘,车内顿时暗下来。
  黄剑云知道柳羡香在背后望着他,总觉得周身不自在,股下如坐针毡,手心直沁油汗,
因为他知道‘穿云剑’四人正在车外偷看。
  这时见车夫将车帘放下来,有意向未来的岳父老大人‘穿云剑’表白,本能的将右边的
车窗帘掀起来。
  岂知,刚刚掀起,柳羡香的玉手一伸,又把窗帘放下来。
  黄剑云俊面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只得悄声说:“车内太闷得慌了”
  说话之间,发现柳羡香又生气的转向车后,面对着后窗。
  就在这时,车夫一声吆喝,鞭梢响处,车身已向店外驶去。
  黄剑云为了向柳羡香陪小心,立即向车后移去。
  柳羡香对方才的举动,已有些后悔,觉得两人即然是夫妻,何必把车蒙得这么密?难道
还怕别人看不成?
  这时见黄剑云向身边移来,芳心一甜,伸手就要去掀后窗帘……
  黄剑云一见,大吃一惊,这时掀帘向后看,定然会看见‘穿云剑’等人,惊惫闾,伸臂
将柳羡香的玉腕握住。
  柳羡香以为黄剑云不愿违背她的意思,毫不为意,反而“嘤咛”一声,倒进黄剑云的怀
里。
  但是,当她倒进黄剑云的怀里,才发觉个邱心跳怦怦,掌心沁汗,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因而,她愈加证实黄剑云心地纯真,虽然唇上已有了小胡子,但绝对是第一次如此亲热
的接近女人。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柳羡香觉得即使是对自己的夫婿,仍应矜持一些的好,以免在他的
心目中,留下一个放浪形骸的坏印像。
  因此,一连五天的行程中,柳羡香除了对黄剑云体贴、关怀、服侍、照拂,但从没敢要
求和黄剑云同床的事。
  根据‘追风虎’等人的计划,第五天的傍晚,宿在了合江渡口。
  在灯火明亮的客店内,柳羡香一下车,立即听到了滚滚江水的激流声。于是一阵迷惑,
不由自语似的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会有水流的声音?”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正待解释,一旁热心的店伙,已满面含笑的恭声说:“回禀夫
人,小地方是合江渡口!”
  柳羡香听得芳心一惊,不由望着黄剑云惊异的间:“这是怎么回事玉哥哥?五天时间,
便到了合江渡口?”
  黄剑云知道不能再隐瞒,立即神色自若的一笑,风趣的说:“香妹,先进去,告诉你后,
一点也不惊奇。”
  柳羡香见黄剑云神色自若,心中惊疑减低不少,她本精灵聪明之人,断定这件事必与她
昏睡有关。
  进入独院上房,一俟店伙送来香茶走后,黄剑云立即笑着说:“香妹,实话告诉你说,
你在宾馆就昏睡了一天,那位老师太是专治郁火攻心的大行家,她说你至少还需两三天后才
可醒来……”
  柳羡香关心‘二怪’的限期和谷凤兰的安危,因而迫不及待的插言问:“小妹不管什么
老师太少师太,我只问你,小妹从宾馆昏睡,一直到现在,总共有多少天了?”
  黄剑云一听,不能不仔细算一算,因为由兴文县到合江口,仅两百里地,这五天两夜,
都是绕道前进,以减低柳羡香的疑心。
  这时屈指一算,根据距离至少应该半个月,因而,略为沉吟说:“恐怕有十四五天
了……”
  话未说完,柳羡香花容立变,脱口一声轻啊!不由慌急的说:“玉哥哥,我们不能再坐
车了,我们明日绝早乘马,必须紧赶几天,小妹才可如期到达……”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胸有成竹的笑了。
  柳羡香倏然住口,不由嗔声问:“玉哥哥,你笑什么?”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照贤妹的意思去作,即使每天换一匹快马,也无法如期到
达……”
  柳羡香一看黄剑云的神色,知道他早已有了妥善安排,因而含嗔催促说:“你有什么好
办法快说嘛!”
  黄剑云笑着说:“晚饭后,愚兄去把轿车转掉,到江边雇一艘大船,二更以后开航,顺
水而下,日夜兼程,由双江口转入清江,在陕西索阳登岸,距离终南山已没有几日行程了。”
  柳羡香一听,不由兴奋的赞声说:“难怪你不慌不忙,原来你都事先安排好了!”
  黄剑云一听“事先安排好了”,心中不由吓了一跳,强自哈哈一笑说:“愚兄一直为你
不能如期到达而焦急,是那位任馆主看出愚兄有心事,经问之下,才为愚兄安排了行程!”
  柳羡香一听,立即毫不致虑的说:“我不喜欢那几个老头子……”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脱口问:“为什么?要不是他们,我们现在还在大理县
城呢!”
  柳羡香略蹙柳眉,怀疑的说:“不知怎的,小妹总觉得他们几人的谈吐眼神都有些鬼祟,
又好像有什么默契,如果不是谄媚阿谀,便是有什么企图?”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但表面却哈哈一笑说:“他们处处向我们讨好是有的,至于对我
们有什么不轨,量他们也没那份胆子。”
  话声甫落,店伙已将酒菜送来。
  由于改由水路,柳羡香已没有了误期的顾虑,而且,还可和个郎时刻偎依,心情特别愉
快,加之黄剑云有意相劝,很是喝了几杯。
  席间,柳羡香当然谈到了‘二仙会’的前途和发展,以及为何未遇到各地分舵的盘查和
招待,但是,都被黄剑云技巧的应付过去了。
  饭后,黄剑云即催柳羡香先行休息,借口雇船,走出院来。
  一出院门,即见矮胖如大贾的‘百步神弹’,正立在斜对面的独院黑影下向着这面机警
的张望。
  黄剑云一见,再不怀疑,加速走至对面的院前,闪身走了进去。
  一进院门,即见‘穿云剑’和‘金眼雕’两人,正在小厅上饮茶低谈。
  ‘穿云剑’一见黄剑云,立即起身迎出来。
  黄剑云急忙示意两人停步,同时压低声音问:“钟老伯呢?”
  ‘穿云剑’赶紧悄声回答说:“他已去渡口雇船去了。”
  说话之间,‘百步神弹’也由院外走进来。
  黄剑云坐在耸位上,示意‘金眼雕’不要倒茶,同时凝重的说:“柳姑娘已经知道此地
是渡江口了,小侄也对她解释过了……”
  ‘百步神弹’立即豪爽的说:“这样也好,免得她到了江边又问那问这。”
  黄剑云想到柳羡香对‘追风虎’等人的厌恶看法,虽然不便说得露骨,但却郑重的警告
说:“三位老伯请转告钟老伯,柳姑娘不但精灵多智,而且博学多才,熟谙各种古文及方言,
武功更是高人一等……”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接口说:“若是老奴也出生在生产灵石玉乳的东海‘蓬莱
岛’,我的这双铁掌,恐怕可以搬山了!”
  黄剑云听罢,并不介意,因为‘百步神弹’个性豪放,有时脱口而出,并无其他用意,
他听了方才的话,显然也有些不服气。
  ‘金眼雕’和‘穿云剑’却听得暗自焦急,深怕黄剑云生气,是以两人急忙转变话题说:
“方才老奴等人正谈到‘千面神妪’的事……”
  黄剑云愉快的“噢”了一声,立即插言问:“三位老伯谈了些什么?”
  ‘穿云剑’含笑回答说:“千面神妪,心窄气急,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对以往的嫌隙,
更是牢记心里,少爷和柳姑娘此番前去终南山,老奴等认为还是不去‘千面神妪’处为宜。”
  黄剑云误以为‘穿云剑’有意阻止他前去再见纪晓燕,是以羌尔一笑说:“千面神妪醒
后,李嫂和纪姑娘自然会合力相劝,晓以利害……”
  话未说完,‘金眼雕’已建议说:“老奴认为,少爷去时,并不一定必须找‘千面神
妪’。”
  黄剑云立即为难的说:“可是我的面具必须由李嫂拆除,而且,也必须还给‘千面神
妪’!”
  ‘百步神弹’插言悄声问:“少爷除掉面具俊,对柳姑娘可有安排?”
  黄剑云也正为此事烦恼,但他却毫不迟疑的说:“到了那时,她自然会转回东海!”
  ‘百步神弹’心直口决,立即追问了句:“若是柳姑娘不回去呢?”
  ‘穿云剑’和‘金眼雕’见‘百步神弹’居然敢以质问的口吻问少主人,两人不由同时
一呆。
  但是,黄剑云毫不为意,反而想利用这个问题,征询一下‘百步神弹’等人的意见,因
而平静的问:“四位老伯对这个问题是否也曾讨论过?”
  说话之间,并看了一眼‘金眼雕’和‘穿云剑’两人。
  ‘穿云剑’深怕‘百步神弹’不会回答,赶紧欠身说:“少爷明智,必然早有妥善安排,
有关柳姑娘之事,老奴等人,从未敢于匪议,事悖情理,当然不可为,如水到渠成之事而不
为,亦悖情理,而且足以误己害人,误人终生,惭愧一世,老奴浅见,尚望少爷三思!”
  黄剑云焉能听不出‘穿云剑’的话意,要他对柳羡香衡情而定,能去则去,该留必留,
因而神情凝重的正色说:“老伯高见,正是小侄的论点,有关柳姑娘的留去问题,既不在她,
也不在我,这要看到达终南山后的结局如何……”
  话未说完,‘穿云剑’三人已同时欠身应是。
  黄剑云缓缓起身,同时吩咐说:“稍时钟老伯回来,立即派人通知上船,小侄觉得还是
早些启程的好。”
  ‘穿云剑’三人,纷纷起身相送,同时恭声应是。
  黄剑云将至院门,示意‘穿云剑’三人止步,探首一看门外,发现正好无人,于是闪身
而出,迳向自己的院门前去。
  一进院门,柳羡香已由上房中闻声急步迎出来,一见黄剑云,立即含嗔埋怨说:“玉哥
哥,你怎的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黄剑云一听,不由笑了,因为他还怕柳羡香疑心他太快呢,于是愉快的说:“那是因为
你一个人等我的原故,实在说,我办事已经很快了!”
  说话之问,已经登阶,柳羡香立即挽住他的左臂,关切的问:“事情都办好了吗?”
  黄剑云预防柳羡香问长问短,是以笼统的说:“一切委托店家,我们静等着通知上船
了。”
  柳羡香本来想问问黄剑云码头上的情形,热不热闹,这时一听,知道他没有去渡口,因
而到口的话又不说了。
  两人在内室饮茶相偎,谈些武林轶事,黄剑云只有听的份,因为他必须装得什么也不知
才可以。
  最多半个时辰,院中已有了脚步声,黄剑云知道是来通知上船的,即和柳羡香迎出来,
只见一个店伙正向房前走来。
  店伙一见黄剑云和柳羡香,立即躬身哈腰说:“大爷!船已雇妥,请大爷和夫人即刻上
船!”
  黄剑云和柳羡香均无行李,替换内衣均放在马鞍后,是以,即和店伙走出院来,经向前
店走去。
  由于柳羡香过于精灵,黄剑云处处谨慎,事事自然,他明明知道‘追风虎’等人隐身暗
处,也不能觑目去看。
  到达店门外,黄剑云不由心头一震,因为‘追风虎’的黑马和他的黄骠,同时拉在一个
店伙的手里。
  柳羡香看了黑马一眼,自然的笑着说:“这匹马好神骏,必是一匹快马!”
  黄剑云一听,正待含糊的支唔过去,拉马的店伙已恭谨的笑着说:“这是我家掌柜的爱
马,特的送大爷和夫人到码头!”
  说话之间,柳羡香已由店伙手中将黄骠接过来。
  黄剑云知道这些店伙都曾经过‘追风虎’的严厉叮嘱和收买,但是,俗话说:‘处世戒
多言,言多必失’,万一柳羡香有所怀疑,以柳羡香的聪明,何消几句话,势必问出个中底
细,是以急忙登上黑马,迳向街北的渡口走去。
  这时刚入二更时分,街上仍是热闹时侯,黄剑云和柳羡香,并骑前进,吸引了不少街上
行人的注意。
  到达渡口,人声尤为吵杂,江边上集满了上下货物的工人,船只云集,桅杆如林,点点
灯火,星罗棋布,映得滚滚江水,亿万金星闪烁。
  黄剑云一面策马缓进,一面注意迎接的船家,希望能尽快碰上头。
  正在张望之际,拥挤的人群中,已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大爷,夫人,在这边!”
  黄剑云和柳羡香循声一看,正是傍晚接待他们下车的那个店伙,正在人群中,向着他们
挥手,于是,即用马鞭挥了一个“前进”手势,催促说:“你在前面引路!”
  店伙恭声应了个是,一面客气的请人让道,一面向江边挤去。
  离开渡口数十丈,上下货物的工人已见稀少,也没有吵杂的人声,但泊在江边的大船上,
大都亮着灯火。
  黄剑云举目一看,只见江边货船的尽头,单独停泊着一艘三桅大江船,形似画舫,十数
盏斗大纱灯,照得船身一片桐黄。
  但是,船头和两舷上,没有看见船夫和船老大,却立满了黑巾包头黑劲衣的彪形大汉,
个个飞眉瞪眼,俱都神活现气。
  黄剑云看得剑眉一蹙,心知遇到了麻烦,正待质询店伙,柳羡香已玉手指着那艘大江船,
愉快的说:“玉哥哥,就是那一艘,好像此地的分舵已派了警卫!”
  黄剑云一听,立即改以‘蚁语传音’,迟疑的说:“据我所知,我们此地没有分舵……”
  柳羡香也以‘蚁语传音’,说:“这么说,不是那艘大江船了?”
  黄剑云轻哼一声,淡淡的说:“恐怕是遇上麻烦了”
  柳羡香一听,不由脱口出声说:“你说什么?真的有人自己找死不成!”
  恰在这是,在前面急急引导的店伙,也发现船上的大汉们了,吓得浑身一战,立即停了
下来,不自觉的轻声说:“糟,三江帮的人来了!恐怕雇船的那位……”
  黄剑云一听,赶紧怒声说:“把马拉同店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说话之间,飞身纵下马来,顺手将‘追风虎’的黑马交给店伙。
  店伙早已经过叮嘱,自然不敢多嘴,惶声应了个是,拉着马迳向十数丈外岸边上的一片
小树林前慌张走去。
  柳羡香本待喊住店伙问一问,但黄剑云已急步向大江船前走去,只得催马追了过去,同
时,嗔声说:“玉哥哥,让小妹来收拾他们!”
  说话之间,急催黄骠,纵马向船前驰去。
  黄剑云不愿扫她的兴头,是以也没有阻止,而且,他断定‘穿云剑’四人,必然隐身在
远处的小林内,正好也让他们看看柳羡香的身手。
  心念间,柳羡香已到了船前,举起手中马鞭,指着船上的十数大汉,沉声问:“你们谁
是这艘船上的老大?为何不放搭板下来拉马?”
  岂知,船上的十数壮汉,轻佻的相互看了一眼,俱都无声的笑了。
  只见怒坐马上的柳羡香,轻哼一声,自语似的恨声说:“你们不去喊他,本姑娘自有办
法要他出来!”
  来字出口,船舷上最轻佻涎脸的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一声凄厉刺耳的惊心惨嚎,双手猛
的掩住右颊,身形一旋,直坠船下。
  立在马后不远的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面色立变,因为他并未见柳羡香举手投足,或
任何动作,而那个大汉却惨嚎直坠船下!
  “哗啦”一声大响,江水激起,浪花高溅,那个大汉在水中翻了一翻,身体顿时不见!
  但是,尚未看清落水大汉受伤的情形,船舷上已再度暴起一声凄厉惨叫,又是“哗啦”
一声大响,另一个大汉也翻身栽进水内。
  黄剑云这一惊非同小可,凝目一看,一缕蓝色毫芒,正由柳羡香的面前,闪电射向船面
上惊慌失措的十数彪形大汉,设若黄剑云不运功凝目细看,绝难发现那丝蓝色毫芒!
  惊急间,急步走至马侧,船面上又是一声凄厉惨叫,黄剑云抬头一看,只见柳羡香的娇
靥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方薄如蝉翼的血红面纱,而在血红面纱上,却缀满了金银蓝三色细
如麦杆长仅三分的小细筒。
  黄剑云看罢,这才明白,原来附在柳羡香秀发红绸上的那朵红纱珠花,竟是一种极为霸
道惊人的暗器。
  心中一惊,不由举臂握住柳羡香的玉腕,同时,沉声阻止说:“香妹,何必与他们一般
见识!”
  柳羡香正待吹出第四根毫芒,这时一听黄剑云阻止,立即低头嗔声说:“船里面一定有
带头的人,他不出来,我就把他们的人都杀光!”
  话声甫落,船头上蓦然暴起一声粗犷大喝:“你要老子们死光,格老子就要你脑袋开
花!”
  黄剑云和柳羡香闻声一惊,急忙抬头,只见一个西瓜大小的八角练子锤,挟着呼呼劲风
已到了柳羡香的头前。
  柳羡香无暇多想,上身一仰,铁锤擦面飞过——
  紧接着,双手疾出如电,迅即握住锤尾铁练,一声娇叱,收臂拙腕,上身疾仰,猛力一
拉,座下黄骠同时发出一声怒嘶。
  就在黄骠后退摆尾,昂首怒嘶的同时,一个庞大身影,挟着一声惊恐低哼,随着锤练,
被拉得凌空飞下船来!
  庞大身形,挟着呼呼破风声,越过黄骠的上空,直向马后的沙滩上撞去!
  柳羡香趁势松手托锤,西瓜般大小的八角锤,也随着庞大身形飞去。
  站在马侧的黄剑云,早已将凌空飞过的庞大身形看了个清楚。
  只见庞大身形,黑脸飞髯,狮鼻海口,瞪着一对暴眼,咬牙切齿,生满了茸茸黑毛的坚
实双臂,仍紧紧握着他的练子飞锤!
  只听“咚”的一声,黄沙飞溅,尘烟激扬,黑脸飞髯大汉,在沙滩上滚了几滚,挺身站
起,晃了两晃,终于“咚”的一声,又倒在沙滩上。
  就在黑脸大漠晕倒在沙滩上的同时,船头上突然响起一声阴沉冷笑说:“如此标致的小
妇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想必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黄剑云和柳羡香回头一看,只儿船头上尚立着两个霜眉银髯的老人。
  左边老人,苍发皓髯,土布黄衣,年约六十八九岁,生得暴眼飞眉,一只独腿,两臂腋
下,尚撑着一对重达数十斤重的镔铁拐,一望而知,也是一个浑猛人物。
  另一个老人,骨瘦如柴,发髯如银,身穿一袭宽大黑袍,手持一根乌黑发亮的蛇头铁杖,
目光如电,神色阴沉,尖瘦的嘴角,尚挂着一丝阴沉冷笑,方才那句话,显然是由他的口中
发出!
  柳羡香对店伙酒保呼她“夫人”,她非但不恼,而且心坎儿里还升上一丝甜意,这时听
了“小妇人”三字,却忍不住芳心大怒,纤手一指黑袍老人,怒声说:“你这老贼,胆大至
极,居然敢霸占本坛主租妥的船只……”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果然,立在黑袍老人身侧的独腿老人,突然迷惑的沉声插言间:“你是那个帮会的坛
主?”
  暗自焦急的黄剑云,正待开口,柳羡香已傲然沉声说:“本姑娘乃‘二仙会’蓬莱二仙
的女弟子,隶属‘天圣堂’,身任红旗坛坛主之职……”
  话未说完,独腿撑拐老人已哈哈一阵傲然大笑,同时轻蔑的笑声说:“丧家之犬,亡命
逃窜,尚敢大言唬人……”
  黄剑云心中一急,不由怒声厉斥:“闭嘴!”
  厉斥声中,柳羡香早巳娇叱一声,飞身离马,凌空向船上扑去!
  身在空中,翻臂挺身,寒光如电一闪,呛啷一声龙吟,挟着一道如银匹练,凌空而下,
直向撑拐老人的当头斩去。
  黄剑云深怕柳羡香有失,衫袖略微一拂,飞身平射船上。
  就在黄剑云飞向船头的同时,那边挥剑而下的柳羡香,已被独腿老人挥拐封住,而柳羡
香,也趁势一式‘彩凤回枝’,扬然落在撑拐老人身后!
  手持铁杖的黑袍老人,一见黄剑云平射船上,不由大吃一惊,一声不吭,倏然旋身,趁
黄剑云足尖点上船舷的一刹那,左掌猛的劈出一道刚猛掌风!
  黄剑云意图速战速决,俾能惊走对方而防止消息泄露,是以暗布‘反震罡炁’,同时以
右掌轻微遥空相迎!
  只听“蓬”的一响,同时闷哼一声,黑袍老人的身形踉跄,蹬蹬连退数步,直到船舷方
拿桩立稳,再退一步,势必翻身落水!
  黑袍老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苍白着老脸,震骇的望着黄剑云,沉声问:“阁下何
人?”
  黄剑云不便说真实姓名,但又不能不说,而令柳羡香更加疑惑,是以,冷冷一笑,沉声
说:“在下田玉雨,自号‘终南居土’……”
  岂知,话未说完,黑袍老人已指着黄剑云,震惊而激动的说:“你你……你就是‘太华
黄府’……”
  黄剑云一听“太华黄府”不由惊得大喝一声:“逃命去吧!”
  吧字出口,衫袖忿然挥出——
  黑袍老人那里还敢还手,大喝一声:“老夫走也!”
  大喝声中,一个‘鲤鱼打挺’,腾空而起,身形悬空一个斛斗,“唰”的一声,纵入水
内。
  黄剑云举目再看,飞舞双拐的独腿老人,肩臂和前胸上,已有五六处被柳羡香的剑尖划
破,殷红斑斑,鲜血汩汨,正一步一步的向船边退去。
  而柳眉飞剔,面透杀气的柳羡香,剑式诡异,每在上盘递出两剑,下一剑必去斩独腿老
人唯一的右腿。
  独腿老人知道遇到了顶尖高手,而且也看出这位艳丽如花的女罗刹志在他的独腿,是以
他宁愿让柳羡香在肩臂前胸上划几道血口,两柄铁拐也不离开他的独腿。
  黄剑云看得出,独腿老人想藉退到船边之际猝然跳水,但是他也看得出,柳羡香那时即
使不吹出蓝色毫芒,也会一剑刺穿独腿老人的前胸。
  是以,平静而含有劝阻的口吻,沉声说:“香妹,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吧!”
  柳羡香一听,剑势不自觉的慢下来。
  独腿老人那里还敢怠慢,一个翻身已跃下船去,紧接着,“哗啦”一声水响,溅上无数
水花。
  柳羡香背向着黄剑云,首先吁了口气,翻腕收剑,理了理鬓角云发,这才含笑转过身来。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知道柳羡香不愿他看到她娇靥凝霜,眉透杀气的凶煞像,是以,也
含笑迎了过去。
  柳羡香游目一看,不但船面上没有了彪形大汉,就是连晕在沙滩上的黑脸飞髯人物,也
已经不见了,是以,含嗔娇声说:“真气人,居然讥我们是丧家之犬!”
  黄剑云笑一笑,不便说什么,只得毫不为意的笑着说:“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教训他
们一顿就算了!”
  说话之间,觑目一看对岸上的小树林内,果然有几个人影在暗处偷看,显然是‘百步神
弹’和‘穿云剑’等人。
  这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神色惶惶的已由底舱内战战兢兢的爬出来。
  黄剑云一见,知是船主,立即和声吩咐说:“老丈,把岸上的马拉上来就开船吧!”
  老船主一听,立即望着底舱下,吆喝了一声,底下立即传上来一阵脚步声。
  这时,深垂着油帘的前舱门,已将油帘卷起,舱厅内的明亮灯光立即射出来,隔着精致
的竹帘,厅内陈设,清晰可见。
  四个身着简朴衣裤的侍女,两个出舱恭迎,两个将竹帘高高的掀开,齐声恭呼:“大爷,
夫人,请!”
  黄剑云和柳羡香,并肩进入厅舱,发现陈设极为讲究,中间漆桌,两张漆椅,左右半壁
广窗下,四张方凳,两张茶几,厅门两边,置有盆花、棋枰和书藉,厅壁左角垂帘小门,通
向寝舱室内。
  进入内舱一看,黄剑云的眉头不由蹙在一起了,因为内舱仅有一几两凳,一床一帐,两
壁檐下窄窗,尚有妆台衣架等物。
  床角尚有一门,里面竟是盥漱梳洗和沐浴之处,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黄剑云看罢,觉得江船长近二十丈,怎的仅一厅,一室和一个小房,经询之下,方知后
面仍有一间舱房,专供四个婢女宿用。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内心焦急暗自盘算,如果和柳羡香同床,他不是圣贤,他实在没有
信心不和她有肌肤之亲,尤其在他弱冠之年,血气方刚之期。
  最令黄剑云不安的是,柳羡香对他已有了深厚的感情,而柳羡香丰满,成熟,热情,美
丽,对他都充满了诱惑魅力!
  尤其,柳羡香的才学,智慧,以及她的语文天才,都令他衷心钦佩,当然,最令黄剑云
心动的,还是柳羡香的温柔,体贴,嘘寒问暖,以及她的殷切眼侍,这会使一个自有记忆便
失去了母爱,而又未曾娶过妻室的黄剑云怎不感动?
  但是,如果黄剑云一人睡在舱厅内,这不但令柳羡香羞恼,伤心,严重的刺伤了她的自
尊,而最大的害处是令她怀疑。
  心念至此,舱外已响起阵阵吆喝声,同时,船身也开始缓慢移动。
  船身一动,神情愉快的柳羡香,显得特别高兴,立即吩咐四个侍女为黄剑云准备澡水沐
浴。
  黄剑云一听,心中更是焦急,但是,他又不便阻止,看看柳羡香的神情,眉梢带喜,樱
唇含笑,显然,她已经开始准备了。
  看了这情形,他觉得必须设法转移柳羡香对儿女私情的注意力,当然,最奸的办法就是
研究剑法?互学武功。
  但是,由合江口至紫阳,遥遥千里水路,并非一朝两日,也不能天天谈论武林轶事,夜
夜研究武功到天明呀!
  心念至此,暗暗焦急,恰在这时,柳羡香正取下血红纱巾,结成一个珠花形,于是心中
一动,立即含笑问:“香妹,我道那是你秀发上的装饰,没想到……”
  柳羡香立即含笑接口说:“没想到竟是一种极霸道的暗器,是不是?”
  黄剑云故意一笑说:“不是,愚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极为厉害,令人惊奇而
已!”
  柳羡香娇哼一声,忍笑嗔声说:“还不承认?方才你还自语说是一种‘霸道暗器’呢!”
  黄剑云心中暗吃一惊,只得强自一笑说:“奇怪?你怎的知道?”
  柳羡香坦诚的一笑,说:“方才你对我施展‘蚁语传音’,心法未变,又自语说我的
‘千孔无声牛毫针’霸道,所以我都听到了。”
  黄剑云这一惊非同小可,险些脱口发出惊“啊”,但他急忙一定心神,佯装迷惑的笑着
说:“我不信,我怎的一直没有听到你自语说过话?”
  柳羡香毫不考虑的笑声解释说:“小妹是在心里‘想’,不是用唇和喉无声的说。”
  黄剑云一听‘想’,自是放心不少,是以也不自觉的笑着问:“你都是想些什么?”
  柳羡香听得一楞,以为黄剑云在向她调情,不由羞红着娇靥,忍笑瞠声说:“你坏,还
不是想你的事!”
  说话之间,举起粉拳,在黄剑云的肩头上擂了一下。
  黄剑云见、一句无心话,突然惹得柳羡香又热情起来,心中一惊,赶紧哈哈一笑,趁柳
羡香结好的珠花缀在秀发上之际,故意含笑正色问:“香妹,我们谈正经事,你这种‘千孔
无声牛毫针’是怎的发射,有什么效用,为什么叫‘千孔’?”
  说话之间,自然的坐在窗几长凳上。
  柳羡香见问,又将缀好的珠花拿下来,同时坐在黄剑云的对面,含笑解释说:“所谓
‘千孔’,只是形容它孔多的意思,换句话说,也就是夸张,就如我们的‘地贤堂’蓝堂主
一样……”
  黄剑云深怕柳羡香又提到‘二仙会’的事上去,赶紧指着珠花拉回正题,问:“这上面
倒底有多少孔呢?”
  柳羡香回答说:“一共有九十九支吹管,每色各有三十三支,每支吹管内都有一根极织
的‘牛毫针’……”
  黄剑云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这三种颜色,是否各有不同的功用?”
  柳羡香立即正色说:“当然,金色是对付那些素有清誉,功力远超过自己的高手,旨在
击败对方,或藉机脱身,半个时辰之后,金色毫针在血中溶化,伤势自愈!”
  黄剑云一听,对柳羡香的心地,为人,都极为赞佩,因而赞许的点点头。
  柳羡香继续说:“银色的是对付那些心地高傲,自大自负的侠义之土,平素眼高于顶,
旨在让他们称受打击,刹刹他们的傲气……”
  黄剑云不由迷惑的问:“你怎样刹他们的傲气,万一他们一怒之下,和你拼了,你怎么
办?”
  柳羡香“噗哧”一笑,顽皮的说:“绝对不会,有时我吹在他们的面颊上,耳朵上,或
手背上较明显的地方,有时也吹在他们的肩臂看不见的地方,那时,他们不但有如蜂螫,而
且眨眼就红肿起来,这时,我就山言吓唬他,如在半个时辰之内,不饮黄酒,便会毒气攻心
而死!”
  说此一顿,突然凑近黄剑云的俊面前,有些稚气的笑着说:“有很多人身上背着酒葫芦,
或者怀中塞着怀酒壶,但是,极少有人在葫芦里带黄酒,你想,半个时辰该多快,他那里还
有心缠下去?”
  黄剑云听得眉头一皱,不由关切的问:“饮了黄酒是否真的有效呢?”
  柳羡香有些天真的一笑,说:“那只是骗他早些惶惶遁走,不喝任何酒,半个时辰后红
肿就消了,只是饮了黄酒,伤处不会留下淤血的黑痕罢了!”
  黄剑云一听,出至内心的哈哈笑了,同时,笑声说:“那么蓝色的就是对付那些无恶不
作的歹徒了?”
  柳羡香见问,略微收敛笑容,说:“这也不见得,蓝色的虽然较厉害,但并未喂有剧毒,
只是令对方当场晕厥,事后留个大疱,至少酒醉三次,或半年之后,才逐渐消失,实在说,
真正遇到无恶不作之徒,三种牛毫针,都可要对方的命!”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迷惑的问:“那又是怎么回事?”
  柳羡香立即得意的说:“那时我同时吹出两只,直射他们两眼的瞳孔!”
  黄剑云一听,不由想到毫针射进瞳孔的痛苦情形,因而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柳羡香一见,芳心十分后悔,立即将珠花缀在秀发上,同时,柔声说:“玉哥哥,你放
心,小妹不是那种蛇蝎狠毒的女人,至少还要为我们的孩子积一点阴德,让他们寿终正寝!”
  话声甫落,侍女已来恭请黄剑云去沐浴了,而另一个侍女,也在黄骠的鞍后行囊内,取
来了两人的替换衣物。
  柳羡香一见两个侍女进来,立即起身,温柔而亲切的说:“玉哥哥,你先去吧,让小妹
将你的儒巾公子衫弹拂一下。”
  说话之间,已走至黄剑云身前,伸出织纤玉手将发髻上的束巾丝带解开了。
  黄剑云这时不便拒绝,而且,沿途栉发,皆由柳羡香服侍,只得任由柳羡香将儒巾解下
来,同时,起身让她解开襟带,自己也趁机将‘应龙剑’取下,挂在壁上。
  脱掉公子衫,中衫腰间尚有一道英雄带,而怀中即是‘枯竹老人’赠的‘增气壮元丸’
和‘金髯翁’赠的‘解毒补血丹’了。
  在此时此地,不比往常,他必须解下英雄带,取出怀中的东西才能入浴,否则,在坦诚
上有问题,势必引起柳羡香的怀疑。
  其实,他并不怕柳羡香多服一粒‘壻气壮元丸’,但却怕她多服一粒‘解毒补血丹’,
因为,此番到了终南山,极可能仍有使用‘弥佛乐睡散’的时候。
  他心念电转,但仍解下英雄带,将怀中的东西放在床上,依然穿着中衫内衣走向浴舱小
门,神情愉快的柳羡香,已开始用一柄大绒刷,轻拂公子衫上的风尘。
  黄剑云进入浴舱,关好小门,即将中衫内衣等物挂在舱壁上的小木桩上,随即掀开了横
宽的垂帘,看到椭圆形的木板浴盆内已放满了热水,在一旁的长凳上,并放着香胰浴巾等物。
  黄剑云一面沐浴,一面凝神静听着外间的动静,但他听得出,柳羡香极仔细耐心的为他
弹拂着公子衫上的风尘。
  还妤,柳羡香弹拂完了公子衫,并没有动他的‘解毒补血丹’。
  黄剑云匆匆沐浴完毕,换上内衣中衫,一出浴舱小门,柳羡香已热情含笑的为他穿上公
子衫,同时深情关切的说:“穿好了衣服出去透透气,你会觉得格外轻松清爽!”
  说罢,含情轻睇了黄剑云一眼,翩然走进了浴舱小门内。
  黄剑云颔首应着,并报以亲切的一笑,未束儒巾便迳自走出舱厅来。
  一到舱外,江风吹面,繁星满天,夜空显得特别深远,江水滚滚,船行似箭,只见远处
有三五闪烁灯火,早已看不见江岸。
  黄剑云深深的吸了口空气,心胸顿时舒畅,抬头向上一看,三张巨帆的桅杆顶巅上都悬
有一盏西瓜大小的防风纱灯,随着江风不停的摇晃。
  走至船舷向后一看,只见另一艘三桅大江船,就在数十丈后,微偏江心的方向,尾随在
后,三盏纱灯,也在桅杆上摇晃。
  黄剑云知道那是‘穿云剑’等人的船,根据他们厅舱明亮的灯光,显然他们仍未入睡。
  小立船头,心情渐趋平静,想到此番前去‘二仙会’,虽然经过几番危机,但都能转危
为安,渡过难关,此其问,李嫂的功劳最显著,其次是‘追风虎’等人的策划和晓燕的内应,
当然,柳羡香的暗助之功,尤不可没。
  一想到柳羡香,他的情绪便不由自主的激动气浮,现在,他觉得前去终南山的后果和结
局,不但关系着柳羡香的命运,也关系着他黄剑云一生良心的安定,和一生事业的成功与他
自己的切身快乐和幸福。
  他觉得柳羡香不但心地善良,多才多智,而且是一个温柔,贤慧而体贴的好妻子,这些
在汤丽珠和纪晓燕的身上,是绝对找不到的!
  汤丽珠,娇生惯养,倔强任性,不讲人情事理,不知天高地厚,一味耍小姐脾气,他黄
剑云不但不能招惹她,还得处处陪小心。
  但是,他喜欢她,他也希望她在他的身边,他更希望和她共同振兴黄府的昔年声誉,共
同造福人群,这便是他每当心情平静时,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她的原因。
  纪晓燕,雍容,秀丽,内刚外柔,没有宽广容人的心胸,尤其善妒,由于耳濡目染,和
她的师父学会了心术,凡事总喜欢运智用谋。特别是盘蛇岭伪装汤丽珠的表兄一事,他黄剑
云这时想来,尤感过份,这也是他一直未曾肯定娶晓燕为妻的主因,当然,她和‘千面神妪’
事先就准备伪装他黄剑云前去诈骗小锦囊的计划,事先并未向他黄剑云暗示,这也是症结之
一。
  此番大破‘二仙会’,晓燕也曾尽了全力,在黄剑云的观念上,自然又有了较好的改变,
所以,前去终南山的连络地点,才决定在‘千面神妪’处,由晓燕负责。
  至于‘枯竹老人’的孙女李凤仙,她从来没有任何私念,在他的心目中,李凤仙只是世
谊中的一位大姊姊。
  任玉蓉是他祖父为他礼聘的未婚妻,那是任何力量都不能改变,也不容置疑的事,他之
对任玉蓉,不但在私心的爱,也兼有敬,因为一想到她,便会直觉的联想到为‘太华黄府’
创下赫赫声威的祖父——黄天石。
  但是,协助他重振家声的不是任玉蓉,极可能是柳羡香和汤丽珠,当然也少不了‘穿云
剑’和‘追风虎’等人。
  现在唯一令他黄剑云困扰的是柳羡香的芳龄已经二十五,在时下盛兴二八佳人十六岁就
要出阁事人的时代,她的确算得上是位迟暮美人了。
  虽然,武林侠女大都迟婚,但很少超过二十一二岁,几乎都是芳华双十,便已择婿,而
令他黄剑云懊恼的是,一般世俗的谚语——‘妻大五,像老母’,何况柳羡香此他这位十九
岁的郎,更超出了世俗所忌!
  黄剑云望着滚滚江流,慨然一叹,不自觉的抚摸了一下唇上的两撇清秀的小胡子,这时,
他真的希望这两撇小胡子,就是由他自己的肉里长出来的。
  就在这时,蓦闻柳羡香以‘蚁语传音’惊呼道:“啊,玉哥哥快来!”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他直觉的断定必是上船时被震下水去的骨瘦老人等人,乘机前来
偷袭了。
  但是,飞身进入内舱一看,心中不但大吃一惊,而且也暗自慌了。
  只见柳羡香,正紧蹙柳眉,集中目力,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壁上应龙剑穗上的那颗‘七彩
丽珠’。
  而那颗宝珠,不知为何,今夜突然光芒四射,耀眼生花,比平素竟涨大了一倍。
  黄剑云功力高绝,虽然未至近前,但已在刺目光芒中,看到整个彩珠上,刻满了像形文
字,而且至少数百个!
  看了这情形,心知有异,他趁柳羡香凝目注视之际尽量默认珠上的字迹。
  但是,就在这时,柳羡香突然以手抚额,同时闭上了眼睛,而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堕,站
立不稳。
  黄剑云心中一惊,知道她在强烈的光芒下,过度强用目力所致,是以,飞身纵了过去,
伸手将她扶住,同时,关切的问:“香妹,你觉得怎样?”
  说着,立即扶她走至床前,倚身在高叠的锦被绣枕上。
  柳羡香一面倒身锦被上,一面乏力的说:“玉哥哥……灵石玉乳……”
  黄剑云知道她真气虚散的厉害,急忙在她的红绒小镳囊内,将那个紫血小玉瓶找出来,
顺手交给了柳羡香。
  柳羡香以微微颤抖的玉手,取下瓶塞,轻轻吮了少许,又立即交给了黄剑云。
  黄剑云将紫血玉瓶放回小镳囊内,柳羡香已仰面而躺,双手交叉胸上,均匀的缓缓呼息,
显然,她又以她特殊的行功方法开始疗伤。
  转首再看,应龙剑上的那颗‘七彩丽珠’,光芒渐敛,逐渐恢复原状,原先光芒中的那
些字迹,也无法再见。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启然有些失望,他暗自计算了一下日期,现在大约三更已过,方才
应该是三更三刻,算来应该是第二天的七月初一日了。
  有了这一发现,断定宝珠涨大有两个可能,一是每月初一日的凌晨子时,一是每年七月
一日的凌晨子时,甚致十年百年也来可知。
  既然宝珠已经恢复原状,黄剑云只得和衣侧身倒在床端另一叠锦被上,同时,静心祛虑,
希望能够小睡。
  夜半更深,江风透窗,睡在内舱床上,十分凉爽,黄剑云片刻已经入睡。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坐在床椽上的柳羡香,容光焕发,神情愉快,正含情深关注
的望着他笑。
  黄剑云一见,立即撑臂坐起,不由含笑迷惑的问:“什么事,令你如此高兴?”
  柳羡香神秘的一笑,不答反而催促说:“快去洗个脸,早餐后小扶再告诉你,这是一个
天大的喜事。”
  说话之间,不由黄剑云分说,拉下床来,推着他的肩背走向溶舱小门内。盥漱完毕,束
好儒巾,早餐后,柳羡香第一句话就兴奋的说:“我说的天大喜事,就是小妹昨夜看到的那
颗涨大的丽珠!”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问:“那颗丽珠怎么样?”
  柳羡香兴奋的正色说:“那上面有两篇秘笈……”
  黄剑云心中一惊,脱口“噢”了一声,不由急声问:“上面是什么武功?”
  柳羡香神秘的含笑摇着头说:“不是武功,但比武功更可喜!”
  黄剑云一听不是武功,心中自是放心不少,他并不是藏私,怕柳羡香的武功比他高,而
是怕在铲除‘二怪’时,柳羡香顾念师恩而出手与他搏斗,如果她学会了高于‘人形剑式’
上的武功,他便失去了制胜把握,是以,心情一宽,立即迷惑的说:“你说出来让愚兄听
听!”
  柳羡香愉快的笑着说:“一篇是‘延寿心法’,另一篇是‘驻颜秘诀’,你说,这是不
是天大的喜事?”
  黄剑云一听,当然也很高兴,立即颔首说:“当然是大喜事,不过……两篇秘诀你是否
都默记下来了呢?”
  柳羡香立即深情轻睇着嗔声说:“你真是个傻哥哥,小抹拼了耗尽真力目力,为了什
么?”
  黄剑云一听,不由暗自感慨的摇了摇头,心想,为了青春永驻,连命都不要了。
  心念未毕,柳羡香已愉快的说:“现在让小妹将两篇秘笈告诉你……”
  黄剑云一听,心中不由一动,立即含笑阻止说:“现在你先别传授给我……”
  柳羡香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你可是不相信我已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黄剥云故装神秘的一笑,说:“香妹的智慧才华,愚兄早已折服,我的意思是等再过十
年之后再转授!”
  柳羡香听得更加不解,愈加迷惑的问:“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黄剑云故意含笑正色说:“我辈武林儿女,在年事和容貌上,每十年有一次改变,这并
不是说在第十年上才突然变老了许多,而是能够看出岁月对你的磨练……”
  柳羡香未待黄剑云说完,立即嗔声说:“小妹真是不解你说这话的意思!”
  黄剑云故意风趣的一笑,说:“到了那时侯,愚兄才能看出你的娇靥是否仍如今日般的
美艳如花呀?”
  柳羡香见黄剑云赞她“美艳如花”,芳心自然高兴,但她对黄剑云不愿学‘益寿驻颜’
两篇秘笈,仍有些不高兴的嗔声说:“说了半天,还是不相信!”
  黄剑云愉快的一笑说:“到了那时侯,你自然会赞同我今天的决定。”
  柳羡香一听,断定剑穗上的宝珠必是他自己的,而他本人也早学成了驻颜益寿两篇秘笈,
否则,即使他的功力深厚,也不致显得如此飘洒俊逸,而且有时仍脱不掉稚气,根据这颗丽
珠看来,他可能早在弱冠之年,便已开始研习,只是他不懂像形文字和奥秘,暗中摸索,所
以唇上才生了胡须。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因而迷惑的望着黄剑云,半玩笑半认真的问:“我看这颗宝珠恐怕
不是任馆主赠给你的吧?”
  黄剑云一听,深觉事态严重,自是不敢承认,因而正色说:“当然是任馆主赠的,如果
是我的我何必要骗你?”
  柳羡香一听,深觉有理,但却迷惑的自语说:“奇怪呀,为什么那颗宝珠上,也是由像
形文字记载着秘笈呢?”
  黄剑云早已想好了说词,这是一听,佯装一惊的脱口说:“真的有这等事?”
  柳羡香立即正色说:“小妹为何要骗你?”
  黄剑云急步走至‘应龙剑’前,拿起剑穗上的‘七彩丽珠’佯装端详,同时,蹙眉自语
似的说:“当时我便怀疑,这里面定有蹊跷,我与他素昧平生,毫无渊源,他为何将这等价
值连城的东西送我,看来那位任馆主必是与师门有渊源的人……”
  话未说完,柳羡香也以恍然的口吻,插言说:“当小妹发现你的剑穗时,便觉得不太简
单,你虽然不知那位任馆主的来历也许对方早已摸清楚了你的底细!”
  黄剑云神情凝重,赞同的缓缓点头,同时,深沉而有力的低声说:“看来任馆主定然知
道我失踪多年的师父现在何处!”
  柳羡香也以恍然的口吻,急声说:“必是如此,小妹一见他们四人的表情眼神,便觉得
他们有些不对劲儿!”
  黄剑云深怕柳羡香沿途一直谈论此事,因而故作急迫的说:“现在想来,他们果然是有
为而来,我必须星夜赶回大理去……”
  说话之间,急步就向外厅舱走去。
  柳羡香一见,花容失色,不由闪身挡在黄剑云的身前,同时,焦急的问:“玉哥哥,你?
你要去那里?”
  黄剑云急忙刹住身势,正色说:“我去通知船主,要他设法将船靠岸!”
  柳羡香一听,明日突然湿润,同时戚声说:“你走了小妹怎么办?”
  黄剑云一听,只得佯装在舱内来回的踱步,作着进退两难的样了。
  柳羡香继续为黄剑云分析厉害,说:“如果任馆主确是令师派来与你连络的人,在使命
未达成前,他们决不会离开大理宾馆,但是,我们去迟了终南山,不但令师洞府中的旷古秘
笈被窃令你愧对师尊,而谷师妹的生命也因而遇险,想想执重执轻那一边来的迫切?”
  黄剑云一听,立即惭愧的说:“贤妹明见,顿开茅塞,愚兄一时冲动,险些误了大事。”
  柳羡香故意风趣的说:“听了你这几句话,才相信你确是一个年逾四旬的儒雅居士。”
  黄剑云笑一笑,仍装出有着满腹心事而不愿说什么似的?
  柳羡香深怕黄剑云再想到任馆主而坚持返回大理城去,是以,故意转变话题,含笑愉快
的说:“你经年深居山中,不知武林多年来发生的大事情,来,小妹为你讲一些江湖奇谭和
武林轶事……”
  黄剑云一听,立即愉快的颔首赞好,似乎已忘了返回大理县城的事。
  船舱空间有限,柳羡香和黄剑云除了研讨武功,便是谈些武林事故,虽然夜夜同床,朝
夕偎依,但黄剑云一直保持他的君子风度,对这种事,柳羡香自然也羞于启齿。
  快乐的光阴总是快捷的,这天中午,不觉已到了紫阳城外的汉江渡口。
  船资早已由‘追风虎’事先付过了,是以,黄剑云不必烦神。江船停妥,放下船板,即
和柳羡香走下船来。
  四个侍女多月服侍,都有些神情依依,柳羡香特的每人赏了一锭银子。
  这时渡口上人声吵杂,车马猥集,大都是上下货物的码头工人,和等侯渡船的车马商旅
和行人。
  黄剑云在船夫手中接过黄骠马,又和船主道过“再会”,才拉着黄骠和柳羡香,并肩向
岸上走去,他们决定进城稍歇半日,购买马匹,明日清晨上路。
  看看将至岸口,蓦闻身后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喜娇呼:“姊姊快看,他在那里了,你看
他剑上的那颗宝珠!”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觉得娇呼的声音有些耳熟,尤其指明他剑上的宝珠。
  心念未毕,身后又响起一片欢声娇呼!
  “相公,相公,相公请站住!”
  黄剑云同头一看,面色一变,着实吃了一惊,只见四个身穿鲜红奇异劲衣的妙龄少女,
正拉着四匹枣红大马,一面急急奔来,一面招手欢呼,正是在潜龙谷好不容易才摆脱的‘大
漠四仙子’。
  黄剑云一见是‘大漠四仙子’,不由暗自叫苦,恨不得抱起柳羡香,飞身上马,绝尘驰
去!
  他知道,这一次如被这四个异域少女缠住,说出‘潜龙镇’比武较技她们甘愿为婢女的
事,无论如何也骗不过精灵多智的柳羡香而令她不起疑虑!
  ‘大漠四仙子’的惊声娇呼已引起整个渡口的人众注意,纷纷向这面望来。
  闻声回头的柳羡香,一见‘大漠四仙子’向着这面急奔欢呼,不由左右回顾,发现附近
并无别人,因而扯了一下黄剑云的衫袖,低声说:“玉哥哥,这四个奇装少女可能是招呼
你!”
  黄剑云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故意望着拉马奔来的‘大漠四仙子’,蹙眉摇头,迷
惑的说:“愚兄对她们一些也不认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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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二十章 

  柳羡香机警的说:“可能是为了那颗宝珠!”
  话声甫落,拉马奔来的‘大漠四仙子’,其中一个突然惊异的说:“啊,大姊快看,不
是他呀,这个人有两撤小胡子!”
  如此一说,其余三人的脸上,欢笑立失,同时,神色迷惑的也停止了脚步。
  黄剑云深觉良机难再,立即低声催促说:“香妹,她们认错人了,我们走吧。”
  柳羡香自然也听到了,知道是场误会,是以,转身向岸上走去。
  黄剑云表面镇定,但心里却十分焦急,他非常希望‘大漠四仙子’尽快离去,但是,他
不必回头看,已听出了这四个异域少女,一面低声谈论,一面拉马跟在身后。
  只听其中一人,迷惑的说:“看那条金丝剑穗和那颗光彩夺目的宝珠,的确像他的,但
不知怎的会悬在这个人的宝剑上?”
  另一人则以揣测的口吻,提示说:“大姊,那人的剑为什么要罩上剑套?很可能就是他
的金剑也未可知!”
  另外一人,突然以赞同的口吻,沉声说:“大姊,三妹说的极有可能,果真如此,他恐
怕已经遇险了!”
  方才第一个声音的,则不以为然的沉声说:“胡说,他那等高绝的武功,怎会遇险?”
  另一人则譬喻说:“也许是遭了暗算……”
  话未说完,另一人则赞同的急声说:“大姊,这是有可能的呀,贪婪他宝珠的人,什么
恶毒的事都作得出来。”
  另外一个人怂恿说:“大姊,不管怎样我们得过去盘问他一下,必要的时候硬逼他将剑
套取下来给我们看。”
  黄剑云一听,大吃一惊,心中恨透了方才发话的少女,他本想回头看看发话的是谁,以
便回头给她一个教训,但又怕柳羡香见疑而发生误会,只得忍了下去。
  心念间,又听另两个少女,怂恿说:“大姊,四妹说的对,说不定在这个人的口中还可
以得到一些他的消息!”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知道她们决定要来盘诘了。
  果然,数声娇叱,接着传来一阵蹄奔声,显然是纵马追来。
  到了这时候,黄剑云只有硬着头皮佯装不知,依然和柳羡香镇定前进。
  一阵如雷蹄声,挟着滚滚江滩黄沙,四匹枣红健马,擦着黄剑云和柳羡香的左右,如飞
驰过,惊得黄骠昂首发出一声怒嘶。
  走向江滩和岸上的商旅行人一见,知道是武林人物挑衅寻事,惊得纷纷走避,同时加快
了脚步。
  但是,那些一直注意‘大漠四仙子’的江湖无聊人物,却吆喝一声纷纷奔了过来。
  黄剑云一见‘大漠四仙子’挡住了去路,由于心中有虚,不敢闹事,首先停身止步,望
着中央年龄较长的一人,沉声问:“四位姑娘,为何拦阻愚下两人的去路?”
  ‘大漠四仙子’为首一人,就在马上欠身施礼,歉声说:“非常抱歉,我们姊妹四人因
有难言之苦,不得不拦阻大侠和女侠的去路,我们绝无恶意,只是向大侠询问一件事情……”
  黄剑云早已看到柳羡香娇靥凝霜,目闪冷辉,只要黄剑云的态度一变,柳羡香势必不会
放过这四个异域少女。
  这时见对方欠身施礼,只得趁机拱手含笑,谦和的说:“四位姑娘果真有话相询,就请
尽快询问,愚下还有急事在身……”
  话未说完,四仙子的中央大姊姊,巳望着那颗闪辉宝珠,镇定的问:“敢问大侠剑穗上
的宝珠,可是大侠原有之物?”
  黄剑云自然不能说是自己的,因而含笑自然的说:“不是,是一位友人赠送的!”
  ‘大漠四仙子’一听,目光同时一亮,俱都面现惊喜,其中最左边的一人,突然以兴奋
的口吻,脱口急声问:“你说的那位友人,可是一位年约二十岁,身穿黄缎公子衫……”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深怕她形容的过份详尽,而令柳羡香怀疑她们要找的人,正是
‘二仙会’悬影要拿的“黄剑云”,因而赶紧摇头插言说:“我那位友人和姑娘说的恰好相
反,他却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大漠四仙子’听得一楞,其中一人,突然似有所悟的望着中央大姊姊,急声说:“大
姊,小妹想起来了!”
  说着,策马向中央年龄较大的一人马侧靠近,其余两人一见,也拨马向中央拢去。
  一直静观变动的柳羡香,立即以‘蚁语傅音’沉声说:“玉哥哥,小妹早就想到这颗宝
珠是那个任馆主由别人的身上盗来的,否则,这等价值连城的宝珠,怎会舍得轻易送入!”
  黄剑云一面凝神静听‘大汉四仙子’谈些什么,一面含糊的回答说:“听这四个奇装女
子的盘诘,这颗宝珠极可能是盗来的!”
  说话之间,已听那个凑近中央大姊姊的少女,随低声音说:“大姊还记得吗?‘青风观’
在白沙关街上放线的老道们不是说,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四个老头子吗?”
  其余三人一听,立即齐声说:“不错,只要问出那个老头子的所在,不怕找不到他……”
  柳羡香觉得奇怪,这四个奇装异服的红衣少女,像貌酷省,年龄相若,如果不特别细看,
还真无法分辨出彼此是谁。
  但是,她们方才明明呼“相公”,这时却一口一个“他”,看来这四个美丽异域女子,
明是她们相公的女婢,暗里却是她们相公的小妾。
  同时,她还断定这四个异域女子所找的相公,必然是个异域高手或武士,如果将她们的
相公揽在‘二仙会’的旗下,必然大得助力!
  心念未毕,中央大姊姊已望着黄剑云,尔切的问:“请问大侠,你共有几位老友?现在
何处?可否告诉我们?……”
  柳羡香未待对方话完,已抢先沉声冈答说:“一共有四人,现在都在舍下居住……”
  ‘大漠四仙子’一听,精神同时一振,左右两人立即兴奋的说:“大姊,不会错了,他
一定也在那里!”
  黄剑云一见柳羡香插嘴,知道糟了,心中更加焦急,但是他却不能阻止,因为只要他开
口阻止,便立刻露出马脚。
  心念未完,柳羡香已望着‘大漠四仙子’,冷冷的问:“但不知你们说的‘他’,指你
们的什么人?”
  其中两人齐声兴奋的说:“就是我家相公!”
  黄剑云一听,知道无法再收拾残局,因为只要‘大漠四仙子’中的任何一人说出他们要
找的“相公”就是他黄剑云,以柳羡香的精灵智慧,不难揭穿这幕自称天衣无缝的把戏。
  心念间,柳羡香早已沉声问:“你们相公的大名是什么,仙居何处?只要你们说对了,
我马上派人烦你们前去。”
  到了这时侯,黄剑云追于无奈,不得不出声阻止了,但是,正待开口,却发现‘大漠四
仙子’纷纷蹙眉互看,俱都面有难色。
  黄剑云看了这种情形,恍然似有所悟,断定‘大漠四仙子’,只认识他本人,却不知道
他的名字叫黄剑云。
  恰在这时,身后江边沙滩上,突然传来一个妇人的呼喊声音道:“四仙位子请这里来,
四位仙子请这里来!”
  黄剑云心中急忙回头,只见一个土布衣裤的中年妇人,手中挥动着一张白纸,正艰困的
踏着江沙,向这面走来。
  循着中年妇人向后看,发现他和柳羡香乘来的大江船的不远,又多了一艘大江船,知道
‘追风虎’四人也到了。
  心中一喜,急忙望着‘大漠四仙子’急声说:“四位仙子,有人招呼你们了!”
  这时‘大漠四仙子’也发现了中年妇人,其中一人急声说:“小妹过去看看!”
  看字出口,急抖丝缰,纵马向中年妇人迎去。
  柳羡香一见,立即以‘蚁语傅音’嗔声问:“你怎的知道她们是仙子?”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赶紧含笑回答说:“因为那个中年妇人向她们招呼时,喊她们
‘四位仙子’嘛!”
  恰在这时,江滩上的中年妇人,又高声喊了一声“四位仙子请这边来”。
  柳羡香一听,自然无话可说,回头一看,纵马迎去的红衣奇装少女,正飞身下马,伸手
将中年妇人挥动的纸笺抢过来。
  只见红衣奇装少女,低头一看纸笺,略微一顿,目光倏然一亮,面现喜色的立即望着这
面,娇声说:“大姊二姊四妹,你们快来!”
  挡在黄剑云和柳羡香身前的其余三人一见,立即道了一声“抱歉”齐挥马鞭纵马向江滩
上驰去。
  黄剑云深怕再节外生枝,立即催促说:“香妹,我们也该走啦!”
  柳羡香依然望着‘大漠四仙子’和被围绕在中间的妇人,迟疑的说:“奇怪,我总觉得
这四个奇装异域女子与任馆主赠给你的这颗宝珠有关系!”
  黄剑云赶紧不以为然的说:“也许是一种巧合,否则这个中年妇人便不会那么勿急的将
她们唤过去!”
  柳羡香一听,突然以迷惑的口吻问:“不知道这个中年妇人与这四个异域女子有何关
连!”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还不是她们的同路人,见她们好端端的将我们拦住察问,深觉
不妥,才派中年妇人将她们唤过去!”
  如此一说,柳羡香也发现江边,又多了一艘大江船,因而心中一动,说:“暧,玉哥哥
我们去那艘大江船上借故和他们理论,也许这四个异域女子要找的‘相公’就在他们船上!”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不由正色阻止说:“香妹不可,异域人士,多擅巫法邪术……”
  柳羡香未待黄剑云话完,立即娇哼一声,不服气的说:“以我们两人的武功,事先准备,
谅他们也难以得逞!”
  黄剑云心中一动,立即改变话题说:“愚兄并非惧怕他们暗施邪术,万一你我措手不及,
受苦被辱事小,只怕延误了到达终南的日期,‘二仙’一怒之下,万一对兰姑娘有什么不利,
恐怕我们都要
  痛悔今日前去寻事,终生愧悔不及……”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忧郁不安的低声说:“好好,我们进城买马去吧!”
  说罢,当先向前走去,但神色十分忧虑。
  黄剑云拉着座马和柳羡香并肩前进,他了解柳羡香这时的心情,因而尽量避免与她谈话。
  到达南关大街,立即拉马入店,并选了一处僻静小院。
  黄剑云本想饭后借口去街上买马而去和‘追风虎’四人连络,由于柳羡香神情郁闷,不
时蹙眉沉思,断定她如果不是关心谷凤兰的安危,便是对今天‘大漠四仙子’拦路查问宝珠
的事起了疑虑。
  有了这一警惕,自然是小心为是,只得将购买马匹的事,委托客栈账房较有经验的人去
办理。
  现在距离终南,仅余二百五十里,快马两日即可到达,也就是说再有两三日,他黄剑云
与柳羡香之间是恩是仇,为敌为友,就有了明确的定论。
  当然,他苦思多日,自是竭力避免,但总有意想不到的事,会在他无法避免的情况下发
生出来。
  到了这时候,黄剑云不得不试探一下柳羡香对‘二怪’的恩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也好
见机挽回两日后即将发生的悲剧。
  酒菜送到,黄剑云特为柳羡香满了一杯酒,同时,佯装宽慰的说:“根据我们改由水路
来判断,绝对不会误了限期,即使晚到一两日,‘二仙’也不会对兰姑娘为难……”
  岂知,话未说完,柳羡香已忧郁的正色说:“他们会哟,尤其是银师父!”
  黄剑云故意蹙眉,说:“迢迢数千里,谁敢保证途中不发生事故……”
  柳羡香立即插言说:“他们不管那些,天上如果下刀子,你顶着铁锅也得赶路!”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忿声批评说:“这不是太不讲理了吗?”
  柳羡香沉哼一声,伤感的说:“不讲理的事还多呢……”
  黄剑云一听,赶紧趁机问:“可是他们占据蓬莱岛的事?”
  柳羡香缓缓点头,黯然一叹,说:“说来也算是天意,他们登上蓬莱岛的那天,也正是
小妹等人的授业恩师弥留归西的前几天,那时兰师妹才八九岁,小妹也不过十四五岁。……”
  黄剑云一听,觉得时间上有些不符,因而迷惑的插言说:“这就不对了,他们被逐出中
原,远在十五年前,现在算来,已是十六个年头了,为什么他们在十四年前才去蓬莱
岛?……”
  柳羡香一听,也不禁迷惑的插言问:“玉哥哥,你说谁被逐出中原呀?”
  黄剑云一听,心知失口,只得正色说:“就是现在的‘二仙’嘛!”
  柳羡香不解的问:“他们为什么被逐出中原?”
  黄剑云只得有些为难的含糊说:“听说他们行为不检,祸害武林……”
  话未说完,柳羡香却似有所悟的问:“奇怪,你不是终年不下终南,怎的知道这件事?”
  黄剑云佯装哈哈一笑说:“昔年‘天涯三老’,先驱‘二妖’,后逐‘二怪’的惊人之
举,曾经轰动武林多年,传为美谈,这等大事,我虽然不知,但这次愚兄前去投效‘二仙会’
沿途的茶楼酒肄间,仍在讨论着‘二怪’潜返中原成帮立会的事……”
  柳羡香听得娇靥一沉,紧闭樱唇,未待剑云话完,已忍不住沉声问:“你说的‘二怪’
是谁?”
  黄剑云故意不自然的笑一笑说:“就是我们的‘二仙’!”
  柳羡香又沉声问:“那么二妖又是谁?”
  黄剑云立鸡回答说:“自然是‘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了,据说他们四人昔年
为了‘四霸天’的名次问题,还大打出手,狠拼了几次呢!”
  柳羡香听罢,略微沉吟,才迷惑的说:“奇怪,这些事情小妹竟然一些也不知道!”
  黄剑云立即代为解释,说:“你们远居海外小岛,几与外界隔绝,加上你们年幼,令师
即使知道,也许不愿相告,此番潜回中原,设坛点苍山,人人都知道你们是‘二怪’的弟子,
试问谁还敢在你;们面前谈论‘二怪’昔年的恶迹?”
  柳羡香仍然不以为然的说:“小妹觉得,除了银师父有一付暴戾脾气外,看不出他们有
什么罪恶劣迹!”
  黄剑云立即以采问的口吻,问:“我们暂且不谈现在,就以十年前‘二怪’到达蓬莱岛
时,他们对令师如何,对你们师兄妹如何,想想,可有什么令你们不满的事?”
  柳羡香一听,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有,只是因为他厚葬我们的授业恩师,对遣散其他
师兄师姊的事,我们也不觉得如何了。”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以前的事我们不去谈了,就以现在的事实我们分析一下,看看
他们的心地是否光明,胸襟是否磊落,对你和兰姑娘是否真正的作到了爱护,你只要静下心
来想一想,无不在暗施威力,威逼利诱中……。”
  话未说完,柳羡香突然瞪大了明目,震骇的望着黄剑云,吃惊的问:“……玉哥哥,
你?……你今天为何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黄剑云镇定的淡淡一笑,安慰的说:“香妹,你不必惊骇,再有两天就到了终南山了,
这不但关系着你和我的终生是幸雨或是悲惨,也关系着我们永远相聚与分散!”
  柳羡香一听,更加惶惶不安,不由焦急的颤声问:“玉哥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你可不能害我呀!”
  黄剑云立即肃容说:“正因为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提出来和你讨论,首先我
问你,后天我们两人见了‘二怪’,你如何向他们解释让我也来的原因?”
  柳羡香心情依然有些慌张的解释说:“我自然说令师的清修洞府,除了瀑布下的入口外,
还有另一处较容易的入口,不需要经过瀑布了……”
  黄剑云立即正色反驳说:“可是除了瀑布的洞口外,根本没有其他入口!”
  柳羡香一听,花容大变,不由惶声说:“这该怎么办?”
  黄剑云不答,继续问:“万一我们两人同时出现,‘二怪’恼羞成怒,不但制住兰姑娘
的穴道向我们要胁,而且一旦进入洞府,还俟机将愚兄置之于死,事后也不会放过你,那时
又该如何?”
  柳羡香一听,不自觉的哭了,同时流着泪说:“遇到你之后,我总觉得苍天有眼,我终
于熬出头了,谁知,还是没有逃出恶劣的命运,我的命实在太苦了。”
  黄剑云说到此处,仍未见柳羡香说出与‘二怪’拼的话,知道柳羡香心地善良,十年相
处,对‘二怪’多少总有了一份感情,但在罪恶累累的‘二怪’利之所在,也许会笑柳羡香
幼稚。为了不让柳羡香伤心,他只有凝重的说:“愚兄倒有一个两全之策,不知你是否赞
成?”
  柳羡香以袖拭泪,但却含笑责备的说:“你可是早想好了上策,这时先来吓唬我?”
  黄剑云依然肃容正色说:“绝对不是,这是愚兄见你一直不谈必要时与‘二怪’动武的
话,才想了这个办法,不过,最后仍要视‘二怪’的态度来决定我们是否能继续和他们相
处!”
  梆羡香见黄剑云神情凝重,只得也正色问:“将你的办法说出来让小抹听听嘛!”
  黄剑云胸有成竹的说:“我们到达终南山下,不能宿店,应该直接入山,暗中侦察‘二
怪’宿营位置,第一件事是先设计将兰姑娘诱离‘二怪’的掌握,然后我们两人再现身。”
  柳羡香不安的问:“他们要向我们要兰师妹怎么辩?”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我们暗中将兰姑娘引出来,他们凭什么向我们要人?”
  柳羡香想了想,继续问:“万一我们无法将兰师妹诱出来呢……”
  黄剑云装出极有信心的神态,说:“只要愚兄发现了他们的位置,我一定能将兰姑娘引
出来,以愚兄在终有的熟悉地形,不出两日,必能成功!”
  柳羡香对黄剑云在两天内能找到‘二怪’的事,自然深信不疑,因而继续问:“之后
呢?”
  黄剑云继续乐观的说:“之后,我们两人即刻前去,‘二怪’不见了兰姑娘固然焦急,
但见你去了,兰姑娘便已失去了利用价值,自然就不关重要了!”
  柳羡香不由忧虑的说:“他们见你前去,不但内心羞恼,而且对你的武功也颇顾忌……”
  黄剑云立即宽声阻止说:“这一点你放心,愚兄自有安排,届时我们的态度不但诚恳,
而且神情也要装的极为快乐,对兰姑娘表示极度关怀,那时‘二怪’心切家师洞府中的武学,
见你已到,必然立即催促入洞……”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不以为然的说:“他们早已怒不可仰,怎还会催促去洞里!”
  黄剑云镇定的一笑说:“香妹,你先别慌,愚兄还没说完,届时一看到‘二怪’,你即
以‘蚁语传音’的功夫对他们说,洞中尚有一道机关枢纽,十分险恶,这件秘密是在‘二怪’
走后才听我说出的,而且除我一人之外,任何人无法开启,在衡情之下,只有和我回来了,
不过,你可以对他们说,在我的面前,曾说奉‘二怪’之命,先他们启程,没想到他们先到
了!”
  柳羡香想了想,依然忧虑的说:“这样虽然保住了他们的颜面,但他们必然因你的前去
而诸多怀疑!”
  黄剑云却极有信心的说:“这当然极可能,但我们以实际行动来破除他们的疑虑,首先
我即刻引导他们前去家师仙修洞府前的瀑布处,到达后,愚兄先入水,‘二怪’必然紧跟进
入,洞中形势,愚兄已可盲目飞驰,即使他们紧跟身后进入,但仍不能先我进入洞府,但等
他们找到我,愚兄可说枢纽已经解除了。”
  柳羡香见黄剑云说得按步有序,而且深合情理,自然不会想到这是黄剑云到达终南山后
脱身的借口,立即愉快的说:“这样再好也没有了,但是他们看到洞壁上的绝世武功,对其
中的奥秘隐不吐实,含糊应付,吃亏的还是我们,小妹的一番苦心,也就付诸流水了。”
  黄剑云见柳羡香到了这般时候,尚处处为他着想,心中自然有些惭愧,但他自觉事关大
局,而又未亏良心,也就内心稍安了,因而宽慰的说:“香妹放心,只要你将壁上的秘笈一
字不差的读出来,愚兄自能体会其中的精奥来,况且,每项武功,愚兄都已苦练多年,在时
间上,愚兄就占了优势。”
  柳羡香双眉一蹙,面现忧急,忽然焦急的问:“若是他们要小妹以‘蚁语传音’读给他
们听怎么办?”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那也没关系呀,反正我也听到了!”
  柳羡香一听,立即不以为然的说:“小妹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坚持我读出声音来,而
且不时向他们两人请教你不懂的地方,这样便可阻止他们向你下手的意图,因为他们学到的,
你早已毕过了,
  如今又经我出声读过,而你又不时向他们请教,这样便迫使他们不敢下手了!”
  黄剑云一听,知道柳羡香仍希望和‘二怪’平安相处,共同学到高绝的武功,再一起转
回点苍山,实现她自己预期的理想,由‘二怪’出面为她公然举行婚礼,再由他黄剑云和她
柳羡香共同统御‘二仙会’。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他觉得在这两天的路程中,仍不能让柳羡香听到酒楼茶肄间,正在
热烈谈论着‘二仙会’已被各大门派挑掉的事。
  于是,试探性的问:“假设愚兄要求你出声将秘笈念出来,而‘二怪’又不肯怎么办?”
  柳羡香毫不迟疑的毅然沉声说:“到了那个时侯,小妹自然拒绝为他们读,这些年他们
虽然名誉上是我和兰师妹的师父,但除了‘蚁语传音’外,他们没传授过小妹等人一招半
式!”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迷惑的说:“如果愚兄猜测得不错,这可能与令师仙逝有关,
这其中可能另有阴谋,不敢传授你们武功而怕你们报复!”
  柳羡香赞同的微一颔首说:“这是我和兰师妹早已怀疑的事,但因没有真凭实据,谁也
不敢说出口来。”
  黄剑云一听,立即急切的问:“假设‘二怪’见你不肯以‘蚁语傅音’读秘笈,突然向
我们先行下手,那时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柳羡香毫不迟疑的说:“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呀,以你我两人的功力,自保总该是无问
题的!”
  黄剑云胡编了半天故事,日的就是要问出万一和‘二怪’动手时,柳羡香持何种态度,
同时,他也想藉此机会转移柳羡香对‘大漠四仙子’的注意。
  恰在这时,账房的办事人,已前来报告快马已经购来了。
  柳羡香一心想早到终南,既然午饭用毕,决心立即启程。
  两人走出院来,一匹高大神骏,鞍辔齐全的雪蹄红马,正拉在一个店伙手中。
  黄剑云第一眼便看出这匹‘雪蹄红’是‘金眼雕’的座骑,因而断定他们即使没有住在
这座客店内,也和账房有过连络。
  柳羡香见是一匹‘雪蹄红’,非常喜爱,尤其是鞍辔十分讲究,丝毫不逊玉哥哥的黄骠
马。
  黄剑云趁柳羡香询问办事人购马经过之际,借口结账,迳向店前走来。
  一进前店账房,账房先生赶紧起身相迎,同时,谦恭的说:“大爷来得正好,正有一位
老英雄在里面恭候您!”
  黄剑云知道是‘穿云剑’四人中的一人,因而佯装惊异的问:“先生可问过那位老英雄
找在下何事?”
  账房先生摇头含笑,歉声说:“小的不清楚,那位老英雄说等见了面自然会认得,小的
派人去请您,那位老英雄也不让去……”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同时问:“那位老英雄现在何处?”
  账房先生肃手一指深垂布帘的内室,恭声说:“就在里面。”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迳向账房会客找人的内室门前走去。
  到达门前,掀帘向内一看,‘百步神弹’早已恭谨的立在椅前,同时躬身呼了声:“少
爷!”
  黄剑云一见‘百步神弹’,立即放帘走进室内,同时急声说:“谢老伯来得正好,柳姑
娘对许多事物已经怀疑,所以小侄不便借口出来与四位老伯连络……”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焦急的说:“老奴那边的麻烦也来了!”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直觉的问:“可是‘大漠四仙子’四人?”
  ‘百步神弹’有些懊恼的说:“是呀,她们四人坚绝要见少爷,如果少爷不实现您的诺
言,她们就要大闹中原。”
  黄剑云一听,不由焦急的说:“小侄当时只是一句戏言……”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忧急的说:“可是她们却认真了,她们俱都虔诚信佛,说出
口的誓言,绝对不能悔过,否则,她们就会受到佛爷的处罚。”
  黄剑云紧蹙眉头,略微沉吟,突然正色问:“她们果真甘做仆婢伺候小侄一辈子?”
  ‘百步神弹’点点头,但却毫无把握的说:“她们的确是这么说的,将来谁敢担保她们
不节外生枝呢!”
  黄剑云为难的想了想,关切的问:“任老伯怎么说?”
  ‘百步神弹’为难的说:“任大哥当然希望将她们摆脱……”
  黄剑云一听,立即挥手说:“既然这样,你们四位老伯合力将她们赶走算了!”
  ‘百步神弹’一听,立即正色说:“少爷,老奴四人对付她们其中的两人也许无问题,
四人对四人,老奴四人谁也没把握!”
  黄剑云一听,只得懊恼的说:“那就先安定住她们,等我自己来处置……”
  话未说完,店内已傅来柳羡香的问话和蹄声。
  黄剑云心中一惊,知道柳羡香拉马走出来了,赶紧望着‘百步神弹’,急声说:“小侄
即刻启程,一切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店账由你付!”
  说罢,匆匆掀帘,走出室来。
  账房店伙一见黄剑云匆勿的走出来,满面堆笑,赶紧超身,正待相送,隐身门帘后的
‘百步神弹’,已厉色低声阻止说:“坐在那里不要动!”
  账房闻声回头一看,不由吓得一哆嗦,只见‘百步神弹’,霜眉飞剔,虎如目电,以严
厉的神色望着他,显然是命令他坐回原地。
  奔出账房门的黄剑云,恰见柳羡香由店后走来,办事人跟在柳羡香身后,正回答柳羡香
的问话,‘雪蹄红’仍拉在店伙的手里,在柳羡香的身后跟进。
  柳羡香一见黄剑云,立即愉快的问:“账结完了吗?”
  黄剑云赶紧含笑说:“结完了……我的黄骠呢?”
  拉马的店伙,抢先回答说:“已在放鞍,这就拉来。”
  于是,柳羡香和黄剑云并肩走出店来。
  黄剑云在店门下等马之际,细看‘雪蹄红’体毛油亮光滑,除了四个如雪白蹄外,通体
赤红,腰平股圆,银镫檀鞍,果然神骏不凡,难怪柳羡香喜欢。
  同时,他也暗赞‘追风虎’等人用心良苦,特别将‘金眼雕’的雪蹄红送来。
  黄剑云见柳羡香抚摸着‘雪蹄红’油光发亮的长鬃,依然赞不绝口,因而也由衷的赞声
说:“这匹马的确讨人喜欢!”
  为了知道办事人对柳羡香如何报告的购买经过,因而继续说:“香妹,这等骏马能在骡
马市场上买到,你的运气的确不错!”
  柳羡香一听,立即伤感的说:“听说是一个潦倒市井的武师出卖的!”
  黄剑云对柳羡香的心地早已深知,因而“噢”了一声,正色说:“早知如此,应该多给
他一些银子!”
  购马的办事人,立即含笑恭声说:“夫人方才又给了小的一锭银子,稍时小的一定送
去!”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正待论什么,一个店伙已拉着黄骠,迳由后店连奔带跑的急急赶
来。
  有时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黄骠一见‘雪蹄红’,宛如阔别好友,欢嘶一声,竟
拖着店伙向前奔来。
  黄剑云一见,恍然想起两马同槽而饲,心中一惊,立即沉声吆暍。
  喝声虽然止住了黄骠的奔驰,但它奔至‘雪蹄红’身前难以抑制的兴奋,却依然如故,
当然,多日未见黄骠的‘雪蹄红’,自然也有相同的反应。
  黄剑云心中大是焦急,赶紧过去接过黄骠,勒了两下缰绳。
  柳羡香看了这情形,不由疑惑的说:“奇怪,这两匹马好似以前同槽似的?”
  恰在这时,黄骠突然伸颈闻了一下‘雪蹄红’的尾下!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动,立郎哈哈一笑,挥手笑着说:“上马上马,回头愚兄再告诉你原
因。”
  说罢,当先认镫上马,放马向前驰去。
  柳羡香虽然迷惑不解,但仍依言纵上马鞍。
  两人离开南关大街,沿着护城河,绕城而过,如飞疾驰!
  柳羡香对黄骠突然发欢,久久不能忘怀,因而,一俟官道上行人稀少,立即纵马靠近黄
剑云,同时含嗔大声问:“玉哥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倒底是什么原因嘛?”
  黄剑云见问,佯装愉快的哈哈一笑,说:“因为‘雪蹄红’是一匹母马嘛!”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猛的一催马腹,黄骠加速向前驰去。
  柳羡香一听,也恍然似有所悟,想到方才黄骠闻了一下‘雪蹄红’的马尾巴,不由羞得
娇靥通红,于是含嗔娇叱一声:“玉哥哥,你坏死啦!”
  娇叱声中,也急催丝缰,纵马向剑云追去。
  黄剑云见一句话骗过了柳羡香,心中一畅,由衷的哈哈笑了,看他神态,十分天真,堪
称忘形无邪!
  柳羡香看得柳眉一蹙,不禁十分迷惑,看他这时忘形无邪的神态,好似一个十八九岁的
大孩子,与他现在的年龄根本不符。
  想想他初去‘二仙会’总坛时,粗豪爽直,不苟言笑,如今,谈吐不但随和,而且风趣
泱然。有时可称得上是“老天真”。
  但是,在儿女私情上,有时又好似老僧入定,即使偎睡在他的怀里,他也无动于中,有
时又情深意蜜,好似调情圣手,令人受宠若惊。
  柳羡香有了这一发现,觉得黄剑云的确是个难以捉摸的丈夫,也许是他久居深山,这些
天经过和她的相处,才渐渐露出了他的本性吧?
  凡事她总是往好的一面去想,因而也就蒙蔽了她的灵智,虽然发现了许多疑点,但最后,
总被她的爱心掩饰了。
  尤其,她不敢在黄剑云的面前表示些微的怀疑,即使有疑问她也深藏在心里,因为一个
贤慧而体贴的妻子,绝对不该怀疑夫婿,更不可惹他生气。
  柳羡香一心要作一个贤德的妻子,是以,对‘雪蹄红’的疑虑,像往常一样,也极快的
付诸脑后,继续和黄剑云谈笑如常。
  黄剑云见柳羡香又恢复了明媚娇笑,自然更加愉快,只要到达终南山,大功就算告成了。
  飞驰间,他不时趁谈笑之际觑目看看马后,直到驰出十数里,方见紫阳城方向,尘头大
起,至少有快马七八匹。
  黄剑云一见,断定是‘穿云剑’等人,显然,‘大漠四仙子’也和他们在一起。
  由紫阳经汉阴,渡洵河奔柞水,第四天的中午,绵延无垠的终南山,重叠的高峰,浓郁
的树木,已经清晰可见了。
  黄剑云遥望终南,感慨万千,回忆去年此时,拜别恩师,含忿离开了‘仙狐谷’,前来
求教‘千面神妪’,仅仅一年光阴,好似度过了好几年,但是,有时想来,又好似事事都发
生在昨天。
  如今,又来到终南山麓,不知昨夜‘追风虎’可曾前去通知了晓燕,又不知晓燕李嫂可
曾将‘千面神妪’说服。
  心念间,觑目一看,发现身侧红马上的柳羡香,柳眉深锁,神情忧郁,目光呆滞的望着
终南山,显然也正在想着心事。
  她想的当然是到达终南山后,如何应付‘二怪’的事,但是她作梦也没有想到明日此时,
却永远失去了,她痴爱的丈夫——田玉雨。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自然也暗自愁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柳羡香在他的心目中,
不但艺艳双绝,而且颇具才学,赋性既温柔,心地又善良,确是一个难得的贤德妻子。
  但是,此番进山,能否挽回这场既定的悲剧命运,非但靠人为的机运,也要凭苍天的保
佑!
  心念问,正待和柳羡香搭讪,蓦见山前官道上,蹄声如雨,尘烟大起,两匹快马,急如
奔雷,如飞驰来。
  黄剑云看得心头一震,暗呼不妙,他断定‘追风虎’前去连络晓燕失败,前来送信来了!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另一人是谁呢?莫非是李嫂?果真‘千面神妪’反对,态意为敌,
昨夜为何不转回客店通知。
  心念间,凝目一看,虽然仍看不清马上人的面目,但却约隐辨出马上人一穿青衣一穿红,
显然不是‘追风虎’和晓燕,或者李嫂等人,因而放心不少。
  由于双方俱是快马,而且相对飞驰,速度快得尤为惊人。
  黄剑云深怕满腹心事的柳羡香闪躲不及,正待警告柳羡香注意,蓦见飞马奔来的两人竟
是李凤仙和汤丽珠。
  他的脑际“轰”然一响,根本无暇细看汤丽珠满面焦急,本能的拨马奔下官道,猛催马
腹,越野直奔正西!
  正在沉思的柳羡香,突然惊觉,不由娇呼一听“玉哥哥”,一拨‘雪蹄红’,也纵马紧
跟黄骠身后追去——
  就在柳羡香纵马驰下官道的同时,李凤仙和汤丽珠也紧跟驰至。
  汤丽珠机警多智,她早已看到柳羡香和蓄有两撇清秀小胡子的黄剑云,但她却并未注意,
  这时见那个蓄有小胡子的中年人,突然奔下官道越野飞驰,令她心中突然疑云大起,立
即勒住马势,因为她知道黄剑云曾去‘千面神妪’处求教‘变相奇术’,这个中年人突然奔
下官道,显然有意躲避。
  但是,听了柳羡香那声亲热关切的“玉哥哥”,不禁大失所望,加之黄剑云在十数丈外,
迫使黄骠怒嘶人立,团团乱转,弄得尘烟大起,校本无法看清黄骤身上的鞍镜锦辔。
  最令汤丽珠绝望释疑的原因,是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没看到中年人的佩剑和那颗彩毫
夺目的宝珠发光,显然不是黄剑云伪装的。
  冲前十数丈又拨马奔同的李凤仙,立即望着汤丽珠催促说:“纪晓燕不是说他正住在
‘隆安老店’吗?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神情仍有些迟疑的汤丽珠,失望之余,只得一催银鬃红马,继续向前驰去。
  手握‘七彩丽珠’仍在那里迫使黄骠腾跃打转的黄剑云,虽见汤丽珠催马驰去,但他仍
不敢让黄骠停下来。
  他深知汤丽珠的个性和机智,如果这时他收马奔回官道,汤丽珠势必立即拨马赶回来,
而且,让柳羡香看了,—也许认为是有意躲避汤丽珠。
  方才在惊慌之际,虽然拨马奔下官道,但他迅即警觉越跑越糟。只要不让汤丽珠认出黄
骠和看见宝珠,也许能应付过去。
  他虽然让黄骠又蹦又跳,但他对李凤仙汤丽珠的举动却极注意,当然,李凤仙说的那句
话,他也听了个清楚!
  根据李凤仙向汤丽珠说的那句话,她们两人显然刚去过东麓的‘千面神妪’处,当然是
去找他黄剑云。
  但是,纪晓燕为何告诉她们昨夜宿在‘隆安老店’呢?这颇令他费解。
  心念间,在柳羡香一傍协助娇叱下,终于将黄骠稳下来,但是,被黄剑云拨弄得怒火高
炽的黄骠,仍不愿顺从的转回官道上去。
  起初,柳羡香的确怀疑黄剑云在躲避迎面驰来的两个美丽少女,继而见黄剑云竭力控制
马势,并没有继续奔驰,方始释疑。
  因为十数丈的距离,在光天化日之下,坐在马上,自然看得清楚,因而,她也一直在傍
帮着娇叱喝止。
  当然,在她关心黄剑云的心情下,对李凤仙的那句话,自然也没听清楚,而且,宿店结
账,均是黄剑云的事,是以她也不知道昨夜宿的是什么老店。
  黄剑云一面将马引上官道,一面趁机觑目偷看,发现汤丽珠两人早已驰至数百丈外,但
是,‘穿云剑’等人,挟着滚滚扬尘,也到了数里以外。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断定他们正好迎个对头,只怕‘穿云剑’等人,不能阐述厉害,倔
强任性的汤丽珠,又折马追来。
  心念问,已至官道上,但黄骠的情绪,仍不能平静下来。
  柳羡香一见,愈相信黄骠受了惊吓,因而迷惑的问:“玉哥哥,黄骠怎会发这么大的脾
气?沿途这多天,没有这样情形嘛?”
  黄剑云佯装迷惑的揣测说:“如果不是昨夜店伙虐待了它,使它情绪不宁,就是方才那
两匹马迎面奔来的太快了,因而受惊。”
  柳羡香一听,立郎有些不高兴的论:“那两个小姑娘,真像疯婆子,看她们纵马如飞的
样子,吓死人!”
  黄剑云避免柳羡香再谈汤丽珠的事,因而望着横亘眼前的环山大道,似自语又似对柳羡
香,说:
  “我记得南山口内的一座横岭坡上,好像有几家樵户,今夜我们可以宿在那里,明天绝
早我们再进入山区……”
  说话之间,集中目力,不停的暗察山麓一带的小树乱石后。
  柳羡香并未注意,但却不以为然的说:“你自幼生长在终南山区,地形熟悉,我们今夜
前去救兰师妹,正是难得的大好机会,怎能再等到明天?”
  黄剑云一面暗中注视着山麓,一面回答说:“要去也只能愚兄一个人去,因为进则顺利,
退也快捷……”
  话未说完,佯装惊“噫”,举手指着眼前山道,同时,急声问:“香妹,你看那是谁?”
  柳羡香闻声一惊,循着黄剑云的指向一看,只见前面环山道上,正有一个上穿宝蓝锦边
罗衫,下着灰绫百褶长裙的中年妇人,臂挽竹篮,正由西向东而行。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惊的脱口急声说:“玉哥哥,那不是‘人文堂’的李嫂吗?”
  黄剑云也煞有介事的说:“是呀,她不是陪着‘千面神妪’去治病了吗?怎会在此地?”
  柳羡香立即不安的说:“当时她们只说到大理县城治病,怎会擅自跑回她们的故居来?”
  黄剑云故意揣测的说:“也许她们途中遇到了‘二怪’,准许她们回来吧!”
  柳羡香想了想,觉得不合情理,因而沉声说:“让我将李嫂喊住问一问!”
  说罢,催马加速,同时挥手娇呼道:“李嫂,李嫂!”
  走在山道上的李嫂自然早看到了柳羡香和黄剑云,否则她也不会现身了,这时一听柳羡
香娇呼,
  佯装一惊,同时停身,转首一看,立即兴奋的欢声说:“啊,柳坛主,田堂主,你们怎
的也来了?”
  说话之间,柳羡香一马当先,已到了李嫂身前,和紧跟奔至的黄剑云,同时纵下马来,
仍由柳羡香,急切的问:“李嫂,你们可是遇见了‘二仙’?”
  李嫂佯装一惊,突然以似有所悟的口吻,惊急的间:“怎么,‘二仙’也来啦?可是总
坛出了什么事情?”
  柳羡香尚以为李嫂见她和黄剑云前来瞎揣测,因而微摇螓首,肯定的说:“什么事也没
有,你们为什么赶回故居?”
  李嫂佯装面有难色的说:“那天夜晚下山,到达大理宾馆,即觅名医诊断,但是,俱都
束手无策,后来听说有一位著名的老师太,可是,不知为何,我家姑娘竟转回终南来了!”
  黄剑云故意沉声插言问:“你家姑娘现在那里?”
  李嫂举手一指东北一座高岭说:“那座高岭,叫‘盘蛇岭’,横亘东南麓,由此地绕过
去有座枫林,林内数间茅舍,就是我家‘神妪’的故居!”
  黄剑云立即关切的问:“神妪前辈可在家中?”
  李嫂黯然摇摇头,说:“我家‘神妪’返回故居后,病情依旧,虽经我家姑娘悉心照顾,
依然未见起色,现在已去五台山‘紫竹庵’休养去了。”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沉,知道晓燕和李嫂没有说服‘千面神妪’,由此也足证‘穿云剑’
和‘追风虎’等人判断的极为正确,‘千面神妪’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想到方才汤丽珠知道他昨夜宿在‘隆安老店’,八成也是‘千面神妪’假借晓燕名义所
为,因而关切的问:“你家‘神妪’何时去的五台山?”
  李嫂毫不迟疑的说:“已经六七天了!”
  黄剑云听得十分迷惑,而且又有些生气,他揣不透晓燕为何将店名告诉给汤丽珠,万一
被汤丽珠撞上了,岂不前功尽弃?
  心念间,柳羡香已望着李嫂,沉声问:“你家姑娘可在家里?”
  李嫂毫不迟疑的说:“我去张猎房家取野味时,她仍在家里,我没回去前她不会出去。”
  柳羡香一听立即望着黄剑云,要求说:“玉哥哥,我想先去见见纪姑娘!”
  这正合黄剑云心意,因而颔苜说:“如果她那里有宿处更好!”
  李嫂一听,立即愉快的接口说:“以前被焚的茅舍,昨天才重建起来,正好让给柳坛主
住!”
  柳羡香一听,立即让李嫂坐在‘雪蹄红’鞍后,三人两骑,沿着瑗山大道,直向东麓驰
去。
  黄剑云虽然知道纪晓燕的住处,但也佯装不知,其实,他也无心去注意,因为他一直在
揣测纪晓燕何以将他的宿处告诉给汤丽珠的原因和居心。
  今天绝早,他忽略了和‘追风虎’连系,如果能见到‘追风虎’,必然知道纪晓燕的态
度,而提高警惕。
  黄剑云心中不解,但却不敢向李嫂发问,因为他必须装得与李嫂极为陌生,在情理上一
个新任一天的堂主,与另一个堂的执事,不可能太熟悉。
  如今,李嫂既然按照预定的计划前来诱导他和柳羡香前去,显然纪晓燕仍按照他的意思
行事。
  心念完毕,举目前看,三人已到了东南麓,但仍看不见那片茂盛的枫林。
  回头再看来时的官道上,数里外,果然扬尘已敛,显然汤丽珠与‘穿云剑’等人碰上了
面,只是不知他们能否说服这位倔强任性的姑娘。
  继续飞驰一阵,已到了东麓那片乱石前,柳羡香根据鞍俊李嫂的指引,沿着一条山径,
直向半岭上的枫林驰去。
  由于山径狭窄,只能容一匹马前进,黄剑云只得跟在柳羡香马后,他担心柳羡香见了纪
晓燕出口责问,因而用‘蚁语传音’叮嘱说:“香妹,须知此地不是点苍总坛,我们对纪姑
娘要态度和善,何况我们还要宿在此地办正经事?”
  柳羡香一面急急催马,一面以‘蚁语传音’回答说:“小妹知道,我只是问她为何跑回
故居也未报告总坛?”
  黄剑云一听,立即放心不少,但却不以为然的说:“我们下山只迟她们半天,怎知她们
没有报告总坛?”
  柳羡香一听,深觉有理,顿时无言答对。
  这时己进入红叶满地,绿叶满枝的大枫林,由于尚未入秋,枝叶尚未变色,较之黄剑云
去年来时,似乎早了两月。
  进入枫林不远,那道枯未篱墙和石阶蓬门,已在林隙问清晰可见。
  黄剑云细看篱墙内,靠近左侧果然多了一栋三间茅舍,除此,一切如前。
  打量未完,柳羡香已催马到了门前。
  李嫂当先跃下马来,挥了一个愉快手势,奔上石阶,推门进入院内。
  黄剑云和柳茨香,同时下马,顺手将马拴在枫树上。
  进入院门的李嫂,已开始欢声说:“姑娘,快出来,您看什么人来了?”
  一连唤了两声,才听到晓燕不耐烦的声响,问:“什么事大喊小叫,李嫂,是谁来了?”
  李嫂依然愉快的说:“姑娘,您出门一看就知道了!”
  黄剑云和柳羡香相互递了一个眼神,表示纪晓燕就要出来了。
  果然,一阵足踏落叶的“沙沙”声响,逐渐向院门走来,接着,由半开的门隙中,己看
见黛眉深锁,神色不悦的纪晓燕走来。
  黄剑云一见纪晓燕的神色,心头立即打了一个闷结,因为她明明知道是他黄剑云和柳羡
香前来,何须在未照面之前,便摆出一付不悦神态。
  心念未毕,急行数步的李嫂,“呀”的一声,抢先将门大开。
  纪晓燕一见黄剑云和柳羡香并肩立在门外,似乎想装得大感意外也装不出来,只得勉强
惊异的说:“这的确是我没想到的大喜客,你们怎的会到终南来?”
  柳羡香早巳愉快的笑着说:“纪姑娘,你没有想到吧?若不是玉哥哥在南麓看到李嫂,
还不知道你和晋堂主已转回终南来了呢!”
  纪晓燕一听那声“玉哥哥”,虽然明知是假,但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因而淡淡的望着黄
剑云,肃手说:“田堂主,请里面坐!”
  黄剑云这时才恍然大悟,纪晓燕如此不愉快,及暗中告诉汤丽珠他宿店的住处,完全是
为了柳羡香的缘故。
  这时见纪晓燕对他神情冷淡,觉得这样倒好,免得使精灵的柳羡香怀疑,以致露了马脚,
是以、仅淡淡一笑,说:“来到就要打扰!”
  机警的李嫂觉得气氛不对,赶紧在旁愉快的肃手笑着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
客气,快请进,快请进!”
  说罢,特的又向黄剑云,含意颇深的说:“田堂主,我们虽然仅见过一面,但今后相处
的日子正多,请您也别那么拘束!”
  黄剑云自然听懂她的话意,因而会意的颔首和声说:“当然当然,多谢李嫂!”
  说罢,当先举步走道院门,柳羡香一向都是走在黄剑云身后或左右,这时自然的让黄剑
云先走。
  纪晓燕看在眼里,既气黄剑云又恨柳羡香,居然在她的面前,也俨然如一对夫妻般,但
她对汤丽珠途中没有碰上黄剑云却十分不解。
  进入院门,李嫂立即引导黄剑云进入新建的茅舍。
  茅舍两明一暗,并不十分宽敝,桌椅也较粗简,由于室内没有门帘,可直接看见室内,
除了一床一枕一张绵被外,再没有什么了。
  黄剑云自然被请至尊位,柳羡香次之,晓燕在一旁的木凳上相陪,李嫂则忙着为黄剑云
和柳羡香送茶水。……
  柳羡香一俟李嫂送过茶,首先望着神情黯淡,强自含笑的纪晓燕,谦和的问:“纪姑娘,
我听‘二仙’说,你陪晋堂主下山医病,我尚以为你们去了大理县城,没想到你们返回了终
南……”
  话未说完,晓燕已插言解释说:“在大理没有名医可看,只好一面请任馆主派人禀报
‘二仙’请假,一面星夜兼程赶回来!”
  柳羡香一听,暗赞黄剑云果有先见之明,只得关切的问:“晋堂主的病况现在如何?”
  纪晓燕淡淡一笑,简单的说:“已经好了!”
  黄剑云见纪晓燕如此慢待柳羡香,不禁暗泛怒火,这时才断定李嫂前去南麓相迎,必然
不是纪晓燕的意思,而是李嫂自己的坚持。
  心想,莫说他黄剑云和她纪晓燕只是在时间上认识较久,已经呼姊称弟而已,即使他是
她纪晓燕的已婚夫婿,在顾全大局着想,也不该如此。
  心念间,见纪晓燕神情淡漠,不再言语,粉面顿时冷下来,显得有些尴尬,只得欠身含
笑,说:“本人和柳姑娘奉‘二仙’之命,前来终南记录家师清修洞府内的各项武功秘笈,
意欲在贵舍打扰一两日……”
  话未说完,纪晓燕已自强一笑说:“既是这样,我去准备晚饭!”
  说罢,起身就待离去。
  李嫂一见,赶紧笑着说:“姑娘陪田堂主和柳坛主坐,饭我去煮!”
  晓燕立即坚持说:“饭还是我去做,柳坛主一直想知道‘变相奇术’的化装秘密,李嫂,
你陪柳坛主去东房的化装室看一看去!”
  柳羡香的确想见识一下誉滞武林的‘千面神妪’,究竟用什么方法化装,而至今在武林
中仍是一个谜。
  这时一听纪晓燕要李嫂带她去看化装室,立即起身愉快的说:“这样再好也没有了!”
  黄剑云怕柳羡香也将他拉去,因而赶紧起身说:“我去把马拉进来。”
  晓燕看也不看黄剑云,仅简单的说:“后院有草蓬,旁边有侧门。”
  说罢,迳自走了出去。
  黄剑云也不多说,迳自走出门来,李嫂虽然暗自忧急,但仍装出一幅极愉快的笑脸,陪
着柳羡香向东北院角的茅舍走去。
  这时红日已被高峰遮住,加之院中植满了枫树,光线早已暗下来。
  黄剑云走出院门,将黄骠和‘雪蹄红’由树上解下,拉着两匹马,迳向院侧绕去。
  看看不远处的盘蛇岭巅,顿时想起纪晓燕伪装魏咸铭,暗计中伤汤丽珠的一幕,接着想
起她事先藏妥儒巾黄衫,化装去骗谢富安,在‘二仙会’总坛,细心描绘他的肖像,以供
‘二仙会’的各地喽罗按影捉拿!
  如今,又指使汤丽珠前去‘隆安老店’找他,现在,又违反既定计划,故意刁难,只是
没有明言将内幕揭穿而已!
  黄剑云越想越气,觉得纪晓燕气量狭窄,心地怨毒,尤爱意气用事,绝难明大义而屏弃
己私。
  心念间,不觉已到了侧门前,首先将‘雪蹄红’的丝缰挂在黄骠的鞍后,推门鱼贯而入。
  门内即是草蓬,里面昏暗脏乱,既无草料,也无饮水,显然事先并未准备,好在鞍后备
有草料袋,黄剑云卸下鞍垫,放好草料,迳去井上取水。
  但是,游目一看,发现纪晓燕正神情冷漠的立在厨房后的井边,冷冷的望着他看。
  黄剑云深知此刻正是紧急关头,绝对不容意气用事,为了顾全大局,立即迎了过去,强
自一笑,关切的低声问:“神妪前辈是否还在记恨小弟?”
  纪晓燕冷漠的一笑说:“恐怕这一辈子也改不了她老人家的心意!”
  黄剑云无意多扯,立即转变话题问:“昨晚‘追风虎’可曾来过?”
  纪晓燕似乎怪黄剑云故意扯开话题,因而冷冷一笑说:“他不来李嫂会去接你们?”
  黄剑云强捺怒火,淡然一笑说:“今夜小弟前去俊山,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早晨,便可
功德圆满了!”
  纪晓燕冷净一笑,说:“既然一夜之间即可解决,何必再让她来?”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二怪如果逾期不见柳羡香前来,势必加害谷凤兰!”
  纪晓燕立即不屑的说:“二怪杀了谷凤兰,柳羡香必不与他们甘休,让他们自己窝里反,
狗咬狗,对我们岂不更有利?”
  黄剑云一听,顿时惊呆了,他确没想到纪晓燕的心肠,竟是如此奸诈狠毒,这确是他作
梦也没想到的事!
  纪晓燕继续说:“其实,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摆脱柳羡香或另行处置,而你们几人却迢迢
数千里将她带来终南,哼!这其中当然另具用心!”
  黄剑云早已气得紧握双拳,手心渗汗,但他仍竭力镇定的说:“小弟带柳姑娘前来的主
要原因还是为了救谷凤兰……”
  纪晓燕却剔眉低叱说:“你要救谷凤兰作什么?救出来又将她如何处置?……”
  话未说完,黄剑云秀目一亮,立即机警的低声说:“快进厨房,有人来了!”
  但是,纪晓燕好似有恃无恐,毫无所忌,依然忿忿的立在原地。
  黄剑云一见,只得迳向前院匆匆走去,越过李嫂的宿舍,恰见李嫂一人走来,因而谦和
的一笑,说:“稍时请李嫂为马匹取些井水!”
  李嫂眉透隐忧,表面却愉快的说:“田堂主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黄剑云一面称谢,一面谦和的问:“柳坛主呢?”
  李嫂指着院门处的新舍,愉快的说:“柳坛主已回去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至近前,黄剑云见四下无人,立即压低声音,急声问:“李嫂,你家
姑娘怎么回事?”
  李嫂黯然一叹,忧郁的低声说:“招公,您不该带柳坛主来呀!”
  黄剑云立即正色低声说:“二怪明天不见柳姑娘,必杀谷凤兰!”
  李嫂一听,吓得不由脱口一声惊;“啊”,吃惊的说:“竟有这等事?您可曾对我家姑
娘说?”
  黄剑云点点头,忿忿的说:“我已对她谈过了,她说让‘二怪’杀了谷凤兰好了!”
  李嫂一听,不禁呆了,她似乎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
  黄剑云继续低声说:“山中情形,我也不太清楚,饭后我即去后山寻找他们,稍时请你
在房中等我,为我除去面具!”
  李嫂定一定神,关切忧急的说:“相公,您自己一个人前去,可要当心呀!我想您还是
将柳姑娘也带去吧!”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提高了警惕,但是,他绝不能带柳羡香前去,因而,向李嫂
要求说:
  “事关大局,我无法带柳姑娘同去,李嫂,凡事还得请你多注意。”
  李嫂黯然一叹,只得忧郁的点点头。
  黄剑云感激的看了李嫂一眼,绕过晓燕的卧室左端,迳向新建的茅舍前走去。
  这时院中光线已经完全暗下来,室内更加昏暗,新舍内尚未燃灯。
  黄剑云一进房门,即见柳羡香刚刚整理完毕缀在秀发上的那朵‘千孔无声毫芒针’,因
而心头一震,但却改变话题问:“看过晋堂主的化装处了吗?”
  柳羡香一面缀着珠花,一面起身相迎,同时愉快的说:“已经看遍了,李嫂这人很不
错!”
  黄剑云一面落座,一面也赞声说:“李嫂的确不错,不过……那位纪姑娘好像……”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代纪晓燕分辩说:“我们来得突然,加之她的师父身体欠安,心情
当然不佳!”
  黄剑云见柳羡香对纪晓燕毫未察觉有异,心中不由暗自焦急,他根据纪晓燕的话意,深
怕他不在时对毫无防备的柳羡香不利,因而改口说:“饭后我即去后山设法救出兰姑娘,明
晨我俩再一同前去会见‘二怪’进入洞府,不过,家师仙修洞府内,水雾浓重,终年不见天
日,洞中充满了霉气,停留过久,耳鸣头昏,沉沉欲睡,时间过久也可致死……”
  说话之间,已由怀中将‘金髯翁’赠的‘解毒补血丹’取出来,接着在翡翠小瓶内,倒
出两粒,一面将绿瓶放间怀内,一面继续说:“明天我怕时间仓促,疏忽忘记,还是现在就
服一粒‘解毒丹’为妥,服用一粒,终生可免中毒!”
  说着,将‘解毒丹’先放进自己口里一粒,另一粒送至柳羡香面前。
  柳羡香在紫旗坛大厅上,已经眼过一粒黄剑云赠给她的‘增气壮元丸’,而且极具神效,
对黄剑云这时给她的‘解毒补血丹’自然不会有所怀疑,何况她一直视黄剑云为她的终身夫
婿。
  但是,这时听黄剑云说:“服用一粒,终身可免中毒”,因而不自觉的望着黄剑云,蹙
眉迷惑的问:“奇怪,既然服一粒,终身可免中毒,为何现在你又服?难到你以前没服过?”
  话虽如此问,但是她仍毫不怀疑的取起‘解毒丹’,放进樱口内。
  黄剑云原想为防备纪晓燕在茶中施放‘弥佛乐睡散’对付柳羡香,因为纪晓燕必然仍有
未用完的留在身边,是以让柳羡香先服一粒解毒丹。
  由于事出突然,加之沿途已有很多疑点令柳羡香发现,只是她未去认真分析而已,如今
刚到终南,即要她服一粒‘解毒丹’极可能促她起疑。
  为了表示‘解毒丹’无害,所以他自己也服一粒,岂知,反而令柳羡香迷惑,因而,也
证实了柳羡香将他多么的信任。
  所幸他深知‘解毒补血丹’的功用,这时见问,立即镇定的说:“这粒解毒丹的全名叫
‘解毒补血丹’,它不仅可以解毒,当一个人负伤失血过多的时候,它还有补血作用,服后
尚能增强功力,所以我也服了一粒!”
  把话说完,发现娇靥已经泛红的柳羡香,已经在椅上开始合目调息。
  恰在这时,李嫂拿着火种,已来燃灯了。
  黄剑云怕李嫂不知柳羡香在调息,立即迎出门去,挥了一个“谨慎”手势。
  李嫂十分机警,立既会意,看了一眼闭目静坐的柳羡香,即将火种交给黄剑云,自然的
笑一笑,转身离去。
  柳羡香的功力原就深厚,加之连服‘壮元丸’,灵石玉乳和‘解毒丹’,功力大增,是
以瞬间已调息了一个周天。
  调息完毕,睁眼一看,发现对在昏暗茅屋内的辨物目力,又进增了一步,因而望着黄剑
云,起身兴奋的说:“玉哥哥,我的功力真的又增高了!”
  说话之间,伸臂就要和黄剑云拥抱!
  但是,心情沉重的黄剑云,却将手中的火折子,迎风一晃,“卜”的一声燃着了,同时,
风趣的笑着说:“小心,烧了你的美丽脸蛋?”
  柳羡香吓得急忙闪开了,但仍芳心甜甜的,羞红着娇靥笑着说:“四五十岁的人了,还
顽皮的像个大孩子!”
  这句话柳羡香说来无心,但黄剑云却听得心头一震,缓而一想,再有顿饭工夫就走了,
今后是分离还是永久在一起,尚且不得而知,即使柳羡香对他已经怀疑,只要在他走前尚未
公然揭破,驱逐‘二怪’的大功就算告成了。
  心念间,佯装愉快的哈哈一笑,一面燃起油烛,一面别具用心的笑着问:“若是愚兄现
在真的变成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孩子,香妹,你是不是还像现在一样的爱我呢?”
  打情骂俏,本是增进夫妻情感的秘诀之一,柳羡香自然不会怀疑黄剑云另具用意,但她
却深情的笑着说:“若真的那样,不是我不喜欢你,恐怕是你不喜欢我了!”
  黄剑云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
  柳羡香黯然一叹,但仍强展娇笑说:“你想,我大你七八岁,你还会喜欢我吗?”
  黄剑云一听,立即正色说:“这话怎么说?我大你十八九岁,你喜欢我,而你大我七八
岁,我反而不喜欢你了,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柳羡香一听,非常感动,不觉有些伤感的笑着说:“天下男士如果都像你就好了……”
  话未说完,院中已有了脚步声音。
  黄剑云起身走至门旁一看,竟是提着菜篮饭盒的李嫂。
  柳羡香见纪晓燕没来,也未介意,立即帮着李嫂将饭菜摆好。
  黄剑云见纪晓燕没来,却特别提高了警惕。
  李嫂一面摆着饭菜,一面不好意思的说:“山野地区,除了野兔山鸡,没有什么好吃的
招待您们两位。”
  黄剑云和柳羡香,自然又要说几句谦和感谢之词。两人一俟李嫂走后,立即就座进食,
虽然清淡无味,但仍免强吃了一些。
  匆匆饭罢,黄剑云即至门外看了一眼天色,立即以‘蚁语传音’对室内收拾碗盘的柳羡
香,说:
  “香妹,现在正是时候,我该走了!”
  柳羡香一听,立即放下碗盘,走出门来,仰首一看夜空,仅有三五小星,因而,也用
‘蚁语传音’,关切的说:“你去时要特别小心,竭力避免和他们照面或动手。”
  黄剑云立即回答说;“这便是愚兄不让你同去的原因!”
  柳羡香则继续关切的叮嘱说:“如果找不到兰妹,就先回来,我们再重新商议,觅得小
妹等得焦急!”
  黄剑云一听,心中既惭愧又感动,因为他在柳羡香心目中的份量,已较谷凤兰为重,想
到此番前去,万一不能按照原计划赶回来,不知柳羡香该多焦急多伤心,也许就此一厥不振,
再也提不起生趣,因而,含意颇深的说:“我想三更以前一定能回来,万一境况不容我脱身,
你去时可以九转清啸向我连络,我自会设法前来会你!”
  以‘蚁语传音’对话之间,黄剑云已感应到有人在暗中偷窥,当然是心地狭窄盼纪晓燕,
是以,他根本不需再回头看。
  黄剑云觉得两人这样对面‘传音’交谈,但看在暗处的纪晓燕眼里,却是含情相对,默
默无言,更增长她的恨意和妒念。是以,即向柳羡香一挥手,出声说:“你进屋去吧!三更
以前,我尽量赶回来!”
  来字出口,腾空而起,踏着枫树枝梢,直向院外驰去。
  柳羡香神情依依,也以曼妙的身法,直纵枫树梢上,同时,娇声急呼道:“玉哥哥,如
不顺利,回来我们再商议!”
  迳向群峰方向飞驰的黄剑云,闻声仅挥了个手势,身形两闪,顿时不见!
  柳羡香痴呆的望了一会,才以极轻灵的身法,扬然而下,距地尚有数尺,悬空微一躬身,
疾如流失,直射房门内。
  隐在自己卧室窗内偷窥的纪晓燕,看了柳羡香这等身手,又妒又羡又震骇!这时她才惊
觉到,自己除了一套‘变相奇术’和一张清丽绝色的面庞外,没有一项堪与柳羡香抗衡相匹,
因而,心中更加懊恼恨气。
  由于心中的气恼和暗恨己不如人,因而不停的在室内忿忿的来回踱着步子,同时,她也
恍然似有所悟,只要有柳羡香在,她纪晓燕永远也别想得到黄剑云的喜爱和欢心,遑论‘太
华黄府’的正室少夫人了。
  心情懊恼和嫉愤,自然觉得室内十分燥闷,因而,“呀”的一声拉开了后窗门。
  但是,就在她拉开后窗门的同时,恰见悄悄潜回的黄剑云,正闪身进入李嫂的房间内。
  纪晓燕看得目光一亮,接着紧咬樱唇,毅然取起茶几上的茶壶茶碗,端着茶盘,急急走
出房来,迳向柳羡香的门前走去。
  尚来到达门前,即见灯光由内室窗上射出来,断定柳羡香准备就寝,立即加速了步子。
  刚到门前,内室已传来柳羡香的声音问:“是李嫂吗?”
  纪跷燕赶紧笑声回答说:“是我,还没睡吗?”
  柳羡香一听是纪晓燕,慌得急忙含笑迎出来。
  纪晓燕一见柳羡香,立即笑着说:“我给你和田堂主送茶来了。”
  柳羡香一面感激称谢,一面请纪晓燕内室坐。
  一进内室,纪晓燕放下茶盘,立即为柳羡香倒了一碗茶,同时笑着说:“这是我特的为
你和田堂主准备的终南茗茶,味甘清冽,你尝一尝!”
  柳羡香惊喜的“噢”了一声,愉快的说:“真的呀,那一定很好喝!”
  于是,端起茶碗饮了两口,虽然不如纪晓燕说得那么甘美可口,但她仍赞了声“不错”。
  纪晓燕见柳羡香饮了两口茶,唇角立即挂上一丝得意冷笑,但她仍一面催柳羡香继续饮
茶,一面搭讪说:“这张床太小了,仅有一条被,我想请你到我房里去睡!”
  柳羡香不知是计,又饮了两口,自然的拍着床,笑着说:“这张床比船上的那张床大多
了,我们两人还不是一样的挤!”
  纪晓燕一听,脑际“轰”的一声,险些昏了过去,这时她才知道她果真失去了‘太华黄
府’的正室少夫人,她不但恨透了柳羡香,也恨透了黄剑云。
  于是,心头一横,强自振作精神,笑着问:“这次你们前来,为何不带任馆主他们四人
来?至少途中可由他们照顾?”
  柳羡香听得十分不解,不由笑着说:“他们有他们的职务,怎能让他们随来照顾……”
  纪晓燕故装不解的正色说:“咦?这就不对了?任馆主四人是田堂主的多年老仆,他们
不来照顾谁来照顾?”
  柳羡香一听,花容惨变,倏然立起,剧烈颤抖的指着纪晓燕,颤声间:“你……你……
你你怎的知道这件事?”
  纪晓燕见柳羡香气成这付样子,心中立时涌起一阵报复和泄忿的满足,这时见问,故意
以无情的神态,冷冷的讥声说:“调迁龚洪的命令,是田堂主授意我下达的,我怎的不清楚,
你还记得吗?那夜我还亲自捧着封套去‘天圣堂’用大印呢……。”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浑身颤抖,以手支额,同时,悲痛的流泪颤声说:“我……我不相
信……玉……玉哥哥……不是那种人……”
  纪晓燕冷冷一笑,极尽讽讥的声调,轻蔑的说:“玉哥哥?别再叫得这么亲热吧,明天
他就该喊你老大姐了!”
  柳羡香一听,宛如万箭穿心,倏然抬起泪痕斑斑的娇靥,瞠目望着纪晓燕,毫无血色的
樱唇,一阵牵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纪晓燕见柳羡香饮了放有大量‘弥佛乐睡散’的茶水,居然一直未曾昏倒,对柳羡香的
内力之深,也着实心骇,这时一见柳羡香悲痛激动的神态,依然得意的问:“怎么?可是不
相信?不信你尽可自己去问!”
  柳羡香绝望的低下头,悲痛的流着泪,哭着说:“他已去了后山,他不会再回来了!”
  纪晓燕冷冷一笑,讥声说:“我方才来时还见他偷偷溜进李嫂的房里呢……”
  柳羡香一听,猛然抬头,伸手扣住纪晓燕的手腕,嗔目叱声问:“李嫂住在那一间茅
屋?”
  纪晓燕的手腕,被柳羡香的纤指扣得痛澈心肝,鬓角顿时渗出冷汗,不由惊得惶声说:
“就……就是厨房左端的那一间……”
  话来说完,倩影一闪,面前的柳羡香业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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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二十一章 

  柳羡香肝肠寸断,泪下如雨,她飞身纵出新舍房门,直向李嫂的房前扑去!
  在这一刹那,她觉得人是不能和命运争的,她柳羡香注定是苦命坎坷,多灾多魔的可怜
人,命该如此,又怎能怨田玉雨?
  由于内心的自艾自怨,她扑至李嫂门前时,突然刹住疾射般的身势。
  就在她停身的同时,寝室里面已传出李嫂的问话声:“是小姐吗?”
  吗字出口,神情略显焦急的李嫂,已由寝室门内急步迎出来。
  李嫂一见是泪痕斑斑,鬓发紊乱,神情颓废而惨然的柳羡香,心知不妙,脱口一声轻
“啊”,顿时惊呆了,久久才惶声说:“是是……柳坛主你?”
  柳羡香强抑着心中的悲痛和激动,有些乏力的走进门内,话未开口,泪先涌出,期望的
颤声问:
  “李……嫂……他呢?”
  心情惶急的李嫂,一见柳羡香浑身乏力,断定纪晓燕必是没听她的劝告,在茶水里动了
手脚,这时见问,明知她问的是黄剑云,但仍佯装不知的说:“柳坛主,你要找谁?”
  说话之间,发现柳羡香悲痛激动的向着寝室门前走来,不自觉的惶慌后退急忙将寝室门
口挡住。
  柳羡香一见,立即流着泪,悲痛的颤声说:“李嫂,你家小姐已经都告诉我了,我只要
再见他一面……”
  话未说完,门外人影一闪,娇靥罩霜的纪晓燕已立身门外。
  李嫂一见晓燕,正待说什么,纪晓燕已怒声说:“让她进去看!”
  李嫂一听,非常生气,不由沉声说:“小姐,你怎能这样……”
  纪晓燕未待李嫂话完,已厉声说:“我叫你让她进去!”
  李嫂也不答话,立即侧身闪开,同时望着悲忿期待的柳羡香,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谦和平静的说:“他已经走了!”
  柳羡香一听,心如刀割,飞身扑进寝室内,她第一眼便看到,脱在李嫂床上的银灰儒巾
和锦级公子衫,床前还有一双粉底乌靴和一只绿绒剑套。
  室内巳没有了人影,后窗开着,她要见最后一面的田玉雨,早已走了!
  柳羡香绝望失意之余,神志逐渐恍惚,她拿起那袭银缎公子衫,神情痴呆,泪如泉涌,
呐呐的自语说:“……他不是绝情寡义的人……他为我增长功力……他同我研讨绝技……他
对我处处关怀注意……他为什么要狠心抛下我呢?……”
  说话之间,神情惨淡,泪流满面,不觉已紧紧的抱住那件公子衫。
  已跟至寝室门外的纪晓燕,听了柳羡香的呐呐自语,心中既妒又气,更恨黄剑云,因为
他将绝技传给柳羡香,没有传给她纪晓燕。
  李嫂面色苍白,暗透忧急,她立在门侧,十分注意,她怕柳羡香受不住如此严重打击,
而拔剑自刎。
  柳羡香痴呆的想了想,继续幽幽的自语说:“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他要我
死后也落个清白之身,看来,他说拜过恩师洞府后再过夫妻生活的目的就在于此……。”
  话未说完,噙满热泪的秀目突然一亮,伸手在床侧桌上取起一团肉色绢丝,上面尚有两
撇清秀小胡子。
  柳羡香一见,心中恍然似有所悟,放下手中的银缎公子衫,急忙将那团肉色绢丝展开了,
竟是一张薄逾婵翼的精巧面具!
  看了面具上的那两撇小胡子,柳羡香已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娇靥一沉,立即望
着纪晓燕,含泪沉声说:“原来是你们师徒两人事先安排好的诡谋!”
  纪晓燕见柳羡香娇靥一沉,立现煞气,不由暗吃一惊,自知不是柳羡香的对手,立既昧
着良心,冷冷一笑说:“这事与我根本无关,家师至今尚不知道这件事,一切是他们安排的,
化装由李嫂负责,所以现在也由李嫂拆卸!”
  柳羡香自是不信,因而冷冷一笑说:“我不信这件事你不知情……”
  话未说完,李嫂已镇定的接口说:“柳坛主,这件事一切都由我和黄相公暗中计议,我
们小姐确不知情!”
  柳羡香听得心中一动,脱口急声问:“你说的黄相公可是田玉雨,还是另有其人?”
  李嫂尚未开口,纪晓燕已抢先讥声说:“黄相公就是田玉雨,田玉雨就是黄相公!”
  李嫂似乎已看出黄剑云对柳羡香已有了深厚感情,因而插言说:“黄相公就是太华黄府
‘天涯三老’‘彩眉叟’黄天石老英雄的独孙黄剑云……”
  话未说完,柳羡香突然十分震惊的望着纪晓燕,急声说:“黄剑云不是你亲绘人像,
‘二仙会’悬影捉拿的头号人物吗?”
  纪晓燕立即理直气壮的讥声说:“这正可证明黄剑云化装前去‘二仙会’,与我们师徒
无关!”
  柳羡香对纪晓燕的话,似是没有听见,她虽然以茫然的目光望着纪晓燕和李嫂,但却痴
呆的喃喃自语说:“他的确是一个有胆识、有豪气、沉着机警,充满了智慧的少年英才,尤
其在暴露了破绽的刹那,灵智一动,难题立解……”
  李嫂立即赞声说:“赫赫‘太华黄府’的少主人,武林未来的英明霸主,没有惊人的胆
识豪气,焉能胜任?”
  纪晓燕一听,立即充满了妒念恨意的讥声说:“还需要一位武功高绝,才华出众,既貌
美又年青的正室少夫人,来管理近千仆婢,和环绕半山的八大庄院……”
  话未说完,早已怒气填胸的李嫂,故意赞声说:“柳姑娘,你是‘二仙’躬亲主婚,黄
相公又喜欢你,还用说,你就是‘太华黄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了……。”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戚然幽怨的说:“我已是年逾廿五,几近徐娘的人了,怎能配得上
他黄剑云?再说……”
  纪晓燕立即冷冷一笑,讥声接口说:“再说他的正室少夫人任玉蓉,绮年玉貌,美丽如
仙,你岂肯以老大姐的年龄屈居任玉蓉之下,甘心做他的侧室如夫人?”
  柳羡香听得娇靥一变,心痛如锥,接着含泪怒声说:“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你为什么
要如此讥讽我?”
  纪晓燕冷冷一笑说:“我是为你好,要你不要着了他的迷!”
  柳羡香心中一动,不由试探的问:“你怎么知道他已有了原配妻子?”
  纪晓燕哂然一笑,得意的说:“大理宾馆的任馆主,就是黄府‘八大金刚’的头号人物,
也就是黄剑云的岳父?”
  柳羡香一听,顿时楞了,同时,她也警觉到‘二仙会’恐怕已经被他挑掉了,难怪那天
在合江渡口上船时,对方大汉居然胆敢大骂她是“丧家之犬,四出逃窜”,看来‘二仙会’
的命运,已经凶多吉少了!
  继而一想,又觉得奇怪;他既然挑了‘二仙会’,为何在中途不将她杀掉她的武功或废
掉以除后患,何必又苦费心机,将她骗来终南?
  尤其,对她处处尊敬,事事关怀,偎依拥抱,情意绵绵,他虽然带着面具,但在他炙热
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的亲切真情来!
  想到他自然幼稚的谈笑,再待十年再传授他延寿驻颜心法,以及方才离去时的问话,这
不是在在都证明了他是真的爱我吗,但是,他既然家中已有了花信年华的娇妻,何必再爱我
这个年已廿五的老姑娘呢?
  心念一转,觉得这话也许是纪晓燕另有阴谋,因而望着李嫂,谦和的问:“李嫂,黄剑
云有妻室,这事你可知道?”
  纪晓燕未待李嫂开口,已抢先回答说:“你不要问李嫂,间她也不知道,今天上午他的
另两位妻子也来了……”
  柳羡香听芳心一震,不自觉的脱口问:“他另外还有两位妻子?”
  纪晓燕恨恨的点点头,说:“一个是一身鲜红的汤丽珠,另一个是一身青衣的李凤
仙……”
  话未说完,柳羡香突然似有所悟的说:“难怪午间在山前官道上,他突然使马发惊,奔
下官道躲避,原来那两个穿红衣穿青衣的少女,竟是他的妻子呀!”
  说此一顿,突又迷惑不解的问:“奇怪,他的两个妻子为何找到你们这里来?”
  纪晓燕没想到柳羡香有此一问,顿时无言答对。
  一旁的李嫂,立即解释说:“因为黄相公去年曾来此地向‘神妪’学习‘变相奇
术’……。”
  话未说完,柳羡香也以恍然的口吻,哂笑望着纪跷燕,说:“恐怕是来找你要人的吧?”
  纪膀燕非但娇靥不红,反而忿忿的说:“她们还有心情向我要人?……”
  柳羡香看出纪晓燕的神色不对,不由急声问:“为什么?”
  纪晓燕冷冷一笑,说:“他的正室少夫人任玉蓉,被自称‘西天圣母’和‘天池仙姑’
的魔尼和鬼女,早已劫往甘西万佛峡去了,还剩一个月的限期,他再不去他的正室少夫人就
没命了?”
  柳羡香听得花容一变,不由脱口急声问:“这消息你可曾告诉他?”
  纪晓燕哂然一笑,说:“说好听的,我怕影响他对付‘二怪’的情绪,说不好听的,我
没有那份兴趣!”
  柳羡香一听,不由急声说:“这等重大事体,必须立刻告诉他才好……”
  话说之间,飞身纵至后窗前,突然又刹住身势,仰面幽怨焦急的自语说:“我到什么地
方去找他呢?”
  李嫂深怕纪晓燕再趁机挑拨,因而抢先说:“黄相公走时曾对我说,姑娘要找他,可用
他黎明不归的记号,自会找到他!”
  柳羡香回头感激的望着李嫂,颌首说:“李嫂,谢谢你了!”
  了字出口,飞身已纵出窗外,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纪晓燕见李嫂告诉了柳羡香去见黄剑云的暗号,更是又妒又怒,一俟柳羡香的身影消失,
立即嗔目望着李嫂,怒声问:“李嫂,你怎能吃着我师父的饭,却帮着黄剑云讲话,难道你
要去‘太华黄府’当女管家?”
  李嫂对纪晓燕的心地为人已看了个清楚,因而讥声说:“以前我李嫂的确有这个意思,
现在,什么都完了!”
  纪晓燕见李嫂话中另有涵意,不由怒声问:“为什么?”
  李嫂故意无可奈何的说:“小姐您都没有希望了,我还指望什么……”
  话未说完,纪晓燕已脱口怒声说:“闭嘴,你怎的知道我没有希望了?”
  李嫂依然平心静气的一摊手,说:“好,我不说,你以为将黄相公的宿处,告诉给汤李
两位姑娘,要他们自相残杀一场,不管谁死谁伤,她们都无法在黄府共同生活下去了,是不
是?可惜,黄相公早已看透了你的心意……”
  纪晓燕一听,不自觉的压低的声音,怒声问:“胡说,他怎会知道?”
  李嫂冷冷一笑说:“黄相公不但知道,而且也洞烛你的心意,黄相公只是不说而已,就
以方才黄相公进门时来说吧,他一进门就看到你开窗偷看了,他催促我火速卸下面具,匆匆
换衣纵出窗去,黄相公并特的问我上次的‘弥佛乐睡散’如果没有用完,要我赶快去阻止你,
他断定你在他离去之后一定会向柳羡香下手,我刚要出去,柳姑娘就进来了!”
  纪晓燕听得娇靥苍白,紧闭樱唇,但她仍恨声诅:“我不相信黄剑云知道我对汤丽珠两
人说了些什么!”
  李嫂冷冷一笑,说:“黄相公遇见我时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我汤姑娘找你究竟为了什么
事?”
  纪晓燕已无法抑制内心的焦急和激动,她一面蹙眉沉思,一面自语似的说:“他们既未
照面,也未交谈,怎会知道是我唆使她们前去‘隆安老店’呢?”
  说罢,飞身纵上后窗,足尖一点,正待驰去,李嫂已突然沉声间:“你要去那里?”
  纪晓燕见问,急忙刹任身势,忿忿的说:“我去问问黄剑云,他根据什么说是我告诉了
汤丽珠他的宿处!”
  李嫂一听,极冷漠的讥声说:“我劝你最好别去,去了也是送死!”
  纪晓燕听得花容一变,点足纵下后窗,震惊的问:“你怎么说这种话?”
  李嫂冷冷一笑,讥声说:“不信你就去,假设黄相公来时,你便将任玉蓉被劫的消息告
诉他,他不但仍喜欢你,而且感激你……”
  纪晓燕立即不屑的沉声说:“谁要他喜欢,谁要他感激,凭我纪晓燕的才智美丽,我才
不甘心做他的侧室如夫人呢。”
  李嫂讥声一笑说:“小姐,你就失败在自负貌美,才智过人上,你以为汤丽珠碰不到黄
相公,让她们盲人瞎马去乱找,待等他们找到黄相公时,限期也过了,任玉蓉也被害了,正
室少夫人的位置也空出来了……”
  纪晓燕见李嫂说破了她的“借刀妙计”,不由嗔目厉声说:“闭嘴,闭嘴,我绝没这个
意思,我现在就告诉他去……”
  李嫂冷冷一笑,说:“现在已经迟了,你目的想以任玉蓉气走柳羡香,岂知,却给了柳
羡香一个报信的大好机会……”
  纪晓燕娇靥苍白,眉透煞气,忿忿的闭着已无血色的樱唇,恨声说:“我要追上她,我
要追上她,绝不能让她检了便宜!”
  李嫂立即警告说:“现在山上都是高手,武功都比你强,黄剑云虽不杀你,但他手下的
‘四大金刚’和汤丽珠都不会放过你……”
  纪晓燕一惊,不由插言问:“你怎的知道汤丽珠她们又返间终南山区?”
  李嫂冷冷的说:“因为‘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就跟在黄相公身后一二里处!”
  纪晓燕一听阴谋完全被说破,不由心头一横,取下李嫂床架上的长剑,恨声说:“我一
定要找到他!”
  他字出口,飞身纵出窗外,展开轻功,直向后山驰去。
  这时入夜不久,星斗尚未全出,但山风已经迎面生寒。
  纪晓燕久居终南山麓,山中峰岭及路径,均极熟悉,是以,一登上‘盘蛇岭’,折身直
向后山如飞驰去——
  因为,他知道黄剑云的计划,他必是前去后山找‘二怪’去了,只要注意后山几道经天
巨瀑,不难找到黄剑云。
  一阵飞驰,深入山中,依然没看到柳羡香的人影!
  就在这时,四道快速人影,正由后山方向,疾如流星般,如飞驰来。
  纪晓燕凝目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因为如飞驰来的,正是‘穿云剑’,‘追风虎’以及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四人。
  只见‘穿云剑’四人,个个目光如电,俱都面带愠容,根据四人的身法,显然都已尽展
轻功。
  纪晓燕看了这情形,顿时想到李嫂的警告,根据‘穿云剑’四人的神色,也许真会杀了
她。
  她自已心里明白,遇到其中一人,也许尚能自保,如今遇到他们四人,自然生机毫无了。
  心念闾,早已闪身隐进一片矮树丛内。
  也就在她隐身小树丛内的同时,左侧斜岭上,也驰来一道纤细人影,身法之快,势如电
掣,较之‘穿云剑’四人的轻功,不知高出多少倍。
  纪晓燕第一次见到如此神速的身法,心中一惊,急忙凝目,一看之下,心头又是一震,
电掣驰来的纤细人影,正是她要找的柳羡香。
  这时的柳羡香,娇靥深沉,早已没有了泪痕,唯一令纪晓燕不明白的是她娇靥上多了一
层鲜红如血的薄纱,上面缀满了金银蓝三色的珠花!
  打量未完,柳羡香和‘穿云剑’等人,恰好在她隐身的树丛边沿相遇。
  数丈距离,纪晓燕自然看得清楚,只见柳羡香,首先刹住身势,沉声问:“来人可是任
馆主和钟执事!”
  ‘穿云剑’四人似是尚未发现势如奔电的柳羡香,四人闻声一惊,同时刹住身势,一见
面罩红纱的柳羡香,急忙抱拳躬身同时恭声说:“老奴任仕昌,谢富安、趟世钦、钟志得,
参见少夫人。”
  隐身树丛中的纪晓燕一听,万念俱灰,心中更是恨透了黄剑云。
  柳羡香见‘穿云剑’四人,公然称呼她“少夫人”,深沉的娇靥,顿时红了,同时,珠
泪夺眶而出,她感慨的微摇螓首,悲痛的说:“我是苦命女子,不配你家少爷……”
  话未说完,‘追风虎’已振振有词的恭声说:“少夫人这话就错了,少夫人与我家少爷,
在红烛高燃之下,老怪主婚,二怪观礼,双双交拜天地,已是我们黄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
了……”
  柳羡香未待‘追风虎’话完,已黯然一叹,流着泪说:“他那时完全是被追无奈……”
  话未说完,性情粗豪的‘百步神弹’,已粗声粗气的说:“少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家少爷,这一路上对你如何,你心里比我们更清楚,现在,我家少爷又要老奴四人前来保
护你了!”
  柳羡香听得柳眉一蹙,不由迷惑的说:“为什么要来保护我?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一旁的‘金眼雕’立即解释说:“我家少爷见到汤李两位姑娘,相谈之下,才知任姑娘
已于两个月前被‘魔尼’‘鬼女’扔往万佛峡蛛网崖,限期仅余三十天了……”
  粗豪的‘百步神弹’立即接口说:“我家少爷机智过人,他一听汤姑娘述说,马上就派
老奴四人来保护你了!”
  柳羡香听得柳眉一蹙,不由关切的问:“可是汤李两位少夫人要来找我理论?”
  ‘百步神弹’一听,立即解释说:“少夫人千万不要胡乱猜测,人家汤李两位姑娘还是
未出阁的少女呢!”
  柳羡香非常不好意思的一笑,说:“我也是方才听纪姑娘说的……”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忿声说:“那丫头肚量狭窄,心地险恶,和她那老狐狸师父
学了一肚子的机诈诡谋。”
  柳羡香虽然已了解了一些纪晓燕如此用心的原因,但不便出口批评,只是淡淡一笑,自
然的说:“四位老英雄虽然是阅历渊博的人,但对纪姑娘此刻的心情,也许不大清楚,我是
女孩子,我能体会
  到纪姑娘这时的痛苦!”
  ‘金眼雕’赶紧恭声说:“少夫人说的不错,我家少爷也曾一再告诫老奴等人,如果少
夫人安全无事,任何人不准进入‘千面神妪’的住处!”
  柳羡香立即赞许的颔首绽笑说:“你家少爷说得极是,谢老英雄今后应该在这方面多下
功夫!”
  ‘百步神弹’愉快的哈哈一笑说:“少夫人的金口玉言,老奴记住了!”
  ‘追风虎’也趁机笑着说:“少夫人既然平安无事,就请回‘神妪’处等候消息,我家
少爷天明前也许能够赶回去见你!”
  柳羡香毅然摇头说:“不,我一定要去。”
  ‘金眼雕’立即焦急的说:“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今夜也在后山出没……”
  柳羡香一听,更加坚定的说:“那我更得前去,如果我先找到了‘二仙’,你家少爷,
岂不更安全?”
  一直愁眉不展,担心女儿安危的‘穿云剑’,这时才赞同的应了声是。
  柳羡香一见,立即谦和的问:“任老英雄可就是任玉蓉姑娘的生父?”
  ‘穿云剑’尚未开口,‘百步神弹’已懊恼的说:“少夫人问的一点不错,他现在正愁
我那位贤侄女的死活呢!”
  柳羡香立即含笑宽声说:“老英雄尽请放心,只要我柳羡香明天仍活着,好歹也要去万
佛峡蛛网崖,将令援救回来!”
  ‘穿云剑’赶紧感激的恭声说:“全仗少夫人鼎力驰援,前去将小女救回来。”
  柳羡香微颔螓首说:“这是我份内之事,理应前去,只怕我见到‘二仙’后,活不到明
天……”
  ‘金眼雕’立即惶声说:“既然如此,还是请少夫人回去吧!”
  柳羡香毅然沉声说:“不,我必须前去,我不但要设法救兰姑娘,同时还要为你家少爷
暗中监视‘二仙’,他一人功力虽高,但仍难敌昔年著名的四个顶尖人物!”
  ‘穿云剑’四人深觉有理,因而同时关切的说:“老奴等人奉少爷之命,严禁前去后山,
因为‘天南神君’两人……”
  柳羡香自然听出‘穿云剑’四人不敢深入之意,因而,淡然一笑说:“天南神君两人虽
然厉害,但我还没将他们放在眼内,你们只指给我方向或位置,我自会前去!”
  ‘追风虎’看了‘百步神弹’二人一眼,立即举手一指正北,恭声说:“少夫人可由前
面第三座高峰下,绕过一座深谷,沿着伸向后山的断屋,即可看到一道经天而降的巨大瀑布,
我家少爷可能就在附近!”
  柳羡香听罢,会意的点了点头,展开轻功,直向后山驰去。
  ‘百步神弹’一俟柳羡香的倩影消失,立即望着‘穿云剑’,宽声说:“大哥,少夫人
已答应去将蓉侄女救回来啦,你也别愁眉苦脸的啦……”
  话未说完,‘穿云剑’已恨恨的说:“我的蓉儿活不了,姓纪的那丫头也别想活!”
  ‘百步神弹’仍记得纪晓燕伪装黄剑云前去松寿山庄的事,因而怂恿说:“我们现在反
正闲着无事,这就去教训教训那老虔婆和姓纪的丫头一顿如何?”
  ‘金眼雕’和‘追风虎’一听,立即摇着头说:“要去你们两人去,我们两人不同意,
教训姓纪的丫头事小,万一少爷责怪下来,谁担代?”
  ‘百步神弹’赶紧笑一笑,说:“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谁愿意作自拔倒霉的事!”
  隐身小树丛中的纪晓燕,这时是痛悔交集,暗恨自己,但是,悔之晚矣!
  想到她自认天衣无缝的‘借刀计’、结果人人都洞烛了她的心意,这也许是给善用心术
人的教训,想想她的师父‘千面神妪’,一生喜用机谋,结果落了个绰号叫‘老狐狸’。
  更合她惶恐战栗的是她方才还想籍地形之利,暗算柳羡香,但听到柳羡香连‘天南神君’
两人都未放在心上,武功可见高得骇人。事实上,只有如此高绝武功的少女,才有资格去当
赫赫有名的黄府少奶奶!
  想想自己,除了一套奇妙的‘变相奇术’,还会些什么?难怪李嫂也讥讽她,没有宽宏
的胸怀,当了黄府的正室少夫人,也是活受罪!
  万念俱灰之际,举目再看,‘追风虎’等人早已走得没有了影子。于是,懒懒的站起身
来,无力的向东麓走去。
  但是,绝望之后,复现生机的柳羡香,这时却正沿着一道绝崖,机警谨慎的向着百数丈
以外的经天巨瀑处,如飞驰去。
  柳羡香心情激动,极端兴奋,虽然黄府的‘四大金刚’,俱都恭谨的呼她“少夫人”,
但她仍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因为,她作梦也没想到会成为赫赫黄府的少奶奶,尤其,以她廿五年华的女子,居然获
得年才十九岁的少年郎的欢心,这不能不合她感谢上苍对她的爱护,她终于获得了良好的归
宿,而且,她还深信她会幸福。
  现在,唯一的一关,也是最后的一关,就是如何救出谷师昧,同时脱离‘二怪’的魔
掌……。
  心念未完,眼前乱石藤萝中,突然数声低沉娇叱,同时纵出四道纤细人影。
  柳羡香急忙刹住身势,定睛一看,她简直楞了。
  只见拦在眼前左侧的四道纤细人影,竟是在紫阳渡口下船时遇到的四个红衣金边,奇装
异服的什么四仙子。
  四个奇装异服女子,分别立成一个半圆形,每人手中一柄蓝光闪闪,颤颤巍巍的锋利软
剑,俱都望着她发呆。
  柳羡香一看,断定四女见她前来,必是大感意外,同时,她也明白了这四个异域女子,
为何在此出现。
  心念未完,四个异域女子,已同时定神,纷纷扣剑,躬身行礼,说:“原来是少夫人,
大漠四婢,这里有礼了。”
  柳羡香尚摸不清‘大汉四仙子’的来龙去脉,但根据她们自己的称谓显然是黄府的婢女。
  想到黄府的四大金刚‘穿云剑’等人,尚且不准越过前面的高峰到后山来,而这四个异
域婢女,却把守在巨瀑的数十丈外,因而警觉到,这四个婢女的功力,俱都不俗。
  为了明了他们守在绝崖上的目的,于是,微躬上身还礼,同时和声问:“你们四人可是
奉少爷的命令,守在此地?”
  中央一人,立即恭声回答说:“是的,少夫人,小婢四人在此的使命,一是拦截逃窜的
‘二妖’和‘二怪’,一是防止无关之人进入孤岛潭。”
  柳羡香深怕她自己也被禁止进入,因而关切的问:“无关之人是指的那些人?”
  仍由中央的一人间答说:“当然是指黄府以外的人!”
  柳羡香柳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太华黄府,婢仆近千,你们是否都认识?”
  ‘大漠四仙子’同时摇着头说:“我们除了少爷、少夫人,以及汤李两位姑娘,还有四
位老总管,其余的人,都不认识!”
  柳羡香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
  中央的一人,解释说:“因为我们姊妹四人曾经比武输给了少爷,我们宣誓,如果我们
姊妹四人输了,就服侍少爷一辈子。”
  柳羡香愈加不解的问:“那么若是少爷输了呢?”
  中央一人毫不迟疑的回答说:“那就请少爷,为我们姊妹四人,洗马,喂草,保管鞍
辔!”
  柳羡香觉得这种赌法有些奇特,不自觉的“噗哧”笑了,同时笑着问:“你们姊妹四人
年龄相若,容貌酷肖,即使知道你们的名字,也不易分出你们谁是姊姊谁是妹妹。”
  ‘大漠四仙子’一听,同时笑了,由中央一人介绍说:“我的名字叫‘美姬’是大姐,
耳边有粒朱砂痣……”
  柳羡香凝目一看,不错,在她的右耳下,果然有一颗黄豆般大的朱砂痣。
  ‘美姬’一指左右三人,继续说:“二抹‘丽姬’,面目姣好,没有特征,三妹‘仙姬’
口内有四颗虎齿,不笑不会露出来,四妹‘妃姬’,左耳有一小小金环为暗记。少夫人今后
日子久了,你自然分辨得出谁是谁……”
  话未说完,正西一处斜岭上,突然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直上夜空的惊心厉啸!
  柳羡香心中一惊,觉得这人的功力极为雄厚,循声一看,只见两道宽大身影,疾如电掣
般,挟着厉啸,直向数十丈外的巨瀑前,如飞驰去。
  由于两道身影一黑一白,柳羡香断定是‘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因而望着
‘大漠四仙子’,焦急的问:“少爷在什么地方?”
  ‘美姬’觉得事态严重,只得举手一指巨瀑,说:“少爷追丢了‘二妖’,又找不到
‘二怪’,只得以诱敞的策略,立身在巨瀑下的孤岛潭上。”
  上字出口,柳羡香已展开轻功,身形逾箭,直向巨瀑前驰去。
  ‘大漠四仙子’本待阻止,但已不及,因为柳羡香的身法太快了,而且她们奉黄剑云之
命在此以剑阵阻止逃窜的‘二妖’或‘二怪’中的任何人,是以,也不敢擅离岗位去追柳羡
香。
  柳羡香根据眼前情势,断定‘二怪’必然也隐身在附迎,只是他们躲身暗处,以保实力,
不愿现身罢了。
  心念至此,她一面飞驰前进,一面以‘蚁语传音’,望空朗声高呼道:“师父,师父,
我是香儿赶来了。”
  果然,前进仅二三十丈,即见前面无数高大巨岩间悄悄移出一道纤细人影,同时,一面
机警的左顾右盼,一面连连挥手,同时也以‘蚁语传音’回答说:“香姊姊,我们在这里!”
  柳羡香闻声凝目一看,正是她担心的师妹谷凤兰。
  于是,一面挥手加速迎去,一面以‘蚁语传音’,急声说:“兰妹妹,快将身体隐蔽起
来!”
  这时,厉啸已敛,但厉啸的余音,仍在夜空群峰间缭绕未歇,加之“隆隆”的巨瀑倾泻
声,厉啸似乎仍未歇止。
  柳羡香来至谷凤兰身前,尚未开口,谷风兰已“哇”的一声,投进她的怀里哭了,同时,
低声说:“前天你就该来了!为何今天才到,两位师父每天都焦急的怒声骂我!”
  柳羡香看见谷凤兰虽然憔悴了不少,但平安无事,总使她放心多了。因而解释说:“姊
姊途中遇见大江帮的匪徒,纠缠数日才得脱身,所以来迟了。”
  说此一顿,突然推开谷凤兰,一面为她拭泪,一面关切的问:“你们可发现了田居士所
说的清修洞府中?”
  谷凤兰摇摇头,仍有些抽噎的说:“后山瀑布有好几处,只有前面的最险恶,瀑下有一
清潭,潭中有一坐六七丈大小的凸岩,据山中樵夫说,这就是孤岛潭……”
  柳羡香既然知道了田玉雨是黄剑云伪装的,瀑布后的清修洞府自然也是胡编的故事,但
她仍关切的问:“这么说田居士恩师的清修洞府,可能就在这道巨瀑下了……?”
  谷凤兰幽幽的说:“可是两位师父来此的第一天,便以古木当舟,划至小突岩上,贯注
真力,以石猛击瀑布,但是,投了十多次石子均有阻力,显然瀑布后没有洞府。”
  柳羡香不敢将田玉雨即是黄剑云伪装的事告诉给谷凤兰,只得佯装迷惑的揣测,说:
“也许在别的瀑布下面。”
  谷凤兰摇着头说:“别处都试过,而且,除此地外,其他瀑后,都不可能有洞府。”
  柳羡香一听,只得迷惑的说:“这么说田居士完全是虚构了?”
  谷凤兰却又迟疑的说:“本来两位师父,都是这么揣测的,但由于‘天南神君’两人,
一直在后山锲而不舍,监视不去,两位师父也不愿千里而来,遽然而去!”
  柳羡香故意问:“那么现在呢?”
  谷凤兰立即正色说:“说也奇怪,一个时辰前,突然来了一个身佩金剑的黄衫俊美少年,
他在后山先绕了一周。竟以‘一苇渡江’的绝顶轻功,飞越孤岛潭水面,直抵潭中的突岩
上……”
  柳羡香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震惊的说:“竟有这等事?可知这个黄衫俊美少年是
谁?”
  谷凤兰迟疑的说:“据两位师父说,可能是我们‘二仙会’悬赏捉拿的黄剑云……”
  柳羡香一听,故意吃惊的问:“他来这里作什么?”
  谷凤兰忧郁的说:“看来他可能与田居土的师父有什么渊源!”
  柳羡香立即关切的问:“何以见得?”
  谷凤兰正色说:“因为他到达突岩上,立即取出一张白纸,面向瀑布,仰首只看天上的
星斗。”
  柳羡香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由关切的问:“两位师父有何处置?”
  谷凤兰忧急的说:“两位师父知道‘天南神君’两人就隐身在孤岛潭附近,如果先现身,
又怕‘天南神君’两人捡了渔翁之利,如果等对方先下手,又怕他们得手后,无法取回宝图,
因而两位师父的怒火怨气,都记在姊姊的身上?”
  话声甫落,巨瀑方向已传来一声哑沙的怒极厉笑,同时厉声说:“小辈,我们是冤家路
窄,在这里又碰上了!哈哈……”
  柳羡香听得心中一惊,脱口急声说:“兰妹,我们快走,这是‘天南神君’的声音!”
  说话之间,拉着谷凤兰,轻灵的向前移去!
  前进中,又传来黄剑云的声音,只听他冷冷一笑,说:“在下念你两人,俱是昔年成名
人物,故而在黄山破庙后放你们等逃走,饶尔等不死,没想到你们阴魂不散又前来终南后
山……”
  话未说完,柳羡香和谷凤兰已到了崖边,探首向下一看,宛如一盆冷水,猛的泼在柳羡
香的头上,使她顿时呆了!
  柳羡香痴呆的望着崖下,只见一片碧水涟漪方圆约有六七十丈的大潭,中央尚有一座五
六丈大小生满了青苔的突岩,上面赫然立着一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一柄金剑,
光芒四射,一颗丽珠,彩毫闪烁,加上“隆隆”巨瀑溅起的飞珠水气,在他的周围数丈内,
幻起一团蒙蒙彩雾,愈增黄衫少年的威武英气!
  柳羡香知道,那就是,和她沿途共同生活,关切体贴,相拥蜜语的夫婿——田玉雨,本
来的庐山面目黄剑云!
  她觉得黄剑云较她想像的年青多了,难怪纪晓燕讽讥她将被改称“老大姐”,她幸福美
丽的远景,就在她这一瞥之下,幻灭了,她实在配不上他。
  正在发楞沉思,右臂突然被谷凤兰碰了一下,同时,听她嗔声说:“香姊姊,你怎么啦?
小妹与你讲话你也不理!”
  柳羡香急忙一定心神,只得强自含笑问:“你说什么嘛?”
  谷凤兰有些埋怨的说:“你都看呆了,小妹说他就是‘太华黄府’的少主人黄剑云!”
  柳羡香被说得娇靥一红,但旋即黯然一叹,违背心意的说:“他如此小小年纪,便有如
此惊人的武功和胆识,设非亲眼目睹,谁会相信?”
  说话之间,游目一看,这才发现身穿白袍的‘塞上尊者’和身穿红袍的‘天南若君’,
就立身在岩下的潭边乱石上,一脸忿怒,目光怨毒的望着突岩上的黄剑云。
  柳羡香看了这情形,无心再听黄剑云与‘天南神君’两人针锋相对的争论,她觉得第一
件事必须设法让黄剑云知道,‘二怪’正在附近虎视眈眈,意图渔翁之利,让他在心理上,
先有个应付准备!
  心念已定,立即望着谷凤兰,急声问:“两位师父现在何处?”
  谷凤兰一指半崖下的一片矮松乱石,低声说:“两位老人家就在那边暗处。”
  柳羡香探首向下一看,发现那片矮松乱石是距离黄剑云立身的突岩最近之处,仅有二十
几丈距离,如果狙然飞渡,中间仅掷一块垫足之物,即可纵至突岩上。
  看了这情形,柳羡香自然洞烛‘二怪’的企图,必是俟黄剑云与‘天南神君’两人恶斗
之际,趁任何一方失败或得手的一刹那,掷物飞渡,狙然偷袭。
  心念间,拉着谷凤兰,迳向半崖下的那片乱石处移去。
  但是,到达矮松乱石之处,并未看到‘二怪’的影子。
  柳羡香心中一动,觉得这正是通知黄剑云的好机会,立即以‘蚁语传音’,高声期呼道:
“师父师父,香儿赶来了!”
  呼声甫落,靠近潭边处的一堆高深荒草中,突然传来‘二怪’以‘蚁语传音’的厉声怒
喝道:“快些闭嘴,什么地方还如此朗声高呼?”
  说话之间,想是发现突岩上的黄剑云和潭边的‘天南神君’两人,依然对话并未向这面
注意,这才放缓声音,沉声说:“快些下来,小心被他们发现你们!”
  柳羡香佯装谨慎的应了声是,拉着谷凤兰再向潭边摒息移去。
  前进中,觑目关切的偷看黄剑云,发现他俊脸上的神色,已没有方才那么宁静,而眉宇
间也隐透着忧急。
  但是,根据黄剑云依然和‘塞上尊者’对话,而不转首向这边察看来判断,显然他已知
道了她的居心和用意。
  心念间已至‘二怪’隐身的荒草后,柳羡香,这才发现‘二怪’两人俱都换了一袭宽大
灰衫。
  枯瘦的老怪一见柳羡香,焦急的老脸上,立即减去不少忧色,但是,肥眫的二怪,却用
‘蚁语传音’怒声说:“兰儿到后面把风,香儿到前面来。”
  柳羡香虽然用‘蚁语传音’说话,依然不把声音减低,显然有意让黄剑云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恭声应了个是,谨慎的移至‘二怪’身后。
  肥胖的二怪,立即斥声问:“怎的今天才到?”
  柳羡香立即恭声解释说:“弟子到达合江渡口,与大江帮的匪徒发生争执,沿途连番料
缠……”
  话未说完,老怪已含笑宽声说:“孤身女子赶路,总免不了遇见歹徒,现在到达也不迟,
可说正是时候!”
  说此一顿,看了一眼潭中突岩上的黄剑云,继续问:“香儿,认得那个黄衫少年吗?”
  柳羡香只得恭声说:“听兰妹方才说,他就是我们‘二仙会’悬影要拿的黄剑云!”
  老怪“晤”了一声,点点头说:“以为师判断,他可能与你的夫婿田玉雨有师门渊源。”
  柳羡香听得心中一惊,不由焦急的说:“可是玉哥哥并没有对弟子说过,他与任何门派
或武林世家有渊源。”
  二怪突然沉声间:“你离山时他怎么说?”
  柳羡香毫不迟疑的说:“弟子向他伪称下山督巡分舵。他还为弟子送行,神情依依不舍,
看不出有什么意图或举措!”
  二怪怒哼了一声,沉声说:“如果田玉雨与太华黄家有什么渊源,香儿,为师的也只好
再为你选一个夫婿了。”
  柳羡香只得肯定的辩护说:“弟子深信他前去‘二仙会’投效是真诚的!”
  话声甫落,潭边的‘塞上尊者’,已哈哈一阵厉笑说:“姓黄的小辈,你既然自承是黄
天石的独孙,你手中拿的那张宝图,想必就是你祖父昔年在老朽手中夺去的……”
  话未说完,黄剑云也哈哈一笑,说:“先祖父昔年之事,在下一概不知,如果你能说出
这强宝图上面绘的是些什么,有什么用处,在下立即还给你!”
  ‘塞上尊者’听得一楞,正感无言答对,‘天南神君’已怒声说:“那张宝图上,绘的
就是这片孤岛潭,和那道经天巨瀑!”
  黄剑云一听,毫不迟疑的颔首说:“不错,正如你们所说,但是,这张图的用途你们可
知道?”
  ‘天南神君’沉声说:“依照宝图进入昔年亏位异人的修真洞府!”
  黄剑云故意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白纸,蹙眉“唔”了一声,继续问:“你们可知那座洞府
的位置绘在何处?”
  ‘天南神君’神色迟疑,久久不语,他老奸巨猾,深怕黄剑云激他说出,因为他怀疑黄
剑云并不确知洞府的位置。
  黄剑云一见‘天南神君’迟疑,立即哈哈一笑说:“我这张宝图上绘得清清楚楚,由何
处下水,什么时候方可入洞,你们不能说出洞府的位置,足证宝图并非你等之物。”
  ‘天南神君’听了“何处下水,何时方可入洞”,神色十分激动,他忿忿的瞪了黄剑云
一眼,立即和‘塞上神君’低头共同商议。
  两人商议数语之后,由‘塞上尊者’沉声,问:“假设老夫说出正确位置,你是否实践
诺言,将老夫的宝图送还?”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只要你们说的一丝不差,在下自然不会食言!”
  ‘塞上尊者’深沉的应了一声“好”,继续说:“昔年异人清修的洞府,就在瀑布的后
面!”
  黄剑云得意的哈哈一笑说:“你们说的一丝不差,完全与周上绘的相符,在下虽有意将
图送还与你,但是,你们谁过潭来取去呢?”
  ‘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吼声说:“姓黄的小辈,你难道要
食言背信不成?”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你们不过来取,难道要在下与你们送过去不成?”
  ‘塞上尊者’雨人一听,顿时无言答对,久久才恨声说:“宝图是你祖父黄天石亲手夺
去,自然应该由你亲自送还,你尽可将宝图送过来,老夫两人,信誉保证,绝不伤你一根毫
毛……”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仰天发出一阵傲然哈哈大笑,同时轻蔑的说:“剑下亡魂,掌下败
将,也敢大言不惭,狂言伤害在下,须知在下欲取尔等两人项上首级,有如探囊取物,你们
不怕别人听去,笑掉大牙吗?”
  隐身荒草后的老怪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望着二怪以‘蚁语传音’,问:“难道那小子早
已发现我们隐身此处不成?”
  二怪紧蹙霜眉,久久才回答说:“我们较他先到此地,谅他不会察知,也许是一句诈
语!”
  说话之间,发现‘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果然以怀疑的目光,炯炯察看孤岛
潭附近足可隐人之处。
  之后,由‘天南神君’,怒目厉声问:“姓黄的小辈,你既不敢过来,而老夫又无法过
去,难道你就借口不还了不成?”
  黄剑云仰面哈哈一笑,傲然朗声说:“赫赫太华府的少主人,岂能食言背信,遗笑武林?
在下这就将宝图送还与你,但是,在下在运功送还宝图之际,你们必须严加戒备,以防暗中
有人偷袭,如果你们两人心怀叵测,暗算在下,宝图势必中途落水,那时可不能怨在下食言
背信,咎在你们……”
  话未说完,‘天南神君’已有些追不及待的说:“放眼当今武林,那一个大胆的鼠辈敢
来虎口拔须,你尽管将宝图送过来。”
  隐身荒草中的‘二怪’一听,不由气得咬牙切齿,暗哼连声!
  这时突岩上的黄剑云,已将白纸拿在手中,同时期声说:“你们两人小心了!”
  了字出口,白纸扬然掷出,接着,两掌相并一翻,十指徐徐扇动,白纸宛如水上浮萍,
徐徐向‘天南神君’两人立身的潭面飘去!
  隐身荒草中的‘二怪’一见,同时大吃一惊,不由脱口以‘蚁语传音’急声说:“咦,
奇怪,他的这项功夫,怎的与香儿的‘流水飘萍’相似!”
  柳羡香见黄剑云居然当着‘二怪’之面,展露她在船上传授的‘流水飘萍’着实吃了一
惊,这时听‘二怪’说“相似”,心中一动,立即解释说:“两位师父看左了,香儿的‘流
水飘萍’完全是指上的功夫,最远也不过推送二三丈距离,这个黄剑云,却是掌指合一,远
达三十余丈,只能说与香儿的‘流水飘萍’异曲同工,而且,较香儿的尤为高明……”
  话未说完,二怪已缓缓起身,显然意欲前去抢夺那张白纸。
  老怪一见,伸手将二怪拉住,同时,以‘蚁语传音’低声说:“老二且慢,这时千万莽
撞不得,你只要一现身,那张白纸势必落在水里,再说姓黄的那小子,精灵多智,也许其中
有诈!”
  说话之间,举目再看,那张白纸,已经扬过逾半,再有十多丈,即到了潭边!
  突然,那张白纸的幅度愈摆愈大,而且速度也渐缓慢,似是后力不继,看看就要落在水
面上。
  原已惊呆了的‘天南神君’两人一见,急忙一定心神,同时脱口焦急的说:“千万不可
泄气,快些凝神汇集功力!”
  白纸又摇摆的向前扬了数丈,黄剑云突然大喝一声:“接准了!”
  了字出口,双掌猛的向前一推,白纸宛如被狂风吹的一般,一阵急烈飘摆,恰巧扬至
‘天南神君’两人的面前。
  ‘塞上尊者’眼明手快,飞身跃起,绕腕将白纸接任。
  二怪一见,再度起身就要扑出,但是,同样的被老怪伸手拦住。
  老怪冷冷一笑,以‘蚁语傅音’沉声说:“黄剑云那小子,旨在炫露功力,以收震赫之
效,万一宝图是真,谅他‘天南神君’也逃不出你我的手心,这时千万莽撞不得!”
  二怪极不为然的望着老怪,焦急的说:“万一宝图是真,再想抢回,势必要大费周章
了!”
  话声甫落,抢到白纸的‘塞上尊者’,已和‘天南神君’两人,勿勿看了一遍,之后,
两人同时抬头厉声问:“这张宝图并不完整,另一半呢?”
  ‘二怪’一听,果是宝图,不由十分懊恼,深悔方才没有出手。懊悔之间,已听黄剑云
哈哈一笑说:“另外一半宝图,现在昔年异人叛徒田玉雨处,你们要想拼成全图,最好找他
去取……”
  话未说完,‘天南神君’已厉声说:“这张宝图所绘地形,虽然与此潭相似,但上面并
未绘出洞府位置?”
  黄剑云再度得意的哈哈一笑,说:“在下本来不知昔年异人的仙修洞府位在何处,这要
多谢你们两人的告诉……”
  ‘天南神君’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但他尚未破口大骂,‘塞上尊者’已望着黄剑云,
急声问:“这张宝图旁边的注解,似记号非记号,似字非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黄剑云哈哈一笑,讽讥的说:“那上边记载的俱是象形文字,在下也不甚识,你们最好
去找一位博学多才之士,在下少陪,要进洞府研读秘笈去了!”
  了字出口,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老怪一见,立即以‘蚁语传音’急声说:“香儿快吹毫芒杀他!”
  柳羡香赶紧恭声解释说:“二十余丈距离,香儿焉有这等功力!”
  说话之间,腾空跃起的黄剑云,已一式‘苍龙人海’,头下足上,‘唰’的一声进入潭
水内!
  老怪一见,即对二怪急声说:“老二,快去夺图,然后再找田玉雨索另外的一半!”
  话声甫落,大喝一声,即和二怪,飞身纵出,直向‘天南神君’两人扑去!
  柳羡香一见,深觉机会难再,觉得正是逃离‘二怪’魔掌的时候,是以,急忙用‘蚁语
传音’朗声说:“请两位师父准许弟子与兰师妹,入水活捉黄剑云!”
  老怪不疑有他,飞扑中,立即叮嘱说:“你们两人功力相差悬殊,只可在水中缠斗,不
可在陆上交手!”
  柳羡香恭声应了声“晓得”,回头一看,谷凤兰已闻声赶来。
  谷凤兰一见柳羡香,立即悄声埋怨说:“香姊姊,以我们两人的功力入水活捉黄剑云,
岂不是自己找死!”
  柳羡香无暇解释,立即焦急的悄声说:“不必多说快随我来!”
  说话之间,拉着谷凤兰走出荒草,极轻灵的移至潭边,悄悄下水,立即沉气潜进水内,
直向中央突岩潜去。
  谷凤兰虽然知道柳羡香的水功十分惊人,常在东海入水搏鱼,但黄剑云的功力高的出奇,
水功自然也不庸俗。
  夜间潜游,宛如深水一般漆黑,对方万一狙然攻击,全靠精湛的水功,根据水流的旋动,
而判断敌人的方位与远近!
  尤其着普通劲衣,施展不便,减低不少威力,如果能穿水靠,自然飞游快速,灵敏似鱼。
  谷凤兰一面思索,一面潜游,揣摸将近中央突岩,依然未遇抵抗,不由机警的碰了一下
柳羡香!
  柳羡香也不理睬,继续潜游,根据浮力判断,距离中央突岩已经不远了。
  于是,一碰谷凤兰,两人同时浮上水面!
  就在两人浮上水面脚下已踏着岩石水底的同时,附近已响起黄剑云的招呼声音道:“喂,
我在这里!”
  谷凤兰听得大吃一惊,翻腕就待撤剑!·
  但是,身畔的柳羡香却含嗔悄声问:“你喂喂的招呼谁?”
  谷凤兰听得一楞,只见黄剑云正隐身在突岩石后面,并用黄衫下摆,裹住他的丽珠和金
剑。
  打量间,已见黄剑云微红着俊面,含笑轻声说:“自然是招呼你香姊姊!”
  柳羡香见黄剑云改呼她“香姊姊”,心中十分感慨,不由黯然一叹!
  谷凤兰看了这情形,简直闹糊涂了,楞楞的久久不知说什么。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只得催促说:“香姊姊,快到这边来吧,当心被‘二怪’他们看到
了!”
  柳羡香和谷凤兰机警的转首一看,只见‘二妖’和‘二怪’,早已恶毒的搏斗在一起,
于是,一面向黄剑云身前游去,一面嗔声说:“他们这时自顾不暇,那里还有心情注意这
里!”
  说话之间,已游至黄剑云身前,即和谷凤兰两人,同时隐身在突岩后。
  柳羡香见谷凤兰神情迷感,立即指着黄剑云,含笑问:“兰妹,你看他是谁?”
  谷凤兰见柳羡香对她有些秘密,立即不高兴的说:“谁知道你们玩什么把戏?”
  柳羡香轻轻一笑,说:“他就是田居士田玉雨嘛!”
  谷凤兰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悄声说:“他不是太华黄府的黄剑云吗?”
  黄剑云在旁对柳羡香,说:“香姊姊,还是由你告诉兰姑娘吧!”
  柳羡香点点头,含笑望着谷凤兰,说:“他是黄剑云一些也不错,但他化装成田玉雨前
去‘二仙会’的种种经过,姊姊现在,无暇对你详细解说……”
  话未说完,谷凤兰已焦急的问:“你们两人都离开了点苍山,整个‘二仙会’总坛,岂
不又被蓝海宝一人独揽大权,闹得乌烟瘴气,地覆天翻?”
  柳羡香“晤”了一声无话可答,因为她也不知道‘二仙会’总坛怎样了,但她却有一种
预感,必是凶多吉少了。
  黄剑云见柳羡香无话可答,只得接口说:“蓝海宝并非什么异人弟子,他只不过是我大
师伯的叛徒罢了,他的妻子就是我的师妹,被他胁迫下山,威逼成婚……”
  柳羡香和谷凤兰不由同时低声问:“他不是说他的师父已去世了吗?”
  黄剑云立即忿忿的说:“那是他意图拜在‘二怪’座下,多学一些绝学的借口而已……”
  谷凤兰一听,不由迷惑的问:“二怪是谁?”
  柳羡香立即指了指‘二妖’和‘二怪’打斗的方向,黯然说:“就是两位师父昔年在中
原留下的恶名!”
  谷凤兰神色惊异,楞楞的望着柳羡香,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
  黄剑云继续斩钉截铁的说:“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简捷的告诉你们说,蓝
海宝已被我利剑分尸,‘二仙会’早已冰消瓦解,总坛所有的房舍,俱被昔年怪杰‘鲁北丐
僧’根净禅师烧光了……”
  柳羡香早巳料到‘二仙会’凶多吉少,但没想到被摧毁的那么澈底。
  谷凤兰却目含泪光,关切的戚声问:“玫萍她们恐怕也都……”
  黄剑云一听,立即“噢”了一声,以恍然的口吻,说:“玫萍和莹莹她们在我离开总坛
时,已叮嘱她们火远赶来终南山东麓来会你们,我想最迟明后天就可到了!”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听,自是放心不少,同时,两人也暗赞黄剑云设想周到。
  黄剑云探首看了一眼潭边激烈搏斗的‘二怪’和‘二妖’,继续说:“现在时间无多,
我就要过去了,兰姑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愿意留在中原,还是随‘二怪’转间蓬莱岛
去?”
  谷凤兰见问,不由含泪看了柳羡香一眼,戚声问:“我香姊姊她呢?”
  黄剑云赶紧解释说:“香姊姊已是我们黄家的人了,她自然不能随‘二怪’再回东海去
了!”
  柳羡香双目噙泪,娇靥排红,不由握着谷凤兰的手,关切的说:“兰妹妹,你了解姊姊
的苦衷,我除了留下来,没有任何一条路可走,我无权坚持你不要转回东海去,如果你留下
来,他和我都会好好照顾你……”
  话未说完,谷凤兰已毅然流着泪说:“不,小妹一定要转回东海去,因为小妹的双亲,
俱届风烛残年,而且,上无兄嫂,下无弟妹,万一二老一病不起,何人为他们安葬入土……”
  柳羡香一听,珠泪也夺眶而出,立即宽声说:“兰师妹不必伤心,此番你暂且随两位师
父转回东海,俟伯父伯母百年之后,你再回来……”
  话未说完,岸上数声暴喝之后,“哇哇”连声中,至少有两人中掌呕血!
  黄剑云和柳羡香两人,同时一惊,急忙探首查看,只见二怪‘康藏仙师’和‘天南神君’
两人分别蹲坐地上,吁吁喘息,嘴角和袍襟上,都溅满了血渍。
  老怪‘东海仙翁’怒目飞眉,挥舞一双大袖,仍和面色惨白,嘴角已有血渍的‘塞上尊
者’,激烈的打在一起。
  黄剥云看了这情形,立即望着柳羡香,低声说:“香姊姊,你和兰姑娘赶快过去,仅对
老怪说,瀑布后根本没有洞府,瀑水中也没有发现我的行迹,但有一点请香姊姊千万记住,
绝对不许参与他们的打斗。”
  柳羡香和谷凤兰一听,立即会意的点点头,双双入水,迳向岸上急急游去!
  就在柳谷二女绕过突岩的同时,岸上突然一声厉喝,接着“蓬”的一声!
  黄剑云闻声转头一看,只见老怪‘东海仙翁’猛然挥出的右袖,“蓬”的一声狙然击在
‘塞上尊者’的前胸上!
  ‘塞上尊者’拿桩不稳,闷哼了一声,踉跄着高大身躯,蹬蹬向后直退。
  但是,‘塞上尊者’后退的方向,恰是二怪‘康藏仙师’蹲坐喘息之处。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觉得这是一种危机,不管‘塞上尊者’和‘康藏仙师’两人谁先
趁机出手,都会有一人命丧当场。
  心中一惊,飞身纵至突岩上,同时大喝一声:“不可伤人!”
  但是,就在黄剑云大喝的同时,踉跄后退的‘塞上尊者’突然发现二怪‘康藏仙师’跌
坐在他的身右方,只见他毫未思索,沉势旋身,飞起一腿,猛踢二怪的后心!
  老怪‘东海仙翁’一见,神情如狂,厉喝一声,飞身前扑!
  就在老怪飞身扑救的同时,“蓬”的一响,闷哼一声,‘塞上尊者’飞起的一脚,已着
实踢在二怪‘康藏仙师’的后心上!
  只见‘康藏仙师’的矮胖身躯,宛如断线的风筝,直向数丈以外飞去!
  而竭尽所有真力踢了二怪一腿的‘塞上尊者’,也“哇哇”连呕两道鲜血,高大魁伟的
身躯,更是摇摇欲坠!
  但是,疯狂扑至近前的老怪‘东海仙翁’,却咬牙切齿,一声不响,一式‘力劈华山’,
挥掌猛击‘塞上尊者’的头颅!
  黄剑云一见,知道惨剧不可免,检起预先备好的两块树皮,一长身形,腾空而起,第一
块树皮也振腕投出!
  就在黄剑云投出第一块树皮的同时,岸上已“叭”的一声脆响,血浆四射,盖骨横飞,
‘塞上尊者’的身躯,已倒在血泊中!
  老怪毙了‘塞上尊者’,杀机已起,再向惊慌立起的‘天南神君’奔去!
  黄剑云连投两块树皮,这时一见,趁踏第二块树皮强起身形之际,大喝一声:“老怪休
要伤人,在下来也!”
  大喝声中,凌空跃起,直向岸上扑去。
  老怪‘东海仙翁’自然视黄剑云为棘手劲敌,这时一见黄剑云凌空扑下,放下‘天南神
君’立即折身迎来!
  同时,趁黄剑云凌空下扑之势,暗凝功力,大喝一声,双掌迎空推出!
  黄剑云既然出声引他,自然心中早已有备,这时一见老怪发掌,也大喝一声,左发‘金
髯掌’,右弹‘枯竹指’,一道滚滚狂飙,挟着五缕指风,直向老怪击去!
  “蓬”然一声大响,劲风激旋,破空带啸,老怪一声闷哼,蹬蹬向后疾退。
  藉震力弹起的黄剑云一见,疾坠身形,飞扑而下,双足一踏地面,再度一声大喝:“你
再接我一掌!”
  大喝声中,右掌振腕劈出。
  老怪已警觉黄剑云集‘天涯三老’武功于一身,尤其‘反震罡炁’,更合他胆战心悸,
这时如再出掌,势必把老命丢在此地。
  惊急间,双袖一抖,企图飞身后退!
  岂知,黄剑云用的是‘应龙剑’人形剑式上的‘疾电奔雷’身法,老怪的双袖方自抖出,
狂飙已近身前!
  只听“蓬”然一响,老怪闷哼一声,枯瘦的身躯,挥舞着双臂,直向身后退去!
  刚刚游至潭边的柳羡香和谷凤兰一见,一声惊呼,同时纵出水面,双双向老怪扑去。
  两道纤影一闪,柳谷二女已将老怪扶住。
  只见老怪,面色如纸,呼呼喘息,立即合上了眼睛,柳谷二女赶紧扶老怪坐下,让他盘
膝调息!
  就在这时,前面斜岭上已传来‘天南神君’的声音说:“黄剑云,你救老夫一命,老夫
甚是感激,自愧无以回报,昔年与你祖父的仇嫌自此一笔勾消,并谨誓今后有生之年,决不
再涉足中原!”
  黄剑云一看,只见‘天南神君’,身形逾箭,沿着斜岭直奔山外!
  再看老怪‘东海仙翁’,在柳羡香和谷凤兰的双推双拿下,面色已恢复红润,急促的呼
吸也均匀下来。
  老怪‘东海仙翁’缓缓睁开眼睛,怨毒的望着黄剑云,恨恨的点着头,说:“黄剑云,
你小小年纪,智慧便已如此惊人,别人一石两鸟,而你却一箭四雕,老夫明知其中有诈,但
却禁不住宝图的诱惑……”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这便是前辈你的失算处,你明明知道巨瀑后没有洞府,何以还信
那张白纸确是宝图?……”
  老怪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你怎的知道老夫早巳知道瀑后没有洞府?”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你远离点苍,前来终南,放弃重建的霸业的‘二仙会’……”
  老怪听得心中一惊,顿感不妙,不由震惊的问:“你说的‘放弃’两字是何意思?”
  黄剑云立即正色道:“自然是指你为了贪图毫无根据的杜撰故事,而置‘二仙会’于不
顾……”
  老怪一听,心中恍然似有所悟,不由嗔目怒声问:“你怎的知道是杜撰的故事?”
  黄剑云哈哈一笑,说:“故事由晚辈杜撰,晚辈怎会不知!”
  老怪听得一楞,久久才颤抖着身躯,缓缓站起,激动的指着黄剑云,颤声问:“这么
说……你……你是和田玉雨……事先预谋了……?”
  黄剑云未待老怪话完,颔首一笑说:“也可以这么说。”
  老怪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回顾左右,嗔目望着柳谷二女,厉声说:“你两人快给我将
他拿下,乱剑分尸!”
  柳羡香和谷凤兰,这时已无选择余地,又无暇解释,只得佯装怒叱一声,倏举玉腕,寒
光连闪中,两柄长剑已撤出鞘外!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前辈敢莫是怕死不成?”
  老怪听得一楞,接着,厉色怒声说:“老夫一生,杀人无数,如今年已逾百,早已将生
死置之度外……”
  黄剑云立即讥声说:“那前辈又何必明知合高足不敌,而强迫她们出手呢?”
  手字方自出口,老怪已厉喝一声:“老夫拼了老命不要,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厉喝声中,右手一绕,已将谷凤兰手中的长剑夺过来!
  黄剑云一见,脱口一声怒喝:道“且慢,前辈仍记得点苍总坛,田玉雨一剑险取‘天南
神君’之命否?”
  老怪听得又是一楞,不由沉声问:“这事你怎知晓?”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莫说此事,就是前辈在‘天圣堂’巧摆筵席,设计逼婚,晚辈也
知道的清清楚楚。”
  老怪“呀”了一声,顿时楞了!
  柳羡香这时百感交集,不由掩面啜泣!
  黄剑云索性坦诚的说:“实不相瞒前辈,田玉雨就是晚辈的化身,难道前辈仍迷惑不
信?”
  老怪惊异的望着黄剑云,思前想后,久久才颤抖着身躯,缓慢的说:“这中间果然有许
多破绽令人可疑,只怪老夫望才心切,急兴霸业,才造成如此悲惨的结局,不过其中一事老
夫不明……”
  黄剑云立即沉声问:“但不知是那一件事。”
  老怪毫不迟疑的说:“当时在点苍总坛禅房,你那一剑足可将‘天南神君’斩首,为何
偏偏划破他的胸襟。”
  黄剑云见问,反而肃容说:“四位前辈,俱是先祖父同一时代的戍名人物,恶迹虽然昭
彰,但已事过境迁,此番返回中原,旨在重建霸业,并未急去凤凰谷和太华山,雪报当年被
逐之仇,晚辈深信四位前辈,海外清修多年,俱已革心改面,点苍出手,旨在警告,令四位
前辈惊觉中原后起有人,俾能收敛掀起武林祸端之念……”
  老怪听至此处,激动神情渐趋冷静,因而插言说:“如果你当时一剑杀了‘天南神君’,
老夫也许会念你为‘二仙会’除去一个心腹后患,而更加重用于你!”
  黄剑云淡然一笑说:“前辈此话恐非出自本心,晚辈斗胆敢问前辈一句,不知前辈可愿
答覆?”
  老怪的心情已趋平静,立即镇定的说:“有话你尽管出口,老夫无不坦诚答覆!”
  黄剑云赞佩的点点头,和声问:“假设前辈与‘天南神君’交手,能否一剑将‘天南神
君’毙命呢?”
  老怪见问,脸色十分难看,顿时无言答对。
  黄剑云知老怪无法答覆,因而继续说:“所以,当时晚辈旨在将‘天南神君’两人惊走,
俾免前辈收留两人如虎添翼,愈增‘二仙会’的声势!”
  老怪一听,一阵沉默,久久才颓丧的问:“这么说来,‘二仙会’早已冰消瓦解了?”
  黄剑云微微颔首说:“也可以这么说,但晚辈可保证,除蓝海宝外,并无一人丧生?”
  老怪抬眼望着黄剑云,关切的问:“老夫身边的两个小僮呢?”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晚辈已命他们返回东海,拧候前辈!”
  老怪听罢,惨然一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
  说此一顿,复又冷冷一笑说:“你虽然只身单剑,浑身是胆,一人智破‘二仙会’,但
没有‘千面神妪’的里应外合,神奇变相术……”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立即肃容正色说:“前辈说法,完全是一已的揣测,晚辈与‘千
面神妪’有拆箭之仇,斩发之恨,前辈当不会忘记‘千面神妪’投效二仙会之初,力主悬影
捉拿晚辈之事。”
  老怪微合双目,略微沉思,倏无举目望着黄剑云,突然沉声问:“这么说你并无意拦阻
老夫离去喽?”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含笑说:“当然,何以让‘天南神君’离去,而独留前辈于此?”
  老怪听罢,慨然应“好”,同时还剑给谷凤兰,并望着柳羡香,沉声说:“我们走!”
  说罢转身,挽起柳谷二女,就待起步!
  黄剑云一见,脱口急声说:“前辈请止步!”
  老怪缓缓转身,惊异的望着黄剑云,沉声问:“怎么,难道你又反悔了不戍?”
  黄剑云愉快的一笑说:“晚辈虽然年幼,尚知誓守信诺……”
  老怪一听,立即不高兴的沉声插言问:“那又是为了什么?”
  黄剑云俊面一红,讪讪的说:“前辈忘记香姊姊已是黄府的人了!”
  老怪听罢,神情尴尬,似笑非笑的艰涩问:“你不认为那是儿戏?”
  黄剑云立即肃容正色说:“为时红烛高燃,酒筵当前,前辈躬亲福证,仪式严肃简单,
岂能视为儿戏?”
  老怪惨然一笑,郑重的问:“你确具诚心善待香儿?”
  黄剑云立即拱手肃容说:“晚辈曾跪在前辈面前,仰天重誓,怎敢冒渎神明?”
  老怪阴沉着老脸,缓缓点头,由牙缝里说出两个“好”字,转首望着柳羡香,强自含笑
问:“香儿,你可愿留下服待黄剑云?”
  柳羡香到了这般地步,已经无路可走,为了终生幸福,只得“咚”的一声,双膝跪在地
上,流泪哭声说:“香儿方寸已乱,恭请师父作主!”
  老怪一听,眉间立透杀机,浑身嗦嗦只抖,凶芒闪射的双目,直盯着柳羡香,注视良久,
倏然仰天发出一阵刺耳惊心的哈哈厉笑,声震山野,直上夜空,历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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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二十二章 

  黄剑云一见老怪神色凄厉的哈哈大笑,和满面怨毒的杀气,心中不由一惊,知道老怪笑
声一敛,必然是手起掌落,立毙柳羡香于眼前。
  于是,心中一急,暗布神功,为防老怪狙下毒手,飘身掠至老怪身侧,同时,拱手朗声
说:“前辈请敛笑,晚辈尚有下情陈禀。”
  老怪在黄剑云掠身飘前之际,便已感到‘罡炁’逼身,知道黄剑云已看透了他的居心,
只得倏敛厉笑,转首望着黄剑云,嗔目沉声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黄剑云依然拱手肃立说:“晚辈尚有一事,必须在前辈离去之前,说个明白。”
  老怪久经大敌,临战经验丰富,他自然看得出,黄剑云明是拱手肃立,实则双掌暗凝功
力,只要他的举措稍微对跪在面前的柳羡香有所不利,刹那间溅血当场的必是他老怪自己,
是以,佯装冷冷一笑,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黄剑云继续肃容恭声谎:“有关晚辈前去‘二仙会’的事,由始至终,甚至到目前为止,
香姊姊与兰姑娘,俱都蒙在鼓里,根本不知此事!”
  老怪深信谷凤兰可能不知内情,但说柳羡香在拥抱相依之际,一些也未看出,自是令人
难以置信,但是,事到如今,也只得沉声说:“她两人随侍老夫座前,俱已十年之久,难道
我们的认识还不如你清楚?”
  黄剑云微一颔首,缓续恭声说:“那是当然,香姊姊在你们两位前辈设计按排之下,强
制成婚,共渡良辰,晚辈为了个身安危,与香姊姊虽无夫妻之实,但已有肌肤之亲,香姊姊
跪地请前辈定夺,足证视香姊姊自己未来悲惨命运于不顾,而恪尊师命,以尽弟子之道义,
前辈气忿属实,敢是要香姊姊厚颜改嫁,再事他人不成?”
  老怪被黄剑云说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红,一俟黄剑云话落,立即沉声说:“你不要以小儿
之心,错会了老夫的意思,老夫方才发笑,完全痛悔自己不该贪图绝世武功,一时糊涂,葬
送了香儿的锦绣一生……”
  黄剑云一听,赶紧歉声说:“那是晚辈幼稚,误解了前辈的意思!”
  老怪“唔”了一声,却故意正色问:“黄剑云,你将香儿留下,确有诚意?”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前辈似乎不该再有此问。”
  老怪继续煞有介事的问:“你确具信心终生善待于她?”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晚辈于‘天圣堂’楼上,曾经跪在前辈面前,仰面向天,
虔诚宣过重誓,难道那是儿戏?”
  老怪无话可答,毅然称“好”,同时,望着跪在地上的柳羡香,和声说:“香儿,现在
你可放心前去了?”
  柳羡香流泪叩首,伏地恭声说:“师父恩谕,香儿没齿难忘,一俟香儿祭过黄府祖嗣,
即赴东海问候师父。”
  黄剑云也趁机躬身说:“晚辈已是前辈女徒之婿,自应随同香姊姊一并前去拜候前辈金
安。”
  话未说完,老怪已仰面哈哈一笑,同时伤感的说:“如此一来,老夫只有永困东海,老
死蓬岛一途了!”
  黄剑云一听,立即正色说:“前辈此言差矣,莫说中原古迹名山任由前辈啸遨游览,就
是太华八大庄院,也任由前辈选为静养清修之所,颐养天年之地!”
  老怪听罢,十分动容,不由肃容望着黄剑云,郑重的问:“黄剑云,此话当真?”
  黄剑云也肃容正色说:“欺骗尊长,神人共弃!”
  老怪一听,仰天一声悲戚大笑说:“仅此一言,老夫困死东海已无怨言矣!”
  话声甫落,飞身纵至二怪尸体处,挟起二怪尸体,喝了一声“兰儿我们走”,大袖一拂,
挽起谷凤兰,展开轻功,直向正东如飞驰去——
  柳羡香跪地拱揖,哭声高呼道:“师父珍重,恕香儿不这送了!”
  但是,老怪挽着谷凤兰和挟着二怪尸体的一团黑影,已清失在正东峰峦黑暗之中,再没
有回应!
  柳羡香一见,百感交集,转首望着真正属于她的夫婿,再也忍不住,挺身而起,“哇”
的一声,投进黄剑云的怀里放声哭了!
  黄剑云自然体会出柳羡香这时的复杂心情,是以,双手抚摸着柳羡香的香肩与秀发,轻
轻的吻着她的鬓角与耳边。
  柳羡香本是喜悦多于伤感,这时被黄剑云吻得桃红满腮,不得不仰起头来,泪限婆娑的
望着黄剑云,羞凄的低声问:“我……我今后……喊你什么呢?”
  黄剑云依然揽着她的织腰,注视着她芙蓉般的娇靥,笑着设:“自然是喊我云弟弟喽!”
  柳羡香却幽幽的说:“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我的玉哥哥……”
  黄剑云未待柳羡香话完,莞尔一笑,说:“现在是真实的我,宵际年龄此你小,你怎能
再喊我哥哥?”
  柳羡香幽幽一叹,忧郁的问:“你不嫌我老?”
  黄剑云故意愁眉苦脸的说:“可是你也别嫌我小!”
  柳羡香一听,娇靥通红,不由举起拳粉,着实在黄剑云的肩头上捶了一下,同时忍笑嗔
声说:“
  坏死了,捶死你这个二十岁的小老头!”
  话声甫落,潭边水草中,突然响起两声“格格”娇笑。
  黄剑云骤然一惊,柳羡香倏然由黄剑云的怀里离开了。
  只听“哗啦”两声水响,飞身纵上两个墨绿和银灰水靠的美丽少女,同时含着娇笑,迳
向黄剑云和柳羡香两人身前走来。
  黄剑云一看,正是李凤仙和汤丽珠。
  李凤仙穿一套银灰水靠,汤丽珠穿一套墨绿水靠,水帽罩着秀发,臀圆胸满,曲线苗条,
愈显得面目娇好。
  柳羡香虽然不认得汤丽珠和李凤仙,但午前飞马相遇的一瞬间,在她的印像中,仍有两
人的面貌轮廓,只是不知两人谁是汤丽珠谁是李凤仙。
  汤丽珠一面前进,一面毫无妒意的笑着说:“你们并骑谈笑,同舟把玩,迢迢数千里下
来,依然是情深绵绵,如今,索性跑到这孤岛潭鸳鸯戏水,打情骂俏来了……”
  黄剑云见柳羡香被讥得神情尴尬、绯红满面,赶紧含笑肃手,介绍说:“凤姊,珠妹,
让我来介绍……”
  李凤仙和汤丽珠一听,立即忍笑嗔声说:“我们用不着你介绍,这位当然是我们艺艳双
绝的香姊姊喽!”
  柳羡香见李凤仙和汤丽珠如此爽朗亲切,与纪晓燕对她的明讽暗嘲完全不同,不由感动
的流着泪说:“愚姊拙笨,今后还望两位贤妹妹多多指教!”
  汤丽珠虽然个性刁蛮倔强,但却有一付侠义热肠,这时见柳羡香哭了,反而正色迷惑的
说:“现在你和云哥哥的难关已过,卿卿我我,正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还哭了嘛?”
  柳羡香一面拭着止不住的眼泪,一面却笑着说:“我真怕两位贤妹像纪姑娘说的那样,
一见面就喊我老大姐……”
  李凤仙一听,立即忿忿哼了一声的说:“人家说损人利己的事绝不能做,既损人又不利
己的事,她照样做!”
  柳羡香听罢,感慨一叹,说:“这也多亏她将事情揭破,否则,我这时还呆在那间新茅
舍里坐卧不宁,焦急的等着他回去呢。”
  说话之间,并深情的看了黄剑云一眼。
  汤丽珠早已对‘千面神妪’和纪晓燕不满,立即忿忿的说:“香姊姊,她都是讥嘲些什
么,你说说看,来,我们坐下来谈!”
  说话之间,自己先找一方青石坐下来。
  黄剑云心地淳厚,他不愿事体扩大,而且,深怕汤丽珠任性,去找纪晓燕理论,因而,
一面同柳羡香,李凤仙三人捡块青石坐下,一面息事宁人的说:“算了吧,她还不是心胸窄
狭,一时想不开,所以才……”
  话未说完,刚刚坐好的柳羡香,也附和着说:“是呀,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还
不是因妒成恨,越想越气忿!”
  柳羡香说至此处,突见汤丽珠神色十分难看,心知有异,因而立即住口不说了。
  果然,汤丽珠立即忿忿的说:“妒是妒,恨是恨,道理是道理,像蓉姊姊被规持,再过
三十天不去就没命了。这样重大的事,她也隐而不吐,你们说,她的心狠毒不狠毒。”
  柳羡香一听,赶紧凝重的说:“本来我不准备再见他了,但我听纪姑娘谈到那位蓉妹妹
被劫的事,他还不知道,所以仍然赶来了。”
  李凤仙和汤丽珠见柳羡香一口一个“他”,知道指的是黄剑云,想必是因为亲亲热热的
喊惯了“玉哥哥”,乍然间改不过称呼来。
  黄剑云不愿她们再谈纪晓燕的事,因而趁机岔开话题说:“香姊姊的胞妹柳雪娘,就是
魔尼的衣钵弟子,凤姊珠妹,你们可将蓉姊姊被劫的经过,再说一遍,我方才心情恶劣,也
没有听清楚。”
  柳羡香一听,恍然似有所悟,想起‘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恭谨的呼她“少夫人”,
以及汤丽珠对她的亲切,也许与任玉蓉被劫有关?
  继而一想,又不尽然,她深信黄剑云对她的情感,应是百之分百,在茅舍分手时,他不
是还用暗语表示他的爱心吗?
  —念及至此,断定‘穿云剑’等人,必是看出黄剑云对她已有了不可分离的情感,诚如
纪晓燕所说的,他要摆脱她,早在大理宾馆就该摆脱了。
  至于汤丽珠为何对她如此亲热,这中间必然与黄剑云有关,只是她这时尚无法揣知罢了。
  心念未完,坐在对面的汤丽珠,已自我解嘲的笑着说:“说起来,也应该多亏我在黄山
破庙后,听了‘追风虎’他们的话,妒忿之下,一气下山,缠着凤姊姊,星夜赶路,马不停
蹄的直奔太华山,我要会一会那位一再叮嘱‘追风虎’好好关照你的太华黄府的少奶奶……”
  黄剑云莞尔一笑,感慨的摇着头说:“蓉姊姊是祖父‘彩眉叟’老人家仙逝之前,为我
订的婚事,上次回府,仅在席前晃了一面,尚未举行大礼,怎能称得上是少奶奶……”
  汤丽珠见黄剑云插言,误以为他有意解释给柳羡香听,立即嗔声说:“可是‘追风虎’
他们却一口一个少夫人呀!”
  柳羡香也以为黄剑云有意向她解释,因而阻止说:“你既然要珠妹妹述说蓉妹妹被劫的
经过,你就不要插言解释什么。”
  黄剑云苦笑一笑,摇摇头,表示得无可奈何。
  汤丽珠看了黄剑云一眼,吁了口气,继续说:“我去太华黄府的目的,有两个,第一,
我要亲眼看看你那位新少夫人长得是什么天仙模样,第二,我要看看这位第一武林世家的少
奶奶,武功是如何的惊人……”
  黄剑云一听,不由又笑了。
  汤丽珠一见,立即嗔声问:“你又要说什么?”
  黄剑云无可奈何的笑着说:“我不说你也知道,还是不说的好。”
  汤丽珠看了黄剑云的委屈受气像,心里又疼又气又爱,娇哼了一声,忍笑嗔声继续说:
“那天傍晚,我和凤姊姊将马拴在‘恩平山庄’下的松林内,准备入夜即行进入,但是,从
傍晚至入夜,整个山庄,竟然一直没有点燃灯火。
  我和姊姊心知有异,决心前去问个究竟,到达庄前松林边缘,发现庄门下一片漆黑,庄
门紧闭,当时我向凤姊姊一挥手势,同时向庄墙上纵去。
  岂知,就我刚刚踏上高大庄墙的同时,庄内房面上的黑暗处,突然一声娇叱,一道寒光,
划空而至,又快又疾,奇准有力,若不是早有准备,势必被射中,但是,就在那道寒光擦身
而过之后,嗖的
  一声,第二道寒光又至。
  这时,我已趁闪身之际将剑撤出,用剑一格,“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溅起数点火星,
我的右腕一麻,长剑险些脱手,我顺势一看,竟是一粒亮银弹……”
  黄剑云一听,立即解释说:“那是‘百步神弹’谢富安的掌上明珠谢玉英!”
  汤丽珠点点头,正色说:“待我循声看去,竟是一个手横弹弓,身穿银缎劲衣的清丽少
女,我当时误认为她就是黄府的少奶奶任玉蓉,正待飞身过去,也险些挨了一弹的凤姊姊已
朗声说:“我们是陵山凤凰谷来的,前几天才和你家少爷黄剑云分手,来时见你们庄门紧闭,
庄内漆黑,心知有异,特的登房察看……”
  凤姊姊的话刚说完,大厅左近的暗影中,已响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朋声问:“两位姑
娘中,可右一位是凤凰谷‘金梭女侠’的掌珠吗?”
  当时小妹一听,知道无法再斗气,只得朗声说:“我就是汤丽珠,这位是我表姊李凤
仙!”
  我的话尚未说完,远近房面上已有火种晃动,同时,飞身扑来十数道人影,随着左近燃
起的火把一看,当前一人正是方才发话的中年妇人……”
  黄剑云对整个黄府八大山庄的情形尚不十分清楚,尤其在武功方面,那些人身手不凡,
那些人独当一面,更是不知,这时一听有个中年妇人,不由迷惑的问:“珠妹说的这位中年
妇人是谁?”
  汤丽珠一听,立即忍笑讥声说:“亏你还是黄府的少主人呢,连府上的人员都不清楚,
她是‘百步神弹’谢富安的三夫人‘双刀八妹’何琼玉嘛!”
  黄剑云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噢”了一声,同时也想起那夜在大厅上,坐在‘百步
神弹’身侧的雍容中年妇人!
  心念未完,李凤仙已插言说:“双刀八妹看来虽然已经四十七八岁了,但她的身手仍十
分矫健,眼神充足,遇事沉着,为人也极端庄和气!”
  汤丽珠一侠李凤仙话落,立即继续说:“双刀八妹一出现,暗影中接着纵出四五个劲衣
青年少妇少女以及七八位中年妇人来。”
  黄剑云知道是‘金眼雕’和‘追风虎’等人的子婿和女儿,以及左右两庄的掌院,因而
迷惑的说:“人都劫走了,他们何必又都集结在‘恩平山庄’上?”
  李凤仙解释说:“当然是为了防止‘魔尼’和‘鬼女’去而复返,节外生枝。”
  汤丽珠一俟李凤仙补充完毕,继续说:“双刀八妹首先向李姊姊和我见礼,接着介绍了
‘金眼雕’的两个儿子和‘追风虎’的子婿,以及她自己的儿子和爱女,还有较强的几位掌
院。”
  话至此处,特的又望着黄剑云有意讥嘲的继续说:“当时小妹见人群中没有你那位少夫
人,是以特的向气‘双刀八妹’,迷惑的问:‘奇怪,怎的没有看见你们黄府的少夫人?’”
  当时在场的人,俱都听得一楞,‘双刀八抹’立即谦和的问:“姑娘问的可是蓉姑娘?”
  我和李凤仙一听,也十分迷惑,尚未开口,‘追风虎’的女儿钟瑞霞已插言说:“汤姑
娘问的是任家妹妹任玉蓉吧?她虽然是老主人生前文定的少夫人,但由于我家少爷一直在衡
山习艺,所以至今尚未迎娶。”
  小妹和凤姊姊一听,心知有异,但仍存着斗一斗任玉蓉的意气,看一看她究竟有何惊人
的技艺和如花的貌美,因而由小妹催促说:“既然这样,你家少爷有话要我和李姑娘转告她,
现在就请她出来如何?”
  话刚说完,‘双刀八妹’已忧郁的黯然一叹,说:“任姑娘前几天才被‘缺唇魔尼’和
‘祁连鬼女’率领着女徒男仆等人将任姑娘劫走了。……”
  一旁静听的柳羡香,深怕那位‘双刀八妹’说的女徒就是她的胞妹柳雪娘,因而不由关
切的急声问:“那位‘双刀八妹’可看清了那位‘魔尼’的女徒,是何模样?”
  黄剑云未待汤丽珠答覆,已抢先含笑解释说:“你放心,绝不会是令妹,那是另一个年
方双十,一身红衣的背剑少女。”
  汤丽珠曾听黄剑云谈过‘魔尼’女弟子前去仙狐谷掘宝的事,因而颌首说:“不错,就
是她,虽然是她唆使‘魔尼’和‘鬼女’前去寻事的,但她听说云哥哥不在,却几次要求,
‘魔尼’和‘鬼女’不要劫走蓉姊姊……”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含意颇深的望着黄剑云,多少有些讽讥的说,“看来她还不错嘛!”
  黄剑云俊面微微一红,不便说什么,只得望着汤丽珠,催促说:“以后呢?他们怎么
说?”
  汤丽珠知道黄剑云有意岔开话题,只得忍笑睇了他一限,缎续说:“双刀八妹立即请我
们厅上坐,并告诉我们‘魔尼’劫走蓉姊姊的经过,据‘双刀八妹’说,‘魔尼’他们前去
时,也是入夜不久,当时庄上仅是几位掌院和妇女,‘魔尼’听说云哥哥不在府上,而且
‘八大金刚’也不见一人,即向那些男仆和侍女们问府上事由谁掌理,就有多嘴的女仆说是
我们总管爷的千金蓉姑娘。
  ‘魔尼’和‘鬼女’即命女仆去请蓉姊姊,而且又问出蓉姊姊就是未来黄府的少夫人。
‘魔尼’‘鬼女’等人一听,俱都暗自紧张,个个运功戒备,因为她们俱都以为当今武林第
一世家,赫赫有名的太华黄府的少夫人,必是武功高绝的侠女。
  岂知,待等蓉姊姊出来一看,‘魔尼’和‘鬼女’等人俱都楞了,因为他们一看蓉姊姊
那种弱不经风的娇态,便知蓉姊姊是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
  蓉姊姊以晚辈之礼见过‘魔尼’和‘鬼女’之俊,并请问她们的来意,‘魔尼’和‘鬼
女’先低听商议了一阵,即以万佛峡风景幽美为由,邀请蓉姊姊前去小住。
  当时所有掌院、男仆、侍女等人,纷纷怒呼‘不去’,魔尼的红衣女弟子也躬身要求不
可掳蓉姊姊前去甘西,但是‘魔尼’却厉声说:“要想黄剑云亲自送回锦囊宝图,就必须带
走他的未婚妻。”
  蓉姊姊虽然不谙武功,但她勤读诗书,聪慧无比,她知道‘魔尼’和‘鬼女’俱是昔年
的女魔头,武功厉害惊人,如果不随‘魔尼’前去,庄上仆妇人等势必惨遭杀劫,最后仍逃
不脱被‘鬼女’将她劫去万佛峡的恶运,是以,自动答应随‘魔尼’等人前去。
  当时有几位年龄较长,武功较高的掌院要‘魔尼’和‘鬼女’,必须亲口保证蓉姊姊的
安全和照顾,否则,除非将黄府的所有人等杀光,休想将蓉姊姊带走。
  ‘魔尼’自恃是昔年威名人物,立即满口应承,并谓蓉姊姊如有丝毫损伤,她和‘鬼女’
均以举掌自毙以惩自己,但是,三个月后,云哥哥如不果亲去万佛峡交同宝图,那时可不要
怨她手辣心狠,食言背
  信……”
  说至此处,柳羡香不由关切的问:“那位‘魔尼’要的宝图,是什么样的宝图?”
  黄剑云冷冷一笑,说:“什么宝图,就是一张进入三位爷爷巨冢祭祀的墓地图。”
  李凤仙看了一眼夜空,觉得时已二更,前去万佛峡,最好明天成行,是以催促说:“这
件事我们途中再说也不迟,现在先计划一番如何前去万佛峡的事,因为再有二十九天就到了
限期了。”
  柳羡香不知结怨底细,只得宽声说:“由此地前去万佛峡,二十九天足够了,如果理屈
在她们,愚姊保证顺利的将蓉姑娘接间来,而且还要她们的掌门人,郑重的向我们道歉!”
  李凤仙一听,自然高兴,但汤丽珠却兴奋的问:“真的吗,香姊姊?”
  柳羡香立即点头笑着说:“据我所知,愚胞妹柳云娘已经执掌了该派掌门之职,在一派
之中,虽高如师长者,也不便违忤掌门至尊的命令,否则,便不足以服众!”
  李凤仙见黄剑云和柳羡香的衣服仍在潭水淋漓,立即向汤丽珠催促说:“珠妹,你既然
讲述完了经过,我们可到清光镇你表哥家中集合,然后大家再商议去救蓉姊姊的事如何?”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柳羡香和黄剑云,含笑继续说:“你看香姊姊和云弟弟,至今还是
落汤鸡似的……”
  话未说完,柳羡香的娇靥早已红了。
  汤丽珠倏然跃起来,愉快的笑着说:“好,就这么办,回头在我表哥家见。”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黄剑云,忍笑嗔声问:“我表哥,你可还记得?”
  黄剑云自然不会忘记去年汤丽珠在‘千面神妪’门前离去时告诉他的地址,因而,毫不
迟疑的说:“怎么不记得,‘赛李逵’嘛!”
  汤丽珠见黄剑云仍记得,芳心立朗升起一丝蜜意,不由深情的含嗔瞪着黄剑云,忍笑讥
声说:“这一次不怕你不去!”
  说罢,转首望着柳羡香,愉快的说:“香姊姊,回头见,小妹和凤姊姊先走一步了!”
  李凤仙也向着柳羡香招呼一声,即和汤丽珠展开轻功,直向正南驰去。
  柳羡香和黄剑云,也双双挥手,高呼“回头见”。
  直到汤丽珠和李凤仙的快速身影消失在树荫黑暗中,柳羡香才又关切的问:“你说的那
张墓地图,到底因何落在幡鹤派的手里?”
  黄剑云见问,觉得这件事即使现在不说,将来到达万佛峡,见到‘魔尼’和‘鬼女’后,
她们也会将那夜‘追风虎’和‘穿云剑’等人的一幕说出来,如其让‘魔尼’说,反不如现
在坦白的告诉柳羡香。心念已定,即将全盘经过技巧而简要的说了一遍。
  柳羡香听罢,略微沉吟,突然关切的说:“这样说来,她们好像有理,云弟,你看她们
会不会加害那位蓉妹妹?”
  黄剑云胸有成竹,淡然一笑,亳不迟疑的说:“除非小弟不去,否则便不必为蓉姊姊的
生命安危忧急!”
  柳羡香依然略微沉思,才说:“好吧,我们先回晋堂主处……”
  话刚开口,想到‘二仙会’早巳冰消瓦解,只得又改口说:“先回去换衣服吧,到清光
镇后大家再商议对策。”
  于是,两人飞身纵上断崖,沿着崖边直向东南驰去。
  驰至那片乱石矮松处,‘大漠四仙子’纷纷由暗影中纵出,齐呼少爷少夫人。
  黄剑云和柳羡香同时刹住身势,并命‘美姬’四人,即刻转回清光镇‘赛李逵’家会合。
  ‘大漠四仙子’恭声应是,转身直向正南驰去。
  柳羡香楞楞的望着四道如飞离去的纤细身影,心里有着太多的感触,她看得出‘大漠四
仙子’的武功俱都不俗,人也长得丰满健美,娇艳娟丽,绝不是屈居婢女之人,但根据她们
直呼黄剑云“少爷”来看,似乎又无其他意图。
  心念未完,冷眼旁观的黄剑云,已含笑低声问:“香姊姊,你在想什么?”
  柳羡香一定神,强自含笑说:“愚姐觉得‘美姬’四人,武功不俗,人又长得美丽,若
让她们屈居侍女,实在太委屈了她们……”
  黄剑云知道柳羡香的话中另有含意,因而笑着说:“对她们四人的归宿,小弟早巳有了
安排!”
  柳羡香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噢”了一声,她误以为黄剑云要将‘大漠四仙子’纳为偏
室侍妾,因而关切的问:“你有了什么安排?”
  黄剑云莞尔一笑说:“你还记得五位坛主中,有一个是任大春吗?”
  柳羡香迷惑的点点头,说:“记得呀!他和大漠四仙子又有什么关系?”
  黄剑云笑一笑说:“任大春就是‘穿云剑’任老伯的独子!”
  柳羡香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说:“啊,原来你早就派他去卧底的呀!”
  黄剑云淡然一笑,说“恰恰相反,他差一点坏了我的大事!”
  柳羡香愈听愈糊涂了,因而迷惑的问:“为什么?”
  黄剑云淡然一笑,说:“论来话长,以后再谈吧……”
  柳羡香一听,立即插言说:“你想把‘美姬’四人嫁给任大春?”
  黄剑云不由失声笑着说:“他那有那份福气?还有‘金眼雕’赵老伯的两个儿子中柱砥
柱,与‘追风虎’钟老伯的;一个儿子长发!”
  柳羡香不由迷惑的问:“百步神弹谢老伯没生儿子吗?”
  黄剑云笑一笑说:“谢老伯的儿子身手拙笨,头脑迟钝,因而自幼练了一身‘金钟罩铁
布衫’混元一气功的横练功夫,三十五岁以前,不宜成婚!”
  柳羡香一听,芳心自然舒畅多了,因而含笑赞声说:“你安排的真周到!”
  黄剑云无可奈何的耸耸肩,风趣的说:“不这么安排怎么得了?”
  柳羡香知道黄剑云指的是她和汤丽珠,因而“噗哧”一笑,赶紧转变话题说:“稍时你
见了纪晓燕怎么说?”
  黄剑云笑一笑,说:“换过湿衣就走了,何必再说什么。”
  柳羡香赞许的一颔首,催促说:“那我们就快走吧!”
  于是,两人展开轻功,缎续向盘蛇岭方向驰去。
  一阵飞驰,已距盘蛇岭不远,但在‘千面神妪’的枫林方向,却传来一阵男女挟杂的喧
嚷声音!
  黄剑云和柳羡香听得心中一惊,互看一眼,立即加速飞行。
  两人越过岭脊,即见‘千面神妪’院门前的树隙中,有幢幢人影晃动,而且,在许多少
女的叫嚷声中,尚有粗豪的‘百步神弹’的声音。
  黄剑云听得心中不解,柳羡香更是十分迷惑,两人踏枝掠树,直向叫嚷吵杂的枯木篱门
前驰去。
  将至近前,凝目一看,只见近百身着蓝、红、紫三色劲装背刀插剑的少女们,正乱哄哄
的围着‘百步神弹’‘追风虎’四人,以及李嫂在争吵。
  黄剑云目光精锐,第一眼便看见了玫萍和莹莹,而柳羡香也发现了她们,因而不自觉的
脱口急呼道:“啊!那不是莹莹她们吗?”
  一声娇呼,顿时引起门前吵嚷的少女们注意,纷纷转首望来。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同时哈哈一笑说:“怎么样,我说你们姑娘就要回来了吧!”
  话声甫落,黄剑云和柳羡香已扬然落在门前。
  立在当前的莹莹和玫萍,以及四名劲衣少女,一见柳羡香,欢呼一声“姑娘”飞身将柳
羡香环绕抱住。
  其余近百劲衣少女,也纷纷欢呼一声,风涌过来,大都喜极而泣。
  柳羡香见莹莹玫萍,以及谷凤兰的贴身侍女和女警卫,都在这里忽然出现,虽然十分感
慨,但她却暗赞黄剑云的安排。
  黄剑云看了近百少女的欢喜哭叫场面,心中也极感动,他首先向手足无措的李嫂颔首致
意,接着面向‘穿云剑’四人,谦和的问:“四位老伯,她们是怎的找到此地?”
  ‘百步神弹’知道‘穿云剑’正忧急爱女被劫持,是以,抢先恭声回答说:“老奴四人
奉少爷之命,隐身盘蛇岭上,监视周近情形,半个更次之前,忽然听到半岭上有数十少女的
声音,似乎焦急争论对话。当时任大哥就命老奴去看一看,谁知,老奴一到,就被紫旗坛的
那些女孩子认出来了,欢呼一声,立即将老奴团团围任,哈哈!她们好似见到了救星……”
  正在高兴,一旁的‘金眼雕’已不耐烦的低声催促说:“三哥,请报告简单些!”
  ‘百步神弹’一听,顿时惊觉黄剑云虽然俊面上仍含着微笑,但两道秀眉却有些要蹙在
一起了,同时,也发现黄剑云的公子衫仍湿着。
  于是,歉然一笑,微一躬身说:“她们找不到少爷告诉她们的地方,急得在半岭上只叫,
因为她们入夜才到山下,一见老奴,便吵着要找她们的两位小姐,老奴就将她们颌来了……”
  ‘金眼雕’见‘百步神弹’仍说个没完,立即恭声插言说:“她们也是刚到此地不久,
因为看不到柳谷两位姑娘,正在吵闹!”
  话声甫落,那边的柳羡香已望着涌在前面的近百女警卫,含泪欢声说:“你们先静一静,
让我为你们介绍你们的少爷和四位总管爷!”
  莹莹、玫萍和近百女警卫们一听,俱都一楞,纷纷茫然望着柳羡香,似乎闹不清何来少
爷和总管爷。
  柳羡香首先肃手一指黄剑云,以愉快的声调,笑着说:“这位就是当今武林第一世家,
赫赫太华黄府的少主人黄剑云黄少侠,今后你们将要久居黄府,听候他的使唤,并恭呼他为
少爷!”
  玫萍和莹莹,以及近百女警卫,早在惶慌离开‘二仙会’总坛时,便已听说‘天圣堂’
的新任堂主,是太华黄府的少主人黄剑云伪装的,加以沿途酒楼茶肄间,歌颂赞誉的,都是
黄剑云单身入虎穴,大破二仙会的英勇事啧,更是早巳耳熟详知。
  但是,她们作梦也没想到黄剑云竟如此英俊,年青,而又有如此超人的胆识和骇人的武
功。
  这时一俟柳羡香话完,纷纷施礼下跪,齐声欢呼说:“参见少爷!”
  黄剑云拱揖含笑,同时谦和的说:“你们跋涉山关,星夜兼程,一路辛苦了,均请免
礼!”
  柳羡香一俟兴奋的诸女礼毕起立,又肃手一指‘穿云剑’四人笑着说:“这四位老英
雄……”
  话刚开口,粗豪爽直的‘百步神弹,’已抱拳笑着说:“启禀少夫人,事有先后,人有
尊卑,介绍亦应起自主人,以老奴之见,还是请少夫人先介绍一下您自己……”
  话未说完,早巳娇靥绯红的柳羡香,也趁机风趣的笑着说:“谢老伯已代我介绍了,何
需我再多说?”
  ‘百步神弹’见柳羡香随着黄剑云称呼,心中自然高兴,但他却赶紧惶声说:“老伯之
称,老奴实不敢当,今后还望少夫人提多携!”
  一旁的李嫂,却精灵的望着近百女警卫,笑着说:“你们还不拜见少夫人,等待什么?”
  莹莹玫萍,以及近百女警卫一听,一声欢呼,纷纷拜了下去。
  柳羡香一面还礼,一面命起,同时关切的说:“你们星夜赶来,想必已极辛苦,但是,
此地狭小仍不能让你们宿住,这四位总管爷,一定会为你们安置。”
  说罢,即将‘穿云剑’四人依序介绍给近百女警卫。
  ‘追风虎’一俟柳羡香介绍完了,诸女见礼完毕,即对黄剑云恭谨低声说:“现在西行
起程在即,莹莹她们不宜留置此地,以老奴之兄,此地距太华仅百数十里地,不如请李嫂送
她们转回府去!”
  黄剑云听得秀眉一蹙,觉得和纪晓燕闹得如此不愉快,不宜再托李嫂办事。
  但是,尚未开口,李嫂已忧虑的说:“不过这件事必须先得我家姑娘的允许。”
  柳羡香也觉得不宜派‘穿云剑’四人中的一人回太华山,只有李嫂最合适,因而,插言
说:“让我去和燕姑娘商议商议!”
  说罢,即和李嫂当先走进院门内。
  黄剑云一俟柳羡香和李嫂走进院门,即和‘穿云剑’四人低声研讨一阵西行路线,并授
意了四人一条妙计。
  ‘穿云剑’四人一听,纷纷称善,立即躬身告辞,展开轻功,直向‘盘蛇岭’下,如飞
驰去。
  莹莹玫萍等人,一见‘穿云剑’四人如风驰去,纷纷转首观看,根据近百女警卫面部的
神色,显然俱都暗自赞叹。
  就在这时,诸女中突然有人恭声间:“请问少爷,我家姑娘呢?”
  黄剑云正注视着‘穿云剑’四人离去的背影,这时闻声一看,正是那天在紫旗坛见到的
紫衣侍女雪梅,因而含笑和声说:“你家姑娘已随‘东海仙翁’转回蓬莱岛,返乡探望她的
父母去了……”
  雪梅一听,立即关切的恭声问:“不知我家姑娘还回不回来?”
  黄剑云略微沉吟,说:“也许回来,不过,什么时候回来,兰姑娘没有肯定的说。”
  话声甫落,身后院门内突然传来一阵脚踏落叶的急促脚步声。
  黄剑云心知有异,回头一看,竟是神色慌张的李嫂,不由急声问:“有什么事吗?李
嫂!”
  李嫂立即慌张的说:“我家姑娘不见了!”
  萤剑云听得心头一震,立即掠过一丝不祥肤兆,不由惊急声问:“每座房间可都找过?”
  李嫂焦急的说:“都找过了,都没有!”
  黄剑云秀眉紧蹙,迷惑的“噢”了一声,立即催促说:“走,我们再去找一找!”
  说罢,又叮嘱了莹莹和玫萍两人几句,命她们在林内坐在落叶上倚树休息,即和李嫂匆
匆走进院门内。
  一进院门,即见柳羡香拿着一张素笺,由李嫂的房里,匆匆的走出来。
  黄剑云和李嫂一见,同时飞身纵至柳羡香面前,急声问:“可是晓燕留的便笺?”
  柳羡香神色黯然的说:“她已经走了!”
  说着,将手中的素笺,同时交给了黄剑云。
  黄剑云早已断定纪晓燕已无颜再和他会面,但也担心纪晓燕狭窄的胸怀,经不起此番打
击,而寻了短见。
  这时听说纪晓燕走了,反而放心不少,于是接过素笺一看,上面笔迹潦草,仅告诉李嫂
去找‘千面神妪’去了,三五个月内,不可能再回来。
  李嫂也站在黄剑云身侧将素笺看过,因而忧郁的说:“方才莹莹她们来时,我尚看到我
家娘姑房里右灯光……”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这么说,她是离开不久了?”
  李嫂想了想,判断的说:“也许是她听到相公和少夫人回来了,才匆匆离去!”
  黄剑云眉峰一耸,立即关切的问:“李嫂可知她去了那个方向?”
  李嫂知道黄剑云有意追一程,因而黯然一叹说:“相公的一番心意我知道,不过万一给
您追上了事情会较你想像的更糟!”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柳羡香却关切的问:“为什么?李嫂!”
  李嫂摇摇头,感慨的黯然说:“对于我家燕姑娘,自从她十二三岁拜在‘神妪’座前直
到今天,已经九个多年头了,我对她的个性脾气,可说了如指掌……”
  柳羡香怕黄剑云对纪晓燕爱意浓重,深怕李嫂说了什么令黄剑云不快或难堪的话,因而
故意插言说:“纪姑娘的个性满文静的嘛,人又长得娇……”
  李嫂看了柳羡香一眼,感慨的一笑,说:“我明白少夫人的意思,我李嫂如此作的目的,
也正是为了相公好,譬如定更时分,少夫人走后不久,我家姑娘也跟着走了,大约一个时辰
工夫,她又匆匆回来了,在房里咬牙切齿的恨声生气,自恨自幼没有访到名师,学得一身惊
人绝技,杀尽她憎恨的人,出尽她心里的气……”
  柳羡香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自语似的说:“她怎会说出这种偏激的话来?”
  李嫂黯然一叹说:“这责任应该由‘神妪’老人家负,因为燕姑娘自幼便和她学会了用
智运谋,加之受了‘神妪’言行举止的感染,也变得孤傲自负,在点苍山‘二仙会’总坛时,
燕姑娘对蓝海宝堂主的殷勤追求,并不峻拒,但却讽言讽语说:‘如果他的妻子死了还差不
多’,由此可见,燕姑娘永远不会屈居人下的!”
  李嫂说此一顿,突然郑重的解释说:“我说这些话,绝对无意恶言毁谤燕姑娘,而是因
为我较为了解她,而不希望黄相公对她寄有什么希望,或再坚持去追她!”
  黄剑云微微点头,感慨的说:“我对燕姊姊虽然没有李嫂与她相处的时日长久,但对她
的品性和为人,也许较李嫂更为清楚!”
  柳羡香一听黄剑云的口气,知道他已无意再去追纪晓燕,因而政变话题问:“这么说,
李嫂不能前去太华了?”
  李嫂毫不迟疑的歉声说:“现在姑娘不在家,我当然不能离开了。”
  黄剑云断定纪晓燕的离去,也许又是诡计,如此便可羁住李嫂不便远离,但是,柳羡香
却迷惑的说:“云弟和李嫂你们看纪姑娘的离去,是否又是计!”
  李嫂首先淡然一笑,说:“是计不是计,对我毫无约束力,我既不是‘神妪’用钱买来
的婢女,也不是‘神妪’雇来的女仆,更不是她座前的女徒弟……”
  黄剑云听得有些大感意外,不由惊异迷惑的问:“这么说,李嫂是怎的与‘神妪’前辈
生活在一起的呢?”
  李嫂感慨的摇头一笑,说:“话说来太长了,现在我只能说十年前‘神妪’病在江南一
家客栈里,孤苦伶仃,而我那时,也正流浪江湖,到处为家,一时恻隐心动,照顾着‘神妪’
的病,直到她痊愈康复,之后,我们情同姊妹,又在一起闯荡一个时期的江湖,最后,终于
选中此地,才围篱建屋,安居下来,那时也是因为在江南检到一个流浪街头的女孩之故……”
  柳羡香不由插言问:“就是现在的纪姑娘!”
  李嫂黯然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柳羡香知道李嫂已不能前去黄府,立即转首望着黄剑云,说:“既然李嫂不能离开,我
想仍让莹莹她们自己前去,她们能找到此地,难道还找不到太华黄府?”
  黄剑云略微沉吟,立即颔首说:“好吧,香姊姊去喊莹莹两人来,我为她们写封信带
去。”
  柳羡香会意的微一颔首,迳向院门外走去。
  黄剑云又望着神色忧郁的李嫂,问:“什么地方有笔墨?”
  李嫂看了一眼纪晓燕的卧房,说:“我去拿来。”
  说罢,迳向晓燕的房前走去,黄剑云不便跟去,折身走进新茅舍内。
  黄剑云走进寝室,弹掉了油烛上的烛花,室内顿时一亮,同时他也发现了纪晓燕送来的
那壶茶。
  于是,掀开壶盖闻了闻,里面显然放了不少的‘弥佛乐睡散’,他虽然原谅了纪晓燕的
行为,但心里仍忍不住升起一股忿怒之火。
  在怒火无处发泄的情形下,拿起茶壶,猛力向后窗掷去——
  只听“蓬”的一声,茶壶无损,应声破窗而出,挟着呼呼风声,直向院外疾射飞出。
  就在茶壶飞出的同时,院外枫树上,突然传来一阵枝叶轻响和衣袂破风声!
  黄剑云心中一动,飞身纵至后窗,就在茶壶击破的圆孔向外一看,只见一道纤细人影,
仓惶向西驰去,显然就是纪晓燕。
  也就在黄剑云定睛向外看的同时,走进院门,闻声纵进屋内的柳羡香,也凑近后窗看到
了纪晓燕的身影,因而望着黄剑云,焦急的催促说:“云弟弟,你不是正要找她吗?”
  黄剑云确没想到纪跷燕的心胸竟是如此狡黠,因而冷冷一笑,忿声道:“让她去吧!”
  恰在这时,拿着笔墨的李嫂,也闻声奔进屋来?
  李嫂一见后窗台上的五寸圆孔,不由惊异的望着俊面带煞的黄剑云,急声问:“相公,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柳羡香未待黄剑云开口,已抢先笑着说:“他把纪姑娘送来的一壶茶,丢出去了!”
  李嫂自然知道那壶茶里放了些什么,但她对后窗滚圆的圆孔,却感到十分震骇,急忙走
至近前一看,发现圆孔处,窗纸有如刀裁,窗楹有如锯截,黄剑云的功力如何惊人,由此可
见一斑了。
  由于心中的震骇,不自觉的凝目向窗口看向院外……
  恰在这时,莹莹和玫萍,同时由门外走进来。
  黄剑云不愿李嫂发现仓惶驰去的纪晓燕,以免李嫂难堪,因而强自压抑心中的怒火,和
声说:“
  李嫂,莹莹她们来了,请你将笔墨拿来!”
  李嫂闻声回头,发现莹莹和玫萍正在向黄剑云见礼,于是应了声是,即将笔墨纸张放在
桌上。
  莹莹将信笺展开,玫萍立即研墨,黄剑云则在提笔思索,柳羡香心地淳厚,她见黄剑云
没有提出发现纪晓燕在院外枫树上,趁前门近百女警卫休息,黄剑云不易察觉之际,在树上
窃听偷窥的事,她自然也不便谈及,这正是柳羡香的品德高于纪晓燕之处。
  黄剑云根据汤丽珠的叙述,‘双刀八妹’可能已返回‘华寿山庄’,‘恩平山庄’较能
干负责的,必是那位精明能干的刘掌院。
  心念已定,挥笔给刘掌院写了一封简要的信,并说明对莹莹等人的安置,以及叮嘱善待
回府的任大春。
  将信写妥,又为莹莹和玫萍两人绘了一张路图,即令两人率领着近百女警卫,尽早上路。
  莹莹和玫萍走后,黄剑云和柳羡香,在李嫂的服侍下,匆匆沐浴更衣,待等拉马走至院
前,莹莹她们早已走得没有了影子。
  黄剑云首先停步转身,望着身后相送的李嫂,真挚的说:“我此番前去甘西万佛峡,最
多三月即回,希望李嫂能够抽暇前去太华寒舍,盘桓些时日!”
  李嫂也伤感的一笑说:“如有机会,一定前去拜访相公和少夫人!”
  黄剑云和柳羡香,同时谦和的含笑说声“后会”,纵身上马,再度挥了一个“惜别”手
势,拨马向山下驰去。
  到达山下官道上,按着汤丽珠指的道路,迳向清光镇驰去。这时业已四更天,大地沉寂,
夜风充满了寒意。
  黄剑云心情懊恼,若有所思,想到纪晓燕所作所为,由第一次见面时的傲慢,以及方才
的窃听偷窥,在在都令人无法容忍。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他觉得美丽的女子,并不一定有美好的品德和修养,相反的,相貌
丑陋的少女,并不见得她的心地和她的脸一般丑恶。正如相貌看来狡诈的人,但他受了诗书
的薰陶和周围良好人物的感染,同样有良好的人品一样,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就是这个原
因。
  柳羡香见黄剑云蹙眉平视,不言不语,知道他正沉沦在往日的回忆里,因而不愿打断他
的思维,任由两马放蹄飞驰。
  一阵飞驰,前面已现出一片广大黑影,同时,隐约透出数点灯光,似在摇晃。
  黄剑云目光直视,本能的发现那数点灯光,急忙一定心神,这才发现前面已是洁光镇了。
  由于思维拉回现实,这才惊觉将柳羡香冷落了,于是赶紧不安的一指前面浓荫和灯光,
笑着说:“香姊姊,那里可能是清光镇了!”
  柳羡香见黄剑云不安的向她陪小心,芳心不由升起一丝快慰蜜意,也赶紧颔首说:“看
那几点灯火摇晃,好像有人在镇口等我们!”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凝目一看,不由脱口说:“香姊姊说得不错,镇口果然立
着三个提灯笼的人。”
  说话之间,两人同时将马加快!
  柳羡香凝目一看,只见伫立镇口的三个人,每人手中提着一盏白纱灯笼,上面写着红漆
“于府”两个大字。
  黄剑云和柳羡香,飞马骑近镇口,即见立在两个蓝衣大汉身前的灰衣苍头,拱揖恭声问:
“两位可是太华黄府的少爷和香姑娘?”
  黄剑云和柳羡香,急忙勒住座马,欠身拱揖含笑说:“不错,正是小可黄剑云和贱内!”
  柳羡香自和黄剑云在‘二仙会’天圣堂楼上,由‘二怪’设计成婚后,从来没有听黄剑
云视她为妻子的称呼。
  这时听黄剑云对外称她为“贱内”,芳心一阵激动,险些滴下眼泪来,现在,她才觉得
有了真正黄府少夫人的信心。
  心念间,老苍头和两个壮汉,早已谈话完毕,认钟上马,一前两后,在前引路。
  清光镇仅有一条东西街,通向南北的穿镇官道上,并无人家。
  到达街上,在前引导的老苍头,立即拨马向西,同时,举手一指说:“黄少爷,那里就
是了!”
  黄剑云举目一看,只见前面十数丈外,一座高大宅院,黑漆大门,淡灰砖墙,高阶青狮
的门楼下,灯火辉煌,三五壮汉正立在阶上,不时探首张望。
  其中一人,一见苍头引导的黄剑云与柳羡香,说了声“来了”,转身奔进门楼内,其余
人等,急忙下阶恭立,等侯接拉马匹。
  到达门前,立即有人将马接住,黄剑云和柳羡香方自下马,汤丽珠和李凤仙,以及‘大
漠四仙子’等人已由门内急步迎出来。
  汤丽珠一见黄剑云,立即不高兴的说:“你们怎的才来?人家等得都急死了!”
  李凤仙觉得有柳羡香在旁,汤丽珠这样随便发小姐脾气,未免太不礼貌了,因而暗中碰
了汤丽珠一下。
  汤丽珠自然知道,立即换了个笑脸,面向柳羡香,笑着说:“香姊姊,我们走,小妹先
领你去见我表哥去!”
  说话之间,拉着柳羡香就要进宅内。
  黄剑云赶紧含笑问:“于大侠呢?”
  汤丽珠立即回头说:“他是浑吃猛睡,久等你下来,他又去睡觉去了。”
  黄剑云无可奈何的笑一笑,一面随着李凤仙前进,一面解释说:“因为‘二仙会’红紫
两坛的女警卫都找来了,为了照顾她们,所以来晚了。”
  汤丽珠立即惊异的问:“她们呢?”
  柳羡香含笑接口说:“云弟给她们写了一封信,要她们去太华山了。”
  说话之间,已绕过高大迎壁,建筑十分宏伟,厅上灯光如昼,阶上立着数名仆妇侍女。
  登阶进入大厅,即见一个年约三十余岁的华衣中年妇人,率领着两个小婢,也正匆匆的
由屏后走出来。
  汤丽珠一见,立即欢声说:“表嫂,这两位就是小妹给你说的黄家哥哥和香姊姊!”
  话声甫落,黄剑云早巳拱手一揖,含笑谦声设:“小可黄剑云与贱内,寅夜打扰,甚感
不安,特此谢过了!”
  柳羡香也在旁向中年妇人,躬身施礼。
  中年妇人一听黄剑云自称小可与“贱内”,先是一楞,但她赶快含笑还礼,同时觑目看
了一眼汤丽珠。
  由于汤丽珠樱唇含笑,并无懊恼神色,这才放心的谦逊笑着说:“黄少爷和少夫人太客
气了,快请坐,快请坐!”
  汤丽珠立即在旁撒娇似的嗔声问:“表嫂,我表哥呢?客人都到了,他还没出来!”
  中年妇人抱歉的一笑,说:“他睡在三姨太楼上,我已命人去喊他去了。”
  汤丽珠娇哼一声,嗔声说:“我去拉他……”
  话声甫落,屏后已传来一声浑猛憨直的声音,慌张的说:“别拉别拉,俺已经来了!”
  话未说完,屏后已匆匆奔出一个半截黑塔似的黑级锦袍大汉来。
  黄剑云一看,断定必是汤丽珠的表哥‘赛李逵’于振魁。
  只见于振魁,身躯高大,黑面虬髯,浓浓的眉毛,一对环眼,狮鼻海口,肩宽背厚,一
望而知,是位浑猛人物!
  汤丽珠一见‘赛李逵’,立即嗔声说:“表哥,这位就是‘太华黄府’的黄家哥哥!”
  说话之间,自然的指了一下谦和含笑的黄剑云。
  黄剑云也趁机拱手说:“小可黄剑云特来拜会于大侠,只是寅夜造访,殊感不安!”
  ‘赛李逵’唔了一声,也不还礼,瞪着一双环眼,望着黄剑云,由头至脚,仔仔细细的
看了一眼,接着,抬头望着汤丽珠,竖起大姆指,赞声说:“好,好,表哥要赞赏你一声
‘有眼光’!”
  中年妇人和李凤仙以及柳羡香等人一听,俱都愉快的笑了。
  汤丽珠知道她这位表哥浑猛憨傻,缺几个心眼儿,故意微红着娇靥,忍笑嗔声问:“好?
好在什么地方?”
  ‘赛李逵’被问得一楞,“嗯”了一声,只得继续望着黄剑云打量。
  中年妇人深怕她这位憨丈夫不会讲话,得罪了黄剑云,因而笑声责备说:“振魁,嘉宾
光临,还不赶快肃客入席……”
  ‘赛李逵’一听“入席”,不由精神一振,转首一望,内厅果然早已摆好了一桌丰盛酒
席,因而哈哈一笑,望着黄剑云,连连拱手说:“好好,咱们先入席喝几杯,然后再回答表
妹的问题。”
  众人一听,立即掀起一阵愉快笑声,其中汤丽珠最为高兴,黄剑云一见‘赛李逵’的形
像便知他是一个浑猛人物,非但不介意反而觉得有趣。
  于是,在愉快欢笑声中,黄剑云被让至宾位上。
  ‘赛李逵’一俟黄剑云就位,也跟着就要一屁股坐在次位上。
  中年妇人一见,急忙以轻巧的手法拉了他一下。
  ‘赛李逵’被拉得一楞,不由傻虎虎的又站起来。
  中年妇人先瞪了‘赛李逵’一眼,接着装出一付笑脸和声说:“这个位子是给黄少夫人
坐的!”
  ‘赛李逵’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憨声问:“黄少夫人不是被‘魔尼’劫跑了吗?”
  中年妇人气得尴尬一笑,赶紧压低声音,没好气的说:“你不知道,这是另一位!”
  ‘赛李逵’一听,反而更理直气壮的说:“另一位?另一位不是咱表妹吗?”
  中年妇人想是气火了,不由脱口低声说:“人家黄少爷拥有八大庄院,将来要娶八位夫
人……”
  话未说完,‘赛李逵’突然面色一变,转身望着黄剑云,真诚而紧张的说:“老弟台,
奉劝你一句,千万可别娶那么多老婆,俺现在才五个就无法应付了,丢又丢不掉,甩也甩不
脱……”
  中年妇人一听,气得雍容面庞,红一阵,白一阵,嘴唇直打哆嗦。
  汤丽珠仗恃着是小表妹,急忙将‘赛李逵’拉至主位上,忍笑嗔声说:“你再胡说当心
把表嫂给气疯了!”
  说着,一双纤纤玉手,放在‘赛李逵’的宽厚肩头上一按,这才就座。
  但是,‘赛李逵’却依然望着黄剑云,煞有介事的正色说:“俺说的话,老弟台你可千
万要记住啊!”
  黄剑云赶紧拱手欠身,忍笑风趣的说:“小弟席后,定将于大侠的话,用笔写在衣角
上……”
  话未说完,发现一面让柳羡香就位,一面谈笑的汤丽珠,正用明目暗自瞪他,因而笑一
笑,以下的话不好意思再说了。
  ‘赛李逵’一看,更有理了,立即拍着大腿,凑近黄剑云的耳畔,压低声音说:“怎么
样?俺没说错吧,你现在说话就没有自由了!”
  黄剑云一听,颇有感触,是以连连颔首,低声应了两个是。
  由于汤丽珠和中年妇人正在让李凤仙入座,是以也没注意黄剑云和‘赛李逵’又说了些
什么。
  但等中年妇人肃手让‘大漠四仙子’入座时,为首的‘美姬’却躬身说:“主人在座,
奴婢不可同桌!”
  汤丽珠个性活泼,遇事较为随和,立即催促说:“没关系,不要拘泥那么多,快来入
座。”
  岂知,‘大漠四仙子’却躬身齐声说:“我教信徒,恪遵誓言,一经伸誓,终身不渝,
否则,永入地狱,不得轮回。”
  汤丽珠等人一听,俱都楞了,即是黄剑云也没想到‘大漠四仙子’四人,竟是如此信守
她们的誓言。
  ‘赛李逵’见面前满了酒不能喝,而又不懂‘大漠四仙子’说些什么,不由迷惑的和声
问:“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她们可是不饿?”
  中年妇人立解释说:“这四位姑娘是黄少爷的女警卫,不愿和她们敬重的主人同桌进
食。”
  ‘赛李逵’一听,立即竖起姆指赞了声“好”,同时望着中年妇人,急声吩咐说:“快
为她们另摆一桌。”
  侍立两边的仆妇侍女们一听,立即忙碌起来。
  ‘赛李逵’首先起身举杯,和黄剑云等人,一饮而干。
  酒过三巡,汤丽珠首先望着黄剑云,关切的问:“云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救蓉姊
姊?”
  黄剑云胸有成竹的笑一笑说:“我已经命任老伯准备去了!”
  汤丽珠一听,这才恍然想起‘穿云剑’四人为何至今未见前来,正待说什么,‘赛李逵’
已嗔目忿声说:“嘴唇缺了一块的老尼婆,居然胆敢前去黄府劫人,实在是吃了熊心豹胆,
她心目中那里还有俺‘赛李逵’……”
  汤丽珠和李凤仙等人一听,都忍不住笑了。
  中年妇人听说魔尼与在座的柳羡香有渊源,深怕她的傻夫婿莽话伤人,因而忍笑嗔声说:
“表妹和黄少爷谈正经事,你最好不要插嘴。”
  ‘赛李逵’一听,立即正色说:“俺为啥不能插嘴,此番前去救蓉姑娘,俺还要去哩!”
  中年妇人一听,立即嗔声说:“你去作什么,万佛峡那里都是水。”
  黄剑云和柳羡香一听,断定‘赛李逵’不会水功。
  岂知,‘赛李逵’却理直气壮的说:“有水怕啥,俺可以坐船。”
  汤丽珠也凑趣的问:“人家在水里把你的船弄翻了怎么办?”
  ‘赛李逵’一听,更神气的说:“表妹,别人不知俺的飞斧厉害,你总该知道吧?俺这
么振腕一抖,可掷数十丈哩。”
  中年妇人立即气得嗔声说:“人家藏在水里,你根本看不见,你掷什么?”
  ‘赛李逵’想了想,大嘴一裂,沉声道:“俺不上船,俺可以在岸上等着捉活的!”
  中年妇人又浇冷水似的说:“岸边距离万佛峡还有一百多里地,你等在那里捉谁?”
  ‘赛李逵’听得一楞,十分失望,顿时无言答对,端起酒杯来喝了个干!
  全厅人众看了‘赛李逵’的傻相,俱都忍不住笑了。
  由于大家多天来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加之个把时辰之后又需起程赶路,是以,这餐酒席
也就很快的结束了。
  侍女们匆匆撤去残看座椅,立即送上果点香茶。
  黄剑云趁侍女们纷纷送上香茶之际,发现汤丽珠和柳羡香坐在一起,但却和李凤仙正低
谈商议事情,因而也趁机以‘蚁语传音’望着柳羡香说:“香姊姊,稍时休息,请你随小弟
一起去!”
  柳羡香一听,芳心怦动,娇靥顿时通红,她误以为黄剑云在起程之前向她有什么需求,
以免起程后和汤丽珠等人在一起有所不便。
  由于有了这一误解,是以惊得赶紧以‘蚁语传音’,间答说:“现在怎么可以,在别人
的家里,我不去!”
  黄剑云听得一楞,闹不清一向温顺体贴的香姊姊何以会拒绝?觑目一看,发现柳羡香垂
首望着茶几上的清茶,但却娇靥通红,直达耳后。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因而在心中哈哈一笑道:“香姊姊,我这是正经事!”
  柳羡香一听黄剑云得意的哈哈笑了,芳心更加慌乱,因而看也不看,断然回答道:“正
经事在路上也可以说嘛!”
  黄剑云见柳羡香坚持不去,只好用‘蚁语传音’向她说明。但是,刚待说明解释,蓦见
汤丽珠正微撇着小嘴,轻蔑的望着他生气。而李凤仙也以神秘的目光,忍着娇笑,望着娇靥
通红的柳羡香。
  一看这情形,黄剑云心知要糟,知道汤丽珠和李凤仙两人也误会了,闪动目星一看,这
才发现所有的侍女们早已静立在两边了,是以赶紧以‘蚁语传音’警告道:“香姊姊,所有
的人都在看你!”
  柳羡香悚然一惊,急忙抬头,这才发现汤丽珠和李凤仙,以及‘赛李逵’的妻子,还有
立在黄剑云椅后的‘大漠四仙子’俱都含笑望着她。
  看了这情形,柳羡香的娇靥更红了,恨不得飞身纵出厅去。
  中年妇人闹不清是怎么回事,身为女主人的不得不关切的问:“少夫人可是有些不舒适?
酒喝多了吧?要不要先去歇一歇?”
  柳羡香羞涩的一笑,正待说什么,汤丽珠已笑着说:“香姊姊和云哥哥,新婚燕尔,正
在两心相系……”
  话未说完,已经娶过五房妻子的‘赛李逵’突然正色朗声说:“什么?新婚燕尔,你们
为何不早提起?这时候正在如胶似漆,一刻也不能分离,大家快回房休息……”
  汤丽珠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因而趁机发泄在‘赛李逵’身上,因而,未待对方话完
立即讥声问:“表哥,你怎的知道云哥哥和香姊姊一刻也不能分离?”
  ‘赛李逵’毫不迟疑的正色说:“俺是过来人,俺怎的不知道?俗语说:‘人同此心,
心同此理’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俺当初新婚时也是一刻不能分离,俺相信黄家老弟台也是一
样的!”
  说此一顿,突然一指中年妇人,理直气壮的继续说:“不信你问你表嫂,当初俺两人结
婚快一年了,还是她走到东,俺跟到东,她走到西,俺跟到西咧……”
  话未说完,早已满面羞红的中年妇人,不由气得嗔声说:“活见你的大头鬼,当着这么
多客人婢女,乱说一气……”
  ‘赛李逵’一听,还不服气,反而提高嗓门正色说:“俺是有一句说一句,而且都是真
的,譬如去年这个时候,表妹等了一天黄老弟,最后还不是哭哭啼啼……”
  汤丽珠一听,娇靥羞红,倏然由椅上立起来,恨恨的嗔声说:“看我不点你的‘笑腰
穴’!”
  ‘赛李逵’一听,大惊失色,惊呼一声:“老弟台再会,俺要先走一步了!”
  惊呼声中,飞身纵至屏后,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汤丽珠气得纤手叉腰,嘟着小嘴恨声说:“真气人,最后还咬人家一口!”
  说罢含羞轻睇了一眼黄剑云。
  黄剑云只是想趁机讲一件事情,没想到惹出这么多的事情,虽然觉得有趣,但总觉得有
些不好意思。
  中年妇人,老经事故,立即趁机笑着说:“救人如救火,诸位就早些休息早些上路吧!”
  黄剑云等人一听,纷纷起身,同时向女主人告退。
  侍立在两侧的侍女们,也纷纷笼近,准备引导前去休息。
  柳羡香为了避免和黄剑云同去,一直立在汤丽珠身侧,黄剑云一见,只得当先举步走向
厅外。
  两名侍女,急忙在前引导,出了厅门,迳向左角门走去。
  黄剑云一出厅门,这才发现‘大漠四仙子’仍跟在身后,因而停身和声说:“我这边没
什么事,你们可去少夫人处!”
  岂知,‘大漠四仙子’竟同时恭声说:“除少爷外,我们姐妹四人不侍候任何人,除非
少夫人和少爷在一起的时候。”
  黄剑云想了想,觉得还有用她们四人之处,只得点了点头,转身跟着两个侍女,迳向左
厢走去。
  ‘大漠四仙子’含笑互看一眼,也急步跟在黄剑云身后。
  正待转身走向右角门的柳羡香,李凤仙以及汤丽珠,对方才的一幕,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李凤仙对‘大漠四仙子’的来历尚不十分清楚,因而不自觉望着柳羡香,神秘的问:
“香姊姊,这四位姊妹花是怎么回事?”
  柳羡香也不太清,只得迟疑地说:“听云弟弟他自己说,是在白沙关外收服的婢女!”
  汤丽珠娇哼一声,有所感触的说:“说得好听,收服的婢女,迟早是他口中的肉!”
  柳羡香一听,立即代黄剑云分辩说:“珠妹你误会了,云弟弟已决定将她们姊抹四人许
配给‘金眼雕’的两位公子,和‘穿云剑’及‘追风虎’的公子们了。”
  汤丽珠冷冷一笑问:“这话是云哥哥说的吗?”
  柳羡香立即正色说:“是呀,他亲自对我说的,他决定将‘美姬’嫁给任大春……”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冷冷的问:“美姬愿意了没有?”
  柳羡香被问得一楞,顿时无言答对,心想,是呀,光云弟弟一厢情愿怎么可以,这事必
须先得到‘大漠四仙子’的同意才可以呀!
  心念未毕,仍立在厅口相送的中年妇人,立即提醒说:“少夫人,不是我多嘴,这件事
您可千万大意不得!”
  汤丽珠立即接口说:“走,我们过去看看,看看她们四人是怎样的服侍云哥哥!”
  柳羡香一听,立即摇头正色阻止道:“噢,不可以,万一叫云弟弟发现了,他一定会生
气……”
  话未说完,李凤仙也怂恿,说:“怎么会呢?难道自己的妻子不能去看自己的丈夫?”
  柳羡香一心要作一们贤德的妻子,因而仍为难的说:“我们去了,如果隐身暗处偷看,
不出片刻,势必被她们发现……”
  话未说完,汤丽珠己冷冷的讥声说:“我就不信她们有如此高的功力!”
  柳羡香一听,立即正色说:“她们四人的武技的确不可轻视,昨夜云弟弟不准‘穿云剑’
他们越过后山一步,却将她们四人按置在断崖要道,阻止‘二妖’和‘二仙’他们脱逃!”
  汤丽珠那里肯听,拉起柳羡香的玉手,倔强的说:“走,等她们发现了再说。”
  于是,不容柳羡香分说,即和李凤仙,急步向左厢院走去。
  柳羡香不便得罪汤丽珠,因为她已明显的看出来,汤丽珠也是‘太华黄府’的少奶奶,
是以,只得忧急的跟着汤丽珠走,其实,她也真希望暗中去偷偷看看‘大漠四仙子’。
  汤丽珠经常前来‘赛李逵’家盘桓,是以对于于府的建筑形势,了如指掌。
  她一人在前,柳羡香和李凤仙紧跟在后,三人穿过厅前左角门,即是一道宽长檐廊,尽
头一座月形门,上书‘曦光’两字,即是左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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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二十三章 

  三人距离月形门尚有数丈,立即摒息前进,虽然汤丽珠说的理直气壮,但她心里也在忧
虑被黄剑云发现后脸上不光采。
  尚未到达门前,院中深处,突然传来阵阵打闹掀起的劲风声响和飞舞兵刃的轻啸。
  柳羡香的功力较汤丽珠李凤仙两人都要高出一筹,这时一听,面色立变,不由惊得脱口
悄声说:
  “院中怎的会有人打斗?”
  说话之间,即和汤李二女纵至月门前,三人悄悄探首向内一看,只见满院花树修竹,将
七八丈外的丽阁前,完全遮住了。
  汤丽珠见在阁前打斗,既无叫骂也无吆喝,不由冷冷一笑,讥声说:“八成是云哥哥对
他的四位美丽仙子警卫,正在热心的加以指导!”
  说罢,大刺刺的迳自走向院内,直向中央左转的修竹夹道走去。
  柳羡香和李凤仙一见,也只得跟着走进院内。
  走在前面的汤丽珠,走至夹道口向内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呆了。
  只兄丽阁阶前的细花草坪上数十旋飞的红影巾,蓝光闪闪,剑影如山,幻起点点银雨梨
花。
  而数十旋飞的红影剑林中,却被困着一个人,仅能看到对方似乎是身穿黑衣,看不见对
方的面目和年纪。
  柳羡香功集双目,凝神一看,发现被困中央的竟是一个蓬头垢面身穿黑袍的人,飞舞着
双袖,身如流云,显然是个功力极高的人。
  但她看得更清楚,旋转如飞的数十红影,就是‘大漠仙子’四人,她不知道黄剑云已去
了何处?
  心念未毕,汤丽珠已震惊的悄声说:“啊!这可能是一种剑阵!”
  柳羡香颌首说:“但不是我们熟知的四象阵。”
  说话之间,瞟了一眼李凤仙,发现她也在凝神注视着阁前,不知她在细察‘大漠四仙子’
的剑阵变化,抑或是察看被困剑阵中的是什么人?
  汤丽珠看了一阵,这才相信‘大漠四仙子’的剑阵果然厉害,因为她在阵外尚且看不出
剑阵的变化,遑论在剑阵之中了。
  就在这时,蓦闻李凤仙脱口急声说:“啊,那不是‘根净禅师’丐僧前辈吗?”
  话声甫落,剑阵中,突然响超‘丐僧’的哇哇怪叫声:“好一个没良必的凤丫头,明明
看出被困的是俺老人家,还在那里大惊小怪,故意拖延时问,怎么着,你们是诚心叫俺出丑
现眼吗?”
  李凤仙一听,飞身前扑,同时高声疾呼道:“美姬住手,快些住手!”
  但是,‘大漠四仙子’依然旋转如飞,剑下如雨,没有停手的意思。
  和汤丽珠紧跟而至的柳羡香,只得再度嗔声说:“美姬不得无礼,还不快些住手!”
  话声甫落,‘大漠四仙子’同时一声娇叱,红影敛处,飞身散开了,但她们依然立身草
坪的四角,四柄蓝光闪闪的薄剑,仍向中央指着。
  ‘鲁北丐僧’一见李凤仙和汤丽珠,大发雷霆,不由瞪眼怒声问:“这是怎么回事?沙
漠堆里的四个丫头,怎么会在此地?”
  汤丽珠去年曾在终南东麓酒棚里见过‘丐僧’,因而慢条斯理酌说:“这是我云哥哥的
四位女警卫,日夜保护在左右,寸步本离……”
  话未说完,丐僧已暴跳如雷的怒声说:“你不说那小子,我老人家被气的还真差点儿了
忘他,那小子呢?”
  汤丽珠一摊手说:“我们也是来找他的!”
  ‘丐僧’一听,不由怒声说:“混账,混账,这一次我老人家绝不会轻轻饶过他,一定
是他在暗中偷看我老人家的笑话。”
  柳羡香关心云弟弟,只得施礼恭声说:“晚辈柳羡香参见老前辈,云弟弟一向敬重前辈,
绝不会隐身暗中,避而不出,想必云弟弟不在此地!”
  ‘丐僧’翻白着眼,上下看了柳羡香一眼,迷惑的沉声问:“你是作什么的?俺老人家
怎的不认识你?”
  柳羡香见问,只得趁机说:“晚辈柳羡香,拙夫黄剑云……”
  话未说完,‘丐僧’已大声嚷着说:“你说什么?拙夫黄剑云?”
  李凤仙一听,立即刁钻的笑着说:“您方才骂人家大惊小怪,现在你的嗓门儿比谁的都
大!”
  ‘丐僧’依然声音不减的大声嚷着说:“俺不气他娶老婆,就是娶上十个二十个俺也没
得话说,他不该少了俺穷和尚的喜酒喝!”
  话声甫落,院门处飞身纵进一人,身形一闪已到了草坪前,柳羡香和汤丽珠等人一看,
正是他们要我的黄剑云。
  ‘丐僧’一见,立既举手一指黄剑云,怒声嚷着说:“好小子,你来得正好,俺老人家
和你的账今晚是算不完了。”
  黄剑云茫然不知所以,赶紧躬身一揖到地,迷惑的惶声问:“不知何人惹你老人家生气,
晚辈这里陪礼了!”
  ‘丐僧’气虎虎的一指‘大漠四仙子’怒声说:“别问俺,先问你的四位女护卫吧!”
  黄剑云一见;‘大漠四仙子’手持薄剑,霜罩娇靥,便知她们方才和‘丐僧’动过了手,
但他尚不知因何打斗,只得望着‘美姬’四人沉声问:“你们四人怎敢冒犯丐僧前辈?”
  ‘美姬’尚未开口,最小的‘妃姬’已躬身刁钻的说:“小婢四人刚刚到此,即见由阁
上飞下一人,小婢四人不知,断定是贼……”
  ‘丐僧’一听,立即怒声道:“胡说,俺老人家是来找你们少爷小子的!”
  ‘仙姬’突然怒声说:“访人就该走大门……”
  ‘丐僧’赶紧怒声解释说:“贼还有大白天入宅的吗?看看,红日都爬上房脊了!”
  最小的‘妃姬’冶哼一声,讥声说:“时下江湖肖小,日偷百家不黑的贼,太多了!”
  ‘丐僧’听得一楞,气得瞪大了眼睛,久久无话可说。
  汤丽珠和李凤仙深知‘丐僧’的脾气,这时见他无话可说,不由“噗哧”一笑,同时讥
声说:“一向口若悬河,骂死人不偿命的丐僧活佛,这时居然也词穷语塞,无话可答说了。”
  ‘丐僧’一瞪眼,却大声分辩说:“不是骂不死人,而是俺老人家饿了,骂不起劲了!”
  汤丽珠一听,赶紧望着躲在一角的两个侍女,笑声催促说:“快去为丐僧活佛准备一客
丰盛的酒菜来,告诉厨下,要快!”
  两个侍女恭声应是,急急由侧门走了。
  黄剑云也拱揖肃客说:“请前辈阁厅上坐!”
  ‘丐僧’也不客套,瞪了‘大漠四仙子’一眼,大步走进阁厅内。
  左厢院乃是平素招待宾客之用,陈设自然讲究,‘丐僧’一进门,便在尊位的大椅上落
座,一俟黄剑云柳李汤三女进来,立即望着黄剑云沉声说:“怎么?还不让你那四名仙子女
飞卫进来给俺老人家陪个不是吗?”
  黄剑云赶紧恭声说:“当然,当然,定让前辈痛斥她们一顿!”
  说罢,转身望着已收剑立身阁外的‘大漠四仙子’,沉声说:“还不进来向‘丐僧’前
辈陪个不是!”
  ‘大漠四仙子’一听只得滞脸委屈的并肩走进来,同时施礼恭声说:“丐僧前辈在上,
请恕我等不知之罪!”
  ‘丐僧’一听立即不满意的说:“这么说法怎么可以?你们明明知道俺老人家曾当过你
们的公证人,你们怎能说不知呢?你们分明假公济私,趁机出怨气嘛!”
  最小的‘妃姬’突然抗声说:“我们说的不知,是不知你是我家少爷认识的长辈,如果
早知你是和我家少爷有渊源的人,那天在潜龙谷,你就没有资格当公证人!”
  ‘丐僧’听得一瞪眼,顿时无话答对,但他眉头一耸,立即以警告的口吻说:“俺穷和
尚可要先警告你们,俺老人家你们可不能得罪,否则将来……”
  汤丽珠一听,芳心一震,正待出声阻挠,恰巧侍女已将下酒的菜送来了,于是,心智一
动,立即笑着说:“好了,好了,酒菜已到,赶决喝两杯吧,看你饿得语穷词拙,话锋都软
了!”
  说话之间,赶紧帮着侍女将酒菜摆在桌上。
  柳羡香自然也看出丐僧要说什么,因而趁锲望着‘大漠四仙子’和声吩咐说:“此地没
事了,你们退出去吧!”
  刚举杯饮了一口酒的‘丐僧’一听,立即阻止说:“慢着,俺老人家还有话说。”
  正待转身离去的‘大漠四仙子’只得又同身望着‘丐僧’立好,而柳羡香和汤丽珠等人,
也迷惑的望着‘丐僧’不知他又要说什么。
  ‘丐僧’把一块肉放进嘴里,唇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慢条斯理的说:“四个鬼丫头,
俺老人家说个数目变化,你们要好好的听着,明为反四象,暗含正八卦,干支为幻相,六爻
求变化,九宫容敌活,两仪均可杀。”
  说此一顿,望着神色微变的‘大漠四仙子’点点头,继续笑着说:“俺老人家说对了吧?
去吧,去吧?”
  说着连连挥了挥油垢斑斑的污手。
  ‘大漠四仙子’态度微显恭顺的躬身施礼,转身走了出去。
  柳羡香和汤丽珠,以及李凤仙,虽然不解‘丐僧’的话意,但她们却相信,必是说破了
‘大漠四仙子’的剑阵变化。
  黄剑云对‘丐僧’突然赶来清光镇觉得必然有他前来的原因,这时见话告一段落立即拱
手,欠身问:“听说前辈也曾前去点苍山,不知何事又光临此地?”
  ‘丐僧’刚待饮酒,立即停杯迷惑的问:“你小子匆匆离开‘二仙会’,害得俺老人家
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俺不知你去了那里,你是怎知俺去了点苍山的?”
  黄剑云恭谨的笑一笑,继续说:“晚辈离开点苍山东麓时,曾遇到‘二怪’的两个亲授
小徒弟,故而得知。”
  ‘丐僧’听罢,黯然一叹说:“俺穷和尚此番前去点苍山,实在并非真的独力去破‘二
仙会’,也只不过是,探探虚实,趁机扰乱一番,造成他们内部的不安,以便你那牛鼻子师
父和你大师伯有更多联合各大门派的时间而已……”
  黄剑云一听谈到师父,心中顿生孺慕之情,不由恭声插言问:“敢问前辈,何时遇见家
师和大师伯‘法空’大师?” 
  丐僧想了想才说:“是在川北的一个小镇上,你师父旨在暗中奔走,联合各大门派和武
功独步武林的高手,不愿走大城重镇,俺穷和尚,也是要秘密前去点苍山,所以碰巧遇上
了。”
  黄剑云一听,对恩师和师伯这种为武林安危辛苦奔走的精神,既钦佩又难过,因而关切
的问:“不知家师和师伯已经联合好了那些门派?”
  ‘丐僧’摇摇头,慨然一叹说:“由于你们的三位爷爷已死,都认为除了‘天涯三老’
外,当今武林中没有任何人堪与‘二怪’或‘二妖’之中的任何一人对敌,加之各派怕事,
与各保实力的苟安想法,除了少林为争取领袖武林的信誉慨然答应采取联合行动外,再就是
武当和昆仑,其余大都敷衍行事,不敢肯定答覆或作行动的准备!”
  黄剑云一听,非常生气,立即不平的说:“既然各大门派互相暗斗,自保苟全,何必定
要风尘仆仆的去求那些短视之徒?找数位志同道合,武功特异之士足够了,再说,人数过众,
意见分歧,指挥反而不易,对付‘二怪’,这等昔年枭獠,人多反而误事,只宜智取……”
  ‘丐僧’一听,猛的一拍大腿,赞声说:“是呀!俺穷和尚就是这个意思,当时俺将你
小子在白沙开‘潜龙谷’比武的事告诉你牛鼻子师父后,他就叫俺赶快设法找你小子……”
  汤丽珠一听“白沙关比武”,知道是有关黄剑云收服‘大漠四仙子’的事,是以,不自
觉的插言问:“和尚前辈,您能不能把云哥哥在白沙关比武的事讲给我们听一听?”
  这话也正是柳羡香和李凤仙两人心里要说的话,只是两入不敢随便开口罢了。 
  ‘丐僧’被问得乍然一楞,接着就想到了‘大漠四仙子’,不由哈哈一笑道:“说起这
件事来才真叫有意思呢……”
  汤丽珠立即道:“是呀,正因为有意思,才请您老人家讲出来听一听嘛!”
  ‘丐僧’却得意的哼声一笑道:“说的太多了你们未必真喜欢听,倒不如谈一谈你们的
云哥云弟云夫婿是怎么收服四个西域丫头的事……”
  话未说完,柳羡香、李凤仙,以及汤丽珠三人的娇靥都红了,因为‘丐僧’不但洞烛了
汤丽珠的用心,同时也说明了她们三人都关切收服‘大漠四仙子’的事。
  ‘丐僧’对三女的脸红和不安,佯装未见,续缓喜笑着说:“你们都知道白沙关的潜龙
岭上有座著名的‘静云寺’,寺申的‘法海’老禅师与云小子的师伯‘法空’大师有师门之
谊……”
  汤丽珠和李凤仙一听,立即颔首道:“这一点晚辈以前听说过!”
  ‘丐僧’颔首赞了声“好”,继续说:“但是,去年的夏天,邛崃派的一个道装弟子,
在白沙关街上,强向商店募化银子,俾作西返的盘缠,由于数目太大,商店不拿,因而一连
打伤了几家的店东和伙计……”
  汤丽珠一听,不由愤声道:“向人家要饯已经不该了,居然还敢撒野打人……”
  ‘丐僧’立即正声道:“是呀,所以‘法海’禅师的俗家弟子看不顺眼,上前说了那道
人几句,结果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因而和邛崃派结下了仇嫌,调集了各地著名高手,前
去白沙关向‘法海’兴师问罪,设擂比武……”
  汤丽珠突然插言问:“这么说,咱们那四位美丽的西域女警卫,也是邛崃派请来的高手
了?”
  ‘丐僧’立即颔首道:“那还用说?当时邛崃派人多势众,高手如云,‘法海’等人怎
是敌手?是俺老人家挺身而出,诚心和他们捣蛋,硬充公证人,邛崃派有那些不服气的高手,
俺就遥空给他一拳头……”
  如此一说,汤丽珠和李凤仙,不由“噗哧”一声笑了。黄剑云回想到当时的情景,也不
由莞尔笑了。
  李凤仙则笑着说:“您身为公证人,怎可偏袒一方,随便打另一方的人呢?……”
  汤丽珠也笑声接口说:“您既然当了公证人,就不能上台打擂,其不反而帮不上‘法海’
禅师的忙了?”
  ‘丐僧’含笑正色道:“是呀!所以俺老人家才把他小子逼上了台嘛!”
  说着斜了一眼一直含笑的黄剑云。
  汤丽珠急忙问:“结果就把‘大漠四仙子’引上了台啦?”
  ‘丐僧’立即正色道:“那有那么快?别看那四个西域丫头,个个眼高于顶,傲气十足,
就像汤丫头样,除了俺老人家,谁也没放在眼里……”
  汤丽珠被说得娇靥一红,忍笑嗔声道:“您老人家说她们,可别把晚辈也扯进去!”
  ‘丐僧’缩脖一笑,“嗤”的一声又干了一杯,道:“他小子这一上台,情势立时改观,
邛崃派无人再敢上场,那四个西域丫头才上来。一上来就和他小子讲条件……”
  李凤仙插言道:“结果他们四个都输了!”
  ‘丐僧’每逢汤李二女问话就趁机吃菜,这时见问,先咽下了一块红烧豆腐,才回答道:
“是呀!她们自己立下的誓言条件还有什么话说,只好伺候他小子一辈子啦!”
  一直静听的柳羡香,这时才微蹙柳眉,谦恭的说:“照前辈您这么说,‘美姬’四人应
该认识您老人家呀!”
  ‘丐僧’刚刚端起酒杯来,不由将杯一放,生气的说道:“假公济私,趁机报仇嘛……”
  汤丽珠突然又爽朗的说:“好啦,您老人家也讲完啦,我们三个也听明白啦,现在该谈
谈您老人家自己啦!”
  ‘丐僧’一听,不由一笑道:“俺老人家有啥好谈的,吃了喝,喝了睡……”
  汤丽珠立即娇哼一声,讥声道:“没有啥事情会急得跳墙进来,谁相信?”
  ‘丐僧’却正色道:“喝醉了嘛!”
  黄剑云断定‘丐僧’突然在此出现,必然有他的原因,是以恭声道:“前辈如有什么吩
咐,尽请当面指示,晚辈等无不遵命办理……”
  ‘丐僧’一听,突然正色问:“你小子这话可是真的?”
  黄剑云赶紧恭声道:“晚辈怎敢在前辈面前故作违心之论?”
  ‘丐僧’立即颔首赞“好”道:“现在你小子带着她们几个丫头,马上转回‘太华黄府’
结婚,俺老人家要喝你小子的喜酒啦!”
  柳羡香、汤丽珠,以及李凤仙三人,虽然听得大感意外,娇靥仍忍不住飞上两片红云。
  汤丽珠则羞红着娇靥,不客气的说:“您老人家这不是废话吗?您明明知道蓉姊姊被
‘鬼女’她们掳往了‘万佛峡’……”
  话未说完,‘丐僧’已正色道:“丫头,你可别忘了,俺老人家是活佛,她们是‘鬼女’
哟?‘鬼女’怎么敌得过俺这佛法无边的活佛呢?”
  如此一说,黄剑云和汤丽珠四人顿时恍然大悟,不由兴奋的齐声问:“您老人家可是把
蓉姊姊救回来了?她现在那里?”
  ‘丐僧’见问,先不答,端起酒杯来喝了干,拿起筷子来挟了半个松花蛋,直到他将蛋
吃完,才郑重其事的问:“你们要想知道蓉丫头现在什么地方吗?……远在天边,近在旁
边……。”
  如此一说,黄剑云和汤柳李三女不由同时一声惊啊,纷纷惊异左右察看。
  ‘丐僧’一见,不由急忙道:“俺老人家说的‘旁边’,不是你们的旁边,是于府的旁
边……”
  黄剑云一听,不由惊喜的急忙由椅上站起来,同时急声问:“请前辈快说,蓉姊姊她现
在什么地方?”
  ‘丐僧’立即沉声道:“你小子慌啥?俺老人家已经把你派出去办事的‘四大金刚’给
截住啦,现在他们四个人正保护着她……”
  汤丽珠却急切的嗔声问:“蓉姊姊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嘛?”
  ‘丐僧’横起大姆揩向脑后一指,道:“喏,就在墙外旁边的邻家……”
  汤丽珠一听,立即一拉柳李二女,欢声道:“走,我们快去看蓉姊姊……”
  话未说完,刚刚转身,‘丐僧’沉声道:“丽丫头慢着!”
  汤丽珠三人一听,同时停身止步,俱都迷惑惊异的望着神色凝重的‘鲁北丐僧’。
  ‘丐僧’立即挥手正色道:“先让云小子去,等他将蓉丫头带过府来再为你们三个丫头
介绍!”
  汤丽珠和李凤仙一听,想到人家是老爷子‘彩眉叟’生前就文订黄的府少夫人,再看了
‘丐僧’的凝重神色,只得打消了前去的念头。
  柳羡香本身就贤淑明理,她自是一切听云弟弟的安排,看云弟弟的眼色行事。
  黄剑云深深一揖到地,恭声道:“前辈请慢慢品饮,晚辈暂时告退片刻!”
  ‘丐僧’微一挥手,含意颇深的正色道:“快去吧,好言宽慰,不要委屈了人家孩子!”
  黄剑云一听,心中立时凝了一个结,再度恭声应了个是,转首又看了一眼靥有愧色的汤
柳李三女一眼,才举步走出阁去。
  一出阁门口,即向立在阁下的‘大漠四仙子’一挥手,勿扭转向了阁后,一长身形,飞
身驰上了于府高大墙头。
  黄剑云虽觉大白天里不该腾身上房,但心理急切的想看到任玉蓉,加之走出于府大门,
再绕至隔壁邻家,不但费时,还要劳动‘赛李逵’夫妇。
  也就在他纵上墙头的同时,即见‘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正围立在院中商议事情。
  ‘百步神弹’首先发现黄剑云和‘大漠四仙子’,虎目一亮,脱口急声道:“少爷来
了!”
  话声甫落,黄剑云和‘大漠四仙子’已飞身而下。
  ‘金眼雕’和‘穿云剑’四人,并肩肃立,同时躬身道:“少爷……”
  话刚开口,黄剑云已迫不及待的游目望着上房和两厢,问:“蓉姊姊呢?”
  ‘追风虎’赶紧肃手一指上房道:“现在上房内……”
  黄剑云一听,未待‘追风虎’话完已急步向上房门前走去。而‘大漠四仙子’并未跟去。
  一进上房,直奔内室,掀帘走了进去。
  只见一身雪绫,外加粉裙缎襦,刻意梳妆过的任玉蓉,正含着惊喜期待的娇笑由床缘上
站起来迎接他。
  这张绝色无比,美艳如花的娇靥,虽然憔悴了不少,依然是那么雍容华贵。黄剑云已有
一年没看到蓉姊姊了,他不由急步走了过去,同时欢声低呼道:“蓉姊妹,让你受苦了!”
  说话之间,已至近前,不容任玉蓉分说,伸臂将看来弱不经风的任玉蓉的娇躯紧紧的搂
进怀里!
  但是,任玉蓉的娇躯一进怀,黄剑云立时惊觉她的娇躯微抖,玉手冰凉,不由惊得面色
一变,倏然低头,脱口急声问:“蓉姊姊,你怎么啦?”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任玉蓉刹那间已泪流满面,而且,将娇靥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脯前,
忍住抽噎,不让他看见。
  黄剑云一看,更加慌了,急忙扶她坐在床缘上,并焦急的解释说:“小弟原本前来此地
的终南山,又转往黄山,后又奉家师之命转往点苍山的‘二仙会’总坛……”
  话未说完,垂首抽噎的任玉蓉已微摇着螓首说:“我不是为了这些……”
  黄剑云听得一怔,不由亲切的坐在玉蓉身边,握起她的一双玉手,迷惑关切的问:“那
你为什么哭?”
  任玉蓉任由黄剑云握着她的一双柔荑,依然抽噎着说:“我没想到你还会喜欢我!”
  黄剑云一听,俊面通红,自然明白了任玉蓉为什么哭,心中一阵惭愧,只得嗫嗫嚅嚅的
说:“蓉姊姊,小弟怎么会呢……她们……”
  任玉蓉依然低着头,流泪摇头说:“你不必对我解释,我只问你,她们一共有几个?”
  黄剑云觉得柳羡香巳成名正言顺的妻子,只是没有过夫妻的“生活”,汤丽珠和李凤仙,
不管在关系上,世谊上,以及对‘金髯翁’和‘枯竹老人’两位爷爷的授技恩情上,都应该
照顾她们,而生活在一起。
  但是,一口气提出三个来,黄剑云觉得太多了,实在不使出口,不过,在任玉蓉问的时
候不说,将来再谈,更加不妥……。
  心念闾,只得避重就轻的说:“我想任老伯已对姊姊说了!”
  任玉蓉徐徐摇着头说:“我爹见了我,只问了一些被劫经过,听说我没有受罪,他老人
家就放心了,不过,我可在爹的神色表情上,看出他老人家的心情极为沉重,倒是‘丐僧’
老人家……”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断定‘丐僧’已将柳李汤三女的情形告诉给了任玉蓉,让她在心
里上先有一个准备,因而关切的插言问:“丐僧老人家怎么说?”
  任玉蓉停止抽噎,似乎有些生气的说:“他老人家说,八大庄院,环绕半山,事务繁琐,
婢仆近千,剑云为你多找几个姊妹为你代劳分神,也是他的一番爱心……”
  黄剑云一听,赶紧歉声含笑说:“他老人家说的,正是小弟的意思……”
  话未说完,任玉蓉突然抬起泪痕斑斑的如花娇靥,悲戚的嗔声问:“那么我是第几位?
第九?还是第十?”
  说话之间,同时将一双玉手挣回去。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得脱口分辩说:“那有那么多?就香姊姊,凤姊姊和珠妹
妹嘛!”
  任玉蓉一听也不由一楞,这与她听说的数目差得太远了,是以,有些不信的说:“怎么
会呢,‘丐僧’老人家还会吓唬我?”
  黄剑云一听,立即正色说:“很有可能,他老人家向来是嘻嘻哈哈,心里想说啥就说
啥!”
  任玉蓉却神情严肃的说:“不会的呀?他老人家对我,一直都很正经……”
  黄剑云迷惑的“噢”了一声,关切的问:“他老人家怎么说?”
  任玉蓉神色凝重的说:“他老人家说,第一位是柳羡香姊姊,她可以说是你的救命恩人,
没有她,大破‘二仙会’不会成功,更谈不上有今日震惊整个武林的赫赫名声。
  第二位是汤丽珠妹妹,她是‘金髯翁’汤爷爷的孙女,‘枯竹老人’李爷爷的唯一外甥
孙女,除却汤李二老亲传的绝技不谈,仅共读宝图,双双潜入黄山应龙谷,冒死取得‘应龙
剑’而令你得到剑
  上的绝世剑法,‘人形剑式’一点来看,汤丽珠就应该受到你我两人的爱护和照顾。
  第三位是李凤仙姊姊,她是‘枯竹老人’李爷爷的唯一仅存的孤苦孙女,因为李爷爷原
就喜欢到处云游,四海为家,李大侠夫妇也患恶疾双双不治身亡,目前李家一脉,只有李凤
仙姊姊一人了,将她收留在太华黄府,是你我义不容辞的事,不娶汤丽珠都可以,不可不娶
李凤仙!”
  黄剑云听得十分感动,不禁由衷的连连颔首,低声应是。
  任玉蓉继续说:“第四位是……”
  黄剑云一听,突然抬头正色道:“那里还有第四位?”
  任玉蓉立即挥动了一下玉手,心平气和的说:“你等我说完了你再解释,‘丐僧’老人
家不说,我怎的知道有这么多?”
  黄剑云只得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好好,先听你的!”
  任玉蓉继续说:“第四位就是美姬,第五位……”
  黄剑云一听,立即沉声说:“那里还右第五位第六位,她们四人都是甘心为婢……”
  话未说完,任玉蓉已娇哼一声,讥声道:“不如此以什么理由才可以将他们留下?”
  黄剑云心中一动,立即得意的笑着说:“蓉姊姊,告诉你,小弟早巳有了一个万全计
划!”
  任玉蓉淡然问:“什么万全计划,劝她们回老家?”
  黄剑云得意的说:“你大哥任大春,赵老伯家的中柱,砥柱,还有钟老伯的长发,他们
四人正好配美姬、丽姬、仙姬、妃姬……”
  话未说完,任玉蓉已静静的问:“她们都答应了?”
  黄剑云被问的一楞,顿时无言答对,在这一刹那,他的心头上,似乎突然放了一块千斤
大石头,汇得他几乎无法透气!
  恰在这时,房门外已传来脚步声。
  黄剑云起身掀帘一看,竟是‘美砸’和‘妃姬’两人,因而急忙道:“你们来得正好,
快来见过蓉姑娘!”
  任玉蓉一听,急忙对正铜镜整理了一下娇容,随着黄剑云走了出来。
  ‘美姬’一听要她们会见蓉姑娘,赶紧把院中的‘丽姬’,‘仙姬’叫进来。
  四人一进房门,也未待黄剑云介绍,立即同时向着任玉蓉,行礼道:“美姬、丽姬、仙
姬、妃姬,参见蓉姑娘!”
  任玉蓉一见‘大漠四仙子’,一般服饰,一般模样,一般漂亮,乍然间,实在难分她们
谁是姊姊,谁是妹妹。
  第一次见面,不便刻意的打量挨个儿的问,只得还礼含笑道:“四位姑娘辛苦了,快请
免礼!”
  黄剑云一俟她们见礼完毕,立即关切的问:“你们有什么事?”
  年龄最小而又最淘气的‘妃姬’抢先娇笑道:“于大侠伉俪听说蓉姑娘脱险回来了,吵
着要过来拜望,少夫人说,还是请少爷和蓉姑娘过去的好!”
  黄剑云一听“少夫人”,心头猛的一震,不由慌得回头去看任玉蓉,不知道她听到这个
称呼会不会发怒,因为她任玉蓉才是由始至终,黄府上下都知道的少夫人。
  他这回头一看,果然见任玉蓉花容大变,正以惊异的目光望着‘妃姬’,问:“你说的
少夫人是谁?”
  黄剑云赶紧惶急解释说:“蓉姊姊,请你先别生气,‘妃姬’说的少夫人就是香姊姊,
她是被‘二怪’强迫与小弟成婚的,不知怎的,回到终南俊,她们都一致呼她少夫人……”
  话未说完,‘美姬’四人已同时解释说:“那天任总管听说小姐被‘鬼女’掳往了万佛
峡,他立即命令我们姊妹四人见了香姑娘要恭呼少夫人……”
  最小的‘妃姬’却哼了一声,不服气的继续说:“四位总管爷还不是也都恭呼少夫人!”
  任玉蓉何等聪明,自然明白老父如此作的苦心,心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黄剑云见任玉蓉不语,赶紧又辩别道:“蓉姊姊,小弟敢向天发誓,我和香姊姊只有夫
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这话说出来,非但任玉蓉不信,就是‘美姬’四人也忍不住抿着小嘴笑了。
  黄剑云一看任玉蓉的神色,不由慨然一叹,有些生气的说:“总有一天,我会将我的话
证实给你看!”
  任玉蓉见黄剑云不快,赶紧上前委屈的说:“云弟,姊姊又没说不信,你何必生气?”
  黄剑云见任玉蓉陪小心,只得愉快的一笑说:“小弟也没说姊姊不信,我只是觉得这是
一件大事,也是应该这么作的事!”
  任玉蓉虽然听不懂黄剑云的话中含意,但她已不敢再问,因为她怕真的惹得黄剑云生气,
是以,明媚一笑,催促道:“我们赶快过去吧,让人家于大侠夫妇过来接,就实在太失礼
了!”
  黄剑云觉得过来了半天,尽谈些儿女私情,反而把应该问的正事——任玉蓉如何被救脱
险的事还没有问。
  如果再问下去,‘赛李逵’那位浑猛性急的老兄,真的会拖着一大群人涌过来,只得颔
首称了声:“好。”
  ‘妃姬’当先在前引导,‘美姬’三人则跟在黄剑云和任玉蓉身俊。
  一出上房门口,即见‘金眼雕’四人早已避到西厢房的廊檐下,这时一见黄剑云和任玉
蓉双双出来,四人赶紧躬身呼了声“少爷”。
  ‘穿云剑’虽然是任玉蓉的父亲,但有少主人黄剑云陪伴着爱女,同样的躬身行礼。
  黄剑云急忙道:“他们那边催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追风虎’四人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
  ‘百步神弹’却洪声报告道:“启禀少爷,老奴四人一下终南山不远,便碰见了穷佛爷
押着一辆马车……”
  话未说完,‘追风虎’己沉声道:“人家‘根净’禅师早巳向少爷讲过了!”
  ‘百步神弹’被顶得一楞,顿时嘿嘿笑了两声不说了。
  黄剑云赶紧说:“他老人家还没来得及叙述,小侄就过来了!”
  ‘百步神弹’却继续嘿嘿笑了两声,一摇头道:“也没有什么好报告的,禅师告诉老奴
四人轿车里面是蓉丫头……不不……是蓉姑娘要来找少爷,老奴等人就带到此地来了……”
  ‘穿云剑’怕黄剑云怪他们四人没有先去于府报告,赶紧解释说:“根净禅师为了要给
少爷一个惊喜,不准老奴四人任何一人离开此地!”
  ‘黄剑云’会意的含笑点点头,道:“他老人家一向喜欢热闹……”
  如此一说,任玉蓉突然愉快的说:“是嘛,他老人家在途中救我时,装成个要饭的花
子……”
  刁钻的‘妃姬’一听,立即含笑哼声道:“我认为他是十足的穷花子,根本用不着
装……”
  如此一说,俱都忍不住笑了。‘妃姬’年龄最小,长得甜美,逗人可爱,加之她们情形
特殊,自然不同一般婢女,因而也没有人呵斥她随便插嘴。
  黄剑云却含笑问:“后来呢?”
  任玉蓉愉快的继续说:“后来他老人家趁‘鬼女’在林中休息进食之际,在去溪中取水
的仆女桶中放了迷香什么的,大家喝了全都昏昏大睡,直到在途中我醒来,才听到他老人家
正和车外赶车的车夫在谈笑!”
  黄剑云听罢,不由慨然道:“像‘鬼女’这等前辈人物,居然也着了‘丐僧’老人家的
道儿!”
  任玉蓉却黯然一叹道:“唉!只是可怜了我那位干妹妹……”
  黄剑云和‘金眼雕’四人听得同时一楞,问:“你还有一个干妹妹?”
  任玉蓉不答反问道:“您们还记得一年多前潜入‘仙狐谷’企图按图盗宝的那位红衣姑
娘吧?”
  黄剑云一听,脑海里立时浮上一个颇似汤丽珠,既泼辣又刁钻的美丽少女的影子,因而
急声问:“她怎样?”
  任玉蓉说:“她就是‘祁连鬼女’的弟子……”
  如此一说,黄剑云和‘穿云剑’四人,不由同时“啊”了一声说:“竟会是她!”
  任玉蓉不由又黯然伤感的说:“她的名字叫阮美芸,我在被掳的途中,沿途都是由她照
顾我,她待我最好,白天和我同车,晚上陪我睡在一个客房里,睡不着的晚上,就为我讲些
武林故事听,有一天,我两人夜对明月,结为异姓姐妹,说好要终生厮守在一起的……”
  黄剑云见任玉蓉神色忧伤,赶紧宽慰的说:“你们只是暂时分别,姊姊如果真的想念她,
小弟再派人将她接来嘛!”
  任玉蓉黯然一叹道:“我耽心‘祁连鬼女’会处罚她,因为她一直和我坐在一辆车子
里……”
  ‘百步神弹’一听,立即愤声道:“祁连鬼女的脸皮再厚也不会怪那位阮姑娘,她还不
是也被迷倒了?”
  ‘追风虎’见气氛低沉,只得提醒说:“有话到那边再说罢,去迟了于夫人和三位姑娘
真的会迎过来!”
  黄剑云一听,恍然一笑道:“原本说走的,一谈话又停下来了……”
  于是,依然由‘妃姬’在前带路,‘美姬’和‘穿云剑’等人跟随在后,出了邻家,绕
到于府,尚未到达大厅,已听到‘赛李逵’洪亮的声音,吵着要大家一同前去。
  一绕过高大迎避,站在厅阶上的一群仆妇侍女们已同时欢声道:“来了来了,黄少爷和
蓉姑娘诸位都到了!”
  如此一嚷叫,厅内立时响起一片欢呼,当先奔出来的,正是‘赛李逵’,接着是中年妇
人和柳汤李三女,以及几个仆妇侍女。
  ‘赛李逵’首先望着任玉蓉嚷叫道:“哇!又是一位大美人,难怪咱们的老弟台粘在那
里直到现在才过来!”
  如此一说,俱都愉快的哈哈笑了,任玉蓉的娇靥上虽然礼貌的绽着娇笑,但听了‘赛李
逵’的话,香腮上也忍不住飞上两片红霞。
  迎下厅阶来的几人中,柳羡香是最注意任玉蓉的一位。她见任玉蓉秀发高挽,上插凤钗,
一身雪绫粉装,愈发衬托得那张鹅蛋形的面庞,如花娇艳。
  尤其两道娥眉,似远山伏影,一双凤目,若秋水澄波,琼鼻樱口,肤若娇花,虽然未施
脂粉,却似温玉无瑕,真是天香国色,美艳绝伦!
  任玉蓉多年前在太华黄府中曾经见过汤丽珠和李凤仙,虽然那时大家仍都是黄毛丫头,
但总是儿过面,因而,她这时第一个要看的当然是柳羡香。
  这时她举目一看,只见一位陌生的红衣女子,柳眉细目,挺鼻丹唇,明媚艳丽中隐隐有
慑人英气,她正以亲切的微笑望着她任玉蓉。
  柳羡香给任玉蓉第一眼的印像是,丰满,健美,尤其闪闪生辉的明眸中,充满了智慧,
看来根本不像已是二十五岁的女子。
  她已听父亲和三位老伯说过,柳羡香不但武功高,颇具才华,遇事也极镇定,有魄力,
赫赫著名的太华黄府,誉滞武林的第一世家,,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位少夫人来管理全府事务。
  任玉蓉虽然隔了六七年没再见过李凤仙和汤丽珠,但根据这时候看来,都没有柳羡香那
种御下服众的威仪和气质。她认为黄剑云能娶到柳羡香这样的妻子,实在是他的福气。
  就在她打量思念间,黄剑云早已为她介绍了‘赛李逵’和她的夫人。接着又介绍了柳羡
香、李凤仙和汤丽珠。
  一番寒喧行礼,彼此称姐呼妹,那份亲热,就像原是多年分开的姐妹,又再度相逢聚会。
  介绍完毕,柳汤李三女,又向‘四大金刚’招呼了声“老伯”。‘穿云剑’四人也纷纷
恭呼“少夫人和姑娘”。
  ‘赛李逵’一俟大家寒喧完毕,立即肃手一指厅上,道:“好了好了,大家已经都认识
啦,快到厅上喝茶吧!马上也要吃饭啦!”
  中年妇人一听,立时嗔声道:“你就是知道吃!”
  如此一说,所有的人俱都忍不住笑了。
  ‘赛李逵’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正色道:“吃有什么不好?人家穷佛爷前辈,每天就三个
饱两个倒……”
  倒字方自出口,大厅角门处已响起了‘丐僧’醉语赞声道:“好,俺老人家总算找到志
同道合的人了……”
  黄剑云等人闻声一惊,纷纷转头,一看醉态已露的‘丐僧’站在角门下,同时脱口恭呼
了声“前辈”!
  ‘丐僧’却摇摇晃晃的挥了一下手,醉眼眯忪的望着黄剑云任玉蓉等人,含糊的说:
“小子,丫头们,俺老人家酒已足,饭也饱,俺要先走一步了!”
  黄剑云和任玉蓉等人一听,齐声挽留说:“您老人家何必急,休息一两个时辰再走也不
迟嘛……”
  ‘丐僧’未待大家话完,早把个脑袋摇得像个搏浪鼓似的,道:“俺还有一件最重要的
事等着去办,一步也不能去迟了!”
  汤丽珠和李凤仙,立即撒娇似的嗔声说:“凭您老人家的脚程还会慢得了,什么事这么
严重,迟一步也不行?”
  ‘丐僧’已踉跄的走至厅口,望着李凤仙和汤丽珠,摇头笑声说:“赶回太华吃你们几
个丫头的喜酒,你说迟了怎么成?”
  成字出口,身形早已凌空,宛如飞升的巨鹏,直向院外飞去!
  汤丽珠气得一跺脚,望着‘丐僧’的宽大身影,忍笑瞠声道:“您最好在半路里跌个大
跟斗!”
  话声甫落,‘丐僧’的身影早已无踪,远处却传来他愉快的哈哈大笑声。
  ‘丐僧’走后,大家也高兴的上路。
  由于返回太华山并非办事赶期,是以行路并不匆急,有时骑马,有时乘船,遇有名胜古
迹,大家也停下马来游览,遇有古刹名寺,大家一同随喜,人既不累,马也不疲,虽然迢迢
数千里,并不觉得旅途寂苦。
  ‘穿云剑’四人暗中计议,为了盛大欢迎少主人荣归黄府,以及‘八大山庄’的掌院庄
丁和婢仆等人,均能与柳羡香和汤丽珠,以及李凤仙三位未来的少夫人见面,趁黄剑云和柳
羡香诸女游览长安之际,特命‘追风虎’快马先回太华山,而且,更积极的去筹备另一件大
事情。
  黄剑云起程之时不见了‘追风虎’,自然要问,他虽然不喜欢夸大铺张,劳师动众,但
觉得让‘八大庄院’的庄丁等见见柳羡香等人,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是以,也没有再说
什么。
  但是,柳羡香、李凤仙、和汤丽珠三人,对这种看新娘子的欢迎方式,都禁不住有些紧
张激动。
  任玉蓉自幼在黄府长大,对那些伯母姨太掌院世兄等,大都是熟面孔,但此番安然脱险,
随着未婚夫婿和三位同室姊妹归来,自然也极兴奋。
  这天一过宝缘镇,拔海二千七百尺,群峰耸立的太华山已横在数十里外。
  黄骠、青聪、雪蹄红,似乎也知道即将到达旅途的终点了,又将回到久别的马厩槽畔,
是以也鼓足余威,放蹄驰奔。
  随着太华山区的逐渐接近,每个人心中的情绪变化,也逐渐不同。
  就在距离西麓尚不足十里之际,数里以外,扬尘一点,一匹快马如飞迎来。
  双方相对飞驰,距离接近的极快,俄顷之间,已看清迎来马上是‘追风虎’钟志得。
  ‘追风虎’早在十丈以外已停下马来,同时号拨马停在路侧。
  黄剑云等人一见,纷纷减低了马速,并含笑望着‘追风虎’以示招呼。
  ‘追风虎’一俟黄剑云等人来至近前,就在马上抱拳欠身,恭声招呼说:“少爷,少夫
人,三位姑娘,辛苦了!”
  黄剑云和柳李汤三女也都愉快的招呼,任玉蓉则低声呼了声,“钟叔叔。”
  ‘追风虎’一一招呼完毕,这才并骑跟在黄剑云侧后,一面轻催座马,一面以适当的声
量恭声说:“近一个月来,各大门派均派有长老掌门代表,以及下代掌门继承弟子前来府上
拜访少爷,但都被刘掌院他们实情相告,恳词谢绝了。”
  黄剑云连连颔首赞许,并由衷的说:“此番回来,希望不要将消息传出去才好,小侄只
希望静静的休息一段时间,把精神放在整理‘八大庄院’上。”
  ‘追风虎’赶紧恭声应声是,说:“老奴已转告各庄掌院,严禁庄内下山采购人员在外
泄露消息一经查出,定予严责,本府纪律,一向极严,谅庄丁们没有人敢。”
  说此一顿,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立郎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稍时少爷回府,一定发
现一位意想不到的长辈在欢迎的人群中……”
  话未说完,淘气的汤丽珠,立即一耸琼鼻,说:“哼,还不是那位又喝酒又吃肉的活
佛?”
  ‘追风虎’神秘的摇头笑着说:“老人家命令老奴不准先告诉少爷,但又恐少爷责怪,
只得先透露一点口风,让少爷心里先有个准备。”
  黄剑云笑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丐僧’如果以正常的速度走,恐怕也早到了半月了,
因为他们在途中游览延误的时日太多了。
  说话之间,距离西麓已经不足二里了,在高耸绵延的广大山区前,宛如到了山口,而清
凉的劲风已经扑身迎面。
  胯下的座马,虽然通体是汗,但马速反而加快了。
  黄剑云这一年来,几乎终日仆仆风尘,马不停歇,心情一直在紧张中过活,极少安静过,
这时,心情才觉得轻松些。
  柳羡香久已响往一游西岳华山,这时见群峰林立,秀拔崎险,大都高插霄汉,半山以上,
青翠浓郁,薄云片片,想到‘八大庄院’就位在浓翠白云之中,建筑之宏伟,楼阁之富丽,
不啻是传说中的世外仙境。
  一阵急如骤雨的“嗒嗒”蹄响,山风清凉,黄剑云一马当先,如飞冲进山口宽大的青石
山道上。
  柳羡香和汤丽珠李凤仙,坐在飞驰的快马上,游目浏览,只见山道两侧,古松蔽天,群
鸟飞旋,遍地野花盛开,间或有小动物出没。
  林间有樵夫挥斧砍柴,深谷中有猎户掷叉逐兔,半山峰巅的松竹掩映中,隐现着观庵寺
院,随风吹来了诵经铜磐声。
  太华山在武林中一向以黄府的‘八大庄院’著名,但却没有其他帮会门派的恶例,这里
却是一片自由乐园,各人过着各人的安静日子。
  柳羡香和汤丽珠以及李凤仙三人,看了山区情形,愈加景仰‘天涯三老’为首的‘彩眉
叟’黄天石老英雄的宽宏胸襟。
  一阵飞驰,已到了半山的环山大道上,柳羡香也早听任玉蓉谈过,这条环山大道,通至
‘八大山庄’的庄门前。
  抬头一看,蓦见三峰相连的衔接处,云松一片,而在松林的中央,隐约现出一片画栋飞
檐,一道斜斜伸下来的庄道,直达眼前。
  柳羡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一株畸形云松下,赫然立有一方巨碑,而最令柳羡香惊异是
的,在巨碑上‘华松山庄’四字的上面,冠有金漆‘黄府’两个字,冈而,不自觉的脱口说:
“啊!这不是到了吗?”
  跟在马后不远的‘百步神弹’,哈哈一笑说:“少夫人,这是老奴负责总管的‘华松庄
院’,是昔年大爷和夫人的官邸,所以上面冠有‘黄府’两字。”
  柳羡香听说是失踪多年的翁婆住的官邸,应了一声,肃容多看了一眼,汤丽珠和李凤仙
自然也关切的多看了几眼。
  因为她们和剑云举行过大礼后,不一定谁被分到这边来,是以,三人都极关切,任玉蓉
是老爷子生前文定的少夫人,她一定是住在‘恩平’。
  ‘百步神弹’一看柳汤李三女的关切神态,立即殷勤的笑着说:“不管三位少夫人是那
一位住在这里,老奴都会细心的伺候您!”
  柳羡香听了尚不觉得十分害羞,但是李凤仙和汤丽珠,却只羞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
但她们的唇角,却都现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在前面催马疾驰的黄剑云,虽然听了个清清楚楚,但也洋装没有听见。
  沿着山道继续前进七八里,绕过一座峰角,即见一座谷口外矗立着一座巨碑,上面刻着
四个大字——‘荣祥山庄’。
  任玉蓉一见,立即介绍说:“这是‘铁流星’崔二叔崔元政的‘荣祥山庄’,崔二叔前
年已经谢世了。”
  柳羡香和汤丽珠三人向内一看,只见谷口里面,一片浓绿树木,看不见任何建筑,显然
是在谷的深处。
  转过奔向正东的山道,‘追风虎’立即朗声说:“少夫人请看,前面横广翠岭的半凹处,
就是老主人一手建造的‘恩平山庄’。”
  柳羡香举目一看,秀目不由一亮——
  只见岭凹坳的万绿丛中,高楼丽阁,画栋朱梁,一片金碧辉煌!
  当前一座宏广富丽的庄门上,悬灯结彩,挂绿飘红,有如在办喜事。
  一条笔直下伸的庄道,直达岭下的环山大道前,由庄门直到山道上,两侧挤满了人群,
花红柳绿,各种衣衫的颜色不一,显然是欢迎少主人的。
  蓦然一道殷红火焰,迳由庄楼上直射半天——
  ‘追风虎’一见,立即欢声说:“他们发现少爷和少夫人们了!”
  话声甫落,那道火焰已在半空中,“叭”的一声炸开一团火花,十分好看。
  火焰一起,锣声当当,巨鼓咚咚,立即敲响起来,声震峰谷。
  那些红绿青黄的各色火焰,也纷纷射向半天,不时炸开一团火花,此起彼落,焰层飞撒,
幻成一片缤纷彩霞,十分壮观!
  在咚咚当当的锣鼓声中,已掀起一阵嗡嗡如沸的吵杂人声。
  黄剑云见对他如此盛大欢迎,心中也不禁有些激动,柳羡香、汤丽珠以及李凤仙,更是
激动中透着紧张。
  距离黄府‘恩平山庄’约百数十丈,宽大山道的两边已立满了人,清一色的蓝衣壮汉,
俱是各庄的庄丁和掌院。
  在山道的中央偏左的一侧,设有一张大八仙桌,上面有只银光闪闪的高颈长嘴系有红丝
绫绸的银质酒壶,八只高脚银杯也都系着红丝。
  当前站着的是任大春,谢永禄、赵中柱、赵砥柱,以及钟长发,‘追风虎’的女婿芮焕
然和另外几个青年,也立在任大春等人之内。还有谢玉英和春蕊四女。
  各山庄的掌院,以刘掌院为首,和任大春等人恭候在一起,其次,数名高大庄汉,每两
人用粗长毛竹抬着一捆‘万响鞭’,这时第一抬,已‘劈劈啪啪’的燃上了,火花四炸,纸
屑飞射,顿时浓烟飞扬,好不热闹。
  ‘穿云剑’见唯一的儿子领导着各家兄弟前来给少爷敬酒,老怀欣慰,泫然欲泣,任家
总算保住了这条根,这仍要归少爷黄剑云宽大开恩。
  任玉蓉见哥哥也和赵钟崔诸家的哥哥们在一起,高兴的泪珠夺眶而出,她还不知道任大
春曾经当了几个月‘二仙会’的坛主,和现在的香姊姊有着同等的地位,可是在武功上,却
有天壤之别。
  黄剑云到达敬酒桌前一丈外,即和柳羡香等人停下来,踏镫方自下马,飞步奔过来的庄
汉早已将缰接过!
  黄剑云一俟柳羡香四女和美姬姊妹,以及‘穿云剑’等人下马,立即怀着兴奋心情,含
笑向任大春等人身前走去。
  这时,任大春和谢玉英等,早已双手捧着满满一银杯酒,长达数十丈的数百庄汉,早已
鼓掌欢呼:“欢迎少爷少夫人回府!”
  当然,任玉蓉、李凤仙和汤丽珠,这时也早被视为是少夫人了。
  三四组锣鼓手擂的更急更响了,半天炸满了火焰火花,一直排到庄门前的婢仆妇孺们,
也在远处高声欢呼。
  任大春等人一俟黄剑云和柳羡香四女来至近,早已有计划的向前敬酒,任大春等人敬黄
剑云和‘百步神弹’五位,谢玉英和春蕊诸女则敬柳羡香四女和‘大漠四仙子’姊妹。
  由于鞭炮震耳,欢声雷动,加上炮烟纸花,根本无法寒暄讲话,索性挥手打个哈哈!
  黄剑云仍记得‘追风虎’的暗示有长辈在欢迎的行列里头,不便饮酒,接过酒杯来望天
一举,酒洒就地。
  柳羡香和任玉蓉等人,更不会当众饮酒,纷纷依照黄剑云的敬天敬地的方式洒酒前面。
  四位老人则不同,俱都愉快的哈哈大笑,仰颈一饮而尽,而豪放的‘百步神弹’,还特
的多饮了一杯。
  黄剑云洒酒敬过天地后,举步前进,同时,向夹道欢呼的庄丁,不停的挥手,频频含笑
点头。
  柳羡香和汤丽珠、任玉蓉,以及李凤仙四女,只是跟在黄剑云的身后,以樱唇绽笑,神
情欢愉表示答礼。
  ‘大漠四仙子’姊妹四人,则含笑跟在任玉蓉四女之后,其次是‘穿云剑’和‘追风虎’
四位老人和敬酒的任大春等人,以及敲锣打鼓抬鞭炮的人。
  欢迎的庄丁,一俟黄剑云等人过去,依序跟在锣鼓鞭炮组的后面前进,声势浩大,场面
感人。
  柳羡香等人走在欢呼的庄丁前面,还不觉得怎样,因为庄丁俱是男性,虽见少夫人们个
个美如天仙,也不敢多看一眼。
  但是,一转入通向庄门的斜升大道上,尽是各庄的眷属姑娘和婢仆,在欢迎的行列中,
一面欢笑,一面以看新娘子的方式评头论足……。
  “哇!咱们少爷真有福气呀,这几位少夫人,真是天仙似的……”
  “看,中间穿红衣的那位少夫人,有人说她已经二十五了,我看呀,最多二十一二岁,
好棒的身体骨子……”
  “那不是任总管的蓉姑娘吗?她没瘦嘛!好像还胖了些呢,不过仍是那幅弱不经风的样
子……”
  “怕什么,和少爷拜了天地,没事学点武艺,还不是又飞又蹦的!”
  “不哟,蓉姑娘不喜欢练武艺……”
  “喂,张大婶快看,那位十六七岁穿红衣的听说就是‘凤凰谷’汤家的小姐,听说厉害
的紧,脾气大着哪……”
  “哼,你看她那对眼睛多精灵,咱们少爷,八成要受她的气……”
  “暖,倒是李老爷子的孙女满文静的……”
  “喂喂,二柱嫂,快来看,这四位少夫人一般模样嗳!”
  “哟,俺的天,咱们少爷可真有一套,这是到什么地方找来这么四位一般美丽一样肖的
四朵姊妹花呀……”
  “王大娘,你看将来怎么办?这四位少夫人一样美,一样肖,你的眼睛尖,你给俺分一
分,那一位是那一位嘛?……”
  走在前头的黄剑云一听,心如油浇,叫苦不迭,恨不得撒腿就跑,早知如此,应该先留
‘大漠四仙子’在山外多停一两时辰。
  所幸接近庄门时,已是玫萍、莹莹她们率领着以前红紫两坛的近百女警卫们,她们受过
训练,懂得规矩,只是挥手欢呼,不敢胡言乱语。
  黄剑云对这些抛乡离井,迢迢数千里而愿继续追随柳羡香的异乡女孩子,特别加以同情
和关顾。
  是以,不停的向着两边欢迎的女警卫们,含笑挥手点头,并问:“你们好!”
  就在这时,蓦闻身后的汤丽珠,惊喜的娇呼一声:“娘,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黄剑云听得浑身一战,大吃一惊,柳羡香和任玉蓉等人,也不由得花容大变,随着汤丽
珠飞扑的身形,急步向前。‘穿云剑’和‘百步神弹’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追风虎’已悄
悄的告诉了‘金眼雕’他们三人。
  黄剑云这时才看清庄门长阶下的一张漆椅上,含笑坐着一位黑缎罗衫黑褶裙的雍容中年
美妇人。
  由于汤丽珠的那声称呼和她扑在中年美妇人的身上直呼娘,不必去揣测,她就是现在的
凤凰谷主,昔年各满武林的‘金梭女侠’李宁君。
  黄剑云一面急步前进,一面定睛细看,发现和‘千面神妪’共同生活的李嫂,赫然也站
在‘金梭女侠’的身后。
  柳羡香和李凤仙自然也看到了李嫂,同样的大感意外,但她俩却和黄剑云同样的先向李
嫂颔首示意,表示欢迎之意。
  李嫂知道有‘金梭女侠’李宁君在场,不便先和她叙旧,是以,也趁机肃手,悄悄指了
指汤丽珠母女。
  黄剑云和柳羡香尚未到达近前,汤丽珠已望着他们兴奋的跳着说:“云哥哥,香姊姊,
蓉姊姊,你们快来,这是我娘!”
  说话之间,‘金梭女侠’已由椅上含笑立起来,漆椅立即被侍女撤走。
  黄剑云等人,急上数步深深一揖,恭谨朗声说:“小侄黄剑云叩见伯母!”
  说罢,屈膝就待下跪!
  ‘金梭女侠’李宁君急忙伸手将黄剑云拉住,李凤仙也帮着汤丽珠将柳羡香和任玉蓉扶
住,齐声说:“我们先到厅上坐!”
  于是,‘金梭女侠’在前,黄剑云等人簇拥在后,柳羡香和汤丽珠并趁机向李嫂寒喧问
好。
  一进富丽的大门,黄剑云这才发现充满了浓重的油漆气息,由于三座拱形屏门的焕然一
新,显然重新油漆了一遍。
  进入拱形屏门,广大的天庭下,已摆好了酒席数十桌之多,由于红日已经偏西,天庭内
光线暗淡,数十盏纱灯早已燃起来。
  气势磅薄的大厅上,更是光明如昼,耀眼生辉,登上九级高阶,发现金碧辉煌的大厅内,
也摆了七八桌酒席。
  进入内厅,‘金梭女侠’李宁君依然独自上坐,黄剑云再度口称“伯母”,向前大礼参
拜,连叩四叩。
  这是女婿拜岳母,受之无愧,李宁君满面含笑,仅肃手请起。
  但是柳羡香和任玉蓉,并肩叩头时,‘金梭女侠’却慌得离位双手搀扶,同时,亲切的
连声笑着说:“两位贤侄女,快免礼,快免礼。”
  李凤仙一俟柳羡香和任玉蓉起身退立,也向前万福下拜,恭声说:“凤儿叩见姑姑!”
  ‘金梭女侠’李宁君,见胞兄的女儿同样有了良好归宿,心中既感慨又欢喜,因而笑着
说:“凤儿,起来吧,今后你要好好照顾你珠妹妹,她还小!”
  汤丽珠一听娘说她小,樱唇嘟得老高,显然不高兴了。
  李凤仙恭声应了个是,立即退至一侧。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以及‘金眼雕’三人,也并肩向前,抱拳恭声说:“黄府老
仆,任仕昌,谢富客,赵世钦参见汤夫人!”
  ‘金梭女侠’李宁君,赶紧起身肃手说:“三位老总管,俱是昔年故人,宁君可不敢
当!”
  ‘穿云剑’三人一面躬身后退,一面谦逊说:“不敢不敢,夫人言重了。”
  ‘大漠四仙子’一俟‘金眼雕’三人退至一侧,立即面向‘金梭女侠’并肩而立,四人
并不抱拳拱揖,却轻躬上身,双手合什,娇声说:“塔里红金教,第十九代弟子,美姬、丽
姬、仙姬、妃姬,阿巴特,拉沙,参见女侠!”
  ‘金梭女侠’一见‘大漠四仙子’的合什礼法,便已动容,一俟‘美姬’姊妹把话说完,
神情顿显激动,立即起身还礼说:“四位女侠东来中原游玩,能与小女等人相处融洽,实在
可喜,小女等见闻浅薄,不知贵教悠久历史,如有失检处,尚请四位女侠不要介意才好。”
  ‘大漠四仙子’再度合什躬身说:“李女侠言重了,今后尚请女侠多多指教!”
  ‘穿云剑’四人听了这番对话,都楞了,柳羡香并不感到意外,她早已看出‘美姬’四
人不是婢女材料,但是黄剑云却傻了。
  因为他还准备派‘大漠四仙子’和任大春四人,前去大江南北,扫荡‘二仙会’残余,
藉以增加他们之间的感情,为他们完成连理呢。
  心念未完,‘百步神弹’为了恢复方才的欢乐气氛,立即笑着说:“珠姑娘,我们都见
过礼了,你还没有给汤夫人磕头呢!”
  汤丽珠一听,立即理直气壮的说:“谁说我没见过礼?方才在门外抱我娘,就是磕头
了。”
  如此一说,立在厅门及两旁观礼的各庄掌院及眷属,俱都失声笑了。
  ‘金梭女侠’一见,也无可奈何的忍笑说:“珠儿,你看……你马上就做新娘子了,还
这么孩子气!”
  如此一说,全厅立即掀起一阵哈哈大笑!
  汤丽珠一见,羞得一头扑进‘金梭女侠’的怀里,撒娇不依的说:“娘,您真是的,当
着这么多人说人家!”
  ‘金梭女侠’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能不娇纵,怎能不溺爱,也许是故意做给黄剑云
和任玉蓉他们看,要他们以后不要和汤丽珠一般见识。
  只儿她无可奈何的笑着说:“乖,娘下次不说了,快离开,大家都等着就席啦!”
  说罢,即向‘追风虎’挥了一个手势。
  ‘追风虎’一见,立即游目望着厅里厅外,愉快的高声朗呼道:“诸位请就席,开酒送
菜!”
  一声欢呼,人声沸腾,同时响起一连串的桌椅相碰声。
  ‘金梭女侠’是当今武林三大世家的唯一长辈人物,没有人辈份比她大,所以她也当之
无愧的高高上坐。
  女侠的左侧是黄剑云、柳羡香、李凤仙、任玉蓉、最未是汤丽珠,完全以年龄为序,右
侧则是李嫂和大漠四仙子。
  其余人等,则依序入席,大都是各庄的资深掌院和眷属。
  筵开近百桌,其热闹情形可想而知,猜拳行令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后,汤丽珠自然关心母亲何以会前来黄府,因而,首先不解的问:“娘,你老
人家是怎的知道我们这几天会回来!”
  ‘金梭女侠’慈祥一笑,佯装嗔声说:“傻丫头,自然是好心多事的‘根净’禅师嘛!”
  汤丽珠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我就知道是他老人家。”
  说罢,又愉快望着李嫂,亲切的问:“李嫂,你是怎么前来的呀?”
  李嫂黯然一叹说:“我现在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了,只好前来投靠黄相公了!”
  众人听得一惊,柳羡香首先关切的问:“你和‘千丽神妪’师徒闹翻了?”
  李嫂黯然一笑,说:“神妪决心不回终南了,燕姑娘也看破红尘带发当道姑去了!”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噢”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
  但是,那边桌上的‘百步神弹’却飞快的嚷着说:“咱们黄府内宅,一直就缺个女管家,
李嫂来得正好!”
  如此一嚷,全厅落杯鼓掌,齐声喝好欢迎。
  李嫂是通情达理的人,立即起身万福,感谢大家支持。
  这席酒,直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个个酒足饭饱,兴尽而去。
  黄剑云将‘金梭女侠’送进内院,由汤丽珠、柳羡香、以及任玉蓉和李凤仙陪着饮茶,
自已则请了个晚安退了出来。
  方自走出中门,蓦见李嫂一人神色机警的迎面匆匆走来。
  黄剑云一见,心知有异,不由游目看了一眼附近,压低声音问:“李嫂,有事吗?”
  李嫂也看了一眼附近,低声说:“相公,我有重要的事告诉您!”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远瞩阁’,急声说:“请到远瞩阁上来
说。”
  说罢,匆匆向‘远瞩阁’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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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二十四章 

  黄剑云对于李嫂的突然前来太华,原就感到有些蹊跷,断定她也许是有为而来,这时果
然不出所料,显然是奉了‘千面神妪’的使命前来。
  根据李嫂的凝重神色,必是一件棘手而严重的问题,但他深信,不管是何难题,李嫂的
立场和为人,必然是公正的。
  心念间,已匆匆走至‘远瞩阁’门前,但尚未登阶,已听到阁楼上有人正在低声交谈,
似乎不止一人。
  黄剑云以为是‘夏香’‘秋锦’四婢,也未放在心上,登阶进门,沿梯登阁,方自抬头,
发现‘美姬’四人,正探首立在梯口。
  ‘美姬’一是黄剑云,首充呼了声“少爷”。
  黄剑云觉得奇怪,游目看了一眼阁上,发现叹‘美姬’姊妹四人,因而迷惑的问:“冬
梅他们四人呢?”
  最小的‘妃姬’说:“这里有我们姊妹四人了,她们自然去伺候四位夫人了!”
  说话之间,‘丽姬’已送上了一杯香茶。
  黄剑云因约好李嫂上来谈话,恐怕‘美妪’四人有所不便,因而吩咐说:“你四人请先
至阁下,有事我再唤你们上来!”
  ‘美姬’恭声应了个是,即和三个妹妹鱼贯走下楼去。
  恰在这时,想是李嫂也由阁门匆匆走进来,因而‘丽姬’关切的问:“李嫂你有什么事
吗?”
  李嫂含笑回答说:“少爷找我有事,我来看看!”
  ‘美姬’谦和的同答说:“少爷一个人在阁上,李嫂你请!”
  随着李嫂的谦和应声,接着楼梯声响,迳向阁上走来。
  黄剑云对李嫂的印像不但好,而且也极尊敬,是以,一听楼梯声响,立即起身迳向楼梯
口前迎去。
  沿级登楼的李嫂,见黄剑云在梯口迎她,自然有一种在黄府受到尊敬的殊宠感觉,是以,
雍容绽笑,急步走上梯口。
  黄剑云尚不知李嫂是何身份,是以不便慢待,而且,上次前去‘二仙会’,如果没有李
嫂的协助,莫说今日的成就和声誉,就是大破‘二仙会’能否成功还是问题。
  于是,肃手一指他方才坐的锦帔大椅,谦和的笑着说:“李嫂,请坐!”
  李嫂看得一楞,不由惊异而迷惑的问:“相公……不,现在我也该呼您少爷了,您这样
对待府下的一个女管家,别人看了岂不成笑话?”
  黄剑云一听,大感意外,但他也因而知道李嫂已决心留在黄府担任内宅女管家的职务,
于是,急忙含笑解释说:“阁上仅你我两人,别人怎会知道,再说,我对你李嫂,一向尊
敬……”
  话未说完,李嫂已含笑正色说:“少爷对我的爱顾,我李嫂知道,所谓主仆有分,长幼
有别,我希望少爷,今后还是分明一些的好!”
  黄剑云一听,立即同意的颔首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这边坐。”
  说着,肃手又指了指身侧的一张漆椅,自己也坐回原位上。
  照说,总管与管家,在主人面前都没有位置,一律站着答话,但李嫂与‘穿云剑’等人
的关系和渊源特殊,又当别论。
  李嫂知道黄剑云对她出之于诚,也就不再推辞,依命就座。
  黄剑云仍关心纪晓燕当道姑的问题,因而关切的问:“李嫂,你说燕姊姊栉发修道一事,
可是真事?”
  李嫂见黄剑云到了这般时候,仍称纪晓燕“燕姊姊”,愈加暗赞黄剑云的宽宏胸襟,是
以,正色说:“当然是真事,我怎好在酒席筵前,当众编撰故事?”
  黄剑云歉然一笑,说:“可否请你再说的详尽些?”
  李嫂急忙颔首说:“当然可以。少爷和少夫人那夜走后不久,纪姑娘突然又忿忿的回来
了,直到她匆匆收拾好一个小行囊,才对我说她要去找‘神妪’。在她走后的十五天,半山
的王樵户,突然率领着全家老少,携带着家常用具要搬进茅舍居住,而且说有姑娘的通知。
当时我感到非常意外,要过通知一看,果然不错,正是纪姑娘的手笔,上面说‘神妪’已决
心不再返回终南,而她也厌倦了尘间的诡诈无义和那些小人嘴脸,所以已立志皈依玄门,栉
发为道,终身伴佛,至于终南茅舍,除我李嫂的一间我仍可居住外,其余悉数赠给半山的王
樵户了……”
  话未说完,静听的黄剑云哂然笑了,同时含笑问:“李嫂,你方才在中门遇见我时,想
说的是否就是这些?”
  李嫂善察人意,知道黄剑云已无心再听下去,这时见问,立即正色说:“不是这些事,
其实,如果不是少爷问起,我也懒得谈它,我要急于告诉您的是,在我来此的那一天,在南
麓遇见了以前二仙会‘地贤堂’蓝堂主的夫人……”
  话未说完,黄剑云浑身一震,脱口一声轻“啊”,俊面倏然一变,不由急声问:“你怎
的不早告诉我?”
  李嫂只得解释说:“从您回来到现在,我那有机会和您谈话?再说,四位少夫人虽然个
个贤德,还是不让她们知道的好!”
  黄剑云一听,深觉有理,愈发觉得李嫂办事有见地,因而,赞许的点了点头,关切的问:
“玲姑娘怎么说?”
  李嫂凝重的说:“她知道我前来的目的后,立即郑重的要我转告少爷,回府后火速去一
趟玉女峰,那边有要紧的事。”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同时看了一眼阁外已经布潇繁星的夜空,又关切的问:
“她没有说什么事?”
  李嬷肃容正色说:“如果能告诉我,蓝夫人自然会令我转告!”
  黄剑云略微沉吟,立即起身说:“我现在马上就去,李女侠和少夫人等人问起,你就说
我去玉女峰拜望大师伯去了。”
  李嫂恭声应了个是,并关切的说:“少爷,最好是早去早回。”
  黄剑云会意颔首,正待飞身纵出,突然又关切的问:“你遇见玲姑娘有多久了?”
  李嫂略微想了想,说:“至少一个半月了。”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焦急的说:“已经这么久了?事情一定耽误了,但我仍要去
一趟!”
  说罢,飞身纵至阁栏上,点足飞上阁脊,由于‘金梭女侠’和柳羡香等人正在内宅楼上
谈笑,是以,直向西庄驰去。
  到达内府高墙,折身向南,沿着花园,直奔断崖。
  这时,夜风寒凉,弯月苍茫,崖上松涛呜咽,园中群花飘香,但急急飞驰的黄剑云,却
心急如焚,毫不觉得夜已寒凉。
  到达园后,腾身而起,直向崖上升去,在他升崖之际,仍看到两庄辉煌的灯火和欢笑的
人声。
  升至崖上,高耸夜空的玉女峰,已赫然在望,尤其弯月斜挂峰巅,愈显得玉女峰峭拔崎
险,直插霄汉。
  黄剑云一面尽展轻功飞驰,身轻如烟,一面揣测师妹罗秀玲,究竟有什么紧急事情,而
又不便让李嫂转知。
  一阵绕峰越谷,已达玉女峰下,黄剑云曾经来过一次,已知‘法空’大师清修的位置,
是以,身形不停,直向峰上升去。
  片刻登上峰巅,略微游目一看,直向百丈以外的那片铁枝虬生的苍劲云松处驰去。
  黄剑云一见那片浓荫黑暗的苍劲云松,和树隙间透出的一点灯光,心情愈加激动,他不
知‘法空’师伯是否已经回来。
  假设,大师伯已经回来,恩师‘逸尘仙长’也许仍在。一想到恩师,黄剑云心中的孺慕
之情,油然而生,身法骤然加快。
  但是,另一个问题,也闪电掠过他的心头,万一师父师伯仍云游在外,尚未回来怎么办?
难道就他一个人去见饱经创伤,受尽委屈的小师妹。
  心念至此,早巳穿进松林,而距离一色褚石的六栋石屋已经不远,虽觉师兄师妹相见无
碍,但值此深夜,孤男寡女相会,总应避嫌,何况她的夫婿又被他立劈剑下。
  正感进退维谷,前面屋角下,纤影一闪,已飞身迎来一位道姑装束的少女。
  道姑秀发高挽,上东垂珠道姑冠,内穿水绿长衫,外罩深绿无袖长糯,腰束金绿丝带,
手持银鬃拂尘,而肩后却是一柄绿柄长剑。
  打量未完,已看清飞来道姑,正是玉颊消瘦,十分憔悴的小师妹罗秀玲!
  黄剑云看得心头一震,而且也不禁有些迷惑,何以许多失意的女孩子,在走投无路之际
都遁入玄门当道姑?
  心念来毕,罗秀玲已泪如雨下,戚声呼了声“云哥哥”,伸张双臂,飞身扑来。
  黄剑云一见,也星目湿润,低呼了一声“玲师妹”也飞身向前迎去——
  就在两人各张双臂,看看将要拥抱在一起的同时,不远处的石屋前,突然响起一声洪亮
严肃的‘阿弥陀佛’。
  黄剑云悚然一惊,闪电旋身,罗秀玲的娇躯擦身而过,直向前面的雪松撞去——
  又是一声焦急而洪亮的大喝道:“云儿拖住她!”
  就在大唱的同时,黄剑云的左掌早已遥空向侧一引,右掌闪电拖了一下罗秀玲肩后飞扬
的穗剑。
  也就这一引一拖的些微拉力,罗秀玲的娇躯一顿,接着一个踉跄,双手同时扶在面前的
铁枝云松树身上。
  不远处再度响起了深沉的宽洪声音说:“玲儿,你难道要你云师哥陷身不义不成?”
  扶树垂泣的罗秀玲一听,“哇”的一声掩面哭了,紧接着,折身如飞,直向她住的西屋
驰去。
  黄剑云惭愧的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岸然立着一位身躯修伟,满面红光,神情十分肃穆
的灰袍老和尚。
  灰袍老和尚寿眉惑目,银髯及腹,手扣一串紫檀念珠,正目光闪烁的望着他看。
  黄剑云不必判断,躬身一揖,屈膝便拜,同时,惶声说:“师伯在上,弟子黄剑云叩头,
并请降罪剑劈蓝师兄之过。”
  ‘法空’大师心情激动,寿眉颤动,久久才黯然一叹说:“云儿,你代师伯处理叛徒,
师伯正应嘉许于你,何过之有?快请起来答话,师伯还有话问你。”
  黄剑云恭声应是,叩首起身,垂手恭立。
  俄顷,‘法空’大师才抑制着激动情绪说:“你去‘二仙会’的全盘经过,已由你玲师
妹讲过了,在终南义释老怪和‘夭南神君’的事,也由一位李嫂转告给玲儿,当时你师父仍
在此地……”
  黄剑云一听,心知不妙,恐怕恩师不在峰上了,不自觉的恭声插言问:“请问师伯,家
师是否仍在师伯处?”
  ‘法空’大师淡淡的说:“你师父在此等你半见,见你未回,他已转回衡山了。”
  黄剑云一听,十分失望,但他已决定此地事毕,即去衡山拜谒师父,去时至少带着柳羡
香、李凤仙、和汤丽珠三人同去,是以并不觉得难过,但他仍关切的问:“不知家师离去时,
可有面谕请师伯转知云儿?”
  ‘法空’大师见问,不由黯然一叹,说:“你师父临行叮嘱,你玲妹孤苦一人,倍受创
痛,希望你能派一忠实女仆来峰上作伴照顾,一旦为师伯的下山远游,也免却悬心之忧!”
黄剑云一听,立即躬身回答说:“云兄回去之后,立即选派一健壮诚实而武功又不俗的女仆,
前来陪伴玲师妹。”
  ‘法空’大师赞许的点点头,继续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快去见你玲师妹一面,
尽快回去吧!”
  黄剑云躬身一揖,同时应了个是,正待转身离去,‘法空’大师又开口说:“且慢,为
师伯的还有话说。”
  黄剑云一听,赶紧止步,面向‘法空’大师垂手躬立。
  ‘法空’大师捻着银髯,目光茫然,久久才说:“师伯与你师父,早已有意将秀玲许你
为妻,只因你玲师妹年岁尚小,没有正式提议,自然谈不上是你的未婚妻……”
  黄剑云听至此处,赶紧躬身应了声是。
  ‘法空’大师,继续说:“但是,你玲师妹却曾听到我与你师父在暗中的商议,因而,
她也久以是你的未婚妻子自居,你去时切不可谈及此事,增加她的刺激!”
  黄剑云恭声应是,但却迷惑的问:“请问师伯,师妹为何身着道装,难道她决心终身为
道姑?”
  ‘法空’大师见问,也不禁黯然一叹,说:“她还不是尘念未尽,仍有可悬之处,舍不
得头上的三千烦恼丝。”
  说此一顿,再度一叹说:“云儿去吧,走时不必再来见我!”
  说罢转身,仰面去望弯月。
  黄剑云一见,只得躬揖应了声是,谨慎的举步向罗秀玲的西屋走去。
  走过褚石广院,尚未到达西屋门前,已听到罗秀玲在室内的啜泣声。
  到达门前首先咳嗽了一声,接着低声问:“师妹在屋内吗?”
  星内略微一静,接着传出罗秀玲的抽噎声音,说:“云师哥请进!”
  黄剑云一听,举步走进门内,而泪痕斑斑的罗秀玲,也由内室中垂首迎出,同时,沙哑
的低声说:“云师哥请坐。”
  外间仅有两椅一桌,和两张圆凳,陈设十分简单,黄剑云也不谦逊,就在尊位上坐下来,
一俟罗秀玲就内室门侧的圆凳上坐下来,立即低沉的说:“那夜回至大理宾馆,由于情势急
迫,无暇前去小村上看你,而且,又怕因小兄前去,致令那对老夫妇怀疑,是以,没有前去
看你……”
  话未说完,罗秀玲已流泪抽噎着说:“小妹体会得……”
  话刚开口,热泪再度夺眶而出,以下的话,又哽咽在喉了。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心中十分难过,想到小师妹的命运,实在太悲惨了,俊目中也不由
泪光闪动,但他仍镇定的问:“不知小师妹何时由滇中回来?”
  罗秀玲垂首流着泪说:“孩子生下后不几天就死了,我无心再在那个伤心的地方呆下去,
就请老夫妇雇了一辆长途轿车,将我送到溪江口,我又乘船东下,转道北上到达川西边界时,
小妹的身体早已复原了。”
  黄剑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这时听说孩子死了,觉得有些不解,因而迷惑的问:“生下
来的小孩怎会死呢?”
  罗秀玲虽然年龄较黄剑云小,但她却有了做母亲的经验,这时见黄剑云问得可笑,知他
不懂,只得流泪解释说:“十月怀胎才分娩,七个多月就被那厮踢下来,怎么能活?”
  黄剑云一想到蓝海宝在那等情况下踢打罗秀玲,以致送掉了一个小生命,心中不由暗泛
杀机,充满了怒意。
  同时,他也体会到纪晓燕那句“他的妻子死了还差不多”的话,是多么阴毒,他深信,
假设纪晓燕对蓝海宝的追求,严正峻拒,蓝海宝也许不致那样对待罗秀玲。现在想来,纪晓
燕的那句话,实在是给蓝海宝企图致死罗秀玲的启示。
  心念至此,恍然似有所悟,觉得纪晓燕的心肠之狠毒,实不亚于已死的‘祁连鬼女’,
纪晓燕如果不尽早疏导向善,将来势必危害武林。
  心念电转,顿时想起罗秀玲要求李嫂转告他火速前来之事,因而关切的问:“师妹要李
嫂转告小兄火速前来,究有何事?”
  罗秀玲见间,啜泣立止,娇靥绯红,久久才有些羞涩的说:“小妹由泪中回峰时,‘逸
尘’师叔恰在此地,假设云哥哥能及时赶回,两位老人家也许会改变一下小妹的悲惨命运!”
  黄剑云一听,自然明白罗秀玲的意思,但他这时不便峻拒,以致令她格外伤心。但他相
信,由于方才‘法空’师伯的喝阻,罗秀玲应该明白,再提前议是绝不可能的事了。
  是以?他踌躇良久,才措词完美的说:“不管师父老人家在不在此,小兄都有责任照顾
师妹,有关此事,师妹你请放心,小兄自有安排。”
  说话之间,发现罗秀玲深深垂首,红达耳后,挂着泪痕的玉颊唇角上,绽出一丝微笑,
心中一惊,知道该走了。于是,一面起身,一面歉然道:“小兄来时,并未告知家下人等,
所以必须尽快回去,最迟明日午前我会派人到峰上来服侍你……”
  罗秀玲听得神色一惊,大感意得,不由起身惊异的问:“你这就要走了吗?”
  黄剑云立即宽慰的说:“小兄居处,近在咫尺,随时可来看你!”
  说话之间,业已走出门外,转首一看,发现‘法空’大师的房门已关,跟在身后的罗秀
玲已低声解释说:“师父已经入睡,你不必进见告辞了。”
  黄剑云一听,低声应了个是,挥了个“再会”手势,轻灵的飞身一跃,已到了东房的屋
角下,又回须望着依依目送的罗秀玲挥了个手势,才展开轻功直向峰崖驰去。
  由于身轻路熟,飞行自然快速,下峰越谷,穿林登岭,不觉间,前面灯火点点的‘恩平
山庄’已经在望。
  就在这时,前面广大横岭的一片大草坡上,缓缓的站起四道纤细人影。
  黄剑云不必细看,仅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劲衣金边,便知是‘大漠四仙子’四人,只是
不知她们四人为何在此,还是特的来接他!
  来至近前,‘美姬’四人立即同时躬身道:“少爷回来啦!”
  黄剑云迷惑的看了‘美姬’四人一眼,发现他们神情自然,并无异样,也不像专程前来
接他,也不像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因而望着‘美姬’,迷惑的问:“美姬,有什么事吗?”
  富有丰满成熟美的大姊姊‘美姬’,绽唇方自一笑,最小的‘妃姬’已先说了:“我们
想和少爷谈谈!”
  黄剑云一听,心知不妙,但仍佯装愉快的说:“好哇,我们就坐在草坡上谈吧!”
  ‘大漠四仙子’相互妩媚的一笑,一俟黄剑云坐下就在他的面前围坐成一个半圆形,八
双闪闪生辉的明亮杏目,一直盯在黄剑云的俊面上。
  黄剑云见‘大漠四仙子’尽望着他瞧,不由俊面发烧,因而,故作轻松的说:“有什么
话你们现在说吧!”
  ‘仙姬’立即刁钻的问:“我们真正的身份也暴露了,婢女也当过啦,而你黄少爷后天
也要回娶四房娇妻啦……”
  话未说完,黄剑云俊面微变,不由急声插言问:“后天就要举行大礼,这是谁说的?”
  ‘妃姬’有些顽皮的点着头说:“这是你们新任的女管家说的呀。”
  黄剑云蹙眉“噢”了一声,他知道李嫂办事,说话一向都极谨慎:怎的会对‘大漠四仙
子’谈这些问题?因而关切的问:“李嫂还说些什么?”
  ‘美姬’立即稳重的和声说:“李嫂又说些什么,对我们姊妹四人都无关重要,我们姊
妹四人前来岭上等侯少爷,是问有关我们姊妹四人的问题!”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觉得‘—大漠四仙子’四人自己开门见山的直接谈判,更觉得棘
手难答,只得不安的一颔首,故作不解的问:“什么问题你们说吧!”
  ‘美姬’依然镇定的问:“少爷已经回到府下,对我们姊妹四人,准备怎么个安排法?”
  黄剑云一听,果然是那个问题来了,于是,佯装恍然想起的说:“嗅,我此刻回去也正
要找你们四人谈论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已为你们的事,有了一个妥善的安排!”
  ‘美姬’四人一听,也不禁大感意外的“噢”了一声,齐声问:“请少爷说出来听听。”
  黄剑云整一下脸色,极力自然的说:“任总管的大公子任大春,赵总管的雨位公子中柱、
砥柱,以及趟总管的公子长发,你们都见过吧?”
  ‘美姬’姊妹齐称“见过”而最小的‘妃姬’尚加一句说:“他们四人满英俊健美的
嘛!”
  黄剑云一听,宛如吃了一粒定心丸,立即鼓起勇气说:“不错,所以我已决定将你们姊
妹四人,依序嫁给他们四人……”
  话未说完,‘美姬’姊妹不由齐声“噗哧”笑了,而‘妃姬’却“格格”的笑着说:
“黄府的少奶奶我们都不要做了,还会去当总管的儿媳妇?”
  黄剑云听得神情一楞,俊面飞红,在这一刹那,他似乎突然惊觉到‘大漠四仙子’四人,
根本没有要向他料缠的意思。
  就这一楞之际,‘美姬’已望着‘妃姬’嗔声说:“妃妹,不要口没遮拦!”
  说罢,又转首含笑望着黄剑云,和声问:“少爷可是不知我们‘红金教’的教规?”
  黄剑云听得再度一楞,立即摇了摇头,不解的说:“我一些不知。”
  ‘美姬’立即和声解释说:“据我们揣测,所有和少爷接触的人中,只有李女侠和李嫂
清楚!”
  黄剑云迷惑的“噢”了一声,不由要求说:“可否说出贵教的教规,让我也好增长一些
见识!”
  ‘美姬’颔首说:“当然可以,这也是李嫂要我们前来岭上等少爷的原因。首先说,我
们‘红金教’的男女教徒,严禁与教外的男女论婚……”
  黄剑云一听,心头如去了一块石头,不由轻松的“噢”了一声。
  ‘美姬’看在眼里,娇靥上,不禁掠过一层幽怨神色,但她仍稳定的说:“但也有例外,
那就是教中教徒要嫁娶的教外对象,他的武功必需能胜过教中高一级的教徒。”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在他神色平静的俊面上,没有一丝跃跃欲试之情!
  ‘美姬’四姊扶看在眼内,自然个个伤心,但‘美姬’依然平静的举手一指‘丽姬’身
上的衣服,和臂上金光闪闪的金环,继续说:“我们姊妹四人的金环样式和红衣上的金边宽
度,只能算是第三代弟子。教外的男土假设想娶第三代女弟子,得先胜过第二代的顶尖高手,
但‘西方上界红衣金教大教主拉泊尔活佛’,却是我们的生父!”
  黄剑云听得心头“轰”然一震,脑际转然一声,他的情绪再没有方才那样宁静了,他虽
然还不太清楚‘红衣教’的组织,但身为教主的女儿,身份究竟不同佣俗。
  就在他心头一惊,思绪未断之际,‘美姬’已继续说:“换句话说,想娶我们姊妹四人
为妻的教外男士,就必须先胜过家父!”
  ‘美姬’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暗察黄剑云,见他虽然神色变幻,却无任何表示,只得
继续说:
  “少爷的武功,在中原武林,可算得上首屈一指,但在‘红衣教’中,未必能胜得二代
弟子,遑论能胜家父了!”
  黄剑云一听,顿时大怒,目光冷电一闪,心中也同时一动,顿时警觉这是‘美姬’四人
早已想好的“激将之计”,是以,倏然升起的怒火,瞬间叉消失了。
  于是,微微颌首,淡然一笑,赞许的说:“是的,久闻西域绝学,海宇无敌,剑云只是
一个甫离师门年余的后学末进,怎敢与西方一教之尊争强论胜,自然是准输无疑!”
  ‘美姬’听得黯然一叹,‘丽姬’娇靥神色幽怨,‘仙姬’忿然作色,‘妃姬’却早巳
气得娇躯乱颤!
  但是,盘坐对面的黄剑云,内心虽然不安,但表面上却视如未见。
  ‘美姬’叹罢,突然苦笑正色问:“少爷可知我们姊妹四人前来中原的目的?”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摇着头说:“不知道!”
  ‘美姬’黯然一叹,正待说什么,‘丽姬’‘仙姬’和‘妃姬’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警告说:
  “大姊,难道为了他,你要叛教不成?”
  黄剑云见‘丽姬’三人,神色紧张,十分震惊,心知有异,因而也格外注意听‘美姬’
姊妹前来中原的目的。
  ‘美姬’吁了口气,略微沉吟,仍望着黄剑云,说:“家父听说中原武林,渐趋没落,
已无高人领导,各大门派也不能守望相助,务求自保,加之又听说‘二仙’重返中原,设会
开坛,意图称霸武林,所以才派我们姊妹四人先头探听消息,以便本教明春东来,以雷霆万
钧之势,横扫大江南北,使中原各派,均归附于‘红衣教’之下……”
  黄剑云一听,的确惊出一身冷汗,根据目前中原各派的互藏实力,只求自保的情况下,
加之毫无准备,万一‘红衣教’大举来犯,必然势如破竹,尽歼各大门派。
  他心中虽然极端震惊,但表面依然镇定的说:“现在二妖二怪,各死其一,‘二仙会’
也被彻底摧毁,中原虽然无人领导,但却能平安无事,似乎不必再劳令尊大人,倾全教精英
高手,劳师动众,大众东来……”
  话未说完,‘美姬’以微带颤抖的声音,已强自镇定的颔首说:“是的,少爷说的极是,
因而,我们姊妹也觉得已没有再留在中原的必要了,加之府上仆婢如云,已用不着我姊妹四
人再来侍候你这铁石人……”
  话未说完,热泪涌眶,飞身纵起,即和‘丽姬’三人,直向西南驰去。
  黄剑云心中一惊,顿时惊觉万万不能放‘美姬’四人返回西域去,否则不出数月,中原
武林势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莫大浩劫。
  其次,如能将‘美姬’四女留在府上,不但防止武林祸患,而且‘美姬’之父‘红金教
主’,也因‘美姬’姊妹之归宿而打却进犯中原的念头。
  再说,‘美姬’四人,武功惊人,独树一帜,勿论在家、邀游,有她四人随在身畔,自
然不虞安全。
  心念电转,脱口急呼:“美姬站住!”
  但是,急急驰去的‘大漠四仙子’,非但不停,飞驰的身法反而加快了。
  黄剑云一见,的确急了,为了中原武林,不由气纳丹田,朗声要求说:“四位姑娘请站
住,有话我们好商量!”
  这一招真灵,看看将要驰进松林的‘大漠四仙子’,纷纷刹住了身势,除‘美姬’悄悄
拭泪外,俱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黄剑云一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得飞身跟了过去。
  驰至近前,除了‘妃姬’刁钻的望着黄剑云外,‘美姬’以背相对,轻拭眼泪,‘丽姬’
黯然伤神,低头不语,‘仙姬’则仰面看天,似乎不屑一顾。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只得委屈求全的说:“四位姑娘可先至玉女峰我师伯‘法空’大师
处,陪伴我师妹罗秀玲,暂住一些时日,待舍下琐事完毕,再登峰与四位姑娘慎重商议。”
  ‘丽姬’不由幽幽的问:“那你什么时候才去西域见我父亲呢?”
  黄剑云觉得这是一个重要问题,必须得和柳羡香汤丽珠三人惧重商议,是以,略微沉吟
说:“何时前去,尚不能一时决定,总之,最迟明年初春。”
  ‘美姬’一听,倏然抬头,仍有些湿润的明眸,望着黄剑云,有些破啼为笑的正色说:
“但必须火速派人,先去通知我父亲……”
  黄剑云立即颔首说:“那是当然,请你先修好书信,我会派‘追风虎’钟老伯去取。”
  ‘妃姬’一听,立即有些得意的说:“现在请你将那位罗姑娘的住处告诉我们吧!”
  黄剑云举手一指玉女峰,说:“就在峰巅上,六栋褚色石屋就是!”
  ‘美姬’听罢,深情的看了黄剑云一眼,低头妩媚的一笑,说:“那我们就去了!”
  黄剑云颔首称可,同时挥手,‘美姬’四女也飞身纵进林内,直向玉女峰方向,急急驰
去。
  也就在这时,身后岭脊上,突然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而且,不止一人。
  黄剑云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金梭女侠’李宁君,率领着柳羡香、李嫂、‘穿云
剑’等九人,正一面张望,一面慌惶驰来。
  为了避免她们焦急寻找,黄剑云当先挥起手来,朋声说:“伯母:小侄在这里!”
  说话之间,不觉已展开轻功,飞身向前迎去。
  ‘金梭女侠’李宁君,神情慌急,这时见仅有黄剑云一人,不由惶急的问:“红衣教主
的四位千金呢?”
  黄剑云一见‘金梭女侠’的神色和称呼,知道她们已知道‘大漠四仙子’东来中原的目
的了,一俟到达近前,立即笑着说:“小侄先将她们安置在师伯‘法空’大师处……”
  ‘金梭女侠’一听,不由手拍心口,宽心的吁了口气说:“总算你知道厉害,好歹将她
们四人留住了。”
  黄剑云早巳看到立在柳羡香身俊,神色不悦的汤丽珠,因而望着女侠恭声说:“小侄将
她们暂时安置在‘法空’师伯处的原因,也就是有机会回来向伯母请示,听候伯母如何处
置!”
  ‘金梭侠女’连连颔首称好,同时宽心说:“我们在楼上刚听完了李嫂的报告,就听到
你在岭上的大暍声,知道你和红金教主‘四千金’的谈僵了,所以才匆匆赶了来。”
  黄剑云看了一眼神情仍有些惶急的李嫂,笑着说:“李嫂做事,一向谨惧,她既然让她
们来此等我,事态必极严重……”
  话未说完,李嫂已惶急的解释说:“不是我要她们来等少爷,而是她们通知马厩备马,
我才劝她们在走前最好先见一见少爷,我知道少爷一定会设法将她们留下来的。”
  汤丽珠一听,立即娇哼一声,不高兴的说:“要走就叫她们走好了,何必还要自找罪受,
让她们威逼利诱……”
  由于立在身边的李凤仙,悄悄的碰了她一下,以下的话汤丽珠也不说了。
  ‘金梭女侠’不愿责备爱女不知厉害,立即笑着说:“有话我们回去再谈吧。”
  说罢,当先转身驰去,柳羡香、李凤仙、汤丽珠和李嫂紧跟其后,黄剑云因有事交待
‘追风虎’等人,所以没有跟去。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四人见黄剑云没走,自然也不敢动。
  黄剑云正待向‘穿云剑’问什么,空际已传来柳羡香的‘蚁语传音’,说:“据李嫂私
下对我说,‘红金教主’拉泊尔,进扰中原,蓄意已久,你对任老伯等吩咐,必须将此点转
告他们知道。”
  黄剑云以‘蚁语传音’应了声是,即对‘追风虎’,叮嘱说:“钟老伯后天午前,请到
‘远瞩阁’来见我,小侄有要事请你去办。”
  ‘追风虎’一听,立即躬声迹了声是。
  黄剑云颔首还礼,继续又望着‘穿云剑’,问:“听说后天就要为小侄完婚,这件事四
位老伯可知?”
  说着,又游目看了‘金眼雕’三人一眼。
  ‘金眼雕’抢先躬身说:“回禀少爷,这是汤夫人的意思,由于少爷此番回府,各大门
派的眼线,必然已将消息传回,汤夫人为了尽快了却一桩心事,加之府中诸事俱已齐备,预
备在不铺张的情形下,后天就为少爷和四位少夫人隆重完成大礼,否则,各大门派的精英高
手,必然群集太华山区,龙蛇相处,难免不惹事生非,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大家都不
痛快。”
  ‘百步神弹’也接口恭声说:“少爷,咱们八大山庄,人口逾千,开筵最少数百桌,打
鼓鸣炮唱堂戏,说热闹可也就热闹的了……”
  话未说完,黄剑云已解释说:“四位老伯应该知道,小侄是一个务实求本份的人,尤不
喜欢炫耀铺张,我只是觉得应该先带香姊姊等人见过恩师后,再举行……”
  话未说完,‘金眼雕’已恭声插言说:“老奴认为婚礼过后再去也不迟,再说,在学从
师,在家从父,现在李女侠在此主持,可称得上是三大世家唯一的长辈人物,而且,即使先
去拜见仙长,恐怕蓉姑娘仍不能前去!”
  黄剑云一听,深觉有理,想到那高插云上的紫盖峰,任玉蓉如何能上得去?难道要恩师
‘逸尘仙长’下峰见她不成?
  心念至此,立即颔首同意,同时,望着‘穿云剑’等人,说:“既然如此,明晨由四位
老伯引导,前去‘仙狐谷’,小侄要引导蓉姊姊四人进入巨冢,拜瞻祖父及汤李两位爷爷的
遗容。”
  说此一顿,特又郑重叮嘱说:“这件事,不准府下其他人知道,只说游览山区名胜就是
了。”
  ‘穿云剑’四人躬身应是,齐声说:“老奴等届时门外恭候,不再入内禀报了。”
  黄剑云颔首称可,同是和声说:“请恕小侄先走一步了!”
  了字出口,微拂衣袖,在‘穿云剑’四人躬身伫送下,直向后庄花园方向驰去。
  到达岭崖上,发现庄上虽然到处灯火点点,但较之方才离去之时少多了,而且,全庄寂
静,仅内宅中尚有人声。
  紧临花园门外的三面五栋高楼,依然是灯火辉煌,光明如昼,重新油漆过的雕梁飞檐上,
纱灯摇晃,飞飘彩绸,洋溢着喜气。
  由‘远瞩阁’通向内宅的两座飞桥上,高搭着绵绣彩棚,在两排十数盏纱灯下,可以清
楚的看到分别立在桥上的八名红衣背剑女警卫,在楼后栏台上,也有数名正在游巡。
  黄剑云打量间,已经飞身而下,越过园中花听荷桥,直达正中后楼门下,守在后楼门的
两名紫衣背剑少女,一见黄剑云,同时躬身呼了声“少爷”。
  已经刹住身势的黄剑云,颌首还礼,并轻声问:“汤夫人在那栋楼上?”
  左侧少女躬身回答说:“汤夫人和少夫人也刚刚回来,就在楼上。”
  黄剑云颔首会意,轻灵的走进楼后门,只见楼晓内漆几亮桌,锦帔绣帷,焕然一新,在
明亮的精致宫灯照耀下,耀眼生花。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这才知道举府上下,早已有备,看来已不止一日。
  于是,轻咳一声,沿着铺有猩红绒毯的宽大楼梯,迳向楼上从容走去。
  由于那声轻咳,立即惊动了上面的侍女,闻声探首上下看的,正是一身粉红级装的俏丽
侍女‘春芯’。
  ‘春蕊’一见黄剑云,立即望着身后,欢声说:“少爷回来了!”
  说话之间,黄剑云已登上楼门,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屏门里面地板上的巨幅银绒红边,
中央绣着彩凤戏牡丹的大地毯。
  含笑进入门内,除中央大椅上的‘金梭女侠’外,柳羡香、任玉蓉、凤仙,丽珠和李嫂
等人,纷纷由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相迎。
  夏枝、秋锦,和莹莹等人,则纷纷裣衽一福。
  黄剑云这时才发现莹莹、玫萍和雪梅三人,也脱掉了劲装,换上了她们自己喜欢的衣饰,
看看个个亭亭玉立,借增妩媚。
  走至中央椅前,先向‘金梭女侠’行过了礼,这才在女侠肃手命坐下,坐在女侠的一侧。
  一面落座的汤丽珠,却有些不高兴的问:“云哥哥,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来?”
  黄剑云以恍然的口吻,轻“噢”一声,望着汤丽珠,说:“愚兄方才听说后天就要举行
大礼……”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赶紧也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云儿,这件大事我们没来得
及告诉你,是我决定的,你不会介意吧?”
  黄剑云一听,赶紧欠身恭声说:“云儿怎敢,一切以伯母之意为是……”
  ‘金梭女侠’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你真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我有你这么一
个乘龙快婿真可说是前世修来的,当然,这也得归功于珠儿有眼光……”
  话未说完,娇羞满面的汤丽珠,已扭动着娇躯,跺着小蛮靴,嗔声说:“娘,当着这么
多人,您怎能这样夸奖?”
  如此一说,众人都笑了,不过仅‘金梭女侠’和李嫂笑出声来罢了。
  ‘金梭女侠’首先敛笑,愉快的说:“我决定后天举行大礼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我
‘凤凰谷’事多,必须要我尽快赶回去,而是觉得云儿此番智破‘二仙会’,又驱走了‘四
霸天’,声名大嗓,誉满江湖,各派首领人物,更是无任感激,这件事万一给他们知道
了……”
  黄剑云深怕‘金梭女侠’有意向他解释做主决定吉日的原因,怕他有所不满,是以,未
待女侠话完,赶紧欠身恭声说:“伯母睿智,高瞻远瞩,思虑极是,方才在后岭上,任老伯
等人已向云儿解释过了,云儿深觉有理,完全同意伯母决定……”
  ‘金梭女侠’一听,不自觉的颔首赞许的笑着说:“很好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黄剑云应了声是,缓续说:“所以,云儿决定明日以游览山中名胜为由,率领香姊姊等
四人,前去‘仙狐谷’祭祀三位爷爷……”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已目闪泪光,有些激动的说:“三位老人家长眠巨冢的事,我
已听珠儿说过了,我也决定等你们大礼之后,再请李嫂陪我去亲祭,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云
儿,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我爹爹和公公的慈祥面容了。”
  说罢,簌然落下两滴珠泪来,但她又赶紧含笑将泪拭掉,她似乎觉得此时此地不该落泪,
影响大家的情绪。
  黄剑云却欠身恭声说:“伯母去时,只能在冢外恭祭……”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已惊异的问:“为什么,云儿?”
  黄剑云见问,神情不禁一阵迟疑,似乎不便启齿!
  聪明的汤丽珠,曾听黄剑云说过,立即娇羞满面代为解释说:“娘,和进入黄山应龙谷
‘虚幻宫’的情形,完全相同。”
  ‘金梭女侠’略显羞涩,但却失望的说:“原来是这样啊,那只好冢外恭祭了!”
  黄剑云恭声应了个是,继续说:“去时凡属钢铁器械,均不可携入”
  ‘金梭女侠’会意的颔首说:“到时候让任老雄提醒我们一声就是了。”
  黄剑云再度恭声应了个是。一旁的汤丽珠听完了全盘经过,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
道什么事方才不和我们一块儿回来,原来是去祭三位爷爷!”
  ‘金梭女侠’似乎清楚女儿话中的含意,因而以关切的口吻问:“云儿,你对‘红金教
主’的四位千金预备怎么安置?”
  黄剑云不知‘金梭女侠’问话的用意,因而含糊的说:“为了暂时安定她们的情绪,先
让她们住在师伯那裹好了!”
  ‘金梭女侠’赞同的说:“李嫂的处置是聪明的,将她们安置在玉女峰上也好,免得后
天她们看了不舒服惹出事来,闹得美中不足。”
  一傍的李嫂立即慎重的接口说:“将‘美姬’四位姑娘留玉女峰上,只能说是苟安一时,
必须有个合理的安置,就以她们降低教主千金的身份,甘为婢女侍候少爷您,决不可等闲视
之。”
  黄剑云何尝不知,只是他当着柳羡香任玉蓉等人的面,尤其是汤丽珠,不愿意表示什么。
  ‘金梭女侠’自然也心里明白,索性抢先说:“我看‘红金教主’那里,势必要去一趟
才好。”
  黄剑云颔首说:“云儿想过了,决定明年春天再说……”
  话未说完,李嫂已担心的正色说:“少爷不可拖那么久,因妒成恨,进而结仇的例子太
多了,少爷和少夫人们想一想,假设纪晓燕有‘美姬’四位姑娘的高绝武功,后果会是怎
样?”
  黄剑云和柳羡香听得悚然一惊,不自觉的同时点了点头。
  李嫂继续凝重的说:“我认为少爷应该先设法将‘红金教主’东来进扰中原的动机打消,
然后再妥善的安置‘美姬’四位姑娘。”
  ‘金梭女侠’自然以挽救大局为主,不能尽顾虑爱女的权益,因而郑重的说:“黄府重
振声威,正在需人之际,八大庄院,地广人多,也正需人分别兼顾,我认为能将‘红金教主’
的四位千金留在黄府,既可得其助益,又可与拉泊尔教主结好,再说,她们既曾甘心为婢,
自然也不会争大争小!”
  黄剑云自然听出‘金梭女侠’已有应允他将‘美姬’姊妹纳为如夫人之意,心中当然感
激她的成全,因而欠身含糊的说:“云儿已命‘美姬’修好书信,过几天即派‘追风虎’钟
老伯前去西域,结果如何,云儿再禀报伯母做主。”
  ‘金梭女侠’连连颌首,暗赞这位佳婿厉害,事情还没办完,就先拿个枷锁将她这个唯
一能左右大局的丈母娘套住了。
  黄剑云见已无甚要事,立即起身,面向‘金梭女侠’躬身一揖说:“天色已经不早,伯
母忙碌整天,也该早些安歇了……”
  ‘金梭女侠’一见,立即起身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我没有忙什么,也不累,你要
不要看一看她们的新房?”
  黄剑云本待说不去,但看柳羡香任玉蓉和凤仙丽珠四人,郡以娇羞喜悦的目光望着他,
只得愉快的一颔首,笑着说:“伯母不说,小侄还以为后天晚上才有资格看呢!”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和李嫂早已愉快的笑了,柳羡香四人一听‘后天晚上’更是芳
心怦怦,娇羞不胜。
  黄剑云愉快的走至内室门口,掀开银缎金丝绣帘一看,在秀目倏然一亮的同时,一阵新
漆家俱被褥的气息,迎面扑鼻。
  只见妆台菱镜,锦墩檀几,银缎金边绣牡丹的广帏内,粉帐金钩,牙床锦被,一双粗如
儿臂的高大红烛,插在金光闪闪的落地烛台上,熊熊的吐着火苗,室内明暗适度,加上地毯
和天花板的反映对照,愈坟新房气氛!
  打量未完,‘金梭女侠’已在身后笑着问:“云儿,这是李嫂为蓉姑娘设计的,蓉姑娘
非常满意,你看怎么样?”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脱口一声轻“噢”,不自觉的转眼看了一眼柳羡香,因为他不愿
在四位娇妻中,有大小正偏之分。
  心念未完,‘金梭女侠’已含笑凝重的正色说:“蓉姑娘是老爷子在世时亲订的婚事,
香姑娘和凤儿珠儿是你们小一辈自己钟情相爱而成的,所以正楼天经地义的应该给蓉姑娘。”
  黄剑云一听,深觉‘金梭女侠’义正词严,但他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正待有所解释,‘金梭女侠’已继续说,“这并不是说,正楼给蓉姑娘,蓉姑娘就是正
室,她仍要呼香姑娘和凤儿姊姊,这样做,完全是对西归的老爷子的一番敬意。”
  说着,转首望着柳羡香四女,笑着继续说:“我白对她们四人谈过了,除蓉姑娘觉得应
该将正楼让给香姑娘外,大都同意李嫂的安排,合情合理,毫无异议!”
  黄剑云在‘金梭女侠’说话之间,早已觑目察看了柳羡香四人一眼,发现除任玉蓉有些
不安外,柳羡香李凤仙汤丽珠三人,俱都樱唇绽笑,神情愉快。
  ‘金梭女侠’兄黄剑云并无意要说什么,继续笑着说:“现在我们去看凤儿和珠儿的
去。”
  说着,一人在前,当先走出楼厅门,沿着栏台向西楼走去,黄剑云和柳羡香李以及任李
汤三女与嫂等人,则跟在身后。
  西楼相连两栋,紧贴正楼的一栋,是李凤仙的新房,里面陈设除色彩大都为粉蓝水绿外,
形式用具,完全与任玉蓉相同。
  外边一栋是汤丽珠的,黄剑云探首一看,秀目再度一亮,因为房内大都是鲜绫彩缎,朱
幛红帐,在熊熊的烛光照耀下,倒真是一栋不折不扣的花烛洞房。
  转首深情的看一眼汤丽珠,见她娇靥带羞,樱唇含笑,杏目闪闪生辉,显然十分满意。
  就在这时,‘金梭女侠’已愉快的笑着说:“现在我们再看东楼香姑娘的吧!”
  于是,众人绕过正楼栏台,迳向东楼走去。
  东楼为上,仅次正楼中央,所以黄剑云知道柳羡香在名义上已高过李凤仙和汤丽珠,想
来她也应该满意了。
  走至东楼檐下,尚未进楼,已由宽广的纱窗看到烛光柔和的室内,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楞,
只见室内幛帐陈设,形式虽然大致相同,但色彩上却不一样。
  尤其,酷爱红色的柳羡香,卧房的色彩竟是粉藕和水紫,乍然看来,不但柔和高雅,而
且令人对柳羡香的气质,也有了更高一层的看法。
  黄剑云由于内心的惊异,不由望着身后的李嫂,迷惑的说:“李嫂,香姊姊的卧房,也
是由你自心设计的吗?”
  李嫂不知黄剑云的问话用意,不由有些不安的说:“少爷如不喜欢,明日换仍来得
及……”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急声接口说:“不,我很喜欢,这种色调,我自小就喜爱,如果云
弟弟不喜欢……”
  黄剑云一听,赶紧愉快的赞声说:“你们都会错意了,我不但喜欢,而且惊于李嫂的设
计天才,这四栋楼房的布置,不但别致高雅,赏心悦目,而令人一进入便有一种舒坦的感觉,
看来李嫂这些天,恐怕日夜都在绞心思了……”
  跟随在后的‘春蕊’七婢,齐声笑着说:“李嫂到此快两个月了,每天都在这五栋楼里
观看沉思,有时还拿笔记下来,然后交给刘掌院去办……”
  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已笑着说:“云儿,你真是有福气,天降给你这么一位全能的
内宅女管家!”
  李嫂赶紧含笑谦逊说:“只要少爷和四位少夫人高兴,我李嫂的辛苦,就有收获了!”
  柳羡香和李嫂接触较多,因而抢先笑着说:“以役有事大家分劳,我姊妹四人决不会让
你李嫂太辛苦了。”
  话声甫落,大家同时发出一阵愉快的欢笑。
  黄剑云随在‘金梭女侠’身后,进入楼门一看,秀目一亮,再度楞了。
  只见外厅和另一栋的屏壁,业已完全拆掉,一眼望去,直到山墙,深紫色的绒毯,直铺
墙下,天花板上的宫灯,竟有十六盏之多,光明大放,辉煌如昼。
  里面布置,琴棋书画,漆桌长几,有棋坪,有琴几,有书桌,有画架,文房四宝,金鱼
盆花。黄剑云乍看之下,简直看傻了。
  ‘金梭女侠’立即笑着解释说:“云儿,这是珠儿姊妹四人休闲之所,这也是李嫂的杰
作。”
  黄剑云听罢,不由以惊异赞服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后含笑而立的李嫂,同时,会意的“噢”
了一声,但他却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已看出李嫂的煞费苦心,为他完全弥补了对柳羡香的歉意与不安,乍然看来,
任玉蓉住正楼,似乎高柳羡香一等,但实际都呼柳羡香为姊姊,而且,都以她的客厅为游乐
消遗之中心,李嫂的才智,他这时才有了更进一层的认识。
  黄剑云一一细心浏览,不时以手触摸,他那溢于言表的赞赏神色,已不需要他再夸赞什
么,多说反而是多余了。
  李嫂看在眼内,格外觉得欣慰,这时,她也有了真正归宿和知遇的感觉,赫赫武林第一
世家的黄府,也就是她的终生养老之所了。
  黄剑云一一细看,留恋忘返,柳羡香看在眼内,赶紧轻声提醒说:“云弟,伯母已劳神
一天,应该安歇了,明天再看吧!”
  正在含笑观赏的黄剑云一听,立时惊觉,赶紧拱揖歉声说:“伯母晚安,请早些安歇吧,
明晨还要前去‘仙狐谷’!”
  ‘金梭女侠’对柳羡香的知礼识体,非常赞佩,是以,也不谦逊,留下莹莹和夏枝伺侯
黄剑云,迳自和柳羡香、李嫂等人走出楼去。
  黄剑云一俟‘金梭女侠’等人走后,即对‘夏枝’吩咐说:“你去通知任总管,告诉他
明天汤夫人也随同前去‘仙狐谷’,要他们另外准备冢外祭祀的供桌和祭品。”
  ‘夏枝’恭声应是,裣衽一福,匆匆走下楼梯去。
  黄剑云走出东楼门,沿着栏台走至东楼尽头,登阶迳向楼上的飞桥平台走去。莹莹则一
直跟在黄剑云身后。
  莹莹这个颇具姿色的秀丽侍女,默默的跟在身后,尽情的打量她这位少主人,背影虽然
仍像以前的天圣堂主,但面貌却变成了英发的少年郎君。她是柳羡香的贴身心腹侍女,自然
知道姑娘迟暮的心情,现在想来,香姑娘实在是托庇上苍,前世修来的福气。
  黄剑云登上楼顶平台,即是通向‘远瞩阁’的拱形飞桥。
  四个红衣背剑的女警卫一见,急忙躬身行礼。
  黄剑云认出其中的一人,曾在‘二仙会’天圣堂的大门下担任过勤务,因而心中一动,
觉得应该善自对待这些抛乡离并,远来北方的无依少女,是以,停身含笑问:“你叫什么名
字?”
  这位少女警卫见英俊潇洒的少爷,突然停在她身前发问,不由粉面通红,芳心怦怦,赶
紧躬身同答说:“回禀少爷,小婢叫阿英!”
  黄剑云一问话,顿时警觉其他三个女警卫,神色惊异,而且,面有羡慕之情,被问的阿
英,更显得娇羞满面,神色不安,因而,赶紧游目望着其他三人,关切的说:“你们一百多
位姊妹,初来此地,一切生疏,可能有诸多不惯之处,如有困难,可找莹莹向我转告,我定
会命他们为你们解决!”
  阿英一听,立即和其余三女,感激的恭声说:“多谢少爷!”
  黄剑云不便久留,颔首为礼,迳向桥头走去。
  飞桥尽头,即是斜斜下伸至‘远瞩阁’的桥阶,黄剑云沿阶而下,进入阁室,由莹莹服
侍,解儒巾,脱长衫,准备就寝。
  但是,黄剑云意识中,觉得莹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讲,就是不敢启口,因而低沉的问:
“莹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莹莹明媚的一笑说:“方才你停身询问阿英,真有些受宠若惊,也许她今晚一夜难睡,
梦想着好事来临,想入……”
  说至此处,心头怦跳,双颊发烧,以下的话突然住口不说了。
  黄剑云方才已经警觉到,这些俏丽婢女和女警卫们,都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女,
绝对不可稍假词色,否则,一旦有所误会,自己遭人物议事少,恐怕害了一个少女的幸福一
生,今后必须要严以律己才好。
  是以,一俟莹莹住口,立即将俊面沉下来,但是,想到莹莹的千里随来,实在不忍斥责,
只得沉声说:“你去休息吧,夏枝回来不必再来。”
  莹莹自然看出黄剑云有些不快,芳心荡起的一点绮念,立即吓得烟消云散,这时恭声应
了个是,立即有些委屈的说:“小婢和夏枝姊姊,就睡在飞桥尽头的骑楼内,少爷唤时可拉
床头上的鸾绳!”
  黄剑云看了莹莹的委屈像,觉得怪可怜,只得悦色的看了一眼床头上的拉铃绳,会意的
颔首和声说:“我知道,你去吧。”
  莹莹再度应了声是,转身走出合去,看她秀丽面庞上的神色,心里似乎好了一些。
  黄剑云扬腕震熄了烛火,立即倒身在柔软舒坦的宽床上,略微思考了一下明天进入巨冢
祭祀应该注意的事项,随即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莹莹和夏枝,早巳静静的立在一角。
  莹莹和夏枝一见黄剑云醒来,同时恭声低呼:“少爷早安。”
  黄剑云也颔首说了声“早”,即由莹莹夏枝服侍,着装漱洗。
  完毕后,问清夏枝内宅情形,迳自走下阁来。
  刚至阁下,守在前门的女警卫,已躬身禀报说:“方才任总管前来报告,游览山区,马
匹齐备,均在庄门侯命。”
  黄剑云听罢,颔首会意,匆匆向内宅走去。
  进入内宅门,仆妇侍女,正在清扫庭廊和阶前盆花,一见黄剑云进来,纷纷躬身低呼
‘少爷’。
  黄剑云颔首答礼间,发现‘金梭女侠’和柳羡香李嫂等人,均在正中楼厅上,而且,早
已摆好了早餐。
  汤丽珠较刁蛮,立即含笑讥声说:“云哥哥,我们都在等你一个人了!”
  黄剑云被说的俊面微红,歉然一笑,急步登阶走进楼厅内,柳羡香、任玉蓉、凤仙、李
嫂等人,纷纷起身相迎。
  高坐中央的‘金梭女侠’,立即望着汤丽珠,另具含意,佯装生气的说:“珠儿,明天
你云哥哥的身份又自不同了,你可不能这样没大没小。”
  汤丽珠被斥的一嘟小嘴,正待说什么,已听出话中含意的黄剑云,已躬身一揖,同时恭
声说:“云儿请安来迟,实为失礼,珠妹公然提示,正是她要云儿今后多加注意,至于珠妹
个性,口快心直,不用机智,这正是珠妹可爱之处!”
  ‘金梭女侠’一听,不由泪光闪动,激动的说:“云儿,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最
怕你珠妹妹任性惹你生气。”
  柳羡香和任玉蓉以及李凤仙三人一看,纷纷出言安慰,同时,也看出‘金梭女侠’对汤
丽珠将来能否得到黄剑云的欢心和姊妹问的疼爱,非常关怀,是以,俱都坦诚表示,一定要
好好照顾这位小妹妹。
  ‘金梭女侠’经过黄剑云和柳羡香等人的真诚保证,才开心的笑了,汤丽珠这时才警觉
到,今后是人家的妻子了,已不是武林世家凤凰谷娇纵唯一的女公子了。
  大家进过早餐,立即起身走出内宅,春蕊和莹莹等人,均留在府内,仅李嫂一人随同前
去。
  穿过‘远瞩阁’,再经花厅,出了中门,即是五福屏壁,而气势磅砖,建筑宏伟的大厅
内,除了两名庄汉警卫,里面静悄悄的。
  ‘金梭女侠’一行,绕过巨听角门,沿着通廊前进,直达富丽堂皇的庄门。
  庄汉一见,纷纷躬身行体,阶下马匹齐备,‘穿云剑’和‘百步神弹’两人则在阶下恭
候。
  拉马的庄汉们早已经过叮嘱,当先为‘金梭女侠’拉过马匹,接着拉缰。
  众人依序上马,由‘穿云剑’在前引导,轻驰奔下庄道,迳向正西驰去,每个人的心情,
都十分沉重。
  尤其是柳羡香,她既不知道黄山应龙谷的‘虚幻之宫’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知道‘天
涯三老’的长眠青冢是如何的进入。
  虽然,她很想以‘蚁语传音’,问问个郎其中原因,又怕他另有目的,万一不妥,岂不
失了夫妻的和气,但她却深信黄剑云对她的爱心是真诚的。
  一行九匹健马,迤逦向西,不疾不徐,到达‘荣祥山庄’外的谷口,直入通向群峰之间
的幽静少径内。
  这时红日已经升起,阳光透过巨树空隙,崎岖的暗径中,景物已极清晰。
  穿出小径,越过崎崖,即是一座广大松林。
  马前引导的‘穿云剑’经常将马偷藏在大松林内暗察‘追风虎’行动,虽然事过境迁,
而且也得到了黄剑云的宽恕,这时看到松林、仍不禁感到有些惭愧。
  穿过松林,立即举手一指百丈外两座高峰相连处,侧身恭声说:“汤夫人,那就是仙狐
谷了。”
  早已心情激动,戚然欲泣的‘金梭女侠’,仅会意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因为她深
怕一开口便落下眼泪来。
  由于这段离地面较平坦宽广,‘穿云剑’不由催马加快,当他经过沈佐驷偷藏小锦囊的
大石处时,想到师侄沈佐驷以及蒋冲能两人之死,完全起因于他的贪婪与不忠,内心的愧悔,
尤甚于方才通过松林时。
  所幸这时,‘仙狐谷’口已走出了‘追风虎’,才将他的神志拉回现实。
  到达‘仙狐谷’口,纷纷下马,‘追风虎’急迎数步,向前见礼,并当先拉过‘金梭女
侠’的马匹。
  众人分别将马系在谷口两侧的树木上,并将兵器留在马鞍上,由‘百步神弹’照顾马匹,
众人再由‘追风虎’引导,连入‘仙狐谷’。
  进入谷口,两侧柏苍蔽阴,及膝的荒草,早已被‘追风虎’和‘金眼雕’用木棒打出一
条通径,是以,‘金梭女侠’等人,并不觉得过份难行。
  尚未到达岌岌可危的青石牌坊前,已见‘金眼雕’在一片巨石铺地,生有荒草的空地上
等侯。
  一到近前,即见石坊前面已摆妥了一张供桌,上设香炉烛台,供菜水果。
  ‘金梭女侠’神色戚然,心情激动,在黄剑云等人的簇拥下,走至桌前。
  举目一看,发现距离巨冢尚有数十丈,而且,荒草及膝,乱石杂陈,矮松高柏,横生藤
萝,一片肃煞凄凉景象。
  ‘金梭女侠’看了这情形,珠泪不由夺眶而出!
  ‘追风虎’善察人意,立即恭声说:“三位老爷子,武功独特,冠盖寰宇,无人能及项
背,当今武林中,梦想获得三位老爷子秘笈者,举目皆是,此地景象,完全遵奉老爷子遗命,
不敢擅动清除,今日不让阁府上下前来恭祭的目的,也在于此……”
  话未说完,泪流满面的‘金梭女侠’,已挥手阻止说:“钟总管,我知道,尚飨吧!”
  ‘追风虎’和‘金眼雕’三人,同时恭声应是。
  于是,生银烛,燃高香,火化锡箔钱纸,由‘金梭女侠’主祭,依序由黄剑云、柳羡香
等人跪拜,最后是李嫂和‘穿云剑’三人叩头。
  恭祭完毕,在‘追风虎’的引导下,纵至石坊左侧的畸松下,依序踏着方石,飞身向冢
前纵去。
  到达石冢前,‘金梭女侠’再也忍不住扑跪在青冢前,悲伤的放声痛哭了。
  李嫂和柳羡香等人,急忙向前搀扶,汤丽珠则在一旁流泪啜泣。
  黄剑云神情戚然,目光凝视着高大青冢,想起去年此时,跟随恩师前来‘仙狐谷’,发
现晕倒在巨碑下的‘追风虎’,一至今天返回冢前,恍然想来,有如昨天。
  而且,上次进入冢内,是他只身一人,如今,却要带着他们三位老人的孙媳、孙女和外
甥女,三位老人家的英灵有知,亦当含笑了。
  心念未完,柳羡香和李嫂等人已将侠冢痛哭的‘金梭女侠’劝起,任玉蓉则劝慰流泪啜
泣的李凤仙和汤丽珠。
  ‘金梭女侠’拭净了面颊上的泪痕,立即望着神色戚然的黄剑云,抽噎着说:“云儿,
你带蓉姑娘和凤儿珠儿先进冢去吧,要她们在出阁前,见见她们的公公,外公,和爷爷!”
  柳羡香见女侠没有谈到她,神情不由一楞,就在她看向黄剑云的同时,黄剑云已躬身恭
声说:“香姊姊和云儿等人一同进入!”
  此话一出口,不但‘金梭女侠’瞪着泪眼楞了,就是‘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也
都惊异的望着黄剑云迷惑不解。
  因为,在他们的想像中,同房同车,而又船行北上,以黄剑云和柳羡香的情形判断,明
年的春天,黄府又该光临一位小少爷了。
  黄剑云无法出口解释,只得继续说:“据‘皤鹤派’的柳掌门讲,‘魔尼’和‘鬼女’
曾再度前来此地,是以,云儿先去察看一下冢口是否已有异样。”
  说罢,迳自向冢后走去。
  李嫂扶着女侠,柳香羡和任玉蓉等人,则跟在身后。
  柳羡香进入青冢,尚不清楚有何禁忌,这时再看了‘金梭女侠’和‘穿云剑’等人的惊
异神色,不由向身后的李凤仙,悄声问:“仙妹妹,进入青冢,可是要裔系亲人才可以?”
  李凤仙见问,尚未回答,娇靥已先红了,一阵踌躇,才轻摇着螓首,悄声说:“不是……
姊姊,你现在也是爷爷的亲人了嘛!”
  柳羡香见李凤仙的娇靥,好端端的红了,更迷惑,因而又悄声问:“奇怪,方才汤伯母
和任老伯他们,为何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云弟弟?”
  李凤仙似乎不便启齿,羞涩的悄声笑着说:“稍时进入冢道,姊姊就知道了。”
  柳羡香本想再问,但已到了冢后,举目一看,只见黄剑云在七八丈外,正围绕着一座畸
形大石,低头仔细察看。
  紧接着,抬起头来,望着这边满意的说:“鬼女可能推动过这座大石,但她们并未掀
过!”
  ‘金梭女侠’宽心的点点头,转首望着柳羡香四女,戚然笑着说:“你们四人过去吧!”
  柳羡香和任玉蓉等人恭声应是,四人迳向黄剑云身前走去。
  李嫂见‘金梭女侠’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柳羡香,心知有异,不由阅切的低声问:“汤
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金梭女侠’柳眉一蹙,似乎也难启齿,略微迟疑,只得婉转的悄声问:“李嫂,你看
柳姑娘有喜了没有?”
  李嫂一听,不由笑了,她虽然不知进入青冢的禁忌,但她却坦白的笑着说:“汤夫人,
你也太急切想抱外甥孙子了,据我李嫂所知,香姑娘还是一位黄花大闺女呢。”
  ‘金梭女侠’轻“噢”一声,不由望着李嫂,惊异的问:“你怎的知道?”
  李嫂毫不迟疑的低声说:“那天在‘神妪’处,香姑娘曾亲口对我说,她和少爷只有夫
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据说要等到拜过少爷的恩师洞府,才可同床共衾呢。”
  ‘金梭女侠’已听说黄剑云前去终南山的全盘经过,是以,恍然低声说:“是了,云儿
这孩子,恐怕早有让香姑娘拜见他爷爷的遗容之心了。”
  李嫂立即含笑应了声是,抬头再看,柳羡香和任玉蓉,以及凤仙丽珠四人,已到了黄剑
云身前。
  黄剑云一俟柳羡香到达,立即示意让开正面,紧接着,两腿半弯,双手插入大石裂隙内,
略提双臂,畸形大石立被掀起。
  大石一起,立有一道强劲的阴风由石下喷出来,黄剑云趁机提臂,“轰”然一声,大石
应声滚至一侧,枯草溅飞,尘烟激扬,阵阵阴风由洞口内喷射出来。
  柳羡香和李凤仙以及汤丽珠一看,这才发现石下,竟是一个三尺见方的石洞,根据飞扬
的灰尘和草层,冢内劲风十分强劲。
  任玉蓉何曾见过这等情景,尤其所说下面长眠着三位气绝多年的老人,虽然她的记忆中,
仍记得‘彩眉叟’的慈祥笑貌,但她想到阴阳本是两个世界时,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这时,黄剑云已望柳羡香四人,神情肃穆的说:“你们四人可跟在我身后。”
  说罢,当先走进洞口内,跟在身后的是柳羡香,任玉蓉,李凤仙和汤丽珠。
  洞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森森冷气,透衣生寒,充满了恐怖气氛。
  柳羡香知道任玉蓉不会武功,必然胆怯,立即挽住她的左手,刚一接触,发现任玉蓉的
手凉如寒玉,心中一惊,立即悄声说:“蓉妹,你不是会运功吗?现在正是运功的时候呀。”
  任玉蓉惶恐的点点头,依言行功,果然不再觉得战栗寒冷。
  走下十数阶梯,地势平坦,徐徐下倾,同时,在黑暗的远处,现出了一蓬微弱光亮,而
地势也渐宽敞。
  黄剑云也不言语,直到毫芒闪闪的尽头,才将身停下来。
  柳羡香四人早巳看了壁上以明珠嵌成的七个大字——非童身者进入死。
  看了壁上的警告,汤丽珠和任玉蓉自然明白了黄剑云的用心,他不但要让所有的妻子拜
识一下先祖父的遗容面目,而兼有让她们几人,确实相信,他和柳羡香之间,是清白的,纯
洁的。
  而李凤仙这时也深信黄剑云对她的话并不假,而且,黄剑云说的“终有一天我要证实给
你们看”
  ,也就指的此时此地。
  但是,柳羡香却百感交集,不知那一个想法是正确的,她深怕黄剑云因为她年已廿五,
在这多年的武林生涯中,是否守身如玉,正可在此一试。
  当然,这是她下意识的想法,但理智告诉她,黄剑云对她的真挚,热爱,和尊敬,都不
容她有稍许怀疑的念头。
  心念间,觊目一看,发现任玉蓉和李凤仙,以及汤丽珠都以敬佩赞服的目光望着她微笑,
这时才知道她方才的想法,实在太对不起云弟弟了。
  恰在这时,黄剑云已对她们四人郑重的叮嘱说:“方才在石坊前恭祭三位爷爷时,大家
都叩过头了,而凤姊和珠妹也哭过了,现在起,我们五人要抱着欣喜的心情去见三位爷爷,
告诉他们三位老人家,明天就是他们的孙儿们成婚之日,特来向他们三位老人家报喜来了!”
  如此一说,任玉蓉不但没有了恐怖心,而柳羡香等人尚感到玉颊发烧自然也不觉得阴风
寒冷了。
  黄剑云伸手一指眼前的古井深洞说:“这口古井深洞,无阶无梯,深约六丈,必须凝聚
功力,提气扬降下去。”
  说此一顿,转首望着任玉蓉,继续说:“蓉姊姊由小弟托抱下去……”
  岂知,话没说完,任玉蓉已娇躯一扭,通红着娇靥,脱口诋了声“不”。
  黄剑云看得一楞,正待解释,柳羡香已笑着说:“还是让我和珠妹架着蓉妹妹下去吧。”
  黄剑云低头打量了一下洞口,足可容三人下去,因而颔首说:“既然如此,小弟先下去
了。”
  了字出口,衫袖轻拂,飘然跃入洞内,直向洞下降去。
  柳羡香一见,即和汤丽珠将任玉蓉架起来,同时,含笑悄声说:“蓉妹,你若是骇怕,
就将眼睛闭上好了!”
  了字出口,即和汤丽珠飘然跃进洞口内。
  任玉蓉虽然口说不怕,但在如此阴森寒冷的劲风中,跃进一个伸手不进五指的深洞中,
即便信得过柳汤二女的武功,心中仍忍不住暗自战栗。
  尤其,她穿的是褶裙长襦,被上喷的阴风一吹,直贯娇躯,衣裙扬舞飞起。
  正感紧张之际,扬然下降的娇躯,突然被两只温暖的热手托住了纤纤腰肢,心中一惊,
险些惊呼出口,任玉蓉虽然看不清景物,但她却知道抱她的是谁。
  睁眼看见俊面含笑的个郎,芳心一甜,玉颊发烧,不自觉的低头一笑。
  就在这时,上面的李凤仙,也飘然一跃降了下来,同时,柳羡香等人也看清了南北西三
面的洞道,风势汇集成一般强劲风流,直向洞上吹去。
  黄剑云推开东面的石门,一蓬光华立即射出来,柳羡香四人清晰的看见门内的长廊,以
及两面嵌着不同颜色的十二座石门。
  目光尖锐的汤丽珠,第一眼便看见了壁上的十个大字,因而急声问:“云哥哥,这‘进
入古墓前,先看皮图后’,指的可是小锦囊的那张皮图?”
  黄剑云一面颔首应是,一面迳向深处走去。
  李凤仙一听,不由迷惑的问:“云弟弟,你为什么不按照爷爷的指示先看皮图呢?”
  黄剑云,立即风趣的说:“小锦囊里的皮图,爷爷又要回去了。”
  柳羡香等人一听,俱都哑然笑了,知道他已将皮图放在古墓内。
  黄剑云智慧超人,记忆尤佳,他虽然仅来过一次,奔走却极纯熟,走过十数道石门,已
到了上装兽瑗,高仅两阶的巨大石门前,同时转身向柳羡香等人示意。
  柳羡香等人一看巨大石门两壁的内弯形势,便知到了‘天涯三老’长眠的巨冢前,立即
随着前面的黄剑云,同时跪下去。
  黄剑云首先叩头,接着,以镇定而愉快的声音说:“三位爷爷,云儿又同来给您们请安
了,但是,这一次,三位爷爷一定会感到惊喜意外,因为带来了四位孙儿媳妇,而且她们是
三位爷爷最喜欢的人。明天,就是云儿等人的大喜日子,特来向三位爷爷报喜,并保佑云儿,
在振兴黄府声誉之后,为武林主持正义,为地方谋求升平!”
  说罢叩首,和柳羡香等人,同时起身,双臂运功,徐徐推开巨门。
  随着“轧轧”声响,一蓬强烈耀眼的红光,迳由徐徐启开的门缝中射出来,同时,一阵
寒飙,透骨生寒,柳羡香等人俱都身不由已的打了一个冷战。
  柳羡香等人随着大开的巨门一看,只见数丈方圆的大圆冢内,中央一座平台,上面并列
停放着三口大铜棺,在每一口铜棺前,均有一张汉玉香案。
  依序进入巨门内,由黄剑云率顿着,再分至三口铜棺前叩头,这时已不需要黄剑云介绍,
因为每张汉香玉案上,都有三老个人的灵位牌。
  汤丽珠和李凤仙,都经过黄剑云的叮嘱,虽然内心悲戚,但都不敢哭。
  黄剑云引导着柳羡香四人,依序瞻仰三老的遗容,而黄剑云特别注意‘枯竹老人’和
‘金髯翁’二人的水晶玻璃上,已没有了点点水气。
  根据这一现像,他确信‘金髯翁’两人,是在自觉不久人世之际,奋力爬回铜棺内,但
是,他决心要暗中查出那道隙洞的通路,以免被别人在偶然的机会下,进入青冢,学去绝学,
危害武林。
  黄剑云伫足俯视着棺内的‘彩眉叟’,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忘了
尚有柳羡香和任玉蓉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呼声:“少爷——”
  黄剑云悚然一惊,急凝心神,这才发觉李凤仙扑跪在‘枯竹老人’的棺侧,而汤丽珠也
跪在‘金髯翁’的棺侧,呜咽啼哭。
  但是,黄剑云自己,也泪流满面,视线模糊,泪水巳滴在铜棺上。
  由于听到隐约可闻的呼喊,知道上面的‘金梭女侠’为大家的安危担心,黄剑云立即举
袖拭泪,催促说:“伯母在上面已感不安,我们上去吧!”
  于是,由柳羡香扶起李凤仙,任玉蓉扶起汤丽珠,迳自走出圆冢巨门。
  黄剑云又仔细的察看了各个小锦匣内的秘笈和皮图,才掩合巨门,和柳羡香四人依照原
来路线,走至古井洞底处。
  这次由李凤仙先至井上接应,次由柳羡香汤丽珠挟持着任玉蓉上升,最后才是黄剑云。
  六人走至出口,立觉阳光耀眼,暖气扑面,‘追风虎’和‘穿云剑’两人早已等侯在外
面。
  ‘金梭女侠’一见黄剑云等人出来,凝重焦急的面容上,才有了笑意。
  覆好进口畸形大石,众人仍由‘追风虎’引导,踏着圆形石,纵至石坊外,依序走出仙
狐谷。
  ‘百步神弹’一见‘金梭女侠’与黄剑云等人出来,立即解缰拉马。
  众人上马离开了‘仙狐谷’,每个人的心头似乎完却了一桩心事,而每个人心中所想的,
都是明天令人兴奋欢喜的大吉日子。
  将近中午时分,众人方始抵达‘恩平山庄’前,庄门前悬灯结彩,张贴喜联,由岭上流
下来的小溪边,无数庄汉和眷属,洗涤桌布,刷洗桌凳,以备明日设筵之需,在阵阵妇女儿
童的欢笑喜叫声中,传来了缚猪杀羊之声。
  这时晴空高远,白云蓝天,一轮艳阳,高挂中天,而喜气洋溢,赫赫威名的太华黄府,
也正随着它的少主人黄剑云,震赫江湖,造福人群,奔向一个新里程。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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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