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问鼎 作者:诸葛青云   人烟稀少的悬崖顶上,竟突然飘动着彩旗,更令人吃惊的是公开向“天下二绝”挑战的“疯狂山人”是一个会武功之人,为什么?……   “天下二绝”的传人蒋少白为了寻找祖骸和武功至宝的“玉狮子”而行走江湖,偏偏遇到了二个一模一样的蒋少白,他们是兄弟?还是仇家?……   “玉狮子”仍有武林中各门绝顶武功秘宗法宝,令江湖人势在必得,因为获得此宝,也就获得了名与利,所以,黑白两道都在为此宝相互拼命的残杀。   黑道中的“鬼中鬼”凭着“无影神功”而神出鬼没,搅得江湖上血腥风雨……   “鹿”死谁手,书中自有交待,本书悬念丛生。扣人心弦,离奇情感,感人肺腑,实乃上乘佳作,不可不读。 楔子 雁荡赌命 第一章 聚宝楼风波 第二章 火凤凰 第三章 三胞胎 第四章 神雕拘魂 第五章 魔链 第六章 玉狮秘密 第七章 “火凤凰”失踪 第八章 墓地之争 第九章 打擂台 第十章 翡翠玉佩 第十一章 阴错阳差 第十二章 翠绿鹦鹉 第十三章 阴符带 第十四章 打赌 第十五章 安排毒计 第十六章 蛟龙入海 第十七章 生死关头 第十八章 兄弟相认 第十九章 初揭身世 第二十章 来龙去脉 第廿一章 种种阴谋 第廿二章 鬼中鬼 第廿三章 落入陷阱 第廿四章 血掌 第廿五章 痛失魔链 第廿六章 直奔武夷山 第廿七章 迟到一步 第廿八章 野猫害人 第廿九章 突变 第三十章 婆婆遇险 第三十一章 蜘蛛王 第三十二章 毒蛛网 第卅三章 灵芝草 第卅四章 一念之差 第卅五章 地穴中初见外公 第三十六章 盐尸洞 第三十七章 黑蝙蝠黑地狱 第三十八章 改变主意 第三十九章  鬼计多多 第四十章 落入虎口 第四十一章 绿发美女 第四十二章 挺进杜鹃山 第四十三章 黑山禁地 第四十四章 桃心五妖 第四十五章 生死门奇遇 第四十六章 暴雨来临 第四十七章 蝎子老人 第四十八章 圣石门 第四十九章 黑旋风 第五十章 玉狮之争 第五十一章 血染大钟山庄 第五十二章 儿女情深 第五三章 二合为一 第五十四章 环宇上人 第五十五章 鸳鸯神掌 第五十六章  共谋计策 第五十七章 七鬼令主 第五十八章 联手对敌 第五十九章 道长魔消 楔子 雁荡赌命      “嗒嗒!嗒嗒!”   一阵马蹄声中,十几骑骏马,速度陡地加快,就这么驼着它们的主人,朝着杏花山下,急驰而去。   这几天杏花山下,可热闹了,差不多整个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全部像着了魔似的,从四方八面,赶了过来。   不但所有的客栈,都已经挤得满满的,就是一般民家,稍为有一点空房子可以存身的,也都让人给占用了,而且那些武林豪客,都是像过江的鲫鱼一般,一批紧接一批地从各地蜂涌而至。   十天以前,这座小得难以容身的峰顶,突然飘起一只硕大无比的风筝。这只风筝之大,即令远隔十里,看起来还有桌面大小,假如平置在地面上,怕不要盖住好几亩地去。像这么大的风筝,别说大家没有见过,就是听也恐怕还是第一遭儿听到呢。   这只风筝飘浮的地点,是高耸入云,只的几步路宽的欲望峰顶呢?不要说将它放到空中去,就是把它怎么搬到到峰顶上去的,也已经叫人想不透了。   这一来,自然很快就轰动了整个杏花山区,变成了一件一传十、十传百的大新闻。   单是这一码子事,并不足以震惊整个武林,最引起大家注意的,是那风筝的两翼之上,还用鲜红的颜色,写得有好几行大字,内容是:“天神地圣,枉得虚名,如不服气,中秋现形,月圆雁荡,湖畔论艺,管叫二绝,消声匿迹,‘疯狂山人’订”。   好狂的口气,如此一来,平静已久的江湖,不啻让人给投上了一颗巨大无比的石块,消息登时不胫而走,不到几天功夫,立即震动了整个武林。    要知道“天神地圣”,号称“天下二绝”,名震武林,几近一个甲子,这两位人物,在当时不但技盖群豪,而且艺业之高,据说已经达到了神化的境界,除了传闻中的“鱼际三探”与“大漠四客”,因为从来没有现过身,大家无人能知深浅以外,其他所有黑白两道,业已成名的顶尖高手,根本就没有一个,自信能够接得下他们五十招的。   除了这一方面以外,就是他们的行踪,也宛如天外神龙,见首而不见尾,真正能够见到他们一面的,简直就找不出几个来,因而更使得他们在大家的心目中,成了传奇人物。   尤其是最近十年之中,两人突然一齐离奇失踪,再也没有露过一次面,更使得整个武林,对他们失踪的原因,引起了许多猜测。   有的说是他们自动归隐,不愿再问江湖是非,有的说他们彼此谁也不服气,正在各自闭关苦修绝学,准备再作一次比赛,更有的人说他们业已参悟大道,双双羽化飞升,根本就脱离了人世……   猜测之多,真是众说纷去,莫衷一是,究竟谁对谁错,始终无法证实,因此,无形之中,又增加了一份神秘。   如今,在他们失踪十年之后,突然传出有人向他们公开挑战的消息,试想,大家又焉能不像着了魔似的,一股劲儿地朝着约会的地点,蜂涌而至呢?   老实说,单是因此机缘,能够瞻仰到这两位前辈高人的丰采,揭开他们失踪十年之迷,就已经够刺激的了,更何况还有那一位迷样的挑战者,采用了这么别出一格的古怪挑战方式呢?   虽然约会的地点,是在杏花山的主峰,杏花湖湖畔,但人家都希望在约期前,能够将这位迷样的挑战者,给找了出来,因此,欲望峰下的小镇,也就感到人满为患了。   可是,当他们攀上欲望峰顶以后,结果却失望得很,除了看到风筝的绳子,被固定在一块大岩石上,使它不致被风刮跑以外,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因此,大家只好等到中秋月夜,再赶到杏花湖湖畔,去解开这一个迷团了。   转瞬间,中秋已届,各地赶来的武林豪客,彼此心照不宜,又不约而同地朝龙湫上源的杏花湖湖畔,匆匆地赶了过去。   湖畔,有一块面积不算太小的草地,除了疏疏落落凸出几块奇形怪状的山岩以外,地势大部份都很平整,而且细草如茵,令人有种清新的感觉。至于其他的地方,不是参天古木密集的森林,就是犬齿交错的岩石,如果比武论技,大概除了这片草地以外,再也找不到更适当的地点,因此,众豪上山以后,自然而然地全都朝着这儿集中。   不过,大家却不敢挤到那块草地上去,只敢躲在附近森林或山岩的暗影里,再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块草地的中间,偷偷加以注视。因为大家心里有数,约斗的双方,没有一个好惹的主儿,如果露出形迹,一不小心,犯了他们的忌讳,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众豪因慕二绝之名,差不多天没黑就赶了过来,等到他们大家将身形藏好,玉兔方始从东方逐渐往上爬升。   真所谓月到中秋分外明,皓月一出,立即把大地照耀得宛如白画,尤其是湖畔那一块草地,因为湖水无波,平静似镜,将那银色的月辉,再度反射出来,使得流光四散,更显得比别的地方明亮。景色之美,实在令人沉醉,如果与一二良友,在这儿并肩赏月,那情调该不知多么富有诗意呢?可惜这地方竟被那自称“疯狂山人”的神秘人物,选定作为与“二绝”论技比武之地,不多久就要在这上面动刀动枪的,湖山有知,不知当作何等感慨。   不知是约战的双方,不愿破环这块草地的景色,抑或是大家弄错了地方,当时间一分一秒地溜了过去,月儿几乎爬到了中天,所谓“疯狂山人”,“天下二绝”,还没有半点现身的消息。   等待是一件最使人感到痛苦的事,隐伏在草地四周的众豪,不禁全部有点焦燥不安起来,甚至有的已经在肚子里骂将开来。   可是,骂尽管骂,却没有一个人敢骂出来,而且,也没有一个人想走。大家的眼光,还是那么紧张地瞪着草地的中间,没有眨一下眼睛,因为他们实在是太重视这场比武啦!万一双方恰在此时出现,自己已经离开,岂不太冤了吗?不过这样一来,在大家的感觉上,雁荡峰顶,似乎更加静了,并且静得简直有点令人窒息。   终于没让大家白等,在月正当中之时,场中已经有了动静,大家睁着几乎疲倦得要闭上的眼睛,倏地一花,仿佛瞥见一丝微弱的火星,在那湖畔草地之上,闪了一闪。   大家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去看是怎么回事,火星已经一闪而没,紧接着只听得“嘘——”的一声,一道烟火,突然从火星闪耀的草地上面,冲霄直起,朝着明月高悬的苍空,急射而上。   不约而同地将头抬起来,先看清楚半空里的烟火,是玩的什么花样再讲,只是那五彩缤纷的烟花大字,龙飞凤舞地写着:“月至中天,再不现身,‘天下二绝’,请自除名!”   好狂的口气,大家看清楚几行大字的内容以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同时恍然地在心叫了一声,忖道:“啊——原来是挑战的主儿到了!”   随即心头大凛,无比震骇也继续想道:“好家伙,怪不得他敢向二绝叫阵,以他施放烟火的这份神秘看来,还具不简单呢?这下大概就要有热闹看了,二绝如果还不露面,岂不是承认栽了吗!”   果然,大家没有料错,当那几行烟火大字,快要消散的时候,两声龙吟似的长啸,已经在大家头顶的林梢之上,响了起来。   好快,啸声方一入耳,大家还没有弄清楚在甚么方位,就只感到眼睛一花,仿佛有那么两道淡烟似的虹影,在半空里晃了一晃,本来抬着头往上仰看的姿态,还没有来得及低下,业已多出两个人来。   这可真叫大冢开了眼界,轻功能够练到这种程度,不但没听说过,简直连想也不敢去想。   当然,大家心里有数,这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一定就是他们仰慕已久,却缘悭一面,极少有人见过的神奇人物“天下二绝”了。   于是,大家的心情,马上变得兴奋万分,大家紧张得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尽可能地将眼睛瞪大,迫不及待地朝着他们的身上,盯了过去。   仔细一看之下,大家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起来,脸上不禁全都露出狐疑的神色想道:“咦——他们会是二绝吗?南儒北道,威震武林的时间,少说也有五六十年,论理应该有一百多岁了,怎的会这般年轻呢?难道世界上真有驻颜不老的人吗?”   可真让他们给想对了,现身草地的两人,确是名震武林的二绝,他们不但已经有了驻颜不老的修为,如果假以时日,说不定还可练到返老还童的境界呢?   大家的疑心,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两人中间,那位身着道装,可能是地圣的中年全真,当身形一定之后,立即两眼一睁,精光像电炬似地朝着刚才烟火升起的地点,猛然射了过去,同时发出一阵豪气万丈的长笑说道:“哈哈哈哈!想不到我们只休息了十年,武林里面,就出了了不起的人物,竟敢向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挑战起来,不错,不错,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好朋友也该出来露面了吧!”   隐伏中的群豪,闻言之下,赶紧停住思索,慌不迭地随着二绝的眼光,一齐朝那道烟火升起的地方,盯了过去,希望能够看清楚这位大胆的神秘人物,究意是怎么个现身法。   岂知,当地圣的话音一落,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烟火升起的地方时,却出人意外地,在草地的四周,同时传来一声朗爽无比的大笑说:“二绝名下无虚,鄙人不是早已到了吗?”   群豪闻声之下,不禁感到茫然失措,四方八面都是声音,这叫他们该向那个地方去找人才好呢?   二绝在此情形之下,也不禁将眉头一皱,彼比凛然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深知今天晚上,确实遇上了他们有生以来的劲敌。   不过,他们却比隐伏在四周的群豪,镇定得多,并没有茫然四顾地去乱找,在对视一眼后,那位已经发话的中年全真,立即又朗声说道:“朋友,你究竟在弄甚么玄虚,既然已经到了,就该正大光明地现身出来,何必躲躲藏藏的呢?难道就凭这一手六合传音,能把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给吓了回去不成。”   话音一顿,在他身后不远,立即响起一声轻笑,同时听到一种带调侃的声音说道:“两位太客气了,谁说我没有露面,可是你们自己舍不得与我这个狂人朝相,故意把眼睛望到别的地方,那又叫我有甚么办法呢?”   声音一起,二绝已经霍地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可不是吗?就在他们身后两三丈远的地方,一块突出地面不太高的岩石上,不正站得有一个人吗?不过,那人出现的样子非常古怪,竟然在身形的四周,绕着一圈薄薄韵轻烟,使得他的形状有点模糊,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的说话,谁也不敢说他是一个人,在这种情形之下,自然更不容易将他的面貌看得清楚了。   隐伏四周的群豪;经此一来,更哧得震骇万分,不禁全都在心里为二绝担忧起来。因为二绝现身,大家多少还发现了一点形迹,这个怪人的出现,却仿佛从地底突然冒了出来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岂不是太神奇了吗?   自然,二绝内心的震惊,也并不下于他们,以他们两人的武功,居然让人家欺近身后两三丈远还不知道,岂不是相形之下,业已输了一着吗!因此,在他们身形转了过来以后,不禁感到万分尴尬地面面相观起来,一时之间,窘得根本忘了答话。   怪人见状,缓缓地从岩石上面,走了下来,同时微微地向二绝点了一点头说:“两位认为在下这个‘疯狂山人’,还够资格请求赐教吗!”   二绝究竟不愧为威震武林的人物,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以后,立即又恢复了常态,并且更因此话,激发了胸中豪气,双双不约而同地朗声大笑道:“够资格,够资格,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够资格了!想不到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居然在活着的时候,还能碰到阁下这么一位好对手,就是因此砸了招牌,也值得啦!好朋友划下道儿来吧,我们两个是舍命陪君子,如果不比划比划,岂不叫躲在四周,等着看热闹的许多朋友们,感到大大地失望吗!”   说完,两人的眼神,同时朝着怪人身上,仔细打量过去。   隐伏的群豪,更是聚精会神,一直盯在怪人的身上,没有放松过。   但当这位“疯狂山人”绕身的轻烟,逐渐消散,让大家看清楚他的身形面貌以后,又不禁使得他们大出意外地猛然一怔。   依他们的想像,怪人既然敢向二绝挑战,一定会是什么顶顶有名的人物,最低限度,也应该是一位雄纠纠,气昂昂,一脸傲气,充满豪迈气慨的人物才对。   然而,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码子事。大家眼里所看到的这位“疯狂山人”,不但面目陌生,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而且瘦弱得难以形容,就像是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似的。   更使大家感到意外的,是他的穿着打扮,竟然是青衣小帽,任谁一看,都可知道他的身份,只不过是甚么大户人家所蓄养的奴仆而已。   论年龄,最多不会超过四十,相貌虽然不错,却大过于清秀,令人感到有点文诌诌的味道,不但两侧的太阳穴,没有丝毫凸出的痕迹,甚至眼神都平凡得很,如果不是他身后揩着一把宝剑,压根儿就不像一个会武的人,更不用说是甚么身怀绝艺的高人了。   尤其是二绝自己,更比其余的人,还要来得感到意外,因为以他们的修为和经验,即令是内功已经练到返璞归真,深藏不露的境界,也无法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将一切都隐藏起来。   可是事实俱在,不论他们如何观察,仍旧看不出一丝会武的痕迹,然而如果对方不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又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身后出现,而不让他们给发觉呢。   这一种矛盾的现象,可把二绝给困惑住了,不禁眉头高高地皱了起来,呆呆地望着此山人,百思不得其解地露出一付沉思的神色,说不出话来。   山人见状,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然后故作不满地说道:“两位是怎么啦!是否看不起在下的出身,感到与在下论技,有损两位的名誉,是吗?”   二绝当然不是那样庸俗的人,闻言之下,知道自己有点失态,就已招致对方的不满。因此马上脸色一正,表示歉意地说:“那里那里,英雄不论出身低,朋友,你看我们会是那种人吗?只不过……”   他们本来想把心里感到矛盾的地方说了出来,但话到了嘴边,立即感到不妥,因为那样一说,不啻表示他们又输了一着,于是赶紧将话顿住,微微停了一停,方始接着说道:“只不过我们正在猜测,阁下向我们两个挑战,是不是除了单纯地印证武功以外,还有甚么别的意思没有,失礼之处,尚请多多原谅。”   山人一听,立即哈哈一笑,表示他们猜得很对,不断点头说:“两位不愧高明,不错,不错,在下向两位挑战,除了印证武学以外,确实还有一点附带的条件!”   二绝的话,本来是情急之下,随便说来打圆场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竟居然让他们给碰对了,因此,不禁全都感到有点意外地啊了一声说:“阁下原来……”   山人没有让他们说下去,马上打断他们的话头,继续说道:“两位不要害怕,在下的条件,只不过想在印证的时候,顺便还来上一点赌注。”   二绝对于打赌,本来感到兴趣,闻言之下,不禁连声赞好地说:“妙,妙,确实应该下点赌注,否则,也未免太平淡了一点,不知道阁下预备怎么个赌法,现在是否能说出来听听。”   山人一面点头,一面反问地说:“当然,赌法应该先说清楚,我想,我们既然要赌,决不能太过平凡,下注的事物,必须特别一点,两位认为对吗?”   二绝一听,更引起了兴趣,立即不加思索地表示同意说:“对,对!用世俗的金银财宝下注,不但有点俗气,而且在我们的眼里,根本不值半文钱,如果以那些东西作为赌注,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说列这里,两人忽然将话顿住,双双眉头一皱,面有难色地叫了一声说:“哎呀!糟糕,我们两个,除了一身之外,别无他物,那里去拿东西下注呢!”   山人似乎早已胸有成竹,闻言之下,望着他们笑了一笑说道:“两位不要着急,你们下注的东西,在下早巳替两位想好了,根本用不着另外去拿!”   二绝不禁又是奇怪,又是不解地问道:“什么,我们的赌注,阁下你已经替我们想好了,那是什么东西!”   山人点头肯定地说:“不错,在下早已替两位想好了,两位的赌注,就是两位自己本身。”   二绝更觉大出意外地说:“呀——什么,以我们自己本身作赌注。”   山人说道:“两位别慌,我是说,如果两位输了的话,必须为在下去办一件事情,试想,还有什么赌注,比命令‘天下二绝’去做事,来得更好呢?”   二绝闻言之下,方始感到恍然,觉得怪人的话,很有意思,因此,毫不犹豫地说:“不错,不错,这赌注既新鲜又别致,真难为阁下怎么想出来的,老实说,能够命令我们两个去做事的,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呢?不过,阁下又用什么……”   山人似乎已经猜到他们的想法,不等他们把话说完,立即接口说道:“自然,我的赌注,不能和两位一样,否则,两位岂不是太吃亏了一点吗?”   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卷颜色非常陈旧的纸张出来,猛然将手一抬,那卷纸束,立即朝着二绝的面前,疾射了过去,同时继续说道:“哕!这就是我的赌注,两位不妨先过过目,看看是否值得。”   天神距离山人较近,一看纸卷的来势,非常劲疾,连忙凝功在手,一把将它接住,只感到那卷纸束的力道,浮而不实,好像没有贯注甚么内力似的,但来势又为甚么会这般快捷呢!心中不禁又升起了一点困惑。   不过,他的性格,比地圣要沉着得多,并没有把这点因惑,从脸上表露出来,并且马上将纸卷展开,递到地圣的面前,先同时看看它是什么东西以后,再作打算。   可是当他们两人的眼光,一齐落到那卷纸张上的时候,脸色不禁一连变了几变,接着立即很慎重地将那卷纸张,重新卷好,同时转头向山人望了一眼说道:“值得,值得,实在是太值得了,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人的赌注,未免太轻了一点。”   隐伏在四周的群豪,听到二绝这一句话,不禁心弦大为震荡,全都把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狠狠地朝着他们手里所拿的纸卷,盯了过去,同时纷纷猜测地想道:“那是一件甚么东西,居然值得二绝那么重视,大概不是什么神功秘笈,就一定是什么万载难逢的灵药藏珍图吧!”   想到这里,群豪中差不多有一大半都感到跃跃欲动起来,几乎忍不住想窜了过去,一把将二绝手中的纸卷,抢了过来看看,那究竟是甚么东西。   但终于震慑二绝的威名,好不容易,方始将心中那股冲动的欲念,给压了下去,然而人却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份难受,就不用提了。   可是二绝对于那卷纸张,重视虽然重视,却并没有马上据为已有的意思,说完话后,立即将手一抬,准备递送回去,还给山人。   岂知,山人见状之下,竟又出人意外地摇手加以阻止道:“两位既然认为值得,那就不用拿回来了,如果在下输了,它是两位的彩头,如果我赢了,在下也准备赠送两位,作为替在下办事的一点小小酬劳,递来递去,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二绝闻言,不禁有点反感地说道:“阁下把我们二绝看作甚么人了,像这种赌法,不论输赢,全让我们占了便宜,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你赢了,我们替你办事,是应该的,否则怎能算赌注呢?”   说完,抬手作势,仍旧将那卷纸束,指向山人,准备扔了过去。   山人见状,似乎有点急了,连忙摇手大声地说:“且慢,两位还不知道我要你们去办什么事情,怎能武断地说,这样赌法不太公平呢?实在说,你们对那件事情,如果离了这件东西,也许很难办到,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二绝听到他这么一解释,方始将纸卷收下,但心理忽然一动,似乎又感到甚么地方不妥似地问道:“阁下要我们去办的事情,是否能够先说出来听听,也好让我们考虑考虑,行吗?”   隐伏的群豪,闻言不禁全都将耳朵竖了起来,希望能够从山人的答话里,猜出那件作为赌注的东西,究竟是甚么玩意儿。   岂知,结果又让他们失望了,山人听到二绝的话后,并没有马上用答,却又从身上掏出另外一卷纸张,用同样的方式,射向天神的面前,然后才加以说明道:“事情全部记在这卷纸上,不过,在没有决定输赢以前,清两位暂时不要打开来看。”   二绝将纸卷接下以后,不禁感到有点奇怪,同时也有点气愤地说:“那为什么?如果阁下要我们代办的事,是为非作歹的坏事,我们岂不是上当了吗!哼,我们可不愿意钻入的圈套,这场赌赛,请原谅我们……”   山人似乎已经想到他们会有此一问,不等他们将话说完,马上摇头表示歉意地说:“两位务请原谅,在下决没有请你们钻圈套的意思,代办之事,决不是坏事,在下现在声明,允许两位不受赌约限制,这该可以了吧!实在是这件事情,关系在下本身的秘密,不能向此事无关之人浅露,两位当能体谅在下苦衷。”   二绝听完解释以后,仔细一想,感到确实不会有什么不妥,这才依言将那束纸卷,原封不动揣进怀内,然后又接着问道:“既然如此,我们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现在双方赌注已定,该开始印证了吧!究竟采用什么方式,阁下是否也已经有了腹案呢?”   语气虽已平和,话中仍含微讽之意。   山人只要他们不再追问所办何事,对于这一点微讽并不介意,闻言马上答道:“腹案倒没有想到,不过今天晚上恰逢中秋佳节,如果一刀一枪地动手过招,未免太煞风景,最好能采用比较缓和的方式,不知两位有甚么高见没有?”   二绝并非气量狭窄之辈,见对方向自己请教,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因此连忙点头说道:“对,对,阁下的意见很对,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动手过招,万一收手不住,造成了伤亡,不但大煞风景,失去了印证的原意。而且也太费时间,既然如此,干脆客随主便,就请阁下命题好了。”   山人似乎很希望他们有此一语,闻言之下,眼中不禁微露欣喜之色,但在表面上,却不得不客气一番,故意装出一付不以为然的神态说:“那怎么可以呢?难道两位就不怕我从中取巧吗?”   二绝中间,北道的性格,异常刚烈,一听此话,似乎引起心中好强之念,马上不加考虑,陡地发出一阵狂笑说道:“印证武学,如果还怕人取巧的话,还有什么好印证的,何况,看阁下的为人,也决不会是什么取巧的人。”   天神比较精细谨慎,当山人眼中微露欣喜之色时,立即感到由对方出题,似乎失策,正想就着山人的语气,将命题之权,抢了回来,没想到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地圣已经将话说死,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好再作反悔。   同时,他也感到地圣的话,不无道理,以他们的修为,任何一方面,都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如果还怕人取巧的话,倒不如干脆认输,还爽快得多,这样一想,反而感到自己顾虑太多,因此不再说什么其他的话,跟着将头一点,表示同意地圣的意见。   山人听到地圣的话,似乎感到有点惭愧,脸色不禁微微一红,然而马上又恢复过来,并且豪爽万分地大笑一声说道:“两位不愧高明,既然如此信任在下,在下即令想取一点巧,也不好意思啦,这样好了,题由我出,但为了公平,两位认为不妥的地方,尽可加以修正。其实,在下也没有甚么花样,还是常见的老办法,先由一人表演,然后来其余的人,跟着学样。当然,表演的手法,用不着相同,但结果必须一致,这样,从手法上,就可以看出高低,同时在下挑战在先,第一个表演的,就由在下担任,两位不知还有别的意见没有。”   二绝一听之下,这种方式,岂但没有取巧,而且显而易见,还透着给自己占了便宜,凡是练武的人,大家都心里有数,如此印证,最先表演的人,因为缺乏比较的标准,必须面面显到,因此精力极易分散,根本不容易讨好。学样的人,情形就不同了,不但表演有了一定的标准,而且还可集中精力,针对前面一人弱点,出奇制胜,赢的机会自然要多得多了。   因此,参与这种方式印证的人,如果不是自信武功高出对方太多,决没有人愿意抢先出场。   这一来,二绝不禁又感到大出意外,同时升起一种凛然的感觉,如果对方不是狂妄无知,那岂不是自信功力在两人之上了吗!   二绝为人何等高傲,岂肯占这一份便宜,因而留下话柄,故在心头一凛之下,立即又豪气千丈的加以反对说:“印证的方式,我们完全同意,不过,出场的顺序,得变更一下,还是由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先来。”   山人没有想到二绝在顺序上,会加以反对,不由怔了一怔,一时之间,竟然忘了作答。   二绝见山人没有说话,以为他已默认,于是又接着说道:“阁下既无意见,我们第一阵就……”   山人闻声惊觉,竟然感到大急,不等二绝将话说完,马上迫不及待地喊道:“且慢!”   二绝被他将话声打断,不禁有点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然后问道:“阁下不是已经默认了吗?”   山人这时已经将二绝在顺序上争先的心理猜到,马上眼珠一转,装出一付狂傲的态度,以掩饰刚才的焦急神态,说道:“笑话,两位不愿占便宜,在下也决不愿意占便宜,刚才不过在想,看看有甚么办法解决问题,所以才没有说话,谁说我默认了。”   二绝一听,不禁深为钦佩地望了山人一眼说道:“好,好,阁下确实是我们两个的好对手,既然如此,干脆我们连赛三场,每人出题一次,不就行了吗?”   岂知山人闻言之后,马上摇头,表示很不同意地说:“不妥,不妥,那样势必消耗太多真力,遗害无穷。”   二绝不解地问道:“真力消耗太多有什么关系,难道……”   山人连忙打断他们的话头说道:“两位不要命,在下可还有重要的事办呢?难道两位忘了我的赌注不成。”   二绝闻言,恍然地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感到佩服万分地说:“不错,不错,提防渔翁得利,阁下的顾虑实在同到,然而先后的问题,又该怎么解决呢?”   山人微微一笑,顺身从地面摘下三段草梗,捏在手心之内,然后说道:“刚才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不如抽签凭天断如何?”   一面说着,一面走向二绝之前,将捏有三段草梗的右手,往二绝的面前,送了过去说道:“在下手上的草梗,有一根是两个节,其余都是三个节,谁抽到那两节的草梗,就由谁先出场,该不会再反对了吧!”   二绝想了想,认为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解决问题,因此不再说话,点了一点头后,立即毫不犹豫地分别从怪人的手里,各自抽出一根草梗来。   真是凑巧,二绝所抽草梗,全都长得有三个节,山人一见之下,马上将手里的草梗丢掉,似乎感到非常兴奋地喘了一口气说:“谢谢两位成全了在下的狂名,这是天意,到底还是由我先出场。”   二绝怔怔地望着手中的草梗,几乎作声不得,半晌,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算了,看样子是栽定了,如果印证的时候,平分秋色,也算阁下赢了这场赌注,否则,我们这两张老脸,将放到那儿去呢?”   山人对于二绝一身傲骨,也不禁从内心产生一股敬意,但他心愿已达,不愿再争执,闻言之下,马上说道:“两位何必懊悔,输赢是以后的事情,那时两位一定执意谦让,在下决不反对,现在时间已不早,请两位退出十丈以外,好让在下献丑,以免有所妨碍。”   说完,也不管二绝的反应如何,立即反手从背上将宝剑缓缓地抽了出来。   二绝此时还有何话可说,见状只好依言退出十几丈远,再冷静地注视着山人动作,看看他究竟有多高的造诣,好在心中有所准备。   隐伏在四周的群豪,因为双方讨价还价,拖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本来已经有点不耐烦,精神全松弛了下来。这时,听说印证马上就要开始,几乎兴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登时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将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紧张万分地朝着场中望上,深恐微一眨眼,就会错过了这场眼福。   然而,当他们眼睛落到那自称“疯狂山人”的身上时,只见他捧剑在手,既未调息连气,也未摆出任何起手的招式,却双手平托剑身,脸上流露一股悲愤无比的神色,嘴里念念有词地,似乎在那儿作甚么祷告。   大家见状之下,不但群豪给弄得满头雾水,不知他在捣的甚么鬼?就是参与赌注的双奇,也有点感到莫明其妙起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里寻思道:“怪事,这是那一门武功呀!走遍天下,也没有看到那一派的剑术,有这么古怪的起手式嘛!”   不过,大家虽然猜不出山人这种动作,是什么意思,却没有人敢肯定他不是在表演武功,因为自从他开始约斗直到现身打赌,一切都表现那么奇突,一切都得那么神秘,又焉知他这一种动作,不是一种世所罕见的神奇武学呢?   因此,一时之间,所有的人,几乎全都陷入沉思之中,纷纷依据各人所知的武学原理,推测他这项动作,究竟有什么作用。其中二绝两人,因为关系赌赛输赢,更苦思得双眉紧皱,满脸都是困惑的神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家都沉思得出神的当儿,那位山人的祷告,业已终止。   只见他的脸色突然一正,一股凛然的忠烈之气,倏地扬上眉梢,紧接着双手一翻,平托剑身的右手,很快地移到剑柄之上,顺势猛然将剑身一横,竟然朝着自己的咽喉上面,疾抹而下。   “啊——他这不是自杀吗?!”   大家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所表演的,竟是这么一手,不禁惊得全都失声地叫了起来。   二绝两人,究竟不愧高人,惊叫之后,立即感到不安,马上电闪也似地向着山人的身前,抢扑过去,希望能够及时将他救下。   可是,那位“疯狂山人”,早巳想到了这一点,借着免得防碍表演的理由,使得他们退去十几丈远,等到他们发现他所表演的绝技,竟是存心自杀的时候,再想抢救,又怎么来得及呢?   二绝究竟身负绝世轻功,虽然迟了一步,总算及时扶在了山人将倒不倒的身体。但山人咽喉早已完全割断,即令扶住了他的身体,又有什么用呢?   二绝见状之下,仍不死心,虽然知道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不可能将人救活,但还是很快地将手掌同时按在山人命门穴,运足真力,缓缓地贯入对方,希望能够挽留住山人片刻的生命,也好问问他为甚么要出此下策?岂知,当他们将真力贯入对方体内时,又发现了一件怪事,这位胆敢向他们挑战的“疯狂山人”,根本就不懂得半丝武功,因为这种传气绩命的方式,心须对方也练过内功,方能有效,否则不但是“瞎子点灯,白费一枝烛”反而加速了对方的死亡。   这一来,可把二绝给弄傻了,他们再聪明,也决想不到看来如此神奇的山人,居然会是一丝武功也不懂的凡人呀!   因此,不禁失声地叫了起来:“啊——他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惊叫一声以后,两人托住着“疯狂山人”尸体的双手,都忘了放下,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儿,再也做声不得。   好半晌,两人方始回过神来,缓缓地将手中托住的尸体,放平在草地上面,同时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道:“唉,这是怎么回事呀,朋友,你这样做,有甚么意思呢?”   说到这里,天神突然心中一凛,回想到他以前所发现的丝丝疑迹,马上感到事态严重起来,不禁沉不住气地一把将地圣的手膀抓住叫道:“糟糕!牛鼻子,我们上当啦!上当啦!”   地圣个性虽然急燥,智慧并不低于天神,当听到天神第一句上当的时候,独自有点茫然,听到第二句上当的时候,立那醒悟过来,也不禁苦笑一声,叫了起来说道:“唉!是的,我们实在是上当了!”   说完这句话后,猛然将脚一跺,恨恨地望了地上躺着的山人尸体一眼,神态激动得几乎想把尸体毁掉,但结果却变得非常颓丧地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唉——朋友,你自个儿想死,干吗还要拉上我们两个垫背呢?难道我们之间,有甚么深仇大恨吗?”   这一连串的变化,太突然了,也太快了,直搞得隐伏在四周的群豪,宛如丈二金刚,简直摸不着头脑。   直到现在,听完地圣这一句话后,方始稍稍的点明白,一时之间,不禁全都为二绝担起心来,不知道他们两个,怎样才能善后。   要知道刚才双方打赌的时候,约定的印证方式,为一人示范,其余两人学样,固然表演的手法,没有限制,但却说定结果心须一致,如今山人自杀而死,二绝岂不是也要跟着着自杀吗?否则的话,就只有自动认输了。   但群豪心理有数,二绝素来把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自动认输,等于自己砸了招牌,会可能吗?   可是目前的情形,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除名,就是毙命,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想出第三条路不。这又怎能不叫他们为二绝担忧呢?   大家想到这里,除了替二绝担忧以外,更进一步地推测二绝的行动,差不多全都认定两人决不会认输,最后只有走向自杀这一条路。   因此,群豪之中,所的正义之士,不禁全对这位以巧智陷二绝于困境的“疯狂山人”,产生一股莫明的恨意。   而那些心怀不正的黑道人物,则欣然色喜,除了感激山人的安排以外,更恨不得二绝马上自杀,好早一点拔掉他们的眼中之钉。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那位地圣忽然又将脚狠狠地跺了一跺,并且发出一阵悲愤的笑声说道:“哈哈哈哈,想不到终日打雁,却让雁啄瞎了眼睛,居然这么大的岁数,还要载在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小辈手里,不过,人死留名,我地圣活了一百多岁,也该死了,小子,老朽就成全你了吧!”   活音一落,单掌一举,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天灵盖上,反劈而下。   眼看这一代奇人,就要死在自己的掌时,守在他身边正在沉思的天神,忽然闪电似地一把将他的手腕扣住,同时大喝一声说道:“且慢!”   地圣没有想到天神会阻止他自杀,不禁心中有气,猛然将手一甩说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怕死,准备自动认输不成!”   天神早就防到他这一着,业已扣住他的脉门,使他无法甩脱,闻言这下,冷静地说道:“老伙计,怎的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那么急燥!你为什么不多想一会呢?”   地圣一下没有将手腕甩脱,心里更为有气,闻言后,半点也不加考虑地喝道:“有什么好想的,难道你叫我也自己砸掉自己的招牌?哼!再不松手,死后我也要同你绝交。”   天神根本不再理他,除了一手扣紧他的脉门,使他混身乏力,一时之间,无法自杀以外,另外一只手,却迅速地从身上将“疯狂山人”第二次交过来的纸卷取出,并且将手一抖,毫不犹豫地展开加以察看。   只见他的脸色,随着眼光的移动,不断的变化,当他匆匆地将全部内容看完以后,脸上业已呈现一片湛然的神色,那里面充满了崇敬与钦佩的意味。   这时,他已不再扣住地圣的手腕,只把那一卷纸,朝地圣面前一递,然后用微带责备的眼光,看了他上眼,方始正容说道:“老伙计,请你先看看后再死吧!”   说完,也不管地圣有什么反应,迳自一个转身,面对“疯狂山人”的尸体,诚敬地跪拜下去,同时沉重地祝告道:“阁下忠义千秋,我天神马天啸有生之年,决不辜负所托。”   地圣茫然地接过天神递过来的纸卷,微微怔了一怔,当发现天神的神态时,终于忍不住将眼光落向纸卷,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些甚么,居然使得天神这般慎重?   结果一看之下,他的脸色,也像天神一样,不断地发生变化。最后,同样满脸诚敬,朝着“疯狂山人”的尸体,跪拜了下去,默默地也加以祝告道:“我柳汉中平生最敬义人,不得不向阁下认输,只要我一天不死,就一天不会忘记阁下所托,请英灵安息吧!”   两人拜罢起立,马上亲自动手;就在当地挖了一个大坑,将“疯狂山人”的尸体,埋葬下去,同时用掌劈下一块山岩,削成墓碑的形式,运起指力,在上成刻下:“碧血丹心,一代义人之墓。”   然后将碑植于墓前,这才捡起“疯狂山人”自杀的宝剑和其他遗物,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四周隐伏的群豪,朗声地说道:“寄语诸位朋友,杏花山赌技,老朽两人已经服输,从今以后,‘天下二绝’,永绝武林,诸位珍重再见。”   见字一落,只听得嘘的一声,人影一幌,两位旷世奇人,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了。   这一阵戏剧性的转变,弄得群豪晕头转相,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结束,竟是如此。   二绝走了半晌,大家的心里,还是一片茫然,就仿佛做了一场稀奇古怪的梦一般,梦中,似乎出现了一位自称“疯狂山人”的怪人,身份是那么卑贱,形态是那么平凡,面目更是那么陌生,然而他的表现,却神奇得不敢令人想像,就仿佛真是一位为人知的绝顶高手一般,结果呢?不但证明他不是高手,甚至还是个不懂半点武功的凡人。他的赌注,可以使得二绝为之心动,他所托办之事,更使得二绝自己认输,但他自己却不惜一死。   这一切的一切,不是透着太古怪了吗?! 第一章 聚宝楼风波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眨眼之间,岁序更迭,不知不觉,又到了朔风凛冽的隆冬季节。   寒冬三九,瑞雪纷飞,腊梅吐蕊,暗香飘浮,美丽的日月湖,一夜之间,突然披上了一袭淡雅的素装。不但大地被点缀得银装玉琢,就是矗立在日月湖各处的楼台亭阁,也被装饰得赛似广寒宫阙,放眼看去,到处所见,只是一片:白!白!白!   雪白、峰白、路白、树白,就是那碧绿的湖水,也已冻结成冰,反映出一片水晶似的白色银辉。   日月湖畔的聚宝楼内,虽然顾客并没有减少,但儒雅风流的人物,竟然没有几个,除了紧靠湖边的窗口前面,坐着一位少年书生以外,其余的人,差不多全是些携刀带剑,粗犷骠悍的武林豪客,而且大多数都是黑道上的人物。   正因为如此,这位独一无二的少年书生,倒成了大家注目的人物,再加上他的面孔,始终朝向窗外,谁也看不到他的面容,也就更引起了大家的猜测,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眼神,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突然从楼下传来一声高吭入云的长嘶!   “唏聿聿!唏聿聿!”   这龙吟似的嘶声,仿佛是一匹正在急驰的骏马,陡然停下时所发出来的,但声音却洪亮得几乎把大家的耳朵,都给震聋了。   好快的身法,一团火红的影子,冒了上来,更听到一阵娇嫩无比,仿佛银铃似的声音,在耳前响了起来说道:“伙计!有空位子没有?赶快替姑娘烧几样可口的小菜来,姑娘还有事要赶路哩!”   声音一落,大家方始看清来人的面貌,登时只感到眼睛一亮,一个个变得两眼发呆,全给愣了,好半晌方始从心底叫了一声想道:“好究竟是人还是仙呀!”   原来那火红的影子,是位年方二八,恰当标梅的妙龄少女,不但身材窈窕玲珑,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嫌瘦,而且鹅蛋似的脸蛋上面,五官的位置,分配得简直巧妙绝伦,真是柳眉凤目,鼻正唇红,尤其是那一对剪水双瞳,就仿佛秋水揭波,寒星吐辉,不时发现一闪一闪的柔光,即令是百练精铜,经比柔光一照,也得整个溶化,那份美劲,就没有法子加以形容。   何况她那一身鲜红色的衣服,都是极为珍贵的绫罗制成,背上斜挂着宝剑,又镶着无数光芒四射的明珠宝石,衬托之下,更使得人感到光彩夺目,几乎不敢对她迫视,怪不得大家几乎要怀疑她不是人了。   自然,楼上招呼客人的店伙,也和大家一样,站在那儿发呆,没有过来请她就坐。   岂知少女的性格,和她那身衣服的颜色相同,带着火药的味儿,叫了好大一会,还没有看到有人过来招呼,小性儿早就给引了上来,只见她双眉陡地一扬,脚下猛然一蹬!娇叱一声喝道:“喂!你们这座酒楼,究竟做不做买卖呀!”   人在气头上,脚下无形之中,已经贯注了一点真力,一蹬之下,登时把楼板震得吱吱作响,如果不是材料结实,只怕早就让她蹬垮了下去。   不过,垮虽然没垮,但离她不远的几桌顾客,可倒了霉,摆在桌面上的杯盘碗盖,全给蹬得东倒西歪地跳了起来,菜汤酒汁,溅得满身都是,总算这些顾客都是武林中的高手,反应够快,否则,恐怕脸上都得遭殃呢?   因此,大家脸色全是一变,各自霍地站了起来,想向那少女兴师问罪,但一看到对方那付娇滴滴的模样,气又不自觉地消了下去。   自然,那些店伙也让她给蹬得回过神来,但同时也被她这一手哧得脸上变了颜色,不但没有上前招呼,反而猛然向后一退,望着那少女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的火气,来得快也消得快,一看店伙所给哧成那么一付狼狈的样子,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表面上脸旧装出一付很凶的样子,故意板起脸孔说道:“哼!什么意思?叫你们替姑娘找个座位,难道没有听见?”   店伙这回算是真正清醒了,知道自己失态,因此全都慌不迭拥了上来,争着打恭作揖地说道:“是!是!小的马上就替姑娘去找。”   可是说完话后转头一看,发现所有的桌子,都已坐得有人,那儿还找得出空位子来呢?因此脸上不禁显出一付为难的现象来。   这时,那几桌碗筷被夸大得东倒西歪的顾客里面,恰好有三个满脸淫邪,胸绣神雕的家伙,似乎已经让少女的姿色,给迷住了,正愁找不到机会,与少女接近,见状之下,马上心中一动,认为机会已到,很快将身一侧,让出一个座位,同时色迷迷地瞟着少女说道:“小妞儿,想找位子吗?我们这儿有空,就一块儿挤挤怎么样?”   少女不屑地望了他们一眼,鄙夷地哼了一声说道:“哼!谁高兴同你们坐在一起。”   三个家伙没想到拍马屁给拍到马腿上去了,不禁脸色大变,闹得脸红红耳赤,下不了台,恼羞成怒之下,马上从座位上霍地了起来,准备给少女一点颜色看看。   就在这时。少女似乎发现了甚么特殊事情似的,还没有等到三个家伙的身体站直,早已身形一幌,飞也似的临湖的窗口那面,扑了过去喊道:“咦——白哥哥,你还没有回去呀!”   大家的视线,不禁随着她的身形,一齐转了过去,就是那三个家伙,也不自禁地又坐了下来,看着她到底想干甚么。   真是巧得很,少女飞扑过去的方向,正是那位最早引起大家注视的少年书生所坐之处。   由于他的脸孔,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转了过来,大家这时,也就很自然地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少年书生的仪容,实在是太惹人喜爱了,不但鼻如悬胆,眼似明星,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并且顾盼之间,无形中自然流露出一股高贵雍穆的气质,任谁见了,都得自感形秽,因而在不知不觉之间,都会对他产生一种敬爱的情愫,端的赛似金童降世,英俊非凡。   尤其在这些武林高手的眼中,更发现这位少年书生的资质,简直就是百年罕见的练武奇材。   不过他们却感到非常惋惜,这位少年书生空负一身资质,竟是一块未雕的璞玉,不但两面太阳穴,平坦得没有丝毫鼓起的痕迹,就是眼神与常人没有甚么两样,而他现在的年龄已经有了十七八岁,早就错过了奠基的时候,再去练武,未免迟了一点,否则的话,此刻怕不早已成为名震江湖的少年高手啦!   就在大家为他惋惜之际,少女的身形,已经绕过好几张桌子,快要扑到少年书生的身前了,这时,大家又听到她那银铃似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说道:“白哥哥,真巧,幸亏我肚子饿了,否则,岂不是反而赶到你的前头去啦!”   岂知,那位少年书生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似的,最初只当她是在叫别人,没有甚么表示,此时不禁满脸愕然地望着她,迟疑地反问道:“姑娘!你是在叫我?”   少女此刻已经到了少年书生和身前,陡然听到这一句话,只当他是在和她开玩笑,因此,不禁微微带点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道:“白哥哥,你怎么啦!我是玉儿呀。”   少年书生闻言之后,更加显出一付莫明其妙的神态,望着少女困惑地说道:“姑娘,你可能是找错了人吧!”   这一来,才真正使得少女感到大出意外,登时一张粉脸窘得通红,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仔细地看了少年书生一眼,结果仍旧表示有点不太相信地说道:“什么?你不是蒋少白哥哥吗?”   少年书生闻言猛的一震,惊异万分地说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叫蒋少白,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呀!”   少女一听,可真正傻了,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话来,那付尴尬的样子,真是无法加以形容。   这情形落在那三个在她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家伙眼里,算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家伙,马上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嘿嘿!他妈的,老子们给脸不要,偏要去找小白脸,可惜碰上一个呆瓜,人家偏不吃那一套。”   其余两个家伙,自然不甘寂寞,也立即随声附和地说道:“这就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哼!其实小白脸有甚么好,中看不中吃,比起老子们的功夫来,可差得远呢?”   三个家伙这么一拉一唱,再笨的人,也可以听得出来,那是说谁?   少女的性格,何等火爆,岂能听得进这等讽言讽语,何况,她正在窘得无法下台的时候,那还有个不发作的道理。因此,闻声之下,马上一个转身,柳眉倒竖地指着三个家伙喝问道:“狗贼!你们说谁?”   三个家伙正要她如此,见状不禁发出一阵轻狂的长笑,那个满脸麻子的家伙,更故意装聋作哑地转头向两个同伴说道:“喂!老二老三,咱老大,人长得虽然不怎么样,那话儿可霸道地吧!”   被问的家伙,自然装腔作势地说道:“当然罗!谁不知道老大那话儿,是出了名的不倒翁呀!……”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一声娇叱:“狗贼种,找死!”   紧接着,红光一闪,啪啪几声,少女忍无可忍,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飞扑了过来,狠狠地赏了他们三人,每人一个耳光。   三个家伙,没有想到少女的身手,竟然这般快捷,大意之下,登时给揍得两眼金星乱冒,半边脸颊,刹那之间,肿起一寸多高,并且连身形都被带得踉踉跄跄,几乎从座位上,歪得摔倒下去。   总算他们的身手不弱,反应够快,才勉强单手一撑,从楼板上藉着一点力量,将身形支持住才没有倒了下去,但那付狼狈的样子,确实是够瞧的。   这三个家伙,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自出娘胎以来,几曾吃过这等苦头。因此,身形稳定之后,马上霍地站了起来,猛然将桌子一掀,哇哇乱叫地喊道:“反啦,反啦,婊子养的,居然敢触老子们的霉头,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们是谁?!”   哗啦啦!一片桌倒椅歪的响声中,三个家伙早巳一个翻身,闪电似地散将开来,分从三面,对少女展开包围的态势,缓缓迫了过去。   面对着少女的,正是那个自称老大的大麻子,左边的家伙,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满脸边腮短髭,眼中红丝密布,一脸横肉,凶狠的样子,真有点令人看了胆寒。右边的那个家伙,则恰巧相反,不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而且长着一只鹰勾鼻子,两道倒吊眉,尤其脸上阴惨惨的没有半点血色,眼珠东溜西转,阴晴不定,那份阴险狡诈的神态,理使人害怕。   这时,他们眼中充满了怨毒的神色,狰狞宛似凶神恶煞一般,看样子真恨不能马上将少女大卸八块,方始甘心。   少女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当这三个家伙,对她采取包围的态势时,不但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仅仅从鼻子里面,重重地哼了一声,方始满脸不屑地说道:“哼!揍你们一个耳光,算是客气,如果你们嘴里再不干不净的,姑奶奶不叫你们倒爬回去,就永远不出来跑江湖了。”   三个家伙将人围定以后,似乎认为已经胜算在握,听到少女的话,不但不像刚才那样暴怒,反而将身形停了下来,阴阴地笑了几声,当中那个麻子,更斜睨着少女慢吞吞地说道:“嘿嘿嘿嘿,小妞儿,你遇上了大爷,怎么还舍得让你再出来跑江湖呢?”   左边的络腮胡子,个性究竟要粗鲁些,马上接腔说:“对,对,咱们老大,正好还没有押寨夫人,如果你乖乖地跟着咱们回去,刚才的事,就算罢了,否则的话,哼!”   右边的鹰勾鼻子,也不甘寂寞地阴笑了一声道:“嘿嘿!其实打是情,骂是爱,老二,小姐儿早就看上了咱们的老大,你可别大声大气地吓着了她……”   少女打了他们三个人每人一个耳光以后,本来不屑于再动手的,现在一听他们愈说愈不像话,火气立即又涌了上来,因此,不等那鹰勾鼻子把话说完,立即大喝一声,骂道:“狗贼!住嘴!”   话音一落,红云再起,大家根本没有几个看清楚,她是用的什么手法,就已听到:啪!啪!啪!三声清脆的耳光声响音,在耳朵里面响了起来。   紧接着,那三个家伙,竟然被揍得立足不稳,蹬蹬蹬地倒退了好几步,方始双手扪着脸蛋,哎哟哎哟地叫出声来。    第二章 火凤凰      三个挨揍的家伙,虽然并不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但在江南一带,也还有点小小的名气,尤其最近加入了目前实力最雄厚的神雕会,几乎已经无人敢惹,几会像今天一样,竟在自己势力范围之下,载了这么大的筋头。因此,当他们的身形勉强站稳以后,竟然给气昏了头,根本连想都没想,他们是否少女的敌手,立即大喝一声,一拥而上,再度朝着少女的身前冲去,拳脚交加不顾一切地展开群杀。   少女身负绝学,当然不在乎他们这几个三流角色的群杀,只见她不慌不忙,双手如抱太极,单足点地,就势一旋,掌势一推一送之间,幻影如山,一招“晴空霹雳”,业已飞拍而出,同时大喝一声喊道:“滚!”   真是如响斯应,说滚就滚,那三个家伙,人还没有冲到少女的身前,就已感到一股怪异的劲力,急袭而至,直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不好两字还没有来得及出口,人已经像陀螺似的,被那怪异劲力,逼得呼呼地急转而退,到了一丈左右的光景,方始颓然倒地,但那股使得他们旋转的力量,尚未完全消失。因此又滚地葫芦般地,一连翻了七八个转身,这才停止下来。   三个家伙好不容易从楼板上面爬了起来,傻不楞登地望着少女做声不得,刚才声势汹汹的那股气焰,早就不知飞到那儿去了。   少女看到他们那付可怜怜巴巴的窝囊样子,不禁冷笑了几声说道:“哼!这样脓包,也敢在姑奶奶面前献丑,如果不是白哥哥曾经告诫我,不得随便杀人,早就把你们送回姥姥家啦!现在尝到厉害了吧!如果不怕死的话,就再过来试试看吧!”   三个家伙闻言这下,几张丑脸,窘得几乎涨成了猪肝颜色,真怕恨不得地下有一个洞,好马上钻了进去。   不过,他们总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决不可能是对方的敌手,因此只好自找台阶,三双眼睛,充满着恶毒的光彩,狠狠地盯了少女一眼,然后说道:“相好的,亮出万字来,咱们‘江南三妖’,今天算是载了?可是骑着驴儿看唱本,就走着瞧吧!有种的就留在这儿不要动,看看咱们神雕会的人,是不是好惹的。”   少女傲然地冷笑答道:“哼!神雕会又怎么样?碰着我火凤凰马小玉,算你们倒了霉,就是你们去把那个混蛋会主搬来,姑奶奶照样要他磕头叫饶,快点替我滚吧!真惹火了我,再想走那就迟了。”   “火凤凰!?”   这三个字的名头实在太大了,谁不知道,在最近半年间,大江南北,出了这么一位武功高绝无与伦比的女侠,由于她性情急燥,人更好胜,致使许多成名露脸的豪杰,被逼之下和她过招,终于落得惨败,而且据说还没有人能在她手底下走过三十招以上的,这就难怪大家要吃惊了。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三个家伙听,简直吓得亡魂透顶。   原来她就是这个女魔头,最近不久,连总会里两位堂主,都丧命在她的手里,自己三人怎能是她的对手,今天没有因此送命,已经万幸,那里还敢再哼一声大气,当时连场面话也顾不得交待,马上掉转身来,朝着楼口的方向,抱头鼠窜而逃。那份匆忙的样子,就仿佛恨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似的,狼狈得简直令人发噱。   满楼的顾客,见状不禁忍俊不住,全都哈哈地笑出声来,那些曾经在他们手下吃过亏的人,更趁机加以讪笑地喊道:“喂!‘江南三妖’,你们的威风那儿去了,干吗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呀!”   就在这时,楼梯下面,正好响起了一阵脚步的声音,当三妖冲到楼口时候,与那上来的人,恰好撞了一个满怀,登时大家只听到那来人猛然一声暴喝道:“回去!瞎了眼睛的家伙!”   “三妖”倒真听话的,不但乖乖地往后疾退,而且还干脆表演一手元宝大翻手,啪的一声,屁股着地,跌了一个四脚朝天,显然又吃了一顿不轻的苦头。   “三妖”做梦也没有想到,流年会如此不利,“火凤凰”不敢惹了,难道这上楼的人,又会是甚么厉害人物不成。   因此,很不服气地马上一个“鲤鱼打艇”,跳了起来,满头青筋暴露,几乎运足了全身的真力,准备从这几个人的头上,出出胸中的那口怨气。   岂知,当他们将头一抬,发现来人是谁的时候,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但满腔怒火,给吓到了九霄云外,而且还变得噤若寒蝉,宛似小鬼见了阎王,战战兢兢,几乎连屁都不能放地朝着来人,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满脸诌笑地说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不知两位护法驾到,冒犯之处,敬请恕罪。”   这时来人已经将脚踏上楼板,身形稍前的一人,年龄约在六十开外,披着一件暗绿色的袍子,装束非僧非道,足登多耳麻鞋,瘦骨嶙嶙,眼眶深陷,眼球大得怕人,绿光四射,宛如鬼火,再衬上那一张阴森森的马脸,真是要多吓人,两只手臂,又细又长,手指上蓄着寸多长的指甲,尖得像鸟爪一样,黑黝黝地发着亮光,膝盖似乎有点僵直,走起路来,硬板板地,整个的形象,活像一具刚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僵尸,胆子稍小的人,半夜里碰到他,不给吓得个半死,那才怪呢!   稍后的一人,年龄略小几岁,也是一付姥姥不亲,奶奶不爱的长像,身材又矮又胖,刚好与前一人相反,脑袋光秃秃的,与身子连成一片,根本就看不到脖子长在那儿,五官挤成一堆,眼睛小得比黄豆大不了多少,而且还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但开阖之间,却精光四射,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袈裟,不摆几乎拖到了地面,背上背着一对铜钹,站在地上如果不动的话,说不走有人会把他当作一个化了装的大冬瓜哩!   这两个人,大家可一点也不陌生,即令没有见过,只要一看到他们这一付特殊形相,也能猜想得到,他们就是当今黑道上久着凶名的“走尸”和“无头”。   他们两人,除了早年在“二绝”手下吃过败仗,销声匿迹地隐遁了一段时间以外,还没有听说有人在他们手底下讨过好去,现在复出江湖,竟然为神雕会纲罗旗下,担任护法,其声名更大过往昔。   尤其是他们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谁要与他们结了仇,即令逃到天涯海角,也决不肯轻易放过,因此大家一见之下,不禁全都倒抽了一口气,暗暗地为那火凤凰担起心来。   由于三妖向楼口窜逃的时候,全都将头低着,故而这两个魔头,并没注意到撞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现在目睹对方跪地迎接,反倒有点意外地微微楞了一楞,待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不禁感到又是气,又是好笑,当即板起脸孔,对三妖加以斥责地说道:“哼!原来是你们这三个宝贝,慌慌张张地,究竟出了甚么事情,要这样瞎撞一通,起来吧!看到你们这付窝囊的样子,真叫老夫生气。”   三妖闻言连忙起来,恭敬她垂手侧立,结结巴巴地禀告道:“护法恕罪,实在是因为,因为,因为……”   可是像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当着楼上这么多人的面前,又怎能叫他们好意思说出口来呢?因此,结结巴巴地因为了半天,还是没有下文。   前行的“走尸”,见状之下,早已不耐,立即生气地大声喝骂道:“混蛋!神雕会的脸,简直让你们这三个家伙,给丢尽了,再不好好的说清楚,老夫就活劈了你们!”   旁边的“火凤凰”,大概看不惯“走尸”这付颐指气使的样子,闻言之下,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嘿嘿!这里又不是神雕会,摆出那么一付神态干甚么?甚么事情,向姑娘请教,也许还清楚得多呢?”   “走尸”想不到在自己向手下问话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敢从中打岔,而且语气一点也不友善,不禁感到大出意外怔了一怔,半晌方始转过头来,微微向“火凤凰”打量了一眼,大刺刺地喝问道:“女娃儿!你是谁的门下,竟然敢管起老夫的事来,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啦?”   “火凤凰”两眼一翻,满脸露出不屑的神色,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仅仅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哼!姑娘是谁的门下,说出来恐怕要吓破你们的狗胆,我看还是不要说的好。”   “走尸”在江湖上,一辈子还没有听到过这种顶撞的话,登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呆了好大一会,方始脸色铁青地看着“火凤凰”,发出一阵像鸟叫似的怪笑说道:“嘿嘿嘿嘿,不错,现在的后生小辈,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居然也敢在我毒骷髅甘常的面前,放肆起来。嘿嘿!老夫如果不给你一点教训,大概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紧接着,只见老魔两眼凶光四射,手臂微微曲起,五指张开,仿佛正想护人而噬的厉鬼一般,朝着“火凤凰”的身前,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只有那个坐在临湖窗口的书生,可能因为根本不懂武功,故而未受影响,仍旧神色自若地坐着没动,不过,他的眼光还是同大家一样,注视在“走尸”两人的身上。   “火凤凰”大概也知道“走尸”不大好惹,马上凝神运气,严加戒备,但表面上却装出一付满不在乎的神态,傲然地说道:“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哼!神雕会的人,我‘火凤凰’,又不是没有见过,有甚么好神气的,谁教训谁,可还不一定呢?”   “走尸”还真没有料到对方就是最近名震大江南北的“火凤凰”,闻言微感意外地楞了一楞,因此,脸上似乎有点不太相信地说道:“甚么?你就是最近常和本会作对的‘火凤凰’?!”   “火凤凰”冷冷地说道:“嗯!不错,你怕了吗?现在夹着尾巴快滚,还可以来得及,否则……”   “哈哈哈哈哈……”   一阵震耳欲聋的长笑,陡地从老魔的口里,发了出来。紧接着,只见他倏地将脸孔一板,一对绿光闪闪的眼睛,突然显露出无比的杀机,仿佛与“火凤凰”有甚么深仇大恨似的,狠狠地看了“火凤凰”一眼,悲愤地说道:“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概你没有想到,几天前死在你手下的‘阴阳二怪’,正是老夫的弟子吧!”   “火凤凰”闻言不禁大凛,微感愕然地说道:“甚么?你是‘阴阳二怪’的师父?!”   “走尸”阴阴地说:“哼!杀徒之恨,不可不报,本来老夫只准备给你一点教训就算了的,现在可不能放过你了,对了,那个与你在一起的白面书生,现在什么地方?还不赶快叫他出来,一齐在老夫手下领死,难道还要老夫多费一番手脚不成。嘿嘿嘿嘿……”   “火凤凰”闻言不禁激发了骨子里的傲气,马上将胸一挺,在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说道:“好呀!原来你就是那个淫贼的师父,姑娘替你清理门户,你不感谢,居然还要报仇,看来也是一丘之貉,不是什么好东西?哼!像你这种老废物,根本不值得我白哥哥出面,只凭姑娘一人,就够收拾你了。”   “走尸”没有料到“火凤凰”的口齿如此犀利,登时气得须发张,再也忍耐不住地大喝一声:“小辈住口,既然你急着找死,老夫就成全你吧!”   话音一落,双手倏地一扬,五指朝下,快逾闪电般地朝着“火凤凰”的头顶,疾抓而下。   爪影一起,指端寒飙暴射,人尚未到,十股阴寒之气,已经使人感到刺肤生疼,几乎将“火凤凰”全身的要害,整个笼罩在内,这老魔的功力,高得实在令人咋舌。   “火凤凰”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老魔已经动了真怒,存心要在一招之内,致她于死命,招式一发的时候,指上早已贯注了从未轻露过的“蜈蚣毒功”。   “火凤凰”见状之下,竟然不闪不避,双臂也是一抬,一招“东山再起”,迳自朝着对方袭来的指掌之上,硬格了过来。   老魔一见,不禁心中暗喜,阴阴地笑了一声想道:“哼!你这是存心找死,竟然敢硬架起来,只要老夫的指甲,划破你一点皮肤,任你功力再高,也算是死定啦!”   岂知,他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早了一点,没有想到旁边还有识货的人。   因此,当那“火凤凰”双手一抬,眼看双方指掌就要碰上的时候,那位坐在临湖窗月之前,看来好像不懂一点武功的少年书生,突然惊噫一声,发话警告说:“姑娘注意,千万硬接不得,老儿的指上,可能练有‘蜈蚣毒功’!”   “火凤凰”虽然不识“蜈蚣毒功”是甚么样子,可听说过它的厉害,闻言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可是这时招已发出,双方的身形,业已靠得很近,再想收招闪避,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总算她身负绝学,情急之下,身形猛的向后一倒,双足趁势一点,嗖的一声,仰面朝天,用近乎平卧的姿式,倒飞疾射而退。   不知她是有意卖弄,抑或是匆忙之中,用力过度,这一倒窜,登时宛如离弦急失,竟然从书生所坐那扇窗口之中,飞退到酒楼外面去了,当力尽势衰,身形快要坠落的时候,人已离开酒楼一两丈之远。   酒楼紧靠湖畔,再也没有其他的建筑物,可以错力,人往下落,非掉进湖水里面,变成落汤鸡不可,因此楼上观战的其他武林人物,不禁全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这时,奇迹突然涌现,大家眼看“火凤凰”身悬虚空,业已开始下坠的当儿,不知她究竟怎么用上劲的,只见她腰肢一扭,忽然轻若飘风般地一翻一旋,登时掉过头来,宛似一条神龙,呼的一声,在半空里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竟然又从另外的一个窗口,绕飞回来,重新落于酒楼之内。   这一份超绝的轻功,几乎把楼上所有观战的武林人物,给震慑住了,一个个变得目瞪口呆,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方始有几位见多识广的失声地喊了起来,说道:“啊——这不是昆仑失传几近百年的托天十八势吗?怎的会在这女娃儿身上出现呢?这就难怪她敢同神雕会作对了!”   惊呼声中,“火凤凰”的身形已经站稳,小姑娘虽然仗着轻功绝学,逃过了蜈蚣毒功的危机,人可已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也引发了她好胜的天性,只见她身形一稳,喘息未定,就用单手往腰上一按,大家但听得咔嚓一声,一只宝剑,已经见她拿在手里,紧接着只听她娇叱一声,连人带剑,已经朝着“走尸”的身前,疾扑而上。   宝剑寒光一闪,幻影如山,宛似狂风,暴雨一般,罩定“走尸”的全身,猛袭而至,一口气之下,最少攻出十三四剑之多,这时,方始听到她气虎虎地,说道:“好呀!你这老贼,居然想靠毒功来暗算取胜,姑娘差点就上当了。哼!你用毒,难道姑娘就不会用毒,现在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蜈蚣毒功厉害,还是姑娘的血剑厉害!”   血剑二字一出,楼上观战的武林高手,又不自禁地惊叫起来,喊道:“血剑!幽门失落多年的镇山这宝,居然也在她的手里,怪事!真是怪事!”   但更使大家出乎意外的,“走尸”和“无头”两人,不但没有因为“火凤凰”身负昆仑失传绝学,手持幽门至宝,感到吃惊,而且态度竟因此倏地一变,各自从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那位与“火凤凰”正在对抗的“走尸”,更对“火凤凰”不再出手还招,仅仅靠着一套怪异的身法,尽量闪避地大喝一声喊道:“且慢!”    第三章 三胞胎      岂知“火凤凰”得理不让人,一看老魔不肯还手,还只当他是怕了自己的血剑,不但不理他的喊叫,剑招反而更加快了许多,同时娇叱地说道:“哼!且慢,除非你现在跪在地上喊我几声姑奶奶,否则,我才不会且慢哩!”   事情就这么古怪,刚才“走尸”直恨不能一招之下,取她的死命,现在“火凤凰”这般蛮不讲理,他却仍旧不肯还手地仅靠着那套怪异的身法闪避,而且还抽空继绩和颜悦色地说道:“女娃儿!不要不知好歹,我问你,通天魔马明月,是你的甚么人?快点说出来,免得老夫有所误伤,知道吗?”   “火凤凰”一听此话,立即怔了一怔,手里的剑势,也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脸上有点不解地着望“走尸”,困惑地说道:“什么?你们认识我爹爹!”   此言一出,那位坐于临湖窗口的书生,身躯仿佛震了一震,两眼神光注视在“火凤凰”的脸上,张口作出想要说话的样子,但话没有说出来,又面露犹豫地摇了摇头,重新将嘴闭上,终于没有出声。   楼上其他的那些武林人物,则在听到这句话后,越发惊异得张口结舌,全像木头似的,整个给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着“火凤凰”与“走尸”两人,各自纷纷想道:“啊——这女蛙儿原来是马大侠的女儿,马大侠身为白道领袖,三年前已被九大门派奉为盟主,又怎么会与‘走尸’这等人物交往呢?而且,‘走尸’又从那一点上,看出她与通天魔有关呢?”   正在大家惊疑不定的当儿,“走尸”和“无头”两人,业已拱手向“火凤凰”作礼,同时变得非常恭谨地说:“令尊昔日对我们两个,曾经有过大恩,既然你是他老人家的女公子,天大的事,老夫两人也只好放手,不过,老夫奉劝姑娘最好收敛一点,神雕会中,高手如云,万一碰到其他的人,恐怕不会有人买令尊的账,务请珍重,再见!”   说完,两眼含有深意地望了“火凤凰”一眼,方始转身招呼“江南三妖”,准备离去。   群豪听到老魔如此说法,略感恍然地想道:“啊!原来他们是受了大侠的深恩,并不是有所交往,那就难怪了,由此看来,马大侠可真了不起,连这样的人,都得过他老人家的好处,其他还用说吗?怪不得九大门派,都要尊他做盟主了。”   无形之中,大家对于通天魔,更增加了一层敬意,正在此时,那位坐在临湖窗口的书生,突然神色激动地站了起来,望着准备离去的“走尸”等人,大喝一声喊道:“慢走!”   乖乖,这一声大喝,真是宛若晴天霹雳,直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纷纷往下猛降,大家的耳朵里面,当喊声停顿的时候,还不断地在嗡嗡作响。声音之大,简直是骇人听闻。   霎时,整个酒楼的人,全给惊得呆了,聚宝楼上,刹那之间,连空气都仿佛给冻结住了。陡然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全像木头人一般,张口结舌地望着这位少年书生,几乎有点不知所措的味道,其震骇的程度,可想而知。   谁能料得到,走眼会走到这种程度呢?分明看来不会丝毫武功的少年书生,竟然是一位绝顶高手,从这一声大喝加以判断,他的内功修为,最少也在一个甲子以上,以他这种年龄,又是怎么练出来的呢?如果说他是一个驻颜不老,远到返璞归真,深藏不露境界的老辈人物吗?但那一脸年轻人的稚气,可装不出来,那该怎么说呢?   自然,“走尸”几人,内心震骇的程度,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厉害,因为这一声大喝,不但是针对他们几个人发出来的,而且语气之中隐含敌意。因此,他们的心理,除了震惊以外,更卜通卜通地跳了起来,神态之间,显得极度不安。   可是,他们挖空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在自己的对头里面,几时出现过这么一位少年书生,故当心神稍定以后,“走尸”不禁有点怀疑地反问书生道:“请问少侠,刚才你是在叫我们吗?”   少年书生这时已经满脸寒霜地朝着他的面前,慢慢地走了过来,同时冷冷地说道:“不错,正是叫你!”   说话的时候,两眼神光似电,紧紧地向他逼视过去,仿佛一眼就要把他看穿似的。   老魔虽然是出了名的凶狠,也不禁被书生的眼神,逼视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并且还微露怯意地自言自语道:“正是叫我!为什么?”   书生走到离老魔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说道:“为什么?哼!我问你,大漠春秋谷与你有什么关系,刚才你和马姑娘动手过招的身法,是谁传授的,快说!”   这种语气,简直就像是在审问犯人,即令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得发火,何况“走尸”这种素来目空一切的老魔头呢?   因此,书生话音一落,老魔的态度,立即变得非常强硬,两眼猛的上瞪,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哼!小子,你是什么人?凭那一点敢来盘问老夫?”   书生陡地昂首发出一阵悲笑,紧接着又向老魔跨近一步,无比怨毒地盯着老魔,说道:“哈哈哈哈,凭什么?老贼!如果你不怕逆血错经的话,就不妨试试看?!”   “走尸”和“无头”两人闻言心神猛的一震,仿佛碰到了什么毒蛇猛兽似的,脸色一齐大变,双方往后猛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地望着书生,骇然说道:“啊!逆血错经。你!你难道是天下二绝的弟子!”   天下二绝四字一出,宛似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块一般,直使得整个酒楼的武林人物,全部都骚动起来。杏花的往事,闪电般地从大家的脑海里,回忆起来,彼此不禁纷纷地想道:“啊——他是二绝的弟子?十年前二绝宣布退出武林的时候,还没有听说已有传人,难道这位书生,是他们退隐以后才收下的不成?这样说来,他莫不是当年那位神秘怪人,所托二绝代办的事,与他有关。真要如此,他也许得到了二绝共同的传授呢?”   果然如同大家所料,书生听到老魔们的话后,傲然地轻哼一声说:“不错,少爷就是两位老人家的共同传人,难为你们还记得两位老人家这一项绝学,一下就猜中了少爷的师门,现在该回答少爷的问话了吧!”   岂知两位老魔并不如他所料,不但不回答他的问话,反而从嘴里发出一阵像鸟叫似的怪笑,紧接着双双身形一幌,两眼凶光暴射,布满杀机的紧紧盯住少年书生,仿佛与他怀有深仇大恨似的,积压自运足全身真力,从左右两面,朝着少年书生的身前,一步一步地逼了过去,并且阴恻恻地说道:“嘿嘿嘿嘿,怪不得你能识破老夫的蜈蚣毒功,告诉你,老夫兄弟,这次再度出山,就是想找老贼清算当年的旧债,没有想到老贼见机,竟然在十年前,借着杏花那一档子事,像缩头乌龟似的躲了起来,老夫兄弟还只当这一辈子找不到他们了。嘿嘿,既然你是两个老贼的传人,这笔账只有算到你的头,上啦!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自动地滚出来吗?嘿嘿嘿嘿……”   少年书土听到老魔们左一句老贼,右一句老贼,竟然敢侮辱起自己的师父来,心中早已有气,再听到他们这一连串得意的笑声,登时给激得剑眉倒竖,忍不可忍地暴喝一声,骂道:“住嘴!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侮辱少爷的师尊,是不是不想活啦?”   老魔两人,闻言笑声一顿,狂态毕露地望了少年书生一眼,方始阴哼一声道:“嘿嘿!不想活了,现在就是两个老鬼自己在这儿,也不敢说这种大话,就凭你这个毛头小伙子,行吗?哼!小杂种,你就乖乖地领死吧!”   说完,双双身形一幌,竟然不顾半点江湖规矩,一齐动手,同时向少年书生展开袭击。   霎时,只见狂风怒卷,掌势纵横,四股强劲无比的罡风,已经分从左右,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书生全身的要害,急袭而至。   少年书生见状,竟然屹立当场,不闪不避,仅仅嘴角往下一撇,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哼!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少爷就先称量称量你,这些年来,究竟又增长了多大的道行,敢这么自信,等会也好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话音一落,只见他星目倏地一睁.两眼神光暴射,当那四股凛冽的掌风,快要袭到他的身上时,方始双掌一挥,迅速无比的交互急拍而出,竟然以一敌二,硬接来势。   老魔两人一见之下,不禁心中暗喜地想道:“好小子!你有多大的修为,居然敢以一敌二地和我们硬碰,老子们就不相信你是铁打的!”   心念一动之下,手底下又猛的增加了两成真力。   轰隆隆……   哗啦啦……   六股刚猛无倚的掌风,陡然互撞,就像是几千斤火药,在刹那之间,给爆炸开来一般,不但声音震得大家的耳朵几乎聋了,摆在三人附近的桌椅碗筷,更被那四溢的掌风除波,卷得东歪西倒,向着四周飞抛而出。   如果不是酒楼面积很大,顾客们又都是武林高手,遭受池鱼之殃的,恐怕要大有人在哩!   暴响声中,少年书生由于左右力量相抵,仍旧稳立当场末动,但脸色却已微现苍白。   老魔两人,则脚步急颤,蹬蹬蹬地各自倒退了三步,并且感到手臂酸麻,几乎不能再抬起。   这一招之下,双方半斤八两,不分轩轾。   不过,少年书生以一敌二,显见在功力上,要比任何一个老魔,高出一倍不止。   如此一来,不但大家惊奇不已,两个老魔更震骇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要知道他们这次再度出山,曾经有过奇遇,自信就是与二绝单打独斗,也不见得会输,何况对方仅不过是二绝的传人,自己又是以二打一呢?   其实,少年书生震惊的程度,比他们还要来得厉害,其实他此时的功力,业已超过二绝,老魔两人当年在二绝手下受挫时,没有超过三十招,现在居然能与自己势均力敌,岂不是太意外吗?   因此,双方一招硬接以后,谁也不敢再轻易出手,全都像斗鸡似的,各自昂首躬背,紧紧注视对方的身形,缓缓地在楼板上绕着圈子活动,以便觅得有利的时机。   大家身为武林高手,见状之下,深知双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惊险万分,因而睁大着眼睛,密切注视着三人的活动,生怕一眨眼之间,就错过了眼福。   于是整个酒楼,又陡然变得无比的寂静。   一圈,两圈,三圈……   三人的位置,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互相更换了好几次位置,还是保持原状,没有半点动静。   蓦地里,三人同时一声大喝,霎时大家齐感一怔,微一失神之下,场子里的人影,竟然全都失了踪。   原来在那一声大喝之下,三人业已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快攻的方式,决心在招式上将对方击败。   由于三人的身形太快,不但招式变化,无法看出,就是整个人的影子,也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仅仅只看到三条颜色不同,淡若轻烟般的游龙,互相在楼板之上,纠缠得难解难分罢了。   这就难怪大家在微一失神之下,会发生幻觉,仿佛感到他们突然失踪的了。   他们这种打法,表面上看来,一点也不激烈,不但不像刚才硬碰硬的时候那样,劲风四溢,响声如雷,甚至连楼板上的灰尘,都没有扬起半分,如果不是还听到有一点轻微的破空之声,大家已知道底细,也话还要怀疑眼中三条若有若无的长龙,不会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呢?   那是因为他们正在互抢先机,谁都没有将招使满,又蓄劲不出的关系,实际上,比起刚才硬碰硬接的情形,还要来得凶险,只要任何一方,微一疏忽,就可能马上丧命。   就在这时,楼口处,忽然悄悄无声地飘上来一位身着蓝衫的英俊书生,当他上楼以后,立刻为场中三条纠结不分的长龙,给吸引住了,身躯无形之中,就在楼口停了下来。可是当他定睛细看以后,却猛然大喝一声喊道:“三位住手!”   因为大家正在看得出神,英俊书生上楼之际,又没有弄出甚么声响,所以谁也没有发现他的来临,现在陡然听到这么一声暴喝,那还有不吓得猛然一跳的道理,因此,一时之间,所有的人,全都将头转了过来,看看是那位仁兄,竟然这般冒失。   紧接着,长龙倏隐,正在搏斗的三人,也在这一声暴喝之下,惊得猛然收手后退,与大家一样,愕然地停了下来,一齐朝着来人望去。   大家回首这么一看,又全都呆了,几乎不约而同地将眼光在英俊书生与那位二绝传人的身上,转过来双转过去地想道:“咦——世界上真有这般相像的人,怪不得‘火凤凰’刚才要认错人了,他们莫不是一对双胞胎吧?!”   一点不错,这两位书生,除了衣服颜色一白一蓝,略有差别以外,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就是最细心的人,也不可能看出甚么不同来。   但他们会是双胞胎吗?那为什么他们自己的神态,比大家还要惊奇地互相对望着呢?大家都看到这种情形,不禁又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动摇起来。   这时,只有“火凤凰”没有想那么多,当大家还在猜疑不定的时候,早已抢步向前,惊奇而又兴奋地迎了过来喊道:“白哥哥,我差点找错人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呀!”   蓝衫书生闻言楞了一楞,似乎有点茫然地回过头来,怪事!当他看到喊他的人是一个女孩时,竟然也与那位二绝的传人一样,露出一付莫明其妙的神色说道:“什么?你认得我?我——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呀!”   语气真挚,显见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一来,大家可全糊涂了,纷纷想道:“难道还有一个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成?这岂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   “火凤凰”此时真是如遇电残,窘得几乎要晕倒过去,跟跄地往后猛退说;“啊!你也不是白哥哥,那又是谁呢?”   这一句话也正是大家要知道的,因此所有的眼光,很自然地全部朝着蓝衫书生的身上望去,看他如何回答。   蓝衫书生虽然不认识“火凤凰”,但却为她的绝世姿容,给吸引住了,故在闻言这后,立即微笑地表示友谊说:“在下‘逍遥公子’蒋少白,虽然不是……”   话没说完,所有的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说道:“啊——这位也叫蒋少白,究是怎么回事呀!”   自称蒋少白的蓝衫书生,由于上来得晚,不知道以前的经过,因此听到大家这么一喊,登时变得如坠五里雾中,莫明其妙地望着大家,暗自深以为奇地想道:“我也叫蒋少白,顶多与人同名而已,有什么也大惊小怪的,他们干吗要这样喊叫呢?”   当他愈想愈感到困惑的时候,不禁举手搔头,呆呆地站在那儿,发起愣来。   此刻时已过午,斜阳恰从临湖的窗口那面照射进来,“逍遥公子”蒋少白,正好面对阳光,举手搔头之际,中指指节之间,突然反映出一丝金光,无巧不巧地,对准了“走尸”等人所站的方向,闪了几闪。   “走尸”与“无头”两人的眼神,何等锐利,当金光一闪之际,业已看清那是一只形色奇特的戒子,仿佛上面雕着一只翩翩欲生,正在振翅准备起飞的惊鹰。这一来,两人不禁心头大凛,神态立即变得非常恭敬,慌不迭地双双身形一幌,朝着“逍遥公子”的身前,疾趋而上,同时拱手作礼说:“神雕展翅,参见使者!”   “逍遥公子”正在发愣,似乎感到有点突然地微微一楞,继而恍然地望了他们一眼,微笑着说:“两位免礼,你们果然是……”   “走尸”和“无头”两人,连忙垂手恭立,惶恐地接口说:“属下王平、谢飞,正是会中一级护法,不知使者驾到,未能及时迎候,尚祈恕罪。”   “逍遥公子”大模大样地将手一摆说:“怪不得你们刚才的身法,仿佛已经获得木谷卧虎功的传授,师叔飞雕传讯,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们知道吗?”   由于他与二绝的传人同名同貌,已经使得楼上的武林群豪,感到无比的惊异,此时心情尚未平复下来,又看到“走尸”这两位魔头,对他如此恭敬,大家的心里,不禁更感骇然地想道:“啊——他会是神雕会的人?看样子地位居然比这两个魔头,还要高得多,江湖上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呢?神雕会这个神秘的帮派,可真不简单呀!”   大家正在纷纷猜测的当儿,另外那位二绝的传人蒋少白,听到他们三人的对话以后,神态突然又变得无比的激动起来,当“逍遥公子”询问“走尸”两人的话,刚一说完,已经忍耐不住,倏地冲前一步,极不友善地插嘴喝问道:“阁下是否大漠春秋谷的人?”   “逍遥公子”上楼后,发现蒋少白的面貌与他相同,似乎在内心里面说不出所以然地产生一种微妙的亲切感,如果不是大家一叫一闹,和“走尸”两人的参见,给岔住了,早就有意向他攀交,此刻猛然听到对方不友善的问话,不禁感到非常奇怪,暗自忖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呀!”   由于想不透其中的原因,故而微微地怔了一怔,方始愕然反问道:“不错!在下正是春秋谷的传人,彼此从未见面,不知在何处得罪了兄台,竟然令阁下如此不满。”   蒋少白一听此话,神态变得更为激愤,只见他陡地昂首发出一阵悲痛和长笑,然后面孔一板,煞气腾腾地盯着“逍遥公子”,恨恨地说道:“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蒋少白下山的第一天,就碰到了仇人,血债血还,我问你,十年前的青竹山庄的那件案子,是那些人干的。”   “青竹山庄?那儿是青竹山庄?怎么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逍遥公子”不禁茫然地自言自语起来。   蒋少白见状,嘴角往上一翘,重哼了一声说:“哼!阁下装什么糊涂,十年前,你们派人迫害先父,火焚青竹山庄,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逍遥公子”微微想了一想,仍旧心平气和地说:“兄台暂请息怒,在下确实不知道这一件事,青竹山位于何处,是否能说明一下。”   蒋少白冷笑一声说:“嘿嘿!就在苏州西湖,阁下该记得了吧!”   “哈哈哈哈……”   “逍遥公子”一听此话以后,不禁从嘴里发出一阵长笑,半晌方始正色地望着蒋少白说:“兄台这项误会,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蒋少白微微一怔,感到意外地说:“误会?你说我是误会?”   “逍遥公子”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当然那是误会,如果青竹山庄位于玉门关外,也许有此可能,既然是在苏州,就决不可能与本谷有关了。”   蒋少白的内心,也曾经对“逍遥公子”有过一种微妙的亲切感,此时见对方说得如此肯定,不禁感到困惑地问道:“在苏州就一定是误会,为什么?”   “逍遥公子”不答反问:“兄台好像说过,这事发生在十年以前,对不对!”   蒋少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逍遥公子”见状马上接着说:“这就是了,据在下所知,十年以前,本谷根本没有任何人踏进玉门关半步,试想,怎可能与青竹山庄的事有关呢?”   蒋少白的眉头皱了一皱,显出一付不太相信的样子说道:“阁下此话,不嫌太武断了吗?”   “逍遥公子”态度非常恳切地说:“在下一点也不武断,本谷在十年以前,实在是没有任何人踏进玉门关半步。”   他这一句话方始说完,蒋少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问,竟然在他们身后的楼口方向,传来一声冷笑,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猛然岔进来说:“片面之言,何是为凭!”   两个蒋少白闻畜之下,不禁一齐愕然回顾,不约而同地喝问道:“是谁?”   可是当他们将头转了过来,看清来人的面貌时,登时惊异得失声喊道:“呵——他也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这就怪了。”   其他的武林人物.听到喊声也忍不住将眼光一齐转了过来,朝着来人的地方望去。   嘿!任他们心理早已有数,这一看之下,仍旧免不了目定口呆,可不是吗?这位插嘴打岔的人,除了身上的儒衫,是浅紫颜色以外,大家再也找不出他们什么不同的地方。尤其使得大家惊异的,就是他在什么时候上楼来的,似乎并没有一个人发现,分明也是一位身具绝艺的高手,相貌相同并不见得稀奇,同时出现三个,并且同样身具绝学,又彼此全不认识,毫无牵连,这就实在有点稀奇啦!   但使得大家感到惊异的还在后头呢?   这位紫衫书生,当楼上两位蒋少白愕然回顾的时候,似乎也有点出乎意外地愣了一楞,微显困惑地望了望这个,又望了望那个,半晌方始开口说道:“请怒在下冒昧,如果在下没有猜错,你们两位中间,一定有一位叫蒋少白,对吗?”   语气异常肯定,似乎他决不会猜错一般。   这不透着邪门吗?他只不过刚到,凭什么能够这么武断地说呢?   一时之间,不但大家全都楞了,白、蓝两位蒋少白,更猛然一震,大感奇怪地说:“唉——你怎么知道我叫蒋少白?”   两人这一同时反问,倒让“逍遥公子”明白了一件事,找到了刚才他报名的时候,引起大家失声惊呼的原因,因此,更感愕然地回头望了白衫书生蒋少白一眼说:“什么?另外一位蒋少白是你?”   这下可轮到紫衫书生大感意外了,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言自语说:“什么?你们两位都叫蒋少白?”   蒋少白究竟到得最早,了解全般经过,闻言以后,心中忽然一动,试探地向紫衫书生发问道:“阁下的名讳,大概也叫蒋少白吧?!”   紫衫书生猛然把头一抬,惊异地说:“嗳——你怎么知道的?”抬头之际,正好看到站在白衫书生蒋少白附近不远的“火凤凰”马小玉,立即将话一顿,大感恍然地改口说:“啊——原来玉儿在此,那就难怪了。玉儿,你是甚么时候来的?”   说完,马上朝着“火凤凰”的身前走去。   “火凤凰”由于一连两次将人认错,所以当紫衫少年上楼以后,再也不敢冒失,直到现在亲自听到招呼,方始高兴得跳了起来,不等对方走了过来,立即一个箭步,冲迎而上,一把抓住他的双手,欢呼一声喊道:“白哥哥!这回可真的是你啦!你如果不说,我还不敢相认呢?你们三个是怎么一回事呀!不但面貌一样,连姓名都相同,哪有那么巧呀?”   紫衫少年爱怜地看了她一眼,微加取笑说:“玉儿!这我怎么知道呢?一个白哥哥,变成了三个白哥哥,那还不好吗?”   “火凤凰”娇嗔地将手在他身上捶了一下说:“你坏死啦!你坏死啦!”   紫衫少年神秘地笑了一笑说:“玉儿!说正经的,一变三也许不可能,一变二大概不会有问题。”   “火凤凰”只当是他还在开玩笑,可真的有点生气了,登时将头往外一侧,狠狠地跺了一脚说:“白哥哥!你怎么啦!再这样说,我可不理你啦!”    第四章 神雕拘魂      两人这么一闹,使得整个酒楼,空气轻松了起来,洋溢着一片春天的气息,真是令人看了又羡又妒。   尤其是那位“逍遥公子”,对于“火凤凰”,颇有一见钟情之感,开始发现两人熟悉,内心就不知觉地产生一股酸溜溜的感觉,此时更觉得不是味儿,因此再也忍耐不住地突然打岔道:“请问蒋兄刚才上楼的时候,所说的那一句话,究竟是甚么意思?”   紫衫少年来此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找寻他们,本来无意和“火凤凰”再逗下去,闻言这下,正好乘机下台,立即转过头来,望了他和那位白衫书生蒋少白一眼,然后仿佛含有深意地反问道:“请教两位,不知谁是青竹山庄的主人?”   白衫书生蒋少白不解地望了他一眼说:“在下就是青竹山庄的主人,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紫衫少年闻言这下,突然变得非常兴奋地望着他说:“啊——苍天有眼,总算让我给找到了,果然你就是小主人。”   说完,立即紧步上前,准备跪下去向他见礼。   蒋少白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弄得宛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变得茫然不知所措地发楞说:“兄台!你不要弄错了吧!好像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呀?!”   说完话后,发现对方业已过来,准备跪下去向他行大礼,只急得赶紧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兄台!话没有说清楚以前,请不要折损了在下的阳寿,彼此素不相识,在下什么时候成了阁下的小主人呀!”   紫衫少年被他拉住双手,无法跪拜下去,似乎微感竟外地怔了一怔,直待听完蒋少白的话后,方始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人虽然不再坚持跪拜下去,但神态却异常肯定地望着将少白说道:“主人,小仆不会弄错,只要我提起一个人,你就一定会明白了。”   蒋少白奇怪地说道:“只要提起一个人,我就会明白,是谁呀?”   紫衫少年说:“主人,你还记得从前每天伺候你,和教你做手工的那个……”   蒋少白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像已经知道了似的,猛然打断他的话头说道:“噢!我知道了,你是说玲珑巧手赛诸葛汤叔叔,对吗?”   紫衫少年欣然地说:“对!对!就是他老人家,主人是否可以告诉我,他老人家现在在那儿吗?”   蒋少白的神态,突然变得非常的黯淡,缓缓地将头低了下去,没有马上作答。   紫衫少年见状,已经意识到有点不妙,登时神色大变,焦急万分地追问道:“他……他老人家怎么啦?!”   蒋少白两眼含泪,凄然欲泣地说:“他,他……老人……家已经……去世……啦!”   “啊……去世……啦!”   紫衫少年陡闻此讯,就仿佛从百丈高楼上面,突然失足掉了下来似的,颤栗地凄叫了一声,竟然两眼猛地一翻,身形往后便倒,就这么晕死了过去。   站在他身边的“火凤凰”,不禁吓得粉脸失色,慌不迭地一把将他扶住,不知所措地哭喊了起来说:“白哥哥!你,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呜……”   蒋少白没有料到有此变化,也不禁心头大震,匆忙地走了过去问道:“兄台!你怎么啦!”   可是他也像“火凤凰”一样,没有半点经验,除了焦急得直搓手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总算酒楼人多,里面有经验的颇为不少,其中几位心肠比较好的,立即自动向前,帮助他们救治。   好在酒楼各物齐备,一阵忙乱过后,紫衫少年终于在大家的救治下,哇地吐出一口浓痰,没有多大一会就悠悠地醒过来。   由于这个噩耗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人一醒过来以后,眼泪就不断地往下泪泪直流,身体更像是害了一场重病似的,显得无比的软弱,好半晌.方始在“火凤凰”的扶持下,缓缓站了起来,那一份哀痛的神态,任谁见了,都得一掬同情之泪。   蒋少白见状,不禁关切地安慰他道:“兄台,人死不能复生,尚祈节哀为是。”   紫衫少年虽然没有停止流泪,但却将头抬了起来,呆呆地望着他说:“主人,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蒋少白的眼圈,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说:“汤叔叔他老人家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但也可以说,是死在迫害先父的那一群人的手里。”   紫衫少年牙齿猛地一咬,恨恨地说:“这么说来,他老人家也是让春秋谷的人,给迫死的喔!”   站在一旁的逍遥公子,曾经在他上楼的时候,为此事质问遇一句话,因为他们主仆重逢,不便打岔,就一直没有再开口了,此时听到对方又牵扯到春秋谷的头上来了,可再也不顾沉默,当即加以驳斥道:“兄台嘴里最好放清白一点,春秋谷的人,可不是随便让人枉栽的!”   由于“火凤凰”所引起的酸素作用,说话的口气,就没有对蒋少白那样客气了。   紫衫少年原本对他没有多大恶感,但自从听到蒋少白的话后,情形就不同了,即令对方不恶语相加,他也在兴师问罪,这一来,自然更提早引发了他的仇恨心理。   登时只见他星目倏地一闪,眼中陡地充满煞气,狠狠地盯了“逍遥公子”一眼,冷冷地说:“哼!枉栽?在下就算是枉栽了你们,又该怎样?”   此话一出,“逍遥公子”不禁勃然变色,两眼瞟了他与“火凤凰”一眼,突然昂首狂笑,极为不屑地说:“哈哈……好,好,本少主初入中原,没有想到会碰到像阁下这样不讲理的人。哼!以阁下的身份,还不配和我说话,这件事情,本少谷主等会自然会和你的主人解决。”   紫衫少年的两眼,激动得几乎要冒出火来,但外表却极力保持平静,仍旧冷冷地说:“不讲理,哈哈,你们春秋谷的人,杀了人还不肯认账,这就是讲理。哼!今天如果阁下不把当年的凶手说出来,就不用想离开这座酒楼,看看在下这个做仆人的,是否留得下你这位妄自尊大的少谷主。”   “逍遥公子”还没有表示态度,站在他身边的“无头”,可有点忍耐不住了,连忙闪身出来,向他请示说:“使者,这小子胆敢出言无状,要不要属下给他一点教训?”   “逍遥公子”自视极高,“无头”这下马屁,可拍得正是时候,当即点头表示赞许地说:“也好,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只当春秋谷的人,会怕事呢?”   “无头”得到了允许,立即转身朝着紫衫少年的身前,大刺剌地走了过来说:“小子的胆子可也太大了一点,居然敢顶撞起本会的天龙神来了,小子还不赶快自裁,难道真要老夫动手不成。”   紫衫少年望也不望他上眼,两眼仍旧盯在“逍遥公子”的身上,鄙夷地说:“怪不得阁下这么妄自尊大,原来仗着有几个神雕会的狗腿子在这儿撑腰,小爷不想多开杀孽,你还是……”   “无头”几曾被人这等蔑视过,紫衫书生这一段话还没有说完,早已把他气得七窍生烟,登时两眼凶光四射,暴喝一声喊道:“小贼!你这是存心找死!”   暴喝声中,那又矮又胖的身体,猛地跳了起来,就像是下只皮球,被人用猛力从地面踢了起来似的,呼的一声,直跳起两三丈高,这才连人带掌,一式“直冲去霄”俯冲直下地朝着紫衫少年的头顶,扑击而下。   好家伙,“无头”这次可能已经气疯了心,真恨不能一下就将对方击得粉身碎骨,竟然一开始就用出他两套看家本领之一的“无花掌”来。   凡是在江湖上混过几天的朋友.谁都知道这魔头“无花掌”的厉害,由于他是利用冲力与本身功力相加的一种拚命打法,即令修为与他在伯仲之间的人物,也不敢自信能接得下来,何况紫衫少年,根本就名不见经传,也许在功力上都得逊一筹呢?   因此,大家一见之下,不禁全都感到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纷纷为那紫衫少年担起心来,一个个将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紧紧地盯在紫衫少年的身上,看看他究竟怎么应付。   岂知,紫衫少年竟然屹立原地不动,不但没有半点戒备的样子,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好像“无头”那一招“直斗云霄”,根本不是来打他似的。   “无头”在半空里看到这种情形,不禁心头暗喜,在肚子里暗骂一声想道:“好小子,居然敢如此托大,那你算是死定了,我就不相信你的功力,会比老夫还高。”   心头一狠之下,掌上贯注的真力,又猛地增加了两成,人更闪电也似地往下急冲。   可是紫衫少年还是动也不动地没有半点戒备。   大家一看,心里的想法,差不多都与“无头”相同,全都认定紫衫少年太过托大,一定难逃噩运,几乎紧张得把眼睛闭了起来,不忍目睹他那死后的惨状。   蒋少白与“火凤凰”两人,却意外地保持镇定,一点也不顾得着急,可惜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到“无头”两人的身上去了,否则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无头”连人带掌,隐含风雷之势,已经扑到紫衫少年的头顶,只差那么一粒米的光景时,谁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只感到眼睛一花,仿佛有一团白雾,在紫衫少年的头顶,闪了一闪,紧接着,“无头”的身体,就像是碰到了一段强有力的弹簧似的,再度跳了起来,扶摇直上,速度比他往下冲的时候,好像还要快捷得多。   哗啦啦——   一阵梁木折断的响声,陡地从大家的头顶上面,传了下来,高达三丈的涵碧楼屋顶,竟然被蹦得往上直飞的“无头”,给撞得四分五裂,现出一个几尺方圆的天窗来。   霎时,积年的灰尘,与那破碎的瓦片梁屑,簌簌地往下直掉,尘雾泓漫得几乎使人睁不开眼来。   这一撞,总算把“无头”上冲的身子,皮球似的身体,又开始往下直降。   说起来时间很长,其实从“无头”动手进攻,到撞穿屋顶再度掉了下来,仅仅只不过是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   这突然的变化,直把大家震骇得瞪目结舌,一个个全像木头人似的,连灰尘掉到身上,都不知道闪避。   “乖乖!怎么搞的,这几个年轻人竟然一个比一个厉害,撇开‘火凤凰’不说,那位白衫书生以一敌二,与两个老魔战成平手,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想不到这位穿紫衫的,竟然连手都没有动,就让‘无头’丢了这么大的脸,居然把屋顶都给撞破了,那不是太邪门了吗?”   大家的心理的念头还没有想完,情形又发生了变化,也不知是紫衫少年留了一点情,或许是“无头”练得有一种护身的特殊功夫,人掉下来的时候,居然一点也没有受到损伤,在半空里陡地一个盘旋,呼的一声,又不知死活地往着紫衫少年的头顶,再度飞扑过去,同时暴喝一声:“小贼,老夫同你拚啦!”   紫衫少年似乎微微感到有点意外地噫了一声:“想不到你这个狗腿子,比前两天那两个神雕会的淫贼,还要稍稍高明一筹,不过,你也未免太不自量了,认为练了一点肤浅的暇蟆气功,不怕反震,小爷就奈何不了你吗?”   话音甫落,只见他右手食指一伸,修地往上一扬,一线朦朦白气,从指端暴射而出,劲疾无比迎着“无头”飞扑而下的身体,闪电一般,戮点而上。   “逍遥公子”一见之下,脸色突然大变,立即大声喊道:“谢护法,赶快闪躲,这是鱼际三探玄女的阴阳神指,硬碰不得。”   喊声中,人已朝着紫衫少年的身前,冲了过去,单掌一挥,一蓬烟雾似的黄色真气,应手而出,疾如迅雷地朝着对方的身上,急袭过去。   蒋少白与“火凤凰”两人,见状之下,不约而同地双双身影一幌,挡在“逍遥公子”的身前,各自推出一掌,也是一青一红,从掌心冒出两股朦胧真气,迎着那股急滚而至的黄雾,硬接而上,并且沉声喝道:“好小子!竟然胆敢偷袭!”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声中,三股颜色不同的浩瀚深沉迅猛无比的真气,陡地会合一起,只激得四周的空气,回旋急转,将楼上的桌椅碗筷,卷得像陀螺一般,呼呼呼地往外飞射而出。   紧接着,头顶一声闷哼,“无头”的身体,业已被紫衫少年的“阴阳神指”点个正着,陡地急降而下,再被这三股真气激撞而成的旋风一托,就像在大海里的一叶孤舟,突然失去控制一般,随同那些飞舞旋转的桌椅碗筷,忽升忽降地在半空里打着翻滚,最后卟的一声,撞到墙壁上面,方始像死猪般地落下去,躺在楼板上一动也不动。   观战的群豪,虽然早就躲得远远的,仍旧被那疾射而出的旋风,迫得喘不过气来。   蒋少白与“火凤凰”两人,脚下蹬蹬蹬地,一连倒退三步,回到紫衫书生蒋少白的身边时,方始拿椿站稳,“逍遥公子”则衣袂飘飘地飞撤五尺以外,显见彼此势均力敌,谁也没讨到好处。   这一连串的变化,几乎都发生在同一个时间,简直就叫人目不暇瞬,直看得大家惊心动魄,几乎连心都跳出来。   老实说大家在江湖上已经混了这么久了,到现在才算是看到甚幺叫做真正的武林绝学,因此,一个个全都不自禁地将舌头伸了出来,各自在心头暗呼一声忖道:“九派绝学复现,二绝传人出世,传闻中的鱼际三探的门人,也开始在江湖露面,这位春秋谷的少谷主,很可能就是漠外四怪的子弟,真要如此,武林风云际会,恐怕再也不会太平啦!”   大家想的一点也不错,逍遥公子企图用“围魏救赵”的方式,解救“无头”的危机,没有想到人没有救成,几乎连自己都吃了大亏,尤其从双方的出手当中,认出蒋少白的师承,很可能与自己的师门,有一点积怨,不禁更激发了他的傲性。   一时之间,不但对紫衫少年的恨意,更为加深,就是对于蒋少白的那一点微妙的亲切感,也被怒火给掩盖了,登时只见他双眉聚煞,神色陡变地声喝道:“嘿嘿!原来你们就是三探二绝的门下,怪不得惯于无理取闹,当年本谷几位师执长辈,如果不是你们那几个老鬼强行出头,也不致等到今天,才放我们进关。哼!本谷谷主倒要看看,究竟是你们的‘阴阳神指’与‘松紧指’强,还是‘百变指’强!”   话音一顿,身形敞幌,再度飘然疾进,朝着白衫书生等人的身前,逼近过去。   蒋少白等两人,闻言似乎微微一怔,大感意外地退了一步说:“什么?你刚才用的是‘百变指’?”   “逍遥公子”得意地狞笑一声说:“嘿嘿!感到奇怪是吗?告诉你们,本谷的‘百变指’,再也不会受克于你们的‘松紧指’啦!”   不错!五行元罡相生相克,刚才三掌相对,“逍遥公子”居然没有吃亏,这情形确实使得蒋少白等两人有些不解,但武功并非一成不变的东西,不解虽然不解,可不致于使得他们大感意外,他们真正感到困惑的,却是另一件更大的事情。   要知道“百变指”只有大漠四客一派,而四客在廿年前,曾与二绝秘密较技,结果受挫失败,依照赌约,在二绝未退出武林以前,其门人子弟,均不得踏入玉门关半步,现在“逍遥公子”既然身真“百变指”绝学,他所说的神雕四雄,很可能就是大漠四客,这样看来,春秋谷在十年以前,无人入关,也不会是假的,换一句话说岂不是青竹山庄的案子,与春秋谷毫无关系了吗?   蒋少白初出师门,胸无城府,想到此地,不禁奇怪地望了“逍遥公子”一眼,似乎不太相信地问道:“不对吧,照你的说法,神雕四雄就是大漠四客罗!果然如此,春秋谷在十年以前,无人入关,倒有点像是真的了。”   逍遥公子脸色铁青地冷哼了一声说:“哼!本来就是你们无理取闹,在下早已声言,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他此话已经间接承认神雕会就是大漠四客,蒋少白一听之下,登时尴尬得面红耳赤,窘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紫衫少年比较老练得多,虽然二绝与四客的赌约,是他的师门担任仲裁,知道不会有假,但他可不相信对方所有的人,均能守约,因此马上插嘴过来说:“阁下不必摆出那付咄咄逼人的样子,十年以前,阁下最多不过八九岁,凶手固然不会是你,但你能断言贵谷就没有人偷入玉门关吗?”   逍遥公子极为自信地说:“本谷谁敢不遵谷令,难道他不怕谷规制裁吗?”   紫衫少年冷笑一声反问道:“假如有呢?”   “逍遥公子”两眼陡地一睁,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你们能够提出证据,本少谷主不但放过今天的事,不再追究,并且代为查明真像,将当年的凶手,找出来亲自送交你们处置,不过……”   蒋少白一听“证据”两字,心头忽然一亮,暗自骂了一声想道:“该死,我怎么把汤叔叔留给我的东西,给忘了呢?早拿出来,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吗?”   想到这里,不禁激动地打断对方的话头,插嘴说道:“好,假如我们找不出证据,愿意接受阁下任何处置,这该没有话说了吧?”   “逍遥公子”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不禁微微怔了一怔,考虑了片刻,方始说道:“好,就这么办,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鞭字一落,蒋少白的右手,已经从怀里霍地掏出一件金光闪闪的东西,托在掌内,朝着他的面明,伸了过来,同时神态激愤地大喝一声说:“哼!证据,阁下看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逍遥公子”定睛一看,发现那是神雕的金牌,登时脸色大变,踉跄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惊愕万状地失声喊道:“啊——神雕拘魂符?!”   蒋少白见状,已经肯定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即令当年的事,不是春秋谷的人干的,也与他们有极大的关系,不禁双眉倒竖,怒眼圆睁地重哼一声说:“哼!现在该不是我们无理取闹了吧?”   “逍遥公子”仿佛给这一椿意外,惊得呆了,倒退了几步以后,跟着双眉紧皱,怔怔地望着蒋少白手里的金牌,好半晌方始露出一付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态,喃喃地自言自语说:“咦!真是怪事,十年以前,本谷决不可能有任何有违禁偷入中原,这面神雕拘魂符,又怎会到了他们的手里呢?”   紫衫少年不禁又冷笑了一声说:“嘿嘿!阁下何必装模傲样,既然这面神雕拘魂符,确是贵谷的信物,难道还想推卸责任吗?”   “逍遥公子”这时已经回过神,听到此话,登时窘得脸色大变,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蒋少白生性宽厚,杀父之仇,虽然不共戴天,但也只限于对那些真正的凶手仇视,“逍遥公子”固然是春秋谷之人,根据他年龄推断,决不可能是自己的仇家,更何况在直觉上,始终对他有一殴说不出来的微妙亲切感哩!   故在态度上,一直不像紫衫少年那么激动,此时一听对方自言自语,明白他可能真不知情,敌意更减少了几分,再加上对方曾经说过,只要捉住证据,一定代为查明真相,反倒怕紫衫少年逼得太急,使对方恼羞成怒,反悔诺言,岂不断了线索吗?   因此马上插嘴过来,阻止紫衫少年说:“兄台,可能他真不知情,春秋谷既然已有禁令,偷入中原的人,自然不会让人知道,我想,以他的为人,大概不会推卸责任的。”   “逍遥公子”正感难以下台,想不到蒋少白,身为真正的当事人,竟然会出面给他解围,不禁内心更对他增加了几分好感,当即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神态异常诚挚地说:“兄台说得不错,既然你们拿出了证据,在下决不会推卸责任,说实在的,本谷除了立有禁令以外,还有一条规定,任何人离谷外出,只准逗留十天,试想,从玉门关到苏州的路程,即令轻功绝佳,往返一次,也得在十天以上,否则,刚才我也不敢那么自信了。”   蒋少白不禁愣了一愣,微表反感地说:“这样说来,神雕拘魂符倒是自动飞到我们手上来的罗!阁下……”   “逍遥公子”连忙摇手说:“兄台请不要误会,在下决没有意思想耍赖,本谷规定并非捏造,正因为如此,所以在下才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有点想不透。”   紫衫少年心思灵敏,当蒋少白阻止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明白主人的意图,虽然不太同意,也不好再说甚么了,此时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冷哼一声,又插口进来说:“哼!十天的时间,往返大漠苏州,虽然不够,如果将神雕拘魂符,交付另外的人,委托他们下手,并不是办不到哟!”   语气隐含讽刺,显见有点不太相信“逍遥公子”所说的话。   “逍遥公子”倒真没有想到这一点,虽然听出对力的话中有刺,仍旧不以为意地向他投了钦佩的一眼,然后说道:“阁下的心思,确实细密,这种情形或许可能,真要如此,此人还是违背了本谷的门规,即令不是两位的仇人,本谷还是要追究下去,两位如果信得过在下,三个月内,一定查明真相奉告,决不食言,不知两位认为怎么样?”   蒋少白闻言大喜说:“阁下果能替小弟查明当年的真凶,与主使的人,不啻小弟恩人,只要小弟能手刃亲仇,定当有所以报。”   蒋少白苦笑一声说:“事隔多年,即令查明真相,恐怕也不容易确定是谁干的,反正在下一定尽力就是了,今后只要两位不怒目相视,就已足感盛情。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情,在下意欲先行告辞!三个月后,再于此地相会如何?”   蒋少白微表歉意地说:“阁下请便,刚才多有冒犯,尚祈原宥。”   “逍遥公子”不再说话,微微点了一点头,立即转身,向正在协助“无头”疗伤的“走尸”招呼了一声说:“两位护法,会主现在什么地方,两位是否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就请领路带本座前去参谒如何?”   此时“无头”已在“走尸”的协助下,疗伤完毕,闻言之下,两人连忙同时起立,恭谨地说:“属下遵命,不过……”   说话的时候,“无头”的眼睛怨毒地朝着紫衫少年的身上,瞥了一眼,似乎有点不太甘心的样子,“逍遥公子”见状已知其意,连忙加以制止地说:“本座已与对方订约,任何事情,等以后再说吧!会主神雕传讯,也许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等着我去商量呢?”   接着,马上吩咐他们赔偿酒楼的损失,然后离去。   “走尸”两人为他的神态所慑,虽然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讪讪地依言而去。   蒋少白对于“逍遥公子”的作为,深感钦佩,心理又无形中对他增加了几分好感,如果不是父仇真相尚未查明,倒真想马上和他交一个朋友哩!   紫衫少年似乎对神雕会和春秋谷的人,已有成见,根本就不相信“逍遥公子”的诚意,几次想要说话,都被蒋少白用眼光止住,等到对方全部离开酒楼以后,可再也忍耐不住,立即开口向蒋少白埋怨说:“主人!你也太过相信敌人的话了,难道他真的会去追查真相吗?”    第五章 魔链      蒋少白微微笑了一笑说:“兄台,至少这位少谷主,不可能是当年迫害先父的凶手,即令他不去追查真相,我们也没有理由将他留下呀!”   紫衫少年不以为然地说:“主人,你也未免太忠厚了一点,固然他不可能是真凶,但他既然是春秋谷的人,多少总与凶手有关,如果把他留下作为人质,还怕春秋谷不把真凶交出来吗?何况春秋谷他们是一体,就目前神雕会的作为看来,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可能是甚么好人,所谓查明真相,分明是自量斗不过我们三个,借口下台的一种托词,也许三个月后,他们要尽出高手,来对付我们呢?”   蒋少白可没有他想得这么多,此时一听,不禁感到很道理,不可能是一个坏人。暂时不愿再就此事,有所争辩,当即将话头一转,故意岔开过去说道:“对了!兄台与汤叔叔究意是什么关系?能否告诉小弟,你真的也叫蒋少白吗?”   紫衫少年看了一看酒楼的环境,微微考虑了一下说:“主人!此地不太方便,同时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住定下来以后,再将详情禀告如何?”   蒋少白眉头皱了一皱说:“兄台!不论你与汤叔叔是什么关系,主人的称呼,最好先改过来,怎么样,小弟听了,实在有点怪刺耳的。”   “火凤凰”在这一连串的故事里,因为不知他们中间的详情,一直无法插嘴,不过看到自己心目中的白哥哥,对蒋少白一再称呼主人,心里感到十分别扭,闻言之下,立即附和说:“对!对!白哥哥,人家既然不愿自居主人,你干吗还要坚持呢?”   紫衫少年正色地说:“玉儿,这……这……这怎么可以,主人……”   蒋少白急于了解他与汤桂的关系,不愿在聚宝楼上,再呆下去,见状连忙打断他的话头说:“兄台,怎么你又来了,马姑娘说得很对,你又何必还要这样呢?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等我们离开这儿以后,再说好不好?!”   说完,也不征求他的同意,马上将店伙招呼过来,准备结账,紫衫少年见状自然不好再说下去,连忙将话打住,不再作声。   三人结账离开酒楼以后,其余的武林人物,也都纷纷离座下楼,准备把这一场将要震荡武林的大消息,奔走相告,传播于友好之间。   在这一群武林人物里,有一位面貌不扬的瘦长汉子,远远尾随三人的身后,目睹他们进入附近不远的迎宾客栈之后,方始面带诡笑地险险说道:“五行六罡已现其四,主公霸业恐怕又多了一些阻碍,我得赶快回去报讯,请主公速谋对策才行。”   紧接着,又狠狠地盯了迎宾客栈几眼,方始转身扬长而去。   另外,在酒楼上,更有一位髻发花白的老人,一直等到所有的武林人物,都离开以后,方始从座位上,缓缓地站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种迷惘的神色,望着楼上那些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呆呆地出了半天神,方始喃喃地自言自语说:“唉!三弟离家,已经三十年了,始终没有消息,这三个少年,都与他长得一模一样,莫非就是三弟的后人?然而?他们之间,为甚么有的主仆相称,又有的互相仇视呢?可真把老朽给弄糊涂,虽然祖训不得干预江湖是非,为了追查三弟的下落,说不得也只好破例了。”   接着,又恋恋地扫视了楼上一眼,方始离去。   已经离开酒楼的蒋少白等人,根本就不知他们的行踪,会引起别人这样注意,更没有想到从此以后,业已危机重重,几乎陷入一个极大的阴谋里面,闹得身败名裂,差点连性命都保不住呢?   迎宾客栈,在当时可以说得上是日月湖最大的一家客栈,里面除了有一间间的单身上房以外,还有自成门户的清净独院,紫衫少年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将他们带到此地投宿。   总算他们运气不错,来到客栈以后,仅仅只剩下最后一座独院,尚未租出,如果迟来一步,恐怕就只有同其他的客人,混在一起了。   这座独院,位于客栈的左侧,紧靠白堤岸,一共有三房一厅四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院墙除了一面与客栈相连,另外三面,就再没有其他的房舍了,因此光线明朗,空气清新,令人感到非常舒适,院子不算太大,但经营布置,颇具匠心,不但假山湖石,剔透玲珑,就是花木的位置,也显得扶疏有致,确是一处既幽雅而又清净的好地方。   三人在店伙带领之下,一踏进这座独院,就感到非常满意,当即将房金付足,整个定了下来,然后吩咐店伙快点将茶水夜点,一齐送来,此后没有招呼,就不必再来打拢了。   店伙遵命离开去取东西的时候,紫衫少年立即利用这段时间,先替蒋少白和“火凤凰”两人引见说:“主人,对了,我还忘了替你与马小姐引见,她就是……”   蒋少白心中忽然一动,连忙打断他的话头,面向“火凤凰”问道:“马小姐,令尊是否以前在城陵矶的附近住过?”   “火凤凰”奇怪地望着他说:“咦!你怎么知道的?!”   蒋少白一听此话,突然变得非常兴奋地说:“这么说来,令尊果然就是马伯伯,刚才‘走尸’在楼上点破你的身份时,我就已经想问你了,但因马伯伯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大的名气,恐怕是姓名相同,另有其人,所以又不敢问了,先父与令尊义结金兰,你该想起来了吧!”   紫衫少年马上接道:“老主人讳承志,他才真是你的白哥哥呢?”   “火凤凰”至此已经恍然大悟,几乎高兴得跳了起来说道:“啊!我明白了,你就是汤叔叔的儿子?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话音至此一顿,忽然又变得困惑地说:“不对!听爸爸说,汤叔叔一家,好像已经遭了祸害,据说一家大小全部葬身火窟,这又是怎么回事呀?”   蒋少白登时两眼一红,恨声地说:“不错,那一把火就是春秋谷人放的,如果不是汤叔叔事先将我救走,蒋家恐怕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了。”   说到这里,立即想起紫衫少年叫他主人的事来,连忙将话一顿,转过头来,向他问道:“对了,兄台与汤叔叔究竟是甚么关系?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紫衫少年正待回话,刚好店伙将夜点与茶水送了进来,因此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   等到店伙将东西放下,转身离开以后,这才将房门一掩,猛地转过身来,将儒巾一掀,接着顺手往脸上一抹,然后望着蒋少白,双眼含泪地说:“主人,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蒋少白只感到眼睛一亮,站在面前与他同名同貌的少年书生,业已变成一位千娇百艳,脸容非常熟悉的男装美人,定睛一看之下,不禁心头大震,愣愣地望着这位恢复本来面目的同伴,呆了半晌,方始激动得冲了过去喊道:“啊!你是汤淑珍,珍姐姐,珍姐姐!”   “火凤凰”也为此突然的变化,惊得愕然后退,几乎不敢相信地瞪着这位女扮男装的汤淑珍,失声喊道:“甚么?你是女的?!”   说到此地,陡然心中一酸,仿佛感到受了无限委曲似的,两眼一红,盈盈欲泪地指着她说:“你……你……你骗得我好苦呀!”   恢复女儿面目的汤淑珍,歉然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朝着她和蒋少白两人,跪了下去说:“主人,马小姐,请恕婢子冒犯之罪,婢子所以要化装成为主人的样子,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蒋少白和“火凤凰”两人,想不到她又来这一手,见状不禁同时上前,一把将她拉住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怪你,又何必这样呢?”   汤淑珍拜不下去,只好站了起来说:“主人,马小姐,婢子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你们不再责怪,就请坐下来,好让婢子详禀如何?”   彼此落坐之后,蒋少白,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珍姐姐,你说化装成我的样子,有不得已的苦衷,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火凤凰”心理更充满了好奇,早就忘了刚才的委屈,跟着急问:“白哥,啊!不,珍姐姐,你干吗要骗我呢?”   汤淑珍黯然地将头低下去说:“因为我不知道爹爹他老人家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有这样,才能够使得爹爹知道我并没有死,好来找……”   “什么?为了使得他老人家知道你没有死?”   蒋少白与火凤凰两人,差不多在同一个时间里,仿佛约好似地,猛然插上这么一句问话。   “不错,主人,难道爹爹没有告诉你,当年他是用什么法子,把你救走的吗?”   汤淑珍似乎为她主人的问话,引起了一阵困惑。   “汤淑珍是用什么法子把我救走的?师父他们怎么没有告诉我呢?难道不是爸爸托他把我带走的吗?”   蒋少白不禁愈来愈不明白地喃喃自语着。   汤淑珍见状,眉头微微一皱,然后沉痛地说:“老主人如果肯把你托给爹爹带走,他老人家也就用不着慷慨就义,甘心守在家里等死了。”   蒋少白回想了一下,仍旧感到不解地说:“记得汤叔叔所留下听候裁处,必将苏州百里以内,屠得鸡犬不留,然后再找先父算账。所以……”   汤淑珍连忙点头打岔说:“这个我知道,老主人心地仁慈,不忍为自己一家,影响全苏州生灵,因此才甘心等死,不过,当年协迫的条件里面,连你也包括在内,你想,老主人又怎会把你托爹爹带走?那样,岂不是仍旧不能保全苏州的生灵了吗?”   蒋少白这才恍然地啊了一声说:“原来如此,那就怪不得了,可是既然如此,汤叔叔又怎能将我救走,那岂不是要陷先父于不义了吗?”   汤淑珍点了点头说:“这就是婢子为甚么要化装主人的样子,在江湖上行道的原因。”   蒋少白与“火凤凰”两人,不禁又给她这一句话弄糊涂了,彼此不约而同地问道:“为什么?”   汤淑珍考虑了一下,方始接着说:“老主人以医术济世,婢子全族突罹疫,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妙手回春,施药拯救,全族早完。爹爹乃易容投身府上,旨在报恩,岂能陷主人于不义,此事发生以后,承老主人信得过爹爹,委托他代办一件身后要事,始知其中原委,否则,即令爹爹有心拯救公子,恐怕也无能为力呢?”   蒋少白极为惊异地问道:“什么?汤叔叔在我们家里,是经过易容的,怎么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汤淑珍点了点头说:“不错,爹爹易容之术,世无其匹,否则,不但救不了公子,就是我也无法在十年以后,还能化装成为公子的模样了。”   “火凤凰”忍不住岔进来问道:“那为甚么?”   汤淑珍望了她一眼,方始继续说道:“爹爹承老主人告知真相,知道其中原委以后,更为他老人家这种舍已为人的伟大精神,感动得痛哭流泪,曾经向老主人请求,愿意易容代替他老人家一死,老主人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爹爹非常睹解老人家的个性,只好退而求其次,设法将公子暗中救出,以保全老人的后代,刚好婢子的年龄身材,与公子相差无几,爹爹征求了我的同意以后,制成一付公子的面具,瞒着老主人,先用迷药将公子迷倒,然后由婢子化装成公子的模样,随侍在老人的身侧,留在家中,陪同他老人家,静候春秋谷的处置,以成全他老人家的这一番义举。”   蒋少白听到此地,已然大悟,不禁激动流着眼泪,喃喃自语说:“呀!天啦!汤叔叔,你老人家的牺牲,真是太大了,为了帮助我练成绝艺,不惜杏花山赌命,以自杀感动先师,使他们将我收归门下,没有想到你老人家为了救我,竟然还让珍姐姐为我代死,这,这叫我怎么才能报答你老人家的大恩呀!”   说到这里。突然离座站了起来,朝着汤淑珍跪拜了下去说:“珍姐姐,蒋家受此大德,一时无以为报,就请你先接受小弟一拜吧!”   汤淑珍见状,不禁慌了手脚,一把没有将他拉住,只好赶紧也跪了下去,回拜着说道:“主人,你,你,你这怎么可以呢?蒋氏一族百余人的生命,均系老主人一手所赐,婢子父女两人此举,那里抵得得上他老人家大恩的万一,你这岂不是存心在减损婢子的阳寿吗?”   “火凤凰”在听完他们所说的这一段经过后,感到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此时见状,不禁也站了起来,走过去将他们同时拉起说:“白哥哥、珍姐姐,你们谁也不要拜谁啦!真正要叩谢你们的,应该是全苏州百里以内的生灵。然而,他们又有谁知道你们为了他们,作了这么大的牺牲呢?”   蒋少白被“火凤凰”拉起以后,又马上正色对汤淑珍说:“珍姐姐,既然如此说法,我们也用不着再表面上客套了,不过,主仆的名份,说什么也请你不要再提,否则,小弟只好从此告别,永远避不见面了。”   汤淑珍自小就与蒋少白在一起玩,可以说得上是一对青梅竹马的伴侣,尤其她的智慧早开,在蒋家遭受迫害的时候,早已对这位小主人暗生情愫,所以当汤桂要她化装成小主人的样子,代他一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一口答应下来。   十年后的今天,与蒋少白再度见面,彼此均已长成,发现当年的小主人,竟然长得如此潇洒英俊,内心更为倾慕不已,然而自知限于身份,不敢存什么奢望,现在听到蒋少白要求取消主仆名份,心理自然极为愿意,但因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反而显得非常迟疑地说:“这,这,这怎么可以……”   “火凤凰”与汤淑珍交往在先,两人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虽说那时不知道她是一个女孩子,但一知道她易容的原因以后,内心对她只有更为敬爱,自然不愿她屈居人下,闻言之下,登时感到不耐地抢着说:“这……这……这什么呀?就凭你是霹雳三魔的门下,也不能委屈你呀!白哥哥说得一点也不错,依我的意见,干脆我们三人,结拜成异性姊弟,怎么样?谁要不答应,我就同谁没有个完。”   蒋少白还没有想到这点,闻言立表赞同说:“对!对!玉儿的意见,再好也没有了,珍姐,如果你不答应,那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汤淑珍被他们两人这么一挤,那还有什么话说,微微考虑一下,终于点头说:“好吧!既然主人和马小姐这样看得起婢子,婢子再要不识抬举,岂不……”   火凤凰听到这里,突然顽皮地将头一偏,朝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说:“啰!又来了,我的好姐姐,你说你该怎么个罚法!”   汤淑珍一时不知所措,愣了一愣说:“该罚!为什么?”   火凤凰小鼻子一皱说:“为什么?现在还有谁是主人和小姐呀!”   汤淑珍恍然地笑着说:“好,好,该罚,该罚!”   接着将声音放低,就着她的耳边说:“就罚姐姐给你再找一个白哥哥,怎么样?”   “火凤凰”闻言不禁羞得脸上一红,就将身子一歪,倒在她的怀里撒娇说:“死姐姐,你坏死了,我不来啦!”   两人这么一闹,屋子里的气氛,登时变得轻松起来。   蒋少白自从在酒楼上与他们相遇,由于心灵一直为仇恨的怒火,给充塞得满满的,始终就没有好好地对她们仔细的打量过,此时目睹她们打闹时那一份女儿的娇态,才真正领略到她们绝世姿容,一时之间,不禁看得呆了。   汤淑珍被火凤凰撒娇地往身上一靠,一时没有防备,几乎被她靠得歪倒了下去,身形一动之间,眼神恰好与蒋少白对了个正着,发现他正呆呆望着自己两人,不禁心头莫明其妙地跳了起来,脸上更不由自主地飞上了一阵红晕,于是连忙将头低下,赶紧将火凤凰从怀里推开,感到很不好意思地说:“鬼丫头,不要疯了,他正望着我们想笑呢!”   火凤凰哼了一声说:“他敢!”   可是当她将头一抬,发现蒋少白那一对灼热的眼神,真的盯在她们身上时,脸上竟也不由自主地飞上两片红晕,因此马上站了起来,反手打了汤淑珍一掌,微嗔地说:“都是你,等会再同你算账!”   一掌打下,不等汤淑珍回手,人早巳像一溜轻烟似的,打开了房门,向屋外冲了出去。   蒋少白为她这一下突然的举动,惊得回过神来,连忙喊道:“玉儿,这么晚了,你还跑出去干什么呀!”   玉儿此时已走得不见了影子,只听得她那银铃似的声音,从门外远远地传了进来说:“既然结拜,就得叫店伙给我们准备一点香纸蜡烛,总不能马马虎虎说说就算了嘛!”   汤淑珍闻声之下,不禁望着门外,露出一付又爱又恨的神态说:“这丫头真叫人拿她没有办法!”   蒋少白似乎心有所感地叹了一口说:“唉——我真羡慕玉儿,只有她才能这么无忧无虑,这种心情,恐怕我们再也不会有了。”   汤淑珍回头望了他一眼,也幽幽地说:“白弟,但愿上天保佑,让我们早日手刃亲仇,否则恐怕我们一辈子也安不下心来。”   两人的神色,突然又黯淡了下来,彼此默然相对了一阵,蒋少白方始打破沉寂,向汤淑珍问道:“珍姐姐,既然你化装成我的样子,陪同先父静候春秋谷的人出现,又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些人的面貌,你还记得清楚吗?”   汤淑珍摇了摇头说:“这些贼子们实在够卑鄙的了,自从老主人将所有仆人遣散以后,第二天我们就被他们暗中下药迷倒,然后一把火将整个山庄付之一炬,根本就没有露过面,叫我怎么能认得出他们呢?”   蒋少白大感意外地说:“什么?他们用的是这种卑鄙手段,那你……”   汤淑珍这时忽然从头子上取下一串珠链,打断他的话斗说:“白弟,你该认得这串项链吧!姐姐的一条小命,就是它给救下来的。”   一面说着,一面将珠链递了过去。   蒋少白接到手里一看,有点困惑地说:“咦!这串珠子,不是我小时候天天戴着的吗?它怎么会救了你呢?”   这时“火凤凰”业已吩咐店伙,替她将香纸蜡烛,买了回来,刚一跨进房门,正好听到这一句话,连忙接口说:“什么珠子,给我看看好吗?”   蒋少白马上将手里的珠链,转递过去说:“啰!就是这个?”   “火凤凰”可是一个识货的行家,当她放下香纸蜡烛,将珠链接到手里一看的时候,两只眼睛霎时瞪得像鸡蛋一般,几乎惊奇得整个呆了,好半晌,方始叫了起来说:“啊!这不是传闻中的魔链吗?”   “不错,它正是传闻中的魔链,不但里面有避火、分水、定风、防尘、辟毒、骗邪六颗无价之宝,就是用作陪视的珠子,也粒粒都是万金不易的罕见之物哩!”   蒋少白似乎并不知道这串珠子的宝贵,听到她们这样一说,也感到惊奇地啊了一声说:“原来它就是魔链,我自己戴了那么多年,可还真不知道它的价值呢?怪不得珍姐姐说它救了她的性命,看来冥冥之中,究竟还有几分天意。”   “火凤凰”不解地问:“那可是怎么回事呀?!”   汤淑珍只好把春秋谷暗中迷倒他们放火焚庄的事,又复述一遍,然后继续说道:“当年爹爹既然要把我化装成白弟的模样,自然要把白弟身上的一切东西,取下来让我戴上,幸亏他老人家不知道这串珠子的宝贵,否则也许不会留下哩!”   火凤凰似乎感到有点疑惑地问道:“不对吧!你戴了这串珠链,百毒不侵,又怎会让他们给迷倒呢?”   汤淑珍望了她一眼说:“玉儿何必那么性急,让我说完再打岔好不好,那些贼子们迷倒我们的东西,根本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罕见的死不了,辟毒宝珠,自然不会发生作用罗!”   蒋少白心理也有同样的疑问,这时方始恍然明白,但想了一下以后,不禁又好奇地问道:“珍姐,你怎么知道他们用的是死不了呢?”   汤淑珍加以解释说:“本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用的死不了,那是恩师后来告诉我的,老实说,如果不是恩师在火发以后,恰好采药归山,跨鹤从上空经过,一时心血来潮,降落查看,把我救走的话,姐姐即令仗着避火珠的功能,幸免劫难,也许在第二天,就要让他们发现真相,再度迫害了!”   蒋少白与火凤凰两人,同时啊了一声说:“原来如此,那就怪不得了,天意,这是天意!”   三人彼此感慨地对望了一眼,“火凤凰”又接着问道:“珍姐姐,你和白哥哥分开了十年,怎么还能化装出他的样子来呢?”   汤淑珍从怀中将最初取下来的那付面具,重新拿了出来说:“其实说穿了,一点也不奇怪,爹爹当年所做的这付面具,是有松紧性的,可以随年龄大小,发生变化,否则,爹爹在老主人家里那么久,尤其一天到晚陪着白弟,如果不是这种面具,那还有不露出破绽的道理。”   蒋少白将她手里的面具,拿过来看了一看,不但具有松紧的性质,而且还有点透明,戴在脸上,肉色隐隐透出,使得表情都与常人无异,不禁深加赞叹说:“妙、绝,真没有想到他老人家还有这么一手。”    第六章 玉狮秘密      “火凤凰”闻言,连忙抢过来仔细地看了一看,也忍不住拍案叫绝道:“妙,妙,如果再有一付,我也化装成白哥哥的样子,那该多好玩呀!”   一面说着,一面将面具递给汤淑珍。   汤淑珍接过面具以后,望着火凤凰笑了一笑说:“可惜制作这种面具的材料,太过难找,否则姐姐倒可以替你再作一付。”   “火凤凰”高兴得叫了起来说:“原来姐姐也会,我还只当你那时年龄太小,没有学到哩!如果找到了材料,你可要给我做一付啊!”   汤淑珍不犹豫地说:“谊属姊妹,那还有什么问题,将来有时间,我干脆把这一门易容的技术,完全转教给你和白弟,好不好?”   火凤凰不禁喜出望外,兴奋得跳了起来说:“好,好,珍姐姐,你真是太好了,现在我们真正结拜了姊弟再讲。”   汤淑珍望着她那一付兴冲冲的天真样子,笑了笑说:“玉儿,说了就算数,何必一定要拘于形式呢?”   “不成,不依规矩,怎能成方圆!如此大事,岂可不慎乎?”   火凤凰故意咬掉了两句文,最后那个乎字,还拉得特别长,蒋少白和汤淑珍两人,全给逗得笑了起来说:“好!好!依你!依你!”   欢笑中三人一齐动手,将香烛摆好,立即慎重地焚香跪拜。   经过余齿以后,汤淑珍与蒋少白两人同年,都是十八岁,不过汤淑珍出生较早,算是大姐,“火凤凰”马小玉只有十七岁,只好敬陪末座,屈居老三了。   结拜以后,三人的感情,很自然地又亲密了许多,彼此重新落坐,火凤凰这个急性,立即又忍不住地向蒋少白发问说:“白哥哥,这下该说你的啰!如果我没有猜错,珍姐姐的父亲,一定就是十年以前,约斗天下二绝的那位神秘怪人‘疯狂山人’,对不对?”   蒋少白一听她提到此事,神态立即就得肃然起敬,沉默了一会,方始激昂地说:“不错,正是他老人家,当时他老人家要求两位先师代办的事,就是要先师将我收下,并且帮我练成一身绝艺,好让我能够亲自报仇。”   火凤凰一听没有猜错,问题可就多了,不禁感到兴奋的问道:“听说他老人家不懂武功,但表现得那么神奇,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呀?”   汤淑珍出道没有几天,根本就不知道杏花山赌命这件往事,闻言之下,更显得无比的激动说:“白弟,爹爹真的和天下二绝约斗过吗?”   蒋少白深深地吸了一只气,然后极为钦敬地点头说:“不错,这件往事,给大家留下不少谜团,不过,如果大家知道他是一位举世无匹,而又为人知机关巧匠的话,就不会有这些疑问了。”   “火凤凰”仍旧有点不太相信地说:“机关,你说那一切都是机关?”   蒋少白望了她一眼说:“一点也不错,不但三探顶所放的风筝,杏花湖畔的烟火,全是机关,就是他老人家所露的那一手六合传音,以及挥手送纸,无声现身,也是应用机关。”   语音微微一顿,略为整理了一下思绪,又继续说:“他老人家把我救出以后,曾从先父口中,须知当世唯一能与春秋谷抗衡之人,只有鱼际三探与天下二绝这几个绝顶高手,但三探从来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是否真有其人,不得而知,要使我练成一身绝艺,只有寻找二绝,才有希望。”   火凤凰忍不住打岔说:“二绝那时不是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吗?”   蒋少白说:“这就是汤叔叔为什么要向先师公开挑战的道理了,他老人家经过打听以后,深知两位先师名心极重,所以才采用了这个激将的方式,先师如果还在人世,那还有不现面的吗?”   火凤凰不以为然地说:“较技也得要看对手,万一两位前辈认为不值得露面,岂不是白费心机吗?”   蒋少白说:“所以他老人家要选在欲望峰顶,放出那么大的一只风筝,在先师露面的时候,又要露那么一手‘六合传音’的玄虚呀!目的就是使得先师深信他身负绝学,值得较量,这样才能诱使他们打赌,达到他老人家以死的感动先师,将我收归门下的愿望。”   火凤凰仍旧感到担心地说:“万一较技的时候,二绝坚持不让他先表演,那他老人家岂不是要输了吗?”   蒋少白说:“说得很对,就当时的经过不说,汤叔叔几乎功败垂成,露出马脚,幸亏他老人家心智高人一等,当时灵机一动,让他想出一个抽笺的办法来。”   火凤凰与汤淑珍两人,同时感到不解地说:“抽笺,那岂不是要靠运气吗?”   蒋少白摇了摇头说:“靠运气怎还成哩,知诉你们,当时他老人家手里所捏的草梗,都是三个节的,先师那里会想到这点,当然要上当罗!”   “火凤凰”不禁嘘了一声说:“妙,妙,真亏他老人家怎么想出来的,不过,据说当时两位前辈曾准备以身殉名,真要如此,那岂不糟透了吗?”   蒋少白说:“如果汤叔叔连这点都想不到,就不会号称玲珑巧手赛诸葛了,他老人家早就打听清楚,知道南儒先师心思细密,绝对不甘平白上当,算定了他要拆开第二卷纸张,查看一番。那卷纸里,差不多把先父舍身成仁与暗中将我救出的经过,写得清清楚楚,以两位先师的为人,决没有不受感动的道理,否……则,他……老人家……会放心……死吗?”   说到此地,不禁悲从中来,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汤淑珍更不用说,早就成了一个泪人儿,就是火凤凰,也产禁被这一件悲壮的往事,感到得说不出话来。   霎时整个屋子里面,充满了悲怆的气氛,就像有一声铅压在他们的胸口上一般,沉重得几乎全喘不过气来。   彼此默然相对了好大一会,最后还是火凤凰忍耐不住,首先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寂,愤慨地说道:“苍天如果有眼,决不会让这些恶贼们逃出报应的,他们究竟与汤叔叔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做得这样斩尽杀绝呢?”   说完,不知不觉地又用询问的眼光,向蒋少白的脸上,望了过去。   蒋少白缓缓地从身上掏出一卷陈旧的羊皮纸,拿在手上恨声地说:“先父与世无争,怎会与人有仇,据汤叔叔留下的遗书里面说,就是为了这半张藏宝图,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火凤凰看到他手里的羊皮纸,不禁心头一震,连忙问道:“当年汤叔叔与双位前辈打赌的赌注,是否就是这件东西,究竟有什么好处,会使得人对它这般重视?”   蒋少白摇了摇头说:“详细情形大慨只有先父知道,不过据先师告诉我,它很可能与百年以前武林十位绝顶高手神秘失踪的事件有关,是否真的如此,就不太清楚了。”   说到此地,忽然双目猛地一睁,神光暴射地望窗外大喝一声喊道:“什么人?深夜至此,想干什么!”   汤淑珍与“火凤凰”两人,也同时警觉,随同他的喊声霍地将身子转了过来,面向窗门,打取戒备的姿态。   当蒋少白的喊声一顿,窗外业已响起一阵苍劲的笑声说:“孩子们,好灵的耳朵,老夫不是敌人,能让我进来说句话吗?”   蒋少白考虑了一下,方始说道:“好吧!”   说完,立即示意汤淑珍与火凤凰两人,要他们靠近自己的身侧,以免不测。   窗外的人似乎看到了他的举动,不禁又笑着说道:“孩子们,用不着这么小心,也许我们还不是什么外人呢?”   说着话,人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屋里三人定睛一看,发现对方是位满脸慈祥,眼神正直,神态飘逸,髻发花白的老人,面目似乎有点熟悉,但一时之间,却可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其次的感觉,仿佛觉得这位老人,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便得人在一见之下,有如沐春风之感,会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亲切。   尤其是蒋少白,更直觉地感到这位老人,与他好像还有什么关系似的。因此,三人的态度,立即变得非常恭谨,蒋少白颌首作礼说:“老前辈驾临此地,不知有何指教?”   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半卷藏宝图,没有收进怀内。   老人进屋一见之下,神态立即变得非常激动,连声音都变得有点颤动的望着他手上的纸卷说:“孩子,请问你手上拿的,是不是蒋家祖传下来的藏宝图?”   蒋少白连忙将手一缩,戒备地说:“不错!难道前辈是为……”   老人见状,连忙摇手说道:“孩子,不要害怕,我不会抢你的藏宝图,这样说来,令尊大概就是蒋祖跃吧?”   蒋少白等三人不禁同时心头一震,愕然反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   老人此时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始缓缓地朝着他们面前走去说道:“孩子,果然我没有猜错,你是三弟的后人,你,你……知道……我……就是……你的……亲伯伯呀!”   蒋少白一听此话,怀疑地望了他一眼,犹豫地往后退了一步说:“伯伯?!你老人家是……”   老人见状,连忙接口说道:“孩子,我叫蒋飞跃,是你的大伯,你二伯叫武跃,难道你没有听到你父亲说过吗?”   蒋少白一听他报名,知道不会有错,心头登时一酸,再也忍不住地朝着老人的身前,奔了过去喊道:“大伯,爸爸他……”   话没说完,眼泪已经像雨点般掉了下来。   老人一把将他搂住,声音也有点呜咽地说:“孩子,伯伯在聚宝楼上,就已知道了,只不过那时候,还不敢肯定你就是三弟的后人罢了。”   “火凤凰”和汤淑珍这才恍然明白,不禁轻轻地啊了一声说:“啊!原来老人家中午也在聚宝楼上,怪不得一见面就感到眼熟了。”   飞跃老人望着她们点了点头,然后拍着蒋少白的肩背说:“孩子,不要伤心了,这两位姑娘是谁?你还没有给我引见哩!”   蒋少白用衣袖将眼泪擦了一擦,然后扶着老人在椅子上坐下说:“大伯,她们是侄儿结拜的义姐义妹,叫汤淑珍和马小玉。”   一面说着一面用手加以指点。   汤淑珍和火凤凰两人,在他引见的时候,连忙站了起来向老人福了一福说:“蒋伯伯,侄女们这下有礼了。”   飞跃老人仔细地打量了她们几眼,一面点头回礼,一面说道:“好!好!唉!你们离开聚宝楼的时候,不是还有一位与白儿同名同貌的少年吗?不知他现在到那儿去了?”   “火凤凰”不禁用牙齿咬着嘴唇,露出一件想笑而又不敢笑的神态,汤淑珍则满脸羞红地低了头去。   老人见状,不等蒋少白回答,心中已经雪亮,又马上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啊!我明白了,这位汤姑娘还穿着儒衫,莫非就是她化装的不成?”   蒋少白点了点头说:“大伯,你老人家猜得一点不错,那位书生就是珍姐,只是侄儿到了客栈以后,才知道就是了。”   飞跃老人有点不解地说:“这是怎么回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蒋少白傍着老人坐下,将这一切经过简略地又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大伯,楼上一共有三个和侄儿同名同貌的人,你老人家怎么会猜到我是先父的后人呢?”   飞跃老人慈爱地抚着他的头说:“孩子,伯伯又不是神仙,当然不会猜到,当时我见你们三人都与三弟长得一模一样,还只当你们三个都是他的后人呢?而你们三人的关系,却又那么复杂,几乎把我给弄糊涂了,否则,我为什么不当时就出来相认呢?”   火凤凰像只百灵鸟似的,安静不了多久,闻言不禁有点忍不住地岔过来说:“蒋伯伯,你老人家现在怎么又想出来了呢?”   飞跃老人笑着说:“那里是想出来的,我已经暗地里到神雕会去查了一遍,没有眉目,才又到这儿来的,否则,怎么会到得这么晚呢?”   火凤凰仍旧有点疑问地说:“蒋伯伯,你老人家到了这里,又怎能肯定白哥哥是你老人家的侄儿呢?”   飞跃老人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吩咐蒋少白说:“孩子,把那付藏宝图给伯伯看看好吗?”   蒋少白连忙将图递了过去,老人接到手里,这才转过头来对火凤凰说:“玉儿,就因为你们正在谈起这幅藏宝图,才使我猜到的,没有想到心理一激动,脚底下稍为重点,就让你们给听见了,否则,我还不想马上同你们见面哩!”   一面说话,一面将图纸展开,一看之下,忽然惊异失声说:“唉!这一张并不是我们祖传下来的,三弟居然将上半幅找到了,他又怎么不回家呢?那下半幅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蒋少白不禁愕然地望着他的伯父说:“什么?这不是我们祖传下来的?”   说话这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信来,恭敬地递到老人的手里说:“大伯,我想起来了,蒋叔叔曾经遗下这一封信,说是爸爸要他转交给你老人家的,莫非与此事有关?”   飞跃老人接到手中拆开一看,不禁叹了一口气说:“唉!老三怎么这样死心眼,下半幅地图即使丢了,也用不着不回家呀!大家商量商量,不比你一个人找要来得容易吗?”   蒋少白茫然地望着老人说:“大伯,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够告诉侄儿听听吗?”   飞跃老人收起书信,将图卷好重新交回蒋少白,然后望了他们三人一眼说道:“此事说起来话长,你们大概都听说过,百年以前,武林中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吧?!”   火凤凰首先抢着说:“蒋伯伯,你老人家是说,在百年以前,松威老人与九派掌门神秘失踪的那件疑案,对吗?”   “不错,就是这一件大事,那时武林中间,真可以说上是人才济济,不但九大门派,同时出现了一位杰出的掌门,各自将其派中绝艺,极一时之盛,草野之间,更出了一位旷古绝今的奇侠,松威老人,当时只要提到一奇九绝,就是三岁小孩,也没有一人个不知道的,然而曾几何时,这十位旷代奇人,竟在同一个时间,突然离奇失踪,从此再也找不到下落,结果九派因此弄得大部绝学失传,松威老人一脉,更因此绝迹武林,其影响之大,真……”   蒋少白忍不住插嘴说:“大伯,这与爸爸的信,有什么关系呢?”   飞跃老人望了他一眼说:“孩子,你知道松威老人是谁吗?还有,这件疑案的真相,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了吗?”   蒋少白摇了摇头,老人见状,又马上接了下去说;“孩子,我告诉你,他老人家就是我们蒋家一门的先祖,当时唯一知道这件疑案真相的,也只有我们蒋家一家人。”   汤淑珍个性虽然很沉静,此时也不禁感到有点奇怪,插嘴问道:“老伯,既然你们知道真相,为什么不通知九派,将这十位前辈,给找回来呢?”   飞跃老人苦笑了一声说:“侄女说得不错,如果仍找得回来,我们蒋家也就用不着隐名埋姓,脱离武林了,三弟也就不会因此丧命,死在春秋谷的手下了。”   火凤凰又抢着问道:“那又为了什么呢?”   老人沉思了一会,方始扫了他们一眼说:“这件事情,与历史上一件‘玉狮子’的传说有关,虽然历史没有记载,但武林中人,却极为相信,据说古时大禹治水,因所经之地,多属洪荒莽净,凶禽猛兽,时出阻道,不但使得工程无法进行,甚至连生命都无法保障,大禹忧国忧民,因此闹得食不甘味,寝不安枕,派人四处奔走,征求勇侠,为其开道。   各地奇人异士,深受感召,纷纷投效,共襄义举,历时九年,终于弥平全国水患。成功之日,大禹深感武功重要,特请这些相助开道的异人,融合各家所长,完成一套‘大禹神功’,铸玉狮传之后世,以永保绝学,免使失传。   大禹死后,其子帝启,因素有贤名,得天下归心,为诸候拥立继位,开天下之纪元,玉狮亦随同成为夏氏传国之宝。   然启死以后,太康不肖荒逸不理国事,十九岁那年,更远赴洛水南岸,大事狩猎,留连忘返,历十天之久,犹不思归国,终于为其手下一位野心勃勃的大臣,有窃国的诸候后升,找到了抢取权柄的机会,竟假民怨为辞,拒其返国,而另立仲康为君。   至帝相即位,升慕位不久,复为其宠臣寒促所乘,少康中兴,扑减寒氏,但玉狮几经离乱,终于失踪不见。   至春秋战国之时,据说曾经出现一次,落在一位不知名的隐侠手中,但因当时诸侯争雄,聪明才智之士,多重名利,竟相机诈,那位隐侠深知‘玉狮神功’的威力,如果付托非人,对方即此为恶,天下将无人能制,故择从条件奇苛,心性不佳者,固非所喜,资质愚鲁者,又不足以传绝学,结果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   最后隐侠遁世,玉狮子复又随同淹没,秦始皇统一天下,闻知此事,曾经密令手下,大索天下,终不可得。   先祖与九派掌门,就是因为获得一项玉狮子出世的消息,联袂追查真相,因而一去未返,神秘的失了踪。”   飞跃老人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似乎有点口干,因此微微顿了一顿,汤淑珍心思细密,见状连忙倒了一杯温茶,恭恭谨谨的递了过去。   “火凤凰”听得非常入神,忍不住又追问道:“蒋伯伯,‘玉狮神功’究竟有多厉害,是不是练成以后,就没有任何人打得过他呢?”   飞跃老人从汤淑珍手里接过茶水,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喝了一口以后,方始继续说道:“究竟有多厉害,困为谁也没有见过,不敢断言,但它既然是大禹融合各家所长,特创的神功,决不会差到那里去,否则先祖与九派掌门,也不会这般重视它了,然而谁能想得,此中含了一项极大的阴谋呢?”   蒋少白不禁有点紧张地问:“阴谋?此中含了一项极大的阴谋?”   飞跃老人微感沉痛地说:“不错,这是一项极大的阴谋,孩子们,你们想想看,当时除了这十位高手以外,又还有谁知道这项消息,如果不是阴谋,会有这么凑巧吗?”   汤淑珍不禁点了点头说:“老伯说得不错,这是一项极大阴谋,不过,当时那十位前辈,难道一点也不怀疑吗?”   飞跃老人望了她一眼说:“侄女说得不错,假如先祖和九大掌门,是暗中彼此接到对方的通知,互约联袂追查真相,是不是还有理由怀疑呢?”   汤淑珍啊了一声,不再说话,于是飞跃老人又继续说下去道:“当时这十位正派高人,彼此接获对方的通知以后,深恐此物为宵小所获,立即遵约出动,并且唯恐消息外传,引起天下群雄观观,酿成大变,竟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就这么走了,所以他们失踪的原因,谁也无法知道,自然要令人感到神秘离奇了。”   “火凤凰”似乎有点为古人担忧地说:“那只玉狮,该没有落到坏人的手里吧?!”   飞跃老人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没有落到坏人手里,先祖他们也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老实说,这椿阴谋,也就是那个获得玉狮的魔头,所一手造成的!”   “啊!有这么回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魔头呢?”   三人不禁惊异地同时失声叫了起来。   飞跃老人感慨地说:“说起来也是天意,玉狮神功虽然厉害,但先祖与九派掌门的成就,任等深奥,结果弄得一个同归于尽,否则的话,江湖上早就变得一片黑暗了。”   “火凤凰”心直口快,根本没有多想,就冲口而出地说道:“什么?拚个同归于尽,这魔头不是太笨了吗?既然他的功力能与这十位高人拚个同归于尽,那为什么不主动找上门去,来次各个击破呢?”   飞跃老人摇了摇头说:“侄女的话一点也不错,不过,那魔头并不笨,相反的而是太聪明了,否则,即令他得到玉狮,也不可能将上面的神功练成,你说对吗?”   “火凤凰”不禁给听糊涂了,深为不解地说:“蒋伯伯,这就怪了,既然不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聪明还会坏事吗?”   飞跃老人点头说:“伯伯决没说错,正因他太聪明了,才使得江湖免除一次浩劫,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的地方,你听我说完,自然就会明日了。   刚才我所说的那段有关玉狮传说,一点也不假,春秋战国时期那位隐侠,生前既然择徒奇苛,死后自然更不放心玉狮流落于江湖。如果不是因为玉狮是用翡翠宝玉铸成,不易毁损掉,恐怕早就让他给毁损了,因此,他在灰心遁世以后,业已存心不让它继续流传下去,不但将它埋藏在一处最隐秘的山腹里面,并且布置了许多厉害的机关埋伏,最后更在外面安排了好几座诱人进入歧途的奇阵,使人根本无法接近那处埋宝地点,否则,以秦始皇手下那么多能人,又怎会遍搜天下,而无所得呢?”   “火凤凰”又忍不住打岔说:“难道这魔头的智慧,还能高过秦始皇手下那么多的能人不成。”    第七章 “火凤凰”失踪      飞跃老人笑着解释说:“当然不会,不过智慧抵不上机缘,那位隐侠的安排,虽然没有半点漏洞,然而由于年代久远,山川变形,不但那几座诱人迷途的奇阵,业已被大自然的力量,整个给摧毁了,就是深藏在山腹的机关埋伏,也有一部份的暴露地面,失去了效用。这魔头不知怎么瞎撞碰的,让他发现了这些失效的机关,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一位巧匠,很自然地要研究研究,这才让他得到玉狮的,明白了吧!”   “火凤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飞跃老人又自顾自地说下去道:“可惜他的野心太大,又太过聪明险诈,当他巧获玉狮,练成神功以后,因为知道当代十位高手,没有一个懂得机关埋伏,竟然异想天开,打算利用那位隐侠布置的机关埋伏,加上自己的神功,先将这十位他所最顾忌的人物,诱困机关之内,一举加以制服,收归手下,那时再露面江湖,横扫武林,天下岂不是垂手可得,很快就是他的了吗?”   汤淑珍一直没有打岔,听到这里,却忍不住发问道:“蒋伯伯,这魔头的心计,确实可怕,不过,他又有什么办法,诱使这十位高人上当呢?”   飞跃老人不答反问说:“以这魔头的功力,到各派暗中盗取一两样东西,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汤淑珍冰雪聪明,一点即透,连忙接口说:“啊!我明白了,一定是他潜赴各派,盗取信物,再冒充信使,分别投信,以某派掌门的身份,声言发现玉狮出世的消息,邀约其他前辈,共往访查真相,对吧!”   飞跃老人赞美地说:“侄女真聪明,那魔头确是这样做,否则,以十位前辈的身份,岂会如此轻信人言,贸然行动呢?”   汤淑珍不禁感到有点怵然说:“这魔头实在太可怕了,照这样说来,他可能已经算无遗策,应该稳操胜券,又怎么会失败呢?”   飞跃老人笑了一笑说:“所以我说那是天意,同时,这也就是我们蒋家为何能够获知真相的原因。这位魔头的算计虽精,可惜他没有完全弄清楚先祖的底细,不知道先祖除了武功以外,还精于奇门遁甲,只不过先祖从来没有在人前显示过而已,因此,当他把先祖与九位掌门,诱至藏宝洞底以后,没料到先祖一时心血来潮,恐怕有外人跟了进来,特在进洞不远的通道上,布下了一座小小的奇阵,这一项无意中的措施,不但使得那魔头功败垂成,先祖也因此幸免活埋,逃出了那座洞府。”   火凤凰听到此地,忽然像是心有所感地惊噫了一声说:“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紧接着,眉头忽又一皱,带点困惑地说:“不对,松威前辈既已逃出洞府,为什么又会神秘失踪呢?还有,那魔头的结果,又怎么样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噫,使得飞跃老人的语声一顿,不过没有注意到她是另有所感,只当她那性急的老毛病又犯了,再加上后面几句问话,紧扣关键,因此连想都没有想,马上望着她笑了一笑说:“侄女何心性急,伯伯马上就要说的,本来那魔头已将九派掌门和先祖十人,都给困住了的,位这十位前辈是何等人物,岂肯在威协困迫之下,向他屈服,因此那位魔头心肠一狠,决定永远封闭那座洞府,干脆将他们十个活活地困死在那里面。只要除去这十位高手,即令整个武林,联手与他对抗,他也不怕,天下还不照样是他的吗?”   蒋少白虽知松威老人已经逃出,仍旧忍不住有点紧张地说:“这样一来,十位前辈岂不完了吗?”   飞跃老人看了他一眼,仿佛责怪他为什么也这么沉不住气,蒋少白立即感到不好意思将头低下,老人这才继续说道:“孩子,慌什么呀?就在那魔头清理事物,携带玉狮,准备离去的时候,先祖由于功力较高,竟然用硬拚的方式,突破了那道将他困住的机关,开始向洞外逃去。”   三人本又想发问,但恐老人笑话,只望了老人一眼,没有说话,老人见状,已知其意,不禁笑着说道:“你们在怀疑那魔头为什么没有发现,是吗?告诉你们,那魔头早就发现了,不过他自信功力高过先祖,仅他一人出困,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还是继续整理他的东西,这才发动封洞机关,开始从从追赶,说险也真够险的,先祖眼看就要出洞的时候,竟然让那魔头追得首尾相及,如果不是那座奇阵,怕早就让那魔头给毁了。”   说到此地,神态忽然变得有点黯然,停了停方始继续说道:“唉!那魔头虽然不懂阵法,被困奇阵之内,进出不得,但先祖不久返回阵中,利用阵势掩护,准备将那玉狮夺下,结果玉狮虽然夺到,封洞的机关,在老魔的发动之下,也已到了时限,一块万斤巨石,恰从而有奇阵的那段通道顶壁上面,猛然降落,被困奇阵的魔头,固然被压得尸骨粉碎,先祖也一时措手不及,未能逃脱噩运,双腿自大股以下,整个被压得没有了影子,仅仅只剩下上半身,没有遭到波及,他老人家虽然仗着练有绝顶的武功,没人当时死去,但……”   说到此地,老人已经悲痛得再也说不下了。   三小也不禁感到凄然欲泪,彼此沉默了好大一会,方由蒋少白打破这片悲戚的气分,轻轻地向老人发问道:“大伯,他老人家后来究竟怎么样啦?”   飞跃老人缓缓地将手抚了一下他的头发,黯然地说:“他老人家虽然没有当时死去,但也仅仅多活了十几天,最后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又无法找到旷世灵药救治,结果还是抱恨以殁,不过,他老人家在死前总算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藏身,并在洞外布下几座阵势,使得遗骨不致遭到野兽的侵害。”   说到这里,四人不禁又沉痛地垂下头来,直待情绪逐渐复平静以后,蒋少白方始再度发问说:“大伯,既然如此,你们当时为什么不会同九派,一起去找回他老人家的遗骨,和救被困的九位掌门呢?”   飞跃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如果事实上能够如此,那还有什么话说!”   “火凤凰”忍不住去岔嘴说:“难道又出了意外。”   飞跃老人无力地点了点头说:“谁说不是呢?问题就出在灵鸽返家的途中,不知它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一头凶禽,为其所伤,虽然勉强逃脱追击,飞返家中,但已奄奄一息,不久即告毙命,更糟的是它所携带的遗物中,那张地图,只剩下一半,另外半张标示藏骨位置的地图,业已失落不见,这一来,我们虽然知道事实真相,却不敢通知九大门派,否则,一定会使得他们怀疑先祖起心不良,为夺玉狮,将他们的掌门,给暗算了。先祖后人有于此,决定在没有找到那半张地图或先祖的遗骨以前,不但不公布真相,而且全家从此隐名埋姓,不再过问江湖是非,以免不慎失口,招致不必要的误会,没有想到一拖就过了百年,蒋家几代,虽然轮流出动,暗中访查,始终没有半点眉目,这一代因为三弟沉静细密,就由他负起这重责,没有想到他将失落的地图给找到了,原有的反而丢失,现在三弟因此丧命,势必追索元凶,如果让九派知道原委,岂不是又要掀起一场绝大的风波吗?唉!上苍未免太和我们蒋家过不去了!”   言下唏嘘不已,蒋少白和汤淑珍更感到事态严重,也不禁愁眉深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岂知,“火凤凰”见状之下,反而笑了起来说:“蒋伯伯,你老人家现在用不着担……”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窗外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喊道:“打!”   喊声甫起,一点寒星,已经破窗而入,疾如闪电地朝着“火凤凰”的咽喉要害,猛射而至!   事起突然,只哧得“火凤凰”将话语猛然一顿,一时之间,竟然呆在那儿,不知道闪避。   汤淑珍的坐位,紧靠着“火凤凰”,只有一桌之隔,见状不禁大喊一声:“玉儿,你怎么啦!快躲!”   一面说话,一面不管三七二十一,霍地将手一伸,猛然朝着“火凤凰”的身上过去。   蒋少白则连话都顾不得讲,身形早已急窜而起,举掌一伸,闪电般地朝着那点疾袭而至的寒星,倏地一把抓了过去。   飞跃老人比较镇静老练得多,一看两小已经动手救人,深恐敌人趁乱再度偷袭,马上一个翻身,双掌朝着紧闭的窗门,呼的一声,狂劈过去,先把事情弄清楚以后再讲。   哗啦啦——   当飞跃老人的掌风,将窗门震得粉碎的当儿,蒋少白也已将那点疾袭进来的暗器,抓个正着,不过那暗器的力量,竟然强劲得出奇,抓虽然让他给抓住了,人却被带得一个踉跄,几乎摔了一跤。   同时,火凤凰也在汤淑珍这一踉跄,非与她撞个满怀不可。   这一连串的变化,就像电花石火般地,在同一个时间之内完成,虽然他们警觉得快,又都身怀绝学,仅仅只受了一场虚惊,但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差不多全部哧出了一身冷汗。   如此一来,他们再也没有心情谈说下去了,飞跃老人身形距离窗口最近,一掌将窗门劈碎以后,早已一个箭步,急窜而出。   紧接着,留在屋里的三小,心神一定之后,也嗖嗖嗖地,一个一个陆续朝着窗外,飞扑而出。   外面偷袭的人,似乎不止一个,他们不愿与屋里的人亮相,一见没有得手,立即一个转身,纷纷窜出院墙,沿着白堤,飞逃而逝。   当屋里的四人窜出窗外的时候,他们早已逃出四五十丈开外,仅仅只看到几点背影了。   首先出来的飞跃老人,见状不禁怒喝一声喊道:“站住!”   他这一喊,那几点背影,不但没有停下,奔逃的速度,反而更形加快了。   老人见状,登时火冒三丈,马上身形一幌,嘘的一声,就像一头大鹰似的,仅仅在院墙上用脚尖稍为点了一下,就已飞落白堤,快如风地朝着那四人的身后,急迫过去,同时再度高声喝骂道:“好小贼,既敢惹事,又何必逃呢?”   随后飞扑而出的三小,见状自然不甘落后,身形再一落地,立即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喊:“追!”   声音一落,三条身形业已冲霄直起,各自窜起十来丈高以后,方始凌空一个旋折,干脆直接超越院墙,就这么在半空里划了几道美妙的圆弧,仿佛长虹贯日般地,朝着老人和那几个飞逃的家伙身后,疾射而去,那份快捷,就是千里神驹,也不过如此。   几个奔逃的家伙,做梦也没有想到屋里四人,都有这么高的身手,尤其是看到后面三小那种凌空飞扑的威势,更吓得亡魂丧胆,几乎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不好,点子太硬,快扯!”   惊呼声中,脚下早已猛然加劲,差不多连奶的气力,都使了起来,总算又把速度加快了不少,远远看去,就好像几溜乌黑的轻烟,贴着白堤的地面,朝着葛领的方向,急滚而进一般。   这种身手,在目前江湖上来说,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论理应该很轻易地就可以逃脱后面四人的追踪。   然而后面四人,除了三小各有一身奇遇,根本不可以常理衡量而外,就是飞跃老人,艺出松威一脉,虽然大部绝学,已随松威老人失踪,未获真传,但轻功一门,仍比他们只强不弱。   这一来,他们虽然已将全身功力,毫无保留的施展开来,仍旧无法摆脱追踪,而且距离越来越近,四五十丈的间隔,不到片刻功夫,就让后面四人,追得首尾相反,眼看只剩下十几丈远了。   不过,这时已经到达白堤的尽头,正是无数歧路分岔的路口。   几个偷袭的家伙,不知是心中早已有了默契,还是追得情急智生,其中一人,竟然兴奋地大喝一声喊道:“活字风紧,暗青子招呼,散!”   话音一顿之下,四人陡地反手一扔,一片寒星,急如骤雨般地,朝着紧迫而至的四人身上,电射而至。   后面四人,眼看就要将他们截住的时候,不防有此一变,几乎被那飞蝗般的暗器,打个正着,总算他们身怀绝学,反应够快,见状身形猛然一窒,同时慌不迭地八掌齐挥,这才勉强没有让那些暗器伤着。   岂知,那几个家伙的目的,根本不在伤人,暗器出手以后,几乎连看都没有回头看一下,就已霍地散开,各自选择一条岔道,分途鼠窜而逃。   等到蒋少白等人将暗器劈落以后,这几个家伙,不但已经窜入岔路,并且彼此的距离,也同时拉长了几十丈远了。   蒋少白四人见状,不禁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反倒不知先追那个才好。   这一来,双方的距离,更拉得益发远了,“火凤凰”由于差点丧命在他们的偷袭之下,业已恨透了他们,见状自然不肯甘心,一急之下,居然想到了主意,马上大声喊道:“好狡猾的家伙,蒋伯伯,蒋哥,珍姐,我们分头追,今天不管他们逃到什么地方,姑奶奶也非把他们抓到不可!”   喊声一起,根本不管其余三人是否同意,早已一个箭步,迳自朝着当中的那条岔道,急追而去!   其余三人经过这一段追踪,业已知道这几个贼子的身手?   比自己这面,全要逊上一筹,故在闻声之下,马上接口应道:“好,就这么办!”   飞跃老人顾虑比较周详,又加上一句说:“记住,不论有没有追到,在四更以前,必须返回客栈,知道吗?”   “知道!”   最后道字一落,彼此身形,早已追出几十丈远,眨眼之间,就会都看不到影子了。   这时,从那客栈方面,忽然又悄悄地奔来一条颀长的人影,由于他的脸上,蒙了一块黑巾,看不见的他的面貌,不过从那流水行云般的身法看来,毫无疑问,应该是一位比蒋少白四人的功力,还要强的世外高人。   这人似乎早就远远地蹑在前面两批人的身后,当他望见八人分途互相追逃以后,立即停了下来,不再跟踪,但却望着那四条岔道,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说:“乖乖,好险,如果迟来一步,老夫的底,差点就给浅露了出来,现在总算暂时放心了。”   紧接着,又阴阴地笑了声说:“嘿嘿!那一把火,居然会没有把这小子烧死,反而让他学成了一身绝艺,这倒又得让老夫多花一点心机了!”   说到这里,似乎低头沉思了一会,方始猛地将头一抬,眼露凶光地朝着当中那条岔道望了一眼,然后狞笑了一声说:“俗话说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反正这小子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只要这么办,不怕他不入老夫的圈套。”   说完,嘴里陡地发出一声微啸。   啸声一落,附近民房之间,倏地冒出两条黑影,朝着他的面前,急奔而至,人尚未到,就听得他们轻喊一声:“令主急啸,不知有何吩咐?”   声到人到,两个面蒙黑巾的神秘人物,已经必恭必敬地停立在他的身侧。   这位被称的令主的颀长人影,看到他们现身以后,只把嘴巴轻轻动了几动,好像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那两个蒙面客,却以已经得到指示,当那颀长人影嘴巴不再动时,立即将手一拱,低声点头说:“属下遵命!”   命字出口,人已一个转身,立即毫不犹豫地朝着白堤尽端,那条当中的岔道,飞驰而去,他们的速度,不但比那几个偷袭的家伙,要快捷得多,就是与蒋少白等人比较,也丝毫不见逊色。   颀长的人影,一直看到他们的身形,从那当中的岔道上消逝以后,又仔细地扫视了周围的环境一下,发现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在场,这才得意地笑了一笑,缓缓地转过身体,重新朝着来时的方向,捷如鬼魅地一幌而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四更已到,首先回到客栈的,是蒋少白。   当他身形一幌,仍旧从窗口窜回屋里的时候,人还没有落地,就发现情形有异,瞥见桌上摆得有一张墨渍尚未全干的字条,不禁深感奇怪地说:“咦——这是谁留下的?”   语音一顿之下,他立即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将那纸条取到手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字谕蒋小儿:限两三天之内,亲自携带尔父盗自本谷的地图,赴本会苏州分会,换取贵友马小玉的性命,逾期不至,贵友将遭百毒噬体之刑,莫怪本会言之不预,神雕会主浪子燕留示。”   蒋少白看完纸打的内容,不由脸色大变,双眉紧皱地失声喊道:“啊!玉儿让他们给掳走了!”   这时,汤淑珍与飞跃老人,正好同时回来,人在窗外,已经听到喊声,不禁三步并作两步,急窜进来,不约而同地问道:“什么?谁给人给捉去了,你怎么知道的?”   蒋少白将手里的纸条,朝着他们的面前,伸了过去说:“大伯,珍姐,你们看,又是他们春秋谷干的好事,唉!这该怎么办呢?”   汤淑珍与飞跃老人一看之下,也不禁神色大变,愣了半晌,汤淑珍方始恨声地说:“浪子燕,不就是大漠四客怪中的一个吗?白弟,现在你该相信春秋谷中,没有什么好人了吧?今天在酒楼上面,如果不放他们走,现在也许不会有这回事呢!”   蒋少白苦笑了一声说:“珍姐,你不要再埋怨了好不好,事情已经过去,追悔也没有用,现在还是想办法救人要紧。”   飞跃老人想了一想说:“白儿,人已经被他们掳去,除了用图去换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法子好想,反正另外半幅已经失落,这半幅图,他们拿到手里也派不了用场,等人换回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把它给抢回来。”   汤淑珍一听此话,忽然感到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唉!这半幅地图当年不是让他们夺去了吗?”   蒋少白说:“那是一张假的!”   “假的?”   “不错,那是一张假的,珍姐,你想想看,当年如果没有一张假图,将他们朦混过去,他们会放过全苏百里以内的生灵吗?”   汤叔珍仍旧感到有点困惑地说:“老主人难道不怕他们发现那是假的吗?”   蒋少白说:“不会的,据汤叔叔留下的话说,先父所做的那几张假图,本来是用以引诱那个盗走另半张地图的贼子,使他上当现身的。除了标示藏骨的位置,略有移动以外,不论纸质裂缝,均与原图无异,就是与另外半张合在一起,也不可能认出那是假的。”   汤淑珍想了一想说:“不对,如果这样,他们为什么又叫我们拿图去换人呢?”   蒋少白不禁也感到奇怪说:“对呀!难道他们已经发现那是假的了吗?”   飞跃老人听到此地,心理忽然一动说:“白侄,莫不是另外那半张图,也让他们给得去了。照你的说法,除了两图合在一起,再去宝地发掘藏骨遗物,才能发现有假以外,否则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原因了。”   蒋少白连忙点头说:“对,对,一定是这样的,真要如此,我们用图换人,岂不是很不妥当吗?”   飞跃老人登时双眉一皱,沉吟不语,显然也有了顾忌。   倒是汤淑珍微露喜色地望了蒋少白一眼说:“白弟,你说老主人做这几张假图,除了用去一张以外,应该还有,你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吗?”   蒋少白一时没有会过意来,微感不解地说:“珍姐,你问这个干什么?它们都在我这儿,当年我付托汤叔叔代办的要事,就是请他老人家完成遗志,继续查明失图下落,汤叔叔自杀殉义,此事已经交待下来,要我自己亲手完成,你不问起,我还忘了讲呢!”   汤淑珍不禁深深地嘘了一口气说:“这就好了,否则的话,三天之内,要做出一张唯妙唯肖的假图,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哩!”   飞跃老人此时已经恍然,不禁赞许地望了她一眼说:“好主意,好主意,这么一来,就是我们蒋家祖传的大事,也一并可以解决了。”   蒋少白愈听愈糊涂地说:“伯伯,究意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又与祖……”   汤淑珍一看他那糊涂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打断他的话头说:“傻弟弟,这叫做一石两鸟,明白了吧!我们先用假图去……”   蒋少白并不傻,只不过甫离师门,缺乏经验,个性又不太喜用思考,这才感到糊涂,经汤淑珍这么一说,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登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欣喜万分地打断她的话头说:“珍姐,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先用假图换人,他们得封假图,又一定要到宝地去印证一番,才能判明真假,我们暗中跟踪前去,恨本不用将他们手里另外那半张图抢回,就可以找出藏骨的地点,你说对吗?”   汤淑珍点了点头说:“白弟,你真聪明,姐姐正是这个意思。”   蒋少白喜极忘形地说:“珍姐,这主意实在是太好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换人去!”   飞跃老人不禁笑了一笑说:“孩子,瞧你那付性急的样子,神雕会苏州分会,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到那儿去换人呀?”   蒋少白登时窘得满脸通红地说:“这,这……我们可以找人去问嘛?”   飞跃老人又反问一句道:“孩子,现在已经四更,你找谁去问呀?”   蒋少白这下可真傻人,半晌方始瞠目不知所对地说:“这!这!这……”   说了半天,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汤淑珍见状,连忙替他解围说:“好弟弟?不用担心,苏州分会的地点,姐姐早就知道了,不过,我们还得先商量一下详细的办法,才能前去,好在他们给了三天的时间,期限未到,谅来不敢对玉妹怎么样的。”   蒋少白不以为然地说:“珍姐,话不是这洋说的?玉儿是一个女孩子,落到这些贼子们的手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早一点把她救出来,总比较放心一点。”   汤淑珍平静地说:“白弟,你的话固然不错,难道姐姐就不关心玉儿的安危吗?假如我们不商量一下步骤,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去换人,说不定人没有换成,连自己都得陷落在他们的手里哩!”    第八章 墓地之争      蒋少白有点不服气说:“哼!就凭他们,能将我们困住不成!”   飞跃老人见状,微感不满地斥责他说:“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小心为妙,即令你的武功,高过他们,也不能太过大意,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老实说,刚才追敌的时候,如果小心一点,不将力量分散,玉娃儿也许不会落到他们的手里去哩!”   蒋少白本性并不狂妄,登时被说得脸红耳赤,马上俯首认错说:“大伯责备得很对,白儿再也不敢了。”   飞跃老人这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对,能够勇于认错,这才是我们蒋家的好子弟!”   蒋少白虽已认错,但内心中还是非常关心“火凤凰”的安危,忍不住又发问道:“大伯,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老人此时已经深深地佩眼汤淑珍的智慧,闻言不禁转头望着她笑了一笑说:“贤侄女大概已经胸有成竹了吧?”   汤淑珍确实已经有了腹案,闻言之下,反倒感到很不好意思,连忙谦逊地说:“老伯说那里话来,侄女即使有什么意见,也肤浅得很,还是一切听你老人家的吩咐好了。”   飞跃老人慈祥地说:“好孩子,你何必客气呢?既然有了对策,就说出来有什么关系,就是有什么不到的地方,难道老夫还会笑话你不成。”   汤淑珍听完此话,马上恭谨地说:“老伯既然一定要侄女献丑,侄女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就这件事情看来,很可能他们还不知道真图就在白弟的身上,否则的话,刚才分途追敌的时候,暗算的对象,就不会是玉儿了。”   飞跃老人不断点头说:“有理,有理,这一点连我都没有想到。”   汤淑珍接着又说:“同时,侄女更敢武断的说,当年火焚柳竹山庄的幕后之凶,也一定就是这位神雕会主。”   蒋少白心神一震,也肯定地说:“不错,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否则,他决不可能知道先父与藏骨图有关。”   汤淑珍这才深情地瞥了他一眼说:“白弟,现在你不会怪我阻止你马上就去换人了吧?真要如此,他们掳为质的目的,恐怕除了试探白弟是否知道真图的下落以外,还藏得有窝弓捕虎、斩草除根的毒计哩!”   飞跃老人登时凛然地望着蒋少白说:“白儿,听到了没有?”   蒋少白早已心服,惭愧地将头低了下去,没有说话,飞跃老人却皱了皱眉头,感到有点辣手地回头向汤淑珍问道:“侄女,照你这样说来,我们以图换人,恐怕要行不通啦!”   汤淑珍不慌不忙说:“老伯不用担心,他们懂得窝弓捕虎,难道我们就不会反客为主吗?以图换人的办法,还是可以行得通。”   蒋少白连忙插嘴问道:“珍姐,你打算怎样反客为主呀?”   汤淑珍细加分析说:“他们窝弓捕虎,不外利用地利,预加布置,好等我们自动送上门去,不过我们别忘了他们主要的目的,是想得到那张真图,如果我们只说出有图,但没有带在身上,必须另约地点换人,不就反客为主了吗?”   飞跃老人忍不住击节赞赏说:“好一个反客为主的好主意,贤侄女,你的心智,就是诸葛复生,也不过如此,老夫算是服你了。”   蒋少白更衷心地赞美说:“汤叔叔号称玲珑巧手赛诸葛,珍姐家学渊源,当然也是一个女诸葛啰!”   汤淑珍听到他的赞美,心理感到甜甜的十分受用,但脸上却怪不好意思地红了一红,不禁双眼微瞪,轻轻地在他身上打了一下说:“白弟,你怎么也取笑起姐姐来啦!”   她人长得本来就够美了,这一微嗔薄怒,更显得容光四射,娇柔万状,蒋少白不禁看得呆了,半晌方始说道:“珍姐,说真的,你不但智比诸葛,人更赛似玉女临凡,干脆以后叫你七巧玉女好了。”   汤淑珍更感到羞不可仰地又瞪了他一眼说:“白弟,你真坏死了!”   飞跃老人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说:“好,好,七巧玉女,这外号取得确实不错,也只有贤侄女才能当之无愧!”   “嗯——蒋伯伯,不来了,你说过不笑话我的嘛!”   飞跌老人继续笑道说:“好,好,不笑就不笑,现在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先休息一会,干脆将精神养足,等天明以后,再到苏州分会去找他们换人吧!”   三人折腾了半夜,也实在有点疲倦.虽然他们都有深厚的内功基础,勿需睡眠,但还是需要运功调息一番,才能恢复过来。好在此时距离天明不足一个更次,再急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因此两小毫无异议,彼此依言静坐行功,不再说话。   神雕会的苏州分会,就设在日月湖附近的南高峰麓,距离他们现在投宿的客栈,刚好隔了整个湖而,三人应约换人,还得稍走一段路程。   他们投宿的时候,除了火凤凰有一匹宝马,已经交给店家照顾以外,蒋少白与汤淑珍两人,并没有坐骑,飞跃老人三更越墙而入,自然更不会有马,好在这点路程,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因此天色一亮,彼此略事洗盥,汤淑珍换回女装,吃完早点,嘱咐了店家一声,就一起从步启程,朝着南高峰出发。   可是奇怪得很,当他们上路的时候,竟然发现无数武林人物,也络绎不绝地朝着南高峰那面涌进,就仿佛那儿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蒋少白与汤淑珍见状,不禁深感诧异地转头向飞跃老人发问道:“咦——伯父,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像也是往神雕会的苏州分会去呢?”   飞跃老人大概昨天比他到得早些,比较知道得多一点,闻言猛的回想起来,不禁啊了一声说:“对了,听说今天是神雕会与丐帮为了争一块什么地皮,两下闹僵了,决定用比武解决问题的日子。”   两小恍然地说:“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天在酒楼上,见到的尽是武林人物,大概他们都是双方请来助拳的吧?”   飞跃老人点了点头说:“大概不会错吧!”   两小似乎有点奇怪地问道:“大伯,那是一块什么地方,竟然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飞跃老人摇了摇头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到了地点,我们再向人打听吧!”   说到这里,忽然感到不对地顿了一顿说:“哎呀!糟了,我们现在去找他们换人,根本就不是时候,丐帮实力不弱,神雕会主恐怕不会在家。”   蒋少白不禁焦急地说:“那怎么办呢?”   汤淑珍想了一想,反而面露喜容地说:“这样正好,我们先到他们比武的地方看看情形,也好摸摸清楚神雕会底细,对我们将来报仇也许很有帮助哩!我看换人的事,就是稍缓一点,也没有什么多大关系。”   飞跃老人首先同意说:“侄女说得不错,他们比武的地点,好像就在南高峰的山下,我们到神雕会的分会去,正要从那儿经过,如果不是神雕会主要那儿亲自主持比武,我们再上分会找他们换人也不迟。”   蒋少白听到这样一说,也马上点头说:“好,那我们就快走吧!”   “白弟,且慢,昨天在酒楼上,认得你的人太多,晚上又与他们朝了相,在没有找他们换人以前,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化一下装再走不迟。”   正好这时他们走到一片密林的前面,三人一看附近没有人,马上一个闪身,闪了进去。   片刻之后,蒋少白和汤淑珍两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对中年夫妇,飞跃老人也化装成了一个面容非常丑陋的老怪物。   彼此互相仔细打量了一遍,感到没有什么破绽了,这才从林中走出,朝着比武的地点赶去。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场地上早已挤满了人群,除了双方助拳的人以外,还有许多是来看热闹的。   三人一看,正中下怀,当即往那些看热闹的人堆里面一挤,选择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站定以后.这才开始向四周查看。   场地设在一座建筑颇为雄伟的庙宇前面,不过这座庙宇可能已经没有什么香火了,不但有很多地方,年久失修,甚至有些屋子,早已颓废不堪,不过四周的古柏虬松,高耸入云,山石玲珑,参差有致,风景倒是蛮不错的。   比武的擂台,搭在庙门的台阶前面,左右两侧,还搭得有两座敞棚,此时已经各自坐进了许多助拳的人,只不过每边当中的几张座位,都是空着,显见双方主脑人物,尚未到场。   三人在这一查看之下,发现左边的敞棚里,有“走尸”和“无头”在,其余的虽不认得,也知道那里全是神雕会的人,因此不免多看了几眼,结果发现大部份的长相,都显得窍凶极恶,暴戾之气,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就是那五官比较清秀端正的,也都眼露淫邪,脸带奸诈,简直就找不出有一个好人,可是他们每个人的太阳穴,都鼓得很高,显然没有一个武功太差的。   相反的在右边敞棚里,虽然大部份都是衣服褴褛,污积不堪的叫化子,却个个眼神正直,不过武功方面,显露出参差不齐,整个与左边的比起来,似乎在差上一筹。   这一来,三人全都留上了心,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暗中助丐帮一臂之力。   当他们正在心理打算的时候,骤听人群欢呼之声,如雷震耳,在那儿齐声喝道:“来了,来了,丐帮帮主来了!”   蒋少白伯侄三人,随着大家的视线,回头一看,果然发现有一群老少不齐的武林人士,正从苏堤的方面,朝着这儿疾行而至,瞬眼之间,就已到达了大家的面前。   当头是一位身背九只麻袋,面容清奇,双目灼灼有神,髻发均已花白的老年乞丐,不用问就知道他是丐帮的帮主,在他身后,紧随着一位中年武师与一位白发全真,随后又是五位身背八只麻袋的花子,其中一位年龄很轻,差不多只有十四五岁,另外四位里面,还有一个跛子一个瞎子。   这一群人到达众人面前以后,那位领头的丐帮帮主,脸色沉重地,向大家拱了拱手说:“谢谢各位乡亲前来捧场,不过,这次恐怕没有办法争得过他们了,但为了沈大恩人的墓,我们丐帮就是孤注一掷,也决在所不惜。”   大家感到他这么一说,似乎全都感到懊丧无比地沉默了下来,霎时,整个广场的气分,变得异常死寂,每个人的心头,全像压了一块重铅似的,几乎窒息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当丐帮这批主脑人物,缓缓地经过群众所让开的道路,进入右边敞棚这内坐定以后,神雕会的人马,也从山腰那边出现,这批家伙全都坐着千中选一的骏马,显得神态飞扬地朝着这儿飞驰过来,论气派,比起丐帮不知要强多少倍,但那些挤在擂台下面,准备看热闹的观众,除了少数属于他们管辖的爪牙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同他们打招呼,欢呼之声,更提也不用提了,双方这一相形之下,好坏的评价,已可一目了然。   领头是一匹红马,看那飞驰的速度,毫无疑问那是一匹千里名驹,然而坐在上面的人物,却实在不敢恭维,穿得虽然华丽无比,那付尊容,简直就与猪猡差不了多少,人长得矮胖猥亵,固然不用再提,嘴角上还长得有一颗极不雅观的大痣,更显得其丑无比。   蒋少白三人,虽然不认识他是谁,但从他背上斜插着那对颜色朱红的短矛判断,毫无疑问,这家伙就是那个什么神雕会主浪子燕了。   至于紧跟在他后面的人物,也没有几个令人看得顺眼的,仅仅只有那位曾在聚宝楼上现身的“逍遥公子”,夹在他们中间,宛如鹤立鸡群,光彩夺目,但反而显得极不调和,尤其是他眉头深锁,脸容正直,虽然和他们走在一起还是叫人不敢相信他是神雕会的人物。   奔马的速度,快逾闪电,这批家伙,又仿佛要在大家的面前,着意示威一般,那匹遥遥领先的红马,已经快要到达大家的面前,仍旧没有减低速度,眼看就在奔向大家的头顶之时,马背那个家伙,方始霍地将鞭绳一紧。   “希聿聿———”   红马嘶的一声长鸣,陡然人立而停,那么快的速度,在这一勒之下,一双后腿,竟然像钉在地面上一般,没有向前挪动半点,与其说是这家伙的骑术高明,倒不如说是这匹红马太好,还比较实在一点。   这一来,胆了稍小一点,差点没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大家虽然饱受了一场虚惊,却全都敢怒而不敢言,甚至连反瞪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各自赶紧向旁猛退,远远地让出一条路来,蒋少白三人见了,差点没把看肚皮气炸,因此,更加强了他们出手暗助丐帮的决心。   紧跟着,其余的那些家伙,也一个个地将马勒住,好在这时大家早已让开,否则的话,还得再受一场饱惊。   红马上的家伙,眼见群众害怕的样子,似乎感到非常满意,不禁从嘴发出一阵像鸟叫似的怪笑,等到所有的马匹,全部停下,马上的人都已纷纷下马,直进左边那座敞棚去的时候,方始在马背上一个纵身,宛如鹰惊一般,嗖地窜了起来,直到冲起四五丈高后,再就势在半空里一个翻滚,迳自越过众人的头顶,轻飘飘地往擂台的中央,飞落而下,真是一点轻微的声音也没有,其轻巧的程度,即使与他站在敌对立场的蒋少白三人,也不禁在心理暗赞了一声好字。   然而,除了左边敞棚里的人物,一致鼓掌为他喝采以外,台下的观众,反而眉头皱了起来,连半个好字,也没有出口,飞跃老人见状,不禁摇了摇头,感慨万分地想道:“武功再好,如果不能以德服人,又有什么用呢?”   这家伙显露了一手绝顶的轻功外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应,似乎意外地愣了一愣,同时也引起了他的杀心,只见他微微一呆以后,陡地双眉一扬,两眼凶四射地朝着台下扫了一眼,然后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大刺刺地两手往后一指,狂傲万分地沉声说道:“嘿嘿!丐帮的人物,到齐了没有,如果到齐了的话,该就开始较量了吧!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再作一次最后考虑吧!为了一块无主的地皮,犯不着同我们争夺吗?嘿嘿嘿嘿……老实说,你们丐帮的实力虽然不小,不过在本会主的眼里看来,还是不堪一击啊!”   说完,又是一阵哈哈的狂笑。   右边敞棚里的英豪,不禁全都怒于形色,有好几个差不多气得已经站了起来,直恨不能马上冲上台去,和他拚个死活,但都为丐帮帮主凌厉的眼神止住,终于又恨恨不平地坐了下来。   等到神雕会主狂笑的声音停止以后,丐帮帮主方始从容不迫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平静地正容说:“会主的话,末免太强词夺理了吧!南屏麓的那块地皮,虽然不是我们丐帮所有,但它是慈心华陀蒋太先生的产业,谁都清楚,你怎能说它是无主之地呢?”   化装隐身在台下观众之中的蒋少白与汤淑珍两人,一听此话,不禁心神一震,几乎失声喊了起来忖道:“啊!他们争的,就是我们家的产业。”   话虽然没有喊出来,神色却激动得难以形容。   飞跃老人不知蒋太就是蒋祖跃的化名,看到两小激动的样子,不禁感到奇怪,正想轻轻询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位站在台上的神雕会主,已经冷冷地阴笑了两声说:“嘿嘿!蒋太早在十年以前,全家都葬身火窟,现在根本就绝了后代,还能算是地主吗?”   蒋少白一听此话,不禁流动得想挺身而出,说出自己的身份,但却让汤淑珍一手拉住,用传音向他说道:“白弟,不要冲动,把事情的整个真相,弄清楚以后再说。”   蒋少白这才轻轻地跺了一跺脚,勉强将那一股怒火,硬给压了下去。   这时,那痊丐帮帮主又反驳说道:“会主此话未免能以令人心服吧!蒋大善人,虽然已经遭劫,但产权并没有受影响,何况他老人家恩泽广被宇内,已经受惠居民,代为收拾遗骨,就地埋葬,并经大家集资修建墓地,设立神祠,以纪念他老人家的大德,这块地皮,就是他老人家的庐墓,阁下欲加霸占,能对得起死人吗?”   神雕会主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哼!这话由蒋家的后人来说,还差不多,你这叫做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丐帮帮主神色怅然地说:“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况蒋大善人对我们丐帮,经常施药义诊,并于瘟疫流行的那年,救了我们全帮的性命,我们身受如此大恩,现在眼看他老人家的庐墓,将要遭劫,我们不管,还能算是人吗?会主,你何必更要为了这一点小事,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呢?”   老帮主深知自己的实力,斗不过他们,但为了保全恩人的庐墓,又不得不挺身而出,因此,不得不强忍压下胸中怒火,委屈求全地尽量把话说得婉转,希望将对方说服,放弃霸占的企图。   蒋少白与汤淑珍两人,此时已经完全明白真相,不禁对丐帮帮主,升起一片敬佩而又感激的心情,各自在心中想道:“原来如此。不要说他们是为了蒋家的事挺身而出,就是他们这种侠义的胸怀,我们今天,也不能不管。”   他们心理的念头,还没有转完,那位神雕会主忽然诡秘地笑了一笑说:“武宏帮主既然是为了报恩,这样看来,本会主倒得成全一番啰!”   丐帮帮主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软化的倾向,虽然他的为人非常稳健,此时也不禁有点喜形于色,急忙问道:“燕会主,你的意思,是愿意给敝帮一点小小的面子啰!”   神雕会主阴阴地笑了一笑说:“嘿嘿!本会主确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嘿嘿嘿嘿……”   丐帮帮主也许太过关心恩人的庐墓,一时没加考虑,就冲口而出说:“燕会主,贵会如果真肯卖敝帮这一点面子,不论什么条件,敝帮都愿意接受!”   神雕会主马上反问一句道:“真的吗?”   丐帮帮主说道:“真的!”   神雕会主立即又追问一句:“你不后悔!”   丐帮帮主心头忽然一怅,知道可能已经落入对方的圈套,但话已出口,不容反悔,微微沉吟了一会,勉强地点了点头说:“丐帮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帮,自信还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   神雕会主怪笑了一声说:“嘿嘿!好,要本会放过那块地皮,没有问题,只不过贵帮今后一切,均应听从本会的指示!”   此言一出,丐帮所有的人,几乎全都脸色大变,丐帮帮主更只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当场晕了过去,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提出来,竟然是这么一个条件。一时之间,不禁手足无措地望着神雕会会主,话不成声地说:“这,这,这……”   神雕会主登时脸孔一板,厉声地说:“你后悔了。哈哈哈哈……”   话声一落,马上就是一阵鄙视狂笑,紧接着又阴阴地说:“想不到堂堂丐帮帮主,也会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哈哈哈哈……”   这一阵讥讽的语声和狂笑,就像一千把刀子,同时朝着丐帮帮主的胸口猛刺一般,只使得他的脸上一忽儿红,一忽儿青,一忽儿白,真恨不能有个地洞,好马上钻了进去。半晌以后,方始心意一决,猛然挺身说道:“住嘴,谁说我四海游乞武宏说话不算话!”   神雕会主斜着眼睛睨了他一下说:“这样说来,你是答应丐帮今后的一切,全听本会的指示啰!”   丐帮帮主又立即变得气馁万分地说:“这,这,这……会主是否可以换另外一个条件?”   神雕会主鼻子朝上耸了一耸说:“哼!换另外一个条件,本会主素来说一不二?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此时,右边敞棚里所有的丐帮弟子,全部激愤得再也不能忍耐,一致站起来喊道:“帮主,我们不和他们交换也不能算背信呀!只要他们敢霸占蒋大恩人的庐墓,我们就和他们死拚到底。”   丐帮帮主一见情形发展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接受对方的条件,就只有硬拚这一条路好走了,因此也不犹豫地说道:“燕会主,并不是我不愿意接受你的条件,实在是会主的条件太苛刻了,就是我愿意答应,帮下的弟子,也不肯答应,如果你真要动武的话,我们只好以死相拚了。”   神雕会主冷冷地笑了一声说:“你们自信能敌得过我们吗?为了小小一块无主的地皮,使得整个丐帮,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你认为值得吗?”   丐帮帮主一听此话,缓缓地将眼睛扫视了一下帮中的弟子和台下的观众,终于凛然地点了点头说:“只见一义,不见生死,即使丐帮整个被毁,我武宏,也决不后悔!”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句句掷地有声,那一股凛然的正气,登时使得所有在场的人,都钦敬万分地望着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霎时,整个广场,变得一片寂静,充满着无比壮严的气氛,就是与他站在敌对立场的神雕会里,也有不少人在内心产生一种敬意。   只有神雕会主,不但没有被他感到,反而嘴角一撇,露出一付轻蔑的神态说:“好气概,好胆量,哼,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丐帮,能发生什么作用,干脆我还给你们一个便宜,今天我决不出手,我们彼此派出人来,十场比斗?只要你们胜了五场,蒋太的庐墓的事?我们不但罢手,而且今后只要有你们丐帮出现的地方,我们神雕会的人,决不插手,不过,如果你们连我手下五场都胜不了,倒不如加盟本会的好,你敢不敢以此作赌?”   这魔头好大的口气,好深的心机,真要与丐帮整个为敌,丐帮固然全得毁掉,但自己这一面,也得大伤元气,何况他原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吞并丐帮,进而争霸武林,并不是真的想要那块地皮,当然不肯作出那种损人而不利已的傻事来,因此心头一转,又来上这一条激将之计。   四海游乞武宏身为丐帮帮主,经验阅历,自然要高人一等,最初只当对方真的要霸占那块地皮,才几乎上了一次大当,此时早已明白神雕会的真正企图,在此而不在彼,岂能再度上当。经过了一番仔细考虑以后,决心不作这种没有把握的赌赛,比较来得妥当。   可是当他犹豫了半天,准备张口拒绝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用密功神音的功夫,向他说道:“武宏帮主,就答应他好了,我保证你们决不会输,说不定还要赢他们五场以上哩!”    第九章 打擂台      丐帮帮主听完这几句话后,竟然感到耳鼓隐隐生疼,丐帮帮主心中不禁大感骇然地忖道:“啊——这是那位高人,不但能够传音入密,而且还通用同时‘借音传力’,其内功之高,就是当年的二绝,也不过如此呀!既然有这种高人在暗中相助,我还伯什么!”   念头一转之下,心情已经大定,不禁豪迈无比地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既然燕会主这样说法,本帮主如果不答应的话,也未免太让你看低了,只要每一个人只准参加一场较量的话,就是会主亲自出手,本帮也决不含糊!”   神雕会主老奸巨滑,一听此话,就知道对方是拿话扣住他,限制这边高手出场的次数,不过他很清楚丐帮今天全部的实力,即使限制每人只准出场一次,也决不可能让他们赢过四场,反而认为丐帮帮主太过自不量力,因此马上故作大方的说:“本会主的话已出,决不收回,说不亲自动手就不亲自动手,每人限制只准出场一次,也会依你,这该没有话说了吧?不过你们赢不了五场,赌赛的条件,可不能又后悔啊!”   丐帮帮主装出一付受激的样子说:“好,就此一言为定,如果十场中间,赢不了五场,本帮今后就会听贵会作主是了。”   坐在他旁边的四位丐帮长老,深知双方的实力,不禁同时皱眉,向四海游乞轻声的说道:“帮主,你怎么……”   四海游乞武宏,连忙将手一摆,制止他们将话说下去道:“你们不必多说,我自有主张。”   紧接着马上朝神雕会主拱手作礼说:“会主是这次事情的发起人,就请派人出场吧!早点将问题解决,免得大家等得不耐烦了。”   神雕会主阴阴笑了一声说:“嘿嘿!这样说来,帮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本会主也不怕你将来反悔!”   说完,傲然将手一拱,竟看也不看丐帮诸人一眼,立即一个转身,双足微微的一顿,从擂台上面飞身直下,大家只感到眼睛一花,连他是怎么个起步法,都没有看清楚,人就已经到了左边敞棚的主座之上,并且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就好像他早就坐在那儿,根本没有动过似的。   丐帮诸人和台下的观众,除了帮主以外,全都心情沉重的皱起眉来。   神雕会主在左边敞棚坐好以后,仅仅只将手一摆,身旁一个举止轻浮,双眼满含凶淫长相并不怎么难看的中年人,已经猛然站起请示道:“会主,第一阵就让我属下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神雕会主微微将首一颔,这位中年人已经转身朝着丐帮那边暴喝一声喊道:“武宏帮主,在下神雕会一级护法‘小鬼王’,受命领教帮主高招!”   声音一落,一条灰影已经暴射而起,从五六丈外敞棚之内,朝着擂台之上,疾飞而上,那份轻功,虽然比不上神雕会主,但要找到与他相当的对手,恐怕很不容易。   丐帮帮主见状,不禁眉头一皱,感到非常伤脑筋,要知道这位“小鬼王”,出道虽然不久,名头之大,几乎盖过中原所有黑道魔头,为一个神出鬼没有采花大盗,现在身为神雕会十大一级护法之首,就是“走尸”这等久着凶名的人物,都排在他的后面,其一身造诣,可想而知,当然,如果自己亲自出场,要想胜他,并不是什么大困难的事,但这才只是开始,如果马上亲自出场,不但有失身份,而且在这一场以后,自己就不能再出场应战,万一对方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又该怎么办呢?   但自己如果不出场,却又实在想不出究竟还有谁能是他的敌手,第一场就挫了锐气,岂不太难堪了吗?   一时之间,不禁感到作难起来。   擂台上面的“小鬼王”,目睹丐帮帮主犹豫的样子,登时哈哈狂笑:“哈哈哈哈!想不到堂堂丐帮帮主,竟然不敢接受本护法的挑战,我看你们干脆不要比,还是马上俯首称臣算了吧!”   丐帮诸人,听到此话,不禁全都愤然作色,但因帮规素严,在帮主没有说话以前,谁也不敢有所表示,不过,站在丐帮帮主身侧的那位年龄很小的小花子,却再也忍耐不住站了起来,大喝一声骂道:“狂奴住嘴,教训你还值得我师父出手吗?”   说完此话,马上转头请示说:“师父,就让秀儿去接下他这一场,怎么样?”   丐帮帮主眉头一皱,方欲对他斥责两句,但忽然面容一展,竟然点头说道:“好!就让你去见识见识吧!可不能损了我们丐帮的威名啊!”   此言一出,丐帮的人,不禁全都猛然大惊,愕然的望着他们的帮主想道:“帮主难道疯了,小帮主身份虽高,武学并未大成,派他出去,岂不叫他去送死吗?”   这时,不但丐帮的人,深感诧异,就是那两位身居客位的中年武师和白发全真,也都困惑地望着他说:“武宏兄,你怎么可以这般孟浪,我看,这第一场就由我们代你出场好了。”   岂知,丐帮帮主却神秘的笑了一笑说:“观主、袁兄,你们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说完此话,马上将手一挥,示意小花子出场,小花子登时就地一纵,嗖的一声,也与花蕊狂蜂一样,准备直接朝着擂台上面窜去。   这一来,那位白发全真和中年武师还有什么话说,只好摇了摇头,甚表不满的望了丐帮帮主一眼,然后惋惜的将目光投向小花子的身上。   岂知,当他们将头一转的时候,只见他的身形,仅仅窜出一半,距离擂台至少还有二丈多远,即已显出力尽不继之势,开始往下坠落,然而就在快要掉到大家头顶,把大家吓得纷纷闪身让开的时候,突然如得神助,谁也不知他怎么借力的,嗖!嗖!凌空一连两个空心筋头,下坠的身形,竟然又往上抛射而起,再度划出一道弧形,轻飘飘的落到擂台上面,没有半点喘气的样子。   这一手表演,登时赢得台下观众一片轰雷也似的采声:“好!好!好!……”   白发全真和中年武师目睹这一幕精彩的表演,眼睛更瞪得像灯笼一般,惊奇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彼此不约而同地想道:“这小鬼最近难道获得了什么奇缘不成,怪不得老花子敢让他出去打头阵,可是他真要得到奇缘,怎么又没听老花子讲过呢?真是怪事。”   他们奇怪,丐帮所有的人,除了帮主四海游乞以外,又有谁不奇怪呢?   小花子的内功,他们不是不知道,就是在昨天,大家还交过一次手,小花子的武功,除了招式已得帮主真传以外,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怎的一夜之隔,就突然猛进到这种程度呢?   像这种身形业已下坠,又复猛然腾空的轻功,如果没有一甲子以上的内功修为,决不可能办到。   在场的人,就是身为帮主的四海游乞,和请来助拳的那位白发苍苍的青云观主凌霄剑玄真道人,虽然可以勉强办到,也不可能表演得这么干脆俐落,别的人就更不用谈了,即令他一夜之间,巧获奇缘,也不可能奇到这种程度呀!   神雕会的人,就更不用谈了,不但连神雕会主在内,全都骇然变色,那位站在擂台上面口发狂言的“小鬼王”,更怔怔的望着已经上台的小花子,惊得像木头人似的,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话,小花子可叫阵了:“喂!‘小鬼王’,刚才你那么神气,胆敢向小爷的师父叫阵,现在见到小爷上来,怎的又吓得像个龟孙子啦,如果承认输了的话,小爷就饶了你这一遭,赶快给我滚回去吧!”   别看他人小,摆出那一付老气横秋的样子,倒还蛮像那么回事哩!台下的群众,登时又哄的为他喝起采来。   这一来,可把“小鬼王”给气惨了,虽然小花子所露的那一手轻功,使得他意外的愣了一愣,但并不是心理害怕,经小花子这么一刺激,倒像他真的让小花子给吓住了似的,岂能忍受得了,登时只见他双目陡的一睁,两眼凶光暴射的大喝一声喊道:“小鬼!你这是存心找死!”   话音一落,人已一个箭步,暴射而起,朝着小花子面前,冲了过去,人还未到,双掌已经一上一下,一记“开天劈地”朝着小花子的全身要害,猛袭而至。   小花子见状,竟然像是一派宗师似的,对于那漫天盖地仇袭而至的掌影,一点也不在意,仅仅只把对手往上一举,微微地摇了一摇说:“且慢,且慢,你虽然名字叫做短命,急着要去阎五爷那儿去报到,也先得问问给你送行的人,究竟是谁呀!”   好家伙,别看他年龄很小,嘴巴上可阴损得很,竟然把“小鬼王”的名字,故意吟念得走腔,变成了“短命”,不过此时那“小鬼王”已经冲到他的身前不远,掌影更如天罗地纲般将他的全身罩定,他这一故作大方,不但已经失尽先机,无法招架,就是想运用他那绝顶的轻功,从事闪避,也来不及了。   这时,不但台下的观众,全都为他着急,就是丐帮所有的人,也不禁暗骂他太不知进退,竟然只顾讨嘴上的便宜,忘了自己的安危,因此,全都不由自主的把眼睛闭了起来,不忍看到他即将惨死的形相。   只有神雕会的人,全都惊喜得出乎意外的睁大着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台上想道:“好小子,就算你功力超过‘小鬼王’,也不能这样托大,现在倒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逃脱一条小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方眼睛将闭未闭,一方念头还没有转完的当儿,哎唷一声,惨号陡起,紧接着人影一幌,两人之间,已经卟的倒了一个下去。   那些眼力比较差的,认为倒的一定是小花子,可是定睛一看之下,两只眼睛,全都瞪得你铜铃一般,再也闭不拢来。   奇迹,这简直是奇迹,大家谁也没有看到小花子再动过手,难道就在他小手那么一摇的时候,就算是出了手吗?果真如此,那小花了岂不已经练成了无形罡气,达到意动伤人的境界了吗?以他现在的年龄,即令获得无数奇缘,也不可能做得到啊!   然而事实俱在,又该怎么解释呢?因此,在这一刹那间,全场的人,都一个个呆若木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擂台上发楞。   台上的小花子不知是因为对方太脓包了,还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竟然也和大家一样,楞楞的站在台上,连那举起的一只小手,都忘了放下。   “好!好!好……”   沉寂了半响以后,大家就像事先约好一般,轰雷一般同时暴喊的喝起采来,声音之大,几乎震得广场四周那些参天古木上面的树叶,都纷纷的掉了下来,那一种兴奋激动的样子,简直就没有法子加以形容。   相反的,神雕会的魔崽子们,却一个个面如死灰般的颓然向后一靠,初入场时那份疯狂的神态,早已消失不见。   台上站着的小花子,也被大家这一阵猛然喝采的声音,给惊得回过神来,连忙将小手放下,装出一付大人的神态,一面向台下点头示谢,一面神气十足的朝着右边敞棚里的神雕会主冷冷地说道:“大会主,你这样脓包的家伙,最好少派他们出来丢人现眼,十场比赛,如果都是这样的话,还是不用比算了!本帮可没有并吞你们的野心啊!”   那位神雕会主,似科双眉紧皱,仿佛在思索一件什么难题,根本没有理他,但紧坐他身边的一个身材高大,嘴旁獠牙突出,两眼满布红丝,脸容狞厉,形相宛如豺狼般的怪样老人,却被小花子的这几句话,激怒得将手猛然的往大腿上一拍,同时大喝一声喊道:“气煞老夫也,会主,请你让我去把这个兔崽子给宰了,看他究竟长得有几个脑袋。”   一顿,人已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朝着擂台上面窜去!   神雕会主见状,突然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吴兄且慢,这里有蹊跷,我就不相信那小花子真有那么大的功力,而且每人只准比赛一场,你再去找他,反倒落人口实,倒不如先派一个功力比较差的一点的出场,看看第二个人的情形再讲。”   这魔头确实不愧老奸巨滑,竟让他给猜对了,只不过他虽然动疑,却想不出毛病出在那里,因此决定再试探一次,好仔细将毛病给找出来。   怪样老人经他一拉,似乎也有点明白过来,这才悻悻的坐下,不再说话。   神雕会主将眼睛朝着自己的手下,扫视了一眼,考虑了一下之后,马上对“无头”说道:“谢护法,这一场就辛苦你一下怎么样?”   “无头”谢飞见身为一级护法之首的“小鬼王”,一招未到,就丧命在擂台之上,心理已经凉了半截,但会主的命令,又不敢不听,只好硬着头皮,往擂台上跳去。   这时小花子已经让丐帮帮主叫了下去,那位“小鬼王”的尸体,已早经会中的头目,将他抬了下去,“无头”不安的望了丐帮诸人一眼,方始壮了一壮胆,勉强露出一付笑容,沉声向丐帮发话道:“在下‘无头’谢飞,受令领教诸位高招,不知那位有兴上来赐教。”   丐帮帮主尚未说话,他身边的那跛足老丐,已经站了起来请示说:“帮主,我与这魔头曾经有点过节,是否由我出场!”   丐帮帮主点了点头说:“青长老,你小心一点好了。”   跛丐闻言,马上一个转身.手中打狗棒朝地上一点,单足一顿,早已嗖的一声,跃上擂台。   “无头”一见上台的是他,胆气顿时一壮,傲态立现的睨了他一眼说:“嘿嘿!原来是青仁兄,咱们大概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吧!看样子,青兄想报那一钹之仇啦!嘿嘿嘿嘿!”   跛丐青仁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说:“不错,当年一钹之赐,青仁没齿能忘,想不到在那次以后,你就龟缩了起来,现在竟又托庇在神雕会下,难得碰头,现在这样好的机会,这段过节,似乎也应该结算一下了,阁下认为对吗?”   “无头”不屑的嗤了一声说:“这样说来,青兄自认在武功上,已经有把握胜过我啦!”   跛丐青仁仍旧冷冰冰的说:“有没有把握,只有试后才知,现在未免说得太早,我姓青的如果落败,岂不更趁了你的心愿?”   “无头”不禁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当下大马金刀的摆了一个架式,轻轻的哼了一声,说:“既然如此,我请阁下进招吧!”   跛丐青仁扬了扬手中竹棒说:“请亮兵器,姓青的不死心,仍旧在领教领教阁下的铁斧二十三式。”   “无头”倒也是不敢过份大意,马上从背上将那一对金光闪闪的铁斧,取了下来,说道:“既然阁下还要送掉仅有的那条腿,我谢某人只好遵命了,请吧!”   “好!”   声音一起,青仁手中的竹棒,业已闪电似的朝他的胸前“巨关穴”上点去!   “无头”大概知道那是一记虚招,仍旧屹立在那儿,理也未理,直到对方的竿影快要点头,即将化虚为实的当儿,方始大喝一声道:“来得好!”   紧跟着人随声起,身形一幌,早已闪到一边,同时手里双钹一合。   当的一声,铁斧陡然离手飞出,一奔青仁肩头,一奔腰眼,金光闪闪,快逾流星,端的不同凡响。   跛丐青仁身形旋风式地一转,竹棒顺势一撩一压,一记“上下交征”,竿尖快逾闪电的同时点中两只铁斧,人又保持与“无头”正面相对的形态。   当!当!两声清脆已极的响声中,铁斧登时被点得左右分飞,滴溜溜的旋转开去。   “无头”不禁从嘴里喊了一声说:“好!能够破解我这抬‘飞轮百转’,足证阁下已有长足的进步,现在再接我这招‘天旋地转’看看!”   喊声未完,只见他双手一抖,那两只旋飞开去的铁斧,陡的速度大增,呼呼两声,在他头顶上各自转了个很大的圆圈,仍旧一高一低,分从两侧,齐往跛丐青仁的身上合击而至。   跛丐不慌不忙,手中竹竿陡的一横,手执竿腰,左右微微一幌,竹竿的两端,正好同时迎上两个旋飞而至的铁斧。   “无头”见状,不山大喝一声喊道:“好一招‘百变神偷’,不过,要破去老夫这一招‘天旋地转’,怕没有那么容易。”   喊声一起之下,那两只铁斧,就像有灵性的东西一般,不等跛丐竹竿尖端碰到,立即一个急旋,一上一下,陡的往旁一跳,仅仅在半空里划了两个极小的圆弧,上斧从上往下,下斧由下往上,由左右合击,倏的变成上下齐攻,仍旧往跛丐身上的要穴,急袭而至。   好家伙,原来“无头”这对不上谱的兵刃,是用细链连住的,作用有点同流星锤差不多,但锤头换上了一对铁斧,又轻又薄,可以利用空气的阻力,使得铁斧在空中急旋盘进,如果将内力透过细链,贯注到铁斧上面,更可使得其旋转的路线,不完全要靠细链牵制而飞舞自如,产生一种不规则的变化,令人防不胜防,再加上边缘锋利无比,比起流星锤来,根本不知道厉害多少倍。   跛丐当年丧失一条腿,就是吃亏在这上面。   俗语说得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跛丐已经吃了一次大亏,如果没有想出制它之法,敢出来向他算账吗?   当“无头”的话已出口之际,早已双手朝竿腰上一合,紧接着一挤一分,一根长约七尺的阴沉竹竿,早已一分为二,巧妙无比的向着两只铁斧后面的细链,撩了过去,这才大喝一声喊道:“姓谢的,再想要这一套,今天可办不到啦!”   “无头”倒真没有想到他那一根打狗棒,竟是经过特制,专门用来对付他这一对铁斧的,一时大出意外,措手不及,那连在铁斧后面的精铜细链,早已让青仁挑个正着,更出乎意料之外的跛丐这两节竹竿之上,还暗藏有两个活钩,竿链相触,关端倒钩一闪而出,刚好将细链扣得死死的,两面铁斧登时成了死物,再也无法旋舞伤人了,跛丐心犹未足,就势往后一拉,再大喝一声喊道:“撤手!”   “无头”究竟不愧为一成名已久的黑道大魔头,当竿链相触之际,已经惊觉不对,正好也在此时牵动细链,想把铁斧撤回再讲,双方同时用力一阵猛攻,那细链虽是精铜所制,怎当他们两人数十年修为的内力一拉,登时只听得嚓的一声,细链猛然中断,双方收势不住,各自跌了一个仰面朝天。   这一场,论理已经算是跛丐胜了,虽说“无头”手上的链,并没有脱手,但这一对成名的兵刃,已经毁了,总算事实,但这魔头不但不肯就此认输,反恼羞成怒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台面跳了起来,一个反扑,干脆丢掉那根断链不要,迳用双掌,朝着跛丐的身前,虎扑而上的暴喝一声喊道:“臭花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哪铁斧不要,照样可以取你性命!”   跛丐青仁由于只剩下一条腿的关系,跌倒以后,身形究竟比不上他这般灵活,当“无头”再度猛扑而上的时候,才把上半身给抬了起来,在此情形之下,为能出手应敌,眼看对方手掌,已如天罗地纲般的从上往下,急罩而至,不禁心头大凛,总算他临敌经验丰富,一见不好,马上又将身子卧倒,猛力的一个“懒驴打滚”,急忙往旁边一翻,方始在千钧一发之际,很侥幸的检回一条老命,但混身已经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冷汗。   “无头”存心一掌就将青仁劈死,好找回兵刃被毁的面子,困此去势又急又猛,没有想到对方如此机警,因此一时之间,收招不住,十成掌力,结结实实的完全击到擂台的台面之上,登时听听得哗啦啦……   一阵木料折断的声响,应声而起,擂台台面的木板,登时被他击处一连断了好几块,朝着台底直掉,在台面上现出一个斗大的窟窿。   台下观众,被这一连串急如电光石火般的变化,惊得张口结舌,直到此时,方始深深的喘了一口气!   紧接着——嘘——嘘之声大起,显见大家都对“无头”这种不光明的举动,感到非常不满。   这时,跛丐青仁,已经掌握这一刹那的时间,借助竹竿点地的力量,从台面猛的跳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反身急扑而上喊道:“不要脸的家伙,本来我赛铁拐青仁只打算破去你对那仗以为恶的铁斧,就算了事,这一来,那条断腿的债,非讨回不可了,你就准备接招吧!”   暴喝声中,打狗棒法,业已急如星火地接踵而出,一口气之下,已经向无头连攻了十三四招之多。   “无头”一掌落空,即已知道不妙,总算他再度出世,曾获奇缘,武功已非往昔可比,尤其学自春秋谷的“卧虎功”,对于闪招避式,确有独到之处,这才让他躲过了跛丐这十三四招极为凌厉的“打狗棒法”,但因先机已失,仍被迫得在台上团团乱转,无暇还手。   这一来,擂台之上可热闹了,一追一逐之间,双方的身形,逐渐加快,最初还勉强可以看出他们双方动手的招式,到了后来,不但他们动手的招式,已经无法看清,就是两人的身形,也变成了两团模模糊糊的影子,仅仅只能看到他们快逾飑风,兔起鹘落的在台上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高忽低的跳来跳去而已,根本就分不清那团影子是跛丐青仁,那一团影子是“无头”。   台面的灰砂,更给他们的掌风,刮得满空飞扬,直看得台下那些观众,一个个目呆神驰,齐齐赞叹不已。   最后,甚至快得连影子都看不出来,就好像擂台上面,纠缠的并不是人而是两条长龙,你绕过去,我绕过来,简直就缠成了一堆乱绳,无头无尾,不用说敌我不分,就是人的模样,也看不出来了。   这一段时间,也许很长,也许只有片刻功夫,因为大家全神都为他们的精彩表演,给吸引住了,谁还有心再去计算时间呢?   就在大家看得目定口呆,眼花缭乱的当儿,蓦然听到两人同声大喝,纠结不清的长龙,倏地不见,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面对面的并立于擂台之上,彼此双手互抵,竟然一动不动的在那儿拚起内力来了。   原来“无头”由于先机尽失,一直被跛丐打狗,逼得无暇还手,虽然一时之间,仗着“卧虎功”不致受伤,但心理总不是味儿,因此不禁愈想愈烦,愈烦愈乱,打斗之中,最忌心浮意乱,“卧虎功”虽然奥妙,也不免忙中有错,微露空门,终于被跛丐的打狗棒,在腿上敲了一记,幸亏他练得有“蛤蟆气功”,人又警觉得快,虽然让跛丐给敲中了,力量却已卸去了大半,仅仅只不过身形微微挫了一挫,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这一来,反倒触动了老魔的灵机,“蛤蟆气功”不怕敲打,只怕点戮,只要拚着皮肉受一点痛苦,那还有不把先机抢过来的道理吗?   老魔如此一想,不由心神大定,智珠在握,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适当的机会,用屁股上肉多的地方,硬挨跛丐一棒,双掌却趁机一记“青云直上”,猛然朝着跛丐的胸前要害,狂劈而上。   跛丐的功力,本来与他是在伯仲之间,当年落败,只是吃了不明对方兵刃性能的亏,因此苦心焦虑,针对“无头”的铁斧特性,设计出手中的阴阳竹竿,果然突出不意,巧获小胜,再度相斗的时候,又抢到先机,追得“无头”无法还手,心中不免有点轻敌,更没有想到他会拚着硬挨一棒,争取先机!等到警觉的时候,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他自当年挫败以后,心性已经变得极为沉着,虽慌不乱,当他发现危机逼在目前,登时心头一狠,双手竹竿陡的一扔,干脆双掌一合,迎着“无头”急劈而至的双掌,使出吸字诀,硬贴上去。   他这法子看起来虽笨,却是解救危机唯一途径,何况,真正较量起内家功力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自己胜了,固然最好,即令失败,有了前面巧毁对方兵刃的胜招在前,也不过彼此拉成平手,仍旧未替丐帮丢人,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无头”确实没有想到他会使出这一手绝招,双掌一时收招不及,登时被他吸住,不过这魔头心理不但不恨,反倒高兴的想道:“好家伙,居然想同我拚起内力来了,你认为我还同二十年前一样,功力与你只在伯仲之间吗?嘿嘿?待会如果不叫你内藏震得粉碎,大概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因此,不但不设法摆脱跛丐硬贴过来的双掌,反倒急迎而上,生怕他改变了原意似的。   这一来,台下那些普通的观众,倒不感到怎么样,那些懂得武功的观众,和双方与比赛有关的人,可全把一颗心提到脖子上来了,有好些人,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一有不对,就赶上前去抢救,顿时间紧张的气分,逼布了全场,几乎窒息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第十章 翡翠玉佩      台上的跛丐与“无头”两人,此时对于外界的一切,早已不闻不问,各自屏息静虑,调气养神,将本身的真气,缓缓的从掌心之中,向对力的身上,逼迫过去。   双方掌力一触,跛丐立即感到“无头”的手心,凉飕飕的,一股一股阴寒之气,像刀子一样,锐不可当的向着自己的掌心,一阵一阵的扎了过来。幸亏他练的是童子功,丐帮心法,又侧重阳刚,这才勉强将那阴冷之气挡住,但无论他怎么运功,还是无法将它逼了回去。这才知对方功力要高出自己一筹,但事已至此,只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下去。   跛丐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无异于手托万钧重物,那份吃力的情形,不用想就可以知道了。   刚开始大家也许还看不出来,片刻之后,就是丝毫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一目了然,因为“无头”始终神色自若,跛丐却满面青筋暴露,不但头顶上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直掉,就是两只手臂,也都有点簌簌发抖。   丐帮的人,虽然心理焦急万分,但谁也没有办法,能够替他下来,那份焦急的样子,看在神雕会魔头们的眼里,脸上那股小人得意的神态,实在令人气愤。   不过,大家的精神全都集中到台上人的身上去了,谁都没有注意罢了,否则的话,不把大家的肚皮给气炸裂那才怪呢?   这样又相持了片刻,跛丐似乎越来越不行了,红润的脸色,业已逐渐变得苍白无比,连身形也有些向后微仰的倾向,大家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步一步变得紧张起来。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一刹,跛丐的身形,已经仰得快要倒下的时候,竟然又出现了奇迹。   大家只见跛丐的身躯微微一震,就像如得神助一般,不但没有再住后仰,而且还微微往前推动,逐渐的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不一会,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汗也止了,青筋也平复了,脸容更平静的宛如一尊菩萨,神光内蕴,实相壮严,那里像是正在与人拚斗内力的样子。   相反的,“无头”似乎感到吃力万分,再也不像从前那么神色自若了。   翻开一部武林历史,可从采没有出现过这种怪事,不但大家全都惊得愣了,而且更使大家百思不得其解,说什么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不过,丐帮的人,至此总算松了一口大气,而轮到神雕会那帮子人紧张了,看到他们那一份满脸懊丧,患得患失的样子,与早先的神态一相比较,可真是叫人暗中称快不已。   台上与跛丐正在较量的“无头”,心理那份惊惧可就不用提了,分明已经稳操胜券,只要微一加力,就可以将跛丐震毙的当儿,竟然发现跛丐体内,突然产生一股新的劲力,不但将自己逼过去的阴柔之气,完全挡住,而且那劲力还在不断的加强,朝着自己这面反逼过来,分明像是有人在那儿为他隔体传功,但擂台上面,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连一个鬼影都没有,这不是透着邪门了吗?   这一来,心神一分,内力更为不济,等到惊觉不妙,再度宁神静气,准备加强自己的真力时,登时只感掌心宛如火焚,再想保持优势,已经办不到了。   不到一会功夫,那张小眉小眼,肥胖滚圆的丑脸,早涨得成了猪肝颜色,额头的汗滴,更像雨点般的,顺着脸颊,一道一道的流了下来,终于双手微发颤,身形一寸一寸的往后仰了下去,败势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想像。   就在这时,神雕会主,和他身旁坐着的怪样老人,忽然在一阵微风之后,发现阳光反映之下,有一丝银线,在跛丐的身后,幌了一幌,不禁心中一动,双双离座暴射,朝着擂台上面,急扑而去,同时大喝一声喊道:“是谁敢在暗中捣鬼,赶快给我滚出来。”   可是当他们扑到擂台上的时候,双方胜负已分,跛丐已经在无头身形往后一倒的同时,奋身急涌而退,那一丝银线,自然早已被人收回,根本找不到了。   神雕会主此时脸色难看之极,一面吩咐怪样老人将“无头”抱了下去进行急救,一面指着丐帮帮主骂道:“好呀!原来你们已经有人在暗中撑腰,怪不得敢同我们作对,这位高人是谁?何不请他出来,与本会主较量较量,偷渝摸摸的躲在一边捣鬼,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四海游乞不禁感到脸上一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虽然知道暗中实有高人相助,但这位高人是谁?在什么地方?却一点也不知道,这叫他怎么去请呢?   这时,台下经过化装了的蒋少白,也不禁对老魔的这一份机警,感到佩服,知道不露面不行了,当即哈哈一笑,昂首向上,傲然的望着他说:“会主的眼力,确实厉害,居然能够发觉敝人‘密导神功’的痕迹,不错,刚才那位丐帮长老,能够反败为胜,正是在下三人暗中相助的结果,就是那位什么‘小鬼王’,也是死在在下三人的手里,不过,丐帮帮主一点也不知情,你可不要找错了对象。”   他们这一挺身而出,差不多全场的人,都给惊得愣了,几乎忍不住失声喊了起来。   “啊——真的有人相助,而且还是他们三个不起眼的人物,可真是叫人想不到呀!”   台上的神雕教主,似乎更感到意外的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他们的几眼说:“什么?你们是用的‘密导神功’,那不是上宫仙人的独门功夫吗?你们与他是什么关系,敝会与你们并没有什么过节,硬架这段梁子,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语气,与刚才发威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显贝他对上宫仙人,甚为顾忌。   蒋少白不禁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哼!没有什么过节!说得倒怪也好听的,你知道南屏山麓的那块地皮,是谁的产业吗?”   神雕会主微感困惑的说:“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蒋少白两眼猛的一睁,悲愤的发出一阵冷笑说:“嘿嘿!什么关系,告诉你,那块地皮,就是本少爷的产业,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都不禁将眼光集中到他的身上,似乎都有点不大相信似的想道:“是他的产业,难道蒋家还有人留在这世界上吗?”   神雕会主更感到大出意料之外,愕然的望着他说:“什么?是你的产业?谁能相信……”   蒋少白冷冷地说:“哼!当然是本人的产业啰!不妨再给你说明白一点,慈心花陀蒋太,他老人家就是在下的先父。”   他不说明白一点,神雕会主心理还有点相信,这一说明白了,反倒引得他昂首哈哈狂笑,就像是碰到了什么滑稽的事儿一样,好半天还忍峻不住。   蒋少白给他笑得满头雾水,不禁沉声喝道:“老贼,你笑什么?”   神雕会主倏的将脸一板,鄙夷的望着他说:“你这话未免太叫人难以相信了吧!别说蒋家所有的人,早已葬身火窟,死得干干净净,就是没有死绝,蒋太也不可能有朋友这么大的儿子呀?大概朋友也同本会主一样,看中了那块地皮,想要插上一手,但也犯不着去冒充人家的儿子呀!哈哈哈哈……”   说完,又是一阵轻蔑的狂笑。   大家本来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经他这么一说一笑,也都全为蒋少白三人感到不值起来。   蒋少白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易容的关系,因此不慌不忙,等到他的笑声停止以后,方始用手在脸上一抹,冷冷的说道:“老贼,现在你再看清楚一点,本少爷究竟是谁?”   语声一顿,大家只感到眼前一亮,登时有许多人情不自禁的喊了起来说:“啊——是他!他不就是昨天在聚宝楼上技压群豪的‘金童才子’吗?”   蒋少白想不到大家对了他这么一个响亮的绰号,不禁微笑的向大家点头表示谢意。   神雕会主这时已将头低了下来,看清对方竟是昨天传报,在聚宝楼上,向会中挑战,与师侄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位少年时,不禁心头大震,倏地想起一件事来,不过他的城府很深,表面上还是保生平静,没有露出半点神色,只不过眉头微微皱了一皱,方始阴险险的说:“身份呢?”   “金童才子”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回答,丐帮和场中的观众里面,已经有好多人激动的抢着喊道:“我证明!”   “我证明!”   在狂呼声中,丐帮帮主也显得激动无比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欣喜的泪水、兴奋的喊道:“不错!他一定是蒋大恩人的后代,我敢保证!”   神雕会主眼珠微微一动,仿佛已经有了主意似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翘,轻轻的哼了几声说:“哼哼!你敢证明,凭什么?”   丐帮帮主望了狂欢的群众一眼,沉声的说:“这位少侠,与当年蒋大恩人的形相,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什么凭据,比这个更可靠!”   语声一顿,那些狂呼的群众,立即一致附和的喊道:“对!”   “不错!”   “他一定是蒋大恩人的后代。”   神雕会主等到群众的情绪,稍稍平静以后,方始向右边敞棚里面,喊了一声说:“师侄,你站起来让大家看看!”   接着,马上又转过头来,对丐帮帮主说:“如果照帮主的说法,本会主这位师侄,也可以算得上是那块地皮的主人了,这样说来,你们和本会争夺那块地皮,岂不是无理取闹了吗?”   那位“逍遥公子”,随同神雕会前来的时候,由于大家的注意力,全被他那一阵示威似的勒马动作,给吸引去了,谁也没有对他多加注意,进入敞棚以后,恰好又坐在一位身材高大的人后面,脸容大部都被挡住,因此谁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这时被神雕会主叫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家一看,可全呆了,不是吗?他与目前站在台下的这位“金童才子”,除了衣服颜色不同以外,又还有什么不同呢?   神雕会主看到大众这份哑口无言的样子,不禁得意地望着丐帮帮主,阴险地笑了笑说:“嘿嘿!大帮主,现在你该没有话说了吧!”   丐帮帮主四海游乞武宏,没有想到有此一变,登时窘得满脸通红,尴尬的站在自己位置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瞎眼老丐,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来,连忙开口,对他的帮主说道:“师兄,你还记得我们给蒋大恩人赠送的玉佩吗?何不问问他们,不就可以判别了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丐帮帮主变得心有成竹望着神雕会主说道:“如果不是在下师弟提醒,倒几乎忘了一件事情,记得敝帮当年身受蒋家大恩的时候,一时无以为报,曾经以本帮镇帮之宝翡翠玉佩,赠送给恩人的公子佩带,这事可说无人不知,既然你说贵师侄是蒋家后人,那只玉佩,想必带在身边,就请取了出来让我们看看怎么样?”   台下的观众和丐帮所有的人,不禁又高声地附和起来说:“对,对,这件事情,我们差不多都有过耳闻,真要是蒋家的小主人,一定戴得有那只玉佩。”   神雕会主心知逍遥公子没有玉佩,但在目光一瞥之下,发现蒋少白的手腕上面,也没有戴得有什么东西,不由心头一定,仍旧不动声色地阴阴说道:“帮主此话固然不错,但蒋家既遭火劫,那只玉佩,为知没有遗失火窟被烧毁了,不错,在下师侄没有那只玉佩,难道这位自认蒋家后人的小鬼,就拿得出来吗?”   此话一出,不但台下观众与丐帮诸人,全是一呆,就是蒋少白自己,也不禁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他小时候确实天天戴着那只玉佩,但自经汤桂救出以后,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换到汤淑珍的身上去了,玉佩是否还在,可没有半点把握。   因此,只好把目光投向身旁的汤淑珍,汤淑珍知道他的意思,微微将眼睛眨了一眨,示意叫他放心,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神雕会主说道:“照你的说法,我们如果拿不出翡翠玉佩来,即令是蒋家真正的后人,也不能算数啰!”   神雕会主毫不犹豫地说:“那个当然!”   汤淑珍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假如我们另外用其他的方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也不成吗?”   神雕会主只当他们真的没有玉佩,不禁更为得意地阴笑起来说:“嘿嘿!办法是你们自己那边的人提出来的,岂能出尔反尔,只要你们真能拿得出龙虎玉佩,本会决没有话说,否则,那块地皮,本会主算是要定啦!”   汤淑珍紧接着说:“这样说,你也同意丐帮帮主这项判定的真假的办法啰!”   神雕会主一时得意忘了形,没有细加考虑,冲口而出说:“不错,本会主早就同意了!”   汤淑珍就等着他这一句话,闻言马上将手从怀里一摸,掏出一件东西出来,朝着他的面前亮了一亮说:“大会主,请你看看这是什么?现在该没有话可说了吧!”   神雕会主想不到在阴沟里翻了船,竟然让人家给耍了,登时愣怔在台上,说不出话来。   台下的观众和丐帮诸人,不禁心中大快,全都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喊道:“好!好……”喊声如雷,差不多把人们的耳朵,都给震聋了,大家的眼光,更轻蔑万分地朝着他的身上投去,直窘得神雕会主,恨不能有一个地洞,好马上钻了进去。   “大会主,这下该不是敝帮无理取闹了吧!哼,想不到堂堂的神雕会主,竟不惜找人冒充别人的后代,嘿嘿嘿嘿……”   神雕会主登时被讽刺得恼羞成怒,猛然大喝一声喊道:“住嘴!分明是你们早就串通好了的,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本会主看得多了,哼!别说蒋家早就没有了后代,就是真有后代,本会主还是要定了那块地皮,谁敢说半个不字!”   这一声大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直震得大家的耳鼓生疼,而且浯音微顿之下,老魔两眼猛的一睁,凶光宛如电炬,倏地暴射而出,狠狠朝着所有叫好的人的脸上,扫了过去,狰狞得仿佛摄人而噬的魔鬼一般,那样子任谁见了,都要感到不寒而栗。   这一来,场中登时变得紧张起来,鸦雀无声,不但那些普通观众,全给他震慑住了,就是丐帮中人,也不例外。   不过,他这一套可吓不住蒋少白三人,而且更激发了他们胸中的怒火,蒋少白首先忍耐不住,马上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几声轻蔑的冷笑,恨恨地盯着他说:“嘿嘿!老贼,没有谁同你比声音大,今天就是你肯放弃那块地皮,也不用想全身而退,鬼吼窜叫地,能吓得倒谁!”   神雕会主傲然地说道:“好小子,就上来让本会主秤量秤量,看看你究竟得了那两个老鬼的几成真传,胆敢这般狂妄!”   蒋少白一听对方辱及先师,肝火不由更盛,脸色铁青地道:“老贼,住嘴,小爷如果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也不知道厉害!”   说完,身形一幌,立即准备上台应战,汤淑珍见状,连忙将他一把拉住,轻声地对他说道:“白弟,不要鲁莽,别忘了玉儿已经让他们给掳去了,万一动手的时候,你把他伤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蒋少白几乎忘了此事,一听此话,不禁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低下头来说道:“珍姐,那该怎么办呢?”   由于他们说话的声音,台下的浪子燕没有听到内容,还只当对方是怕了他,不敢前来应战,不禁又轻蔑地冷笑了两声说:“嘿嘿!害怕了是吗?想不到你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学全,两个老鬼在杏花山顶怕死认输的本事,倒学到了家!”   蒋少白登时给气得暴跳如雷,可是玉儿还在他们的手里,没有救回来,不得不深为顾忌地强把怒火给压了下去,沉声地喝道:“谁害怕了!老贼!请你放明白一点,再要辱及两位先师,小爷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神雕会主浪子燕,差不多已经年老成精,一听对方口气,似乎有什么顾忌似的,反倒楞了一楞,眼珠微微一转,立即又阴险地说:“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谁不知道二绝在杏花山顶,为了怕死,才迫得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奴才认输的!”   蒋少白几乎已经克制不住,直气得满脑的头发,一根根地倒竖了起来,但想了一想以后,终于又把气忍了回去,冷冷地说:“谁说两位先师怕死,他们两位老人家,只不过受了小爷叔叔的精神感动,才这样做的,何况,他们两位老人家根本就没有输!”   “没有输!”   所有知道这件武林往事的人物,差不多全被蒋少白这一项宣布,给惊奇得同时叫了起来。   神雕会主浪子燕,最初也和大家一样,感到有点惊奇,但接着却冷冷地阴笑了一声说:“嘿嘿!奇闻,真是奇闻,既成事实,居然还想歪曲否认,大概这也是两个老鬼教你的吧!”   蒋少白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闻言之下,将眼光朝着惊奇的大众,轻轻扫视了一下,方始缓缓地说:“老贼!你知道当年的赌赛的详细情形吗?”   神雕会主毫不犹豫地说:“不错,当年的事,固然我没有看到,但在场所有的人里,却有很多人亲身目睹,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蒋少白不以为意地说:“谁说你说错了,不过我得问你,他们赌赛的时候,输赢是怎么算的?”   神雕会主说:“这个谁不知道,当时他们双方约定由一方先行表演,后人跟着学样。不拘方式但结果必须一致,我没说错吧?”   蒋少白点了点头说:“阁下这点确实没有说错!”   神雕会主马上接着说:“那就不得了吗?你那汤叔叔自杀,两个老鬼却并没有学样,不是怕死是什么呢?”   蒋少白仍旧平静地说:“你怎么知道两位先师没有学样?”   神雕会主轻蔑地说:“众目所睹的事,难道还假得了吗?”   场中所有的人,不禁全将眼光投到蒋少白的身上,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蒋少白不答反问地说:“众目所睹,只不过是当天晚上的事,我问你,他们之间的赌技,规定过学样一定要在什么时候,又规定一定要在什么地方没有?”   大家心中不禁同时啊了一声想道:“对呀!当年他们确实没有规定时间及地点,这一点倒还真没有人想到过呢?”   神雕会主登时被问得哑口无言,瞠目不知所对。   蒋少白冷冷地笑了一笑,又紧接着说:“我再来问你一句,他们之间,是否又规定过彼此的表演,必须在众目所睹的情形下,才能算数。”   神雕会主脸红耳赤地说:“这,这,这……”   这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蒋少白眼神凌厉地望了他一眼,毫不放松地微哼一声说:“哼!既然阁下无法否认刚才的话,又凭什么断言先师已经输了,简直就是放屁!”   说完,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马上拱手向全场所有的人,作了一个罗圈揖,然后壮容地说:“晚辈今天当着诸位前辈的面前,代表两位先师,郑重地宣布:当年杏花山赌命,两位先师因受晚辈恩叔汤桂忠诚所感,不忍使其失望,才暂时认输离去,以完成恩叔付托,将一身绝学,转授晚辈,俾晚辈将来能手刃亲仇,最后,晚辈即将艺成下山,两位先师更不惜以开顶之法,将全身真元,输入晚辈体内,双双了化以完成当时赌技之约,其结果不但相同,圆寂方式,更胜一筹,今后如果再有人胆敢对先师不敬,以此相辱,即为晚辈死敌,敬请诸位前辈,代为传告武林,维护师门清益之德,仅此先行致谢。”   说完,又恭敬地向大家行了一个大礼。   大家闻言之下,不愧一代奇人,想不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形之下仙逝,这就难怪“金童才子”要一鸣惊人了。   彼此纷纷感慨中,神雕会的魔头们,更感到心头大凛,纷纷不安起来,尤其是神雕会主,大摸四客之一的浪子燕,更骇然地想道:“好家伙,此子不除,将来岂不是本会发展的最大障碍吗?听他的口气,两个老鬼开顶输元,尚为期不久,此时可能还不能全部引为已用,如果不趁早将他除去,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心念一转之下,不由毒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眼珠一转,登时有了主意,马上脸孔一变,装出一付鄙夷不屑的神态,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说:“嘿嘿!这话难能相信,怕死就是怕死。你的这篇鬼话,骗得了谁,嘿嘿嘿……”   汤淑珍何等聪明,一听老魔此话,就已知道他的用意,在激蒋少白找他拚命,深恐蒋少白上当,马上抢着打断他的笑声说:“老贼,你不用耍这套激将的把战,假如我们不是为了昨天晚上,还有一点事件,没有和你解决,早就叫你也看了,别说白弟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就是我‘七巧玉女’汤淑珍,也有足够的能力,叫你夹着尾巴滚蛋!”   她的料想一点没错,如果不是她这一抢先说破老魔的心意,蒋少白确已气得不能自制,想要上台和他一拚了。这一来,他的怒火,总算又忍了下去,不过脸色还是异常铁青地瞪了老魔一眼,方始在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说:“老贼,你要有种的话,就先把昨晚掳去的人质,先放出来,我们再好好的拚一场,老实说,别说只有你浪子燕一个人在此,就是你们大漠四客全部到齐,看看小爷是否会皱一下眉头。”   岂知,神雕会主听到他们两人的话后,反倒愣了一愣,好像不知道他们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一般,呆了半晌,方始微表诧异地反问道:“昨晚,昨晚什么事情?”   蒋少白一听此言,不禁勃然作色,霍地将昨晚屋子里发现的那张纸条,从怀里掏了出来,猛注真力,愤怒地朝着台上掷了过去喝道:“老贼,你装什么糊涂,难道你不打算要那张地图了吗?”   神雕会主伸手一接,几乎让那纸条蕴含的真力,给带得立足不住,心头不禁大骇,除他之心,不由更甚。   当他的眼神朝那纸条上面一扫以后,脸色更是大变,登时只见他眉头微微一皱,眼珠一阵乱转之下,方始莫测高深地阴笑了一声说:“好小子。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你就是那个判贼的余孽,刚才你自认是什么慈心华陀的后代,差点将我弄糊涂了,这样说来,蒋太就是蒋祖跃的化名啰!”    第十一章 阴错阳差      蒋少白一听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父亲的本名,不但肯定“火凤凰”是他们掳去,就是十年前火焚柳竹山庄的案子,也认定是他下的毒手,登时激动得悲痛大喝一声喊道:“好哇!老贼,你这总算是不打自招,既然你能叫得出他老人家的本名,十年以前,纵火焚庄的案子,毫无疑问,也是你主使的了!嘿嘿嘿……”   话音一落,紧接着又是一阵锥心泣血的悲笑,那凄厉的声音,简直使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听到以后,也得一掬同情之泪。   岂知,当他悲笑的声音,逐渐低沉酌时候,神雕会主却出乎意外地冷冷说道:“小鬼,你用不着含喷人,什么纵火焚庄的事,老夫一概不知,倒是叛贼那张自本谷的地图,还是给我乖乖地交出来吧!”   蒋少白目皆裂地瞪着他说:“老贼,你还想赖,火焚柳竹山庄,不是你是谁?”   神雕会主两眼一瞪说:“笑话,老夫是什么人,做了就做了,没做就没做,老实说,就是那个什么马小玉,也不是老夫掳的,爱信就信,不信拉倒,老夫现在只向你要图,别的事情,懒得与你们罗嗦!”   蒋少白三人听到此话,不禁同时一呆,几乎不敢相信地齐声喝问道:“什么?昨晚掳的人事,也不是你干的!嘿嘿嘿,这话说来谁能相信!”   这时,那位与蒋少白同名同貌的“逍遥公子”,似乎极为关切“火凤凰”,闻言立即从敞棚里面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问道:“两位用不着怀疑,敝师叔昨晚始终与小弟在一起,决不会做下此事,那位‘火凤凰’马姑娘,难道真让人给掳走了吗?”   蒋少白虽然在内心理面,始终感到他与自己,似乎有什么密切关系似的,但此种感觉,现在早就让仇恨的怒火,给全掩盖住了,闻言不禁大起反感,马上冷笑一声说:“嘿嘿!这样说来倒像是我们自己把人藏了起来,再来反咬你们一口啰!”   汤淑珍对他更已早有成见,也紧跟着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识说:“装得倒真像那么回事,说不一动手掳人,就有阁下自己的份呢?哼!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笑脸红!”   逍遥公子被他们两人一阵抢白,真窘得脸上时青时白,好半晌,方始从嘴里迸出一句说:“两位这话从何说起,小弟说的确是真……”   他还想有所解释,但神雕会主早巳转过头来,猛然瞪了他一眼说:“白侄,要你多什么嘴,这些事情,就算是我们做的,他们又敢怎么样!”   他的话才一说完,广场侧面,一棵枝叶浓密的古树上,却突然传出一阵苍劲的声音,冷冷地接口说:“哼!想赖也赖不掉,玉娃儿如果不是遇着老夫,怕不早就让你们给掳走了,想不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不禁使得大家全都一楞,给给抬头,不由自主地向着那棵古树上面望去,但由于枝叶实在太密,究竟里面是否有人,仍旧看不出来。   神雕会主想不到在大白天里,有着这么多高手在场,居然让人藏身在广场侧面的古树上而毫无所觉,不由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显得有点失措地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倒是站在敞棚里面“逍遥公子”,由于受了他的几句斥责,正感到一肚皮委屈,没有地方发泄,反抢到他的前面,猛然打断对方的话头,怒喝一声喊道:“胡说,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向本会栽起赃来,还不与小爷滚下来认罪,小爷可要不客气了!”   怒喝声中,对方早已回报了一声冷哼!   这一来,不蒂火中浇油,“逍遥公子”年轻气盛,那还忍耐得住,只见他双足猛的一蹬,身形一幌,业已朝着那棵古树上面,疾扑而去。身形未到,两掌已经贯注十成真力,对准发音之处,狂劈而下,嘴里更沉声大喝一声骂道:“狗贼,小爷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你也不知道我是谁?赶快给我滚下来吧!”   岂知,他那两股凌厉无比的掌风,劈到古树上的时候,竟然仿佛泥牛入海一般,不但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枝叶都没动一下,这一来,可把他惊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嘴里不好两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苍劲的声音,又已响了起来喝道:“小魔崽子,就凭你这一点道行也能请得动我老人家,滚回去吧!”   真是说滚就滚,话音一落,一股强大无比的潜劲,已经从枝叶之内,汹涌而出,朝着逍遥公子那道疾扑而上的身形,猛逼过来。   逍遥公子虽然见机得早,已经收回劲力,准备撤退,还是迟了一步,仍旧被那一股潜劲,撞得在半空里一连打了几个翻滚,才勉强降落下来,如果不是落足的地点,恰在擂台上面,神雕会主在旁适时扶了他一把的话,恐怕还得踉跄地退上好几步,才能勉强站稳!就这样,那一张似潘安的俊脸,也几乎吓得一片苍白,看不到半点血色了。   逍遥公子的武功怎么样,大家即令没在聚宝楼上亲眼见过,也已有过耳闻,以他一人之力,能够接下蒋少白与“火凤凰”合力一掌,难说没有匆促出手,未尽全力,他后退的步数,也较两人要远得多,但总没有负伤,这种成就,在目前武林成名的高手来讲,能有几个此得上他,现在居然被那隐身在古树上的人,不露声色地就把他弄得这般狼狈,那这人的功力之高,还能想像吗?   因此,刹那之间,场中变得一片寂静,不但一般观众,全都惊得目定口呆,舌头伸出缩不回去,就是身为三探二绝传人的蒋少白和汤淑珍,以及四客之一的神雕会主,也都显得骇然变色,各自呆在那儿,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神雕会主,除了震骇之外,脸上更感到无比的难堪,对方此举,分明是冲着他们神雕会来的,他身为会主,能不理吗?   但真要理起来,就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胜过对方,总算他还有一点种,停了半晌以后,终于色厉内茌地抬头喝道:“阁下究竟是谁?存心硬把掳人之事,诬栽在本会的头上,不知是什么意思?”   树上那人闻言之下,突然哈哈大笑说:“玉娃儿,我们爷儿俩,看来不出去亮亮相,和他们对证对证,他们决不会认账的!”紧紧着,又是一阵长笑,笑声未止,大家只感眼睛微微一花,广场上,已经不声不响地突然多出两个人来。   蒋少白三人离他们最近,定睛一看之下,除了一位长髯垂胸,面目呆板,身材异常颀长的灰衫老人以外,另一位不正是昨晚离奇失踪,没有回转的“火凤凰”马小玉,又还会是谁呢?   三人这时内心真是说不出来的兴奋,早已急拥而上,将他们围了起来,高兴万分地喊道:“啊——你真被他们掳走过吗?情形究竟怎么样,快告诉我们好吗?还有这位拯救你的前辈是谁,也替我们引见引见如何?”   “火凤凰”被他们一围,似乎感到微微一楞,眼中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就好像并不认识他们似的,不过这种神色,一闪即逝,当听完他们的话后,立即变与异常亲热地起来,也兴奋地喊道:“啊——你们就是白哥哥珍姐姐和蒋伯伯吧!小妹昨晚追敌,没有想到他们在半途中,还另外埋伏得有人,一时不察,中了他们的暗算,如果不是碰着爸爸的好朋友,封花使者钱伯伯从当地经过,这时怕不早让他们给关起来啦!”   什么话?你们就是某某某……吧!可惜蒋少白等人正在兴奋头上,她的话说得又快,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就是心细如发的汤淑珍,也疏忽了,否则的话,他们一定可以发现“火凤凰”的眼神,有异常人之处,因而提高警觉,免除好几次劫难,以后事情的发展,也就不会那么曲折离奇了。   闲话少说,“火凤凰”与他打过招呼以后,立即拉着那位灰衫老人的手,为他们引见说:“钱伯伯,这三位就是我说过的白哥哥他们,你老人家以后可得多照顾照顾哟!”   蒋少白三人连忙向前见礼,灰衣老人回礼以后,眼睛扫了三人一遍,最后停在蒋少白脸上,那眼光就像刀子一般,直看得蒋少白心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噤,登时使得他将头低下,错着表示感谢来回避他的眼光说:“玉儿承蒙前辈援手,晚辈仅此致谢!”   灰衣老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仍旧是那么呆呆板板,就好像他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似的,只不过在嘴里冷冷地应了一句说:“好!好,玉娃儿是老夫的侄女,用不着致谢!”   这时,站在擂台上面的神雕会主,也已回过神来,一见他们互相寒喧,望都没有朝自己这边望一下,就好像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般,以他的身份,几曾受过这等蔑视,登时忍耐不住地怒喝一声喊道:“老鬼,你硬向本会栽赃,今天如果不说个明白,本会主可在对你不起了!”   正在与蒋少白等人叙旧的“火凤凰”,闻言之下,不等灰衣老人有所表示,立即气虎虎地转过身来,抢着喝骂道:“老魔!住嘴,本姑娘亲身经历的事,居然还想抵赖,你究竟要不要脸!”   紧跟着,灰衣老人也缓缓地将身子转了过采,眼中露出一丝诡秘的神色,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燕会主,一个人做事,应该敢作敢当,虽然你没有亲身出手掳人?可惜你手下那几位执行命令的脓包香主,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像你们这种邪魔外道的帮会,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还用得着人诬栽吗?”   由于他现身的时候,身法太快,紧接着又低下来,与蒋少白等人见礼寒喧,因此场中其余的人,全都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不过由他那一身功力判断,相信一定是一位很有名的人物。可是,当他这一转身答话,猛然将头抬了起来以后,大家所看到的,却是一张极为陌生和面孔,不但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武林中间几时有过这么一位面目呆板身形颀长武功奇高的灰衣老人,这一来,大家不禁齐感一楞,彼此面面相观,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神雕会主,自诩见多识广,不但一般高手,他没有不知道的,就是鱼际三探,也都有过一面之缘,竟然也对这位灰衣老人,感到极度陌生,其惊异的程度,可想而知,登时变得怔怔地望着他说:“阁下究竟是谁,江湖上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你这一号人物么?”   灰衣老人神秘地撇了撇嘴说:“会主说的不错,江湖上确实没有我这一号,老夫钱三,自号封花使者,除了与中原十鼎,谊属至交以外,不愿与任何武林人物打交道,你又怎能认识我呢?倒是燕会主的大名,曾听甄兄数度提起,真是如雷贯耳,今日能够识荆,可以说是三生有幸!”   神雕会主见他说得如此客气,满腔怒火,不便马上发作,只好勉强从扔上挤出十丝笑容出来说:“那里,那里,阁下原来是一位不问世事的高人,本会主倒真的失敬了,不过———”   言中隐含讥讽,灰衣老人那还有听不出的道理,因此,马上打断他的话头,阴阴地笑了几声说:“嘿嘿!会主倒真会说话,可惜老夫从不受激,不问世事那是假的,老夫素来的宗旨,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张,会主掳人,居然掳到老夫侄女的头上来了,老夫再要不管,还有谁管,会主难道认为我错了吗?”   神雕会主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阁下侄女毫无伤损地跟在你的身边,却硬栽我们掳人,这种寻的手段,未免太不高明了吧!”   灰衣老人似乎早已知道他有此一说,闻言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说:“这样说来,没有一点证据,会主是无论如何不会认账啰!”   神雕会主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当然!”   灰衣老人不禁又诡秘地笑了一笑说:“好!会主大概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幸亏老夫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现在我让你看看证据,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可以狡辩!”   一面说话,一面朝着早先隐身的那棵古树上面,闪电也似地窜了过去。   好快的身法,就在话音一落之际,大家连他怎么起步的,都没有看清楚,仅仅只感到眼前,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微微幌子那么一幌,他早已从那古树上面,重新窜了回来。   这还是那些武功较高的人,所看到的现象,至于那些武功较低的人和一般普通观众,根本连他究竟离开了没有,都进没有发觉,就仿佛变魔术似的,一隐一现之间,灰衣老人的胁下,已经平白地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这一手轻功,除了传闻中的“鱼际三探”,也许可以办到以外,就是当年“天下二绝”在场,也得自叹弗如。   霎时,场中又静得没有半点声息,不但所有的人,很自然地对他产生一种敬仰的心情,无形中对他露出一片信赖的神色。   神雕会主和他手下的那批凶神恶煞,更因此气焰一落万丈,各自心头忐忑,地感到不安起来。   灰衣老人目睹自己此举,已经收到镇摄的效果,似乎感到非常满意地笑了一笑,这才将胁下所挟的那人,放了下来,另外用手将他扶住站好,然后面有得色地望着神雕会主冷冷说道:“燕会主,这位香主,大概是贵会的人物,该不能否认吧!”   这人挟在老人胁下时,大家只看出他是一位劲装大汉,现在经老人放下扶着站在地上,首先映入大家眼的,就是他的胸前,所绣的那一只翩翩欲生的神雕,再一定睛细看,几乎全都认得出来,这位劲装的人物,可不是在聚宝楼上,首先向火凤凰挑战,号称江南三妖老大的麻脸大汉吗?只不过他现在已经被老人制住穴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像条死猪罢了。   神雕会主一看是这个家伙,自然无法抵赖,因此显得非常光火,马上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不错,他正是本会分会下的一名小小香主,难道就凭他,也能掳得走顶顶大名的‘火凤凰’不成,哈哈哈哈……这话谁能相信!”   灰衣老人脸孔倏地一板,重哼了一声说:“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正面动手,他能在老夫侄女的手底,走过十抬,就算是不错的了,难道你没有听到我侄女说,是中了你们无心的暗算吗?”   神雕会主一时无话可驳,略显气馁地将眉头皱了一皱说:“也许是他昨天受辱贵侄女手下,私自存心报复,这样说来,倒真是本会主失察了,不过,这件事情,本会主事前确……”   灰衣老人一见得理,立即显得盛气凌人地冷笑说:“嘿嘿!会主倒真会推卸责任,谁不知道神雕会会规严厉,如果没有得到指示,敢私自行动吗?哼!好的活口还在,就让你亲自听听他的口供吧!”   说完,举手一拂,那位江南三妖老大立即吐了一口浓痰两眼一睁,回醒过来,只不过两眼木然,仿佛还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似的。   灰衣老人等他回复清醒以后,立即两眼神光暴射,朝着他的两只眼睛上面,逼视了过去问道:“香主,昨晚使用迷药掳人,究竟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了别人的指使,与我说清楚一点给大家听听。”   江南三妖老大傲微一怔,方始结结巴巴地说:“老爷子,我……我……我不是已经说过,那……那是……受我们会主……的差遣……了!”   神雕会主在台上一听此话,不禁气得暴跳如雷地大声喝骂道:“混蛋!简是是满嘴胡说,我什么时候叫你使用迷药去掳人的?”   江南三妖老大似平早先没有发现神雕会主就在擂台上面,闻声之下,立即吓得面无人色,混身直打哆嗦地望着台上,语不成声地说:“这……这……会主不是……昨天……晚上,吩咐……我们三兄弟……埋伏……在……”   话还没有说完,神雕会主早已气得脸色铁青地猛然将手一伸,指着他狠狠地骂道:“胡说!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说!”   他的手指方一伸出,那位江南三妖老大立即闷哼一声,身形往后一仰,嘭的倒了下去,接着手足一阵抽搐,终于呜呼哀哉,往阎老五那儿挂号去了。   灰衣老人似乎没有想到有此一变,立即转过头来,两眼神光暴射地盯着神雕会主,阴阴地说道:“会主,你这一手,未免也太不高明了些吧!现在杀人灭口,不嫌太迟了吗?”   蒋少白本来就不肯相信会主的一切辩白,现在目睹这一连串变化,那还忍耐得住,登时只感到胸中热血翻涌,两眼神光暴射,悲愤无比地朝着他的脸上,狠狠地盯了过去,口中喊道:“老贼!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千假万假,掳人的事,已经人证俱在,当年暗中纵火焚庄,用卑鄙的手段,害死先父的案子,如果说没有你在内,谁能相信!”   神雕会主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喝骂的声音,人像傻了一样似的,怔怔地望着那位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江南三妖老大,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说:“咦——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死去呢?……阴谋!这是阴谋!”   不过他的声音很小,正好又在蒋少白向他大声喝问的当儿,因此谁也没有听到他在那儿说些什么?   当蒋少白喝骂的声音停止时,他又陷入了沉思,看起来就像是他已默认事情是他干的,料定了对方奈何不了自己,根本懒得理会一般。   这一来,蒋少白仇恨的怒火,更加不可遏制,几乎变得目齿皆裂地暴喝了一声。   这一声暴喝,宛如晴天霹雳,总算把神雕会主,震得回过神来,本来他还想辩驳几句,但一看到蒋少白那付想要择人而噬的样子,也不禁气往上涌,当即昂首发出一阵杰杰的狂笑,似乎已经恼羞成怒地喝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反正今天的事,都得在手底下见过真章,才能解决,不错,一切是老夫干的,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蒋少白一听此活,两眼差不多已经冒出火来,立即两脚一蹬,嗖的一声,朝着擂台上面,急窜而上,同时暴喝一声喊道:“老贼!既然是你干的,就纳命来吧。”   他这一窜,几乎用上了真力,几乎使得身形超出擂台四五丈高,当身形开始往下降落,距离台面还有两丈多高的时候,两掌已经贯注十成真力,就这么凌空对准神雕会主的头顶之上,狠狠地劈了下去。看样子他真恨不能在这一掌之上,就准备将神雕会主劈成一团肉浆,方始甘心一般。   掌势距离老魔的头顶,还有好几尺远,凌厉的掌风,已经令人微微感到窒息,饶是老魔身为大漠四客之一,也不禁为他这一身功力,感到凛然变色!   老魔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虽然知道蒋少白开顶输元,并已觉察出他的一身功力,确实不可轻侮,但在二绝内力尚为蒋少白完全吸收引为已用之前,恐怕还要略胜一筹,因此并不害怕,见状之下,立即大喝一声喊道:“来得好,就让本会主秤量秤量你,看看你究竟得到那两个老鬼多少传授吧!”   话音一落,不闪不避,也猛然将气一捉,双掌贯注八成真力,一记“霸王举鼎”,闪电似地往上一推,迎着蒋少白凌空劈过来的掌影,硬接了过去。   轰隆隆——哗啦啦——   一阵闷雷似的轰然大响中.夹离着一连串木材折断,屋宇崩塌的声音,直震得大家的耳朵嗡嗡作响,几乎连耳膜都给震破了。   紧接着,灰雾泓天飞扬,木屑砂石,宛如夏日狂雹,朝着四外疾射而去,只吓得广场上的观众,一个个抱头逃窜,往后疾退!   那些走得稍慢一点,和距离擂台太近的人,差不多全让那些暴射而出的砂石木屑,击得头破血流,鼻青眼肿,一时之间,哎哟之声,彼起此落,广场上面霎时变成一片混乱,就仿佛世界已经到了末日,对于两人对掌以后的结果,究竟怎样,谁也没有那份心情,去注意看了。   就在大家一片混乱,尘沙尚在空中弥漫,尚未完全消散的当儿,擂台所在的位置,首先响起老魔的声音喊道:“好小子,你这一掌倒真不弱!”   紧接着,擂台上端,二十余丈高的空际,也传来蒋少白的喊声喝道:“哼!彼此,彼此,老贼你总算没有浪得虚名!”   这两声大喝,立即止住了大家的混乱,全都不由自主地站定下来,一齐转头,朝着擂台那面,定眼望去!   当大家看到实际的情况时,全都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别说那些不懂武功的普通的观众,一个个看得两眼发直,呆若木鸡地站在地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就是那些武功造诣很深的双方高手,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口结舌地整个给楞住了。   可能吗?   那座擂台,大家记得非常清楚,不但四周的柱子,都是两人合抱的铁杉,就是垫在台底下面的横梁,也差不多有一抱粗细,而且排得很密,即令几千斤的冲力,也休想使它摇幌几下,其结实的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眼前的景象,不但擂台柱倒梁歪,四分五裂的整个给倒塌了下来,甚至台下地面上原来铺的石块,也碎裂不不少。两人这一招硬碰的威力,竟然大到这种程度,说起来能有人相信吗?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不相信也得相信,大家又怎能不傻了眼呢?   嗬——再一仔细察看,使处他们震骇的事,还有的是哩!   那位神雕会主的双足,竟因用力的关系,硬生生地从地面的石块之上,陷进地底,几乎有一尺多深,此刻尚未从里面拔出。   蒋少白呢?由于身形悬空,后面又没有什么东西挡住,更给双方掌劲相撞而生的反击之力,给震得翻上几十丈高,直到此时,方始往下降落。   而且,擂台倒塌以后,那些断木残屑,堆积的情形,更令人感到惊奇,它们堆得虽不整齐,但部分散在四周,那块原来建筑擂台的地面,反倒干干净净,除了石块显得碎裂以外,竟然没有一片残木,不用问就可以知道,一定是让他们两人掌力所激发出来的旋风,给扫干净的。   这种刚猛的掌力,别说在场所有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就是听恐怕也没有听过呢?   大家看到这种景象,惊骇的情绪,还没有平复,蒋少白与神雕会主,又在那片原来建筑擂台的地面上,展开了另一种方式的激斗。   由于在这一抬硬拚的情形下,蒋少白已经运出十成真力,并且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结果仅仅平分秋色,谁也没有讨到好去,很显然的,蒋少白在功力上,比起老魔究竟还要逊上那么一筹。   因此,蒋少白不敢再继续硬拚,决心趁着老魔双腿,陷入地底,尚未拔出以前,抢制先机,采取游斗的方式,运用巧妙的招式,来弥补功力的不足。   他这项决定,就一般的情形来说,决没有错,但现在却是大大地失策。   当然,从修为上讲,他决不如老魔,可是他在下山之前,二绝曾经为他开顶输元,将两人那一身罕绝的功力,完全转注到他的身上,现在虽然显得比老魔略逊一筹,只不过是他接受输元的时间太短,一时之间,不能将二绝转注过来的功力,全部吸收引为已用罢了,并不是他真正比不上老魔。   如果继续硬拚,由于外力的激荡,正可以帮助他加鼓掌吸引二绝所转注过来的功力,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害处,他不明此理,反而采取游斗,那岂不是大错特错了吗?   这一来,可喜坏了神雕会主,当他开始硬接蒋少白那一掌的时候,尚未想这一点,一掌接实,立即惊觉,知道自己失策,正在懊悔得要命,可是这时他的双足,已经深陷地底,上拔的速度,无论如何,决比不上蒋少白从空下降的速度。   如果蒋少白借着那下降的冲力,继续凌空给他当头一掌,那时他除了硬接以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第十二章 翠绿鹦鹉      蒋少白主动的采取游斗,竟然飘身向旁降落,不正合了他的心意吗?虽说这样一来,自己无法抢到先机,没有最初刚开始的时候,立即采用游斗来得好,总比继续硬打硬接,助长他的功力,要强得多。   何况,他们四客自后败于二绝以后,一直存心地耻,这些年来,差不多已经把双奇的武功路数,揣摸得清清楚楚,蒋少白的功力,虽然得一以二绝开顶输元,能够愈斗愈强,招式变化言面,必须依赖实战经验,说什么也不可能盖过二绝,还怕把先机抢不回来吗?如果自己拔足的运作够快,说不定连先机都不会丧失呢。   老魔实在是够狡猾的了,内心虽然欣喜万分,表面上却一点为露声色,反倒装出一付气急的样子,望着蒋少白飘的身形,汹汹地渴骂道:“小子有种,就继续与本会主硬拚下去,想趁着老夫双足陷入地底的机会找便宜算得什么英雄!”   说话的时候,动作可不敢有半点怠慢,早已抓紧机会,利用蒋少白向旁飘落,微微多缓一口气的时间,猛然提气,嘿的一声,就双足赶紧从地底拔出再讲。   蒋少白不知老魔说的话是否反话,内心更深感得计,身形方一落地,人还没有占稳,立即冲了过去喊道:“老贼,你认命了吧!小爷目的是在报仇,不是与你印证武功,那套激将的办法,趁早与我少来。”   神雕会主的动作确实够快,当蒋少白冲到他身衣的时候,双足已经完全拔出,只不过身形尚未站稳.就已被蒋少白展开地圣成名的绝学“火轮掌”,给卷进学影里面去了,先机还是没有抢到。   地圣这一套“火轮掌”,以快捷诡秘著称,蒋少白可对它最有心得,这一使将出来,登时使得场外的人,感到眼花缭乱,就仿佛看到蒋少白,在陡然之间,突然金长了许多手臂,纷从四方八面,同时朝着神雕会主的身上,拍了过去一般。简直就叫人分不出究竟那一是虚,那一常是实。   此时丐帮诸人与一般观众,见次不禁欢声雷动,喜形于色,神雕会的那群魔头,则骇然变色,全都不由自主地为他们的会主,担起心来。   尤其是在聚宝楼上,会经与蒋少白一度交过手的“走尸”和“无头”两人,更暗中高呼侥幸不止地想道:“原来这小子昨天根本就还没拼出他的绝活来,否则怕早就让他给整惨啦!”   只有武功造诣,已经达到飞跃老人那种程度的少数高手深知以神雕会主的能耐,决不可能马上失败,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因此仍旧保持平静,没有露出半点激动的样子。   尤其是汤淑珍的心思细密,更看出蒋少白的失策,反而把眉头皱得紧紧地,深深地为他惋惜,一点也不认为乐观。   究竟是他们这些人的看法,要正确得多,就在大家眼看神雕会主已经神蒋少白圈进掌影,仿佛无从闪避,预料老魔不死也得受伤的当儿,已经听到他的声音,在掌影重重包围之下,大喝喊道:“来得好!”   喊声一起,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开始的,那又矮又胖的身形,已经像鬼魅似的在那数不清的掌影之中,飘闪起来。   神雕会的人,一看就已经知道,他们会主所施展的,正是春秋谷中,几项有名绝学中的“卧虎功”。   这套身法,差不多神雕会中比较重要的人物,全都学过,但经由神雕会主自己施展出来,方始真正看出他的奥秘,端的是瞻之在前,忽然在后,现之于右,倏转于左,蒋少白虽然抢到先机,用的又是地圣成名绝学,以快捷诡秘著称的“火轮掌”,对他仍旧莫可奈何,顶多只不过碰到他一点衣角,迫得他无暇还手罢了,想要取胜,看来短时间内还是很不太容易办到。   其实,神雕会主自己心里雪亮,如果他不是早就把二绝的武功路数,揣摸熟了,知道这套“火轮掌”中间大概的变化,又加蒋少白缺乏实战经验,这才能仗着“卧虎功”,堪堪自保,否则在这种先机已失的情形下,不等他将身法展开,恐怕就得要吃大亏。即令如此,想要夺回先机,仍不容易,真正要说起来,还是危险的成份居多。   不过这种情形,只有他自己一人清楚,不但场外像灰衣老人那样的高手,看不出来,就是与他正在激斗的蒋少白,也毫无所觉。   因此,在表面上看来,不但两人已经拉成平手,而且还像是他已夺回先机,暂时不屑动手进招一般。在大家的眼里,由于他们的身形手法太快,早就分不出他们的人影,自然更无众判断,究竟是谁先占了优势。   从这儿,可以看出经验的重要来,老魔虽然知道自己的危险,并未解除,但算定蒋少白一定会沉不住气,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保持现状,不露声色地耐心等侍,一定很快就会出现机会,让他将形势扭转过来。   果然没有出他所料,蒋少白的眼看一套“火轮掌”快要施展完了,仍旧没有奈何老魔,立即变得心浮气燥地说道:“老贼!虽道你们大漠四客的名头,就是靠闪躲给闯出来的吗?单靠一套卧虎功保命,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他这一分神说话,掌势很自然地微微挫了一挫,立即从中露出一丝空隙。   这丝空隙,对于武功经验与他相若的对手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落到神雕会主这种老狐狸眼里,情形就不大相同了。   老魔处心积虑,就是等这么一点机会,岂肯轻易放过,早就窥准那一丝小得不能再小的空隙,猛然欺身近前,右掌倏演成绝学“龙爪功”,一招“龙爪降鹰”,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猛然朝着蒋少白胸前的要害,疾抓而上,招式发了出去以后,方始阴笑地喝道:“嘿嘿!好小辈,以你的身份,本来不值得老夫还手的,否则早就没有你的小命了,既然你自己急着找死,老夫如果不给你点厉害瞧瞧,别人还只当我真怕了你呢?”   蒋少白没有想到微一分神,就让老魔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一个措手不及,不但所有的招式变化,全被老魔这一名“龙爪降鹰”,整个给封死了,甚至连闪避都发生了问题,生命已经到达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地。   场外诸人,虽然没有看出情势转变的原因,但因蒋少白的招式,陡然为神雕会主封死,双方身形猛然一窒,使得满场幻影,急幌而逝,神雕会主那只右手,已经抓向他的胸前要害,眼看就要丧命的景象,却一丝不漏地尽收眼底。   这一来,不但丐帮诸人那些关心他的观众,全都大惊失色地尖叫了起来,飞跃老人和汤淑珍两人,更吓得六神无主,几乎站立不住地马上想冲过去。   因为他们两人在擂台倒塌的时候,已经闪身退后,距离蒋少白他们搏斗的地方太远,不但无法窜过去相救,就是使用暗器也来不及,这又怎么不叫他们着急呢?   两人在此情形之下,只好赶紧将眼睛闭上,不忍心看到蒋少白丧生在老魔爪下的时那份惨状。   然而,就在他们眼睛将闭未闭,眼看蒋少白危险到了顶点的当儿,奇迹突然出现,立即把握住这个千截难逢的机会,身形猛然往后一倒,双足借势一蹬,一式“鲤鱼打挺”,整个身体,紧贴地面平飞疾射而退,终于死里逃生,抢回了一条小命。   当他飞出两三丈远,再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了起来以后,不禁怔怔地望着神雕会主,莫明其妙地发起呆来。如果神雕会主趁此继续紧追而至,他恐怕又得立即陷入险境。   岂知,神雕会主也和他一样,竟然放过这个机会,也呆呆地站在那儿发楞。   怪事,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老魔会有那么好的心肠,突然慈悲,肯在这种时候,自动收手,特意放过蒋少白吗?   不会,自然不会!   如此说来,那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出手拯救,助了蒋少白一把啰?那么这位暗中出手的人,又是谁呢?   大家愣了一愣以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将眼光扫向四周,仔细地寻找起来。   最后,大家的眼神,几乎一致地盯向那与蒋少白长得一模一样的黄衫书生身上,就是神雕会主自己,也不例外。   就刚才的情形分析,显而易见,那暗中出手的人,只有用细小的暗器,射向老魔的手腕,迫得他缩手自保,才能达到目的,而现场的情形,除了这位“逍遥公子”所站的位置,距离他们最近,勉强可以办到以外,其余的人,不是功力太差,就是鞭长莫及,没有一个能够做得到。   可是“逍遥公子”身为老魔师侄,是神雕会的一份子,又怎会出手拯救起与他站在敌对方场的蒋少白来呢?   但事实摆在眼前,除了他以外,决不可能再会有别人,自然不相信得相信啰!   神雕会主也和大家一样,认定刚才暗中出手报拯救蒋少白的人,一定就是自己的师侄,不禁气面得孔铁青,微微一呆以后,马上一步一步地趄着他的身前,缓缓地迫了过去,两眼凶光暴射地盯在他的脸上,怒极反笑地喝道:“哈哈哈哈!想不到自己的师侄,反倒帮助起外人来了,畜生?刚才你做的好事!哈哈哈哈……”   岂知,那位“逍遥公子”的神态,竟然与大家一样,仿佛一点不知道神雕会主为何突然敛手一样,也在那儿愣愣地站着发呆,当神雕会主向他迫过去,猛然喝问的时候,方始回过神来,不笑所措地吓得往后直退,似乎感到大出意外地望着神雕会主,茫然不解地问道:“师叔!……你……老老人家怎么啦!刚才……我……我……我什么也没有做呀!”   神雕会主顿时感到一楞,身形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似乎不大相信地将眼光紧紧地盯在他的脸上,象要一眼把他看穿一般,冷冷地问道:“什么?刚才你什么也没有做!”   “逍遥公子”此时已经恢复镇定,闻言坦然地说:“确实我什么也没有做呀!”   神雕会主察颜观色,不禁有点相信起来,登时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深感困惑地自方自语说:“咦——这就奇怪了,刚才那飞射过来,向我手腕偷袭的暗器,分明是发自他这一个方向,而且全场也只有他一人所站的位置,够得上出手的部位,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逍遥公子”听到神雕会主的自言自语,似乎仍旧有不相信的意思,顿时感到又急又怕继续分辨道:“师叔,弟子确实没有动过手,你老人家可想想,弟子自幼受师恩栽培,说什么也不会出手帮助外人呀!”   这一分辨不要紧,那“外人”两字,陡然听得神雕会主的耳朵里,竟然使得他心神猛震,不由自主地混身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阴晴不定的眼色,倏地变得恶毒万分地盯着“逍遥公子”的脸上,迫视过去,狞笑了几声说道:“畜生,你倒真会装呀!如果不是你的话,你倒不妨替我解释解释,刚才究竟是什么人向我偷袭!哼!嘿嘿嘿嘿……”   说完,又是一阵狞笑,那声音听到“逍遥公子”的耳朵里面,真使得他从心底冒上一股凉气,身形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下去,怯怯地望着神雕会主说:“这!这!这……”   神雕会主不放松地跟着向前迫近,杀机涌现地喝道:“畜生!这!这!这什么呀!”   “逍遥公子”此时已经退到庙墙的跟前,无法再往后退,只好站定下来,极为不安地望着神雕会主说:“师叔,刚才究竟是谁,这是弟子也感到十分奇怪,不过弟子确实没有动过手,你老人家一定不相信,那又有什么办法!”   神雕会主不禁又从嘴里发出一阵狞笑,狠狠地望着他说:“嘿嘿!畜生,你不必再狡辨了,老夫不但断定刚才决不会再有别人,就是你为什么要出手拯救那小子的原因,也早就猜出来了,难道你还不承认吗?”   大家一听此话,心头猛然一亮,恍然若有所悟地想道:“原因,对!他们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能说没有关系,这样看来,暗中出手拯救蒋少白的人是他,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尤其是蒋少白,更早就有了这种想法,一时之间,不禁激动地朝着“逍遥公子”望了过去,想冲过去问问,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然而,“逍遥公子”听到老魔的话后,却似乎大感意外地发起愣来,两眼充满一片茫然的神色不自禁喃喃自语说:“原因,我出手拯救那小子的原因?难道我与他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   神雕会主此时已经快要迫近他的身前,闻言不禁冷哼一声说:“畜生!还装什么糊涂,当初老二留下你这条祸根,老夫就知道迟早要发生问题现在果然不出所料,哼!今天不管你怎么装蒜,老夫也得毙了你!”   说完,双手早已运足十成真功,快逾闪电般地朝着“逍遥公子”的脑门,毫不留情地狠狠抓了下去。   “逍遥公子”不知是因为听到老魔那句使他大感意外的话后,给弄傻了,抑或是因为自知不敌,干脆束手待毙,竟然站在那儿,连闪避都不知道闪避。   大家想不到会有此一变,不禁会都惊得尖叫了起来,尤其是蒋少白,更急得暴喝一声喊道:“蒋兄,快躲!”   可是此时出声警告,已经太迟,神雕会主的双爪,早已急罩而下,距离“逍遥公子”的顶门,只有那么一粒米的光景了,“逍遥公子”再想闪避,转眼就要丧命在他自己师叔的爪下,谁也无法解救的当儿,突然一丝娇脆的声音,陡地从那“逍遥公子”身边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喊道:“你敢!”   怪事,声音虽有,却没见半个人影,但是神雕会主却仿佛碰到了蛇蝎一般,慌不迭地将手急缩回去,人更倒窜而出,脸色大变地怔怔望着站在墙脚下“逍遥公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霎时,整个的广场,仿佛像冰结了一般,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整个停止了。   这意外的变化,简直令人不敢置信,因为“逍遥公子”的身后,只是一片无门无窗的庙墙,任何人都没有法子能够在那儿隐藏,怎会突然从那儿传出人的声音来呢?   如果说有人运用束音成线的功夫,使声音利用庙墙的反射,造成这种现象,但神雕会主的行动,分明是遭到突袭,如果没有人藏在那儿,可该怎么解释呢?   难道世界上真有什么鬼怪不成,就算真有鬼怪,在这种大白天里,也不可能出现的呀?   这一来,可把大家全给弄糊涂了,一个个骇然地望着,“逍遥公子”身后那一片庙墙,露出一付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态来。   这在这时,那丝娇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说:“哼!幸亏我和嗡嗡早到一步,否则,岂不误了公主的大事!”   大家可清清楚楚听到那声音确实在庙墙附近,然而人呢?   还是没有半点影子,不是太邪门了吗?   神雕会主虽然活了那么大岁数,像这种怪异的事情,可还是第一遭儿碰到,饶他凶狠绝伦,也不免感到心头发凉,但事情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如果退缩不前,又怎能下得了台,因此,只好色厉内荏地大声喊道:“朋友究竟是什么人,有种就现身出来,与老夫在手底下见个真章,躲在暗地里捣鬼,算得那一门子好汉。”   “嘻嘻!没躲在暗地里向你偷袭呀,自己的眼睛不争气,怪得了谁,也罢,如果不让你看个明白,你的心里一定不服气,对吗?”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半个人的影子,只不过在那“逍遥公子”身后的庙墙上面,一棵长在墙缝里的小灌木,叶子突然无风自动,从里面缓缓地飞出一头比拳头略大一点的翠绿鹦鹉来,只见它微一盘旋,又飞落回去,继续站在灌木枝上,剔起它的双翅。   由于它的颜色与灌木叶子不分,如果不是它飞动一下,谁也不易发现它的存在。   不过,大家看虽然看到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仍旧继续用眼睛在那儿搜索,希望能将那隐身说话的人找到,直待始终不没有发现有人现身,方始把眼光集中在那头鹦鹉的身上,怀疑地想道:“怪事?难道刚才捣鬼的,会是它吗?”   谁说不是呢?那头鹦鹉剔了翅膀以后,似乎发现神雕会主的眼光,仍旧在向四处张望,立即学着人的声音,歪着头朝他望了一眼说:“嘻嘻!矮冬瓜,现在该看明白了吧,你还能说我是躲在暗地里跟你捣鬼吗?”   大家发现事实的真相果然如此,反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起来,几乎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噫喊道:“啊——真会是它!”   鹦鹉学人说话,并不稀奇,能够说得这么流利,就不简单了,如果刚才使得神雕会主突然袖手后退,也是它捣的鬼,那岂不是太离谱了吗?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相信又该怎么解释呢?   尤其是神雕会主,清清楚楚记得,当他双手抓向“逍遥公子”的头顶时,感到有一缕劲风,朝着自己的手腕疾袭而至,虽然没有看到那是什么东西,但以他的经历,也可以判断得出来,一定是种细小的暗器。   鹦鹉懂得扑击,也许还有此可能,如果说它还会施放暗器,别说神雕会主不会相信,就是诸位读者,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因此,老魔眼珠一转,认为里面一定还有文章,当即两眼神光暴射地继续向四周察看,理也不理那头鹦鹉地冷笑几声说:“朋友,支使一头扁毛畜生来混淆视听,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大家一听此话,均认为神雕会主的见解不错,可能那头翠绿鹦鹉的后面,另外还有支使的高人。因此,眼光也纷纷离开那头鹦鹉,不由自主的随着老魔,再度向四周批量起来。   岂知,老魔的话音,方始停顿,那头翠绿鹦鹉,竟然极为生气地骂了起来,说道:“好呀!臭矮子,竟然敢骂起我来了,那是你自找苦吃,嗡嗡,干他!”   好家伙,它的声音一落,神雕会主立即感到一丝劲风,快逾闪电地朝着他的面门急袭而至!   分明早先向他袭击的暗器,就是这头鹦鹉捣的鬼,这一来,可真把他给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总自他身为大漠中客之一,武功早已练到听风辨位,自生反应的境界。虽然事出意外,仍旧没有被那缕劲风击中,早已身形一幌,及时避开,但他却惊得冒了一身冷汗。   没有想到他人还没有站稳,那缕劲风,竟然懂得拐弯,仅仅只听得嗡的一声,立即又感到那缕劲风,如影随形地继续朝着他的面门袭来。   神雕会主怎会想到有此一着,一时措手不及,几乎让那缕劲风,击个正着。如果不是他那一身“卧虎功”,对于闪避袭击,确有独到之处,才勉强一旋一幌,闪了开去,否则,怕不早就脸上开花,灾情怪重了。   就这样,也只不过刚好避开面门,还是被那缕劲风,擦耳而过,削去了耳朵上的一层油皮。那份惊险,真是无法加以形容,直吓得老魔脸色铁青,几乎失声地叫了起来。   他经过这次意外,可不敢再大意了,果然,当然喘息未定,身形仍在幌动之际,那缕劲风,又嗡的一声,追踪而至。   老魔虽然有备,仍不禁吓得猛然一跳,骇然地想道:“好家伙,这是什么暗器,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就一般情形来说,暗器回旋转击,仍须借动外力,我即来碰它,身形移转之时,又未带起风声,论理不应有此现象,怎会接二连三地追击而至!岂不是太邪门了吗?”   心念一动之下,可留上意了,一面旋展“卧虎功”,赶紧闪避,一面凝神注视,细加察看。   不错,在他细心察看的情形下,看倒是看到了一点形了,结果反而更使得他感到无比的懊丧。   因为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粒比一蚕豆还小,黝黑无光的细小物体而已,究竟这东西是什么形状,始终因为它的速度太快,颜色黝黑,说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还是到像他这样的角色,否则,只要目力稍差一点,或是稍不留意,恐怕连发手的虚实,尤其在暗器方面,更是如此。   因为动手过招,即令一时摸不情楚对手的招式变化,还可以并藉功力,硬撞硬碰,用一力降十会的办法取胜。   暗器就不同了,不但力大没有用,就是练得有护身罡气,碰到某种特制的暗器,仍旧抵挡不住。何况其中千变万化,花样百出,只要一个不小心,触发了暗器中和面括,说不定有毒呀!火呀!全给冒了出来,真是防不胜防,半点马虎不得。   因此,凡是经验老到的高手,除非已将对方暗器的性质,确实给摸清楚了,才敢动手加以破解。否则,最可靠的保险办法,只有尽量闪避,才不致上当。   当然,神雕会主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越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越是不敢冒失动手破解,结果只有暂时走向闪避这一条路,等弄清楚这件黑色物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后再说。   这一来,可把所有其他的人,整个给弄傻了,一个个莫明其妙地瞪着眼睛,愕然地望着老魔想道:“怪事!他难道中了邪?否则,一个人在那儿乱蹦乱跳,无缘无故地表演起他的天鹰回旋身法来,可是为什么呢?”   大家谁也没有身历其境,自然无法感到那一丝劲风的存在,再加上大多数的目力,比不上老魔,距离又远,自然更无法看到那点黑色物体,又怎能不感到奇怪呢?   不过心智灵敏的人,却已判断出其中定有文章,只不过猜不透究竟是什么事罢了。   这时,那头翠绿鹦鹉,可笑开了,只听得它俏皮地说道:“嘻嘻,矮冬瓜,尝到滋味了吧!表演一个鲤鱼跳龙门怎么样?”   声音一顿,那点细小的黑色物体,就像具有灵性的东西一般,突然改弦易张,嗡的一声,陡然舍弃面门的部位,匆忙之间,来不及向左右闪避,只好双脚猛然一蹬,身形往上急窜,以避其锋。   那样子,可不正像他听众鹦鹉的指挥,特意表演一手“鲤鱼跳龙门”吗?   别看那头翠绿鹦鹉,只是一头扁毛畜生,其刁钻刻薄,比人还要来得厉害,老魔这边的身形,方始往上猛窜,它的俏皮话又出口了:“嗯,不错,再表演一个小鬼推磨如何?”   神雕会主上窜的身形,再度落地之际,那点黑色物体,早已一个拐弯,快逾闪电地又由下而上,改向他的面门袭到。   这时,老魔身形尚未站稳,如果仅并上身闪动的方式,进行闪躲,势必重心不稳,一跤跌了下去,迫不得已,除了赶紧借着足点地的那一点力量,整个身体,以旋转的方式,保持平衡地闪避以外,再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如此一来,不正好又表演了一手“小鬼推磨”吗?   翠绿鹦鹉一点也不放松,马上又接着喊道:“乖乖,硬是要得,行个礼,请大家鼓掌捧捧场吧!”   好家伙,它就像算准了一样,神雕会主的身形一转以后,那点黑色物体,也紧跟着嗡的一声,由前转后,将攻击的部位,倏地移向他的后脑。   神雕会主在此情形下,除了赶紧将头一低,又还有什么法子好想呢?那姿态,不用说,与行礼决没有什么分别。   场外所有的人,虽然不知道老魔为什么会这么听话,但却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是鹦鹉在那儿捣鬼。因此,全部惊得呆若木鸡,想不透这只鹦鹉,怎么会有这般历害。所以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此时,那些曾经受过神雕会主欺凌的人,终于被神雕会主那份狼狈滑稽的样子,给逗得忍俊不住,心头大快地一齐哈哈大笑起来,同时还鼓掌叫好喊道:“好!好!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神雕会主,还有这么一手耍猴戏的绝活,今天可真叫我们开了眼界呀!哈哈哈哈……”   说完,又是一阵疯狂的长笑。   这一来,可真把老魔给气疯了,只恨不能有一个地洞,马上钻了下去。   可是,他这时正被那点黑色物体,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空自气得七窃冒烟,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至于他的那一些手下,差不多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家伙,虽然已经看出他们的会主,是着了鹦鹉的道儿,但全为目前的怪异现象,给震慑住了,谁也没有那么一份胆量,敢窜过去助老魔一臂之力。   倒是那个“逍遥公子”,虽然刚才险些被老魔不分青红皂白,毙于爪下,但他究竟是自己的师门长辈,现在被人像耍猴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弄得大出洋相,说什么对自己也没有光荣,尤其听到大家这么一喊一笑,更窘得无地自容。    第十三章 阴符带      不过,他自知艺业不如神雕会主,即是上前相助,也无济于事,但事有本源,关键毫无疑问,是在翠绿鹦鹉身上。   因此,再也忍耐不住地猛然一个转身,面对那头翠绿鹦鹉,怒形于色地,大声喝骂道:“住嘴!虽然你刚才救了我一命,但我并不领情,如果你再这般戏弄本人的师叔,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翠绿鹦鹉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反脸相向,登肘愣了一愣,好半晌,方始显得极为生气地冷笑了一声说:“好!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果不是因为你与莺莺找的那个人,长得极为相像,我才懒得救你呢?哼!就算我……”   话还没有话完,语音突然一顿,似乎感到有点惊讶地将眼睛朝着神雕会主那边望了过去说道:“咦——看不出这矮冬瓜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够还手抢攻起来!”   “逍遥公子”身受鹦鹉救命之恩,虽然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反脸相向,内心究竟深感有愧,听到那鹦鹉那一顿数说后,羞愧之下,直恨不能有一条地缝,好钻了进去,心里那份难过,就不用提了。   可是,这时如果不向鹦鹉出手,又不能解师叔之围,真要攻击鹦鹉,又变成了忘恩负义,正在拿不定主意时候,突然听到,鹦鹉这一句话,不啻让他找到了一个解说的机会。   既然神雕会主已经能够还手抢攻,那还用得着他出手解转吗?   这一来,心头顿觉释重负,闻声马上转身回顾,借着察看究竟,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当他将身形转过来的时候,定睛一看之下,登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刚才神雕会主,为什么像中了邪一样,一定要施展“卧虎功”的道理来。   正因为如此,他也如同其他所有的人一样,被眼前的现象,给弄傻了,几乎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睛,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天啦!那点黑色物体,竟然是一只小鸟,假如他们不是亲眼看到,谁能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小的鸟呢?   鸟小得出奇,已经够他们惊异的了,它居然还能够迫得身为大漠四客之一的浪子燕,几乎出尽洋相,这岂不是更加令人难以置信吗?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一点为假,又怎能不把他们整个给弄傻了呢?   原来神雕会主,身遭戏弄以后,气极之下,早已决心放弃闪避,不顾一切后果,也要把那点黑色的物体击落,那怕因此触动暗器机括,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那头鹦鹉似乎深晓武功,黑色物体在它指挥之下,变化异常灵活,竟然使得他缓不过气来,别说交手腾出来拔武器,恐怕就是出手直接对付,也不容易找到机会。   恰好这时“逍遥公子”,对那头鹦鹉反脸相向,把那头鹦鹉给惹火了只顾喋喋不休地对他数说,没有继续去指挥那点黑色物体。   这一来,那点黑色物体虽然还是快逾闪电地继续向他攻击,但情形却好得多了,不像刚才那样,每次攻击的部位,都是他必救的要害,这才使得他勉强缓下了一口气来。   他既然能够名列大漠四客之一,一身武功,自然有很深的造诣,此时存心拚命,不再顾忌暗器的性质,又得到了这个缓气的机会,还手抢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结果,就在那头鹦鹉数说“逍遥公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的当儿早让他一个幌身,反手将背上所插的那对宝剑,给拔了出来。   兵器在手,胆量立增,马上双剑一摆,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点黑色物体,点了过去。   老魔这一对宝剑,是用地心炎铁,精炼而成,锋利的程度,不逊春秋神物,尤其内蕴火毒,经用内功一催,立即使人产生一种灼热的感觉,时间一久,更感炙肤生疼,不必发出招式,就可以收到制敌的效果。   即令对方修为极高,可以运功抵住那股灼热,也势必影响行动,不能发挥全身威力,其厉害的程度,可以想像得到。   老魔此时将它拔了出来,倒不是想借重这对宝侠的特殊功能,来对付那点黑色的物体,因为这种功能,对于没有生命的暗器,不会有什么用处。   他的原意,只不过害怕黑色物体,藏有机括,如果用手直接去碰,一旦引发其中机括,很可能来不及闪躲,使用兵器,就可以使得自己与暗器之间的距离,拉长一点,万一有了危险,就好得多了。   没有想到他这一着,算做对了,那点黑色物体,根本不是暗器,而是一头形体特小,混身黝黑的小鸟。   这一来,宝剑的特殊功能,可发挥了作用,当他贯注内力,猛然对准那点黑色物体,点了过去的时候,不等他的剑点到,那点黑色物体,早已慌不迭地急飞而退。   由于它由急冲向前的情形下,猛然往回飞退,速度在冲力对销之下,自然缓慢了不知多少倍,如此一来,不但神雕会主已经看清了它的形状,就是场外那些武功稍有造诣,目力比较强的人,也都看清了它是什么东西。   神雕会主发现了事实的真相,差点没把肚皮气炸,登时暴跳如雷地大声喝骂,道:“气死老夫了,想不到连这么一头小小的扁毛畜生,都欺侮到本会主的头上来了,这岂不是造反吗?”   气急之下,出手都忘了章法,手里的宝剑,早已雨黑般地,追逐在那比蚕豆还小的黑鸟后面,乱点逢戳过去,直恨不能把那小小的黑鸟,马上戳得尸骨无存,方始甘心一般。   可是,那黑鸟飞行的速度,何等快捷,像他这般毫无章法的乱戳,不但无法戳中黑鸟的身体,甚至连影子都沾不到边。   老实说,如果不是那对宝剑,已经发挥了它的特异功能,使得那头黑鸟,不敢向他身边欺近的话,说不定还要吃上大亏呢?   倒是那头翠绿鹦鹉,由于不知道宝剑的特异功能,见到这种情形,反而给弄糊涂了,不禁感到非常奇怪的对那黑鸟喊道:“喂,嗡嗡,你是怎么搞的呀!像他这种招式,到处都是漏洞,也能伤得着你吗?为什么不给他一点若头吃吃呢?”   它这一叫,对于小黑鸟,并没有什么益处,可是却把神雕会主给叫醒悟了。   老魔心神一震,不禁暗叫一声侥幸,想道:“乖乖,我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如果不是这对宝剑含有火毒,岂不丢人丢大了,幸亏这头黑鸟,没有那只鬼鹦鹉聪明,否财,只要它振翅一飞,我这张老脸,可就没处放啦!”   心神一凛之下,再也不敢乱来,不但不再追在那头黑鸟后面,乱点乱戳,而且避得远远的,迳自舞运宝剑,绕着那头黑色小鸟,快逾闪电地转起圈子来。   同时,身形在转圈的时候,两胁之下,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两片布翼,竟然借着那盘旋急转的风力,逐渐地将身体抬得离地飞了起来。   大家见状,根本摸不清楚他究竟在那儿捣什么鬼,因此全都愕然地将眼睛盯在他的身上,露出一付莫明其妙的神态来。   那头黑色小鸟,一见老魔不再向它紧追地追击过来,自然也感到奇怪,不过,它并没有退趟的意思,仅仅把飞行的速度,暂时放慢一点,守在当中,随着老魔急转的身形,也缓缓地在里面兜着小圈,似乎存以为看个究竟,再决定怎么办!   老魔见状,心头不禁暗喜,转圈的速度,立即又加快了不少。   这时,只有“逍遥公子”知道他的用意,已经看出他现在所施展的,正是他参悟不久,轻易不露的一项最厉害的绝学“旋天剑法”。   只要等他身形整个飘离地面三尺度以上的时候,暗蓄真力,突然往宝剑上面贯注过去,那时,被他飞绕过的地面上,就仿佛陡然罩上了一道火毒,除了功力确比他高的人以外,不用说与他对抗,就是想逃命,恐怕都成了问题。   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把火纲布成以后,根本用不着直接出招,只须把火纲包围的圈子,逐渐缩小,光恁那对宝剑所放射出来的火毒,就已经够把人烧灼至死了,何况他身在空中,招式里还蕴藏得有无数奥妙的变化呢?   可是,“逍遥公子”虽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眼看那头黑色小鸟,就要被火纲罩住,毁在神雕会主的手下时,心里却拿不定主张,究竟是出声警告呢,还是不出声警告。   如果不出声警告,黑色小鸟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自己岂不成了忘恩负议的人吗?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定的当儿,神雕会主的身形,已经飘离地面两尺以上,只需再转一圈,就要超过三尺,如果他还不出声警告,那头黑色小鸟,飞笔的速度再快,恐怕也无法冲出火纲,逃脱火毒焚身的噩运了。   “逍遥公子”眼见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禁心中一狠,马上作了一个决定,想道:“不管怎么样,我先报了救命之恩再讲!”   可是他方始将口一张,才只喊了一声快字,又立即将嘴很快地闭住想道:“不可以,救命之恩,只能算是私情,背叛师门,岂不成了大逆不道,我怎能这般糊涂,此事决做不得。”   然而,他嘴里那个“快”字,已经喊出,再收不回来了。   这个字,对于那只黑色小鸟,发生不了任何警告作用,相反的却引起了神雕会主的注意。   老魔何等机警,闻声之下,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当即加快盘旋速度,利用他那猛一犹豫的刹那时间,身形陡然上升,到达离地三尺的距离以后,方始望着他阴阴地说道:“叛徒!现在逆昭彰,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等我收拾了那头扁毛畜生以后,待会再同你算帐!”   话声一起,暗蓄的真力,猛然向手中宝剑的剑锋之上,贯注过去。   霎时,宝剑的特异功能,突然之间,全部发挥出来,大家只感到眼睛一花,马上发现老魔手中的宝剑剑锋之上,红芒暴射而出,宛如灵蛇般地顺着宝剑所指的方向,伸缩不定地闪动着。   由于老魔身形已经飘上半空,盘旋的速度又快,那一道一道伸缩不定的红芒,也跟着和很快的移动位置。   因此,大家的眼里,只感到那第一道红芒,尚未消失,第二道、第三道红芒的影子,又已显现。   眨眼之间,红色光芒,交错重叠,变成一片艳丽无比的大红网,又像上一座庞大无比的半球形笼子,突然众地面涌现一般,已经其快无比的,将那头黑色小鸟,笼罩在当中。   红网占地约有七八丈方圆大小,红芒生灭不已,伸缩不走,不但四周全给封死,就是当中的顶空,也已合围。如果要找空隙的活,就只有那红芒横直交错,所构成的网眼了。   那头黑色小鸟,这刻方始发现不妙,立即尖叫一声,想赶紧冲了出去。   可是,老魔宝剑的威力,这时已经发挥到了极点,虽然黑鸟的身体,比蚕豆还小,而那片火网,猛看起来,又还有许多比拳头还大的网眼,但实际上热力早已融成一片,别说想从中冲了出去,这是过份近网面,也得被那火毒灼伤。   这一来,那头黑色小鸟,就仿佛一只铁窗的冻蝇,直急在里面盲目地东飞西碰,始终难越雷池一步。   大家见到这处情形,方始恍然大悟,明白老魔刚才那样做的用意所在,不禁深深地为那头陷身水网的黑色小鸟,惋惜起来。   那头翠绿鹦鹉,见状更急得失去了灵慧,竟然双翅一振,奋不顾身地朝着那片火网,盲目地飞扑过去,同时大叫一声喊道:“臭不要脸的老贼,我同你拚了!”   “逍遥公子”因为为顾背叛师门,没有及时出声警告,终坐令黑色小鸟被火网罩住,内心已经感到非常不安。   现在,一看那头翠绿鹦鹉,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厉害,还往那火网上面,硬扑过去,心头不禁大惊,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行为,是否违叛师门了,立即匆匆而出地喊道:“喂!碰不得,那是火毒芒焰,沾身怕……”   然而,那头翠绿鹦鹉,根本已经急昏了头,那里还听得到他的警告,仍旧急如星火地朝着那片火纲上面,猛扑过去。   眼看它就要扑近火纲,被那“火毒芒焰”灼伤的时候,半空里倏地传来一声清幽无比的鹰鸣。   紧接着,大家只感到眼睛一亮,一团艳丽无比的彩云,比闪电还要快,从高空急降而下,耳朵里同时更听得一阵娇柔的女子声音,大喝地喊道:“什么人胆敢伤害本宫灵禽,是否不要命了,点点,快退!”   声音一响,彩云之中,一片白光电射而出,恰好抢在鹦鹉的面前,将它挡住,并且迎着那片火网,反兜回去。   嗤!嗤!嗤!   红芒白光,一合之下,就像是无数烧得通红的铁团,猛然插进火冷的水中一般,发出那么一连串的嗤嗤之声来。   霎时,白光红焰,同时急晃而逝,一下就没收有了红点影子。   变化这快,宛如电光石火,大家根本没有弄清楚那是什么回事,就已发现那位神雕会主,仿佛碰到了其克星似的,从半空里急飞而退,远远地向地面落下。   人甫一落地,就红着两只眼睛,向彩云降落之处,满脸骇然地望了过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大家顺着老魔的眼光,定睛一看!   嗨!刚才那团急飞而降的彩云,竟是一个比人还大的五色神鹰,瞧它停立地面那一份昂首顾盼,不可一世的神态,好像它的来头,很不小呢?   再一细看,紧傍在它的身边,还站得有一位娟秀非凡,神态冷漠,年约廿七八,作丫环打扮的大姑娘。   她的手里,正抱着一片闪闪发光,洁净无瑕,不知是什么东西编织而成的白色罗带,这时也用眼睛向老魔这边瞪头,好像非常生气的样子。   在她的肩头,正分别站着那头灵灵慧的翠绿鹦鹉,和那只曾经陷身火纲,谁也叫不出名称来的黑色小鸟,它们这时正擦着她的粉颈,挨来挨去地向她表示亲热。   那位丫环似乎非常喜爱这头鹦鹉,瞪了老魔几眼以后,就不再理睬对方,马上轻轻地将鹦鹉从上抓了下来托在掌上,小声地责备它说:“一点点,你怎么又惹事啦!如果不是我老远看到这儿红光闪闪,一时好奇,赶了过来,你和嗡嗡,岂不要吃大亏了吗?”   翠绿鹦鹉似乎很不乐意的偏着头说:“莺莺,你还说我呢,今天如果不是我和嗡嗡,你要找的人,恐怕早就让那矮冬瓜给害了,真是好心没有好报,还怪我不该惹事,哼!”   名叫莺莺的丫环,一听此话,登时眼睛一亮,显得无比兴奋地问道:“什么?你真找到他了,在那儿呀?”   翠绿鹦鹉好似还有点生气地说:“当然找到啰!只不过一共有两个人,都与你所说的那付模样,长得一模一样,究竟那一个是你要找的人,我就分不出来了,喏!庙墙前面,不就站得有俩个吗?”   莺莺乘鹰急降的时候,由于发现翠绿鹦鹉处境非常危险,一时急着抢救,因此没有注意去看附近的事物,现一听此话,连忙将头转了过去,登时发现庙墙前面,站着一位书生,经过定眼一看以后,神色立时显得无比激动地喊道:“啊——果真不错,公子,你的名字,大概是叫蒋少白吧!”   “逍遥公子”心头不禁一跳,极为惊异地望了她好几眼,方始露出一付困惑不解的神态问道:“咦——姑娘是谁?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呀?”   莺莺一听此话,马上肯定了对方就是他所要找的人,登时眼圈一红,忍不住悲从中来,莹莹欲泪地自言自语地道:“老天保佑,总算让我给找着了,公子,老爷子在那儿,快带我去见他老人家,好吗?”   “逍遥公子”莫明其妙地望着她说:“老爷子?那个老爷子呀?”   莺莺微感意外地说:“当然是令尊大人呀?”   “逍遥公子”闻言一愣,紧接着似乎感到,非常痛苦地自言自语说:“令尊大人?你是问我的父亲啰!可是,究竟谁是我的父亲呢?”   莺莺愕然地问道:“你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逍遥公子”黯然地点头道:“嗯?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孤儿,不但父亲是谁?弄不清楚,就是母亲是谁?也不明白,姑娘,你叫我怎么带你去找他老人家呀?”   莺莺登时感到凉了半截,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停在她掌上的翠绿鹦鹉,见状马上将她提醒一声道:“莺莺,还有一个呢?”   “逍遥公子”也同时想到这个问题,马上跟着说道:“不错,还有一位,不但与我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他的名字,也叫做蒋少白,姑娘找的,多半是他吧!喂,他就站在那儿。”   莺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立即发现蒋少白的位置,正待走过去向他发问,那位神雕会主,正好也从发怔中回过神来。   由于他今天一再吃亏,脸中的怒火,早已到了不可遏止的程度,尤其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一位毫不起眼的丫环,更感到羞愤莫明,那里还能忍耐得住,心神一定以后,马上抢步向上,拦住她的去路,气势汹汹地大声喝问道:“贼婢,原来刚才那两头扁毛畜生,就是你支使你的,你的主人是谁?快叫她出来来和老夫答话,问问他纵容你们到这儿来生事,是什么意思!”   莺莺轻蔑地冷哼一声说:“哼!你胆敢存心伤害我碧霄宫的灵禽,本姑娘还没有找你算帐,你居然还敢找起我来了,未免太……”   老魔一听她是碧霄宫来的,心里可凉了半截,不禁骇然倒退,好像不太相信似地自言自语说:“什么?你是碧霄宫来的?不对吧!碧霄宫主从来不……”   莺莺本来懒得理他,一听他好像对碧霄宫的实情,还知道不少似的,不免转过头去,正眼对他仔细看了一看。   嗬!一看之下,她的神色,登时大变,两只眼睛里面,流露出无比的怨毒,恨恨地朝着老魔的脸上死盯过去,那样子,就好像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可解的深仇大恨一般,直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方始甘心。   神雕会主那么凶狠的人,也不禁被她这付神态,给看得混身寒毛直坚,一眼之间,竟不由自主的,又后退了几步,内心感到极度不安的望着对方说:“姑娘!你……”   语音未尽,莺莺早巳满脸寒霜地跨前一步,望着他冷笑一声说:“嘿嘿!我说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就是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老贼呀!哼,你知道我是谁吗?”   神雕会主被她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骂,不禁感到深深一怔,愕然望着她说:“咦——看样子好像你认识老夫,可是老夫并不认识你呀!”   莺莺闻言之后,突然歇斯底地猛然昂首狂笑,然后悲愤地喊道:“哈哈!你不认识我,哈哈……你不认识我,哈哈哈哈……”   这一阵怨毒无比的笑声,又使得老魔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也更使得他感到无比的困惑,因此,不禁又眉紧皱,瞪着她大喝一声问道:“姑娘,老夫确实不认识你,那有什么好笑的!”   大喝声中,莺莺狂笑陡止,只见她双眉倏地往上一扬,两只眼睛里面,就像是喷出火来一般,狠狠地朝着老魔的脸上,盯了又盯。   好半晌,她激动的情态,方始逐渐平复,这时,她才将右手抬起,缓缓地朝着自己的脸上,轻轻抹,然后冷冷地说道:“老贼,不认识我吗?那你现在不妨仔细看看,我究竟是谁?”   当她的右手从脸上抹的时候,几乎使得所有的人,全部吓得心里猛然一跳,到有一股凉气,从心坎里面往头顶直冒。   天啦!那会是人的面孔吗?   看不到眉毛,看不到鼻子,看不到嘴唇,就是眼睛稍不完整一点,也只剩下一对眼球,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害,眼皮还是不怎么完整。   整个脸上,凸一块,西凹一团,乱糟糟地,就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一遍似的,根本就找不出一完整的肉来。   更怕人的,是那些凸凹不平的疤痕里,还带得有颜色,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杂乱无章地混在一声,任何人见了,都得从身上冒起一阵鸡皮疙瘩,那份难看,就不用提了。   幸亏是在大白天里,大家还只不过吓了一跳,如果换在晚上,胆子再大,猛然一看之下,非得把人吓昏不可。其狰狞恐怖的情况,可想而知。   神雕会主一见,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可是,他挖空了脑袋,还是想不起她是谁来。   莺莺似乎已经看出他还没有认出自己是谁来,不等他开口,又冷冷地说:“老贼,你知道我这一付面貌,是拜受谁的赐予吗?哼!”   神雕会主不禁心神一凛地说:“难道会是老夫?”   莺莺一步一顿地朝着他的身前,缓缓的迫了过去,怨毒无比地说道:“哼!不是你,难道还会是我自己,老贼,你还记得有一天晚上,把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抛进春秋谷后蝙蝠洞的那件事吗?”   老魔一听此话,登时变得脸无人色,似乎不敢相信地骇然退说:“啊——难道你是那个小女孩!”   莺莺冷笑声地朝着他的身前,继续缓步地迫了过去说道:“嘿嘿,不错,我就是那个小女孩,你大概想不到吧!嘿嘿嘿嘿……”   神雕会主似乎被她的神态,给吓呆了,也跟着她的脚步,一个劲儿地往后倒退回去,仿佛梦呓一般的自言自语说:“你!你……你……会……没……死!”   莺莺阴冷地说:“嗯!不错,我没有死,可是,我的脸,我的手,我的身体,全让那无数的毒蝙蝠,啃得成了这付见不得人的样子,不过,我还是没有死,嘿嘿!老贼,你该有没没有想到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算让我给碰上你了,老贼,嘿嘿嘿嘿!你说,你说你究竟想怎么死法!嘿嘿嘿嘿……你说呀……”   她的声音,愈说愈激动,最后那几句话,简直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猛兽,在那儿疯狂的吼叫一般,充满了凄厉与悲怆的声韵,直听得人头皮都要发炸。   神雕会主,究竟不愧是一位枭雄,莺莺这么疯狂的大声吼叫,反倒使他定过神来。   其实,同他刚才所以显得那么神态,并不是因为内心害怕,只不过是潜意识里,产生一种内愧的反射,不知不觉地失起神来罢了。   在武功上,虽然刚才莺莺一露面,就破了他的“旋天剑法”,那只不过恰好碰到一件能够克制他宝剑功能的东西,并不是他的功力不敌。   除此以外,莺莺自称来自碧霄宫,也是使他震骇的一个因素,因为就他所知,碧霄宫主是鱼际三探中,武功最强的一位,决不是自己所能抵敌得了的。   但现在定过神来以后,知道事情不可能善了,他那骠悍凶残的劣性,又显露出来,登时只见他身形猛然一顿,脸容陡然变得无比狞恶,仿佛择人而噬地反迫过去,朝着莺莺阴恻恻地说道:“嘿嘿,贱婢,你能从蝙蝠洞里,逃得一条活命,倒真有点使老夫感到意外,不过,你以为进了碧霄宫,得到这么一条能够克制老夫‘宝剑’的‘阴符带’,就梦想报仇,也未免太有点自不量力了吧。嘿嘿嘿嘿!老夫倒得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领,敢说这种大话!”   莺莺闻言,立即将手里那片白色罗纱,往腰上一缠,然后冷冷地说道:“老贼,是否自不量力,马上就可以知道,姑娘就是不用‘阴符带’照样可以制你死命,既然你不愿自裁,有什么本事,就快点施展出来吧!”   神雕会主生性险计,一看她那托大的样子,心里可嘀咕上了,不禁暗自忖道:“莫非碧霄宫中,有什么速成的法子不成,她可不是不知道我的底细,居然如此托大,别在明沟里翻了船,那才划不来呢?”   正在他猜疑犹豫的当儿,左边敌人里,那几位神雕会的特级护法,大概已经听出,对方刚才破去会主“旋天剑法”的时候,并不是依仗武功,心中怯意,早已消失,这时,他们感到不应该再让自己的会主动手,而是自己这些人表功的时候到了。   因此,他们一听莺莺向老魔正式叫阵,全都跃跃欲动地感到忍耐不住了。   这些人中,有一个浓眉大眼,身披黄色袈裟,相貌狞恶的高大僧人,首先发动,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形一幌,一个箭步,疾若飘风地飞窜而出,落到神雕会主的身旁说:“会主,杀鸡焉用牛力,就凭这个鬼丫头,也胆敢冒猛会主虎威,就让属下把她收拾掉好了!”    第十四章 打赌      神雕会主心中正在嘀咕,见状自然正中下怀,落得让他出手,以便试出对方的深浅以后,再作打算。   因此马上身形一闪,让开一边,点头示意,加以嘱咐地说道:“虚无大师既然手痒,就由你收拾她也一样,不过,碧霄宫高踞鱼际三探之首,你可千万大意不得呀!”   碧霄宫的名称,差不多的人,都不知道,但鱼际三探的名号,都早巳传遍江湖,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老魔此话一出,大家方知莺莺与几头灵禽的真正来历,心中的疑问,不禁一扫而空,纷纷不约而同地想道:“啊——怪不得他们会有这么厉害,三探二绝四客,全都有人露面子,再加上那位不知来历的灰衣老人?今天可真算得风云际会,这一来,可有得瞧的啦!”   虚无大师一听对方来自碧霄宫,心头不禁大凛,暗中追悔自己不该逞强出头,不过一看对方的穿着打扮,胆气又壮了起来,马上显出一付毫不在乎的神态说:“会主,你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碧霄宫虽然高踞鱼际三探的首座,她只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鬼丫头,又能有多大的能为,如果我虚无佛爷,连她都拾夺不下,还能担任本会的特级护法吗?哼!如果让她在佛爷的手下,走出五十招以上,佛爷就马上退出江湖,从此不再露面!”   他的话方始住口,站在莺莺肩头的翠绿鹦鹉,已经卟哧一声,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傻瓜大师,可真傻透了顶,也不想想,就是你们会主,在莺莺姑娘面前,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就凭你也敢说在五十招内取胜,说不定五十招不到,你和尚就得归西,糊里糊涂地替人顶死,真是可怜可叹!”   别看它只是一头鸟儿,说起话来,简直刻薄到了顶点,尤其是它摇头幌恼,落在大家的眼里,变得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霎时,直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几乎连肚皮都给笑痛了。   这一来,本来非常紧张的场面,反倒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只在虚无大师,不但轻松不起来,心里那份窝囊,简真就不用提了,气极之下,那张狰狞凶狠的面貌,倏地涨得涌红,额上的青筋,也一根根地凸了起来,就好像有许多蚯蚓,爬在他的头上一般,直蹩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方始轰电似地暴吼一声喊道:“气煞咱家了,臭扁毛畜生,竟然敢调侃起你家佛爷来,呆会儿等佛爷收拾你那位鬼主人以后,不把你碎尸万段,佛爷决不罢休!”   鹦鹉把头一偏,轻蔑地冷哼一声说:“哼,说大话反正不花本钱,别说莺莺,就是我点点在五十招内,如果不把你那一对招子弄瞎,就算我们输了,不但我听凭你的处置,就是你们会主与莺莺的那一笔帐,也留到以后再算,你可有这个胆子,敢同我赌上一赌!”   好大的口气,虽然虚无大师的能耐如何,大家并不清楚,但至少比起“走尸”那几位凶名卓著的黑道巨挚,要高明得多,否则,决不可能被神雕会聘作特级护法。   就凭它这么一头小小的鹦鹉,居然敢夸下这么大的海口,岂不是有点显得太离谱了吗?   如果它是那头不知名的小黑鸟,或是那头比人还高五彩鹰,大家也许还能相信。但它只不过是一头比较灵慧的鹦鹉,毫无半点出奇的地方,这叫大家怎么肯相信呢?   因此,大家听了点点此话以后,几乎不约而同地用手挖了挖耳朵,好像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毛病。   至于那位虚无大师,两只眼睛,更瞪得比铜铃还大,死死地盯在鹦鹉的身上,根本就不敢相信那是事实。   “嗨!”翠绿鹦鹉看到虚无大师的惊疑神态,竟然又冷笑一声,神气十足地加以讥讽说:“哟!傻瓜大师,是不是怕了呀,如果怕了的话,就退下去,凭你那点能耐,说真个的,我还赖得和你来耍狗熊呢?”   这一下,大家可再也不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了,因而,脸上的惊异神色,更比刚才还要来得历害。   不过,大多数的心里,全都认定她是在那儿吓唬人,只不过特意气气那虚无大师而已,真要引发了虚无大师的发怒火,守着他的主人在此,决不可能让他吃亏,反正他可不是人显,说话自然不能算数。   虚无大师的性格,虽然暴燥一点,可并不是傻瓜,不但也和大家一样,存了上成的想法,而且想得更深,认为它根本是在存心激怒自己,好使得他心浮气燥,在顶手的时候,为它的主人,制造抢得先机的机会。   如此一想之下,不但没有因为鹦鹉那一番刻薄的话,再度激动,反而心机一动地暗算想道:“好家伙,就凭你这一头扁毛畜生,居然也同佛爷耍起心眼儿来了,佛爷可不上当,虽然睛弄瞎,那岂不成了笑话吗?佛爷就不信这个邪,管你是不是畜生,也得先斗斗你,到时候看你那位主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念头一闪之下,马上自认得计地说:“好个扁毛畜生,这样说来,佛爷倒不得不先将你碎尸万段,再去教训你那丑八怪的主人啰!只不过你那丑主人会答应你吗?”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地,是想扣住莺莺,使她承认鹦鹉刚才所许的诺言。   女人最怕人说她丑,何况莺莺的本来面目,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虚无大师一直在话里面这么挖苦她,几乎激动得要马上冲过去教训他。   可是,当她身形一动之时,突转眼珠一转,又压住了自己的冲动,却从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神色,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说:“大师怎么与它一般见识,有什么指教,还是由本姑娘接着好了,难道大师也与它一样吗?”   虚无大师没有注意到莺莺嘴角的神色,一听此话,分明对方把自己比作扁毛畜生,使得自己在无形之中,吃了一个哑吧亏。可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更认定自己的料想不错,一定是对方不敢让鹦鹉和自己动手,所经才这样说法,假如目己沉不住气,直接和她动手,岂不是反被她套住了吗?   因此,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趁机立上,故作不解地反激道:“啊——原来碧霄宫里,全都是一些说话不算的家伙,这就……”   翠绿鹦鹉究竟是头鸟儿,一时之间,并没有体会出莺莺的真正用意所在,一听虚无大师此话,登时给真的惹火了,马上转头对莺莺叫道:“莺莺,你不要认为这次出来,公主吩咐我要听你的话,就一定要听你的话,这次贼秃辱及本信誉,如果你也要干涉的话,我可要禀告公主,下次不派你出来啰!”   莺莺似被迫无奈,只好点头说道:“好!好!你要出场,就让你出场好了,千万不能在公主面前,告我的小状啊!”   虚无大师,闻言不禁暗喜,深恐呆会事情又要变卦,马上插嘴进来,紧迫一句道:“这么说来,刚才这扁毛畜生,所提的那些条件,你也不反对啰!”   莺莺似乎显得很犹豫地说:“这……这……这……”   虚无大师的目的,就是想占这一点便宜,见状更证实自己的想法不错,如何肯轻易放过,马上自作聪明的说:“啊……也许你认为太吃亏了是吗?干脆这样好了,你们输了,听凭我的处置,我输了,也听凭你们处置好了,怎么样?”   这时,那头鹦鹉早已忍耐不住,马上开口代替莺莺答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别呆会儿说话等于放屁,那就丢人啊!冲着这点,我只弄瞎你一只眼睛,应个景儿算了,不过,如果说话不算话,那时我点点就会对不起你们了,有什么本事,快点施展出来吧,我们莺莺,还等着要找老贼算帐呢?”   击音一落,已经刷的一声,从莺莺的肩头,振翅飞了出来!   更绝的是,它飞到虚无大师面前,三四习远的光景时,竟然将身形定在空际,神气十足地摆了摆头说:“傻瓜大师,我老人家干脆还让你先动手,就快点儿出招吧!”   那样子,简直就像一代名家,与人对敌的派头一样,似乎认定对方,根本就不堪一击,那一付目中无人的神态,与说话时,所显出的这付老气横秋的腔调,真叫人看了,忍俊不止!   虚无大师虽然还是在中原第一次露面,但在大漠一带,却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红教十大高手的名望,只不过略逊于春秋谷的四怪,可以说一辈子也没有受人蔑视过,想不到现在这么一头小小的扁毛畜生,也敢对他摆出这付派头,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他的性格,本来就有点儿暴燥呢?   急怒之下就像是赖的泼妇一般,暴跳如雷地大声骂道:“臭扁毛畜生,看佛爷活劈了你!”   大喝之下,单掌早已急推而出,只听得呼的一声,一股强烈的劲风,已入掌心暴射而出,猛然往着鹦鹉的身上,袭击了过去。   大家都是行家,一见他出手,就知道那一股掌风的劲力,至少也有五六百斤重,而且从那掌风破空的声响中,更听得出来,力道聚而不透,虽说鹦鹉存身空中,活动自如,不容易受力,真要让他给击中了,那滋味也决不会好受,即令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好大的胆子,在大家的猜测中,认为这头鹦鹉,不是飘身急退,就是左右飞闪,一定是先避开来势,然后再反击的。   岂知,事实大谬不然,鹦鹉不但不避不闪,竟然双翅一束,反而对准虚无大师那股强劲的掌风,迎面飞撞而上,这一来,它身体所受韵力量,岂不变得更加重了,除非活得不耐烦,怎能这么蛮干呢?   虚无大师见状,不禁更加气得咬牙地想道:“好个扁毛畜生,如果你仗着两只翅膀,飞腾闪避,一时之间,佛爷还真把你没有办法,想不到你竟敢和我硬碰硬地给干了起来,那就怨不得佛爷了,哼!佛爷这记掌力,就是铜浇的金刚,铁打的罗汉,也不见得受得了,佛爷就不相信,你这只小小的扁毛畜生,会比铁块还来的硬!”   心念一转之下,杀机猛现,又倏地加重掌上所贯真力,存心在这一掌之下,就把它解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这一股掌风,快要击中鹦鹉的身体时,只见它那小小的身体,突然向左向右,呼呼的翻滚起来。   霎时,它那身体给翻滚得像是一把旋转极快的锥子,竟然逆着掌风,闪电也似的朝着他的掌心锥去。   这法子可真妙透了,凡是练过暗器的行家,都明白这一种力量运用的微妙之处,再强的风力,如果遇到旋转的物体,不但力量远不到那物体的身上,面且更助长了它旋冲的速度,所以,就是练得有护身罡气的绝顶高手,碰到旋转的暗器,也不敢半点大意,想不到这头鬼精灵的鹦鹉,竟然能想出这么一记绝招,来对付虚无大师的掌风,如此看来,它还真不简单呢?   因此,大家的观念,整个为之一变,反倒为那位虚无大师,担起心来。   自然,虚无大师这时更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知道自己的估计,大错特错。   总算他名震漠外,多少还有几分实学,一见不妙,立即赶紧撤掌急退,方始避开鹦鹉锥向他掌心的那一张铁啄,但混身却已不自由主地冒出了一阵冷汗。   鹦鹉见状,并没有趁机急迫而上,反而又翅倒扑,倏地退回原处,轻轻地笑了一声说:“哟!我的傻瓜大师,我老人家不过吓唬你,又何必怕成那个样子呢?真要在你掌心上面,啄上那么一个大洞,你岂不是更没傻么!我老人家对于已经认输的人,可真不下了手,说不得只好饶过你那一只……”   人怕伤心,树怕剥皮,涵养再好的人,听到这一段话,也会忍受不了,何况虚无大师的个性,本来就很暴燥,如何能再听得进去呢?   恼羞成怒之下,人顿时变得像疯了一般,猛然狂吼一声,朝着鹦鹉的身前,闪电般地冲了过去喊道:“住嘴!臭扁毛畜生,佛爷同你拚了!”   不过,他总算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了解单凭一只空手,决奈何不了这只缺德的鹦鹉,急冲而上之时,早已从腰际解下一只盘龙软剑,猛然贯注真力一抖,就疾如骤雨地朝着鹦鹉的身上,狠狠的砍了过去!   然而,他快,鹦鹉可比他更快,而且它还没有倚仗它那天生的优点,高飞远荡,反而在他那如山的剑影之中,穿来插去,不论虚无大师的招式变得多快,也休想伤得到的一根毫毛。   更令人叫绝的,那头鹦鹉虽然穿行于剑影之中,好像并没有尽出全力与他周旋一般,竟然还能分神说话,不断地嘻笑道:“嘻嘻,没砍着!”   “看,又差那么一点!”   “哟!怪凶的麻!”   “嗨,招式倒是蛮不错的,就只慢了一点儿!”   差不多虚无和尚每发一招,它就要来上这么一句,而且没有一句相同,他快它也快,他慢它也慢,简直就像是师父在那儿教徒弟,一面喂招,一面指点似的,那里还能看得出半点拚命的样子来。   大家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头小小的鹦鹉,本领竟然高得这么出奇,几乎全都傻了眼了,各自骇异地想道:“一头鹦鹉的本领,都高到这种程度,那传闻中的碧霄宫主,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吗?幸亏他不像是一个坏人,否则,天下武林,岂不要遭大劫了吗?”   就在大家震骇发楞的当儿,神雕会之中,一位地位不怎么太高的香主,忽然开口说道:“虚无护法,你老人家注意,现在已经有四十招了,只要再过十招,就没有关系了,那时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他这一番话,本来是一份好意,没有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话还没有活完,坐在他附近的另一位特级护法,已经单掌一伸,狠狠地揍了他一记骂道:“蠢材,只有你记得招数,难道别人都记不得,要你这么高声大喊地鬼叫什么,我看你简直是存心通敌!”   说完,又是一阵左右开弓,只听得:“啪!啪!啪……”   紧接着,那位香主嘴里发出一声怪叫,登时结活活地劈得猝然昏死过去。   那头翠绿鹦鹉似乎因为把虚无大师,逗狗熊似乎的耍开了心,真的给忘了招数,当那名香主向虚无大师出声警告的时候,立即显得慌得张地叫道:“糟糕,坏了!坏了!我怎么忘了招数呢?现在只剩下十招,我怎么来得及把你的眼睛弄瞎呢?那岂不是我要输了吗?”   它这一慌,身形登时显得如早先灵活,虚无大师的盘龙软剑的在这几下中,几乎已经软到了它的身上,虽然还是让它闪躲开去,没有真正刺到,但那一份惊险,决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得出来的。   大家本来为虚无大师担心的?见状不禁全感心头一紧,又全为它担心起来。   眨眼间,五招已经过去,此时只剩下最后五招了,如果鹦鹉还不能把虚无大师的眼睛弄瞎一只,看来只有连累它的主人,都得一起听从神雕会的处置了。   但从刚才的情形看来,鹦鹉保得住自己不受伤,已经很不错了,想要弄瞎虚无大师的眼睛,真是谈何容易。   这时,不但虚无大师早已喜形于色,就是神雕会主和他的那一些高手,也都显得兴高采烈起来。   倒霉只有那个出声报出招数的香主,话还没说完,连前五招情势逆转的情形,都没捞得到看,就已被坐在他附近的特级护法,歪倒下去的时候,虚无大师的第四十六招剑式,已经快逾闪电地击剌出去!   蓦地里,那头翠绿鹦鹉的神态,倏地一变,只见它双翅一阵急拍之下,身形突然加快了不知多少倍,那份灵活劲儿,不但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而且比起最早四十招里,还要来得高明。   这时,它可不再客气了,只听它猛然一阵哈哈大笑喊道:“怎么啦!我还没有赢定,你们就先替我老人家,处置起自己人来,我老人家如果不赢,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们这番盛意了吗!”   笑喊声中,不但已经很巧妙地闪开了虚无大师第四十六招,那记凌厉无比的剑式,而且谁也没有看清楚它是怎么钻的,只感到一点绿影,在那寒光四射的剑气中,微微幌了几幌,就已欺近虚无大师的胸前,那张弯钩似的小嘴,更毫不客气的朝着对方面孔之间的“玉堂”要穴,狠狠地啄了过去。   嘴在没有啄下以前,首先高声喊道:“这根排骨很不错,拿来清炖,相信味道一定不错!”   虚无大师虽然手里拿得有剑,可是鹦鹉已经飞得贴近了自己的身体,除了回手拿着宝剑往自己的心窝心里刺,否则其他任何招式,也不管用。   但回手反戳,即令刺中鹦鹉,自己的心窝上,也得留下一个窟窿,岂不等于自杀了吗?再笨的人,恐怕也不会采取这种方式。   否则,那就只有放弃攻击对方,赶紧抽身猛退,以求自保,这一来,形势急转直下,整个给扭转过来。   大家这时方始看出鹦鹉的厉害,为它担优的人群,那份紧张的情绪,霎时松弛下来。   神雕会的魔头们,脸上的神色,在一刹间,倏地变成一片苍白。   就在双方有关的人,脸上神色还没完全转变过的时候,那头鹦鹉,早已紧跟着虚无大师急退的身形,不知怎么一转,就绕别他的后脑的位置上去了。   听吧!鹦鹉俏皮的声音,又响起来叫道:“傻瓜大师,怎么这么小气呢?排骨舍不得,就来一杓子脑髓也不错!”   虚无大师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不知成了什么颜色,不论身形步法招式,全都抓住去了章法,闻声只当它真的要啄自己的后脑勺,马上毫不考虑地把头一偏,躲了开去!   在他没有失去章法以前,那么凌厉的剑招,尚且阻挡不住鹦鹉向他胸前欺近的行动,现在他这种毫无章法的闪躲,能济得什么事呢?   其实,鹦鹉停在他的头后,根本没有半点行动,他的头这么一偏一闪,倒把耳朵给凌到鹦鹉的嘴上去了。   鹦鹉于是又作势啄他耳后的“凤池穴”,同时出声喊道:“唉!一杓脑髓也舍不得,只肯把耳朵来应景,我老人家看来只好将就将就了!”   虚无大师想都没有想,马上又将脑袋一转,别了开去。   没想到,这一转,恰好把眼睛自动送到鹦鹉的跟前,自从第四十六招以后,一连闪躲了三次,每次也算一招的话,刚好四十九招,只剩下最后一招,就满五十之数。   此时,鹦鹉可不客气了,马上电射而上,张嘴大声叫道:“嘻嘻,原来你是存心叫我啄你的眼睛,那我老人家只好厚颜啄下了!”   笑声一起,虚无大师也已猛然醒悟,想到鹦鹉刚才袭击他的“玉堂”后脑,“凤池”只不过是故作姿态的虚招,目的就是使得自己慌张失措,自动上当,因此,不禁急得大喊一声:“不好!”   人在情急之下,顿生同归于尽的想法,很快地将手中的软剑,倒转过来,朝着射向自己右眼的翠绿鹦鹉,猛然回刺过来。   这头翠绿鹦鹉,虽是普通的品种,但因机缘巧合,吃了一颗九天兰实,早已脱胎换骨,成了灵物,不但年龄已过超过千岁,见多识广,自经碧霄宫主驯服以后,又服食了不少灵药异草,灵慧的程度,更甚于前,再经碧霄宫主几十年的细心调教,其厉害的程度,几乎已经盖过四魔,在碧霄宫内,除宫主祖孙以外,谁也不是它的对手,否则,莺莺那会那么放心,叫它出场吗?   老实说,就是神雕会主自己出场,如果不使用那封宝剑,也不见得能在它那铁爪钢啄之下,讨得好去,就凭他虚无大师这种失去章法,形同自杀的笨拙的招式,也能伤得着它吗?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虚无大师情急反手回戳的当儿,翠绿鹦鹉早已身形一幌,偏飞急闪而迟地喊道:“啊——何必那么客气呢?竟然要亲自取下奉送,那多不好意思呀!”   虚无大师没有想到它能躲得这么快,发现不好的时候,已经收劲不住,结果剑尖没有戳中鹦鹉,却端端正正地刺进了自己的右眼,登时只痛得他将剑一扔,把手腾了出来,急急地扪住那只已经瞎了的眼睛,尖喊尖叫地痛吟起来。   这最后五招的变化时间,快得宛如电光石火,神雕会主和他的那些手下,在发现形势逆转,视色陡变之下,也只不过微微一呆,事情就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等到他们想起应该抢救的时候,虚无大师的软剑,早已戳中自己的眼睛,根本就救不了啦!这一来,左边敞棚里那些神雕会的高手们,全都脸色大变,霍地站了起来。   那几个身为特级护法的高手,更与神雕会主,同时窜到虚无大师的身前,一面分人赶快为虚无大师那只瞎眼敷药救治,一面怒形于色的瞪着那头退回莺莺肩头的翠绿鹦鹉,大声喝骂道:“扁毛畜生,好辣的手段呀!”   这时,莺莺的脸上,陡然变得无比的阴沉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彼此老早已经说过,点点只要能在五十招内,把你们这位什么傻瓜大师的眼睛弄瞎,你们就得听凭处置,现在不多不少,刚好五十招,难道还想反悔赖帐不成!”   神雕会主还没有开口答话,那位曾经与他一同跃上擂台,抢救“无头”的“怪样”老人,早已抢前一步,阴阴地说道:“丑八怪!简直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谁说过他的眼睛被你的扁毛畜生弄瞎了以后,就得听从你的处置,真是一厢情愿,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吧!”   莺莺想不到对方真会赖帐,登时变得一楞,反而说不出话来。   可是,那些站在她这一边的观众,却大大地为她打起抱不平来,早已愤地鼓噪起来喊道:“不要脸,大家听得清清楚楚,居然也想赖帐!”   “本来就是邪魔外道,当然不会守什么信用!”   “哼!与他们讲信用,还不如同狗去讲的好。”   “卑鄙,无耻!”   一阵斥责之后,更紧接着发出一阵串的嘘声。   神雕会主的脸皮再厚,此时也不禁被大家骂得无地自容。   满脸通红地望了那样怪样老人一眼似乎有点责怪他的意思。   那怪样老人似乎心有成竹地朝着神雕会主眨了眨眼睛,等到大家的情绪稍稍缓和一点的时候,方始暴喝一声喊道:“你们与我住嘴,哼!谁说我们不讲信用!”   这一声大喝,是他贯淳了十足真力所发出来的,除了那几个武功最高的内家高手,没有受到影响以外,那些武功较差的人差不多都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就听不出来,他在喊的什么。   不过,虽然没有听清,却全都为他这一声突来的暴喝,给弄得怔了一怔。   于是,那一大片嘈杂的声浪,也就在刹那之间,静了下来。   那情形,就仿佛夏天里间歇性的大雷雨,停顿得那么突然,那么急促。    第十五章 安排毒计      然而,大家谁也可以意识到,在这片刻陡然静止的时刻后,紧接而来的,一定是一场更为紧张,更为激烈的好戏,也正像那骤雨突停以后,又会有一阵更大的暴雨一般。   果然,仅仅只有几个眨眼的功夫,那位与神雕会主正处于敌对地位的莺莺,首先定过神来,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说:“嘿嘿!这样说来,倒成了我们在赖帐啰!”   紧接着,其余所有的人,也跟着轰雷似的,齐声附和地大声喊道:“好呀!真是做贼的人喊捉贼,再滑稽的事,恐怕也比不上这一椿呀!”   喊音一顿,嗤嗤笑之声,彼起此落,届时又响了起来。   那位怪样老人两眼猛的一睁,凶光暴射地朝着所有的人,扫了一眼,登时那一阵声浪,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这时,他方始转过头来,冷冷的向莺莺发问道:“丑丫头,我问你,虚无大师与你们打赌,得到过我们会主同意没有!”   莺莺真没有想到他有此一问,一时之间,不禁答不上话来。   那位怪样老人可不管她答得上来,或是答不上来,马上又紧接着冷笑一声说:“哼!没有经过本会主同意,胜败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们凭什么要听从你的处置,真是异想天开,嘿嘿嘿,嘿嘿嘿……”   神雕会主自己可还没有想到这点,闻言之下,不禁大加钦佩地望了怪样老人一眼,立即显得振振有词地大声附和说:“不错,不错,没有经过本会主的同意,根本就是虚无大师自己一个人的事,贱婢居然想赖到我们的头上来,真是岂有此理!”   其余的那几个特级护法更气势汹汹地说:“会主,这丑八怪冒犯会主在先,又支使一头扁毛畜生,弄瞎虚无大师的眼睛在后,现在居然还敢悔辱本会的声誉,如果不将她擒下来问罪,将来本会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吗?”   那批留在敞棚里面,没有冲过来的堂主香主之流的人物,闻言早已高声鼓噪起来喊道:“护法说得对!把这丑八怪给抓起来!”   “对!抓住她!”   “打死她!”   喊声此起彼落,就像是泼妇骂街一般,充份暴露他们那一幅无赖、凶残、狠毒的龋龊面貌,简直就是一群毫无教养的猪狗畜生。   神雕会主似乎已经将这位莺莺,视作了眼中之钉,一见会众如此激愤,心中一动,马上狞笑一声说:“贱婢,这可不能怪我,目前你已犯了众怒,我看你还是乖乖地俯首认罪,听候处置吧!否则的话,本会主可要不客气啰!”   说完,马上一使眼色,那些已由敞棚里冲出来的特级护法,立即身形一幌,散布开来,对莺莺采取了包围的态度,朝着她的身前,迫了过去,大有一言不合,立即进行群殴的样子。   来自碧霄宫的莺莺,自己尚未有表示,那些站在场外,与神雕会主没有什么关系的人群,可整个骚动了起来。   尤其是蒋少白等与丐帮的那些高手们,更深感不平,整个给惹火了,见状马上大喝一声骂道:“好不要脸,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前,可容不得你们如此放肆!”   喊声一起,蒋少白与汤淑珍两人,首先冲了出去,抢到那位莺莺的身边站定。   紧接着,其他那些自认武功颇有成就的高手,也都纷纷急窜而出,站在他们的身后,表示支援,只有神雕会主的人,真敢对那莺莺群殴,他们也就毫不客气地挺身而出,与她站在一道并肩作战。   神雕会主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情况,虽然他为了借故吞并丐帮,已经尽出会中高手,实力之强,自信已经超过天下任何门派,就对付丐帮来说,固然足足有余,就是后来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了蒋少白伯侄三人,也只不过使他微微感到有点头痛。   一直等到“灰衣老人”和“火凤凰”双双出现,这才将双方的实力拉平。   但取胜固然不易,落败也不简单,何况他暗中还布置了一着绝棋,万不得已的时候,顶多牺牲一部份手下,还是可以达到他的目的。   可是,当碧霄宫的莺莺一露面出来,情势可整个的变了。   那倒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莺莺知道他许多隐秘,只要整个揭穿出来,立即会引起一场大变,不但他所布的那着绝棋,可能要受影响,因而使得神雕会无法再在中原立足,甚至春秋谷内,也将从此多事。   幸亏莺莺在没有将那段隐秘揭露以前,一发现他是谁人以后,情绪立即变得非常激动,一时之间,只顾到找他报仇,没有专虑到将那段隐秘揭穿的问题,这才使得他暗中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自己知道,莺莺既然自称碧霄宫,敢在此时找他报仇,如果没有几分把握,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自己固然不信她能胜过自己,但也没有把握将她制死,万一让她逃走,后果就不堪想像。   因此,当他发现会中群情激愤情形后,心中一动,也没有多加考虑,立即借着这个理由,想以多取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赶快把她收拾掉,那时,他就不怕其余的人继续与他作对了。   结果,这一措施,竟然引起了公愤,弄得大家同时和他作对起来,这可为糟了吗?   可是,事情至此已经弄得骑虎难下,欲罢不能,又该怎么办呢?   老魔心智狡诈已极,一见情势不对,眼珠一转之下,居然又让他想出了一个主意。因此,他马上用手势将自己的手下阻住,然后讪讪地望着大家说:“想不到自命侠义的人物,竟然一点也不讲理!”   大家闻言,不禁一怔,丐帮帮主马上不服的喝问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有那一点儿不讲理?”   神雕会主忿然地说:“刚才你们又不是没有听到,这丑丫头硬指本会撒赖,存心污蔑本会声誉,假如你们丐帮遇到这种情况,是否愿意听着人家这么污蔑下去,而不过问?”   丐帮帮主武宏登时被问得哑口无言,虽然明明知道他是强词夺理,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老魔的话语里有什么毛病,怪只怪那位莺莺江湖经验太差,在与虚无大师打赌的时候,没有问神雕会主的意见,因此反而让对方抓住了口实,有理反而变成了没理。   考虑了一下以后,这才勉强找出来一个理由来辩道:“会主固然说得不错,这事顶多只能要求对方当众道歉谢过,会主不惜违背江湖规矩,以多凌少,不是做得太过了吗?”   老魔冷冷地笑了一声说:“好说,好说,帮主怎么认定敝会是在以多凌少呢?本会主目的,只不过是监视她,不让她逃跑罢了,还则,她要不肯道歉,一走了之,那本会主又该怎么办呢?”   丐帮帮主虽然知道他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可是,在没有构成事实以前,又怎能硬说他是以多欺寡,准备要置莺莺于死地呢?   这一来,他可登时感到气馁起来,犹豫了半天,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答地说:“这,这,这……”   这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反驳回去。   神雕会主一得便宜,马上卖乖地说:“既然帮主已经出头.就冲着你的面子,只要她能当众道歉,本会决不对她作任何处置,可是,帮主你能保证她会这样办吗?”   丐帮帮主此时不但气馁,而且愣了,他凭什么可以保证莺莺当众道歉呢?这不是自然难看吗?因此,一时之间,直窘得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最早挺身而出的“七巧玉女”汤淑珍,早就看不顺眼了,见状马上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鄙夷地望着神雕会主说:“哼!别梦想这位姐姐向你道歉,真是恬不知耻!”   老魔闻言,不禁脸上变色,连忙转头一看,发现发话的正是与那位“金童才子”一道出现的中年妇人,虽然他不知道这位中年妇人,就是在聚宝楼上那位严惩“无头”的鱼际传人化装扮成,但既能与蒋少白在一道,也一定不怎么好惹,这才强忍怒火,微露不满地质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   汤淑珍嘴角一撇,猛然打断他的话头喝道:“哼!什么意思,就凭你那一篇歪理,能够唬得住别人,可唬不住我,要知道,这种耍赖的手段,并不高明!”   神雕会主又不服,又生气地说:“住嘴!本会主那一点唬了你们!”   汤淑珍冷冷地说:“用不着恼羞成怒,我问你,刚才这位姐姐的灵禽,与你们那位傻瓜大师打赌的时候,你在不在场!”   老魔说:“自然在场!”   汤淑珍又说:“我再问你,那位傻瓜大师出场挑战的时候,有没有经过你同意!”   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想赖也赖不掉,老魔只好点了点头说:“不错,他出场的时时候,是经过了本会主的同意!”   汤淑珍听到他这一句话后,不禁从嘴里发出一丝鄙夷的狂笑,不但把大家弄得如坠五里雾中,就是神雕会主,也感到莫明其妙,不知在刚才的答话中,究竟让她抓住了什么把柄。   一时之间,所有的眼光,几乎全都不约而同地扫向汤淑珍,怔怔地露出一付茫然不解的神色来。   汤淑珍这时方始笑声一顿,讥讽地说:“嘿嘿!会主既然承认了这两点事实,那不就得了吗?虚无大师的出场,既然已经经过了你的同意,他的行为,这无疑问,是代表神雕会了,何况,他提出赌赛的条件时,会主就站在附近,闪耳听得明明白白,如果认为不妥,为什么当时不加反对,既然不加反对,自然就默认,虚无大师的行为,是代表神雕会,他的承诺,又经过了你的默认,结果胜负已分之后,却把责任整个推卸,说是虚无大师私人的事情,这不是存心耍赖是什么,嘿嘿嘿嘿……大家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大会主,你这耍赖手段,也未免太无耻了!”   汤淑珍一口气滔滔不绝地条分缕析,直把老魔骂得狗血喷头,瞠目不知所对。   那些挺身而出的高手们,听到耳里,简直就说不出来有多痛快,神雕会的人相反地却一个个如同斗败了的公鸡,那份沮丧的表情,谁也无法加以形容。   因此,当汤淑珍的话声,猛然停止以后,群情立即变得无比的激愤,只听得喊好之声,彼起此落,所以挺身而,出的那些高手,更全都像疯了似地大声吼叫道:“在理!说得对!”   “骂得痛快,现在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打哟!”   这许多谴责的声音,就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朝着老魔的心窝里面,扎了进去一般,任他脸皮再厚,此时也不禁感到脸上忽冷忽热,尴尬地窘立当场,简直就抬不起头来,心里那份难过,那就更不用提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越变越槽,竟会槽到这种程度,一时之间,不禁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眼珠一阵乱转地想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既然已经迫到头上来了,说不得老夫只好动用那步绝棋子。”   心念一定,表面上却不露半点声色,反而露出一付理屈辞穷的样子,故作无可奈何的说:“好啦!好啦!就算是本会主强词夺理好了,现在本会不再向那丑丫头追究了,这该可以了吧!”   说完,马上一使眼色,示意手下那些高手,退了回去。   那些身为特级护法的高手,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示怯,退虽然退回去了,却显得非常勉强。   尤其是那位怪样老人,可能地位极高,退了没有两步,又停了下来,用质问的口气,望着神雕会主说道:“会主,你这样做法,未免太……”   神雕会主马上朝他眨了一眨眼睛,装做不得已的口气说:“老吴,本来就是我们理亏,你还是快点退下去吧!”   怪样老人见状,忽有所悟,马上一语不发,抽身急退,同时招呼那些比较犹豫的人说:“诸位快点回去,会主的话是对的!”   一面说话,一面连使眼色。   那些特级护法,差不多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虽然不知其中原因,却领悟到他们会主如此做法,必有用意,因之步伐马上加快,急急地朝着敞棚里面撤去。   丐帮帮主等人,想不到会主,会这样光棍,一时之间,全都愣了。   霎时,所有斥责的声音,全都停止下来,大家的眼中,充满了茫然和诧异的神色,心里全都有点不敢相信地想道:“看样子,这魔头还蛮讲道理嘛!否则,那会这么好讲话呢!”   这时,只有七巧玉女汤淑珍,心里感到似乎有点不对,见状连忙大声喝道:“且慢!”   神雕会主一面将手连挥,示意部下快点退走,一面作色地说:“老夫已经承认理屈,夫人不认为迫人太甚?”   汤淑珍冷冷地说:“既然你承识理亏,依据方才的赌约,就应停在这儿,听从这位姐姐的处置,叫他们退下回去,是什么意思!”   神雕会主一看自己的手下,快要退进敞棚,与这边一批高手的距离,已经拉长到二三十丈远了,眼中不禁露出一丝诡秘的得意神色,狞笑一声说:“贱婢欺人太甚,想叫我们听候……”   汤淑珍一听此话,立即知道不好,马上打断他的话头,大声疾呼地喊道:“诸位快上,老贼恐怕要捣鬼!”   神雕会主此时早已将手伸进怀中,悄悄地摸出一件东西来,闻言不禁猛然发出一阵狞狞轻笑,阴恻恻地说:“哈哈哈哈……不错,夫人确实聪明,不过,现在已经迟了,哈哈哈哈……”   笑声一起,人已急窜而退,同时反手将那拿在手里的东西,狠狠朝着地面,扔了下来!   大家还没有看清楚他所扔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形相,就只听得一声轻微的爆炸之声,从地面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般白雾似的浓烟,已经从那东西落地之处,骨突骨突地急涌而起,向着四外扩散开来。   好快的速度!   仅仅只有一眨眼的功夫,那股浓烟,已经弥漫得变成整个一片,不但将大家与那些神雕会的人,隔成两起,谁也看不见谁了,就连那么大的一座敞棚,也遮得看不到半点影子。   大家做梦也没有想到,神雕会主突然来上这么一手,听到汤淑珍的警告后,身形还没有开始移动,那片白雾,已经扩散开来,并且向着大家的身前,急涌而至!   丐帮帮主老成持重,见状深恐白烟有毒,因此马上大声喊道:“诸位快退,我们绕过这片烟雾再追!”   岂知,他的话音,方始出口,整个广场的四周,都如响天应地,同时也冒出无数股同样的浓烟来。   这许多浓烟往上一冒,就像是地面之上,突然涌起一圈白色圆筒,不但将所有的武林高手,全都包围在内,就是那些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也没有放走一个!   这一来,大家全都脸色大变,整个乱了起来,一个个急先恐后,全都朝着中央没有浓烟冒出的地面,挤了过去,希望不致为浓烟毒倒!   霎时,那些不懂武功,或是武功稍差的人,全被挤到东倒西歪,鬼叫神嗥地尖叫起来,使得气氛变得无比的紧张和凄厉。   幸亏那些白雾似的浓烟,初起的时候,固然扩散得很快,以后弥漫的速度,却逐渐缓慢下来,广场占地数亩,一时半刻之内。尚不致于为浓烟全罩,这才使得大家的情绪,稍微安静下来,可是时间一久,就不保险了。   大家此时,方始知道神雕会主,早有预谋,想要一网打尽所有与会的人,不禁全都气得高声大骂起来,虽然不像早先那样,鬼哭神嗥地乱成一片,嘈吭的声浪,却还要响亮得多,使得大家谁也听不出谁在说些什么。   “七巧玉女”汤淑珍,这时可显出她的不凡来了,见状之下,深知不把这种混乱的情形,制止下去,后果怕定不堪设想。因此马上贯注内力,高声大喝地喊道:“诸位稍静?骂人解决不了问题,目前最要紧的,是赶快想办法脱困,大家一乱,事情就不好办啦!”   由于她贯注内力的关系,虽然大家正在大叫大骂,对于她这一句活,倒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没有漏掉。   大家谁也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轻重厉害,刚才只不过因为心情激动,才变得如此,听得汤淑珍这一声大喝。不啻当头一捧,登时心神一震,情绪马上平复下来。   所有的声音,整个停止以后,大家的眼光,也不约而同地一齐朝着她的身上,投了过去,看看这位发声警告的人,究竟是谁!   当大家看清又是她时,不禁又愧又佩地想道:“啊——又是她,这位中年夫人,不但分析事理,察言观色的能力高人一等,就是临事镇定的功夫,也比我们这些老江湖强,可真令人愧煞,今天幸好有她在此,否则,那后果真不知要糟到什么程度呢?”   尤其是丐帮帮主四海游武宏,自经她以理斥责神雕会主,替自己解脱窘境以后,就已知道她的不凡,此时更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心中一动,马上高声向大家提出一项建议喊道:“为了争取时间,我看,干脆就请这位夫人独断专行,代我们策划脱困的办法,以免人多嘴杂,耽搁事情,大家认为怎么样!”   大家心里早有此意.只不过没有说出口罢了,闻言之下,那还有不赞成的道理,马上高声附和道:“对!就请这位夫人替我们出个主意。”   汤淑珍心知现在时机紧迫,分秒必争,因此也就老实不客气的答应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大家必须全听我的指挥啊!”   大家又是轰雷也似的点头应道:“那当然!”   汤淑珍紧跟着说:“好!现在请练过内功的诸位前辈,全部站到最外一圈!让那些不会武功和武功较差的人,挤到中间来,要快!”   话音一落,大家马上开始行动,好在练过内功的人,轻功也决不会差,所以干脆飞窜而起,越过大家的头顶,跃向外圈。   因此,不过眨眼的功夫,大家就已按照汤淑珍的吩咐,把位置调整好了。   这时,广场四周的白烟,已经弥漫得快要迫近众人的身边了。   汤淑珍见状之下,不敢怠慢,马上继续喊道:“外圈诸位前辈,请赶紧运起内力,同时朝着右边,不停地劈!”   大家闻言之下,不禁大惑不解,白烟眼看就要涌到身边,理应将它正面劈散,却偏命令大家向着白烟尚未涌到之处,斜劈过去,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大家不解尽管不解,却没有人发问,也没有人不听她的吩咐,稍露犹豫的神态,仍旧照着她的话,一齐举掌,朝着右边劈了过去。   霎时!只听得风声呼呼。   紧接着,一件意想为到的奇迹,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使得大家由衷地佩服她的才智,因而信心大增,掌风也劈得更加起劲起来。   原来内家掌力,出手强劲,大家围成一圈,同时朝着一个方向,往外斜劈,立即使得四周的空气,很自然地生出一阵人工制造的旋风来。   旋风外卷,白烟涌了过来,只要接近风缘,那还不是与四周的空气一样,被带得往外飘散,大家躲在旋圈内,自然丝毫也受不到白烟的侵害了。   假如不这样办,而迳自直接着白雾劈去的话,虽然也可将白雾劈得往外飘散,但人与人的空隙中,掌力不能达到,多少总要钻进一些白雾来,运功劈掌的人,固然一时之间,不会受害,那些站在当中,不会武功的人,说什么也得遭殃。   这样说起来虽然简单,但在这种时候,能够很快地想到这点,就不容易了,又怎能不叫大家由衷地感到佩服呢?   汤淑珍本来还有点担心,深恐大家不会听他的话,可是时间又不容许她先解释理由,直到这时,方始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谢谢诸位合作,否则就麻烦了,现在总算让我们缓了一口气过来,如果没有别的变化,大概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了,现在该让我们想办法出困了。”   蒋少白闻言,忽然想起自己家传的魔链,连忙得出建议道:“珍姐姐,我那串链里面,不是有一颗辟毒的宝珠在内吗?我们不是可以利用它冲出去吗?”   汤淑珍说:“对了,我几乎忘了那件东西,这一来,我们可真有救了。”   丐帮帮主忽然从中插言道:“一颗珠子的效力有限,怎能救出这么多人呢?何况白雾密度很浓,万一对方还有厉害煞手,没有使用出来,当我们冲递白雾的时候,突起暗算,岂不糟糕了吗?”   汤淑珍心有成竹地说:“老前辈的顾虑很对,不过我们用不着大家马上冲出去,只要几个武功较好的人仗着魔链护身,冲出浓雾将那神雕会主制止,或是擒住他手下几个最重要的人物作质,那时再从容救人,岂不没有问题了吗?”   她这里话主一说完,那神雕会主的声音,突然在雾外响了起来说:“哈哈,贱婢确实高明,不过,你们还是晚了一步,老实告诉你们,本会的烟蒙白雾,虽然有毒,但并不怎么厉害,只要将气闭住,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它的主要作用,却在掩护本会撤退,好从容布置,如果你们在蒙雾刚起的时候,立即冲了出来,本会可能还真没有办法,现在嘛?哈哈哈哈……”   言下之意,显然暗暗示布置已经完成,就是有人想冲出去,也办不到了,因此,方始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来。   大家没有想到神雕会主会有这样狡猾,心神不由大震,霎时变得面面相觑,深深地感到不安起来。   不过,汤淑珍可没有被他的言语吓倒,闻言之后,微微想了一想,表示不相信地说道:“老贼!你用不着虚声恐吓,除非你有先见之明,早就有了安排,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就不相信你能有多厉害有布置!”   大家闻声不禁想道:“对呀,以丐帮的实力,与他们相抗,根本就不堪一击,除非未卜先知,算到今天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强敌,老早作了安排,否则,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布置些什么呢?”   心头正在猜想的当儿,神雕会主的声音,又得意地响了起来道:“嘿嘿!总算让你这贱婢给说对了,不错,老夫正是早有安排,如果不相信的话,就不妨闯一闯试试!”   此话一出,更使得大家不相信了,其中几个性格比较急燥的朋友,登时自作聪明地想道:“鬼话连篇,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人,你们最初的对象,仅仅是对付丐帮,犯得着老早作这种安排吗?一定是他还没有真正布置好,所以才故作危言,以危听闻!我们可不能上这个当!”    第十六章 蛟龙入海      心中如此一想,知道白雾毒性轻微,只要闭住气息,就没有关系了,因此立感胆气一壮,马上暴喝一声喊道:“哼!好一条缓兵之计,老子们才不上当呢?闯就闯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喊身一顿,人影急幌,几个冒失鬼业已毫不犹豫地闭住气息,猛然朝着白雾里面,冲了进去!   汤淑珍正地考虑老魔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一时没有注意大家的行动,见状不禁大声喊道:“诸位不可性急,老魔的话,可能不假!”   然而她此时警告,已经晚了,那几个冲进白雾的冒失鬼,早已跑不见了影子。   当她最后那几个字,出口不久,白雾里面,业已传出几身凄厉无比的惨叫,显见巳经中了老魔的埋伏,白白的送掉了宝贵的生命!   这一来,可把其余的人,整个给镇慑住了,再也没有一个人听敢举妄动,冒冒失失地往外闯了!   神雕会主此时得意已极在雾外说道:“怎么样?本会主可不是危言耸听吧!”   汤淑珍虽然从四周白雾同时涌现那一点形迹上,判断出老魔的话不假,但内心却不敢肯定,因为老魔实在没有早作安排的必要,经过事实证明以后,不禁双眉紧皱,深感困惑地自言自语说:“奇怪!想不他真的早有安排,那又是为什么呢?”   神雕会主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后,又忍不住得意地说:“嘿嘿!为什么?这叫做有意栽花不发,无意植柳成阴,想不到老夫所布的这一着闲棋,没有使得中原一鼎他们上当,却替老夫消除几条祸根,就是老夫自己,又何曾想到呢?嘿嘿嘿嘿……”   被困场中的高手,几乎全都大感意外的惊意了一声,似乎谁也没有料到他这着绝棋,会是用来对付通天魔的,因为神雕会主从大家的那一声惊噫中,似乎已经知道他们的想法,因此接着说:“你们感到奇怪是吗?通天魔和九派掌门,分明早已宣布闭关,认为老夫根本没有防他们的必要,对不对!嘿嘿,九派掌门宣布闭关,也许不假,至于通天魔嘛?只怕未必,说实在话,老夫始终有点怀疑他是……”   他正等继续说下去,那位不知来历的灰衣老人,似乎已经感到不耐,猛然打断他的话头,大喝一声骂道:“老魔,别吹大气了吧!你凭这点布置,能奈何我那老……”   神雕会主继续阴笑了一声说:“哼!不错,通天魔的武功,据说已达神化的境界,真假如何,虽然无人了解,但他只要落入老夫的计算中,我就不相信他能闯过老夫的这些布置,反正你们今天谁也逃不出去,干脆就告诉你们吧!老夫在这片蒙烟白雾的外面,准备有腐骨爽,百破喉,与断肠沙几样玩意,谁自信能够对付得了,就不妨试试!”   大家一听之下,登时凉了半截,谁也梦想不到神雕会主在雾外埋伏的,竟然是这几样狠毒的东西。怪不得刚才那几个往外硬闯的高手,连打斗的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就整个报销了。   这三样玩意儿,大家差不多都有个耳闻,腐骨爽,沾肤即已无救,百破喉,更可以烧得人尸骨无存,而且一旦燃烧起来,就是跳到水里,也没有用,任何办法,都难很快将它扑灭,尤其是那断肠沙,据说是百年以前,一位机关巧匠所发明的,专破护身罡气,武功再高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此门制作的方法,早已失传,真不知道老魔是从什么地方给学到的。   不过,他这一番话,似乎并没有吓倒那位灰衣老人,只见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忽然从自己脚底地面上,提起一个人来,然后说道:“老魔,你那几样玩意确定厉害,可是,老夫有先见之明,已经抓得一个重要人质在手里,如果你不撤除那些埋伏,老夫就对他不客气了,你看着办吧!”   当灰衣老人从脚底地面之上,将那人提了起来的时候,大家立即发现被灰衣老魔的师侄,也就是那位与“金童才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逍遥公子”,此时业已被灰衣老人制住穴道,半点也动弹不得了。   虽然大家不知道这位“逍遥公子”,究竟是怎么落灰衣老人手中来的,却可以推想得到,一定是他早先所站的位置,正在众人的身后,根本没有和老魔他们,站在同一个方向,当老魔施放蒙烟白雾的时候,无法与他们同时撤退。因此才为灰衣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制住了。   再加上当时大家急于应变,谁也没有注意谁的行动,而灰衣老人制止他以后,又放在地面之上,所以没有任何人发现此事,如果不是他在此时将人从地面提了起来,恐怕再过一段时间,大家也许还无法发现呢?   只不过“逍遥公子”的身手相当不弱,如果不是这位灰衣老人的功力高的吓人,恐怕谁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制住而不发出一点声息呢!   听他刚才对通天魔那份推崇备至的口气,这位白道大剑的武功,怕不已经到了神化的境界,这就难怪九派要推他担任盟主了。   这一来,大家不由心头大定,不禁全都喜形于色地望着灰衣老人,眼中露出无比敬仰钦佩的神色。   岂知.事情竟然大大地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那位神雕会主,听完灰衣老人的话后,不但不着急,反而感谢万分地说道:“哈哈!朋友所抓的人质,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这可真得谢谢你啰!老实说,我还正在担心他趁乱冲出去,给逃走了呢!现在让你代老夫给抓住了,反倒省得老夫的追寻,你爱把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哈哈哈哈……”   灰衣老人听得他这么一说,霎时给呆住了,不禁困惑地问道:“难道他不是你的师侄吗?”   神雕会主阴笑说:“嘿嘿,谁说他不是老夫的师侄,可是,他也是老夫的眼中钉,假如他现在不知道他的身世,老夫看在老三的情份上,也许还能容许他多活一段时候,现在嘛,嘿嘿嘿嘿……”   灰衣老人不知道内中的事情,加以索性多疑,听完他这一段话后,反倒认为老魔是在使用欲取故予的手段,不禁心里冷笑一声道:“嘿嘿,这套手法,对付老夫可没有用处,我就不个信你真不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   心中如此一想,马上将那“逍遥公子”的穴道解开,然后扣住他的手腕,猛一用力,痛得“逍遥公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以后,方始阴阴地说道:“哼!你这话能骗得了谁?既然你不把他的生死看在眼里,老夫现在就让他吃尽苦头以后,再将他处死,我就不……”   “逍遥公子”尖叫的声音一起,神雕会主早已在鼓掌叫起好来,根本不等他的话说完,就接口说道:“好!好!冲着你代老夫行刑的份上,呆会一定留给你一份生机,最好你能使用类似逆血错筋那种手法,老夫就更感激了!”   灰衣老人这下可真呆住了,不知不觉的将扣住“逍遥公子”手腕的力量,给放松了一点,似乎有点不相信地说道:“老魔,看样子你是真不在乎啰!”   神雕会主答非所间地说:“咦——你怎么又不用刑啦!这样老夫对于留给你的那一线生机,可又得考虑考虑啰!”   灰衣老人这才真正发现自己的料想错误,不禁气得大喝一声喊道:“好!算你狠,老夫这就活劈了他,没有人质,老夫就不相信闯不出去!”   话音一落,单掌一扬,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位“逍遥公子”的头顶,狠狠地劈了下去。   “逍遥公子”手腕的脉门要害,早已让灰衣老人的另一只手扣住,全身功力受制,快逾闪电的朝着灰前老人的身前冲来,彼此不约而同地一面挥手格住老人的掌势,一面高声大喝地喊道:“老前辈,掌下留情!”   灰衣老人见状,连忙扣住“逍遥公子”,猛然往后一退。   同时将那劈向“逍遥公子”的手掌,霍地收了回来,愕然地望着他们说:“诸位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也不禁感到奇怪地将目光朝着这边集中,还有一个就是那位来自碧霄宫的莺莺丫环。   这三人与神雕会主会是生死冤家,死对头,现在竟然同时出手抢救“逍遥公子”起来,可把大家全给弄得坠五里雾中,变得莫明其妙起来。   就在大家惊疑之中,那位来自碧霄宫的莺莺丫环,首先开口向灰前老人道歉说:“老前辈,请原谅婢子鲁莽冒犯之罪,老魔说的话不错,此人如果明白自己的身世,不但不会再认他为师叔,恐怕还得找老魔拚命呢?”   “敌人之敌,即为我方之友,这位蒋兄既然身为老魔师侄,有关雾外的布置,可能早有预闻,说不定我们可以从他口中,找到出困的办法呢?”   蒋少白出手救人,可能是基于内心所生的一丝微妙感觉,因此当灰衣老人厉声责问的时候,几乎无言可答,此时方始随声附和地说。   “正是!我们千万不能中了敌人借刀杀人之计!”   灰衣老人听到他们这一番解释以后,怒火立即平息了下去,同时恍然地啊了一声,连忙点头道:“对,对,老夫还真没想到这点,现在就先问问他的口供好了。”   说完,马上转头对那位被他扣住手腕的“逍遥公子”喝问道:“喂!我们的话,相信你都听到了,怎么样,有意思合作吗?”   那位“逍遥公子”被灰前老人制住穴道以后,除了无法动弹,无法说话以外,听觉并不没有受什么影响,自然已经听到老魔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再加上老魔早先误会他下手救人时所表现的情形互相印证,对于师门的信心,也不禁有点动摇起来,闻言之下,虽未作答,但却喃喃自语的说:“难道我真的不是孤儿么?恩师爱我逾常,又怎会骗我呢?可是师叔的口气,仿佛我一知自己的身世,就会变成他的仇家似的,这是怎么回事呢?那岂不是太矛盾,太不合理了吗?”   当他说到这儿时,那位来自碧霄宫的莺莺丫环,忽然插嘴说道:“公子,如果你知道事情真相的话,就不会感到矛盾和不合理了!”   “逍遥公子”猛然抬头望着她说:“难道你知道我的身世?”   莺莺丫环点了点头说:“不错,自从我发现浪子燕那贼子是你的师叔之后,我就知道你的身世了。”   “逍遥公子”猛然的说:“真的!”   莺莺丫环肯定的说:“当然是真的,不过,为了使你相信我的话,我必须先给你一个证明。”   “逍遥公子”更感困惑的问道:“给我一个证明,那是什么意思?”   莺莺丫环说:“假如我的判断不错,公子的胁下,一定有一块形似金钱,比拇指稍大一点的朱砂印记,不知对也不对!”   “逍遥公子”愕然失声的说道:“咦——不错,我的胁下,确实有这么一声印记,你怎么知道的!”   莺莺丫环一经他自己证实以后,立即变得激动的喊道:“公子,我就是你母亲贴身的两个侍婢之一,抱了你两三岁,又怎能不知道呢?”   “逍遥公子”听到她这么一说,不知从那里来的一股神力,竟然一下就挣脱了那位灰衣老人所扣住他的手腕,飞也似的朝着她面前,扑了过去将她一把抓住喊道:“这就难怪了,请你快点告诉我,我的父母,究竟是谁?快说!快说呀!”   神雕会主似乎没有想到“逍遥公子”还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因此仿佛感到失策似的愣了好大一会,没有开口说话,此时听到“逍遥公子”大喊大叫的声音,方始回过神来,他可能很害怕那莺莺丫环将真象说了出来,马上在雾外猛然打岔的大声喝道:“住嘴!老夫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你们说了,不过,老夫也不想叫你们全部死在这里,现在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只要你们肯答应归顺本会,还有一丝生机,否则的话,老夫一声令下,谁也不用想活着离开。”   莺莺丫环听到这一声大喝,猛然警觉现在确实没有时间揭开这段隐秘,因此马上神色一凛说:“公子,你的身世现在虽然无暇细说,不过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浪子燕这老贼就是当年陷害主母和你外公的元凶,如果你知道他在雾外布置的情形,不妨先说出来,与我们合力冲出包围以后,再容婢子向你细禀好吗?”   “逍遥公子”听到这样一说,马上眉头皱了起来说:“这个……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还是没有下文,却为神雕会主猛然截断他的话头说:“贱婢,你不用问他了吧!老夫早有先见之明,这些布置,根本没有告诉过他,他怎会知道,现在要想活命,除了马上答应归顺本会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知道吗?”   莺莺丫环感到很不服气的说:“老贼,别说大话了吧!我如果不是因为在场诸位英雄,都是受了我的连累,不能撇开他们不管,早就乘从彩鹰飞出去找你的晦气去了,那些什么腐骨爽的玩意,再怎么歹毒,能来得我吗?”   汤淑珍早就想利用她的彩鹰,从空中截运一部份人突围去制住老魔,以解众人之围,办法想好以后,由于一连串的变救,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出口,此刻马上接口说道:“这位姐姐说得很对,我们现在上分成几个功力特高的人来,附乘上你的彩鹰背上,先冲出去将他制住,就不怕他不放我们走了。”   岂知,她这边的话音一落,那位神雕会主马上阴阴的说道:“哼!老夫如果没有预防到这一点,敢夸这个海口么?总算你们命大,没有冒失乘鹰外闯,否则的话,再多几条性命恐怕也报销了!”   话音一顿,立即又听他撮口发出一声长啸。   霎时,只听得头顶上空,传来一阵飞禽扑翅的声音,由于白雾尚未消散,看不楚那是什么东西,但听扑翅的声响中,却可断定那一定是一种非常凶狠的鸟类。   这时,神雕会主又继续说道:“本来这群金鹰,是防备通天魔他们的功力,达到凌空渡虚的境界,才准备的,你们乘鹰升空,也正好用得着它们,我看,还是死了那条往外闯的心吧!”   不过,他这话并没有吓倒莺莺丫环,只听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   “就凭这愚蠢的畜生,想阻挡本宫神鹰的行动,别做梦了吧!”   神雕会主似乎存心要降服他们,以作自己称霸武林的资本,因此不惜将厉害点明说道:“不错,就凭刚才那两头小扁毛畜生的能耐看来,你的话一点也没有夸张,不过,老夫并不是支使他们正面与你们对敌,你那彩鹰,再厉害也没有用!”   莺莺丫环这时才真正感到有点不妙,不过却有点不相信的说:“不支使它们正面为敌,那你怎能阻住我们的行动!”   神雕会主得意的笑了笑说:“那还不简单,难道你忘了我准备的断肠沙吗?对不住,老夫这群金鹰,只是用来当坐骑的,每个坐在鹰背上的人,手里都得有一匣毒箭,如果想尝尝万弩穿心的滋味,那就不妨硬闯好了!”   这办法确实歹毒得很,不用说大家全都像是从高崖上面,陡然失足掉下去一般,整个的都绝望了,就是被大家视智囊的汤淑珍,也不禁脸色大变,双眉紧皱的感到束手无策起来。   刹时之间,整个广场,再也听不到半点声息,一个个全部呆若木鸡的愣在那儿,哑然失色的不知究竟怎么办才好!   神雕会主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大家那付手脚无措样子似的,立即又阴笑了一声说:“嘿嘿,现在你们可明白了你们的处境了吧?干脆告诉你们,那片广场下面,老夫还埋得有大量的炸药呢?如果不是老夫看中你们的一身艺业,想把你们收归手下,嘿嘿,还能让你们活到现在吗?”   丐帮帮主深明大义,深恐大家在他的威胁之下,答应投降,因此马上怒吼一声,喊道:“老魔,别做梦了,别说我们丐帮今天和你们这一群卑鄙的家伙约斗,早就抱定必死的决心,就是在场的诸位朋友,又有谁会贪生怕死,你就发动埋伏吧,我们虽然生不能食你的肉,死后化为厉鬼,也要向你追魂。诸位朋友,我想你们的想法,也和我一样吧?”   场中其余的人,本来有好多已经意志有点动摇了的,经过四海游乞这么一吼一叫,此话把大家给扣住了,即使内心已经动摇,也不敢表示出来,再经他最后那句话反问一迫,更不由自主的同声大喝的响应道:“对!对!我们死也不会投降!”   几百人的喊声,汇合在一起,就仿佛平地陡然响起一声暴雷,那份壮烈的声势.直使得天地都为之变色。   神雕会主可真没有想到引起这样的反应,几乎一时为之气结,然而,他是何等老奸巨滑的一个家伙,眼珠一转之下,早已找到一大家所会如此激烈的原因,他就不相信里面没有一个怕死,只不过在丐帮帮主的这一番话下,使得情绪有点激动,大家谁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罢了。   老魔那时虽然没什么群众心里学,但凭着他几十年的江湖经验,立即意识到决不可能再对他们进胁迫。   因为群众激动的时候,只要一句话不当,就可能刺激得变成疯狂,那时由于愤怒到了顶点,一切理智均将丧失,很可能会不顾一切的群涌而上,一窝蜂的硬闯出来。   这一来,彼此挤在一起,反而发生一种鉴护的作用,他那几样埋伏,虽然厉害,也不可的把所有的人杀死,多少总要逃出几个。   当然,他并不会害怕那数逃出来的人,不过,那总是一件麻烦事,何况,他将大家围困在广场的本意,是要收服这些人为自己的手下,如果事情发展到那步田地,他的心愿,岂不整个给落了空吗?   老魔懂得这个道理,决心暂时不再开口,等到大家冷静下来以后再说,同时自己也可以多想一想,看看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使得他们屈服。   他这一着果然厉害,大凡两方面吵架,如果有一方面能够忍耐,另一方面骂久了也就会自己感到乏味,大家这么慷慨激昂的大叫大闹了一阵以后,发现对方没有一点反应,再闹就没什么意思了,因此情绪终于逐渐平复,又恢复了冷静。   这时,老魔又想到了办法,用很和缓的语气,慢吞因的说道:“武宏帮主,你又何必这么冲动呢?你们死了没有关系,难道能够忍心拉着那些无辜的观众,也为你们陪葬吗?也许这些人的家里,全靠着他们谋生活呢?为了你们这一点虚名,害得那么多人家,在转眼之间,变成孤儿寡妇,你们自命为侠义道,难道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这些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般,每一句差不多都击中了大家的要害。   在场的武林高手,差不多都是侠义中人,他们自己虽不惜一死,总不能让这些无辜的观众,也陪着他们白白的牺牲呀!   何况,他们里面,并非全部都是只见一义,不见生死的好汉,刚才在情绪激愤的时候,虽然也在振臂高呼,现在人已冷静下来,再从老魔的话里,连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以及尘世一切值得留恋的事物,又怎么真舍得死呢?   所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范难,何况此时还有词可藉,又焉能不叫他们感到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呢?   于是,刹时之间,大家的那一颗心儿,就仿佛陡然加重不知有多少倍,只感到它一股劲的直往下沉!沉!沉!   在这种情况之下,真是生死都难,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谁也拿不定主意,因此,大家全都不由自主的沉吟起来。   整个广场的上面,气氛不知不觉的变得沉寂无比,静悄悄的,忧闷闷的,简直窒息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好半晌,方始有一个忍不了那股沉闷气氛的高手,突然的骂一声道:“他妈的!好魔崽子,你们这样做法,不怕有伤天理吗?”   神雕会主一听此话,知道刚才的策略,已经收到了效果,立即又装出一付无可奈何的声调说:“唉!老夫又何尝想将他们一齐炸死呢?其实只要你们一点头,那就不是没有事了吗?”   另一位高手也忍不住的骂道:“老贼,你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呢?有种的就把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先放出去,咱们再拚一个你死我活!”   神雕会主一点也不生气的说:“说得倒容易,就算老夫有心把他们放走,又怎能保证你们不混在里面一齐逃也出来呢?老夫再傻,也不会傻到这种程度。”   在刚才发话的那位高手傍边,另一个人说道:“算了,算了,与老魔讲理,那还不是与虎谋皮,反正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何必多废话,那就等着他的手段好了!”   神雕会主冷冷的说:“不错,老夫可并不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慈悲,不过,你们虽然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你们而死,只要你们认为心里过得去,老夫还有什么不敢下手的,嘿嘿嘿……半个时辰?转眼就到,你们还是多考虑考虑吧!”   在这一阵时间里,汤淑珍根本没有理会老魔所说的一切活,却走到那位来自碧霄宫的莺莺丫环身边,轻声的与她进行交谈,就仿佛她已忘了现在正置身险境,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情形似的,直到这时,方始双眉一展,朗声向大家说道:“唉!老魔的话很对,我们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们而死,看来我们只好屈服了!”   群众之间,那些内心真正怕死的人,一听此话,马上随声附和的道:“不错,夫人说得对,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拯救这批无辜的观众,我们只好暂时屈服,就是将来天下武林知道了这一件事,相信也会体谅我们此时的隐衷的!”   但另外那一批真正侠义为怀的人,仍感到犹豫的说:“这!这!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在这些人当中,丐帮帮主更激烈的反对说:“夫人,我们千万不能向老魔屈服,神雕会志在天下,我们一旦……”   飞跃老人和蒋少白也感到很不妥当,同时向汤淑珍责问道:“侄女!你……”   “珍姐姐,别忘了……”   汤淑珍仗着白雾已经挡住了老魔的视线,连忙朝他们使了一个眼色,猛然打断他们三人的话头说:“唉!自古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难道这名言,你们都不懂吗?我们即令不惜一死,能救得了这几百位无辜的观众吗?”   这三人都不笨,一见她的眼色,马上领会她的意思,知道其中可能还有文章,因此连忙装做不得已的情形说:“罢了,罢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些真正怕死人,更鼓掌叫了起来喊道:“好!好!夫人本来就是我们大家推举出来主持大局的人,我们应该听从她的意见。”   其余那些高手,见丐帮帮主都没有话说了,自然也不再坚持已见,看样子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可是,由于决定的太快,反倒引起了神雕会主的疑心,只听他在雾外阴阴的笑了一声说:“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那些鬼心眼,老夫可清楚的很,大概想先脱了困以后,再来一个不认帐,那时蛟龙已经入海,就是打不过,也可以一跑了事,哈哈哈哈!老夫这话,可没有说错吧!”   汤淑珍是否有这种心意,虽然不得而知,但听了此话以后,却显出一付惶急的神态,似乎无词以对,故作愤慨地说:“燕令主,你是什么意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我们自己说的话,还会反悔不成!”   神雕会主冷冷的说:“这话谁也不能保证!”    第十七章 生死关头      汤淑珍似乎被迫无奈的说:“那你究竟应该怎么办!”   神雕会主诡笑几声说:“嘿嘿!其实老夫也不怕你们反悔,刚才的话,只不过点醒一下而已,如果你们肯真心归顺的话,可得先依老夫一个条件!”   汤淑珍说:“什么条件?”   神雕会主说:“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入之心不可无,不论你们是否真心归顺,老夫素来做事,总是先小人,后君子,老夫的条件并不怎么苛刻,只要你们每天吞下老夫一颗药丸,那时不论你们是否真心归顺,老夫也一定放人,怎么样?”   汤淑珍不禁沉吟的说:“这!这……”   汤淑珍尚未这……这的说完,丐帮帮主早已沉不住气抢着说道:“不行,谁知道你那是什么药丸,那还不如干脆杀了我们的好!”   神雕会主似乎知道他有此一说,马上加以讽刺的道:“哼,老夫早就知道你们会反悔的,还说什么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真正到了生死关头,还不是照样成反覆无常的小人了,嘿嘿嘿……”   丐帮帮主登时被他驳得哑口无言,通红耳赤的不知应该怎样答话才好。   汤淑珍见状,连忙替他解围说:“燕会主,你这话不嫌说得太早了一点吗?请问你,我们刚才究竟有谁向你明白的表示,要归顺你呀?”   丐帮帮主闻言,立即这得理直气壮,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说:“对!对!我们准也没有正式向你说过要归顺的话,根本就谈不上反悔,老魔,你这番心机,算是白用啦!”   神雕会主登时感到一愣,细一回想,可不是吗?被困广场的群雄,显然已经在他的心理攻势下,显露出归顺的倾向,但他们只不过是自己在那儿讨论,虽然已经得到结论,归顺过来决不会再有问题,但究竟还没有人代表他们向自己表示意见,当然不能数算,怪只怪自己操之太急,所以才落给对方这么一个口实。   不过,对方生死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言词上落一点下风,他可并不在乎,反正现在脸已经撕破,干脆打开窗子说亮话,来他一个硬上,说:“好,好,就算本会主的话说错了,你们并不是什么反覆无常的小人好吗?那么,现在话已说明,要归顺,就得吞下老夫的药丸,要死,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将诸位地底下的火药引发,准保诸位一命归阴,不过你们可别忘了那几百位普通观众,是无辜的啊!”   此话一出,不但丐帮帮主、蒋少白这些无意归顺的高手,早已愤然作色,就是那些心存两可的人,也感到忍耐不住的显出愤怒的神色来。   幸好汤淑珍早就防到大家会有此一着,不等他们张口发作,马上摇手示意,同时用密功神音的功夫,向大家说道:“诸位,务请忍耐一下,一定听我的安排,怎么样?”   大家经她这么一点,这才又勉强的将怒火压制下去,不过,大家的脸上,却露出一付困惑的神色,显得非常不安的朝着她的脸上望去,似乎对她的信心,已经不怎么太肯定了。   汤淑珍虽然看到大家脸上这种神色,可是时间不容许她向大家解释,只好苦笑一声,继续用密功神音的功夫,向大家说道:“请诸位相信我,我决不会出卖大家,叫你们真正归顺神雕会,现在我必须马上向老魔搭讪,否则,恐怕要引起他的疑心!”   说完,也不管大家究竟有什么反应,马上开口对老魔说道:“燕会主,你这个条件似乎太含混了一点,究竟是什么性质的药丸,能先说出来,让我们考虑考虑再答覆怎么样!”   神雕会主想了一想,方始说道:“什么性质的药丸,你们不用管,反正不会要你们的命就是!”   “既然如此,我们就……”   “逍遥公子”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见状只当她要开口答应,连忙出声阻止的,大声喊道:“姐姐千万不能答应,我想起来了,他那药丸,很可能是最近从一位恶医手里得到的变性药丸,决不能吃!”   汤淑珍见他这么一说,立即知道事情要糟,深恐引起大家对她的怀疑,乱了步骤,只好大喝一声喊道:“谁要你多嘴,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   可是她这一喊,虽然消除了大家的怀疑,没有引起骚动,却让老魔给听出毛病来了,当即哈哈一笑说道:“好家伙,看你的样子,分明是在用缓兵之计,这一来,老夫可不能等了,别八十岁的老娘,倒蹦孩子,栽在你这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婆娘手里,那才划不来呢?不错,老夫那药丸,正是变性之物。你们要活命,就得吞服,否则,老夫就只有下毒手了,知道吗?”   汤淑珍这下可真沉不住气了,急忙分辨说:“会主未免太多疑了,那里有什么……”   神雕会主可不愿听她解释,马上打断她的话头说:“管你是也好,不是也好,从现在开始,老夫从嘴里数十个数字,十个数字数完以后,如果还不要吞服药丸的话,老夫决不再等!”   汤淑珍急得满头大汗的说:“会主,这!这!这不是太仓促了一点吗?”   神雕会主根本不再理她,早已从嘴里缓缓数一起来:“一!”   “二!”   “三!”   “四!”   这无情的声音,就像一把其重无比的铜锤,一记紧接着一记,狠狠的向着大家心头,捶了下来一般。大家就仿佛听到死神的脚步,在随着每一个数字的后面,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绝望的神色,刹那之间,布满在每个人脸上。   无声的悲寂,笼罩着整个广场,大家此时的脑子里,早已成了一片空白,根本就分不出自己的感觉,究竟是紧张?还是难过,还是恐怖!   一个陡然之间,突如其来死亡的宣布,就是任何镇定而理智的人,也要感到猛然失神,无法决定自己的选择了啊!何况,这两条路,全不是他们所愿意走的,脑子里又怎能不变成一片空白呢?   神雕会主数的声音,虽然并不很快,但大家耳里,却像电光石火一般,一瞬即逝!当老魔报到九字的时候,大家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老魔似乎知道大家的心情,那九字的声音,拖得特别长!   然而,长也得有个限度,否则,老魔岂不是自己过不去吗?   终于,九字声音倏然而止,十字声音即紧接而起,大家的脸色,不由自主全都变成了一片死灰!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个娇脆的声音,从那蒙烟白雾之内,传出来喊道:“莺莺,莺莺!好了!好了!”   这声音大家都感到非常熟悉,微一回想,立即听出正是那头翠绿鹦鹉的声音,究竟它是什么时候,钻进那片白雾里去的,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不过,敏感的人,立即联想到它的行动,一定与汤淑珍刚才所使用使用的缓兵之计有关,否则,决不可能这样凑巧。   果然,他们的判断不错,那鹦鹉的声音一落,汤淑珍和那位莺莺丫环立即喜笑颜开,就像是死里逃生似的深深嘘了一口气喊道:“谢天谢地,现在总算好了!”   神雕会主一听不对,立即惊觉的大喊一声喝道:“点火!”   可是他的命令说以后,一点反应也没有,却只听汤淑珍的声音,在雾里大声讪笑道:“大会主,谢谢你把九字拖长了一点,现在引火已经迟了!”   神雕会主此时不禁又气又急,立即狠狠跺了一脚,恨声的说道:“哼!不用炸药,老夫一样叫你们死,弟兄们,放箭!”   箭字一落,宛如石沉大海,还是没有半点反点,但在他的耳边,却突如其来的响起一阵银铃似的嗓音,轻笑的说道:“哈哈!也——迟——了!”   这一来,可把神雕会主和他的那些跟随在他身边的重要属下,全给吓得倒抽了一凉气,以他们的功力,居然让人欺近到了自己的身侧,还没有发觉,这人的身手,岂不厉害到难以想像了么?   极度震骇之下,本能的往旁一闪,猛然转过判断来,不知所措的朝着那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道:“是谁?胆敢破坏本会主的大事!”   他们的头,方始转了过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只感到眼睛一花,一团黑影,已经朝着他们的身前,疾如闪电的飞扑而至,同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以微带怒意的声调,大喝一声骂道:“嗨!好大的胆,竟然敢对我们的公主,大声叱喝起来,老身如果不给你们一点教训,岂不翻了天啦!”   好快,真是声到人到,话音一起,劲风早至!   霎时,只听到啪啪之声大作,除了神雕会主,和那几位功力特别高的护法,勉强闪躲开去以外,其余的人,几个在同一个时间之内,全都莫明其妙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人打了一记耳光。   那位向他们疾袭的人,一招虽然得手,却又突然飞身急退,嘴里同时惊噫了一声,好像感到非常意外似的喊到:“咦——倒看不出你们这些狗屁会,居然还有几个像样的角色,能够躲过老身这招‘八卦掌’,那就难怪胆大包天,敢留难起我们的人来了。”   好狂的口气,一招打了这么多的人耳光,只不过有几个勉强闪躲了开去,竟然还不满意,她岂不是太过自负了吗?   可是,当神雕会主和他那些属下,定眼一看之下,发现来人只不过是一位脸蒙轻纱,体态婀娜,身材瘦小,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的年轻少女,与一位鸡皮鹤发,老态龙钟,必须撑着拐棍,才能站得起来的老妪而已。   这可使得他们更为嘀咕起来,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刚才向他们袭击的,就是这么一老一少,看来毫不起眼的人物。   然而除了她们以外,现场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了,如果不是她们,那又会是谁呢?   何况,那位老妪,尚在满脸怒容的瞪着他们,实在她没有怀疑的必要!   这一来,除了神雕会主和几个功方特高的人,心头大凛,不敢轻举妄动以外,其他的那些凶抻恶煞,心里可真是一百二十万分的不服气!   因为,他们的心里,全都认为对方只不过轻功特佳,又在突出不意的情况下,才得手的,如论真实本领,说什么也不相信她们能是自己这些人的对手。   他们的心里,既然存着这种想法,再一听到老妪那一番目中无人的大话,肚子里那股火气,可就不知冒得有多大了。   尤其是那位首当其冲的一级护法,耳光挨得最重,更感到气疯了心,根本连想都懒得再想一下,马上就是一个箭步,朝着老妪的身前,气势不汹汹的飞窜而上,同时暴喝一声骂道:“老泼妇,竟敢老虎嘴边拔须,触起老子们的霉头来,老子要不活劈了你,你也不会知道,马王爷究竟长了几只眼睛!”   话一出口,人早巳“饿虎扑羊”般的,窜到老妪的头顶,双掌几乎注满了全身所有的真力,毫不客气的对准老妪的天灵盖上,凌厉猛劈而下。   那样子,真恨不能一掌之下,就把老妪劈得粉身碎骨,方始甘心似的,声势凶狠凌厉,胆小一点的人,别说让他劈中,恐怕吓都吓晕过去。   神雕会主却心里有数,见状立即知道要糟,不禁冲口而出的喝止道:“快退!她们是碧霄宫来的,你怎么能是对手!”   然而,他这时喝止已经迟了。   那位冒失出手的仁兄,根本连他的话语,究竟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就只感到眼睛一黑,仿佛听到老妪的声音,不屑的喊道:“小贼,你这简直是存心找死!去你的!”   声音方始入耳,双掌连老妪一根寒毛,都没有碰着,就仿佛撞到一团棉絮上成似的,动力整个给化解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一股强劲无比的潜力,反震而至,不好两字尚未出口,早巳闷哼一声,鲜血狂喷的倒飞而退,并且在半空里一连翻了几个跟斗,方始啪哒一声,掉到地面,一动也不动的躺下。   这一连串的变化,快得就像电光石火一般,大家别说去出手抢救,就是那救人的念头,都不及产生,这位仁兄,就已经胡里胡涂的往那枉死城中,报到去了。   老妪这一身武功,别说他们没有见过,恐怕就是想像都没有想像过,因此,一时之间,全被惊得呆了,那脸上的神色,简直就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神雕会主自她们出现后,虽然已经看出他们的功力,比这边任何人都要高明,但因对方仅仅只有两个人,还是想仗着人多,给他来个一挤而上,只要能够裁断那些被困的人,尚未冲出以前,将这两个人解决了,事情也许尚有可为。   可是,他却没有料到对方的武功,竟然高到这种程度,这一来,可真把他吓坏了,全身上下,几乎不由自主的冒了一阵冷汗,暗自叫了一声侥幸,想道:“好厉害!幸亏刚才没有冒失下令,否则岂不糟透啦,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不趁着现在那些被困的人,尚未突围出来,赶紧逃走的话,恐怕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心念一动之下,马上大喝一声喊道:“合字风紧,飘萍儿,扯呼!”   喊声出口,他可不管那些被制住箭手,生死如何,也不管其余这些跟随在身边的属下,是否听清楚了,早已一个翻身,嘘的一声,电射而逃,当那扯呼两个字,从嘴里进了出来的时候,人怕不已经到了十里以外去了。   他的那些属下,早就与他有了同样的想法,他的前脚方始提了起来,他们根本不待吩咐,也同时拔脚就跑,一哄而散的各自抱头鼠窜而去,那份狼狈的样子。实在无法加以形容。   这一老一少,倒真没想到对方全是这么一些脓包,一时之间,不由呆在那儿,连喝骂的声音,都忘了出口,自然更忘了随后追赶过去。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啦,就是他们有意去追,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追起,因为老魔那句飘萍儿的意思,就是四散分开的意思,她们仅只有两个人,追得了这个,也追不了那个,何况,白雾之中,还困得有那么一大群人,等待她们去拯救呢!   因此,见状之下,干脆站在那儿不动,只不过又好气又好笑的骂了一声:“你们还跑慢一点吧!放心好了,老身与公主对于你们这些废料,还没有那份兴致去收拾呢,倒是你们得当心一点,别让脚下的石头,给绊倒了,那才冤枉呢,哈哈哈哈哈!”   这批家伙那儿还有勇气回话,虽然听到对方不准备追赶他们,脚底下还是不敢有半点怠慢,而且跑得更快,只不过微一眨眼的时间,整个都给跑得没了影子。   谁能相信刚才他们还在这儿不可一世的向困在雾里的群豪,进行威胁呢?   此时,这一片弥漫空际的浓烟白雾,在大风吹之下,也逐渐消散,当神雕会主和他的那些重要手下,亡命似的逃走时,大家的神气,已经开朗不少。   莺莺丫环首先发现站在雾外的一老一少,登时高兴得跳了起来喊道:“公主,姥姥!你们只要晚来片刻,婢子恐怕就要见不到你们了,那批恶贼呢,怎么全把他们给放走了呀!”   呼喊声中,人已忘形的一个箭步,往着她们的身前,飞窜而去!   汤淑珍一把没有把她抓住,不禁大声失色的喊道:“糟糕!他们在外圈地面撒的腐骨爽,还没有清除,你这位姐姐,怎可以这样冒失呀!”   她不叫这一声,也许好一点,因为莺莺丫环虽然只是碧霄宫中的一个使女,但因蓄志报仇,在宫里极讨好主人欢心,已经得了碧霄宫主的不少真传,尤其轻功方面,几首已经盖过了在场所有的人,只差一点,还没有到达凌空虚渡的境界罢了,但一窜这下,百十来丈的距离,并不算怎么一回事,何况她这时兴奋到了极点,业已用上了全力呢?腐骨爽虽毒,在她那一窜之下,根本无须中途落地,就可以超越过去,到达她主人的面前,那还能对她发生什么作用呢?   可是,在她这失声惊叫之下,反倒使得莺莺丫环心慌意乱起来,结果一口气没有调匀,身形才只飞到一半,就顿挫了下来。   内家轻功,靠的就是这口真气,这一来,自然无法稳住身形,那有不从半空里面掉了下来的道理!   偏巧那一段地面,蓝晶闪闪,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正是撒得有腐骨爽的那一段,莺莺丫环这一掉了下来,那能保得命在?   救吗?距离已经有了三四十丈远,再快的身手,也来不及飞了过去。   即令来得及赶过去,也无法不在地面借力,就能将人抓住,又凌空退了回来,那时人没有救成,连自己的命,都得送掉,岂不成了白搭吗?   大家目见此状,全都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喊道:“啊——完了!”   紧接着,彼此赶紧将眼一闭,谁也不忍看到她沾上地面的腐骨爽,那一幅中毒怪死的凄厉景象。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莺莺丫环身形猛然一挫,朝着那片撒有腐骨爽的地面,飞快降落,眼看只差一两尺远,就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清啸,从那面蒙轻纱的少女嘴里猛然发了出来。   紧接着,只见她右手一扬,一点绿影,业已电射而出,刚好在莺莺丫环身形快要触地之前的一刹那,射到她的脚尖之下。   倏然,奇迹出现了,那点绿影,就像是有灵性的东西一样,到达到的足尖下面以后,立即自动往上一顶,已经危险到一顶点的莺莺丫环,在那绿影往上一顶之下,立即如得神功,下坠的身形,不降反升,凌空飞弹而起,竟然蹦得原来的跃起的身形,还要高出数尺。   莺莺丫环猛然得此助力,慌乱的心神,登时一定,立即借势双臂猛然一张,使了一个“雄鹰展翅”的优美姿势,将上弹的身形,改为平飞,终于唰的一声,超越那段腐骨爽平安无事的飞降到那位面蒙轻纱的少女面前。   她的身形方始落地,立即双膝一屈,向那位蒙的少女跪了下去说:“婢子参见公主,并叩谢救命之恩!”   大家至此,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方始落了下来,但每个人的身上,差不多全都冒了一身冷汗。   尤其是七巧玉女汤淑珍,由于刚才那一段惊险的过程,可以说是完全是因为她一声惊叫,才引起的,如果莺莺丫环真要中毒怪死的话,恐怕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因此,她在见状以后,更是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大口气,方始以手加额,喃喃自语的说:“唉——谢天谢地,现在总算没有事了!”   接着,立即以充满钦佩与感激的声调,遥遥的望着那位蒙面少女,谢说:“公主还记得小妹吧!刚才你那一手借物传力,实在高明极了,否则,小妹可真要百死难辞其咎了!”   蒙面少女一面伸手将莺莺从地面拉了起来,一面望着她,感到有点困惑的说:“咦——你是谁?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吗?”   汤淑珍陡闻此言,似乎感到意外的微微一怔,然后若有所悟的恍然一笑说:“啊——难怪公主要不认识小妹了。”   一面说话,一面伸手朝脸上抹去,然后继续说道:“呶!公主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站在远处的公主,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与她挤在一堆的人,早已惊异的喊了起来说:“啊——想不到这个智慧高人一等的夫人,仅仅只是一个小姑娘!”   原来汤淑珍一直忘了将易容恢复,这时用手朝脸上一抹,那付中年妇人的面貌,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少女,这怎能不叫大家惊奇万分呢?   在大家的惊呼声中,那位蒙面少女,自然也已看清了她的面貌,方始显得欣喜万分的喊道:“啊——原来是你呀!我倒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高明的易容术呢?怪不得我这次出来,到处都找不到你了。”   说完,立时与那位老妪和莺莺丫环,朝着她这面走了过来。   这时,白雾已经完全消散,就是那段撒得有腐骨爽的地面,也经在场的人,大家一齐动手之下,给清除得差不多了。   因此,汤淑珍一看她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也立即和蒋少白等人,慌不迭的迎了过去,同时笑着问道:“公主到处找我,有什么事吗?”   蒙面少女嘟嘴说:“当然是找你玩呀!你不知道,这两年来,奶奶天天迫我练那些鬼功夫,根本就不让我离宫,可真蹩死我啦!”   说话的声调,保持着无限的稚气,显见还是一位天真未抿的姑娘,谁能相信她就是传闻中武功最高的碧霄宫里,位居第二的小主人呢!   在彼此问答之中,双方已经会在一处,汤淑珍立即为大家引见说:“这位就是碧霄宫的小主人碧霄公主,今天如果不是她和碧霄宫的总管‘水仙婆婆’,及时赶到,暗中将老魔的布置破坏,我们现在恐怕已经全部化为劫灰啦!”   大家闻言,连忙向前道谢,登时窘得那位蒙面少女,感到手脚失措地说:“唉!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这,这,这……”   汤淑珍知道她很少出来走动,根本就不习惯这些俗礼,连忙替她解围说:“诸位前辈,现在不是道谢的时候,等我们将此地善后处理完毕以后,先找一个地方,休息下来以后,再表示吧!”   蒙面少女闻言,立即转头对她说道:“对了,这里还有好些人,让嗡嗡它们给制住了,你看应该怎么打发他们才好,我更没有主意哟!”   丐帮帮主不等汤淑珍开口,立即自动向前,抢着答话道:“这些小事,实在不敢有费精神,就留下来让我们处理吧!   公主和各位前辈,就请一起驾临敝帮蒋家墓园的寒舍,先休息一下,老化子马上吩咐他们准备酒菜,好替诸位洗尘接风!你看怎么样?”   最后那句话,自然是对汤淑珍说的,汤淑珍一听是蒋家墓园,那还有不同意的道理,连忙点头说:“好!好!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这里的事,那就偏劳贵帮啰!”   丐帮帮主连忙客气地说道:“女侠说那里话来,这些本来就是我们份内的事,怎么能够说得上偏劳呢?”   说完,立即交代帮中弟子,分头处理一切善后,然后自己陪同大家,一齐向蒋家墓园出发。    第十八章 兄弟相认      蒋家墓园位于鲫山麓,面对苏堤,与他们现在存身的南高峰,三势相连,中间仅隔一道山谷,只需绕过面前的山角,马上就可以看到。   以这么一点短短路程来说,在他们这些人的身手之下,那还不是眨眼之间,就走到了。   当他们到达墓园以后,放眼一看,不禁块磊具消,齐声赞叹起来。   嗨!那建筑工程的浩大,就算是王侯的府第,也不过如此。   除了慈心华陀蒋太的冥宅,建筑得美伦美奂,气势磅礴雄伟,不算以外,其余那些飞花楼阁,积翠亭台,也没有一处,不是刻意求工。   尤其难得的是就着整个墓园的形势,配上一些剔透玲珑的假山石,与几座清澈见底的小鱼池,使得曲径斜通,小桥浮栏,把整个景色,点缀得华而不俗,雅而有致,位置经管之妙,几欲巧夺天工。   从如此精心地建设这片墓园来看,就可以想到,慈心华陀的生前,是如何地受到大家的爱戴了。   蒋少白和汤淑珍两人,看到家园故址之上这些建筑以后,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更增加了他们内心的悲痛。   大家进入墓园以后,在丐帮帮主的引道下,很快就抵达了宾馆的位置。   那是一座建立在青竹山庄住宅旧址上的巍峨巨构。端的是虹梁鸳瓦,绮柱珠帘,气派之大,无与伦比。   这座寒舍追究,原本是招待那些身受慈心华陀大恩,远道前来祭墓叩祭人士用的,自从神雕会主觊觎这片产业以后,丐帮闻讯前来护墓,这座寒舍,也就成了接待各方助拳朋友的地点了。   大家到达寒舍门前,彼此礼让一番以后,依序进入寒舍客厅之内,各启觅位坐下。这时,大家重新经过一番引见,话题也就跟着马上展开。   最初开口的就是那位“火凤凰”彼此引见完毕,立即忍耐不住地向汤淑珍问道:“珍姐姐,刚才我还只当你真的要向老魔投降呢?老魔的埋伏那么厉害,你究竟用什么法子,把姥姥和公主姐姐,给找来的呀!”   汤淑珍笑了笑说:“这只怪老魔太大意,没有想到我们这里,还有一头通灵的鹦鹉点点,也幸亏他梦想将我们降服,才有时间让它去通知公主和姥姥,你不知道,最后老魔看出我所用的,是缓兵之计时,心里面有多紧张呢?”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地啊一声说:“对,对,怪不得老魔对我们威胁时,你还在那儿与莺莺姑娘大谈家常呢?原来是在行使这么一条妙计!女侠的心智,确实令人佩服!”   汤淑珍感到很不好意思地说:“小女子因人成事,根本算不了什么?真正应该感谢的,还是公主和姥姥!”   “水仙婆婆”连忙代主人逊谢道:“珍姑娘用不着捧我们啦,这只能说是天意,我们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老实说,如果不是机缘碰巧,刚好不久以前,驯服一批灵异的袖珍鸟,就是我们老早赶到了,恐怕也无法解救大家的危机呢?”   “火凤凰”有点不解地说:“那为什么?”   “水仙婆婆”解释说:“话不是这样说法,老魔的埋伏布置,差不多都隐藏在一些阴暗的地方,有的甚至躲在洞里,人数既然多,分散的面积又广,老身和公主的本事再大,强煞也只有两个人,事先既不知道他们隐藏的位置,又不可能化身千亿,何况,老魔功力不弱,稍有响动,就要使他警觉,那时,恐怕连老身和公主,都得伤在他那些埋伏的之下,你当是那么简单么?”   “火凤凰”不禁伸了伸舌头说:“这样说来,倒真是天意了,不知那批袖珍鸟,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它们比姥姥和公主,还要厉害吗?”   莺莺抢着答道:“你忘了早先那头把老魔迫得使出看家本领来对付的小黑鸟了吗?那就是袖珍鸟呀!”   “水仙婆婆”也点了点头说:“不错,就是那种小黑鸟!此物中原极少看到,只有海洋那面,几千里以外的一处蛮荒地带,才有出产,两年以前,老主人为了增强公主的内力,广游宇内,采集灵药时,偶然发现的。”   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把嗓子润了一润以后,又接着说道:“此物嗅觉极灵,性猛好斗,尤其飞行的速度,快得出奇,再加上它们的身体,比蚕豆还小,目力再好的人,也不容易发现它们的行动,因此成了所有凶禽猛兽的克星,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是它们的敌手。”   “火凤凰”不禁吐了吐舌头说:“乖乖,那么厉害!”   “水仙婆婆”说:“何况,这批袖珍鸟,更是其中的异种,非墨蜂玉密不食。因此,不但灵慧非常,而且嘴坚似铁,差不多的兵器,都可以让它啄断,其厉害的程度,可想而知!”   蒋少白不禁插嘴问道:“既然如此厉害,又有什么法子,可以把它们驯服呢?”   “水仙婆婆”说:“天生一物,必有一制,任何东西,它们都啄得断?唯独对于那出产区的一种微带兰香的苇草,沾也不敢沾,那种苇草,其柔如发,土人以此编网,进行兜捕,略加训练,更懂得啄空进招,差不多的高手,都不可能是它们的敌手,幸亏公主一时兴起,出来的时候,把它们带在身边,想不到却因此挽救了大家一场危机!”   蒋少白说道:“啊!找明白了,如果不是仗着它们的嗅觉,自动找到那些隐伏在暗处的神雕会徒,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的穴道,一一制住,后果决不会这么乐观,对不对!”   “水仙婆婆”点头说:“一点不错,所以我说这是天意!”   大家听到她这一番报导,再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仍旧不寒而粟地打一了个冷噤,暗呼一声侥幸地想道:“这真是天意!这真是天意!”   “火凤凰”一听袖珍鸟那么厉害,不禁感到惋惜地说:“真可惜,既然如此,那么姥姥为什么不把神雕会主和他那些重要手下,一起制住,这一来,莺莺姐姐的仇,不就报了吗?”   碧霄公主似乎还不知道莺莺丫头与神雕会主有仇,闻言不禁微感诧异地说:“什么?莺莺什么时候,同他们结仇,我怎么不知道呀,早知道的话,说什么我也得给他留下来呀!莺莺,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莺莺丫环登时惶恐万分地向她禀告道:“公主,这事婢子早已禀告老主人了,我就是受他所害,才为老主人救回来的,因为此事还关系着婢子从前主人的安危,同时婢子也立志要亲手报仇,所以并未向公主禀告,务请公主宽恕婢子隐满之罪。”   碧霄公主不耐烦地说:“谁怪罪你呀!难道现在还不到公开的时候吗?”   莺莺丫环似乎面有难色,正不知如何开口应对的时候,刚好丐帮已经将酒菜摆出,恭请大家入席,才无形中给她解了围。   席后,碧霄公主又问她是怎么与神雕会主结人的仇,这时,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连忙恳求说:“公主,你是否可以让婢子向那位穿着青色儒衫的公子,请教几句话以后,再向公主禀告好吗?”   碧霄公主进入寒舍后,虽然与在座的人通过姓名,但身为女性,在那时讲究的是目不邪视,因此并没对大家仔细打量过,这时听到莺莺特别提起蒋少白,忍不住顺着她的手指,朝着他的身上注视过去。   这一看,可把她给看得心神一震,那一双眼睛,竟然舍不得离开了,同时心里不断赞叹地想道:“天下真有这么英俊的人品,如果奶奶说的……”   想到此地,直感到脸上一阵发烧,一颗心儿,更不由自主的卜通卜通地跳了起来,幸亏面上蒙得有一片轻纱,将脸上飞起那一阵羞红,给遮住了,否则的话,真不知道她要多难为情呢!   由于她一时忘形,没有回答莺莺丫头的话,坐在她身边的“水仙婆婆”,只当她已经不高兴了,因此,马上怒声责备莺莺丫环说:“莺莺,你好大的胆子,公主向你问话,也敢推三阻四起来!你以为老身……”   莺莺似乎怕极了这位婆婆,闻言立即吓得面无人色,语不成声地分辩说:“婆婆!我!我并没有……”   “水仙婆婆”见她好像不肯认罪,心里感到更气,不等她把话说完,马上脸孔一板,冷冷地望着她说:“什么?你还想强辩!哼!”   这一闹,可把蒙面少女惊动了,不禁赶紧将自己的眼神,从蒋少白的身上,给收了回来,同时暗自在心里哼了一声想道:“呸!人家英俊不英俊,管我什么事呀!”   心里虽然这样想,脑子可有点不听指挥,早已把蒋少白的影子,给深深地印上了,她本来就没有生莺莺丫环的气,再加上这一点微妙的心里作用,不但不怪莺莺丫环不听话,反而希望她向蒋少白请教,好替自己制造一个与他接近的机会,因此,马上阻止“水仙婆婆”继续发火道:“婆婆,你怎么啦!莺莺身世堪怜,她并没有什么过失嘛?”   “水仙婆婆”没有想到拍马屁给拍到马腿上去了,一时之间,不禁窘得坐在那儿发呆,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因为碧霄公主是她最爱护的人,不暴跳如雷也得拂袖而去,但最后终于忍耐下来,无可奈何地望了碧霄公主一眼说:“唉!你这孩子,我拿你真没有办法。”   这时,莺莺丫环可高兴极了,心中对于公主的宽厚,只感激得五体投地,连忙向她行了一个礼说:“谢谢公主,婢子只不过是顾虑从前主人的安全,并不是另外有什么苦衷!”   碧霄公主挥了挥手说:“我知道了,你先去向那位公子请教了以后再说吧!”   莺莺丫环连忙点头应是,这才朝着蒋少白的面前走去。   这一段经过,蒋少白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不等地走近身边,立即礼貌地站了起来说:“姐姐有什么事请问吧!只要是小生知道的,一定掬诚相告。”   莺莺丫环缓缓地走到他的身前,仔细对他打量了半天,方始自言自语地说:“是的,一定是的!”   蒋少白几乎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又催了她一句说:“姐姐怎么不说话呀!”   莺莺丫环闻言猛然定了定神,方始很恭敬地问道:“请问公子,令尊大人的名讳是不是上祖下跃?同时你的胸口,有七颗黑痣,对吗?”   蒋少白对于他能一口喊出自己父亲的名讳,倒不怎么惊奇,但对于她能知道自己的胸口,长得七颗黑痣,却感到大出意外,不禁愕然地望着她:“咦——你说的一点不错,这是怎么回事呀!”   莺莺丫环一听此话,兴奋得运眼泪也流了出来,好半晌方始激动地说道:“好了,好了,果然不错,你就是大公子!”   说到此地,连忙向那位春秋谷的“逍遥公子”,招了招手说:“二公子,这位就是你的哥哥,你们两人实际上是一对双胞胎,只不过大公子先落地半个时辰罢了!想不到今天,嗡嗡点点把你们两个人都找对了,婢子实在是太高兴啦!太高兴啦!”   大家早已有此预感,只不过没有办法证实罢了,可是现在被莺莺丫环给证实了,反倒又有点感到突然起来。   尤其是“逍遥公子”,本来与蒋少白站在敌对地位,突然一下变成了同胞兄弟,一时之间,心头根本就是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滋味,因此,莺莺向他招手,结果却楞在那儿,连起身都给忘了。   最后,还是蒋少白首先回过神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的手抓住喊道:“弟弟!弟弟!原来你是我的弟弟!”   “逍遥公子”这时方始激动地站了起来,喊道:“哥哥!你是我的哥哥!呜……”   两人至此,只感到内心热血翻腾,终于情不自禁地互相的抱住,高兴得反而哭了起来。   大家见到这一幅感人的画面,也不由自主的感动得发起呆来。   好半晌,身为蒋少白,破涕为笑地将拉到飞跃老人的身前,替他引见说:“弟弟,这位是我们的伯父,你还不赶快行礼!”   “逍遥公子”连忙跪在地下,连磕三个响头说:“伯父大人,侄儿叩请金安!”   飞跃老人受完礼后,连忙将他从地面拉了起来,连同蒋少白一起拖到自己的身边,左看看,右看看,高兴得连嘴都闭不拢来,好半天方始兴奋地说道:“好!好!好!昨天在聚宝楼上,我就有此想法,果然你也是三弟的后人,那真是太好了。”   说到昨天的事,“逍遥公子”陡然想起,还有一位与自己相貌姓名相同的,不禁开口向蒋少白问道:“哥哥,昨天不是还有一个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连姓名也相同的人,和你在一起吗?他现在到那儿去了,是不是也是我们的兄弟!”   蒋少白猛然笑了一笑说:“弟弟,对了,我还没有向你引见哥哥的两位结交姐妹呢!”   说着,马上用手指着汤淑珍说:“啰!弟弟刚才所问的人,就是她,虽然不是我们的亲兄弟,却是哥哥的恩姐!”   接着,又指着“火凤凰”对他说道:“这位是通天魔马伯伯的千金,马伯伯与先父是刎颈之交的金兰兄弟,同时也是哥哥的义妹,今后在江湖上,你可得对她多照顾一上点啊!”   引见的时候,汤淑珍与火凤凰两人,很大方地站了起来,与“逍遥公子”见过礼以后才又坐了下去。   就在此时,那位莺莺丫环突然岔了过来,显得很沉痛的向蒋少白发问道:“大公子,刚才你说什么智能,先父?难道说老爷子已经过世了吗?”   欢欣的气氛,经她这一发问,立即给冲散了,蒋少白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敛,变得无比黯然地答道:“嗯!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我们现在休息的这块地方,就是他老人家的墓园!”   莺莺丫环仿佛如遭雷亟,呆呆地站在那儿发起愣来,好半晌,方始有点不相信地自言自语说:“什么?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不对!我不相信,他老人家现在正当英年,不但身体极健康,而且自己又深通医道,怎可能这么早就过世了呢?”   蒋少白沉痛地说:“可是,他老人家是被人给害死的啊!”   莺莺丫环两眼倏地一睁,望着他说:“什么?是被人害死的!那会是谁呢?”   蒋少白还没有回话,她却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一般,自己对自己说了起来道:“哼!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否则,以老爷子那么好的人,决不可能会有别的仇家!唉!可怜的主母!”   蒋少白与“逍遥公子”两人的心神,同时猛然大震,急不及待地齐声向她追问道:“莺莺姐姐,莺莺姐姐,你知道害死他老人家的仇人是谁吗?快点说出来好不好,他究竟是谁?”   莺莺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似的,恨恨地说:“是谁?哼!除了春秋谷那几个狼心狗肺的老贼以外,难道还会有别人吗?”   蒋少白早就已经怀疑是他,一听此话,马上愤恨地表示肯定说:“不错,一定就是他们!”   汤淑珍比较持重,虽然心里也同意他们的看法,但在没有得到真实的证据以前,却不愿过份的肯定,因此没有立却表示意见。   只有“逍遥公子”心里面还有一点不太相信,不知不觉地自言自语说:“不对吧!从时间上看来,那时春秋谷所有的人,受着二绝赌约的限制,根本无人入关,父亲怎么会受到他们的谋害呢?”   莺莺一听此话,立即冷哼一声说:“哼!如果老谷主在位,无人入关决不会错,可是,老谷主巳经受害,事情到了他们不懂信诺是什么东西的人手里,那点赌约,能限制住他们的行为吗?明着来也许不敢,暗地里的事,谁能知道?二公子,你知不知道,主母和你外公,都让他们给害了,你为什么还要替他们辩护起来呢?”   “逍遥公子”和蒋少白两人,一听此话,不禁又是一愣,半晌以后,方始不约而同地向她追问道:“什么?你是说外公和妈,也害在他们的手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莺莺被他们这一追问,立即勾起了她对往事的回忆,心情仿佛陡然被那沉痛的往事,压得要喘不过气来似的,两眼木然进视地望着窗外,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不言不动地站在那儿发起呆来。   客厅的气氛,山于她这突然沉默的反应,整个变成一片死寂!   蒋少白和“逍遥公子”猛然看到莺莺那付像是中了邪的样子,不由心中吓了一大跳,楞了一楞之后,方始关心地说道:“莺莺!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呀!”   莺莺经过他们这一喊,方始从回忆中定过神来,木然直视的眼睛,缓缓地朝着他们身上,转了过去,然后咬了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公子,既然你们问到这里,婢子还会不说吗?大概你们现在还不知道你们的母亲,是那一个吧?”   蒋少白兄弟两人,茫然地点头说:“不错,那么她老人家,究竟是谁呢?”   莺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使得情绪平静以后,方始向“逍遥公子”反叫道:“二公子,你知不知道,在二十年以前,号称大漠第一美人的是谁?”   “逍遥公子”微感诧异地说:“你是说浑沅番那位仁慈的哈萨公主,对吗?她决不可能是……”   莺莺打断他的话头,继续问道:“有关这位公主的事迹,你听过吗?”   “逍遥公子”忙点头说:“知道,知道,公主在大漠有万家生佛之称,不论谁有什么困难,只要她的力量能够办得到,一定可以得到帮助,就是她择偶的条件,也以救人为主题,那一件选驸马的盛事,至今犹脍炙人口,只要一提起来,没有一个不称好的。”   蒋少白好奇地问道:“弟弟,那是一些什么条件?这么使人感动!”   “逍遥公子”兴致勃勃地说:“可惜我那时尚未出生,不能眼见其盛,不过经过的情形,听人道来仍旧使得我非常向往!关于这段事故,大漠至今还留有那么一段歌谣,我先说绐你听听好了!”   蒋少白连忙问道:“什么歌谣?”   “逍遥公子”情不自禁地将那歌谣吟唱出来:“除三害,医百病,公主于归祈太平,降毒龙,泄地火,释经辨义除邪神,清疫疗,济众生,驸马神医赛扁鹊,芳心许,朗意坚,美人贤士比翼双飞羡煞天下少年人。”   接着,他立即加以解释地说;“当公主年方及冠,浑沅番的国王,准备为她招选驸马的那几年里,大漠疫疗流行,几乎十室九空,再加上天山毒龙为害,地下火山经常蠢动,西方耆那邪教盛行,以人为牲,直弄得居民袱席难安,终日如坐愁城,苦痛之情,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公主生具慈悲心肠,怎忍坐视不救,然这种天灾人祸,又岂是她的能力,所能解决的呢?苦思无策之下,听到父王准备为她择偶,登时灵机一动,向她的父亲,提出择偶的条件,只要有人能够替她解决这些问题,不论对方是丑是俊,是老是少,男的决以身相委,女的则降身为奴,终生听其使唤,否则情愿终身不嫁。   浑沅番国王虽然不愿答应她这么做,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她的意志,终于点头应允,将此事公布周知。   消息传播出去以后,各地奇才异能之士,闻风鹿集,就是我那师父,也曾经参加过一件盛事。”   蒋少白问道:“这几件事,实在太不容易办了,不知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的本领,最后雀屏中选!假如没有人能够全部办到,公主的终身,岂不给耽搁了吗?”   “逍遥公子”说道:“哥哥说得不错,不过浑沅番国王,早就顾虑了这点,虽然他已答应自己的女儿,列出这些条件,但却稍稍变动一点,如果有人能够全部办到,固然最好,万一没有人能够全部办到,则以完成件数多的人入选。”   “火凤凰”这时也听出兴趣来了,忍不住插嘴问道:“这一来,那么来得晚了的人岂不吃亏了吗?容易的事,让别人先做了,他不可能重新又来一遍,岂不要发生纠纷了吗?”   “逍遥公子”说:“玉儿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公主择偶的事,何等重大,浑沅番国王在公布办法以前,早与许多重臣,仔细研究一番,这些顾虑,自然早就想到了,因此规定凡是应召的人,必须事先立下生死状,各自认定能够完成几样,然后等到应召的日期,届满以后,再开始行动,以自信完成件数最多的人,优先应试,如果不能按照认定项目完成,不但前功尽弃,便宜了后来的人,而且还得治以欺君之罪!”   “火凤凰”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说:“啊——原来如此,假设有几位资格相等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逍遥公子”说:“那就得抽笺决定了,不过,事实上根本没有出现这种情形,因为自信能够全部完成的只有一位,而且他确实一点也不夸张,把这几件事,全都办妥了,其余的人,根本就没有一试身手的机会!”   大家不禁全都有点不太相信地说:“真有人具备了这么大的本事,那岂不是成了神仙了?这人是谁呀?”   “逍遥公子”肯定地说:“一点不错,这人不但具备这么大的本领,而且还是一位年方及冠,英俊潇洒的年轻书生!自称袁祖,来门中原,不过我们大漠的人,大家都称他神医驸马而为名,以示对他的敬爱!”    第十九章 初揭身世      飞跃老人听到此地,忽然心中一动,猛然在腿上拍了一下说:“哦——我知道了,他是什么人,我知道了!”   他这句话方始说完,坐在他旁边的“七巧玉女”汤淑珍,也猛然将手一拍,若有所悟地说道:“对!对!我也知道了!”   这一来,大家全都惊奇万分地朝着他们两人望了过来,“逍遥公子”更有点太不相信地问道:“伯父,这位驸马的来历,在我们大漠的人心里,至今尚是一个谜,你老人家和汤淑珍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飞跃老人望着汤淑珍,彼此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以后,老人方始转过头来,回答“逍遥公子”的问话说:“贤侄,你还是先把以后的发展,先说下去吧!我和淑珍侄女,虽然猜到他是谁,究竟对不对,还不一定,等你把这一段事故说完以后,我们就可以确定了,那时再讲怎么样?”   “逍遥公子”心里虽在急于知道,但飞跃老人是他的长辈,既然如此说法,他这个做侄子的,自然不好勉强,因此,只得又继续叙述下去说:“不过,能够与他竞争的对手虽然没有,还是闹了一点不愉快,因为他到达的时间,已经晚了一天,超过了揭榜应召的时候,虽然他能够将公主所悬的那些条件全部办到,其余那些应召来的人,自然有点不太愿意。   结果还是公主亲自出面,声言自己择偶的目的,是在拯救生灵,不能以常理限制,只要大家自认也能像他一样,有把握把全部条件办到,那自然没有话说,否则的话,就是父王答应,她也不答应,不过,为了使大家心服起见,这位来迟了的年轻书生,必须先完成大家都无法办到的那个事件后,才有资格继续完成其他的条件。   也许由于公主实在是太美了,使得大家不愿违背她的意志,也许是那件大家都无法办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困难了,大家决不相信他能完成的缘故,这点纠纷,终于就这样平复了下去。”   “火凤凰”连忙问道:“那件最困难的事情,是那一件呀?”   “逍遥公子”笑了一笑,然后反问道:“你认为是那一件最困难呢?”   “火凤凰”想了一想说:“是不是制止火山爆发那一件事?”   “逍遥公子”将手一伸,望着她坚起大拇指说:“玉儿,你真聪明,就是这一件事,试想,大自然的力量,何等巨大,想以人力将其制止,谈何容易!还有什么事,能够比它更困难呢?”   “火凤凰”被他称赞得莞尔一笑,又继续问道:“既然这么困难,那位准驸马爷,又是怎么制止它的呢?”   “逍遥公子”脸上露出无比钦佩的神色说:“说起来他所用的办法,最简单不过,只不过很少人想到而已!”   “火凤凰”催促地说:“究竟是什么办法呀!快点说出来好不好?”   从而在她旁边的汤淑珍望着她笑了一笑说:“玉儿,你怎么这么性急呀。你这一打岔,岂不把时间更拉长了吗?以我想来,这位前辈一定是和大禹治水一样,用的是同一个道理。”   “逍遥公子”连忙点头说:“不错。他就是用的疏导宣泄的办法,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了,这办法说起来虽然简单,真正要做的话,还是困难重重。”   汤淑珍不禁点头表示同意说:“水现于外,形势易察,大禹尚且费了十三年的功夫,才把全国的水患数平,火蕴于内,实况难知,如果疏导不当,不但不能平熄火山的蠢动,说不定还得引起一场大灾,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逍遥公子”立即接着说道:“令人佩服的地方,就在这里了,这位姓袁的书生,年龄虽然很轻,但他肚子里的学问,却渊博得使人难相信,真可以说上至天文,下至卜筮医算,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虽然来自中原,但对于大漠,竟然比我们那些土生土长的人,还要了解得清楚,甚至连地层的构造,都了如指掌。   结果,仅仅一年多的功夫,就让他依据地层的内部形势,在地底开凿了无数蛛网形的泄火道,通向那座常常蠢动的火山底层,使地火分散涌泄,终于平熄了这一件天然的灾害,保全了无数居民的生命财产,就是我们春秋谷的人,也因此得到很大的好处。”   蒋少白似有所悟地啊了一声,微感不安的皱了皱眉头说:“怪不得你昨天在聚宝楼上,敢用‘百变指’来硬接我的‘松紧指’,我想那些分散的地火之中,一定是含有元磁真气在内,因此帮助你们练成一种辅助功力,对吗?”   “逍遥公子”点了点头说:“哥哥说得不错,事实正是如此,只可惜练功的方法不全,最多只能保持土罡不受木罡的克制,想化土为金,进行反克,还办不到。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使功力上面,不再吃亏了!”   蒋少白听到这么一说,才将眉头舒展开来说:“这样就好了,否则的话,我们想找他们报仇,那就难啦!”   “火凤凰”忽然笑了笑说:“怕什么?还有我的‘桃花指’呢!就算他们练到化土为金的地步,也躲不过我这一关呀!”   汤淑珍似乎急于要知道下文,连忙说道:“别打岔了好不好,报仇的事,还早着呢?”   飞跃老人也帮着地向“逍遥公子”说:“白侄,下面几件事的结果怎么样,快点说出来,我好判断这位驸马,究竟是不是猜想的人。”   “逍遥公子”马上点头答道:“好,我就接着说下去,这位姓袁的书生,决定平熄火山灾害的办法以后,由于疫病的扑灭,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因此,他将泄火地道的建筑模样,以三天的功夫,绘好以后,施工的事,由国内重臣,在公主亲自督导之下,负责执行,不等工程完成,马上就接着要他处理这件事情,不过,另外两件事情,却须等到这两件事,真正收效以后,才准他继续进行,以免引起其余应召人士的不满。”   “火凤凰”又插嘴说道:“这件事情,大概很快就让他给办好了,对吗?”   “逍遥公子”却意外的摇了摇头说:“正好相反,不但没有很快收到效果,而且几乎使得他身败名裂,让国王按欺君之罪,将他处死了呢!”   飞跃老人紧张地说道:“不可能吧!除非他不懂医道,否则的话,据我所知,天下所有的疫病,全都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的病症,只要医治得法,没有不很快收效的,不像有普通的病,必须拖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治好!”   “逍遥公子”说道:“伯父的话说得很对,一开始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药到病除,没有不马上就让他给治好的,可是,这些被他治好的人,回去以后不久,竟然全部另外生一种怪病,虽然不像染上疫病时候,死得那么快捷,却痛苦非凡,因此大家都认为他用的药里,有很大的毛病,像这种治法,反倒不如在疫病中死去,还要来得痛快些,又何必饮鸩止渴,自讨苦吃呢?”   飞跃老人似乎深通药理,闻言不禁眉头紧皱地说:“不可能呀!如果他用药不当,只有加速死亡,在医例上,还没有发现过像这么古怪的事情,这倒有点令人费解了。”   “逍遥公子”立即点头说道:“对!伯父说得真是对极了,发现他们是中了一种古怪的毒素,才产生这种现象,可是在他所用的药里,决没有这种毒质,因此认定其中一定,有人在暗中捣鬼,可是究竟是谁在捣鬼呢?他又找不出来,这一来,谁又能相信他这种说法呢?   因此,大家全部对他不信任起来,不敢继续进行。他自己更被国王打下监狱,只差没有定罪,立即将他处死罢了。”   “火凤凰”不禁紧张地为他担忧起来说:“哎呀!那不完了吗?后来大家又怎么会相信他的话,重新放他出来呢?”   “逍遥公子”望了她一眼说:“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据说就在那时,突然出现了一位神秘的侠士,替他找出了那个暗中捣鬼的人,将真相告诉了国王和公主,这才使他重获自由的。   这一来,可显出他的本领来,由于没有人在暗中捣鬼了,不但疫病很快让他给扑灭了,就是许多其他的疑难杂症,也无不得心应手,药到病除,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即已获得大漠所有居民的爱戴,几乎家家都替他供起长生禄位来。”   “火凤凰”这才喘了一口气说:“这就好了,不知那位神秘侠士和暗中捣鬼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逍遥公子”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那位神秘侠士,虽然不知道是谁?那位暗中捣鬼的人,却可以猜想得到,一定是其余那些仰慕公主美名,应召而来的许多人中间的一个,否则的话,那位浑沅番国王,也不会在疫病扑灭以后,不等泄火工程完成,就命令他立即进行办理其他两件事了。”   莺莺听到这里,不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道:“哼!可惜老谷主的为人太宽厚,要是我,当时就该把他废了。”   “逍遥公子”一听此话,连忙转头问道:“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那两个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莺莺点头说:“嗯,我当然知道他们是谁?等你把活说完,我再公布整个真相,你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逍遥公子”只好又接着说下去道:“其实后来的发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位书生得到那位神秘剑士的暗中维护,不但天山毒龙,毫不费事的,就让他斩除了,就是耆那邪教,也因为几位杰枭不驯的人物,突然暴毙的结果,再经他用佛理进行开道说服,不但自动地取消以人性的恶习,并且改信佛教,干脆连那些邪恶的教义,都全部放弃,不再信仰了。等到火山工程完成,地火宣泄成功,美人贤士,终于并结连理,给大漠添上了一段令人敬佩的佳话。”   “逍遥公子”说到此地,故事已经告一段落,因此停了下来,用眼睛望着莺莺,希望她赶快说出那位神侠士和暗中捣鬼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莺莺却认为他还说得不够,又反问了一句道:“二公子,后来还有呢,你怎么不说啦!”   “逍遥公子”不解地说:“那叫我怎么说呢?驸马公主前后失踪,至今没有一个人知道其中内情,就是前面那一段掌故,我也是听人说的,后面的情形,我根本就不知道嘛!”   莺莺对他这几句,却意外地感到满意说:“最重要的就是神秘失踪这一句话,二公子,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问你这一段掌故吗?”   “逍遥公子”登时感到一愣地想道:“对呀,她凭空问我这段掌故,是什么意思呀?”   蒋少白大概由于没有说话的关系,头脑比较清醒多,听到莺莺的话后,心中忽然一动,连忙问道:“是不是这件掌故,与爸妈他们有什么关系?”   莺莺尚未作答,飞跃老人已经了然地说道:“傻孩子,这还用问吗?如果我猜想不错,这位驸马和哈萨公主,就是你们两个的父母!莺莺姑娘,我说得对吗?”   莺莺连忙点头说道:“老爷子说得对极了,婢子从前的主人和主母就是驸马和公主!”   这一来,可把蒋少白和“逍遥公子”兄弟两人,整个给弄糊涂了,不禁瞪着两只眼睛,茫然不解地望着老人和莺莺说:“那位驸马不是姓袁吗?”   飞跃老人和莺莺两人尚未开口回答,汤淑珍忽然插进来说:“白弟,你忘了你们蒋家祖传下来的任务了吗?袁祖,不正是寻祖骸的谐音吗?那并不是他的真名字呀!”   “逍遥公子”不知道祖传的任务是怎么回事,因此仍旧感到有点茫然,蒋少白就不同了,一点之下,立即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那只是爹爹对外的化名,不错,除三害,医百病,除了爹爹以外,能够全部办得到,还真不容易找呢!”   莺莺更进一步地说:“岂但袁祖的名字是假,就是哈萨也不是真正的公主?”   这一点可真大大地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不禁同声惊问道:“什么?哈萨并不是真正的公主?那为什么?”   莺莺平静地说:“浑沅番的国王,并不是她亲生的父亲,不过,这种关系,很少有人知道而已。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使得他们前后离奇失踪。”   话简真愈说愈奇,直弄得大家如坠如云里雾中,好半天还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蒋少白兄弟两人,因为此事关系他们的身世,几乎不约而同,将他们心中的疑问,一古脑儿的搬了出来说:“莺莺,那么妈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呢?她老人家既然不是浑沅番国王的女儿!又怎么会变成浑沅番的公主了呢?这种关系,为什么又会使得爸妈失踪呢?爸回到了中原,定居在苏州,妈又到了那儿去了,她老人家是否还健在呢?……”   莺莺被他们问得几乎头昏脑胀,简直不知应该从那儿答起才好,还是飞跃老人,比较沉得住气,见状连忙制止他们说:“白儿,你们未免太性急了,也得让莺莺姑娘喘回一口气呀,像你们这种问法,叫人家怎么答呀?”   两兄弟闻言,方始感到自己失态,连忙歉然地望着莺莺说:“莺莺!请不要见怪,我们实在是心急了一点,因为……”   莺莺这时已经在心中理出一个头绪来,见状连忙说道:“公子说那里话来,只怪小婢刚才的话,说得太笼统了,不过,其中的关系,非常复杂,还是让婢子从头至尾,慢慢地说出来吧,等我把这段隐秘说完以后,公子们的问题,也就全部解答了。”   蒋少白兄弟两人,连忙点头说:“你快点说呢!我们决不会再打岔!”   莺莺用牙齿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尽力抑住内心的激动,方始着说道:“刚才公子不问你们真正的外祖是谁吗?他老人家的名讳,不但你们早已知道,就是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有过耳闻。他老人家就是号称大漠第一高手的春秋谷谷主天龙老人!”   大家一闻此话,不但大出意外,并且几乎有点不敢置信地失声喊道:“啊——是他?大漠四客之首的天龙谷主!”   “逍遥公子”更感到因惑地说:“奇怪,师伯既然是我的外祖,他老人家怎么老是对我那么冷冰冰的,好像非常厌恶我一般呢?”   莺莺哼了一声说:“哼!公子你在什么时候见过老谷主的?”   “逍遥公子”不解地说:“他老人家不是一直就在春秋谷吗?”   莺莺恨恨地说:“一直就在春秋谷?嘿嘿!一直就在春秋谷?真是天晓得!”   “莺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莺莺说:“二公子,婢子老实告诉你吧!现在的天龙谷主,根本就不可能是你的外祖,你知不知道呢?”   “逍遥公子”微微怔了一怔说:“什么?他不是我的外祖?那你怎么又说天龙老人是妈的亲生父亲呢?”   莺莺悲愤地说:“不错,婢子是这样说的,可是,现在的谷主,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天龙老人呀!”   “逍遥公子”有点不信地说:“不是真正的天龙老人?那他会是谁呢?记得前年红教第一高手,来到谷中点名挑战,想报复三十年前受挫之辱时,就是师伯再度把他打败的,如果他不是外祖,难道那位红教高手,会认不出来吗?”   莺莺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别说那位红教高手,无法辨认他究竟是谁,就是婢子见了他,恐怕也分辨不出来呢!否则的话,谷中那么多高手,大部份都是跟在老谷主的身边,共事了那么多年的人,深受老谷主栽培待过之恩,如果发现有异,还会那么听话,甘受他的驱使吗?”   “火凤凰”听到这里,忽然插嘴进来说道:“这样说来,那位假谷主的易容之术一定非常高明了!”   莺莺摇了摇头说:“不,那老贼根本就没有易容!”   “火凤凰”不信的说:“根本就没有易容,虽然他与天龙老人的情形,也和白哥哥他们……”   莺莺没有等她说完,立即点头说:“马小姐猜得很对,这位假谷主与公子的外祖,虽然不是孪生兄弟,却是同父母的手足,但两人像貌却比一般孪生兄弟,还要来得相像罢了。”   “火凤凰”这才明白过来,恍然地叫了一声说:“啊——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照你这样说来,那位真正的天龙老人,莫不是已经让他们给害了。”   莺莺恨声地说:“一点不错!”   “火凤凰”微感不解地说:“那为什么呢?不管怎么说法,他们总是兄弟呀!”   莺莺沉痛地叹了一口气说:“马小姐的话,固然不错,但你如果了解其中内情的活,就不会这样说了,婢子主母成了浑沅番的公主,说起来也与他很有关系呢!”   “逍遥公子”与蒋少白兄弟两人,深恐“火凤凰”继续打岔,慌不迭地同声插嘴,抢着说道:“莺莺,你就快点说吧!”   莺莺见状,已知其意,连忙应声说道:“公子们不要性急,婢子马上就说到主题来了,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在大漠以北,几千里的地方,还住得有人吧?”   此话一出,不但蒋少白兄弟没有听说过,就是在座的群豪,也都有些不信地惊噫了一声说:“什么?大漠以北,还会有人?”   莺莺点了点头说:“这也难怪诸位不敢相信,在大漠以北,那一块广漠的鲜卑荒草原,由于天寒地冻,狼群成千上万,从古至今,就没有人愿意在那儿居住,因此对于荒原以外的那地区,也就更没有人到过了,其实在荒原以外,那里天气虽然冷了一点,情形并不如大家所想像的那般恶劣,虽然没有中原那般富庶,比起大漠,并不少逊,并不像荒原的情形一样,不过宜于人类生存。”   大家一听此话,真是闻所未闻,不禁惊奇地望着他们道:“这倒真是第一次听说过,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莺莺黯然地说:“婢子也是听主母说的,因为主母的祖父天龙老人,早年性喜探险,曾经一度越过鲜卑荒原,对过那儿,今天的变故,也就是在那时种下的祸根。”   “火凤凰”又忍不住插嘴问道:“那地方叫什么名,你知道吗?”   莺莺答道:“当然知道,那是一片山区,地名乌拉,人称罗刹,这一群化外之民,其淫凶残暴,决非言语所能形容,尤其是那些信化比勒麻邪神的魔林宫仔教徒,更没有一个是好人,其心地之毒辣阴狠,简直令人可怕,他们不但人人练得有一身邪恶的魔功,其依仗一种麻勒毒药,迷人心智,武功在高的人,只要着了他的道儿,心神立即受其控制,一切行动,从此均无法自主,完全听从他们的指挥,主母祖父,一到那儿,很快就遭到暗算,受制于一个罗刹妖女的手里,几乎弄得骨毁神消,客死他乡。”   “火凤凰”紧张的问:“这位前辈后来该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吧?”   莺莺点头说:“不错,他老人家可以说是第一位脱离他们控制的人,老实说,这种麻勒毒药,就是他们自己,也没有研究出解药来,受制被迷的人,除了死了以外,一直就没有人脱离过他们的控制。”   “火凤凰”不禁感到奇怪地说:“那么?这位天龙老前辈,又怎能例外呢?”   莺莺道:“这就是运气了,大凡天生一物,必有克制,只不过一时不易为人发现罢了,主母祖父,就是仗着机缘巧合,在一次狩猎之中,无意间采到一枚不知名的罕见异果,刚好他身上所带的干粮,已经吃尽,腹中正感饥饿,就糊里糊涂地把那枚异果吞了下去,没想到那异果正好就是勒麻毒药的克星,结果瞎碰瞎撞地把体内潜有的迷毒药性解除,这才恢复灵性,终于脱离他们的控制,潜逃回来,否则的话,恐怕现在还留在那儿,听任他们摆布呢!”   “逍遥公子”不解地问道:“这与妈变成浑沅番的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莺莺望了他一眼说:“公子再听下去,自然就明白了。他老人家恢复灵性以后,自然不愿再留在那儿,可是潜逃回来,必须越过鲜卑荒原,如果不带足自卫与谋生的工具,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逾越这一片广漠数千里的荒原。因此,他必须从魔宫盗取一些应用物品以后,才可开始行动。”   汤淑珍想了想说:“是不是他老人家返回魔宫盗取东西的时候,让他们给发现了。”   莺莺点头说:“不错,不过当时没有发现,怪只怪他老人家不知道魔宫从来没有出过恢复灵性的事实,深恐夜长梦多,当夜齐集所需物品以后,立即开始行动,这一来,他在魔宫毫无防备的情形下潜逃的行动虽然没有受到半点阻碍,却因此留下显著的形迹,事后引起了那位控制他的妖女怀疑,推断他已经恢复灵性,这一来,可把她给吓坏了,可是魔宫章规很严,事情出在她所控制的人身上,如果禀告魔宫主者,说不定自己也是一条死路,因此她决定先行追踪,将主母祖父抓住以后,再回头向魔宫主者请罪,那就没有她的事了。”   “火凤凰”又忍不住插嘴问道:“让她抓回去了没有?”   莺莺苦笑了一声说:“抓虽然没有抓回去,却比抓回去更坏,因为主母祖父逃离罗刹好几天后,才被妖女发觉,以他老人家的身手,那妖女根本就追他不上。”   “火凤凰”说:“那不是没有事了吗?”   莺莺说:“怎会没有事呢,那位罗刹妖女虽然追他不上,可是她有一套嗅迹追踪的本领,只要天不下雨,就是隔上半月之久,她也能够找出逃人所走的路线,何况主母祖父,沿途留下的驱狼药粉,就是下雨,也不容易将它的气味,冲洗干净呢!”    第二十章 来龙去脉      汤淑珍听到此地,似乎已经逐渐明白,不禁接口过来说道:“这样说来,那位罗利妖女,追到天龙老前辈的时候,也已经越过了鲜卑荒原,来到漠外啰!”   “火凤凰”一听,马上表示同意说:“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不过,她既然追到漠外,天龙老前辈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将他杀死,岂不永绝后患了吗?”   汤淑珍摇了摇头说:“玉儿说得固然不错,但那罗刹妖女如果在见到天龙老前辈的时候,根本不把自己的企图暴露,反而说是因他逃走以后,自己受到连累,无法再在魔宫立足,也暗地潜逃出来,找他觅取依靠的话,天龙前辈还能狠得下心肠杀她吗?”   “火凤凰”不服地说:“天龙前辈又不是不知道罗刹人的狡诈,会相信她这些鬼话吗?”   汤淑珍点头说:“假如那女魔已经怀孕,并且在途中已经将孩子生了下来,抱着见他,恳救收留,难道还会怀疑那些话吗?”   “火凤凰”哑然无语,莺莺更惊异而又钦佩地望着她说:“汤小姐,你真了不起,那些事就像你亲眼看到了似的,当时的情形,正是如此。主母的祖父,在看到孩子以后,果然相信了她的话,不但没有杀她,而且还将她母子收留下来,替她们安排未来的生活,以免她们流离失所。只不过他老人家早在去罗刹探险以前,即已结婚,因此,收留虽然收留下来,却瞒着家人,将她们另外安置在一个非常隐密的地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罢了。如果不是在廿年后?发生了那一件突变的话,恐怕到现在还不会有人知道呢!”   “莺莺,究竟发生丁什么突变呀?”   莺莺叹了一口气说:“唉——这就是主母变成浑沅番公主的原因了。本来,那位妖女,在主母的祖父的安排下,生活得非常愉快,不像她以前在魔宫的时候,必须整日与人勾心斗角,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比较之下,已经改变初衷,不想再回去了。   可是,主母祖父对她们的生活,虽然照顾得非常周到,那只是基于道义上的种责任,内心对于妖女,根本毫无爱意,经年累月,又匆匆地离开她们。   开始两年,因为孩子很小,占住了妖女的大部份时间,倒还不感到怎么样,等到孩子大了,可就有点受不了啦!   不过,那时主母祖父,已经将她从罗杀带来的一切害的人东西,全部给搜走了,并且在她们的居处四周,布置了一座迷宫,罗刹人不通阵法,妖女虽然心中有了不安份的念头,却始终无法越过雷池一步,因此,二十年来,除妖女心中对主母祖父怨毒日渐加深以外,倒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故。”   蒋少白兄弟忍不住又问道:“既然如此,又怎么会产生突变呢?”   莺莺心情显得非常沉痛地说:“变故并不是出在在妖女身上,而是出在她所生下的那个狠心狗肺的孽种身上!”   “火凤凰”好大一会没有说话了,又忍不住插进来说:“那为什么?”   莺莺恨恨地说:“主母祖父,对于妖女虽然怀有戒心,用迷宫将她软禁起来,但妖女所生的孩子,究竟是自己的骨肉,怎能忍心把他一起软禁呢?因此,在那孽种断奶以后,主母祖父立即将他抱回家中,交给原配夫人抚养,只不过托言是从野外拾到的孤儿,没有将真情告知家中罢了。”   “火凤凰”插嘴道:“是不是老夫人对他不好,才出了此漏?”   莺莺愤慨地说:“哼!老夫人秉性何等仁慈,不但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甚至对他照顾得还要周到呢!   可是这孽种身秉妖女邪恶遗传,再怎么好好地教养,也改变不了他那恶劣的本性,当他长大成人以后,竟然瞒着家里,在外面胡作非为地乱搞起来,终于让主母的祖父,知道了他的劣迹,老人家一气之下,当时就准备将他废了,如果不是老夫人从旁说好说歹,替他讲情,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不过,主母的祖父,虽然听了夫人的活,没行把他杀死,但说什么也不肯再把他留在家里,让他继续闯祸了。”   “火凤凰”不解地叫道:“不把他留在家里,那他不是更没有顾忌了吗?”   莺莺加以解释说:“他老人家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在经过一番考虑后,决心将他的武功追回,然后送回他生母的身边,一并软禁起来,那还怕他再去闯祸吗?”   “火凤凰”点头说:“对呀!这办法不是很好吗?”   莺莺苦笑了一声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办法如果好的话,就不回发生突变了。”   “火凤凰”作聪明的说:“莫不是他暗中偷学到了那座迷宫的走法不成。”   莺莺摇了摇头说:“没有,主母祖父对于那座阵法的走法,根本就末传授给任何人,他怎么能偷学得到呢?”   “火凤凰”不禁困惑地说:“这就怪了,难道他会飞出去不成?”   莺莺猛然将头一点说:“不错,他们正是从迷宫的上空,给飞了出去的。”   此话一出,不但“火凤凰”不敢相信,就是所有在座的人,也全部都愕然地朝着她的脸上,望了过去,蒋少白兄弟,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几乎不约而同地问道:“莺莺,你不是在说笑话呢?”   莺莺似乎被大家这份惊异的神态,给弄得愣了一愣,听到蒋少白兄弟的活后,方始微感恍然地说:“啊——公子不要奇怪,婢子还没有把话说完呢,当然,轻功能够练到凌空虚渡的人,并不是没有,不过他们母子两人,再练上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份能耐,何况,那孽种的武功,早就给追回来了呢!婢子说他们飞越迷宫,确是事实,因为那孽种爱好狩猎,曾经……”   “逍遥公子”没有等她说完,业已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知道了,他一定是跟人学会了驱禽身鹰之术,对吗?”   大家根本就没想到这点,闻言不禁齐感哑然,惊异的神态,登时一扫而空,“火凤凰”更感到大为松口说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莺莺马上接着加以补充说:“二公子猜得一点不错,那孽种就是依靠此术,飞出迷宫的。自然,那困在阵中的罗刹妖女,也让一并救了出来,岂不是就发生了祸事了吗?”   “逍遥公子”似乎有点不信地说:“难道那妖女的武力,还会胜过外祖他吗?”   莺莺悲愤地说:“公子难道不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那一句话吗?他们出困以后,立即在那孽种带路之下黑夜潜回家中,先用下五门的迷香,将全宅的人才迷倒以后,才开始下毒手的,结果,全家老少,连杀害他们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就全部劫难,无一生存,如果不是上天保佑,公子外祖父子两人,恰巧有事外出,没有回家的话,恐怕也难逃噩运呢!”   莺莺说到这里,沉痛得几乎再也说不出话来,大家也不禁为这位罗刹妖女的歹毒手段,感到凛然色变,“火凤凰”更义愤填胸地大声说道:“好恶毒的家伙,姑娘如果逮住他们,非得将他们的心肝给挖了出来,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颜色!”   碧霄公主本来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很少说话,也许因为她很少涉足尘世的关系,似乎有点不相信,天下真会有这种坏人,因此也忍不住地问道:“莺莺,既然妖女是在暗中下的毒手,谁也没有看到,你怎能断定一定是她们干的呢?”   莺莺沉痛的心情,尚未完全平复,闻言连忙悲声答道:“公主问得很好,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得手以后,发现主母祖父父子没有在内,又留下一段狂言,说是将来还要追取他们性命,确实无法肯定是他们干的。”   碧霄宫主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两位前辈为什么不马上去找他们报仇呢?”   莺莺苦笑了一声说:“公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主母祖父父子回家发现此事之时,已经隔了好几天,妖女和那孽种,早已逃向罗刹去了。   他老人家原来就有疾病,突然经此巨变,急痛攻心之下,又使得旧病复发,最后更卧床不起,丧志以残。   他老人家深知魔宫厉害,了解如果不能在人未抵达魔宫以前,将其截回,再想报仇,就困难了,旧病不发,也许日夜兼程,还可以将人追到,旧病一发,立即知道事情不好办了,自知不起以后,更担心主母生父轻身犯险,因此特地将此中一切隐情,全部说出来,更迫着主母生父立下重誓,在没有找到勒麻迷毒解药和训练出一批足够的高手以前,决不准冒失前往罗刹寻仇,以免仇未报成,反受其害,没有想到,勒麻迷毒的解药,至今尚未找到,那孽种已恢复武功,奉命潜返漠外,反倒先向他下起手来!”   碧霄公主听到此地,方始明白其中内情,轻轻地啊了一声说:“原来还有这么许多曲折,那就难怪了。”   莺莺正打算继续接着说下去的时候,蒋少白忽然发现一点疑问,猛然开口问道:“莺莺?妈呢?”   莺莺微微一怔,接着啊了一声说:“公子不提,我还几乎忘了,主母一家,原来是浑沅番的贵族,公子外祖与当时浑沅番的王子,彼此还是连襟呢?因为王妃没有生育,所以对于主母,喜爱不得了,每当公子外婆携带主母去看她的时候,就不肯让她回来,如果不是奶奶也舍不得她,就不用想把她抱回家了,就是这样,主母还留在王宫的时间多,回家时间少,当突变发生时,主母刚好留在王妃身边,才侥免于难,公子外祖伉俪情深,经此巨变,就没有再结过婚,他是一个男人,根本就不懂得抚养小孩,何况他还要集中全部精力,去研究勒麻迷毒的解药,和培养实力,准备去罗刹报仇呢!   在此情形之下,干脆将主母拜在王妃名下,然后选定春秋谷作为复仇的基地,好一心一意地完成复仇的准备工作,这就是主母为何变成浑沅番公主的原因了。公子现在该明白了吧?”   蒋少白兄弟此时不但完全明白,并且心中一动,还另有所悟地问道:“莺莺,照你这样说来,那位在暗中维护爸爸的人,很可就是外祖啰!对吗?”   莺莺慌不迭地点头说:“对,对,公子说得对极了,除了他老人家以外,恐怕谁也发现不了,那位暗中捣鬼,陷害主人的人是谁呢?”   蒋少白兄弟不禁急迫的问道:“为什么?难道那人与外祖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莺莺冷哼了一声说:“正是如此,因为他就是春秋谷中,坐第二把交椅的屠刀客,那些身染疫病的人,经驸马治痊以后,又突犯怪疾,就是他在暗中做了手脚的关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根本不知道谷主会是公主的父亲,结果反而因此显露了形迹,谷主一听怪疾显示的症状,查都不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逍遥公子”微微感到有点意外地说:“是师父?可真没想到!”   莺莺愤恨地说:“哼!没想到的事还有呢!老实说,如果不是谷主顾全他的面子,只要将他这项卑鄙的阴谋,向大家宣布,他还能在大漠立足吗?岂知,好心没有好报,谷主一念仁慈,竟然给自己留下一条祸根。”   蒋少白困惑地问道:“你不是说屠刀客不知道外祖的来历吗?”   莺莺细加解释说:“公子不要忘了那位罗刹妖女所生的孽种,如果不是他已经潜返漠外,与屠刀客等人勾结在一起的话,谷主与主母,决不可能那么快就受到陷害,说起来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假如那孽种不在途中遇是一群疯狼,使得他带来的那批魔教高手全部葬身狼腹,并且将他携带的勒麻迷毒也给丢了的话,谷主和主母两人,也许还不只仅仅失去自由呢!”   蒋少白兄弟一直认为两位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听了此话,反倒松了一口气,显得喜出望外的喊道:“原来外祖母和妈还在人世,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但莺莺却黯然地叹了一口气说:“唉!死虽然没有死,但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蒋少白兄弟登时觉得很不高兴地说:“莺莺,你这是什么话,只要两位老人家还在的话,难道我们不会把他们救了出来吗?”   莺莺的心情,似乎显得非常沉重的说:“如果容易将人救出来的活,那还说什么呢?”   蒋少白兄弟不相信地说:“那是什么地方,我就不相信救不出人来。”   鹫莺说道:“公子不要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因为谷主与主母被困之处,就是当年驸马为了宣泄地火,所开辟的那一片地底火道之内。除了进口之处,已经设有无数机关埋伏以外,单那无数烈焰常喷的水泵,就无法通过,否则的话,婢子早就去进拯救了,还会等到今天吗?”   此话一出,大家不禁全部倒抽了一口凉气,“逍遥公子”更象被人一闷棍给打昏了似的,呆了半天,方始开口说道:“啊——外祖和妈是困在那里面,他们怎么能活下去呢?”   大家听到“逍遥公子”这么一说,也不禁升起一团疑云。   迷惑地望着莺莺,露出一付不太相信的神色来。   岂知,莺莺更补上一句说:“幸亏被困的地点是在这片地底火窟之内,否则的话,后果可能还要糟呢!”   大家愈听愈糊涂,蒋少白再也忍不住地问道:“莺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好不?”   莺莺不慌不忙地说:“说实在的,谷主和主母的被困,还是自己的意思呢!”   大家更感到一愣,问话还没有出口,莺莺又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公子应该知道,谷主当年开创春秋谷的首要目的,就是准备到罗刹去报仇的,几十年来,勒麻迷毒的解药,虽然没有研究出来,武功却有长足的进步,如果不是谷主和主母自动进入那火窟之内,就凭他们那几块料,能害得到他们两位老人家吗?”   “火凤凰”好久没有说话,又忍不住打岔道:“真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自动进入那片火窟呢?”   莺莺解释说:“还不是为之复仇吗?记得我刚才说过,驸马的医术,可以说得上是举世无匹,谷主复仇最大的障碍,就是要找出勒麻毒的解药,试想,他还有不向驸马请教的道理吗?”   蒋少白兄弟不禁关切地问道:“爹是否找出来了。”   莺莺脸上流露着无比钦敬的神色说:“驸马学究天人,这问题能难住他吗?不过,解药虽然让他研究出来了,却仍旧解决不了问题!”   “火凤凰”大感奇怪地说:“为什么?”   莺莺说:“因为那解药叫做金果的东西,比起千年雪莲还要难找。”   “火凤凰”恍然地说:“那岂不是完了吗?”   莺莺说:“不过并没有关系,金果虽然不好找,如果迷毒无法进入体内,就用不着了,据驸马说,只要有人能够练成火体,就能防止这种迷毒入侵,刚好谷主在不久以前,得到半部神火功秘笈,只是上面所载的练功方法,必须汲取地火精英,才能成功,驸马所泄地道,如果将里面的结构,略加修改,正好适合练功,这就是他老人家自动进入火窟的道理了。”   “妈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莺莺答道:“就在谷主练功不久,他与主母中间的关系,已经为屠刀客恶贼知道,他竟然趁着谷主练功到最紧要的关头,使用卑鄙的手段,进行暗算,害得谷主走火入魔,幸亏他对主母没有死心,并没进一步将谷主杀死,却梦想借此要使主母改嫁,没有想到驸马当初改建火窟的时候,曾经设得有几座暗室,防备地火万一不易控制时避难用的,这几座暗室的进出方法,只有谷主与主母知道,所以当他将主母诱至火窟,准备在主母亲眼看到谷主受制的情形后,好提出要挟条件,结果反而让主母将谷主救入暗室,并将控制地火喷射的机关破坏,这一来,外面的人,固然无法进入暗室再向他们加害,但他们也同时因暗室之损,无法出来。”   蒋少白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莺莺似乎感到非常痛苦地说:“因为我在当时是主母被诱离宫时,所携带的唯一贴身侍婢,虽然我没有随着主母一起进入火窟,留在外面,却听到主母从火窟用传音告诉我的一切,要我赶紧离开,到中原去找寻失踪的驸马来拯救他们,本来屠刀客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得如此糟糕的,所以并没有在火窟外面留得有人监视,没有想到浪子燕那恶贼恰在这时赶到火窟,准备找屠刀客有事商量,发现我的行动,引起疑心,终于让他们抓了回来,丢在谷后的蝙蝠洞里喂蝙蝠。如果不是我命不该绝,在他们离洞不久,立即碰到现在的恩主从那儿路过,将我救走的话,恐怕早已让毒蝙蝠啃碍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蒋少白兄弟此时已经听得双目皆裂,不禁咬牙切齿地恨声骂道:“好歹毒的贼子们,如果不是莺莺还在人世,我们还不知道这段大仇呢!这样说来,爹爹也毫无疑问地是被他们所害,哼!只要我们兄弟有一口气在,如果还让他们继续好好地话下去,能算是人吗?”   丐帮群难,都是一些血性汉子,早巳感到义愤填胸,马上异口同声地说道:“不错,这种人如果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简直就没有天理,走,干脆我们现在就赶到他们分会里,先把他们这一群爪牙扑灭再讲!”   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说:“对,就这么办!”   大家这么一叫一喊,情绪全都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登时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马上出发去找神雕会的晦气。   蒋少白见状,连忙表示感激地说道:“诸位前辈的盛情,晚辈有生之年,都会记在心里,不过,报仇是晚辈的私事,实在不敢劳诸位前辈的大驾……”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丐帮帮主“四海游乞”已经抢着说道:“恩人千万不要这样说,丐帮如果没有恩人父子的照顾,早已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恩人的事,还不就是我们丐帮自已的事吗?怎么能说得上是劳驾呢?”   其余那些不是丐帮的人,也一致开口说道:“撇开小侠的私仇不算,单就神雕会的所作所为来说,他们早就成了武林的公敌,如果不是各派正在闭关,我们早就要向他们兴师问罪了,小侠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呢?”   蒋少白兄弟此时已经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正等表示谢意的时候,和他坐在一起的汤淑珍,却突然站了起来,代表他们答话道:“诸位前辈对白弟的爱护,实在令人感动,足见武林之中,多的是道义之士,不过,今天恐怕用不着劳动诸位前辈的大驾,据我猜想,浪子燕他们,恐怕早已整个搬走,毋须我们徒劳往返呢!”   大家闻言不禁一楞,“火凤凰”首先表示有点不大相信地望着她说:“珍姐,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他们走啦!”   汤淑珍眼中流露出智慧的光芒,有条不紊地说:“凡事说不过一个理字,浪子燕既然参与了当年陷害伯母他们的阴谋,难道还想不到,莺莺姐一定要把事情真相揭穿吗?而我们知道真相以后,又能放过他吗?如果今天他们没有吃上这么大的苦头,也许还不会走,现在他已经知道实力与我们相差太远,除非是一个傻子,才会呆在那儿,等我们去找他的晦气呢!”   这一番分析,真听得大家点头称赞不止,但没有想到她这么一再显示她的才华,已经引起了一个人的杀心,如果不是上天的保佑,几乎使得整个武林,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那是后话不提。   正当大家听了她的话后,准备落坐之际,那位与“火凤凰”一同出现的灰衣老人,忽然像是想到了一个什么问题,表示有点不太信服地问道:“姑娘的推测,实在令人佩服,不过万一他们那儿,布置得有极厉害的机关埋伏,难道他们也会搬走吗?”   大家一听,感到非常有理,因此,全部的眼光,又不由自主地朝着汤淑珍的脸上望了过去,看看她怎么解说。   汤淑珍慌忙地笑了一笑说:“这位前辈问得很好,可是,我们不要忘了,他们今天在南高峰下的布置,何等厉害,但在碧霄公主的那些异种袖珍鸟之下,毫无所觉地全部被制,机关埋伏,能难得往我们吗?何况,他们设在这儿的仅仅只是一处分会,就有机关埋伏,也不会怎么太高明,否则,他们也就用不着在南高峰下,另作布置了,诸位如果不相信的话.何不派几个人,先去察看一下,不就明白了吗?”   那位公主,大概心里也有点不太相信她早先的推测,早就暗中支使那头翠绿鹦鹉去察看了,因此闻言之下,马上接口说道:“诸位用不着派人了,刚才我已经传音叫点点去察看,大概很快就要回来啦!”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客厅窗外,已经绿光一闪,那头翠绿鹦鹉正好疾飞而至,只见它身形尚未停歇下来,嘴里已经叫了起来说道:“启禀公主,汤姑娘说得真对极了,神雕会的那个什么分会里,果然走得一个不剩,连鬼影子都找不到了!”   大家此时全对汤淑珍感到心服口服。   由于点点证实了浪子燕等人,确已搬走,更无形中证实了莺莺所说的一切,没有半点虚假,因此,直恨得蒋少白牙痒痒地,不禁将脚猛然一跺说:“好狡滑的家伙,你们躲到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那怕你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得把你们捉了回来挫骨扬灰……”   汤淑珍闻言不禁轻轻地笑了一声说:“白弟,你认为他们会真的怕了我们不成,今天只不过是因为我们这边实力太强,才暂时躲开的,将来就是我们不去找他,恐怕他们也会找到我们头上来呢!”    第廿一章 种种阴谋      蒋少百兄弟闻言不由一呆,马上接着说道:“那我们马上就去追好了,相信他们现在不致跑得太远。”   汤淑珍摇了摇头说:“没有用,他们既然打算躲避,难道会想到这点吗?恐怕早已化整为零,与普通老百姓们,混在一起去了,神雕会主,又没在额头上刻得有字,只要他们把衣服一换,你能分得出来吗?何况,目前对于复仇的事,还不能操之过急呢!”   蒋少白兄弟感到困惑的问题。   “为什么?”   汤淑珍皱了眉头说:“为什么?难道你们忘了伯母他们,早已失陷在他们的手里。如果迫急了,岂不是……”   话没有说完,蒋少白兄弟早就象被人沷了一盆冷水,凉透全身,说道:“这!这!这可怎么办呢?”   莺莺听到这里,忽然插嘴进来说道:“这点公子用不着担心,主母和谷主虽然失陷在地底火窟之内,生命决不会发生危险,否则的话,他们早已下手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汤淑珍转头问道:“你这样说法,有什么根据?”   莺莺说:“我不是已经说过,控制地火喷射的机关,早已为主母给破坏了吗?老实说,如果没有驸马那串魔链,想接近那片地区,都成问题,进入地底暗室,更想都不用去想了。”   汤淑珍摇了摇头说:“这只能说明他们无法进入地底,并不能证明他们无加害两位老人家。”   莺莺有点不解的说:“人都进不去,他们有什么法子害人?”   汤淑珍笑了笑道:“如果他们将炸药投了进去,结果将会如何?”   莺莺登时感到有些傻了,她确实没有想到这点,因此,立刻变得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然而,那位“逍遥公子”反倒松了一口气的代她答道:“这点用不着顾忌,据我所知,此地火窟就在春秋谷之中不远,如果使用炸药,势必引发地火,形成火灾,到时还怕 连春秋谷都得整个毁灭,他们犯得着这样做吗?”   汤淑珍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就很难说了,如果我们真把他们给迫急了,他们拼着放弃春秋谷那片基业不要,来上一个玉石俱焚,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逍遥公子”颓然的说道:“那我们的仇岂不是报不成啦?”   汤淑珍摇了摇头说:“所以我们目前不能把他们迫得太紧,等到将人救出以后,还怕他们飞上天吗?”   蒋少白连忙点头说:“不错,就是没有这层顾忌,我们也应该先把妈和外祖父拯救出来,然后再找他们报仇,好在爹的魔链,没有遗失,明天我们就出发救人好了!”   莺莺突然又摇了摇头说:“还不好,魔链虽然能够辟火,也只能与主母他们见上一面,想将人拯救出来,恐怕仍旧没有希望!”   蒋少白问道:“为什么?”   莺莺黯然的说:“谷主身受暗算,火毒回窜,根本不能见风!”   “逍遥公子”也跟着问道:“不能见风?什么道理?”   莺莺说:“据主母说,见风以后,马上就会引发火毒,焚身而死!”   蒋少白道:“所以你要来找爸!”   莺莺点头说:“只有驸马医术通神,也许能事先清除谷主体内的火毒,却没有想到,他老人家也遭了他们的毒手!”   蒋少白兄弟两人,登时一个心住下直沉,半晌都说不出活来。   汤淑珍这时也不禁眉头深锁的问道:“莺莺,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吗?”   莺莺说:“嗯,除非能够找到一个医术比驸马还高的人,随着我们进入火窟施救,否则的话,恐怕是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飞跃老人这时不禁插嘴进来问道:“莺莺,除了这个问题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困难?”   莺莺想了一想说:“大概没有了!”   飞跃老人登时松了一口气说:“这就好半了!”   蒋少白不禁喜出望外的急问道:“伯父!你老有办法?”   老人说:“嗯!据我所知,三弟的医术,系得自武夷山雪洪老人的传授,只要把他老人家找到,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蒋少白兄弟登时只感到心头阴云尽散,不禁愁眉大展,兴奋无比的望着他们的伯父问道:“伯父,他老人家住在哪里,我们马上就去请他好吗?”   飞跃老人笑了一笑说:“好孩子,何必那么急呢?雪洪老人隐居的确实地点,伯父也只听到三弟说过,好像是在天池附近,一座山谷里面,可惜那时我没有留心听,根本没有把那条山谷的名号,给听清楚,否则,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蒋少白兄弟毅然的说:“只要有一个大概的位置,就好办了,了不起把附近那一片地区,整个跑它一遍,还怕找不到人吗?”   老人说:“错是不错,但今天的时间,已经不早,再急也不差这一天呀!”   蒋少白兄弟,不禁脸色一红道:“侄儿们也没有说今天就出发呀!何况,爸的墓,我们还没有去祭扫一遍呢?”   老人赞许的说:“你们不说,我还几乎忘了,尤其是二侄儿初明身世,也应该向三弟灵前,告慰一番,才是正理!”   坐在一旁的丐帮帮主.闻言马上接口说道:“对!对!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想到了,一切东西,都已准备完成,没有想到让二公子的事情,从中一岔,反倒搞得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走!走!我们现在马上就去!”   说完,差不多一一都受过慈心华陀的恩惠的人,也同时起身说道:“武宏帮主说得很对,就是我们,也应该去向他老人家的墓前,致敬一番才对,干脆大家都去参加陪祭好了!”   祭礼举行的时候,蒋少白兄弟与汤淑珍这三位劫后余孤,自然又免不了一番悲痛,详细情形,用不着再加细叙。   由于上香致敬的人太多,这一场祭典,是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方给完毕。   在典礼中,飞跃老人为了蒋少白兄弟两人同名,称乎起来,很不方便,又顺便将“逍遥公子”的名字,更改蒋少龙,这才重新返回宾馆休息。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白鸽,从空急降,朝着碧霄公主的身前,飞扑而下。   碧霄公主一见,不禁脸色大变的说:“啊!奶奶使用玉灵传讯,难道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故不成!”   说完,连忙将手一伸,将那只白鸽抓住一看,果然在鸽腿上面,系得在一束纸卷。   这时,“水仙婆婆”与莺莺两人,也发现了此事,急趋近前问道:“公主,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劳动玉灵传起讯来!”   碧霄公主取下鸽腿的纸卷,展开一看,几乎连答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就撮口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一顿,那头休息在墓园林间的彩鹰,业已急风而至,停在她的面前。   紧接着,白光一闪,碧霄公主业已跨上鹰背,这时她方始回过头不说道:“婆婆、莺莺,快走,再迟就要误事了!”   莺莺和水仙婆婆虽然不知道纸卷里面,究竟写的是些什么,但可猜测得到,事情一定非常严重,否则公主不会那么着急,因此,再也不敢怠慢,也同时飞身朝着鹰背上扑去。   当她们方始跨上鹰背,碧霄公主早已大喝一声喊道:“走!”   声音一起,彩鹰陡地一声长鸣,双翅微微一振,一个盘旋,早已载着三人往东方天际疾飞而逝,使得莺莺和婆婆两人,连开口向大家道别的时间,都找不出来。   乖乖,好快的速度,人家只感到一道彩虹,像闪电似的幌了几幌,她们的影子,就再也看不到了,这一阵突然的变化,使得大家如坠五里雾中,整个的都傻了,一直等到人鸟的影子,消逝了好半天,方始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说道:“啊!出了什么事呀?”   碧霄宫的地位,在大家的心目中,差不多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因此,她们这匆促的行动,更引起了大家的惊骇。   因此,一时之间,大家全都不由自主的议论纷纷,乱猜起来,可惜大家对于碧霄宫的一切,所知不多,虽然挖空脑袋,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其实,就是七巧玉女汤淑珍,虽然是鱼际三探之一的弟子,对碧霄宫的情形,知道很多,又何曾想得出来,究竟会有什么事情,能够使得她们这么紧张呢?   不过其中却有一人例外,他在碧霄公主率同两位手下离开以后不久,即已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点眉目,由于他另有用心的关系,并没有将他的猜测,说了出来,所以大家惊疑的谈论了半天,还是无法得出一个结果。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丐帮弟子,业已将晚餐摆出,过来请大家进入宾馆用膳,大家对于这件突然事故的谈论,也就无形中停止了下来,不再继续加以猜测。   饭后,彼此又互相交换了一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方始各自回房就寝。   深夜,当大家完全进入睡乡以后,一条硕长人影,悄然没声的飘出墓园,朝着山脚下一个小小的土地庙奔去。   当他快要抵达那座土地庙前的时候,方始轻轻的透了一口气,同时像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小妮子实在是太聪明了,如果让她跟着那小子在一起,我所安排的计划,很可能让她看出破绽,正好那七星阵,还缺一位主要角色,说不得只好委屈她去担任了,哈哈!这真是一举两得,只要我把七星阵练成,即令那小子窥破真相,老夫也不怕啦!哈哈哈哈!”   在得意的笑声中,黑衣人已经抵达土地庙前,只见他仔细的在附近搜索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以后,开始捧着包裹,一个闪身,向着庙内窜了进去。   紧接着,用指一点神像的肚脐,香案忽的往旁边自动移开,地面也同时现出一个洞口,当黑衣人往下一跳之后,香案立即恢复原状,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任谁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端的是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   黑衣人跳入洞内以后,非常熟悉的顺着一条狭长的通道,继续前进,一连转了几个弯后,甬道已经到了尽头,并且现出一道门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几个人正在那里谈话。   当黑衣人快要走到门前的时候,室内的人,已经惊觉的问道:“是谁?”   “天地玄黄!”   “啊!令主驾到,属下敬请金安!”   紧接着,呀的一声,室门大闻,四个黑色劲装人物,垂手拱立门旁,毕恭毕敬的摆出一付迎接的姿态。   黑衣人挟着长形包裹,大刺刺的朝室内走,一面微微颔首还礼,一面发声问道:“我所吩咐的事情,你们都办好了没有?”   四人同时应道:“一切均已办好,只等令主作进一步的指示。”   黑衣人满意的笑了笑说:“好!好!这方面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存有一件最紧要的事,需要你们马上去办,不过这事决不能出半点差错,你们自信能办得好吗?”   “令主放心好了,只要事情是我们能力能够办得到的,相信决不会出什么差错,尽管吩咐好了!”   黑衣人轻轻嗯一了声说:“当然事情是你们能够办得到的,我才会叫你们去办,只不过这件事情,对于我们将来的关系,实在是太大了,我不能不提醒你们注意一下。”   边说边将自己手里所挟的长形包裹,轻轻的放在地上,然后打开说道:“我要你们这次去办的事,就是将这女娃儿给我漏夜送了会去,好好的看管住,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再行处置,知道吗?”   四人一听只是一件小事,不禁同时嘘了一口气说:“我们还当是什么大事,值得令主这么慎重,如果属下四人,连这点事也办不好,还值得令主这么看重吗?”   黑衣人倏的脸色一沉,冷冷的说:“你们知道这女娃是什么人吗?如果像你们现在这种不在乎的心理,我可真有点不敢放心你们去办这件事了。”   四人不禁同时低头朝地下打开的包裹,仔细看了一眼,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位年幼约十八九岁,姿色艳丽无比的少女,不过此时可能已经被人点了睡穴,犹自静静的躺在那床当作包裹布的棉被上,一点也没有醒过来的模样。   不过,四人在看清了少女的形像,却有一人的眼中,微微露出一丝震惊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下去,并没有让那条黑衣人发现,表面上,他却与其他三位同伴的神情一样,好像是茫然毫无所知的样子。   那位黑衣人得意的笑了一笑说:“不认识吗?为了守秘起见,我也不告诉你们她是谁了。不过,你们不要看她的年龄限小,论起真实的功力来,恐怕当今武林中间,还找不出几个来呢!”   四人中间,那位曾经表露过一丝震惊神色的劲装的人物,忽然若有所悟的说道:“啊——我知道了,令主一定是看中了她这一身武功,准备让她主持七星法的阵眼,这就难怪令主要这么慎重了!”   黑衣人赞许的望了他一眼道:“汤为,你们实不愧是我的心腹,不过,你猜得虽然不错,也只猜对一半,反正这女娃儿对于我们未来的关系,非常重要就是了,这件事情,就由你负责办理,先把你的做法说出给我们听听怎么样?”   汤为沉思了一会,方始说道:“令主这样说来,此事确实不能大意,第一,她很可能懂得自行运气冲穴的功夫,第二,她被掳的消息,不能有半点走漏,我猜得对吧?”   黑衣人点头说道:“你的顾虑很对,我现在是问你准备怎么去做?”   汤为胸有成竹的说:“对于第一点,我准备在她的头顶,贴上一张拍花薰的药饼,我准备采取昼伏夜行的方式,尽量避免与江湖上的人物碰头,四人之中,以两人作前站,一人作后卫,如果碰上可疑人物,马上以地鼠传讯,通知负责运送的人,赶紧隐避行藏,我想,大概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发生了吧!”   黑衣人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就这么办,我还要补充两点,由于这娃儿被掳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发现,如果你们能够在天明以前,将她运出两百里外,就更要安全得多了。其次,失忆散得很快给他服下,万一失误给人救走,也不致泄漏我们的秘密,知道吗?”   说完,马上从身上取出一包东西,交给汤为说道:“‘失忆散’须用早晨的松露为引,就由你到时灌给她吃好了,我不能在此地久呆,以免被人发现我的行动,因而引起疑心。”   紧接看,又盯了大家一眼,方始转身从原来路匆匆赶了回去。   汤为目送他离开地下密室以后,立即对其余三人说道:“三位大哥,刚才令主的话,相信诸位全已听到,为了不致误了令主的大事,小弟只好放肆一次了。”   其余三人连忙点头说道:“汤兄说那里话来,就是没有令主的话,我们也愿意听从你的吩咐,应该怎么做法,就请指派吧!”   汤为也就不再客气,马上对他左首两位长得面貌有点相像的劲装大汉说道:“两位陈兄平日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就请在前开道,并请准备三匹快马,带到此地,然后我们按计划行动。”   两位姓陈的大汉,一面点头说好,一面毫不犹豫的朝着室外疾奔而去。   汤为这时又对那站在他身边的人说道:“总管是我们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人,就请负责断后,等我们三人离开此地一刻之后,立始出发,只要沿途注意本门的暗记,就不会失去连络了。现在我们也离开这儿,一起到外面去察看一番,等到两位陈兄把马带到,就立刻出发。”   那位号称总管的人,是一位长相颇为狞恶的老人,大概是被汤为把他捧得舒服了,登时露出一付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道:“汤老弟放心好了,如果真有什么不长眼的小子,敢追踪我们的行迹,老夫的黑青掌下,决不会容他们有命,走吧,陈龙陈虎两兄弟,大概也快要回来了吧!”   当他说完此话的时候,汤为也将那少女重新包好,抱了起来,于是两人离开那间地下密室,一起走出土地庙。   不一会,陈氏兄弟将马牵到,汤为立即吩咐说道:“为了达到令主的要求,我们不妨使用放血驱马的办法,相信天明的时候,一定可以离开此地三百里以上,我们就开始行动吧!”   两陈闻言,马上用刀在马股割断一条血管,紧接着猛然一个翻身,稳坐马背,两马不等扬鞭,早已痛得狂奔而前,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不见影子。   片刻以后,汤为回头对那殿后的老人说道:“王总管,断后的任务,就偏劳你老人家啦!”   话音尚在空气中荡漾,汤为已被狂马带出那位老人的视线之外。   这时,他的脸上,竟然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似乎经历了一次最危险的事故一样,轻轻的嘘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想不到老贼竟然对我汤为如此信任,大概是恩主在天之灵中保佑吧!老贼呀!老贼,现在总算让我捡到一个揭你阴谋的机会,只要恩主的沉冤得伸,我汤为就是现在马上丧命,也瞑目了。”   当他自言自语的这一话说完以后,在他背后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说道:“幸亏老身停了一下,否则,差点又故了一件错事!”   汤为闻言之下,登时骇得脸色大变,当即猛提气,反后一掌,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狠狠的朝着身后,狂劈过去,同时颤声的喊道:“你是谁?快给我滚!”   他的武力,并非泛泛之流,加上心中隐秘外泄,惊惧之下,只恨不能一掌将附身身后的那人劈死,掌力之猛,就是一块山岩,也禁受不起,其凌厉可想而知。   身后那人,除非不让他的掌力击中,否则的话,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岂知,事情竟然完全出于他的意料之外,他这一掌,不但已经劈到身后发话的人,并且结结实实的让他直接劈中了身体。   不过,当他的手掌触到那人的身体以后,立即感到自己的掌力,仿佛泥牛入诲一般,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一来,可更把他骇得心胆俱裂,脸色成了死灰,知道自己身后那人,武功之高,已经到了难以想像的程度。   这时,他的潜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因此马上本能的将手猛然回缩,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跳下马背逃命。   然而,他能逃得了吗?别说跳下马背,就是想把手缩了回来,也根本无法办到,因为那人的身体上面,早已产生一股强劲无比的吸力,将他劈过去的那只手掌,牢牢的给吸住在那儿,休想动弹一下。   汤为至此,心头不禁凉了半截,就他所知,当今武林中间,能够具备这种功力的人,除了他们令主以外,似乎还没有第二个人。真要如此,他岂不是已经死定了吗?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当他认定自己已经求生无望以后,心情反倒镇静下来,干脆将眼一闭,看也懒得回头去看一下的冷冷说道:“老贼!既然已经让你发现,就快点给我一个痛快好了,否则的话,我就不会有什么好话出口了。”   岂知,当他的活还没有说完,身后那人,业已开口说道:“施主,你也未免太性急了,人还没有弄清楚是谁,就猛然来了这么一下子,如果不是老尼筋骨还称硬朗,岂不糊里糊涂的让施主那一掌,给劈得活不成了!”   汤为猛闻此言,不禁又惊又喜,愕然的回头望了过去说道:“什么?你不是令主?”   话音一落,他已看清身后那人,是一位尼姑,可是定眼一看之下,却必乎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乖乖,那能算是人吗?吊客眉、铜铃眼、蒜头鼻、血盆门、扪风耳、老虎牙、几乎所有吓人的长相,全都让她给占全了,尤其是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任谁见了,也得吓掉三魂七魄,那狞恶丑陋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汤为的胆量可以说是够大的了,此时也不禁机伶伶的打一个冷战,并且不由自主的问道:“啊——你究竟是人是鬼呀?”   丑尼长相虽恶,人却非常详和,闻言丝毫不以为意的说:“施主不要害怕,老身当然是人,天底下不可能有鬼的!”   汤为听了此活,总算将不安的心情定了下来,不过,眼光仍旧不敢向她脸上望去说道:“师太是何方高人,为什么……”   丑尼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答道:“老身多年不履尘世,名号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会知道,不过,老身今天晚上,确是有为而来,刚才如果不是施主自言自语,将心中隐秘说了出来的话,老身几乎又做了一件错事呢!”   汤为心思敏锐,马上感到恍然的说道:“这样说来,师太也是为拯救我这位侄女,才追踪晚辈的了!”   丑尼微感愣然的说:“什么?她是你的侄女!阿弥陀佛,总算我这些年来,已经把从前那一股急燥的脾气,给改正过来,否则,那份错就大了。老实告诉你吧!当你们令主将人掳来,虏入密室的时候,老身正好在你们那密室头顶的地面上静坐。一时心血来潮,运用天视地听之术,将你们所说的话,全都听到了,如果你刚才不自言自语的话,老身为了救人,恐怕早就点了施主的死穴呢!”   汤为一听此话,不禁出了一身泠汗,暗呼一声好险想道:“乖乖,看来冥冥之中,还真有几分天意,否则,我死了不要紧,恩主被人谋杀的真相,岂不永远沉海底了吗?”    第廿二章 鬼中鬼      想到此地,连忙问道:“不知师太,与晚辈侄女,有什么关系?以免晚辈失礼。”   丑尼说道:“施主太客气了,令侄女可以算得是老身半个主人,只要施主不见怪老身刚才的冒失的行动,老身巳经感激不尽啦!”   汤为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一怔并道:“什么?师太不是开玩笑吧!”   丑尼笑了一笑说:“施主也许不知道令侄女的师承是谁,所以才这样惊奇,知道就……”   汤为两眼瞪得像鸡蛋一般,望着丑尼问道:“她……”   他说了一个她字,丑尼忽然神色一凛,将指头朝嘴唇一按,轻声说道:“噤声,有人来了,我们等一下再谈吧!”   紧接着,身形一幌,就像鬼魅似的,突然消失不见,汤为睁着眼睛,竟然一下也没看清,她是怎么走的,自然更不知她跑到那儿去了,因此不免呆了一呆,不知不觉的手头一紧,几乎把那匹正在急奔的马,给勒得停了下来。   这时,他立即听到一丝很小的声,从马腹下面传了上来说:“施主,难道你不要命了,快驱马前进,保持原状,以免来人生疑,如果我猜得不错,此人恐怕就是你们的令主!”   汤为心头猛震,不禁暗自想道:“老贼确实厉害,今天如果不是得到这位高人,只要我将侄女的穴道解开,向她揭露阴谋,岂不整个都完了吗?”   总算他的镇定功夫高人一等,心里虽然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表面上却能很沉着的保持原状。   果然,不到一会,他听到令主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说:“汤为,这次事情你办得不错,看样子,你天明以前,可能赶出三百里外,那我就放心了,记住,别忘了以松露作引在黎明的时候,把‘失忆散’给她灌下去啊!”   汤为连忙高声说是,当他听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声音早已回头反转,飘向数里以外去了。   汤为此时始真正了解他们令主的一身功力,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不禁在心里暗自升起一丝忧虑想道:“想不到老贼一身艺业,竟然这么高深,那还能够有谁是他的敌手,真要如此,即令将他的阴谋揭穿,恩主的仇,也无法报得了呀!唉!该怎么办呢?”   正想到此地的时候,那丑尼的声音,也已从马腹以下,传了上来说:“好险,这魔头不知是谁,刚才如果不是我惊觉得快,运用缩骨功,藏在马腹底下,还真不容易躲过他的耳目呢!为了安全起见,我看,老身还是继续藏身马腹运用密功神音的招式,与施主交谈吧!只不知施主有没有困难!”   汤为对于密功神音并不外行,于是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谈,其内容如何,请恕作者在此卖一个关子,如果读者们有兴趣的话,那就不妨猜一猜好了。   现在我们又得回过头来叙述蒋家墓园这边的情形了!   由于神雕会苏州分坛的人,已经完全搬走,无形中使得大家松了警戒,在大家就寝以后,丐帮虽然仍旧派得有一部份明椿暗卡,实际上形同虚设,再加上那位神秘令主的功力,实在太高明了,因此,谁也没有发现他在夜里的行动。   等到第二天早晨,差不多快要吃早饭的时候,大家方始发现情形有点不对,因为两位单独住在一起的女孩子,始终没有看到她们露过面。   虽然在时间上说,还早得很,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很可能还在大睡懒觉,但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讲,这现像就不太合理了,何况,她们今天还随同飞跃老人,出发到关外去找那位居在武夷天池附近的雪洪老人呢!   蒋少白因为有昨晚的经验,首先沉不住气,隐隐感到有些不祥的征兆,因此决心敲门将她们叫醒。   结果,当他敲门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反应,这一来,可真把他吓坏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马上运功一掌对着房门劈了过去,给它来上一个破门而入。   天啦!当他劈碎房门,撞了进去一看时候,那里还有什么人在,两张床上凌乱不堪,显见已经发生了事情,这一来,可急得他几乎晕了过去,登时不由自主的喊了起来说道:“啊——她们真的出了差错,这该怎么办呀!”   蒋少白这么一喊,霎时惊动了所有的人,飞跃老人丐帮帮主与灰衣人祁牟,蒋少龙四人,首先赶了过去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使得你如此震惊呀?”   蒋少白悲痛的答道:“珍姐和玉儿两人,很可能被人掳走了,唉,这该怎么办呀?”   四人这时还在门外,闻言似乎还有点不太相信的说:“什么?被人掳走了,不可能吧?”   可是,当他们跨进房门一看的时候,也不禁傻了,如果不是被人掳走,那么她们又到那里去呢,何况,床上的东西,那么凌乱,如界不是被人掳走,也一定离开的非常匆忙。   飞跃老人见过她们两人的功力,仍旧有点不相信她们的失踪,是被人掳走的,因此,呆了一呆以后,马上加以猜测的说:“也许她们在夜里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情,追踪出去侦查去了,否则,以她们的身手,又有谁能把她们这么轻易的掳走了。”   丐帮帮主也马上附和的说道:“不错,房子里并没有留下什么怪异的味道,显见没有人在这里使用过迷香,如果有人凭真本事硬功夫来这儿掳人,总不会没有半点响动发生,虽说女宾的房子,与男宾所住的地方,稍稍有一点距离,但找们都是武林人物,只要有什么响动,多少总会有人受到惊动,何况,老化子在宾馆四周,还布置得有一部份椿卡,即令大家都睡死了,他们也总该听到,我看,恐怕还是她们自动离开的成份居多。”   蒋少白,一听感到有理,不过,仍旧有点不太放心的说道:“这倒很有可能,真要如此,她们就太不应该了,为什么不通知大家一声再走呢?”   “万一她们出去以后,遇到了危险,岂不是糟了吗?到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实在令人有点担心!”   飞跃老人连忙安慰他道:“白侄不用着急,珍侄女智慧高人一等,决不会吃亏的,也许是事情很急,她们来不及通知,我们不妨详细检查一遍,也许可以发现一点痕踪,找出她们匆促离开的原因,岂不比站在这儿胡猜好吗?”   岂知,这一检查,可把他们的推测,整个给推翻了。   首先,丐帮帮主发现有一个床上的棉被,以经少了一条,紧接着,蒋少龙在另一张床下发现了“火凤凰”,被人点了穴道,搁在那儿。   这一来,大家的脸色,全都变了,显而易见,最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变成了最可能的事情,而且还可以判断得出,前来掳人的人,仅仅只有一个,否则“火凤凰”,就不会被搁置在屋子里面,不被带走了。   真要如此,此人功力之高,简直就难以想像了,当今武林之中,又有谁能具备这样的身手呢?震惊之下,更使得大家感困惑。   这时,“火凤凰”的穴道,已经为灰衣老人祁牟替她解开,于是大家马上向她询问经过,看看是否能够从中发现一点端儿!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更使得大家不敢相信起来,因为“火凤凰”仅仅只在睡梦中听到窗户咔嚓的响了那么一声,还没有来得及察看是怎么回事,就已被人点中穴道,弃置床下,根本连那人的影子,都没有看清,更不用说提供什么线索了。   大家至此,不禁全都感到束手无策起来,尤其是蒋少白兄弟,好不容易获知母亲犹在人间的消息,正准备出发到武夷山去请教雪洪老人医治火毒之法,然后转赴大漠将母亲与外祖拯救出来,现在突然发生此事,更使得他们除了悲痛之外,连心中主意,都整个失去了,他们究竟是留下来侦查汤淑珍的失踪之事呢,还是继续向武夷山出发,去找那位雪洪老人呢?停下来吗?半点线索也没有,决不是一天半天就可以得出结果来的,不停下来吗?汤淑珍父女对蒋家义重如山,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何况蒋少白与她还是一对青梅竹马的伴侣,彼此之间,早已有了情愫呢!   正在大家心情沉重,谁也拿不定主张的时候,突然一位丐帮弟子,手持一封束贴后外匆匆的跑了进来,向四海游乞禀告道:“敬禀帮主,外面有人送来一封柬贴,请‘金童才子’蒋小侠收下。”   “四海游乞”将柬贴接到后问道:“送信的人呢,是否还在?”   那位弟子说道:“投信的人,就是谷口茶亭的那卖茶的老头,他也是受人之托,给送来的,帮主是不是要叫他进来问话?”   “四海游乞”挥手道:“你叫他在外面稍等一会好了。”   那位弟子下去以后,四海游乞马上将手中柬贴,递给蒋少白说道:“小侠看看里面是什么内容,也许与汤姑娘失踪的事有关呢!”   蒋少白接到手里拆开一看,不禁两眼圆睁,恨恨地说道:“好呀!原来又是你们神雕会干的好事,少爷如果不把你们这批家伙斩尽杀绝,就不算是人!”   “什么?神雕会干的好事,你是说玉儿就是被他们给掳走的吗?”   蒋少白连忙手中束贴往飞跃老人面前递了过去说:“伯父,你老人家看看,可不正是他们将珍姐给掳走的吗?”   飞跃老人将束贴接到手里以后,其余的人,也不禁围了过去,一齐将眼光朝着贴上望去,只见上面写着:“蒋氏余孽注意:藏宝图为本会必得之物,故此暂饶尔等狗命,为防尔等追踪,特掳去人质一名,并为期三月,自动携图前来怡红别馆换人,逾期不至,当知后果如何!”   柬后,既未具名,又无标帜,很难确定究竟是否神雕会所为,因此,飞跃老人想了想以后,方始对蒋少白说道:“白儿,这并不能证明人是被神雕会掳走的呀!如果他们会里,隐藏得有这么高身手的人,在昨天就不可能败得那么惨,我看……”   这时,那位灰衣老人祁牟,却突然插嘴过来说:“这很难说啊!也许昨天这位高手,并未在场,否则,除了神雕会以外,还有谁会同我们作对呢?”   “逍遥公子”闻后,马上表示意见说:“这位前辈的话固然不错,而且帖中所提怡红别馆也正是神雕会总坛所在的地点,论理,人被神雕会掳去,已经没有问题,只不过我始终没有听说过,他所请到的那些高手中,会有一位功力这么高深的人物,同时,柬帖上又没有他们会中特有的标帜,这就有点令人费解了。”   灰衣老人笑了一笑说:“也许就是他们刚请到的人你又怎么能知道呢?至于束帖之上,不使用神雕会的标帜,也许此人,随身没有带得有,也许是此人另有他的规矩,不就……”   灰衣老人说到这里,“逍遥公子”心中忽然一动,仿佛想起什么事情似的,猛然将眉头皱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是他?那未免太不可能了。”   大家听到他这么一说,不禁弄得满头露水,全都将眼光朝着他的身上望去问道:“他?他是谁呀!”   “逍遥公子”没有马上作答,却先从飞跃老人的手里,将那张柬帖要了过来,煞有介事地对着有光的地方,仔细地照了一照。   一照之下,立即使得他脸色大变,猛然失声地喊道:“啊——真是他!这就难怪珍姐和玉儿连人影都看不到,就着了道儿了,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飞跃老人忍不住又问道:“龙儿,你是怎么回事呀,他究竟是谁呢?”   “逍遥公子”脸色显得非常沉重地说:“伯父,你老人家不妨先看看这张柬帖,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飞跃老人将柬帖接过来,学着他的方法,对着有光的地方,照看过去,马上发现束帖的左下角,隐隐约约显现出一道水印人影,不禁心头大震地喊道:“啊——是神水贴!”   丐帮帮主和那些年龄很大的人,一听之下,也不禁骇然失色地喊道:“什么?是神水贴!”   “逍遥公子”点头说道:“不错,从这暗记看来,正是那位‘鬼中鬼’所使用的神水帖,这就是难怪柬帖上面既无具名,又看不到神雕会的标帜了。”   丐帮帮主等人,忽然像是想起有什么不对似的,显得无比困惑地说:“怪事,‘鬼中鬼’在百年以前,肆虐武林,不是已被当时第一高手天龙前辈,在九疑山顶,将他劈落万丈悬岩,早就死了多时吗?怎么在百年以后的今天,又会突然出现,并且投到神雕会里去了呢?”   蒋少龙说:“所以我也感到太不可能了呀!可是这张柬帖上的人头暗影的确是当年老魔行事的标帜,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灰衣老人更补充地说:“即或不是老魔本人,也一定是他的传人,以玉儿的功力来说,昨天如果不是练就无影神功的人,决不可能那么容易点中她的穴道而不让她看到影。”   飞跃老人也面带重忧地说:“此事很有可能,因为我曾经听得老一辈的人说过,老魔当年只不过身受重伤,因而失足掉落悬岩,说不定已经遇救,并末真正死去,万一不幸料中的话,今后的事,确实有点不好办呢?”   蒋少白感到很不服气地说:“哼!管他是‘鬼中鬼’也好,不是‘鬼中鬼’也好,就凭他在暗中鬼鬼崇崇地掳人来看,分明是不敢与我们正面对敌,我就不相信他真能有多么厉害,何况,珍姐已经落到他们手里!难道我们能坐视不理吗?”   飞跃老人想了一想,也感到有点道理,因此点头说道:“白儿的话,未始没道理,好在他们的目的,在那半张地图,大不了把图送给他们,总可以把珍侄女救了回来,不过,目前我们别意气用事,最好先把他们的动向弄清,能够在半途将人截下,最为理想,因为他们指定我们持图到怡红别馆换人,很可能尚未有其他的阴谋!”   蒋少白连忙接口说道:“对!就这么办!反正那半张图,他们得到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所谓阴谋,无非又是一些机关埋伏之类的东西,昨天如果不是怕连累那些无辜的观众,也不致被他困住,这次去救人,只要能与珍姐会合在一起,我就不相信他们再能将我们困住!”   灰衣老人似斗有点不明白的问道:“那半张地图得去如果没有用处,又花这么大的心机干什么?”   蒋少白心直口快,正等加以说明,飞跃老人连忙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同时抢着讲道:“那是我们祖传的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因为上面没有说明,我们自己也弄不清楚,同时,这张东西传下来的时候,仅仅只有半张,就是知道其中隐秘,也派不了用场,只不过祖传之物,我们不愿轻易拱手送人罢了。”   灰衣老人恍然地说道:“啊——原来如此,不过,我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万一他们已经把另外那半张图找到了,岂不是……”   飞跃老人连忙岔过去道:“这点没有关系,因为另半张图,我相信他们决不可能找到,当然,我们能够在中途将人截住最好,否则,为了救人,也只好牺牲它了。”   灰衣老人也就不再追究下去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事不宜迟,必须先弄清楚他们的动向,才好追截,这恐怕要……”   丐帮帮主没有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接口说道:“这点用不着大家担心,我早已传令下去,叫帮中弟子侦察各地,看看是否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没有,怡红别馆在四川境内,路程不是一天两天,他们带着那么多的人上路,决不可能不露一点形踪,我想,等消息来了,大家再追怎么样!”   “火凤凰”突然插过来说道:“不行,神雕会不是养得有很多大鹰吗?如果他们把人从天上带走,又怎么个追法,我看还是直接赶到他们总坛去吧!”   “逍遥公子”笑了一笑说:“这点用不着顾虑,那些鹰儿虽然能够坐人,但仅能载得动一个,而且还得身体不怎么重才行,我们还是弄清楚他们的行踪,比较好点!”   正在这时,丐帮的消息,已经递到,其中以通往桐庐的那条路上,一辆四周密闭的马车,最为可疑,其次就是临安昌化道上,也有几辆镖车经过,其余各地,虽然也能通往四川,但必须绕上一段很长的路,才能到达,虽然也有可疑的人物出现,多半与此事没有什么关连。   可是,灰衣老人祁牟却独持异议,认为其余各地,虽然可能性很小,也不能轻易放过,以免对方使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诡计。   大家深感此话有理,于是决心采用他的建议,决定将主力分作两起,一追桐庐马车,一追昌化镖师,其余各地,则由丐帮高手,暗中加以监视,就不怕对方使用任何诡计了。   在分派人员的时候,飞跃老人为了避免引起对方注意,婉拒了其他各人的协助,仅仅只请灰衣老人与丐帮的几位高手帮忙。大家也知道此事不宜人多,也就不再坚持,各自告别,纷纷离去。   大家走了以后,飞跃老人决心率领蒋少白,亲自追踪最为可疑的桐庐马车,并且邀请丐帮帮主师徒从旁协助,好借重他的江湖经验。   昌化方面,则请灰衣老人带着“逍遥公子”蒋少龙,与“火凤凰”以及丐帮的首席长老跛丐青仁等人负责,实力也极为不弱。   剩下其余那几处次要道路,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丐帮另外三位长老,二瞎、三聋、四哑他们身上了。   这样一来,蒋少白他们在昨天决定要赶赴关外,到武夷山区去寻觅雪洪老人的事情,也就无形中停顿下来,他们又几曾想到,竟会中了别人缓兵之计,几乎使得他们兄弟两人,要因此抱憾终生呢!幸亏冥冥之中,早有天意,事情虽然因此演变得惊险万分,但也使得他们兄弟得到不少奇遇,终于成为一代景仰的大侠。   现在我们先从飞跃老人这一行四人说起,他们为了希望很快赶上那辆形踪最为可疑的马车,决定不走官道,专抄小路。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小路比较近点,虽然翻山越岭,很不好走,但在他们这种高手的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困难。   更重要的是小路行人稀少,大可运用轻功赶路,毋须顾忌惊世骇俗,速度岂不是要快捷得多了吗?岂知,他们的行动,早巳完全落入人家的算计当中,人还没有走到富阳,就发生了意外。   那是一座不怎么大的山头,可是山岩陡削,荆莽丛生,道路极为崎岖,平常极和少有人从那儿经过,假如贪图近捷的话,它却是通往富阳最短的一条通道。   飞跃老人四人心急赶路,尤其日近正午,除了赶到富阳进食以外,附近并没有甚么卖饮食的地方,在这种情形下,他们自然更不会舍弃这条捷径。   然而,当他们进入山腰,正在攀越一段山坡的时候,小叫化神眼花童厉秀,突然发现一头毛色黝黑,目光摄人,大如山猫的老鼠,嗖的一声,从他身侧,急窜而过。   “这头老鼠好大呀!捉回来打顿鼠肉牙祭,可真不错!”   喊声一起,人也跟着急追而上,就当他身形猛然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把那头大如山猫黑鼠,给抓个正着的时候,猛然听得蒋少白的声音,在后面大喝道:“秀弟,小心!”   小化子心头猛然一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放过那只老鼠,很快地转过身来,察看情形,好作应变准备。   好家伙,他这一猛然回头之下,只见一溜金光,正电闪也似地朝着他身上的要害,疾袭而至!并且距离他的面门,仅仅只差这么几寸光景了。   此时,别说以他那点本事,已经无法闪躲开去,就是换上本领比他再高几倍的人,恐怕也无法闪躲得开。   小化子在此情形之下,不吓得魂飞魄散,尖中一声喊道:“啊——我命休矣!”   喊声出口,早已将眼闭上,干脆准备等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自己认定可能已经死定,眼睛尚未完全闭拢的当儿,奇迹突然出现,那溜金光,在射到他的面门之前,只差粒米左右的那么一刹那,突然像是碰到一件无形的弹簧,猛地往上一蹦,唰的一声,紧贴着他的面门,翻过他的头顶,又在半空里划了道小小弧形,方始朝着身侧不远的一声大山岩的后面落去。   紧接着,山岩之后,红光急闪,同时轰的一声.猛然引起一阵爆炸,只炸得沙石横飞,浓烟直冒,连地皮也震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块山岩体积很大,恐怕也要被炸得四分五裂,无法继续存在呢?幸亏有这块山岩挡住那一炸之威,否则,小化子即逍脱了毙命中的危机,也仍旧要被炸得遍体鳞伤,倒地不起。   这一连串的变化,简直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小化子死里逃生,根本就不相信那是事实,一时之间,整个人就像木头一般,傻不愣登地站在那儿,连话都不知道说了。   好半天,方始伸手朝脖子摸了过去说:“啊——我小要饭的脑袋,还在这上面呀!”   这时,后面蒋少白等人,早已赶到他的面前,蒋少白看到他那样子,不禁笑着说道:“秀弟,发什么呆呀!头不在,你还能说话吗?”   小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正活着,不禁将舌头一吐说道:“我的妈呀!不知是那位菩萨显灵,救了我这一条小命!”   丐帮帮主见状,感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轻责一声道:“小鬼头,真不知道你几年来,在江湖上是怎么跑的,竟然一点警觉性也没有,如果不是蒋小侠出手得快,你就是有一千条命,也早给报销了,还不赶快叩头谢大恩,尽在那儿嚼什么舌根!”   小化子猛然将脑袋一拍感道:“对呀,除了蒋大哥,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呀?我小要饭的真是吓昏了头,还只当是菩萨在显灵呢?”   说完,马上一个翻身,真准备给金童才子蒋少白来上一个大礼。   蒋少白早就防到他会来上这么一手,没等小化子躬下身去,就一把将他的手腕给抓得紧紧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自家兄弟,还用得着这一套吗?何况林子里面,还有好几位朋友,没有露面呢?”   说完,马上转身来,朝着左边的那密林里面,大喝一声喊道:“喂!诸位也该现身了吧!不知道我们与诸位究竟结了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不惜使用这种歹毒的暗器,来进行暗算,难道不怕有伤天理吗?”   岂知,他的话说了出去以后,密林之内,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蒋少白不禁大感意外地自言自语说:“奇怪,难道我看错了不成,刚才那溜金光,我看得非常清楚,分明是从这片密林里面射出来的,怎么现在会没有半点反应呢?”   小化子平白无无故的受了这么大的一场惊骇,差点连命都给送了,心中的气恼,可想而知,这时,更感到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骂道:“哼!蒋大哥,那还不是明摆着的吗?这批家伙,根本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乌龟王八,恐怕早就让大哥的神功,给吓破了苦胆,你叫他们怎么还敢出来亮相呢?”   他这一骂,反倒骂出一点堂来了。密林里面,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地大声回骂道:“小杂种,好大的狗胆,刚才捡回一条狗命,居然还敢在这儿狂吠,大爷们如果不是奉命暂不得伤害你身边那个同伴,早就给你一梭子了,有种的,你就单独上前看看,大爷如果不将你炸得粉身碎骨,你也不会知道大爷的厉害!”    第廿三章 落入陷阱      骂尽管骂,人却始终躲在林中,龟缩不出。   蒋少白不禁感到大为奇怪地想道:“咦——奉命不得伤害他身边的同伴,那不是指我说的吗?这是什么原因?”   其余三人也同时感到一怔,摸不清楚对方此话,究竟是什么含意,不过小化子却懒得多想,微微一呆以后,马上冷笑地骂道:“这样说来,我小要饭的,还是沾了蒋大哥的光啰!哼!分明是知道你那什么狗屁梭子,对我蒋大哥发生不了作用,却又要自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故意找个理由遮羞,我看,天下不要脸的人,大概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了,有本事就伸出头来,一对一的明打,我小要饭宰了你这个王八蛋。”   林中那人,不禁气得哇哇乱叫地喊道:“好兔崽子,气死人了,老子拚着受处分,也非得出来宰了你不可!”   喊声一顿,另一人已经大喝一声加以制止说道:“老王,舵主一会就到,你怎么可以这么沉不住气,先乱起阵脚来了,令主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呆会儿难道还怕没有机会报复吗?”   这话一出,那位老王果然不再说话,仍旧隐藏在林中没有出来。   丐帮帮主心中一动,已经看出一点端儿来:“莫不是他们奉命是在阻挡我们追踪,这样说来,他们很可能是……”   林中发话阻止老王轻举妄动的那位仁兄,听到老化子的话后,早已打断他的声音,阴阴地冷笑了几声说:“嘿嘿!帮主究竟不愧是一位老江湖,不错,他人等正是奉命阻止诸位由此通过,不过现在吗?业已另外接到通知,还想屈驾……”   话末说完,山下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声音苍劲无比,虽然相隔还有很远,此地的树枝草叶,竟然被那声浪震得簌簌作响,无风自动,其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飞跃老人等,一听之下,不禁感到心头猛震地想道:“咦——此人是谁,功力之高,竟然可以与神雕会主相提并论!假如是林内那些家伙的帮手,事情可真有点辣手了!”   他们的料想,一点也不错,那位正在说话的林中人,听到啸声以后,话音立即中止,同时猛然发出长啸相应,更明显的,是那位沉不住气的老王,也在此时发出一声欣喜无比地欢喊道:“兔崽子,你们马上就要变成大爷们的网中之鱼了,呆会儿老子如果不活剥了你这小叫化的一身臭皮,你也不会知道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睛!”   飞跃老人等从这两点迹象中,已经毫无疑问地判断来人是敌人,那一面的帮手,更加感到骇然地想道:“就他们刚才的口气来讲,来的应该是他们的舵主,如果他们是神雕会的,做舵主的不应该有这么高的功力?啸声入耳之际,至少还有十里路远,可是,就在他们这微一思忖之间,似乎已经来到身后不远!”   果然不错,就在他们凝神戒备,转道回顾当儿,那长啸之风,已经倏地一顿,紧接着,只听到嗖的一声,一道人影,已从山下的方向,电闪而至,同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长笑声音,随同那一道淡若轻烟人影,急飘而至地笑道:“哈哈哈!诸位的脚程好快呀,如果不是令主早已在此预伏了一部份人的话,老夫还真不容易把你们追上呢?”   声到人到,话音一落之际,一位面蒙黑色玄巾,满头华发的高大老人,已经气定神闲地落峙在他们的身前连半点喘气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就仿佛他早已静候在此,根本没有经过什么长途急行似的,如果不是内家功力已经到炉火纯青境界的人,决不可能有此现象!   此人甫一现身,密林里面,隐藏着的那些家伙,也嗖嗖嗖地,纷纷从中急窜而出,并且唰地散将开来,采取一种包围的态势,站在四人的周围,然后朝着这边的蒙面老人,行礼招呼道:“启禀舵主,点子似乎真有上点儿扎手,恐怕不太好对付呢?”   飞跃老人等人,连忙将眼光朝着他们的身上,扫了过去,一看之下,心头不由又是一凛。   这批从密林里面窜出来的家伙,虽然只有六个,可是一个个的太阳穴,全都鼓得高高的,一看就知道他们不但身具内家功力,而且火候极深,虽然还比不上他们嘴里那位蒙面舵主,也不会差得太多。   他们也与那位舵主一样,全都在脸上蒙着一幅黑色玄巾,和绣得有神雕会的标帜。像他们这种身手的人,论理在神雕会中,起码也得担当总坛的堂主,方才合理,可是,就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们不但没有当上堂主,竟然连舵主的位置,都没有捞上,还岂不是透着太古怪了吗?   更使他们感到诧异的,就是这些人的身上,分明绣得有神雕会的标帜,业已显示了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将面目遮了起来呢?   这许多特异的现象,不但把蒋少白伯侄两位江湖经验不怎么丰富的人,给弄得糊里糊涂,就是经验极为丰富的丐帮帮主师徒,也宛如丈二金刚,简直就摸不着头脑。因此,一时之间,全都站在那儿发起愣来。   那位蒙面舵主,还以为他们被自己刚才所露的那一手功力,给吓住了,不禁满脸露出轻蔑的神态,冷冷地笑了一笑道:“嘿嘿!就这么四个角色,也值得老夫亲自出马,令主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这一声冷笑,立即使得四人回过神来,四海游乞不知不觉地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问道:“你们真是神雕会的人吗?”   此话一出,那位蒙面舵主,身躯似乎微微震了一震,紧接着阴笑了一声道:“嘿嘿!你们的眼睛又没有瞎掉,这还用得着问吗?”   “四海游乞”仍旧显得有点不太相信地自言自语道:“奇怪!昨天在南高峰下,神雕会里号称护法的人物,也不过如此,怎么一夜之间,连一位普通……”   那位蒙面舵主似乎早已明白他所怀疑的原因,登时发出一阵狂笑、打断他的话头说道:“哈哈哈哈!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昨天你们会想到‘鬼中鬼’,也加盟了本会吗?”   “四海游乞”问道:“难道除了‘鬼中鬼’外,你们又网罗许多其他高手不成!”   蒙面舵主冷冷地说:“算你猜对了,‘鬼中鬼’加盟本会,带来的高手,多如过江之鲫,因此,目前像老夫这样身手的人,能够担任舵主,已经是滥芋充数了,该明白了吧!”   相信吗?未免太牵强了,不相信吗?又该怎么解释呢?   “四海游乞”不禁显得非常困惑起来,没有想到小化子却颇有见地突然说道:“师父,不要听他胡扯,我就不相信神雕会能在一夜之间,突然增加这么多的高手,我看,多半是他们的实力非常空虚,深恐我们把马车赶上,在半路上把人救了回来,所以才这么故示神奇,想吓住我们,使我们不敢继续追了下去,否则,又何必蒙着脸孔,不敢见人呢?”   丐帮帮主“四海游乞”感到非常有理,不禁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说道:“对!对!小鬼头,真有你的,我老要饭的还真没有想到这点,由此看来,恐怕那个什么鬼中鬼,也是他们故意弄的虚玄,否则,又何必害怕我们追踪,故意在此阻道干什么?”   那位蒙面舵主,似乎让他们说中了似的,马上显出一付不耐的神态,声色俱厉的喝道:“少废话,本舵主现在没有时间让你们再罗嗦了,识相的赶快把藏宝图交了出来,否则的话,可要对不起你们啦!”   这一来,无形中似乎已经证实了小化子的猜测,因此,他们也就不再多加推测,却不知道又中了别人的圈套。   小化子由于自认猜测得很对,也就不知不觉的神气起来,摇头幌脑地打量了那蒙面舵主一眼,慢条斯理的说:“如何。”   蒋少白脸然倏地一沉,双眉聚煞,神光暴射地盯着蒙面人道:“哼!你敢不说!”   蒙面舵主似乎被他双目突然显现的神光,迫视得微微一惊,因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说道:“咦!看来你就是会主所说的那蒋家余孽啰!老夫差点了眼。倒看不出你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强的一位,怪不得会主要我亲自赶到这儿来呢!”   蒋少白心中急于想知道汤淑珍的消息,那里还有心情听他这一套,因此,脸色显得更不好看地冷冷说道:“少废话,你们究竟准备把珍姐怎么样,快说!”   蒙面舵主似乎也被他这种态度给激怒了,同时脸色一寒,冷冷地说道:“小伙子,少在我老人家面前发横,还是快点把图献出来的好,否则敬酒不吃,就只有请你吃罚酒了。”   蒋少白不屑地望了他一眼,轻蔑地冷冷笑了两声说:“吃罚酒?就凭你!老实说吧!今天你如果不把我珍姐现在的情形怎么样,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你们谁也不用想活着离开这儿!”   蒙面舵主还真没有想到这么年轻轻的小书生,竟然狂别这种程度,不禁怒极反笑地大喝一声道:“哈哈哈哈!有种!看样子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啰!本舵主就先秤量秤量你,看看你的真实本领,是否比嘴皮还凶!”   说完,正准备欺身近前,给蒋少白一点颜色看看!这时,另外那六位从密林中窜出来的蒙面人物中,立即有一位抢着出来说:“舵主!杀鸡焉用牛刀,让属下出马,把他擒下来,不就得了吗?”   蒙面舵主自从两眼与蒋少白目中的神光相对之后,知道对方确是一位身怀绝学的人物,虽然他内心始终认定对方年龄太轻,即令习得有什么特殊神功,论真实功力,决不会超过自己,但却没有存着轻视的心理,此时一见有人请命出手代战,乐得借此先作一番试探,因此马上点头说道:“李香主既然想立此一功,就由你出手也是一样,不过,可得小心一点啊!”   那位姓李的蒙面人,闻言之下,早已身形一幌,朝着蒋少白的面前,窜了过去,同时嘴里说道:“舵主放心好了,像这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本香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有什么好小心的!”   语气轻蔑之至,显见他还没有看出蒋少白是四人中间最扎手一位。   不过,他窜出去以后,方始在蒋少白身前不远站定,还没有来得开口叫阵,蒋少白身旁的小化子神眼花童厉秀,早已一个箭步,抢了出去喊道:“就凭你这块料,也值得我蒋大哥出手教训,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就我小要饭的已经够收拾你了!”   “四海游乞”一见不禁心头大急,因为今天神雕会所派出的七个蒙面人物,那位舵主固然不用去说,就是其余六位,也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就是他自己出去应战,究竟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小化子如何能是对手,因此,连忙出声唤止他道:“小鬼头,你……”   但话未说完,蒋少白已经摇手对他说道:“武宏前辈,就让小兄弟去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也好,何必挡他的高兴呢?”   老化子不由怔一了一怔,继而恍然地道:“好!好!让他锻炼锻炼也好!”   那位姓李的蒙面人物,一看小化子抢着出头,心里那份火可大了,登时脸色铁青地暴喝一声喊道:“好个兔崽子,大概早先满嘴狂吠的,就是你吧,本香主本来想暂时将你放过的,没想到你自己却急着找死,好吧!本香主就先成就你,也是一样!”   小化子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啊——原来你就是刚才那个偷放冷箭又缩着脑袋不敢出面的那只大王八呀!唉!晦气!晦气!早知是你!我小要饭的应该把那条金蛇儿带在身边,叫它同你放对,岂不是又可以给你免费奉送一顶绿帽子了吗?”   小叫化这一段话是有个小典故,据说从前有一龟一蛇,彼此结拜兄弟,龟兄早日成亲,蛇弟还是一位孤家寡人,因此两兄弟在一起住的时候,龟兄始终不放心蛇弟,生恐它打它老婆的主意,不过,它知道凡蛇都怕龟溺,因此,每当出门有事的当儿,便在蛇弟的身外,撒下一圈龟溺,使得蛇弟无法越过雷池一步,这才放心出去。可是,它没有想到,雌龟性淫,当它前脚方始踏出家门,雌龟早巳跑出溺圈,与蛇弟纠统缠到一块儿去了,等到它回来的时候,发现蛇弟仍在溺圈之内未动,还自认得计地沾沾自喜呢,所以,现在如果发现某人的老婆,与人通奸,他自己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大家就奉送他一个“乌龟王八”的称号。   这个典故,在那一带的人,几乎家喻户晓,小化子这么一说,怎还不把那个姓李的蒙面人物,给气得发昏!登时只见他人像发了疯似地,两眼凶光暴射,狠狠地盯着小化子,话不成声池喊道:“小杂种,气……死老子了!我——活劈了你!”   喊声一起,人已虎扑而上,掌贯注十二成真力,对准小化子的脑袋,迎头猛劈而下,真恨不能这一下就把小化子劈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方始稍平心中怒火!   好家伙,他这双掌一发,连空气都被他劈得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紧接着,只听得一轰隆隆——   一阵仿佛闷雷突发的响声,陡然从地面传了上来,霎时沙石澈射,尘雾弥空,连那正午的强烈阳光,也给遮蔽得昏暗失色,使得人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这一击之威,虽然说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姓李的蒙面人物,自信就是铁打的金刚,也无法经受得了,何况小化子只是一个普通的血肉之躯呢?   因此,他在双掌猛然劈下之后,即忍不住地发出一阵得意地狂笑道:“哈哈哈哈!小兔崽子!这下看你那张臭嘴巴,还能损人不能损人!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尘雾已经逐渐消散,可是,早先小化子所站的地方,除了现出一个几尺方圆的大洞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一来,他可再也笑不出不声了,两只眼睛,就像鸡蛋似地,木然瞪着那个大坑,失声地叫了起来喊道:“咦——人啦!”   “嘿嘿!笨王八,小要饭的在这儿呢,土地爷爷又没有给你绿帽子戴!干吗你要同它过不去呀!”   姓李的蒙面人物闻声猛然转首回顾,立即发现小化子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巳离开了原先的位置,正站在左侧不远的地方,望着他做鬼脸呢?   以小叫化的武功,居然能够躲避开他那雷霆似的一击,而且还使得他毫无所觉,岂不是有点太邪门了吗?   这件事实,不但他不相信,就是与他一同出现的其他几位蒙面人物,连同那位蒙面舵主在内,也都有点不大相信,因为他们也没有看清楚,刚才小化子是怎么躲过那一掌的。   相信不相信是一回事,小化子此时好好地站在一边,没有受到半点损伤,却是事实,因此,这位气焰不可一世的蒙面人,除了尴尬以外,更震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人站在那儿,就仿佛石头的整个给愣住了。   小化子得理不让人,见状之下,不禁又冷笑地说:“喂!大王八,怎么不说话啦!是不是怕了,如果怕了的话,再将脑袋缩回乌龟壳里面去,也还来得及,要不,跪下来……”   姓李的蒙面人在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小化子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来,再一听到小叫化的冷言冷语,终于又忍受不住地大喝一声骂道:“住嘴!小兔崽子,仗着一点轻功,东逃西躲地,算得了什么好汉,有种的就硬接你大爷一掌看看!”   好狡滑的家伙,他量定小化子不敢与他硬对掌力,因此想用激将的方法,给他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岂知,小花子竟然没有一点气恼的样子,反倒将肚皮儿一挺,神气十足地瞅着他,并且发出一阵轻蔑不屑的冷笑道:“嘿嘿,练武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眼明手快,自己的功夫没有练到家,却怪别人躲得快,这种话,大概也只有你这种像王八一样不知羞耻的人,才说得出口!”   姓李的蒙面人,想不到小化子的言词,那么阴损尖刻,登时被说得又羞又气又失望,一时之间,窘在那儿,直恨不能有一个很深的地洞,好一下钻了进去,从此不再见人,如果不是脸上蒙有一块黑色玄巾的话,大家一定可以看得出来,他那一张面孔,已经涨成了什么颜色!更使他难受的,是受了气还无法发作,打吗?照刚才小化子闪避他那一击所显现的轻功看来,徒然白费力气,不打吗?又怎样下台呢?这真叫做恼也不是,怒也不是,那份尴尬的样子,可真是够瞧的了。   小化子见状,似乎感到有点不忍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小要饭的出场,本来想耍几套猴儿把戏,给大家逗个乐子的,没有想到你这块料,仅仅是一头稍有几斤蛮力的大笨牛,也罢,既然出场来了,如果不耍两招,就这么下去,多么不好意思呀,猴儿耍不成,斗斗牛凑合凑合一下也还不错,同时,也免得你心里不服气,喂!大笨牛,你不是要斗力吗,小要饭的照样奉陪,决不叫你失望就是了!”   姓李的蒙面人,就巴不得他有这一句话,登时感到喜望外地想道:“好兔崽子。只要你肯同老子硬拚,老子就不相信揍不扁你!”   不过,他却不敢相信小化子所说的话,唯恐他在自己出掌的时候,又躲了开去,使得自己再出一次洋相,因此,闻言以后,没有马上过去动手,却故意冷笑了两声说:“小兔崽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像放屁……”   小化子是个鬼精灵,那还有不明白他这话的作用,因此,不等他把话说完,马上从嘴里发出一阵狂笑说道:“笑话!小要饭的虽然算不上什么人物,还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大笨牛,你用不着拿话来扣,有本事就动手好了,小要饭的如果闪动了一下,就算你赢了!那时,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万一你要输了的话,又将如何呢?”   姓李的蒙面人,自信决不会输,困此毫不犹豫地将胸脯一拍说:“只要你不闪不躲,真能接得下大爷三掌,大爷头上这颗六阳魁首,就算是你的了!”   小化子闻言之后,眼珠转了几转,忽然神秘地笑了一笑说:“看样子你倒像蛮有把握似的,竟然连脑袋都不顾了,可是我小要饭的素来心慈,干脆还卖给你一个便宜算了,如果你输了的话,六阳魁首倒用不着留下,只要你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小要饭的几个问题,也就行了,不过,依我看来,总是你输的成份比较多点,我们这三掌还是不用比了吧!”   姓李的蒙面人头脑比较简单,不知小化子是使的激将法,只当他在得了便宜卖乖,想反悔答应与他硬拚的事,因此,考虑也不考虑地说道:“哼!谁说不用比了!”   小化子反扣一句说:“这样说来,你输了愿意回答我所提的任何问题啰!”   姓李的蒙面人直觉地反应道:“那个当然!”   可是,当他此话出口以后,立即发现那位蒙面舵主,正用两只眼睛在向他狠狠的瞪着,心头登时一凛,同时自己认定决不会输,心情又不觉安定了下来,装着没有看到蒙面舵主的眼色,仍旧神气十足的对小化子说道:“小兔崽子,准备好了没有,大爷可要发招了哟!”   小化子双眼望天,一点也不在意的说:“要打就打,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姓李的蒙面人,一看小化子那附神态,分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怒火,不禁又涌了上来,再也不讲什么客气的喊道:“好兔崽子,就看你怎样接下老子这一掌吧!”   声音一起,双掌已经贯注十成真力,对准小化子胸前,一记“推山撼林”凶猛无比的狂推而出,掌势未到,劲风已经激得空气丝丝作响,看样子,他是存心在这一掌之下,就把小化子整个给劈得粉碎。   小化子见状,不慌不忙的单掌当胸一坚,迎着他那双掌的来势,轻描淡写的随便往外一推一送说:“好家伙,你这不是存心要我好看嘛!”   姓李的蒙面人一见他仅仅只用一只单掌,来硬接自己的双掌,不自禁暗自冷笑的想道:“好狂的兔崽子,就是你那师父也不敢如此托大,哼!你既然存心找死,我就成全你好了!”   心念一动之下,双掌又不禁加了两成真力!   刹时双方掌风碰到一块,只听得呼噜噜——   一阵宛如山洪暴发的声浪,从两人身前的空地上,陡然响了起来。   紧接着,罡风四溢,狂飙怒卷,气柱急旋,沙石横飞,三股刚猛无俦的掌力,竟然把空气激荡得形成一道过流,直卷得黑雾弥天急起,冲霄而上,就仿佛从地底突然窜出一条灰色的巨龙,准备凌空飞去一般,那凌厉的声势,简直令人心惊胆战,口结目眩,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人力所造成的结果。   砂雾弥漫中,小化子纹风未动,姓李的蒙面人,竟然登登一连后退了七八步远,方始勉强拿椿站稳,而且脸色苍白,两眼失神,嘴角更挂着好几条血丝,显而易见,他已经在这一招硬拚之下,负了内伤!   这一来,可把其余那几位蒙面人物,整个给吓呆了!   就他们的看法,小化子能够接下姓李的一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如果接完三掌,就是不死也得重伤,然而现在的事实,竟然整个相反,那岂不是太邪门了吗?   岂但邪门,简直就不合理,因为小花子的年龄,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岁,就算他在娘胎之内,即已开始练功,又能有多大的修为呢?如果说小化子曾经获得奇缘,内力修为,不能以常理计算,业已达到反扑归真,深藏不露的境界,大家根本无法臆测,也还可以解释目前的事实,可是,小化子的两只太阳穴,分明微微有点向外鼓出,大家全是此中高手,任谁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决没有得过什么奇缘,而且更可以明确的判断出来,他的修为火候,比起姓李的蒙面人,起码也得差上十年,换句话说,就是两个小化子合起来,也不可能是姓李的对手,正因不如此,那姓李的蒙面人,才敢那么自信的要和小化子和他硬拚,否则,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小化子所提条件吗?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小化子不仅已经接下了姓李的第一掌,像这种不合理的怪事,又怎能不把他们整个给吓呆了呢!   更使他们感到焦虑的,一个小花子,都这样厉害,他们今天的任务,还能达得成吗?说不走到时想要全身而退,都无法办到了呢?   因此,他们除了惊惧之外,更不由自主地把眉紧皱,纷纷为自己的命运,担心起来。   那位蒙面舵主,虽然心思比较细密,并没有像他们一样,被吓昏了头,马止想到其中可能有人暗助,但究竟是谁在暗中用的什么方式暗助呢?却始终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又不能不使得他万分困惑起来。   就在他们惊惧与困惑的时候。   “大笨牛,怎么发了一掌就不打啦!我还等着要问你的话呢?”   姓李的蒙面人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估计错误,知道再打下去,也是白费,不禁颓然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有什么话就问吧!大爷承认输了!”   小化子正待问话,那位蒙面舵主突然飘身而出,厉声对那位姓李的蒙面的喝道:“李香主,你敢!”    第廿四章 血掌      姓李的蒙面人登时神色大变,猛然向后倒远,恐惧万分地望着那位蒙面舵主说道:“是,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蒙面舵主冷哼一声道:“不敢!这就成了吗?”   姓李的蒙面人心神一震,似乎想要分辩,但最后却凛然地说:“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办!”   话音一落,两眼陡地一翻,紧接接着身形一软,颓然倒地,四肢一阵抽搐,竟然无声无息,就这么死了过去!   小化子没有想到有此一变,不禁大感意外地瞪着那位蒙面舵主,愕然地问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蒙面舵主缓缓地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说:“嘿嘿!没有什么,只不过他违反了会规,受命自裁罢了。”   小化子愤然地说:“好毒辣的手段,你们这不是……”   蒙面舵主阴阴地笑道:“嘿嘿!毒辣不毒辣,那不关你的事,可是,你别忘了,他还有两掌未发,并不能说已经输了,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信用不信用的问题,不过,你一定要认为我这样做不对的话,那剩下的两掌,我也可以代劳,只要你能接得下来,他所承诺的条件,仍旧有效,不过!嘿嘿嘿嘿……”   说完,又是一阵阴笑!   小化子被他这一番强词夺理的歪论,气得语不成声地骂道:“你们!你们!真……”   话还没有骂出口,神色突然一转,倏忽之间,竟又变得心平气和起来,缓缓地睨了那位蒙面舵主一眼,信乎不相信地问道:“你真肯这样做吗?”   蒙面舵主见状,一时之间,感到有点莫明其妙地愣了一愣,但在眼珠一转以后,心中即已有数,不由暗自冷笑地忖道:“哼!果然我的料想没错,如果没有人在暗中替他撑腰,他的神态能转变得这样快吗?好小子,居然也对我使起激将法来了,老夫就不相信,由自己亲自动手,也发现不了那暗中出手帮助的人。”   主意已定,立即冷冷地说道:“说什么肯不肯,只怕你不敢就是了!”   小化子微感意外地说:“啊,这样说来,你是真肯这样做啰,难道你就不怕会规制裁吗?”   蒙面舵主胸有成竹地说:“这个你不用着担忧,老夫相信还不至受到会规制裁!”   小化子眼睛翻了一番,忽然若有所悟地冷笑道:“舵主的算计确实不错,大概准备用虚言搪塞我的问话,这样自然不会受到制裁了,可惜,我小要饭的不想上这个当。”   蒙面舵主心内确有此打算,闻言不禁老脸一红幸亏脸上蒙得有一块黑色玄巾,否则,可真有点下不了台。不过,他究竟不愧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眼珠一转之下,又有了新的计较,马上干笑了一声说:“住嘴,你小子把老夫看作什么人了,不敢接下老夫两掌,就说不敢好了,何必巧言推卸呢?”   小化子仍旧冷冷地说:“既在如此,你就发个誓好了,那时再看小要饭是敢,还是不敢!”   蒙面舵主忿然地说:“好!老夫就发誓好了,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好耍!”   说完,果然举手发誓,保证输后回答问话,不得虚言搪塞!   小化子见他果然发誓,似乎极感意外地说:“啊——你要真要我硬接你两掌,唉,唉!何必那么认真嘛!”   蒙面舵主得意地冷笑说:“哼!少废话,现在你不接也得接,老夫可不是让人戏弄的!注意接招!”   语音未毕,单掌一翻,已经朝着小叫化子的身前遥遥拍了过去!但眼睛并没有望着小化子,却在小化子的四周,转来转去!   他在这么一转之间,仅仅只发现站在小化子身后的“金童才子”蒋少白,右掌似乎微微地朝着小化子背心的方向,虚虚地按了一下,同时嘴唇一阵蠕动,只不过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而已。因此心中一动,但又有点不敢要信地想道:“咦,难道暗助的人,竟会是这位小书生吗?”   心念甫动,小化子已经扬掌遥对过来,同时大声喊道:“舵主好高明的‘打虎神功’,小要饭的差点着了你的道儿!”   话未说完,蒙面舵主登时感到自己所发出那一掌暗劲,突然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紧接着,一股比他自己那一股暗劲,还要来得强韧的反震之力,已经汹涌而至。   蒙面舵主不禁心中暗中一声“不妙”,赶紧抽身猛退。   不过,任他反应多快,还是被那一股强韧的反震力量,撼得身形一阵踉跄,几乎歪倒了下去!   他这一退,也只不过消卸了一大部劲力,幸保没有受伤罢了!   由于双方这次所发的都是阴柔暗劲,所以没有产生任何一点声音。   如果不是蒙面舵主身形踉跄后退,恐怕谁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较量过了呢?   正因为如此,其余那儿乎蒙面人物,更吓坏了,因为现象显示,在这一次较量中,分明又是自己这一面的人,吃了一点小亏,因此,当那蒙面主踉跄后退之时,他们也全都不由自主地骇然往外猛退了一步,并且怔怔地望着小化子想道:“好家伙,连舵主都不是他的对手,那……”   不过,当他们的眼光,扫向他们的那位蒙面舵主时,骇惧的心情,又不觉稍稍安定了一点,因为他们发现舵主的眼神,并未显露震骇的神色,仅仅只是有点困惑的站在那儿发呆,好像正在想什么问题似的,这一来,他们又不禁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想道:“大概舵主未尽全力,再看第三掌的结果,就可以知道了!”   他们的忖测,并没有错,不过,那位蒙面舵主不感震惊的原因,并不在此。   我们知道的那位蒙面舵主,目的,主要是在寻找究竟有没有人在暗中捣鬼,自然发掌不会尽出全力,也幸亏如此,才使得他能及时抽身涌退,否则,亏一定吃得更大,这情形,蒙面舵主自己,可清楚得很!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还能保持镇静,并不感到惊骇,毫无疑问,是由于他发现了蒋少白的动作,猜测可能是他在暗中捣鬼的关系,再由自己所遭到的潜力反震的情形推测,更断定对方捣鬼的方式,很可能是用的输力传功,真要如此,则他刚才那一掌,无疑是与两个人合起来的力量对抗,虽然稍微吃了一点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可是,他就弄不明白,蒋少白究竟是怎么将功力传到小化子身上去的,因为据他所知,输力传功,必须要有媒介,最普通的“接体传功”,更须手掌直接抵注对方的身体才能有效,就是最高深的“密功神功”,也必须有一根细线作凭藉,始能达到目的,除此以外,可还没有听说过不用任何媒介,就能将功力传人别人体内的武功。   固然他曾经看到蒋少白的手掌,朝着小化子背心的方向,虚虚地按了一下,并不能断定他一定是在传力,现身的四个人当中,除了他的手动了一动外,其余两人,都没有可疑的动作,如果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   何况,经过他运功察听,似乎暗中并未潜伏其他高人,如果他也没有捣鬼的话,小化子那一身不相称的功力,岂不更加令人费解了吗?   想来想去,始终无法肯定,究竟是那一种情形的可能性大,因此才显得无比的困惑,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儿,小化子已经高声叫了起来喊道:“舵主究竟是舵主,刚才那一掌可真不含糊,小要饭的差点就吃不消了,现在剩下最后一掌,舵主手下,可千万得留情啊!”   蒙面舵主虽然还无法肯定是“金童才子”蒋少白曾经对他暗助,可是决不相信他能有这么高的功力,因此,听到小化子隐含讥诮的话后,不禁感到有气地想道:“好小子,有什么值得神气的,即令不是那书生娃儿捣鬼,也一定另有人在替你撑腰,老夫就不相信找不出这个人来!”   想到这儿,忽然心中一动,让他急出一条计来,当小化子的话音一落之际,马上冷冷地笑了一声说:“嘿嘿!好小子,本舵主差点真让你给唬住了,你们这一出双簧,可真唱得不错呀!不过,想瞒住我老人家,还办不到!”   小化子不知他是用的诈语,闻言之下,神态猛然一呆,竟然无法答上来,蒙面舵主心中登时雪亮,不禁心中暗笑一声:“好小子,果然有鬼,可惜就是沉不住气,对,我何不也向那书生娃儿诈上一诈,捣鬼的是谁,不就也明白了吗?”   心念一动,马上两眼神光暴射,朝着蒋少白的脸上,盯了过去说道:“好小子,有本事就出来与本舵主直接打交道,暗中捣鬼,就能吓着我们吗?哼!如果你能胜得了本舵主一招半式,本舵主拚着受责,也暂时放过你们这一遭,否则,可就别怪本舵主的手段太辣了!”   这一诈,可又让他给诈对了,不但小化子确实是靠着蒋少白在暗中相助,才那么神气活现的,就是蒋少白为何要唱这一出双簧的原因,也让他说对了七八分。   原来自他们出现以后,蒋少白即已看出,他们这七个人的身手,全都是一时之选,不但身为舵主的蒙面人,除自己以外,无人能敌,就是其余那六个家伙,一对一的话,飞跃老人和丐帮帮主尚可对付,一对二简直就没有法子打,至于小化子,就是一对一,都谈不到。   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对方一涌而上,进行混战的话,自己固然不怕,其他三人却极为可虑。   幸亏那位蒙面舵主发现他的眼神有异后,因为无法看出他有多大的修为,一时太过谨慎,准备先让那位姓李的蒙面人,将他深浅试探出来以后,再决定对付的手段,于是“金童才子”蒋少白灵机一动,决心来个将计就计,也让小化子出面对付,自己在暗中相助,说不定可以把他们弄得莫测高深,震摄得不敢冒失发动群殴,那时自己可以毫无顾虑地单独向他们舵主挑战了。   只要能够很快将这位功力最高的舵主制住,其余的人再发动群殴,他可用不着怕了,因为他自信这些人还缠不住他,大可使用游斗的方式,照应其余三人,即令无法取胜,也不至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同时,他自信暗助的方法,得自秘传绝学,极不容易为人看破,所以才胆敢这样去做,否则,极可能弄巧反拙,真说起来,此举多少还有点冒险!   现在蒙面舵主突然相诈,虽然并未使他大感意外,但内心仍免不了有点震惊,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对方是怎么看出他在捣鬼的,因此一时之间,无话可答,只好点头承认,同时露出一付困惑的样子问道:“咦——阁下的眼力,确实不错,不过,你究竟是从哪儿看出,一定是我在暗中捣鬼的呢?”   蒙面舵主一听诈出了结果,不禁心头狂喜,认定自己其他的猜想,也不会有错,一时之间,不禁猛然发出一阵阴笑道:“好小子,果然是你在暗中捣鬼,哼!就凭那一点儿‘输力传功’的鬼把戏,也敢在老人家面前玩鬼,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岂知,他这话一说,蒋少白反倒镇定了下来,不禁冷冷地说:“嗯!舵主的眼力不错,居然能够看出我的输力传功,确实高明,高明!”   “嘿嘿,我老人家如果连这点儿鬼把戏看不出来,还能够在江湖上跑吗?好小子,现在你总该服服贴贴地将图献出来了吧!”   蒋少白似笑非笑地说:“如果舵主肯单独与我放手一搏,以此作为赌注,小爷自然没话说,否则,我情愿将它毁了也不愿交到你们的手上!”   蒙面舵主从刚才硬接小化子一掌的情形下,已经猜知两人功力合起来,只不过比他略胜一两筹,自认单打独斗,决不会输,同时,也怕“金童才子”蒋少白将图毁了,要和他们死拚,连忙说道:“这话我早已经说过,只要你能胜得过老夫一招半式,不但暂时将你们放过,就是你们还有什么条件,我也一概接受,这总算是公平了吧?”   蒋少白就等他这一句话,马上正色地说:“公平,公平,不过我们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谁也不能动手帮忙,否则的话,就算输了!”   蒙面舵主极为自信地说:“笑话,老夫是什么人,岂能叫人帮忙,倒是你自己不要像刚才那样,两个人合在一块捣鬼,就已经够了!”   蒋少白朝着飞跃老人三人,将手一挥说道:“你们退出三丈以外,免得他说我们又在捣鬼!”   蒙面舵主见状,自然也得表示自己的清白,转身对手下的蒙面人说道:“你们也退到一边去,在我们没有分出胜负以前,任何人不得出手,否则,可别怪老夫不讲情面,当然,假如对方先动手暗算的话,那又当别论了!”   好狡猾的老贼,竟然在吩咐属下退开的时候,还来上这么一段尾巴,可惜蒋少白的目的,并不在此,他这一段心机,根本就白费了。   在双方其余的人,依言各自远远地退到一边以后,蒋少白这才暗自吁了一口气,冷冷地望着蒙面舵主说道:“现在谁也无法捣鬼子,舵主就请进招吧!”   蒙面舵主自持身份,傲然地说道:“老夫与人动手例让三招,有什么本事,就快点使出来吧,等到老夫动手的时候,你就没有机会了!”   蒋少白暗笑一声道:“老贼!看样子你倒像赢定了似的,小爷如果不给你一点苦头吃吃,大概你也不会知道厉害!哼!例让三招,只要你能赢得了一招,小爷也就不敢同你打赌了!”   心念一动,也就不再客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暨了!”   话音一落,人已闪电似地欺近蒙面舵主的身前,右手一幌,一招“如真似幻”,已经朝着蒙面舵主脸上的玄巾,抓了过去。   蒙面舵主没有想到蒋少白的身法,快到这种程度,暨字方一入耳,人已到达他身前,并且连他是怎么出手发招的,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只感到眼睛一花,同时蒋少白那一只右手,仿佛变魔术似的,倏地幻成无数掌影,分从四方八面,同时朝着他的脸上抓来。   这一下,可把他给吓坏了,登时知道自己的估计,简直错得不可以估计,蒋少白的武功,不但不会比他差,甚至还要高上一两成都说不定了。   不过,此时他已经无法细想其中原因,因为蒋少白这一招“如真似幻”,几乎已经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方向,除了出手硬挡以外,简直就无法化解,何况,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是想揭开他的蒙面玄巾,如果真让他揭掉玄巾,自己的身份,立刻就得暴露,那时自己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吗?   在此情势之下,他可再顾不得自己说过的话,马上双手急扬,一招“四面八方”,先护住自己的整个面门再讲。   岂知,他的掌势方一发出,蒋少白却突然收招后退,冷讽地说道:“啊——原来舵主的例让三招,是请求我的,小爷差点误会了你的意思,可真有点儿不好意思!”   此话一出,直把那位蒙面舵主,羞惭得无地自容,不过,这家伙就有那么阴险,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别说让招要吃大亏,就是不让招恐怕都不易占到上风,因此眼珠一转,装成一付恼羞成怒的神态,根本不提什么让招不让招,趁蒋少白说话分神之际,猛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同时双掌一扬,上取双目,下袭阴交,一记“天昏地暗”,闪电也似地朝着蒋少白突袭过,招式发出以后,方始暴喝一声喊道:“小狗住嘴,你这是存心找死,老夫就看你怎么再躲这一招吧!”   可真没有想到对方会无耻到这般程度,一时之间,几乎弄得一个措手不及,险些伤在他这一记突袭之下。   总算他那一身艺业,不但已得天下二绝的真传,且因体内蕴藏得有二绝两人输传给他的全部真元,功力之高,更已青出于蓝,这一股潜蕰的功力,目前虽然尚不能全部引为己用,但比起这位蒙面舵主来,仍要高出不少,反应之快,虽然还不能达到意动即行的境界,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蒙面舵主虽然突出不意,使用驱近偷袭的卑鄙的手段,闪电也似地攻了过来,一时之间,化解虽然来不及,但当蒙面舵主那两只手掌,快要触及他的双目与下阴要害,只差一粒米的光景时,终于适时一个急闪,躲了开去,形势之险,真是千钧一发也不足以形容,饶他艺高人胆大,也不由自主地浑身冒了一身冷汗。   不过,这情形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感觉不到,倒像是他早巳有了准备似的,因此,蒙而舵主一招落空以后,小化子早时怨地叫了起来喊道:“蒋大哥,难道你真准备要让他三招吗?”   蒋少白本来已经引发了心中怒火,决定要马上给那蒙面舵主一阵猛烈反击的,但听到小化子的话,反倒将怒火压了下去,想道:“好卑鄙的家伙,如果就这样取你的狗命,实在太便宜,今天我非羞辱你一个够,再收拾你不迟!”   心念一动,立刻趁机答道:“那个当然,人家大舵主请求了半天,不让他三招,岂不是太叫人家失望了吗?”   蒙面舵主突袭没有成功,也认定他早已有备,因此猛然呆了一呆,不敢继续追了过去,此时听到小化子和蒋少白的对答后,心头简直就像倒翻了一只五味瓶似的,根本就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来,玄巾后面那张老脸,更涨得成了紫酱颜色,难过的程度,提都不用提了。饶他心性再怎么阴沉,也感到有点受不了。   受不了尽管受不了,他可并不冲动,眼珠一转,毒念又生,暗自存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想道:“好小子,就让你们损吧!既然你准备让老夫三招,老夫就厚着脸皮要你让好了,哼!这回老夫将令主新传的毒功用上,根本不从招式上占便宜,看你还怎么个让法,我就不相信你的内功,已经练到百毒不侵,金刚不坏的境界!”   想到这儿,陡然从喉管里,发出阴森森地毒笑,两眼狠狠地盯着蒋少白,缓缓地朝着他的面前走去,同时两手齐眉高举,五指箕张地作一付摄人而噬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恨恨地说道:“小狗!你真有胆还让我一招吗?”   蒋少白,不禁暗笑地想道:“刚才你趁我不备,尚未得手,现在摆出这付恶劣的样子,就能吓得倒我吗?”   因此,考虑也不考虑地傲然地答道:“当然,小爷难道还会像你那样不要脸吗?”   蒙面舵主此时已经走到他的身前五尺左右,闻言马上停止下来,怒极反笑地暴喝一声喊道:“哈哈哈哈!小狗!这番你是死定了,哈哈哈哈!”   笑声甫起,齐肩高举的双手,突然暴涨一倍,每一个指头全部变得亮晶晶地泛出一种乌暗的光华。   紧接着,他双手猛然一震,十指指尖,突然波的一声,发出一阵轻响。   霎时腥风大作,中人欲呕,十股黑色的血浆,从指尖暴射而出,左右交错,构成一片血网,迎头向着蒋少白全身,急罩而下。   蒋少白只当心有什么出奇的招式发出,根本就没有想到他来的是这么一手,因此,当那蒙面舵主走到他身前五尺远的时候,还没有作闪避的打算。再加上江湖经验不够,当对方血箭暴射而出的时候,仍旧不知厉害,认为还可以像刚才一样,等到血箭快要射中自己的时候,再闪避也不算迟。   岂知,那十股血箭,并未直接朝着他的身上射来,而是指向他头顶的空间,但在到达他头顶上面的时候,却突然震散开来,整个变成一团血雾,从上朝下,急罩而下,将他四周三丈完全笼罩在内,这时他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因经,刹那之间,他的整个身形,即已完全被那血雾包没,再也看不到影子了。   紧接着,从血雾之中,传出啪达一声重响,显见人已中毒的昏迷过去。   蒙面舵主见状之下,心中那份高兴,简直就无法加以形容,不禁发出一阵得意地狂笑说:“哈哈哈哈!小子!狠吧!想不到老夫练成血掌,第一次的利害,是发在你的身上,你小子可真值得骄傲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掌二字,一听到退在一边观战的飞跃老人与丐帮帮主耳里,登时心头猛震,脸色惨变地失声叫道:“啊——是血掌,那不是毒门失传百年以上几种歹毒功夫之一吗?真要如此,那白儿岂不……”   蒙面舵主闻言之下,更显出一付志得意满的神态,睨着他们阴阴地说道:“嘿嘿!你们的见闻倒是不错,呀,居然知道血掌,是毒门失传已久的绝艺,真是难得,真是难得,可惜,你们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还是等着替你那位同伴收尸吧!唉!像他这样年纪轻轻的实在是……”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那一付惋惜的样子,竟然装得蛮像那么一回事!   飞跃老人三个,那里还听得下他这种话,急痛攻心之下,顿忘厉害,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暴喝一声喊道:“老贼!我们与你拚了!”   话音一落,正待朝着那位蒙而舵主的身前,急冲过去的时候。   蓦地里——   血雾之中,一声龙吟也似的长啸,猛然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道青包人影,像幽灵般地,从中一幌而出。   他在离开血雾以后,眼神立即像电炬似的,猛然一扫,发现那位蒙面舵主所站的位置以后,立即停下身,缓缓地朝他的身前,一步一步地迫了过去。   大家定眼一看,简直就不敢相信。   可能吗?这青色人影,竟然会是他们认为已经死定了的蒋少白,瞧他那份神情气爽的样子,那有半点曾经中过毒的样子?   奇迹,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血掌,号称毒门绝技,岂是好对付的,尤其此功毒性发作之快,几乎令人难以想像,那怕你自己身上带得有此解药,如果没有事先将药含在口内,一旦沾上血雾,很快就得倒地不起,根本就没有时间,容许你从口袋里将解药掏了出来。   如果已经中毒倒地,在一时三刻之内,得不到解药施救的话,全身血肉,即已整个变质,现出一片乌黑颜色,那时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感到无能为力,其厉害的程度,可想而知。   正因为此功太过歹毒,有伤天和,毒门历代只传授掌门一人,百年以前,松威老人与九派掌门神秘失踪,毒掌这项绝技,也就随同那时掌门人的失踪,而告失传。   蒋少白不是神仙,决不可能想到蒙面舵主会练得有此失传已久的毒功,而事先准备好解药含在口里,何况,他被血雾将人整个包没的时候,大家清清楚楚听得啪达一声,显而易见,那时已经中毒昏倒,就有解药,也决未能及时用上。   然而现在,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罗喉血气尚未消散,根本就没有看到有任何人过去救他,又怎能自动回醒过来,没有半点损害地从血雾里,钻了出来呢?那不是太古怪了吗?   因此,一时之间,大家全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奇迹,给惊得呆了!   所有的声音,像琴弦陡断似的,突然全部中止!   所有的眼睛,全都变得比鸡蛋还要大,一动也不动地瞪着蒋少白,就好像非常害怕他会马上消失不见似的。   至于那位蒙面舵主,此时更已吓得连魂都不知到哪儿去了,一切机智,心计,全都忘到九霄云外,根本就想不出来,只知道骇然望着蒋少白,机械地顺着他缓缓迫近的步伐,毫不自觉地一个劲儿直往后退,好半天,方始从嘴里迸出一点声音来,颤栗地喊道:“啊……你!你!你……你没死!”   这时,蒋少白方始用冷得像冰似的声音,充满杀机地说道:“哼!这一点儿小的毒气,也能奈何我吗?本来,小爷只想给你一点教训,使你知难而退,就算了的,现在,你却一定得死,小爷决不能容许一个练得有这种歹毒功夫的人,存在世上害人,三招已过!老贼,你就准备死吧!”   死定一出口,身形立即一幌,闪电也似的欺近蒙面舵主的身前,单掌一挥,已经贯足十成真力,朝着蒙面舵主的胸前,狠狠地劈了过去,那份快捷的程度,令人看了咋舌!    第廿五章 痛失魔链      蒙面舵主虽然给蒋少白的突然不死,几乎吓呆了,但求生的本能,却使得他及时惊醒过来,尤其是蒋少白因为恨透了他的关系,在掌势一起,还没有劈到他的胸前时,即已不知不觉地将贯注掌上的真力,吐了出来,使得蒙面舵主猛然感到呼吸一窒,而提早发现危机的存在,何况,他那一身本领,并不怎么太弱呢!   不过,任他惊觉得再快,想要轻易地避开蒋少白这闪电似的一招,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出手硬挡,他更想也不敢去想,因为他已从那先掌而至的劲气中,测出蒋少白的力量,大得决不是他所能挡得了的!   怎么办呢?除了赶紧顺着掌势一倒,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转了出去以外,恐怕再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来!只是这办法迹近无赖,别说像他这种修为的高手,不屑于使用,就在江湖上稍稍有名气的武林人物,也决不肯使用,因为那样一来,无异将自己的招牌,整个给砸了,今后那还能再在江湖上面混下去呢?   然而,蒙面舵主这时保命要紧,那里还管什么身份不身份,根本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这么倒了下去,大滚特滚地表演起来,那份狼狈的样子,简直令人看了,又是好笑,又是可怜!   由于他滚得太急,地面又是一处山坡,更助长滚动的速度,倒真完完全全地躲开了蒋少白那雷霆一击,连掌劲的边缘,都没有扫到他一点衣角,可是,也因为他滚得太快的关系,混身上下,全让地面那些突出的细小石块,给扎得遍体鳞伤,血污狼藉,好不容易刹住滚势,从地面爬了起来的时候,那里还像一个人的样子。   蒋少白不知是因为他这种无赖的做法,感到非常意外,抑或是看到他这份可怜的样子,使得内心有点下忍,见状之下,竟然不由自主地呆了一呆,并没有马上追击过来,否则,即令他滚得再快,躲得过那第一掌也无法躲得过第二掌。   自然,蒙面舵主决不会感激蒋少白给他这一丝喘气的机会,当他从地面爬了起来的时候,立即像疯了似的,朝着蒋少白的身前,冲了过去,双掌完全采取攻势,一点也不顾及防守地急袭而上,同时嘴里大声地喝道:“小狗崽子,老夫整个与你拚了!”   俗话说得好:一人拚命,万夫莫敌,蒙面舵主这种不顾生死的打法,蒋少白真不敢大意,一时之间,竟然被他逼得团团乱转,几乎失尽先机,落于下风。   这情形落到飞跃老人三人的眼里,不禁心头大震,要知道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否则,恐怕后果就要不堪想像了,由于关心太切的原因,竟然忘了蒋少白的吩咐,全都不知不觉地朝着他们两人的身前,移动过来。   他们这一动,立即引起其他那五位蒙面人物的注意,他们眼看自己的舵主,好不容易已经占到上风,岂能容忍他们出手,因此,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向那搏斗的场中,慢慢靠近,并且目标对准飞跃老人,已经暗暗地采取了包围态势,只要他们略有不利于他们舵主的举动,立即先发制人,毫不客气地一涌而上,可惜飞跃老人三人的全神,整个贯注在蒋少白的身上去了,竟然一点没有警觉自己处境的危险!   其实,他们的两方面的观察,都错误了,蒋少白与蒙面舵主两人的搏斗,看起来好像是蒋少白已经落于下风,真正的情形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所谓棋差一着,缚手缚脚,蒙面舵主虽然气疯了心,采取这种不顾生死的拚命打法,使得蒋少白心中大为凛惧,但以他那一身所学,如果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话,蒙面舵主就是拚命,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从表面上看来,蒙面舵主好像已经占尽了上风,打得蒋少白还手都无法还手似的,其实那不过是蒋少白存心处处退让闪避,暂避其锋,不原马上还手罢了,他这一阵疯狂的攻击,又何曾摸到蒋少白的一点衣角呢?   尤其像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最易消耗真力,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一旦体力差不多了,那时再想拚命,恐怕也办不到了。   蒙面舵主几招未能得手,立即感到不对,但他此时已经与蒋少白短兵相接,变成骑虎难下,只有继续不顾一切地猛攻下去,否则的话,一旦让蒋少白喘过气来,争回主动,他就败得更快了。   如果飞跃老人他们,能够沉得住气,要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可看清楚真正的情况,他们这么一动,倒正合了蒙面舵主的心意。   要知道蒋少白此时正背向他们,根本看不到正在向斗场移动的情形,同时两人搏斗正急,拳风虎虎,移动的声音,已被掩盖住了,自然也无法听得出来,虽然五位蒙面人移动的情形,可以看得到,以他的江湖经验,决想不到是受了飞跃老人他们行动的影响,只不过当作他们是与他们的舵主助威而已。   蒙面舵主就不同了,他早先在吩咐属下离开的时候,就留了一段伏笔,此时一见飞跃老人他们的行动,那还猜不出其他那五位蒙面人,会怎么办呢?   他为人何等狡诈,见状之下,立即计上心来,等到飞跃老人移动的位置,已经距离斗场很近的时候,马上集中全身真力,狠狠地向蒋少白捣了过去,当被迫得退出较远的一刹那,突然收招急退,猛然倒窜回去大声喊道:“后面,大家与我一齐上!”   蒋少白只当他指挥身后那些蒙面人物向他围攻,不禁心头大怒,也马上暴喝一声,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追过去喊道:“哼!来不及了,你叫他们一起上吧,也救不了你的狗命,想跑,可没有那么容易!”   好快,语音尚在空中飘荡,人已到了蒙面舵主的身前,那位蒙面舵主根本还没站稳,手腕脉门,即已被他紧紧扣住,只觉全身一麻,挣扎的力量,已使不出来。   蒋少白得手以后,不禁得意地冷笑道:“老贼,在小爷的手下,你能跑得了吗?”   岂知,蒙面舵主神态镇静得很,好像有所仗持似的阴笑一声说道:“好小子,你先回头看看,再得意吧!”   蒋少白心头猛然一怔,不由自主地依言转过头去,一看之下,登时变得傻了,他自认为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在其余那些蒙面人还没有发动向他围攻以前,即已将他们的舵主制住,那还不是胜券在握吗?   可是,他又那能想像得到,其余那些蒙面人的目标,根本却不是他呢!他固然制住了他们的舵主,他们又何尝不是用很快的速度,制住了飞跃老人他们呢。   这一来,就像迎头给人浇了一盆冷水似的,满腔高兴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位蒙面舵主看到蒋少白黯然失神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一着棋,算是下对了,不禁更加志得满意起来,又睨着他发出一阵冷笑说:“嘿嘿,小子,你该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有这种转变吧!”   蒋少白闻言猛的警觉,立即回过神来,暗自忖道:“真糊涂,他们已经被我制住,事态还不能算是十分严重,我怎么能这般沉不住气呢?万一让他趁我失神的时候,猛然挣脱我的掌握,那时的后果,才叫做真正不堪想像了呢!”   想到这儿,心中总算有一点凭藉,神态立即镇定多了,也装出一付冷然的样子,表示并不着急说道:“哼!大舵主,别忘了你现在已经被我掌握,要死要活,完全在我一念之间,这时就感到高兴,未免显示太早了一点儿吧!”   “小子,只要你真不顾你那几个同伴的死活,老夫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嘿嘿,以一命换三命,老夫才不吃亏呢,有种的话,你就马上对老夫下手好了,老夫如果皱了一皱眉头,就算你好汉!”   蒋少白想不到他竟然同他赌起狠来,这几句话,可真正击中了他的弱点,登时哑口无言,心头猛的往下一沉,神态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地发起呆来,好半天,方始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无精打采的颓然说道:“唉!就算你们狠好了,那么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蒙面舵主嘴角往上一撇说:“很简单,你先将老夫放开以后再说!”   蒋少白不禁感到有点犹豫地说:“这,这,这……”   蒙面舵主一听已知其意,马上脸色一沉地阴阴说道:“小子,爱放就放,不放拉倒,如果你认为将我制住,就可以骇得他们不敢对你那几位同伴怎么样,那你就打错了算盘,老实告诉你,本会素来只问目的,不择手段,老夫虽然是他们的舵主,但为了达成会主所交付的任务,到必要时,他们也只有将我牺牲不管了,不信,你就可问问看!”   此言一出,那些制住小化子他们的蒙面人物中,立即有人接口说道:“姓蒋的小子,我劝你还是把我们舵主放开的好,如果想借此要挟我们放人,可办不到,如果你先将我们舵主放开,我们在条件没有谈妥以前,倒可以保证不对你的那几位同伴怎么样,否则的话,事情可就难说了!”   蒋少白无计可施,只好表示屈服道:“好,好,放开就放开,反正我已经豁开去了,只要你们敢对我那几个同伴有一丝不利的行为,相信你们也逃不脱我的手下。”   说到此处,猛然将扣住蒙面舵主脉门手掌一松,同时往后退开了几步,又愤愤说道:“你们有什么条件,我全认了,就快点说出来吧!”   那位蒙面舵主揉了揉手腕,方始慢吞吞地说道:“小子不要性急,在没有谈条件以前,老夫还有几个问题,先得问问!”   这可叫急惊风遇到了慢郎中,但人在他们的手底,蒋少白心里着急,也只好耐着性子说:“好吧!你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吧!”   蒙面舵主对于他所要提的问题,似乎已经想了很久,后马上说道:“早先与你小化子两个唱双簧的时候,究竟是用的什么功夫,可以说一说吧?”   蒋少白恍然说道:“啊——你是问这个,那叫隔体传功!”   蒙面舵主似乎不大清楚地说道:“隔体传功,这是一门什么功夫,是不是密导神功。”   “哼,如果是密导神功的话,小化子那二掌早就要了你的老命,老实告诉你吧,我那小兄弟只不过作几个姿态,配合我的动作罢了,其实你们所发的掌力,全是我一个人接的,知道了吧!”   蒙面舵主这才将心里的疑团解开,恍然地啊了一声说:“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的判断错了,否则,那一掌如果是你跟小化子两人合起来的力量,也只不过比我稍稍强一点儿,怎么单打独斗的时候,反而更高了呢,真是终日打雁,几乎让雁啄瞎了眼睛,差点就上了一个大当,不过,嘿嘿嘿嘿……”   说到这儿,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意思好像是说:“任你小子再鬼,最后还得要喝老子的洗脚水。”   蒋少白这时真是说不出的难过,可是碍着自己那几个伙伴被他们制住的份上,不敢发作,心里那份窝囊,简直就不用提了。   可是那蒙面舵主仿佛存心要折磨他似的,刺耳的笑声,一声接着一声下去,仿佛没有个完,最后,蒋少白终于忍耐不住,瞪了他一眼说道:“大舵主,现在该谈我们的条件了吧!”   蒙面舵主笑声一顿,冷冷地说道:“急什么,老夫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呢!如果你没有这份耐性,我们的交易,今天不做也没有什么关系!”   蒋少白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的,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说:“好,好,你问!你问!”   蒙面舵主这才摇头幌脑地干笑了两声说:“嗯,总算你小子还识时务,只要你能据实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们就可以谈谈交换人质的条件了,我问你,你究竟是用的什么法子,化解我那血掌的毒性?老夫可不相信你的功力,真达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   蒋少白毫无机心,老老实实地说:“你猜得不错,小爷如果不是身上带有家传的魔链在身,确实早已中了你的道,这叫做吉人自有天相,你知道吗?”   蒙面鸵主似乎不太相信地说道:“魔链?你身上带得有那件奇珍,没说谎话吧?”   蒋少白作色的道:“小爷为什么要说谎,你爱信就信,不信就算了!”   蒙面舵主察言观色,知道蒋少白所言不假,忍不住心头狂喜地想道:“好小子,我还只当你真已练到百毒不侵的境界了呢?原来只不过是靠着魔链中那颗辟毒宝珠的功能,才逃过这一关,这一来,我只要将你那串魔链,夺了来以后,就不用怕你了,嘿嘿,想不到除了达成令主的任务之外,还顺带捞了这么一票,真是运气来了门板也挡不住!嘿嘿嘿嘿……”   想到得意之处,忍不住笑出声来,同时眼中露出一股贪婪的神色,望着蒋少白阴阴地说:“好小子,看在你答话爽快的份上,老夫也不再多啰嗦了,其实,换人的条件,非常简单,就是请你将那半张藏宝图,献给我们就行了!”   蒋少白闻言,不禁松一口大气想道:“对呀,我真是急昏了头,他们的目的,早就已经摆明了,还用得着问么?哼,如果仅仅只是这一个条件,那,那你们的当可上大了,想不到珍姐前天晚上,所想的那条妙计,这会儿又派上了用场!反正图的真假,除了我能分辩得出来以外,你们谁也弄不清楚,只要把人换回来,就有你们好瞧的!”   心中计议已定,因此毫不犹豫地答道:“好,我们一言为定,那半张地图就给你们好了。”   岂知,那位蒙面舵主却突然说道:“且慢,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现在又有点不同……”   蒋少白登时心头一紧,以为他不肯换人,不禁急急地打断他的话头说:“大舵主,那半张藏图你不要了!”   蒙面舵主阴笑地说道:“藏图自然还要,不过早晚时价不同,现在嘛,除了藏图外,还得附加一点利息!”   蒋少白只要肯换人就行了,因此考虑也不考虑地问道:“附加一点利息,那是什么东西,只要我有,都没有问题。”   蒙面舵主道:“自然你有,老夫才提了出来,那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你那一串家传魔链,舍得吗?”   蒋少白尚未答话,那位丐帮帮主忽然抢着说:“小恩人,这个可不能答应,别忘了它是用来……”   话没说完,已为他身侧蒙面人点了哑穴,同时骂道:“臭要饭的,要你多什么嘴,别忘了你们几个人的性命,还在我的手下呢?”   蒋少白何尝不知道对自己的重要性,将来拯救母亲外祖,如果没有它,又怎能进入那地底火窟之内呢?   然而目前自己的伯父,与丐帮帮主师徒三人,已经被对方制住,他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坐视不理吗?   何况,在没有找到雪洪老人之前,就有此宝,也救了不外祖,自己现在给了对方,以后还可以想办法抢回,如果拒绝,被他们制住的三人,性命立即成了问题。   本来他心中还有点犹豫地,听到与丐帮帮主这么一喊,反倒使他迅速地作了决定,马上毅然说道:“好,你要我就给你,不过,交换的方式该怎么办,你可得说清楚,否则,东西给了你们以后,你们不放人,我岂不是……”   蒙面舵主根本就奉令不得取他们的性命,闻言之下,乐得表示大方的说道:“嗯,只要你小子肯把那两样东西交了出来,这点倒用不着担心,如果你信不过的话,我们不妨这样好了,你将东西放在你的脚,我们把人带到十丈以外,将他们的穴道,点住以后,也放在地上,然后我们各自闪开一边,到达你所谓安全的距离以后,再站定下来,彼此口里数着一二三,三字一出口,马上各自抢到自己的目的物前,这样你该同意了吧。”   蒋少白想了一想,认为没有什么不妥,这才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不过我得看着你们点穴,免得你们在暗中弄什么手脚,否则我不答应!”   蒙面舵主点头说:“这点可以依你!”   说完,马上朝着他手下的那儿位蒙面人物将手一挥说道:“你们将那三个人质的晕穴点住,放下以后,马上撤退,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五人闻言,立即依言点住三人晕穴放置地面,然后身形一闪,嗖嗖嗖地朝着密林方向,急窜而逝,晃眼之间,就已走进密林,看不到人影了!   这时,蒙面舵主也一个闪身,远远地退离蒋少白身边,以防他暴起突袭,并监视他趁机向飞跃老人身边抢扑过去,当五位蒙面人物撤走以后,马上开口说道:“小子,为了使你放心,老夫连手下都叫他们撤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谁也无法同时兼顾两处地点,应该满意了吧!”   蒋少白倒没有想到他这么光明,马上也从怀里将地图和魔链取出,放置地面,同时闪开一边说道:“大舵主能如此做法,在下还有什么话说?现在我们就开始数数吧!”   一!   二!   三!   三字一落,双方身形一幌,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夺向自己目的物前,蒙面舵主东西到手,立即狂笑一声道:“小子,谢谢你的重礼,以后再见吧!”   声落人起,说到最后那句话时,早已飘然远逝,到了十里以外了!   蒋少白将飞跃老人及丐帮帮主师徒的穴道解开时,他更不知已经跑到那里去了。   总算他们没有在三个人质身上弄鬼,蒋少白一点也没有费事,就将飞跃老人他们的穴道解开,因此,虽然痛失奇珍,心里倒不怎么难过。   但丐帮帮主被救醒以后,立即大为埋怨说道:“小恩人,你怎么可以把魔链给他?并且听任他离开啦!要饭的这条贱命算得了什么?此贼身负血掌毒门绝技,留下他的性命,已经是绝大的错误,连能克制他的魔链,也让他得去,将来为祸之烈,当可想见,小恩人还须仗此珠进入地底火窟,拯救你的外祖与母亲呢?”   蒋少白不以为意地说道:“帮主的顾虑很对,不过,据我所知,辟毒珠既有克毒之功效,老贼得去此物,若能随身携带,恐怕不但不能害人,其一身毒功,恐怕也保不住呢?致于拯救家母与外祖,那是以后的事情,即令不能夺回此宝,乃有他法可想,晚辈总不能听任伯父与前辈师徒,任凭宰割,坐视不理,否则,那能算是人吗?”   飞跃老人也帮着说道:“白儿说得不错,同时事情已经过去,追悔没有用,不过,我始终感到今天的情形,仿佛有点不对似的,不知你们是否有此同感?”   大家经他这么一提,再加回想,果然也感到有些不对起来。   第一:他们既是神雕会的人,为什么又将而孔蒙了起来呢?   第二:他们既已掳走了七巧玉女汤淑珍,大可以逸待劳,等着自己这些人以图换人,又何必要在此进行拦截呢?   第三:自己这面绕道追踪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们不可能未卜先知,又怎会守株待兔地事先埋伏在这儿等着他们来呢?   经过一番研究之后,大家勉强找出几点解释的理由。   第一点:也许是这些负责拦截的人物,都是大家所熟悉的知名之士,所以才蒙起面孔,以免为大家认出。   第二点:最可能的原因,汤淑珍已经被人先一步救走,他们失去了人质,只好进行拦截劫夺了。   第三点:更好解释,显而易见,是自己这边早已埋伏得有内奸,否则,他们决不可能事先知道他们一定会从此经过。   刚好那位蒙面舵主,可能因为事情突转顺利,一时喜极忘形,竟然在撤退的时候,忘了命令他的手下,将那位被他处死的同伴尸体,一起带走,只要将他脸上的蒙面玄巾揭掉,就可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小化子号称神眼花童,自信对于天下知名人物的面目特征,均能确认不误,因此,当大家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以后,马上走到那个留下来的蒙面人尸体前,将他脸上的黑色玄巾揭了下来。   结果一看之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位蒙面人的面目,不但陌生得大家从来没有见过,就是他的形像,听也没有听说过。   这一来,登时又把大家堕入五里雾中了,既然第一点猜想完全不对,那么第二点第三点猜想,又怎能再有信心呢?   飞跃老人在此情形之下,不禁发出一声感叹说:“唉!要是淑珍侄女不让他们掳走,也许可以根据这些线索,推测出一个正确的结论来。”   他的话音方始落下,从他们来时所走的路上,忽然有人接口说道:“正因为她的心思太细密了,所以才遭人掳走了呀!”   蒋少白等人,猛然听到有人答腔,骇然的转过身来,望着来路的方向,大声喝问道:“朋友,你是谁?怎么知道……”   话才说到一半,已经看到一条灰色人影,从山下的路上,慢慢地走了上来,看起来好像走得非常缓慢,但实在的速度,却快得令人惊奇,他们转头之际,发现他与大家相距起码也在百丈以上,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定眼细看,人业已到了面前,像这种高明的轻功身法,就是已得二绝真传的蒋少白,也不敢自信自己一定能够办到,其余三人自然更不用说了。   来人这一手高明的轻功,使得他吃惊还不怎么厉害,当他们看清楚了他的面容之后,那份狞恶丑陋的长相,可更吓得他们倒抽了一口凉气,喝问的话,方始说到一半,就不由自主地猛然停顿了下来,身形也不知不觉地霍然暴退下!一时之间,全都感到有点失措起来。   还好,来人对他们毫无恶意,面容虽然丑恶得吓人,但眼神却正而不邪,并且充满着慈祥的光芒,她似乎知道他们吃惊的原因,因此也马上将身形停了下来,合掌为礼说道:“阿弥陀佛!贫尼总算将施主们赶上了,请问,四位中间,那一位是蒋少白公子,贫尼有事奉告。”   话说完后,两双眼睛早已停在蒋少白的身上,打量个不停。   蒋少白等人,发现对方没有恶意,心神立即镇定下来,同时也看清楚了对方那一身打扮,是一位佛门弟子,不过,如果不是对方自称贫尼的话,恐怕他们从她那一份长相上,决猜想不出她是一位女性。   不过,这时一听对方的问话,不禁又感到非常疑惑起来,因为在他们所认识的人里面,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位“恶面尼”,甚至在他们所知道的当今高手中,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位人物,可是她又怎么会认识自己这些人,专程地追赶上来呢?听她的语气,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一样,岂不太令人费解了吗?   费解是一回事,现在却没有时间让他们思索,人家的问话已经出口,总不能犹豫不答,否则岂不是大大的失礼了吗?因此蒋少白马上点了点头说道:“晚辈就是蒋少白,不知师太找晚辈有什么事?”   “恶面尼”闻言,仍旧仔细打量地自言自语说:“不错,不错,根骨秉赋,均属上乘,怪不得我那小恩主会这等倾心!”   蒋少白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打岔地问道:“师太法名是否可以见告,找晚辈,究竟有什么事情?”   “恶面尼”这才发觉自己有点失态,闻言马上从身上取出一封信函,递了过去说道:“贫尼静觉,奉小主人之命,前来送信,并相助公子一臂之力,看样子贫尼似乎来晚了一步,那批拦截公子的人,好像已经走了,公子这面,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吧?”   蒋少白将信接在手中,正准备将它拆开,听到此话,不禁停止下来,大感惊奇地问道:“咦——师太的小主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一定遇伏,这样说来,此中内情,师太也都明白啰!”    第廿六章 直奔武夷山      小化子更口没遮拦地抢着说:“还说没有损失?蒋大哥的魔链,和什么藏宝图都让他们抢走了,前辈如果早来一步,岂不是没有事了吗?”   “恶面尼”两眼倏地一睁,似乎有点意外地说道:“什么?你们已经吃了亏,这是怎么回事呀?”   丐帮帮主趁机把经过情形和其中可疑之处,说了出来,然后问道:“前辈即知道内情,能够告诉我们,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恶面尼”想了一想,说:“内情虽然知道一点,不过还不太十分清楚,其中恐怕有……”   正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密林之间,传来一声怪笑喝道:“哼!丑八怪,你知道什么内情,照打!”   紧接着,嗤的一声,一点蓝星,早已闪电也似的照着“恶面尼”的脑门要害,疾射而至!   虽然这点蓝星,是在喝打之后,方始从林中射出,但当那打字的余音,方始消失之际,它已经射到“恶面尼”的身前,只差那么一两尺的距离了,那份劲疾快捷的速度,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恶面尼”静觉,闻声惊觉,顾不得再把话说下去,赶紧将头一偏,急闪而避,总算她的艺业已近化境,差不多到了意动身动的境界,这才勉强闪开,没有让那点蓝星击中,但仍被它从耳边擦过,如果稍慢那么一瞬的时间,即令避开要害,恐怕还得负上一点硬伤,尤其是当她闪到一边,目睹那点蓝星击中地面之后,那片地面的草木,刹那之间,变成一片枯黄,更不由吓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这一来却惹起了她的怒火,身形一施,立即一个箭步,迳自朝着那点蓝星发出的密林之间,飞扑而去喊道:“好魔崽子,居然敢惹到我‘恶面尼’的头上来了,老身今天非把你的原形逼了出来不可!”   声到人到,身形之恰好,已经够令人咋舌的了!   然而,她快,那位隐藏在密林里的人,似乎更快,当她的身形快要扑近的时候,方始听到他嘴里发出一声长笑喊道:“丑八怪!凭你那一点本事,想逼使老人家现身,还没有那么容易,只要你能追得上我的影子,那已经是不错的了,不信,你就试试看!”   声音一起,一道淡淡的暗影,从密林之内,倏的冲霄而起,在半空里一个转折,宛如流星般地,凌空飞驰而逝。   最气人的是他从林中冲起的时候,控制得恰到好处,不迟不早,恰在“恶面尼”循声飞扑而至,只差几寸光景,就可以抓到的时候,方始发动,结果,“恶面尼”不但没有把他抓到,而且因此陡出意外地使得身形顿了一顿,使得两人的距离,在这一瞬间,又倏地拉长了十丈以上去了。   “恶面尼”的个性非常急燥,那里受得了他这种迹近蔑视的戏弄行为,马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跟着身化长虹,紧追而去的喊道:“好魔崽子,凌空虚波的轻功,也不能算是什么了不起的绝学,你会,老身还不是照样也会,我就不相信你这魔崽子能逃出老身的手下!”   当她最后语音出口的时候,两道身影,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不知到那儿去了。   蒋少白没有想到“恶面尼”静觉的个性如此急燥,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出声唤止,只好望着他们逝去的方向,慨叹地说道:“唉!这位老人家也真是的!事情还没有交待清楚,就追起人来,岂不是要耽搁我们救人的行程了吗?我们究竟是等她不等她呢?”   其余三人,似乎全为他们的功力,给惊呆了,因为他们业已看出,就是蒋少白比起他们来,似乎也要差上好大一段距离,因此,也不禁大为感慨地说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天下居然还有这般身手的人在,今天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能相信呢?”   飞跃老人则更感忧虑地说:“唉,看样子,他们都是冲着我们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侄,今后我们可得多加小心啊!”   蒋少白虽然也为这两人的功力,感到心头一震,但他是初生之犊不怕虎,闻言反倒激起心中的豪气,傲然地说道:“哼,那有什么好小心的,不管是谁,只要是他敢阻止我复仇的行动,我就要他好看,伯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呢?”   飞跃老人本来要斥责他几句,但一想之下,感到青年人可贵的就是这股子傲气,如果太过压制,反而不好,因此只微微地告诉他几句道:“白侄,话不能这样说法,暴虎凭河,徒逞匹夫之勇,为智者所不取,小心天下去得,这并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知道吗?”   蒋少白脸色微微红了一下说:“伯父,白儿知错了!”   飞跃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当然,一个人做事情应该有一种大无畏的豪气,太过谨慎,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只要你能记住,临事镇定,慎思速决这两句话,那就够了,那位静觉师太虽然匆忙,没有把事情交待清楚,她不是给了你一封信函吗?何不拆开看看,不就明白了吗?”   蒋少白这才想起手中的信,连忙拆开来道:“不错,侄儿这就拆开来看!”   当他的眼神,落到信笺上的时候,登时变得无比兴奋的说道:“大伯,好了,珍姐她没有事,你看!”   一面说着,一面兴匆匆地将信递了过去。   飞跃老人急忙接了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白弟,姊无恙,唯发现一为害武林之极大阴谋,急须查证,预为之计,故目前不得与弟相聚,见字希速往天池,访寻雪洪前辈,以拯救伯母父女,迟恐有变,情势紧急,无暇多言,静觉前辈是家师道友,早年号称闪电花妖,功力仅较家师略逊一筹,可留助一臂之力,余情可询静觉前辈。”   飞跃老人看完之后,心中稍加思索,脸色一变说道:“不,照她这信上的说法,神雕会果然在我们之中,潜伏了奸细,怪不得刚才那蒙面匪徒,要连魔链一起抢走了,看样子他们还准备抢先一步,把那雪洪老人找到加以杀害,我们如果不马上赶去支援的话,恐怕真要出问题呢?”   蒋少白一听感到不错,也不禁大急地说:“这样说来,我们可不能等那位静觉前辈回来了!”   飞跃老人,点了点头道:“为了争取时间,只好如此了,不过,我们可以在此地留下字来,请她随后赶来,也是一样!”   蒋少白没等他说完,立即运用掌力将一块位置极明显的山岩削平,铁笔银钩以金刚指力,写上:“晚辈等人,已转赴武夷山,事急不再久等,蒋少白留禀。”   飞跃老人话才说完,他也同时将留言写好,马上答道:“大伯的看法,与侄儿一样,现在字已经留好了,我们马上就动身吧!”   飞跃老人向石面扫了一眼,认为没有什么不妥之后,立即身形一晃,展开轻功走在前面带路说道:“好,这样写好就可以了,现在你们就跟着我来吧!”   其余三人不再说话,也马上展开身形,紧追在他的身后,一起改变方向,朝着关外,星夜兼程的急奔而去!   当他们离开没有多久,一条硕长人影,忽然出现,当他看到蒋少白所留的字条,忽然身形猛然一震,自言自语道:“咦!他们怎知道我的计划,竟然转赴武夷山去了,难道刚才那丑八怪真探出了我的秘密不成,可是她才与他们见面,我也刚好赶到,好像她还没有说出过什么内情嘛!否则,我又何必将她引走呢?奇怪,这‘恶面尼’从来没听人说过,她怎么会知道我的秘密?真要这样,我可容她不得了!”   说到此地,只见他眼珠骨碌碌一阵乱转,可惜他的脸上,也蒙上一幅黑色玄巾,看不出他的表情来,不过,可以想像得到,那神情一定充满了诡密阴险的味道。   半晌之后,方始见到他眼神一定,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似的,猛然从嘴里发出一阵得意地阴笑说:“总算还好,老夫把那‘恶面尼’摆脱以后,一时心血来潮,又转到此地来看一下,否则,岂不坏了大事吗?嘿嘿,现在既然让老夫发现了此事,就不怕没有补救了,好个丑八怪,老夫如果不叫你上个大当,大概你不知道老夫的厉害!”   说完,他马上将蒋少白在山岩上面的留字,很快抹掉,然后伸出手指,在上面另外写了几行字,接着又从身上掏出两张纸片,分别用指甲在上面划了一阵。   紧接着,只见他衣袖一抖,两只毛包黝黑,光可照人的猫,从袖口急窜而出,黑衣人将手中纸片往地上一扔,同时嘴里吱吱地作了几声猫叫,那两只猫居然像似懂得得他的叫声一般,各自竖起耳朵,依在他的脚旁,仔细倾听。   当他那叫声一停之后,两只猫立即衔起地上的纸片,唰地急窜而逝,速度之快,就是飞鸟也不过如此,仅仅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它们即已奔窜得无影无踪,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黑衣人眼看它们在自己的目前消逝后,仿佛完成了一件杰作似的发出一阵得意笑声说:“任他江湖经验再丰富的人,大概也想不到我会使用猫,作为通讯的工具吧,何况它们的速度,并不比鹰鸽为低呢?”   正在这时,他仿佛已经有了什么警觉似的,身形一晃,像幽灵一般,朝着附近阴暗的草丛里一钻隐藏了起来。   他的身形,隐藏起来以后还没有喝下一口茶之久,密林上空已传来一丝轻微的破空声音。   紧接着一道极淡的虹影,一掠而至,朝着地面飞降而下。   人还没有落地,就已听到她恨恨地喊道:“好狡猾的魔头,如果不是小主人嘱咐,我非得马上将你的底牌,揭穿不可,真气人,老身追人追丢了,这还是第一次,这魔崽子究竟是从那儿学来的这一身本领呀!”   话未说完,人已落地,正是那位被密林中人发话引走的“恶面尼”静觉师太,显见她已经把人追丢,所以才显得这么恨恨不休,好像非常不服气的样子。   可是,当她身形站稳以后,发现蒋少白等人,完全不见影子的时候,登时感到一怔地说道:“噫——他们人呢?到……”   惊噫声中,山岩的留字,已经让她看到,因此,话才说到一半,就很自然地停顿下来,同时不自觉地向岩石的留字,边看边念道:“晚辈等人,因魔链已为神雕会得去,恐其进入地底火窑,向家慈及外祖加害,必须赶回大漠截回,武夷山就请前辈鼎力维护,蒋少白留禀。”   “恶面尼”将留字看完,不禁双眉紧皱地在地面跺了一脚说:“唉!他们也不等我一下,把事情问清楚再走,那批拦截他们的人,根本就不是神雕会的,怎么这么冒失,不行,我非得赶紧把他们追回来不可,否则,岂不上了人家的大当!”   声音一落,考虑也不考虑,马上展开轻功,嘘地一声,朝着大漠的方向飞也似的急赶而去!   当她离开以后,那位黑衣蒙面人,又从草丛中现身出来,望着她逝去的方向,冷冷的阴笑了再声说:“哼!丑八怪,你这才真叫做上当了!好家伙,看样子,老夫的秘密,还真让她摸到了不少,这一来,老夫可真得下毒手!”   “姓蒋的娃儿,目前还不足为虑,武夷山那面,有四凶去了,力量已经足够,倒是这丑八怪是怎么探知老夫秘密的,必须好好的查它一查,看来老夫还得亲自跟着去侦查一番不可,嗯!就这么办!”   心念一决,马上不再犹豫,身形一幌之下,也朝着通往大漠的方向,像幽灵似的急飘而逝。   他究竟是谁?还有他从“恶面尼”的身上,查出了什么线索,因为还没有到揭晓的时候,请恕作者在这儿卖一个关子,暂时按下不提。   且说蒋少白等人,得到汤淑珍的消息以后,立即迫不及待地日夜兼程,朝着武夷山区,赶了过去,同时在路上借用丐帮弟子传讯,通知蒋少龙及“火凤凰”那一路追踪镖师的人,停止前进,要他们转道赶来关外相会。   自然,他们为保持体力和避免惊世骇俗,业已改乘健马代步,只不过没有像普通行旅一样,沿途按站投宿罢了!   他们这种走法,虽然没有施展轻功那么快捷,但也慢不了多少,不到十天功夫,就已经让他们赶到关外,到达了武夷山的脚下。   以他们的想法,这下应该是赶到了敌人的前面,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因此,决心在山脚的小镇里,好好地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同时将入山所需应用的东西,准备好了以后,第二天再入山到天池附近,去搜寻那位雪洪老人隐居的地点不迟。   然而,当他们在那座小镇,找到一家客栈落足以后,店伙计立即为他们送来一封泥金拜贴。   最初,他们还以为是店伙送错了房间,可是接到手里一看,封套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松威老人哲嗣蒋飞跃大侠,蒋少白小侠,丐帮帮主武宏大侠,花子小侠同启。”   这一来可把他们整个弄傻了,一个人的名字,也许还可以雷同,像这种连身份来历都整个点明了的写法,再要说是店伙送错,就未免有点不像话了。   可是,如果不是送错的话,又该怎么解释呢?他们在这儿,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而且,即令有朋友在此,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行踪,算定了他们会在今天抵达,而且刚落脚的时候,就把拜贴送了过来,那不是太过神奇了么?   尤其蒋少白伯侄两人的身份,就是与他们同行的丐帮帮主师徒,都不知道,这位拜贴的主人,又怎么知道的呢?   因此,一时之间,四个人全都弄得如坠五里雾中,面面相觑,连封套里面的拜贴,都忘了抽出来看。   半晌以后,丐帮帮主四海游乞武宏方始惊奇向将少白问道:“小恩人,原来你们还是松威前辈的后人,他该没有弄错吧?”   蒋少白尚未答话,飞跃老人已经苦笑了一声说:“他们没有弄错,先祖正是松威老人,请帮主不要见怪,以前我们没有将身世公开,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恐怕今后再也隐瞒不住了!唉,这一来,事情可能要闹大了!”   蒋少白双眉一掀说道:“大伯,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用不着顾忌,我们先把拜贴抽出来看看,究竟是谁,然后再说好吗?”   飞跃老人这时已经想到一点眉目,一面将拜帖从封套里面抽出来,一面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用看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位具贴的人,一定是幽门派的现任掌门。”   蒋少白从他手里将拜贴抢过来展开一看,可不是吗?红贴的正中,端端正正的写着:   午夜在武夷山下浩海山庄恭候侠驾。   请出示松威藏宝图,并释示当年十大高手失踪之谜!   幽门派现任掌门人何义率门下弟子谨具。   蒋少白不由愣了一愣说道:“咦——怪事,他们怎么会知道藏宝图的秘密,和我们的身世呢?”   飞跃老人说道:“这不是很显然的吗?除了神雕会那些魔鬼们以外,还有谁能知道这件事呢,毫无疑问,是他们给泄露出去的!可是,这样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丐帮帮主不了解其中真相,忍不住发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让老要饭的知道吗?”   飞跃老人马上将当年十大高手失踪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丐帮帮主也不禁感到有点困惑地说道:“奇怪,藏宝图已经为他们得去,为什么还要将消息公开,这样做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呀!”   神眼花童小花子,直觉地说道:“莫不是他们借此阻挡我们到天池去找雪洪老人的行动不成!”   飞跃老人一听,深感有理地说:“不错,他们的用意,一定是这样的,我们今天可不能休息了,必须马上赶到天池去,否则一定要误大事!”   好在幽门派的约会,仅是他们单方面的意见,自己这些人根本没有对他们作过什么承诺,谈不上背信不背信,一点也用不着顾忌,飞跃老人这么一说,大家毫无异议地就这么决定了。   饱餐之后,大家问清店伙浩海山庄的地点与方向以及其他进入武夷山的路径,决心避开浩梅山庄,以最快速度,向天池赶去。   不过,进入武夷山的道路虽然很多,但通往天池,则必须经过岩石岭附近一段,因为其他的地方,都是亘古无人通行的原始森森,武功再高,进入里面以后,由于分辩不出方向的关系,也无法从那里面钻向天池。因此,他们进入山区之后,认为已经绕过浩海山庄很远,立即又转回正道。   岂知,当他们抵达岩石岭附近那段峡石的时候,峡口两侧的山岩后面,突然闪出六个人来,一字排开地拦住峡口的通道,怒形于色的瞪着蒋少白四人,从嘴里发出一阵嘿嘿的冷笑。   飞跃老人一看之下,立即认出这六位人物,正是他们绕道相避,雄据关外的幽门掌门何义,以及他们派中功力最强,号称“幽门五王”的几位绝顶高手,不禁心头一惊,暗叫一声糟糕地想道:“完了,这一来反倒弄巧成拙,先祖与各派中间的误会,恐怕再也解释不清楚的了!”   果然,他的念头还没有转完,站在六人当中,那位脸色阴沉的幽门掌门,早已大喝一声喊道:“嘿嘿!果然不错,老夫本来还有些不太相信的,现在看来,当年十大高手失踪的疑案,毛病真的是出在松威老贼身上了!”   蒋少白初出江湖,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是谁,当他现身阻道的时候,心中即已感到气恼,现在一听对方竟然辱骂自己的先祖,不禁火往上冒,大喝一声骂道:“老贼!住嘴,如果你再敢侮辱小爷的先祖,小爷可要对你不起啰!”   站在何义身旁的是幽门五王中的“马精子”,闻言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小娃儿,你知道站在你们面前的人是谁吗?”   飞跃老人深恐事情闹僵,更加无法解释,不等蒋少白答话,马上将他制止,亲自迈前一步,拱手作礼说道:“如果老夫没有看错,六位可能就是现任幽门掌门何前辈,与鼎鼎大名的‘幽门五王’,小侄年幼,不懂礼貌,尚祈恕罪!”   何义究意是一派宗师,一见对方以礼相向,反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连忙回礼道:“那里,那里,老朽正是何义,阁下想必就是松威哲嗣蒋大侠蒋飞跃啰!小老儿的拜贴,想必诸位已经看到,诸位竟然不肯赏脸,未免叫老夫下不了台了吧!”   语气虽然已经缓和,但话里面的骨头却硬得很。   飞跃老人连忙解释道:“前辈拜贴,确已收到,不过晚辈等人,有急事在身,实在不能遵命前往拜谒,准备在事毕归来以后,再专诚谢罪,希望前辈能够谅解。”   何义尚未答话,与他同来的五王之首,“螟蛉王”,已早冷笑一声抢着说道:“哼!说得怪好听的,我们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消息,等在这儿相候,诸位恐怕早溜得不知去向了,什么事毕归来,专诚谢罪,全是鬼话,大概只有三岁的娃儿,才会相信你们这种说法!”   飞跃老人不禁苦笑了一下说:“我们确实自有急事,一刻也不能耽搁,这一路来,连晚上都没有休息,不信诸位可以问问武宏帮主,就可以知道。”   “四海游乞”马上挺身作证道:“蒋大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们确……”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位站在何义身边的“马精子”,早已打断他的话头,鄙夷不屑地阴笑道:“阁下与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人,不帮着自己人说话还帮谁,这种掩耳盗铃的伪证手法,也未免太不高明了!”   “四海游乞”不禁作色地说:“马兄说话,请放明白一点,本帮主在江湖上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可是一辈子还没有说过假话,马兄在江湖上行道,也不止一天了,谅必有个耳闻!”   “马精子”嘴角一撇说道:“这个嘛?就很难说了,阁下以往虽然没有说过假话,那只是没有碰见什么重要的事情罢了,如果有了重要的事情,偶而说这么一次,谁又能禁止呢?”   “四海游乞”登时给气得须发竖张,连话都说不清楚地瞪着他道:“你!你!你……”   “马精子”可不管你生不生气,马上脸色一沉说道:“光棍眼里不掺砂子,你们究竟有什么急事,何妨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马精子”这种咄咄逼人的神态,使得蒋少白大起反感,再也耐不住,超前一步说道:“我们有什么急事,似乎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   “马精子”陡然发出一阵狂笑说:“哈哈哈哈!果然不出所料,你们决不敢将事情真象说了出来,哼!你认为我们真要问你不成,那一点隐秘,大爷们早知道了!”   蒋少白一怔,似乎不太相信地说:“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   马精子诡笑一声说:“哼!你们除了想避开我们,找到九派掌门的藏宝地点,湮没当年的证据以外,难道还会有别的什么急事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惜你们的阴谋,早已有人察破,通知我们啦!”   蒋少白不禁气得大声怒骂道:“放屁!你们把小爷们看作什么人了,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我们如果……”   “马精子”冷哼一声说:“作贼心虚,发急了是吗?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如果不将藏宝图,和当年陷害九派门祖师的真象,交待明白,就不用想好好地离开这儿!”   蒋少白见他始终认定当年九派掌门的失踪,是受了先祖的陷害,气得早已忘了利害,马上怒吼一声喊道:“恶贼,小爷劈了你,看你还含血喷人不!”   话音一落,单掌一挥,猛然朝着“马精子”的身上,拍了过去。    第廿七章 迟到一步      飞跃老人一见,不禁心头大急,知道这样一来,误会一定越来越深,再想解释当年的事情,那就困难了,但蒋少白的掌势已经扬起,再想阻住,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赶紧将蒋少白的身形往旁一推,同时大喝一声道:“白儿!使不得!”   总算他这一把推得正是时候,蒋少白的掌势,因身形一歪的关系,终于失去了准头,没有击中马精子,但劲力却呼的一声,从马精子的身侧擦了过去,击在他身后一块比人还要高大的岗岩上。   登时,只听得——   轰隆降!一声闷雷也似的响声,整块山石,被击得四分五裂,化成无数的砂石,随着掌风的余劲,往后疾射而散,在原来的地面上,连岩根都找不到,劲力之刚猛,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马精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蒋少白这么一点年纪,功力已经高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飞跃老人推那么一把,使得蒋少白的掌势,失去了准头,真要让他击到了自己身上的话,还能有命在吗?   这一来,顿时把他吓得脸色成了一片死灰,混身的冷汗直冒,一时之间,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是幽门掌门何义,又何尝不为蒋少白这一掌的威势,给震骇得心里失去了镇定呢?虽然他最近已经得回幽门部分失传的绝学,自信还可以与蒋少白一搏胜负,但至少也得在千招以上,才能分出胜负。   但蒋少白是飞跃老人的侄儿,其侄如此,他的伯父,还能差到那里去吗?何况,还有丐帮帮主四海游乞师徒与他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呢?   然而,现在业已势成骑虎,虽然明知事情可能非常棘手,也不能就此摆手,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幽门派还能在江湖,上面继续立足吗?   因此,他在心神一震以后,仍旧不得不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说道:“嘿嘿!看不出来,小侠的功力,会有这样深厚,怪不得没有把我们幽门派放在眼里,不过,老朽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只好亲自来领教小侠高招了。”   飞跃老人实在不愿跟他们冲突,深恐蒋少白把事情给闹僵了,马上抢着向何义表示歉意道:“前辈暂请息怒,白儿年轻气盛,务请原谅,说实在话,我们此行,主要是到天池附近一山谷之内,去找一位雪洪老人请教清除地火的方法,因得人示警,可能有人向他老人家加害,所以必须尽快赶去,因此不得不暂时避开诸位的邀请,准备事后再赴约解释当年的实情,前辈如果不放心的话,就请与我们一道往天池走上一回,让我们在路上禀陈当年之事如何?”   何义身为一派掌门,自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何况在实力上自己这边并不能确有胜算,如果再不借此机会下台,万一弄个灰头土脸,那时岂不是自找没趣吗,内心经过一番衡量以后,终于脸色恢复平和地说:“既然如此,老朽那还有什么话说,不过,九派掌门祖师失踪的疑案,尚请解释明白才好,否则的话,到时可别怪我幽门派不讲情面!”   飞跃老人这才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说:“那个当然,前辈既然同意这样做,就请一道走吧!”   马精子虽然不敢违背掌门师兄的意旨,但却阴险地望着蒋少白等人,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迳自走到一边,不再说话,大家只当他刚才在蒋少白面前,失了面子,所以不愿和大家走在一道,这也是人情之常,因此大家也就不去管他,没有对他的行动特别加以注意,否则的话,他们一定可以发现他在一个疏神的时候,从衣袖里面,悄悄地放走一头毛色暗亮的猫。   在路上,飞跃老人除了将玉狮那一段隐去未说以外,对于当年九派掌门与松威老人同时失踪的那段隐秘,与藏宝图失去一半,使得他们不便马上向九派报讯,深恐引起误会的顾忌,并告之蒋家几代以来,侦察失图的详细情形,用很诚恳的态度,简略地说了出来。   何义听完以后,尚未答话,那位马精子突然从鼻孔冷哼了一声说:“哼!故事编得多妙呀!事情已经过了百年之久,除了他们姓蒋的一家以外,谁也不明白当时的实情,反正死无对证,那还不是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大概只有三岁孩子,才会相信你们这一套鬼话!”   蒋少白大有反感地说道:“家伯已经将事实真像说出,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使你们相信呀?”   马精子诡笑了一声说:“把证据拿出来呀!”   何义似乎有点怀疑地说道:“不错,口说无凭,你们虽然说得有理,可是事情太过离奇,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何况,据我所知,那张藏宝图,正是指示九大派掌门师祖埋宝之地,内情似乎与你们说的有一点儿出入呢。”   飞跃老人连忙解释说道:“前辈说得很对,幸亏当年先祖藉灵鸽携回的血书地图,并未全失,可惜血书供在祖堂,并未携出,否则……”   话未说完,马精子已经冷笑地岔断他的话头说道:“这不是废话,血书没有携出,地图呢?被人抢了,我说得对吗?”   神眼花童不禁感到奇怪地说道:“咦——你怎么知道的,地图可不正是在十天以前,让神雕会的人给抢走丁吗?”   马精子仿佛得到了理似的望着何义说道:“掌门师兄,你看怎样?”   说完这句话后,方始阴阴地回答小化子的说话道:“倒看不出你竟然懂得打蛇随棍上的招儿,我说是被人抢了,你就马上顺着说抢了,追悼如我说被人愉了,不小心自己掉了呢?大概你也跟着照说吧!”   小子登时被他调侃得一张小脸通红,平日那份伶俐的口才,仿佛失去了似的,张口结舌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丐帮帮主见状,马上正色接过来答道:“马兄不要太过多疑,小徒所说,确是实事!”   马精子冷哼一声说:“大帮主,不要再说了吧!空口说说白话。谁也不会相信的;今天如果不拿出一点凭证,我们就只好得罪了!”   飞跃老人被他岔断话头以后,一时插不进嘴来,这时,方始微带怒意地开口说道:“阁下一再刁难,究竟是什么用意?依你说,必须要有什么凭证,才能使得阁下相信呢?”   说完,两眼神光暴射,紧紧地盯在他的脸上,等候他的答话。   马精子不知是心中有鬼,抑或是由于飞跃老人两眼的神光太过凌厉,竟然被飞跃老人盯得身形一窒,赶紧将头偏向一边,方始故作镇定地说道:“嘿嘿!凭证吗?只要你们将血书或是藏宝图,任意出示一样,我们自然没有话说了!”   飞跃老人冷冷地说道:“阁下能够代表贵掌门和整个幽门派的人吗?”    “马精子”望了望何义和“幽门五王”中其余四人的神色,发现他们似乎对自己刚才抢着说话打岔鞲张跋扈的神态,感到非常不满,因此,马上变得很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说:“嘿嘿!这个……这个……”   飞跃老人鄙夷地望着他说:“阁下不容老夫将话讲完,就岔了过来,是不是认为我们是好欺的?”   何义虽然内心对于“马精子”刚才的行为,有点不满,但究竟是幽门派的人,眼看他下了台,自己身为掌门,如果不替他解围,丢起人来,自己的面子,也不见得好看。因此,马上接口过来,不卑不亢地说道:“蒋大侠,老朽师弟,也许是太过关心师门大事,言语之间,容有不当之处,大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假如大侠能够提得出有力的凭证出来。我想,老朽和本派上下,都不会再有什么话说了。”   马精子一听掌门替他撑腰,登时又故态复萌起来,马上将胸一拍,嘿嘿冷笑地说道:“蒋飞跃,现在你总可将凭证提出来了吧?”   说话的时候,眼中显露出无比的诡异神色,斜斜地瞪着飞跃老人,好豫断定他一定拿不出凭证来似的。   岂知,飞跃老人对于他这种神态,根本无动于衷,理也不理他迳自回过头来,对蒋少白说道:“白侄,你就把那幅藏宝图拿出来让何前辈过过目,以免使得误会加深,引起仇者快,亲者痛的结果!”   蒋少白心里根本很不愿意如此示弱的,但听了飞跃老人的话后,却心中一凛,知道不能冲动,否则,得罪幽门事小,如果因此耽搁了寻找雪洪老人的事情,万一出了差错,自己的错误就犯大了,因此,听言之后,马上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将那半幅真的藏宝图,取了出来,向飞跃老人面前送去说道:“大伯,图在这儿,如果他们再不相信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白儿不可这样说法,何前辈身为一派掌门,岂能出尔反尔!”   何义也马上接着说道:“老朽何等身份,岂能说话不算话,你们放心好了!”   说完,立即从飞跃老人手里,将图接了过去察看。   这时,那位马精子似乎大感意外地失声说道:“咦一一他们怎么还有图呢?”   丐帮帮主师徒也同时惊奇地说道:“是呀!我们分明看到神雕会的蒙面舵主,已经把图抢走,怎么又有了呢?”   飞跃老人连忙将蒋少白的父亲,得画失图的曲折经过说了出来道:“武宏帮主,请原谅老朽伯侄没有先将隐情告诉你们,实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以前,我们有所顾忌的原故,现在事情已经到了,必须公开的时候,我也就用不着再隐瞒下去了,那位蒙面舵主所抢的,只不过是三张假图中间的一张!明白了吗?”   丐帮帮主师徒这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这时,幽门掌门何义也已将那半张藏宝图看完,因为这半幅图是标得有藏宝位置的下半张,上面除了有地形以外,还有松威老人留下的几句说明:“※点即余藏宝之处,阵式走法记于血书之内,松威绝笔。”   何义看完之后,马上表示歉意地道:“蒋大侠务请原谅老朽鲁莽之罪,不知令祖师血书之内,对当年他们失踪的原因,有什么遗示没有?”   蒋少白心直口快,正待据实作答,飞跃老人马上用眼色将他制止,同时抢先作答道:“先祖那时失血过多,实在无法将详细的情形,整个写在血书里面,否则,恐怕事情没有交待完,就要无血可用了,因此,他老人家在血书里面,仅仅只提示了几个要点,详细的经过,则用剑刻在他老人家藏骸的洞壁上,只有将他老人家埋赅之地找到以后,才能清楚。”   幸亏飞跃老人早已想到对方有此一问,否则,如果让蒋少白将玉狮隐秘说了出来,不但会引起幽门派的更大误会,消息一传出,恐怕连整个江湖,都会引起很大的波动。   自然,幽门掌门何义并不知飞跃老人玩了一点花巧,听他说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追究下去说:“啊一一既然如此,那就等到以后再说好了,不知你们已经将那上半幅图下落弄清楚了没有?”    飞跃老人说道:“据我判断,很可能是在神雕会主的手里,如果不是因为白侄的母亲和外祖,尚在他们掌握之中,我们早就追查下去了!”   说完,又马上将蒋少白父亲的遭遇及汤淑珍的判断,概略地说了一遍。   幽门派掌门何义了解这许多情况以后,不禁更加感到内歉,同时幽门派弟子之中,也有好几位,曾经受过慈心华陀的恩惠,因此,立即义形于色地说道:“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就是不为本派师门大事,老朽也得为慈心华陀尽一点力量,上半幅地图既然在他们手,中,我们幽门派更不能置身外了,诸位,将来去找他们的时候,希望不要忘了通知我们幽门派一声。”   说完,立即准备将藏宝图交还飞跃老人。   站在一边似乎为蒋少白将图取出而大感意外的马精子,愣了一愣以后,那一对眼睛,就一直在眼眶里转个不停,此时,突然面现诡笑大喝一声说道:“掌门师兄,且慢,他们既然说那张被神雕会抢走的藏宝图是假的,这张又谁能保证他们是真的,我们可千万不要上当啊!请师兄将地图让我看看好吗?”话音一落,他不等何义同意,马上闪电似的将手伸了过去,从何义手中,一把将那半幅藏图抢了过去。   何义不虞他有此一举,在毫无防备之下,地图早已让他抢走,不禁深感震怒地猛然回头瞪着他大喝一声骂,道:“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你的心目中,还有掌门师兄吗?”   “马精子”地图到手,马上涌身暴退,向外急窜而遁,同时说道:“师兄,为了师门大事,小弟不得不放肆一下。等小弟将图仔细鉴定后,再向师兄请罪吧!”   蒋少白见状,不禁心中大急,马上身形一幌,急追过去喊道:“好呀!原来你们做好圈套,存心想来骗图的,站住!快还给我!”   他不喊不追,马精子还跑得慢点,他这一喊一追,马精子奔窜们速度,反倒陡然加快起来,尤其他奔窜所指的方向,不远之处,正是一座原始的边缘。如果让他逃进林内,再想把他抓住,可就难了!   这一来,蒋少白可真的火了,马上怒吼一声喊道:“恶贼,想逃?可没有那么容易!”   声音一起,早巳贯注全身所有真力,双足猛然一点地面,呼的一声,急窜而起,整个人就像电光一般,凌空暴闪,飞射似地扑了过去。   其余的人,也全部不约而同的追了过来,只不过速度没有他那么快罢了。   以他的功力,就是不提足全身真力,也可以在窜逃林内以前,将人截住,这一来,自然便没有问题。   岂知马精子早巳想到了这一点,当他眼看就要将人追到,正待翻身落向马精子的前面时,马精子突然将手一扬,大声喊道:“半张假图,有什么了不起的,犯得着这般猴急,你要就还给人吧。”   声音一落,一团白晃晃的东西,已经朝着蒋少白将落未落的身前抛了过来,蒋少白以为他真的将图抛了回来,正待准备伸手去接,突然感到随后追来的幽门派掌门何义高声喊道:“快躲,袖中雷,千万碰它不得!”   蒋少白总算艺业将臻化境,闻声之下,竟然在半空里身形硬挫,在急冲情形之下,一个鹞子翻身,使得身形猛然往上一拔,然后一个侧身,唰地向一边飘闪而降。   当他身形落向地面的当儿,马精子所打出的那袖中雷,也已力尽掉了下来。一与地面相碰,马上波的一声,炸散开来,化成一片白雾,向四处外飘散开去。   当雾气消散以后,那附近的草木,全都变成一片乌黑,一阵山风过处,使得草木枝叶摇动,竟然发出一阵叮咛咛地一阵清脆的响声,显见已被冻得变成了一根一根的冰枝草叶了。   蒋少白见状之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不是何义出声示警,自己岂不也会像这些草木一样,冻得成了僵尸啦,因此,一时之间,竟然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那些冻成乌黑的草木,发起愣来。   这时,何义和其他的人,均已赶到他的身前,见状不禁关切地问道: “你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蒋少白闻声一震,这才回过神来,可是,那位马精子,却因此一顿,早已窜进那座原始森林,看不到影子了。   蒋少白在此情形之下,不禁苦笑一声,将脚狠狠地跺了一下说: “唉!事倒没事,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何义闻言之下,内心真是说不出的难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马精子竟然胆敢从他的手里,将图抢走,这种行为,简直行同叛逆,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马精子甘胃大韪地做出这种事来,但藏宝图是从自己手里抢走的,何况,抢走的又是幽门派的弟子,他是幽门的掌门,能脱得了关系吗?   在这种情形下,他只好尴尬地表示歉意道: “小侠你不要难过,图从老朽手上丢掉,老朽一定替小侠追回来,唉,真想不到,马师弟竟然敢这么不识大体,本派门规不严,实在令诸位见笑,今天如果不能替小将图追匣,就只有自裁向诸位谢罪了!”   说完此话,马上转头向“幽门五王”其余数人大声喝道:“诸位师弟,马精子陷本派于不义,本座郑重宣布,从今天以后,他不能算是本门弟子,你们马上与我入林围捕,追擒回来押赴刑堂治罪,走!”   声音一落,马上手一拉,领先朝着原始森林内扑去!   他的身形尚未扑到林边,林内突然传出一声苍劲的笑声说道:“何义总算还不昏庸,你们不用进林来了,老身早已替你们将人擒下啦!”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震得入耳鼓隐隐发疼,显见此人内力修为,已经到了很高的境界。   幽门掌门闻声不禁一怔,连忙将身形顿住,愕然地望着林内问道:“阁下是谁?”   问话方始出口,一位白发老妪,早已挟将马精子,从林内飘而出,同时说道:“你不认识老身啦!”   幽门掌门定睛一看,微感意外但却很欣喜地叫道:“啊……前辈是你!”   这时,蒋少白等人,也已看清来的人面貌,立即认出她是碧霄宫中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水仙婆婆”,因此,也不禁欢呼一声,迎了过去喊道:“啊——前辈,是你老人家,你们不是回宫去了吗?公主和莺莺她们呢?”   幽门掌门似乎非常谅奇他们的相识,不禁冲口而出地问道:“咦——前辈,你早就认识他们?”   “水仙婆婆”将马精子朝地面一丢,然后说道:“岂止认识,如果我猜得不错,‘金童才子’蒋小侠可能还是老身主人的曾侄孙呢!”   幽门掌门何义愕然地望着她说:“什么?前辈业已艺臻化境,怎么还有主人?”   “水仙婆婆”笑了笑道:“对啦,我虽然救过令师一命,在你们幽门作过几次客,我的来历,却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难怪你要这样大惊小怪了,其实,老身这一点艺业,比起老身主人来,可差得远呢!”   何义两眼瞪得像弹子似的:“呀!那是谁?”   “水仙婆婆”说:“除了‘鱼际三探’中的碧霄宫主以外,还有谁能够做得上老身的主人?”   何义一听是传说中“鱼际三探”之首的碧霄宫主,方始释然地说:“啊——原来是这位仙佛般的奇人,那就难怪了。”   蒋少白一听说自己可能是碧霄宫主的曾侄孙。感到非常意外,当何义这一连串匆促的对话完毕以后,马上表示怀疑地问道:“前辈!刚才你说我是碧霄宫主的曾侄孙,怎么在苏州的时候,没有听你说起过呢?”   “水仙婆婆”说道:“其实,找也是刚才知道的呀!”   蒋少白刚惑地说:“你是刚才知道的?”   “水仙婆婆”一面将夺回藏宝图交回给他,一面点头说道:“就是从马精子抢走你们这张藏宝图时知道的。”   蒋少白更加糊涂地说:“这与藏宝图有什么关系?”   “水仙婆婆”不答反问道:“你们刚才不是说道这图是你的先祖的遗物吗?也就是说你先祖就是百年前的那位松威老人啰,我说得对吗?”   蒋少白说:“不错,晚辈先祖就是他老人家。”   “水仙婆婆”说道:“这就不错了,你知道老身主人与你先祖是什么关系吗?”   飞跃老人当“水仙婆婆”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就一直在猜想碧霄宫主,究竟与自己家中,有什么关系,听到这一句话后,马上想起一件事来,不禁兴奋地问道:“前辈,请问贵主人的俗家名讳,是否上香下云?”   “水仙婆婆”说道:“不错,主人的俗家名讯,正是这两个字。”   飞跃老人一听,喜极而泣地说:“天啦,想不到她老人家还在人世,先祖当年所卜之卦,竟然真的给应验了,这真太好了,太好了!”   蒋少白茫然地望着飞跃老人说:“大伯,她老人家到底是我们家的什么人呀?”   飞跃老人泣道:“好孩子,她老人家就是先祖早年在海上遇难失踪的唯一小妹,也正是我们的祖姑,你知道吗?”   蒋少白这才恍然地说:“啊……原来如此?那她老人家的年龄,怕不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了?”   “水仙婆婆”点头说道:“不错。我家主人正是松威前辈百余年前海上失踪的小妹,斯时恰值碧霄王子‘太湖蛟龙’归来,将她老人家救起,惊为天人,彼此是一见钟情,结为连理。因为当时受宫规限制,无法归宁,直待老宫主死后,方始得返中原,然那时松威老前辈早巳失踪多年,家人也迁得不知列哪儿去了,所以始终没有取得连络。以后虽然不断打听,仍旧没有结果,宫中接着又发生突变,王子三代均死于仇家之手,仅主人与她老人家不满一岁的曾孙女,幸获重生,碧霄宫恢复旧观以后,遂不再履中原,这次如果不是小主人动了游兴,恐后我们还碰不到呢!说真的,老身这次回去禀告,老主人和你那小表妹,真不知道要高兴到什么程度呢!”   蒋少白这时忽然想起他们在苏州突然匆忙离去的事,不禁关切地问道:“婆婆,对了,那天你们道别都来不及,就这样走了,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呀?”   “水仙婆婆”一听此话,满头白发,几乎一根一根地倒竖了起来,恨声地说道:“除了那批害死老主人祖孙三代的魔头们以外,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幸亏我们回去得快,否则,宫主说不定又让他们给害了!”   蒋少白愕然地问道:“那是一些什么人?”   “水仙婆婆”叹了一口气说:“说出来你们也不认得,不过,我可以大概地告诉你们,碧霄宫的开创人原本是中原一位大儒,因得罪当朝显贵,为了避难,才举族迁居海外的,结果因此巧获奇缘。在一个无名小岛上,见古仙人木公遗迹,获武学宝典,修成一身至高无上的武功,开定下来,那批魔头们就是老人武功练成以后,在海上所救起的一批遇难人,岂知他们竟然恩将仇报,在老主人道成西归以后,起了觊觎之心,用下毒的方式付主人一家进行暗算,如果不是主人好友‘好管闲人’与灵青师太恰好联袂来访,将他们惊走,碧霄宫早就不存在了。可是,当‘好管闲人’他们发现事实真相的时候,主人一家,均已中毒太深,仅现任宫主因为身体偶染微恙,没有吃多少东西,还来得及施救,以及不满一岁的小公主正在熟睡,没有中毒之外,其余的人,全部回生乏术,整个让他们给害死了!”    蒋少白不禁悲愤地说道:“曾祖姑他们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水仙婆婆”说道:“她老人家幸获重生以后,当不肯就此算了,可是那些魔头被‘好管闲人’们惊走以后,就像泥牛入海一般,再也寻不到半点影子,假如不是他们这次卷土重来,我们还只当他们早已遭了天报了呢!”    第廿八章 野猫害人      蒋少白啊了一声说:“原来如此,难道他们还能打得过曾祖姑吗?”   “水仙婆婆”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说:“唉——想像不到的是他们这些年来,不知从何处学到一身奇绝的武功,宫主又恰在闭关期中,凭宫中侍者的力量,竟然还不是他们的敌手。如果不是宫中尚布置得有一点小小的阵法,彩鹰飞行又快的话,恐怕早就见不到主人的面了!”   大家紧张地问道:“这样说来,他们该消灭了!”   “水仙婆婆”黯然地说:“消灭,有那么容易?宫中其余的人虽然武功不如老身三人,但联手之力,却比老身三人要强得多,她们都抵挡不住,加上我们三个,也济不了多少事,只不过使得支持的时间,稍为拖长了一点而已!”   大家几乎不敢相信地说道:“他们会有那么厉害?不可能吧!”   “水仙婆婆”苦笑了一声说道:“不可能的事情还多着呢!老身一看情形凶多吉少,马上吩咐晓晓点点两只灵鸟,赶紧通知主人好友‘好管闲人’和灵青师太赶来相助,结果也只不过与他们打了个平手。”   大家不禁瞠目些舌,震骇得失声喊道:“啊——有他们两位前辈参加,还只能打个平手,实在太骇人听闻了,后来又怎么办呢?”   “水仙婆婆”肃然说道:“后来还是老主人提早启关现身,使得我方实力大增,才使他们知难而退,否则的话,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蒋少白贫然地说道:“曾祖姑既已出关,难道肯让他们安然离开吗?”   “水仙婆婆”颓丧的说:“她老人家何尝愿放他们走呢,可是,他们是有备而来,撤退的时候,打出一批歹毒的暗器,不但宫中的侍者,多人受伤,就是小公主,也一个大意之下,吃了大亏,当时大家救人要紧,只有眼睁睁地望着他们离岛扬长而去。”   飞跃老人蒋少白等人,一闻此言,不禁关切地问道:“什么?小公主已经受伤,该不要紧吧?”   “水仙婆婆”面带重忧地说道:“唉!如果是普通毒物就好办了,可是他们暗器上所涂的毒物,其毒性之怪,竟然无人能识,三仙几乎试尽了他们自练的一切灵药,也只不过勉强将毒性压住,最后还是莺莺想起了你们所提到的那位雪洪老人,向主人建议,要老身到这儿来请教,否则,又怎能与你们相遇呢?”   蒋少白一听此话,猛然想起此来任务,心神突然一凛,喊道:“不好,我们必须赶快去找雪洪老人,如果让他们先找到了,事情可就糟了。”   “水仙婆婆”不解地问道:“孙少爷,什么事使得你这般发急?他们,他们是谁呀?”   飞跃老人不答反问地说:“前辈,不知道你老人家已经找到了雪洪老人没有?”   “水仙婆婆”说道:“找到了,否则我今天也不会钻到原始森林里面去的,就是因为得到他老人家的指点,要去找几味药物拿回去应用呀!”   飞跃老人急问道:“地点在那儿,你离开多久了,那儿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水仙婆婆”将手朝原始森林右边一道谷口一指说道:“哆!就在那儿,一进去向右转两个弯儿就到,我离开那儿已经一天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呀!那地方真不好找,如果我不是乘着彩鹰,在上空用天视地听之术,分段侦察,还真找不到他呢!何况,我那只彩鹰,还留在那儿呢!有警的话,一定发出鸣声来!”   飞跃老人一听她如此说法,方始稍稍感到有点放心地说:“这样说来,也许他们还没有找到,不过,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点到达那儿,比较妥当一点,前辈既然已经找到他,就请带路如何,一切到了那儿,再详细禀告好了。”   “水仙婆婆”见他们神色如此紧张,也就不再细问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好了!”   说完,马上领先往谷口窜去,其余的人,带着被点了穴道的马精子,随后急跟而进。   那是一条岔路极多的崇山狭谷,如果不是事先来过,可真不知应该怎么个走法,因此,飞跃老人等人,不禁又安心不少,深信神雕会的人,决心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地头。   也不过才进谷口,“水仙婆婆”的神色忽然一变,猛然喊道:“不好,真有人吃了熊心豹胆,敢到雪洪老人那儿生事,鹰儿已经示警,我们得赶快走!”话音一落,人已电也似急地朝着里面闯去!   大家这时也已听到鹰鸣之声,并且从那声音的急促声调下,已经直觉地听出,它是遇了强敌,这一来,大家的心里,全都慌了,不待招呼,也马上使尽全身的真力,拚命地从后急追而上。   接着,老远就看到那只彩鹰正在空中忽上忽下地对着一批黑巾蒙面人物,拚命在那儿冲击恶斗,似乎想阻止他们进入屋内向老人加害。   可是蒙面人物人数不少,而且个个身手高绝,彩鹰虽然厉害,又怎能阻止得了呢?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早已有两个家伙,抢到屋门前面,快要冲进去了!   蒋少白和“水仙婆婆”两人,见状之下,不禁目皆裂地大喝一声喝道:“恶贼!站住!你们这是找死!”   喊声一起,两人早已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两个快要冲进屋内的家伙身前,扑了过去,身形尚未落地,四只手掌,已经贯注十成真力,狂劈了过去!   那两个家伙,能够闪开彩鹰的扑击,冲到门前,一身功力,自然不怎么简单,虽然蒋少白两人来得太快,使人感到意外,他们仍旧能够及时警觉,猛然回过身来,反掌一招“倒打金钟”,硬接两人掌风。   当双方掌劲接实之际,宛如螳臂碰到车轮一般,两个家伙反劈过来的手掌,一个吃劲不住,登时咔嚓一声,地面尽是岩石,直碰到脑袋瓜子,几乎裂开来,那一个两眼一阵急翻之下,登时昏死过去。   正在空中与其他四个蒙面人物缠斗的彩鹰,一见主人现身,知道再用不着它去拦阻那两个扑向屋门的家伙,由于没有了顾忌,也马上神威大发地一声长鸣,从空中俯冲而下,朝着其中一位功力最弱的家伙头顶扑了过去,嘴爪齐施地展开猛扑。   这家伙没有想到彩鹰发起威来,会有这么厉害,一个走避不及,登时让彩鹰的钢锥似的硬嘴,给啄个正着,连惨嗥的声音,都没有发得出来,仅仅只闷哼一声,就已脑袋开花,倒了下去,再也活不成了。   剩下的三个家伙,一看态势不对,马上呼啸一声喊道:“合字风紧,扯呼!”   声音一起,早已如丧家之犬,转头就跑。可是,那几位功力较差,落在后面的丐帮帮主等人,也已随在蒋少白两人身后,急追而至,刚好也这时抵达现场,见状之下,岂肯容让他们逃窜,早已散开包围过去喊道:“朋友,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蒋少伯和“水仙婆婆”两人心中已经恨透了这批蒙面人物,一招将那两个扑向屋门的两个家伙击昏以后,立即发现他们不战而逃,在点住昏死在地两人的穴道以后,也紧眼回追过来喊道:“好兔崽子,你们逃得了吗?”   这三个蒙面人物,没有想到来路会有人阻击,真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就是让他们插上一对翅膀,也无法再逃得掉了。   岂知,他们这时眼看已经无法逃掉走,反镇定下来,在他们两段快要合围拔来的时候。猛然将身形顿住,停身不走地望着他们冷冷说道:“逃不了就逃不了,反正大爷们的任务已经达成,你们就是把大爷们留下,也没有什么用了!”   大家闻言全都不由自主地猛然一震,身子无形中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喝问道:“什么?雪洪老人已经被你们害了?”   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心神猛然一震,微一疏神的当儿,这三个家伙却突然双手开拍朝着谷口的力向,打出一片暗器,然后方始回话道:“不错,不相信的话,你们就到屋里去看看好了!”   这片暗器,怕不有二十三件之多,并且是集中朝关一个方向打出来的,又急又快,就是武功再好的人,也不容易闪躲得开,何况堵在谷口的这一面的,正好是蒋少白他们这一群中武功比较起来,要略差一筹的“幽门五王”几位,尤其正当其冲的那位三雄霹雳王,手里还代他们掌门,挟着那位已露叛迹,尚未经过审问的马精子,在这种情形之下,如何能够闪躲得开,登时连同手里所挟的人犯,一起被那一片又急又快的暗器,扣得变成两只刺猬,连闷哼之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倒毙了过去。   这一来,那包围的圈子,自然露出了很大的一段空隙,三位蒙面人物,见状之下,那还有不趁机往外急闯的道理,当那霹雳王与马精子,两人方一倒地,大家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个情形的时候,他们早已紧随在暗器的后面,冲出包围,向谷外急逃而去。   不过,蒋少白和“水仙婆婆”见状,反倒安心下来,不禁双双冷笑一声,喊道:“好狡滑的家伙,原来是使诈,可是,你也太小看我们了,今天如果让你们逃出手底,岂不是太便宜了你们吗?”   说完,马上不约而同地双足猛一跺,身形倏地飞窜而起,宛如两只大鹰似的,飞越其余诸人的头顶,凌空直扑地朝着他们身后,急迫而上。   然而就在这时,在雪洪老人的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使得两人心神猛然大震,不由自主地将身折回茅屋,说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呀?”   不过,幽门掌门何义和幽门五王中的其余三雄,因为同门惨死在他们的手下,仍旧不顾一切地继续追赶下去。   茅屋前面,静悄悄地,那两个昏倒在地,又被蒋少白两人点住穴道的蒙面人,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雪洪老人躺在地面,除胸口汨汨地犹自往外冒着鲜血以外,根本就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蒋少白,走到雪洪老人的尸体前面,察看伤口的情形,可是当他仔细一看的时候,更加感到骇然地喊道:“咦!这是什么功夫,竟然在人的胸口,挖了那么大的一个洞!”   其余的人,一听之下,马上围了过去一看,可不是吗?在雪洪老人的胸口,恰当心窝的位置,不但被人连皮带骨,挖了一个比饭碗稍小一点的大洞,而且胸腔里面的那一颗肉心,也已经被人挖走没有看到了。   他们都是武术行家,可就没有听说在任何一种武器或功力伤人以后,变成这个样子的,而且,那颗肉心,不但没有在胸腔里面,就屋里其他的地方,也没有看到影子,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在大家全都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小化子更称奇道怪地自言自语道:“怪事!在胸口开一个大洞,也许还有些可能,那颗心又到那儿去了呢?难道那家伙把它吃掉不成?”   飞跃老人闻言心中一动,连忙又朝伤口仔细地看了一看。   忽然说道:“你们看,这儿还有一些齿印,莫不是让啥东西给咬成的呢?”   大家定睛再一细看,果然不错,伤口的四周,确实留下了好多齿印,而且可以判断得出来,那些齿痕,决不是人所留下来的,但究竟是什么怪物咬的,却看不出来。   因此,大家不禁困惑地说道:“不错,是被什么东西咬的,这就难怪屋里没有看有人了,可是,这是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厉害,专门喜欢咬人的心窝呢?”   正在大家纷纷猜测的时候,小化子忽发奇想地说道:“咦——莫不是豹猫咬的!”   丐帮帮主瞪了他一眼说道:“胡说八道,豹猫也能够咬成这个样子,你猜到那儿去了!”   飞跃老人猛然记起他们中途遇伏时的经过,连忙接口说道:“嗯!有此可能,我记得在遇伏的时候,小兄弟追捕的那只野猫,好像与普通的野猫,有一点不不太相同的,莫不就是他们神雕会中所饲养的玩意不成,何况,那些尖尖地齿痕,真有一点儿像是豹猫啃的呢!”   “水仙婆婆”一听之下,马上双眉一展说道:“对!一定是的!你们说说看,那只野猫,是什么样子?”   小化子说道:“那是一只毛色黝黑,眼带红光,体大如兔的野猫,与普通野猫确实有一点点不太相同。”   “水仙婆婆”一听立即喊了起来说道:“啊——是勾心猫,一点不错,是勾心猫,那就难怪了。”   大家闻言不禁齐声问道:“勾心猫?那是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厉害!”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彩鹰的鸣声,“水仙婆婆”心中一动说道:“对了,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彩鹰已经不在,很可能就是发现勾心猫从屋里窜出去,追着去抓它了!”说完,马上身形一幌,朝门外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已经从门外转了回来,同时手里提着两只死猫,往地面一丢,说道:“果然不错,你们看,是不是这种猫。”   大家早已在他进门的时候,即已经看清了那两只死猫的形状,闻言早已不约而同地答道:“一点不错,我们在苏州遇伏前,所看到的,正是这种猫,它们就是勾心猫吗?”   “水仙婆婆”点头道:“嗯!这就是勾心猫,此物嘴逾精钢,能穿山裂石,奔走如风,而且嗅觉之灵,比猎犬还要强胜一筹,不过此物为洪荒异种,据说早已绝迹多时,真不知道它们是从那儿找来的,如果不是彩鹰已有千年火候,恐怕还真不容易将它们抓住杀死呢?”   这一来,大家心里所有的疑团,全部获得解答,雪洪老人之死,固然是为它所害,就是这批蒙面人物,能够很快找到这儿,一点也没有迷路,又何尝不是仗着这怪物的嗅觉,循着地面的气息,带路的结果呢?   因此,蒋少白恨恨地朝着这两头猫尸,踩了几脚说道:“唉!想不到事情竟然坏在这么两头小小的鬼东西身上,这下可怎么办呢?”   气忿之下,脚底不知不觉贯注了真力,登时把两头猫尸,踩得成了一团肉酱,连地面也让他给踩得陷落了几寸。   “水仙婆婆”没有想到蒋少白会造怒到猫尸身上,一时没有防备,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见状之下,不禁表示惋惜地说道:“可惜!可惜!孙少爷你这一脚,可糟蹋了两味很好的灵药!”   蒋少白愣了一愣说道:“灵药,什么两味灵药?”   水仙婆婆仍旧望着那一堆被蒋少白踩得稀烂的猫尸说道:“我说的就是这种勾心猫的两颗猫胆,据说东西是味祛火消毒的圣品,不论多厉的火毒,只要把这种猫胆的胆汁擦上,很快就可以复原!”   蒋少白不为懊悔地问道:“什么?是祛火消毒的圣品,不知对于我外祖所中的地火火毒,是否有效?”   水仙婆婆想了一想说道:“这可就不知道了,据莺莺那丫头所讲的情形,你那外祖,并不是被地火的灼伤,而是练功走火入魔,使得火毒回窜,伤了内脏,勾心猫胆外抹有效,内服是否有用,恐怕还得找懂得此物药性的良医请教一番,才能决定。”   蒋少白微感失望地啊了一声,飞跃老人则叹了一口气说:“唉!可惜雪洪老人已绎遭了他们的毒手。否则的话,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知道此物的药性!”   “水仙婆婆”一听此话,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不提,我倒几乎忘了,昨天我向雪洪老人请教的时候,曾经听他说过,他已经把一生研究医学的心得,写了一部《神医宝典》,也许那上面会有记载,何不把它找出来看看!”   蒋少白闻言心神一振,正待转身去找那本医书的时候,小化子早已发现他身边的一张桌子上,刚好摆得有一本厚厚的书籍,不过他识字不多,不知道是与不是。因此马上捧了过来问道:“老前辈,是不是这本东西!”   “水仙婆婆”还没有答话,蒋少白早已迫不及待从小化于手里,抢着将厚册接了过去,一看之下,连忙兴奋的说道:“不错,就是这本东西。”   大家一听,全都不约而同地将眼光朝着那本很厚的册子上面望了过去。   可不是吗?封面除了端端正天地写着《神医宝典》几个正楷大字以外,旁边还写得有“雪洪手订”四个小字。   蒋少白连翻了几页。像发现了至宝的叫道:“有了,有了,这里果然记载得有对外祖火毒内侵的疗法。”   大家闻言,不禁又同时将眼光朝着他手里拿着的那本医书望了过去。   “借火练功入魔回侵疗法”。   细看所记内容,其病征与情形,与莺莺所说天龙老人目前的遭遇,正好一模一样,不过治疗的方法,记载的在第二面。   可是,当蒋少白将其次一面,翻开来一看时,却几乎凉了半截,蒋少白更懊丧万分地说道:“完了,这些药大部份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好好地两只勾心猫,又让自己给踩烂了,这!这!这可怎么办呢?”   只有“水仙婆婆”没有像大家一样的丧气,先一把从蒋少白手里,将书接了过去,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说道:“孙少爷不必难过,那两只勾心猫的尸体,你踩不踩都是一样,你看,他这里不是明明的写着,必须生取,才能有效,死后就不管用了吗?”   蒋少白闻言仔细一看,原来在那一段处方的后面,而附注了一节药物制炼使用的说明,勾心猫胆果然必须活取。这一来,内心才稍稍感到好过一点,但眉头仍然紧皱地说道:“那还不是一样,就是不用勾猫胆,其余的药,也不容易找到呀。”    “水仙婆婆”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孙少爷不用着急,冰蚕卵,寒龙涎,千年何首乌,芝果这几样东西,在一般人的眼里,虽然极难找到的灵药,可是在碧霄宫,却算不得什么特殊珍贵的物品,倒是勾心猫胆,还真有点费事。”   蒋少白兴奋得几乎跳了起来说道:“真的,你老人家没有骗我吧?”   “当然是真的,老身为什么要骗你,倒是勾心描的活胆,还真有点费事,不太好找呢。”   蒋少白不禁又泄了气地说道: “这!这!这岂不是又完了吗?”   飞跃老人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说:“白侄,你怎么还是一点也沉不住气,只要其余那些灵药没有问题,勾心猫胆还不容易吗?我不相信神雕会里,仅仅只喂得这么两只,到时候就地取材,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蒋少白的忧虑,登时一扫而空说道:“不错,就这么办,救人报仇,都是在一个地区,何况,那串魔链,也必须事先夺取回来,即令药物找全,进不了火窖,也是枉然。”   “水仙婆婆”说道:“孙少爷这点不用着顾虑,魔链就是夺不回来,也没有关系,本宫的天鼎冰衣,照样有避火的功能,我们就地安葬了雪洪老人遗体以后,就一起到宫里去谒见老身的主人。这些东西只要孙少爷开口,我相信主人一定会全部给你。倒是我们得先摸清楚他们的实力要紧,就今天这几个蒙而人物的功力看来,神雕会的高手,还真不少呢!如果他们阻碍我们进入火窟,才真不好对付呢!”   蒋少白问道:“老前辈,你看他们是不是就是那批偷袭曾祖姑的家伙?”   “水仙婆婆”双眉微皱地说:“不是,一个也不是,就他们与彩鹰相斗是所显露的招式和身法看来,倒有点像是九大门派中的高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小花子附和地说道:“对!对!一定是那些沽名钓誉,自命侠义之士的家伙,否则,他们又何必一定要蒙着面孔行事呢?”   蒋少白也有点动疑地说道:“嗯,一定是九大门派早已与他们暗中有所勾结,否则,幽门派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半路杀出来和我们为难呢?如果不是他们从中阻挡,我们早来一会儿,雪洪老人也就不会遭到这批魔崽子的毒手了,果真如此,将来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只有飞跃老人比较持重地说道:“事实没有确实的证据,我们不能胡乱猜测,白儿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帮主不愧是老江湖,马上建议说道:“门外不是还有两个俘虏吗?事情真像如何,只要一讯问,不就明白了吗?”   大家不约而同地说:“对!不是帮主提醒,我们还几乎忘了,我们现在就分头掩埋老人的尸体,和讯问那两个家伙的口供去吧。”   说完,大家立即一同向屋外走去了丐帮帮主师徒自告奋勇,负责掩埋尸体的工作,“水仙婆婆”则与蒋少白伯侄两人,准备讯问那两个被擒的蒙面人物的口供。   然而,当他们走出门外,准备将那两个俘虏提过来讯问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早已咬破预藏假牙中的毒药自杀死了。   好半天,而当他的面巾,结果仍旧与遇伏时的情形一样,两人面目陌生得不见经传。   丐帮帮主不禁奇怪地说道:“咦——以他们的身手,如果是九大门派的人。应该列为一等高手,怎么一个个全都这样陌生呢?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蒙起脸来呢?”   “水仙婆婆”听他如此说法,也不禁有点奇怪地说道:“我分明看到他们有的是用寒星剑法,有的练有昆仑的洪沙掌,有的懂得少林的托天罗汉拳。假如不是九派的成名高手,又怎能学到这些功夫呢?”   丐帮帮主更感诧异地说道:“老前辈,你看清楚了,他们确实是用的这些功夫。”   “水仙婆婆”不悦地说:“老身百年以前,就已熟识各派技术,现在老眼可没有昏花,难道还会看错了不成。”   丐帮帮主连忙解释说道:“老前辈不要误会了,我只是因为前辈刚才所说的那几种功夫,都早已失传,并不是说老前看走了眼。”   “水仙婆婆”惊异地说:“啊!这几样绝学已经失传了?”   丐帮帮主说道:“不错,自从松威老人与当年的九派掌门一起失踪以后,这些绝学,差不多都已经失传了。”    第廿九章 突变      蒋少白和飞跃老人,也不禁大感诧异地说道:“这就怪了,难道九派掌门也和先祖一样,脱离了那座洞府,各自留了传人不成。”   由于有关玉狮秘密的经过,蒋少白伯侄并没有向丐帮帮上等人说过,此言一出,不禁使得他们大为困惑地问道:“洞府!什么洞府?”   飞跃老人自知失言,不过,他现在已经了解四海游乞师徒的为人,认为这件事情,没有在他们面前隐讳的必要,因此干脆将那一件疑案的底细,简略地整个说了出来。   丐帮帮主师徒与水仙婆婆两人,心神大震地道:“啊!世间竟然真有玉狮其物其事,那件疑案中间,还有这么许多曲折,这就难怪你们蒋家在这一百多年来,未将失图找回以前,要隐名埋姓,再在江湖上公开露面了。”   丐帮帮王紧跟又说道:“照这样说来,九派掌门想要逃离那座洞府,恐怕不太容易呢。”   “如果有人在外面拯救,也未尝不可能。”   蒋少白马上附和地说:“对!一定是有人相救,神雕会从先父手里得去的那半幅假图,除了先祖遗骸的位置,改变了以外,其余都与原图相同,如果另外半张地图,也在他们手里,他们虽然找到先祖藏骸的地点,但那片地区,毫无疑问可以找得到,也许他们误打误撞,没有找到先祖的藏骸,却找到了那魔头陷害九派掌门的洞府,将他们给救了出来呢。”   飞跃老人想了一想说道:“白侄,你想得太天真了,地图让他们得去的时间,与九派掌门被困的时间,相距几近百年,就是没有被困,这些前辈,也已可能西归道山,何况被困在那无天日的秘洞之中,吃的东西都找不到呢!如果等到他们去施救,恐怕骨头都化成灰了!何况,他们出困以后,还有不返回自己派中的道理,别胡猜了吧。”   蒋少白不禁脸色一红说道:“那些蒙面人的武功,又是从那儿学来的呢?”   飞跃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事情迟早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还是先将雪洪老人的遗体安葬了以后再说吧。”   在埋葬两个蒙面人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腰中,分别系了两块的银牌,牌上正面浮雕一只狮子,背面分别刻着地字四号、五号几个小字。   丐帮帮主一见之下,连忙把它摘了下来,递给蒋少白说道:“小侠你把这个收入,也许将来可以派上用场,来他一个鱼目混珠呢。”   蒋少白接在手里,看了一看,然后收了起来说道:“奇怪,他们是神雕会的人,怎么牌子上镌的却是一只狮子呢?”   丐帮帮主说道:“也许他们这种做法,另有其他的用意,将来再慢慢打听吧!”   申于这是一件小事,大家谁也没有在意,结果又错过了一次发掘真象的机会。   闲话少说,大家将人葬好以后,又回到屋内,清理了一下老人的遗物。   一切清理完毕,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可是追踪另外三位蒙面人物的幽门掌门师兄弟,仍旧没有回来。   但蒋少白已知治疗地火毒内侵的方法,心里急着要去碧霄宫,晋谒他那未曾谋过面的曾祖姑,求取灵药及天鼎冰衣,好去大漠拯救母亲外祖。因此不禁显得有点不耐地说道:“怎么搞的,他们这么久还不回来,究竟跑到那儿去了?”   丐帮帮主西海游乞是老江湖,一听早已知道他的心意,因此马上建议说道:“我看这样子好了,碧霄宫远处海外,只有乘坐彩鹰,才能很快到达,但彩鹰最多只能乘坐四人,同时我们师徒也没有同去的必要,倒不如让我们留在这儿,等候他们回来。小侠伯侄,就马上随同柳老前辈出发好了。早一点求到又药,也好早一点拯救小侠令堂与外祖出困,你们看怎么样?”   蒋少白被四海乞道破心意,反倒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帮主。我不是念着想走?只是担心他们不是那三个家伙的对手,恐怕他们遇到了危险呀!”   丐帮帮主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闻言不禁一愣,半晌方始说道:“这倒是真的,已经这么久了,可能真遇到了危险呢。”   小化子小心灵,马上想出了一个主意说:“师父,这样好了。假如他们真遇到了危险,我们等在这儿,岂不是更糟了吗?徒儿的意思,还是请蒋大哥他们乘鹰出发,就便在空中侦察一番。发现他们有险,也好适时加以拯救,否则,就不用回来了,也免得耽搁大哥求药救人的事,就是我们也用不着在这里傻等,干脆留下几个字,也下山去,说不定在路上,可以和他们碰头。否则的话,就到他们那个落脚的什么山庄里去打听一下,好好地扰他们一顿,岂不是要好得多吗?”   大家一听,全都感到有理,尤其是“水仙婆婆”更极为赞美地说道:“小朋友的主意,确实不错,我们就这么办好!”   接着,又转头对四海游乞说道:“武宏帮主,此子灵慧无比,如好好调理,必将为贵帮放一异彩。”   语言之中,大有垂青之意。   飞跃老人见状,连忙说道:“前辈是否有意成全一番?”   “水仙婆婆”说道:“我那几手不成气候的东西,恐怕……”   四海游乞早已喜不知胜,不等他把话说完,连忙推了小化子一把说道:“小鬼头,你还不叩谢,站在那发什么呆呀!”   小化子可真有点为这突如其来的福缘,给冲昏了脑袋,直到师父推他一把的时候,方使猛然深醒,朝着“水仙婆婆”跪了下去说道:“谢谢前辈恩典。”   可是,当他腰儿一弯未了,“水仙婆婆”早巳单手一挥,一片柔和的劲力,将他身子托住说道:“老身不喜爱这些俗礼,既然你们认为我那一点东西,还可以过得去的话,老身绝不吝惜,啰!这本小册子记得有老身一生所学,你就拿去自行修习好了。假如有不明了的地方,不妨与你师父互相参酌,请恕老身没有时间亲自给你提示了。”   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一本很薄的陈旧小册,塞在小化子的手里,马上招呼彩鹰过来,转头对蒋少白伯侄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好了!”   说完,不等两人答话,早已拉着他们,一同飞身跨上彩鹰,呼的一声,冲霄飞去,眨眼之间,不见了影子。   四海游乞师徒两人,呆呆地目送他们飞走以后,方始留字离开雪洪老人隐居之地,朝着谷外走去。   可是,当他们走向谷外,进入那段岔路分岐的谷道时,由于来时忘了在沿途留下记号,结果记错了方向,一下就给走错了。   更糟的是这座岔路特多山谷,是武夷山区出了名的迷踪谷,只要脱离正道,再想找到原来的位置,就很困难了,何况,当他们发现情形不对的时候,天色已经傍晚,就是熟悉地势的人,也不容易找到正路,他们自然更走不出去了。   丐帮的人,素来山行露宿惯了,他们虽然迷路走不出去,心里并不着急,刚好他们两人目前存身之处,削壁之下,有一个不算小的干燥的山洞,既然天色晚了,反正上山时所带的干粮,还足够吃上两三天,干脆就在那座岩洞里面,歇上一晚再走了。   岂知,当他们两人走进那座岩洞以后,立即发现情形有点不对,似乎听到洞底深处,隐隐传来人语之声。同时,还微微看到有一点火光,在里面闪动。丐帮帮主登时警觉,示意小化子不要说话,然后轻轻地偷掩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藏的什么人。   这是一座遍布石钟乳石灰石的岩洞,能够掩蔽身的地点很多,他们总算没有让人发现,就已接近了,那声音传来之地。   大概相距十几丈的时候,人语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发现藏在里面的人竟然有好几个。这一来,他们更不敢大意,停了下来,先听听他们他们说些什么。   “他妈的,没有想到一只鬼鸟,也有这么厉害,如果不是老子们见机得快,几乎全都被他们留在那儿了。”   “幽门派的人真没有用,叫他们尽量缠住他们,结果仍然没有办到,差点害得我们功亏一篑,只可惜害得马老弟跟他们陪葬,实在有点不划算。”   “奇怪,马精子的行迹,又怎么会被他们发现了?不知他已泄露了我们的机密没有?否则的话,他才死有余辜呢?”   “哼,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不过,为了谨慎起来,我们还得审问审问这几个幽门派的家伙。”   “四海游乞”师徒一听到此,已经明白这三个家伙究竟是谁了,因此,更连大气都不敢地静伏在石笋后面想道:“好家伙,怪不得左等他们也不来,右等他们也不来,果然不出小恩人所料,他们已经遇险,落到人家的手里了。总得想出办法,将他们救了出来才好。”   心念刚始一动,已经听得他们在拍开一人的穴道问道:“何义!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哼!神雕会的余孽,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谁知道你们是谁!”   接着,另外一个人问道:“这样说来,你们还没有问过马精子。”   “什么?这叛逆果真与你们有勾结?该死!该死。”   “哈哈!瞧你这恨恨不休的样子,马老弟倒底还是没有泄露令主的秘密,这一来,我们可就放心了。”   何义听到他们这一句话,似乎感到非常意外地说道:“啊——机密,什么机密?还有什么机密?”   “嘿嘿,什么机密,反正你们马上就要见阎王了,就让你们死了做个明白鬼吧!啰,老家伙,你看看这是什么?”   “啊——你们根本不是神雕会的人,你们会是……”   躲在石笋后面的四海游乞师徒,一听此话,也不禁大感意外,心里感到无比困惑地想道;“咦——他们不是神雕会的,那又是谁?”   心中疑问一起,早已忍不住地将头从石笋后,偷偷地探了出去,察看究竟。   岂知,当他们两眼一看到那三个蒙面人物为首的那家伙子里的东西,也不禁心神大震,几乎不敢相信地失声喊道:“啊——生死令!他们会……”   他们这一失声喊叫,那还有不惊动里面那些的人道理,因此,话还没有整个出口,那位为首的蒙面人物,已经大喝一声道:“什么人,胆敢偷窥我们的秘密。”   话音一起,三个蒙面人物,早已同时展开行动,闪电也似地朝着他们藏身之地,扑了过来。   “四海游乞”话一出口,立即知道不好,然而这时他们身形已露,再想退走,已经办不到了,这三个蒙面人物的功力比起“水仙婆婆”和蒋少白,虽然还差上一筹,可是对付他们,却绰绰有余,因此,师徒两人,连身形都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就已被对方点住了穴道,给捉住了。   紧接着,三个蒙面人物,提起他们走回他们休息的地方。   在火光之下,马上看清楚他们是谁了,似乎感到非常意外而震骇地同声喊道:“啊,是你们!你们怎么找到此地来了。那老太婆和蒋家小儿,是不是也来了?”   但四海游乞师徒穴道被点,根本就无法说话,他们这种自言自语的问话,自然得不到反应!   倒是躺在地上已经解开穴道的何义,却兴奋地喊了起来道:“哈哈!天网灰灰,疏而不漏,他们是一道的,那还有不来的道理。”   岂知,他这一喊,登时给他们带来了危机,那为首的蒙画人,立即发令说道:“伙计们,事不宜迟,也许那老太婆和蒋家小儿,正在别处搜索,我们也不用问他们什么话了,干脆全部抛到那个无底洞里去好了。”   说完,早已一指点何义的哑穴,提了就往一根极大的石笋生面走去。   其余那两个蒙面人,不待他再继续吩咐,也已提起其余的跟着走去,在那石笋竹后头的地面上,有一个类似水井的空穴。三个蒙面人物,匆匆地将他们丢了进去以后,又搬了一块大石,压在穴口上面,然后得意地阴笑了几声说道:“哼!小子们不要怪我们的心太狠,谁叫你们知道得太多了呢?就是让那老太婆各蒋家小子找到这里,也想不到你们会埋葬在这儿吧!嘿嘿嘿嘿……”    阴笑声中,早巳鬼魅似的离开洞穴,悄悄地走得不知去向了,别说此时此地,确无他人存在,就是有的话,又有谁能救耐了他们呢?看来他们真的只有冤沉穴底了。   绿草如茵,鲜花似锦,山色含黛,湖光泛碧,它虽然只是弧悬大海之中的一座小小的岛屿,然而,那绮丽的景色,即令是帝王所刻意经营的御花园,也抵不不上它的十分之一,就是天下所有的名胜,与它相较,也得要逊色三分。   尤其是岛上的花木,四季常开,奇禽异兽,见人不惊加上终日笼罩着一片轻烟薄雾,使得枝叶朦胧,令人疑真疑幻,更在清幽绝俗、秀雅无边的景色里,平添了一份神奇的诗意。   远望之下,但觉山在虚封锁飘渺中,景存霞光云幻里,分刚是一处仙佛遨游的灵区,世间那得有此奇境。   像这种仙境似的地方,任谁住在这儿,也得流连忘返,再也不想走了,然而,事实却不尽然。   这时就有那么一位俊秀无比的年轻书生,伫立在岛滨一块突出的海面的巨岩顶,呆呆地遥望着那海天一色的远空,双眉紧锁地唉声叹气,显得无比地焦燥与不安,似乎对于那而后仙境似的景色,一点也不感兴趣一般,颇有匝欲离去,而苦无舟楫似的。   他是谁呢?诸位该记得那位随“水仙婆婆”,在武夷山头乘鹰离去的“金童才子”蒋少白吧!这就是他。   那么,他又为什么显得如此焦燥不安呢?难道是这岛上秀丽清雅的景色,仍旧不值得欣赏,因而感到厌烦了。   难道是本岛主人,他的曾祖姑碧霄宫主,把他管得太严,使得他产生了反感。   不!都不是。   岛上的景色,他挑不出半点瑕庇!   曾祖姑的慈祥,更给他从来没有领略过的温暖,不但岛上一切珍贵的物品,任他尽情享受,就是碧霄宫的绝学,也都恨不得一股脑儿整个传授给他!   尤其是那位在中原即已见过一面的小表妹,翠岛未来的小主人碧霄公主,更比花解语,似水柔情地每天陪着他在岛上各处游历。并且不惜亲自动手,照料他的生活起居,那一份温柔体贴的真挚情意。就是铁打的金刚,也得整个儿溶化,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他还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啊——对了,慈母待救,父仇未雪,也许他是为了此事,才把这一切温馨给冲淡了吧!   假如真是如此,那他为什么不向碧霄宫主禀明,告辞离去呢?难道她还会阻拦他不成?否则,就用不着唉声叹声了呀!   不用猜了,就在这时,一位丽绝天人的窈窕少女,如彩蝶般地从那花树之间,飘然而至!   当她发现伫立在岩顶的蒋少白,嘴角立即露出一丝欣喜笑容,马上一个飞身,轻灵无比地朝着他的身前,急奔而至,同时喊道:“表哥!果然你又到这儿来了,瞧你,又发愁了,有婆婆和伯父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不相信会出什么差错!”   声音一落,人早已俏生生地站在蒋少白的身边,深情地朝着他望了过去!   蒋少白缓缓地转过身来,仍旧表示焦虑地说道:“表妹!你说得固然不错!可是时间这么久了,早已超出了彼此约定的日期,又怎么能叫人放心得下呢?”   少女很不以为然地说道:“表哥!也许奶奶以前发现的那株千年何首乌,已经让别人抢先一步给挖走了,因此,他们必须重新去找,这一来,时间自然就要花得多啰!你怎么尽往坏处想呢?”   蒋少白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说:“表妹,但愿你的猜测得对,不过,这几天来,我的心里,总好像有那么一点预感,仿佛不怎么对劲似的,唉!其实现在我把雪洪老人的遗著,研究透彻以后,发现治疗外祖的药方,除了勾心猫以外,其他的东西,都不怎么重要,必要时仍旧可以用别的药物代替,只不过多费一点事罢了,千年何首乌能不能够找到,已经无关紧要,他们两位老人家,又何必在外面耽搁时日呢?”   少女安慰他道:“表哥,别胡思乱想了吧!前两天奶奶不是已经派点点出去找他们去了吗?说不定伯父和婆婆已经在回途之中了呢?最多再等一天,就可以知道实际情形,现在又何必瞎担什么心思呢?”   蒋少白仍旧不安地说道:“表妹,假如照你刚才那位推测的话,两位老人家一定早已离开了预定的地方,到别的地方找千年何首乌去了,点点又怎能找得到他们呢?”   少女轻笑一声,满怀信心地用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说道:“呆表哥!不管他们那儿去了,点点都可以找到他们的!”   蒋少白表示不相信地说:“表妹,别说笑话了吧!如果他们不在原来的地方了,那又怎么个找法呢?难道他们懂得未卜先知,算定点点会去找他们,因而在那儿留下了记号不成?”   少女笑着说道:“呆表哥,没有留记号,就不会打听询问吗?”   蒋少白摇了摇头说:“像这种出产灵药的地点,多半是没有什么人迹的崇山唆岭,又去向谁打听呢?何况,点点只不过是一只鸟儿,附近即是住得有人,它也不便去打听呀。”   少女说道:“呆表哥!点点如果不是一只鸟儿,可能还真没法打听呢!那些地方,没有人迹,总不能连鸟兽也绝了迹呀!”   蒋少白恍然而又惊异地说道:“啊——你是说点点向当地的鸟兽问讯?”   少女得意地点了点头说:“嗯!总算让你猜对!告诉你吧!鸟类彼此声气相通,彩鹰目标又大,点点只要以鸟语向它们一问,不论伯父和婆婆走到那里,保证不出半天,就可以找到他们踪迹,现在你该不用担心了吧!”   话还没有说完,一团彩云,已经从遥远的天际,风掣电驰般地朝着岛上疾飞而至,少女立即兴奋地喊道:“啰!表哥!你看,那不是我们的彩鹰吗?”   蒋少白不禁心头大喜,连忙将头抬了起来,向那团电驰而至的彩云,望了过去,同时说道:“不错,正是我们的……”   话没说完,脸色突然大变地喊道:“咦——人呢?彩鹰背上,怎么会没有人呢?”   少女这时也看清了实际的情形,登时变得如遭电击地愣在那儿,同时喃喃自语地说道:“啊——难道他们真的出事了?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语声未尽,彩鹰已经飞临他们的头顶。   紧接着,一点绿影,从它的影上,闪电般地冒了出来,当彩鹰双翅一敛,准备下降的时候,那点绿影,早已嘘的一声,朝着两人的身前疾飞而下。   在快要接近两人的时候,绿影倏地一顿,然后轻灵无比地朝着少女的肩头之上,飘然落下。   这时,蒋少白和少女两人,早已看清绿影,正是翠绿鹦鹉点点,他们急于知道飞跃老人“水仙婆婆”两人的安危,一见之下,马上齐声问道:“他们怎么了?”   点点道:“公主!他们!他们……他们已经……”   蒋少白和少女两人,发现彩鹰背上无人以后,即知事情已经不妙,但仍抱着万一的希望,此时一听点点将话说说完,两人只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支持不住地昏倒过去,凉了半截地喊道:“啊——这样说来,他们是真的遇害!”   点点了点头说:“不错,他们是遇害了,不过,目前总算不要紧了,只是蒋老爷子伤势很重,如果找不到好医生赶快替他治疗的话,恐怕最多只能活半月!”   蒋少白一听之下,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这才稍微恢复镇定,感到松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总算还不太糟,伯父的伤势,假如能够挨上十天,显见还能有救!点点,你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受伤的吗?”   少女这时也镇定了下来,急切地问道:“点点!婆婆呢?她老人家该没事吧!”   点点说道:“他老人家也受了一点轻伤,不过并不要紧,那仅仅只是一点皮肉的损伤,敷过本宫的金创药后,早巳全部好了!”   蒋少白不禁眉头皱了一皱,似乎感到有点奇怪地问道:“咦——既然如此,她老人家为什么不把伯父护送回来呢?那不但可以争取治疗的时间,而且这儿药物齐备,治疗起来,也要方便得多呀!”   点点摇了摇头说道:“表少爷,你说得大容易了!假如能够离开那儿,蒋老爷也就不会受伤了,你知道吗?”   蒋少白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点点说道:“详细情形,一下也说不完。让我先回宫向老主人报了到以后,再说好吗?”   少女马上说道:“好!好!我就是来找表哥回去吃饭的,没想到在这儿呆了这么久,恐怕奶奶会等得不耐烦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翠绿鹦鹉闻言之下,早已双翅一展,从少女的肩头飞起,领先朝着岛中飞去。   少女与蒋少白,也紧跟着跃下巨石,双双展开轻功,向宫中急冲而进。   碧霄宫主见状,不禁微微有点生气地望着他们,薄责一声说道:“你们这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搞的,连吃饭都不知道回来,等得菜都冷了,看你们现在冲得这么急的样子,难道出什么事不成!”   语声之中,关切多于责备,充满着无比的慈祥。   少女自小被骄纵惯了,闻言似乎感到无限委屈的扑进她的怀中,撒赖地说道:“奶奶!还吃饭呢?表伯出了事啦!”     第三十章 婆婆遇险      碧霄宫主闻言一怔,还没有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那只翠绿鹦鹉,已经抢着说道:“启禀宫主,‘水仙婆婆’与蒋老爷子已经让点点给找到了,他们确实碰到了危险,如果不是点点去的正是时候,恐怕当场就得毙命,即令如此,他老人家的性命,是否能够保得住,还不一定呢?”   碧霄宫主究竟修为年久,定力已经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程度,闻言虽然大感意外,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但立即又恢复正常,不慌不忙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仔细说出来听听看,再想办法处理不迟!”   这时,点点早已停落在它平时栖息的鸟架上面,有条不紊的将它这次奉命离岛,找寻飞跃老人与“水仙婆婆”两人的经过,说了出来。   登时只听得蒋少白又悲又愤,又气又急,直恨不能马上离开翠岛,去找那些恶魔拚命!   原来蒋少白伯侄两人,随“水仙婆婆”,一起从武夷山顶乘鹰出发以后,由于没有发现幽门派掌门与那几位蒙面匪徒的踪迹,立即按照预计,不再飞回雪洪老人隐居之地,迳行直赴孤悬海外的翠岛,进入碧霄宫中,晋谒他们未曾谋面的曾祖姑,好求药借宝,赶往漠外救人。   可是,当他们到达碧霄宫中以后,求药借宝,虽然没有遭遇半点困难,一开始就得到碧霄宫主的慨允,但那几昧药物中的千年何首乌,却因这次宫中,遭遇强敌偷袭,伤了好些侍者,已经在救治他们的时候,整个使用完了。   幸好碧霄宫主猛然记起他早几十年前,出外采药搜奇的时候,曾经在天山一处绝谷里面,发现有一株年代很久的何首乌,只不过那时那株何首乌,尚未整个成形,大概还要差二三十年的气候,就可以满足千年之数。   因此,只好绘了一张地图,派遣水仙婆婆与飞跃老人到那儿去找找看,是否还在那儿。   蒋少白则因为另外那几味药,尚须经过一番制炼,方能使用,再加上碧霄宫主对他非常喜爱,决心要把她自己的绝学,传授给他,同时寻药也用不着人多,就很自然地留了下来,没有一起前去!   结果,他在留岛这一段时间里,除了每天接受碧霄宫主的传授,勤练武功以外,余下的时间,多数用在研究雪洪老人的遗著,以便制炼灵药,好去拯救他的母亲与外祖,以免飞跃老人他们采药回来,多耽搁时间。   他的智慧,本来就高人一筹。   因此,竟然在短短的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即已豁然贯通,对医理病源,完全领悟,只差缺乏法临床经验罢了!   由于他对医理病源,有了彻底的领悟,对于药物的运用,也就用不着死记固定的药方了,这一来,立即发现治疗地火内侵的那张药单,只不过是最好的处方,并不是唯一的疗法,勾心猫胆是一味主药,无法更换以外,其余的药物,均可用别的灵药代替,这一来,千年何首乌是否能够找到,已经无关紧要了!   蒋少白既然有此发现,自然没有耐心再在岛上呆了下去,可是飞跃老人他们离岛以后,早已超过了约定的时间,不见回来。更糟的是岛上所有的船只,均已为这次偷袭的人毁去,除了等他们回来,利用那只彩鹰以外,想要离岛他去,非常困难,这就是他感到非常焦躁不安的主要原因。   碧霄宫主经验何等丰富,见状那还有不知他的心意的道理,同时也有点担心飞跃老人他们出事,所以才在三天前,派鹦鹉去找他们回来。   没想到他们所担心的事,不幸料中,点点飞往天山以后,飞跃老人两人,果然已经不在原地,点点立即以鸟语向当地及沿途的飞禽打听,好不容易,方在春开火谷的附近将他们找着。   那时,他们正在一处火焰高喷的地洞之前,与一批蒙面人物,作殊死战,由于那批蒙面人物,个个身手不弱,又复人多势众,形势已经非常危险。   尤其是飞跃老人,已经重伤倒地,如果不是彩鹰守护在侧,仗着凌空飞翔的优势,阻止那些蒙面匪徒向老人继续下手的话,恐怕早就没有命了。   但彩鹰又要守护伤者,又要抽空去助水仙婆婆一臂之力,如何能够照顾得过来,时间一久,非让那些蒙面匪徒得手不可。   说起来可谓险到极点,也巧到极点,就当点点找到他们的时候,正好水仙婆婆一个失闪,被敌人的兵刃,在背上戮了一道伤口,彩鹰见状,急扑而下,进行拯救,结果,匪徒窜到飞跃老人的身前,举刀急砍而下!   这时,别说彩鹰已经飞向水仙婆婆那边,正在协助她抵挡敌人的攻击,根本就没有看到,无从进行拯救,就是看到了,想转回头来,进行抢救,也来不及了。   那匪徒心地之狡诈,无法复加,当人窜到飞跃老人的身边,举刀准备砍下的时候,却突然将刀顿了一顿,得意无比地朝着水仙婆婆喊道:“哈哈!哈哈!老太婆!不妨看看你这位同伴的后果吧!”   语音一落,刀已三度砍下。   显见他这样做法,是想使得水仙婆婆与彩鹰分神失手,加速败倒。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将刀微微一顿之际,恰好点点已经赶到,见状从上空急扑而下,猛然朝着那匪徒的身前,冲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当那匪徒得意忘形,正要将刀再度砍下的之际,只感到眼睛一花,一点绿影,已经快逾闪电地朝着他的面门要害,急袭而至,如果他继续将刀砍下,身受重伤的飞跃老人,固然无救,他自己也得陪上一条老命。   在这种情形之下,匪徒又不是傻瓜,那里还顾得去伤害飞跃老人的性命,赶紧将那一把快要砍下的单刀,猛然往上一翻,朝着那点绿影,拍了过去,同时身形往后急退,一把快要砍下的单刀,猛然往上一翻,朝着那点绿影,拍了过去,同时身形往后急退地喊道:“是谁,胆敢用暗器向老子偷袭,有种的就给老子滚出来!”   没想到他用力往上一举之际,拍倒是拍中了那点急袭而至的绿影,然而却感到刀背像被人一下紧紧地抓住了似的,一股极大的劲力,从刀身直传而下,登时震得他虚口发热,绷的裂了开来,哎唷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刀已经被那股劲力,震得再也把持不住,呼的一声,脱手飞去,同时听得一阵尖细的人声叫道:“好贼子!胆敢向蒋老爷子偷袭,简直死有余辜!”   紧接着,那点没被他拍中的绿影,根本就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又已射向自己的面门,当他猛然看清那点只不过是一只翠绿的鹦鹉时,天地忽然一暗,变成了一团漆黑,只感到一阵锥心刺骨的急痛,从两只眼眶里,传遍全身。   “哎唷——我的妈……”   一声尖锐得令人混身都冒疙瘩的惨叫,仅仅发出一半,整个人已嘭的倒了下去,痛得晕绝了过去。   这一切的变化,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匪徒的本意,是想伤害飞跃老人,而使得“水仙婆婆”与彩鹰分神失手,没确想到他的声音,刚使得水仙婆婆与彩鹰回过头来,自已经遭了惨报。   结果,不但没有使得水仙婆婆与彩鹰失神,反而使得他们精神百倍,兴奋地大叫一声喊道:“啊——点点,原来是你来了,好呀!快杀!快杀!杀尽这批见不得人的卑鄙家伙!”   狂吼声中,神威突发,一人一鹰,就像陡然之间,增加了无限的力量似的。朝着那批围攻的蒙面匪徒,展开剧然无比的反攻。   双方气焰,一消一长,形势登时整个倒转过来,立即为水仙婆婆与彩鹰打得无法招架,转眼之间,就躺了下来。   点点见状,自然更不肯轻易放过他们,也闪电似的加入战争,配合水仙婆婆与彩鹰的攻势,无情地大下煞手!   蒙面人物虽多,对付“水仙婆婆”与彩鹰,也只不过略胜一筹。现在对方突然加上了这只厉害无比,抵得上一位绝顶高手的通灵神物,那里还有他们称雄的余地。   霎时,宛如滚汤泼雪一般,不但优势转为劣势,而且一败不可收拾,不旋踵间,就已死伤狼藉。   当那为首的家伙,想到逃跑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再也没有力量突围冲走了!   最后,终于全军覆灭,整个留了下来,一个个变作了枉死城中的冤鬼。   危机解除了以后,点点立即向水仙婆婆传达它的使命,同时询问事情的经过!   果然不出碧霄宫主所料,那株早年的千年何首乌,已经让人抢先一步,给掘走了。由于他们并不知道千年何首乌可有可无,加之约期未至,时间还多,自然不肯马上回来,决心另外重新去找,看看是否能够碰到!   像这种千年灵药,想凭空去找,谈何容易,结果,到了约期,还是没有半点收获。   可是,当他们已经完全绝望,准备放弃搜寻,折行回去覆命的时候,无意之中,获知有一位参客,在喀喇昆仑山,曾经掘得一株千年何首乌,但因口风不稳,在返家途中,为人暗中劫走,参客亦因而丧命。   消息传出,各地高手,全都纷纷出动,希望找出那位劫宝的人,将灵药抢了过来,以增加本身的功力。   两人忽闻此讯,不禁喜出望外,马上打消回宫的企图,决定参加搜寻的行列,说什么也得将那株千年何首乌,给弄了过来。   结果,由于那位劫宝的人物,行踪异常隐秘,大家经过一个多月的追查,仍旧没有发现半点影子,不过,他们两人,却因此在一处山神庙中,发现了几个蒙而人物,正在商量一件阴谋,竟然准备对蒋少白的母亲与外祖有不利的企图。   这一来,他们可顾不得再去追查那株千年何首乌的下落了,但因当时偷听的时候,不敢过份接近,虽然知他们想对蒋少白的母亲与外祖,有所不利,却不知道他们准备使用的什么方法,进行加害,所以没有马上露面,只在暗中追随监视,等完全弄清他们的手段以后,再决定该怎么办。   他们这一着,可真算是做对了,假如他们当时沉不住气,马上出面收拾这几个家伙的话,不但阻止不了这次阴谋的实现,而且还要产生一场无比的大劫!   原来这次阴谋的产生,完全是因为蒋少白他们在苏州遇伏的时候,一时大意让那位拦截他们的蒙面舵主,以人为质,将他的魔链,抢走以后所引起的后果。   本来,那位蒙面舵主,在抢走魔链以后,曾经存心私吞,并不准备献给他那主子的,真要如果此,这件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结果,没有多久,他那一身毒功,终于丧失殆尽,也因此引起了他主子的注意,将他私藏的魔链,给搜了出来。   假如不是他平时极得主子的欢心,怕不早就已经落上一个欺主的罪名,被他的主子,当时就给处了死刑。   这一来,他为了将功折罪,马上献上一条毒计,要他的主子,利用魔链的避火功能,进入地底火窟,将天龙老人父女制住,据为人质,以便将来作为要挟蒋少白的工具。   果然此计大获他那主子的赏识,不但不再治他欺主之罪,并且还特地传授了他几套其他厉害功夫,以补偿他那丧失了的毒功。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被困火窟的天龙老人与晤萨公主,可能灾难已满,不应再度遭劫,当他献上这条毒计的时候,他那主子,正好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处理,一时之间,无暇分身,无法亲自主持此事。可是又怕夜长梦多,失去了时机,因此干脆就叫他将功折罪,代他完成这项任务。   同时,他那主子的心计更毒,接受他的献计以后,认为能够将人制服掳走,自然最好,假如不能做到的活,就干脆将两人弄死,永除后患。   果然不错,让他那位主子预料对了,当他率领几位高手,到达火窟的时候,方始发现魔链虽能避火,但每次仅能保护两人,无法全部入内,这献计的家伙,又像鬼朦了心似的,一时过份托大,没有考虑到自己这次所带的高手,力量是否能够将里面的人制住,就贸然指派了两个进去!   结果,不但没有将人掳掠,反而连人带珠链,整个失陷在里面,就是再找功力高的人来,也进不去了。   这一来,献计的那位蒙面舵主,可慌了手脚,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犯一次错误,还可以获得一时的宽恕,如果犯了两次错误,就决不可能再有转围的余地了。   幸亏这次任务的要求,是死活不拘,情急之下,竟然又让他给想出了一条更为凶狠的毒计,决心召集人手,搬运大批火药,投进火窟之内,将里面的人,活活地炸死在内。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他再度召集人手时,凑巧让“水仙婆婆”两人,在无意中,发现了他的阴谋,暗中追踪而至!   终于害人不成反害自己,火药没搬成,就让水仙婆婆两人一鹰,与那随后追寻而至的鹦鹉点点,通力合作之下,将他们全部歼灭,遭到了他们应有的恶报。   不过,飞跃老人的伤势太重,根本无法乘鹰,必须由一功力极高的人,将他轻轻托住,保持在移动时,不受震动,伤势始不致引起恶化,否则,恐怕连五天的活命,都无法维持!   然而水仙婆婆又不敢离开火窟,深恐以后还有匪徒前来骚扰,必须留在那儿加以监视,否则火窟被炸,窟内的人,因此无法生存,更要引起一场巨灾,使得附近百里之内的生灵,都得同时罹劫。   在这种情形之下,唯有在火窟附近,找一个隐秘的洞穴,将飞跃老人留下藏妥,再由彩鹰鹦鹉,赶紧回宫水救,才比较妥当!   点点一口气说到这里,蒋少白固然已经紧张到了顶点,就是碧霄宫主,也感到事态异常严重,有点沉不住气了!   如果水仙婆婆的猜测不错,继续再有匪徒前往骚扰的话,以她一人之力,要照顾伤者的安全,又要阻止匪徒去炸火窟?能办得到吗?恐怕到时候不但阻止不了,就是她自己的性命,也无法保全呢!   尤其是水仙婆婆这种顾虑,出现的可能性极大,这怎能不叫他们紧张万分呢?   因此,他们祖孙三人,一听完点点的话后,虽然饭仅仅吃到一半,蒋少白和碧霄公主,就马上将碗筷放了下来,急如星火朝门外跑去,同时高声大喊道:“鹰儿,鹰儿!快!快!快载我们到那大漠的火窟去!”   碧霄宫主究竟年龄要大得多,虽然心里也像他们那样急,做起事来,却不像他们那样慌乱,见状一把将他们两个抓住说道:“孩子们,慢一点,那么慌干什么?”   两小一怔说道:“奶奶,你怎么啦!救兵如救火,当然是愈快愈好嘛。”   碧霄宫主摇头悦道:“快也要快个明堂出来呀,我问你们,如果不将药物带去,你们到了那里,拿什么去救人呀?”   两小登时哑口无语,愣在那儿答不上话来。   碧霄宫主这才将手放开,又接着说道:“好孩子,欲速则不达,我们这次到那儿去,除了药物以外,还得多带一些助手,否则,万一敌势太强,单凭你们两个,又济得什么事?”   这时蒋少白却将眉头紧皱地说道:“对呀!这可怎么办呢?彩鹰一次最多只能乘坐三人,岛上又没有船,助手又怎么带去呢?”   碧霄宫主胸有成竹地笑了一笑说:“这个我自有道理。你们赶快去把天鼎冰衣穿上吧!其余的事情,我自会吩咐莺莺替你们准备。”   两小闻言,马上各自回房去穿衣服,等到他们将衣服换好出来。   莺莺除了将治伤的各项灵药,准备好了以外,手里还提得有一只小小的鸟笼,与碧霄宫主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两小一见那只鸟笼,方始恍然大悟地跳了起来喊道:“啊——对了,我们怎么把奶奶的袖珍神鸟给忘了呢。有了它们,敌人再多,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碧霄宫主笑了一笑,马上吩咐他们说道:“好孩子,现在你们可以走了,那边事了,你们也用不着马上回来,就在江湖上历练历练,去学一点经验吧!”   两小微感意外地说:“怎么?奶奶不去!”   碧霄宫主点了点头说:“奶奶年纪大了,不愿再履尘世,我想有你们和莺莺三个,点点、神鸟、彩鹰它们去,也就够了。”   说到这儿,又单独对蒋少白嘱咐道:“白儿,你表妹年轻不太懂事,在外面你可得多照顾她一点啦!”   蒋少白点头说道:“奶奶放心好了,白儿懂得这个,不过,如果我们有什么……”   碧霄宫主闻言已知其意,连忙打断他的话头说道:“这个不用担心,你们行道江湖的时候,有什么事需我知道的,不妨派点点报讯,它与彩鹰神鸟,在这次事情办完以后,也用不着叫它们回来,你们一起留在身边使唤好了。”   因此,两人和莺莺,在碧霄宫主的催促声中,跨上鹰背,飞离翠岛以后,犹自依依地回望了几次,直待整个翠岛的影子,消逝得整个看不见了,方始催动彩鹰,加速前进。   彩鹰不愧神物,再加上乘坐的三人,均是内家绝顶高子,微一提气,既轻若无物,结果几千里的路程,只不过飞行半天多的时间,就赶到了目的地。   可是,他们的速度虽快,仍旧比预感事故发生的速度,稍为晚了一步。   当他们飞临火窟上空,还隔着好几十里的时候,两小即已听得在火窟的方向,隐隐传来无数喊杀的声音。   蒋少白和碧霄公主一听之下,登时大喊一声说道:“不好,这些恶贼,果然又来寻事。我们得先走一步,迟了恐怕要出大事。”   喊声出口,两人早已从鹰背飞身凌空急掠而下,速度之快,竟然比彩鹰还要胜过一筹,眨眼之间,即已超出彩鹰好大一段距离,朝着火窟方向,宛如经天长虹般地,在高空划出两道美妙的弧线,电射而去!   点点不待招呼,也双翅一振,急追而去。   鹰背留下的莺莺,功夫不如他们远甚,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些喊杀的声音,几乎被两小这突如其来的行动,给吓了一大跳!直待两小的身形,已经消逝不见了,方始意识别是怎么回事,她的心思灵巧无比,虽然自己的功力不如两小,不能像他们那样,展开凌空虚渡的轻功,赶去驰援,却将手里提的那笼袖珍神鸟,猛然放了出来,大声喊道:“你们快追,小主人他们可能还应付不了,我们也得加紧一点。”   其实神鸟在笼门一启的时候,早已不待吩咐嗡的一声,自动朝着那火窟的方向,追了过去,只是彩鹰飞行太久,已没有了冲力,想快也快不了。   她这一着可真做对了,因为两小驰抵火窟的时候,还没有落下,立即发现“水仙婆婆”与一位头发极长的男装少妇,守在火窟的前面,与一群蒙面人物,正在那儿浴血苦战,似乎想拚命阻止他们向火口接近。   那位长发少妇不知是谁,不但功力不在“水仙婆婆”之下,更厉害的是她所使用的武器,竟然就是她那一脑长达数丈的柔发,这一脑长发,在她的真力催动之下,分成数股,各自朝着敌人的身上,展开攻击,挥、卷、点、抽,灵活得像是几条凶猛的毒蛇一般,使的完全是一派软鞭的招式,这一来,无形之中,一人等于几人,威力也凭添了好几倍,只不过无法像几个高手同时出手那样游斗罢了。   可是,那些蒙面匪徒的身手,也没有一个弱者,虽然比不上水仙婆婆的修为,相差也不太远,同时人数又多,而且还有不少正从各方继续不断的赶了过来,因此,水仙婆婆虽然得到这么一位怪异的绝顶高手相助,形势还是危险万分,假如不是招招都使用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恐怕早就败下阵来。   就这样,两人此时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身上伤痕累累,说什么也支持不住快要倒下去了。   两小见状,那里还敢有半分怠慢,马上大喝一声喊道:“婆婆和那位前辈不要慌,看我们来收拾这些家伙。”   喊声一起,两小早已从半空中一个翻身,宛如飞降军从天而阵地直接朝着水仙婆婆和那怪异少妇的身前,疾射而下。   身形尚未落地,四双手掌,早已贯注十成真力,朝着那些正在向水仙婆婆两人,展开急攻的蒙面匪徒,猛劈了过去。   由于两小来时的破空声音,被双方喊杀的声音,给掩盖住了,再加上两小来的速度太快,又没有落地,就直接俯冲而下,因此他们事先根本没有半点警觉。   等到听到半空卫传来的喊声,还没有来得及分辨是怎么回事,两小的掌力,已经压到头顶,别说闪躲已经来不及了,甚至连惨嗥的时间,都腾不出来,那几个首当其中的蒙面匪徒,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劈得脑袋开花,鲜血四溅,劈里拍啦地倒成一片!   那些没有被掌风扫中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得尖叫而退。   水仙婆婆与那怪异的少妇的危机,登时整个解除。   然而,她们实在是拚得太久了,浑身的力量,差不多已用完,刚才所以还能勉强挺住,只不过是靠一股极端的坚强的意志,在内心支撑着罢了。当两小突然现身,将那批蒙面匪徒,劈倒吓退以后,两人立即意识到来了大援,心神一懈之下,只感到两眼一黑,一阵虚脱的感觉,霎即传遍全身,连睁开眼睛来看看来的是什么人,都仿佛没有了力量似的,一摇一幌,萎顿不堪地倒了下去。   两小双脚方始落地,一见此等情形,由于经验缺乏的关系,登时慌了手脚,哪里还顾得再去收拾敌人,早已慌不迭地一个旋身,窜到他们的身前,赶紧将人扶住,焦急万分地问道:“婆婆!你老人家怎么啦?”   “水仙婆婆”两人,此时早已昏了过去,那里还有什么反应!倒是这样一来,却给那些蒙面匪徒,给缓过气来。   本来,他们认为来人一定是什么最厉害的成名高手,所以才骇得奋身暴退,现在定睛一看这下,竟然只是这么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心里的怯意,早已飞到爪哇国里去了。   一阵莫名的怒火,紧跟着急涌而上,登时不约而同的暴喝骂道:“好兔崽子,就凭你这两个小把戏,居然胆敢管起大人们的闲事来了,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骂声一起,人早已一拥而上,刀枪剑戟纷从四方八面,毫不留情地朝着两小的身上,狠狠地砍了过去。   两小功力虽高,但因毫无经验,只顾得去察看水仙婆婆两人的情形,竟然忘了四周还有还有那么多虎视耽耽的敌人,一点也没有戒备。直到那些蒙面匪徒的兵器,快要落到身上来的时候,方始猛然警觉,但这时双手抱得有人,必须放下以后,才能应敌,反应再快,也来不及了。   蒋少白与碧霄公主在这种情表之下,自知已经无救,尖叫一声喊道:“啊——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两小眼看就要被那蒙面匪乱刀分尸,给砍得四分五裂、惨死当场的时候。   蓦地里,一阵嗡嗡之声,从高空疾泻而下。   霎时,奇迹突然出现,那些蒙面匪徒,一个个全像碰到了鬼似的,倏地自动涌身急退,不敢再对两小下辣手。   并且,他们全都像是疯了似的,退开以后,立即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兵器,拚命地向四周挥舞砍杀,就好像有什么厉害的敌人,正在向他们狠狠袭击似的,那一份狼狈恐怖的样子,简直是无法加以形容。   更令人不解的,那些功力比较差的匪徒们,竟然莫名其妙的伤亡累累。没有看到半个敌人的影子,糊里糊涂地倒下了一大片,只听得惨叫之声。这一来,那些功力比较高的,更把兵器舞得密不透风,不敢稍有松懈,惟恐一不小心,就会步上自己那些伙伴的后尘!   两小危机突解,猛然看到他们这种纷乱震骇的样子,一时之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禁莫名其妙地站在那儿发愣,连手里扶着的“水仙婆婆”和那怪异的少妇,都忘了放下,直待隐隐约约,听得那些蒙面匪徒的惨嗥声中,似乎还夹得有一些轻微的嗡嗡之声时,方始恍在大悟,兴夺得几乎跳了起来喊道:“啊——定是莺莺他们赶到。把我们的‘袖珍神鸟’全给放出来了,真想不到,他们的速度,也有这么快!”   说到这儿,马上转头左右张望,看看莺莺和彩鹰他们,究竟落在什么地方。   正当他左张右望,还没有找到莺莺和彩鹰的时候,却听得一丝清脆的声音,从高空传了下来说道:“公主,表少爷,刚才可真把我给吓坏了。”   语声一起,一丝绿影,已经疾射而下,朝着两小的身前,落了下来。快要到达他们头顶的时候,猛然一顿一挫,方始轻巧地落向碧霄公主的香肩,不用看就可以知道,它一定就是那只紧随在两小的身后,急追而至的翠绿鹦鹉点点,当它落到碧霄公主的肩上时,话也没有说完,那一付摇头幌脑,老气横秋的神态,可真滑稽透了。   碧霄公主一见是它,不等它把话说完,即已喜不自胜地一把将它从肩上抓了下来,托在掌上看了一看,然后骂道:“老鸟精,奶奶常夸你懂得蛮多,快去看婆婆和这位前辈,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吗,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突然昏倒,贼子们能近得了我们的身吗?”    第三十一章 蜘蛛王      点点确实不愧为千年神物,见闻之广,比起一般老江湖,还要强胜一筹,在它歪头一看之下,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此不禁哑然地说道:“啊——原来你们是让这件事给吓慌了,其实她们只不过用脱了力,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何必这样大惊小怪的呢?”   蒋少白已得雪洪老人真传,早先只不过因为缺乏临床经验,又关心过切的原故,才没有看出是怎么回事来,此时听点点一提,他立即醒悟过来。不禁狠狠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几下说道:“该死,真是该死,我怎么这般糊涂,雪洪前辈的遗著里面,一切都有记述这种现象,真是脱力的征兆,我怎么给忘了呢?”   说完,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很快的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淡紫色的药丸出来,一面收好玉瓶,一面将药丸递了给碧霄公主,然后拨开自己所扶的那位怪异少妇的嘴巴,降手中的那粒药丸,喂了进去,接着又将人略微扶住,这才盘膝坐下,用手抵住她的背心,运功将自己的真力,缓缓的透过怪异少妇的命门穴,传了过去。   碧霄公主见状之下,依样葫芦的为水仙婆婆喂药行功,开始进行施救!   片刻之后,两小的头顶,全都突突的往上直冒势气。水仙婆婆与那怪异的少妇的苍白面颊,终于逐渐的转为红晕,微弱的呼吸也逐渐的加强起来。   鹦鹉点点见状之下,知道两小这时行功已到紧要关头,决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否则,不但被救的人,要吃大亏,就是施救的人,也可能走火入魔,失去性命,因此马上飞了起来,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上面,为他们担任护法的工作。   正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几声长啸,那些被神鸟袭击得在地面乱蹦乱跳,几乎难以自保的蒙面匪徒,闻声之下,精神猛然大振,也立即长啸相应。   乖乖,好快的速度。这边匪徒的啸声,方始发出,那远处的啸声,早已划空而至,从远隔十里以判的距离,一晃就到眼前。   紧接着,三道闪电也似的人影,陡然出现,他们方始抵达外围,一看到那些蒙面匪徒乱蹦乱跳的情形,似乎大感意外猛然一顿,惊慌万分的停下身来喊道:“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全都疯了不成?”   那只盘旋在两小头顶的鹦鹉点点,一听啸声,就知道是敌方来了大援,此时定眼一看,果然没有猜错,那三个陡然出现的人影,就有两个的打扮,与火窖前面的匪徒,穿得一模一样,也是面蒙玄巾,身着劲装,只不过衣装的颜色,略有区别,那些老早就在火窖前面的匪徒,一身全黑,后来的两个,却是黄色罢了!   另外那个打扮不同的,是一位脸型很长的老家伙,脸上虽然没有蒙巾,但因身形稍侧的关系,长相仍旧看不太十分清楚,但是那人的侧影,却使得点点感到非常眼熟!   这时,点点已经无暇去推测来人究竟是谁,反正与蒙面人物在一起出现的,决不可能是自己的朋友就是了,因此考虑也不考虑,马上向那些正在围攻蒙面匪徒的,“袖珍神鸟”大喝一声道:“晓晓,快!这三个新来的家伙,与他们都是一道的,快分一部份过去对付他们,免得他们惊扰了主人的行动。”   本来那三个新来的家伙,由于神鸟们的速度太快,身体太小,非一般肉眼所能看得出来,因为全被那些蒙面匪徒乱蹦乱跳,把兵器舞得风雨不透的情形,给困惑得愣在那儿,正在寻思其中的原因,根本就忽略了两小和它的存在,只要多担搁一点时间,两小一旦行动完毕,那时就什么也不怕了!   它现在这么一喊,立即把三个新来的家伙,从沉思中惊觉过来,那个脸上没有蒙巾,看来非常眼熟的家伙,反应最快,闻声之下,早已转过头来,当他一眼看到点点和地面行动的两小时,登时显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并且猛然发出一阵狞笑说:“嘿嘿!怪不得他们全都像疯了似的,原来是你们这些扁毛畜生在这儿作怪,其实老夫早就该想到啦!”   说话的时候,早已很快地从腰侧革囊之内,取了一面乌光闪闪,不知何物制成的灰色网兜出来!   鹦鹉点点在他转头的时候,早已看清了他的面容,不禁失声惊叫一声喊道:“啊——你是!蜘蛛王?”   再一看到他手里所拿的那面黑色网兜,更惊骇无比的喊道:“毒蛛网!”   这时,那群围攻蒙面匪徒的“袖珍神鸟”,本已听从点点的吩咐,分了好几只向这些新来的人物,飞扑过来,在点点惊叫声中,也发现了“蜘蛛王”手里所拿的网兜,竟然像遇到了什么最厉害的克星似的,猛然吱的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双翅倏的向前反拍,准备急飞而退,再也不敢向他们的身前,冲过去了。   可是,它们反身急退已经迟了,那位“蜘蛛王”,早已将手里的网兜,扬了起来,说道:“嘿嘿!想不到你这只扁毛畜生,也认得我手里的东西,是专门克你们的毒蛛网,哼!上次在翠岛的时候,老夫忘了把这件宝贝带在身上,使得兄弟们几乎吃了你们的大亏,让你们逞足了威风,现在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逃出老夫的掌心,嘿嘿嘿嘿!”   狞笑声中,那几只扑向他们的“袖珍神鸟”,只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从网兜的口内,倏地照射而出,瞬时全都不由自主的,向着那网兜,自动飞投过去,一进网兜就被们么东西胶住了似的,虽然网兜的口子,仍旧大大的敞着,它们除了不断发出一阵阵挣扎叫声外,根本连翅膀都无法再拍得动了!   直到这时,那两个与他同来的黄衣蒙面人,方始看到“袖珍神鸟”的形态,似乎已经明白早先来的那些蒙面匪徒,为什么会像发了疯似的,乱蹦乱跳的原因所在了,不过,他们却有点不太相信的问道:“咦——前辈,这是什么玩艺儿,难道本帮的弟子。就是让这些小家伙,迫得招架不住了,才那么紧张的吗?”   “蜘蛛王”得意的笑道:“嘿嘿!什么玩意儿?哼!告诉你们吧!这就是碧霄宫所养的‘袖珍神鸟’。老实说,如果不是老夫的毒蛛网,就是练得有护身罡气的人可以对付它们,但也只能把它们震死,要想抓住它们,还是没确办法!”   两个黄衣蒙面人闻言之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又是恍然又是惊骇地说道:“乖乖,想不到真有这种厉害的玩意,早些时候,令主传讯告诉我们,说在苏州神雕会一败涂地,就是吃了这种东西的亏,叫我们遇上的时候,要特别注意。我们还认为令主过甚其词,有点不太相信。这次,假如不是老前辈与我们在一起,可能吃了大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如此,今天的情形,老前辈可得鼎力相助啊!”   蜘蛛王点头说道:“这个当然,别说你们令主与我们兄弟伙有极深的渊源,老夫不能坐视,就是没有任何渊源?就凭它们来自碧霄宫这一点上,老夫就不会放过它们。来,我们现在就马上动手好了,这些扁毛畜生,全由我来收拾,地面上那几个家伙,就请两位堂主负责好了,注意,那小女娃就是碧霄宫主的孙女儿,下手必须要快,如果等她行动完毕醒来,就不怎么好对付了。”   “前辈不用担心,只要你老能够将那些神鸟收拾完毕,谅她就是回醒过来,也发生不了什么作用,包在我们身上好了,不知道要活的还是死的!”   “蜘蛛王”一面拉着毒蛛网朝着那些乱蹦乱跳的蒙面匪徒的身前走去,一面回答说道:“随你们的便好了,能够活捉自然更好,否则还是把她们弄死算了!”   黄衣蒙面人齐声应好,也马上展开身形,朝着两小的身前,窜了过去!   点点究竟不愧为通灵神物,它自从发现蜘蛛王和他的毒蛛网以后,虽然吓得心神大凛,但瞬即镇定下来,因为它知道害怕、焦急,都解决不了问题,何不趁着“蜘蛛王”与黄衣蒙面人彼此说话的这一段时间,赶紧想出一个办法来,要能够多拖延一点时间,等到两小行功完毕,那就不用怕了!   总算皇天不负它的苦心,竟然让它从毒魔三人的对话,给它想出了一个办法,因此,当蜘蛛王与那两个黄衣蒙面人开始行动的时候,它马上高声喊道:“晓晓!我们快点散开游斗,只要不与老魔毒网口封个正着,就不怕被他捉去,我们只要阻住他不向主人接近就行了!”   喊声一起,袖珍神鸟马上依言行动,当蜘蛛网扑向那些乱蹦乱跳的蒙面匪徒时,它们早已嗡的一声,退避开去,一脱离毒网的网口所照的范围,又马上急飞而下,向着那些企图扑近两小的蒙面人,展开突袭。   这一来,“蜘蛛王”的行动,不如它们快捷,空自提着那面毒蛛网,追来追去,却始终没有再让他捉住任何一蜂鸟。   更妙的是,由于“蜘蛛王”的身形太快,又只顾得去追捕神鸟,一会闯到这儿,一会闯到那儿,结果使那些蒙面人,又要顾到给他让路,又要顾到闪避袖珍神鸟们的突击,情形反而更加紊乱,那两个黄衣蒙面人的行动,也因此受阻,无法一下就窜到那两小的身前!   不过,人究竟是人,片刻之后,那两位黄衣蒙面人之间,一位身材比较矮的,已经发现不对劲,马上高声喊道:“前辈,这样不是办法,干脆我们先合力制住它们的主人之后,再来收拾它们好了!我们千万别中了它们的缓兵之计!”   “蜘蛛王”闻声马上醒悟,急忙将身形一顿,答道:“对!就这么办,射人先射马,只要制服了它们的主人,就不怕它们不自投罗网了?”   话声一落,人先朝着两小的身前迫了过去!   点点见状,不禁心头大急地喊道:“晓晓!我们和老魔拚了,大家从四面八方向他进攻,我就不相信他能同时将我们网住!”   喊声一起,自己早已奋不顾身的朝着蜘蛛网身后,飞扑过去!   紧接着,嗡嗡之声大作,神鸟们在点点的招呼下,也纷纷从四面八方,电射似的朝着蜘蛛王的身后,急扑而下!   蜘蛛王不禁冷笑一声说道:“嘿嘿嘿!老夫只怕你们不向我身边接近,别说从四面八方进攻,就是从十方百面进攻,也得将你们网住,否则你们也不会知道老夫的厉害!”   怪笑声中,只见他倏的身形一矮,右手所提毒蛛网,猛然朝着头顶一扬,使得网口朝上,张了开来。   点点与神鸟情急拚命,希望一举将“蜘蛛王”啄死,自然全都朝着“蜘蛛王”的生死要害下手,这些要害的部位,整个都在上身,因此,蜘蛛王身形一矮之下,不但全部扑了一个空,而且大家碰到一堆,正好与“蜘蛛王”顶在头上的那面毒蛛网,形成一上一下的单一方向,全部落进了毒蛛网口的威力范围之内。   这一来,它们再想抽身急退,那里还有机会,终于嘘的一声,整个让蜘蛛王一网打尽,给胶着在毒蛛网内,再也无能为力了!   蜘蛛王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成绩,不禁志得意满的望着困在网内的点点与神鸟们阴阴地说道:“嘿嘿!小扁毛畜牲,等老夫收拾了你们的主人以后,再来慢慢地料理你们吧!”   说完此话,方始抬起头来,慢条斯理的朝着两小的身前,缓缓的走了过去,同时嘴角往下一撇,自言自语地说道:“嘿嘿!碧霄宫的老贼婆,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宝贝孙女,会在这种时候,让老夫碰上,哼!这下好了,只要将她制住留作人质,就不怕老贼婆不乖乖的听从老夫兄弟们的摆布。哈哈哈!老兄弟伙这些年来所受的怨气,现在可有了真正的报复的机会啦,哈哈哈哈……”   他愈说愈高兴,不禁高声狂叫起来,一时之间,反而忘了向两小下手。   可是,由于他这一段短短的时间延误,竟然给两小带来了一份生机,就当他笑声一顿,正准备朝着碧霄公主的身上抓去的时候,一团彩云,倏的从天际急飘而至。紧接着白光一闪,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已经从高空急泻而下,毫不容情的朝着他的头顶压了下来,同时听到一声暴喝喊道:“老贼!你敢!”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直吓得“蜘蛛王”心胆俱裂,假如他继续伸手去抓碧霄公主的话,碧霄公主固然可以让他抓个正着,他自己也一定要让头顶那暇劲风,给压个正着,在这情形之下,蜘蛛王那里还顾得再去抓人,伸出的手掌,倏地改于伸为上架,迎着好股劲风,劈了过去,同时身形暴退,先求自保再说。   总算他应变得快,当那股急泻而下的劲力,快要压到他的头顶时,他的掌力,也已发了出来。只不过匆忙之间,无法运足全力罢了!   霎时,两股劲力在半空里猛然撞在一起,只听得——   轰隆隆!   一声宛如尺雷也似的声响,陡的爆散开来!   那道从高空急降而下的白影,登时被那反震之力,激得一顿一挫,往上回抛了好几丈高,方始再度落下,由于速度大减的关系,大家这才看出所谓的白光,原来是一个身穿罗衣,面容冷漠没有半点情,作丫环打扮的女人。   她的身形落地以后,立即抢在两小的身前站定,采取一付戒备的神态,显见与两小的关系,非常密切。   那位蜘蛛王虽然接住了从上往下压过来的劲力,人却被震得立足不住,蹬蹬蹬一连倒退了七八步远,方始勉强拿桩站稳,这一来,可使得他心头大凛,不禁喝一声问道:“是谁竟敢管起老……”   话没说完,已经看清来人的长相,震骇倏转惊异,似乎大感意外的说道:“咦——是你!”   这时那突然出现的女人,也看清了他的长相,同样感到意外的说道:“咦——是你!”   惊容一现即逝,紧接着冷哼一声,显得极为不屑地说道:“哼!是我,你大概没想到吧?”   “蜘蛛王”本来以为来人是什么绝顶高手,但现在却怯意尽去,似乎一点也不把来人放在心上似的,猛然发出一声狞笑道:“嘿嘿,我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干涉老夫的事来,原来又是碧霄宫来的送死鬼。哼!就凭你这一个侍候人的丫环,也能阻得住老夫的行动吗?识相点,赶快滚到一边去。也许老夫心慈,还可以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哼!”   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人,似乎并不怕他,不过,却担心围在四周的那些蒙面人物会一涌而上,因此,神色显得极为不安,强作镇定地说道:“老贼!你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否则,就凭你一个,我莺,可还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蜘蛛王不禁气得脸色铁青,双眉倏地往上一扬,狠狠地瞪着她说道:“住嘴!老夫要收拾你这么一个小丫头,还用得着人多,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莺莺丫环闻言心中一动,立即用话把他扣住说道:“哼!吹牛又不犯法,大话谁不会说,如果你不仗着人多,可敢跟我单独斗上一斗,赌点什么?”   蜘蛛王几曾受人这般轻视,何况,莺莺的武功,在他们偷袭碧霄宫的时候,早就见识过了,根本就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受激之下,想都不想地阴笑一声说道:“嘿嘿!老夫就先给你一点教训,也是一样,那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莺莺毫不放松地紧迫一句,说道:“一旦动起手来,谁能保证他们不一涌而上!”   蜘蛛王自信一定可以获胜,乐得表示大方,转头对着那两个与他同来的黄衣蒙面人招呼说道:“两位老弟,就请把你们的手下,暂时带开一下好吗?”   那两个黄衣蒙面人似乎不太放心,微露犹豫地说道:“前辈,你老人家千万不要中了她的激将之计!”   “蜘蛛王”极为自责地说:“谅她在老夫的手里,逃不过二十招去!”   黄衣蒙面人听他这样说法,心里虽然有点不以为然,嘴里可不敢再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他的脾气,只要话一出口,决不容反对,可是,真要退了下去,岂不是太便宜了对方么?   因此一时之间,竟然愣在那儿,不知究竟是退好,还是不退好!直待发现蜘蛛王的脸色,已经微露不满意之时,方始眼珠一转,面露诡笑地率领所有的手下,向着蜘蛛王的身后,退了下去!   蜘蛛王见他们退下以后,脸色方始回霁地转过头来,望着莺莺阴笑地说道:“嘿嘿!小丫头,现在你该没有话说了吧?有什么本事,就赶快使出来吧!”   莺莺仍旧将头摇了一摇说:“且慢,我们怎么赌法,还没有说明白,你又何必那样急呢?如果我输了的话,自然没有话说,一切只有听凭你们的处置嘛!可是,万一要赢了的话,又该怎么说话?”   蜘蛛网狂笑一声说道:“哈哈哈哈!你能够接得下老夫二十招,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想赢,哈哈哈哈!别做梦了!”   莺莺一点也不示弱地说道:“阁下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在没有动手之前,谁输谁赢,尚难预料,最好事先把话说明,否则,万一我赢了,岂不是太吃亏了吗?”   “哼!只要你能接得老夫二十招,不但今天的事情,老夫不再过问,就是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老夫一概答应!”   莺莺此时早已看清他手里的网兜之中,竟然是点点和那神鸟,正愁无法将它们救回,闻言不禁暗喜地说道:“真的!”   蜘蛛王心中已经不耐,冷冷地说道:“当然真的,老夫在你面前,难道还会说假话不成?”   莺莺立用手指着他手里的网兜说道:“别的条件没有,万一我要赢了的话,只要你将手里所提的东西,给我留下!”   “蜘蛛王”微感意外地说:“什么?你要我这面网子!”   莺莺连忙点头说道:“不错,那些鸟儿,本来就是本宫的灵禽,我的要求并不过份吧?”   “蜘蛛王”一听此话,立即知道她根本不认识自己手中之物,不禁诡笑一声道:“好!只要你敢要,待会我就连网一起给你!现在条件已经谈妄,就快亮兵器出来。准备领死吧!”   莺莺还不慌不忙地说道:“慢点,我还有几句话要说,记得刚才你说过,只要我接下你二十招,就算我赢,对不对?”   “蜘蛛王”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又不是聋子,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莺莺好像还不放心似地说:“我是怕你到时不认账,既然如此,那你说话可得算话咧!不要等一下姑娘接过二十招以后,又突然变卦,那可丢人啊!不过,我看你也用不着把话说得太满,还是不要限定招数的好!”   蜘蛛王生性多疑,听到莺莺这话以后,心中忽然一动想道:“咦——记得这丫头在岛上和我们动手的时候,所露的功力,根本就接不下老夫十招,难道前后相隔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她有点什么奇遇不成,否则,为甚要用反激的话,扣住二十招呢?别真的八十岁的老娘,倒绷了孩子,那才下不了台呢!”   心里这一犯疑,神色也就不自觉地显得犹豫起来,倒是退在他身后的黄衣蒙面人中,有一个心思比较聪敏,此时见状忽有所悟地喊道:“老前辈,她这是在拖延时间,决不可能接下你老二十招的,你老可得注意,她身后那个小家伙,头顶的白雾,已经慢慢地淡下去了啊!”   蜘蛛王闻声猛然惊觉,登时大喝一声说道:“好丫头,怪不得你会有那么多问题,老夫可差一点上了当了,老实说,二十招还是抬举你呢!别啰嗦了,再想拖延时间的话,老夫只好以大欺小,先行出手了!”   莺莺的心意,已经为人识破,知道无法再拖下去,也就不再示弱,从腰际将天鼎冰衣取了下来,寒着脸说道:“哼!姑娘不过是看着你成名不易,不想叫你落败太快,无法下台罢了,所以才好意给你一点便宜,既然你自信能够在二十招内,将我击破,那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你到时说话长话,不懊悔就好了。”   “蜘蛛王”杀机早已涌上眉梢,阴阴地说道:“嘿嘿!既然你想早点送死,老夫就成全你吧!”   话音方一出口,身形早巳电射而起。旋风般地朝着莺莺的身前,欺近过去!   显而易见,他是想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迫到莺莺身前,使得莺莺手里的天鼎冰衣,无法发挥它的长处,准备数招之内,就将人制住,以免夜长梦多,再浪费时间。   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不可能轮到奇缘遇合的莺莺,竟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就偏偏在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得到了奇缘!不错,莺莺只是碧霄宫里的一个小小丫环,假如不是蒋少白的关系,决不可能有什么奇缘轮到她的头上。   但沾了这项关系以后,情形就不同了,由于她是蒋少白母亲身前的义婢,而蒋少白又是碧霄宫主的亲属,在爱屋及乌的情形之下,比别人多得了一些传授,自是意料中事。   如果仅仅只有这一点,还不够算是奇缘,巧就巧在蒋少白恰在此时,获得雪洪老人的遗著,为了研究其中的医道,必须进行各种实验,这一来,她得到的益处,可就多了。   蒋少白为了感谢她传讯的功劳,在研究雪洪遗著的医道时,只要是有好处的事,就拿她做实验的对象,不但炼制增长功力的灵药时,有她一份,而且有关伐毛洗髓,通经舒脉的奇奥手法,全都在她身上试过。   结果三个月下来,她的功力不但突飞猛进,就是任督两脉,也让蒋少白,在无影中替她打通了,只差生死玄关未破,暂时还无法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那等至高境界罢了!   试想,在这种情况下,蜘蛛王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去讨她的便宜,能办得到吗?   别说莺莺早已有备,决不会容许他欺近身去,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让他欺近身体,也决不是他在几招之内制得服的!   结果,他的身形一幌,还没有窜出一手,莺莺手里的天鼎冰衣,已经如同灵蛇吐信一般,在她的双手微微一抖之下,倏地电飞而起,其快无比地朝着他的双脚之上,急缠而至!   “蜘蛛王”登时脸色一变,身形猛然一挫,赶紧向后急退,紧接着脚下一移,斜跨大步,再一个翻身,想从侧面急绕而上,达到他近身相搏的目的!   在他想来,莺莺手里的天鼎冰衣,又薄又轻,不易使上力量,决比不上他的身形灵活,只要人一近身,这种只能及远的软兵器,就再也发生不了威力了!   他想得虽好,但事实却完全出乎的意料之外,莺莺手里的天鼎冰衣,不但闪动的速度,比他的身形,还要来得快捷,而且原式不动,继续对准备他的双足,交缠而至!呼!呼!呼!   “蜘蛛王”在片刻之内,倏东倏西,倏左倏右,一连不知变了多少次方向,那天鼎冰衣,始终如影随形,紧紧地指向他的双脚,但无法越过雷池,再向莺莺的身前迫近半步,甚至还有好几次,几乎让莺莺的天鼎冰衣,给缠个正着,假如不是莺莺不敢离开两小身侧的话,说不定早就要他好看了。   这一来,蜘蛛王方始知道自己的估计,可能有错,莺莺果然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像是得到非常高明的传授,因此不由心神大凛,轻敌之念整个消失!   心念一动,马上身形一顿,不再绕避急进猛然指掌交拂,一口气连攻五招,准备以真才实学取胜。   要时,只见掌形指痕,倏飞倏落,忽隐忽现,就仿佛有无数手臂,分从四方八面,同时向莺莺攻去一般,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很难分出究竟何者为虚,分从四方八面,其凌厉的程度,确非一般普通高手,所可比拟。   莺莺见状也不禁心头一凛,大喝一声喊道:“来得好!”   好字一起,双手倏地一连几抖!   霎时,那条飘舞在半空里的冰衣,速度猛然加快,忽如闪电经空,忽如灵蛇交窜,上下纵横,盘旋曲折,刹那之间,带影即已交织如网,不但将蜘蛛王那五招变幻莫测,急攻而至的掌影指痕,全部加以化解,并且守中带攻,大有突破蜘蛛王的攻击,反缠而上的姿态。   “蜘蛛王”一见之下,不禁倒抽了几口凉气,只吓得赶紧涌身急退,没有真的丢丑!焦虑,针对碧霄宫的武功绝学,专门研创出来的克制手法,现在不但没有将莺莺的带招克制,反而相形见拙,竟然让天鼎冰衣,迫得往后直退,岂不是太邪门吗?   因此,他在退出莺莺那条天鼎冰衣的威力范围以后,立即双眉紧皱,惊疑万状地瞪着莺莺说道:“咦——你这一套带招,好像并不是碧霄宫的传授么?”    第三十二章 毒蛛网      莺莺虽在这三个月,从蒋少白那儿得到不少传授和好处,可并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接下“蜘蛛王”二十招,没有想到一试之下,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将魔头给迫退了,这一来,不禁信心大增,马上冷笑一声说道:“嘿嘿!尝到厉害了吧!不错,姑娘的招式,不是碧霄宫的传授,可是我们打赌的时候,并没有限定一定要用什么招式嘛!难道阁下还想借着这点,打算把账赖掉不成,要是怕了的话,何不干脆认输,赖账的名气,并不见得比认输的高明呀!”   蜘蛛王一听此话,几乎气得暴跳如雷,一张马脸,登时变成铁青,钢牙猛挫,凶光四射狞笑一声喝道:“住嘴,谁说老夫准备赖账,哼!就凭你那不知从谁学来几手怪招,也能吓得倒老夫不成!老夫如果不真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话中,身形倏地一幌,双掌早已贯注十成真力,快逾闪电地再度朝着莺莺的身前,猛扑而上。   这次,他已不再小看莺莺,出手之间,全是自己生平所认为最得意的狠毒绝招,声势比起先前那五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可惜,莺莺此时已非易与之辈,她所使的带招,得自蒋少白的传授,是“天下二绝”的成名绝学之一,岂是那么容易攻得破的。   不过,莺莺这带招,究竟还是初学乍练,运用起来,还不怎么灵活,再加上早先五招,得了一点甜头。心头多少有轻点敌之念,一时之间,倒也让他迫得手忙脚乱,几乎招架不住!   但几招以后,终于还是将阵脚稳住,虽然失去先机,不能像早先那样,毫不费力地把他迫得往后直退,可是,“蜘蛛王”想迫近她的身前,使得她的天鼎冰衣施展不开,也同样不容易办到!   “蜘蛛王”此时,真是愈打愈惊,愈打愈怕,只感到一股股的凉气,从心底直往上冒,信心几乎整个崩溃!像这样打下去,别说是二十招内收拾不了莺莺,就是两百招恐怕也还是白费!   由于两人势力敌,各自抢制先机,打斗也就变得惊险万状,激烈无比,简直可以说得上是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因此,站在“蜘蛛王”身后观战的那一群蒙面人物,全都不由自主地为这场罕见的拚斗,给看得目瞪口呆,出起神来。   眨眼间,“蜘蛛王”所剩下的十五招里,已经让他一口气攻掉了十四招,不但未能迫近半步,而且由于莺莺带招,愈来愈纯熟的关系,好不容易得到一点优势,都有点保持不住了。   这时,老魔方始想到一力降十会的笨法来,不禁痛骂自己一句想道:“唉,老子简直昏了头,摆着自己的长处不用,反而同她拆起招来,如果输了,那岂不是冤透了吗?招式变化,短时间可以学会,内力修养,除了获得旷旷世奇缘,决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就可以增进的,我就不相信事实会有那么巧,在这一方面,她也能够超过老子!”   心念一起,身形倏地一顿,双掌不再拆解莺莺的招式,猛然迎着莺莺的带头,硬抓过来,同时大喝一声喊道:“臭丫头,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逃出老夫的手下!”   莺莺没有想到他会出此下策,一个没有注意,带头竟然让他抓住,紧接着,只感到“天鼎冰衣”在手里微微颤动,仿佛有一股刚劲无比的力量,正从带子的那一端,急传而至一般!   总算她反应够快,马上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不禁在心头暗骂一声:“好卑鄙的老贼,竟然耍起这等无赖来,哼!拚斗内力就拚斗内力吧!姑娘难道还会怕了不成!”   心念一动之下,早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快地运足真力,透过掌心,也从“天鼎冰衣”上,反迫了过去。   “蜘蛛王”满怀信心地认为这次一定十拿九稳,只要自己的内力,一传到莺莺的身上,就不怕不把她的五脏六腑,一齐震得粉碎,马上鲜血狂喷地倒毙过去!因此神色显得非常得意!   岂知,事实完全不如他的想像,当他的内力猛然传了过去,仅仅只超过“天鼎冰衣”的一半,起码还差很大一段距离,方能到莺莺身上的时候,竟然遇到一股很大的阻力,反迫过来,几乎使得他无法再传力过去!显见对方已经警觉,也在以内力相抗。   “蜘蛛王”可真没想到莺莺反应快到这种程度,更没有想到她胆敢自己拚斗内力,一时之间,不禁脸色大变,得意的神色,刹那之间,全部消散得无影无踪,知道自己的估计,又是大错特错。   不过,他在双方内力一触的时候,似乎感封莺莺传过来的内力,好像并不怎样强劲,认为莺莺的内力虽然已有进步,可能还没有超过自己,因此,神色一变之后,立即又恢复镇定地想道:“原来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老夫就不妨看看,你这臭丫头,倒底能够支持多久!”   动念中立即又将内力加强几分,继续猛迫过去。   可惜他只是一种幻想,老实说,莺莺的任督两脉,即令没有打通,如单凭所服各种灵药增长的功力,就不会比他差多少了,任督两脉一通,一功力之高,除了比她的几位主人和少数几位不世奇人,稍弱一筹以外,比起他来,至少也得高出一成左右!   只不过初上来的时候,因为没有想到他突然想用这种无赖的办法,匆促之间,无法将气凋匀,使得发出的内力,最多只有八成,所以才显得不怎强劲,甚至还仿佛有点抵挡不住的样子。   可是,当他神色一变,微一疏神之际,莺莺早已趁机将气运足,传出的内力,登时增到十成。   这一来,“蜘蛛王”不但未能继续向前迫进,反而因为猛一加力的关系,引起剧烈的回震,几乎不等莺莺的内力迫了过来,就被自己的力量,将自己的内脏震伤,总算他见机得快,赶紧改攻为守,用了一个卸字诀,这才没有受伤,但体内的气血,仍旧被反震得引起一阵浮动,好半天方始勉强平压下去!   更糟的是,因为双方真力均已用足,谁都不敢撤了回来。蜘蛛王虽然发现莺莺要比自己更明,仍旧只有死拚下去,就是想自动认输也不行了,这可真叫做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不到片刻功夫,蜘蛛王即已感到气喘心浮,满头的青筋,全都像蚯蚓似的,一根一根的暴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更一颗一颗地往下直掉,那份吃力的样子,直是叫人看了可怜!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毛色黝黑的老猫,悄悄地他们身边出现,紧接着,只听得“喵”的一声猫叫,那只老猫,竟然蹦了起来,呼的一声,对准莺莺的胸口,电射般地飞摸而上。   莺莺一见此物,登时大惊失色地喊道:“啊——勾心猫。”   她这一吃惊不要紧,正在运转的真气,却因此猛然一窒,贯注在“天鼎冰衣”上的内力,登时大为减弱,蜘蛛王抓到这个机会,那还有不赶紧反攻的道理!   霎时,那一股本来已经被她迫得向后逐渐倒退的则猛劲力,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沿着那条天鼎冰衣,汹涌而至地朝着她这边紧迫过来,刹那间,即已迫近带端,向她身上猛震而至!   这时,莺莺即令马上定下心来,重新将真气运转,也无法再阻挡住“蜘蛛王”这一股猛冲而至的内力,何况那只勾心猫,已经射到她的胸前,只差几粒米的距离,就要穿胸而入,准备挖食她那颗人心了呢?   在这种情况之下,别说莺莺没有这份能耐,逃避惨死的噩运,就是大罗金仙下凡,大概也会一样感到束手无策!   因此,莺莺绝望之余,干脆放弃一切抵抗,在那一声惊呼之后,立即将眼猛的一闭,听凭死神的安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眼睛将闭未闭之际,奇迹突然出现。   首先,那只勾心猫,竟然不知何故,突然又从嘴里发出喵的一声尖叫。并且在接触莺莺胸口的一刹那,仿佛已经对她没有半点胃口了似的,倏地改变方向,嘘的一声,紧擦着她的身体,向侧横飞而逝,一下就没有了影子!   紧接着,她的背心,突然一热,立即感到有一股无比强大的真力,源源不绝地向着自己的体内贯入,并且循着自己的经脉将自己那一口窒住的真气带动,然后一齐往执住天鼎冰衣的掌心之外涌去,登时把“蜘蛛王”那一股汹涌而至,快要侵入自己体内的刚猛劲力,再度迫得往后猛退。   本来她的功力就比“蜘蛛王”要强一筹,这时又加了一股外来的力量合在一起,蜘蛛王如何能够抵挡得住,他简直连动念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就被迫得内力回窜,只感到心头一阵大震,登时脑子里嗡的一声,两眼金花乱冒,喉头发腥,哇的一口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抓着天鼎冰衣的手掌,猛然一松,蹬蹬蹬地倒退了好几步远,方始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昏死了过去!   这时,莺莺背后传进的那股内力,也跟着突然消失,她的一条小命,就这么神奇从死神手中,给硬夺了回来!   一切来得这么突然,一切来得这么意外,简直就把莺莺弄得整个傻了,愣愣地站在那儿,根本就想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几乎怀疑那不是真的!   尤其是身受重伤的蜘蛛王和站他身后远远观战的那些蒙而人,更吓得像木头一般,站在那儿做声不得!因为他们既没有像莺莺的感觉,又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出现,明摆着莺莺已经死定了,结果却变成这样,天下还有比这更古怪的事吗?因此,在这突变后的一刹那,整个空间,突然变得无比的死寂!    每一个人的呼吸,整个都停止了!   只有那一对对的眼睛,睁得像灯笼似的,充满着震骇、惊惧、茫然、不信的复杂表情!   一张张的嘴,更张得是可以塞进好几个馒头,老半天还闭不拢来!   终于,莺莺逐渐地恢复了镇定,知道一定是暗中来了高人,在这生死关头,将自己救了!   只不过,一时还想不起来,救她的人,究竟是谁罢了!   本来,她打算开口向那暗中拯救她的高人道谢的,但一看到“蜘蛛王”正在那儿服药疗伤之时,心中突然一动,又把那道谢的话,缩了回去,却改而对他开口说道:“老魔头!二十招已过,应该没有话说了吧!”   “蜘蛛王”无力地抬起头来,失神的眼睛,怨恨地望着她说:“你要怎么?”   莺莺将手一伸,冷冷地说道:“拿来呀!”   “蜘蛛王”似乎一时尚未想起是怎么回事,故而不解地问道:“什么?”   莺莺说:“我们的赌注?”   “蜘蛛王”猛然醒悟地说:“你是说那些鸟儿!”   莺莺显得有点不耐地说道:“当然是啰!难道你还想耍赖不成!”   “蜘蛛王”眼中突然露出一丝诡异而又欣喜的神色,但却装出一付仿佛无可奈何的样子,缓缓地将腰际的毒蛛网解下来说道:“好吧!你要就全部给你吧!臭丫头,接稳啊!”   话声一落,立即连鸟带网,一齐朝着莺莺的面前,猛丢了过去。   莺莺一时没有发现他眼中那丝诡异的神色,见状之下,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接住,网子方一沾手,立即感到一股阴寒之气,从那网子上面,传了过来,登时感到全身发冷,只吓得赶紧松手,同时尖叫一声喊道:“老贼!你敢暗算!你!你!你……”   可是,她的手虽然已经松开,那只毒蛛网,却仍旧紧紧地粘在她的手上,说什么也扔不掉,网上阴寒之气,更一阵比一阵冷地继续向她身上传来!   因此,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上下的牙齿,已经捉对儿颤动起来,登时使得她语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不一会,整个人也像是患了疟疾一般,一阵一阵地发起抖来,红润的脸色,刹那间就变成了一片苍白。   “蜘蛛王”见状,巍巍颠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得意地望着莺莺阴笑一声说道:“嘿嘿!臭丫头,你以为老夫的东西,是好要的!不怕你再狠,一旦染上了老夫毒蛛网上的寒毒,就只有等死了,嘿嘿!不过老夫可不能就这样叫你死去,如果不叫你多受一点活罪,老夫这口怨气,实在难以消除,臭丫头!你等着吧!嘿嘿嘿嘿……”   阴笑声中,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立即踉踉跄跄地朝着莺莺的身前,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从那两只眼睛里面充满的怨毒神色看来,真不知道莺莺落到他的手里以后,会受到什么摆布!   但莺莺此时一点功力也提不起来,根本就无法逃避,何况,她还关心着主人的安全,就是有力量逃走,她也不肯干呢!因此,她那冻得失去光彩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地呈现一片惊骇而又焦急的神色。   心里一急,那面毒网上的阴寒之气,立即变成更加令人难以忍受,两条腿再也支持示住地缓缓地软了下去!   眼看“蜘蛛王”一步一步地迫近莺莺的身前,形势已经显得非常危急的当儿!   蓦地里,一声暴喝,从莺莺的身后,猛然响了起来!   “老贼!站住!如果你敢再上前一步,小爷马上就活劈了你!”   喊声中,“蜘蛛王”只感到眼睛一花,仿佛有道青光,在面前闪了一闪,紧接着,立即发现莺莺的身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定眼一看之下,登时看出来人就是替“水仙婆婆”与长发怪人行动疗伤的两小之一,那个身着儒衫的少年生——“金童才子”蒋少白。   这一来,可把他吓得神色大变,身形不由自主地猛往后退地喊道:“啊——是你!”   蒋少白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说道:“老贼!你太也阴毒了!”   说话之间,人已朝着他的身前,缓缓地迫了过来!   蜘蛛王这时真是又惊又慌,又悔又急,深深感到自己过份托大,与莺莺打赌,实在大大的失策,不但失去了制住两小作为人质的机会,自己更受了内伤,固然莺莺一时没有注意,得胜之后,仍旧让他的毒网给毒倒了,可是换上一个比莺莺更高明的蒋少白,他的希望,还不是照样落了空吗?   “蜘蛛王”不愧年老成精,当他发现莺莺人天开始向地面倒下了去的时候,突然想起蛛毒,有隔体传染之作用,因此眼珠一转,一条毒计,又从心底涌起,登时将心一定,对着朝他迫过来的蒋少白,阴笑一声说道:“小子,你回头看看吧!嘿嘿,那丫头恐怕马上就要没命啦!”   蒋少白闻言回头一看,发现莺莺果有不支之状,不禁心头大急,顾不得再向他迫进,马上迫身退了回去,关切地问道:“莺莺,你感到怎么样啦?”   说话时,双手早已伸了出来,准备先将她的身体扶住再说。   “蜘蛛王”可真害怕蒋少白不管莺莺的死活,心里一直捏着一把冷汗,此时方始感到心头一宽,不禁喜上眉梢地暗自想道:“好小子,只要你的手一碰那着丫头的身体,老夫就不用怕你啦!”   可惜,他得意得太早了点了,眼看蒋少白的双手快要触到莺莺身上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喊道:“碰不得!”   蒋少白虽然不知道那人出声惊告是什么意思,但手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莺莺在他手一停的时候,也同时倒了下去,躺在地上,这一来,他也用不着再去扶了。   “蜘蛛王”一见阴谋被人戳穿,知道大事不好,登时转身向后急逃。   可是,他的身形还没有来得及移动,只感到肋下一麻,即已被人点住穴道,再也走不了啦!   同时听得一个声音说道:“老贼,你认命了吧!幸亏我知道蛛毒的特性,否则,这位小侠,岂不上了你的大当!”   蒋少白这时方始发现那出声警告以及将“蜘蛛王”制住的人,就是那位与“水仙婆婆”,并肩作战的长发怪人,因此不解地问道:  “老前辈,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长发怪人这时已经走回到莺莺的身边,一面蹲下去擦看莺莺的伤势,一面答道:“蛛毒能过体伤人,知道吗?”   蒋少白恍然地说道:“对对!雪洪前辈的书中,也有记载。我怎么忘了吗,糟糕,此毒极难解救,这可怎么办呢?”   长发怪人说道:“不用担心,别的伤毒我没有办法,蛛毒可难不住我,你放心好啦!”   蒋少白感到有点意外的问道:“难道前辈练得有地火神功不成?”   长发怪人点头说道:“不错,你说对了!”   蒋少白一听此话,突然想起一事,不禁喜形于色地转头向碧霄公主那儿望了过去喊道:“表妹,这下可有办法处理那‘勾心猫’了,哈哈!哈哈,没有想到老贼偷鸡不着蚀把米,反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正说到这儿,这群远远站在一边的蒙面人,已经急奔而至,其中为首的那两个黄衣蒙面人早已怒吼一声喊道:“小子,别太得意了!原来大爷们的‘勾心猫’是你们给抓去了,赶紧放回来吧!否则,别怪大爷们不给你们留下全尸!”   就在这时,突然一团彩云,从高空急降而下,其快无比地朝着他们的头顶,压了下来,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惨嗥之声,已经彼起此落,登时使得他们一阵大乱,所有的身形,都不由自主地猛然停顿下来!   原来这团彩云,就是莺莺骑来的那只巨鹰,当它驼着莺莺赶到此地的时候,早就看出“蜘蛛王”手中的毒蛛网,是自己的克星,所以一直在高空盘旋,不敢下来。   此时,毒蛛网已经到了莺莺的手里,蜘蛛王也被长发怪人制住,它已没有了顾忌,刚好又发现蒙面人有向自己主人群攻之势,那还有不急降助阵的道理!   由于它飞得太高,蒙面人一直就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根本就没有半点防备,再加上它体力已复,下降的速度,快逾闪电,同时又没有长鸣示警,悄然下袭,这一来,那些蒙面人自然走避不及,让它跑爬齐施地给弄得一团大乱。   蒋少白在猛然听到黄衣蒙面的高声喝骂后,心中确实吃了一惊,但一看到这种情形,内心登时镇定了来,不禁反唇相识地喝骂道:“哼!我看,别太得意的恐怕是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家伙吧!连本少爷座下的一个鸟儿,都对付不了!还有什么好神气的!”   黄衣蒙面人这时也已看清那团彩云是什么东西了,不禁气得大骂道:“他妈的!这么小小的孽畜,居然也敢逞凶,我就不相信它能有多厉害,留下三个人用暗青子对付他它,其余的仍旧与本堂主上去收拾他们,今天不把这小子斩尽杀绝,我们就不用混了!”   喝骂声中,早已有人将暗器掏了出来,开始向彩鹰回击,由于他们这一群,都是剩下来一些功力最强的硬手,早先在蜂鸟们的攻击下,虽然显得非常狼狈,那只不过因为神鸟形体太小,速度太快,空有一身功力,根本无用武之地,无从发挥威力罢了,彩鹰钢爪铁嘴,虽然要比蜂神鸟厉害得多,但形体过大,目标显著,反而难不倒他们,因此在暗器一出手之后,彩鹰的攻势,立即被挡住了,迫得它只好往高空飞避,不敢再俯冲下来。   紧接着,剩下来那些没有参与狙击彩鹰的蒙面人,在两个为首的黄衣蒙面人的率领下,又继续朝着蒋少白这儿急冲而至,仍旧还有三四十人之多!   这一来,蒋少白心情登时一紧,感到事态严重起来,因为此时“水仙婆婆”刚从脱力的情形下回醒,元气尚未完全恢复,正在那儿自行调息养神,暂时无法行动,碧霄宫主为了要活捉那只“勾心猫”,必须用双手发出罡气,将它困住,根本抽不出空来。而长发怪人,又得马上为莺莺治疗所中蛛毒,真正能动手拒敌的,仅仅只剩下他一个。   固然他的功力比起这些人要高出很多,可是蚁多咬死象,何况,他还得保护其他的人,以免落入敌手呢。   因此,神色不由自主地变了几变!   那两个黄衣蒙面人见状之下,不禁又得意地狂笑起来喊道:“小子!想倚靠一条畜生保命,别做梦了吧!还是乖乖地把命拿来算了!哈哈……”   呼喊声中,他们已经一涌而上,冲到了蒋少白他们的身前,正待出手展开围殴的时候!   蓦地里,只见那位长发怪人,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喝道:“嘿嘿!好魔崽子,想得倒怪好的,看看究竟是谁在做梦吧!滚!”   声音一起,只见他单手外一扬!   霎时,嗡嗡之声大作,无数缕劲风,雷也似急地朝着所有的蒙面人,奔袭而至。   黄衣蒙面人站在最前面,首当其冲,认为长发怪人是在用什么暗器,向他们突袭,因此,不禁狂傲寺大叫一声喊道:“哈哈!区区暗器,也能阻挡住……”   一面发话,一面贯注真力,四掌齐挥地着那奔袭而至的无形劲风,猛劈过去。   岂知,掌风一发之下,那许多无形劲风,竟然像有灵性的东西一样,倏地一散一转,竟然避开他们的掌力,分从高空、地底、背侧……那些掌力空隙之处,绕射而至,眨眼即已到达自己的身前。   这一来,可把两个黄衣蒙面人给吓坏了,总算他们的艺业之高,并不低于“蜘蛛王”,比起其余蒙面人来,要强上好几倍,实在不同凡响,一觉情形不对,早已动在意先,运用听风知位的办法,在那些无形劲风,快要袭到身上,只差些许距离的当儿,急退十几步远,力始避了开去,同时骇然惊叫道:“啊——这是什么奇怪的暗器。”   他们的惊叫声,还没有停止,其余的那些蒙面人,也一个个像是碰到鬼魅似的,纷纷尖叫起来。   紧接着,全都不约而同地飞闪而退,又像早先那样,各自挥舞起自己的兵器,漫无目标地朝着四固,乱砍乱劈起来。   两个黄衣蒙面人见状猛然一怔,正待喝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又已感到有好几缕无形的劲风,嗡的朝着自己的面门要害,再度急袭而至!   登时,他们心头忽的一震,一面赶紧挥舞双手,像其他的蒙面人一样,将全身护住,一面若有所悟的失声喊道:“啊——莫非又是那群小畜牲在作怪!”   语音一顿之下,半空里立即响起一丝清脆的声音答道:“哈哈!你们两个究竟聪明多了?居然一下就猜对啦!哼!你们不是看不起畜牲吗?现在,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这些扁毛畜牲的厉害吧!”   黄衣蒙面人闻声抬头一看。   嘿!发话的可不正是那头号称点点的翠绿鹦鹉,还有谁呢?   显而易见,那些向他们攻击的无形劲风,毫无疑问就是那群什么“袖珍神鸟”了,更糟的是因此一来,那只盘旋在空中的彩鹰,由于无人阻挡,也反扑而下,更使得他们手忙脚乱,招架不住了。    第卅三章 灵芝草      彩鹰翠鹦加上数不清的“袖珍神鸟”,连成一气,漫天攻到,使那两个黄衣蒙面人为首的一群,不禁又惊又怕,又急又怒,乱糟糟的嚷道:“想不到这些扁毛畜牲会这等厉害。”   “咦!奇怪!它们不是被蜘蛛王前辈全给逮住,困在毒蛛网里了吗?怎么……”   七嘴八舌的话音未落,那位长发怪人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奇怪!别人怕毒蛛网。老身还没有在眼下。哼!瞎了你们的狗眼!”   两个黄衣蒙面人这时才如梦初醒。   原来,适才那位长发怪人单手一扬,并不是发放暗器,而是抖开那面毒蛛网,将“袖珍神鸟”放了出来。   此事不但他们如在梦中,蒋少白又何尝想到这一层,因此,也不禁暗喊了声:“侥幸。”   他百忙回头向那长发怪人道谢:“老前辈!少时再谢!”   长发怪人语音和霭,应道:“何谢之有,老身若不是你们援手,只怕……”   说到这里,突的话音一顿,好像心头一震,两道寒电似的眼神,遍射在蒋少白脸上,凝视良久,仿佛意外的吃惊。   敢情是他先前没留心蒋少白的面貌,此时应话之际才看出什么秘密似的。   蒋少白被他这一逼视,也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起自内心深处。   他觉得长发怪人双目的精光虽然逼人,但充满了亲切、祥和、慈爱……   一种梦想的神情,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眼光。   他不由沉吟的道:“老前辈!你……”   然而,那长发怪人却自顾喃喃自语的道:“太像了,太像了,难道……会这么凑巧?”   蒋少白迷惘的道:“前辈,你是说……说在下……”   长发怪人的目光倏然一动,朗声惊异的趋前半步,大喊道:“你……”   没等他的话出口。   突然,身后碧霄公主娇呼声道:“表哥!快出来帮忙!这只鬼猫好难对付,我的罡气已困不住他了!快!快来!”   果然碧霄公主此时的一张粉脸已经挣得血红,神情吃力异常,两只虚空遥发的粉掌,已微微有些儿战抖,在她不远的地上,被罡气遍罩住的“勾心猫”,正在左冲右突,奋力挣扎,大有冲出罡气,脱困逃逸之势。   蒋少白心头大急,顾不得再与长发怪人交谈,一跃扑了过去,高声道:“好了!莫急,看我的!”   喊声中,人已到了碧霄公主身侧,立即双肩前探,按在碧霄公主的背心,丹田凝聚真力,化成一股罡气,由手心缓缓输出。   碧霄公主顿觉精神大振,双臂不再抖动,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地上,那只左冲右突的“勾心猫”,再也出不了方圆尺余的圈子。   “小畜牲居然道大得出奇,难怪雪洪老人被它噬心而死,若不是你要捉活的,我早已狠狠的给它一金刚指,叫它尸如烂泥!”   说时,银牙紧咬,真是又气又恨!   蒋少白好像真怕她动手似的,忙拦道:“千万不能毁了它!”   碧霄公主鼓起了小嘴,娇嗔的道:“我们不能一辈子用罡气把它逼住呀!用什么法子捕捉起来才行,难道不能用大力手法抓?”   蒋少白摇头不迭,缓缓地道:“据雪洪老人遗书记载,此物毛似钢针,性极通灵,若片无主人的吩咐,谁也休想捉它,只要它把周身的针毛一竖,抓上的手就千疮百孔,甚而毒发即死!”   碧霄公主闻言,更透着焦急道:“难道就这么干耗着?”   蒋少白一时那有主意,摇头道:“说的是呀!这可怎么办!”   忽然,一声低沉而亲切的语音起自身后:“孩子!别急!这并不难!”   语音未落,长发怪人面含微笑,一手抖着“蜘蛛”老怪那面毒网,又道:“喏!老贼留下这面毒蛛网,不正是飞禽走兽的克星么,你们只管收功,老身保这只毒猫插翅也难飞!”   蒋少白不由大喜若狂,朗声自责道:“对呀!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表妹!收功放手!它跑不了!”   碧霄公主喜形于色,娇呼道:“表哥!我可要收回罡……”   “气”字尚未出口,蒋少白忙道:“慢点,小心为上!”   碧霄公主不解的问道:“还有什么小心的?”   蒋少白胸有成竹,已朗声道:“表妹!聚气成管,把它逼进毒蛛网里去!”   长发怪人大加赞赏,也道:“妙!妙!就是这个主意,运攻吧!”   口中说着,双手张开“毒蛛网”,对准地上的“勾心猫”,准备两小缓缓的运功,聚气成管,逼它自授罗网。   焉知,一旁的“蜘蛛王”正在自己运功解穴,恰巧此刻功力已聚,穴道白解,已经恢复功力,鼻孔中冷哼一声,趁着长发怪人双手张网,目注“勾心猫”之际,一式鱼跃龙门暴射而起,猛扑上前,厉声喝道:“好怪物,老子的毒网是你用得的吗!简直是做梦!拿命来!”   话声未落,人已扑到、人还未到,双掌已发。   他这老魔出其不意,拚命而为,力道之雄,势如雷霆万钧,认定长发怪人的头顶,恶狠狠的劈下。   长发怪人再也没想到这一突袭,耳中初听老魔的吼声,顶上的劲风已到,不但无从抗拒,连想闪躲开去,也已猝然不及,迟了半步。   此刻,两小的罡气未撤,根本无暇顾及。   情势之危,危到万分,因此,三人不约而同,发出声惊极的惨叫:“啊!糟……”   同时,两小蓦地一惊,心神顿分,罡气一散,那“勾心猫”借机一跃而起,绝尘而逃。   好一个长发怪人,百忙之中,毫不慌乱,把心一横,不避“蜘蛛”老魔的掌力,扬手竟将“毒蛛网”撒了出去,认准勾心猫抛去,口中闷哼道:“拚着一死,也要捉你!”   谁料,天下的事往往有大出意料之外的变化。   他这一撒手抛网,原找算挨老魔一掌。   须知,“蜘蛛王”所以拚命突袭,其志不在伤人,而是一心奔回自己成名的“毒网”,一则是自己心爱的奇珍,二则来对付漫天的“袖珍神鸟”与彩鹰翠鹦,否则,纵然劈了长发怪人,力杀下两小,也不免落下死于神鸟之毒。   如今他眼见长发怪人将网抛出,那还顾得了伤人,半空中身形一顿,扭腰弹腿,倏然改弦易张,撤回掌力,闪电般向天罗网抓去。   就在这刻不容缓之际。   蓦然,一丝苍劲的喝声,突然响起:“不要脸的魔头!滚回去!”   喝声之中,一条黑影由地面平射而至,快如电光石火,眨眼不及,迎着“蜘蛛王”撞到。   “蜘蛛王”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黑影的来处,已感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劲风,急涌而至,势如狂风巨浪,汹涌澎湃,势不可当。   如果真让这股力道撞上,纵不粉身碎骨,也必五脏寸断。   “蜘蛛王”不由通体出了阵冷汗,那还敢去抓心爱的“毒蛛网”,身形陡的一转,双掌化抓为按,借力向撞来的劲风按下……   “嘎——”   一声划空的厉嗥,震耳惊魂。   如同元宵节的火炮,“蜘蛛王”的庞大的身子,曳起这声惨极的鬼叫,射起几丈,半空中一连翻了几个跟斗,啪哒一声,结结实实的摔落在地,昏死过去。   然而,那平地射起在黑影,也一震弹出几丈咕通跌落地面,哼都没哼一声,显然已震昏死去。   这一连串的变化,真算得是“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同时发生,间不容发。   幸而,那只刚从两小罡气中奔逃出来的“勾心猫”,却被长发怪人准确抛出的“毒蛛肉”罩个正着,没有跑掉。   长发怪人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探臂抓牢了毒网,喜孜孜地对着两小喊道:“谢天谢地,总算没有误事,孩子!你们要活捉‘勾心猫’为了什……咦!”   当他的话未说完,回头之时。   但见两小面色悲凄,目露戚容,正一步步沉重的向那黑影走了过去,口中同时喃喃的道:“婆婆!婆婆!你……你……”   长发怪人这时才看清,那舍命去撞“蜘蛛王”而又倒地不起的黑影,就是曾并肩作战的那位“水仙婆婆”,对自己有恩的婆婆。   他的一团高兴,立刻化为乌有,紧走几步,抢了过去,惊呼道:“啊!是她!是她!怎么样……”   语音未落,与两小同时到了“水仙婆婆”的身前。   但见,“水仙婆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胸口连呼吸的起伏也看不出,显然已是无救了。   悲痛之下,不禁双眉紧皱。咬牙恨声的道:“想不到我一念仁慈,没有将‘蜘蛛老魔’立毙掌下。反而留下了祸根,害了恩人!这……”   说到此处。已经哽咽了喉咙,语不成声。   碧霄公主自幼就是“水仙婆婆”一手带大的,在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形之下,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她的银牙一咬,泪如滴珠,悲凄的娇叱了声,柳眉倒竖、煞气满面,跌脚喊道:“没有怎么办!把这魔崽子杀完,替婆婆报仇之后再说。”   悲惨喝叱声落,人已疯狂一般。朝着那群蒙面人飞扑过去,一双粉掌,早已挥动起来,锐不可当。   那群蒙面人,在“袖珍神鸟”与彩鹰“点点”的轮番攻袭之下,早已人人叫苦,个个胆寒,如今,再加上这位刁蛮愤怒的煞星,那里抵挡得住?   刹时,但听惨叫连天,叱喝厉吼,刺耳惊魂,有的连她的身形还没看清楚,就已一命呜呼,向枉死城报到去了!   长发怪人的双目之中,虽也已隐泛杀机,但是,他心地仁慈,又加年事稍长,却勉强忍耐下悲愤,高声叫道:“擒贼先擒王!找真凶算账,这些魔崽杀完。也不能算得报仇!”口中叫着,一转身,振臂含怒,就待找“蜘蛛王”。   可是,当他转过身来,不由一迭声的叫道:“好老魔!跑了!老魔崽子,你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   碧霄公主耳闻长发怪人之言,已经停下双掌,想找“蜘蛛王”拚命。   可不是吗?不但“蜘蛛工”早已逃之夭夭,连那两个黄衣蒙面汉子,不知何时也溜之大吉,抛下了这般手下,让他们遭到这场血劫。   她这一气,岂同小可,扬掌虚挥,怒叱道:“不要脸的东西,本公主饶不了你们,点点!快追!”   说完,立刻仰发出声清啸,将彩鹰唤了下来,准备跨上鹰背,飞追群魔。   不料,蒋少白抢着叫道:“表妹!救人要紧。婆婆是功力耗尽,血气不归,你替你护法,也许能救婆婆一命!”   “真的?”   “太好了。”   碧霄公主与长发怪人不由同时出声,又惊又喜的一齐抢上前来。   这时,蒋少白已经将他在碧霄宫中炼制的灵药塞在“水仙婆婆”的口中,一面双手不停的遍点婆婆的周身大穴,施行推拿引导,加强药力的运行,口中凝重的道:“依理,婆婆应该有救,只不过她老人家这身功力,怕再也保不住了!”   “为什么?”   蒋少白一面不住的推拿,一面道:“因为老魔的掌力之中,含有极重的阴毒,已经把婆婆身中经脉给震坏了!”   长发怪人隐隐叹了口长气道:“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祛去阴毒?”   蒋少白皱眉道:“办法当然不是没有。”   碧霄公主抢着焦急的道:“表哥!什么办法?”   蒋少白摇头不已,沮丧的道:“只要能找到‘灵芝草’就可恢复,唉!”   说到这里,他深深一叹,又绝望的道:“这东西是只听传言,见之医书,谁也没见过,要到那里去找?”   谁知,长发怪人闻言,脸上一亮,欣喜的道:“哦!这就不必担心!容易得很!”   蒋少白闻言,不由面容一震,连手中的推拿也停了下来,奇怪的道:“前辈!此话……”   长发怪人淡淡一笑,缓缓的道:“说别的,老身没有办法,要灵芝草,简直易如反掌,等我先替那位姑娘把寒毒驱散之后,立时就可以去取来!”   她说着,真的转身走向莺莺的身畔,开始替她疗起毒来!   片刻功夫,莺莺已霍然而起,寒毒尽去,揉揉双眼,四下打量……   最后,莺莺一双眼神,突然停在长发怪人的脸上,双目连眨几眨,忽然又惊又喜激动异常,扑地跪在长发怪人的身前,仰脸如狂的叫道:“主母!你……你是主母?老主人他老人家……”   蒋少白眼看莺莺这激动的神情,不由一跃而至,大叫道:“莺莺!你说什么?”   他这一喊不要紧,那长发怪人的脸容不由一愣,双目精光暴射,凝视地上长跪的莺莺,愕然半晌。   原来,莺莺的面容曾经被毁,脸形大变,初见之下,那里还认得,如今忽听蒋少白口叫“莺莺”,又仔细辨别莺莺的口音,不由大悟,紧上一步,拉起了莺莺的手,又惊又喜的叫道:“噢!你……你会是莺莺?你……”   莺莺早已泣不成声,抢着叩了两个头,流着眼泪对蒋少白呜咽的道:“少爷!这就是你的生母,驰名大江南北的哈萨公主还不快来拜见!”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发展,一时简直令人无法相信的巧合,反而把蒋少白给呆怔住了。   长发怪人哈萨公主,也如同梦呓一般,凝视着亭亭玉树临风的蒋少白。   静!静……   许久,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的抢扑上前!   “妈!”   “孩子!”   两声动人心弦的喊叫,接着——   哈萨公主泪眼滂沱,悲不自禁。   蒋少白也喜极而泣,泪如泉涌。   这是天性的流露,这是人们必然的表现。   一旁的莺莺,也陪着泪如雨下。   碧霄公主呆立在一旁,也被这至情的一幕母子会感动得不声不响。   许久……   哈萨公主,用一双手紧紧抚着蒋少白的身子,由后背直到头发,最后,又扳起了他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个够,口中喃喃的道:“真的!是我的孩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完,又不觉的滴下泪来。   却是碧霄宫主在这之后,终于缓步上前,面含微笑,轻盈的一礼道:“表哥!伯母!母子相逢乃是天下的喜事,怎么倒哭起来呢?”   哈萨公主耳听她口口声声叫蒋少白“表哥”,不由再三的端详了她一阵,才含笑慈祥的道:“这位姑娘是……”   由于他们母子见面,只顾喜极而泣,蒋少白根本没有时间来介绍碧霄公主,莺莺也只顾得与主母亲热,也没有说明。   “金童才子”蒋少白此时闻言,忙不迭的道:“妈!这位是碧霄宫的小主人,也就是姑奶奶的孙女儿……”   不料,他的话音尚自未落。   忽然半空中“点点”娇声叫道:“莺莺!你瞧!那是谁?”   莺莺只当这只刁玩调皮的通灵鹦鹉问的是披着长发的哈萨公主,因此,笑着道:“点点!这是我以前的主人!”   可是,翠绿鹦鹉却叫道:“不是!我问的是东边土堆后面的人!”   莺莺不由一愣,同时,在场的人也全都愕然失惊,不约而同的向东面望去。   果然,一条硕长的人影,鬼影子一般,仅只飘忽的一幌,山土堆背后,像一缕灰烟似的,就在众人目及之下,已远远飘出十七八丈,快,快到肉眼难分。   蒋少白乍见,不由失声道:“噫!这身法好熟!会是谁!”   就在众人发愣的极短的时间之中,绿影一掠越过众人头顶,已扑向土堆!   碧霄公主的口直心快,早已叫道:“点点!你干什么?”   谁知,翠绿鹦鹉才到土堆,双翅一剪,突然坠了下去,点地倏而上射,旋身飞回,半空中惊极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显然,它是发现了什么大事!   碧霄公主娇叱了声:“点点!什么大惊小怪的,小心我拔你的毛!”   莺莺也喝问道:“点点!还不快向公主陪罪……”   点点早已尖声叫道:“土堆后面还有一个人!像是蒋老爷子,胸前血水一滩,像是被人害了!”   蒋少白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飞跃老人与“水仙婆婆”一同离开碧霄宫,由于身受重伤,又不能单独的乘彩鹰回去,由“水仙婆婆”把它安置在土堆后,避开敌人的耳目。   如今突然由点点发现他已遭了毒手,怎不使在场之人全感意外呢?   因此,蒋少白首先向哈萨公主道:“妈!那是大伯!”语落,人已一蹿到了土堆的后面。   但见飞跃老人曲蜷在土堆阴处,胸前不知被人用的什么手法,抓了一个碗大的血窟窿,鲜血夹着五脏,仍自向外喷涌。   腥风刺鼻,惨不忍睹。   这时,哈萨公主与碧霄公主莺莺等,也已一齐先后奔来。   哈萨公主虽然是大侠蒋祖跃的元配,但从来没见过蒋家的人,当然不认识飞跃老人,不由双肩紧皱,喃喃的道:“好狠的手段!这是……”   蒋少白见伯父横死,而且又死得这等惨法,不由咬牙切齿的双掌向空,愤然说道:“好毒的手法!我不报此仇,怎见伯父在天之灵!”   莺莺也泪如雨下,说道:“主人!这会是谁?难道又是春秋谷神雕会干的好事?”   蒋少白跺脚道:“不是他们还会有谁!”   然而,哈萨公主微微摇头道:“此事不一定!”   蒋少白奇怪的道:“妈!蒋家除了他们之外,从来没有仇家!”   哈萨公主老成持重的道:“这种杀人的手法,比‘托天大法’还要高明,也不是神雕会的功力!”   经过她这一分析,蒋少白也不由心存悬疑。   因为,适才那硕长的身影,的确不是神雕谷的身法,虽然十分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表哥!这还不容易吗?追上去抓回来不就明白了吗?”   蒋少白苦苦一笑,摇头道:“那人快如轻烟,此时怕不在十里之外,要追他谈何容易!”   碧霄公主微微一笑,对着蒋少白把双杏眼一瞥,也不答言,捏唇发出一声清哨!   呼——   一片彩云,平着地面掠来,那只碧霄宫的彩鹰,已伏在碧霄公主的身畔,口中咻咻的发出低鸣。   碧霄公主盈盈的笑道:“我不信那人会快过彩鹰。”   蒋少白不由俊脸生霞,忙道:“该死,我怎么把彩鹰给忘了派用场!”   说着,人已到了彩鹰的身边,迈步上了它毛茸茸的背上。   碧霄公主也早已抢着上了鹰背。   莺莺乃是忠心耿耿的仆人,她怎肯让这两位小主人单独去与人拚命,忙不迭的道:“公主!我也算上一份!”   话音未落,人也到了彩鹰的身上。   恰好,彩鹰背上可以容纳三个人,另外,就是那只灵鸟点点与数不清的“袖珍神鸟”。    第卅四章 一念之差      哈萨公主眼见两小功力技艺,绝不致于吃亏,又有莺莺翠鸟辅助,自然十分放心,但口中却叮嘱道:“孩子,一切小心,我一面去取灵芝草替婆婆去寒毒,一面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就在蒋少白应声之中,碧霄公主早娇声喝了一声:“起!”   喝声中,彩鹰掠起半空,这只通灵的奇禽,已领会了主人的意图,认定了适才那条硕长的黑影去处飞去。   按说,彩鹰的速度,乃是任何高手望尘莫及的,又兼居高临下,半空中可远眺五七里之遥,更加上蒋少白三人都是一等高手,目力之佳无可比拟,周围十五里之内,任何物体、也难遁形,休想逃出他们的视线。   因此,鹰背上的三人,全都抖擞精神,准备擒此元凶!为已死去的飞跃老人报仇。   不想,天下的事往往的出乎意料之外。   飞了一程,已约莫有三十里之遥。   大漠荒凉,凄清一片,不说那条人影踪迹不见,就是连一只飞禽走兽也没见到。   蒋少白不由焦急起来,忧虑的道:“奇怪!难道那贼子会缩地功吗?”   碧霄公主也失去了信心,忧形于色的道:“缩骨功也快不过彩鹰。”   蒋少白剑眉深锁的道:“那么说我们追错了方向?”   碧霄公主连连摇头道:“不会,方向是我们亲眼所见的,何况彩鹰的目力比我们更好,沿风辨向的感觉比我们更强,定然不会迷失方向!”   蒋少白知道表妹说的不假,但口中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始终追不上呢?”   身后的莺莺插口道:“依婢子的愚见有两点可疑!”   蒋少白忙道:“莺莺!你认为那两点可疑?”   莺莺不慌不忙的道:“我们所以追不上,第一,也许那狡猾的人根本没走,依旧折回,埋伏在附近,彩鹰一起势就是二三十丈,无从发现!”   碧霄公主抢着道:“还有一点是什么?”   莺莺道:“另外一点,也许那人练就了无影无形的隐身术,他看得见我们,而我们看不见他!”   蒋少白闻言,不由一迭连声的道:“莺莺说得对,而且这两个疑点都有可能!全在情理之中!”   碧霄公主一向娇养惯了,在碧霄宫说一不二,想什么做什么,那里经过这等失意,因此,焦急的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是一个问题,而且是一个急待决定的问题。   但是,任令蒋少白如何机智,莺莺的经验如何丰富,也无从选择适当的处置。   万一那人真的会“隐身术”,追到天边海角,也是枉然,甚而人家已另转了方向,逍遥自在的去了。   若是那人仍然埋伏在原处周近,不但永远追不上,而且哈萨公主与“水仙婆婆”有受袭的可能。   因此,两小与莺莺三人,一时都沉默无言,相互的交换了个忧愁的眼神。   正在此时,忽然,三人觉着身子一幌,好像彩鹰在半空之中陡然来了个急转弯,掉转方向,朝下扑去。   接着,站在彩鹰头顶上的“点点”已尖声叫道:“公主!看见人!看见人了!”   果然,不远之处,一道褐灰的人影,正展起飞般的轻功,急掠而来,只是不是同一方向,而是相对的赶程,身后扬起一阵浮尘。   蒋少白最为担心,他已发现那人乃是一个鹑衣百结的汉子,面貌虽然难辨,身材似乎眼熟!   就在他尚未辨明敌友,看清对方的形像之际,呼的一声风响,彩鹰已飞矢殒星般的急骤下坠,同时它发出一声刺耳惊魂的长叹,钢钩似的双爪微曲待抓。   碧霄公主盛怒之下也已娇叱道:“抓!”   蒋少白忙不迭的道:“表妹,不要弄错了人……”   说时迟,当时快,没有等他的话说完,彩鹰的一只钢爪,已认定那人抓去,绿影如同丸泻,点点也已疾扑过去,翅膀一扫,认定那人玉枕大穴拂去。   在当时,这真是眨眼不及,一刹那间的事。   “哎哟!”惊魂一声苦叫,那人应声倒地。   他做梦也没想到两只灵鸟突然施袭,而且是一爪抓上肩井大穴,通身顿时无力,一翅扫向玉枕,人也昏了过去。   那只翠绿的鹦鹉十二万分得意的尖叫道:“公主!点点这一招‘暗香浮动’用的可好?”   刚刚落地的彩鹰,虽然不会说话像鹦鹉一般的灵巧,但性已通灵,也懂得邀功,一只钢爪连连舞动,对着碧霄公主点头的低鸣,仿佛是在夸耀自己的功劳。   “好!好!你们两个都有功劳!”   她口说着,已向倒地的那人走去,又道:“好狡猾的狗头,看你跑得出本公主的手掌心吗?”   话音未落,粉掌虚扬,认定那人的心口遥遥按去,她怒极出,掌势初成劲风已起。   眼见那人就要横尸当地,血染荒野。   斜刺里,突来一缕罡气,快如闪电,破风有声,横扫着碧霄公主所发的掌风卸去。   碧霄公主虽是怒极出手力道不弱,但并未施出本身的真元罡气,不由立刻粉面失色,忙不迭收掌后撤,口中娇叱道:“咦!什么……”   “表妹!是我!”   蒋少白中途出手,拦住了碧霄公主的掌力,生恐这位表妹作恼,红着脸陪笑,又道:“表妹!请恕我鲁莽!”   碧霄公主一双杏眼连连眨动,露出了迷惑之色,不解的道:“表哥为何帮助敌人?”   蒋少白紧接着道:“这人我认识!”   碧霄公主更加莫名其妙的道:“你认识?他是谁?”   蒋少白仔细端详地上昏沉沉的鹑衣汉子,语气肯定地道:“他是丐帮中一陂、二瞎、三聋、四哑的四大长老之一的‘聋丐’!”   他口中说着,人已到了“聋丐”的身侧,右手食中二指微骈,一连几点,解开了“点点”所拂的“玉枕”昏穴。   昏穴被解,“聋丐”平地一跃而起,糊糊涂涂地双臂猛抖,大怒喝道:“那个王八羔子暗算老子!”   蒋少白知他尚未看清,忙道:“聋长老!在下蒋少白在此!”   聋丐揉揉眼睛,这才看清是蒋少白,同时,在蒋家墓园之会,他也见过碧霄公主等,不由愕然半晌,呆若木鸡,忽然打了个哈哈,哑声破嗓的道:“噢!原来是少侠,可让我找到了!”   说完,伏地纳头便拜。   蒋少白伸手拦住,大声道:“长老!快请起来!快请……”   聋丐那里肯依,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头,又没头没脑的叫道:“差点没把老聋子给累死,总算让我追上了少侠,这一回老聋子可以交差了!”   说着,探手怀里,摸了半晌,才摸出一个油皮小包,递到蒋少白手里。   蒋少白直觉的感到不对,若非事态严重,丐帮焉会派出长老赶到火山漠外前来送信。   这时,碧霄公主与莺莺也知道必然有重大的事故发生,因此,一齐凑了过来。   蒋少白打开油皮包儿,但见内有一张素笺,上面骇然写着:“暂将蒋少龙留下,限半月之内,交出上下两幅藏宝图,半月不以图换人,后果由你们自己负责!”   奇怪的是,既无上款,又无署名,但从字迹上看,与汤淑珍被掳之后的贴子一式无二。   蒋少白目瞪口呆,举起索笺迎着日光,果然,下角隐隐之中有一人影。   他不由愤愤的道:“又是神水贴,难道‘鬼中鬼’真的重出江湖?”   碧霄公主柳眉一竖道:“表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聋丐干咳了一声,接着道:“小的奉命送信,总算仗着丐帮的讯息灵通,舍命日夜赶路?少侠若是没有吩咐,小的就此告辞!”   蒋少白迟疑了片刻,问道:“聋长老,贵帮主另外还有什么交待没有?”   聋丐拱手道:“帮主只是要小的上禀少侠,请速速回去,以便商议救人之计!”   蒋少白追问一句道:“这份神水贴是从哪儿来的?”   聋丐揉了揉酒糟鼻子,朗声道:“是本帮首席跛长老带回的!”   蒋少白更加大吃一惊。   因为,在丐帮苏州总舵蒋家坟场,分为两路追踪之时,往昌化的一路,是以那黑影老者为首,配合“逍遥公子”蒋少龙,“火凤凰”马小玉,另外一人,就是丐帮的首席长老跛丐青仁。   如今这贴子上只提到“蒋少龙”,其余的人也谅必凶多吉少!为何“陂丐”青仁反而安然带回了这份“神水帖”子呢?岂不令人费解。  聋丐乃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一,武功虽然不及蒋少白这般后起之秀,但江湖的经验老到异常,察颜观色,已知道他的心事。   因此,他不等蒋少白发问,已先开口道:“此如说来话长,而且小的也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对于内情,可以说一无所知!”   蒋少白苦笑道:“长老可不可以大略的告知在下一点端倪?”   聋丐干咳了一声道:“自从少侠与那位蒋少侠两分途追赶掳掠汤姑娘的贼人之后,小的与‘瞎’‘哑’二位师兄,就在周近百里以内寻访,不分昼夜,四下侦察,谁知如同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他说到此处喘了口气,才接着道:“谁知第二天的夜晚,白玉堂中轮值的弟子忽然发现正殿‘东岳大帝’那块金字匾后面,好像有微微的哼唧之声!”   蒋少白忍不住插口道:“哦!是什么?”   聋丐目露愤色,恨声道:“查看之下,想不到竟是本帮的首席长老,跛兄被人四马倒攒蹄的捆起来,放在那里!”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泥污的老脸也不由有些儿泛红,因为这是丐帮脸上无光的事!   事态越来越奇,蒋少白不由追问道:“青仁长老武功不差,是谁有这份能耐制下他来,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白玉堂呢?何况与他同行的二弟,马姑娘,还有那位自称‘封花使者’的钱老英雄,可以说都是顶尖高手!难道他们……”   他自言自语,又像是追问“聋丐”。   “聋丐”摇动一头乱发,也十分懊恼的道:“本帮弟子将青仁师兄救下之后,才发现他的头顶上,被人贴了一片‘意失饼’!”   蒋少白不由一楞,怅然的道:“意失饼?乃是下九流采花拍当的玩意,怎会……”   聋丐早已又唠唠叨叨的道:“而且,青师兄茫茫然,好像被人灌下了‘失志丸’,对已往的事,竟半点也说不出,想不起来了!”   蒋少白搓手道:“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须知“失志丸”与“意失饼”,这两种迷药,乃是江湖上下三烂们的法宝,正人君子侠义道士固然是不屑一提,连稍具名头的魔道邪门人物,也不值一用。   以“跛丐”的功力来说,下三烂的混混儿,见他闻名丧胆,谁敢轻易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去捋丐帮的虎须,当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因此,蒋少白口中喃喃的道:“上乘武功,谁会采用这等卑鄙的手段呢?”   殊不知,偏偏采用这下流手段的,正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成名立万的魔头。   他一来要利用这下流手法施展狡计,要人们出乎意料之外,二来就在淆乱武林的听闻,造成玄虚与混乱。   就在蒋少白胡思乱想,呐呐自语之际,“聋丐”又道:“除了‘跛师兄’身上搜出这张贴子之外,因此别的任何消息也就无从知道了!敝帮主就命小的追踪由桐庐道一直赶了下来,嘱咐小的,无论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帖子送到少侠的手上!”   他的话说到这里,可以说是把所知道的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最后,他还把双手一摊,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补上一句道:“别的,小的就丝毫不知了!”   蒋少白虽然有满肚皮的狐疑,但也知道“聋丐”的话尽于此。   他微微颔首,沮丧的道:“多谢长老万里传书,在下感激不尽!”   聋丐忙不迭拱手道:“少侠乃是丐帮的恩人,本帮所有的子弟,都感少侠的大恩大德,少侠还同小的客气什么?”   蒋少白涨红了脸道:“长老言重了!就烦长老先回,上禀武宏帮主,就说在下一定在半月之期以内赶到……”   不等他的话说完。   “聋丐”早已面容紧张,大声道:“少侠!这恐怕办不到了!”   蒋少白不由一楞,道:“长老的话?……”   聋丐咧嘴一笑道:“小的离开总舵,算来已有十日之久,而且星夜赶程赶路,沿途又有本帮耳目子弟指示少侠的行踪,如今要在五天以内赶回,恐怕势比登天还难!”   蒋少白不由大急,他也担心半月之期,万一由于时间的耽搁,使二弟遭了毒手……   他不敢想下去,口中喋喋了两声,双手一拍道:“是呀!这半月之期,在时间上太也迫切了!这便如何是……”   久未发言的碧霄公主不由噗哧一笑道:“喂!表哥!你是怎么啦!看你急的那个样儿!”   蒋少白嚅嚅的道:“表妹!这事实有些儿棘手!”   碧霄公主且不答话,一手拉着蒋少白,一手拍拍伏在地上的彩鹰,娇声说道:“你忘了这彩鹰日飞万里,凭它天涯海角,展翅可到吗?”   蒋少白过分焦急之下,可真的忘了这只彩鹰,不由拍着自己的额头道:“该死!怎么瞎急了半天!”   说着,转身向“聋丐”道:“聋长老!由于彩鹰背上只载得三人,在下未便与长老同行……”   聋丐忙笑道:“老聋子那敢乘碧霄宫的神鸟,怕不折煞了我化子的阳寿!我还是陆行的好!”   蒋少白闻言微笑道:“有劳长老了!”   “聋某告辞!”聋丐深深一揖,竟自折返中原。   莺莺蛾眉深频,这时才插口道:“小东主!二公子失落奸人手中,必须先禀主母,然后再打主意!”   蒋少白连连点头:“莺莺说得对,这事应该先禀知母亲,何况还有‘水仙婆婆’的伤势!此刻也不知如何了!”说完,首先跨上鹰背。   碧霄公主也是童心未泯,急于重履中原,恨不得立刻赶到丐帮。   因此,她人才跨上彩鹰,已娇叱声:“彩鹰!回去!”   彩鹰仰天发出声破空的清鸣,展翅折回。   眼看离大道不远。   蒋少白已发觉不对。   但见,先前的斗场之中,寂寞一片,不见母亲的踪影,却见“水仙婆婆”直挺挺的仰天而卧,胸前骇然被人抓破,血污横流,肠肚外溢,死状之惨与飞跃老人毫无二致,分明是出自同一手法,不用细瞧,已可断定是一人所为。   他在蓦然大惊之下,差一点从鹰背跌落下去,口中失声叫道:“啊呀!不好!”   碧霄公主耳闻蒋少白的惊呼,不由奇怪的道:“表哥!你……”   蒋少白心知这位事故未深的表妹并不是功力不足目力不佳,而是没有意想到一切人间的复杂,更不了解人心的奸诈,他只好定下心神,指着先前斗场道:“表妹!糟糕!又出了岔子了!你看!‘婆婆’……”   碧霄公主这时看见婆婆的惨状,也不由“哇”的一声,竟哭了起来,一双小手不住的拍着彩鹰的颈项,口中哭叫道:“死彩鹰!快!快”   二小后面的莺莺,也是泪珠如雨,呜咽的道:“这是哪个杀千刀魔头……”   唰——   彩鹰已双翅突剪,平射落地。   点点也像人一般,连忙飞到已死的“水仙婆婆”尸体旁边,凄凉的叫道:“婆婆!婆婆……”   碧霄公主是最为伤心,莺莺也哭得泪人儿一般。   正在此时,劲风一缕,长发飘风。   哈萨公主由东首御风急掠而至,口中娇愤的叫道:“孩子!想不到妈妈一时大意,竟断送了‘水仙婆婆’的一条命!”   蒋少白一见妈妈含泪隐怒,迎上前去道:“妈!这事怎么发生的?婆婆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哈萨公主幽幽一声长叹道:“惭愧!为娘的也没看见!”   蒋少白不由一楞,奇怪的道:“妈!你也没看见?”   哈萨公主面有戚容,忧虑的道:“你们乘鹰一走,我料定四下无人,又见婆婆的伤势垂危,生恐为时一久损及她的内脏,因此回到火窟去取你所说的‘灵芝草’,只是眨眼功夫,就听得隐隐一声惨叫……”   这时碧霄公主与莺莺早已凑了过来。   莺莺低声道:“主母听见是……”   哈萨公主颔首道:“我在火窟之内,可能听到也是婆婆的声音,因此,匆忙之中,摘了枝‘灵芝草’出了火窟……”   碧霄公主焦急的道:“看见凶手的人没有?”   哈萨公主哀戚的摇摇头道:“若是见到凶手,还不致让他走脱,奇怪的是,东首不远若有若无的有一道淡淡的影子,我以快极的飘风身法,足足赶了十里之遥,依旧像鬼影幽灵一般,若隐若现虚虚实实……”   这位公主说到这里,忽然沉吟不语,双目凝神,注视着远远的天际,半晌不言,似乎是陷于沉思之中,又像是要从记忆之中,唤回什么往事!   两小与莺莺一时也不便打扰,俱都默默无言的望着她。   许久……   哈萨公主忽然低声道:“会是他本人?恐怕不是……”   说着,忽然朗声对着蒋少白道:“白儿!你在江湖上走动,可曾听说‘鬼影门’兴起的消息没有?还有发现‘鬼中鬼’的传人没有?”   蒋少白闻言不由愕然,答道:“孩儿虽没遇到过‘鬼中鬼’,但是,却一再的接到他的贴子!”   口中说着,已把“聋丐”传来的帖子送到母亲手里,哈萨公主面现愁容,幽幽的一叹道:“唉,但愿不是那个魔头!”   顺手接过了帖子,迎着日光,顿时粉面铁青,花容变色,一甩长发,惶恐的道:“糟了!果然是他!”   从她的眼神失色,面色沉重上看,显然这事非同小可。    第卅五章 地穴中初见外公      蒋少白焉能看不出母亲的忧虑,不禁道:“妈!果真是神水帖吗?”   哈萨公主再三端详那张贴子,茫然道:“半点山不会错,想不到这老魔头不但没死,而且功力比以前更高,修为更深!”   莺莺插口道:“主母!怎见得呢?”   哈萨公主缓缓的道:“莺莺!你难道还不明白?”   不但莺莺不明白,连在场的碧霄公主与蒋少白如坠五里烟雾之中,茫然不知哈萨公主指的是什么。   哈萨公主早已接着道:“先前我想不透,飞跃老人同‘水仙婆婆’到底是死在什么人的手上,如今有了这张帖子,这个闷葫芦算是打破了,可是,这笔血债……”   碧霄公主心直口快,而且对杀死“水仙婆婆”的仇家,更急欲要知道是谁,抢着问道:“伯母!难道说也是‘鬼中鬼’?”   “对!正是那个魔头!你们看,这手法就是所谓的‘鬼伸手’!”   蒋少白目光生寒,含怒道:“妈!你认定了是他?”   哈萨公主用坚定的语气道:“断然不假!恐怕江湖从今多事!”   蒋少白仍然不胆白的道:“他!他为何要这样呢?”   “唉!孩子!”   哈萨公主深叹了一声。然后又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老魔野心不小。而且与蒋氏先人,也就是松威老人有生死之仇。此魔不死,不但蒋氏一门难安,武林的一场血腥,必然难免,可是……”   她说列这里,不断用手掠去掠自己的一头长发,分明内心的焦急无可排遣!   蒋少白又道:“妈!可是什么?”   “为娘的不能离开此地!不知龙儿……”   爱子心切,这位公主的双目之中,隐隐发亮,泪水在眼眶内转动不已,只差没有滴下来!   蒋少白不出大急道:“妈!如今有了‘勾心猫’胆,救了外公脱出火困,不就可以走了吗?还……”   不等他的话说完,哈萨公主已缓步上前,纤手按在他的肩上道:“孩子!难得你这份孝心。若让你外公知道,真不知要高兴到什么样子!”   “搭救母亲与外公出困,乃是孩儿份内之事,也是孩儿日夜梦想的大事!”   “孩子!好孩子!现在不用你担心了!”   “难道外公可以出火道了?”   “出火道并不难?只是时间未到!”   “时间未到!”   “你外祖这多年来,借着火道练他的‘金刚神功’,已到了九成九的地步,只差最后一点气候,就算功德圆满!”   “哦!还要多久呢?”   哈萨公主屈指计算了一下,终于道:“若是没有意外,大概还要一月之久,就是‘大周天’的功成之日。因此,为娘的我也要为外公护法,一日之内,绝不能擅离一步!”   蒋少白忙道:“那……二弟的半月之约?……”   哈萨公主只好愁眉苦脸的道:“只有你出面走一遭了,好在,我想‘鬼中鬼’是不会伤害他的!”   蒋少白闻言,更加奇怪道:“为什么呢?”   哈萨公主缓缓走开,一面口中沉吟的道:“若是为娘的猜得不错,老魔此番重出江湖,志在统一武林,君临天下。他要以龙儿作为人质,一则要胁你等投在他的旗下,二则要借此追查藏宝图,三则挑起春秋谷的仇恨,除非万不得已,他才借此报松威老人那笔旧债。”   蒋少白对于母亲的话,自然只有点头的份儿,听完之后,半晌默然无语。   哈萨公主又道:“孩子!还有什么想的!去吧!人,都少不得要经过风霜的。既然在江湖上的讨生活,就免不掉这些烦恼。”   蒋少白一心要冒死寻亲,如今好容易找到了母亲,一旦又要分别,心中不免一阵悲从中来,哽咽的道:“妈!孩儿可不可以拜见外公,也不枉千山万水来一趟大漠!”   哈萨公主沉吟了片刻,终于道:“好!”   应声中又转面对莺莺道:“莺莺!我带白儿去拜见他外公,你就把婆婆与飞跃大伯的尸体埋葬起来!”   说完又向碧霄公主道:“稍候片刻!”   她拉起蒋少白的手弹身射起,柳腰闪动之中,越过几处土堆。   在乱石如山的背后停下,指着这三尺大小的穴洞,凝重面色道:“孩子!这儿就是‘火道’的入口,除了我与你外公,不但没有第三人出入过,而且也没有第三人晓得这个秘密,因为……”   不料,哈萨公主的话音未落。   “哧!哼!”   轻微的一声冷笑,接着鼻孔中的阴沉的一哼,蓦地传来,令人毛发竖立,心魂竦然。   哈萨公主与蒋少白的功力之高,已算目前顶尖高手,耳目之聪,都到了无可比拟的程度,焉能听不出这两声怪响。   人影倏即射到,双双腾开数丈,不绝而同的低喝了声:“谁?”   然而,大漠耿耿,四野寂寥,那有半点动静,不要说是人,就是连一只飞鸟也没看见。   哈萨公主不由恐怕的道:“分叫是有人,难道听错了不成!”   蒋少白也凝日四望,幽然道:“是呀!”   这母子二人对着茫茫的旷野,不山双双发起愣来。   谁知,他们母子这时若是加意搜索,也许不难找出发笑的人来,以后的一些惨剧,也许就可以避免。就是由于一时疏忽,以致留下了一条祸恨。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蒋少白急于要见外公,苦苦一笑道:“妈!是不是我们听错了!”   哈萨公主微微摇头,忽然面色一正道:“不会的,显然有鬼,孩子!好在我还没有把进入火穴地道的要诀说出来,否则怕不被人窃听了去,孩子!你不要进去了吧!”   蒋少白哪里肯依,忙道:“妈!我一定要拜见外公一面!”   哈萨公主无可奈何的道:“好吧!听天由命。”   她接着弹身到了那黑洞洞的穴口,低声道:“孩子!虽然你已穿了‘天鼎冰衣’,火道的势力仍然难耐。记好了,先把本身的罡元真气运起,进去之后不能开口说话,以免真罡涣散,随着我左三右四的三步左转,四步右弯!”   说完之后,她的长发一掠,首先疾坠而下。   蒋少白口中应了声:“孩儿遵命!”   也提了口真气尾随母亲落向地穴。   就在他母子二人的身形才落进穴口,乱石堆里一条硕长的入突然射至,也扑到了穴门,对着穴口冷冷一哼,极为阴沉的道:“瞒得过老夫吗?改天要你服首贴耳!”   话未落音,但见他的身子一扭,鬼魅似的,忽然形迹不见,如同一阵清风,掠过乱石落荒而去。   却说蒋少白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泄火道里,仗着双目的眼神,约摸着母亲的破风之声,尾随而前!   不到十来丈,身子的忽一顿,脚已踏到了实地,眼前光线略明,已可看出,乃是一道地穴,土色焦红,毫无潮湿和迹象,同时一股炙肤的热气,令人难以忍耐,忙不迭贯足丹田真气,振作精神,方才透得过气来。   前面的哈萨公主高举左臂,伸出了三个手指,向左连踏三步。   蒋少白心知是母亲生恐自己忘了左三右四的步法,也紧接着向左连跨三步。   不知左三右四的拐了多少弯,迎面似乎已经于塞路。   哈萨公主忽然双臂上举,身子接着悬空而起,人成了上不着天下不沾地的姿式。这一式乃是轻功的极峰,内行称为“凌虚飞渡”。   就在她似落之际,忽然一弓柳腰,身子成了平形,如同一道飞矢,认定看似无路的焦土上射去。   “嘶————”   原来,拦路的焦土壁上,有一仅容一人钻进的尺五圆孔。   蒋少白心知这小孔就是外人不知的秘道,便不敢怠慢,如法泡制。   钻过小孔,热火突的一喷,比外穴更加难耐。   不速之处,一阵熊熊的火光,像是无数条火蛇的红舌,乱吐乱绕,呼呼有声。   就在那堆烈火的前面,端坐着一个白衣老人。   那老人背向而至,看不清面容,但见,一头的白发,随火舌的喷吐,一阵阵乱飞乱撩。   哈萨公主指着道:“孩子!那就是你外公!”   蒋少白抢上一步,就待上前行礼。   蒋少白公主手臂一伸,早已抢上前去,拦着道:“使不得!”   蒋少白奇怪的道:“妈!孩儿……”   哈萨公主早探手掩住了他的嘴巴,低喝道:“忘了不能说话吗?”   果然,蒋少白的口才开,便觉得火势难当,热力奇绝,闻言忙止住话音,学哑吧的手式,指指那白衣老人,又指指自己,最后作揖行礼。   哈萨公主摇头道:“地火精英,裂石溶金,岂是你接近得的。况且你外公此时练功已近于坐化的阶段,身外之事,半点不觉,何必冒险去行俗礼!你进入火穴,已超过了‘天鼎冰衣’的隔热时限。快走!”   她说完,也不等蒋少白答话,指着顶上的圆孔,又道:“你自己出去吧!要在此护法,记好了,出穴的步法,恰好同进穴相反,乃是左四右三!走!”   果然,蒋少白此时已感到热火攻心,透体如焚,通身的干汗,一阵阵渗出,最后已觉得喉头燥裂,眼角火烧,令人恨不得剥去一层皮。   哈萨公主已又一连声的催促道:“白儿!你还不走!忘了你弟弟陷在仇家手里,救人如救火吗!”   蒋少白只好含泪道:“孩儿……”   “不准开口,走!”   哈萨公主拉着他的手顺势一提。   蒋少白也只好借式腾身而起,凌虚穿过了顶上的圆洞,照着左四右三的步法,真的出了地穴,由原先下去的穴孔中出了火道。   这时,他才感到穴外阵阵清风,令人神情一爽。   此时,碧霄公主与莺莺等得焦急,寻找了来,高声叫道:“表哥!把人等得急死了!怎的这么久才出来!”   莺莺也道:“老主人练功,有主母护法可说万无一失,还是上搭救小主人要紧!”   蒋少白既明知“泄火道”中无可栈恋,也随声应道:“莺莺说得对!我们这就乘主人鹰赶到丐帮总驼,问明出事的详情再说!”   碧霄公主长年住在碧霄宫,被祖母娇宠,如今一旦像鸟儿似的飞出樊笼,恨不得立刻找到几事热闹热闹,几乎想马上飞到杭州丐帮。   因此,她不等蒋少白的话落音,已低啸一声,唤来彩鹰,率先涌身跨上鹰背,娇呼招手道:“表哥!快一点嘛!莺莺!你还等什么?”   三人一鹰,像腾云御风似的,凌空飞去。   彩鹰行程本来就快,加上碧霄宫土迭声不住的催促,更比平时快了一倍。   第二天的午夜,已降落在白堤的尽处,离蒋家墓园,不过是一箭之遥。   黑暗中突然窜出两个人来,齐声大叫道:“蒋少白!你可来了!”   突然而发,蒋少白不由一惊。   两个汉子抢上前来,打躬行礼,原来是丐帮的香主。   蒋少白看清之后,才道:“原来是二位香主!深夜……”   丐帮两个香主早一迭声的道:“敝帮主等几乎都望穿了眼,日夜命小的等在明湖附近守候,猜想蒋少侠会乘鹰而赶来!”   这一阵高声嚷叫,早已惊动了蒋家墓园的丐帮帮众,但见灯火齐明。   武宏帮主早已喜孜孜的迎出墓园,朗声高喊道:“蒋少侠!想煞武某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蒋少白忙也紧走几步,迎着武宏帮主拱手道:“帮主万安!想不到深夜打扰!”   武宠帮主究竟是经验老到,说到:“在下料定少侠若乘鹰而来,必然在夜深人静之时,因为免得惊世骇俗!”   沉着,他领先带路,将蒋少白引进墓园。   就坐之后,碧霄公主也不等献茶,早已问道:“帮主!二表哥他们是在什么地点出的事!跛长老现在何处?”   武宏帮主闻言,面容顿时一变,未语先是一声长叹,然后道:“这事透着辣手!今天日间,本帮的明椿弟子,还带来了一张怪柬!”   这位丐帮的首领面容凝重,从袖口内摸出了一张小柬,一面递到蒋少白的手上,一面道:“少侠!请看这张狂妄逼人的小柬!”   蒋少白接着小柬,不由面现怒容,眉隐杀机,咬牙道:“好!我就走一趟‘盐尸洞’,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三头六臂顶天立地的人物!”   碧霄公主早已沉不住气,离位走到蒋少白的身畔,但见那小柬上写道:“半月之约已到,盐尸洞底候教!至期若再龟缩,断了蒋氏根苗。”   碧霄公主也不禁气得涨红了脸,气鼓鼓的道:“好狂的魔崽子,表哥!我们这就到盐尸洞去!还等的什么?”   蒋少白也已沉不住气,闻言拱手道:“帮主!在下不再打扰,竟欲连夜赶往盐尸洞……”   武宏帮主急忙起身拦住道:“少侠!且慢,忙也不在半夜,何况,盐尸洞究竟在何处,我们并不知道!这半夜三更要到哪里去!”   蒋少白不由一愣,顿时面红耳赤的道:“盐尸洞………难道……难道老帮主你也不知道?”   武宏帮主沮丧的摇头不迭道:“小老儿四海为家,走遍了宇内,只是这盐尸洞在何处,实是一无所知……”   老帮主的话未落音,突然屋面上发出一声枭啼似的怪笑:“哈!嘿!少见多怪!井底之蛙!”   屋内的人不由全是一震,想不到丐帮的总坛重地,竟有人在屋上埋伏。   武宏帮主只气得混身发抖,抢先穿出厅去,怒吼如雷道:“何处小辈!竟敢侵入本帮!”   蒋少白与碧霄公主也双双射起,同时跃身出厅,内中尤以蒋少白的身法最快,后发先至,领先跃上屋面,游目四顾。   四野空荡荡的,发话之人影踪全无,明湖上水气腾腾,也没有什么发现。   一时众人愣在屋面之上,彼此互相观望,武宏帮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拈着花白的短须,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了下去。   因为,丐帮总坛让人家来去自如,这个跟头总是栽到家了。   反倒是蒋少白,心中虽然恨极,但眼见武宏帮主气愤欲绝的神情,只好安慰的说道:“老帮主!何必气成这个样子,在下既然来了,总要想尽方法,会会这般杀不完的缩头乌龟。”   说到此处,忽然碧霄公主指着日月湖苏堤方向水上,低声道:“表哥!你看,那只小船好生奇怪。”   淡淡月色,茫茫烟波。   湖心,果然有一叶扁舟,箭一般的疾驶而来,划出一道雪白的浪花,在澄清的湖面上特别刺眼。   武宏老帮主也不禁道:“这小船好怪!偏又这般快法,船上的人必然是个练家子。”   答话之中,小船已进入白堤,正向墓园驰来。   奇怪的是,那小船离白堤尚有三五丈之遥,忽然船头一沉,一条修长的人影,从船上一射而起落在白堤堤面,丝毫不慢,三两个起落,又落在墓园的大门以外,轻功虽未到炉火纯青,但却俨然不慢。   武宏低喝了声:“好大胆的狂徒!欺人太甚!”   喝声末已,人如一只苍鹰,陡然飘身弹起数丈,迎着来人扑去。   一门宗师,丐帮的帮主,怒极起势,也是快如流星捷比鹰隼。   这一连串的变化,也真是快到到极点,几乎是同时而发。   等到蒋少白与碧霄公主回过意来,蒋少白见帮主已与那射来的修长汉子动起手来。   这时,丐帮的帮众,也各操家伙,蜂涌而上。   他们虽为了丐帮的颜面没有群殴,但却围成一个五七丈大小的圈子,咿喊助威。   来人乃是三十左右的修长大汉,青纱蒙面,双目炯炯身手虽可应付,但招式并不出奇,显然并不是出类拔莘的高手。   蒋少白心中不由大疑,他想:凭他这等身手,怎会能潜伏在屋面上,没有被人发现?凭他这三脚猫的技业,为何敢轻捋丐帮的虎须去而复返?他有这份胆量,敢单人独马来闯丐帮的总坛?一连串的问号,一团疑云在蒋少白心头盘算。   而且那修长汉子一面急振双掌,招架武宏帮主的疯狂攻势,一面大喝道:“见面就打!讲理不讲理!住手!”   武宏帮主盛怒之下,那理会这许多,一双臂膊舞得风雨不透,一双肉掌全是进攻的招式。   就在此刻,墓园之内突然一声娇叱:“老帮主,请暂息怒,事有蹊跷!”   娇叱声中,莺莺的人已飘风般跃进场子,青袖微拂,左拒丐帮帮主的双掌,右扫修长汉子的铁拳。   这丫头在碧霄宫中年长月久,功力进境之速,令人咋舌,准、狠、快、力,四字俱全,居然硬把拚一斗炽烈如火的两人,逼得双双各退丈余。   蒋少白在眼内,不由大大的不悦,私忖:“丐帮帮主管自己的事,我们不出手帮忙,原是因为来人并强过武宏帮主,为何这丫头反而要做和事佬呢?”   心念既起,弹身向前,高声道:“莺莺!你是怎么啦?”   不料。那修长汉子一听蒋少白的名字,好像身子一震,趋前几目光,奇怪的望着莺莺道:“你……你是……是莺莺?”   “哎呀!算我的眼睛没瞎,你是汤……”   修长汉子双目一凛,忙不迭的道:“莺莺!有话进去说!小主人来了没有?”   莺莺一指蒋少白道:“喏!这就是小主人!”   修长汉一跃向前,纳头便拜。   这一突然的变化,不但蒋少白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连在场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这汉子与莺莺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蒋少白见那汉子伏地行礼,慌忙抽身斜退不迭,口中连声道:“阁下何人!为何行此大礼!快!快请起来!”   不想莺莺却在一旁道:“小主人!受他一礼是应该的!”   口中说着,她又对那汉子道:“汤大哥!就到墓园里再说吧!”   从莺莺的神情之中,与那汉子的行动上看,与蒋少白的关系分明不比寻常。   因此,一众人也都以好奇的眼光凝视着他二人,蜂涌着进了大厅就坐。   莺莺这才对那汉子道:“汤大哥!这就是丐帮的总坛,在座的没有外人,你的面纱可以摘下来了!”    第三十六章 盐尸洞      那汉子闻言,扯去面纱,对着蒋少白道:“小人汤为,只怕小主人记不起了吧!”   面纱摘去,也不由觉着这人好生面善,只是一时想他不起,不由迟疑的沉吟道:“汤……汤………”   莺莺忙接着道:“他就是汤伯伯的侄儿,淑珍姑娘的堂兄,小主人记不起了吗?”   汤为早又趋前道:“小主人!小人罪该万死,不能与老主人一起死节,请小东人责罚!”   说着,又待屈膝下跪。   蒋少白这才恍然大悟,起身搁住了汤为,朗声道:“我记起来了!你……我与姐姐已是姐弟相称,你怎么分起主仆来了,快快请坐!珍姐姐她……”   汤为依旧躬身道:“那是我妹妹的事,她有替死之义,小人怎敢放肆,这一次我就是受了妹妹的托付而来!”   蒋少白不由大喜过望。   因为,自从汤淑珍奇怪的深夜失踪以后,对于她的安危,时刻没有忘怀,虽然,她托“恶面尼”传来一信,又由于是行色匆匆,未能一问青红皂白,至于汤淑珍是被何人所掳?还是由于特殊原因自己不辞而别?在蒋少白的心中,还是一个没有解开的谜。   如今听汤为是受了汤淑珍的托付而来,不由抢着问道:“珍姐姐她现在何处?”   汤为却道:“小的与她是在海口分别的,她只说另有要事,无法分身,命小人星夜赶到苏州来,并说能见到小东人最好,如果见不到,就将要说的话,面请丐帮主转告!”   蒋少白对于“七巧玉女”汤淑珍的足智多谋,可以说佩服至极,心知必是重要的事,不由道:“珍姐姐说些什么?”   汤为淡淡的道:“她并没交待我什么话!”   蒋少白不觉惊异的道:“那……她要你星夜赶到苏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汤为不慌不忙的道:“我也感到奇怪,她只是要我把‘盐尸洞’的情形告话你!”   此言一出,大厅上除了汤为本人之外,全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既惊又喜、既奇又怪的叹息之声。   蒋少白不由手屈一指,色然而喜的道:“虽道珍姐姐真的是诸葛重生,伯温再世,这真叫初写黄庭,恰到好处。”   汤为被众人这声不约而异口同声的叹息弄糊涂了,不住的打量着众人的脸色。   莺莺含笑道:“汤大哥!这真是雪里送炭,我们同小主人正在为‘盐尸洞’的事焦灼得不得了,连经多见广的武宏老帮主,也没听说过这么个‘盐尸洞’!你真的知道‘盐尸洞’的情形?”   “何止知道,不瞒姑娘说,我还是‘盐尸洞’中出来的人呢!”   蒋少白闻言,脸上的喜色骤敛,双目惊疑,凝视着汤为道:“你……,你是‘盐尸洞’的人?”   “盐尸洞”无疑的是敌人的巢穴,假若汤为是盐尸洞的人,岂不也成了敌对的人物,蒋少白怎能不乍然一惊呢?   汤为的面色一正,肃声道:“小人罪该万死,混迹在盐尸洞已不止一年半载,忍羞偷生,只想乘机替老主人报仇!如今总算眼看着小主人出人头地,小人的这条命也好在小主人指使之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接着,他又将汤淑珍被掳,自己不意之中,救了妹妹的往事,大略的说了一遍……   最后,他才道:“‘盐尸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入口之处,所在湖畔的土地庙里!”   在座之人不由半信半疑,大家交换了个眼色,全都默然无语。   汤为早又道:“所谓‘盐尸洞’,说穿了其实就是日月湖下面的一片地道,至于出入的门户,多有十余处,不过小人只知道两处,一处在土地庙的香案下,一处在雷峰塔的底层,塔右的第一块石碑,其余的由于我在魔会的职位低微,也无法知道!”   蒋少白察言观色,对汤为的话已深信不疑,追问一句道:“所谓魔会,到底是叫做什么会?主持的会首,是哪路的人物?什么来历?”   汤为苦苦一笑道:“小人只知道叫‘鬼影会’,为首的称为‘令主’,因为会中一切戒律命令,都以一面‘七星鬼’令作为令符!至于‘令主’……”   他说到这里,摇摇头道:“说出来只怕小主人不信,令主这魔头除了功力高不可知之外,而且神秘到鬼神难测,慢说小人,连会中舵主、山主、香主、使者,也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蒋少白不由双眉一皱道:“那你们怎知他是令主呢?”   汤为紧接着道:“只凭一块‘七星鬼’令!”   蒋少白又问道:“又怎么知他的功力修为深厚到高不可测呢?”   汤为正色应道:“别的不说,仅是一端可以证明……”   “那一端?”   “凡接令受命之人,无论走到哪里,皆可以听到令主的声音,甚至于看到他的影子!”   “影子?他的脸型虽见,他的身材装扮,总可以看得出?”   “不但服饰每次不同,甚至身材也不一式,有时高头壮大,有时矮如侏儒!”   “有这等怪物?”   “除了见令行事!及可以分辨口音之外,真的不知道所谓‘令主’是人是鬼?”   汤为的话,既诚挚又慎重,丝毫没有一点虚伪,使众人无法不信。   但是天下的奇事虽多,恐怕再也找不出比这“鬼影会”的令主更奇特更神秘的人物了!   汤为吐了口气,已又接着道:“小的所以蒙住面目,一则生恐功力太差,遇上了魔会令主难以逃命,二则据我妹妹说,日后还有用我之处,因此只,好照她话做,请小东人原谅!”   蒋少白连连颔首道:“珍姐姐的安排,一定有深长的意思,你就照她的话做好啦!”   汤为又将土地庙与雷峰塔两处的地道仔细的说明一番,然后道:“小人依言说明‘盐尸洞’之后,不得在此多留,就此告退了!”   蒋少白深知这也是“七巧玉女”的安排,也就毫不迟疑的道:“好吧!为了你身份特殊,生命的安全,我不多留你,也不远送了,见了珍姐姐替我问好,就说我很想念她!”   “是!小的遵命!”   汤为拉好了蒙面的青纱,人已步出大厅,不走墓园的正门,拧身从西侧院墙疾掠而去!   丐帮帮主不由皱起双眉道:“少侠!你认为此人的话有几分可信?”   蒋少白敏慧异于常人,对汤为之言,觉得找不出半点不实之处,含笑道:“此人一脸正气,言辞恳切,在下觉得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武宏帮主微微摇头道:“如今的人,面带忠厚内藏奸诈的大有人在,焉知他不是冒汤姑娘之名而来,却不能不防!”   一旁的莺莺起立道:“请恕婢子多口,汤为的伯父能舍身感动‘二绝’,珍姑娘当年舍生取义的替死,足见汤氏一门忠义,在婢子来说,汤大哥的话定然可信!”   武宏帮主尚等开口,久未发话的碧霄公主抢着道:“这有何难,反正我们本来不知道‘盐尸洞’在哪里,立刻照他的话去探察一下不就证实了吗?”   蒋少白既不便与武宏帮主争论,闻言正中下怀,含笑起立道:“表妹说得是!在下这就去!”   碧霄公主与莺莺同时起身离座,齐声道:“我也去试探试探!”   武宏帮主自然也不愿置身事外,便吩咐“瞎”、“哑”两个长者护守总坛,自己与蒋少白等三人带着灵鸟点点,还有一笼“袖珍神鸟”离了墓园,迳奔土地庙而去。   近在咫尺,片刻之间已到了土地庙外。   所谓“土地庙”顾名思义,乃是一间不大的庙宇,供着福德土地公婆,只有一座香案,无须再去推敲查看,更不用寻找。   蒋少白随手按着汤为的话一推……   果然,香案应手推开,现出一级级的地道!   蒋少白为首,拾级而下,先是黑漆一片,约莫数十级,已是一间五丈大小的屋宇模样,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分明经常有人逗留其间。   众人正在打量之际。   吱……   一陈奇怪的声响,众人不由全是一愣。因为,这间五丈大小的房间,忽然整个旋转起来。   先前转动得缓缓的。   渐渐的,愈转愈快,而且是逐渐的下沉。   武宏帮主不由喝道:“少侠!我们上了当!”   蒋少白也不由心中泛起嘀咕。对汤为的信心动摇,口中喋连声道:“糟!糟!”   莺莺更吓得心胆俱裂,粉面失色,心中忐忑不安,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已。   她并不是比别人怕死,只因为惟有她才认识汤为,为了她一力推崇汤为的正派,蒋少白才深信不疑,万一真的上了圈套,蒋少白有个三长两短,她纵然一死,也对不起尚在“泄火道”中的主母与老谷主,更有何颜见蒋太大侠于九泉之下。   因此,她已急得流出了眼泪,口中如同梦呓似的,喃喃自语道:“难道汤为变了!真的是变了心了!老主人!你在天之灵千万保佑小主人!汤为!你要真的变了,我莺莺纵然一死,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   蒋少白临危不乱,反而安慰她道:“莺莺!生有地死有处,埋怨有什么……”   他的话尚未落音,“噫”!   众人不由齐声惊呼。   原来,猛然一震,几乎使众人站立不稳,旋转不已的“房子”,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一陈鬼哭神号的怪笑,闷沉沉的响了起来:“哈……嘿嘿嘿嘿!哈哈……嘿嘿……”   笑声险沉恐怖,好像闷在坛子里面,又像是远不可测的样子。   蒋少白不由雷吼声的喝道:“什么见不得人的妖魔鬼怪,有种的不要藏头露尾,与小爷滚出来!”   怪笑嘎然而止,接着冷酷的低沉喝道:“蒋少白!咱们算得老朋友了!何必破口伤人。谁是妖魔鬼怪?”   蒋少白再也听不出这人的语音是谁,不由又朗声喝道:“满口胡言!是有种的露露脸,少侠赏鉴赏鉴你的真才实学!”   怪声又起道:“想同老夫动手!你还不行!老夫现有还没有这份兴趣!”   碧霄公主更加不耐,不由插口道:“老怪物,是人就出来,是鬼就现个鬼影子,这样躲躲藏藏,姑娘也饶不了你!”   不料怪声忽然一变,惊奇的道:“咦!好一个既美丽又有天赋的女娃儿,老夫‘七星阵’就少你这么一个主阵的人才!这叫做天假其缘,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活宝!”   碧霄公主更加怒不可遏,娇叱声道:“鬼魔头,姑娘剥了你的皮!你露露脸!”   “哈哈……嘿……”   又是一阵怪笑,震得人耳鼓嗡嗡不已,五丈见方的怪房子,也仿佛四壁都在震动。   蒋少白暴吼声道:“狂魔!再不露脸,少爷可没有你好看的了!”   又是一连串的怪笑,笑声中又道:“‘盐尸洞’妙处你们还没尝过,让你们见识见识这鬼斧神功的场面,尝尝老夫的滋味也好!”   话音才落,突然一阵轧轧声响,怪“房子”的四壁,渐渐的向上移动。   一阵湿气冲鼻,阵阵浓烟冲来。   眼前的景物全非,但见一层层起伏白的沙堆,波浪似的无尽无垠,无边无际,没有树木,没有一根花草,像是沙漠,又像是亘古未开的原始地带。   一堆接着一堆的木柴,都熊熊的燃烧着,冒出阵阵浓烟,吐出一串串的火苗。   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世界,鬼气森森的地方。   众人不由踌躇起来,反而互望了一眼,寸步也不敢乱动。   蒋少白又大声喝道:“老怪物,你的在哪里?是汉子出面答话!”   “哈哈哈……”   怪笑声起,厉久才遥遥传来一阵凄惨欲绝的破锣嗓音道:“令主早已走了,你们是不是不敢进‘盐尸洞’?”   这话音与先前大不相同,分明是另一人的口音,奇怪的是,也与先前一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蒋少白几乎气炸了肺,他虎目生寒,怒容满面,朗声喝道:“狂徒!少侠这就来了,若是再不出面,我把这座盐尸洞给你翻了过来!”   喝声中,一式“平地青云”,人已弹身而起,迳向层层沙丘中射去。   碧霄公主、莺莺、武宏帮主,也都怒至极点,一阵风似的尾随而起,齐向进洞处扑去。   然而,除了黄土火苗浓烟之外,再也没有发现什么,既无埋伏,也无机关。   一连几个起落,约莫前进十五六丈,仍旧是一片死寂,毫无发现。   似这等找不到对象,真所谓有力无处使,英雄无用武之地,怎不叫蒋少白等一行急怒交加?   武宏帮主跃到蒋少白身旁,低声道:“少侠!照情形看来,盐尸洞中必有着重大的阴谋,否则为何连个明桩暗卡也没有?”   此时的蒋少白,真恨不得得找一个对象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方才痛快,也不禁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大声吼道:“鬼影会的人死光了吗?既有半月之约,为何又不出面!”   语音未落,沙丘左侧忽然发出一声惊讶的尖呼,接着,先前的阴沉口音十分吃惊的喝道:“蒋少白!你说什么?鬼影会!谁告诉你我这是‘鬼影会’?嗯!”   想不到这么一句话,会使隐身怪人大吃一惊。   蒋少白的眉头一扬,一面做手势阻止碧霄公主等众人插口,一面扬声大笑道:“哈哈哈哈!老魔头!你不用故作神秘,少爷对你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你想一手掩遮天下人的耳目,只怕是做梦!”   怪声更加骇异,大吼道:“小鬼头!老夫乃是‘神雕会’……”   蒋少白轻屑的一笑道:“可耻!神雕会虽然是邪魔外道,可是明日张胆的江湖帮派,不像你这见不得人的玩艺!”   “谁说老夫见不得人!”   “眼前就是最好的说明,还用别人说吗?”   “气死老夫也!”   “气死不如出来受死!”   “小奴才!好狂!”   “老魔头!你好不好!”   “哼!不给点颜色你看,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少爷就要估量你是人是鬼!”   “四大守谷!杀!”   怪人的喝声才了。   三十丈外,突然发出一阵枭啼猿嗥的尖叫,声音凄厉,刺耳惊魂,野火沙丘之中,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四条瘦长的身影,追风闪电般的扑来。   蒋少白一见,低声招呼碧霄公主等道:“来人身手不凡!大家各自小心!”   话才落音,四条人影已到了切近。   原来是四个彩衣汉子,每人身着五色彩衣,脸上也涂满了五彩六色,散披长发,目光如电,形如鬼卒,凶似恶判,不用动手,先使人心头一麻。   四人来到切近,一言不发,身子略略一顿,不约而同的发出声尖叫:“吼——”   蒋少白微微一笑,朗声道:“在下赴半月之约而来,你们令主为何龟缩而不露面?怕了吗?”   四个怪人怪叫如故,八只精光碌碌的眼睛,像是四只疯狂的野兽,脚下一步步沉重的前跨,八只枯瘦的手掌,作势前探,蓄功待发。   蒋少白脸色一沉,怒喝道:“为何不答少爷的话!”   “吼——”   突然一声怪叫,四个怪人猛的一齐腾身,认定蒋少白等扑来,人还未到,劲风已至,来势之猛,锐不可当,功力惊人至极。   蒋少白再也难耐,喝道:“来得好!”人如一条青龙,“青龙直上”迎上前去。   他身后的碧霄公主、莺莺、武宏帮主也不怠慢,三人联袂而起,不分先后的扬掌迎敌。   两下都是四个人,正好一对一的捉封儿厮杀起来,混成一团。   蒋少白是“二绝”的亲传,碧霄公主是“鱼际三探”之首的碧霄宫嫡系,莺莺受“春秋谷”、“碧霄宫”双重的绝学,武宏帮主乃是一门宗主,可以说四人都是一时高手,不同凡响的人物,功力之高,自不待言,况且积怒已久,出手全力而为,招招辛辣,式式凌厉。   谁知,四个从未闻名的四个怪人,居然应付自如,不但有攻有守,而且怪招时出,毫不怯惧。   双方竟打了个半斤八两,不分轩轾。   一时,黄沙滚滚,浓烟远飘,火舌齐扬,喝叱连天。   是有盏茶时分,约莫五十招以上。   蒋少白不由大急,他想:“这四人不过是‘鬼影会’的‘四大怪客’,竟然不易过关,若是那神秘的‘令主’又将如何?看来不用绝招似乎不行了!”   心随意动,一念初起,突的虎吼一声:“表妹!帮主!退!”   “退”字初发,但见他单掌横扫,带出一阵罡风,不攻四个怪人,却扫向碧霄公主等三人。   三人不由齐声惊呼,忙不迭各自后退三步,阴阴的让出罡风之外。   蒋少白不再发话,衫角飘处,人如玉树临风,挺胸搁在“四大怪客”前面约莫丈余之处,沉声喝道:“蒋某乃赴约而来,你们既组帮设会,就该依着武林的规矩,出面与蒋某接谈,最少也要先礼后兵。如今正主避不见面,是何道理?”   四个怪人如同中了魔一被,眦牙裂嘴,冷笑如枭,八手臂,又已上抬。   蒋少白真的七窍冒火,一掌护胸,另掌作势道:“在下情至理尽?休怪我手辣心狠,先打发了你们,可要抱怨!”   碧霄公主已自厌烦的道:“表哥!同魔鬼护什么理来,毁了他四个小鬼,还怕老魔不出头?”   蒋少白把心一横,口中咬牙应道:“对!好儿!看愚兄一人打发他们!”   话落,四大怪客也已腾身扑到。   “魔崽子!纳命来!”   朗吼声中,但见蒋少白的人如同一只陀螺,陡然一式旋转,双肩略震之下,眼前已分不清他的人影,势如一阵旋风,潜力四溢,劲风如潮之中,夹着千百万只玉掌,雨点般拍、拂、按、推、抓、打、擒、刹那之间,竟把“四大怪客”完全逼罩在掌影之中,劲风之下。   这一式,乃是“二绝”的绝学,武林之中只闻传言从未一见的“百把掌”。   碧霄公主不愧“鱼际三探”的嫡传,她不禁拍手叫道:“好!‘百把掌’!表哥!你先前还讲客气!早就该用了!”   武宏帮主虽然从没见过这等“绝学”,但他经多识广,一听碧霄公主叫出名堂来,不由既惊又喜,一双眼眼眨也不眨,疑视着狂风迅雷似的掌法。   陡然,蒋少白发出声吟虎啸的清喝:“小心了!”   “啊!哎!……”   惨呼之声暴起,腥气中人欲呕。   血光乍现,血箭远喷。   呼——   一声劲风破空。   蒋少白的人如一只大鹏,叠腰退出圈子,飘身跃开丈余四大怪客像是四堆烂泥,颓然坐在地上。目光失神,面容惨白,口角血如泉水,鼻孔中气如喘。   这是说来迟、当时快的急骤变化,连眨眼不及的丐帮帮主,也没看出来“四大怪客”是怎么受伤的。   碧霄公主天真的雀跃叫道:“表哥!妙!妙!这招‘百把掌’直是妙到了极点!”   就在此时,二十丈开外,一个硕表的人影,缓缓的欺近了过来。从头到脚,罩了件乌黑的披风,不但蒙头盖脸,而且连身材也分不出是肥是瘦,像幽灵一般的,发出阵低低的阴森的冷哼。   蒋少白顾不得与好儿说话,凝神望去,心中不由顿时一寒,戒心随之而起,忙不迭招呼丐帮帮主与莺莺三人道:“来人功力之高前所未见,说不定就是‘盐尸洞’的主人‘鬼影会’的令主!”   众人这时才看出,那人虚飘飘的,双脚离地足有尺余,僧缓实快,闪电功夫,已到了眼前。   这种“凌虚如实”的轻功,乃是只闻传言,从未之见的境地。   “黑蝙蝠”在“一口钟”的披风之上。留着两个小孔,正当双目之处,布孔内突然冷芒似的暴射,冷峻的眼神落在倒地上“四大怪客”的身上,口中发出了声“空谷足音”般的怪哼!   “哼!哼!”   哼声中,但见他双臂微抬,顺势扬掌!   “嗖!嗖!嗖!嗖!”四点寒星似的银芒,破风发出。   噗!噗!……    第三十七章 黑蝙蝠黑地狱      声如败革,低沉几响。   “四大怪客”个个仰天倒下,每个人的心口多了个血孔。   血如喷泉,惨不忍睹!   那“黑蝙蝠”若无其事,只是淡漠漠的道:“没用的东西!给你们丢尽了脸!”   蒋少白一见,不由皱眉喝道:“阁下何人?这等手辣心黑!”   “黑蝙蝠”低沉沉的道:“这是‘盐尸洞’的戒律,有死弟子,没有败弟子!”   蒋少白呸了声道:“啐!只怪‘盐尸洞’没有真才实学!”   “黑蝙蝠”又是一声低哼道:“这是本会私事!劝你还是少管!”   蒋少白并不于他分辩,扬声道:“阁下想必就是‘盐尸洞’的主人,‘鬼影会’的令主了!”   “嘿!嘻!……”“黑蝙蝠”未语先是一阵怪笑,然后冷漠漠的低声道:“要见令主!只怕阁下还没有这个资格!”   蒋少白不由勃然大怒道:“少爷依约而来,除了交出二弟以外,势必要见识见识所谓令主是个什么精怪!”   不料,“黑蝙蝠”并不怒恼,只是习惯的冷笑了声,阴森鬼气的道:“要见你弟弟,这有何难!用不着瞒你,蒋少龙就在本洞,只怕你没有本领将他带走!”   蒋少白手足情深,闻言振臂大呼道:“连你的命少爷我也要带走!”   “好大的口气!”   “少爷说带就带!”   蒋少白急怒攻心,难以遏止,语出身动,猿臂长处,震掌抓去!   他快,算是快到了极点。   可是,“黑蝙蝠”比他更快。   但见眼前鬼影似的一闪,他已飘退十丈之外,鬼魅身法,实属少见。   连蒋少白也不由为之一愣。   因为,他自信这一抓虽然看上去不见惊奇,其实乃是“百把掌”中的一大绝招,在百掌之中称为“睛天霹雳”,不是寻常的手法,一般高手凭他如何快法,势难躲得开去。   退一万步想,纵然“黑蝙蝠”功力高极,可以勉强的躲开,也不能一闪就在十丈以外。   “黑蝙蝠”分明知道蒋少白的惊讶,有意故用惊人语道:“蒋少白!二绝的手法虽然出奇,并不是宇内无敌的绝活,老夫这一式‘春风扬柳’你觉得如何?哈!嘻!……嘻!”   蒋少白越发不安,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路数!”   “你问我!哈!哈哈……”   “黑蝙蝠”笑声如故,笑声收时,又已低沉沉的哼道:“老夫是‘盐尸洞’的主人,黑地狱的使者!”   “不要装鬼扮神,有本领的接少爷三招五招!”   蒋少白已自难耐,奋臂一挫,旋身进击,“百把掌”又已展开。   焉知,“黑蝙蝠”冷笑一声道:“老夫此时还不想与你动手!”   “你怕了?”   “老夫从来没怕过人!蒋少白,忘了你到‘盐尸洞’的目的何在吗?”   “找你们要人!”   “就先让你看看人好啦!随我来!”   鬼影似的幽灵一幌,“黑蝙蝠”已折身而回,竟向沙丘深处泻去。   蒋少白哪里肯舍,沉声道:“想走!办不到!”   说着,龙行一式,人也展功追了上去。   碧霄公主等三人焉能怠慢,又怎肯让蒋少白单身一人深入险地,因此也跟踪而起,鱼贯追上,渐行渐入谷底,沙丘的起伏渐大,潮湿之气渐浓。   忽然,眼前突的一暗,影影绰绰的在前悠悠惚惚,若在若无。   蒋少白想起汤为之言,心知这鬼谷的出入门户其多,深恐怪人借机逃走,因此喝道:“老怪物!你打算溜之大吉!”   “黑蝙蝠”冷笑声中道:“小看老夫了!我会逃走?”   话刚落音,眼前忽然现出无数黄色的灯光,一连两排整整齐齐,渐渐远去。   前面的“黑蝙蝠”陡然停了下来,提高了嗓门,得意的吼道:“蒋少白!让你开开眼界!最后一层,就是你弟弟的禁宫,老夫失陪了!”   蒋少白蓦的加功,闪电一扑。   然而,那“黑蝙蝠”已随着语音隐身不见。   迎面,一块鬼面圆形的石碑,石碑顶端,挖了个小小的圆孔,内贮香油,棉絮为蕊,点了一个豆大的灯火,淡黄微红闪烁不定。   石碑高与人齐,借着灯火微光,看得出上现三个鬼画符的字体,乃是:“黑地狱”!   这时碧霄公主等也赶了上来。   彼此对着石碑面面相观。   莺莺低声道:“少东主!那些黄点,敢情都是一块块的石碑!”   蒋少白既懊恼又愤怒,闻言凝神望去。   果然,每一个黄点,都是石碑上微弱的灯光,同时,每一块石碑之后,都有一个形同于鼓楼的小小囚笼,约有一丈大小,高不足五尺。   他不由心中一震,喃喃的道:“黑地狱!莫非二弟被他们囚在这些囚亭之内?”   碧霄公主接着道:“搜寻一下就是!”   蒋少白又道:“对!搜!”   他领先向第一个囚亭奔去。   但见,囚亭乃是一整块大石雕成,四面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气孔,此外天衣无缝。   蒋少白就着气孔向内瞧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连退不迭。   亭内乃是一堆枯骨,白森森的,闪出点点碧绿的磷火,触目惊心。   碧霄公主在石碑上看着,口中道:“表哥!‘浪手第人’是谁?囚亭内是他吗?”   武宏帮主一听,猛吃一惊道:“‘浪手第人’?‘浪手第人’乃是少林门七十代掌门。是现任掌门的师姐,百年前突然失踪,江湖上传言这位高僧乃是白日飞腾,升天得道去了!”   蒋少白闻言,不由失声道:“这是天大的阴谋,瞧囚亭内枯骨堆里真的有一串佛珠,可以证明这人是僧侣!”   莺莺这时也凑近另一个气孔向里张望,口中道:“奇怪!人死化骨,怎么佛珠一点没烂,还闪闪的发亮呢?”   武宏帮主更加吃惊的道:“这越发不错了,‘浪手第人’一串,钢果佛珠乃是铁树结子串成,水火不浸,锤砸不烂,武林这中既无第二串,高僧之中,也没第二人,更可证明囚亭内的骸骨,真的是这位大师了!”   这时,碧霄公主早又好奇的跑到第二块石碑之前,高声朗诵着道:“金骨劈宝刀!”   蒋少白闻言大吃一惊,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口中失声道:“金骨臂宝刀莫白子!”   “金骨劈宝刀”莫白子,也是百年以前成名的英雄。一柄金骨刀,技压黑白两道,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一百二十年前,九宫较艺无人能敌,连胜七十二场,力败正邪两道七十余人,江湖上有武状元之称,想不到一百二十年之后,会埋骨在这人间地狱之中。   果然,囚亭之内,除了大逾常人的一付白骨之外,还有柄有骨无羽的金伞,斜倚在囚亭的一角。   这等骇人听闻之事,若非亲眼目见,恐怕难以使人相信。   蒋少白等叹息一阵,顺着石碑瞧去,依次是:“孔雀姹女!”   乃是“孔雀帮”的女帮主。   “蛟龙追魂”万君涛。   乃是“蛟龙帮”的创始人。   如今,这“孔雀”“蛟龙”两帮,早已沦落失传,绝了香烟,但在百年以前,都是江湖上鼎盛的帮会,风云人物。   忽然,在第十一个石碑之前,武宏帮主双膝一屈,咕通跪了下去,伏地哀声道:“不肖弟子参见太师祖!”   蒋少白不由一愕,忙不迭抢上前,叫道:“老帮主!你……”   话未说完,已看出石碑之上,刻着的字迹,乃是:“九州一丐徐昌!”   武宏帮主已老泪纵横,仰脸道:“徐师祖!晚辈听说你老人家乘筏仙游,海上寻仙去了,想不到……”   他已悲不自禁,又跑到囚亭外向内望去,哀痛欲绝的道:“酒葫芦!酒葫芦!太师祖的遗物!”   这位丐帮的宗主,突然怒发戟张,猛退一步,双掌突然一挫,咬牙切齿的奋力向囚亭拍去。   “轰隆!”   一声震天大响,石屑纷飞,劲风如涛,偌大的囚亭,竟被他拍得粉碎。   他冒着雨点似的石屑,冲上前去,抱起酒葫芦,目眦皆裂。   沙土忽然一崩,眼前突的冒出两个怪客涂面的汉子,齐声怒喝道:“臭花子!不想活了吗?”   语落,双双作势,分左右夹攻,直取武宏帮主,一取迎面中庭,一攻后部鸠尾,出招狠准兼备,不下于先前的“四大怪客”。   武宏帮主一不护穴,二不撤位,一手抱定葫芦,一手在腰际抽出根十三节鞭,疯狂一般舍命进击,口中嘶哑的喝道:“魔鬼!偿还我师祖的血债!”   他是气极怒极,舍命而为。   须知,那两个怪客招式早成,劲风早到,那容他鞭式展开。   眼见这位丐帮掌门,就要血染黄沙,横死当地……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人影急飘,蒋少白斜划一掌,截住了怪客的夹攻之势,朗声喝道:“老帮主!快退!”   “嘭!”   那两个怪客做梦也没料到蒋少白出手这等快捷,更没料到蒋少白的掌力有这等雄厚,顿时双双发了声喊,摇摇幌幌的退后十几个大步,鬼怪似的脸上,露出惊惧的怯意,半晌无言。   武宏帮主虽然死里逃生,但他满腔的愤恨之慨丝毫未减,挥动十三陈鞭,狂卷而上,口中吼道:“本帮主与你们拚了!”   蒋少白掠身上前,低声道:“帮主!何必生这么大的脾气,毁这两个魔崽子,由在下代劳!”   他口中说着,垫步一弹,震腕就发。   两个怪客涂面汉子一楞之后,发了声喊道:“小辈!‘盐尸洞’那容你张狂!”   喝声之中,飞身齐上。   就在双方力道眼看接触之际,千钧一发的当儿,突然远处传来一声低吼:“护牢使者,不得动手!退!”   两个怪客涂面汉子闻声,中途撤招,不进反退,竟然场面话也不交待,但见他们双双就地一滚,扬起一阵浮沙,转眼无影无踪。   蒋少白气冲牛斗,抖臂向浮沙高扬之处拍去,怒声喝道:“魔徒!那里走!”   然而,除了黄沙四起,浮尘漫天之外,那还有两个怪客涂面人的踪影!   先前的怪声又起:“蒋少白!老夫尽地主之谊,请你参观本洞的‘黑地狱’,不料老花子倚疯作狂,如今限你在老夫数完十个数目之时穿过‘黑地狱’,去会你那兄弟。十个数目完,你若是不穿过‘黑地狱’,可见不到你兄弟了,休怪老夫无情,你自己也将遗恨终身!”   蒋少白大怒喝道:“老魔头!你是汉子出来!”   然而,黑沉沉的地狱之中,并无半点回音。   稍停片刻,起了一声:“一!”   蒋少白只急得捶胸顿足,然而,找不到泄怒的对象,也是枉然。   他原想沿着石碑,把这被囚冤的一百位前辈一一记了下来,出谷之后,再向各门各派通风报讯,使江湖上群起而攻,其除此獠。   如今,在十个数目之下,怎能逐一的看下去。   同时,这位见不着面的魔头,心狠手辣,处心积虑,必然说得到做得到,他若真的将蒋少龙隐匿起来,或是下了毒手,自己岂不真的是遗憾终生!   就在他心念如潮之时,隐隐的又响起老魔的呼声:“二!”   莺莺早已焦急起来,抢到蒋少白的身侧,低声细语的道:“东主!死的已了,活的要救,目前二东主的下落要紧!”   蒋少白知道事无两全之理,口中应道:“对,走!”   喝声中,招呼碧霄公主与武宏帮主,不敢再多耽搁,沿着石碑的灯火,一阵风的穿身而过。   到了尽头,耳中已传出了低沉的喝声:“八!”   然而,迎面已经无路可通,却竖着一道儿臂粗细的栅网,密密麻麻,仅容得一只手臂伸进去。   莺莺早已尖声叫道:“二东主!二东主!”   蒋少白也已看见,但见二弟少龙,盘膝趺坐在铁栅核心,好像是运功行气,闭目垂睛,又像老僧入定,丝毫不动。   手足情深,他不由高声喊道:“少龙!二弟!少龙!”   碧霄公主也娇声喊道:“二表哥!二表哥!我们救你来了,快快起来!快呀!”   然而,铁栅内的“逍遥公子”蒋少龙,只是充耳不闻,如同泥塑木雕,半点反应也没有。   蒋少白不由心头一寒,暗想:“难道二弟已遭了毒手了吗?”   他跨步沿着铁栅走去。   敢情这栅乃是一个圆形的笼子模样,约莫有五丈大小,“逍遥公子”蒋少龙,正坐在笼子的正中,四面八方都只相距两丈五尺左右,虽不是探手可及,但绝对没有喊不应的道理。   这时,碧霄公主与莺莺等人,也直觉的感到事态严重,不由都焦灼的道:“莫非少龙已经……”   蒋少白心如刀搅,急怒攻心,大吼道:“老魔头!你弄的是什么玄虚!滚出来,与少爷对面的谈一谈!”   果然有了反应,怪声怪调的道:“蒋少白!老夫言而有信,一定还你一个活蹦活跳的弟弟!你急的什么!”   蒋少白此时的信心全失,咆哮如雷道:“无耻的匹夫!卑鄙的小人!”   怪声只是阴死阴活的道:“只要你留下真的‘藏宝图’,用泥块压在地上,你们四人退出十丈之外,老夫就撤去铁栅,由你把兄弟带出‘盐尸洞’,决不阻拦!”   蒋少白不由吼道:“谁相信你的鬼话?”   怪声干笑了笑道:“嘿嘿!信不信由你!‘盐尸洞’既容你进来,就不会失约背信!老夫不爱与人多动唇舌!你仔细的考虑好了之后,再回老夫的话!”   语音沉寂,嘎然而止。   蒋少白喊破了咽喉,也再听不到回声。   莺莺虽然足智多谋,碧霄公主虽然刁钻古怪,加上丐帮帮主的经验老到,到此已一无所用。   彼此只有面面相观,谁也拿不出主意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死沉之中,隐藏着无限煞机,可怕的肃静。   偏是,蒋少白又没有带着假的藏宝图,他下意识的将手按在贴身的“藏宝图”上,脑海中紊乱如麻。   “藏宝图”,不但关系着蒋氏先祖的骨骸,而且直接影响未来武林千年万世的安危,怎能在自己这一代拱手送到魔头手中去。   然而,二弟的生死攸关,自己又怎能忍心叫自己唯一的兄弟横死在魔徒手中,将来又如何向母亲交代呢?   一种水火不容势难两全的矛盾,在他内心中一起一伏的交战起来,使他一时无法选择。   偏生,这等重大的抉择,别人又无法代谋。   因此,武宏帮主等人,也只好沉重着心情,无法代置一词。   许久……   蒋少白终于咬牙恨声道:“好!蒋某就依了你这魔头!”   “哈!哈!嘿……”   怪笑接踵而起,阴阳怪气的道:“我知道!你那几张假图,都有飞跃老鬼身上,你身上只有一幅真的!取出来吧!哈哈哈!”   蒋少白五内如焚,忍住了怒火,摸出那半幅“藏宝图”来,依言摊在地上,用石块压住,脚下缓缓的后移,退出了七八丈之外。   其余三人也随着渐渐退远。   怪声又起:“蒋少白!你四人回过头去,老夫这里呜钟为号,钟声响时,不准你们回头,钟声一停,铁栅撤去,你们可以回头,带走铁栅中的蒋少龙!”   四位顶尖高手,想不到竟落得由人摆布,听仇家的指使,内心的沉重可想而知。   然而,人到矮檐下,谁能不低头?   蒋少白深深的叹了一口长气,心想:“如今,蒋某由你欺侮,等到救出二弟……”   想念之中,怪声又喊道:“钟声一响,立刻回头,不准后顾。”   这时,莺莺藉着回身之际,凑近了碧霄公主,低声的嘀咕了几句,连近在身侧的蒋少白,都没有听出她们说的是什么话!   但见碧霄公主连连颔首,一双慧眼之中,露出欣然喜色,一拉蒋少白道:“表哥!我们就回身好啦,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当!清脆的钟声破空响起。   蒋少白四人也只好依言回过身去,背对铁栅。   轧——   一阵刺耳的轧轧之声,分明是铁栅真的撤去。   钟声响个不停。   突然。   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呼,刺耳惊魂,惨绝人寰。   怪声已厉叫如吼:“蒋少白!小鬼头!你四人不要命了!”   蒋少白不由大奇,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碧霄公主急呼叫的娇叱道:“表哥!快快回身,救二表哥要紧。”   蒋少白扭腰回头,但见一点绿影,正是灵鸟点点,衔着半幅“藏宝图”,展翅飞回。   先前放图的地上,倒着一个彩衣尸体,双目血流如注,仍自在地上翻滚。   铁栅真的撤去,但是“逍遥公子”蒋少龙,盘坐如故,半点不动。   蒋少白如梦初醒,他已知是这是莺莺与碧霄公主的主意,派“点点”啄瞎了取图人的双目,抢回“藏宝图”,好让自已救人!   此用千载一时之机,他焉肯错过,点地一射三丈,扑身到了趺坐的蒋少龙身前,口中叫道:“二弟!快走!”   “走”字未落,抱起了他就向回蹿。   不料,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轧轧之声又复大作,凌空的铁栅急骤的下降。   碧霄公主、莺莺、武宏帮主三人不由大吃一惊,齐喝了声:“不好!”   三人一齐扑上前去,六只手裳,一齐托住了下降的栅栏下边。   须知,这铁栅的机关,原不是由人力操纵的,下坠之势,何等沉重,合三人之力,也托不起来,只压得三人气喘嘘嘘,汗如雨下,也不过是托离地面二尺高下,再也无法上抬。   蒋少白何等敏捷,身子一扑,伏在地面,顺势将抱着的蒋少龙向外猛然一送,自已一式“乘风破浪”人也穿出了栅外,口中喝道:“快快放手!”   “喀嚓!”   碧霄公主三人的手猛然一放,那五丈方圆的铁栅震天大响,又复罩在原处。   险,险到极点,连豪气干云的蒋少白,也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心中连喊:“侥幸!好险!”   就在众人还没喘过气来,怪笑又已震耳:“哈!哈……蒋少白!你以为得意了吗?老夫是好欺的吗?哈哈哈…你们奸滑?老夫也不是傻瓜!哈!哈哈哈……”   蒋少白怒不可遏道:“老匹夫!你还有什么要协蒋某的?”   怪声得意至极的道:“姓蒋的娃儿!何不先看看你兄弟!哈哈……”   众人不由全是一愣,大家心中同时掠上一层黑影,都恐抢救出来的蒋少龙已经……   其中当然是以蒋少白最为关怀,他抢上前去,抱起“逍遥公子”蒋少龙,觉得体温犹存,鼻息虽然微弱,但定不是气绝的尸体,脸上,也并无二样,只是死板板的,没有一点表情而已。   碧霄公主也凑近了来,低声道:“敢莫是被人点了昏穴!”   蒋少白也正想到这一点,右手食中二指微骈,运功解穴。   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第三十八章 改变主意      好今经多见广的武宏帮主,探手一把蒋少龙的腕脉,冷冷一哼道:“好下流的手段!少侠!二公子头顶之上是不是有一块半软不硬的药饼!”   蒋少白心中还不信他们会用下五门的迷魂药饼,但探手摸去。谁说不是,蒋少龙的束发顶心,竟果然贴着块酒杯口大小的药饼。   他毫不考虑的用力一揭……   不料,揭起的不止是那杯口大小的药饼,而连接着的,还有蒋少龙的面皮。   面皮一旦揭下,众人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呼!   “咦!”   原来,那里是“逍遥云子”蒋少龙,却是一位满脸黑麻子的少年,不过戴着个蒋少龙的面罩而已。   蒋少白几乎气昏过去,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其余的人,也都如醉如痴,说不出话,想不到舍命抢救出来的,竟是一个冒牌货。   此时,那麻面少年的迷魂药饼揭去,人已眨眨眼回醒了过来,他对着蒋少白等人发楞,愕然道:“我……我怎会到这里来,你们……你们是……”   莺莺丑脸一沉,骈指点上麻面少年的乳下大穴,娇叱声道:“小魔头,你冒充二东主,还装的什么呆!”   麻面少年似乎猛吃一惊,目露惊疑,呐呐的道:“我……我冒充?……二东主?……二东主是谁?我冒充……”   蒋少白深深一叹道:“莺莺!放手!只怕他也未必知道原委!”   武宏帮主沉声道:“朋友!你是那条线上的!爽快说出来,休要自误!”   麻面少年惊魂未定!闻言且不答话,探手解开了胸衣,露出胸膊道:“你们看我是那一路的!”   他黝黑的前胸,刺着一只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这是“九宫门”中现任掌门“白龙王”的标记,乃是时下九大门派中成名立万的武林,丐帮帮主焉能分辨不出。   因此,武宏帮主不由破口道:“你是九宫门中的白龙王的弟子!”   麻面少年闻言似乎十分神气,扬声道:“在下的恩师正是现任九宫掌门白大侠,白龙王,这位听说过吗!”   他先前的怯色尽去,仿佛抖出师承门派就可以吓唬住人似的,接着又对武宏帮主说道:“这位既叫得出家师的名讳,想必也是武林中的朋友,可不可以亮亮万儿!”   蒋少白又好气,又好笑,撤手一松道:“他就是丐帮帮主!算得你阁下的朋友吗?”   丐帮在武林之中,除了弟子满天下之外,历代人材辈出,既讲义气,又主张公道,因此,江湖上提起丐帮,没有不尊敬的。   麻面少年闻言,先是一愣,立刻又扑身便拜,口中喃喃的道:“原来是武老帮主,晚辈九宫门下‘麻大花’叩见前辈!”   “家无常礼!江湖乱道,小友请莫拘理。”   经过这一阵折腾,居然那怪声并未再起。   蒋少白不由焦灼的道:“咦!老魔头怎的一言不发!”   碧霄公主已扬声大叫道:“鬼影会的人,有头有脸的出来一个两个!”   莺莺也娇呼道:“无耻的下流痞子!还不将蒋二公子送出来,我们可要捣毁你这老巢了!”   回声嗡嗡作响,只在空气中荡漾。   但是,再也听不见那凄厉的怪笑。   蒋少白提起了口真气,春雷似的喝道:“老匹夫!你还有什么鬼伎俩!索兴一齐搬出来吧!蒋某全接了!”   寂静,死沉。   一种怕人的寂静,山雨欲来的征候。   武宏帮主不由低声道:“蒋少侠!不好!其中必在险谋!”   蒋少白救人的目的未达,虽然明知道这是杀机之兆,也不愿轻易离去,他挺胸抖臂道:“我们搜!”   武宏帮主忙道:“依愚下之见,我们暂且寻路出困,然后再作定夺!”   蒋少白固执的道:“我不信他们的险谋毒计有多利害,不找出老魔头,誓死不出‘盐尸洞’!”   说完,也不等众人答话,蜂腰扭动,率先起势,向后扑去。   地底谷内,既无什么通衢大道,也不辨东西南北,幸而有机警的莺莺,在所经的沙丘之上,都画上一道明显的标志,作为搜索的记号。   谁知,足有盏茶的时分,沙丘之间到处都有留下的记号,也就是说已被他们搜寻遍了。   慢说没有发现人迹,连一只虫蚁也没找到,可是,他们的人,已是筋疲力竭了。   眼见得没有再逗留在“盐尸洞”的必要。   蒋少白只好沮丧的道:“看起来只有出去之后再行打算了!”   经过一阵东奔西跑,已忘了先前入谷的道路。   幸而莺莺脑筋冷静,按着汤为所说的出路,找到了“千层”下的穴道,碧霄公主在前,莺莺断后,沿着渐行渐高的黄土隧道摸索着一升。   足足走了百十来丈,约莫一个时辰,才发现地面有了潮湿的气味,嗅到了水份的气息。   渐行渐黑,大家一面前淌,一面弹指联络。   忽然,走在前面的碧霄公主惊呼道:“表哥!前面没有路了!”   紧跟在她身后的武宏帮主不慌不忙的道:“公主莫惊,必然是已到雷峰塔下,待我来推开出口的石板!”   这位老帮主果然料得不错。   他摸索了一阵,喜极的道:“正是一块平石板,而且有一把子!嗨!”   他开气出声猛力上推。   沙土纷纷下落,眼前突的一亮。   武宏帮主情不自禁的道:“老化子有暨,可要先出去了!”   话音起时,他已扔腰上射,人如一条花蛇,游势出了洞口。   碧霄公主正待尾随穿出……   突然,武宏帮主惨呼一声,整个身子接着又坠了下来,咕通一声,正砸在碧霄公主身侧的九宫弟子“麻大花”的身上,呻吟不已。   蒋少白原是断后,见状大吃一惊,拧腰越过莺莺,对着洞口猛发一掌,借着劲风初出之际,人已上射出洞,快如闪电。   同时,他虎吼了声:“什么人!胆敢暗算!”   这时,碧霄公主趁机也射出洞去,莺莺更不怠慢,衔尾冲了出来。   洞外,又有什么惊人的变化?   原来,此时正是午夜天色。   碧空如洗,明月在天。   千层塔的影子横卧在荒草坡上。   围着荒草坡,半月形的站着十余个黄衣汉子,老少不等,高矮不一,但都是满面杀气,目露凶光,一个个虎视眈眈,蓄功戒奋作势欲门。   蒋少白扫视一遍,沉声喝道:“暗箭伤人,无端施袭,鬼影会原来都是些无耻之徒!”   那群黄衣汉子之中,有一花白胡须的老者,闻言上跨一步越众而出,沉声道:“什么鬼影会!瞎了你的狗眼!”   蒋少白闻言,不由一楞,喝道:“你们不是鬼影会的爪牙?”   那老者冷冷一哼,并未立即答话,探手在怀内一摸,摸出块金晃晃雕着只神雕的令牌,狂傲的一笑道:“小辈,你认识这令牌吗?知道老夫们是那里来的了吗?”   蒋少白不由神情一震,惊讶的道:“神雕拘魂符!你们是……”   那老者得意至极,将手心托着的那面“神雕拘魂符”轻轻一抛,然后猛力一抓,厉声道:“算你识货,老夫就是‘春秋谷’的采花使者,人称‘太极老人’的便是!”   蒋少白对于“春秋谷”,原视为火焚青竹庄的血仇大敌,但是,经过了千变万化,又有“逍遥公子”蒋少龙的解释,对于焚庄毁家的凶手,已有了不同的看法,虽然不能证明是谁所为,但在心底里并不认为一定是“春秋谷”派人干的。   而且眼前陷于“鬼影会”中的二弟,尚没有着落,事分轻重缓急,目下还是先救二弟要紧。   因此,他脑中电旋一转,勉强压下怒火道:“‘春秋谷’又怎样,采花使者又如何?今晚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理由出手伤人?”   “春秋谷”的“采花使者”目光陡然暴涨,吼道:“奉了谷主‘拘魂符’要本使者押你回谷!”   蒋少白闻言怒极反笑,朗然大笑之后,不疾不徐的道:“哈哈哈哈!押谁?押我?”   “采花使者”含怒道:“不是押你还有谁!走!识相的随本使者安安份份的走!不然!本使者就不客气了”    蒋少白虽然气愤填胸,甚至于通身血脉贲张,恨不得三招两掌将这群黄衣汉子一股脑儿立毙当地,方消心头怒火,但是,他为了要问一个来风去浪,依然按捺下来,冷冷的问道;“为什么要押我回‘春秋谷’!”   “采花使者”面孔一寒,吼道:“‘春秋谷’凭令行事!没有理由可讲!”   蒋少白虎目电芒一寒,喝道:“好狂!凭你还办不到!”   “采花使者”的语气一转,稍为缓和的道:“念在你与谷主有些渊源,本使者破例加以说明,也教你心服口服!”   蒋少白淡淡一笑道:“算你聪明!”   “采花使者”的老脸也不由一红,舔舔嘴唇才道:“你勾引本谷‘护花使者’‘逍遥公子’蒋少龙叛谷离会,就是一项死罪,又四下散布本谷火焚青竹庄的谣言,与本谷手下作对!不押你回‘春秋谷’问罪,‘春秋谷’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他一口气说到此处,略为一顿,接着大刺刺的道:“走吧!”   说着,已双臂齐挥,招呼身后的那般黄衣汉子,一拥而上,就要拿人。   蒋少白一见,再不愿与他们罗嗦,仰天发出了声高亢入云的清啸,朗声道:“想不到蒋某不找‘春秋谷’,‘春秋谷’反而找起蒋某来了!也好!先让你们与你们主子带个信吧!”   喝叱声中,双掌已急挫外扬,迎面划了个半圆,虚幌一招,脚下连环进步,一式“四增八稳”,双掌八式,分向黄衣人袭去。   这一招缓实,招式未成,劲风已起,话音未落,掌力已至。   “采花使者”那知蒋少白的功力,犹自不知死活的咆哮道:“你们退后看本使者拿他!咦!啊!”   不料“他”字还没出口,已觉劲风袭至,如山的劲风之中,但见有数不清的掌影,漫天拍到,不知那是真那是假,那是虚那是实,欲卸无从,招架之及,不由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惊呼一声,一个倒转,平地翻出三丈之外,险险躲出掌风之下。   这位自命不凡的“采花使者”,尚未站稳桩势,蒋少白如影附形,又已冷喝道:“接我一招再走!”   “采花使者”那有还手之力,连躲也无从躲避,不由暗喊了一声:“我命休矣!”   想不到,冷凄凄的一笑,草坡上突的冒出一条人影,就在蒋少白掌式即将拍实之际,陡的电射而至,凌空发出一掌硬向蒋少白架去,险沉沉的吼道:“老夫接一掌看看!”   “嘭!”一声大响,草屑纷飞,上旋十丈,久久不下。   人影乍合即分。   蒋少白不由一楞,忙不迭收势沉桩打量来人。   但见,来人赤面黄发,暴眼板眉,穿了身血似的红袍,如同半截火塔,此时也正在对着蒋少白发楞,一手捋黄胡子,冷森森的道:“你就是蒋少白?”   蒋少白由于追击“采花使者”没用全力,料不到半路里杀出这个红袍怪人来,不但拦住了自己的攻势,而且差一点吃了大亏,心中已有七分不悦。   如今,又见他险森森的狂傲无比,不由更为光火,玉面一寒,怒容满面道:“小爷正是蒋少白!既然知道为何胆敢中途插脚,硬想送命?”   红袍怪人的一双怪眼,凝视在蒋少白的脸上,从头打量到脚,拈须含首道:“果然同小黄龙羔子长得一模一样,不是衣服的颜色不同,连老夫也分不出谁是谁来!”   蒋少白原本作势欲出振掌待发,闻言不由一楞,心想:“长得同我一模一样的,除了二弟还有谁?这老怪敢莫是见过二弟?”   心念既动,口中不觉道:“你说的是什么?谁同小爷长的一样?”   不料,红袍怪人干咳一声道:“还有谁!‘逍遥公子’蒋少龙!”   原来,宏志老人替“逍遥公子”改为“蒋少龙”,将白字改为龙字,知道的人不多。   蒋少白料不到自己竟想对了,忙不迭的道:“他是我弟弟,当然像,还用说吗?”   红袍怪人又是一声干笑道:“嘿!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   蒋少白抢着大喝道:“他现在何处?”   红袍怪人的怪眼一翻,勃然大怒道:“老夫正要问你!”   蒋少白也以为这老怪是存心逗他,更加怒不可遏的道:“贫嘴!你凭什么找他……”   谁知,红袍怪人的黄胡子一捋,沉声道:“小娃娃!你放肆!师父找徒弟不应该?”   此言一出,蒋少白不由一楞,脚下连退三步,失声的道:“屠刀客!”   “屠刀客”的鬼脸一沉,暴眼圆睁,怒吼道:“小辈!‘屠刀客’的名字是你叫得的吗?”   红影虚虚惚惚,摇摇幌幌的一掠前欺丈余,不知用的什么身法,竟已逼在蒋少白身前五尺之处,探手可及,这位名列“神勇四怪”之一的魔头,果然名不虚传,功力之高,实属惊人。   蒋少白也不由倏而一惊,忙不迭蓄功作势,单掌拒敌,一掌护胸,沉声道;“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取了名字不让人叫,留着干什么!”   “屠刀客”杀气满面道:“小娃儿,论班辈,老夫与你外祖乃是兄弟,论亲近,老夫乃是你兄弟的师父…”   蒋少白冷冷一笑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倚老买老,少爷还不买这笔帐!”   “屠刀客”气得两只手臂微微战抖,几次作势欲发。   然而,他都按捺下来!高竖双眉沉声的喝道:“小娃儿!你好生狂傲,看在你兄弟的份上,老夫暂且饶了你!”   蒋少白不觉淡淡的一笑道:“不与小爷动手,算是你识时务,不然……哼!是你自讨没趣!”   屠刀客气得脸色惨白,大吼道:“老夫怕了你不成!只是有话问你!”   想不到,蒋少白突然跨上一步,朗声道:“慢点!我也有话问你!”   “屠刀客”不由被他这股豪气给楞住了,茫然的翻了翻怪眼,奇异的道:“你有什么话问我?”   蒋少白回首一指被那“麻大花”与莺莺扶出穴洞的武宏帮主,喝道:“武宏帮主与你们有什么过不去,为何暗箭伤人,如今这笔帐要怎样了断!”   武宏帮主面如金纸,鼻息微弱,虽未呻吟哼声,但苦痛苦之色可见,在“麻大花”与莺莺扶挽着,勉强抬起脚步,软绵绵的终于颓然仰卧地上,气色奄奄。   “屠刀客”向来心狠手辣,对于手下突袭,把丐帮帮主打成这个样儿,并不感到如何稀奇,哈哈一声道:“只怪老花子学艺不高,怪不得老夫!”   蒋少白勃然作色道:“那里是武宏帮主学艺不高,分明是你们手段卑鄙,躲在穴洞之外以明击暗,武宏帮主心急出穴,全然不防之下……”   不料,“屠刀客”连连摇手,止住了蒋少白的话,毫无所谓的道:“江湖争斗,胜者为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分什么明道什么暗,武林中就是这个铁酌原则,小娃儿,所谓正正邪邪,不过是由人的看法而已!哈哈!”   这个老魔虽然是强词夺理,但乍听起来,也末当没有道理,觉着江湖上的事,实在没有什么真理可言。   蒋少白不与他分说,冷泠的一笑道:“好一个只问目的,不择手段!我问你,你们偷袭武宏帮主,目的何在!”   “屠刀客”闻言,不怒反笑道:“哈哈哈!这算是凑巧吧!不瞒你说,西湖周围一百四十里,‘盐尸洞’的三十六个大小出口,今夜老夫都派了人把守,命令他们,只要有人出来,格杀勿论!”   蒋少白不由心中一愣,私想:“奇怪!这老魔对‘盐尸洞’的情形为何知道的比我们还多?难道……”   他搜尽枯肠,也找不出一个道理,下不了一个结论,只有试探着道:“你准知道我弟弟在‘盐尸洞’?”   “屠刀客”还是干笑一声道:“好今刁钻的小娃儿!你既然派人送信给我,现在又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蒋少白不由坠入五里烟雾之中,自己知道二弟被困在“盐尸洞”,固然是远在漠外就由聋丐送信中得知,但对“盐尸洞”的情形,不过是到丐帮之后,由汤为口中才晓得一点,也才知道是在日月湖的水底地下,何曾送信给他。   难道是这老魔又打什么鬼主意不成?   心念既起,不由也冷冷一笑道:“阁下不要做白日梦了。我送信给你?告诉你,蒋家的事蒋家自己会管,还不用劳驾你‘神勇四怪’!”   不料“屠刀客”竟从袖内一抖,抖出了张素笺,贯注功力,只用两指拈着,扬腕向蒋少白抛来,同时口中喝道:“小娃儿!由不得你不承认,现人铁证在此!你自己看去!”   素笺破风而至,如同一片铁叶。   蒋少白不敢大意,功聚右手,速迅的抓去,试觉力道不比平常,腕间微微一震,心想:“这老魔果然非同等闲!”   原来,那张素笺上写着:“舍弟被掳,现困‘盐尸洞’,请念师弟情份,合力共解此危,‘盐尸洞’三十六个出口,全仗着贵属看守,以免挂一漏万,功亏一篑!”   蒋少白看完之后,不由愣然无语。   “老夫好意应邀前来,不料小娃儿出乎尔反乎尔,也好,老夫今天冲着你这反脸无情的作风?我也改变了主意!”   蒋少白心中共在纳闷,对于这素笺是何人所写?为何要写?再也想不通,闻言不由道:“你改变什么主意?”    第三十九章  鬼计多多      “屠刀客”沉声道:“蒋少龙是我从‘春秋谷’从小养大,老夫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叛了‘春秋谷’,有‘春秋谷’的戒律处置,除了‘春秋谷’之外,任何人也不准插手。”   他说完之后,仰天发出一声凄怆欲绝的怪啸。   就在他啸声甫落之际……   魔影憧憧,衣诀飘飘。   日月湖的四面八方,数不清的身影,一齐泻了过来,刹时之间,千层塔的荒草坡上,站满了黄衣汉子,不下一百余人。   “屠刀客”沉声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那结黄衣汉子轰雷似的应了声:“并无发现!”   “屠刀客”慢吞吞的转身向蒋少白道:“老夫看在徒儿的份上,破例准你们一行离开,不过休要忘了老夫的话,‘逍遥公子’蒋少龙的事,从今以后不许你过问!滚!”   这个老魔指手画脚,大刺刺的,狂傲之气逼人,言词态度之中,都没把蒋少白一行放在眼下。   蒋少白焉能忍下这股气,他的剑眉上扬,挺胸扬臂,脚下猛跨一步,也怒不可遏的道:“这是你的条件?”   “屠刀客”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哼!不错!听清了吗?”   蒋少白心中的怒火,已到了沸点,但表面上却冷冷的道:“听是听清了?不过……在下也有个小小的条件,只在你阁下答应了,我立刻退出千层塔,绝不食言!”   “屠刀客”向以心狠手辣,不问有无恩怨,只要他的性之所至,说杀就杀,从来没有人敢与他较斤论两,更因“神勇四怪”的名头高,成名早,江湖上除了“二绝”“三探”之外,没有人可以比拟,何曾迁就过别人。   因此,他闻言心中不免有三分不快,但略一迟疑之后,终于强按怒火道:“条件?你有什么条件?”   蒋少白提了口真气,朗声道:“我要你答应,蒋家的事从此不再插手,今晚千层塔前彼此哈哈一笑,各走各的路!不然……哈哈哈哈!”一声朗笑,含着无尽的余意。   “屠刀客”的一张赤红脸,气得变成了酱紫色,怪眼环睁喝道:“小娃儿!你说什么?”   蒋少白反而不疾不徐的道:“我兄弟的事,不准任何人插手!”   “屠刀客”的右脚猛力一蹬,溅得草沙四扬,口中咆哮一声:“小鬼!气死老夫也!”   蒋少白冷冷一笑道:“气死人恕在下概不负责!”   “屠刀客”双臂突举,厉声喝道:“团团围住,一个也不放他们走!”喝声之中,那群黄衣汉子发了声喊,立刻四散开来,把一座千层塔数十丈的荒草坡围了个水泄不通,将蒋少白等包在垓心。   蒋少白也不由一凛。   因为,此时的武宏帮主身罹重伤,不但不能动手,而且必须要人照应,那“麻大花”乃是九宫门的二代弟子,想来绝没有惊人的艺业,他之所以被困在春秋谷内,不过是身材与“逍遥云子”蒋少龙极为相似而已,当然不能靠他独当一面,剩下的只有碧霄公主与莺莺,连自己也不过三个人。   若是留下三人之一照应武宏帮主,自己这一方面可以动手的只有两个人了,这一较量之下,未免心中起了阵怯意。   他的心中虽然估计着凶多吉少,但脸上却神色不动的反扣一句道:“怎么!阁下要以多为胜,群打群殴吗?姓蒋的一向喜欢热闹,并不在乎!”   蒋少白这句话,分明是要把“屠刀客”先用话逼住。   “屠刀客”乃是早期的成名人物,也是个精灵鬼怪,焉听不出来,他淡淡一笑,沉声喝道:“小娃儿!不要怕!更不要在老夫眼前动鬼心眼,放心,老夫还不致于群殴群斗!不过,耳闻你承受了二绝的绝学,老夫借此机会,到要伸量伸量两个老鬼的份量,见识见识所谓的绝学!”   蒋少白朗声道:“就让你开开眼界也就是了!”   势成骑虎,双方箭拔弩张,准也忍耐不住,但听同声一喝:“看招!”   人影飘然而起,一沾即走,两人全是虚幌一招,互探对方的功力。   就在这一招虚幌之后,红影一闪如电,青衫飘动似风,草坡上展开了一场前所未见的恶斗。   碧霄公主的一双风眼即犀利,又明慧,但也看不出两人的来招去势,其余的人更加如同盲目。   但见一青一红的影子,和不足丈余的圈子内相追逐,互相纠缠,千百万只手掌,忽起忽落,欲推还拍,根本分不出是谁的手掌,更莫想看出是什么招式。   盏茶时分。   忽然,春雷乍展似的一声暴吼!   “去!”   人影乍合即分,双方同时飘退三丈。   双方的人虽暴退,但相距六丈的空气之中,却发出一阵“吃吃”的怪声,绵绵无已,久久不息。   敢情这二人已改变比拚的方式,从快打快扑的近身相搏,换为了内力的比拚。   但见,“屠刀客”暴眼凝神,凶光炯炯,身子矮蹲下来。   脚下骑马沉桩,双臂前探,掌式虚按向前。   蒋少白也是面容凝重,双目如虎,桩式牢扎!一双玉掌手心向外,遥遥按出。   两人所发的劲力,在半途相接,激动得空似乎要窒息,不断的嘶嘶有声。   周遭的大气被鼓动得如同潮水,向外翻动。   碧霄公主不由蛾眉深锁,芳心暗暗焦急。   须知,武家拚斗怕慢不怕快,尤其是一旦拚了内力,势必到有死方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甚而至两败俱伤。除了半途有人化解,但化解之人的功力,必定要高出比拚之人,否则徒然自取灭亡。   碧霄公主乃是行家,焉能看不出来。   眼前蒋少白与“屠刀客”以内功相较,由于一时情急,又受老魔的逼迫,乃是万不得已而为,在动机上,落了下风,以“屠刀客”近百年的浸浮,内功修为上,自然是一分火候一分力道,蒋少白虽然是二绝的嫡传,但内功修为上,究竟受时间的限制,怎能有老魔浑厚。   碧霄公主傍观者清,但苦于自己衡量自己的功力,也不足化解目前的僵局。   因此,她虽然心中有数,也只有望洋兴叹,不敢骤然出手从中化解。莺莺更加心如鹿撞,她恨不得冲上前去,拚着性命挨“屠刀客”一掌,替下蒋少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屠刀客”脸色铁青,额上发亮,满头的黄发根根倒竖,形如鬼怪,一双暴出的眼珠,凶焰万丈,杀气腾腾,脚下的薄底快靴,陷入泥土之中,几乎埋到踝间,吃力的情形,可以想见。   另一边的“金童才子”蒋少白,形势益发紧张。他额上粒粒汗珠,足有黄豆大小,映着月光,闪闪发亮,一张俊脸,涨得猪肝似的,脚下已深入泥土,看不见那又英雄靴。他的心在跳,五脏翻腾,双臂战抖,由掌间到肩头,个个骨节酸疼如折。   不但外表上透着力竭身疲,在他内心中,更泛起了一丝寒意。他想:“这一次可算完了!眼见着自己就要横死在这千层塔下,今后,外祖、母亲,再也没法见面了,想不到才见一面的母亲,就再没有见面之日!”   他又想到:“二弟!今后命运?祖宗的藏骸?玉狮?青竹庄的焚家之仇,恐怕要永远的冤沉海底,蒋氏一门从此……”   想到绝望之处,他的一双眼眶之内,泪水不住的滴溜乱转。   武家交手,最怕的就是分神,何况是内功的比拚,更加要心神合一。   就在蒋少白思潮纷乱之际,对方的“屠刀客”已觉着压来的力道游浮不定,劲力大不如前,不由心中暗喜,咬牙有声,越发精神一振,冷冷的喝道:“小娃儿!拿命来!”   喝声中,但见他陡然一扭熊腰,身子前探,双掌奋力向外一推……   蒋少白觉着喉头一甜,心血上涌,眼睛发花,耳中“呜——”的一声尖响,双臂软弱无力,心知对手已乘势逼到,不由失声道:“啊!糟……”   就在这间不容变,眼看“屠刀客”抬脚前扑之时,但听得:“轰!隆……”   一声震天大响,眼前草根枯叶,泥沙碎石,陡然四下飞溅,飕成一道龙卷风似的狂飕。   蒋少白再也忍耐不住,张口喷出了一道血箭,仰天跌出一丈七八尺开外,再也起不来了!   这一连串的变化,快得无法形容,一傍早就提心吊胆的碧霄公主与莺莺不由魂飞天外,同时大叫了声:“不好!”双双疾扑向前,要从老魔手下救出蒋少白。   那“屠刀客”身法何等快速,势如闪电迅雷,红影如同一朵红云,凌空射向倒地的蒋少白。   只因他距离蒋少白仅有五六丈远,比远在十余丈外的碧霄公王与莺莺,几乎近了一半,那等她二人插手,红袍老魔已抢手到蒋少白身侧,扬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一声娇呼,起自荒坡的一侧:“不得伤人!看宝!”   一片淡蓝的影子,夹着破风之声,由十余丈外,直射“屠刀客”的面门,来势不弱。   “屠刀客”猛吃一惊,大喝了声:“噢!是谁暗箭……咦!”   这个魔头顾不得伤人,下拍的手掌疾翻,认定袭来的“暗器”抓去,被他抓了个正着,不由勃然大怒。   原来,那里是什么毒物暗器,乃是一块软缎的罗帕,淡青绣花,香息微闻。   “二谷主,你好狠的心!”   就在“屠刀客”一愣之时,声如黄莺出谷,眼前已多了这千娇百媚的俏佳人。   碧霄公主一见,不由喜极的叫道:“珍姐姐!你来得正好!”   敢情来的是“七巧玉女”汤淑珍。   她盈盈地一笑,对着倒地不起口角含血的蒋少白看了一眼,也不由柳眉深锁,忙不迭从腰下锦囊中取出了一个碧玉小瓶,倒出了三粒小小丸药,送到碧霄公主手上,口中道:“这是‘保心丹’,塞到他嘴里,然后运功替他导气疗伤,我与这位二谷主谈判谈判!”   碧霄公主对这位“七巧玉女”的机智本就出自内心的钦佩,闻言忙着照办。   那边,“屠刀客”已沉声喝道:“女娃儿!你为何趟这混水,难道你自信功力比蒋家娃娃高吗?”   “七巧玉女”淡淡一笑道:“不见得!我怎能比得蒋弟弟!”   “屠刀客”怒容满面道:“既然如此,胆敢插手搅事!活腻了吗?”   “七巧玉女”连连摇手,不疾不徐的道:“二谷主!稍安勿燥!为何不把我的话听完呢?”   “你有什么话!说!”   “当然!”   “七巧主女”整好发暇,慢条斯理的才接着道:“首先,我要以武林的身份,派你一个不是,你身为春秋谷的二谷主,又自命是武林的前辈,早期威名的人物,竟然不顾武林道义江湖的习惯,以大欺小,用内功修为与后生晚辈较量,已是遗笑大方,竟然又暴施辣手,乘人之危,在蒋少白重伤之后,要伤他性命,请问你这是不是虽胜不武,心狠手辣?”   她娓娓道来,有条有理,俨然有责难之意,含着三分教诲的口吻。   “屠刀客”不由一愣,久久的才道:“小妞儿!你是教训老夫?”   “七巧玉女”淡淡一笑道:“教训不敢,武林中人,讲的是一个正义,大路不平众人踩!我是提醒你,也是要打这个抱不平!”   “屠刀客”恼羞成怒,大吼道:“打抱不平?哼!哼!凭你?”   “七巧玉女”冷冰的道:“抱不平人人可打!凭我不行吗?”   “屠刀客”更加怒不可遏,咆哮的吼道:“女娃儿!你报上师承门派!老夫也好打发你!”   “七巧玉女”的杏眼一瞪,柳眉长竖,提高了嗓门,豪气干云的道:“师承?门派?我当然要告诉你,只是你听到之后,不要前踞后恭,姑娘是师承‘鱼际三探’‘金狐门’中的首席弟子,‘七巧玉女’汤淑珍!”   “鱼际三探”,在武林之中,可以说是神秘莫测的门派,其中尤以“金狐门”的名头,更为江湖所忌,因为“金狐门”的创始者,人称“金狐仙姑”,二百年前赤手空拳,在宇内横扫群魔,技慑九大门派,人们只知道有一位功高无极的高手,以“金狐”为记,究竟此人的本来面目,谁也没见到过。   百五十年前,在江湖稍有名气的人,都接到过一个绘有“金狐仙姑”的帖子,帖子上写明了他本人已远去海外创门立派,不再在江湖上露面。   后来,武林中曾到过海外的高手,便传出了“金狐仙姑”已经列为“三探”之一,真的创立了“金狐门”。   但是,谁也没见到金狐门人在武林中走动。   如今,“屠刀客”一听来人是“鱼际三探”金狐门的弟子,也不由愣了一愣。   然而,“神勇四怪”的名头,并不亚于鱼际三探,因此,他定了定神,朗声道:“原来‘金狐仙姑’真的有了传人,‘神勇四怪’这些日子没算白活,哈哈哈哈!姑娘!你打算怎么样?”   这个老魔头虽然没露怯意,但言语之间已客气了不少,也改了口,不叫“女娃儿”,叫起姑娘来!   “七巧玉女”汤淑珍,也嫣然一笑道:“我不打算怎么样,只希望你冷静些儿!”   “屠刀客”茫然道:“老夫百岁之人,还有什么不冷静的!”   “七巧玉女”粉面一正,侃侃言道:“我不妨提醒你,你是为了找徒弟,蒋少白是为了救兄弟!二人的目的相同,仇家乃是一个,为何你们反而先火拚起来,难道不怕敌人笑掉了牙吗?”   “屠刀客”倔强的喝道:“‘逍遥公子’是老夫一手调教出来的!不准别人对他的事插手!”   “嘻!哈哈哈……”   “七巧玉女”朗笑不已,花枝招展的道:“可是如今别人把他给俘掳去了,你为何不去把他救出来!”   “老夫到此,就是为了救他!”   “他的人呢?”   “在‘盐尸洞’!”   “只怕未必吧!”   “你……你……。”   “我是说,‘逍遥公子’若真在‘盐尸洞’底,以蒋少白的功力,加上碧霄公主与莺莺姑娘,那有空跑一趟之理,还等到你来救吗?”   “那……这……老夫接到通知……”   “哈哈哈……”   “七巧玉女”又是一阵娇笑,娓娓的接着道:“亏了你自命是百年以上的人,江湖上是经多见广?不料居然也着了别人的道儿,上了当还被人蒙在鼓里,茫然无知!”   “屠刀客”越发糊涂了,睁大了眼睛道:“上了当!老夫上了谁的当?”   “七巧玉女”慢条斯理的道:“请问你,蒋少白明知春秋谷要捉叛帮的兄弟,更明知道捉回去帮规不容,自己又是前来救人的,怎会先通知你,难道说是救出兄弟送死?”   “屠刀客”不由哑然一声:“这……噫!”   “七巧玉女”早又接着道:“退一万步,蒋少白自己料着无法独力救出兄弟,去约春秋谷的人共同协力,事先也得与你们谈判一个条件,怎会冒然下帖通知于你!”   “屠刀客”也不由道:“这……对呀!”   “七巧玉女”把灵喉提高了道:“老实说,这是仇家的安排,乃是‘坐山观虎斗’的计谋,希望你与蒋少白火拚,直到两败俱伤,也是借刀杀人之计!”   一席话只说得“屠刀客”连连点头,口中喃喃的自语道:“对!对!这是什么人……这……”   “七巧玉女”复行几步,也像自言自语的道:“料不利自命不凡的成名人物,也轻易上了别人的当自己还丝毫不知道!”   一席话只说得“屠刀客”又急又气,咆哮如雷大怒喝道:“姑娘,你的话是真的!”   “七巧玉女”汤淑珍正色道:“金狐门的后代,从来不打诳语!”   “屠刀客”追问一句道:“既然如此,姑娘必然知道我徒儿的下落?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七巧玉女”淡淡一笑道:“是谁?目前我还未便下结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逍遥公子’并不关在‘盐尸洞’!而是被人藏在‘红塔山’。”   “屠刀客”暴目怒睁的道:“此话当真!”   “七巧玉女”面色一沉道:“信不信由你!我金狐门人没有这个义务一定要告诉你,又何必一定要欺哄你!”   “屠刀客”略一沉吟,忽然大声道:“好!老夫相信你!这就到红塔山去,万一姑娘是骗老夫,到时总有见面之期,休怪老夫鲁莽了!姑娘!请转告令师‘金狐仙姑’,就说老夫问他好!”   说完,他也不等“七巧玉女”回话,一转身,对着手下那群黄衣汉子招了招手,大吼一声:“走!”   话落,人如一朵红云,已陡然射起三丈,凌空折势,扑飞出五七丈之外。   那群黄衣汉子,也不怠慢,各自起势,如同一阵狂风,怒卷而去,瞬已去个无影无踪!   一场血腥的场面,立刻烟消云散。   “七巧玉女”汤淑珍目送“屠刀客”率众风卷而去,直到他们的人影全无,才面带戚容,三步两脚的跑到蒋少白身侧,忧形于色的道:“白弟弟!为何无缘无故的同他比起内功来,这老魔近百年的功力,可不是一般高手可比!”   这时,蒋少白吞下了两粒灵丹,又有碧霄公主代为导气活血,人虽未复原,但已无大碍,闻言依旧恨声的道:“春秋谷的老魔们不管有多大的功力,我蒋少白情愿一死,外祖与母亲的这段折磨,誓必要他们还我一个公道,以牙还牙!”   “七巧玉女”眉锁春山,犹有隐忧的道:“白弟!你可知道今天的武林,已面临一场空前的浩劫!并不是一人一家的私人恩怨吗?”   蒋少白见她慎重其事的端肃着面色,也不由奇怪的道:“珍姐姐!你听到什么传言不成?”   “七巧玉女”螓首连颔道:“何止于传言,而且已经发动了!”   接着,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缓缓的道:“九大门派,已先后出了岔枝,甚至于二弟的被掳,也是大有文章!”   蒋少白依然不解的道:“什么文章?”   “七巧玉女”不疾不徐的道:“对方知道二弟是学艺春秋谷,也知道他是春秋谷的叛徒,掳去了他,春秋谷势必要出面,同时,对方也知道你与二弟是一母双胎,形同手足,料定你也一定要出面!”   碧霄公主插口道:“对方也太傻了,明知道这双方都不是好惹的,何必要两面树敌,受左右夹攻?”   谁知“七巧玉女”微微一笑道:“好儿!你所说的傻处,殊不知就是对方聪明之处呢!”   蒋少白豁然大悟道:“哦!哦!是了!对方要我与春秋谷为仇作对,先行火拚,他坐收渔人之利!”   “七巧玉女”汤淑珍拍手道:“一点也不错,试想,你既是‘二绝’的传人,又与鱼际三探大有渊源,武林之中,对付春秋谷,除了这两块招牌以外?还有第三个人吗?而武林之中,‘二绝’‘三探’‘四怪’不正是最难缠的三大主流吗?让你三大主流先来个自相残杀!怎能说是傻事呢?”   碧霄公主不由红了脸道:“对!我怎么这样笨,竟没想到这是‘驱虎赶狼’的策略!”   “七巧玉女”淡淡的一笑道:“这不是你笨,实在是对方太狡猾了,就拿今夜的事来说,他既约了你们,又通知‘屠刀客’,这就是一个够厉害的诡计!”   蒋少白一方面点头,一面又道:“珍姐姐,料必你已知道对方是谁,他是那一路的魔头?”   “难!难!难!”“七巧玉女”一连说了三个“难”字,接着又紧皱眉头道:“这魔头千变万化,鬼计多端,我虽用尽了方法,也难找出他们底细,不过……”   她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半晌才道:“不过,在我的揣测之中,有两个非常可疑的人物,必是这两者之中的一个,究竟是那一个,我此时还不敢断定!”   蒋少白心知这位盟姐的智谋广远,机警聪慧,所料之事大都有准,因此,忙不迭的道:“珍姐姐,是那两个?”   “七巧玉女”沉吟的道:“一个可能是失踪已久,功力已近百年的‘鬼中鬼’,一个就是‘春秋谷’的假谷主,陷害你外祖一家的孽种,罗刹妖女所生的魔头!”   蒋少白将信将疑,追问一句道:“怎见得呢?”   “七巧玉女”早已接着解释道:“一则两个魔头的功力高不可测,二则两人都有统治武林的野心,三则这两个魔头不但狡诈异常,而且只问目的,不择手段,无论怎么下三烂的方法,只要对他有利,就毫无顾忌的畅所欲为!”   莺莺久未发言,不由恨恨的道:“怪不得连迷魂药饼都派上了用场!”    第四十章 落入虎口      蒋少白此刻已完全无碍,除了体内的真气尚未凝聚起来,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由于他心念弟弟的安危,焦急的问道:“珍姐姐!如此说九大门派的人又当如何呢?我弟弟陷在他们手里,我做哥哥的焉能袖手不管?”   “七巧玉女”苦苦一笑道:“当然要管!唯一可以放心的,就是我能担保二弟在短期内安然地无恙,九大门派已在少林聚会,商讨应付之计,总算武林中已有了警觉,只是……只是有一桩事,叫人放心不下!”    碧霄公主抢着问道:“一件什么事?”   “七巧玉女”望着蒋少白,久久的才道:“‘火凤凰’的下落!”   蒋少白出道来第一个遇见的女子,就是“火凤凰”马小玉,也就是说异性的影子,第一次映入他的脑际,虽然,他没有非非之想,但人非太上,孰能无情,由于他心中未得一时安闲,自然不能引起他的怀念,如今听说“火凤凰”下落不明,心中不由一震,忙不迭的道:“马姑娘她怎么会下落不明?”   “七巧玉女”也不由喟然一叹道:“唉!自从她同二弟被这个‘春秋谷’的人掳去之后,曾经多方打探他两人的下落,二弟现在困在红塔山,可是……马姑娘她……唉!”   这位足智多谋酌女侠,说到这里,也不禁有些感伤,连声叹息。   因为,“火凤凰”马小玉,是“七巧玉女”的知交,当时“七巧玉女”易容化身了“金童才子”蒋少白,与她攀交,马小玉原是为了找寻她心中的蒋少白而到江湖上来的,在道义上“七巧玉女”当然要负责任。   何况,此次的事件,又是由于“七巧玉女”深夜失踪,分途寻找,以致“丐帮”跛长老重伤,“逍遥公子”与“火凤凰”双双失踪,事出有因,也是由于“七巧玉女”而起,难怪她透着焦急。   蒋少白迫不及待的道:“珍姐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七巧玉女”点头道:“我所以赶到苏州来,正是要与你商量!”   “与我商量?”   蒋少白乃是当局者迷,他一时那能拿出主意来,只有瞪眼发愣的份儿!   “七巧玉女”条理分明的道:“眼前的事既不止于蒋家一门的恩怨,少不得要武林中各门各派一齐出面,消弥这场浩劫。”   碧霄公主道:“你不是说九大门派已经发动了吗?”   “七巧玉女”答道:“以这魔头的功力来说,九大门派目前还找不出足以同他抗衡的高手……”   蒋少白豪气干云的道:“难道由他……”   “七巧玉女”汤淑珍不等他说完,已含笑道:“眼前我就是要说出来对付他的办法!”   碧霄公主心直口快,叫道:“珍姐姐!别卖关子了!你说呀!”   谁知,“七巧玉女”缓步上前,拉起了碧霄公主的手,微笑道:“第一步就要烦劳你了!”   碧霄公主喜形于色,娇声道:“要我去斗那魔头?好!为了武林整个的安危,我不怕……”   “七巧玉女”摇了摇头道:“不!我烦劳你回碧霄宫一趟!并不是要你去对付那老魔头!”   碧霄公主急得涨红了脸道:“叫我回去?难道怕我……”   “七巧玉女”大力的抖动她的手道:“别急!我不是小看了你,更不是怕你不是老魔的对手!而是请你回去,请宫主亲自出来,连我师父与‘登云浪子’老前辈,集‘鱼际三探’的力量,一鼓降服这个魔头,消灭这场浩劫!”   不料,碧霄公主摇头不迭道:“不行!我祖母八十年不出碧霄宫一步,恐怕请不出来……说不定……连我也不准出来了哩!”   “七巧玉女”不慌不忙,从怀内取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锦囊,缓缓的打了开来……   原来,锦囊中盛着三片柳叶似的东西。   那三片柳叶,第一片颜色翡翠碧绿,晶洁喜人,第二片金光闪闪,耀目生辉,第三片血红映目,色如晚霞,同样的玲珑可爱,一见就知是稀世奇珍。   “有这三片紧急令符,宫主她老人家无论如何都会答应出宫一次!”   碧霄公主一见这三片柳叶,不由雀跃的叫道:“噢!我知道了!这三片柳叶紧急令符,就是‘鱼际三探’备而不用的连手标记,翡翠的代表我们碧霄宫,金色的代表‘金狐门’,霞色的代表‘登云仙岛’,珍姐姐!对不对?”   “七巧玉女”颔首道:“对的!当年‘鱼际三探’一同归隐之时,留下这三片紧急令符,八十年来从未用过,照着‘三仙归隐’的约定,‘见符如见火’,无论在何时何地,有这三片令符,在万难之下,也必须依约赶到,同生共死,想不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   蒋少白十分留心的听到这里,不由道:“珍姐姐!如此说令师她老人家已经……”   “七巧玉女”点头道:“恩师她老家已经亲到‘登云仙岛’,所以叫我带着‘紧急令符’前去拜谒宫主,不料……”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变先前从容的神色,一脸的忧虑,焦灼的接着道:“不料又出了岔子!”   蒋少白忙道:“什么岔子?”   “七巧玉女”幽幽一叹道:“岔子就出我请托她送信的‘恶面尼’静觉前辈的身上!”   提到了“恶面尼”静觉,蒋少白不由想了起来,奇怪的道:“静觉前辈前次送信,因我们……”   “七巧玉女”喟然一叹道:“唉!你们都着了人家的道子,以致多出许许多多的麻烦来!”   蒋少白不由理直气壮的道:“当时因为急欲去寻雪洪老人,不能久候,但是曾刻石留字,写的明白,以静觉前辈的功力,料定不出一日之内,就可以赶上我们!”    “七巧玉女”苦苦一笑道:“小兄弟,岔子就出在刻石留字的上面,常言道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们留的字迹,早被人家抹去了,并且另写了几句话,便把个生性直爽的静觉大师骗至大漠以外去了!”   蒋少白不由失惊道:“真有这等事,难道……”   “七巧玉女”生恐羞了蒋少白,忙道:“这也叫无巧不成书,静觉大师既不认识你的笔迹,分不出真假,又在匆忙之中,没有看出刻石的石力不同,所以才有这个险差阳错,同时,也是那魔头的头脑狡诈,鬼计多端!”   碧霄公主不明白的道:“静觉前辈到底出了什么岔子,现在她的人呢?”   “七巧玉女”正色道:“她依照留字,闯进了‘春秋谷’,硬向春秋谷要人……”   蒋少白忙道:“要人?要谁?”   “嘻!嘿嘿嘿……”   “七巧玉女”先是淡淡一声长笑,才道:“她以为你们到了大漠,被春秋谷给全囚禁起来了,所以她要春秋谷交出你们来,试想,你们根本没去春秋谷,‘闪电花妖’如何受得了这口气,双方动起手来,不幸,静觉前辈被吊在‘蝙蝠洞’足有一百天了,唉!”   蒋少白闻言,不由五内如焚,忙不迭的道:“珍姐姐!静觉前辈乃是为了我的事,才落了这场苦难……”   “七巧玉女”早道:“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搭救她出困!”   碧霄公主抢着道:“我也算一份,咱们这就去!”   莺莺也抢着愤然道:“静觉神尼,乃是‘鱼际三探’生死之交,纵然不是为了小东主的事,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婢子深知‘蝙蝠洞’的利害,事不宜迟,救人如救火,我们必定要先救人,不然……”   显然,“蝙蝠洞”对莺莺的影响太大。她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如今,满面疤痕的嫫姆!当然是谈虎色变,自受其毒的余恨犹存。   不料,“七巧玉女”连连摇手,拦住了莺莺的话,有条不紊的道:“搭救静觉前辈当然重要,但只需由我同白弟弟走一趟‘春秋谷’,无论动武讲理,谅也足够应付,何况,敦请三探赴约,关系武林浩劫,也是一桩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所以还是请你们赶回碧霄宫。我们准定中秋节的前夕,在红塔山中相见,发起月圆之夜的歼魔大会,千万不能耽搁!”   她说完,也不再等她们开口,已自缓步起到武宏帮主的身侧,在怀内倾出两粒“灵丹”,亲自塞进昏迷不醒的武宏帮主口里,嘱咐“麻大花”道:“这位同道!老帮主的伤已无大碍,有这两粒药丸,很快就会更醒,劳驾请把他送到蒋家墓园交给丐帮弟子们服侍吧!”   说着,望了望东方的天色,对蒋少白道:“白弟弟,我们也好赶路了,此地到春秋谷,怕不要七八天,早一天到,早一天好!”   万山千壑,削壁悬岩。   春秋谷沉睡在朦浓的夜色里,像是一只庞大无比的野兽,寂静的踞伏在大地上。四周,死一样的无声无嗅,然而却隐伏着无限的杀机,一片的凄厉。   此刻,斜月初升,夜雾正浓,忽然——   一条硕长的人影,由内谷深处暴射而起,玄纱蒙面,分不出他的五官,但是,那份飘萍十段的轻功,确已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比的阶段。   他凌空一连几个盘旋,人已到谷口,落在峡谷前一块大石之上。   那大石,像是一头经过人功雕啄的苍鹰,一付展翅欲飞的姿熊栩栩如生。   蒙面人落在大苍鹰的顶上,双手一合……   “啪!啪!啪!”   一连拍了三掌,轻脆的掌声,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就在三声拍掌之后——   嗖!嗖……   衣袂连振,破风如箭。谷口的险暗之处,或远或近,陡然跃出无数条黑影,一齐扑向苍鹰石的脚下,半月形的环伺肃立,不约而同的齐声喊道:“属下参见谷主!”   “免!” 蒙面人冷嗖嗖的说了一个短促险沉的“免”字,略为一停之后,面对深沉的夜冢,才沉声低语道:“本谷主料定这两个娃儿今晚三更之前,一定赶到本谷,在谷口,你们不要拦阻他俩,让他们进谷,然后引他们到‘蝙蝠洞’,叫他们与那丑八怪的老尼姑一块儿受活罪去!”   说完,他从大苍鹰石上起步向下落来。那庞大的石苍鹰,其大无比,高约十丈,但是他仿佛在平地上毫不经意的跨步一般,一步步覆空如夷,袍角飘飘,缓缓的走到那群黑影的第一人身前,又闷雷似的低声道:“‘火鸟’!本谷主平日待你如何?”   被叫做“火鸟”的那人,不由神情一愣,脚下连退两三步,哈腰肃声道:“谷主待属下天高地厚!属下知道!”    蒙面人哼了声道:“哼!你知道就好了……”   他踱开了一步,突然一回头,大声道:“老夫有一事要你去办,你可愿意?”    “火鸟”毫不考虑的道:“属下粉身碎骨,一定去办,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   蒙面人轻笑了两声道:“哈!哈!好一个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夫就是要你粉身碎骨!哈哈!嘿嘿!”   夜色深沉,虽然看不见“火鸟”的面色,但见他身子一震,脚下不由上移半步,欲言又止,两道冷冷的眼光,瞧着那高大硕长蒙面的影子。   蒙面人低喝道:“怎么?怕了?”   “火鸟”忙不迭垂下头去,口中连声道:“属下万死不敢!谷主吩咐!”   蒙面人冷兮兮的道:“别怕!老夫命你等那二人到来之时,引他进入‘蝙蝠洞’,陪着他俩,免得他俩生疑!”   “火鸟”不由打了个寒噤,半晌无言,目瞪口呆,一双既惊又怕的眼神,好像是判了死刑的囚徒,又像是垂死野兽似的凝视着蒙面人的脸上。   蒙面人早又道:“为了本谷的未来千百代大事,你就受些委屈好啦,好在你无儿无女,又无妻小,无牵无挂,你葬身‘蝙蝠洞’之后,本谷主忘不了你!记好了!”   “火鸟”还没来得及开口……   忽然,蒙面人侧身谛听,口中低喝道: “来人已在三十丈以内,喂!好快!‘火鸟’!记好了,老夫忘不了你!散开!”   人影闪烁,眨眼之际,谷口又恢复了先前一般的寂静。   远在十余丈外,两条闪电般的青影,如同一双彩凤,飘然落地。   原来正是“金童才子”蒋少白与“七巧玉女”汤淑珍。   两人落地之后,互相微微一笑,游目打量四下的夜色,“七巧玉女”指了指峡谷,正色道:“白弟!这就是威震武林的春秋谷,照例,他们是不准外人在谷口展开功力的,我们只好安步当车了!”   “金童才子”蒋少白剑眉一扬道:“珍姐姐!我们既然是为了救人,难免与他们冲突,难道还怕?”   “七巧玉女”拦住他的话,接着又道:“一切忍耐,万不得已也只能先礼后兵,不要忘了有一个大魔头在暗地里虎视眈眈,打算坐收渔人之利呢!走!”   说着,她一拉蒋少白,携手迈步,沿着山道向谷口跨去。   远离谷口尚有三五丈远近,她贯足功力,提高了嗓门凤鸣鹤唳的娇呼道:“那位朋友守谷,鱼际‘金狐门’三代弟子汤淑珍求见老谷主!”   喊声才落,鹰形石背后,应声闪出一个火眼金睛,五短身材的汉子,如同一只铁翅飞鹞,人未露面,已生硬的喝道:“什么人?大呼小叫!”   “七巧玉女”汤淑珍松开蒋少白的手,抢步上前,“拂剪”一揖道:“你是?”   “在下‘火鸟’刘三皮!春秋谷护法使者便是,身后那位?……”   “啊!乃是我兄弟!”   “火鸟”刘三皮的一双火眼何等锐利,凝神扫视之下,不由心中一愣,暗道:“奇怪!他若换了一身黄衫,岂不是二谷主的弟子,‘逍遥公子’蒋使者?”   心中想着,嘴里可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春秋谷的戒律,不该问的,就不能问,不然……   他虽然不敢多问,但是,一个老江湖,心叫岂有不灵敏之理,他想起“逍遥公子”蒋少龙,乃是本谷二谷主“屠刀客”的入室弟子,也是身兼神雕会的“天龙神君”,手上有神雕令指,无论如何假不得。   所以,他口中有意无意的道:“原来是汤姑娘的令弟!敢莫也是金狐门的高徒,好一表人材!”   说着,人已走近了蒋少白,一双冷电似的火眼,也落在他的一双手上。   当然,他失望了!    蒋少白也拱手齐眉道:“请使者上禀谷主,就说我姐弟急欲一见!”   “火鸟”刘三皮再三打量了二人一眼,心中不由暗想,好一对“金童玉女”,不知谷主为何要把他们引到“蝙蝠洞”,葬身在千百万毒蝙蝠嘴里。   想起了“蝙蝠洞”的无数毒蝙蝠,连他自己也不禁有了寒意,因为,“蝙蝠洞”乃是“春秋谷”处罚叛徒的刑场,乃是有去无回的,如今,连自己……   想起了自己也即将葬身蝙蝠口,一股怨气油然而生,心忖:“若不是你们二人,我也不至于陪葬!”   想着,不由没好气的道:“要见谷主随我来!”口中话还未落音,人已转身向内谷扑去,火眼中,不知不觉的滴下几滴清泪来。   “火鸟”刘三皮,乃是春秋谷的老人,侍候“天龙”老谷主半辈子,可说忠心耿耿,可怜,他不知此时的老谷主,已经面目酷肖,心肠全非,虽然明知是送死,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怨怼之意,原因是天龙老谷主在日,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从四路打探的小伙计,直升到今天的守谷护法,并且在武功上,也是老谷主一手栽培的,怎不使他甘心情愿达成任务,拚着一死哩。   然而,人之将死,总有些儿留恋,也就是说,总有些儿悲哀,“火鸟”刘三皮自问是咬紧牙关,严守老谷主的金令,不露半点痕迹。但是,他那知眼前的“七巧玉女”汤淑珍乃是女中豪杰,而且又生就的一颗七窍玲珑心,早已看出了他有些儿失常。   因此,汤淑珍口中应了声:“有劳了!”   一面靠近了蒋少白,低低的道:“白弟弟,情形不对!这姓刘的另外有鬼!小心点为妙!”   这时,“火鸟”刘三皮已远去廿丈以外,连连的招手道:“二位请随我来!”   “请吧!” “七巧玉女”朗应声中,人也追踪而起,与蒋少白双双街尾追上。   “火鸟”刘三皮闷声不响,一味埋头疾奔,一连越了十余道山峰,依然绕着圈子向前狂扑。   蒋少白一面尾随不舍,一面四下打量。   但见右侧一道白色的木牌,月色虽然幽暗,但也可以见得到上面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红字:“蝙蝠洞!危境!”   此乃是老魔千密一疏之处,忘记毁去这块禁牌。   蒋少白原是与“七巧玉女”并肩前驰,低声对她细语道:“珍姐,看见那木牌了?……”   不料,“火鸟”刘三皮似如不见,仍然一味的向前狂奔。   “七巧玉女”虽然沉着异常,也不觉娇呼声道:“刘使者!请慢走!”   “火鸟”刘三皮不由心中一震,他已知道这一对少年男女已发现了禁牌。   但是,他略略一顿之后,电射而回,装着茫然不知的道:“二位何事?”   蒋少白已隐含怒意道:“阁下要带我们到那里去?”   “火鸟”刘三皮慢吞吞的道:“二位不是要面见谷主吗?”   “七巧玉女”粉面一沉道:“难道贵谷谷主住在恶毒出名的‘蝙蝠洞’吗?”   “火鸟”刘三皮原是个老江湖,闻言不但态度从容,而且仰天狂笑声道:“哈!哈哈哈……不瞒二位说,两位进入漠边,本谷的眼线已对二位留上心了,对二位的来意,本谷谷主早已了若指掌!哈哈哈哈!”   蒋少白与“七巧玉女”不由互换了一个眼色,因为刘三皮的话,是可以相信的,春秋谷既然是威慑武林的门派,当然有数不清的眼线,或许自己来意,他们早已接到了报告。   他想着,不由朗声道:“既知我们的来意,我们也不相瞒!”   其实,“火鸟”刘三皮对他二人的来意,可以说完全不知,他只知道奉谷主之命,引他二人进入“蝙蝠洞”,连自己也不能幸免。   如今,他听出蒋少白的口风,分明是被自己胡乱猜对了,不由暗暗欣喜,更加沉着的道:“因为谷主已知道二位的来意,所以早在洞口候驾,并且已嘱咐刘某引路前来,若没有老谷主的面论,二位,哈哈哈哈!也不能凭两位的三言两语,刘某就心甘情愿的带你们深入春秋谷!”   他的一片谎言,居然扯得头头是道,连聪颖过人的“七巧玉女”不但相信无疑,而且透着三分歉意,含笑的拱拱手道:“原来如此,几乎错怪了使者!”   “火鸟”刘三皮十分得意,故用大方的还礼道:“难怪二位见疑,只怨刘某没有事先说明,请!”   他胡乱的拱拱手,折身已又向禁牌后面点地一跃丈余,腾身泻去。   又过了两道峡谷。   先前,月光昏黄之中,还可以看出了蚰蜒的平阳小道,到此,一派的荒烟蔓草,莽莽苍苍,那里像是有人走过的样儿。   渐渐向前,夜风吹来有一股说不出的恶腥,中人欲呕,令人呼吸一窒。   这是快到“蝙蝠洞”的象征。   “火鸟”刘三皮的脚下,已渐来渐形迟缓,不似先前那样矫健快捷。   迎面,一块巨大无比的山石,像平台似的悬空仲了出去,如同现在的游泳池的跳板,不过是较大而已。   “火鸟”刘三皮已收起轻功,缓缓的走了上去,高声嘶哑着咽喉道:“二位!请上!”   蒋少白心性直爽,他对刘三皮的话既然有了信心,就不再顾及其他,一面领先步上石梁,一面道:“贵谷主现在何处?”   “火鸟”刘二皮苦苦一笑道:“请二位在观台上稍坐,刘某就传信请老谷主出来相见。‘蝙蝠洞’乃是本谷的禁地,难得一见,二位可以在老谷主尚未到达之前,欣赏下面的蝙蝠景,可说是天下第一奇观!”    第四十一章 绿发美女      这时,“七巧玉女”汤淑珍也已莲步款移,走上石梁。   果然,石梁下面高有百丈,乃是一个浅草如茵的盆地,足有十余丈宽窄,围着盆地,四面八方都是一些苔藓满布的石山。石山上一个连一个,密密麻麻的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山。   就在那山孔中间,一伸一缩的,全是些蝙蝠,同时,草坪上蠕蠕而动,东爬回窜的,也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蝙蝠,发出吱吱的怪叫,令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   有的遍身花纹,有的一节节的花纹,有的赤红如练,有的……   真是千奇百怪,包罗万象,集天下蝙蝠之大成,应有尽有。   看得蒋少白和“七巧玉女”俩人不由毛发倒竖,遍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蒋少白不由低声道:“珍姐!静觉前辈能在这蝙蝠群里过一百天吗?恐怕……”   “七巧玉女”也柳眉紧张皱道:“实在不容易,不过……她的功力已到了金钢不坏,邪毒不浸的地步……”   两人只顾贪看“洞景”,竟忘了“火鸟”刘三皮的人尚站在身后,愣愣的望着下面的蝙蝠群,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失去光彩的呆如木鸡。   她不由含笑道:“使者!为何不请老谷主出来也好拜见!”   谁知,“火鸟”刘三皮并不答复她的话,只是在顾左右而言他的惨澹澹的道:“二位!一个人活在世上,真是生有地死有处,冥冥之中,也许真的早已安排好了,就像咱们三个人一样,本来互不相识,现在!哈哈……”   他说话的神情凄怆,笑声如同鬼叫。   蒋少白心知有变,朗声道:“刘使者,你是说什么?”   “火鸟”刘三皮的笑声甫落,忽然把脸色一沉,声如裂帛吼叫道:“想不到我们会选择了同一条死路,总算我们有缘!”   他吼叫声中,如同疯狂了似的,拦在石梁之上,生恐蒋少白二人逃走,摆着一付凶神恶煞的拚命样子。   “七巧玉女”生怕蒋少白冒然动手,因为石梁上面积太小,不是打斗动手的地方,又恐“火鸟”一夫拚命万人难当,大家同归于尽,跌入蝙蝠群。   她伸手拦住了作势欲起的蒋少白,缓缓的道:“刘使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火乌”的一双火眼金睛大得如同两盏小灯,恶狠狠的叫道:“请你们自己跳下去,刘某也许可以有一条生路,不然大家同归于尽,葬身蝙蝠口!”   “七巧玉女”依然不动声色的道:“有什么理由?”   “火鸟”刘三皮愤然的道:“你问我?我问谁?反正你们自己心中明白,识相的莫等刘某动手!”   口中说着,他脚下已渐渐前欺。   石梁宽只能容得一人,四下都离群山三十五六丈,断然不能飞渡,而且,四下的群山,都是镜子一般的削崖,生满了苔藓,看样子就知道滑不留足。   除了再由石梁上退去以外,绝对没有第二个办法可想,而“火鸟”正疯虎一般的由那一面逼来。   蒋少白与“七巧玉女”空有一身绝学,到此等绝境,也无用武之地!   “火鸟”刘三皮早已怒吼如雷道:“二位若不下去,刘某只好用最后一计了!”   “七巧玉女”眼见刘三皮扬臂运功,挥掌待发,分明是要使用大力方法拍碎石梁。石梁拍碎,或是震断,站在石梁上的人,岂不与碎石一同殒落谷底。   她不由哧出一身冷汗,忙不迭的叫道:“刘使者!先把话说明……”   “火鸟”刘三皮如疯如狂,那容分说,暴吼一声:“嗨!”   他的双掌齐下,不攻蒋少白与“七巧玉女”,硬向脚下的石梁拍去。   “轰!轰………”   一声震天巨响,四谷群山响应,回声久久不绝,石屑纷飞,舞成一团。   石梁毁得粉碎。   “哎呀!不好!”   蒋少白与“七巧玉女”同时发出声既惊又急的尖叫,双双随着石屑落向谷底。   同时,“火鸟”刘三皮由于下拍力道用尽,一时收脚不住,人也扑跌下去。   就在这惊天动地的一刹之间,突然,谷底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什么人在这作鸡猫喊叫的!”   怪声之中,“蝙蝠洞”的一个山洞之中,金光一幌,穿出一个绿发满头,长可及膝的怪人来,细长的身材,如同一条灵蛇,一冲而起,左手抓起蒋少白,右手抓住了“七巧玉女”的束腰,又喝道:“好两个漂亮的小娃儿!”   百十丈高下的深谷,绿发怪人又提着两个人,居然一鹤冲天,连连扭动之下,已翻了上来,转瞬的功夫,又已站在半截未断的石梁之上,长发如廉的后面,一双怪眼逼视着谷底,遗憾的道:“老了,不中用了,三个只抓住了两个,可惜那一条汉子!”   蒋少白同“七巧玉女”,死里逃生,如同做了一场恶梦,遍身冷汗淋淋,兀自发呆。   那绿发怪人此时正凝视着谷底,幽幽一叹,自己喃喃的道:“这该是第三万六千个坠入洞中的人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蒋少白、“七巧玉女”两人如梦初醒,才想起自己的这条命,乃是这位怪人救起来的,双双上前,盈盈下拜,不约而同的道:“多谢救命之恩!晚辈等……”   不料,那绿发怪人一甩长发,露出张如花的面目,展颜笑道:“免了!免了!不是外人!”   她原来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少妇,只是下面穿了件紧身的窄裤,上身却只挂了块大红兜肚,露出双玉藕似的手臂,粉捏般的颈子,连酥胸也似隐若现,除了这头绿色的怪长发十分刺眼之外,真是个少见的丰满胴体,天生的美人胎子。   “七巧玉女”汤淑珍一见她是女性,特别透着亲切,前上一步,低声道:“前辈!请问既由洞中出来,可曾见到一位僧尼名叫静觉的?”   绿发美人露齿一笑道:“不是那丑小妹,我那有闲空管你们的死活,‘蝙蝠洞’不连你们,已有三万六千个冤魂野鬼,我也从来没有动一动慈悲的念头!”   一听“恶面尼”静觉有了下落,两人不由是喜从望外,忙不迭的抢着道:“静觉神尼现在何处?”   绿美人的樱口才开,正待答话,忽然粉面一寒道:“有人来了!小心,退出石梁!”   她也不等两人反应,又已一手一个,抓起来弹身离了石梁,倒退出十余丈外,落在一块大石之上。  三人的身子才落……   “哈!嘿!嘿!哈哈哈哈……”   一声险沉恐怖的惨笑,已随风飘到眼前,大石前,不知从何处,飘来个硕长的怪人,青纱蒙面,连眼睛也没露出来,只是低森森的喝道:“绿发神女,白白的住在本谷‘蝙蝠洞’数十年,料不到你半点实主之谊也没有,反而与本谷主作对,未免太也无情无义了吧?”   绿发神女长发一甩,突的把粉面一沉,先是朗声一笑,接着尖着嗓门叫道:“好杂种!你在别人面前可以冒充谷主,欺世盗名,在我‘绿发神女’的面前,还是少来这一套!”   蒙面怪人闻言,不由倒退一步,厉声喝道:“好蛇妖!你活得不耐烦了!”   喝声中身子一矮,陡然疾射而起,如同饿虎扑羊,凌空扑了过来,起势之怪,不分招数,来势如同惊涛拍岸,山洪排壑。   绿发神女冷冷一笑道:“飘萍十段,亏了你学得真像!接!”   “接”字出口,突的手捋长发,地抖之下,但见金光一缕,吱吱有声!原来,她那头既乱又长的绿发之中,竟捋出一条尺余长短,细如手指的金蛇来。   蛇身虽才不过尺余,而吐出的殷红蛇信,足足有三尺长短,而且腥风扑鼻,垂涎如雨。   蒙面人一见,中途大喝一声:“金线龙!”   喝声中如同触着了电的一般,折腰斜退丈余,险险躲过了金线蛇的毒口。   绿发神女冷冷一笑,左手一捋绿发,又捋出一条一式无二的金蛇来,双手舞动,如同两条软鞭,加上金线蛇的三尺红信一吞一吐,周围丈余之内,红信闪烁,余光一团,带起白沫似的毒涎,使人近身不得。   “七巧玉女”一拉蒋少白,失声道:“白弟弟!快退!毒涎沾身不得,沾上一滴溃烂见骨而死!”   蒋少白见所未见,闻所未开,忙不迭随着“七巧玉女”一同跃退,双双抢到上风,避开腥味。   这时“绿发神女”已像一阵狂风骤雨,攻向那蒙面怪人。   蒙面怪人的功力虽然绝高,也无可奈何,只气得哇哇乱叫,手忙脚乱,只有闪躲的份儿。   绿发神白得势焉能让人,一面舞动一对“金线蛇”,一面尖声叫道:“小杂种,天龙老谷主的仇我替他报了,纳命来吧!”   正当此时,忽的红影一飘而至,场子里突然起了一阵拂面如炙的热风。   “蛇妖,你做梦!”   但见“神勇四怪”之三的“浪子燕”一对离火铁炼,舞得呼呼生风,如同一团烈火,从子尖喷出火焰,让过了硕长怪人,逆着“绿发神女”刺到。   宇宙间,就是一物服一物,万物都有相生相克,论功力,浪子燕不及那蒙面怪人一半,但是,他手上的一对“离火铁炼”,凑巧正是“金线蛇”的克星,惟一的对手。   因为,他的双炼舞动之下,贯足功力之后,产生“离火正罡”,如同火山烈焰,热不可当,“金线蛇”虽然体坚如铁,利刃难断,但到底是血肉组成,只是仗着遍体密布的金鳞,怎禁得起这等奇绝的离火,尤其是吐出的红信,更是无筋无骨的嫩肉,可以仗着奇毒伤人,但是那能耐炙手奇热。   所以,铁炼的热火喷到,“绿发神女”手上的那对“金线蛇”吱吱连声,自然的卷曲起来,任那“绿发神女”如何的飞舞,它也不过是一伸即缩,甚至软垂下来,先前的凶猛,顿时黯然无色。   蒋少白一见,低喊了声:“不好!”   人如一阵轻烟,已飘落当地,挥掌发出一道土罡,迎着浪子燕震去,口中叫道:“神雕会杀不尽的魔崽子,莫狂!接我一掌!”   他乃盛怒而发,出招竟施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二绝”所传的招式又怪,凌厉可见一般。   “浪子燕”的铁炼招一变,也怒喝道:“小辈!老夫正要找你,来得正好!”   就在此时,蒙面怪人一见“金线蛇”的威力已减,他已毫无顾及,咆哮一声:“气杀老夫!”人如一只疯虎,二次扑了上来。   “七巧玉女”焉能袖手旁观,一拂抖出条“缠玉带”唰的一声,陡然甩了出去,如同一道彩虹,硬缠怪人的双腕,同时,口中娇呼一声:“打群架吗?看本姑娘的!”   蒙面怪人冷冷一笑,冷兮兮的道:“丫头!找死!”   他不闪不躲,翻腕五指戟张,巨灵之掌硬向抖来的“缠玉带”抓去。   “七巧玉女”不由大吃一惊。   缠玉带坚韧如同金钢,每根蚕丝如同利刃,锋利异常,结成丝绦,无异是无数的薄刃连在一起,除了把手之外,横直交错,不下于千百个小刀。   这硕长蒙面人乃是一代老魔,焉有不识货的道理,既然认识,居然敢硬抓,其手上的功力,必已到了……   就在“七巧玉女”一愕之际,觉着手上一紧,耳中已听那老魔狂笑叫道:“鱼际三探的看家玩艺露出来了!哈哈!老夫偏生没有看在眼下!”   冷喝声里,一手一个已将“缠玉带”抓了个牢。   “七巧玉女”不由更加吃惊,猛抖双绦,急振两腕,用上了平生的功力,向怀内一带,娇叱了声:“魔头!找死!”   谁知,竟如蜻蜓攀石柱一般。   蒙面怪人早已札桩沉势,口中喝道:“丫头!过来!”   “七巧玉女”觉着从两根丝绦上传来的力道如同长江大河,奔腾澎湃,不可抗拒,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跄踉,投向那老魔的怀抱。   好一个狠毒的老魔,双手不放,右脚一起,认准“七巧玉女”的小腹踢去。   试想,“七巧玉女”本身是前冲之势,力道已自不小,老魔之一脚,更是怒极含愤而出,其力道之烈,自在意中,慢说是人,就是一块精钢玩铁,若是被他踢中,也免不得变成酱粉。   “七巧玉女”一见,不由失惊高呼:“啊!我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影乱蹿,三个不同的身影,从三方面射来,三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喝道:“老魔!斗胆!”   “狂魔!住手!”   “珍姐!速退!”   蒋少白舍了浪子燕,振掌猛扫老魔的“肾俞”大穴,釜底抽薪,逼着老魔抽招撤式。   “绿发神女”五指戟张,迳抓老魔的掖下软穴。   另一个身影,起自谷底,乃是“恶面尼”静觉,她恰好此时扑到,凌空骈指戳向老魔的双目。   这三人都是恕极情急,全是狠招绝学,而且不分先后,同时而发。   蒙面怪人那还顾得伤人,百忙之中抽脚弓腰,猛向后跃。   好狠的魔头,就在他撤招后退之际,双手抓着的“缠玉带”仍然不放。   因此,“七巧玉女”惨叫一声:“不好!嘎!”   尖叫声中,她的人被老魔抖动丝带,蓦地震起两三丈高下,再也抓不牢丝带,如同殒星飞蝶一般,向谷底落去。   蒋少白哧出一声冷汗,失声叫道:“珍姐!提气!”   人如一只苍鹰,横扑疾抓,虽然把“七巧玉女”汤淑珍的柳腰揽住,但也禁不住空中的下坠之力,人也随着她下沉数丈。   幸而他临危不难,猛提一口真气,开气出声,大喝了声:“起!”   一式“平步青云”抱定“七巧玉女”的人二次一上翻几丈,总算没有跌下百丈高下的“蝙蝠洞”底。   这一连串的变化,真可说是“写来迟,当时快。”   也就当蒋少白腾身扑救“七巧玉女”汤淑珍的时候……   “恶面尼”静觉虽未戳中蒙面怪人的双目,但顺手一抓,就听得“嘶”一声裂帛之声,竟把他的蒙面黑纱撕下,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那老魔猛吃一惊,脚下连退数步,怒如雷吼道:“丑婆娘!你死定了!”   奇怪,那老魔口中咬牙切齿的咆哮怒吼,但脸上却神色不变,慈祥微笑,除了他的一双冷眼,凶芒外露,如同猛兽以外,并无凶恶的杀机。   “绿发神女”不由失声道:“哎呀!他真的是老谷主……”   蒙面怪人冷冷一哼道:“难道老夫是假的不成!”他的吼声未了,人已扑向“恶面尼”静觉。   刚刚被蒋少白险中救回的“七巧玉女”乃是个易容术的大行家,她一双慧眼何等犀利,闷声不响,由蒋少白怀中一挣跃起,人在空中,由袖口内摸出一个细竹管来,轻轻一捏,毁去了一端的盖子,扬腕向老魔脸上洒上过去,同时娇叱声道:“冒牌货!现出原形来!”   那老魔原是恨静觉撕去他的面纱,一心要拿她出口恶气,再也没想到“七巧玉女”会突然洒出专毁假面具的“显真水”来。   眼前香息一阵,白浆几点,已射到脸上。   他喊了声:“不好!”顾不得再扑击静觉,狼狈而退。   但那来得及,觉着脸上奇痒难当,由不得伸手去抓。   “七巧玉女”已娇声笑道:“不用你抓,它自己会脱落!”   果然,老魔的脸上,像剥落了的粉墙一般,一块块的剥落下来,顿时现出原形,与先前判若两人。   但见他尖鼻如鹰,圆眼如鼠,三角板刷眉,厚唇外翻,獠牙如猪,疏落落的几根鼠须,焦黄散布,天生的一付异种嘴脸,少见的丑像。    “绿发神女”尖叫道:“‘罗刹妖女’的孽种,还有什么话说!”   原来,他就是“罗刹妖女”所生,生性凶残,害死天龙老谷主一家的“大摸毒鬼”,冒充“天龙王”的枭雄。   蒋少白已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更知道这丑恶的家伙,就是害死外祖一家的凶手,自己母亲与外祖虽然幸免一死,但依然逃不过“火窟”囚禁的厄运。   想到这里,胸中怒火如焚,朗声叫道:“罗刹凶徒,你也有今天!”   喝声未了,人已一振而起,双掌虚划,扬势突袭。   “大漠毒鬼”的假面具被毁,气愤已极,也不由狂嚎暴吼道:“老夫若不给点利害,你也不知天高地厚,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春秋谷!”   蒋少白也怒吼道:“不杀尽你这般妖魔鬼怪,蒋某也不打算出春秋谷!”   怒吼声中,两人已快如闪电的各发三掌。   一个是“二绝”的传人,志在亲仇,怒到极点,出掌凌厉无俦,神鬼莫测。   一个是罗刹凶性大发,近百年的浸淫,身法奇绝,招势恶毒,全是要命的架式。   高手过招,快如闪电,转眼之间,已是二十招以上,却分不出上下,看不出胜负。   就在此刻,蔓草乱石堆里,不知何时,站立了无数的黑衣汉子,每人胸前都缀着一只神雕,原来是浪子燕带来的手下,把周围十余丈内,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没有呐喊吼叫,但个个都是架起两只铁炼,人人跃跃欲试,目不稍瞬。   这等阵式比什么都怕人,料着只要浪子燕一声令下,无数的朱矛,必然万箭齐发,一起射来。   “七巧玉女”一见,不由心头焦急。因为,凭着自己与蒋少白两人,要想全身而退,势比登天还难,虽然有“绿发神女”与“恶面尼”静觉联手,也恐难以安全出谷。   她眉头一皱,凑近了戒恶,低声道:“静大师,一百天困在洞中,功力耗损甚多,此刻有无大碍?”   敢情她是怕“恶面尼”静觉的功力不支。   “恶面尼”静觉目光一愕,指了指“绿发神女”苦笑一笑道:“有了这位天下第一蛇皇后,我总算侥幸,要是没有她,莫说是一百天,连一百个时辰也活不了!珍姑娘,不要为我担心!冲!”   这位性如烈火的“恶面尼”静觉,口中说着,脚下已微微一曲,就待弹身而起。   “七巧玉女”忙不迭一扯她的衣袖,低声道:“静大师!不要鲁莽!”   口中说着,她自己已幌肩而前,娇呼了声:“白弟弟!住手!”   蒋少白已与老魔打得难解难纷,耳闻她的喝声,猛拍一掌,人也借势弹回,吃惊的道:“珍姐,出了岔子吗?”   “七巧玉女”对他一施眼色,莲步轻移,姗姗而前,对着“大漠毒鬼”道:“鼓不擂不响,话不说不明,先交待清楚,再打也还不迟!”   “大漠毒鬼”已杀红了眼,沉声道:“丫头!不要放刁,本谷主只知武林争斗‘胜者为强’,你是不是打算与蒋家娃娃联手!”    第四十二章 挺进杜鹃山      “七巧玉女”冷冷一笑,挥手向四周一指道:“群殴群斗?‘鱼际三探’的门人还不至于,到是‘春秋谷’的规矩我们不太清楚!是不是专门以多为胜,恃仗着人多势众?”   “大漠毒鬼”虽然心毒手辣,但究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闻言也不由红了脸道:“丫头放心!收拾你们几个,老夫自信还有这份能耐,用不着人多!”   “七巧玉女”既不生嗔,也不喝骂,却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的道:“我先请问你,你与蒋家有何不共戴天之仇?”   老魔头冷冷一哼道:“老夫不妨明白的告诉你,我们无仇无怨!”   “为何舍命相逼!”   “哈哈……哈……”“大漠毒鬼”仰天狂笑,笑声上震霄汉,群山的响应久久不绝。   “七巧玉女”不由双眉一皱道:“何必鬼哭神嚎!”   “大漠毒鬼”的笑声甫歇,仰面高吼道:“只要蒋家献出‘藏宝图’,老夫不但不要他的命,找到了‘玉狮子’,说不定还要大大感激他哩!丫头!明白了吗?”   一旁的蒋少白闻言,不由勃然大怒道:“梦想!藏宝图乃是蒋家的祖传,凭什么要交给你!你算什……”   不料,“七巧玉女”不等他说完,已拦住了他的话头,却满面堆笑的道:“请问谷主!藏宝图不是已被贵属神雕会的手下一次又一次的软骗硬夺,抢了去吗?”   浪子燕接着喝道:“本会只得到一次,却是假的!什么叫做一次又一次,简直是信口开河!”   “七巧玉女”仍旧不疾不徐的道:“哼!奇怪了!请问大会首!你凭什么知道你既得的是假图呢?”   浪子燕的怪眼一翻,大吼道:“江湖传言,真图已到了另一个高手手里,而且得图之人已进入杜鹃山,开始在寻松威老人的遗骸,并已有了初步的眉目!”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全是一愕。   这是一个新消息,惊人的新消息,不但“大漠毒鬼”神色一震,连蒋少白也是第一次听到,心中蓦吃一惊,顿形紧张起来!   须知,“玉狮子”乃是亘古自今武功的大成,谁能获得玉狮,谁就有资格领袖武林君临江湖,蒋氏一脉,良材辈出,穷几代之力,尚在摸索之中,莫说“藏宝图”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连地点也没有找到。如今,“浪子燕”突然煞有介事的说出在杜鹃山,显然是已有了真凭实据,话出有因!   “七巧玉女”汤淑珍虽然也是一愣,但立刻又镇定下来,掀动唇角,微微一笑道:“老会首,你知道的,我们早已晓得了!而且相信你所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浪子燕”的怪眼一翻,微微一惊道:“你们早知道了!这……这消息乃是老夫昨夜才从一处听说,因此赶回谷来,面禀谷主,怎么你会早知道了!奇怪?”   蒋少白也觉着奇怪。   他想,这等大事,珍姐姐为何从来没有向我提过?难道她怕我进入杜鹃山,或者是,对手功力高过我,怕我不是对手?   “七巧玉女”又对着“浪子燕”道:“还不算灵通,消息还不够快速!咯!咯咯咯!”   她的几声娇笑,把个“浪子燕”原本一张红脸,笑得紫如猪肝,羞渐得不敢抬头!   “七巧玉女”得意的道:“既然昨夜会首已经知道此事,足见‘藏宝图’已不在蒋少白的身上,你们这位怪谷主日思梦想的藏宝图,即已有了着落,为何不去明争暗夺,却在这儿逼一个没有图的人则甚!岂不是多此一举!”   “大漠毒鬼”闻言,怒吼声道:“丫头少贫嘴,‘春秋谷’从来没怕过谁?”   “七巧玉女”淡淡一笑道:“为何不敢到杜鹃山去?”   这话说得冷兮兮的,显然有轻蔑之意,露出瞧不起“春秋谷”的神色。   “大漠毒鬼”气得三尸暴跳,对“浪子燕”,喝道:“老三!藏宝图真的已落到别人之手吗?”   “浪子燕”恭声道:“据说是有人携着‘藏宝图’已经进入杜鹃山!”   “大漠毒鬼”怒不可遏道:“哼!你们有什么用,‘春秋谷’的脸,给你们丢完了?为什么不早一点报上来!”   “浪子燕”呐呐半晌才道:“这……这……这是最近才知道的!”   “七巧玉女”盈盈一笑道:“老谷主,此时发脾气,只怕已经为不及了,也许此刻进入杜鹃山的人,已经抱着‘玉狮’在研究亘古的绝学,说不定三年五载之后,‘春秋谷’就要由他指使,连你也免不了俯首称臣哩!”   这席话不下于火上加油,“大漠毒鬼”怪眼凶焰外露,挥手对“浪子燕”道:“老三!立刻动身,带着神雕会的人,连夜赶往杜鹃山,本谷主随后就到!”   “浪子燕”退后一步,嚅嚅的道:“谷主,万一这……”   “去!”“大漠毒鬼”暴燥的大吼一声,怒冲斗牛。   “浪子燕”原想说:“万一这是江湖上的谣传……”但是,他见谷主怒火如焚,再也不敢回话,应了一声:“是!”   双手的铁炼高举,对空虚划了一个圆圈,然后向东一指,一言不发,长身射起,绝尘而去。   围在四周的“黑衣神雕”百十个汉子,也是不发一声,各自腾势,众星拱月似的尾随着浪子燕,一窠蜂的刹时之间走得看不见影子。   “七巧玉女”目送浪子燕等一行去远,眉头一动,又面对“大漠毒鬼”笑吟吟的道:“除了杜鹃山‘玉狮’的消息之外,我还有一个重大的消息,不知谷主愿不愿意听?”   “大漠毒鬼”不由一愣,失声的道:“丫头!你少耍花样!”   “七巧玉女”毫不作恼,笑容可掬的又道:“因为此事关系整个武林,对‘春秋谷’的影响,更加的重要,我本来要用这个重要的消息,作为交换条件,请谷主放出被困洞中的静觉大师,如今不但静沉大师已经出困,而且谷主又说我‘耍花枪’,那么,就算没有这么一回事好啦!”   她娓娓道来,仿佛煞有介事,半真半假,说得“大漠毒鬼”半信半疑。   何况,眼前浪子燕已率领神雕会的高手离去,论形势,面对的四人,可都不是等闲之辈,衡量后悔不该在一怒之下遣走子浪子燕,但此刻已是后悔莫及。   “七巧玉女”已又不疾不徐的道:“谷主,你打算怎样发落我们?”   “大漠毒鬼”气得鬼脸一阵白,一阵青,无可奈何的道:“丫头!你不要狡滑,先说说是什么重大消息,关我‘春秋谷’的何事?”   “七巧玉女”螓首连摇,微笑道:“先前我要说,谷主不愿听,此时谷主虽然愿意听,而我又不是这么容易的愿意说了!”   “大漠毒鬼”不由脸一红道:“你要怎样才说呢?”   “七巧玉女”汤淑珍缓缓的道:“我有一个合作的计划,对彼此都有益处,你若是答应,我就坦白相告!”   “大漠毒鬼”面上惊疑不定,口中却大声道:“老夫要是不答应呢?”   汤淑珍的语音提高,朗然道:“我们立刻闯出‘春秋谷’,各走各的路,以后的发展听天由命!”   她的语气软硬兼有,说时,还随手指指身后的蒋少白、“恶面尼”静觉与绿发神女三人,端肃的面色,大有一言不和就要兵戎想见之势。   而且蒋少白等三人,也都是面现怒容,跃跃欲试,他三人虽不知道“七巧玉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又不好当面询问。   “大漠毒鬼”心中暗自盘算。   他酌量目前的情势,若是自己以一敌四,断难讨得个好字,虽然可以示警集合“春秋谷”的三十六路高手,但也未必能拦得住这四个顶尖高手。   最使他犹疑不定的,就是不知“七巧玉女”汤淑珍所谓的重大消息是什么?为何能关系整个武林的兴亡?影响“春秋谷”的成败?就在这儿凶残狡诈的老毒物迟疑之际。   “七巧玉女”汤淑珍早又催促着道:“老谷主!堂堂的男子汉,鼎鼎大名的武林前辈,为何迟疑不决!答应如何只是一句话!何必扭扭捏捏,一付婆婆妈妈的味道!”   “大漠毒鬼”道:“老夫若不答应你就不说?”   “七巧玉女”冷冷一笑道:“当然!天下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大漠毒鬼”气虎虎的喝道:“好!老夫先听听你所谓联手合作的条件!”   “七巧玉女”眉飞色舞的接着道:“简单极了!我们双方志在‘玉狮’,此番进入杜鹃山,彼此联合一起,在杜鹃山内,你不攻击我,我不攻击你,同心合力寻取‘玉狮’,至于谁先到手,各凭天命,对付敌人,同进同退!”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一面将一双玉手负在背后,不断的摇摆,示意蒋少白不要插口,一面含笑望着面对面的“大漠毒鬼”,等待他的答复。   说真的,若不是她摇手示意,无论老魔答不答应,蒋少白必先反对。   因为,蒋氏的祖骸,历经三代尚未寻获,慢说关连着一只“玉狮”与九大门派的怨怼,就是只有“祖骸”这一单纯的事,做儿孙的也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到时取去“玉狮”毁了骨骸。   但现在既然“七巧玉女”连连示意,他就不便插口表示意见,生恐坏了她的大计。   另一方,“大漠毒鬼”也在泛着嘀咕。   他想,汤淑珍的条件对自己并无大害,宇内武林,原本是“二绝”“三探”“四怪”不相上下。   眼前的“七巧玉女”与“蒋少白”就是“二绝三探”的嫡传,也就是最好的说明,说明他们都不是弱者,与他们合作,先就去了一半威协。   再说,老魔志在“玉狮”,若是自己顺顺利利的得到,除了“二绝三探”之外,谁敢再思梁指,岂不是稳如泰山,君临天下。   自己若是得不到手,到时再另打主意,也还不迟,何况自己先有“浪子燕”率领神雕会的高手去了杜鹃山,这就占了不少便宜……   想到此处,不由仰天一笑道:“好!姑娘!本谷主破例答应你的要求,在杜鹃山寻狮期内,彼此不相残杀,各听天命对付第三者!”   “七巧玉女”叮咛一句道:“老谷主,你我君子一言……”   “大漠毒鬼”接着大吼道:“如白染皂!”   两人喝声之中,同时举起了右手,掌心向外虚空按了一按,算是“打手击掌”,表示彼此绝不后悔。   “大漠毒鬼”先前的凶焰尽去,眯着怪眼道:“汤姑娘!现在你我算是盟友!还有另外一桩惊天动地的消息!该说出来了吧!”   “七巧玉女”毫不为难的道:“当然,所谓另外的消息,就是‘红塔山’的风云,不知老谷主的看法如何?”   “大漠毒鬼”闻言不由一愕道:“红塔山风云?红塔山有什么风云?”   这个老魔头虽然十分险沉,但情急突然之间,也不自觉的动了声色,露出怯意!   显然,他对红塔山的事,乃是一无所知。   原因是发动“红塔山大会”的人,存心要唆使这老魔头与“二绝”“三探”为敌,所以才事先瞒得他很紧,九大门派都接到了信息,唯有“春秋谷”没有通知。   更巧的是“七巧玉女”也料不道“春秋谷”会不晓得,仅想在内容上动以说词而已,如今,一见这老魔的神情,居然一无所知,心中更有了成竹。   她神秘的一笑道:“老谷主,这等大事,竟然一无所知,看起来‘春秋谷’对江湖的风云,未免太不关心了!”   “大漠毒鬼”不由涨红了一张怪脸,呐呐半晌,才勉强道:“姑娘!说说到底是……”   “七巧玉女”螓首连颔,侃侃言道:“不知那一门派,出了位神鬼莫测的高手,在红塔山安窟立柜,插旗组帮,而且遍洒武林帖子,约定八月十五,举行比武大会,凡是稍为有头有脸的武林,不论是不是龙头掌门,全都接到了通知,难道老谷主你……?”   她的话音一顿,一双星目凝视在老魔的脸上。   这个老魔头不由既怒又羞,嚅嚅嗫嗫的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七巧玉女”的眉头一皱,心中又动了念头,口中喋喋连声道:“据晚辈所知,此事牵扯到贵谷的二谷主‘屠刀客’,并且二谷主早已进入了五行山,老谷主所说不知此事,有点令人存疑!”   “大漠毒鬼”更加吃惊。   因为,他与“屠刀客”所以合作害了“天龙王”天龙老谷主,乃是出于利害关系,骨子里却谁也不相信谁,正所谓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如今,他自己身为一谷之主,竟不知“屠刀客”的行动,先就有了成见,不觉开口问道:“姑娘,红塔山比武本会的目的何在?”   “七巧玉女”淡淡的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当然志在威慑群雄,领袖江湖,做武林的霸主!”   她说到这里,双手高举齐眉,又紧接着道:“晚辈要说的话,已经合盘托出,请谷主不要忘了杜鹃山之约,我等多多打扰,告辞了!”   “大漠毒鬼”忙道:“汤姑娘,红塔山的事……”   “七巧玉女”正色道:“红塔山的事,晚辈也只知道这么多!谷主要知道详情,可以问贵谷二谷主!我们走吧!”   她说着,回头对身后的蒋少白等连连施着眼色,示意他们速离险地,处处已振袂而起,向“春秋谷”外泻去,快如飘风。   四个人全是内家高手,轻功之快,无可比似,何消盏茶时分,已出了黑压压的“春秋谷”。   蒋少白正想开口,想问一问“七巧玉女”为何与“大漠毒鬼”互相约定杜鹃山之事。   但“七巧玉女”却指着远在二十来丈的一片密林,低声道:“我们进林内说话!”   进了林子,众人还未喘过气来,汤淑珍已道:“总算离了险地,这一番唇舌没有白费!”   “恶面尼”静觉余愤犹存的道:“汤姑娘!洞中百日之困,我恨不得把‘春秋谷’给他翻过来……”   “七巧玉女”苦苦一笑道:“前辈!我们能平平安安的走出‘春秋谷’,真是万幸,不但晚辈想不到这等容易,恐怕连那老魔头也大出意料之外!”   蒋少白奇怪的道:“难道‘春秋谷’是天罗地网?”   “七巧玉女”颔着不迭道:“天风地网只怕也没有这么恶毒,须知,老毒物不但在谷中周围安排下喂了见血封喉的弹弓,而且在中谷布满了罗刹国特有的‘迷毒散’,更在谷中埋下了上千斤的炸药,试想,假若一旦翻了脸,我们输了,自然是葬身蛇窟,我们胜了,这三道关口的任何一道,都没有把握闯得出来!”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绿发神女”奇怪的道:“汤姑娘,你对‘春秋谷’的布置,为何知道得这等详细呢?”   “七巧玉女”不慌不忙,从怀内取出一张折叠得十分陈旧的图形来,展开说道:“这是替‘春秋谷’设计各种机关的草图,上面注解得明明白白!”   众人凑上前看,果然是一张“春秋谷”的简要形势秘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注满了无数小字说明!   汤淑珍收起图来,又道:“我本打算用这张秘图,作为万一出不了‘春秋谷’时的交换条件,想不到没有派上用场!”   蒋少白越发钦佩,睁大了眼睛道:“珍姐姐!这等重要的秘图,怎会落到你手里?”   “七巧玉女”盈盈一笑道:“此图的设计人,乃是被逼而为,事后十分愤恨,他原是家师的好友……”   不等她的话说完,“恶面尼”静觉抢着道:“噢!我知道是谁了,他是‘大力神手’杨国豪?对不对?”   “七巧玉女”一拍手道:“对!除了杨大叔还有谁,这又要烦劳你老人家辛苦一趟了!”   “恶面尼”静觉裂开厚嘴唇一笑道:“烦劳我!有什么事你尽管分派吧,我恶面尼姑与‘鱼际三探’是两三代的交情,别客气!”   “七巧玉女”拱手道:“晚辈想烦劳前辈前往‘大钟山庄’一行,请杨大叔出山一趟!”   “恶面尼”静觉又是一裂嘴道:“杨老大的功夫有限,要他帮忙,无异是……”   “七巧玉女”忙道:“我们不要杨大叔动手过招,需要的是他的七窍玲珑心、大力机关手,红塔山之会,说不定有没有用,杜鹃山中寻玉狮,寻遗骸,必然是大大的有用!”   “恶面尼”静觉连连点头道:“说得是!说得是!我何时……”   七巧玉女微笑道:“晚辈之意,请前辈立刻就去!”   “恶面尼”静觉扬声笑道:“哈哈!我是天生的奔波命,又是急性子,说去就去也爽快!蛇皇后,我们两一道去把杨老大拉出‘大钟山庄’来吧!”   说完,也不等“七巧玉女”再讲什么,拉起“绿发神女”双双射起!   “七巧玉女”大声叫道:“前辈!咱们大杜鹃山见!”   “好啦!误不了事!你放心!”   语音未落,突然地上的荒草一分,一团汕光光的黑影一穿而过。   蒋少白大吃一惊,失声道:“勾心猫!”   “七巧玉女”由于目送“恶面尼”与“蛇姬”两人的身影,并未看清,闻言心头大震,急问道:“白弟弟,是勾心猫?你看清楚没有?”   蒋少白点头道:“看清了!一点不错!”   不料七巧玉女的莲足连蹬,十分焦急的道:“糟啦!糟啦!我们的话被人听去了,静觉前辈这一趟大钟山庄之行,只怕又是凶多吉少!”   蒋少白不解的道:“为什么?”   “七巧玉女”愁锁眉尖的道:“勾心猫已被人用作传书送信的功具,又非轻易可见的奇物,如今突然在此出现,必然是它的主人命它传送紧急的信息,而它的主人说不定就会追踪令静觉大师抽身不得!”   蒋少白也大悟道:“说不定它的主人就是传言中的‘鬼中鬼’,窃听了我们的话!”   “七巧玉女”也赞成的道:“我想是的!白弟弟!你先奔杜鹃山,我要追上静觉前辈,因为有‘雪洪老人’被勾心猫嚼心的前车可鉴,这一次‘大钟山庄’再不能失算了!我们就在杜鹃山见吧!凡事不可急燥!”   她口中说着,人已知一只彩蝶,鼓风飘袂而起,追着“恶面尼”静觉与“绿发神女”所去的方向,疾扑而去。   蒋少白一时茫然无措。   但是,他心中对这位结义的姐姐,产生一种莫名的感激,他钦佩她的智慧,羡慕她的果断,喜爱她的明艳,想念她的丰采……   一时,对着将明未亮的天色,久久出声不得。   许久……   他才不知所以的叹了口气,走出林子,折向官塘大道,向杜鹃山进发。   一个人踽踽而行,形只影单,虽然凄凉些儿,但对于赶路趱程,却反而快速不少。   他不分昼夜,不按驿站的一味赶路,不几日,已接近了杜鹃山区。   杜鹃山绵旦数百里,迤逦十余县,初入山区,但见丘陵起伏而已,既无悬岩削壁,也没有断涧险地,只是一望无尽的峰峦,苍翠欲滴的绿荫。   入山渐深,也渐觉荒凉。   青山翠谷之中,有一道青烟似的身影,疾如飘风,穿梭而前。   这时,正是晨光曦微时分。   那道青影一掠穿过了一道峰头,落在一座蔓草没趼的凸石之上,儒衫飘飘,如同玉树临风,面东而立,迎着朝霞,分外觉丰神彩飞奕。豪气冲霄。   这少年,正是“金童才子”蒋少白。   他进入杜鹃山,已经两天三夜了,然而,不但没有见到一个岔眼的人物,甚至连半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第四十三章 黑山禁地      但是,他并不灰心,折腾了一夜之后,依然趁着清晨,围远在五十丈之外,一道土黄的人影,箭一般的越过窍谷,向西泻去,转过山嘴,掠而逝。   这是蒋少白进入山区之后,第一次所瞧见的武林中人形迹,他焉能放过。   正当他点地而起,人未凌空之际。   先前那黄影消失的山嘴之处,突的现三个白衫飘飘的人来,三人每人负手而立,半隐半现的在山嘴间游目四顾,但却一眨眼又已不见。   蒋少白心知有异,不再犹豫,叠腰幌肩,迳向那山嘴扑五十丈左右,三两个起落已到了山嘴……   “咦!”   原来,山嘴隐蔽之中,竟是一道石门,牌坊一样,高约七丈,横着的青石上,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的是:“黑山禁地”。   蒋少白不由一愕,他并不是惊异这突然的发现,因为这石门为山势所掩,纵然在五尺以内,不到牌坊之下,也不易发现,两三天来,由于自己是御风疾驰,没有留心,自在意中。   但是,“黑山禁地”四个字,对他却十分生疏。   武林中,从来没有听说有一个名叫“黑山”的帮会,也没有听说名字绰号有“黑山”二字的人物,这“黑山禁地”是何所指而言呢?   想着,脚下不由自己的跨进了石门,向内走去。   石门内,既无房屋,也没人把守,却是与山外一样的蔓草荒道。   蒋少白暗暗称奇,大跨步……   嗖!嗖!嗖!劲风破空,衣袂连振。   东西两面的古柏之上,射下三条人影,白衫飘飘,落地无声,半圆形的环列当面。   蒋少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暗道:“那有这样怪事?”   原来,环立身前的三个白衣人,同样的三件麻衫,长拖在地,每个人都一头的白发,脸上生满了茸茸的白毛,吊眉斜眼,翘鼻开口,半开的血红嘴唇之中,拖出长逾一般人的半截舌头,露在白森森的两排牙外,成一种暗紫色,吊客不像吊客,丧门不像丧门,怪异得叫不出名称。   而那三人的脸上,死板板的,者不出一丝喜怒哀乐,直如僵尸无二!面对蒋少白,冷然不发一语。   蒋少白略一定神,拱手轻声道:“三位朋友,请问……”   没等他的话了,唰!一声轻脆的大响,三人负在身后有右手,不约而同的抖出一柄鬼头刀来,横置胸前,作势待发。   蒋少白不由又退了一步,含笑道:“三位……”   “嚓!”   又是一声破风厉啸。   三人的左手又一探而出,每人手中各执一柄短剑,剑身长有尺余,逆着日光蓝晶晶的映目生寒。   蒋少白不由微怒道:“三位是人是鬼?不何一言不发,是聋?是哑?”   三人闻言,身子同时电旋一转,变成了背对蒋少白而立。   蒋少白不由失声一笑。   但见,三人的白衫后面,各有四个血红大字。   左首一个写的是:“一郎君”!   正中一个写的是:“二郎君”!   右首一个写着:“三郎君”!   蒋少白又好气,又好笑,不由道:“原来是三殿甲,在下失敬了。”   三个白衣人闻言,同时折腰回首,同声喝道:“好狂的小辈,连‘白吊三郎君’也不认识,亏了你胆敢闯进生死门,哼哼!小辈!你回头看看!”   蒋少白不自觉的回头看去!   却见那座石门横梁正面是“黑山禁地”四个字,背面却题着:“生死之门!”   没等他回过意来,“一郎君”弹身越过了他,指着石牌坊下面地上一道白石的门槛,尖声喝道:“白线外是生路,白线内是死路!小辈,你年青青的硬向死路上闯!本郎君实在替你可惜!”   语音冷冰冰的,使人听来鬼气森森,毛发直竖。   蒋少白勃然作色道:“好大的口气!这一道白线就能注定人的生死吗?”   另外两个白衣人剑扇齐动,同声喝道:“到了黑山禁地,那容你在此唠叨!杀!”   喝声之中,人影倏的一分,左右夹攻,双扇双剑,一齐不分先后的递出。   扇风拂面生寒,剑气冷嗖嗖的逼人,招式诡异离奇,前所未见,认穴之准,分厘不差。   蒋少白不敢怠慢,急的一幌肩……   不料拦在身后的“一郎君”,早已短剑戳来,鬼头刀削到,一招两式,凌厉无俦。   这三人联手合击的招势,似乎熟悉异常,招式的运用,歹毒绝伦,时间的配合,恰到好处。   蒋少白不防之下,顿时手忙脚乱。   “一郎君”冷笑声道:“好小子,原来是个草包!”   语未落音,进步欺身踏中宫,走洪门,刀拂左肩,剑挑右肋,势如奔雷迅电,锐不可当。   蒋少白真是又急又气,百忙中一定心神,分掌展出一招“悟空降妖”分取三人。   不料,没等他的招式发满,“白吊三郎君”早已大喝一声,扬剑飞刀,舍命抢攻。   蒋少白怒到极点,仰天一声长啸,雷吼一声:“大胆!找死!”   他把“二绝”所传的“擒拿手”用上十足的功力,中途掌法一变,改为“倒转阴阳”,前推后拍。   但听——   “啊呀!”   一声尖亢刺耳的惊叫,“一郎君”只顾袭攻,忘却危险,被蒋少白掌风震出七尺之外,脚下兀自站桩不稳,登!登!连退五步。   蒋少白一招得手,雄心大发,沉声道:“原来不过如此!究竟谁是草包!”   喝声里,脚下斗转星移,双掌微挫,“擒拿手”“驱车战将”夹雷霆万钧之势,左取“二郎君”,右压“三郎君”。   一代绝学,焉同等闲,招势未成劲风已起,如山掌影之中,卷成一道狂飙风圈,认定两人罩去。   两个白衣怪人,口中哇呀呀发出一声怪叫,忙不迭扬动鬼头刀,护着前胸,惨白的死脸,也露出怯意。   然而,蒋少白的招式既已展开,如同长江大河般,一泻千里,进步欺身,怒喝了声:“倒下!”   哇!哇!   腥风四起,血箭疾喷。   两个白衣怪人仰天倒下,口喷鲜血。   蒋少白此时本可稍震双腕,补上一掌,那两个受伤的白衣怪人,免不了横尸在生死门前。   不料,蒋少白心中一动,暗忖:“在未分敌友?又弄不明他们的身份之前,何苦要他们的命!”   就在他心念初动,间不容发的眨眼之际。   两个受伤的白衣人忽然就地一式“懒虎打滚”,眼前陡然一花,不知怎的,两人的白衣竟然脱去,露出一身刺日惊魂血污斑斑的血衣来,就在这时,身后先前被震退的“一郎君”,也已是一身腥气扑鼻的血衣,咬牙有声,疯狂扑到。   蒋少白大惑不解,受伤倒地之人,为何会突然之间不经治疗不经调息,竟会再次抢攻,而且比未伤之时凶猛加倍?是何道理?   此刻,那容他多想,三个触目惊心的血衣人,已旋风般攻到,眼前一片血影,阵阵腥风。   蒋少白抖臂震掌,大声喝道:“见了鬼吗?把话说明再打不迟!”   三个血衣人如顾如狂,只如不闻不见,刀风逼人,剑光刺目。   转眼之间,周围空气顿时由沸点降到零下。   蒋少白只觉着空气其寒刺骨,气温其冷如冰,连初升未久的太阳,也觉得惨澹澹的昏暗无光,能见到的,只是穿花似的血衣人影,一张张僵尸似的惨白面孔,夹着一缕缕蓝晶晶的短短寒芒。   奇怪的是,三个血衣人的攻势,也仅仅限于围着蒋少白团团乱转,既不进招,也不停止,但见扇影翻翻剑光霍霍。   蒋少白慑定心神,仔细观察,护体守元。   原来,三个血衣人所转的圈子内气温越来越低,先前不过有些寒意,渐渐的,使人难耐,终于,通身其寒刺骨,透体生凉,不由自己的发起抖来。   这一惊焉同小可。   蒋少白顿时起了戒心,气纳丹田,抱元守一,心知这圈子内必有奇巧,绝不能就这样久停,他猛抖双臂,虎吼一声:“狂徒!闪开!”   不料“白吊三郎君”各发一声尖厉的惨叫,不但不闪开,而且越发逼近了来。   冷风嗖嗖,如同九秋严冬,连周围丈五以内的杂树蔓草,也转眼之间变成枯黄纷纷下落。   此时,蒋少白巳觉着冷气更甚,寒冻如冰,渐渐地,手脚发麻……   正在此时。   生死门前,忽然红影一飘,接着有人大吼声道:“蒋少白,你不成了吧!”   喊声未了,火辣辣的热气扑面,“浪子燕”已舞动一对铁炼,杀进圈子。   他一面力拒“白吊三郎君”,一面大叫道:“老夫接到谷主的传书,在杜鹃山,咱们算是一家人了!”   蒋少白不由又羞又恨。   因为,他一生最怕受人的恩惠,而何况“浪子燕”原是自己的对头仇家。   他暴叫一声道:“浪子燕!我姓蒋的一生最不愿领别人的情,你也别向自己脸上贴金!”   浪子燕扬声一笑道:“好倔强的脾气!老夫只望你守约,不要失信,并要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蒋少白更觉惭愧,怒叫道:“何谓救命之恩?蒋某不承认!”   浪子燕冷冷一笑道:“有事实为证!不怕你不承认!”   口中说着,手中双炼疾挥之下,左刺“一郎君”,右炼横处,尖刺“三郎君”,炼尾横扫“二郎君”,一招三式,分取三人,妙极快极。   “白吊三郎君”不由尖叫一声,各自腾身跃出一丈之外,惊慌失措!   浪子燕又已叫道:“蒋少白,快向内闯!已经有人进入了‘黑山禁地’,这里交给老夫!”   蒋少白一听有人进入内地,生恐玉狮落在别人手里,不由心中大急。   因为“玉狮”落在别人手里,虽然关系武林未来千百年的大计,重要的还是自己曾祖的遗骸,万一被人糟踏了,岂不使自己遗恨终生,蒋氏千百代的子孙蒙羞,曾祖在九泉不安。   想到这里,果然一起步,弹身向内穿去。   浪子燕果然一横双炼,拦住了“白吊三郎君”,让给蒋少白一条坦途。   蒋少白顺着谷势向内扑去。   也不过是五六十步远近,突然,眼前的地势一凹,好像跌入一片深谷里似的。几乎比“生死门”的地势矮了三四丈之多。   他的人才落下,忽然……   一声雷鸣之声,震耳欲聋,迎面一道宽有丈五,高可百仞的瀑布,悬空而下,势如万马奔腾,水花抛珠玉,四下飞溅,气势之雄,俨如天河倒泻,地裂天崩。   瀑布的一旁,赫然有一道高可五丈的石碑,刻着惊心触目的八个大字:“再进一步即无死所。”   蒋少白不由奇怪起来。   因为,前面固然是垂直的飞瀑,左右也都是削壁悬岩,根本没有通路,如何再能前进一步。   就在他想念之际,忽然一阵叱喝之声,隐隐转来,虽然被那飞瀑之声掩盖下去,但他还是可以分辨得出。   凝神谛听,再三的辨察。   原来,叱喝之声,乃是出自飞瀑的背后。   “难道这飞瀑就是所谓的水帘洞,后面曲径通幽,别有天地?”   想着,他弓腰起势,人如一道飞天,就向丈五的水帘中穿去。   百仞垂直下落的飞瀑,力道之雄,可以想见,蒋少白吃力的穿过了水帘,不由暗喊了声:“惭愧!差一点失之交臂!”   果然不出所料,穿过飞瀑,竟是一片细砂的平坦之地,而且十分干爽,只是形如狭巷不甚宽敞而已。   此时,阵阵叱喝之声,夹着金铁交鸣叮当乱响,由那狭巷尽头传了过来。   蒋少白毫不怠慢,弹身穿过狭巷,地势豁然开朗,俨如世外桃源。   一个黄衣老者,被五个妖精般的女子围在垓心。   那老者古铜长衫,束发不冠,一柄铁扇,虽然招势离奇不凡,但这时已成强弩之末,不但力道虚弱如无,而且额上汗滴如雨,喘息大作,分明是精疲力竭,处于危殆万分的地位。   五个妖艳的少女,每人一件杏黄裤,上身大红兜胸,一式的梳着油松瓣子,个个桃腮粉面,杏眼黛眉,不但粉颈诱人,而那玉藕似的手臂,更容易使人想入非非,诱惑煞人。   每个女子手中都舞着柄蝴蝶剑,每个剑背上,都有九个钢环,使劲起来,叮当乱响,声音已够慑人心魄,震人肝胆的了。   而且,五个女子的刀法,娴熟异常,但见一片寒光,震天环声,煞是惊人。   奇怪的是,按照双方的比例,以及眼前的形势,五个女子若真的要那黄衣老者一条老命,只须彼此招呼一声,同时出招进逼……   那黄衣老者已无招架之功,势必死在五柄“蝴蝶剑”之下不可。   蒋少白不由怒从心中起,一个虎跳,蹿身上前,大喝道:“全给我住手!”突然而发,声如睛天霹雳。   场子中斗得正凶的六人,不由全是一震,人影倏而一分,各自跳出圈子。   也就是这声断喝,把那个黄衣老者从五口“蝴蝶剑”下救了出来,饶是如此,他已目光失神,面色死灰,愕愕的如梦如凝,望着蒋少白。   蒋少白剑眉一竖,面对五个妖娆少女沉声喝道:“五个打一个!不顾江湖道义……”   不料,那五个少女不等他说完,不约而同的一齐娇笑起来,臂浪连摆,花桉招展,令人意乱情迷,眼花缭乱!   蒋少白玉面飞霞,朗声道:“笑什么?”   五女之一的笑声不歇,嗲声浪气的道:“什么叫江湖义气,武林的规律?”   蒋少白愤愤的道:“以少胜多!武林不耻!”   那女子娇笑如故道:“其他的地方可以讲究这多,黑山禁地,可不管这些!别的事可以讲究道义!抢玉狮的大事,还有什么道义可言,你简直是酸秀才,迂夫子!”   此言听在蒋少白耳中,不下如轰一个炸雷!   他身子一震,朗声道:“抢玉狮?你们是……”   那女子又笑起来道:“怎么?难道谁有闲情怡致赶到黑山禁地来游山玩水不成?你是来干吗的?”   黄衣老者这时也已恢复了神志,拱手道:“小朋友!你居然单人独骑也闯进了‘生死门’,年轻轻的也想来抢玉狮?”   蒋少白不由豪兴大发,高声道:“年轻轻的?哈哈哈!难道抢玉狮还有年龄的限制吗?”   那五个妖女也觉着好笑,先前答话的那一个接着道:“对呀!难道‘玉狮’专门是‘糟老头’子们才有资格抢吗?”   另一妖女凑趣似的道:“常言道得好,英雄出少年,连这句话也不懂得,还想倚老买老!”   黄衣老者老脸生寒,高吼道:“桃心五妖!不要脸的东西,老夫……”   他说着一震手中的铁扇,就待长身作势。   蒋少白忙拦住他道:“老丈!忘了适才死里逃生吗?我看还是在下替你打发她们吧!哈哈……”   在蒋少白来说,可算是一番善意,因为,“桃心五妖”在江湖之中是出名的淫女,辣手的角色,既不是名门正派,可算得邪道上的字号。   从先前黄衣老者狼狈的情形看来,再动手,也抵不了五妖连手的二十招以上。   因此,蒋少白才有这一番话,目的在耽搁时间,既可除去“桃心五妖”,又可以收搅黄衣老者的心,在未来抢夺“玉狮”之时,也减少了一份敌人,增加一份儿力量!   谁知,江湖人个个都是人脸不要命的,那黄衣老者又何能例外。   他耳闻蒋少白之言,觉着分明是讥笑自己无能,因此,他脸上一阵发热,顿时连颈子都红了,抖动手中铁扇,沉声喝,道:“小辈!你自信强过老夫!”   喝声未落,横扫一扇,认定蒋少白的肩井大穴拂到,怒极出手,快如闪电。   蒋少白本准备向“桃心五妖”下手,因此双目电凝,取势待发,他那里想到黄衣老者会突然施袭,到发觉不对,扇风已经扫到,铁扇的尖端,已离衣不足一分。   须知,像铁扇这种外门兵刃,暗里必然有利器,最少是钢骨铜胎,万一真的点实了肩井穴,虽然不致于立刻五步染血,必也落个半身不遂,这等生死关头,岂同小可。   蒋少白不禁哧出一身冷汗,失声高呼:“噫!你……疯了!”   嘶!裂帛一声,刺耳惊魂。   饶是蒋少白闪躲得快,一袭青衫,由肩头撕下一缕,足有七八寸长,飘在胁下。   蒋少白出道以来,第一次被人毁去衣衫,不由勃然大怒,喝了声:“老头儿!你找死!”   他不找“桃心五妖”,掌式一错,扬腕横切,竟向黄衣老者削到。   怒极出手,凌厉加同风雷。   黄衣老者也在盛怒之下,“老夫接你一……”   “掌”字尚未出口,但听天崩地裂一声大响!   “嘭!”    人影乍合即分,狂飙如削之中,黄衣老者惊叫刺耳:“哎……啊……”   一把铁扇被狂风卷上半空,连连翻动,久久不落。   黄衣老者的人,如同吃醉了酒似的,脚下站立不稳,登……登……一连退后十几个碎步,终于“咕通!”一屁股跌在地上。   哇!哇!哇!泉水似的鲜血,喷在绿草之上,触目惊心,中人欲呕。   一招初接,胜负立见。   蒋少白大出意料之外,他想不到自己在急怒之中,竟有这等功力,他更想不到黄衣老者,竟这么的不堪一击,当场出彩。   其实,他受了“二绝”的亲传,从未认真的全力而为,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潜力,连自己也糊里糊涂,弄不清楚,尤其盛怒之下,力道已发挥到了顶点,再加上那黄衣老者力门“桃心五妖”又已声嘶力竭,功力原本不及蒋少白,耗损尚未复原,相差何止千里,落得这等惨败,原是顺理成章之事。   蒋少白一见他的惨状,不由后悔不迭,忙不及的收势撤招,低声道:“老丈!”   黄衣老者翻了翻白眼,一手按在胸前,一手支在地上,微弱的道:“老夫命只一条!来吧!动手!”   蒋少白苦苦一笑道:“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下无意要你的命!”   黄衣老者喝道:“狂徒!要污辱老夫吗?”   蒋少白摇摇头道:“我更没有这个意思!”   黄衣老者正要开口,但他的咽喉中“咯!”的一声,鲜血又顺着唇角向外涌出,已无力说话。   此刻,“桃心五妖”五人在一旁低声耳语,叽叽喳喳一阵之后。   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约有二十五六岁的一个,莲步轻移,扭步上前,指着黄衣老者,向蒋少白媚笑乱抛,嗲声嗲气的道:“他既不知好歹!少侠何不成全了他!”   蒋少白的脸色一正,摇手道:“看他不像邪魔外道之流,一脸正气,既误伤了他,何必一错再错!”   那妖女甜密密的一笑道:“哟!看不出,你的良心可真不坏!”    第四十四章 桃心五妖      蒋少白不由红了脸道:“无仇无怨而已!谈不上良心二字!”   妖女又上前一步,靠近了蒋少白!蒋少白只觉得一阵暗香扑鼻,令人心幌神摇,大有不能自己之概。   蒋少白急忙慑定心神,闭目垂睛。   然而,耳畔银铃似的娇语又起:“少侠!在未得到‘玉狮子’之前,减少一个敌人,就是多一分安全!除非你不想得到旷古绝学的‘玉狮子’,否则你可不能讲究江湖上的道义,和那些莫名其妙的死板板的规矩!”   语音柔如溪水,又像黄茑浅唱。   蒋少白的心念不由自巳的动了起来,微微睁开一双星目。   恰巧,那妖女一双水汪汪的秋波,也正瞄了过来,四目交投,如同触电。   蒋少白的心如鹿撞,觉着脸上发热,心头如人,周身毛孔发涨,十二万分的急燥,忙不迭的低下头去,重又闭上眼晴。   这等尴尬的场面,早被丈余以外的四个妖女看见,她们不约而同的一齐拍手,娇声高呼!   “好!”    “大姐!好!”   “哈哈哈……咯!哈哈……”   蒋少白恨不得有个地缝,立刻钻了下去。   然而,身侧的妖女毫不为意,早又附在他的耳畔,呢呢喃喃的道:“别怕!越是害羞,她们越捉弄你!放大胆点,她们反而没话说了!”   她的话不论是不是有理,合不合逻辑,但是,此时的蒋少白也觉得只有如此,否则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掩饰目前的窘态。   因此,他真的一挺胸膛,正色朗声道:“笑什么!岂有此理!”   四个妖女还嘻嘻哈哈的指手画脚。   站在蒋少白身侧的妖女,连忙的施着眼色,口中也叫道:“别笑了!正经事要紧!”   说完,又将一双手搭在蒋少白的肩头,柔声嗲气的细语:“别理会她们!坐下来!我有话同你商量!”   蒋少白没好气的道:“在下没有话与你们商量!”   那妖女忙道:“别急呀!是我有话一定要同你商量,乃是彼此都有益无害的事!”   蒋少白上跨一步,离开她按在肩上的那只手,正色道:“有什么事!说吧!”   那妖女盈盈一笑,妩媚的道:“乃是关于‘玉狮子’的正事!可不是儿女私情闺房乐趣!”   蒋少白不由面红耳赤。但是,“玉狮子”二字,深深的打动了他的心。   因为,他虽进入的杜鹃山,目的在“玉狮子”、“祖骸”。   然而,他是盲目的,对于这事,可以说是茫然无知。   为了要想知道关于“玉狮”的来龙去脉,虽然明明知道“桃心五妖”并不是正当人物,但也只好将计就计的颔首道:“若是关于此事,在下却有兴趣!有什么话,就请姑娘指教吧!”   那妖女含笑道:“不要那么客气!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还是请坐下来谈!”   这叫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蒋少白不愿再与她噜嗦,就在身侧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催促道:“姑娘请讲!”   那妖女又是未语先笑,低沉沉的道:“我先来介绍我们姐妹五个!”   说着,指一指自己大红兜肚胸前的一朵水红五瓣桃花,浪声道:“我叫‘红桃五’!是‘桃心五仙’的老大!”   蒋少白不由暗暗好笑。   心想:分明是“桃心五妖”,自己偏说是“桃心五仙”,这不是硬向自己脸上贴金是什么!   他又想:反正此事不关大局,管它则甚?想着,已发现五个妖女的胸前,都绣着一朵粉红桃花,仅只是花瓣不同而已。   为了不愿“红桃五”逐一的唠叨,抢着道:“不必介绍了!在下已经一目了然!”   说着,按着“花瓣”的多少,一个个指点着道:“这位是‘红桃四’,‘红桃三’,‘红桃二’,‘红桃一’……对不对?”   谁知,五个妖女一齐哄然大笑起来,个个前仰后合,难以遏止!   “红桃五”等好容易停止了娇笑。   蒋少白早又不耐的道:“姑娘所说的正事还谈不谈,在下不便在此久留了!”   “红桃五”生恐他一急之下走去,忙道:“当然要谈!当然要谈!”   “姑娘请讲!”   “对!正经事第一!”   “红桃五”说着,以手示意,叫另外四女肃静下来,自己一本正经的道:“‘玉狮子’出现在杜鹃山,传入江湖虽是近一月的事,但是,据我姐妹所知,进入杜鹃山的宇内外高手,已经不下十余起之多!”   蒋少白不由心头一震道:“啊!真的?”   “红桃五”也十分正经的道:“此事非同儿戏,我何必危言耸听!”   蒋少白追问道:“是些那一路的人马?”   “红桃五”摇头道:“正邪两途,黑白两道!正正邪邪的人物都有,而且都不是好惹的字号,全是扎手的人物!”   蒋少白不由淡淡一笑道:“在下全然不怕!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既进入了杜鹃山,就有这份担待!姑娘想唬在下就此回去吗?”   不料,“红桃五”连连摇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姐妹几经商量,不但不吓唬你,就是你要想回去,我姐妹也不会放你再出杜鹃山了呢?”   蒋少白不由奇怪道:“此话怎讲?”   “红桃五”梨涡深陷,妖娆的一笑道:“五姐妹打算与你携手结交,来一个同心合意!”   蒋少白玉面一寒,沉声道:“姑娘!你说话未免太不自尊了!”   “红桃五”妖笑不已,柳腰欲折的道:“等我把话说完了呀!你急什么?我所指的乃是‘玉狮子’之争上面,你不要瞎胡想!”   蒋少白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一阵阵喷火,搭讪的道:“玉狮之事怎样?”   “红桃五”正色道:“此番‘玉狮子’之争,现放着本地的地主,就不是一位好惹的扎手人物,他费尽了心血,十年以前,就划出这个‘黑山禁地’,收搅不少的亡命高手,先前把守‘生死门’的‘白吊三郎君’,就是他的手下二流人物,其余的一流高手,可见一般!”   蒋少白不由听出兴趣来,连声应道:“‘白吊三郎君’,果然不比等闲!”   “红桃五”早又娓娓的说:“十年来,禁地主人既不设帮组派,也不闯荡武林扬名立万,在当时,武林人都不明白他的企图何在,如今,才知道他是个长线放远鸢的有心人!”   蒋少白问道:“存的是什么心呢?”   “红桃五”微微一笑道:“还用问!当然是在‘玉狮子’上着眼!”   蒋少白半信半疑的道:“难道十年前他就晓得‘玉狮子’落在杜鹃山?既然已经晓得了十年,为何又直到十年后的今天,还找不到一个水落石出来,反而让外人闯入禁地,来抢他已经到了手的东西呢?”   “红桃五”闻言,不山点头连连道:“你问得有理,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听我说出来,你就不再疑惑了!”   蒋少白不由自觉不好意思,只有含笑糊糊的道:“对!姑娘说得对!是的,一定另有文章!”   “红桃五”先干咳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既不说所谓的道理,反而偏着头,含笑向蒋少白道:“少侠!我得先问问你!对于抢寻‘玉狮子’的事,你是不是诚心与我姐妹携手合作,祸福同享哩?”   这是一个问题,蒋少白一时不由呐呐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答应,明知“桃心五妖”不是正派人物,武林众知的淫荡妖娃。   不答应,料定要想从“红桃五”口里套出“玉狮子”的下落,势比登天还难?   一时,他不由左右为难起来。   “红桃五”见他沉吟不语,又鼓起如簧之舌,银铃似的娇声道:“少侠!你究竟答应不答应?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犹豫的!再说,抢夺‘玉狮子’也不是手到擒来那么容易的事,虽然你的功力修为都算得一等一的高手,常言道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最怕人多,到时,你是抱‘玉狮’好?还是与别人动手好呢?总得有个帮手呀!”   显然,蒋少白适才一掌震伤了黄衣老者,所展示的功力,已经被“桃心五妖”看上了。   她们经过了一阵计议,要利用他的功力,对付其他的高手,想坐收渔人之利。   而且,她们也看上了蒋少白的人,安排好一个脂粉陷阱,引蒋少白上钩,来一个“人”、“物”双收,两全其美!   因此,其余的四个妖女,又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妖声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有我们姐妹合作,既有人护驾,也不显得孤单。‘桃心五仙’的字号,也不比别的名门正派差?你何乐而不为呢?”   “红桃五”又媚笑一飘道:“‘玉狮子’到手之后,随着我们姐妹,远走长白,六人合力参修,其乐正是无穷哩!”   “红桃一”天真的叫道:“十年以后,还怕宇内的江湖,还不是我们的天下吗,天下武林都成了我们的属下了!”   她们一唱一和,说得活龙活现,也娓娓动听。   然而,蒋少白只不过淡淡一笑道:“五位说的不错,可是,现在‘玉狮子’的消息毫无,它究竟在什么地方,还不过是个捕风捉影的谜而已!谁也没有把握!”   “红桃五”噗哧一笑道:“哧!小兄弟!别人没有把握,我姊妹可与众不同,绝不欺骗你!”   蒋少白见她的神情秘密,像是煞有介事,不由心中动,暗忖:“难道她们真有把握?”   他一时不由乱想起来,心想:“万一她们对玉狮的秘密真的知道,这却算得是千载一时的良机。绝不能错过,最少,要从她们口中探讨出些眉目来,等珍姐姐她们来,再一齐动手!”   他又想:“寻找祖骸,乃是我蒋家后代的誓约,若是自己单人独骑的完成了三代未竟的宏愿,岂不是一件光荣的大事,焉能仗着珍姐姐的力量。目前‘桃心五妖’若能透露出这一秘密,自己应该勇敢的试一试……”   就在他思绪如麻之际。   “红桃五”早又盈盈一笑道:“小兄弟!你想什么?这可不是赔本生意,老实说,要是别人,我姐妹还不肯与他商量呢?”   “红桃四”也鼓起小嘴妖嗔薄怒的道:“哼!那个有这个兴趣,不叫他死在‘蝴蝶剑’之下才怪呢!”   蒋少白也是淡淡一笑,不答反问道:“五位真的已经对‘玉狮子’的秘密所知甚详吗?”   “红桃五”斜着一双迷人的媚眼道:“你这是不相信我‘桃心五仙’!”   蒋少白含笑站了起来,踱着步子道:“不是不相信,但总不能糊糊涂涂的就这么轻易答应下来!”   当然,他言外之意,就是我看个真凭实据。   “红桃五”自然听得出蒋少白的意思,她也是急欲要使蒋少白相信,嫣然一笑,接着探手胸前,摸出于一幅两截的图形来,扬飞一扬,又招招手对蒋少白道:“来!来!我把你当作自己人看待!这是天大的秘密,你若负了我姐妹的这番情意,纵然我姐妹不找你的岔,上天也心然要你还个公道!”   说着,将那图形平铺在地上,又对其余四个妖女,低声道:“四妹!瞧着些儿!”   其余四个妖女,也如临大敌,各自转身,把守四方,人人面包凝重,横刀戒备,分明是怕人突然而至,抢去那图形一般,气氛紧张。   蒋少自己到了那平铺在地上的图形之前,放眼望去,不由心头大震,猛吃一惊,失声道:“噫!”   原来,那是一幅两截合一的“藏宝图”!   对于“藏宝图”,蒋氏已传了三代,蒋少白当然并不生疏。   看目前铺在地上的图形,上半幅竟与自己平日所见,始终珍藏的一式无二,至于下半幅,从未见过,真假莫辨。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所藏的那一半真品。   真品明明尚在自己贴身之处。   就是他这仅仅的一摸,“红桃五”也不由一愕,瞪眼道:“怎么?你怀内也有这图形?”   蒋少白不由戒心顿起,忙道:“我?……嘿!我要是有,也不在这里与你们五位谈判了!”   口中说着,面色了勉强保持着镇定。其实,他内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只泛嘀咕。   “红桃五”又笑笑道:“我想,你不定会有这等举世无双的‘藏宝图’!”   蒋少白顺水推舟的道:“对的!据说藏宝图,真品只有一幅,膺品仿制的却是不少!”   “红桃五”忙道:“以‘桃心五仙’的名头,绝不至于真假不分,这一点,但请放心!”   说着,她已小心翼翼的将图形放了起来,慎重其事的揩好了,放进胸前,又道:“何况,这黑山禁地,只有我们姐妹才能自由出入,不受任何约束!别人……哼!哼!虽然闯进了生死门,只怕也难活着出去!”   她眉飞色舞,得意的神色,充满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蒋少白不由奇怪的道:“为什么?”   “红桃五”乐趣横生的道:“不瞒你说,禁地的主人,也是来自长白山,而且同家师有一段……一段渊源!”   她的桃腮绯红,娇羞不胜,欲言又止,分明是这“黑山禁地”的主人,与“桃心五妖”的师父“草狐精”有一段不可告人之事。   蒋少白深知“草狐精”淫荡成性,料定没有什么好听的。   因此,沉吟了一阵开口道:“既然如此,在下答应与姑娘联手,但是,只限于抢夺‘玉狮子’一事!出了杜鹃山,我们各自为政,谁也不用惹谁!”   “红桃五”一听,不由愕愕的道:“却是为何?”   蒋少白爽爽快快的道:“没有理由!”   “红桃五”冷冷一笑道:“要是‘玉狮子’到手呢?”   蒋少白毫不犹疑的道:“由你们姐妹带回长白!”   “你呢?不要?”   “不要玉狮,只要松威老人的遗骸,不准你们动一丝一毫!”   “噫!奇怪?又为什么?”   “我一生做事,从来不说理由!”   “那……那你不要后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话已说完,请你们放心就是!”   “红桃五”凝神遐想了片刻,微笑道:“好!一言为定!走!”   说着,向守在四下的妖女招招手,自己腾身起势一射丈余。   蒋少白忙不迭的叫道:“在下不便与五位连袂进去,我们分道扬镳!”   “红桃五”折势泻回,不解的道:“又是没有理由可说吗?”   蒋少白苦苦一笑道:“这一次不但有理由,而且理由还很多!第一男女授受不亲……”   “红桃五”失望的一笑道:“废话!江湖上人,从来没有这一套繁文蓐节,世俗的虚伪礼数!”   蒋少白又已接着道:“既然有约在先,大家联手,不必要一窠蜂的走在一起,惹起别人对我们先有了戒心!”   “红桃五”也微微点头,喃喃的道:“这也是一个叫人莫测高深的战法!”   蒋少白紧接着道:“你们既与禁地主人渊源不浅,突然带一个生疏的人来,他能不生戒心吗?”   “红桃五”螓首连颔道:“对!你的想法很对,我们姐妹第一批,你算是后援的生力军!也算是断后的第二批,我们就在‘玉狮子’峡见吧!小兄弟!”   她说到“小兄弟”三个字,突然一个箭步,蓦的前穿丈余,探手向蒋少白腮上轻轻的拧了一把,送到自己鼻尖嗅了一嗅,浪笑不巳的道:“哈哈哈!好香!小兄弟,姐姐在‘玉狮子’峡等你,你可要快一点来呀!”   蒋少白不防之下,先是一惊,随着心跳如同鹿撞,双颊火烧的一般,目送“桃心五妖”的身影,如同五只彩蝶,直到不见,才愤愤的啐了一声:“啐!不要脸的妖精!”   他话才落音,忽然身后未闻破风之声,耳畔竟有人冷冷一笑,一阵阴兮兮的低沉语音道:“嘿嘿!老弟!你的艳福真是不浅呀!嘿嘿嘿!只怕是犯了五女星,还是走了桃花运?”   蒋少白不由倏而一惊。   凭自己此时功力,可以说眼观四方,耳听八路,周围十丈之内,就是风吹草动,也瞒不过自己的眼睛,逃不出自己的耳朵。   如今,人家到了身后,若不是他开口,自己竟然丝毫不觉,来人功力之高,实属到了登峰造极之境,若是敌人,恐怕自己早已没命了!   他一式“惊虹乍起”陡的斜飘三丈,口中喝道:“什么人?啊呀!”    第四十五章 生死门奇遇      蒋少白回过头来,看清来人的面貌,不由通身一阵发毛,打了个寒噤。   但见来人其高无比,枯瘦如竹,黄须蓬乱,像是一堆枯草,吊眉八字,三角眼看人骨碌碌的闪着鬼火似的绿光,脸上看不见一片肌肉,也看不出一点血色,形如黄腊,皱皮干枯,翻唇惨白,板牙特长。   人生得像吊死鬼,长得像具僵尸。   然而,那身装扮,比人更难看,一件又长又大的白布长衫,拖到地面,胸前袖口,染满了斑斑点点的血污,垂下肩来,一双枯竹竿似的手臂,又瘦又长,双掌十指如钩,乌泽发亮。   此时,正裂着大嘴,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瞧着蒋少白。   天下那有这样的怪人,简直令人不敢相信,怎不使蒋少白毛发竖立心胆俱裂呢?   那瘦怪人险兮兮的道:“老弟,你觉着老夫的长像奇怪?没有那五个妖女好看?”   蒋少白勉强慑定心神,朗声道:“阁下是谁?是‘黑山禁地’的主人吗?”   怪人仰天干笑了声道:“嘿!嘿!老夫没这个福份,百年来没做过主人,游魂孤鬼,既没有家,也没有妻室,老弟,别笑话,哈哈哈!”   口中眦牙裂嘴阴阳怪气的说着,脚下衫袂微动,一双麻鞋踢处,已上前两步,迎着蒋少白走来。   蒋少白急忙运动戒备,沉声喝道:“打算如何!”   怪人冷兮兮的又道:“你不认识我,我可听说过你,若是老夫猜的不错,料想必就是蒋家的后代,人称‘金童才子’蒋少白,也就是老夫要找的人!”   蒋少白更加奇怪,双肩微抬,一面喝道:“你倒底是谁?找蒋某则甚?”   怪人扬声一笑,干巴巴的叫道:“老夫是谁?你不知道?听说过‘魂影子’刘宇没有?喂!听说过没有?”   蒋少白不由心头一震,暗道了一声:“倒霉!”   “魂影子”刘宇,乃是五十年之前,“混世八盗”之一,五十年前,就是人见人怕的辣手人物,横行大江南北,黄淮两岸。   后来,八盗突然销声隐迹,一齐改邪归正,到一座不知明的深山潜修,有的说“八盗”皈信我佛,一齐到西园竺剃渡出家,有的说“八盗”自己火拚,结果是没有一个幸存,有的说“八盗”被官府一网打尽……   总之,众口不一,没有谁能真正的证明“混世八盗”的去处。惟一可信的,是八盗从此未在江湖上露面,这乃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时间一久,长江后浪催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混世八盗”的影子,也只留下江湖上的谈话资料而已,变成了历史上的名词了!   如今,竟会突然在“黑山禁地”出现,怎不使蒋少白大吃一惊,愣立当地呢?    “魂影子”刘宇见他半晌无言,又冷兮兮的一裂嘴道:“老夫找你,当然有事!”    蒋少白勉强镇定下来,朗声道:“有什么事?说吧!”   “魂影子”刘宇先干咳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其实?不用说,你也可以想的到为了什么?试想,进入‘黑山禁地’,除了要寻找‘玉狮子’之外,谁还有别的事!”   蒋少白见怪不怪,也镇定的微微一笑道:“哦!如此说来,你也是来抢夺‘玉狮子’的了!”   “魂影子”刘宇并不答话,只是不死不活的点了点头。   蒋少白脸色一沉,豪气干云的道:“‘玉狮子’之事,请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魂影子”并不作恼,淡淡的道:“为什么?”   蒋少白双臂微微一振,虚空的按了按双掌,十分坚定的道:“在下是势在必得,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何况,你‘混世八盗’乃是武林前辈,也用不到同我蒋某争强比胜,万一有个闪失,百年的字号,可就给一下子砸了,恐怕有些儿不值得吧!”   “哈哈哈!嘿!哈哈哈……”   “魂影子”闻言,仰天险森森的扬声怪笑,笑声凄厉刺耳,声如鬼哭神嚎,叫人听在耳内,不寒而怵。   他的笑声一收,横跨两步,突然厉喝道:“小兄弟,你好狂!是不是要同老夫比划比划?”   “蒋少白”毫无怯意,沉声道:“只要你不插手‘玉狮子’之事,在下敬老尊贤,称你一声前辈,万一前辈一定要趟这个浑水,在下只有得罪!”   “魂影子”刘宇惨白脸色阴睛不定,双臂的骨节咯咯有声,双目中的绿芒如电,一脸的杀气,凶神恶煞一般,凝视在蒋少白身上,一眨也不一眨。   许久——   他的眼神一收,又装做毫无怨恨的道:“小兄弟,江湖上有人敢对‘混世八盗’这等放肆的,只怕你是第一人!老夫佩服你小小年纪的这份勇气,‘玉狮子’老夫不要了!”   蒋少白想不到这个混世魔头竟会这等好说话,半信半疑的道:“前辈!真的?”   “魂影子”刘宇朗声怪笑道:“老夫从来不说谎话!不但‘玉狮子’不要,并且愿意帮助小兄弟抢夺‘玉狮子’,无论谁,休想在‘黑山禁地’把玉狮带走!”   蒋少白拱手齐眉道:“如此,晚辈感激不尽!”   谁知,“魂影子”刘宇险兮兮的一笑道:“感激却不必,因为老夫立誓不夺‘玉狮子’,并且愿意与别人拚死活把‘玉狮’抢给你,并不是白白的效劳,而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蒋少白不由道:“条件?什么条件?”   “魂影子”刘宇轻描淡写的道:“你当然知道,若是找到了‘玉狮子’,必也能找到松威老人的骨骸!”   蒋少白心想:“这是废话,找不到先祖的骨骸,又怎能见得到‘玉狮子’?”   想着,也报以淡淡一笑道:“当然,我同意你的看法!”   “魂影子”的小眼一转,低沉沉的道:“‘玉狮子’,我既然送给你!那么,另外的东西,却是该属于老夫的了,你想来不会不答应吧?”   蒋少白不觉心中一动,暗忖:“难道先祖的埋骨之所,除了‘玉狮子’之外,还有什么盖世奇珍吗?”   因此,他忙不迭的道:“还有什么?难道说……”   “魂影子”刘宇不等他说完,已抢着道:“除了松威老人的遗骸,那会还有什么?”   蒋少白不由一愣道:“难道你拚着性命来要那付骨骸?”   不料,“魂影子”刘宇裂嘴一笑,双掌拍得震山俱响,高声道:“对!老夫千里迢迢,冒险犯难的闯入‘黑山禁地’,目的就在那付骨骸!”   蒋少白又恼又奇,恼的是“魂影子”居然想盗先祖的遗骸,奇的是,不明白“魂影子”要那付骨骸有何用处。   他强按下怒火,冷冷的道:“你要遗骸的目的何在?可不可以告诉我?”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魂影子”刘宇连声答应之后,接着眉飞色舞的道:“不怕告诉你,我要骨骸有两大用意,第一是为了要报仇!”   蒋少白不由一愣道:“报仇?你与松威老人虽都是武林中知名之人,也可说是正邪殊途水火不容的对头,但相去近五十年,从来没见过面,有什么仇可言,岂不回欺人之谈!”   想不到“魂影子”刘宇咬牙切齿,咯吱有声,目露凶光的道:“想不到吧,‘混世八盗’倒有七个死在那老贼的手里!”   蒋少白不由一阵怒火攻心,他料不到“魂影子”当着自己的面前,骂松威老人为“老贼”,但是,他为了要弄清楚松威老人与“混世八盗”结仇的来风去浪,只好耐着性子道:“没有道理吧! ‘混世八盗’成名之前,松威老人与九大门派的高手,早已蒙难怎会……”    “魂影子”刘宇愤愤的道:“哼!松威老儿擅于奇门遁甲,又专门布置鬼书符录的阵式,这一点算是人尽皆知的事!小兄弟,你承认不承认?”   蒋少白淡然微笑道:“这一点当然我知道,难道这碍了你们‘混世八盗’的什么事?”   “魂影子”越发有气,僵尸的脸上,仿佛起了一层薄雾,神情恐怖的道:“也是合该有事,我们八弟兄一时心血来潮,约定了同游三峡,并且商量一件足以震撼武林轰动江湖的大事,想不到,就在三峡中的‘巫峡’着了那老儿的道子,以致不但所有的希望落空,而且八弟兄七个出不了巫峡,连老夫也是蜕了一层壳,从鬼门关上逃出来,险险与七弟兄一齐上了西天!”   蒋少白朗声道:“少废话,难道在巫峡遇见了松威老人的在天之灵!”   “魂影子”刘宇一只脚在地上蹬了一顿,恨恨的道:“没遇见他的‘在天之灵’,却进了他生前在巫峡留下来的‘山石阵’!以致我们八弟兄足足在阵内挣扎了五个月,我的三兄四弟,一个个筋尽力疲,活的累饿而死,死后尸体还困在阵内,逃出了老夫一人!你说这个仇还小吗?你说说这个仇老夫我应不应该报哩!”   他说到这里,僵尸脸上的白气更浓,一双绿闪闪的眼睛,射着鬼火般的磷光,余恨犹存。   蒋少白心中觉着奇怪,不由道:“既然八盗困死了七个,你阁下又何能例外呢?”   “魂影子”怒吼道:“也是老夫命不该绝,遇上了一阵大雨,山洪暴发,冲了下来,把一角山石冲塌,正好是阵式的一个生门,恰巧老夫就困在那山石之处,随着山石冲出阵来,在洪水里挣扎三天,才有今天!”   蒋少白暗暗好笑,点头道:“算你的命大,在三国时有死诸葛亮吓退司马懿的故事,想不到现有竟有死松威老人困死混世八盗的真人真事,也算是武林中一段佳话,哈哈!”   “魂影子”的鬼脸一沉,冷森森的道:“老夫既然不死,就要为三兄四弟报仇!”   蒋少白冷冷一笑道:“松威老人早已物化,你找谁报仇?”   不料,“魂影子”刘宇大吼一声道:“这就是老夫不要‘玉狮’,要那老儿死骨头的道理!”   “难道你要……”   “要把他的骨头挫粉扬灰,替死的三冗四弟报仇!”   “魂影子”一字一恨,咬牙切齿,令人听来不寒而怵。   蒋少白不由勃然大怒,突的上跨一步,振臂喝道:“刘老魔,你做梦,蒋家的后代不容你猖狂,难道不知道蒋某的来历吗?”   “魂影子”刘宇闻言不怒反笑,仰天干笑声道:“哈哈哈!小兄弟,老夫知道你是那老儿的三代玄孙,也知道你们蒋家三代都在高声标榜着要‘寻取祖骸’,可是,我知道你们真正的目的,乃是在那座‘玉狮子’,难道你们真的要那付死骨头吗?哈哈哈……”   蒋少白怒不可遏,划掌沉声,戟指着道:“老魔,你满口胡言乱语,蒋氏的祖骸岂能容你侮辱!”   “魂影子”刘宇的血衣一飘,忽的退出丈余,一双枯手连摇道:“小兄弟,老夫不愿此时与你动手!”   蒋少白怒火难耐,一个箭步,腾身追踪而至,大喝道:“不动手蒋某也饶不了你!”   “魂影子”依然虚飘七尺,闪了开去,口中冷兮兮的道:“等到见到‘玉狮子’,自然有人同你动手,那里老夫对你的关系可就大了,你答应了我,老夫可以与你联手,不答应,哼,老夫只有同别人联手了!”   蒋少白真是又急又气,他恨不得一掌将这个老魔劈个粉碎。   因为,这老魔志在毁坏松威老人的遗骸,这个问题可就大了,万一他真的同别人联手,到时的麻烦实在堪虑,最不济,他可以在自己与别人夺玉狮之时,乘机抢走骨骸,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蒋少白想到这里,不由煞气顿起,怒火如焚,功运两臂,力聚双掌,陡然雷声大吼道:“刘宇,是汉子接蒋某一招!”   喝声未已,人如游龙,一穿而前,人还未到,招势已成,认定“魂影子”扑了过去,怒极出手,锐不可当。   “魂影子”刘宇的僵尸脸也不由一变,心忖道:“这娃儿这招‘哪吒出海’,换了别人怕躲不过去!”   心中想着,脚下那敢怠慢,忙不迭扭腰一闪,衣袂连声之下,险险躲过。   蒋少白一招未完,中途变式,“蛟龙跃山”虚空中真如一条游龙,间不容发的功夫,又已连发一掌,如影随形,追着“魂影子”发出。   这一招既快又绝,形同风雷,凭他“魂影子”的鬼怪身法如何快捷,也难全身躲开。   他不由失声叫道:“不好!”   劲风如潮,潜力奇绝,已压了过来。   “蓬!”   一声震天俱响,草根树皮,砂石浮尘,四下飞溅,高旋半空。   泥沙之中,“魂影子”刘宇的血衣一滚,狼狼的滚出五丈之外,头上溅满了草根,身上染满了泥污,僵尸的脸上,惨白怕人,既惊又怕,又急又怒,说不出他的表情是什么,凶狠之慨,犹其余事。   蒋少白冷冷一哼道:“刘宇,混世八盗原来不过如此,再接一……”   “招”字尚未出口,突然,山峡乱石丛草之处,发出一声冷喝:“小客人,住手。刘宇,难道不知‘黑山禁地’的规矩吗?”   这声冷喝,如同空谷足声,声音不大,但清晰异声,喝声不高,但字字震入耳鼓,慑人心神。   蒋少白不由一愣。   “魂影子”刘宇也只有抖抖身上的泥污,愕然无语。   冷峻的喝声又起:“生死门内,不容任何人恃技行凶,这是‘黑山禁地’的戒律!”   喝声嗡嗡作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蒋少白不由大喝道:“这是什么规矩!”   声音依旧冷森森的道:“少管这些,你们除非不打算到松威藏骨之所,否则必须要守本禁地的规矩!”   蒋少白怒火其烧,那管许多,喝道:“你就是‘黑山禁地’的主人吗?藏头露尾的干吗?出来见见!”   谁知,那喝声微含怒意的道:“老夫已经破例同你交谈,你不要以为老夫怕你二绝的绝学,看!”   “看”字出口,那乱石堆里忽然起了一阵冷嗖嗖的寒风,汇成一股若隐若现的青烟,箭一般的射在蒋少白与“魂影子”刘宇二人身前的丈余大小一片地上。   嘶——   但听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声如撕绢。丈余方圆之内,本来青茵似的野草,立刻枯黄焦灼,树干上的粗皮,好似火烧一般,变成了焦炭,枝枯叶落。   蒋少白不由猛然一楞,退后三步。   “魂影子”刘宇也不觉“咦”了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怪声又起道:“老夫去了,‘玉狮’、‘遗骸’在等着你们,不识相再在这儿穷僵,就没有你们的份儿了!哼!”   冷哼一声,嘎然而止。   蒋少白被这施功示警一时愣住,此时会过意来,闷声不响,一点地,认定那发声的怪石堆扑去,凌空才喝道:“耍什么花枪,出来见见!”   他情急之下,身法快如电光石火,咫尺之隔,喝声未落已到了乱石堆上。   寂寥荒山,那有什么人影,“魂影子”刘宇淡淡一笑道:“小兄弟,凭你我恐怕还见不到这位‘黑山禁地’的主人,我刘宇相信他的话,再耽搁,可就没我们的份儿了!”   他的话才落音,人已腾身而起,循着“桃心五妖”的去处疾射而去。   蒋少白急欲要见见“黑山禁地”的主人,依然游目四顾,大声喊道:“身为主人不出来见见,这算什么?”   但是,半点回声也没有,他只好怏怏的垂头丧气了半晌,也展功向内峡泻去。   内峡,连转了几个山嘴,眼前却是一座布置华丽的花园。这座花园,面积好大,有山有水,有亭有阁,奇化瑶草,百蕊齐放,一阵花香扑鼻,这真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庭园,俨然王侯宅院的形势。   然而,花园中的气氛,紧张得好似一把张满了的弓,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气氛,相反的,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一股肃杀之气,令人为之窒息。   蒋少白放眼瞧去。   但见,一个茶花架下,坐着的正是“桃心五妖”,她五人用的妖娆浪漫意味,此时已荡然无存,跌坐在当地,五张粉脸上,全都肃杀端庄。   “红桃五”一见蒋少白到来,没敢高声喊叫,只是连连使着眼色,示意要他到茶花架下来,意思是他与她们在一起。   蒋少白只是无所谓的微微一笑。   再看左侧一连有七棵桂树,此时黄金满树,幽香阵阵。   丹桂树下,再巧也没有了,倚靠着七个银衣老者,在他们的身前,又都插着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剑柄上都镶着一颗耀目生辉的龙头。   蒋少白不由心头一怵,心忖道:“这是‘七剑客’,算是当代的一流剑手!”   此时,七个银衣老者,似乎已发觉蒋少白在打量他们,每个人不约而同的微睁双目,一齐瞟向蒋少白。   七个人十四道眼神,如同十四道冷电,蒋少白虽然不怕,他也不由自己的在心中暗喊了一声:“好深厚的功力!” 他忙不迭移开眼光,顺着桂花树林瞧去。   一座八角小亭之内,有两个道士,正在对奕,叮冬的棋子声,是这偌大花园中唯一的音响。   上首的道士,持白子,粉面白须,白衣八卦道袍。   下首的道士,持黑子,铁锅脸,五络黑须,黑色八卦道装,拈须微笑,有意无意的斜睨了蒋少白一眼,又低声向白面道者说了些什么。   白面道者拈着颗白子,不由向蒋少白瞧来。   他看清了蒋少白,不知怎的,粉白的脸上不由一阵变色,手上的棋子,也重重的向石桌上一放,像是十分吃惊。   蒋少白看在眼内,不由奇怪,心想:难道……   就在他心意初动之际——   忽然一声断喝,如同晴天打了个炸雷:“‘黑白二老’!如何?来人恐怕是二位的克星!哈哈……”   喝声震耳惊人,亭子后面,像平截铁塔似的,跃出个黄衣大汉。   那大汉好生怪异,高逾常人,一头黄发,披散垂肩,黄色劲装之外,罩了件黄色披风,面如金纸,络腮短须,焦黄如同一蓬乱草,左手执着一根三尺长的黄旗,半卷半开,睁着一双铜铃眼,憨笑不已。   他这一声吼叫,打破了花园的沉寂。   首先,亭子里的黑白道按桌而起,怒容满面。   白脸道士沉声喝道:“‘黄衣使者’,关你什么鸟事,大呼小叫的!”   名叫“黄衣使者”的黄衣伟丈夫,依旧狂笑声道:“放眼这座‘藏骸禁园’,两位道长自命是顶尖高手,全没把现有的人放在眼内,如今,来了个年青的小伙子,想不到使二位道长另眼相看,叫我‘黄衣使者’怎不觉得好笑呢?哈哈哈……”   他笑声震山撼岳,整个花园好像都在抖动,功力之高,由此可见。   “黑白二老”两人焉能听不出“黄衣使者”的冷言热语,两人同时起身,每人手中抓了一把棋子,齐声喝道:“黄衣使者,你敢对本道长这等放肆,照打!”   喝声未落,两人同时扬臂振腕,认定“黄衣使者”掷去。   白芒点点,黑星如雨,黑白二色的棋子,化成满天花雨,形成丈来大小一片扇形,夹着破风之声,直向“黄衣使者”射去。    第四十六章 暴雨来临      园内的群雄,莫不大吃一惊。   因为“黑白二老”在黑道之中,乃是出了名的黑手辣人物,两付棋子,不但是百发百中,而且都喂有剧毒,又专打人身致命大穴。   最使人闻风丧胆的,是“黑白二老”的棋子,发出时分四颗为一组,最少是四颗,手法奇绝,认穴之准,丝毫不差,力道之雄,穿革裂石。   同时,若是遇着强敌,可以同时发出数组,也就是八颗、十二颗、十六颗,最多可以一次发出二十四颗之多。   料不到,现在二道盛怒之下,竟然不依手法,各自随手抓了一把,用少见的“天女散花”手法打出,怎不使众人全是一惊呢?   但听“魂影子”刘宇险恻恻的道:“‘黄衣使者’,这叫祸从口出,谁叫你多嘴!”   谁知,“黄衣使者”眼看扇形棋子射到,突然仰天狂笑一声,左肩一耸,半卷的“黄风旗”突的展开了来,口中暴雷似的喝了声:“收!”   一阵清脆的声响,丈余大小的扇面,顿时不见,数十粒黑白棋子,竟在他一卷之下,全都裹在旗帜之中。   “黑白二老”乃是成名露脸的人物,如今棋子被收,可以说是当众栽了个大筋斗,焉能不气。   他二人的两张怪脸,不约而同的泛起了杀气。   “黄衣使者”一招得手,豪气更盛,旗招一变,口中又喝道:“成名的玩艺,原来也不过如此,去!”   “去”字出口,手中旗“迥水挽波”,陡的散了开来。   就在黄旗初展之际,认定远远的池塘撒去。   数十个黑白二色棋子,如同黑白两种冰雹似的,一齐落在湖心,一阵乒乓乱响,水花四溅……   忽然,芦苇丛中,发出一声清啸。   啸声高亢入云,如同凤鸣龙吟,历久不绝。   随着这声长啸,一条灰鹤似的人影,分开芦花,落向亭子边际,原来是一位年逾古稀鹤发童颜的老者。   那老者清癯刚健,神采奕奕,一身灰衣,飘飘然,像一位隐士,束发不冠,领后,斜插着柄揩扇,清越超俗。   他人刚落地,已迈步上了亭子,微含怒意的道:“二位,老夫在湖中打个瞌睡关你们什么事!存心吵我起来?还是挑事找岔,要试试老夫的这柄破扇子?”   说着,探手抽出脑后的揩扇,横置胸前。   这棋子原是“黄衣使者”撒向湖心的,“黑白二老”本可把话说明,然而,这灰衣老人亮出了揩扇,虽未指名叫阵,却咄咄逼人。   “黑白二老”焉能忍下这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怯意。   “二老”的黑脸一沉,冷冷哼了声道:“棋子把尊驾吵醒了吗?哼哼!贫道非常抱歉。”   灰衣老者鼻孔中也冷哼了一声道:“抱歉?二位这算是陪礼还是什么?”   “二老”不由勃然怒道:“陪礼?哼!贫道师兄弟还没想到这一层,慢说棋子不是道爷撒的,就算是道爷撒的,哼!哼……”   一阵冷哼,他的人已由石桌前跨步而出,逼到灰衣老人七尺之处,两人探手可及,相去咫尺。   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灰衣老人一见,双眉陡然一扬,唰!手中揩扇猛的抖开了来,足有盆大一片,微向外扬。   “二老”嘴角连动了两动道:“阁下要怎样?”   灰衣老人毫不迟疑的道:“除了陪礼之外,老夫自有讨回公道的手段。”   “道爷在亭子外等你!”   “二老”话落人起,道袍袍角微震,人已穿出亭子。   灰衣老人淡淡一笑,喃喃的道:“比划两下还要选地方?奇怪!”   口中说着,没见他弹脚幌肩,人已由亭子一溜下了石阶。   “慢着!”   白影一闪,“白道”已横身拦在石阶之前,粉白的脸上,冷森森险沉沉的,虽然没怒目圆睁,但一股隐隐的杀气,分明是气愤至极。   灰衣老人拈须微笑,手中揩扇若有若无的扇着,神秘的道:“‘黑白二老’要齐上吗?”   “白道”白脸上冷如九秋之霜,大喝道:“只看对手的价值如何?值得‘黑白二老’出手!”   灰衣老人的揩扇嗒的一声,合在一起,点着自己的鼻子道:“像老朽这等二三流的货色,是不是值得?”   “白道”冷冷的道:“道爷正要盘问你的师承门派!”   “哈哈哈!哈哈哈!”   灰衣老人一阵长笑,声入云表,许久——   笑声陡然一停,提高了嗓门,朗声高诵道:“原来你二位道爷不认识我这无名小卒。既然如此,请你二位多多照拂,老朽的名讳在此,二位不要见笑!”   说到这里,抖腕一甩,揩扇大开,他将先前对着胸前的那一面猛然一翻,送到“白道”的眼前,大声道:“喏!认识吗?”   扇面之上,竟画着五只蝎子,栩栩如生,维妙维肖。   “白道”一见这扇画的图画,不由顿时一楞,脚下倒退三步,面如死灰,口中如同中了魔似的道:“蝎子老人!蝎子老人!”   在场的群雄。也不由全是一惊,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咦———”   聚蚊成雷,这声惊呼,声如刀斩斧切,短促沉重,如同一泓静静的湖水,突然投下一块巨石似的。   灰衣老人的双目陡然一睁,暴射出慑人心神的稷光,沉雷似的道:“不错,老朽正是蝎子庄的土老头儿姓关单名一个武字!”   “蝎子庄”在江湖之上,算得是一个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远超过九大门派之上的武林圣地。   “蝎子老人”,成名三十年,不但一柄揩扇招式离奇,诡变莫测,三十年来从未败阵,最利害的,还是他为人仗义疏财,从不与江湖武林为仇做无能为对,但是,无论是江湖上各路的朋友,凡是遇见了他,不管在什么地方,关庄主一定要讨教几招,也就是所谓的“以武会友”。   最使人折服的是,比划的结果不论谁胜谁负,关武都以礼相待,他胜了,也百般安慰,加意奉承。   设若是能胜他一招半式,甚而一分半厘,他一定用尽方法,百般的邀请,必定到了解这一招的精华为止。   因此,关武的大名,在江湖上不胫而走,而且没有说过他一个“不”字!   如此,整整三十年,从没例外。   然而,三十年的浸溶,关武对于武林中千门百派的人物,算是都见到过了,也就是说,他与千门百派的人都演练过。   试想,这漫长的三十年,他所吸收领会的多少门派的绝学,可以说“诸子百家”法,可说是神鬼莫测,变化万千。   如此一位神秘人物,加上江湖传言的渲染,当然会人言人殊,把他的身价,抬高得不能再高。   不料,二十年前,他突然闭门谢客,不但不在江湖上走动,连武林中闻名亲到蝎子庄拜庄的朋友,他也避不见面。   如今,突然在这神秘的地方出现,怎不使人大吃一惊呢!   “蝎子老人”关武报完了名号之后,挥扇重又步上石阶,并不理会发愣的“黑白二老”扬声高嚷道:“各路武林朋友,关某二十封庄谢客,也许各位不明白为了什么?现在,当着天下的群雄,不妨说了出来!”   他说到这里,略略—顿,游目四顾的提足了中气,又道:“不瞒各位说,就是为了这座‘玉狮子’,也就是说,好歹要等到今天!”   他又停了片刻,突然一扬揩扇,沉重着脸色道:“二十年,关某狠心若练,只悟出了七手扇招,连先前的‘蚀魂’,共计是二十整招,就留在今天亮相!”   在场之人不由各在心中响咕,彼此互望了一眼,并无一人敢搭腔接话。   “蝎子老人”关武,接着又道:“老朽可以划出道子来,接得关某‘蚀魂’的,准许在此参观‘玉狮’出土,接得关某下七招的,才有资格参加夺玉狮之争,其余的人,对不起,只有请速离此地,退出生死门,不然……不然……关某就要放肆了!”   他的话,一句高似一句,一句强过一句,一股骄矜之态,真可说是“目无余子”,全没把在场群雄放在眼下。   当然,群雄之中,也有人不服,但是,谁也不愿抢先出头,来与这位“蝎子老人”作对。   这理由并不全为的是“蝎子老人”的功力莫测高深,还是为了没见到“玉狮”,谁都要留着些儿功夫,养精蓄锐,准备用在夺狮上面。   “蝎子老人”关武一见并没有人胆敢接岔,不由冷冷一笑道:“各位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老朽的话算是被各位默认了!”   谁知,他的话音未落,忽听一声朗叫道:“算不得!”   三字如春雷乍响,青影如箭射到。   “金童才子”蒋少白已落在亭子的第一级石阶之上,恰好与“蝎子老人”并肩而立,呼吸可闻。   他的人如玉树临风,英姿挺发,豪气干云!   “蝎子老人”先是一愣。   他料不到有人敢公然来捋虎须,更料不到出面的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冠少年。   他脚下不由自己的后撤半步,打量了蒋少白一眼,鼻子里冷冷一哼,好似满不在乎的:“哦!英雄出少年,关某佩服老弟你的勇气,同时,也算老弟替在场的各位武林朋友露了脸!哈哈哈哈!”   他的狂态依旧,傲气凌人。   蒋少白沉着脸色,朗声道:“‘蝎子老人’的名头,在下也有些儿耳闻,但是,想不到狂傲到这步田地,在下也算是开了眼界!”   “蝎子老人”何曾有人当面指责他狂傲?这可算是破题儿第一遭。   但是,他老谋深算,并不露出半点不悦之色,只险险地一笑道:“老夫并不狂,也不傲,老弟何出此言!”   他的口中虽然说得好听,手中的揩扇已暗暗运上了功力,只等一言不和,立刻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先翻蒋少白一个筋斗,敲山震虎杀鸡哧猴。   蒋少白勃然作色道:“‘玉狮子’,不是阁下的私产,在场的人人有份,此地也不是‘蝎子庄’,阁下有何理由划出道来,天下群雄又为何要听你的规定?”   “蝎子老人”关武也有了怒意,朗声道:“这是老夫的主见,不听的可以叫阵,手底下讨一个公道!”   蒋少白毫不犹豫的道:“在下也有此意!”   “蝎子老人”怒不可遏,沉声道:“老弟,有你的,亮家伙!”   他说着,揩扇陡然张开,人已退后三步,立桩作势,抢站在亭子正中,作势待发。   蒋少白寒着睑冷泠一笑道:“胜了你就有资格在此夺狮,假如你败了,是不是也应该立下平等的东道,也要立刻退出生死门呢!”   “蝎子老人”关武闻言不由一怔。   谁知,在场的群雄早巳七嘴八舌的嚷道:“对!问得好,败在庄主手下的,立刻退出生死门,庄主要是一时失招,是不是也退出去!”   蒋少白淡淡一笑道:“庄主!你说话呀!”   “蝎子老人”老脸发红,怒已难耐,不由大喝道:“小娃儿,凭你?哈哈……恐怕还不能打发本庄主!”   蒋少白不由怒道:“胜与不胜,当在两可之间,条件应该先决定公平!”   “蝎子老人”再难忍受,大喝道:“本庄主若是败了,立刻自动退出生死门外,就怕小兄弟你手底下还不够明白,打发不了老夫的这把破扇子!”   蒋少白朗声高叫:“老庄主!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   “蝎子老人”关武,不明白蒋少白的意思,毫不加考虑的重覆叫道:“本庄主若是败了,立刻自动退出生死门,只……”   蒋少白上跨半步,双手连摇拦住了他的话音,含笑朗声道:“够了!够了!老庄主,凭这一句话,晚辈已经听清楚了!”   说完,他回身步出亭子,面对四周的群雄,拱手作了一个“罗圈揖”,面容瑞肃,高声道:“各位武林宗师,适才关庄主的话,料必各位都听见了,‘蝎子庄’宇内闻名,天下敬仰,关老庄主德高望重,想必不会言而无信,就请各位作个见证,在下愿与关老庄主讨教几招绝学!”   群雄一听蒋少白不亢不卑的侃侃而论,不由一阵议论纷纷。   “蝎子老人”关武,那里想得到蒋少白是拿话来扣他,这在气势上,早已落了下风,不由老脸一红,恼羞成怒,暴喝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你好狂!”   喝声中,一个箭步,由亭子内直扑而出,在场中停岳峙挺出揩扇,大吼道:“来!来!来!本庄主的扇下还没得罪过人,小娃儿,就从你开始吧!”   他算是气极怒极,也不问蒋少白的来龙去脉,鼓起扇招,演出一式“举火烧天”大有拚命之势。   蒋少白微微一笑,徐步走下亭子,不理会关武的咆哮,只对着场子四周的群雄连连拱手,笑孜孜的笑道:“请各位替在下同关老庄主作一个见证,主持公道!”   语落,人已到了关武身前丈余之处,陡然一撩衫角,脚下丁字形半侧的身子,单掌平推半就,功聚丹田,提高嗓门道:“请!”   “蝎子老人”关武,已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一扇将之立葬当场,也不交待一言半语,垫步欺身,走中宫出手就是一招“清风徐来”,一招三式,竟取蒋少白的上中下三盘。   这一招,乃是“蝎子庄主”,“蚀魂”的第七招,出手似缓实快,劲风暗含,势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但见一扇化成千百扇影,将蒋少白的上中下三路的九大要穴,全罩在扇风之内,其势之凶,无可比拟。   蒋少白初见扇影,已觉劲风如潮,扑而压至,他更不敢怠慢,左手虚化一掌,右手顺着虚画的掌影,突然一探,不但不躲来扇,反而从劲风扇影之中,直捏关武执扇的右腕。   这一招,乃是“二绝”的妙着之一,闪身、制敌,一气呵成,玄妙莫测,认穴之准分厘不差,拿捏之妙,妙不可言。   “蝎子庄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沉腕撒招,反削蒋少白的右掌。   虽然,他并未露出败象,但是,先前的一招“清风徐来”,已被逼得半途而废,落了下风。   场子内群雄原都一代宗师,成名的魔头,焉能看不出。   因此,不约而同的喊了声:“好!”   “蝎子庄主”关武,不由怒火攻心,咬牙叫道:“娃娃,大胆!”   蒋少白沉心静气,朗朗一笑道:“得罪了,接招!”   “招”字音起,右掌化削为抓,不抽招、不撤式,硬抓关武的揩扇,同时,左手猛然一出,斜削他的右肩。   这一招,“摘星换斗”,险,可以说险到极点,妙,也可以说是妙不可言。   然而,在武家交手的习惯上来说,除非自问功力修为在对方以上,否则极少有空手擅夺别人兵器的招式。   如今,蒋少白以一个年轻少年,对成名数十年的“蝎子庄主”,竟然使了出来,不但使“蝎子庄主”梦想不到,而且气得他哇哇怪叫,揩扇一沉,狠命的砸向蒋少白抓来的右掌,怒吼声道:“送死!”   不料,这招“摘星换斗”,可虚可实,诡变万端。   蒋少白一见他狠命砸来,不由心中大喜,陡然发出声朗笑,虎吼了声:“撒手!”   “嗄!”   “蝎子老人”关武试觉扇招落空,肩头一沉,如受捧声,骨节奇痛如裂,半臂登时酸麻,险险丢了揩扇,一个踉跄,前穿几步,失声的惊叫,眼前已失去了蒋少白的影子。   原来蒋少白就在他扇招力砸之际,右手急疾的一收,左掌不用前探,关武的右肩已送上门来,他只用五成功力,连削代拍,轻松美妙的胜了一招,横跨半步,让出关武撞来之势,淡然的道:“老庄主,承让了!”   场中的一众群雄,全都不由自己的呐喊叫好,掌声雷鸣。   “蝎子老人”关武,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了下去,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竟会在两招之内,丢在一个娃娃手上。   他咬牙吱吱有声,目光如炬,杀机满面,顿脚一跃而起,揩扇猛拂急挥,认定蒋少白,连人带扇扑到,口中厉声喝道:“气死老夫了,小娃儿,你纳命来!”   来势如同疯虎,扇招迅同风雷,一付拚命的架子,锐不可当。   谁知,蒋少白不接不卸,点地倒退两丈,口中吟吟一笑道:“老庄主,我已比划过了,到此为止!”   “蝎子老人”关武的一扑落空,怒火更高,沉声喝道:“怕了吗?”   蒋少白淡淡一笑道:“在下不便多言,请老庄主信守适才的诺言!”   “蝎子老人”真的被气昏了头,咆哮道:“什么诺言?”   蒋少白的剑眉一掀,朗声道:“请老庄主立刻退出生死门去!”   “蝎子老人”关武,何曾受过别人的这等叱喝,怒目圆睁,气得脸色铁青,扬扇雷吼:“小娃娃!你做梦!本庄主不打发你,你也不知道‘蝎子庄’的利害!”   他的扇招挥处,扬起一道如山的劲风,周围三丈以内,但听嗡嗡雷鸣,把蒋少白包在劲风之内。   忽然,红影疾飘,娇叱连声。   “桃心五妖”,连袂扑到,五人兵器舞成漫天的寒光,迎着“蝎子老人”的劲风,暴起一阵震天大响,护住了蒋少白当面。   “蝎子老人”关武料想不到,不由勃然大怒,停招怒喝道:“桃心五妖插的什么手?”   “红桃五”媚眼一瞟,轻挑的一笑道:“老庄主的!你的英名早扬,信誉卓著,今天为何当着天下群雄,竟背信食言。不怕天下武林耻笑吗?”   此刻,关武的怒火已难遏止,闻言怒吼道:“关你五妖何事?”   “红桃五”不疾不徐的道:“乃是为了老庄主的名誉,另外,嘻!嘻!嘻!我们五姐妹与这位相公,多少有点瓜葛,原是一道进入‘黑山禁地’,有约在先的朋友!”   “蝎子老人”关武原在盛怒之下,闻言不由破口大骂道:“好淫妇!你们是看上了这娃儿的小白脸吧!”   “红眺五”也不由杏眼圆睁,娇骂声道:“老匹夫,给脸不要脸!上!”   她首先发动,抢步疾攻。   不料,白影一幌而至,人未到,声先发,干涩涩的冷喝道:“五妖的名声虽然不佳,想不到却有一股武林的正义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不死的也算一份!”   语落,“魂影子”刘宇的人已飘然而至,站在“桃心五妖”一旁,脸上僵尸味险森森的。   又向“蝎子老人”关武道:“姓关的,可不要毁了你数十年估名钓誉的苦心,依我刘宇看,还是乖乖的退出生死门啦!”   话音甫落,“黑白二老”双双也抢到前面,齐声道:“刘兄说得不错,不守信用的人,武林朋友都该群起而攻之,贫道也算一份!”   他二人先前受了“蝎子老人”关武的威协,此刻自然也乘机出之口气,每人手中都捏着一把棋子,作势待发。   空气,立刻紧张起来。   一阵暴风雨将来的压力,使人几乎窒息得喘不过来!    第四十七章 蝎子老人      “蝎子老人”不由一愣,心中暗道了声:“糟!今天的形势不对,恐怕凶多吉少,众怒难犯!”   常言道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最怕人多,以“蝎子老人”关武的功力,对付在场的群雄,分开来,大致不会吃亏,甚而都可占点上风。如今,他们一联手,眼前的形势,可就不同了。   其实,若是没有蒋少白的两招得手,“桃心五妖”固然是不敢冒然出面与“蝎子老人”正面叫阵,“魂影子”刘宇则更加不会出面了。   “蝎子老人”关武这一愣神,亭子一侧的“黄衣使者”也一步步的跨了过来,口中闷沉的道:“关庄主,先前那一阵棋子,不是‘黑白二老’发的,乃是我‘黄衣使者’的杰作,想不到惊动了你的大驾,要找岔,可以找我‘黄衣使者’!”   “蝎子老人”关武痛心之极,想不到这般成名扬万的高手,竟然全都是落进下石的人物。   他眉头一皱,冷冷一笑,口中应道:“哦!原来如此,老夫却错怪‘黑白二老’兄弟!”这位老庄主心念中起了个避重就轻的想法,起了各个击破的念头。   他强按下满腔怒火,面含微笑,对“黑白二老”、“魂影子”、“红桃五”略一拱手,朗声道:“树从根上起,水从源处来,老朽与这位小兄弟的事,稍等自有交待,等我与引我出来的‘黄衣使者’了结了这点渊源,再来料理他吧!”   他说完,也不等他们的回答,斜跨两步,冲着“黄衣使者”,面色一沉,厉声喝道:“原来阁下到这时才出面,老夫实在遗憾,差一点得罪了二位道友!”   “黄衣使者”原想趁着人多,露一露脸。他想不到“蝎子老人”三言两语轻飘飘的竟把目标射向自己,凭心而论,衡量自己的“黄风旗”单打独斗,断然讨不到好去。然而,自己既已满口的交待了大话,此时又怎能露出怯意。   江湖人原是轻命不输脸,他强自打了个哈哈,旗角一振,高声道:“姓关的,你的能耐,适才已由那位小朋友伸量过了,老夫也怕不了!”   满肚皮闷气的“蝎子老人”,恨不得一扇将“黄衣使者”立葬当场,出这口恶气,那肯与他多费唇舌,鼻子里冷哼了声:“爽快,我知道你不会怕!”话声未落,人已弹身而起,手中揩扇微微一摇,蓦地振腕一挥……   呼——   一阵排山倒海的劲风,平地掠起如潮,出势之猛烈,前所未见,劲风之强,惊人心魄。   “黄衣使者”早已蓄势待发,旗招一起。   唰——   也是天河倒泻似的引起一阵狂澜,漫空发出。   蓬!震天俱一声大响,龙卷风似的飓飙,陡然上激百丈,草根树皮,满天飞舞,旋在半空久久不能下落。   场子四周的群雄,衣袂也连连飘振不已,犹自有声。   两人起手的一招,竟来得以硬碰硬。   然而,一分火候,一分功力,论修为,两人原是“半斤八两”的气候,因此这一硬接“黄衣使者”一连倒退三步,“蝎子老人”关武,也并没占到上风,脚下不由自己的蹬蹬也退出三步。形势成了不分轩辕,旗鼓相当的局面。   “蝎子老人”关武一退之后,不由暗骂了声:“蠢材!自己吸收各家绝学,原是在招式变化中取胜,为何与他硬拚起来,岂不是舍长取短,自找没趣!”   相反的,一招平手,“黄衣使者”信心大增,二次振动手中旗,狂笑声道:“关老儿,黄衣使者的滋味如何?”笑声之中,人影旗角,已不分招势的又向“蝎子老人”逼到。   “蝎子老人”关武,心中现已有了城府,焉肯再与他硬拚,扇招陡然一变,口中冷兮兮的道:“旗招不错,可惜是一般蠢力,全是外门功夫!让你见识见识本庄主的‘蚀魂’扇,也不枉你走这一趟‘黑山禁地’!”   话音中,一柄揩扇翻成千层巨浪,绵绵滚滚,无尽无休,看不见“蝎子老人”关武的身影,但见一派如山的扇面,呼呼声响,势如排山倒海,形同千军万马般席地卷来,四周五丈以内,使人近身不得。   一众群雄全都被劲风逼得后退丈余,全都睁大了眼睛,凝视着“蝎子老人”成名的绝艺,诡异的招式。   蒋少白更一瞬不瞬的凝神体察。   但见,“黄衣使者”的旗势展开,奋力护身。   然而,这种快打快攻,全是在招法上取胜,不是功力的拚斗,“黄衣使者”虽也是一绝,但与积三十年的钻研,千百门派精华的“蚀魂扇”相比,就小巫见大巫,稍逊一筹了。   高手过招,快如闪电。   转眼之际,已有十招了以上。   这时,只见一团扇影,围在黄色的旗角,风车似的旋转飞腾。   但听,一声断喝:“着!”   “啊一”   惨叫声中,一片黄影上射半空。   血箭突射,人影疾分,腥风呕人。   黄风旗高飘中空,“黄衣使者”的人一连退出十几个大步,终于“咚”的一声跌坐下来,口角的血如泉涌,双手按在胸前,双目黯然失神。   “蝎子老人”关武持扇岳立,得意至极,环顾在场群雄,扬声道:“关某献丑了,那位朋友有兴趣的话,关某以疲劳之身,尚可勉力奉陪!”   “关庄主!愚兄弟如何?”   紧接着人影乱跃,破风而至。   “七剑客”七人各持银剑,一字排开。   须知,“蝎子老人”关武为了避重就轻,才找“黄衣使者”拚斗,如今大获全胜,生恐蒋少白等又旧事重提,逼自己出乖露魂,所以才有先前一番叫阵的狂言,现在既有“七剑客”出面接岔,当然是求之不可得。   因此,冷冷一笑道:“料不到七位顶尖的剑手,也有这番清兴,关某当然奉陪!请!”他的“请”字出口,脚下桩势已成,抱元守一,凝神蓄劲。   “七剑客”七弟兄的“八卦剑阵”乃是武林一绝,七人联手,鲜遇敌手,江湖上乃是尽人皆知的,因此,为首的扬声道:“关庄主,愚兄弟原来是七人联手,休要笑我们持仗人多了!”   “蝎子老人”关武心想:总比那娃儿为首的一般家伙好对付!   想着,佯佯一笑道:“前在土地山‘八卦剑阵’锋芒,关某已经见识过了!”   原来,“七剑客”并没能把他困住。   不过,当叫是演练喂招性质,彼此在极为和偕的气氛下钻研琢磨,并不是寻仇滋事,眼前的情形,大大的不同。   因此,“蝎子老人”说出土地山的事,“七剑客”不由勃然变色,   老大沉声厉吼道:“关武!在土地山是我兄弟剑下留情,你还不知足吗?”   “蝎子老人”也轻蔑的一笑道:“阁下不要在自己脸上贴金。不妨亮出真功实学,让在场的朋友们评论个公道!”   “七剑客”并不答言,只有老大沉声一喝:“起势布阵!”   铮!铮……嗡!嗡……   剑身振动暗簧,铮铮有声,嗡嗡作响……   “杀!”   暴雷般大吼,“七剑客”,作势待敌!   “蝎子老人”关武朗声一笑道:“七位!二十年不见,原来还是那旧调重弹,未免使故人失望了。”说着,身子一招,由东方乙本的生门直闯剑阵!   “七剑客”发了声喊,登时各扬三尺长剑,就待发动……   蒋少白吟凤的朗声喊道:“且慢!”   这声朗喝,如同春雷乍展,“蝎子老人”身子一顿,收势停步,“七剑客”也按剑不动,归位待敌!   蒋少白早已到了场子中间,含怒向“蝎子老人”关武喝道:“关庄主!你这一套花腔虽然高明,但在下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   他这一席话,本是指着关武春规避适才的约言而发。   而关武也明知话的含意,但是却故作糊涂的道:“小兄弟的话从何而起?”   蒋少白冷冷的一笑道:“老庄主,你在江湖之上一言九鼎,为何违背适才与在下的约言,是有意避重就轻,还是眼睛里没有在下?”   “蝎子老人”关武依旧是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要我怎么样?”   “要你遵守诺言:立刻退出生死门去!”   “蝎子老人”关武老脸青一阵白一阵,吱吱唔晤的道:“老朽与‘七剑客’比划过后,再与小友理论!”   蒋少白不悦言道:“废话!你与在下划的道在先,与‘七剑客’的事在后!”   “蝎子老人”关武不愧是老奸巨滑,推诿的道:“依你之见,老朽与‘七剑客’的事,就这般虎头蛇尾?”   蒋少白淡淡的道:“这些在下管不到,我只希望老庄主依约速离此地,生死门以外。任由老庄主与任何人拚命,那是老庄主的事!”   “蝎子老人”关武正待发言,“七剑客”的老大,长身跃出剑阵,大吼道:“小朋友!你这话有些儿不通,‘七剑客’没有退出生死门的理由!”   蒋少白只是斜瞟了他一眼,却依然逼着“蝎子老人”关武道:“老庄主!请吧!”   “蝎子老人”关武心中暗喜,私忖:何不以毒攻毒?叫“七剑客”与这娃儿缠上,我乘此机会,先了结“魂影子”与“桃心五妖”!   想着,脸上险沉沉的一笑道:“老夫却想遵约退出生死门,只不知‘七剑客’弟兄这个剑阵如何收场?”   说完,又向“七剑客”拱手含笑道:“各位!并不是老朽目中无人,也没有轻视七位之意,这位朋友大概是瞧不起七位的绝阵,逼老朽离此,只好失陪了!”   这是“欲擒故纵”以进作退的谋略,也是要挑起野火的门气。   “七剑客”果然中了圈套,为首的老大,忙不迭的叫道:“关庄主!且慢!”   喝声中,人已起向蒋少白,怒冲冲的道:“从中插脚管事,以为‘七剑客’的‘七星剑阵’不够凶吗?”   蒋少白毫不作色的道:“在下并无此意!”   “既然如此,为何出现搅场?”   “在下并未搅场。只是请关庄主守先前的诺言而已!关阁下何事!”   “因为关庄主与我弟兄有闯阵之约!”   “惜乎关老庄主与在下的约言在先!”   “依你之见我们剑阵白摆了!关庄主也不用闯了!”   “可以!但请到生死门外!”   “你敢指派‘七剑客’退出生死门外?”   “要找关庄主比划,只有请到生死门外了!”   “你办不到!”   “我只知道请关庄主走!”   “先要我‘七剑客’答应!”   “要是不呢?”   “今生休想,谁也不准离此一步!”   “要是离此一步呢?”   “先闯闯‘七剑客’的剑阵!”   “正想试试!”   “好!起势布阵!”   “杀!”   “七剑客”一声“杀”字,声动四野,空谷回声,各人已齐扬长剑。   蒋少白不由冷冷一笑,道:“八卦剑阵妙则妙矣,可惜还没放在本人的眼中!”口中喝道,人已如一缕轻烟,飘身闯进阵去。   初进“八卦剑阵”,也不过只是觉得劲风拂面,衣角连飘,一片银海似的剑芒,映目生辉而已!   不料,进入阵的中心,两仪双目之处,陡然觉得四面八方,如同一堵高墙,眼前万点银星,夹着澎湃浪潮似的潜力,使人双目难开,呼吸困难,而且劲风愈来潜力愈大,银星越逼越近。   四面,只闻“七剑客”叱喝之声震耳欲聋。   然而,既分不出剑招的起势收招,也看不见“七剑客”七兄弟的身形何在。   蒋少白不觉心中一怵。   试想,纵然有天大的本领,混身的绝学,找不出对手,看不见敌人,这身本领与绝学,又有何用。   他料不到“八卦剑阵”的威力,竟会有这大的压力。   他镇定心神,功聚丹田,以不变应万变,脚下八字桩势,双手一护前胸,一按丹田,凝神谛听。   忽然,左首一声大吼,但见一条高瘦的白影,破阵而入。   蒋少白已看出,那正是“魂影子”刘宇的身形。   同时,“魂影子”刘宇也吼叫不已道:“蒋老弟!你在那里?”   蒋少白尚未来得及答话。   右首,又已传来“红桃五”的娇呼道:“小弟弟!姐姐在这里。别急!”   接着,前前后后,“桃心五妖”的另外四位,也接踵从下杀人阵来。   一时,“八卦剑阵”立刻乱了阵脚,“七剑客”暴吼如雷,嘶杀之声此起彼落,惊天动地。   蒋少白振臂而起,眼看“七剑客”之二双战“魂影子”刘宇!   不由勃然大怒,长身而起,虎吼声道:“刘前辈!放手!”   话声未落,人已扑到。   人才扑到,招势已成。   他久困阵中,愤恨已极,这一出手,如向雷霆万钧,夹天崩地裂之势。左推“三剑客”,右拍“四剑客”,口中大吼道:“杀!”   “七剑客”中两兄弟,连蒋少白的影子都没有看清,双双被震离地,弹起丈余高下,一个摔落在亭角石柱之上。   “噗通!”   血花四溅,脑袋开花,连哼都没哼一声,横尸地上。   另一个被抛在湖水之中,溅起丈来高的水柱,人也跌昏了过去!   “魂影子”刘宇叫道:“老弟,‘七剑客’交给我们,快去瞧瞧‘黑白二老’,关武只怕拦不住他!”   “关庄主要走,何必拦他!”   “魂影子”刘宇焦灼的叫道:“快去,关武不是要走,他要强闯‘藏骸洞’!”   此言一出,蒋少白那敢怠慢,扭蜂腰长身而起,一跃上了亭子。   然而,不但“蝎子老人”关武影踪不见,连“黑白二老”的人,也渺如黄鹤不知到那里去了!   他心中不由大急,人在亭子顶上凝神谛听。   一阵微的叱喝之声,由远处随风飘来,隐约可闻。   蒋少白循声泻去。   越过了湖水,一道石屏,千削如镜,石屏上刻着八个“隶”书大字,乃是:“松威老人藏骨之所。”   他那敢怠慢,弹身上了石屏,放眼瞧去。   但见“黑白二老”背对背相倚而坐,两人的嘴角都挂着血丝,黑白分明的阴阳脸,焦黄如脑,这分明是受了重伤,在运功调息。   离双道运功不远之处,“蝎子老人”关武,正与“浪子燕”死拚恶斗。   双方都是全力而为,一味狠拚。   蒋少白不由怒从心上起,弓腰就待跃下石屏。   突然,一双手似的,虚按在自己的左肩上,耳畔响起一阵细语,低沉沉的道:“朋友!不要管他们之间的事,进洞去!”   蒋少白不由大吃一惊,忙不迭沉肩回首……   身后,空洞洞的,那有半点人影。   蒋少白不觉吓出一身冷汗,暗想:是人?是鬼?是人!怎会有这等功力,欺到自已的肩头,自己竟会不知,若是敌人,岂不……   一定不是敌人!是鬼?天下没有人真的见过鬼……   想着,也低沉沉的道:“那位高人,是什么意思?”   谁知,身后低沉沉的语声又起:“小友!忘了进入‘黑山禁地’的目的何在吗?”   蒋少白不由心中一动,觉着这声音好熟,仿佛在那里听过似的,一时想他不起,难以分辨。   他顺着当前瞧去,但见三十丈以外,俨然有一个门圆形的山洞,那山洞上不沾天,下不着地,远远望去,约有丈余方圆。   蒋少白不由心中一动,暗想:“莫非那洞就是曾祖藏骨之所,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姑且去瞧一瞧,‘蝎子老人’既然向这儿来,一定有些道理!”   心念初动,人已由石屏之上一射而起,越过“浪子燕”与“蝎子老人”的头顶,直向石洞中穿去。   脚才踏上洞口……   洞内,已有人低沉沉的道:“小友,快进洞来。那两个魔头已发现了你的身影,快!决进来!”   蒋少白已听出,声音正是先前石屏之人。   此时,身后衣袂声响,“浪子燕”与“蝎子老人”已双双尾追到,同时,“浪子燕”已高声叫道:“蒋少白,不要忘了你与本谷主之约!”   洞内的声又起:“小友!发愣则甚,进来!”   蒋少白在下千钧一发之际,抢身飘进洞口。   洞内,黑黝黝的,四壁一色又光又滑的黑纹石,滑不留足,蒋少白白脚上,就一滑收势不及,向下坠去,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耳畔只闻洞内冷冷一笑道:“去!”   此时,蒋少白正一滑而下,自然的矮下了身子,但听头顶上:“嘶……”一声裂帛轻响,仿佛一阵清风掠空而过。   洞口,忽然暴出两声凄厉的惨叫。   “哟……蒋少白!你好狠……”   “嗄——小辈……”   分明是“浪子燕”与“蝎子老人”受了别人的暗袭,而且是受了重伤。   蒋少白强收住下滑之势……   眼前,突然一亮。   似有若无的,有一条黑色身影,一幌而逝。   蒋少白不由一震,忙不迭急步飘身,追了过去,口中喝道:“前面是谁?”   话未落音,已听见前面一棵圆柱般的石笋背后,有人低沉沉的,像是十二万分吃惊的呼道:“不好,有人先来过了!”   这低沉沉的声音,与先前石屏上的语音一式无二,显然是出自一人之口。   蒋少白忙不迭的一跃扑向石笋,口中同时低喝道:“阁下何人,怎不容许一见?”   “见”字尚未出口,人已到了石笋背后,心急情急,探手抓了过去!   “咦!”一声惊呼,石笋背后跃出了一个黑衣少年,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眼下,蒙了一块淡青的面纱,直垂到胸前,露出吃惊的神色,埋怨的道:“你怎么这等鲁莽!”   蒋少白从他神情中看,断定他绝不是冤家对头,又想起他适才洞外石屏上的示警催促,不禁有些难以为情的拱手一揖道:“多蒙指点,在下心感!请问,这儿是不是松威老人的藏骨之所,是不是江湖传言的‘藏骸洞’?”   黑衣少年垂下头来,两眼瞧着自己的靴尖,低声道:“你没瞧见洞外石屏上的字,还有石笋上的指力留痕?”   蒋少白不由玉面微红,果然,石笋上赫然有八个大字,是用大力指法留下来的,乃是:“武林禁地,玉狮秘窟”。   那黑衣少年一见“金童才子”蒋少白双颊飞霞流丹,隐隐的轻声一笑,又道:“对不起,使你窘住了,随我进窟,但要小心,看样子,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蒋少白也不由一怵,拱手道:“兄台!请问真的有人进入此处了吗?”   黑衣少年又淡淡一笑,指着地上道:“看!”   地上浮尘盈寸之处,留下了鲜明的脚印,而且脚尖向前,清晰可见。   蒋少白心念祖骸,又恐“玉狮”落在匪徒歹人之手,因此,一跨步。展功向洞的深处跃去……   不料,黑衣少年比蒋少白的身法更快,手臂轻舒,已扯住了他的猿臂,口中诚挚恳切的道:“适才叫你不要性急,怎的又鲁莽起来?”   蒋少白焦急不堪的道:“既然有人进入洞中,焉能再慢,万一让他得手,我们到那里去找第二个玉狮,第二付祖……”   他本想说“祖骸”二字,但话到口边。又只好忍住!   黑衣少年大眼睛眨了一眨道:“兄台,你忘了松威老人是布了阵势,才能将玉狮遗骸保护到今天,难道兄台对洞中的阵势已经全部了解了吗!嗯?”   蒋少白闻言,不由呆住当地,愣然不语!    第四十八章 圣石门      黑衣少年此言一出,蒋少白不觉呆如木鸡,一阵失望的心情,使他的精神顿时沮丧得难以形容,“七巧玉女”汤淑珍至今没有音讯,自己对阴阳之学虽略知一二,但对阵法机关,却是一窍不通,如今,虽然已进入了“藏骸洞”,好比没有进来一般,那敢冒然再进半步。   使蒋少白焦急的是,从地上浮尘足迹来看,分明是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抢先一步的已进去了。   万一“玉狮子”落在别人手里,也许自己守在洞口,可以凭“二绝”所传的真才实学豪夺回来,万一进洞之人,把曾祖遗骇破坏了……   想到此处,他不由搔头蹬足,一迭连声的喃喃自语道:“糟!糟!糟啦!这可怎么办……”   “哧!”   蒙面少年一见蒋少白急成这付样子,不由失声一笑,低沉的道:“兄台一代豪杰,人中龙凤,为何稍挫折,就急成这个样子!真使我……小弟大出意料之外!”   蒋少白哭丧着脸道:“阁下是事不关己不乱心,老实说,此番在下历尽折磨,进入这座久已向往的‘藏骸洞’,‘玉狮子’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先曾祖的遗骸!”   蒙面少年连连点头道:“这一点,我知道,如今既然到了洞中,还有什么值得忧愁的?”   蒋少白咧嘴苦苦一笑,叹息一声道:“哎!进入洞口有什么用,眼看着咫尺天涯,真比没有发现此洞还要难过!”   不料,蒙面少年淡淡一笑道:“这有何难?我们进去就是!”   说着,跨目光向内进走去!   蒋少白一见,大惊失色,闪电一抓,竟拉紧了蒙面少年的手臂,煞有介事的低声道:“适才兄台说我鲁莽,为何自己现在忘却了危险!”   蒙面少年神秘的一笑道:“随着我进去,包管你平安无事!”   蒋少白双目陡然射出了希望的光辉,忙不迭的道:“怎么?难道阁下对洞内的阵法已经胸有成竹?还是本来就通达阴阳八卦生克之学?机械的原理?”   蒙面少年摇头不迭,含笑道:“不懂!我可是一点也摸不到头脑!”   蒋少白大感失望的道:“那……我随你……”   蒙面少年扶了扶蒙面黑纱,眼角露出一丝微笑,又指了指地上的脚印,道:“他即然进得去,我们也进得去!”    蒋少白豁然大悟,失声道:“对!照着他的脚印走,料来差不到那里去!”   蒙面少年得意的道:“就是这个意思,此人胆敢独自一人进入此间,必然熟知洞内的阵法,纵然他不知道阵法,他走在前面,触及机关,也成了我们的开路神了,所谓前有车,后有辙,他正好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蒋少白心急如焚,担心洞内的骸骨,口中应了声:“阁下说得有理!”   话音未落,人已抢在前面,踏上浮尘间的第二步脚印。   果然,洞内一点异动也没有。   两人认定地上脚印,一直向内穿去,约莫有数十丈的光景。   忽然,眼前猛觉霞光万道,刺眼欲花。   原来,四周的黑岛光亮的石壁,到此为止,前面,上下左右,全是一色发亮的石墙,而且,石质光怪陆离,生满了花纹,五颜六色,映目生辉。   蒙面少年失声道:“看样儿,松威老人藏骨之所已经不远了,糟糕!”   蒋少白也不由皱眉道:“是呀!我们现在无所适从了,该走那儿好呢?”   原来,到此为止,先前地上的脚印,也瞧不出来了,也就是说,两人的引线已无了凭依,不敢随意再挪动一步。   蒋少白固然是心猿意马,而那蒙面少年也犹疑不决。   凝立了片刻——   蒙面少年哧的一笑道:“小弟虽有一点主意,但不知是不是行得通!”   说着,探手怀内,摸出一大把黄澄澄的金钱来,凝神四下打量,抖手发出一枚金钱,认定五尺之外丢去,口中低喝道:“仁兄留神!”   “铮!”   一声脆响,五尺外石地上火星四溅。   蒋少白大加赞赏,口中道:“阁下的主意不错!”   口中说着,作势定金钱击中的地方,就待跨去……   不料,眼前突然起了一缕清烟,已是从那金钱击中的地上往上冒!   蒙面少年忙不迭的道:“兄台!伏下!不好!。”   他的喝声未了,但听一阵轧轧轧……   怪音陡起,冒烟之处,转瞬之间现出一对石人来,每个石人的手中,各有两柄明亮蓝晶晶的大砍刀,石人出土之后,两臂泼风似的乱舞,四柄大砍刀雪片一般的落下,砍得地上石屑粉飞,火星乱跳,硬把坚如钢板的地面,砍成了一个三尺大小的刀坑。   足有盏茶时分。   一阵轧轧怪声又起,石人才停止了挥舞的大砍刀,缓缓的沉入原来的地下。   蒋少白只要慢一分半秒,那四柄大砍刀齐下,必然被砍成一堆肉泥,可以说是险之又险,吓得伸舌久久未收。   蒙面少年也是面现惊惧,愣然无语。   正在两人发愣为难之际……   忽然,远约十余丈之处,人影一幌,发出了声冷笑。   蒋少白看得清楚,但见那人影乃是一个绿袍老人,仿佛就是在生死门外被“桃心五妖”围斗,受了自己震伤的绿袍老人。   他不由大喝了声:“里面是谁?”   绿袍老人似乎早已听见了蒋少白等人进入洞中。他听到喝声,身子一长,竟停了下来,含笑道:“二位!老朽在此!”   蒙面少年低声对蒋少白道:“此人必是最先进洞的第一人,谅来他必然熟知洞内的阵法,只要制下他来,一切机关必然迎刃而解!”   蒋少白连连点头道:“兄台所说不错!”   绿袍老者又叫道:“各位既然进洞,总算彼此有缘,老朽有话与二位商量,还请坦诚相见衷心合作!大家都有好处!”   蒋少白巴不得他先有此一说,忙道:“老前辈,但不知是怎样合作法!”   绿袍老者微微招手道:“二位何不索性走近了来,也好畅谈!”   蒋少白闻言,就欲跨步……   不料,蒙面少年猿臂急舒,一把抓住了蒋少白,失声的道:“慢着!人心难测,江湖险诈,不要上了他的当!”   蒋少白也不由心头一震,想起了适才石人的四柄大砍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暗喊了声:“惭愧!”   谁知绿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哈!二位小友,未免少见多怪了,老朽若是要加害二位,也不等到现在了,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蒋少白想起适才在生死门外绿袍老者误伤在自己掌下,又觉自己不该鲁莽,因此,也朗声一笑道:“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你心中安的是什么主意!”   绿袍老者微微一笑道:“二位放心,从你们那起,一直到‘玉狮’放置之处,再没有机关了!”   他虽然这样说,而蒋少白与蒙面少年怎能相信,两人互望了一眼,谁也不拿不出主意,一时无法作答。   绿袍老者又朗声道:“松威老人当年负伤力尽,进入此洞,时间匆忙,只顾护持‘玉狮’,生恐落入宵小之手,那有时间来经营这些机关……”   蒋少白不由心中一动,想念之中,当时的情形,的确不允许松威老人去布置这些须要人工与时间的玲珑机关,正要向绿袍老人追问……   那绿袍老者早又接着道:“何况,松威老人功参造化,透悟阴阳,只要布下看不见摸不着的迷阵奇图,不强似千百万个机关,以他老人家的为人,又焉能装设凶狠的石人,喂毒的大砍刀,二位未免小看松威老人了!”   一时,蒋少白与蒙面少年都答不上话来。   绿袍老者又已侃侃而论道:“实不相瞒,适才二位触动的机关,乃是后人进不了松威老人在这洞中布置的‘梅花阵’,又恐怕有人进得去,所以在阵外添加了这道歹毒的机关,不料竟把二位吓住了,站在阵外,寸步不敢再动!哈哈哈哈!”   一席话,说得蒋少白与蒙面少年二人脸色通红。   然而,他二人依然半信半疑,不约而同的道:“真的?这机关是谁布置的?”   绿袍老者毫不犹疑的道:“除了‘黑山禁地’的主人而外,还有谁呢?”   他口中说着,竟跨步上前,横三竖四的踱了几步,含笑又道:“二位!你们看,老朽这样随意走动,再没有什么机关了!二位该相信了吧!”   蒋少白一见,不由毫气顿生,一穿身远跃三丈,飘身落在实地。   果然,半点动静也没有。   他点地而起二次腾身,竟向绿袍老人存身之处射去。   不料,绿袍老者抽身就走,陡然倒退三丈,口中喝道:“慢着!”   这时,蒙面少年也追踪蒋少白而至,低喝道:“老人家!为何又闪闪躲躲!”   绿袍老者挺立含笑道:“人心难测,老朽在没有与二位约定之前,谁也不放心谁!不瞒二位说,老朽对于松威老人留下的‘梅花阵’,已经研究了十年功夫,总算弄了个滚瓜烂熟,可是……可是……”   他欲言又止,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两个年青人。   蒋少白不由急道:“为何不说下去?”   绿袍老者思索了再四,终于道:“只因为藏骸洞中的‘圣石门’,不是老朽一人之力可以揭去的,所以必须二位中的任何一位助我一臂之力!”   蒋少白微微一笑道:“圣石门?什么叫做圣石门?”   绿袍老者微微摇头道:“这个你不要管!只照着老朽的话做就是了!”   蒙面少年有些微愠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完全听你的指使!由人摆布?”   绿袍老者连连颔首,不疾不徐的道:“也可以这样说!”   蒋少白已有三分不悦,但是,眼前不是斗力的事,功夫修为的深浅,已在其次,最重要的,乃是斗智,也就是说,只要想尽方法,进入藏骸洞,其余的,却不关重要,因此,他按捺下来,问道:“揭去圣石门之后呢?”   绿袍老者坦然的道:“石门一开,藏骸洞一目了然,就与平常的山洞无异,亘古玉狮与松威老人的遗骸,就可以见到了!”   蒋少白一听,朗声道:“我答应你!带路吧!”   不料,绿袍老者纹风不动,又道:“二位小友即已答应,老朽感激不尽,不过仍有一事,必须先行说明,以免进入洞后争论!”   蒋少白道:“还有什么事?”   绿袍老者侃侃言道:“二位先群雄进入此处,一者是有缘之人,二者也冒着生死的危险,三者,目的当然是在那座‘玉狮’!”   蒙面少年不等他的话落音,已接着道:“这个当然!”   绿袍老者拈须而笑道:“玉狮之上,虽载有亘古神功,冠绝武林,但对老朽来说,并无此雄心。”   蒋少白半信半疑的道:“为什么?”   绿袍老者幽幽一叹道:“唉!亘古神功,岂是一朝半夕可以领会的,老朽风烛残年,纵然领会了,恐怕天不假年,学也无用,同时,不瞒二位说,老朽的功力还不够钻研玉狮神功的资格,何必妄想,唯一的要求,二位学成玉狮神功之后,能善为运用,为武林伸张正义,为江湖树武德,老朽也不枉冒死一行了!”   他说话时,一脸诚挚之色,态度严肃,语重心长。   蒋少白不由肃然起敬,拱手道:“前辈玉石良言,我等当然遵命!”   绿袍老者颔首一笑,转身道:“二位随我来!”   蒋少白与蒙面少年不敢待慢,双双弹身而起,人才进入阵中,但觉眼前烟雾迷蒙,一草一石,都觉有异,与适才在阵外所见,全然不同,像是别有天地。   绿袍老者一面绕石穿树,飘忽的奔走,一面道:“二位小友!千万留心,随着老朽目光莫离。一步走错再想回头最少要多耗三日三夜的功夫,还要有熟知阵法的人指引,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松威老人的阵法神妙夺天地造化,二位不能大意!”   蒋少白对绿袍老人的话,句句听得真切,又想起巫峡遗阵困死世四鬼的事,由此可以证明“魂影子”刘宇的话不假,就在他感念之际……   绿袍老者的身法越加快捷了,但听衣袂飘动,振振有声,人如一缕黄烟,飘风般的。   蒋少白御尾疾追,寸步不离。   蒙面少年紧追蒋少白身后,鱼贯而前进。   三人足足狂辰了盏茶时分。   眼前突然光线一暗,先前的五色耀目的光辉顿失,蒙蒙茫茫的烟密,也已烟消云散,迎面,乃是一片苍翠如滴的苔藓,足有丈余方圆,像是一个大绿蒲团,贴在一片岩石上的一般。   绿袍老者已停了下来,额上粒粒汗珠,喘息不已,苦笑摇头道:“二位小友!不要见笑,老朽已筋疲力尽了!”   蒋少白虽也觉这一阵奔走十分吃力,但“天下二绝”的内功心法,重在练气养力,因此并无疲惫的感觉。   蒙面少年也调整一下呼吸,抢着道:“老人家!阵势已走完了吗?”   绿袍老者点头作答,指着迎面的那团苔藓道:“这就是藏骸洞的洞口,也就是‘圣石门’的所在!”   蒋少白不由精神一振,神湛湛的扬声道:“老前辈,如何进洞?”   蒙面少年也是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打开‘圣石门’?”   绿袍老者看了看蒋少白点了点头,心中暗赞了声:“这年青人好深厚的内力!真乃武林少见!”   接着,他又向蒙面少年瞧去,才含笑道:“二位不妨调息片刻,恢复这一阵奔走的体力,再商量打开石门之事,也还不迟,能到这里的,恐怕没有第四人,急不在一时。”   蒙面少年的眼色一愣,心知自己阵阵喘息,已显出体力未复的窘相,不由大声道:“老人家!不要顾及太多,免得夜长梦多!”   蒋少白一心急欲掀去所谓的“圣石门”早一点见到“遗赅”,也催促道:“不错!还是早一刻算一刻!”   绿袍老者淡淡一笑,沉吟了一下,面色一正道:“二位!圣石门,就是这块苔藓,要打开石门,首先要扫去这片苔藓!”   蒋少白闻言,毫不经意的一笑道:“这就是了!在下效劳!”   说完,也不等绿袍老者再回答,陡提一口真气,力聚单掌,遥遥向那片丈来方圆的翠绿苔藓扫拂而去!   沙沙沙……   一阵泥沙飞溅,眼前突的毫光四射,瑞气逼人。   原来,苔藓脱落之处,现出一个团团圆圆的紫色圆石,像是一面丈余大小的圆桌面,又像是一块紫铜的古镜,光可鉴人,色泽仿如宝石。   绿袍老者拈须含笑道:“二位!这就是我所说的‘圣石门’,左右各有一块半月的缺口,必须有二人合力将此‘石门打开’,就可以见到松威老人的遗赅,与武林中人人梦寝不忘的亘古‘玉狮子’了!”   蒋少白与蒙面少年不约而同的道:“老人家!闪开!”   喝声之中,两人一右一左,双双腾扑而上。   果然,那面紫色圆形大石两旁,各有一个半月形缺口,恰好容得两人的一双手掌,大小适中。   蒋少白在左,蒙面少年在右。   那蒙面老者早已退出三丈,朗声喊道:“‘圣石门’重逾千斤,二位休要小看了,老朽连喊三声,二位贯足功力,同时揭开,掀落下来,不可怠慢!”   蒋少白低声对蒙面少年道:“兄台!这位前辈的话不假,彼此小心为妙!”   蒙面少年点了点头,口中却叫道:“老人家!喊吧!”   绿袍老者面容凝重,朗声而喊:“一!二!三!”   轰!猛的一声大响,势如天崩地裂。   人影突的一分,蒋少白疾飘丈余。   就在蒋少白飘身而退之际,但听:“啊……哟……”   一声刺耳惊魂的惨叫,那块丈余万圆,坚硬如铁,三尺来厚的一块“圣石门”正压在蒙面少年的小腹以下。   但见蒙面少年的一双眼睛连翻了几翻,蒙面的青纱之下,鲜血如同泉涌,其凄惨之状,使人不敢逼视。   绿袍老者惊呼了声:“不好!”   蒋少白也不禁失声喊道:“兄台!”   等到两人双双抢到“圣石门”掀落之处,蒙面少年已断了最后一口气,眼看活不成了!   绿袍老者面现悲容,一双老眼之中,不由泪水盈眶,口中喃喃的道:“难得见到武林之中有这等俊品人物,不料……”   蒋少白原是性情中人,也不由悲凄的道:“想不到这位兄台会……”   说着,探手揭去“蒙面少年”的面纱,就待以手试试的。   不料,蒙面少年的面纱揭去,绿袍老者顿时大吃一惊,身子一震,失声道:“噢!是他!糟了!”   蒋少白不由大奇道:“前辈!你认识这位朋友!”   绿袍老者更加奇怪的:“怎么?你二人不是一起来的吗?难道你不认识他?”   蒋少白是爽朗性格,实话实说道:“在下与这位兄台,不是一道!乃是进入此洞才认识的彼此连个姓名也没有问过,前辈谅必知道他的来历!”   绿袍老者不由口中喋喋两声,搓手焦急的道:“那更糟了,恐怕误会更深,这个麻烦绝不会小!”    第四十九章 黑旋风      蒋少白见他神色懔然,寿眉深锁,一付愁容满面的忧虑之色,忙不迭的道:“前辈!这位兄台究竟是谁?”   绿袍老者语音沉重的道:“那里是什么兄台!她乃是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姐!”   蒋少白失声道:“小姐”   仔细端详之下,果见那蒙面少年的双耳之下,真的垂着两个翡翠耳环,一张小小的樱口,虽还在不断的渗出血丝,但却掩不住女性特有的形状。   由于仰面砸倒,衣衫落地,胸前也鼓绷的,现出女性的曲线。   绿袍老者又接着道:“这女娃的来路不小,乃是‘呼啸山庄’庄主‘黑旋风’宋万光的孙女儿。‘呼啸山庄’单传,传到‘黑旋风’手上,不但儿子早夭,而且只留下这个女少堡主,把她当男孩子抚养,爱如性命,如今她……”   绿袍老者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黑影,斜刺里横射而起,认定圣石门掀开的圆孔,一泻而入,若不是蒋少白功力绝高耳目特聪,几乎分辨不出来。   他不觉蓦吃尸惊道:“前辈!有人!”   绿袍老者也不由顿生警觉,失声道:“不好!有人追踪我们进阵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齐的弹身射起,并肩向那洞口射去。   谁知,洞内突然一声断喝:“范老鬼!找死!”   喝声甫起,一股如山劲风,由洞口处疾扑而至,凌厉难当,势如澜卷,汹涌逼至。   绿袍老者身形一挫,急切伺扭腰退出丈余,险险躲避。   蒋少白人在空中,临危不乱!双掌一挫,迎着洞口冲出的劲风连按带推,招出人随,大喝声:“什么人!”   轰——   一声震天大响,劲风四涌如潮,他的人也冲入劲风,落向洞内。   这一连串的变化,只如电光石火,眨眼功夫。   洞内一尘不染,四壁点点毫光,镶着繁星似的宝珠,面积不大,约有五七丈方圆,放眼可及。   洞的上首,地上放着一只尺来高的“玉狮子”,斑驳玲珑,上面密密麻麻雕着看不清的字迹,与一些古怪图形。   “玉狮子”的后面,盘坐着一位儒衫老者,束发不冠,面色如生,闭目垂睛,正襟危生,左手,倚着柄尺八无鞘短剑,映目生辉,并无斑锈。   此时,一个黑衣老头,猬须戟张,怒目横肩,正拦在“玉狮子”之前,扬掌作势,蓄功待发!   蒋少白飘身落地,厉声喝道:“阁下何人?为何……”   黑衣老人不等他的话落音,奋臂扬掌,脚下微微一移,人已到了蒋少白身前,沉声喝道:“好王八羔子!还我孙女儿命来!”   蒋少白不由顿时一愣,破口道:“你是‘黑旋风’……”   “既知是‘黑旋风’的名讳,限你立刻退出藏骸洞!”   蒋少白略一定神,也沉声喝道:“追踪入阵,乘机进洞,不劳而获,天下没有这种么容易的事!”   “黑旋风”勃然大怒道:“不劳而获,老夫是拿孙女儿的性命换来的,好小子!老实对你说,不是你与孙女儿一路留下记号,老夫焉能追踪着你们而你们一点也不知道!”   蒋少白不由暗喊了一声:“惭愧!”   原来,自己一路紧随着绿袍老者,女扮男装的蒙面少年在后面做了手脚,自己还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道。   他又想,“黑旋风”既然能循着孙女儿留下来的记号进入藏骸洞,难道洞外的群雄不会尾随而至。   万一他们都入洞中,那时人多嘴杂,自己单身一人,岂不是更糟。   想着,他巴不得立刻打发了“黑旋风”,取了“玉狮子”、遗骸,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因此,他勃然变色,沉声喝道:“无耻!你打算怎么样?”   “黑旋风”狞笑声道:“老夫不打算怎么样,只是想取这座‘玉狮子’!”   话音未落,人已突然折身,双手竟向“玉狮子”探去!   “住手!”   蒋少白喝声中单掌疾划,认定“黑旋风”推出。   情急出手,竟用了八成以上的力道,潜力之大无可比拟,夹泰山压顶之势,锐不可当。   “黑旋风”却毫不为意,忽然一声暴吼,形如一只怪兽,周身竟起了一层蒙蒙的黑雾,护住周近三尺以内。   但听!“嘭”的一声怪响,声如败革。   蒋少白登时大吃一惊,觉着自己所发的力道,好像砸在一堆破棉絮之上,毫无着力,而力道接实之后,立刻化为无形。   “黑旋风”早已狞笑阵阵道:“小鬼头!老夫的黑风罡气如何?‘玉狮子’在这儿了!”   喝叫声中,人已跃空至“玉狮子”之旁,双手一抱,把亘占“玉狮子”搂在怀内,硬向洞外闯去!   蒋少白既气又急,不分青红皂白,双掌贯足内力,连人带掌,硬扑过来。   好一个“黑旋风”单手抱定“玉狮”,另一双巨灵之掌,不知怎的横的一划,斜一拂,竟将蒋少白所发的真力卸化个干净,一溜烟似的,直向洞外穿去。   形如闪电,快似流星!   蒋少白那里肯舍,折身追出洞来。   但听——   “啊呀!”   一声惨叫,血腥逼人。   “黑旋风”在单掌疾推之下,竟将留在洞外的绿袍老者震得口喷鲜血站桩不稳,摇摇幌幌反向蒋少白碰到。   蒋少白急切问双臂一探,扶住了绿袍老者,连声道:“前辈!怎么样了!”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一团黑烟似的“黑旋风”,一连几幌,人已穿进阵中,转眼消失无形。   绿袍老者不由大急,不顾口角的鲜血未止,微弱的道:“追……追……玉狮……玉狮……不能落在……落在他手……追……”   然而蒋少白对洞外阵式,乃是一无所知,一扑入阵,但见茫茫烟云,山树阻拦,乱石迷路,那里还看得见“黑旋风”宋万光的影子,甚而连绿袍老者与先前的洞口也看不见了!   他不由大急,朗声叫道:“前辈!这阵法……请你快来指点阵法……”   殊不知,绿袍老者此时已被震伤五脏,虽然也听得见蒋少白的喊叫,人却如一堆烂泥,颓然倒在地上,慢说是闯进阵来引导蒋少白追赶“黑旋风”,就是连喘口气的力量也没有了。   蒋少白喊不应老者,更加焦急起来,照着来时的方位,折身而回。   不料,一连十余个起落,竟瞧不出原来的路径,只觉眼前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全都大同小异,分不出那是来时的方向,何处是入洞的路径。   越急,越加不分东南西北。   忽然,不远处,人影幢幢,脚步杂沓。   蒋少白不由大喜,凝神谛视,认清那群人影射去。   他的人还未到,那群人早已传出了又惊又急的喝道:“喏!这小子在这儿了!”   “小朋友!恭喜你!玉狮到手了吗?”   “小兄弟!快到姐姐这边来……”   原来“桃心五妖”、“七剑客”、“魂影子”、“黑白二老”、“黄衣使者”、“浪子燕”、“蝎子老人”、“白吊三郎君”……进入“黑山禁地”的一众群雄,不下二十余人,全都围了上来,个个虎虎耽耽,人人面露惊奇!   蒋少白没好气的道:“各位都进来了吗?可曾见到‘黑旋风’宋万光穿出阵去?”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黑旋风’?根本没看到他的影子?”   蒋少白不由急道:“各位是怎样进阵来的?”   “红桃五”嗲声的道:“哎呀!小兄弟!早知松威老人在入阵的路上留下了脚印,咱们就进来了,你瞧这多冤呀!”   她扭摆蛇腰,媚眼乱抛,说时,指着地上一个浅浅的脚印!   蒋少白仔细瞧去,果然地面上留下一些隐隐约约的脚印,分明是新近被人用千斤坠的功夫留下来的。   他心中明白,这就是“黑旋风”宋万光孙女儿与“黑旋风”事先约定的诡计,也就是自己与绿袍老者一时大意吃亏的地方,现在被这群人发现了!   想着,他也不说明所以,只是一心挂念着“玉狮子”。   虽然,他对祖上的遗骸比玉狮重要,然而,那绿袍老者痛苦的叮咛,好像在耳鼓里催促着!   “玉狮……不能……不能落在……落在……他手……”   松威老人为了保护“玉狮子”,不惜担待与九大门派的误会,甚至连同自己的生命也情愿不要,目的是怕“玉狮子”落在魔道人手中,使亘古绝学成为了助长恶人的工具,演变成为杀人的利器。   “我蒋少白难道只记得祖上的骨骸,不念及祖上的遗志吗?万一‘玉狮子’落在‘黑旋风’之手,因此使得整个武林蒙羞,松威曾祖在九泉之下,恐怕不会瞑目,空白保护了他老人家的骨骸又有何用?”   蒋少白想到这里,不由再一次的问道:“各位真的没见到‘黑旋风’那老儿吗?”   “魂影子”刘字认真的道:“难道这老儿也早巳进了藏骸洞吗?”   蒋少白闻言,心知众人真的没有见到“黑旋风”,不觉更加焦急,不再同众人我讲,自言自语的道:“料他也走不脱!”   口中说着,蜂腰一扭,越过众人,就向阵外闯去,谁知,“蝎子老人”关武,大喝一声:“站住!”   喝声中,他的人已拦住了蒋少白的去路,面露阴笑,缓缓的道:“小兄弟,老夫有几句话,说完之后再走不迟!”   “你有什么活等在下追上‘黑旋风’以后,回来再说!”   “蝎子老人”摇头道:“恐怕小兄弟……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蒋少白不解道:“此话怎讲!”   “蝎子老人”关武,不答蒋少白之言,反而向其余众魔侃侃而言道:“各位!依老夫之见,追入藏骸洞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这位小兄弟,另一个是一位黑衣蒙面的年青人……”   “浪子燕”首先接口道:“不错!有一位黑衣蒙面的年青人!”   “蝎子老人”关武十分得意,接着冷冷一笑道:“嘿嘿!各位请想,这二位即进入了宝山,岂肯空手而回!依老夫的愚见,那只‘玉狮子’,不落在黑衣蒙面少年手里,必已落在这位小兄弟手里!不知各位的意见是不是这等猜测?”   他说完之后,一双威棱棱的眼神,扫向在场群魔,然后落在蒋少白的脸上,一眨也不一眨,面含阴笑,冷兮兮的。   “老人的意思究竟何在?”   “蝎子老人”关武忽的面色一沉,大喝道:“少装糊涂,老夫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小兄弟你把玉狮取出来,让在场在朋友开开眼界,瞻仰瞻仰,也不枉冒死到‘黑山禁地’走这一遭!”   蒋少白这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苦苦的一笑道:“你是说‘玉狮子’观在在下的身上。”   “蝎子老人”关武不由呈笑道:“进入洞中只有两个,黑衣少年又没出来……”   蒋少白不等他说完,朗声道:“他已经死在藏骸洞的圣石门之下,叫他如何出来!”   不料,此言一出,“蝎子老人”关武,越发自觉料事如神,不由仰天朗声大笑,高叫道:“如此说,老夫所料更加不错,‘王狮子’一定在你身上了。”   蒋少白心想:“岂有此理,那么大的‘玉狮子’,足有尺来高,在我身上如何藏得住。”   其实,在场的群魔,谁也没见过“玉狮子”是什么样子,又有谁能想得到这一点呢?   “蝎子老人”关武见蒋少白沉吟不语,又催促道:“小兄弟!取出来看看难道也不愿意?”   此时,在场的群雄,也不由被“蝎子老人”的言词所动,大都觉着“玉狮子”已落在蒋少白的身上,因此每人都不由自己的移动脚步,围了上来。   蒋少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愤然的道:“‘玉狮子’若在我的身上,当然可以让各位赏鉴赏鉴,不是在夸口,我并不怕会被各位强取豪夺”   “红桃五”盈盈,一笑道:“对!小兄弟!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吧!有姐姐在此,一定实践我们的约言,怕什么?”   蒋少白没好气的道:“‘玉狮子’真的不在我身上!”   “蝎子老人”关武的步一懔,逼着道:“那么在谁身上?”   蒋少白忍下怒火,愤愤的道:“在下并无回答你的必要,可是……为了不愿生事,不妨告诉你,在下急欲追赶‘黑旋风’宋万光,就是要收回亘古‘玉狮子’!”   “蝎子老人”关武淡淡一笑道:“依你所说‘玉狮子’是落在‘黑旋风’宋万光手里了!”   蒋少白点头应道:“一点不错!”   想不到“蝎子老人”关武闻言,先是仰天怪笑不已,笑声陡收,指手划脚道:“各位!‘黑旋风’凭什么能耐进入这千变万化的阵中来?又凭什么能在这位功力高过他身分以上的小兄弟手里抢去‘玉狮子’?就算是他抢到手,出阵去为何又没有被我们遇到?哈哈哈……小兄弟,说谎话总得使人相信呀!哈哈哈……”   蒋少白不由怒不可遏,大吼道:“老庄主,你认定‘玉狮子’是落在我的手中了!”   “蝎子老人”也朗声道:“除你之外没有第二人,甚至‘黑旋风’根本就没到‘黑山禁地’来!”   蒋少白虎吼一声道:“在下不愿多辩!你打算怎样?”   “蝎子老人”也勃然变色道:“不拿出‘玉狮子’,休想离开藏骸洞!”   蒋少白怒恼至极,扬臂运功沉声喝道:“只怕未必!”   随着这声断喝,人已向前跨了一步,相距“蝎子老人”也不过五尺左右,探手可及。   “蝎子老人”关武,对于蒋少白的修为,心中自然有数,他的面色一寒,挫步退后三尺,口中叫道:“各位!咱们不要忘了来此的目的,砍倒大枝有柴烧,别的恩怨不管,‘玉狮’的事绝不能松!”   “黄衣使者”首先响应,大喝道:“您老说的不错,我算一份!”   “黑白二老”双双闪身作势,也一齐喝道:“对!留下‘玉狮子’来!”   三人几乎是同时而喊,也同时飘身,分向蒋少白左右欺到。   蒋少白冷冷一哼道:“恃仗人多吗?做梦!”   话未落音,猿臂分处,左右一挥,揉身探腰向外就闯!   “上!杀!”   “蝎子老人”在前,“黄衣使者”在右,“黑白二老”在左,四个魔头分为二路,同声暴吼,齐扑而至。   这四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三面环攻,又都是狠命而为,其势同等闲,旗影掌风,形同风雷,凶狠之至。   蒋少白也不敢怠慢,双掌左推右划,消去“黑白二老”与“黄衣使者”的劲力,急切间陡的一腾身,认定“蝎子老人”扑去。   一招三式、卸力、避招、出掌、腾身、攻敌,一气呵成。   势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时间拿捏之准,分厘不差。   “蝎子老人”乃是久走江湖的行家,眼见蒋少白这一招夹雷霆万钧之势扑到,那敢硬接硬架,忙不迭虚划一扇,护住迎面要穴,脚下一连退出三步,口中喝道:“小兄弟!不亮出玉狮,拚命也不行!”   五道银影急飘,“七剑客”的王弟兄恰在这时抢到,五柄银剑,泛起一片雪花似的弧光,挡住了蒋少白的前扑之势。   “魂影子”刘宇也斜刺里抢出。   蒋少白立刻陷入重围之中,四面全是强敌。   “魂影子”刘宇冷笑一声,也前逼一步,低沉沉的喝道:“小朋友!一个没有伴,好比孤雁离群,愿不愿同意同我姓刘的合作,有个帮手总比孤孤单的强!”   蒋少白咬牙一哼,厉喝道:“少侠用不到!我先找你!”   口中的喝声未了,猛震一掌,认定“魂影子”刘宇遥遥推去。   “魂影子”刘宇恼羞成怒,吼道:“不知好歹的小辈!看掌!”   就在“魂影子”刘宇扬掌拍向蒋少白之际,蒋少白的左手化掌为指,出其不意,突然一势“鱼跃龙门”明取“蝎子老人”,中途身子一斜,认准“黄衣使者”的喉结大穴,奋力一点,喝道:“纳命来!”   这一点快如惊虹乍起,捷比鹰准陡扬,认穴之准无可比拟,凭他“黄衣使者”身法如何快捷,也不由大喊一声:“啊呀!不……”   “好”字尚未出口,蒋少白的招式已到。   “黄衣使者”总算是久经阵仗,百忙之中,右手旗胡乱一举,连架带护,不成章法的迎上前来。   蒋少白冷冷一哼道:“也好!撒手!”   短促的一喝之中,双指已点在“黄衣使者”的执旗腕脉之上。   “黄衣使者”感到半片身子一麻,再也无力扬旗。   蒋少白顺手牵羊,双指一收,大叫道:“啊——”   “黄衣使者”惨叫一声,撒手丢旗,人已倒退丈余,一张黄脸立刻变得惨白,双目失神,呆如木鸡。   这一连串的变化,在当时,也不过是电光石火一眨眼之间的事。   蒋少白一旗在手,如虎添翼,不追“黄衣使者”,手中旗顺着力道一拂,旗角猎猎生风,横扫千军,直取“黑白二老”。   “黑白二老”打了个招呼,双双退出七尺,同声喝道:“照打!”   黑白寒星漫天射到,两人的棋子“天女散花”一齐撒来。   蒋少白此刻如同一匹疯虎,旗势直扬横声,毫不为意,竟将数十颗横子卷入旗招之中,半刻不停地乍卷即发,照着“七剑客”一人发出,另一双左手同时拍向“魂影子”刘宇。   这一场混战,是武林少见,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蝎子老人”关武乘着蒋少白旗取“七剑客”掌拍“魂影子”之际,横振一扇直削蒋少白的肩胛。   这时,在一旁观战的“桃心五妖”也呐喊一声,齐扑而至。   “红桃五”娇呼道:“小兄弟!我们有约在先,不要忘了。”   她横插一手,五人齐上。   “蝎子老人”闻言,中途急的撒招而退。   因为,关武知道,以蒋少白的身手来论,眼前合众人之力,也不见得能占多少便宜,此刻“桃心五妖”加入蒋少白一方,更没有半点把握了。   因此,他撤招后退,手指着“桃心五妖”喝道:“红桃五!你们不要想邪了心思,这小子会同你们合作吗?老实说,在这小子心目之中,我们可都是邪魔外道,瞧不起眼的人物!”   恰巧这时蒋少白冷冷的道:“在下不要任何人帮手,有本领的只管联手!”   “红桃五”不由一愣!    “蝎子老人”关武又乘机叫道:“如何,五位听见了吗?”   “红桃一”含怒叫道:“大姐!索兴与这无情无义的小子拚了!”   “红桃五”心尚未死,沉着面色,娇叱声道:“小兄弟!想通了没有,‘桃心五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蒋少白岂能受人威胁,手中“黄风旗”一沉,反而逼向“桃心五妖”,只中大声喝道:“贱婢!你还想威胁蒋某吗?笑话?”   喝声甫落,“黄衣旗”掠起一道劲风,震得“桃心五妖”的裙裾飘振有声。    第五十章 玉狮之争      “红桃一”首先大怒,娇叱声道:“小疯狗!咬起咱们姊妹来了!”   “铮!”一事,尺余短剑出鞘,也不问其余四个姐姐如何,抢射七尺,指剑认定蒋少白就刺。   蒋少白衡量眼前的形态,深知不动杀机,势必难以脱身加之“玉狮子”被“黑旋风”带走,祖骸尚留在洞中,可说是两下落空,真的又急又气,服见“红桃一”挺剑刺来,根本没放在目下,手中旗角一抖,反而迎着来剑卷去。   “红桃一”在“桃心五妖”之中功力是最浅的一个,脾也是最暴躁的一个。   她一见蒋少白对自己发出的一剑视若无睹,心中其怒可知,不但不撤招护体,反而更进半步,照着蒋少白的旗面削去。   须知旗帜虽是丝质,贯入了内家功力,不下于精钢铁板。   就是在“黄衣使者”的手中,也不会轻易被人削毁,何况蒋少白承受“二绝”的衣钵,练过内家正宗心法的功夫,比“黄衣使者”更胜一筹呢?   怎会让“红桃一”削上,纵然削上,不但不能把旗身削毁分毫,而且势必变成内功的比拚。   试想,以“红桃一”对蒋少白,岂不是以卵碰石。   “红桃五”经验当然比“红桃一”多,因此,她一见不由大急,忙不迭的扬声喊道:“五妹!使不得!快……”   然而,来不及了!   她的喊声来了,“红桃一”的剑招已经用老,刺入蒋少白的旗影之中。   蒋少白早将手腕一振,抖动旗角雷吼声道:“起!”   “嘎……”   一声石破天惊的惨叫,短剑腾空射起十丈,“红桃一”的人也被震起丈来高下,平地跌出九尺,半晌爬不起来。   人影乱闪,另外四妖全都射起。   “红桃五”抢救小妹,其余三妖,恐蒋少白乘势追袭,三人二柄短剑,风卷而上。   另一旁的“七剑客”五柄长剑也乱舞而生。   “蝎子老人”关武大吼道:“各位!杀!”   “魂影子”刘宇为首,连同“白吊三客”、“黑门二老”,还有兵刃被夺的“黄衣使者”,一窝蜂的合力扑上。   一场棍战,于是展开。   蒋少白一旗在手,势如飞龙,就在一众群魔围攻之小,忽左忽右,或前或后,展开了“二绝”的绝学,势吞河岳。   就在阵中混战之时,生死搏斗之际。   一条黑影,沿着山石丛树的掩映,手中抱着个玲珑的“玉狮子”,蹑足溜了出来,那正是“呼啸山庄”的庄主,“黑旋风”宋万光。   他出了“梅花阵”,回头冷冷一笑,耳闻阵内叱喝声起,金铁交鸣之声,不由得意的自言自语道:“你们拚命吧!本庄主少陪了!嘿嘿!”   冷笑声中,不再犹疑,一溜烟似的向外疾掠而去。   眼看到了“生死门”的白线以外,正是“黑山禁地”的牌楼之下。   忽然,一声阴森森的冷喝,惊魂而起!   “宋庄主!还想走了?忘了这是生死门吗?”   寂寥荒山,只听到这声鬼气十是的冷喝,却看不见半点人影。   “黑旋风”宋万光不由一愣,游目四顾,山风徐来,看不见一点影子,他虽是位老道的江湖,也不由打了个寒噤。   冷喝之声又起:“宋庄主!‘生死门’有进无出,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这是‘黑山禁地’的规矩,任何人也不例外,知道吗?”   声音冷冰冰的,但嗡嗡之作响,空山四谷响应,越显得草木皆兵。   “黑旋风”宋万光心忖:遇上了鬼魈山精吗?不然……   想到这里,不由汗毛竖起,强自撑着胆子喝道:“什么人,装神做鬼的!”   冷笑一声,怪音又起:“嘿!不是鬼,也不是神!只问问你自己,想不想出生死门,若想保全你这条老命回‘呼啸山庄’,老夫可以特别破例一次!”   “黑旋风”宋万光心中微动,不由道:“阁下是禁地的主人吗?”   “黑山禁地”在武林中谁也不知它的主人是何许人也,可以说在江湖之中并未听见过。   若不是这次杜鹃山发现了松威老人的遗骸、“玉狮子”,压根儿没人知道“黑山禁地”是怎么一回事!因此,“黑旋风”宋万光才有这一问。   不料,看不见人的冷峻之声又冰凉凉的道:“别问这些!要想活着走出禁地,快把手中的‘玉狮子’留生死线以内,速离此地,不然……”   “黑旋风”不等他的话落,勃然大怒道:“好小辈,你想发洋财,吓唬本庄主吗?财迷心窍!躲在暗里敲诈,算你白费了心思,有种的出来!”   他真的以为是宵小之徒,用骗术来诈欺他!   不料,沉声一哼,喝声继起:“宋老儿!你执迷不悟?”   “黑旋风”宋万光愤怒至极的骂道:“王八羔子,出来!”   “‘黑旋风’宋万光!你死定了!”   “黑旋风”宋万光的话音未毕,陡觉顶上一股劲风,硬拍下来,没看到人影,急促的一喝,脑浆四溢,头颅粉碎,花红的血污,染遍地面,抱着玉狮,尸体横倒在“生死线”。   就在他的身后,乌黑的影子一幌,鬼魈似的出现一个黑椿似的怪影,弯腰山“黑旋风”怀内取去了“玉狮子”,冷冷哼道:“你自己找死!休怨我‘鬼中鬼’心狠手辣!”   冷喝的余音未渺,人已穿出“黑山禁地”的牌楼,竟向峡谷以外穿去,连个影也看不见。   只有“黑旋风”宋万光的鲜血,仍然不断的外流,腥气在山风中飘来飘去。   也不过是片刻之际……   一道青影,由迷阵内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风驰电掣而出,那正是在阵内奋斗,群魔的“金童才子”蒋少白。   他的飘射如风,眼看到了生死门内,一见“黑旋风”宋万光的尸体,不由蓦吃了一惊!“咦!”   蒋少白不由楞住了,喃喃的道:“‘黑旋风’的尸体,‘玉狮子’呢?难道是螳螂捕蝉黄莺在后……这可糟了!”   因为“玉狮子”若是落在“黑旋风”宋万光手里,还有一个“呼啸山庄”可寻,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纵然“黑旋风”拼着“呼啸山庄”的基业不要,最少他要回庄料里一番,最后也可以从“呼啸山庄”的手下,探听出一点蛛丝马迹,从线索中抽丝剥茧的找到他的下落或是隐身之所。   如今……   这是一椿无头公案,要到那里去找谁?   蒋少白对“黑旋风”宋万光的尸体,不由一阵发呆。   沉吟了片刻,暗道:“哎呀!我发的什么呆,一定是被人劈毙之后,抢去‘玉狮子’,此时料来走得不远,为什么不追下去!”   心念既动,人如一阵轻烟,展丐全力,向峡口谷外泻去。   就在蒋少白离去不久。   阵中,一众群魔狼狈万分的伸头缩脑溜了出来。   “黑白二老”垂头丧气道袍散披,纶巾不整。   “蝎子老人”关武手中,抖着那柄已经撕成两片的钢骨折扇,脸上泥污难看,眼中怯意犹存。   最使人发噱呆的是“魂影子”刘宇,头发乱散,脸上明显的一道血痕,还在不断的流着血珠,左臂衣衫撕破了尺来长,血衫上,渗出了未干的血迹,右腿,一跛一跛的,哭丧的脸更加难看。   “七剑客”一个也不见了。   只有“浪子燕”脸上看不出来半点沮丧之色。   “红桃五”扶着“红桃一”,愁容满面,先前的妖娆风骚的韵味,此时早己荡然无存。   一行人像打败的仗的残兵败将,颓哀的溜出阵来。   “蝎子老人”关武四下打量了一阵,没有看见蒋少白的影子,才干咳了一声,撑着胆子道:“想不到我们这一群会栽在这小子一个人的手上,今后怎么在再武林中混,传出江湖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黄衣使者”手按胸膛,痛苦的道:“这还不算,几乎送了条老命,想不到连‘玉狮子’是什么样子也没见到?真是天大的冤枉!”   其中“浪子燕”是既没有受伤,也最冷静的一个,他早已发现在生死门处地上躺着一个尸体,不声不响的纵身向前。   不由失声叫道:“哎呀!这不是‘黑旋风’宋万光吗!”   他这一叫不打紧,一众群魔全都一懔,每个人顾不得受伤的痛楚,不约而同的抢上前去。   “蝎子老人”关武看清了“黑旋风”宋万光的尸体,咬牙切齿狠狠道:“各位!不用说了!‘玉狮子’,一定在那小子的手里了!”   “浪子燕”也沉吟的道:“一定是他追上了‘黑旋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他拍死,抢走了‘玉狮子’!”   “蝎子老人”关武紧接着道:“毫无疑问,除了他还有谁?”   “黑白二老”同时说道:“能以三招两式将‘黑旋风’放倒下来的,还真找不出几个人。何况,除了蒋少白之外,根本没有人出谷来过!”   “蝎子老人”关武叹了口气道:“如今事已如此,我们这一趟杜鹃山,可真是白跑一次!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咱们的跟斗算栽倒家了!”   原本没有动怒的“浪子燕”,也不由含怒道:“想不到蒋少白这小子全然不讲一点义气!现在……”   “蝎子老人”关武冷兮兮的一笑,不等他的话音,双手一摆,朗声对着众人鼓起如簧之舌,道:“各位!蒋少白不让我们吃饭,我们也不让他喝水!”   “黄衣使者”叹息一声道:“唉!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   “蝎子老人”关武冷哼一声道:“有力使力,无力使智!”   “黑白二老”双双抢着道:“‘玉狮子’落在他手,斗智也未必骗得出!”   “蝎子老人”关武双眉一扬道:“二位道友!关某的话还没说完呢?”   “红桃五”也把蒋少白恨得牙痒痒的,不由道:“关庄主难道另有妙计?”   关武凝视了众人一眼,才缓缓的道:“在场的各位,都可算是一方之主,而且漠外、关内、东西南北、遍及宇内,均或多或少的有些薄名!”   “黄衣使者”愣愣的道:“栽都栽了,还讲这一套!”   “蝎子老人”关武一叠双指,划着破折扇,又道:“各位不妨各回自己的窑口,将‘玉狮子’落在蒋少白的话,尽量的传扬出去,叫那小子走头无路,到处碰壁!”   “魂影子”刘宇幌然大悟道:“关庄主的意思,是叫天下武林都知道‘玉狮子’落在蒋少白的手里……”   “蝎子老人”关武点头不迭道:“对极!对极!到那时,蒋少白必然走一处碰一处的敌人,一定必没有安身之所,这就叫人怕出名猪怕肥!”   “黄衣使者”不由忘了痛苦,喜笑颜开的道:“妙!武林之中,不分正邪,谁不想染指‘玉狮子’!蒋少白这叫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此计太妙了!”   “浪子燕”耸了耸肩头又道:“据燕某所知,中秋之夜,蒋少白必定要赴一约会。纵然一时找他不到,中秋之夜一定可以见得他到!”   “蝎子老人”关武不由大喜道:“更加好了,现在我们分头行事!一面在武林中广布谣言,一面约集高手,中秋之夜,给他点颜色看,怕他飞上天去吗?”   众人七嘴八舌、乱糟糟的道:“中秋之约在什么地方?”   “浪子燕”懒洋洋的道:“红塔山!”   “蝎子老人”关武大嚷了声:“一言为定!各位!我们也约定,中秋前夕在红塔山见!”   一度风云际会的“黑山禁地”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却说“金童才子”蒋少白星飞丸泻展功疾驰,约莫有盏茶时分。   慢说是没有发现有抱着“玉狮子”的人,就连一个鸟兽的影子也没有遇到!   他不由焦急起来,心忖道:“这一次杜鹃山之行,算是一无所获。‘玉狮子’虽然眼睁睁的见到了,却又失之交臂,不但没能到手,而且连谁从‘黑旋风’手里夺去也不知道。为了追寻夺玉狮之人,连自己的祖骸也没有时间照料!”   他又想:“万一那些老魔为了见不到‘玉狮子’,一气之下闯进藏骸洞,毁了先祖骨骸,那却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不由后悔起来,自觉太也大意,觉着“玉狮子”可以慢慢的再找,祖骸的保护工作,才是第一要务。   心念既起,折势而回,沿着旧路重返生死门,好在“梅花阵”已被“蒙面少年”留下显明的足印,照着脚印一路无阻的穿过,很容易的进了“藏骸洞”。   不料,藏骸洞中空空如也,先前盘坐的老人遗骸,竟然影踪不见。   “藏骸洞”方圆不早间十丈,放眼可及,再也不用去找。   这一急焉同小可,他折身出洞,穿出了迷阵,对着空寂的荒山,不由又悔又急,悔不该自己当时错了主意。   他沉思了片刻,自料自己同生进山一路来并未发现有人出去,而且先祖的遗骸也不是可以藏在身上的东西,若是有人盗去,不难被自己发现,那盗骨之人,必然是另有途径出山,背负一具骨骸定然走不了多远。   想着,一运真气,不从出山的路上走,选择最高的山峰射去。   但见后山乱石云树之间,一点绿影,背上背着一个人大的布袋,忽隐忽现,正向山外狂奔。   蒋少白再也不敢怠慢,一式“鸢飞九天”,头前脚后,人如一道飞矢,一射数丈追赶了上去。   相去虽有百丈左右,但片刘之间,已来到切近。   他的人在半空,已朗声喝道:“盗骨贼!往哪里走!”   那点黄影,并不陌生,乃是引自己穿过迷阵,指示掀去“圣石门”的绿袍老者。   此时,那绿袍老者也已发觉蒋少白凌空追来,因此,脚下更加快起来,纵蹿更奔腾,穿壑越涧狂奔如故。   只是,苦在他背负着一个大布袋,沉甸甸的,行动不便易,而且,由于他一路之上,全是荒山陡坡。并无道路,人也真的累了,额上隐见汗渍,呼吸也不自然。   蒋少白见他狂奔如故,更加大怒,一提真气,发出了声又怒又忿的呼啸,人如一只大鹏。   唰——   一抖青衫,硬泻十丈,半空中蜂腰连叠,由那绿袍老者的顶上越空而过,竟落在绿袍老者的前面,振掌拦住去路,怒声叱道:“老头儿,你走得脱吗?”   绿袍老者这时已累得呼吸不匀,屡屡喘气,不由大吃一惊,倒退了数步,也扬眉沉声道:“你要怎样?”   蒋少白怒不可遏,沉声道:“我不要怎样,只问你身后背的是什么?”   绿袍老者一寒,略微一愣道:“你管得到吗?”   蒋少白勃然变色道:“管得到要管,管不到也要管!说,背的是什么?”   绿袍老者脸之上,也露出一层忿怒之色,沉声道:“好狂!不妨告诉你!乃是松威老人的遗骸,一付死人骨头!小娃儿,老夫引你入阵,指点你进洞,想不到你自己没有这份福气,制不下‘黑旋风’,白白的看着‘玉狮子’被人抢去,却来欺负我这个糟老头子!哼!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蒋少白不由面红耳赤。   但绿袍老者虽然是几句气愤的话,但蒋少白脸上十分挂不住。   但是,“玉狮子”已失,祖骸不能不顾。   因此,他略为一愣,沉声又道:“少废话!把身后的遗骸留下来,念你引我入阵之惠,饶你一条老命!”   绿袍老者冷冷一哼道:“妄想!办不到!”   蒋少白剑眉一扬道:“办不到也要照办!不然的话……”   “怎么样?”   “恐怕你离不开此地,立刻叫你五步染血。”   “凭你?”   “就凭在下!”   蒋少白口中说着,双臂骨骼咯咯有声,已运足了功力,大有一言不和,立即动手之慨!   “哈哈哈……”   绿袍老者不怒反笑,他的笑声陡收,遥指山势旋转之处,大声道:“前面山势平坦,老夫不甘心就这么把松威老人的遗骸拱手交给你!先要看看你的真章实学!”   蒋少白冷冷一哼道:“这也使得,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在下等你!”   语落,平地青云,一射五丈高下,认定绿袍老人所指之处泻上。   果然,群山余脉之处,有一五七丈大小的盘地,四下密林如麻,怪石峥嵘。   绿袍老者也不示弱,尾随面至。   他到了盆地左侧,缓缓卸下身后的布袋,小心翼翼的安置在一块大石之上,才施施然的道:“小朋友!你当真要打!”   蒋少白按下怒火道:“不一定要打,只要你留下骨骸来……”   绿袍老者不等他的话落音,早巳接着大吼道:“住口!别的都好商量,此事免谈,既然要打,老夫乐于奉陪。不过……嘿嘿!先让老夫憩息片刻……”   蒋少白心急如焚,那里容他拖延,抖动运功,大喝道:“在下没有这多的时间与你耗下去!”   喝声中,人已立椿作势,扬掌待发!   不料,绿袍老者冷冷一笑道:“有人侍候你就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双掌连拍三响!   “啪!啪!啪!”双掌三击之未落,突然四面乱石密林之中,人影齐蹿,竟跳出二三十个彪形大汉来,每个大汉同样绿色劲装,上衣的前胸后背,又都绣着一色的太极图形,二三十个全然一式无二,敢情是这绿袍老者预谋好的,先就埋伏在这儿。   蒋少白不由猛的一愣,戒心顿起。   那些绿色劲装汉子跃身出林,对着绿袍老者躬身为礼,同声雷吼道:“属下等参见庄主!”   绿袍老者微微摇单掌,指了指蒋少白道:“这位小朋友要伸量伸量本庄的艺业,本庄主自认学艺不精,你们三十六罡不会再丢人现眼了吧!”   三十六个绿色劲装汉子闻言,雷吼一声:“庄主万安,属下等尽力而为!”吼声甫落,绿袍老者的双手突然上举,口中高声道:“亮刀!”   二字短促宏亮,声如洪钟。   三十六个劲装汉子,就在喝声之中,陡然各从自己腰间抖出了一把刀,环铁叮当,声势的确不弱,分明养之有素,绝非乌合之众。   蒋少白料不到这绿袍老者乃是一庄之主,而更料不到的,是这老者进入“黑山禁地”却事先有这等妥善的安排。   他凝神运功戒备,沉声道:“想不到你有这一手,只可惜在下还不至于怕你们人多!”   绿袍老者此时高举的双臂未放,口中朗然道:“小朋友!你我一无冤仇,二无利害,你此时一走还不算晚!”   蒋少白不由怒冲冲的道:“你不留下遗骸,就是我的生死对头,还说什么无冤无仇!”   这时,三十六名绿色劲装汉子,已四散开来,把这片七丈方圆的小小盆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蒋少白正被围在垓心之中。   绿袍老者再一次高声道:“小朋友!真的非逼老朽……”   蒋少白早已按捺不下。抢着喝道:“老头儿!你太噜嗦了!”   他口中说着,人已旋风一转,双掌向外,作势欲起。   绿袍老者一见,忙不迭的双臂向下一压,口中朗声喝道:“杀!”   三十六个劲装汉子异口同声发出了个“杀”字,三十六把刀一齐掠起声声厉啸,势如千军万马,金鼓雷鸣,声势之壮,足以震山撼岳,惊天动地。    第五十一章 血染大钟山庄      “金童才子”蒋少白冷冷一哼,傲然挺立,毫不在意。   三十六个劲装汉子一声“杀”字出口,三十六把刀同时疾抡,但听金鼓雷鸣,呼啸刺耳。   蒋少白定睛细看,只见那三十六个劲装汉子虽是由四面八方一拥而上,但却层次井然,有条不紊。   初时似是四人一排,但一眨眼间却又变成了六人一组,此进彼退,看得人眼花缭乱,一时之间人影刀影交织一片,竟至人刀难分。   蒋少白双眉微锁,蓄势待敌。   怪的是转攻而上的十六名劲装汉子看似既疾且猛的刀攻了上来,实则却在攻到五尺之内时,蓦然身形一转,向旁侧荡了开去。   如此一来,有如走马灯一般,回旋不停,但却始终在中间留着丈余圆的空隙,未曾真的攻扑而上。   不久,只见围在四周挥鞭旋转的三十六名劲装汉子突然唰的一声收目光站了下来,整整齐齐的围在四周。   蒋少白不由深感呀讶然,同时不禁由衷的滋生出一股佩服之念。   原来三十六名劲装汉子共分三层圆圈,每圈十二人,部位距离排得恰到好处,如果用尺量一下,保险一寸不差。   那绿袍老者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圆圈之内,面色一沉道:“小朋友,可知老朽这是一种阵式么?”   蒋少白虎着脸道:“管你是什么阵式,还唬不住在下!”   绿袍老者摇头一笑道:“真是初生犊儿不怕死,方才老朽若是真的发动攻杀,纵然你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早在刀下做鬼了!”   蒋少白朗声大笑道:“尊驾何必一味大言欺人,在下既敢接着,就不管你这是什么厉害阵式,不必空言词费,快些下令攻来吧!”   绿袍老者白眉微锁,道:“小朋友,你真的不怕死?”   蒋少白昂然道:“生死二字,在下早已置之度外,不过……”   目光傲然四掠一周,大笑道:“只怕这点小小的阵仗,还无法置在下于死地!”   绿袍老者重重哼了一声道:“老朽这阵式虽不能说是天下第一奇阵,但却是按三十六周天之数,配以阴阳两仪五行八卦之变所布成,不要说你毫不懂得阵法变化,就算是当世深谙此道的高手,只怕也没有几人能逃出阵外。”   蒋少白默然暗忖:这老者说的大约不是恫吓虚伪之言,因为在藏骸洞,都是这绿袍老儿当先引导,破去“梅花阵”,指示自己揭去“圣石”,显然他是个精研阴阳五行、机关阵法之人。   忖思之间,不由呐呐无语。   绿袍老者见他沉吟不语,不由微微一笑道:“小友,可知老朽阵式布而不攻,发而不动之意么?”   蒋少白淡然一笑道:“不知道,不过,谅来无非是故弄玄虚而已。”   绿袍老者哼了一声道:“那是老朽试试你是否通晓阵法,倘若你是通晓阵法之人,老朽当可毫不迟疑的发动攻势,与你一较高下存亡……”   蒋少白冷笑道:“若在下并不通晓阵法呢?”   绿袍老者摇头一笑道:“阵式发动之下,必然使你丧命无疑,那样一来,实在未免可惜!”   蒋少白奇道:“可惜什么?”   绿袍老者道:“可惜你资质秉赋俱佳,死了自然可惜!”   蒋少白不齿的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绿袍老者忽然面色一片肃然的道:“老朽看你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眉宇之间隐泛英侠之气,该是属正道的人物。为何也妄生觊觎之心,追蹑老朽?”   蒋少白冷笑道:“在下也有同感,原认为你是个具有正义之感的老者,没料到看走了眼,你却是个盗骨之贼!”   绿袍老者微怒道:“娃儿,话不要说得太绝。小心老朽一怒之下,立刻发动天罡大阵,将你立刻恰如其分在阵中!”   蒋少白大笑道:“在下也劝你小心一些,免得小爷一怒之下,把你悉心训练出来的这三十六条汉子杀个精光!”   绿袍老者目现杀机,但眼珠一转,又摇头一笑道:“看来你我之局难以善了,定要一分生死了!”   蒋少白圆睁双目道:“只要你将松威老人遗骸交出,在下立刻就走,否则,也只好各恃所能,一分强弱了!”   绿袍老者苦苦笑道:“也好,不过动手之先,希望你能坦白回答老朽一个问题!”   蒋少白双眉微微锁道:“说吧!”   绿袍老者郑重的道:“老朽指引你寻获‘玉狮子’,只怪你无力抢夺到手,以致被‘黑旋风’宋万光抢去,为什么你不追下去?……”   蒋少白摇摇头道:“可惜‘黑旋风’因‘玉狮子’丧身,尸体横倒在生死线上!父女两人俱已归阴去了!”   “啊?!……”   绿袍老者惊道:“那么‘玉狮子’落何人之手了呢?”   蒋少白摇摇头道:“下落不明!”   绿袍老者皱皱眉道:“下落不明?!……你可知道那‘玉狮子’的重要性么?如让它落入恶人之手,那后果……”   蒋少白叹口气道:“在下十分清楚,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在下把松威老人的遗骸看得比那只‘玉狮子’还要重要……”   绿袍老者面色凝重的道:“这就是老朽所要问你的问题了,一堆死人骸骨,为什么会引起你的兴趣?”   蒋少白震了一震,反问道:“在下奇怪的也是这点,你在藏骸洞中伪装力尽不支持,却趁机盗走松威老人的遗骸,这是为了什么?”   绿袍老者双眉微锁道:“好吧?告诉你也是无妨,因为老朽受过松威老人后代子孙蒋祖跃的大恩,无以为报……”   不待他说完,蒋少白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锋,道:“如此说来,是晚辈误会了,前辈可知……”   由于他态度立变,使绿袍老者大感愕然,但却十分欢欣的道:“那么,你是……”   “晚辈蒋少白,方才前辈说的就是先父……”   绿袍老者打个哈哈,猛然一拍前额,道:“老朽早该想到这一点,这样说来,少侠就是双奇的传人!”   蒋少白道:“正是晚辈,不知前辈……”   绿袍老者道:“老朽大力神手杨国豪,世居大钟山庄……”   蒋少白也恍然道:“晚辈也应该早些想到这点才对……”   话声微微一顿,道:“杨前辈是接到恶面尼静觉的消息而来的么?”   “大力神手”杨国豪怔了一怔道:“什么?静觉大师?……没有啊!”   蒋少白忙将在大漠春秋谷与汤淑珍等计划请杨国豪来杜鹃山,恶面尼静觉与绿发神女同去邀请,而后发现勾心猫,汤淑珍又亲自赶去一节,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大力神手”杨国豪摇头道:“老朽离开大钟山庄已将半月,自然是不会见到他们了!……如今……”   眉头一皱,忽而急急道:“老朽必须急急赶回山庄一看,庄内尚有老朽全家老弱六十余口,如若中了那批神秘妖人的道儿……”   伸手一挥,沉声喝道:“快将些昼夜兼程赶回山庄,本庄主随后即至!”   那三十六名劲装汉子,因未得“大力神手”杨国豪指示,虽然见庄主与蒋少白已经攀上了交情,阵式却未撒去。   此刻听到“大力神手”杨国豪的喝声,立刻轰雷似的一声暴喏,相偕转身急驰,鱼贯而去,眨眼间没子踪影。   “大力神手”杨国豪目注三十六名劲装大汉去后,方始转回身来,将背后的包裹解了下来,双手递过去道:“松威老人遗骸在此,就请少侠收入!”   蒋少白连忙先行跪倒拜了四拜,而后方才把那盛装着松威老人遗骸的布袋接了过来。   “大力神手”杨国豪目眺转动,忖思着道:“少侠已得松威老人遗骸,理应转回蒋家墓园,安葬先人骸骨,老朽急需回庄护卫家小,不能与少侠护灵伺行了!”   蒋少白踌躇不定,护灵回转蒋家墓园固是正理,但却也有些使他无法抛开不管之事:   “第一、如果汤淑珍判断的不错,大钟山庄很可能要受到鬼影会神秘徒众的攻袭,自己抛却不顾,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第二、汤淑珍定然已到大钟山庄,自己急于与她一见,商讨一下红塔山比武大会,以及‘玉狮子’失落何处之事,也应该去上一次。”   “大力神手”杨国豪见他只顾呆呆发怔,忍不住道:“少侠莫非还有什么为难之事么?”   蒋少白苦笑一声:“安葬先祖遗骸,最好须等大仇得报,武林局势稳定之后,隆重举行……”   “大力神手”杨国豪接道:“这是自然,但少侠此刻却必须先将遗骸奉入墓园!”   蒋少白道:“晚辈如非前辈指引,万难进入藏骸洞,如非前辈将先祖遗骸取出,晚辈更是一无所获,如今大钟山庄可能遭受强敌攻击,晚辈岂能袖手不顾?”   “大力神手”杨国豪爽然一笑道:“少侠只要有这番心意,老朽就感激不尽了,又那取……”   忽然,只听一阵飞羽振翅之声遥遥传来。   蒋少白闻声精神一振,大喜道:“这问题大约可以解决了!……”   一言未皆,只见苍翠彩鹰已然破空而下,双翅一并,立于蒋少白与“大力神手”两人面前。   骑在彩鹰背上的则是莺莺一人。   蒋少白未及开口,莺莺已先自咦了一声道:“公子怎一个在此?”   眸光向“大力神手”杨国豪转了一转,又道:“这位前辈是……”   杨国豪忙道:“老朽杨国豪……”   蒋少白立刻接道:“多亏杨前辈指引进入藏骸洞,并把先祖松威老人的遗骸取了出来。只可惜‘玉狮子’未曾到手,不知落入到那些人的手中了!”   莺莺又惊又喜的道:“这样就好,若使宫主知道,一定大为高兴,至于‘玉狮子’,虽说已落入他人手中,但那上面记载的武功,必然是十分艰深之学,绝不致在短时间内被他参透,只要加紧找寻,不难寻了回来……”   蒋少白道:“为何你一人回来,碧霄公主呢?”   莺莺道:“公主初时央求老主人出山,老主人犹豫不允,及至取出三仙自定的紧急令符,老主人知道‘金狐仙姑’已去了登云岛时,方才答应了下来!……”   蒋少白接道:“目前碧霄宫主想必也赶去登云岛了!”   莺莺摇摇头道:“没有,老主人正在炼制一种特别的暗器,再有三天方能成功。小公主要陪老主人一齐,她们已接到‘金狐仙姑’‘登云浪子’联名的急羽飞书,约定在碧霄宫聚齐,于中秋前夕,同来红塔山!”   蒋少白道:“那么姑娘为什么先来了呢?”   莺鹫一笑道:“小公主惦念着表哥,日日夜夜放心不来,才派婢子乘着彩鹰先来,一来查探公子行踪,二来听候公子驱遣!”   蒋少白脸色一红,岔一开话头道:“姑娘既已寻到在下,是否要遣彩鹰回去,以备宫主与小公主乘坐?”   莺莺笑道:“不用了,宫主和小公主都将同乘登云浪子的‘仙鹤’,彩鹰暂时就随着着婢子了!”   蒋少白大喜道:“在下是否可求姑娘一事?”    莺莺一笑道:“小公主本来就是要婢子来听候公子驱遣,公子尽管吩咐!”   蒋少白道:“在下本应将先祖松威老人骸骨奉回墓园,无奈眼前还有一件十分重娈之事,姑娘是否可代在下走一趟!”   鸳莺一笑道:“这个容易,不过,遗骸奉回之后,该交给谁呢?”   蒋少白忖思着道:“丐帮武宏帮主现在舍下疗伤,就交与武宏帮主,托他妥为安置,若武宏帮主万一不在,就交由丐帮总舵的主事之人,说明在下之意,也是一样!”   说着把背后的骸骨包裹取了下来。   莺莺连忙双手接了过去,背于自己背后,道:“公子现在是去那里,婢子应该到……”   蒋少白打断她的话道:“骸骨送到之后,可到大钟山庄找找,如果万一在下已经离开,就到中秋前夕在红塔山相会吧!”   莺莺应了一声,裣衽一礼,跨上彩鹰,但听一声长鸣,振翅而去。   蒋少白轻吁一声,转向一旁痴痴痴而立的“大力神手”杨国豪道:“杨前辈,咱们走吧!”   “大力神手”杨同豪恍如梦醒道:“方才那位姑娘可是‘鱼际三探’碧霄宫主的手之人么?”   蒋少白道:“正是……”   目光四外一转,又道:“不瞒前辈说,‘鱼际三探’就要联袂出山,同到红塔山,参加中秋之日的比武大会了!”   “红塔山比武大会?!……”   “大力神手”杨国豪呐呐的道:“为什么老朽毫无所闻,这是那一门派发起之事?”   蒋少白道:“想是杨前辈不曾接到‘神水帖’……”   “神水帖?!……”   “大力神手”杨国豪又几乎跳了起来,道:“神水帖是百年之前的巨魔‘鬼中鬼’所创,这魔头自败在松威老人手下,就已消声匿迹,难道他还活在世上吗?”   蒋少白叹道:“他不但还活在世上,而且还秘密的组织一个什么鬼影会,广收爪牙,红塔山的比武大会就是他广撒神水帖所邀的!”   “大力神手”杨国豪皱眉道:“这老魔是出了名的心地狭窄,残暴狠毒之人,而且,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只红塔山上……”   蒋少白接着说道:“前辈看法一些不错,红塔山之会就是正邪决战,一分高下的一场大战,设若道长魔消,则武林江湖之间,将从此永享太平岁月,否则,人间尽成黑地狱,其他就不必说了!……”   “大力神手”杨国豪神情凝重的道:“这样说来,红塔山之会是武林存亡的一大关键了!”   蒋少白道:“事实确然如此。”   “大力神手”杨国豪有些忧虑的道:“‘鬼中鬼’非同小可,何况他羽翼已成,只怕这一场正邪之战难保乐观呢?”   蒋少白微笑道:“方才莺莺姑娘传来讯息,鱼际三探将联袂而出,此外九大门派已在少林集会,也将各选精锐同赴红塔山,鬼中鬼纵然厉害,大约也难也敌得了这一股正义的力量……”   目光四外一转,又道:“大钟山庄只怕难保安全,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大力神手”杨国豪感激的瞥了他一眼,道:“那就有劳少侠了!”   双双纵身同起,有如两缕轻烟般绝尘而去。   大钟山庄在一片绝峰下,形势险要,景色秀丽,清山红叶,益发点缀得有如人间仙境。   山庄范围不大,但建筑巍峨,有如一座小型城堡。   “大力神手”杨国豪脚下一紧,当先向庄门之前奔去,蒋少白亦不怠慢,随后急追而到。   但听“大力神手”杨国豪啊了一声,大叫道:“不好!……”   声调急迫凄厉,蒋少白不禁为之大吃一惊,急忙赶上前去看时,只见庄门之外横躺着两具尸体,俱皆肠破洞而死。   蒋少白又惊又怒,俯身看时,胸腹之中的血洞是“勾心猫”所为,血迹未凝,看来最多死了不过一个时辰。   只听“大力神手”杨国豪一声怒叫,又向庄内跑去。   蒋少白急起相随,一幕惨剧立刻呈现在眼前。   触目所及,尽是累累死尸,门边院内,厅前房中,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的血迹,与血肉模糊的尸体!看来整个大钟山庄已没有一个活口,不论老弱妇孺,命运完全相同,都是掏腹破肚而死!   蒋少白咬牙暗道:好残酷的手段!好毒辣的心肠!   “大力神手”杨国豪混身乱抖,面色青白,抚尸大恸。   蒋少白实在觉得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呐呐良久,方道:“事已至此,老前辈还是节哀应变……”   “大力神手”畅国豪忽然仰起头来,目光呆直的盯注着蒋少白道:“他们都死了!我的妻子儿女家人亲友,都死了!都死了……”   蒋少白为他的神情所惊,暗道:“只怕他要发疯了!”   念头尚未转完,只听大力神手忽然一声狂笑,高叫道:“死得好!死得好……”   蒋少白人叫道:“杨老前辈……杨老前辈……”   “大力神手”定了定神,像又恢复了清醒的道:“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蒋少白咬牙道:“情形十分明显,他们都是死于‘勾心猫’……”   “大力神手”两眼一瞪道:“什么?猫……哈哈猫!我杨国豪要想报仇,就要杀光天下的猫……”   蒋少白皱眉道:“这种‘勾心猫’是鬼影会所豢养之物,不但会攻敌制命,而且还能千里传讯,优于灵鸽……”   “大力神手”顿足一叹,道:“完了!这仇报不成了……”   眼珠滴溜溜的一转,忽又大叫道:“报不成仇只好去告状,这事只有请玉皇大帝做主了……”   不待话落,立刻纵身就走!   蒋少白横身一拦道:“杨前辈,您……”   “大力神手”大叫道:“不要拦我,不然我连你也告上!”   语无论次,已是完全疯狂!   蒋少白长叹一声道:“老前辈,您定一定心,报仇之事已在不远,但您这样子反而把事情弄糟了!晚辈敢说您一定有报仇雪恨之时……”   “大力神手”心志又像清醒了一些,也悠悠的一叹道:“少侠您说,这仇如何报法?”   蒋少白正想安慰他几句,把他从疯狂的边洞救了回来,忽断一阵呼喊打斗之声遥遥传了过来。   他心头一动,大惊道:“杨前辈,您那手下的三十六天罡呢?”   “大力神手”怔了一怔,道:“不错,他们昵?他们呢?”   蒋少白忙道:“前辈请听这喊杀之声,一定是他们……”   不待他说完,“大力神手”立刻跳起来道:“是他们!是他们……凶手尚没逃远,老夫就要报仇了!”   身形鹘起,向着发声之处疾驰而去。   蒋少白亦不怠慢,相继纵身追了下去。   他心头沉事不宁,暗暗忖道:大钟山庄之人悉数遇难,由死者的死状看来,分明是鬼影会的妖陡所为。   但却不知“恶面尼”静觉、绿发神女以及汤淑珍来过了没有,同时,他又想到:这一桩血腥惨案若非汤淑珍与自己谈话之时为妖徒窃听了去,大约不致发生,一念及此,不由对“大力神手”大生歉疚之心。   忖思之间,已到声音传来之处,定神看时,不由心头生寒,毛发森竖,几乎连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儿女情深      原来展在面前的又是一生不忍座睹的惨象。   三十六名劲装汉子悉数倒卧在血泊之中,骨断筋折,俱皆被人以重手法击死,竟没有一个活口。   手段之残酷,不但空前,而且绝后。   “大力神手”杨国豪面包灰败,双目像要喷出火来一般,颤抖的十指不停抓弄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叫道:“他们是怎么了?……他们是怎么了……”   蒋少白咬牙叫道:“老前辈……这……”   “大力神手”杨国豪高声大叫道:“完了!完了!这仇报不成了!……”   目光黯然的四外一转,忽又大叫道:“非告状去不可了了!……请玉皇大帝派天兵天将来抓拿这批妖徒,打下十八层地狱!哈哈哈哈……”   而后又是一串震天的狂笑。   蒋少白长叹道:“老前辈,您冷静一下……”   “大力神手”杨国豪怔了怔,大叫道:“冷静什么,你……你不叫找去告状?……”   日眦尽裂,陡然一掌劈了过来!   蒋少白双眉深锁,急忙幌身躲过,叫道:“老前辈,要想报仇不难,但您必须冷静下来!”   “大力神手”大怒道:“还是冷静下来,大约你是和他们一伙的吧?……”   双目凶光激射,望着蒋少白叫道:“土匪,强盗。原来你……”   双掌挥舞,一连五六掌疾劈而至,虽然他掌力不算强猛,但也把地面上击得砂石滚滚,隆然有声。   蒋少白纵身连闪,一面叫道:“好,好,老前辈,我陪您去告状……”   “大力神手”掌势一停,道:“你说的是真话?”   蒋不白无可奈保地点点头道:“自然是真话,在下绝不会欺骗杨老前辈!”   “大力神手”认真的道:“你知道去三十三天怎样走么?”   蒋少白心头一颤,道:“自然知道,您忘记方才那只大鸟了么?等那鸟儿回来,咱们就可走了!”   “大力神手”信以为真的道:“那鸟会回来么?”   蒋少白笑道:“自然会回来的,您看那不是回来了吗?”   说着伸手遥遥指出。   “大力神手”依言抬头看去,蒋少白却趁机以闪电之势出指点了他的睡穴,“大力神手”一声未吭,人已蓬然倒地,昏昏睡了过去。   蒋少白心中有数,那三十六名劲装汉子被杀未久,凶手可能尚未离去,只因尚须照顾疯狂了的“大力神手”,一时之间无法放手查察。   望着那横七竖八的尸体,心头不由又悲又怒,略一忖思,俯身抱起昏睡的“大力神手”,跃身向山下驰去。   不久。   他停在一座失修多年的关王庙前。   那座庙位于山坡之上的密林之中,端门前有两个破衣褴褛的叫化子懒懒的坐在地上正在向阳捉虫。   其中一个略为惊动的睨注了蒋少白一眼,欲言又止,另一个则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蒋少白眉宇微锁,道:“请问两位,贵当家的在么?”    那爱理不理的叫化子头也不抬的道:“一座破庙,有什么当家的?”   蒋少白怔了一怔,道:“我不是说的这庙时的当家,而是两位的当家的?”   那化子冷哼一声道:“一个臭要饭的,有什么当家的不当家的?”   蒋少白皱眉道:“两位难道不是丐帮之人么?”   那化子稍微悚动了一下,狂笑道:“小化子,不懂什么帮不帮,只知道沿门叫化,讨口冷饭吃吃!”   蒋少白苦笑道:“两位如果硬说不是丐帮之人,也就只好算了,不过,在下姓蒋名少白,与丐帮帮主武宏算得是患难之交!”   “啊?!……” 两名化子闻言同时惊呼一声,跳了起来,道:“原来您就是‘金童才子’蒋少侠,小的们有眼无珠,请少侠恕罪!”   说着就要行下礼去。   蒋少白连忙伸手掺住道:“两位请不要如此,在下有件事奉托两位!”   两位小化子忙道:“蒋少侠尽管吩咐,小的们已奉帮主命令,所有丐帮弟子俱都随时听候少侠调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蒋少白道:“此地安全么?”   两名叫化子一皱眉道:“这话倒是难说了,按说此地长年人迹罕到,应该是安全的,不过,由于此地近红塔山,近数日中已经时有武林高手穿林而过……”   蒋少白皱眉道: “这也顾不得许多了!在下急于要去大钟山庄详细勘查一下,这位杨老前辈已疯狂,被在下点了睡穴,就烦两位把他在此安置一下,在下最迟当在入夜之前回来把他弄走!……”   “大力神手杨国豪……”两名化子齐应道:“小子遵命!……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蒋少白略一忖思道:“此处约有多少贵帮弟了?”   两名化子同声道:“共有三十四人。”   蒋少白道:“即烦两位转知贵当家的,在入夜之后最好抽十名去到大钟山庄掩埋一下死难的尸体。”   两名化子讶然道:“什么,大钟山庄出了事么?”   蒋少白将“大力神手”杨国豪轻轻放在门内,道:“两位不认得他么?”   “难道是大钟山庄庄主?”   “正是,大钟山庄六十余口俱都悉数遭劫,加三十六天罡也无一幸存,只有杨老前辈未曾遇害!”   两名小化子兄弟得牙根格格做响,道:“蒋少侠尽管放心前去,小可们即刻去找当家的回来,把少侠之命转达给他。”   蒋少白怔了怔,道:“贵当家的不在么?”   两名化子同声道:“去到五里外的三官庙打探消息,小可们安置好了杨老前辈后,即刻就去找他!”   蒋少白不顾多言,双拳一拱,道:“如此有劳两位了!”身形幌动,疾步而去。   首先,他到达了三十六天罡遇害之处,而后再度回返大钟山庄,但除了尸身血迹之外,并未发现一点其他物体。   两处不同的地方是大钟山庄内之人俱系死于勾心猫,而三十六天罡则系被重手法击毙,不论怎样推测,两处的血劫,俱是鬼影会所为。   蒋少白不禁暗暗心惊,大钟山庄中六十余口同时死于勾心猫,可见那些猫之多,至少当在百头以上。   至于杀死三十六天罡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因为那时他曾听得喊杀之声,想是三十六天罡回到大钟山庄之时,血劫已成,但凶手尚未带领那群勾心猫离去,三十六天罡因而追了下去,其实对方并非惧怕三十六天罡,而是把他们引了那片山坳之内,一举用重手法击毙。   由此看来,凶手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定必人手不少,否则绝不可能将三十六天罡如此轻易的一举击毙,连一个活口未曾逃出。   两处一番奔波,时光已到了黄昏之后。   蒋少白不再停留,即同向那山坡上的松林奔去。   甫行奔到松林之前,忽见一条人影正由松林中一闪而出。   蒋少白初时讶然一惊。但旋即由惊变喜,原来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他急欲晤见的“七巧玉女”汤淑珍。   汤淑珍也已发现他了,连忙叫道:“是白弟么?”   蒋少白奔了过去,应道:“正是小弟,珍姊可刚来么?”   汤淑珍风尘仆仆,有些倦怠的道:“我……已来过一会儿了!……”   眸眺一转,道:“大钟山之事我已尽知,我们………又输了一着!”   蒋少白皱眉道:“‘玉狮子’虽未获得,但却把先祖遣骸运回墓园去了!”   于是,他又把在杜鹃山夺宝的经过,以及遇到莺莺乘鹰而来托她把松威老人遗骸先行送回蒋家墓园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汤淑静静的听他说完,道:“这些……我也已经知道了,那‘大力神手’杨大叔呢?”   蒋少白顾不得答复汤淑珍之言,连忙反问道:“珍姊可知大钟山庄的血劫之事?”    汤淑珍平静的点点头道:“一个多时辰之前我都知道,因为我二度来访杨大叔,没料到……”   语地声微顿,追问道:“杨大叔去了那里呢?”   蒋少白叹口气道:“他老人家受不住这场血腥刺激,已经疯了!”   “疯了?!……”   汤淑珍一惊,道:“他的人呢?”   蒋少白道:“小弟已点了他的睡穴,暂时寄放在关王庙的丐帮分舵之内!”   汤淑珍忽然沉声叫道:“糟了!……”    二话不说,翻身往林内就走!    蒋少白困惑的叫道:“珍姊……”   双肩幌动,追了过去。   他已意料到庙中定然又有不同寻常之事发生,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及至踏入山门之内,不由啊的一声惊呼,几乎一下子昏了过去。   原来关王庙内又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少说也有二十几具,都是破灰褴褛的叫化子,似是所有在此的丐帮之人均已落难。   蒋少白大惊不已,但搜来寻去,却不见“大力神手”杨国豪的尸体在内。   汤淑珍无力的叹口气道:“不用再找下去了,鬼影会的妖徒大约不会杀了杨大叔,一定是把他掳去了!”   蒋少白道:“珍姊怎会知道?”   汤淑珍苦笑道:“‘鬼中鬼’志在霸服天下,任何具有专才奇进的武林人物,都是他延揽收用的对象……”   蒋少白接道:“但杨前辈与他有血屠满门之仇,而且已经悲怒成疯,又怎能为他所用?”   汤淑珍摇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杨大叔虽是悲怒成疯,但论阴阳五行,机关阵法,天下只怕很难找得出第二个来,鬼影会中收揽的各种人才都有,大约他们总有法子利用杨大叔的长处……”   蒋少白咬牙道:“大钟山庄加上此地被害的丐帮人共有百数十名之多,鬼影会的妖徒手段也未免太过凶残了!”   汤淑珍道:“那是因为红塔山比武大会日期将到,此处距红塔山又最近,‘鬼中鬼’为了树威起见,自然会有一场残酷的屠杀,以使与会群雄心存惧怯!”   “‘鬼中鬼’?!……”蒋少白皱眉道:“珍姊已经探查确实鬼影会的魁首是这魔头了么?”   汤淑珍肯定的道:“不但探查清楚。而且我已与他正面突过一次,不幸静觉大师与‘绿发神女’都已身负重伤……”   “啊?”蒋少白失声叫道:“莫非他们两位已经被掳了么?”   汤淑珍咬咬牙道:“虽未被掳,却不知流落何处,也许早已凶多吉少了!……”   话声微微一顿,喘息了一阵道:“我们三人在快到大钟山庄之时与那魔头猝然遭遇,他确有神出鬼投,巧夺造化之能,我们三人联手与他力战,结果仍然没拚上三招,就已各负重伤,幸而上天垂怜,突然刮起了一场遮天盖地的旋风……”   “是仗了那场旋风的掩护,珍姊方才逃出魔手的么?”   汤淑珍双目微暝,似是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徐徐说下去道:“那场大风尚是姊生平所仅见的一场狂风,不但拔树倒屋,连一人大小的石块都吹得有如片片落叶漫天飞舞,以‘鬼中鬼’那样高的功力,也被吹得立足不住,踉跄欲倒,我们三人皆负重伤,更是支持不住。愚姊竟被吹出了三里多路,跌落在田园之中,但却因之与静觉大师以及‘绿发神女’失去子连络……”    微微喘息了一阵,又接下去道:“愚姊原认为她们两人会到大钟山庄相晤,及至愚姊赶到大钟山庄,庄中惨剧已生,并未见静觉大师与绿发神女赶去!…… ”   蒋少白听得心神悸动的道:“真的有这样大的狂风么?”   汤淑珍颔首道:“愚姊初时也疑是人为,但那狂风广及方圆,凡人绝没有这样大的能耐,愚姊等不过适逢其会,逃出一命而已。”   说话之间,忽然身子一仰,一股血箭喷出来。   “珍姊,您的伤势!……”   汤淑珍悲哀的摇摇头道:“我原认为已经稳住了伤势,料不到稍稍激动,竟引得创伤复发,看情形我只怕不行了!……”   蒋少白忙道:“不要紧,小弟替珍姊查看一下……”   原来他自得了雪洪老人的遗著之后,经过在碧霄宫的一段苦苦的研究,已然是颇有心得。   当下查看一番之后,不禁皱眉道:“珍姊伤势不会有碍,但却需几种医药,可惜……一时之间没处去弄!”   汤淑珍双眉深蹙道:“我的伤势自觉已经沉重得快要死了,还真的有救么?不知是要用那几种灵药?……”   蒋少白道:“要用金丝桑宝与三叶草果,加上人参、鹿茸等几味普通药物,配制一付丸药,服上一剂,即可痊愈!……”   目光微微一转,又道:“人参、鹿茸不是什么名贵药物,但三叶草果出产在无量山中,金丝桑实又生在长白山中,除非马上由小弟乘跨彩鹰分别到这两处去把这两样药物弄来,才能配制……”   汤淑珍悠悠的道:“若不服用这种药物呢?”   蒋少白皱眉道:“以珍姊的伤势而论,只怕会引起血凝心脉,气涸丹田的重症!”   汤淑珍苦笑道:“看样子,我是没有救了!”   蒋少白忙道:“莺莺乘彩鹰去了已是甚久,小弟曾嘱她先来大钟山庄,计算时间,大约也快来了,小弟就在外面等她,只要她一回来,就由她照顾珍姊,小弟乘鹰前去采药,管姊保药到病除。”   他虽然说得故做轻易,实则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因为那两样药物无非是他由雪洪老人遗著上看来的,究竟那两种药草是什么样子,出产在山中的那一地区,他却茫然无知。   而且无量山、长白山一南一北,虽是乘跨彩鹰,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光,而汤淑珍的伤势却很难支持到四个时辰以上。   是以口中在说,心头却不由发酸,以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两滴泪来。   汤淑珍是何等聪明之人,岂会看不出蒋少白的隐衷,摇头苦笑道:“白弟虽有诚心,可惜形势上只怕不允许了!……”   蒋少白黯然无语,呐呐良久,忽然又若有所悟的道:“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个救治的办法……”   汤淑珍有些惊喜的哦了一声道:“什么办法?”   蒋少白面色一红,呐呐不语。   汤淑珍怔了一会,道:“是不方便说么?”   蒋少白为难的道:“除非是用‘以阳滋阴’的销魂回天之术……”   不待他说完,汤淑珍登时面颊羞红,把头垂了下去!   蒋少白沉默良久,方始微喟一声,抬起头来,挣扎着叫道:“珍姊……!”   汤淑珍轻轻应道:“白弟!……”   蒋少白又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件可以坦然说出口来的事,但形势上却又不能不说。   挣扎良久,蒋少白终于呐呐道:“珍姊把小弟究竟做什么样的人看待?”   汤淑珍幽的道:“情同骨肉,亲逾家人!”   蒋少白缓缓又道:“珍姊,我俩都是十八岁!你……”   汤淑珍双颊更红,头也垂得更低!良久良久,方才喟然道:“白弟,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这不行!……”   蒋少白呐呐的道:“为什么呢?”   汤淑珍红着脸道:“尽管你抬举我,使我们姊弟相称,但在名分上,我终究只不过是你的家的仆人,我无法承受你这样厚爱……”   蒋少白道:“珍姊,你不能再这样说,除非你是拒绝我,认为我不配,否则……你该知道我的心意!”   汤淑珍幽幽的道:“我自然知道,为了救我,你不牺牲你自己……”   蒋少白忍不住叫道:“这不是牺牲,这是我的愿望……”   他激动的握住汤淑珍的香肩,沉声道:“珍姊,一来固然是为你的伤,除了用这方法之外,无法救得了你,另外却是我的私心,珍姊,我的愿望就是希望能与你为连理,天长地久,遨游江湖,你的伤势不过是促使这事提早实现而已,珍姊,难道你忍心拒绝我么?”   汤淑珍见他说得真诚,忍不住双目蕴泪,道:“纵然你果有真心,但还有碧霄公主与‘火凤凰’,她们两人都深爱着你,而且,她们两人才是适合于你的对象!”   蒋少白慨然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对她们两位,此生只能待以手足之情了!”   汤淑珍默然无语,心底上却不禁滋生出一股温暖之情,激动得双泪交充,一歪身靠到蒋少白的怀内。   蒋少白轻声安慰道:“珍姊,咱们走吧……”   “走?!……”   汤淑珍,呆了一呆,道:“要去那里?”   蒋少白安慰她的一笑道:“自然是先到市镇的旅店之内,或是借住猎户樵子之家,待小弟……”   汤淑珍幽幽的勉强一笑道:“这样不明不白,算……算什么呢?”   蒋少白慨然道:“此刻迫于形势,只能委屈珍姊一时,一待红塔山大会之后,小弟自会另请媒妁,正式聘迎……”   汤淑珍红着脸用手指戳了他一下道:“小鬼头,料不到人小鬼大,竟然……”   话锋睛顿,蹙额不语,显然沉重的伤势使她痛苦不堪。   蒋少白连忙伸出双手,把她轻轻抱入臂弯之中,同关帝庙门,向林外大步走去。    第五三章 二合为一      蒋少白正行之间,忽听一串大笑,突然冲天而起,就在不远处的一簇矮树之中。   汤淑珍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叫道:“放下我来!”   蒋少白并未真的把她放了下来,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但却把右臂腾了出来,功运全身,沉声喝道:“什么人?”   没有应声,但在另一个方向,却又传来一串大笑之声。   不一时间四面八方俱是大笑,分明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汤淑珍更挣扎着叫道:“快些放下我来,全力冲出重围,不要与我同归于尽!”   蒋少白轻声叫道:“珍姊,不要说这些,小弟论怎样也不会抛下你独自逃生,何况,咱们并不一定会死!”   汤淑珍微喟一声,不言语了。   蒋少白默查形势,一面运功戒备,准备应变,一面仍然抱着汤淑珍大步而行,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   四面大笑之声略停,迎面却出现了一条幽灵般的青影,沉声喝道:“姓蒋的娃娃,还不快些站住!”    蒋少白脚步一收,喝道:“你们是人是鬼?”   原来那出现的青影全身都遮覆在青布黑纱之内,完全无法看到。   蒙面汉怒吼道:“本座乃堂堂鬼影魔会的巡管堂主,怎的被你比做鬼魅?”   蒋少白冷笑道:“现在你们不做缩头乌龟了么?”   那位鬼影会的巡管毫无怒意的道:“胆子不小,在本座面前居然还敢如此跋扈嚣张,……”   沉声大喝道:“虽然令主明谕活捉于你,但如你过份激怒本座,一样的把你寸磔致死!看你还敢逞强否?”   蒋少白朗笑道:“只怕你还没有这份能耐!”   兜胸一拳,捣了出去!   他原意是以快取胜,只要挫退了这个自称为巡管堂主的鬼影会妖徒,立刻藉机驰去,脱离开他们的掌握。   但听轰的一声暴响,一时枝叶纷冰,碎石如雨,地面上硬被击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坑。   然而一声呵呵大笑却仍然起自前后,那自称巡管堂主的老魔却像幽灵般的一闪之后,又复飘落原处。   蒋少白怒叫道:“有能耐的为何不接蒋某一掌?”   那人阴鸷的一笑,答非所问的道:“蒋少白,你那魔链呢?”    蒋少白怒道,“不是早被你们这帮妖徒抢去子么?”   那人大笑道:“这就好办了,眼下大约你没有百毒不侵的能耐了吧!”   蒋少白心知他必定又是要以毒功取胜,心中念头连转,蓦然一口气攻出三掌,打出四拳,藉着那轰隆震耳的掌风拳力迅若电光石火,向外闯去!   然而他身子甫行拔起,却见迎面草丛中四五名幽灵一般的黑影同时冒了出来,每人双掌同出,迎击而至。   蒋少白身在空中,无处藉力,加以那些人式奇势快,登时被掌力反弹而回,又复轻飘飘的落于原处!   蒙面汉子放声大笑道:“蒋少白,你能逃得了么?”   那挥掌逼回蒋少白的四五名汉子,又复身形一伏,隐入了草丛之中,表面看来,仿佛根本无人一般。   蒋少白心头不由凉了半截,因为他试得出来,不要说这自称巡管堂主之人有神鬼莫测之能,就是那些隐伏在草丛中的人也一个个都是功力极高的名手!   不要说自己抱着受了重伤的汤淑珍,就算自己一人,只怕也难以逃得出去!   忖思之间,只听那蒙面汉笑道:“蒋少白,眼下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是乖乖的随本堂主却见令主,在鬼影大阵中给你安排一个重要角色。第二、只有用强迫手段把你抬了回去!随你如何选择了!”   躺在蒋少白怀中的汤淑珍又复声调激动的叫道:“白弟,如果你真正爱我,快些把我放下。不要使我愧对死去的爹爹!”   蒋少白置之不理,蓦地反身一转,向另一个方向一连劈出几掌,又复纵身而起,向外冲去!   但结果却完全一样,又复被埋伏下的数名鬼影会妖徒联手挥掌,硬行把他反弹了回来!   蒙面汉厉声大喝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就休怪本座要下毒手了……”   声调一沉,喝道:“放毒!”   四面登时响起一片轰然暴喏,但听嘶嘶连响,数十股黄色浓烟蓦地分由两丈方圆之外向内射来。   蒋少白只觉一股腥臭之味冲入鼻端,立刻头晕目眩,摇摇欲倒。   忽然——   就在他快要支持不住之际,只听一声鹤唳戛然传来,同时,半空中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道:“好大胆的魔崽子,居然在此行凶放毒了……”   随之是一声清脆的爆响,一片金光在头上爆炸了开来,但觉一股百花清香刺鼻沁心,一时腥臭的浓烟尽消,蒋少白登时恢复了清醒。   只见那鬼影会的巡管堂主沉声大喝道:“何方妖邪,胆敢到此逞雄?”    “何方妖邪?!……”   少童大笑道:“这话正该我来问你!”   “本座乃是鬼影会的巡管堂主……”   不待他说完,少童大怒道:“小爷找的正是你们,这倒很巧……”   右手一扬,一溜金光打了出去。   蒙面汉不识少童打出的究是何物,挥手一掌,迎击而上。   殊料那颗金光闪闪的弹丸在与掌力一接之际,登时爆炸了开来,一蓬金光向他身上罩了下去!   蒙面汉大吃一惊,纵身疾跃两丈,大叫道:“你这算什么名堂?”   少童大笑道:“连这个都不懂,你就枉为江湖中人了!……”   声调一沉,喝道:“这个名叫绝尘炮弹,专破各种毒气邪功……”   蒙面汉怔了一怔,道:“你究竟是什么路数的人物?”    少童嘻嘻一笑道:“你当真要知道么?……告诉你,本少爷就是鱼际三探中登云浪子的二弟子,专来找你们鬼影会的晦气的!”   蒙面汉冷哼一声道:“凭‘鱼际三探’,也还吓不倒鬼影会,就算‘鱼际三探’亲自到来,本堂主也不放在心上!……”   少童笑道:“是真的么?……”   仰天望了一下,道:“那你等着吧,最多再半盏茶的功夫,家师等人也就要到了!”   一言未毕,只听一阵鹤唳雁鸣之声传了过来。   蒙面汉登时不由自主的仓惶四顾,忽然低沉的呼叫道:“风紧扯呼……”   身形一幌,又复回头喝道:“算你们今天运气好,本堂主放过你们了!”   不待话落,纵身疾驰,四面草丛中同时冒出了数十条黑影,与先逃的巡管堂主相偕而去,不一时就没了踪影。   少童望着逃去的数十条黑影,放声大笑道:“真是没用的东西,家师也太看重他们了!……”   蒋少白连忙转到少童面前,道:“多蒙兄台相救,敢问大名是……”   少童方欲回答,躺在蒋少白怀中的“七巧玉女”汤淑珍却挣扎着叫道:“不用问了,是黄三黄师弟吧!”   少童了一声,叫道:“汤姊姊,你可被小弟找到了!……”   随即又吃惊的叫道:“怎么,汤姊受伤了?”   蒋少白此刻面孔涨得通红,已把汤淑珍放了下来,使她斜坐在一株虬松的树干之下。   汤淑珍苍白着脸道:“我的伤一时还没有大碍,三位老人家真的都来了么?”   黄三哧的一笑道:“那是我编出来骗他的,要不然,单靠我的那点本领,大约没有什么把握胜得了他们,方才只不过是靠了家师的几颗绝尘炮弹……”   汤淑珍吃惊的道:“什么?!……你又是编的谎话!”   黄三笑道:“这叫做随机应变。不但我是骗他们的,连师父也叫我骗了……”   汤淑珍更加吃惊的道:“怎么,你的老毛病还没有改过来,你是怎样骗了登云师叔的?”    黄三抓抓后脑道:“金狐师伯与家师都到了翠岛碧霄宫,为了等碧霄宫主炼制一种最厉害的暗器,大约还要迟上几日,才能再来红塔山!……”   汤淑珍道:“难道你连几天都等不得么?”   黄三耸耸两肩道:“不是等不及,而……而是……”   汤淑珍着急的道:“究竟而是什么?”   黄三终于自嘲的一笑道:“师父原是要带我同来,后来却说我艺业太差,改变了主意,所以我……”   汤淑珍摇摇头道:“于是你就偷偷乘鹤跑出来!”   黄三拍手笑道:“都也不是,是师父要我转回登云仙岛,我就中途改来中原,正愁着不知怎样才能找得到汤姊姊,方才是看到这些魔崽子在此放毒害人,才赶来相救,料不到救了的却是汤姊姊!……”   目光悄悄的一转,又向蒋少白拱拱手道:“这位大哥想必就是鼎鼎大名二绝传人蒋大哥吧!”   蒋少白连忙还礼道:“小弟正是蒋少白……”   汤淑珍皱眉接道:“且少说这些闲话,眼下还是快些秘密离开这里再说!”   黄三双眉一扬道:“怕什么,难道那些魔崽子还敢来么?”   汤淑珍悄声道:“他们都是诡计多端的邪魔之徒,少时见不到三仙飞来,必会二度来犯,到那时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黄三目光一转道:“好吧,兄弟当先开道,不过……”   伸手向旁一指,道:“这只仙鹤只能勉强驮得一人,汤姊姊是否要回金狐宫,可以骑了回去!”    汤淑珍摇摇头道:“不用了,蒋少侠已有办法可以替我治好伤势,只要找一处清静隐僻的地方住上一天半日也就够了!”   说话之间,一张苍白的俏脸顿时又张了起来!   黄三若有所觉的噗哧一笑道:“那好极了!……汤姊姊与蒋大哥……嗳,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那就要劳驾蒋大哥多出些力了!……”   蒋少白面泛红潮,一时连脖子根都红了起来。   汤淑珍更是羞得没有存身之处,把头俯得低低的道:“小鬼头,小心我拧断你的嘴!”   黄三轻笑道:“汤姊姊饶了我吧,回头还要求你向我师父说说情呢?”   汤淑珍哼道:“你别做梦了,这一次登云师叔至少要罚你面壁三年!”   黄三一拍后脑,道:“要真是那样罚我,还不如杀了我呢!”   接着却转向那只蹲在一旁的白鹤道:“小红点,现在我要跟汤姊蒋大哥一起步行了,不骑你啦,不过,你也别飞远,帮我们侦查敌踪,如果发现了不对劲的事,就快些通知我们一声。”   寻职白鹤竟像通晓人意般的轻轻点了点头,双翅一振,凌空而去。   蒋少白尴尬的踌躇了一下,但却立刻把汤淑珍又轻轻抱了起来,跟着在前面开路的黄三悄悄走去。   黄三倒真的有些精灵古怪,一路分枝拂叶,所走的都是极难追踪的羊肠小路,不多久,就到了一道山坳之中,对蒋少白回首轻轻一笑道:“怎么样,小弟多少也还有些用处吧,那些魔崽子纵有升天入地之能,大约也找不到咱们啦!”   说话之间,继续向前走去,在那山坳尽头之处,意外的竟发觉了一座干燥宽大的山洞,其中且铺了一些柴草,似是猎夫樵子用以避风过夜之处。   黄三首先钻入洞内,不久又复兴奋的钻了出来,招手笑道:“汤姊姊,这个洞中虽然没有玉床锦被,但小弟还是要给它取上一个名字,就叫它……侠侣洞!”   汤淑珍苦笑道:“他自幼跟着登云师叔,一向把他宠坏了!”   黄三立刻顶嘴道:“汤姊姊,你跟蒋大哥说我什么坏话了!”   汤淑珍哼一声道:“尽胡说八道了,看看小红点可曾跟来?”   黄三仰天张望了一下,笑道:“汤姊姊放心吧,小红点悠游自在得很,显然一点事情没有!……”   又转向蒋少白道:“蒋大哥尽管安心替汤姊姊疗伤,小弟就在这里替您护法了!”   双腿一盘,就在洞中一侧坐了下来。   蒋少白红脸一笑道:“那就有劳黄弟弟了!”   黄三挥挥手道:“好说好说,只要你向我汤姊姊美言几句,请她在我师父面前说上两句话,也就很够了!”   蒋少白一笑入内。   只见那山洞三曲三折,倒是十分理想之所,连忙将汤淑珍干放在一滩柔软的干草之下,红脸一笑道:“珍姊,请恕我要放肆了!”   汤淑珍忽然摇摇手道:“且慢!……”   蒋少白皱眉道:“怎么,莫非你又……”   汤淑珍幽幽的一叹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但愿白弟始终如一,莫毁诺言!”   蒋少白指天矢日的道:“珍姊莫非信不过我么?”   汤淑珍甜甜的一笑道:“我不过再重复一遍,让你知道我对此事的观念!”   蒋少白百般安慰,于是,两条人影粘在了起,而后,是一阵衣裙之声。   时光慢慢逝去。   半个时辰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整整三个时辰之后,蒋少白满身倦怠的爬起身来,整好衣裤,俯身去看汤淑珍的表状。   只见她云鬓不整,秀发散乱,双颊有如热透了的苹果,正在呼吸均匀的,沉沉热睡之中。   蒋少白不忍吵醒了她的好梦,于是静静的跌坐下来,默默运功调息。   忽然——   只听洞外一阵戛的鹤唳之声突然凌空而下,紧接着是黄三的沉声大叫:“汤姊姊,不好了!……”   而后,扑通一声,声息俱寂!    第五十四章 环宇上人      蒋少白大吃一惊,不暇细忖,举步向洞外就闯,因为他听得出来,黄三出了事了。   但他甫行举步,一双微颤的玉手已经搭到了肩头之上,只听汤淑珍的传音入密之言传入了耳鼓之中,道:“不要盲动。”   回头看时,原来汤淑珍已经爬了起来,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肩头。   洞外仍无声息,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汤淑珍秀发凌乱,衣裙不整,胸部一起一伏,不知是因为紧张过度,还是害羞的关系,但红润的双颊,湛然的眸水,却说明她巳完全复原。   蒋少白皱皱眉头,也以传音入密道:“听声音,只怕是……”   汤淑珍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但敌暗我明,这样闯了出去,只怕容易受妖徒的暗算!”   一言甫落,忽听一听大响传了出来!   蒋少白微微一惊,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细听时,原来是一块巨石扔进了洞内,似是投掷时用丸不小,巨石撞击到洞壁之上,登时撞得粉碎。   但那山洞十分曲折,蒋少白与汤淑珍在洞底之内,除了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之外,却丝毫不受到什么影响。   只听一阵大笑起自洞外,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叫道:“既然他们不敢出来,就把这洞封了算啦!”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这洞是否另有通路?”   那洪钟般的声音大笑道:“有什么通路,这后面是有名的天柱峰,就算他们是穿山甲,也无法逃得出去了!……”   那尖锐的声音叫道:“但他们是令主要生擒之人!”   那洪钟般的声音笑道:“你别忘了令主也说过不能生擒则杀之!”   轰雷般的一长笑,又是一块巨石掷入洞中。   这次所掷的巨石似乎更大了一些,震得洞壁摇荡不已,而后隆隆连响,似是那尖锐的声音之人也同意了此一办法,两人相偕用巨石向洞中猛掷。   蒋少白眉心深锁,目注汤淑珍不语。   情形十分明显,黄三若未遇害,就是已被来的两名妖徒制住,连那只叫做小红点的仙鹤,大约也遭了毒手。   汤淑珍虽也双眉微蹙,但却是一付镇定之色,似乎并不怕被两个妖徒把洞穴堵了起来,生葬其内。   但那投掷巨石的声音在七八声大响之后,忽然完全停了下来。   蒋少白微微一怔,暗暗忖道:大约这两名妖徒又改了主意。   忖思之间,只听那尖锐的声音叫道:“圣宫首座来得真巧,这洞中……”   方才那洪钟般的声音应道:“可是二绝的传人蒋少白与鱼际三探金狐的首座弟子汤淑珍?”   “正是他们两人,下座与南宫护法就要把他们生葬其内了!”   那后来的圣宫首座哼了一声道:“幸亏本座及时赶到,否则,两位岂不做了一件大错而特错之事,免不了要受令主责罚!”   那声调洪亮之人有些不服的道:“本座什么地方做错了?”   那被称做圣宫首座的人道:“他们两人都是令主要生擒之人,怎可把他们生葬其内!”   那洪钟般的声音冷笑道:“既是圣宫首座适巧到来,就请领先动手,擒下他们两人,令主驾前自然会记上首座一件大功!”   那圣宫首座也针锋相对的道:“本座虽不敢居功,但擒下他们两人,却是义不容辞之事!”   那洪钟般的声音哼一声道:“首座的绝技神功在会中高人一等,谅来不需下座两人相助,下座就等替圣宫首座掠阵了!”   圣宫首座大笑道:“本座自有擒下他们两人之法,不但用不着两位掠阵,就是本座,也根本不真的出手,就足以使他们两人束手就缚!”   那洪钟般的声音也大笑道:“这样说来,首座的武功定必更有进境了!下座等就要拭目一看了。哈哈……”   圣宫首座忽又话锋一转,喝道:“来!把那丫头提过来!”   蒋少白在洞中闻声不由一惊,显然那圣宫首座并非一人而来。   错愕之间,只听汤淑珍仍以传音入密道:“糟了,一定是玉儿!……”   蒋少白心头一沉,暗道:如果真的是马小玉,被他们以生死要胁,倒是一件大伤脑筋之事。   忖思未已,只听圣宫首座那低沉的声音喝道:“蒋少白,汤淑珍,听得到本座的声音么?”   汤椒珍望了蒋少白一眼道:“这声音好熟……!”   蒋少白亦有同感,那声音听来确实十分熟稔,只是一时之间却无论如何想不出他是谁来。   那音声音又大笑道:“蒋少白,还要见见你的玉儿么?”   汤淑珍忙道:“果然是她!……这人是谁我也想起来了,咱们出去。”   蒋少白毫不踌躇,与汤淑珍并肩携手,向洞外走去。   只听那声音继续吼道:“老夫从一数到十,如果仍不见你们出来,说不得给她点苦头吃吃,先折断她一条臂膀了……一……二……。”   三还没数,汤淑珍与蒋少白已双双走了出来。   洞外的情形,立刻一目了然。   只见那只叫做小红点的仙鹤早已血肉模糊而死,白白的羽毛散了一地,黄三则斜斜的躺在一旁,看不出伤痕,想是被点了穴道。   此外,两名身形矮小的蒙面人遥立五丈之外,另一个高大的青衣老人则在洞外丈余之处。   蒋少白啊一声,道:“是你?……你不是‘封花使者’钱三么?……马姑娘不是你的侄女么?”   原来那黑衣老人正是丐帮与神雕会在南屏山麓干戈相见时出现的“封花使者”钱三,马小玉此刻却穴道被闭,抓在他的手中。   在他身后数丈之外则侍立着十余名黑衣劲装大汉,想是他所带来之人。   只听他大笑道:“一些不错,本座正是‘封花使者’钱三,但本座却也是鬼影会中的圣宫首座护法!”    蒋少白咬牙喝道:“好无耻的老贼!”   圣宫首座钱三毫均不在意的大笑道:“废话少说,这妞儿你还对她关心么?”   说话之间,已经把马小玉的一条右臂抓了起来,做势欲扭。   汤淑珍格格一笑道:“老鬼,何必装腔作势,我料定了你没有这份胆量!”   圣宫首座钱三胡子一翘道:“本座为何不敢?”   汤淑珍笑道:“一定要我说给你听听么?……”   眸光傲然一转,接下去道:“第一,她也是你们令主鬼中鬼所要之人,既已被擒,还不解交你们会中总舵,已是有疏职守,如再把她弄断一条臂膀,只怕你要吃不了兜着走吧。第二,以她的生死,如能威胁到我们两人,在你们令主面前也许能够以功抵罪,但是你却没有这个把握,而且,既是以她的生死做为威胁,就不会真的把她弄死……”   钱三大怒道:“好狡猾的女娃儿,休要在本座之前卖弄口舌,快说,你们究竟准备怎样?”   汤淑珍从从容容的道:“那就要你开出条件来了!”   钱三哼道:“你们两人快些束手就缚,由本座押回总舵听候令主发落!”   汤淑珍慢悠悠的笑道:“这条件太高了一些,请原谅我们无法接受!”   钱三怔了一怔道:“那你就还个价吧。”   汤淑珍道:“很简单,把马姑娘留下。”   钱三怒吼道:“胡说,本座不但要杀了这姓马的丫头,连你们两人也是死路一条!”   说话之间,右掌一伸,果真有将马小玉毙于掌卞之意。   蒋少白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口腔之上,万一汤淑珍之言激发了他的凶性,使他真的击死马小玉,那将是使自己永生愧疚之事。   汤淑珍仍然从从容容的笑道:“动手呀!……怎么,我早说过了,你没有这份胆量!……”   站在数丈之外的那两名青衣蒙面人慢慢踱了过来,其中那个声调宏亮的沉声一笑,冷言冷语的道:“圣宫的首座技穷了么?依下座所知,这姓马的丫头的确动她不得,也难怪那姓汤的丫头不受威胁!……”   钱三悻悻的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声如洪钟的人道:“只是好意思提醒圣宫首座一句,这姓马的丫头虽说是你设计捉到的,但却是令主所要之人,如果真的你一怂之下把她毁了,只怕在令主面前不好交待。”   钱三咬得牙根格崩有声,才欲开口,那尖着嗓子的人却插口道:“下座倒有一个愚见,不知圣宫首座认为如何?”   钱三冷冷哼道:“请说!”   那人俏皮的道:“眼下之局,看来难以善了,以圣宫首座的神技绝学,就是不用这姓马的丫头做为威胁,谅来也不致被那一男一女逃出手去,下座等愿意代看守这姓马的丫头,以便于圣宫首座出手擒下他们两人!”   钱三哼一声道:“不敢有劳……”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都不必费事了,还是由老朽来解决这个问题了吧!”   在场之人,闻声无不为之一惊,包括蒋少白与“七巧玉女”在内,也为之大感愕然,不由张惶四顾。   因这声音来得实在太奇突,仿佛是由地下冒上来的一般。   终于众人都看清了,在山壁间一块巨石之后,缓缓的转出一个白发的白髯,连肩毛也是一片雪白的老者。   只见他虽然须发皆白,但面色却红润丰满,双目神光湛然,左右太穴高高突起,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他背后背了一个极大的红漆葫卢,右手则拉着一支龙头铁拐,一步一顿,缓步走了过来。   钱三怔怔的待那白发老人收住脚步,方才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白老人笑道:“老朽偶经此地,看到你们争论不决心,忍不住要出头管管闲事!”   钱三大喝道:“这闲事只怕你管不了……你可知本座来头么?”   那白发老人大笑道:“四十年前横行天南的剧盗,今日鬼影会中的圣宫首座护法,老朽说的对么?”   钱三怒哼道:“这样说来,你是活得腻了……”   声调一沉,又道:“且说说你要怎样管法?”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道:“就像那位姑娘说的一样,把这姓马的姑娘留下来,你们可以平安离开此处,要不然可就保不准了!”   钱三方欲发作,一旁那声调尖锐的鬼影会妖徒却一笑插口道:“尊驾已是年登古稀之人,何必定要淌这混水……”   白发老人呵呵大笑道:“老朽确然是一向少管闲事。但这桩事却是非管不可!”   那声调尖锐之人道:“这又是为了什们么?”    白发老人沉凝的道:“第一,‘通天魔’马明月是你们掳去的那马丫头的爹爹,也是老朽的好友之一。第二,‘天下二绝’与老朽也有一点交情。第三,‘霹雳三魔’是老朽昔日常在嘴边说的棋酒好友之交。所以……”   汤淑珍忽然若有所悟的叫道:“前辈可是‘环宇上人’?”   白发老人呵呵一笑道:“猜对了,你是什么人的门下?”   汤淑珍忙道:“晚辈是金狐门下……”   “环字上人”笑道:“仙姑的的大弟子,是么?”   汤淑珍忙道:“晚辈正是,家师时常提起您老人家。”   “环宇上人”扳弄着手指算了一会,道:“七年了,老巧已经七年没见到你师父了,他还硬朗么?”   汤淑珍忙应道:“家师壮得很,谢谢老前辈……”   蒋少白也忙深施一礼道:“晚辈蒋少白,见过老前辈!”   “环宇上人”微微一笑道:“且慢,且慢,等老朽先把他们几位打发了之后再慢慢详谈!”   原来钱三等数名鬼影会的妖徒,听着“环宇上人”与汤淑珍等慢慢交谈,似是俱都怔了起来。   此刻方才一个个如梦初醒,登时蓄势戒备,准备一搏!   钱三则把马小玉抓得更紧了一些,阴阴一笑道:“那更好了,既然这妞儿的爹爹是你好友之一,你就看着她慢慢死吧,除非……”   “环宇上人”摇手打断他的话道:“不必说下去了,老朽既然出头要管,岂能看她被你折磨死,自然要设法把她救了下来!”   钱三冷笑道:“办法只有一个,把那一男一女的捆了起来,与本座交换!”   “环宇上人”摇头道:“那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天下二绝’与‘鱼际三探’中的仙姑?”   钱三冷笑道:“依你说该当如何?”   “环宇上人”忖思了一下,道:“这样吧,老朽由一数到三,你把马丫头放了开来,乖乖的离开这里,咱们就算没事!”   钱三大喝道:“那是你做梦了,本座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环宇上人”淡淡一笑,喊道:“一……”   钱三厉喝道:“不要说你喊到三,就算你喊到三百三千,也是没有用!”   “环宇上人”嘻嘻一笑,又喊道:“二……”   钱三右掌二度扬了起来,吼道:“如你敢再喊下去,本座就先宰了她再说!”   “环宇上人”毫不在意,从从容容的继续的喊道:“三……”   说也奇怪,“环宇上人”三字尾音未落,钱三却像中了邪的一般,抓着马小玉的左掌一松,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蒋少白大感骇异,因为他根本不曾看见“环宇上人”动手,而钱三也根本没有放开马小玉之意,那么……   只见钱三勉强收住脚步,又向松开的马小玉扑来,同时大叫道:“你这算什么功夫!”   马小玉穴道被闭,一经松开,即时摔倒在地,就当钱三即将二度抓到之际,却听“环宇上人”大笑道:“老朽用的是‘迷神大法’,听说过么?”   “环宇上人”的大笑之声似乎具有无上的魔力,钱三立刻手掌一松,又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蒋少白看得大为骇然,一时竟不知道这算是那一门的武功。   只听“环宇上人”继续大笑道:“老朽的‘迷神大法’,不但能使你攻出的力道反弹而回,而且还可以使你们自相残杀!……”   钱三大叫道:“妖术!妖术……”   一阵踉跄之后,又欲挣扎前扑!   他所带来的十余名天魔会妖陡,以及另外两人俱皆缓步前移,蠢蠢欲动。   蒋少白几度欲要出于搏杀,但却都被汤淑珍用眼色阻止了下来。   “环宇上人”目光电掠,急又将手中的龙头铁杖用力一顿。   只听一片吡吡细响,与叮咚的铃响声同时而起。   原来那龙头之下系了三支银铃,而龙头大张的口中不知装的什么,发出一串颇有节奏的吡吡之声。   那声音十分古怪刺耳,蒋少白虽是立于背音之处,但一听之下犹自情不自禁的心血急涌,头脑昏沉。   定神看时,钱三与那两名护法地位的妖徒已然互相立于攻杀的地位,另外十余名妖徒则悄悄掩向那两名护法之外,似是只要钱三一动手,立刻就会同时向那两名护法大施煞手。   就在紧张无比之际,“环宇上人”不停摇幌颠顿的铁杖突然停了下来。   钱三等愕然失神,转对“环宇上人”呐呐的道:“你……你……”   “环宇上人”笑道:“我已经替你们留情不少了,那是因为老朽与‘鬼中鬼’当年也有数面之缘,算得是一个相识!……”   声调一沉,喝道:“还不快些滚么?”   “鬼影会”圣宫护法钱三及一干鬼影会的妖徒毫不凛然失色,彼此目顾一眼,竟然抱头鼠窜而去。   “环宇上人”并不追赶,却立刻伸手敲敲打打,把穴道被闭的马小玉解了开来,汤淑珍则也乘机拍开了躺在地上的黄三。   “他们的人呢?”   汤淑珍哼一声道:“逃了!”   “逃了?……”   黄三有些困惑的又转转恨珠,立刻看到了满地的羽毛与惨死的仙鹤,不由失声顿足道:“我完了……”   汤淑珍哼道:“你才知道要完发么?小红点是登云师叔最喜爱的灵禽,如今因而死于你手,看师叔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黄三急得眼泪快流了出来,没口没声的叫道:“汤姊姊,帮帮找吧!”   汤淑珍哼道:“我又没本领使小红点还阳,怎么能帮得了你……”   声调一沉,道:“且说说你怎会那样饭桶,一句话没喊清楚就被人点了穴道?”   黄三红着脸道:“只怪小弟偷懒,睡着了。等小红点告警之时,那两名魔崽了已经到了面前……小红点也是为了救我,才……”   汤淑珍道:“这样说来,你的罪名更大了,我帮不了你什么,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去吧!”   黄三求道:“汤姊姊,好歹替你出个主意呢!”   汤淑珍眸光转动,只见马小玉虽被解开了穴道,但一时之间还没有更醒过来,“环宇上人”正在替她轻轻推拿。   当下轻轻呶呶嘴道:“认得那位老前辈么?”   黄三似是此刻才看到“环宇上人”,皱皱眉毛道:“不认得!”   汤淑珍悄声道:“这位老前辈姓龚名环宇,又称‘环宇上人’,是咱们师父们的好友,快去求他也许能有办法。”    黄三倒也听话,当下连忙跑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到了“环宇上人”的面前。   “环宇上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理也未理。   直待马小玉悠悠的吐出一口长气,“环宇上人”方才停下手来。   黄三立刻呐呐的道:“龚伯伯!……”   “环宇上人”哧的一笑,道:“不必说了,我老头子早就听到了!”   黄三面色一红道:“龚伯伯肯替我向师父求求情么,我把他老人家的小红点弄死了!”   “环宇上人”笑道:“念你还诚实知过,遇到你师父时,我就替你说上一说,不过,大约面壁一年是最轻的了!”   黄三轻轻哦了一声道:“我的天,我可真的完了!面壁一年?……”   他本想再说什么,但马小玉却已经醒了过来,睁眼张惺四顾,失声叫道:“我在那里,这是什么地方!……”   她立刻就看到了蒋少白和汤淑珍两人,张惶的神色登时变成了甜甜的笑容,挣扎着跑了过来,叫道:“汤姊姊,白哥哥……”   蒋少白面色红红的道:“玉儿,让你受了委屈了……”   马小玉摇头一笑道:“是你们两人救了我么?”   汤淑珍摇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伸手指向“环宇上人”一指道:“快去谢那位前辈吧!”   马小果真向“环宇上人”走了回去,裣衽道:“多谢老前……”   辈字尚未说出,却又咦了一声道:“您老人家怎么这么眼熟?”   “环宇上人”哈哈大笑道:“玉儿,忘记在我胳臂上拉青尿的时候了?……”   眯细着两眼忖思了一下,又道:“最后见面的时候,你是八岁吧?”   马小玉忽的跳了起来,道:“我记起来了,您是龚环宇龚伯伯!”   “环宇上人”大笑道:“记性不错……”   汤淑珍、蒋少白凑了起来,又复双双一礼,道:“老前辈功夫盖世,肯于出山,实在是武林江湖之幸!”   “老朽今日一来是适逢具会,二来是非出头不可。其实,恕老朽坦白点说,红塔山比武之事,我老头子不能参加!”   汤淑珍颇感失望的道:“家师等即联袂而至,所有侠义道的正直之人都将云集红塔山。来一次道长魔消的大决战,老前辈为何要置身事外?”   “环宇上人”皱皱眉头道:“这也有两点原因。第一,老朽虽说是侠义道诸多高贤之友,但与‘鬼中鬼’也算旧识之人,老朽不便出头。第二,老朽十分自量,因为老朽不是‘鬼中鬼’的对手,去亦无益……”   “啊!?……”   汤淑珍、蒋少白忍不住俱都吃惊的啊了一声,道:“以老前辈的绝世神功,竟也不是那老魔的对手么?”   “环宇上人”颔首道:“实不相瞒,差得还远!”   汤淑珍、蒋少白以及马小玉都神色凝重,忧虑重重起来。   “其实用不着如此忧虑,须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注定那老魔该兴,即使有武功高过他的人,也不见得能降服得了他,反之,如果他注定该败,那就任凭他如何雄才大略,也是一败涂地!”   汤淑珍眸光四掠,皱皱眉道:“龚前辈既不愿红塔山一行,不知您……”   “环宇上人”笑接道:“老朽虽不参加红塔山比武大会,但为了藉便晤见几位老友,也要到红塔山下走走……”   目光转向马小玉道:“愿意跟我老头子一道么?”   马小玉忙道:“自然愿意,不过……”   有些不舍的向汤淑珍、蒋少白等投注了一眼道:“您老人家不带汤姊姊和白哥哥一路么?”   “环宇上人”神秘的一笑道:“我老头子有几手绝活想在路上教给你,有他们一道,可就不便教了!”   可马小玉樱唇扁了一扁,道:“那我就不学算了!”   原来她与蒋少白、汤淑珍相别甚久,乍然相见,尚未一诉衷肠,就要再度分离,实在有点不大情愿!   汤淑珍闻言一怔,连忙笑道:“玉儿,别傻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何况,中秋前夕已经为期不远,咱们在红塔山中再见还不是一样?”   马小玉无奈何的点点头道:“好吧,就依你了!”   幽幽的瞥了蒋少白一眼,转开头去,不再言语。   “环宇上人”哈哈—笑,忽而伸手掏出一册羊皮薄子,抖手掷给汤淑珍道:“这就算给你们的见面礼吧!”   汤淑珍心头一动,连忙接了过来,不遑皇细看揣入了怀中。   “环宇上人”笑盈盈的拍拍马小玉的肩头,道:“妞妞,咱们走啦!……”   忽然——   只听黄三大叫道:“龚师伯慢走!”   一纵身追了过去。   “环宇上人”收步皱眉道:“怎么了?”   黄三苦着脸求道:“我也跟您老人家走吧!……”   “环宇上人”笑道:“我又不想传你什么本领,你要跟着我干什么?”   黄三道:“中秋前夕,师父必定会到,万一见到师父时,您老人家不在,谁会替我向师父说情呢?”   “环宇上人”忖思了一下,道:“也好,不过跟我老头子一道,可不能闲!”   黄三忙道:“不论您老人家要我做什么,我都肯!”   “环宇上人”哈哈一笑,道:“这样吧,替我背葫芦好了!”   黄三大喜道:“这容易,交给我吧!”   “环宇上人”果然微笑着把背后的葫芦取了下来。   他原认为那葫芦必定轻而又轻,殊料接到手中方才发觉完全不对,那葫芦几乎有千斤之重,一经背上,压得肩头又痛又酸。   但他话既出口,又不好拒绝,只好咬牙裂嘴,哎啃哎啃的跟着“环宇上人”与马小玉而去。   汤淑珍望着三人去得没有踪影,方才转向蒋少白道:“你知道‘环宇上人’给我的是什么吗?”   蒋少白摇摇头道:“我怎会知道,但想来不过是几招巧妙的绝技。”   汤淑珍蓦的把那羊皮册子递子过去,道:“你自己看吧!”    第五十五章 鸳鸯神掌      蒋少白微微困惑的伸手按过,只见那羊皮册子中侠着一幅白绫,上面端端正正的写道:“此乃‘玄天宝录’中的一式绝技,名‘鸳鸯神掌’,必须男女合体同参,功成后其威势等于两人十倍之上,以之赠与贤伉俪,勉为匡正除魔之用。”   蒋少白大喜道:“看来他老人家是早就预备好的了!”   汤淑珍双颊红红的道:“‘环宇上人’可算是一位陆地的神仙,连家师一提到他都是钦敬不已,今天咱们总算际遇不浅!”   蒋少白皱皱眉道:“距中秋前夕还有不过十天光景。这式‘鸳鸯掌法’只怕没有时间参练了!”   汤淑珍摇摇头道:“不然,既是他老人家说帮咱们匡正除魔之用,大约必是不需多久时间就可参成之学……”   眸光一转,笑道:“这洞穴就非常理想,咱们何不就此地练!”   蒋少白皱眉道:“只怕有鬼影会的人还会再来骚扰!”   汤淑珍甜甜的一笑道:“依找看来,大约不会了!”   蒋少白奇道:“珍姊怎会如此判断?”   汤淑珍笑道:“任是再傻之人,他也会想到咱们绝不敢再留在此处,何况‘环宇上人’已把他们吓破了胆。那姓钱的老贼又失去了玉儿,目前大约正在为如何向‘鬼中鬼’交账而烦恼,那里还会再来!”   蒋少白忙笑道:“珍姊说得有理。”身形一转,当先向洞中走去。   汤淑珍相继入,就在最后的洞底之中,打开羊皮册了,一起阅读。   其实,上面的记载实在简单得很,原来,这一招“鸳鸯掌法”必须功力已有深湛造诣的夫妇两人同参。   掌法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只不过在运力出掌之时帖于是阴阳相济的两股力道合而为一,经过玄门特殊技法,可使掌力暴强十倍之上。   以蒋少白与汤淑珍两人的功力而言,若是同时发掌合击,其威力已经强猛到使人震惊的程度,若骤增十倍,惊人的功力就更不可想像了。   虽说掌法并不艰深难学,但却难在篇中所记的玄门特殊技法。   于是,两人就在洞中苦苦研练,相偕运息,试着如何才能使一阴一阳两股力道有如水乳交融的合为一股。   不知不觉中六天的时间过去了。   整整六天的时间,俩人方才算是勉强使力道能同时汇聚一起。   幸而六天中洞外一直静寂异常,不要说鬼影会的妖徒没有再来骚扰,就是猎户樵子也无人来过。   功力既能阴阳汇聚,于是两人方才开始练习收掌发掌。   又是两天的时光过去了,汤淑珍蓦然警觉时间飞驰,两人的“鸳鸯掌法”告一段落后,汤淑珍皱皱眉道:“白弟,自咱们习功以来,你可知道过了多久么?”   蒋少白皱眉笑道:“我真糊涂,自从练功以来,竟把日子都忘了……”   目光眨动了一下,道:“大约至少该已是三四天了吧!”   汤淑珍摇头苦笑道:“不瞒你说,现在已是第八天了!”   “第八天了……”蒋少白跳起来叫道:“距中秋前夕,岂不是只有两天了么?”   汤淑珍颔首道:“所以我要提醒你一下……”   眸光深情的凝注在他的脸上又道:“不论参练得如何,咱们似乎应该赶到红塔山去了!”   蒋少白并不怠慢,伸手拉起汤淑珍道:“事不宜迟,咱们快走,若是令师等人到了之后还不见到咱们,只怕面子上就过不去了!”   言下一付焦急之色。   汤淑珍忍不住一笑道:“红塔山不过百里之遥,一日时光足可到达,只要在中秋前夕赶到,家师等自然不会见怪!”   当下两人边走边谈,并肩踏出洞外。   此刻不过辰时方过,天气晴和,万里无云,汤淑珍笑向蒋少白道:“‘环宇上人’特别传了我们这一招,要我们用来匡正除魔,应该是十分霸道之学,咱们虽已学成,却未拿来试验一下,现在……”   蒋少白忙道:“那是自然,现在该试试‘鸳鸯神掌’的厉害了!”   汤淑珍眸光转动,忽然向三丈外的一块巨石一指道:“看见那巨石了么?”   蒋少白依言看去,不禁一笑道:“这石头太大了,捡块小的吧!”   原来那巨石少说也有两丈方圆大小,论重量至少也是万斤以上,依他心想,“鸳鸯神掌”纵然厉害,但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对一块两丈见方的巨石出掌,除了能击下几片石屑之外,绝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只听汤淑珍笑道:“反正咱们不过是试验,石块大小又有什么关系?”   蒋少白爽然一笑道:“不错,珍姊说的是……”   于是,他把左手伸了出去,掌心平贴在汤淑珍后腰的气海穴上,汤淑珍则伸出右掌,也贴在了蒋少白的同一部位。   汤淑珍微笑道:“第一次出掌,咱们用上五成力道,若是对那巨石没有影响之时,咱们再一成成的增加!”   蒋少白忙道:“小弟遵命……”   于是,两人开始运息,双方的内力真气竟由互抵,在对方气海穴上的掌心之中或入或出,虽是两人,却如一人运息一样。   功行一周天,只听汤淑珍轻轻笑道:“发掌!”   蒋少白并不怠慢,右掌猛然一推,一掌拍了出去,就在他出掌之际,汤淑珍也把左掌拍了出去!   只见两股几乎可以凝聚成形的白茫茫的雾气分从两人掌心激射而出,向那块巨石匝地地涌去。   不但汤淑珍啊了一声,连蒋少白也吃惊得久久无语。   这实在难以令人相信之事。   吃惊之后,是一阵狂喜。   这一记合击的“鸳鸯掌法”至少比单独发掌威猛到十倍以上。   两人若是各以十成功力发掌,怕不使整座山峰都会为之动摇,甚至因而坍塌。   于是,两人认定方向,迳向红塔山行去。   一日时光,已到五行山外。   汤淑珍收住脚步,四外打量。   蒋少白奇道:“此处不就是红塔山了么?”   汤淑珍哧的一笑道:“咱们就这样走进去么?”   蒋少白不解的道:“难道咱们还要飞进去么?”   汤淑珍面色沉凝的道:“你别忘记红塔山是鬼影会的总舵,中秋比武大会也是鬼影会的七鬼令主‘鬼中鬼’所邀……”   声调一沉道:“鬼影会费了不少心血要活捉咱们,这样走了进去,简直等于是自投罗网,虽说咱们的‘鸳鸯掌法’的威力强大,但他却占了地利的优势……”   蒋少白皱眉道:“但红塔山也是正派侠义与令师鱼际三探等人所邀的中秋歼魔大会之地,依珍姊说来,难道咱们就再转回去么?”   汤淑珍微微笑道:“若是转了回去,咱们又何必来呢……”   眸光温柔的投注在他的脸上道:“咱们至少该以安全为上,先找一处丐帮的分舵弄明情况!”   蒋少白失笑道:“珍姊聪明过人,是我一向深为钦服的人,可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眼下,你就未免有些糊涂了!”   汤淑珍噢了一声道:“我怎么糊涂了呢?”   蒋少白得意的一笑道:“红塔山既是鬼影会的总舵所在,以一个丐帮分舵的力量能在红塔山下站得住脚么,在这里找丐帮分舵,那无异是缘木求鱼了!”   汤淑珍仍是从容笑道:“设若我能找得到呢?”   蒋少白怔了一怔,道:“这……只怕不大可能吧!”   汤淑珍笑道:“丐帮的徒众遍布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分舵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越是这等地方,他们更会设有分舵……”   说话之间,向右侧走去。   右面是红塔山下的一片陡坡,坡下是一片枫林,枫林与陡坡之中则有一座小小的山神庙。   其实与其说它是庙,倒不如说它是一座神龛来得恰当,因为那庙最多不过一人来高,有如一个玩具。   只见庙前供台之下,摆了一块乱石,除此而上,别无一物。   但汤淑珍却十分认真的向那堆乱石看了又看,而且口中喃喃不停,但却听不到是说些什么?   蒋少白看得不禁好笑,忍不住问道:“难道丐帮分舵没这里?”   汤淑珍微笑道:“丐帮的连络方法共有三十六种,摆石、插枝、击树、刻堵,不一而足,这堆石块就已指出了一处最近的分舵地点!”   蒋少白无法不信的道:“在那里呢?”   汤淑珍皱眉道:“依照这石堆的指点,是向东行二百五十步就是。”   蒋少白依言向东望去,只见一片斜坡空无所有,不禁笑道:“这次只怕不灵了吧!”   汤淑珍也是满面困惑,但却一言不发,起身向东行去。   二百五十步外除了乱石草地之外,就是一口枯井。   那枯井想是若干年前的猎户樵子所挖掘,以便在此汲水饮用,但多年以来,却任其淤于枯竭,以致成了一口枯井。   蒋少白开玩笑的道:“大约就在这井中了!”   汤淑珍正色道:“如果我判断不错,丐帮的红塔分舵正是在这井中……”   声调放得轻轻的道:“且待我下去看看再说!”   蒋少白连忙伸手拉住道:“别……这种事还是让我先来!”   汤淑珍微微一笑,只好由着他轻轻跳了下去。   蒋少白跳下枯井,忽见黑黝黝的井底之中突然闪起一片寒光,向自己搂头盖顶砍了下来。   他自嘲般的一笑,暗道:“方才若是与珍姊打赌的话,是输定了的!”   忖念之间,伸手一格。   但听盖的一声,一柄钢刀被格得飞了开去,插入了井壁墙之上,那挥刀攻来的正是一名破衣褴褛的叫化子。   那叫化子大吃一惊,手中兵刃既无,双掌一骈,又向蒋少白攻来。   蒋少白五指疾出,扣住那叫化子的腕脉,笑道:“老哥且慢动手!”   那叫化子见来人举手投足间就格飞钢刀扣住自己腕脉,心知不是对手,喟然一叹,道:“既然被拎,任凭阁下杀剐留存,休想问出我一句话来。”   蒋少白一面说话,一面向四壁打量。   一经打量之下,却不由又有些奇怪,原来枯井四壁平整,并没有洞穴地道等类,若说是一处丐帮分舵,实在有些不像。   当下微微一笑道:“老哥是丐帮的人吧?”   那叫化咬咬牙道:“我早说过休想问出我一句话来。”   蒋少白皱皱眉道:“老哥可知道我是淮么?”   那叫化子哼道:“不用问,想必是鬼影会的妖孽之徒!”   蒋少白笑道:“这话差了十万八千里,在下姓蒋名少白,与贵帮帮主武宏是莫逆之交,难道你没听说过么?”   “啊……”   只见一条人影又由上面轻飘而下,正是“七巧玉女”汤淑珍。   蒋少白忙笑道:“珍姊快来吧,这位化子大哥差点杀了我呢!”   汤淑珍向那化子一笑道:“如你不知道蒋少白,也该知道我汤淑珍吧?”   小化子又啊了一声道:“小的叩见两位……”   说着就要磕下头去。   蒋少白连忙伸手拉住道:“老哥哥快休如此,此地……”   汤淑珍笑接道:“此地太过窄狭,不便谈话,还是请……”   那化子喏喏连声的道:“小的立刻带领两位进去!”   说话伸手在井壁上敲子三声,但听一阵轻轻的声音过后,并壁上竟然打开了一道暗门。   蒋少白大为讶异,在那化子引领之下,俯身钻了进去。   暗门之内是一道暗道,只能俯身而行,大约丈之外,就是一间洞室,约有三丈见方,几凳床榻皆备,俱系由桔井口中慢慢运来。   蒋少白做梦也想不到丐帮会把这口枯井建成一处分舵,暗中不由大为钦服,像这样的分舵实在是够严密了。   只要出入之时小心,不被外人发觉,是永远不会被鬼影会知道的了。   忖思之间,只见那洞室中约有十几名叫化子,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目光困惑的盯注着蒋少白与“七巧玉女”不语。   那引路的化子立刻向一个留有一撮山羊别胡子的老化子施了一礼,道:“禀报舵主,有两位贵宾到咱分舵来了,一位是‘天下二绝’的传人蒋少白蒋大侠,一位是‘玉女诸葛’汤女侠!”   “啊……”   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化子连忙站了起来,又仔细的打量了两人一会,立刻大是激动的双拳一拱道:“红塔分舵老化子郑同见过两位!”    第五十六章  共谋计策      汤淑珍抢先拦住道:“郑舵主少礼!”   舵主郑同忙道:“两位是来参加中秋歼魔大会的了!”   汤淑珍道:“那是自然……”   眸光一转,道:“红塔山四外就是这一处丐帮分舵么?”   舵主郑同忙道:“原先本是共有两处,在红塔山一前一后,但后来奉帮主密谕,将山后的一处撤了回去,山前的由郑家壮庄迁来此处。”   微微一顿,道:“两位如有指派,尽管吩咐!”   汤淑珍一笑道:“指派,吩咐,都不敢当,只不过想向郑舵主探听探听消息!”   舵主郑同道:“两位对红塔山比武大会以及中秋歼魔大会的情形,都不清楚么?”   汤淑珍道:“只不过知道一些大概的轮廓,如今各大门派都到齐了么?”   郑同忙道:“九大门派已到其七,加上四路豪雄,各方霸主,总数大约不少于两百多人,敝帮帮主亦于昨日抵达了……”   微微一顿,又道:“老化子还有一个消息告诉两位,碧霄宫的莺莺姑娘,已把松威老人遗骸运到蒋家墓园,由敝帮帮主亲自暂厝在一处秘密地点,等候两位回去之后,再行择吉安葬……”   汤淑珍道:“鬼影会可有什么动静?”   郑同眉头微锁道:“只知道他们在主峰总舵中正在大忙特忙,准备着中秋月圆之后的比武大会,同时,已出世的‘玉狮子’已证明落入了他们手中!”   蒋少白愕然道:“这消息可靠么?”   郑同道:“千真万确,听说‘玉狮子’就摆在比武摆擂台之后的一座高塔顶层之上,扬言要把他归于比武结果的武功第一之人。”   蒋少白转向汤淑珍道:“那老魔这是什么意思,既得‘玉狮子’,却要如此做张做致?”   汤淑珍冷笑道:“那正是无影会的故做姿态,他认为这样做就可以使天下的群雄叹服,他更自诩为天下第一声手,不怕会被别人把玉狮子抢去。”   蒋少白咬牙道:“如真的把他击败,不知这老魔……”   汤淑珍道:“当着天下群雄之前,纵然他不守信义,也将威名尽付东流,那‘玉狮子’他也难以再保留下去,只不过……”   苦笑一声道:“眼下实在还没有能把他击败之人!”   蒋少白恨恨的轻哼一声,转向郑同问道:“各派群雄现在也在主峰之中的鬼影魔会内么?”   郑同双手连摇道:“没有,鬼影会虽也备下了足可容纳千人的客馆,但却没有一个武林人物进入鬼影会的大门!”   汤淑珍忙问道:“那么群雄都在何处呢?”   郑同道:“就在这主峰东西的云高峰。”   蒋少白奇道:“那峰上也有房舍住处么?”   郑同忙道:“群雄都是露天而居,听说将于明夜举行歼魔大会。然后于次日,也就是八月十五日的黄昏之后,才结队共入鬼影会!”   蒋少白忍不住笑道:“这倒也满有意思……”   转向“七巧玉女”道:“珍姊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七巧玉女”笑道:“没有了,咱们告辞吧!”   说着起身而行,仍由那秘道踏入枯井之中,而后纵身一跃,踏上平地,舵主郑同并未深留,但却把临时传讯连络之法,向两人说了个清楚。   汤淑珍大步在前,一面向东面的云高峰而行,一面低头苦思不已。   蒋少白靠上前去,与她并肩走在一起,笑问道:“您在想什么了?”   汤淑珍俯首不语。   蒋少白怔了一怔,道:“是对眼前的形势觉得有些怕了么?”   汤淑珍苦笑道:“怕倒不会,不过,我却想起一椿为难之事!”   “是什么呢?”   汤淑珍红着脸道:“我们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名,但却已有夫妻之事,我……见到家师之时,如何向他解说呢?”   蒋少白怔了一怔,也不由大感为难起来。   忽然——   他像恍然大悟般的笑道:“有了……珍姊,这次我可该说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汤淑珍苦笑道:“我又怎么糊涂了?”   蒋少白道:“‘环宇上人’老前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那是不争的事实了,纵然他不入红塔山,也会在山外等着与各位老友一见,大约他一定会和令师提到此事吧!”   汤淑珍俏脸更红的道:“那样更糟,我连师父都不敢见了!”   蒋少白安慰的笑道:“那是为了救治你严重得无药可救的内伤,到时候就由我和你师父说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汤淑珍幽幽一叹道:“这些事慢慢再说吧!眼下……”   言未毕,只听一人阴鸷的声音喝道:“站住!”   两人低低倾谈,一时之间并未注意到附近的情形,是以并未发觉到有人前来,闻声不由齐都一惊!   及至抬头看时,两丈距离左右,已站定了一个红袍绕身的蒙面人。   蒋少白冷冷一笑道:“这真是冤家路窄,咱们又遇上了!”   原来那人正是神勇四怪之一的“屠刀客”。   “屠刀客”冷哼一声,道:“天下各路豪雄都已到此,在此相遇乃是必然之事……”   声调一沉,道:“认真说来,老夫是在此地专诚相候!”   汤淑珍格格大笑道:“这倒很好,神勇四怪都到了么?”   “屠刀客”微怒道:“姑娘说话最好客气一些……实不相瞒,春秋谷主也已命驾而来,愚兄弟等的精锐之众也已毕集此处了!”   汤淑珍眸眺四处一转,道:“这又怪了,尊驾以二谷主之尊,怎的却连一个随侍之人都没有带来!”   “屠刀客”勉强一笑道:“因为老夫无意与两位发生殴斗争执,又何必带领侍从之人!”   汤淑珍笑道:“这样说来,尊驾太瞧得起我们了……”   眸光一转,笑道:“有什么想利用我们的事,现在可以明说了!”   “屠刀客”苦笑道:“利用两字,实在说不上,最多只能算彼此利用!”   汤淑珍笑道:“大约是为了鬼影会吧?”   屠刀客一笑道:“姑娘说得不错,衡量眼下局势,当今武林中的强寇大敌,该算是鬼影会,何况‘玉狮子’已被他们夺去……”   汤淑珍笑接道:“这话说得实在不错,尊驾可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处么?”   “屠刀客”哼道:“错在愚兄弟太过仁厚……”   汤淑珍冷笑道:“这话又说得太肉麻了……”   声调一沉道:“错在贤昆仲目无余子,使浪子燕组织神雕会,在中原虚张声势,满以为就此可以霸服武林。实则却使天下武林群雄把目标放在神雕会上,而忽略了暗中活动的鬼影会……”   “屠刀客”频频颔首道:“姑娘这话对极了……”   汤淑珍毫不客气的道:“这就是神勇四怪的愚笨处,也是鬼影会的聪明处!”   “屠刀客”双目转了几转,闪出一片凶光,但却立刻把怒火压了下去,似是强耐着性子道:“眼下老夫与姑娘商谈的就是要挽回这些错误之处!”   汤淑珍道:“首先,我要弄清楚,这是你个人之意,还是神勇四怪之意?”   “屠刀客”皱皱眉头道:“老夫是受谷主之命而来,自然是代表愚兄弟四人!”   汤淑珍道:“既是如此,可以认真谈上一谈了……”   眸光向蒋少白一转,道:“你认为值得么?”   蒋少白立刻会意的一笑道:“既然他具有诚意,谈上一谈也自无妨!”   汤淑珍一笑道:“蒋少侠已经同意,咱们可以谈了!”   “屠刀客”忖思着道:“眼下所到的各路群雄虽多,但……不瞒两位说,能够与鬼影会一较长短的,几乎还找不出一两个人来……”   微微一顿,笑接道:“只除了两位,怕是再没有什么可资倚重之人了!”   汤淑珍格格笑道:“那是尊驾高抬我们了!”   “屠刀客”顾自接下去道:“据老夫所知,鬼影会中值得注意的是他的七星阵,此外则是鬼中鬼一人的高强武功!”   汤淑珍笑道:“以神勇四怪之能,难道不能独力降服他们么……”   眸光一转,接道:“如是神勇四怪不赖群雄助力而能把鬼影会击溃,将鬼中鬼生擒,天下群雄自必会投向贤昆仲脚下……”   “屠刀客”强笑道:“以愚兄弟之能,与鬼影会相较,大约是棋逢对手,为了确保必胜,老夫方才受命与两位一谈!”   汤淑珍冷笑道:“好,你再说下去吧!”   “屠刀客”郑重的道:“七星阵布阵不易,原是对付众多的天下群雄所用,而且,在中秋月圆之夜以前,绝不会布置起来,至于鬼中鬼,功力虽高,但若由愚兄弟四人加上两位联手,大约也不怕他逃到那里?”   汤淑珍笑道:“这主意果然是好,只要杀死鬼中鬼一人,鬼影会必然立趋瓦解‘春秋谷’,神雕会就可在中原称尊称霸了!”   “屠刀客”皱皱眉头道:“愚兄弟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   汤淑珍笑道:“那么,志在何处?”   “屠刀客”强笑道:“实不相瞒,愚兄弟志在‘玉狮子’!”   汤淑珍从容笑道:“果然贤昆仲能把鬼影会消除,把鬼中鬼诛戮,区区一只‘玉狮子’,自然也该归贤昆仲所有……”   “屠刀客”原认为汤淑珍必会讨价还价一番,没料到她竟答应得如此干脆,不由心中大喜,当下忙道:“那么姑娘是同意合作了!”   汤淑珍笑道:“贤昆仲事之后,要取得‘玉狮子’,但我们两人呢?”   “屠刀客”怔了一怔之后道:“愚兄弟取得‘玉狮子’之后,即刻远赴塞外,永远不入中原,把扫平鬼影会诛戮鬼中鬼的大功加在你们两位身上,还不够么?”   汤淑珍沉吟着道:“这条件似乎行得通了……”   “屠刀客”连忙紧盯着道:“姑娘答应了么?”   汤淑珍笑道:“我是答应了,但我却作不了主!”   “屠刀客”急道:“那么……”   汤淑珍一指蒋少白道:“只要他答应了,咱们的合作即刻开始。”   “屠刀客”有些降尊纡贵的向蒋少白双拳一拱道:“蒋少侠意下如何?”   蒋少白略一沉吟,与汤淑珍交换一瞥会意的目光,立即毫不踌躇的哈哈一笑道:“只要神勇四怪确能履行诺言,在下答应就是了!”   “屠刀客”大喜道:“如此咱们一言为定……”   突然伸手扬空一抬,同时发出一串轻轻的啸声。   啸声甫落,只见几条人影突由十余丈外一幌而出,迅如飞鸟般的扑落面前,正是大漠毒鬼等三人。   于是,神勇四怪,已经悉数到齐。   “屠刀客”向大漠毒鬼俯耳低语数句,大漠毒鬼频频点头不语。   汤淑珍并不多言,昂然一笑道:“原来贤昆仲早已准备就绪,咱们就这就闯吧!”   原来此刻已是入夜时分,明月高悬,碧空如洗,大地静悄悄无声。   “屠刀客”嘻嘻一笑,道:“姑娘说得不错,错过今夜,就只有遗憾终身了!”   汤淑珍并不多言,暗中示意蒋少白双双当先走去。   “屠刀客”悄悄吩咐一声,两条黑影立刻越过汤淑珍,蒋少白,当先向主峰的方向驰去。   汤淑珍看得清楚,那正是“仇恨之子”、“浪子燕”三四俩魔。   大漠毒鬼面罩黑巾,沉稳无比的走在最后,“屠刀客”却紧紧随在蒋少白与汤淑珍两人身边。   几人俱可算得当世中一流一的绝顶高手,脚下似慢实快,虽然去主峰相距四十余里,但半个多时辰的光景,却已到达主峰之前。   蒋少白抬头看时,只见一座巨大的白石大门已经轰立眼前。    第五十七章 七鬼令主      那石门有如一座牌坊,大门两旁尚有两个小门,夹在两座危崖之中,够得上称为巍峨壮观。   大门前共有十二守护之人,个个佩刀挂剑,俱是一身青衣,雁翅般分立两旁,阵容十分严整。   神勇四怪中的“浪子燕”与“仇恨之子”当先而行,首先在大门前收住子脚步,“仇恨之子”沉声叫道:“那位是司阍头领?”   其实不用他问,十二名守门之人早已一字儿拦在面前,其中一个额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之人应声道:“各位何事到此,可知这里是什么所在?”   神雕会会主“浪子燕”冷冷一笑道:“这就怪了,这里不是鬼影会总舵么,‘鬼中鬼’遍散神水帖,举行中秋比武大会,难道是骗人的?”   那留着山羊胡子的为首司阍之人,面色松驰了一下道:“原来诸位是与会而来……”   目光森森一转,接问道:“本会准备了客馆千间,但天下四路群雄却都去了右峰,没有一人肯接受本会的招待,诸位怎的……”   “浪子燕”一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与天下四路群雄从皆格格不入,自然不会与他们一道的了!”   就在“浪子燕”与那司阍头领谈话之际,走在最后的大漠毒鬼早已暗中示意,与“屠刀客”、“仇恨之子”慢慢向前凑去。   那司阍头领略一沉吟道:“诸位请通名,容在下传报接待!”   “浪子燕”一笑道:“在下叫追魂阎罗……”   反后一指身边不远的“仇恨之子”道:“这位是夺命神君……”   那名司阍领头皱眉道:“不要尽报绰号,什么夺命追魂,太不雅了,还是报出真实姓名吧!”   “浪子燕”哈哈一笑道:“老夫就是为夺命追魂而来!”   那名司阍头领已经听出话音不对,正欲有所反应,但神勇四怪以闪电般的手法猝起发难。   神勇四怪果然不负盛名,四人八掌,分自不同的角度,齐向十二名守门之人一击而到,但见光华四射,劲力逼人。   十二名守门之人虽想反击,但神勇四怪的掌力实在太强了,十二名妖徒顿时被罩入奇功强力之下,连吭都没吭出一声,立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那十二名守门之人并非弱者,但神勇四怪的合击之力委实太过霸道歹毒了,是以十二人根本没有呼救反击的余力,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然而死。   蒋少白定目看去,只见那十二人有的像一截焦炭,有的像一尊化石,死状古怪不一,可以想见四怪神功各别。   “屠刀客”向汤淑珍傲然道:“我神勇四怪的武功,还看得过去么?”   汤淑珍冷冷一笑道:“不错,在漠北塞外足可称雄一时,但……”   微微一顿,又道:“在中原道上,可就很难说了。”   “屠刀客”面现愠色,方欲出口反驳,忽听大漠毒鬼沉声道:“时机稍纵即失,快!”   声调简短低沉,但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势。   “屠刀客”震了一震向蒋少白强笑道:“请!”   蒋少白与汤淑珍并不多言,神色从容的越过那片尸体,继续向内走去。   大门之内,是一片夹道古松,两则峭壁如削,险状天成,果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但一路走去,连一个人影也未遇到。   走在前面的“仇恨之子”与“浪子燕”两人脚步一收,待“屠刀客”走近时道:“情形有些古怪,为何毫无人踪?”   “屠刀客”方欲答言,走在最后的大漠毒鬼却声调一沉道:“我等虽是突袭,却也无异明闯,何必管他有人无人!”   “浪子燕”、“仇恨之子”不再言语,身形一顿,又复向前走去。   那峭壁夹峙的山路共约半里左右,而后豁然开朗,面前灯火万点,现出了一片广阔的谷地。   遥遥看去,崇楼峻阁与连云由第不下千间,高高下下俱是一片闪烁的灯火,使人顿时心胸开朗不少。   蒋少白笑向汤淑珍悄声道:“料不到红塔山中会有这样一片广大的建筑,当世任何一大帮派,只怕也没有这种气势!”   “仇恨之子”与“浪子燕”再度收住脚步,道:“看来鬼影会总舵已到,请示谷主该……”   大漠毒鬼毫不踌躇的道:“直闯中心,找那座藏有‘玉狮子’的高塔!”   “屠刀客”接道:“高塔藏‘玉狮子’,也许只是一个骗局!”   大漠毒鬼坦然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地广厦千间,范围广大,不论他把玉狮子藏在何处,都是不易寻到之事,眼下只能以那高塔为中心,逐步设法寻找,总以寻到为止……”   “屠刀客”皱皱眉道:“鬼中鬼惯弄玄虚,不但他的武功究竟已有多高没人知道,连鬼影会中的实在情形也无人知晓……”   大漠毒鬼哼一声道:“不论鬼影会武功如何出神入化,以我神勇四神合力击之,不知你认为效果如何?”    “屠刀客”震了一震,忙道:“至少,当可相差无几!”   大漠毒鬼厉哼道:“看来你已心生怯意了!”   “不……谷主误会了,我是说纵然不能把鬼影会击溃,也可战个平手,不过……”   忧虑的顿了一顿,接道:“不知他手下网罗了多少稀世高手,倘若……”   大漠毒鬼出声一笑道:“只要我等实力不分散,任凭遇到什么人物,谅来也不致栽倒此地,何况……”   伸手向蒋少白与汤淑珍一指道:“他们两人不是有约在先么?”   “屠刀客”笑道:“这是自然,我已与他们谈好条件……蒋少侠,汤姑娘,我们已经身入险地,除了如约合作之外,别无他途,两位……”   蒋少白轻笑道:“四位放心,眼下还是把精神放在应付当前的局面上好!”   六人距离业已缩短不少,仍是汤淑珍、蒋少白与“屠刀客”居中,大漠毒鬼殿后,“仇恨之子”与“浪子燕”领先。   大漠毒鬼转头四顾一周,向中间灯火密集之处一指道:“先冲到那里再说,只要鬼中鬼没有布起七星大阵,就没有值得可怕之处!”   众人不再言语了,一行人亦步亦趋,各各蓄势聚力,恍如幽灵鬼魅一般向前行去。   此刻距灯火辉煌的鬼影会总舵大寨大约尚有一箭之遥,眼前则是一片黑暗沉沉的松林与壁立的嵯峨怪石,只有中间一条尚算宽广的大路。   忽然——   正当众人疾步前行之际,忽见松林中突然亮起一片灯火。   众人脚步疾收,定神看时,只见两排鬼影般的青衣人,早已雁翅般的罗列两旁,手中各拿着一支燃起的火把。   蒋少白双眉微锁,心中默默算计,那两排青衣人少说也有四十多名,除了左手各拿着一只火把外,右手则俱皆接在所悬在腰间的兵刃之上,似是随时待命攻敌。   大漠毒鬼此刻已俨然成了发号施令之人,见状立即轻轻沉声道:“不要妄动。”   那两排持火把的青衣人虽是突然出现,但却一个个沉凝得有如化石一般,又像毫无生气的一群僵尸。   就当众人收步迟疑之际,只听一串大笑冲天而起,一个周身俱皆包裹在青布黑纱之中的魁伟怪人,大步走了过来,笑声一收,道:“欢迎诸位远道与会……”   大漠毒鬼迎上一步,道:“尊驾莫非就是鬼影会的七鬼令主鬼中鬼……”   不待他说完,那人又放声笑道:“敝上是何等身份的人物,虽说诸位都是不可一世的武林豪俊,也还用不着敝上亲自迎接……老夫乃会主属下东西南北四宫总护法岳中堂!”   “啊……岳中堂……”   大漠毒鬼吃惊的叫道:“莫非就是号称‘金刀三魔’之首的岳中堂么?”   岳中堂笑道:“当世中,大约还没有第二个与老夫姓名相同之!”   大漠毒鬼冷笑道:“鬼影会究竟有什么钦服之处,竟使当年曾经一度席卷武林,横扫江湖的‘金刀三魔’之首的岳中堂给他当起总护法来?”   岳中堂不以为意的笑道:“实不相瞒,金刀三魔俱已加盟鬼影会!”   大漠毒鬼略一沉吟,道:“尊驾可知我等是什么人物?”   岳中堂狂笑道:“神勇四怪都已到齐,外加上‘天下二绝’,以及‘鱼际三探’中‘金狐仙姑’的首座弟子,老夫说的对么?”   大漠毒鬼惊道:“你倒是清楚得很!”   岳中堂突然一沉道:“如不清楚也算不得是七星教四宫总护法了……那司阍十二弟子何辜,要你们下那等毒手?”   大漠毒鬼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愿多加解释,快些引见鬼中鬼…… ”   岳中堂大笑道:“诸位血溅宫门,按量说均应寸磔而死,不过,一来本会比武大会之期已到,二来诸位身份与众不同,自可免去一死,但在接待上却不能不稍有差别,不能再以贵宾之礼相待…… ”   回首大喝道:“布阵!”   但听唰唰唰一片金刃出鞘之气,刺耳惊心,眼前寒芒乱掣,剑气森森,数丈之内尽是逼人寒意。   蒋少白、汤淑珍以及神勇四怪无不大吃一惊,原认为布起的必是七星大阵,定神看时,方见不过是那两排青衣人尽皆将佩剑拔了出来,各自向前平伸,有如一道剑林一般而已。   耳际间只听岳中堂大喝道:“诸位请由剑阵中俯首而入,表示接受过寸磔之意,即可免去血溅宫门之罪……仍可参加比武大会。”   大漠毒鬼冷哼道:“如果老夫拒绝呢?”   岳中堂沉声道:“那也有两个办法,第一,诸位自断一臂,速离红塔山,第二,出手一战,以分胜负生死,任由诸位自择。”   大漠毒鬼强笑一声,回首道:“诸位都听到了么?”   其实他这话是说给汤淑珍与蒋少白听的,同时可以看出他心中也有了忐忑之意,一时难以决定采取何种步骤。   汤淑珍轻轻松松的一笑道:“出手一战,以分胜负生死,固是干脆,不过穿阵而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岳中掌大笑道:“金狐仙姑的首座弟子已经低头了么?”   汤淑珍冷笑道:“韩信曾受屠夫胯下之辱,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话无异等于与大漠毒鬼打气,鼓励他先行通过这一关,先进入总舵大寨之后再说。   大漠毒鬼原闲就有接受之意,只因怕蒋少白与汤淑珍不肯同意,又怕遭到两人耻笑,故而不便出口。   此刻闻言正合心意,当下自嘲般的一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老夫接受俯首穿阵。”   当下超众而前,首先由两排剑林中低头向前走去,但他却暗运功力,贯布全身,准备随时手应变。   蒋少白皱皱眉头,暗以传音入密道:“珍姊,这……”   汤淑珍忙也似以传音入密打断他的话道:“大漠毒鬼说得不错,小不忍则乱大谋,目前已进入鬼影会,有进无退,何况,有这四个魔头正该好好利用他们一番,区区小节,何必计较!”   说话之间,只听“屠刀客”催道:“该两位走了!”   原来大漠毒鬼、“浪子燕”、“仇恨之子”等俱已相继走了过去,蒋少白冷冷一笑,手拉汤淑珍,双双向内走去。   蒋少白心中有数,此刻随时随地都会有不测的变故发生,是以与汤淑珍携手共进,如果有变,则以鸳鸯神掌出手。   但那两排剑林丝毫不动,任由众人过去,方才唰的一声,齐把长剑收了起来,仍复原位。   岳中堂哈哈一笑道:“老夫为诸位带路了!”   当先一跃,有如幽灵飘风,向前驰去。   大漠毒鬼跟踪而起,沉声叫道:“快走!”   势如流星赶月追了上去,汤淑珍、蒋少白以及“屠刀客”等亦不怠慢,相继同起,一齐追去。   眨眼间,眼前形势大变,岳中堂已在一处三岔路口间收住脚步。   大漠毒鬼沉声喝道:“尊驾要把我等带到何处?”   岳中堂一笑道:“这就要看诸位自己如何选择了……”   伸手一指道:“右面是客馆,诸位可以先行入内安歇,正面是甫行搭就的擂台,准备中秋比武大会之用,诸位如果急不及待,立即可先行招待诸位。”   大漠毒鬼回首一笑道:“老夫等俱是急性子,大约要选择第二个办法了!”   众人自无异议,岳中堂呵呵一笑道:“老夫也料定诸位不能久待,请!”   伸手向正面一指,侧身肃客。   蒋少白定神看时,只见正面是一座新搭的彩牌,其中是一片坦平的广场,居中搭建了一座高台,台后十丈距离,果有一座十层高塔。   那彩牌之一似是无人守卫,但众人一经踏入其内,突见四面黑影疾掣,霎时之间已聚集了数十人之多,各按方位,站于四周,同时,无数支儿臂粗细的巨烛也在四面燃了起来,一时光跃耀如昼,可见毛发。   大漠毒鬼在广场中一站,冷笑道:“看来鬼影会早就已经布置妥当了!”   岳中堂接道:“敝上不但神勇过人,而且算无遗策,自然是早已防到这一着了……”   阴阴一笑,又道:“不要说尊驾等会提前而至,就算在云高峰聚集的各派群雄,也绝不会等到中秋之日!”   蒋少白接口道:“这又何以见得?”   岳中堂大笑道:“敝上具柬邀请中秋比武大会,实际上亦无异于与中原各派群雄争霸之战,敝上成则群临天下,败则流放边荒,各派群雄心中有数,自然不会恪守约期,必会先期而至,欲图其不意,一鼓而破鬼影会……”   微微一顿,又道:“殊不知敝上如无十足把握,又怎会有此一举!”   大漠毒鬼微微吃惊的道:“这样说来‘鬼中鬼’已把七星阵布成了!”   说话之间,不停转头四顾。   岳中堂大笑道:“七星阵是本会欲以一网打尽天下群雄的一个奇阵,仅对诸位来说,似乎还用它不上。”   大漠毒鬼伸手向后面的十层高塔一指,道:“这塔顶果有‘玉狮子’在内么?”   岳中堂含笑颔首道:“自然,敝上要把这一件千古至宝赠与比武大会能够击败天下群雄的第一高手!”   大漠毒鬼冷笑道:“这只是欺人之谈,‘鬼中鬼’千方百计方才把‘玉狮子’弄到手中,岂肯如此轻易的拱手送人!”   岳中堂笑道:“这倒是一点不假,敝上虽然决定要把它送人,但却只怕没有人能够拿得了去!因为天下武林中当得起第一高手之人除了敝上之外,大约很难找第二个来!”   大漠毒鬼仍然冷笑道:“纵然鬼影会有此自信,以他的诡诈狡猾,也绝不会真的把‘玉狮子’藏在这座塔上!”   岳中堂平平静静的道:“这也是一些不假……”   一声大笑,接下去道:“老夫不妨再把这宝塔的情形说给各位听听,这塔乃是用云南大理石砌成,每角上各有一支合抱粗细的铁支柱,深埋地下两丈。不要说每层中各有最为厉害的机关布设,暗器毒物,单是驻守的本会一流高手就有三十二人之多,那‘玉狮子’妥藏在顶层的铁笼之中,难道还怕抢得了去么?”   看来“玉狮子”虽在眼前,却无异相隔万坦克,可望而不可即。   汤淑珍与蒋少白则平静得很,似乎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岳中掌见众人沉思不语,又复阴阴一笑道:“诸位来意,敝上业已尽知,经老夫如此一说,诸位也许觉得进退维谷,因为想获得‘玉狮子’,比之在杜鹃山‘黑山禁地’的藏骸洞还要难上一些!”   大漠毒鬼哼一声,沉思不语。   岳中堂之言,正好说中了他的心坎,眼下处境确然已是进退维谷。   岳中堂背负双手,轻轻踱了几步,道:“老夫对诸位倒有一点建议,不知……”   大漠毒鬼哼一声,道:“请讲!”   岳中堂道:“加盟鬼影会,与敝上共图天下,同参‘玉狮子’神功,他日天下底定,俱皆不失一方霸主之位,否则……”   声调一沉,道:“只怕身败名裂,骨化形销,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大漠毒鬼冷哼一沉,沉吟不语,虽然他并未答复岳中堂之言,但心中却已有了活动之意。   汤淑珍见状大惊,连忙冷笑一声道:“鬼影会在江湖中恶名彰着,岂是那等守信重义之人,真的天下固定,狡免死,走狗烹,谁也别妄想能得到一点好处!”   大漠毒鬼应声冷笑道:“就算鬼影会能笃守信义,神勇四鬼又岂是甘居人下之人!”   岳中堂大笑道:“这样说来,今日是难免一搏了……”   接着大喝道:“禀令主!”   站在四周的人群中登时走出一人,由怀中掏出一个角栗迎风吹了起来,一阵呜呜急鸣,登时随风而起。   不久,只见一群黑衣人潮水一般涌入场中,当先之人大喝道:“令主驾到!”   在那群黑衣人中立刻一串轮声轧轧,推进了一辆带逢的四轮车来。   蒋少白定神细看,只见那群黑衣人个个青纱掩面,步履矫捷,一看就知是身负高强武功之人。   在那辆轮车四周,共有十六名青衣人拥护,举手投足间较之先前那群黑衣人更是功高一筹。   蒋少白不由盾头深锁,他心中有数,眼前的局面最是艰困危险,鬼影会所网罗的高手少说也可抵半个武林的实力。   那轮车在擂台的迎面戛然而止,随来的人众立刻分散两旁,但见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岳中堂赶忙快步趋前,向那辆轮车之前躬身一礼,禀道:“请令主恕下座鲁莽,因为来者仍是神勇四怪,与‘天下二绝’及‘金狐仙姑’的传人!”   只听那轮车中一阵隆然大笑,道:“来得好……把蒋少白叫过来!”   蒋少白怔了怔,朗喝道:“老魔,你说吧!”脚下并未稍动。   只听岳中堂沉声大喝道:“蒋少白,胆敢对令主如此无礼,依律当处死刑……”   声调一沉,道:“还不快向令主求恕!”   蒋少白大笑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只要义正理直,在下尚不属于求恕二字之意!”   岳中堂躬身向轮车之内禀道:“此子骄狂过甚,可要下座出手教训他一番?”   那轮车内之人竟毫不在意的一笑道:“不必了,本座自有对付他之法!”   只见车帘恍动,一个全身包裹在青布黑纱之内的颀长人影,已经一迈步轻快的走出车来。   那人影一经走出车来,只见四面轰雷似的齐呼道:“参见令主!”   所有在场的鬼影会徒俱皆弯身拜了下去。   显然,此人正是鬼影会的七鬼令主鬼中鬼。    第五十八章 联手对敌      鬼中鬼高视阔步,向蒋少白立身之处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相随十六名会中高手,但听脚步唰唰之声,使寂静无哗的广场擂台之前,凭添了不少恐怖气氛。   蒋少白毫不为动,与汤淑珍并肩而立,冷笑不语。   鬼中鬼大步走到蒋少白面前丈余开外,脚步一收,道:“本座早已料定了你会来,但却没料到你会与神勇四怪同至,莫非你们已互相结盟了么?”   蒋少白面色微微一红,朗声道:“适逢其会罢了,蒋某尚不屑与他们结盟共事!”   言下狂傲已极,对同来的神勇四怪,更是十分卑视。   神勇四怪闻言俱有动怒之意,但瞬息之间却又强忍了下去,显然为顾大局,不得不忍小辱。   鬼中鬼闻言大笑道:“本座也认为‘二绝’传人不致与四怪勾结,否则天神地圣两人死得也太不值了……”   言简意长,不但点明了蒋少白的身世,也说明了他与四怪的怨仇,使蒋少白不由一阵心如刀戮!   悲愤之间,只听汤淑珍悄以传音入密道:“白弟,忍耐!”   鬼中鬼冷峻的一笑,又道:“本座举行中秋比武大会之事,诸位谅必已经深悉,虽然诸位要提前比试,本座也同样的欢迎……”   声调一沉,道:“本座最是不拘小节,比武大会可以开始了!”   大漠毒鬼接口问道:“请令主先把比试规则说上一说!”   “鬼中鬼”笑道:“这也简单得很,只要诸位中有人能尽挫本会高手,就是天下武功第一之人,也就是‘玉狮子’的得主!”   大漠毒鬼道:“这办法果然公平,不过,老夫还有一事请问……”   慢悠悠的接下去道:“武功中神功不一,技巧各利,倘若需两人以上联手……”   “鬼中鬼”大笑道:“本座早已料定你会有此一着,不要说两人以上,就算十人八人联手,本座也绝不挑你的毛病!”   大漠毒鬼冷笑道:“那很好!不知鬼影会中何人武功最声”   “鬼中鬼”厉喝道:“自然非本座莫属。”   大漠毒鬼笑道:“老夫等不耐罗嗦,就此与尊驾一战如何?”   “鬼中鬼”从容一笑道:“本座可以接受,倘若尊驾一战而胜,则那宝塔顶上的‘玉狮子’就属贤昆仲所有了!”   大漠毒鬼沉声道:“但愿你并非戏言!”   “鬼中鬼”大笑道:“本座如言而无信,将何以服众?不知尊驾要怎样比试,倘若不能胜得了本座,又将如何?”   大漠毒鬼笑了笑,旋即朗笑道:“方才尊驾已经说明,不论老夫等几人联手,尊驾都将接受,实不相瞒,老夫兄弟四人,加上‘二绝’传人蒋少白、‘金狐仙姑’弟子汤淑珍,共是六人,欲联手之力与尊驾一搏。”   “鬼中鬼”厉笑道:“这条件本座可以接受,但如尊驾等六人联手皆落败又将如何?”   大漠毒鬼哼一声道:“如果我等皆败,连性命都在你手,又何必谈什么条件?”   “鬼中鬼”笑道:“那倒并不如此严重,尔等倘如一战不胜,则甘心加盟本会,襄助本座争胜天下如何!”   大漠毒鬼笑道:“那是尊驾宽厚了!”   “鬼中鬼”冷笑道:“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二绝’传人蒋少白,‘金狐仙姑’弟子汤淑珍果然肯与你们合力与本座相搏么?”   大漠毒鬼笑道:“实不相瞒,我等另有条件!”   “鬼中鬼”狂道:“这话只怕不确,本座必然先问问蒋少白……”   转向蒋少白道:“本座必须向你说明一点,令弟蒋少龙现在做客本会。如你对本座一再越分无礼,对他的安全只怕颇有问题!”   他说得声音极低,除开蒋少白之外,别人俱皆甚难听到。   蒋少白心头一震,暗暗忖道:“这倒是一件辣手之事,这老魔手段毒辣,以大钟山庄以及丐帮分舵的遭遇看来,任何残酷之事都能做得出来,倘若……”   忖念之间,只听一缕柔细的声音传入耳鼓之中,道:“不要受他威胁,尽管放手做去!”   蒋少白原认为那是汤淑珍与自己说话,但细一品味,却又觉得不像,当下忙以传音入密向汤淑珍道:“是你和我讲话?”   汤淑珍怔了怔,道:“我……没有呀!”   蒋少白大奇,正踌躇之间,只听那声音又传了过来道:“没听到老夫之言么,令弟的安全概由老夫负责!”   原来那是一位老者的传音入密之言。   蒋少白仍未想起他是谁来,但当下却毫不迟疑的一笑道:“老魔,不需对我以此恐吓,须知在下并非易于受人胁迫之辈!”   “鬼中鬼”见他一度沉吟不语,原认为他已经心动,闻言不由颇感意外的冷冷一笑,说道:“这倒使本座觉得吃惊了!”   但他从从容容的幌动了几步,突然飞身上台,大笑道:“六位可以上台了!”   大漠毒鬼声调一沉,凝重无比的叫道:“存亡成败,在此一举,各位务必全力以赴……”   又转向蒋少白、汤淑珍道:“两位务以大局为重,先诛此獠,老夫定必依约行事。”   蒋少白坦然笑道:“蒋某等不是谎言欺世之辈,尊驾尽可放心。”   耳际间听汤淑珍悄声道:“联手对敌,不必悉出全力,鸳鸯神掌更是不能轻用……”   蒋少白忙以传音入密应道:“我知道,鸳鸯神掌要等诛此老魔或是抢夺‘玉狮子’之时再用,珍姊尽管放心,照顾自己要紧!”   说话之间,只见神勇四怪已经先后跃上台去,与“鬼中鬼”相峙而立。   汤淑珍轻声一笑道:“我们上吧!”   莲足轻蹬,一幌而至,轻飘飘的落于擂台之上,蒋少白相继而起,也向神勇四怪身后而落。   这是一椿十分奇妙的场面,“二绝”传人与“金狐仙姑”的首席弟子居然与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敌神勇四怪联手,共斗“鬼中鬼”,传扬出去,这将是一椿震动江湖大事。   “鬼中鬼”居中而立,大笑道:“诸位意欲如何比拚,可以划出道儿来了!”   大漠毒鬼抢先接道:“既要一分胜负,自然是非用内力相搏不可了!”   “鬼中鬼”呵呵大笑道:“本座也料到必是如此,贤昆仲心肠的狠毒并不下于本座,想集六人之力致本座于死地!”   大漠毒鬼冷冷一笑道:“对擂互搏,是以致死对方为目的,这也算不得手段狠毒!”   “鬼中鬼”拿椿一站,道:“可以动手了!”   双掌平出,蓄势而待。   大漠毒鬼向“屠刀客”轻哼一声,微微示意,当即双掌一伸,向“鬼中鬼”缓缓凑了过去!   “浪子燕”迅快的把双掌抵在大漠毒鬼背后,“仇恨之子”亦不怠慢,则连忙把双掌搭到了“浪子燕”背上。   “屠刀客”目光一转,道:“现在轮到两位了!”   蒋少白及汤淑珍冷冷一笑道,并无异议,也相继把双手抵在前面之人的背上,将内力向前传去。   “屠刀客”淡然一笑,把双手抵在了最后的汤淑珍背上。   耳际间只听“鬼中鬼”大笑道:“各位注意,本座要加力了!”   排在第四的蒋少白只觉一股庞巨的压力由前面传了过来,当下情不自禁的运力传了过去。   “鬼中鬼”力拒六名稀世高手,依然笑语从容,呵呵大笑:“诸位欲求速胜,还是把十二成的功力极限快些用了出来!……”   大漠毒鬼强做镇定的冷笑道:“与老夫等六人以内力相搏,如若不用全力,只怕你也难得生存!”   “鬼中鬼”呵呵大笑道:“实不相瞒,本座用了不过二成功力!”   大漠毒鬼闻言不由面色如土,因为他感觉得到,“鬼中鬼”的神功已到了神鬼莫测之境,若说只用了二成功力,也并非夸大之言。   “屠刀客”在于最后,他也试得出众人功力已运到了十成以上。   大漠毒鬼一声厉哼,叫道:“诸位全力以赴!”    最后的“屠力客”那敢怠慢,立刻猝出全力以十二成的功劲向前传去。   经他在后一催,汤淑珍、蒋少白以及“浪子燕”、“仇恨之子”等亦各无法怠慢,各自以十二成的功劲传了过去。   大漠毒鬼已经试得出来众人功力俱已叫足,当下把运来的力道逼聚周身,悉数向双臂推压而出,大叫道:“老魔纳命!”   六人十二成的力道全部逼射了出去。   “鬼中鬼”屹立如山,呵呵大笑道:“本座的功力已用到五成了!”   大漠毒鬼将六人十二成的功力极限已经逼射而出,见只能与“鬼中鬼”的五成功力战个平手,心中不由大急。   眼下情势已经十分明显,只要能保得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当下不由心生寒意,汗下如雨。   又相持了半盏热茶左右,大漠毒鬼已是面色如土,体躯摇颤,如非后面的内劲仍然继续传来,只怕已将不支而倒了。   “鬼中鬼”笑道:“滋味如何?”   大漠毒鬼咬牙道:“住手,老夫……”   但他全付力道俱用在双臂之上,中气不足,话才说到一半,就又喘口粗气收了回去。   “鬼中鬼”从容无比的一笑道:“本座收回一成功劲,可以使你把话说个清楚!”   说话之间,果然力道大减。   大漠毒鬼只觉压力大减,当下喘口粗气道:“请你住手,老夫等认败了!”   “鬼中鬼”大笑道:“堂堂神勇四怪,足以使河山变色武林翻覆的人物,竟是这样的脓包么?”    大漠毒鬼叹道:“老夫自知不敌,愿意就此罢手!”   “鬼中鬼”笑道:“罢手之又将如何?”   大漠毒鬼道:“甘愿加盟鬼影会,长受驱使!”   “鬼中鬼”笑道:“这是本座求之不得之事,只可惜你却忘了一事?”    大漠毒鬼道:“老夫忘了什么?”   “鬼中鬼”道:“忘了我们搏斗之法!”   大漠毒鬼猛的一振,暗道:“糟糕,内力之搏,不到判生死胜负势难休止,任何一方功力先收,任何一方就会遭受重创!……”   忖思之间,只听“鬼中鬼”笑道:“现在后悔了么?”   大漠毒鬼呐呐的道:“以令主的神功,难道……没有解救之法么?”   “鬼中鬼”微笑道:“只有一个办法,不过……”   大漠毒鬼忙道:“只要有法可想,老夫等愿意悉听安排!”   “鬼中鬼”大笑道:“也好!那就看你们的运气如何吧。”   大漠毒鬼试探的道:“不知令主要用什么办法?”   “鬼中鬼”一笑道:“内力相搏,本座无法收力而退,只有用掌力把你们震了出去!看你们的运气如何了?”   大漠毒鬼骇然道:“那……那老夫等岂不都都会被震而死了么?”   “鬼中鬼”微笑道:“本座眼下只用了四成力道,若功力加到十成,尔等之惨死,乃是必然之事,但若本座只用六至七成力道,则可将你们震了出去而不致丧命!”   大漠毒鬼呐呐的叫道:“那……岂不也要受了重伤?”   “鬼中鬼”厉声喝道:“这是你自寻死路,本座手下留情,也算对得起你们了!……”   声调一沉,又道:“各位收回一成功力,护住命门,本座就要加劲了!”   只听他骨节一阵暴响,一股强巨无伦的劲力登时由双掌掌心之中传了出来。   大漠毒鬼等功力一致,气息相通,“鬼中鬼”功力遽增,六人同受重压,终于噗的一声轻响,“鬼中鬼”与大漠毒鬼的四掌分了开来。   结果出于意料的轻松平淡,只见神勇四怪身子一歪,俱皆轻轻的摔了下去,但蒋少白与汤淑珍却若无其事,悄然而立。   “鬼中鬼”呵呵一笑,走前几步,笑向汤淑珍与蒋少白道:“本座功力如何?”   蒋少白与汤淑珍不由微生寒意,神勇四怪萎顿倒地之后一直寂无声息,看来纵然未死,也已身受重创。   以神勇四怪的赫赫大名,竟与自己等联手一招之中,被“鬼中鬼”以六七成的功力震得半死,则“鬼中鬼”功力岂非已到神化之境,看来情势实在已极为悲观。   忖思之间,仍然冷冷的道:“值得钦佩,但还唬不倒在下!”   “鬼中鬼”冷然一笑道:“你可知本座为何能将神勇四怪俱皆震伤而独使你们两人安然无恙么?”   蒋少白冷笑一道:“多承手下留情!”   实则他心中却也大为震骇,因为“屠刀客”在于最后,自己与汤淑珍安然可恙,而“屠刀客”却重伤倒地,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   只听“鬼中鬼”大笑道:“这是本座所用的盖天神功,可以隔物伤人,或是隔人毁物……”   汤淑珍接道:“不必炫耀人的威风,且把神勇四怪收拾了再说如何?”   “鬼中鬼”呵呵一笑道:“这四个狠毒成性的恶魔,一向横行塞外,神雕会荼毒中原,实在留他不得!故而本座……”   蒋少白一惊道:“他们都死了么?”   “鬼中鬼”笑道:“死虽未死,但功力只怕要从此消失了!”   蒋少白伸手一指大漠毒鬼道:“此人乃是假冒春秋谷主,原是罗刹妖女所生,也是我蒋少白必诛的仇人之一!……”   “鬼中鬼”坦然一笑道:“阁下尽管复仇尸!”   蒋少白投注了汤淑珍一眼,一言不发,伸手一掌推了出去!   大漠毒鬼浑然无知,立被掌力击个正着!   但听啪的一声。登时脑花四溅,死于非命!   蒋少白仰天呼出一口长气,又道:“火焚青竹山庄,定是神勇四怪所为,如不一杀之,也报不了岳父与蒋家满门之仇!”   又复挥掌欲向其他三怪击去!   汤淑珍忽然伸手一拦道:“且慢!”   蒋少白怔了一怔道:“珍姊为何阻止我出手报仇?”   汤淑珍叹口气道:“火焚青竹山庄,受害最深的不是但是你,也是我!”   蒋少白忙道:“那是自然,岳父之死,尤使我无时或忘!”   汤淑珍道:“正因为如此,才要弄清真凶为谁?”   蒋少白道:“有神雕拘魂符为证,自然要归罪春秋谷,除此而外,又到那里去找凶手报仇!……”   汤淑珍冷笑道:“过去我也如此怀疑,但现在我却想通了!”   蒋少白皱眉道:“莫非仇人不是神勇四怪!”   汤淑珍沉凝的道:“不是,如果杀了神勇四怪为江湖除害并无不可,但如说杀了神勇四怪就已报了青竹山庄的血仇,却还未必!”   蒋少白叹道:“那么,仇家……”   汤淑珍咬牙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蒋少白有些恍然的接口道:“是‘鬼中鬼’!……”   汤淑珍道:“一点不错,是他暗假春秋谷之名,派人火焚青竹山庄,那时,江湖中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鬼影会,一切自然都推到了神雕会的头上……”   眸光恨恨的转向“鬼中鬼”道:“大约你不会否认吧!”   “鬼中鬼”阴阴一笑道:“事到如今,本座也无须否认……”   沉声一哼道:“第一,蒋少龙的生死尚控制在本座手中,第二,眼下大势所趋,也不怕你们两人能够逃去那里?”   蒋少白咬牙道:“老魔,我与你拚了!”   “鬼中鬼”大笑道:“那是最不明智的办法,因为那无异于飞蛾投火,螳臂挡车!”   蒋少白怒叱道:“只怕未必!”   说话之间,左臂就去拉汤淑珍的右掌,欲以鸳鸯神掌击之。   汤淑珍右手缩了一缩悄声道:“且慢,再等待一下时机!”   蒋少白怔了一怔,只听“鬼中鬼”阴鸷的叫道:“本座一再对你们两人宽容,实则是欲用你们两人在本座的七星大阵中担任个重要的角色!”   汤淑珍拖延的一笑道:“以你的神功而论,当世之中只怕遇不到几个敌手,既然天下垂手可得,还要这七星大阵何用?”   “鬼中鬼”傲然一笑道:“话虽如此,但七星大阵为武林中的第一奇阵,如不练成,本座心有未甘,其次,以天下之大,能人之多,本座如没有一座足以撼御强敌的阵式,只怕也难保既立的基业!”   汤淑珍冷冷一笑道:“你这阵弄成了么?”   “鬼中鬼”沉凝的道:“以眼下而论,只缺四名阵眼之人,除了你们两人与蒋少龙而外,尚缺一人,奉座正在物色之中。”   汤淑珍冷笑道:“这样说来,你这七星阵现在根本无法使用,对付各派群雄的比武大会又将如何……”   “鬼中鬼”放声大笑道:“本座以现有的实力,对付各派群雄何异摧枯拉朽,认真说来,本座并无启用七星大阵之意,只不过备而不用,以备本座功成之后,炫示天下,与镇压不服的四方群雄而已!”   汤淑珍笑道:“这样说来,只怕你要失望了。”   “鬼中鬼”哼声道:“怎么?莫非你两人先要讨死么?”   汤淑珍笑道:“我俩出身名门,怎肯为魔所用,其次,你我俩的强仇大敌,难于并存于世之人!”   “鬼中鬼”大怒道:“不识好歹的娃儿!”   双掌十指箕张,就要出手扑来!   忽然,一声急遽的巨鸟鸣声突然横空而下,一个苍劲的声音大喝道:“妖孽住手……”    第五十九章 道长魔消      这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了,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大雁由云层中疾扑而下,迳向场中电射而去。   不待那巨雁落地,只见三条人影已然由鸟背上陡翻而下,有如三朵彩云一般向擂台上飘了下来。   来者是两位白发老人与一位白发老妪,三人飘飘如仙,神光逼人,不怒而威,令人自心底中激生敬意。   汤淑珍一见大喜,连忙仰天大叫道:“师父!……”   原来来者正是鱼际三探,碧霄宫宫主,金狐仙姑,登云浪子。   “鬼中鬼”退后几步,大笑道:“原来是鱼际三探联袂而到,本座有失远迎了!”   鱼际三探中的登云浪子手中尘拂一甩,道:“老魔不必客套,咱们久违了!”   “鬼中鬼”笑道:“中秋之会未到,三位怎的提前而至!”   三魔中的金狐仙姑冷哼一声厉叱道:“与这等邪魔之徒不必多费唇舌,打!”   打字出口,一掌已然拍出去!   但见他掌心中一股光花如长虹一般激射而出,划起一片尖锐的啸风之声,凌厉无比的向“鬼中鬼”当胸击到!   “鬼中鬼”大笑道:“好,本座能一并领教一下三魔绝学,也算不虚此会。”   反手一扬,一股溟蒙黑雾向那股如练的光华之上迎去!   但听蓬的一声大震,劲力相交,激成了一道回旋的狂飙,飞沙走石,呼啸刺耳,令人目迷难睁。   众人俱皆感到紧张的窒息,只见金狐仙姑,退出了三步,方才勉强稳住脚步。   而“鬼中鬼”却挺立当场放声狂笑,一付若无其如之态。   情形十分明显,金狐仙姑竟然不是“鬼中鬼”的对手。   汤淑珍大吃一惊,忙叫道:“师父!……”   金狐仙姑沉声喝道:“这老魔自有为师等对付于他,还不快些去寻找‘玉狮子’和营救被鬼影会掳掠囚禁之人!”   汤淑珍不敢多言,连忙应道:“弟子遵命!……”   转向蒋少白道:“白弟,咱们快……”   蒋少白不及多言,与汤淑珍双手相携,飘身向台下跃去。   回身看时,只见碧霄宫主与登云浪子已双双而上,向“鬼中鬼”攻去,一场空前的搏斗已经展开。   蒋少白不及细看结果,与汤淑珍直冲向高塔奔去。   摹然——   只见十余名青衣人迎面拦住去路,齐声喝道:“站住!”   蒋少白脚步微收,喝道:“避之者生,挡之者死!”   那十余名青衣人中闪出一人大喝道:“娃儿,你也太夸口了!看掌!”   势如雷电,一掌当先劈至!    蒋少白微微一惊,因为,他感觉得到,这一掌的威势并不下于“屠刀客”,或是“浪子燕”任何一人!   耳际间只听汤淑珍道:“眼下之局,杀戮已不可免,出掌!”   两人心意相通,阴阳之力交合,蓦然各出一掌,拍了过去!    但听一声大响,劲风突起,那十余名青衣人有如柳絮枯叶一般被击得飘飘而起,向数丈之外落去!   两人相顾一怔,第二次他们又见到了鸳鸯神掌的威力!   一时场中大乱,但听呼啸四起,喊杀冲天。   那高塔相距不过十丈,一幌即到,蒋少白急声道:“塔中机关无数,又有高手布防,你我如何冲得进去!”   汤淑珍皱眉道:“冲入塔中取‘玉狮子’?那是千难万难之事……”   蒋少白道:“那么……”   汤淑珍沉凝的道:“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能否办到……把这座十层高塔,用掌力击倒!”   蒋少白苦笑道:“这只怕……很难办到……”   一言未毕,忽听汤淑珍叫道:“快些发掌!”   原来数十名青衣人已经又围拥了过来,刀剑齐举,有一举攻来之意。   蒋少白毫不迟疑,与汤淑珍双掌连发,一连五六掌劈了出去。   但听惨号连天,血肉横飞,触目所及,尽是断脚残躯,狼藉满地。   经过这一阵屠杀,满场的青衣人已经只剩了遥遥的呐喊,但却无人敢于再行接迎的情形。   此刻两人已至塔前,只见那高塔远远看来,还没有什么,但近前一看,却发觉竟是有如一柱山峰一般。   汤淑珍微微一笑道:“不论能否将之击倒,且先试上几掌看看!”   于是,双掌连发,立刻响起一声天崩地裂的大响!   蒋少白一面发掌,一面注目细看,只见那高塔,砖石横飞。   在阵阵狂飙般的掌力之下,已是摇摇欲倒。   耳际问只听汤淑珍兴奋的叫道:“行了,用力……”   两入俱已汗水淫淫,但却强提功劲,又是十几掌推了出去!   但听一声暴响,随着砖石四飞之声,那高塔的上面七层竟然一下子坍了下来。   一时声如轰雷,震得大地摇颤不已。   蒋少白与汤淑珍大喜过望,顾不得砖石横飞,双双连袂同起,向顶层坍下之处跃去。   “鬼中鬼”果然并未谎言欺人,那盛装“玉狮子”的铁龛已经破碎,“玉狮子”却完整的滚在一旁。   蒋少白伸手抓起,不暇多言,与汤淑珍双双回身向擂台之处飞去。   只见台下情势大变,除了台下纷乱如麻之外,台上的“鬼中鬼”与霹雳三魔正在打斗得激烈无比。   原来三魔合力方始与“鬼中鬼”打成一个平手,此刻双方耗力过巨,俱已现了疲惫不支,摇摇欲倒之状。   汤淑珍突然出声大叫道:“师父!……不要伤了这老魔的性命!”   霹雳三魔早已看到两人破塔取“玉狮子”的神功,心头惊喜交迸,闻言果真身形齐闪,退到一旁。   “鬼中鬼”喘吁了一下,道:“娃儿们,这是怎么回事?”   汤淑珍厉叱道:“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回事?”   “鬼中鬼”叫道:“你们的神功大力由何而来?”   汤淑珍一笑道:“你还要絮絮的问这一些做甚,难道死不瞑目?”   “鬼中鬼”大叫道:“依本座所知,除开那‘玉狮子’上的神功绝学之外,世间不该有此功劲!”   汤淑珍大笑道:“你可曾听说过玄天宝录中的鸳鸯神掌?”   “鬼中鬼”啊的一声尖叫道:“完了!完了!……”   蓦地双掌同起,向两人电掣击到!   原来他心存歹意,欲图在大势已去之际,出其不意的将两人击毙,以挽颓局,免于危亡。   霹雳三魔齐声叫道:“小心!……”   蒋少白、汤淑珍俱皆偕耳聪目敏,又那里会着了道儿,就当“鬼中鬼”双掌甫出之际,早已齐运功力,双掌迎了上去。   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暴响,只见“鬼中鬼”的身子倒飞而起,摔向台下而去,经地面一弹,二度飞了起来,但这次却已四分五裂,肢体不全,化成了一滩血肉,溅得四处皆是。   一代巨魔,就此骨化形销。   场中搏斗已止,定神看时,方见场中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许多僧道与俗家打扮的武林同道。   蒋少白正感困惑之际,只见丐帮帮主武宏突然一跃上台,先向霹雳三魔深深一礼道:“见过三位前辈!”   接着转向蒋少白道:“九大门派之人已经到达,中秋比武大会看来是开不成了!”   蒋少白大喜,方欲答话,却见丐帮帮主又由怀中取出一串光华耀目的珠串,递过去道:“这是蒋少侠的魔链串,老化子已经给找回来了!”   蒋少白伸手接过,道:“多谢武宏帮主……”   只听汤淑珍叫道:“快来拜见我师父!”   蒋少白不敢怠慢,连忙向立于一旁的“金狐仙姑”深深一礼道:“见过老前辈……”   金狐仙姑呵呵大笑道:“果然英俊不凡,快些去见宫主……”   蒋少白连忙斜跨两步向碧霄宫主叩拜道:“参见姑奶奶……”   碧霄宫主伸手扶住他的肩头笑道:“这些日子黑了一些,叫你表妹看到又要心疼了!哈哈哈哈……”   霹雳三魔俱皆笑了起来。   蒋少白面色一红,道:“我……我……”   他原想就势把他与汤淑珍的事说了出来,但迟疑半晌,却觉得无法出口。   登云浪子忽的一笑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这里的残局自有九大门派之人出头收拾,咱们走吧!”   蒋少白皱眉道:“晚辈尚须去营救舍弟,不知他……”   丐帮帮主立刻凑了过来道:“老化子有事告诉蒋少侠,令弟已在外间相候了!”   “啊?……”蒋少白兴奋得叫了起来道:“是谁救了他的?”   丐帮帮主笑道:“提起此人大大有名,就是‘环宇上人’!”   蒋少白豁然而悟,顿时记起了在“鬼中鬼”以蒋少龙生死威胁自己之时,那传音入密之音自然正是他老人家所发。   当下迫不及待的转向碧霄宫主道:“姑奶奶……咱们……”   碧霄宫主接口笑道:“走吧!”   于是,霹雳三魔当先飘身而起,有如三朵彩云一般,向大寨之外飘去,蒋少白、汤淑珍,以及丐帮帮主等随后相偕,眨眼之间,已离开了血腥遍地,混乱不堪的鬼影会总舵。   霹雳三魔缓步在前而行,不久就到了大门之外的山坡之上。只听一片欢呼传了过来。   蒋少白连忙循声看去,只见一群人正围聚在一齐,望着这边挥手而笑。   蒋少白大喜过望,原来那些人中有“逍遥公子”蒋少龙、“环宇上人”、黄三、“火凤凰”马小玉,以及莺莺、碧霄公主,连“恶面尼”静觉与绿发神女亦都皆在其内。   更使蒋少白吃惊的是在一块巨石上所坐的一个白发老人,与一旁的一位长发妇人!   碧霄公主,马小玉以及蒋少龙等正围在两人四周。   蒋少白双目蕴泪,突然一幌身跑子过去,叫道:“妈!”   原来那正是哈萨公主。   哈萨公主揩揩激动的泪水,道:“快些见过外公!”   原来那老人正是原来“春秋谷”谷主!    蒋少白连忙喊道:“见过外公!”与蒋少龙双双跪拜了下去。   霹雳三魔已经相继抵达,一齐寒喧了起来,一时,笑声盈耳,欢乐连天。   丐帮帮主待众人笑语略停之际,插口道:“请恕老化子多嘴,鬼影会的善后之事已有九大门派处理,目前松威老人遗骸已厝于蒋家墓园,诸位是否均到苏城一聚?”   霹雳三魔首先摇摇手道:“这只怕不行了!我等闲散已惯,不耐人间烦嚣!……”   丐帮帮主接道:“碧霄宫主难道也不来么?”   碧霄宫主微吁一声道:“老身按理说是该回蒋家墓园一行,一来祭祭祖先,二来安葬同胞兄松威遗骸,无奈岛上尚有几椿要事,一时之间只怕尚难兴此宿愿,只好期诸来日了!不过……”   转向碧霄公主道:“你呢,大约定是去苏城了?”   殊料碧霄公主忽然把头一扭道:“我不去,我要回碧霄宫!”   这话大出碧霄宫主意外,咦了一声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碧霄公主含泪道:“表哥……成了家啦!”   碧霄宫主怔了一怔,道:“听谁说的,是真的么?”   碧霄公主伸手一指丐帮帮主道:“是那老化子说的,一定不假。”   蒋少白面色通红,不待丐帮帮主解说,立刻与汤淑珍双双跪了下去,把经过的形详细说了一遍。   众人静静听完,立刻又道起喜来。   碧霄宫主一笑道:“表哥结了婚,你该高兴才对嘛,何况……你还有一个表兄呀!”   碧霄公主白了蒋少龙一眼,道:“只怕他不会理我!”   一句话逗得众人俱皆大笑了起来。   于是众人议定,哈萨公主父母带领蒋少白、蒋少龙以及汤淑珍回转苏城蒋家墓园,同去的有碧霄公主,马小玉等人。   霹雳三魔各返仙岛,莺莺、黄三等随行。   其他之人则各有所适,分途而散。   只有“环宇上人”,一时说不去,却被霹雳三魔硬拉去东海仙岛,要做一月琴棋之会。   在彩鹰与巨雁驮之下,霹雳三魔等人首先离去,两只巨鸟,双翅连并之间,已经去得没了影儿。   蒋家墓园,忽然大为热闹了起来。   但见张灯结采,喜气洋溢。   原来的蒋家墓园正在大办喜事。   结婚的是蒋少白与蒋少龙兄弟,蒋少白除了与汤淑珍重行婚礼之外,更娶了“火凤凰”马小玉,但经人说妥,两头大,不分正偏。   蒋少龙则娶了碧霄公主,两人同样的如胶似漆,恩爱逾恒。   松威老人遗骸已经入土安葬,九大门派以及,四方豪杰,俱都络绎而至,一来为蒋氏兄弟贺喜,二来祭奠松威老人。   霹雳三魔终于命驾而至,整整盘桓了一月之久,方始兴辞而去。   至于各大门派以及海内群雄则留连得稍久,于是苏州明月山麓一时之间几乎成了武林中的圣地,来往的均是武林中的一时硕彦。   至于那只“玉狮子”——集天下武功之大成的宝贝,则自然落而然的落在了蒋家手中,蒋少白、蒋少龙等正在日夜苦研,参练神功。   于是——   多事的武林,莽莽的江湖,出现一段平静的岁月。   全书完